《被迫修仙不如教书》 一 知识的海洋 大历二千年,九重天之上,一处镜湖水寒,仙云缭绕的僻静之所此时却不断传出轰鸣之声。 若在更上空细细看,便能发现此处是个孤岛,但这孤岛却有一半已经被毁成焦黑,在一道道天雷般的攻击下摇摇欲坠,似乎下一瞬便会沉到海里去。 少顷,攻击停了下来,数十名身着一样白色长衫,手持拂尘的男子翩然而落,充满仙气的穿着在毫无生机的黑色土地上分外扎眼。 一队人落下来后便默契地四散开来在孤岛上开始寻找着什么,只余下两个人站在原地,一边四处张望一边交流。 “师哥,这边灵气如此稀薄,怎么还有人愿意在这里呆着呢要说景色,这九重天上,哪有不好的景色” “初入九重天的人,哪个不觉得自己是天之骄子,自然会有一些标新立异的举动。”被问的人说完,又反问道,“你可知道,西庭帝尊要在这岛上找的人是谁” “我就是临时过来看戏的,哪里知道是谁” “是姒华仙子,你可知,她怎么得罪了帝尊,要得来这么一个毁尸灭迹的死法” “师哥,你就别问我了,你先说说为什么吧” “她的胆子大啊她这才上来九重天几天把这个地方折腾折腾住下来也就算了,竟然直接提出要打破天渊,将九重天和凡间连接起来你说她是不是疯了” “连接起来那,那他们下界,修仙还有什么意义呢” “对啊,我说也是啊,她这么说说就算了,竟然还真去了天渊,想要试试她这个想法的可行性”那人说罢就叹了口气,“下界上来的人,我见过不少有脾气的,但像这小仙子这样胆大妄为的,我还真是第一次见。” “所以,帝尊才要我们解决掉她啊” “当然啊,天渊破了会不会连接下界和九重天不知道,但是她这么恣意妄为,难免以后还是干些什么离经叛道的,当然是要早点解决,不留后患啊。” 两人说着的功夫,四处散开的人已经回来汇报:“整个岛都搜遍了,没有找到那女人的踪迹。” “这岛已经布了结界了,她能去哪里呢”为首的人不解地思索。 众人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有人试探着开口道:“她研究了那么久天渊,会不会,她回到了下界” 又是一阵安静,带头的人才略是可惜地笑一声道:“我们都能想到她也许会回到下界,难道帝尊会想不到吗留在九重天上,说不定还有一丝活路,回到下界,她才是真正地找死啊。” 而与此同时,和这小岛一样与大陆隔海而望的东华山上,山腰自山顶都被笼罩在一个色泽奇异的透明圆球之中,而在圆球之外,数不清的人站在空中,或者云朵上,或者箭支上,或者奇怪的物品上。 其中为首的人一身华丽金纹的青色长衫,手持一柄折扇,看了看天色后对着后面抬了抬手。 队伍立刻井然有序地散开,将整个山顶包围起来,手上来自各种武器的招式呼之欲出,而就在此时,一名穿着红衣的女子腾身到空中。 女子脖颈修长,眉眼素净,脸色漠然,偏偏却能撑起那一袭红衣,她的周身围绕着数张符纸,在她抬手间翻转飞腾,明明只有几张纸,却有几分山河尽在其中的威压。 “看来九重天,真的容不得我。”姒华淡淡地道,似是质问,又似乎是自言自语。 “你想做的事情,天下都容不得。”青衣男子回道。 “天道腐朽。”姒华回了一句,又昂首看向面前的人,冷然道:“今日之罪,我愿一人承担,但他人无辜,还请诸位,放过御灵派门中弟子” “你若肯乖乖伏法,我等自然不会牵连他人。”青衣男子悠悠然地道。 姒华回首看了一眼身后的山门,再转身时,一掌攻击已经直冲她的面门而来,她能做的,也不过是闭上眼睛,以求死得不会那么惨。 但是这一掌并未落到她的脸色,而是停在她眼前几寸的地方,她身后的云影都被吹散了大半,她却在原地分毫未伤。 众人定睛看去,只见在姒华的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名身着白衣的男子,正出掌与青衣男子对峙。 男子的眉目极为温和,俊美而不张扬,但此时一双好看的眼睛中却尽是冷然,他手中没有武器,却让人觉得,他只需要抬抬手指便能收拾河山。 青衣男子收回手掌,怒道:“雁时此事与你无关,你为何要插手” 雁时皱了皱眉没有回答,却见青衣男子又做出了然的样子,长“哦”了一声,然后嗤笑道:“我明白了,这姒华仙子才上了九重天这么几天,你们两个,就已经长相好了 ” 雁时抬了抬眸子,手掌前挥,原本在姒华身后四散的云朵竟然汇聚起来,化作千百长箭,飞向青衣男子。 密集而集中的攻击饶是成了仙道的这些人也不敢正面对上,纷纷选择了避开,但那些云雾却不依不饶,散了又聚,远了又回。 姒华看向身后的人,惊愕地开口:“师父” 雁时看了她一眼,刚要说话,姒华却快他一步道:“师父,你来这里做什么就算是你,也不可能挡得住整个西庭的啊” 雁时终于说话了,目光却是灼灼地盯着不远处的青衣男子:“天道腐朽,那就改了这天道。” “不,师父,”姒华拦在他面前,“仅凭我们两个,是做不到的,这是我一时冲动,自己犯下的错,就让我自己承担吧。我死不足惜,只求师父,替我保住御灵派三千弟子,让他们不要卷入其中。” “”雁时一时无言,但是青衣男子却笑了起来,指着东华山顶道,“不要卷入其中姒华,你以为什么叫天道,天下之道,就是天道,你想抗衡的不是天道,而是整个天下,是包含下界所有人的天下” “你想让所有人都能够来九重天,那我便让你看看,贪婪愚蠢的世人,在有了进入九重天的机会的时候,是怎么做的吧” 姒华垂眸看过去,只见一批批带着武器的人涌入西华山中,不分敌我,不分门派地开始战斗,而被攻击的人,正是在门派中苦苦等她结束此事的门中弟子们。 “不要”她飞身就要回到门中,却被青衣男子的攻击拦下,而剩下的人也默契地出招,挡住了雁时的去路。 原本始终面无惧色的姒华终于怕了,她双眸泛红,出手狠辣,一边想要挣脱青衣男子的限制一边质问道:“你做了什么你做了什么” 相比失去理智的姒华,青衣男子的应对就过于轻松,一边出手一边淡淡地道:“我什么也没做,只是按照你的愿望,给了他们可以上九重天的机会而已,只要,他们能够打破御灵派对天渊的守卫。” “哈,哈哈哈哈”姒华怒极反笑,眼泪不受控制地自双目中流出,声音沙哑地开口讥讽:“原来这就是所谓仙界,原来这就是九重天” 她的话音尚未落下,已经一着不慎,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原本正在和其他人对阵的雁时陡然一颤,手中扔出一个碧绿色的东西,落到姒华的身上,然后融入她体内消失。 而他自己也因为这一出手,被一柄长剑刺入体。 千年之后的史书上没有记载这场几乎祸及整个天下的大战的起始和结局,更没有其中细节,些许知道内情的人,也只能说出,御灵派满门被灭,修仙界之符箓,从此衰微不兴这样的结局而已。 在九重天上,也有千年无人提及过姒华这个名字。 临到夜晚,临江咬着个棒棒糖,一边快步往前走,一边看手机,点开消息框看着上面一段段话咬牙怒骂:“到底想要什么风格能不能说清楚啊一个小图标给了八个方案了,还不满意啊” 再点开另一个消息框,又是一阵抓狂:“不能运行就多运行几次难道我的电脑运行成功是因为有天赋吗” 急着赶路和骂人的她,并没有觉得周围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化了的场景有什么不对劲,直到她回复的消息转了一圈又一圈,始终发不出去,她才烦躁地抬起头来,然后傻傻地愣在原地。 “我改图改疯了,出幻觉了”她呆呆地自言自语。 但是周围除了破败长草的断壁残垣,连个鬼影都看不见。 她用力地敲了敲头,倒是有点疼,但是面前的场景没有一丝变化,连风都没有。 她看了一眼手机,一点信号都没有,定位连打都打不开,还只剩下一半的电了,但好歹还能充当手电筒来用。 借着手机的灯光,她四处看了看,挑了个最里面的建筑走过去,那是个很容易认出来的书阁,里面满满当当地全是书,只不过书架倒的倒,坏的坏。 临江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做书籍,不,知识的海洋。 她随手打开一本来看,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她不认识的文字符号,还有一些奇形怪状的图案。 她明明正头晕着,却不知道在哪个瞬间,她的大脑一阵清明,不认识的文字字字句句都转化成已成的内容进入她的脑海中。 “基础驱邪符这什么道士吗” 她茫然,但想着就算是梦也挺有意思的,索性坐到地上一本一本地将书都捡起来翻看,明明只是没什么情节曲折的定义解释和图案,她却觉得越看越有意思。 甚至不自觉地开始用手在地上勾画那些图案,总结规律。 二 入侵者 大历三千年的夏日,炎热的月份里,九州一角的有仙山处终于下了一场大雨,将被蒸出热气的山林洗刷出清凉气。 而在有仙山的深处,有不速之客随着这场大雨闯入了不为人知的地方。 天蒙蒙亮的时候,一群贪玩的孩童围在一处潭水边,看着飘在水边的不明生物,几个人互相看了看后,总算有一个年长些的少年出来主持大局。 “明堂,你跟我把她捞出来,小梨,青花,你们两个去喊陈叔来。”少年一边挽起来袖子一边说道。 被喊到的一个小丫头皱了皱眉鼻子:“陈叔现在怕是还没起床呢。” “不怕,你就跟他说,有外人闯进来了,他不会怪你的。” 小丫头思量了一会儿,点头拉着另一个孩子大步跑了。 看着两个孩子远去,那少年招呼着那个要壮上不少的明堂下到潭边的地方开始将水中那个应该是人的生物捞出来。 捞出来的人虽然非常狼狈的,但是将黏在她头上的头发拨开之后露出来一张属于少女的脸看上去很是漂亮。 那少年壮着胆子上前叹了叹女子的鼻息,松了口气,又不知道从哪找到两根草绳过来,将女子的双手在身前用力捆上。 又看了她一会儿,他问旁边的人:“她的腿,是不是受伤了” 虽然是问话,但是没有等到回答,他就蹲下来,扶住那条形状奇怪的腿,顺着摸下来之后肯定地道:“应该是骨折了。” 虽然这还是个没有确定身份的入侵者,但是他还是没有办法做到袖手旁观,从衣服上撕下来一条布条,又从旁边捡起来几个树枝,简单地包扎了一下。 等到那跑出去的两个小丫头带着他们的陈叔过来的时候,一起来的却不止一个人,可以说是浩浩荡荡地来了一群人。 他们围在潭水边,看着被扶到树下坐着的那个陌生女子,脸上的神情各异。 “陈叔,这是我们刚刚在潭子里发现的,不知道是从哪里过来的。”少年站在树下说道。 被称为陈叔的人脸色严峻,听到这话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握紧了他手中拄着的一根拐杖。 陈叔身后的一名男子盯着树下的人看了一会儿,上前道:“陈叔,这人身上有灵力,应该是个修士,虽然不知道她是从哪里过来的,但是我们最好趁她还没醒过来,将她” 他说着,抬手比了个抹杀的手势。 陈叔还没应声,另一边已经有一个女子开口道:“可我们还不知道她的身份和目的,就这样将她杀掉,未免过于残忍。” 男子脸色大变,扭头瞪着那名女子道:“溪秀,你忘了当年那些人族是如何对待我们的吗” 溪秀闻言脸色微白,抿了抿唇没有出声,但她旁边的另一个人却接口道:“可我们若是如此滥杀无辜,又和外界的人族有什么区别我们千辛万苦躲在这里的意义又何在呢” 或许她这句话激起了众人什么情绪,原本还算是安静的一群人立刻变得吵闹起来,说话也越来越不客气,有不少人都同意要将这捞出来的女子立刻处死。 临江迷迷瞪瞪听到的词汇不是“杀了她”,就是“杀了人族”。 她抬了抬手想揉一下痛的地方,却发现自己的手似乎被捆在一起了,索性双手捧在一起搓了搓脸,顺便思考了一下自己经历了什么。 哦,她在那荒山孤岛里呆了也不知道多久,开始觉得无聊之后就决定出来看看,选了个艳阳高照的天气,坐上自己用灵力驾驭的“飞机”。 然后飞机遇上暴雨天,失事了。 估计是落到了这个比较抗拒外人的地方,然后被当作是入侵者了。 她叹了口气,甩开脸上的头发之后看向眼前的人们,再紧接着,她发现自己的腿疼得厉害,她低头看了一眼,尝试着动了一下,疼痛让她立刻清醒过来。 临江吸了口冷气,抬头去看自己周围的人。 第一眼注意到的是站在她身边的少年,大约十五六岁的年纪,只穿着一身裋褐,皮肤是非常健康的颜色,五官也已经长开,看起来英气十足。 看到她醒过来,对方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神色,只是更专注地打量着她,并不觉得不好意思。 临江眨了眨眼,转动眼珠往前看,在她的面前站着约莫十几个人,除了站在一个长者后面的几个小孩子,其他的都是成年人,一眼看过去并没有什么特别。 但是她停下目光细细地看过去,才发现其中有人生着兽耳,有人脸上有奇怪的花纹,有人干脆就有尾巴在晃来晃去。 临江即便是对这 个世界并不了解,凭借自己浅薄的神话知识,也能猜得出来面前的这一群人,多半是传说中的妖族。 一个人和一群人,就这么互相盯着看了一会儿,终于是临江先顶不住了。 她抬起来自己被绑在一起的双手在眼前看了看,又放下来叹了口气问道:“你们是妖吗” 后面的一群人就要沸腾起来的时候,陈叔抬起来拐杖敲了敲地面,严肃地看着临江道:“你是什么人,又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普通人,在天上飞的时候,不小心掉下来了。” “飞”陈叔冷然,“你看起来不过刚刚越过一品,御剑飞行,可是五品之人才能会的,你靠什么飞” 临江思索了一下后道:“纸所以才会掉下来。” 她多少知道面前这群人说不定会杀了她,生死攸关,她也没有卖关子的想法,抬手挣扎了一下,掏出来一张纸,在周围看了看,然后把那张纸递给了旁边的少年。 “要不要试试” 少年刚犹豫了一下,人群中立刻站出来一个青年喊道:“羽鸣别信她离她远点” 林羽鸣收回来已经伸出去的手,正色看着临江,停顿了一下才道:“你,不要耍花样。” 临江摇头:“我只是想跟你们证明我的确是飞过来的。” “人类,你不要耍花招”那青年很是愤怒地喊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三 人族 临江觉得自己很冤,这世界上最难的事情,就让一个人证明他没做过某事。 她往后面一躺,抬了抬自己的手道:“真的,你们捆的这个绳子,完全不行,我要是想做什么坏事,早就挣脱了。” 林羽鸣好心提醒:“你腿断了,动不了的。” “” 临江被噎了一下,别过头去:“算了算了,你们随便吧,如果真的非杀我不可,那麻烦用一个利落一点的方式。” 陈叔自己也没想到面前这个女子竟然是这么一个态度,一时间竟不知道作何反应。 他旁边的青年人也愣了一下,然后怒道:“陈叔,她一定是在装模作样我们不能被她影响人族当年将我们赶尽杀绝,逼我们不得不躲入这么个灵力稀少的绝境今日,我族血债一定要让她血还” 他说完话扬了扬胳膊,在他身后,几个人也纷纷举起手来喊道:“血债血偿血债血偿” 陈叔不言语,只是一直观察着树下的临江,小姑娘看起来年纪不大,从身上的灵力来看,也是他一只手就可以控制住的修为,听着他们在说着要取她性命的事情,但是她却连眼皮都没翻一下。 明明她浑身衣衫湿透,头发乱七八糟,双手被缚住,腿上还绑着棍子固定,从上到下无一处不是狼狈的,但是她身上却散发着他在修为高深之人身上才能体会到的淡泊和强大感。 身后的叫喊声还在继续,他用拐杖戳了戳地面道:“好了安静一下,虽则,人族与我族不共戴天,但我们若是滥杀无辜,又比人族好上多少呢” 气氛昂扬的人群安静下来,陈叔顿了顿,然后转身道:“羽鸣,把她带到宗祠禁闭屋,待我们弄清楚她的目的之后再进行发落。” 腿伤了还是有点好处的,比如临江是被林羽鸣背到这个地方的宗祠的。 说是禁闭屋,看起来就是个柴房,林羽鸣放下她,又把她的手捆得更紧了一些,然后才离开屋子。 大概是料定了她的腿受了伤,所以跑不了,门上只是挂了个锁。 临江忍着腿疼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趴在地上给自己掏了本书看,时不时就能瞟到窗户口有人带着好奇或是敌视的目光看看她。 她也没工夫计较,书看累了,她趴着就睡觉,中午的时候醒过来,旁边多了一碗放了两块肉的米饭。 她试着伸了伸手,但是双手被捆着,伸出去身体就没有支撑点了,索性不吃了,趴在地上思考人生。 她在公元两千二十年莫名其妙出现在一个荒芜的孤岛山头,后来她了解到,那里似乎是一个经历了灾难的门派。 虽然她也是第一次去到那种地方,但她却觉得她的一切行为都有所指引一般,她知道食物大概在哪,知道比藏书阁更深处的地方怎么走。 在那里待了一年多,她整个人的世界观都被颠覆了,目前她给自己的人设推测,是这门派里某人的转世,虽然她不想这么迷信。 但是修仙的那些东西都摆在她面前了,并且也经过了实践的检验的在这世界,修仙就是真理。 就在她将门派里的东西学得差不多,并且快失去语言能力的时候,她终究还是下定决心离开那里了。 除那门派所在的山头,整个世界都处于一种黑色的雾气中,但是她也试过,那雾气对人好像没什么影响,于是依靠她浅薄的物理知识和丰富的符箓知识,她给自己搞出来一个带着她飞的符纸。 飞了两天,她好不容易见到了孤岛外的土地,就遇上了大雨,然后就落到这个地方了。 她长叹了一口气,紧接着听到了门被人推开的声音。 临江懒懒地抬起眼皮,却见进来的人一个是她的半个救命恩人林羽鸣,另一个是穿着青色长裙的小姑娘。 她终究是觉得自己现在的姿势不太优雅,默默地翻了个身坐起来:“你们不是来杀我的吧” 林羽鸣关了门,扭头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临江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回答,她还没想到怎么说,那青衣小姑娘已经蹦到她面前径自问道:“你是从外面来的吗” “” 临江不想撒谎,对上小姑娘的目光后也能猜得出来她大概是在这山里待得太久,所以想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这才过来找她聊聊天的吧。 她最终诚实地摇了摇头:“是,但也不是。” “是又不是那是什么意思” “嗯,我的确来自你们这个地方以外的地方,但是,我也和你一样,在这个世界,一直生活在与世隔绝的地方,就在我想要看看外面的世界是什么 样子的时候,我就落到了这里了。” “你也在这样的地方长大吗”小姑娘很惊讶。 “算是吧,”临江实在没办法解释,看着小姑娘道,“我和你们一样,对这里,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 “你今天早上,你的那张纸,真的会飞吗” “会啊。”临江还挺喜欢逗小朋友的,顺手掏出来一张纸放到地上,有些费力地画了点符号,然后将手边的一根木棍放到上面,再之后,那张纸就载着木棍慢慢飞了起来。 小姑娘还是很好逗的,惊讶和兴奋的样子让临江体会到了初级魔术师给朋友变魔术时候的骄傲感。 “这是,符咒”林羽鸣不确定地问道。 “对,是符咒。”临江应了一句,却也没多解释什么。 青衣小姑娘拿起来那张纸,刚准备问什么,门口却突然响起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以下午那个青年为首的几个人冲进来,见到林羽鸣后怒道:“羽鸣,你带小梨来见这女人做什么” 林羽鸣没解释,只是皱着眉道:“巽哥,你们来做什么” 李巽虽然生气,但听到这句话后也没再说什么斜视着临江道了句:“没什么。” 林羽鸣却突然明白了:“巽哥,你是来杀她的” 李巽沉默了一瞬,随即又变得凶狠起来:“羽鸣,你还小,不知道人族对我们做过什么而我,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人族” 四 救人 林羽鸣挡在临江面前,倔强地道:“陈叔说了,这件事要等弄清楚这个人的目的之后再下决论。” 李巽冷笑:“弄清楚她的目的我们在这深山老林里这么多年,连外面现在是什么样子都不清楚,谈何去弄清楚她的目的” 林羽鸣知道李巽说的是事实,但是正因为在这里生活得太久了,他才不知杀戮为何物。 小梨盯着面前争吵的两位哥哥,安静了一会儿后扭头看向临江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临江。”临江说罢又补充了一句,“临时的临,江水的江。” “临江这是你爹娘给你起的吗”小梨又问道。 “好像吧,我妈我娘起的。”临江不明白面前的小姑娘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那你爹娘呢”小梨又问道。 临江皱眉,别过头道:“我母亲生下我没多久就去世了,我爹,欠了一屁股赌债,消失了。嗯我也好几年没见过他了,权当他死了吧。” “你没有其他家人了吗” 临江没再回答,不解地问道:“你问这些做什么” “我觉得,一个人如果有很好的家人的话,应该是不会伤害其他的人的。”小梨很是认真地说道。 临江怔了一下,然后没忍住笑了出来,又有些无奈地道:“可我的家人,可不算是好。” “那你恨他们吗” “以前恨,因为那一大笔债款,我吃了无数的苦,受了无数的欺负,但是等到债款还完之后,我就没有心思恨他了,相比那些,我更想要过好我自己的生活。” 临江说完,摇了摇头看向李巽:“你想杀我,我可以理解,但是即便你杀了我,对于你的生活也不会有任何一点的改变,我们不妨坐下来聊聊。” “在对外界的了解这方面,我和你们没有任何的区别,我说这些不是和你求饶,或者是因为想活下去而想的说辞,我不怕死,但是” 临江的话说到一半就被人打断,一个留着短发,头上长有犄角的年轻人跑进来道:“不好了,子阳哥又不见了” 临江收住话头,然后就看到屋子里的几个人脸色都变得严肃起来,也不管是不是要杀她了,转头就跑了出去。 演讲进行到一半的临江:“” 但是小梨却没跑出去,而是等着几个人都出去之后,把门关上,又回到临江旁边坐下道:“我觉得你不是坏人。” 临江觉得好笑:“你见过坏人吗” “嗯”小梨哼唧了一声,不满地道:“没见过,这里的大家都很好,只有子阳哥有时候会很坏,但子阳哥也不是坏人。” “你说的那个子阳哥是什么人” “他是个孤儿,我们搬到这个地方的时候,他的爹娘就不在了,从那之后,子阳哥有时候就会变坏,会从家里不见,有时候还会打人,最近,好像越来越频繁了,都已经开始不认得我们了。” 临江好奇:“你们搬到这个地方,多久了” 小梨掰着手指头算了算,然后抬头道:“陈叔说有三百多年了。” 三百多 默默地算了一下,三百多年够她从明朝活到二十一世纪了,也就是这里的人人均三百岁以上,但是不应该啊。 妖的修行虽然要比人类更难一些,但也只是在化形前比较难而已。 根据她读到的资料,大部分的妖族都能够在二百年内完成基础的化形,之后按照人类的修行速度,在百年内达到三品并不是什么难事。 但是就她进来这里的时候感应到的气息来说,别说三品,连二品以上的人都寥寥无几,他们修为更多的只够维持人形而已。 临江刚想说什么,被关住的木门突然被人猛地撞开,接着一道几乎让人看不清楚的人影冲向她和小梨。 临江连忙扔出去一张符纸,然后双手抬起将尖叫出声的小梨圈到自己怀里。 冲进来的人撞到一个莹白色的屏障上,叫喊了一声倒在地上,临江这才看清来人的样貌。 那人穿着一身黑色的破烂长衫,头发胡乱披着,隐约能够看到一双属于动物的耳朵,通红的双眼看不到属于人类的情绪。 被挡住攻击似乎更激发了他的怒气,他四处看了看,捡起来一根棍子用力朝着临江砸了过来,但那层白的屏障只是泛起来浅浅的波纹,并没有要被打碎的样子。 小梨被安抚下来,看着不断冲撞屏障的人惊愕地道:“子阳哥子阳哥,我是小梨啊” 但子阳听不到她的话,只是不断地用木棍,身体,手掌拍打屏障。 临江扶住小梨,道了句:“放心,我不会伤害他的。” 紧接着,小梨也没看到自己身后的人做了什么,只见两张纸飞出去,紧接着还在屋子里横冲直撞的子阳就被绳子捆着放倒在地上。 临江松了口气,却听到倒在地上的子阳断断续续地说着:“人杀,好痛” 她把胳膊从小梨身上抬起来,对她说道:“你去喊人过来吧。” 小梨点了点头,起身的时候却见临江一张脸都苍白无比,额头上更是布满了冷汗,她连忙问道:“你怎么了” 临江摇了摇头:“你先,去叫人吧。” 小梨却没走,从怀里慌慌张张地掏出来一个短笛,放到嘴边吹出来悠长清冽的几个音节,然后又细细地观察着临江。 看到她歪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腿,小梨明白过来了,刚刚这个人保护她的时候,压到了腿。 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问道:“你为什么要保护我” “啊”临江痛得气息都顺不过来,摇了摇头没说话。 小梨也不再说话,抱着腿安静地蹲到她的旁边。 李巽和林羽鸣赶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坐在一起的两个女子,还有地上躺着还在挣扎的子阳。 李巽复杂的目光在小梨和临江身上转了个弯,然后转身道:“我去喊陈叔和铃儿姐过来。” 旁边一直沉默不语的小梨闻言仰起头看向临江,很是开心地道:“铃儿姐是最好的大夫,一定可以治好你的。” 五 能吃肉吗 临江很想说自己只是骨折,不是得了什么绝症,张了张嘴,她又什么也没说,轻轻地笑了一声,表示自己听到了。 陈叔这次过来,到没有那么多人跟着了,只有一个穿着像是异族服饰的女子,紧张地跑到地上的子阳身边,一面安抚着他一面检查他身上有没有伤。 李巽冷冷地看了临江好大会儿,才问道:“你对他做了什么” 临江还没回答,小梨已经直起来身子道:“子阳哥要杀人,她保护了我” 李巽被噎了一句,有些尴尬,但还是硬着头皮问道:“我是说,你对子阳做了什么为什么他会被捆在地上” “一些符咒罢了,没有伤害到他。”临江倚着身后的墙壁,有气无力地道。 真说起来受伤,她和这个叫子阳的,还是她的伤更重呢。 子阳在那位铃儿姐的安抚下很快安稳地睡了过去,小梨连忙招呼了铃儿来给临江看腿。 在铃儿摆弄着她的腿的时候,临江忽然说道:“他是魔族和妖族的孩子吧” 刚说完就感觉自己本就一直在泛疼的腿上一阵剧痛,临江几乎坐直了身子,震惊地看着铃儿:“就算想杀我灭口,也不需要用这种方式吧” 铃儿连忙抬手,不好意思地道:“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有些惊讶。” 临江呼了口气重新躺回去,看着陈叔道:“因为体内的魔气和妖力无法调和,所以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但是解决的方法其实也很简单,只要让他选一条路进行修行,将另一方力量压制下去就可以了。” 陈叔的脸上还是没有什么特殊的神色,临江皱眉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用肯定地语气说了句:“你知道这些。” 陈叔没说话,算是默认了,临江更不能理解了,结合这里的人的修为,她思索了一会儿后问道:“你们这个地方,是禁止修炼吗” 陈叔总算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姑娘,我看你似乎的确没有恶意,等到你的脚伤好了,我们便送你离开这里,这里的事情,你就不要再管了。” 临江无言,生硬地道:“为什么再这样下去,魔气侵入心脏,他会死的。” 陈叔没回答她的问题,只是低着头说道:“这是我们妖族的事情。” “这是一条命。”临江不解。 她知道有的事情如果不了解内情就不要妄加指责的,但是她同样也没有办法坐到看着一条生命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走向死亡。 正在给临江包扎的铃儿终于说话了,她定定地看着临江问道:“你在这里,感觉到灵气了吗” 临江一怔,她没有时时刻刻运气的习惯,直到这个时候才恍然发现,她周身一丝一毫的灵气都感觉不到,就好像是,真空状态一样。 “那你们” “我们再进入到这个地方的时候已经是人形了,但是百年来,修为早已经定格。” “但你们总有需要修行的孩子。” “妖的孩子,天生具有妖力,并不像自然界那种开了灵智的妖兽一样,需要百年修为才能化成人形。”铃儿解释道。 临江思索了一会儿,果断地道:“送他出去吧,这个叫子阳的人,不需要很久,他的情况,只要自己习得心法,不出一年就能够压制住魔气。” “你以为,妖在这个世界修行,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吗” “我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但是如果你们需要,我可以帮忙。”临江一边思考着一边道,“如果你们所在的这整片山脉都没有灵力,要去到更远的地方的话,可能会有些麻烦,但是冒险也总好过眼睁睁地看着他走入死亡要好。” 陈叔没说话,旁边的李巽倒是率先道:“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临江被他说得气性也上来了,仰着头就说道:“凭你们不相信我的话,这个人就会死。” “你” “我一个小姑娘掉进你们这么多陌生人的地方,还没说不相信你们呢,你倒还口口声声说不相信我,我想救人倒还有错了” “谁知道你救人是为了什么” “那你倒是说说看我为了什么为了杀他杀了他对我有什么好处我是能长命百岁还是能富可敌国若是为了救他而让我不被你们杀,那一个人想活,有错吗” 李巽被她说得说不出话来,懊恼地别过头去,又不得不承认她说得是对的。 临江翻了个白眼不理他,又看向陈叔说道:“我会带他去我来的地方,那里和这里一样,与世隔绝,但是除我之外,没有别人。” “你,到底来自什么地 方”陈叔忍不住问道。 “就像你们不相信我一样,我现在也无法全然相信你们,将我的来处告诉你们。” 或许是之前那句“冒险好过死去”说服了陈叔,他沉默地思考了一会儿,然后问道:“姑娘,你,真能救了子阳” “只要我不死在半路上,就一定能将他给你活着带回来。”临江肯定地说道。 “你这”陈叔很想赶紧让这个小丫头“呸呸呸”,怎么这么一会儿嘴里全是死啊活的,没一点吉利话。 总算是谈拢了。 临江倚着墙壁道:“当然,要我的腿先好起来才行。” “那是自然。”陈叔无奈地叹了口气,亲自上前将临江手腕上的绳子解开,看到那碗没吃的饭,又问道,“折腾了这么久,你也饿了吧我先给你找个住的地方,然后你再吃点东西吧。” 说到吃的,临江撇了撇嘴,抬起头颇有些可怜地道:“能吃肉吗” “啊” 临江真的很想吃肉,她已经吃了两年的草还有各种药丸了。 陈叔一时不知道作何表情,只好摆了摆手道:“羽鸣,去让你婶子弄点肉菜,一会儿给她送过去。” “谢啦”临江露出来她来这里之后最真诚的一个笑容。 她是个怕疼的人,直接找个木板,贴了几个符纸之后坐在上面,那木板浮在半空,带着她跟着陈叔,去住的地方,临江这才能好好看看这个“桃花源”。 六 明白了扣一 之前只是从那个潭水到了祠堂,还没觉得如何,但是如今真的有心情打量起来,这才发现,这地方似乎比她想象中的大。 一路上能够看到并不规则形成的聚落,背后有山和瀑布,随地还能看到一些禽类。 临江坐在木板上,优哉游哉地整理头发,好让自己看上去没有那么狼狈。 陈叔给她安排到了村子中间的一处空宅院,也不知道是不是顾忌她,但她也不在意,这里的人对她有防备是理所应当的,她同样也在防备他们也是正常的。 住下之后,铃儿忙前忙后地帮她把屋里屋外收拾了一下,临江躺在床上看着少女的背影,觉得自己像个一回家就当撒手掌柜的渣男丈夫。 两人相对无言,过了没多久,林羽鸣端着饭菜过来找她。临江兴奋地坐起来,盘子里是一半红烧肉,另一半是炸鱼段,还配了一叠炒青菜。 临江无比虔诚地拿起来碗筷,终于吃到了自己两年来的第一口纯肉,她突然就理解到了吃到好吃的会流泪的感情了,她现在就很想哭,肉怎么会那么好吃。 林羽鸣看到面前的人突然就红了眼眶,呆呆地看向铃儿,铃儿紧张地坐到临江对面问道:“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临江连忙摇了摇头:“不不,就是单纯地觉得,太好吃了。” “啊”铃儿和林羽鸣对视,默默将他拉出去问道,“这个姑娘,是不是身世很可怜啊” 林羽鸣能怎么说他只能尴尬地说:“好像是吧。” 拜这条骨折的腿所赐,临江在这个小村子里悠哉悠哉地过了两个多月正常人的悠闲生活,甚至都有些懒怠起来。 可以自由行动之后,她搬出来一个木板准备带子阳去之前她生活的地方让他能好好修行,不一定要很久,只要时不时去那里,能让他体内的灵力成系统,可以压制住魔气便好了。 看着临江那个画满了各种符文的木板,林羽鸣不放心地问道:“你的这个东西,能行吗” “当然,”临江扬了扬下巴,“我来的时候用的可是纸,不还是活下来了” 不说还好,一说起来这个林羽鸣就忍不住道:“那是因为你运气好,正好掉到水里了” “所以这次我吸收了教训,不用纸了啊,用木板,绝缘防水,不会有事的。”临江不甚在意地回道。 “那你上次怎么会用纸啊” “那不是因为,对自己过分自信了嘛,谁知道会碰到雷雨天呢,”临江有些不好意思,看林羽鸣是真的在担心自己,也不再开玩笑逗他,笑着道,“放心吧,我这次准备得很齐全的,就算出了事,也一定能活着回来的。” “你就不能说不会出事嘛”旁边的铃儿无奈地道。 这么两个月,他们也算是熟悉了,这临江哪都好,就是过于口无遮拦,说话透着一种,目空一切的感觉。 临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只好道:“我这次就是带他过去探探路,不会太久的。” 她说完冲着一脸不情愿的子阳招了招手:“少爷,出发吧” 子阳本是站着不动的,还是小梨在后面推了他一把,他才撇着嘴坐到了木板后面。 临江一边控制木板起飞一边对着陈叔道:“叔,晚上想吃红烧肉行吗” “行。”陈叔好笑地招手应道。 待到临江飞远,林羽鸣才担心地问道:“陈叔,她真的可以相信吗” “若还是第一天的时候,我估计也不会信她的,但是这两个月相处下来,我觉得,她应该是可以信的,虽然她的身上有层层谜团,但是,我活了这么大岁数,也能信一下自己看人的眼光的。” “那她要是,不回来了呢” “她就算不回来,子阳可以回来就好,我早就答应放她离开,她若是只想离开这里,也不必带上子阳,如此大费周折。” 林羽鸣没再说话,小梨跑到他旁边搂着他道:“羽鸣哥哥你别担心了,临江是好人,她一定会回来的” 林羽鸣轻轻笑了一下,抱起来小梨道:“好,我信你,走吧,我们去帮婶子喂鸡。” 天上,临江看着恨不得距离自己八丈远的子阳哭笑不得:“你要是从这里掉下去,我可救不了你。” 子阳没理她,也没动,好像没听到她说话一样。 但是临江不能接受这种尴尬沉默的气氛,又问道:“你就这么讨厌我啊” 子阳总算冷着脸说话了:“我讨厌所有人类。” “嗯,好吧。” 让子阳没想到的是,旁边的女子立刻就接受了他的偏见 ,连为自己辩解一句的话都没说。 不过即便这样,他也不想理会这个人,只不过虽然这两个月见过几次,但他显然太不了解临江了。 只见后者掏了本书出来,非常坦然地问道:“你修过心法吗” “”子阳沉默了一下,还是回答了,“没。” “那我现在教你,一会儿到了地方,你可以直接练习,节省时间。” “不需要。”子阳冷漠拒绝。 临江完全没有被讨厌的自觉,又问道:“你手里有心法吗出发的时候陈叔应该给了你适合你的心法吧” “” 回答临江的是一阵沉默,临江权当他默认了,翻了一页书,面对着他盘腿坐着,然后将书页竖着展开在他的面前道:“我知道你讨厌人类,但是现在我们要做的是对你来说很重要的事情,你学得越快,就越能早点脱离我,现在你不用看我的脸,专心听我说就行。” 临江说完,没有得到回应,但她也看不到子阳的脸,只好补充道:“如果你同意了,现在敲一下木板。” 空气安静了一会儿后,木板被人轻轻扣了一下。 临江笑了笑,反手指着书页道:“我现在给你讲人体经脉以及灵力运作的过程,如果你有不理解的地方,敲两下木板,我会重新给你讲,明白了扣一,不是,明白了敲一下。” 又是一声清响,临江很满意,根据自己在那个地方两年来修行的经验总结,一边控制着木板往前飞,一边给书对面的人详细地讲解注意事项。 如果还有其他人在这里,不管是是起飞哦木板,还是临江的修为,或者说她讲的内容,恐怕都会吓掉人的下巴。 七 两年不见 一节课也就四十分钟,临江讲得差不多的时候,他们也到了孤岛边缘了,她放下来书本道:“行了,差不多了,马上就到了。” 子阳略带好奇和惊讶地看着不远处笼罩着黑雾的孤岛,还有从黑雾中冒出来的山尖,总算主动地跟临江说了一句话:“这是你之前住的地方” 临江点了点头,指着一个山头道:“大概就是那个山头。” “这黑雾,是什么” “我也不清楚,没了解过。” “这种地方,真的能修行吗”子阳低声道了一句。 临江似乎看出来他在想什么,翻个白眼道:“大哥,现在是你恨我,又不是我恨你,我们到底应该谁害怕啊” “”子阳无话可说,只好扯离话题问道,“你在这里生活了几年” “两年吧,不到,我也不知道。” “这也不知道吗” “把你一个人扔到荒郊野岭,你试试能不能清楚地记日子”临江无奈地道,更何况她那个时候光记得学习了,哪知道今夕是何夕。 两个人很快到达,了黑雾上方,子阳低着头琢磨:“这些黑色的雾气到底是什么瘴气吗” “感应一下不就知道了。”临江随手扔了张符纸出去,过了一会儿,符纸又飘回到她的手上,像是在看试纸一样,她瞟了一眼,不甚在意地道,“哦,是魔气” “我丢” 临江连忙扭头看向子阳,后者身上的气质果然已经变了,整个人都略带痛苦地趴到了地上。 他本身坐得就比较靠边缘,这么一挣扎,半个身子都落到了空中,但好在他的身体素质不错,虽然意识不清醒了,但是求生欲还在。 只见他双手拽着木板边缘,只瞬间便腾跳到木板上。 临江看他安全了,稍微松了口气,但这一口气还没完,就见这人抬着爪子就朝她冲了过来。 木板不大,临江翻身下板,只留一只手拽着边缘的地方,整个身子都飘在空中。 子阳扑了个空,有一瞬间的停顿,就在这个瞬间,临江一掌拍到木板上,数条绕着灵力的绳索飞起,将子阳牢牢地控制到了木板上。 临江则从自身带着的一个空间里又掏出来一个木板,控制着放到自己脚下之后松了手,然后控制木板上升和子阳齐平。 子阳虽然被束缚住了身体,但是依旧意识混乱,临江拿着铃儿给她的药,都怕还没喂到嘴边这人就会咬她一口。 思索了一下,看着已经近在咫尺的山头,临江拿出一张符纸,在上面写写画画之后扔到子阳身上,一个将整个木板笼罩其中的结界就此形成。 临江总算能够稍微放下心来,同时也有些无奈,她在这浑浑噩噩地呆了这么久,竟然连这点调查都没做,实在是不太应该。 她这边这口气终于是完全松下来了,然后低头就看见黑雾中一支穿云箭朝他们飞过来,直接钉穿了她身边的木板。 这就,被发现了 临江不敢多逗留,给自己也赶紧加了个防护之后带着子阳加速到达了山头。 落下来之后看着她走之前专门收拾好的地方,一时间有些感慨,她本以为,她不会再回来的。 谁曾想,这么快就又回来了,显得她离开之前的各种感慨都有点像个笑话。 她转头看向后面的子阳,后者已经晕了过去,身上的魔气也渐渐散去,临江这才敢扒开他的嘴给他喂了个药丸。 在子阳醒之前,她又在他周围设了个结界,这才坐到地上,自顾自地看自己的书。 就这么过了将近一个时辰,子阳才悠悠醒来,揉着自己的眉心看向周围,不由得有些震惊。 他所在的是一片巨大的平地,只是坐在那里,也能看到远处的楼院林立而又破败,大部分都是已经只剩下一半的墙壁在苦苦支撑了。 子阳第一次露出震惊的表情,呆呆地问道:“这里,就是你之前住的地方” “是啊。” “这里根本没办法生活吧” “没办法生活,但是活着还是很简单的。”临江不以为然,又皱眉道:“好了,你开始修炼吧,你周围我已经设下了结界,你乖乖修行。” “你要去做什么” “我去解决了这片魔气。” “什么意思” “你别管那么多,”临江站起来,将在等子阳醒过来的时候做好的一个木板还有一本书扔到他身边,“如果天黑了我还没回来,你就用这个回去吧,将你今日炼气所得的灵力输送到那个红色圆 圈里,它会把你安全送回去的。这本书上记的都是我今天和你讲的,修行的时候有不懂的地方,再翻翻看。” 子阳看着她一副交代后事的样子,还是问道:“你,你到底要去做什么” “去作死和报一箭之仇。” 临江说完,脚踩着一张纸,飞速消失在子阳的视野中。 子阳呆坐在原地,有点怀疑自己被抛弃了,但是他又的确无计可施,枯坐了一会儿后,只好开始自己尝试炼气修习心法。 临江冲出山头,周围全是一样的黑色雾气,她一时间有点不知道具体位置是哪,索性挑了个大致方向,大致位置,将之前从木板上拔下来的箭支握在手里,控制着符纸就落了下去。 冲入雾气之中后,可见度反而没有想象得那么低,最多算是带了个墨镜的感觉。 她一路落到半空,然后就看到一小队的人,都拉开了弓箭瞄准她。 哦豁。 临江扔出符纸,连挡带躲,有些尴尬地滚落到地上,然后就面对着那一队人沉默地站着。 按她原本所想,魔气里面住的应该是魔族,魔族应该都是奇形怪状的样子,再不济也要有点翅膀尾巴什么的。 但是再看面前的这四男三女的一队人,生得和正常人类也差不太多,甚至有几个算是唇红齿白,非常俊俏,如果非要说是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就是他们的脸上涂了点迷彩一样的东西,身上都穿着黑色的罩袍。 临江堆起来笑容,伸手打招呼:“两年不见,你们好啊” 八 领空飞行许可 临江对面的几个人有点怀疑自我,互相看了看后,其中一名女子问道:“你们有谁认识她吗” 余下的几个人纷纷摇了摇头,一人还骂道:“谁会认识人类啊” 临江点了点头:“哎,你们不认识我的,我也不认识你们,早知道这黑雾里有活人,我早该来拜访的,也不至于这两年一点运动量都没有。” 临江一副理所应当地样子继续道:“但是这次,我过来呢,就是想跟你们打声招呼,给我开条路,以后我还要从上面过很多次,嗯,你们每次给我来一箭,保不齐哪一天我就要死了。” “哈”那几个魔族互相看了看,再看向临江的目光都像是在看傻子一样。 先前说话的那女子冷笑一声,然后提起手中形状怪异的武器说道:“我倒是有个方法,让你不用担心下次被射死。” “我猜你不会要说现在就让我死在这里吧。”临江开玩笑一样地说道。 “那还真是恭喜你,真聪明。” 杀人对于生活在他们这里的人来说不过是家常便饭,更何况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不知死活的侵入者。 那女子说完提刀便上前,临江运气往后退了几步,一张符纸扔出,只见一个巨大的冰块迅速凝结,将那名女子冻到了里面。 临江笑着敲了敲冰块:“你眨眨眼,我给你留一个呼吸孔,怎么样” 魅凉只觉得身体受困,虽然接触的地方都十分冰冷,但是对于已经二品的她来说,这点冷还不算什么,直到听到了临江的话,才猛然觉得呼吸一滞,窒息的感觉从喉咙传到了大脑。 她连忙眨了眨眼睛,却见从队伍中出来一个人,朝着临江就冲了过去,她不由露出愤怒又痛苦的表情。 这个混蛋,果然想杀自己取而代之很久了,明明听到了自己不能呼吸还要冲出来,这分明是想借那个女人的手杀了自己 但是临江却不疾不徐,仿佛没有看到那个男的冲过来一样,掏出来朱砂,用手指蘸了在冰上画出来一串符文,最后一笔点到了冰上的一个位置。 在她画完的同时,魅凉所在的冰块上立刻出现了一个不断向前延伸的孔洞,而旁边那个男的冲过来的地上,也凭空出现了一形状并不规则,却刚好卡住男人四肢的土牢。 队伍中的两员大将接连被困,剩下的几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如何是好。 他们更加疑惑,为什么面前这个女子修为看上去并不高,甚至不如他们之中修为最低的人,但是却可以有如此迅速且让人意想不到的攻击,可以完全压制住他们队伍中的强者。 虽然不多但新鲜的空气终于涌入,魅凉贪婪地呼吸了几口,缓过气来以后说道:“帮我杀了他,我放你走” 临江惊讶地看向她,摇了摇头:“你搞错了,现在的情况是,你们答应了我的要求,我才会放你们走。” 魅凉显然是愤怒到了极点,毫不犹豫地道:“那你杀了我也无妨,只要能将他也杀了” 临江再次摇头:“我不杀人。” 说完她又对着魅凉很真诚地笑了笑:“也劝你一句,别给垃圾陪葬。” “什么”魅凉这次真的疑惑了,她迷茫地问道,“那你到底要干什么” “来谈判,给我一个领空飞行许可,下次我再过的时候,不能再进行攻击,不然的话,我受到一次攻击,下来打你们一次。”临江笑眯眯地说道。 “今天打你的又不是我们”魅凉气得要死。而且那个什么许可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 “那你们口口相传一下嘛,你们这孤岛,除了我没人会来的,没事别想着攻击天上的路人就行。” “你,你”魅凉结巴了半天,才终于骂了一句,“你这也太不讲道理了” “你们可是差点杀了我,不讲道理的人是你们吧”临江的语气有些冰冷下来,“再者说,我今天也可以说是没让你们受一点皮肉之苦吧,当然,下次就不一定了。” “你就不怕,下次我找人帮忙杀了你”魅凉咬着牙骂道。 “求之不得。” 论作死,临江是认真的。 她说完,一掌拍到冰块上,看着上面开始出现细密的裂纹之后,扔出来一张符纸踩着就回到了天上,眨眼间就来到了子阳所在的山头。 感觉身边有人过来,子阳立刻睁开眼睛看过去,却被临江一巴掌拍到脑袋上:“不专心” 子阳破天荒地没生气,只是问道:“你刚刚去做什么了” “没事,去解决了一下过路问题。” “过路问题”子阳不知 道他晕过去的时候发生的事情,也不知道临江在说什么。 临江也不打算给他解释,随手在地上捡了个小棍子敲了敲他的手:“小孩子别管那么多坐好,手放松,运气” 子阳无语,他觉得自己应该比面前这个人大,但是撇了撇嘴终究是没说什么,乖乖开始继续运气。 临江坐在他旁边,觉得无聊,掏出来一本书开始看,但是却不是什么资料史籍,而是话本子。 这门派虽然被毁,但是留下来的东西还是很多的,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 临江身上带着的空间就有三个,分别是一个手镯,一个手链,还有一个项坠,在这里的两年间,她几乎把所有能收拾收拾装进去的东西都带到身上了。 这画本子就是从某个废墟堆里翻出来的,大概是曾经在这里的人看的,而且保存得还不错。 虽然临江也看不出来这是多少年前的东西了,但是上面的内容她觉得翻译一下换成现代文,也没什么落后感,这书的主人,口味很不错。 临江翻了半本小说,觉得天色影响自己看书的时候终于将其收了起来,托腮盯着子阳看,直到他自然地从入定状态清醒过来,才招呼道:“好了,回去吧。” 子阳一睁眼看到的就是面前的女子托着下巴,一脸倦容地盯着自己看,不由得吓了一跳,但缓过来后,又觉得心中生了些歉意和感激,无言地点了点头站起来,然后问道:“你,晚上,要不要吃烤鸡” “啊” 九 不对劲 子阳虽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也想得到自己失去意识的那段时间里一定不好对付,看临江的样子,似乎还出现了其他的人,那情况就难解决了。 光是临江遵守约定,将他平安送到,又教他修行,他也该收一收对这个女子的偏见。 他们晚上回到村子里之后,大家显然都很是高兴,小梨还有几个小孩子缠着子阳问他外面是什么样子。 子阳这才想到,他这一趟下来根本没有仔细看什么外面的世界,最多是高高地看了一眼山河云海,还有一个破败得不成样子的山头,他也不知道那是什么。 被小孩子们缠得不知如何是好,他正想着要怎么脱身,抬头就看见临江从外面走进了,一脸理所应当地问他:“不是请我吃烤鸡吗鸡呢” 子阳连忙站起来:“对,我现在去杀鸡,再晚就吃不上了。” 小梨他们手上的衣角被挨个拽出,不由得一阵失落,不满地冲到临江面前问道:“你们去哪里了那里风景好吗有见过其他人吗他们招呼你们吃饭了吗” 一连串的问题距离现实越来越远,临江连忙止住了她们的话头,挤到她们中间的台阶坐下道:“我们没有去其他地方,只去了我以前生活的地方,哪里没有别人的。” “啊,怎么不去别的地方看看呢”有人问道。 临江轻笑道:“因为我答应了陈叔,要把你们子阳哥哥的病治好,在那之前,我不会离他太远的。” 看着小萝卜头们都垂头丧气的样子,她把小梨揽过来道:“子阳哥哥去烤肉了,我给继续你们讲故事好不好” 小梨立刻被勾起来兴趣,几乎蹦起来道:“哪吒” “小龙女” “齐天大圣” 其他人也纷纷囔囔道。 临江挨个揉了揉他们的脑袋,想了想温柔地道:“上次我们讲到齐天大圣成为弼马温了对不对那今天我们将他怎么样大闹天宫好不好” “好” 小孩子们也不挑,乖乖地围坐一团,听临江讲故事。 等到饭做好了,就各回各家去吃饭,临江一边啃鸡腿一边略带严厉地对子阳道:“明天我们一早就要出发,清晨山间的灵气最为充沛,空气也好,容易静心,修行起来,会事半功倍。” 子阳轻轻“嗯”了一声,又紧张地道:“那,我路上如果再控制不住自己怎么办” “明天我提前会给你布下结界,不让魔气影响到你,而且就算你被影响了心智,我也能应付得了,这你就别担心了。” 临江非常自信,吃完了饭,她便起身道:“陈叔那我回去休息了,麻烦你明天早点喊子阳过去找我起床,不用准备早饭。” “不用吃点东西吗” “不用,消化食物会影响灵力运转,我会给他准备好促进灵气吸收的丹药的。”临江一边说着,走到门口又忍不住停下来道,“可以给我准备一点。” 陈叔失笑,摆了摆手道:“好好好,你快去休息吧。” 第二天临江早早地起来,将加了结界的木板递给子阳,帮助对方飞起来之后,这才坐在自己的板子上跟在后面离开了村子。 当然,她自己的木板是没有结界的。 大概是因为时间太早了,魔族还没起床,他们这一路很顺利就到了昨天的地方。 坐下后临江掏了一颗丹药递给子阳,后者看着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乖乖接过来吃了下去,然后不需要临江催促,立刻就开始试着调动周围的灵气。 临江揣着手看了一会儿,终于觉得自己似乎松懈了很久,有些不应该,盘腿在地上做了一会儿后,扔出来一个竹榻,躺倒上面开始继续看昨天的话本子。 人一但入定,就会忘却时间,子阳又是在这方面出奇地有天赋,只不过两天就已经熟练了自己的心法,无聊难熬的人只有临江一个罢了。 这次回去的时候,临江托着下巴道:“过几天,让陈叔给你找一套身法吧,修行不光是修心,身体才是整个人存在的根基,合适的身法和心法互相辅佐,才会事半功倍。” “嗯,好。”子阳乖乖应下来。 早出晚归的日子这么过了几天,临江终于熬不住了,开始想办法琢磨安全又快速的通道,最好能让子阳一个人就可以安全地往返,这样她也能不那么无聊。 但是真这样她又实在不放心,毕竟她前几天才挑衅了山外的魔族来着。 临江长叹了口气,扔掉手中正在琢磨的符纸,这几天,她总觉得心里不太安生,看起来明天还是要去魔族那边看看,万一上次那女 的说的是真的呢。 她自己在这世间无牵无挂,孑然一身,生与死倒是无所谓,但要是连累了子阳甚至这个世外桃源,那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到了第二天临江再次随着子阳出发,这次途径魔气上方的时候,她突然觉得下面的魔气似乎更加浓烈了一些,就连她在子阳身外布置得护住气息的结界都隐隐有被摧毁之势。 她有些紧张,连忙扔出来两张符让两个人飞得更高一些,到了以往待的地方,临江也没有安全的感觉,带着子阳去往更深处,在藏书阁的某间密室里,给他布了个结界,嘱咐道:“你安心在这里修炼,我出去看看,如果有什么不测” 临江说到一半又停下来,转换了语气坚定地道:“不,不会有不测的,不管发生什么,在这里等我,我一定会带你回去的。” 子阳看着她出奇认真的样子,不由得一怔,直到临江离开都没说出话来,只觉得心中似有钟声鸣振,让他怎么也无法静心进入状态,但又不想辜负了临江对他的期望,只好起身开始练习他那还较为生疏的一套身法。 另一边,临江走出藏书阁,熟练地来到了整个山头最高也最接近那些黑色雾气的地方,那是一个修建在悬崖边的亭子,临江坐在亭子顶上,看着眼前似乎正在翻滚的黑雾拧起了眉头。 这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十 这个封印没封好啊 虽然说临江以前一直醉心研究符咒,从没有认真观察过这些黑雾,因为手头没有什么魔气,仙气的样本,对这些确实不了解。 但是好歹在这里待了这么久的时间,对于这些黑雾的状态还是非常熟悉的,准确来说,这里两年来这些黑雾在她这里从来都没有什么存在感。 它们没有声音,没有味道,没有气息,就好像是换了个颜色的空气。 但是今天却完全不一样,她光是站在门派中,就能感觉得到在这茫茫黑雾下涌动着的陌生而强大的气息。 跟这门派当年的陨落有关系吗 又或者和这孤岛这么多年来无人问津有关 临江坐在高处吹着风,眉头却紧紧锁着,这是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知到这片黑雾的内部其实深藏着令人惊惧的力量。 她掰着指头算了算,子阳在这边才进行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虽然他是有些天赋,但是这些天就想跨过炼气段让灵力在他体内稳定下来是不可能的。 哪怕是她自己,当初没日没夜地通过画符运行灵气,也花了几近半年的时间,如果这里真的不安全,恐怕她要带子阳去找找其他地方了。 她正想着,本就混乱奔涌的魔气忽然开始汹涌起来,就好像,有什么巨大的力量即将破土而出。 天边忽然亮起来几道光线,临江抬头看过去,只见从远处飞来了几道身影,身上的带着淡淡地光芒立于黑雾之上。 临江就坐在那里看着那几个人似乎是交流了什么之后,向着不同的方向散开,再之后,一道道光柱穿破黑雾顶天立地。 金黄色的光芒持续了将近半刻钟的时间,然后慢慢变得暗淡,那几个人也在光柱消失之前聚到一起,再次离开。 临江看着离她最近的那个光柱消失,眼皮却突然跳了一下那光柱消失之前,似乎有紫色的纹路闪过,整个光柱与其说是消散,不如说是,碎裂了,变成了一片片细小的光片,然后才消失在空气中。 她用手指在瓦片上画出那几个光柱的位置,和脑子里的几个法阵对应了一下,很快便意识到这是一个封印阵法。 这样一来一切都解释得通了,为什么这个孤岛明明灵气充足却无人接近,大概就是因为这岛上封印了一个了不得的魔族头目吧。 也是因为这个,这里才会有魔族聚集,说不定他们还在等着他们的大佬哪天涅槃重生带着他们重获自由,向人族复仇来着。 但是为什么,魔族从不接近这片山脉呢甚至连魔气都从未越界朝着山中蔓延。 她也探查过,在门派周围并没有什么特别厉害的结界。 临江摇了摇头先不想这个,现在最紧急的不是这个历史遗留问题,而是刚刚那群人的封印没封好啊喂 她虽然身体素质不好,打架不太行,但是法阵和符咒这些需要脑子的东西她行得不能再行了啊,刚刚那个封印绝对出问题了啊。 看着山外已经再次平息下来的黑雾,她迎着风站了一会儿,咬了咬牙,把马尾绑高,然后扔了个符咒就飞了下去。 她的目的地很明确,离她最近的,光柱消失的地方,如果她算得不错,那也是整个封印阵法的阵眼所在。 临江很快落到地面,适应了一下周围色调的变化,她转身想要寻找阵眼的具体位置。 一扭头就看到了一队熟悉的人站在不远处,又惊又恨地看着她。 “呦,又见面了,好巧啊。”临江主动打招呼。 “巧个屁啊”魅凉瞪着她怒道,“你这次又来干什么今天也有人攻击你了” “没有啊,我无聊,想找点事情做。”临江理直气壮。 “你,”魅凉本来想骂点什么,却又突然换上笑容,得意地道,“呵,我看你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 “今天,你死定了” “哦”临江伸手点了点他们几个,“就凭你们吗” 虽然被看低了让人很生气,但是想到他们背后撑腰的大佬,魅凉心胸都宽广了许多,轻笑着道,“什么都不知道,你就敢来这里,真是胆大。” “嗯,我胆子确实很大。”临江跟她插科打诨,却依旧不由自主地提高了警惕。 但是四周静静的,除了他们几个并没有别的人。 临江也意识到不对了,这魔族如果在这里驻守多年就为了等他们的大佬出来,那不可能不清楚各个阵眼的位置,更不可能不派人时刻监察情况,或者是,帮助大佬想办法阻挡封印的加固。 只靠着这么一点思索的时间,临江在身体莫名发冷的瞬间 猛地扔出来好几张符纸,自身更是靠着其中一张符纸逃到了半空中。 她刚刚腾空,就听到一阵沉重的摩擦声响起来,背后一阵尘土飞扬。 临江在空中站稳,转头看过去,只见散去的尘雾之下,赫然出现了一条直径比得上她的身高的巨蟒。 刚才若不是她动作快,恐怕现在已经进了这大蛇的肚子了。 从某个角度来说,她的直觉还是挺对的,这的确是,没有别的人。 临江又往后退了退,看着那巨蟒上半身直起来,吐着长长的信子看向她,大蛇通体紫黑色的鳞片没什么光泽,但是一双眼睛却在这黑雾之中泛着幽幽冷光。 魅凉几个人见大蛇出现非常自觉地远离这里,去了安全的地方。 临江看了大蛇半天,说了句评语:“你,很会隐藏气息。” 大蛇的眼中闪过讥讽,却迟迟没有动作, 但是临江可不敢大意,一人一蛇对峙了一会儿,临江突然控制着符纸猛地飞到了斜上方,落在一个树杈上,而在她原来的位置上,大蛇的蛇尾终于出现,横扫一片树木。 “你能听懂我说话吗”临江问它,话音刚落就再次腾空而起,看着自己原本在的树木被一段蛇身扫断,又说道,“破坏树木可不是好习惯,你就不能小心一点吗” 三次攻击都没有中,还要听这个人叨叨,大蛇有些烦躁了,明明是个修为刚过一品的小臭虫,怎么会这么灵活 它看向临江,却见后者说着话,顺手扔下来了一大把符纸,数不清的符纸在空中洋洋洒洒的,像雪花一样。 十一 就是玩儿 说实话,从那些轻飘飘的符纸上,大蛇感受不到一点危险的气息,所以它连躲都没躲,任由一张张纸落到自己头上,身上,甚至舌头上。 然后符纸开始发挥作用了,有冒火的,有吐水的,有的闪电,不疼不痒地落到它的鳞片上,连个豁都没打出来。 大蛇更加不屑了,看来这个小虫子也不过是比较灵活罢了。 就在它产生这个想法的下一瞬,数道光柱冲天而起,恰好将大蛇立起来的蛇身困在其中,大蛇立刻往后退试图离开光柱范围,但是在他的背后又出现了一个巨大如悬崖般的冰墙。 就在它停顿的这个瞬间,光柱的光芒更甚,在空中形成一个巨大的法阵,然后迅速压到了大蛇头部。 只听“轰隆”一声,大蛇的头被迫整个砸到了地上,地面瞬间出现了一个坑,但这也将大蛇的头困得更加牢固。 大蛇只觉得头晕目眩,头顶一道巨大的力量压迫让它抬不起头来,同时身上的力气也越来越微弱起来。 为什么,怎么会这样 这么一个小臭虫,怎么可能有力量困得住自己。 它费力地睁开眼睛,看到了地面上某个光柱下闪亮的符文,他突然想起来了一开始,这个小丫头就扔出来不止一张符纸,后面那些,是为了迷惑它吗 临江悠悠然落到地上,对上大蛇几乎比她头还大的眼睛,微笑着道:“如果不是你太自傲,在原地一动不动地攻击我,恐怕这阵法也困不住你的。” 大蛇的目光更加骇人了,但无奈身上的力气一点点散去,连意识都不受控制了,在晕过去之前,他听见那个臭虫最后说了一句:“放心,我不会杀你的,只不过需要你睡一会儿而已。” 临江确定大蛇失去意识后,拍了拍手离开原地。 在四处看了看后,她朝着大蛇出现的方向走去,如果她没猜错,这个大蛇很可能就是阵眼的守护者。 守护兽嘛,电视里都这么演的。 地面崎岖不平,她走了一会儿就把符咒找出来用飞的了。 要不是灵力运转会锻炼身体还排除毒素,她现在可能已经成了一个脆弱的胖子。 顺着那个方向没飞多久,她就看到了一个刻着石柱,足有一人环抱,上面刻满了复杂的符文。 临江把上面的图案扫了一遍,无语地道:“这画的什么乱七八糟的,竟然也能用,怪不得要出bug呢,不过防护做得还行,所以这么久都没被毁,还能放心地放魔族在这里生活吧。” 她说完,拿出朱砂,原地坐下开始在地上写写画画。 虽然不知道这下面封印的是个什么人物,但她总不能假定这个魔族大佬是好人,所以为了子阳的修行,也为了那个村子的安宁,不能让封印这么快被破。 “嗯”临江沉吟片刻,下了决心,“就一年吧,维持一年就行,一年之后,这封印破不破,应该就跟我没关系了。” 她画完了草图,站起身来,先是谨慎地在四周布了个结界,然后才掏出来一柄长枪,将掏了洞的一瓶朱砂绑在枪尖,直接在地上开始绘图。 因为图案太大太复杂,她花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才画完,这期间竟然也真的没人来打扰她,大概他们觉得她现在肯定已经成了大蛇的腹中餐,所以不需要担心吧。 整个图案画完之后,上面的一部分符文开始亮起来。 那是一个吸收灵气并转化为灵力的符文,以临江现在自身的灵力,不足以撑起这么庞大的阵法,她只好在阵法基础上添了个大功率吸收转换灵气的符咒。 没多久,整个法阵的纹路也亮了起来,却并不浮于地面表层,而且慢慢地渗到了地下更深的地方,临江把草图抹了,又把枪尖留下的痕迹稍微遮盖了一下,整片地面除了折断了一些草,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她这才满意地收起来武器,但也没立刻回到子阳那里,而是坐着自己的纸飞毯就在这林子里逛了起来。 现在没有那个可怕的气息威胁她,这片地方,她就是山大王。 路上遇到了两波魔族,她都随便招呼了几个回合就逃之夭夭。 哎,就是玩儿,玩腻了她才顶着太阳找到子阳去喊他吃饭。 不过她也知道她这么一折腾肯定把这些魔族得罪狠了。 这么天天冒着生命危险来来回回也不是办法,临江还是和陈叔提出来带着子阳在外面久住,等他过了炼气段再回来。 “不过他想回来我也可以随意带他回来的,只不过因为路上比较危险,所以不能太频繁而已。”临江补充道。 陈叔犹豫了一下,看向子阳道:“子阳,这是你的事情,你自己做决定吧。” 子阳看向临江,半晌后点了点头:“我愿意。” 第二天的时候临江坐在距离子阳比较远的地方,又将他的高度调得更高一些。 不出她所料,她才刚到黑雾上方,就有不少武器朝她飞了过来,显然是他们想要有组织地除掉她了。 临江连着躲了几波攻击,直接放了个附有她灵力气息的布娃娃在木板上,自己则坐上遮掩气息的符纸悄悄飞了下去。 另一边的子阳眼看着那一波波让人心惊胆战的攻击,还有消失在他视野里的临江,终于知道了她跟他说的危险到底是什么了。 他在修炼的时候这个小姑娘到底干了什么啊怎么会这么遭恨啊 子阳百思不得其解,但也无可奈何,只能乖乖被送到之前的广场上修行,以期自己早点成长,早点摆脱危险。 根据那几波武器,临江很快来到一个小山丘,然后就看到了二十多个人排排站拿着弓箭在瞄准。 她也没急着动,在四周布好了符咒和阵法,然后找了个自己昨天见过又刚好站在后排角落的魔族,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哥们儿,干嘛呢” “杀死臭女人。”那人咬牙切齿地说完,才意识到不对,扭头看向临江,怔了一会儿后才结巴地道:“你,你” 他们的“交流”也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二十多个人扭头看着他们,那个被临江逗弄的人才喊道:“就是她就是她” 十二 玩脱了 就在那个魔族开口的瞬间,临江飞速后退,然后地面开始震动裂开了,天上也开始往下掉冰疙瘩了,一道巨大的洪水凭空出现,直接将慌张的队伍冲了个七零八落。 等到洪水过去,冰雹停下,地面安定,临江也早就不在他们面前了。 “给我找今天决不能让她活着离开这里”一个壮汉怒吼道。 但是临江逃得多快,只几次呼吸的时间,她就听不见后面那些魔族生气怒吼的声音了。 临江这边优哉游哉地拐弯,然后就看到媚凉带着十几个人朝着她就冲过来,连忙停到了原地打招呼道:“哟,又见面了,真是有缘。” “谁跟你有缘”媚凉骂道,但是心中却没多少怒气,只是多了不少的好奇,她真的想不到,就这么一个修为还不如她的小丫头,竟然连那位大人都能赢过,但是又没见她杀了谁。 她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又为什么这么强,她都想知道。 临江也不在乎,轻轻笑了一下道:“我们这么有缘,我送你个礼物吧。” “你别耍花招”媚凉知道她的厉害,也没有着急上前,而是偷偷让人发了信号,且慢慢地变换阵形成包围之势,等着人过来给临江一个四面夹击。 “真的是礼物,花了我不少精力呢。”想到那礼物可能带来的效果,临江笑得更开心了,顺滑得不能再顺滑地扔出来了几张符纸。 媚凉抬手就快步往后退,却见那几张符纸落到地上,悠悠冒出来一缕淡淡的烟雾。 是毒吗 媚凉抬手想捂住口鼻,下一瞬她就不受控制地瞪大了眼睛。 在那烟雾中出现的并不是她想象的什么各种攻击,而是一个男人。 准确来说,是一个容貌非常俊美,只松松地穿着一件白色长衫,露出来胸前大片精致有力的肌肉的男人。 那男人甚至还带着笑容动了,他脱掉了上身的外衫,抬腿朝着她走了两步,修长的大腿从松散的长衫中漏出来,似乎下一瞬他身上的衣服就会尽数掉落,露出来那引人遐想的全部肉体。 这 这就是礼物吗 媚凉微张着嘴巴,看着几乎要触碰到她的那个男子,只觉得四肢都不受自己的控制,呆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但是那男人并没有真的碰到她,只虚虚地抬了下手,然后便带着蛊惑人心的笑容消失在空气中了。 魅凉回过神来,再看向前方,哪里还有临江的身影。 她带着不爽将手中的武器扎到地面上,咬牙切齿:“这个女人” 但是她又忍不住用手背摸了摸自己的脸,竟然还有些发热,这让她更生气了。 临江离开那里,快速地确认了一下子阳已经在安全地修行后,便欢乐地重新回到魔族地盘。 自在的样子简直像是进了她的游乐园,这里看看那里逛逛,一众魔族时不时碰到这个比他们还魔头的女人,却又拼劲了力气也抓不住她,整个孤岛都陷入烦躁又焦灼的氛围中。 临江其实也不过是想通过这些魔族测试一下她自己的实力,好清楚她能混到什么地步,测试的结果其实远超她的预想,她还是低估了符咒和阵法的强大。 不过临江也没打算再和那个大蛇碰面,上次是那大蛇轻视了敌人,所以才会中她的招,但她也不是没看到自己那些符咒连它的鳞片都敲不碎,再遇上她可不觉得自己能赢。 再者她也不觉得这里会只有那个大蛇一个强者,多半只是她运气好还没有遇到罢了。 临江伸了个懒腰准备回去的时候,余光突然瞥见一个身影,她吓了一跳,连忙定睛看去,却见那是一个黑衣少年。 虽然离得比较远,但临江也能看到少年精致俊美的五官,尤其一双眼睛,虽然十分好看,但却淡泊无情,看着并不该是生在这样一个少年身上的。 临江有点纠结,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打个招呼先,然后她眨了下眼睛的时间,那个少年就消失了。 准确的说,是冲到她身边了,临江几乎听到了空气被破开的声音,巨大的力量从身侧袭来,临江的身体也炮弹一样向着侧边飞了出去,只不过她是被打出去的。 还好临江还有点反应速度,扔了个符咒让自己速度缓下来,不至于直接摔死。 但是左臂的剧痛和不受控制都在告诉她,至少也是骨折。 靠,玩脱了。 临江可不是什么可以无视疼痛继续战斗的厉害人物,她只是个身体虚弱的程序员罢了。 剧烈的疼痛让她几乎要哭出来,坐在地上看着走向她的那个少 年,少年的瞳孔中似乎空无一物,只是抬起拳头就做出来了要冲过来的架势。 临江身体绷紧,刚刚她已经体会过这少年的恐怖了,再受一拳,她就死定了。 她抬起手,一朵由符纸组成的莲花出现在她身前,也在莲花出现的瞬间,那少年已经将拳头砸到了距离临江只有几寸的地方。 空气定格,时间似乎都凝滞了瞬间,少年整个倒飞出去,就像之前的临江一样,随后无数攻击从莲花的花瓣中飞出。 这一方林子中一时间响声阵阵,树木倒塌,尘土飞扬,顷刻间就变成一片只剩干净土壤的空地。 那是临江用来保命的东西,虽然以她画符的水平,那莲花也不能算是太珍稀,最复杂的也不过是中间的一张反弹符,但是临江还是没想到,这么快她就要拿出来用了。 尘土淡去,临江看见那少年完好无损地站在空地对面。 她倒是想过应该不会致死,但却没想到他能在那样的攻击下毫发无伤。 不,仔细感应一下,那少年身上的魔族气息似乎是弱了一些。 但她又皱了皱眉,觉得自己应该是感觉错了,这个少年身上,好像没有活人的气息,平静得就像是不会呼吸一样。 但是现在这些都不重要,她没办法再承受这个少年下一次攻击了,索性趁那少年还没动手,扔出来一沓符纸,一道道足有树木高的冰墙将她和那少年隔绝开来。 她坐上符纸飞到空中,还不忘记扔一扔烟雾符,冰块符什么的以防那少年追上来。 十三 熟人 临江残着一条胳膊满脸痛苦地回来的时候子阳紧张得不行,给她检查了半天后还是说道:“你还是回去让铃儿姐给你看一下吧。” 临江摇了摇头:“不行,我不能留你一个人在这。” “那,那我们一块回去啊。” “也不行,路上太危险了。” 那个少年到底是个什么人 临江脸色不太好看地想着这个问题,直到子阳用绳子将她的胳膊固定住的时候带来一阵疼痛,她才猛地回过神来,吸了一口冷气道:“好疼。” “我还当你不知道疼呢。”子阳讽刺道。 “”临江无奈地笑了笑道,“行了,我没事了,不过在你修行完成之前,我们恐怕不能冒险回去了。不过你放心,我会想办法和陈叔她们通信的。” 她一点也不怀疑他们经过上空的时候一旦被那个少年察觉,下一秒就会被按到地上锤死。 “你胳膊都断成几段了,还说没事”子阳不可置信地道。 “这么严重吗”临江忍着疼痛低头去看,胳膊上似乎没什么比较特殊的,应该只是断了,但是没有位移吧。 这又没有x光,她也只能自己猜一猜了。 又掏了一卷布条,她递给子阳道:“帮我缠厚一点,把胳膊吊上。” 这里没有石膏,临江纯用布条搞出来一个石膏的架势,然后便躺到塌子上休息了,旁边的子阳看她真的没有回去的意思,也只好继续练自己的。 临江掏了盘李子,一边咬着一边看着天空,什么时候睡着了也不知道。 等她醒过来的时时候,天已经很黑了,胳膊也不是那么疼了。 完了,生物钟反了。 她叹了口气,看了一眼身边还在安静打坐的子阳,起身悄悄离开,到了先前的亭子处,她掏出来一张符纸点燃,火苗在黑夜中跳动,很快消失。 临江扬眉看了看黑雾中的某个位置,脚踩符纸就再次冲到了黑雾之中。 虽然说那个少年很强,很强,但是她真的忍不住想了解一下他的来头,准确地说,是很想赢过他。 她受不了这种委屈。 但是她接下来要去的地方并不是先前那个少年的位置,而是去找一个,熟人。 媚凉今天晚上睡得很不好,她晚上没什么事情,躺在偏僻地方的一个树上休息,结果脑子里不是那个烦人的女人,就是那个脱衣服的男人,总之就是睡不着。 她恨不得把那个女的绑过来逼问她为什么这么,这么喜欢捉弄别人,为什么天不怕地不怕的,为什么这么强。 但是她做不到,明明是个修为比自己低的人,但是只要那个女人想逃,她连她的衣角都摸不到。 这个认知让她更生气了,索性睁开眼坐了起来。 然后一睁眼就和本来活在她脑子里的女人打了个照面。 媚凉吓得往后挪了一下,连忙扶着树干稳住身子,震惊地看着临江道:“你,你” 临江见她似乎对自己没有那么大的敌意,也稍微放下心来,她来的时候也看过了,这附近没什么人,估计是这个女魔族故意挑的安静地方,正好还方便了她来找人。 “想问什么我可以让你一个个问。”临江非常大方地道。 媚凉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问道:“你,来这里干什么不对,你怎么找到我的” 临江也坐到树干上,看着她一个个回答问题:“我来找你啊,至于我怎么找到你的,今天那个勾引你的美男,在你身上留下了痕迹哦。” 提起那个美男媚凉就生气,瞪着临江道:“不可能他当时根本没碰到我” “那是灵力组成的,在你身上留下的也是灵力印记,根本不需要碰到你。” “你,你也太,太,阴险了吧”媚凉有些抓狂,回忆了一下自己了解到的这个人的战斗风格,每一次都提前了好几步在算计敌人啊 临江摆了摆手:“放心吧,只能用一次,现在已经没有了。” 媚凉明知自己打不过,估计也逃不过,闻言翻了个白眼认命地问道:“你找我做什么” “哦,找你问个事情,”临江非常贴心地掏出来两个果子扔给她道,“你们这里,最强的人是谁” 媚凉拿起来怀里的果子,狠狠地咬了一口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大概是因为,你打不过我” “你,”媚凉瞪她,然后用力别过头去,“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都跟你说过了我不杀人的。”临江好笑地道, “你告诉我,又不会怎么样,这又不是什么机密信息,就算你不说,我在这里多转悠转悠,迟早也能遇上的吧。” “” “这里最强的人,已经成为你的手下败将了。你满意了吗”媚凉非常不忿地讽刺道。 临江想了想,有些不可置信:“你说,那条蛇” “那是风离大人” “好的,风离大人,”临江抬了抬手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直起来身子,“那不对啊,你们这里应该还有一个更强的人啊。” “你说谁”媚凉看向她,终于注意到临江胳膊上厚厚的布条,震惊又幸灾乐祸地道,“哎哟,你怎么受伤啦,谁这么厉害,竟然能伤了你啊” 临江也不觉得尴尬,叹了口气道:“当然是一个比你们的风离大人还要强的人。” “怎么可能,这岛上没有比风离大人更强的了,风离大人可是” “可是什么” 魅凉似乎觉得后面的内容不能说,摇了摇头道:“没什么,总之风离大人很强的,你上次能赢他,只不过是因为他只是蛇形罢了。” “蛇形它还能变成人” “当然。” “那它变成人是什么样子你见过吗” “那是当然,风离大人人形的样子邪魅风流,就算是比九重天上的神仙也不差” “是个大人”临江皱起眉头,这就不对了啊,打伤她的那个少年,怎么看也跟邪魅风流这几个字扯不上关系,最多算是,英俊潇洒,玉树临风,少年老成什么的。 “什么大人”魅凉没懂她在问什么。 十四 最叛逆的 看来那个少年的存在,这里的人可能并不知道。 临江有些烦躁地拽了拽头发,那人到底是谁呢 媚凉看她一脸迷茫的样子,好奇地问道:“你问这个干嘛等下,不会是,这里出现了一个,比风离大人还强的人,将你打伤了吧” “差不多吧,”临江摆手,起身离开树干,坐在符纸上道,“走了,不出意外,以后我们应该不会再见面了,你们也不用天天戒备着我了。” 临江说完没等媚凉再说什么便离开了,但却没直接回到门派之后,而是绕着这地方又转了几圈,但依然没有寻到那个少年的踪迹。 就算是想办法探测自己的灵力在那少年身上留下的痕迹都找不到,就像是,那个人已经不在这里了一样。 莫名其妙地出现,打她一顿,又这么快的消失,真的是给临江留了一堆好奇的问题。 但是遇不上也找不到,她也无可奈何,只好继续回到门派中混日子。 她和子阳就这么在这个地方过上了临江本就已经过了近两年的生活。 修行,吃饭,睡觉,继续修行。 当然,只有子阳的生活是这样的,临江无非就是,养养伤,逗逗鸟,捏捏泥巴,画画符,做做手工,好不自在。 一晃大半年过去了,这一日,临江看着已经蹿个的子阳终于睁开眼睛吐出一口浊气,起身道:“好了,我们收拾收拾,回家吧。” 子阳都没反应过来,犹豫了一会儿后才问道:“回家” “对啊,该回去了,你的魔气,已经半年没有发作了哦。”临江笑道,说罢又有些无奈地道,“其实本该让你进入一品最为稳妥的,但是升品要过天劫,在这周围都是魔气的地方,我没有把握能护你平安度过,所以,只能让你停在炼气九层了,对不住。” 子阳连忙摇头道:“我明白,我来这里,就是为了治病的,而不是一定要修为多高,既然现在我已经可以控制自己了,那我们也该回去了。” 临江轻轻应了一声,扔出来一个木舟来,率先跳上去道:“走吧,这么久没回去,你一定想念了吧。” 子阳坐到临江的对面,点了点头,忽然又问道:“那你” “嗯” “你回去之后,是不是” 临江明白他想问什么,一边运气使木舟飞起来,一边坦然地道:“是啊,回去之后,我也差不多该跟你们告别了,我还是想先看看这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哦。”子阳点了点头后便不再说话。 这木舟临江研究了好一段时间,能载人飞行不说,安保也做得不错,足够他们安全回去了。 大概是这么久过去,魔族的气也都消了,再加上她又设置了隐藏气息的结界,一个小时后,他们安全地降落到了临江第一次掉到这里的潭水旁边的地面上。 落到之后,周围并没有人,临江收了木舟,和子阳往村子里走了走,才见到小梨穿着春衫,带头领着几个孩子放风筝。 小梨跑了两步,看到不远处的两个人影,一双大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子阳哥临姐” 临江被小梨拽着就往村子里招呼:“子阳哥和临姐回来了陈叔羽鸣哥铃儿姐” 临江觉得好笑,又不免心生慨叹,她有多少年 不,她似乎从没有过这样被人诚心诚意地欢迎过,被人等待,被人期盼,还被人欢喜地迎接,原来,是这种感觉。 临江一时间还有些无所适从,村子里等了大半年,才将这两个人等回来,欢喜得不行,甚至有人提出来要办场酒席庆祝。 临江倒是没觉得这事情值得这么兴师动众,但也不想拂了大家想开心的心思,只好一同开心了两个时辰。 觥筹交错,众人尽兴,临江也悄悄地和陈叔告了别。 其实临江也不想走夜路的,但是她又实在不想等到白天再去面对那种依依惜别的场面,只好勉强一下自己了。 临江不想走夜路,但也不想在天上过一晚上,她坐着自己的飞舟飞出了这一段山脉,便找了个路上的破庙,藏在雕像后面歇息了。 这人的性子被养懒太久,生物钟都稳定下来了。 天彻底亮起来之后,临江也醒了,躺在地上醒了醒神,便收起来毯子出了门,对着太阳伸了个懒腰,却忽地觉得自己余光似乎瞟到了什么。 她连忙扭头看过去,对上一双少年英气的眼睛后,不由得愣在原地,只见林羽鸣就坐在破庙门口的地上,神色清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到的。 她连忙走过去惊讶地问道:“你怎么在这 ” 林羽鸣站起来,淡淡地道:“跟着你来的。” “我可是用的飞的”临江震惊地道,说完又皱眉道,“你,在这呆了多久” 林羽鸣看着她:“你睡之后我就在了,你警惕这么差,真的能活下来吗” “”临江无言以对,嘟囔道,“我是太累了。” 但也不过是勉强给自己留些颜面罢了。 她又连忙道:“等下,你出来,陈叔知道吗” “我给他留了信。” 临江眨了眨眼睛,然后怒道:“所以,你不就是偷跑出来的吗” “哇塞,你这个熊孩子,看不出来啊,我一直以为你是你同辈人中最稳重乖巧的,好家伙,原来你才是最叛逆的那个哈,你知道不知道你这样他们要多担心你” 临江一顿输出,然后走过去拽他:“走,我现在送你回去。” “你认路吗”林羽鸣跟着临江向前走,却一副完全不担心的样子,“你就算把我送回去,我也还是要偷跑出来的,你何必费这个心思,陈叔他们再不希望我出来,总不会一辈子用绳子绑着我。” 临江被他说动,扭头瞪了他半天,终于叹了口气:“行行行,我知道了你,与我同行,然后,任何时候,你给我把安全第一这四个字,牢牢记到心里,知道了吗” 林羽鸣点了点头:“好。” 但是看着他这样淡定的样子,临江很怀疑他真的有把自己的话听进去吗 十五 遗弃之地 临江拍了拍自己的额头,长长地呼了口气,平复心情,然后转过身道:“行,你厉害,走吧,去找个有人的地方,看看现在的人类进化到什么程度了。” 她走出来两步,看着头顶的太阳,然后问道:“你对这世界,了解多吗我感应了一下,这附近也没有什么灵力,虽然我看过一些文献,说是灵界分九州什么乱七八糟的,但我地理没学好,我们要往哪走啊” “还有,我以前待的地方,离这里那么近,为什么那里灵力充足,但是这里就感应不到一丝灵力了呢” 林羽鸣四处看了看,然后指了个方向:“往东走吧。” “啊为什么因为东边比较吉利吗”临江问道。 林羽鸣不解地看了她一眼,却没问她为什么这么说,只是说道:“陈叔说过,我们所在的地方,是九州最西边的角落,是遗弃之地,所以才没有任何灵气,所以我们只要往东走,就可以了吧。” “遗弃之地”临江茫然,“被谁遗弃,神吗” 林羽鸣摇了摇头没应声。 临江耸了耸肩,扔出来那个木舟道:“算了,走吧,听你的,往东。” 林羽鸣惊奇地看着面前的小木舟,小心翼翼地坐进去之后才问道:“这个,是你自己做的” “是啊,就是陪子阳修炼的那半年做的,不过不防水,只能飞。”临江一边说着一边将灵力输送到相应的位置,控制着木舟飞起来之后,看了看太阳的方向,才朝着东边飞过去。 脚下是延绵不绝的山脉河流,偶尔可见远方云烟缭绕,林羽鸣不自觉地感到新奇,也不恐高,趴在小舟一侧看着远方或者是他们飞往的方向。 临江速度不快,她上辈子连驾照都没考过,对于自己现在到底是什么时速更是完全不清楚,总之大概飞到了中午头该吃饭的时间,林羽鸣终于指着远处道:“那是什么” “嗯” 临江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只见地面猛地变成了一片平地,哪怕他们在空中,也看不到这片土地由南到北到底贯穿了多远,整片土地的土壤都呈赤色,上面零星点缀着大大小小的废墟,看不出是什么地方。 “这是,戈壁滩吗”临江也有些不解,“这世界还有水土流失怎么还有这样的地方” 随即她又猛地停了下来,看着远处道:“我知道了,这里是就是灵界和无灵气之地的分界。” 林羽鸣感觉不到什么不一样的,只看了看更远处依稀可见的山峰,点了点头:“可能吧,我们下去看看吧” 临江也正打算这么做,她控制木舟落下去,离得近了才感觉到,这片大地散发着的阴冷感觉,非要说的话,临江倒觉得这里更像是所谓的遗弃之地。 她从木舟上跳下来,试探着踩了踩脚下赤色的大地,有点迷惑,通过她微薄的知识量,红色土壤不是意味着质量好,营养高,能养出来好东西吗为什么这一片地方会这么荒芜 她正好奇着,旁边的林羽鸣突然惊呼了一声。 临江连忙来到他的身边,在林羽鸣对面的是一堆他们之前在天上就依稀可见的废墟,而暴露在他们目光中的,则是一个已经看不出是什么生物的骷髅。 临江绕着废墟看了一圈,皱紧了眉头道:“这里之前,恐怕是一片战场,而这些成堆的东西,都是焚烧的尸体。” “战场”林羽鸣将这两个字重新念了一遍,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瞳孔有瞬间的收缩。 但是临江没注意到他的情绪变化,捏着下巴道:“这上面的一些东西,至少也要有百年了,但是不应该啊。” “什么不应该”林羽鸣回过神来问道。 “经历了数百年的战场,不,哪怕是只过了几十年,战场也不应该这么工整的。”临江在原地蹲下,抓了一把沙子站起来,然后在身前洒落。 沙子在她面前散开,重新落回到地上。 “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林羽鸣问道。 临江看着地面道:“这个地方,没有风。” 她扭头看向林羽鸣,知道他还想问什么,先一步解释道:“地球上是不可能没有一点风的,哪怕这里可能是和地球平衡的一个地方,但是有空气,就会有空气流动,不可能一点风都没有的。” “但是刚刚那把沙子,连一点散开的样子都没有,全部都是垂直落下的。哪怕有些地方可能比较特殊,但也不应该是如此大的一片地方。” “那,这又意味着什么呢” 临江拍了拍手心上的沙子道:“意味着这里被人为地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人,人为”林羽 鸣无法相信,“这世上哪有这样的力量” “虽然我还不清楚是怎么做到的,但是这一片绝缘之地显然就是有仙山没有灵气的原因,这里没有风,没有水,没有有机物,空气凝固,时间无用,这里,才是真正的遗弃之地。” 林羽鸣还沉浸在这么一大片地方可能是人创造出来隔绝灵气的推测中,但是他眼前看到的事又让他觉得临江的推测是正确的。 “既然是人为的,那应该是不希望被人破坏的,我们还是赶紧离开吧,免得多生事故。”临江说罢率先上了木舟。 林羽鸣跟着她上去,临江快速升到了空中,在下面的时候那种窒息感才消散了些许,同时,她也对这个世界的现在和历史更加好奇了。 临江有些提心吊胆地过了这片地方,感受到灵气之后终于松了口气:“还好,看来没什么人把守。” 她刚说完,身体猛地绷紧,拽住了林羽鸣,控制着木舟迅速下落。 半空中的空气突然传来剧烈的波动,一道冲击力推得他们的木舟落得更快了一些。 临江勉强控制着木舟正常落地,先是在二人身上立刻探查了一番,确认了身上没被种下什么追踪的东西,才拽着林羽鸣又坐上一张巨大的毯子向前逃去。 十六 我嫌他太重 “那是什么人”林羽鸣问道。他倒是没想到自己离开家第一天的生活就会这么刺激。 临江摇头:“不知道,大概就是把守灵界,不让灵界外的人进入的人吧。但是他们会飞,至少也是五品以上的大佬,还不止一个,我们遇上大麻烦了。” 对于修行的等级,林羽鸣还是有一个大概了解的,手心不受控制地出了些冷汗。 临江拿出来一件黑色长袍扔给他,自己也穿到身上一件把自己整个围起来道:“穿上,别让他们记住我们的脸,万一能逃掉呢。” 林羽鸣不知道临江为什么看上去一点都不慌,但也不好打扰她,只好乖乖地努力在飞速行进中穿上了那件黑袍。 临江脑子里莫名其妙出现了公主逃亡的经典场景,她还有心思看一眼旁边也能算是王子的林羽鸣,然后就看到了在他们身后很快逼近的几个白袍男人。 嚯,这衣服颜色,连阵容都分好了。 她呼啦啦扔出来一堆符咒,数道冰墙在林子中突兀地出现,然后在下一秒碎成渣,紧接着冰墙后面的土墙也被人熟视无睹地用身体撞碎。 老话说得好,技巧在绝对的强大面前什么也不是,临江他们飞得再快,扔出终究是敌不过这些修为高深的人的。 虽然没用,但还是能拖延那么一点点时间的。 临江的脑子飞速转动,凭着自己人聪明符咒多,竟真的和那几个人拉出来了一段距离。 而奏效的符咒不是其他,正是跟在一个能够遮盖那些人片刻视野的两个冰墙中间的,她曾用来逗弄过媚凉的人形,只不过这次的人物是一个柔弱不能自理的美女。 当然,美女在那几个人眼中,是被当做逃犯对待的,所以才能耽搁他们那么一点时间。 而等他们识破美女真身,破了挡路的冰墙之时,临江已经再一次成功地消失在他们视野中了。 临江都不受控制地要夸一下自己,但是也知道他们并没有完全安全下来,只好先将开心的心思压下来,大脑飞速转动。 面对那么几个人,她直来直去地扔招是不可能赢的,必须要有一些能够拉他们入局,真正的坑到他们的东西,才能腾出来足够的时间让他们离开这里,逃到安全区去。 但是到底什么东西,才能长时间控制住那么几位大佬啊 “放火不行,放火烧山,牢底坐穿,太缺德了水,水也不行,他们会飞,金木水火土风雷泽什么玩意儿” 眼看着那几个人很快追了上来,有几道攻击甚至擦着临江的肩膀飞了过去。 而在某一瞬间,临江逃跑路上的地形突然变了,原本还算是平坦的山林,就像是面团一样被人捏起巨大一个角,然后向上提了起来。 树木都变得和地面平行,成了树尖对着临江的障碍物。 果然五品大佬还是有点东西的。 临江这样想了一下,动作却是一刻不停,护着两个人从树杈间钻到了横着的密林之间,然后落到了某棵树的树干上。 在冲进树枝间的时候,临江还不忘拿出来一盒朱砂,用手蘸着在毯子飞速地画了几个符文,在停下来的时候对林羽鸣道:“坐着别动,这毯子会带着你远离这里。” “那你呢”林羽鸣看着她从树干上跳下去,伸手就拽住她问道。 “放心,我活了会去找你的。” “你” 林羽鸣还想说什么,临江推开他快速地道:“放心吧,如果之后三天内我没有找到你,你就想办法回有仙山吧。” “临江,你要做什么” 林羽鸣眼睁睁地看着临江冲进树枝之间的身影消失,自己却被毯子的其中一半紧紧裹着往上空飞去。 他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如果没有他,是不是临江会比现在轻松地多 他忍不住这样去想。 临江吃下一颗药丸,然后在树枝间不断地一边飞跃一边往外扔出来一些符咒以告知外面的人她的位置,这横着的树林,成了她送走林羽鸣最好的遮挡物。 然而她并没有撑多久,一道巨大的攻击落下,如开山巨剑一般,原本密密麻麻的林子直接从根本被切了个干干净净。 也是猜到了他们会有这样一个操作,临江活动的位置一直是在树杈的地方,见树根统一被切开,也没有挣扎,任由自己被埋到落下去的树干之中。 她盲猜这几个人不会直接用将她和树干一起毁灭的方式杀了她,多半是要抓个活口审问一下的,所以也不急。 护着自己落到了最下面,试了一下各种缝隙不影 响呼吸之后,临江安然地盘腿坐到了地上开始运气。 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人来看,现在的场面有点像是三位正派人士在拯救落入树干丛中的失足少女。 临江猜得没错,在她的气息调整好之后,头顶的树干也越来越少,大片的阳光渗进来,很快她的上半身就暴露在空气中。 她此时也终于看清了追着他们的人,那是三个看起来也有三十多的修士,不过临江猜他们的实际年龄肯定是超过四十的。 三个人都穿着相同的白衣银纹长衫,手中持剑,看起来应该是来自同一个门派。 看到树干中只坐着临江一个,三个人都是一怔,其中一人猛地冲上前问道:“小娃娃,之前跟你一起的那个人呢” 临江仰着头笑了笑:“我嫌他太重,拖累我,把他杀了。” 她说完还指了指变形的山体的某个位置:“喏,那好像就是他的血” 听到她说的话,三个人互相看了看,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惊讶和怀疑,或者是,相信了这话的震惊。 一个长得最为年长的人以剑指着临江,惊讶地道:“你,杀了你的同伴” 临江低着头摊手:“没办法,越重的东西飞得越慢嘛。” “你”那人神色有些复杂,没说出话来。 他旁边一个长着上挑丹凤眼的男子抢在他前面道:“师兄,和这种人有什么好说的,她擅闯灵界,我们需得先问出了她的来处和目的才是。” 说罢他又立刻看向临江道:“哦,对了,我对你那些伎俩,也很感兴趣。” 十七 我的天劫很凶的 临江也猜得到他们会感兴趣,笑了一下道:“那我要是宁死不说呢” “你若肯为活着杀了自己的同伴,应该不会这么不识趣吧”那名男子道。 临江点了点头,伸了个懒腰站起来,抬头看了看天色,然后将双手举起来道:“行吧,那你们要带我去哪” “灵山,灵主阁,我会在那里,让你把你知道的全部说出来的。”丹凤眼男子说道。 这名字一听就像是世界中心,而且临江并没有被捆住之后还能逃跑的自信,她摇了摇头:“不行,那太远了。” “哈” “抱歉,我跟人约好了,所以不能跟你去那么远的地方。”临江说得非常认真,说完伸手在旁边打了个响指,手指尖立刻出现了一张符纸。 “不好”先前一直没说话的男人立刻喊了一句,比他的声音更快的,是完全封锁住临江的行动的剑阵。 明明只是那人随手挽出来的剑花,但却在临江周身形成一个密集的剑影结界,只要临江敢动一下,恐怕就会被立刻绞成碎块。 丹凤眼的男子紧张地看了一会儿,发现无事发生,好笑地道:“邱师兄,你是不是太高看这个一品的小丫头了” 出手的男子依然拧着眉头道:“就凭她仅凭着一品的修为就能和我们周旋这么长时间,她也值得我高看,小心一些,并不为过。” “那我当你是在夸我哦,”剑阵散去,临江站在原地一动未动,却对着他们指了指天空,“真的很抱歉,但是我也真的不能跟你们走。” 原本还晴空万里的天空瞬间暗了下来,乌云连绵覆盖整个山头,其中不断有雷光闪过,连带起来阵阵狂风,自天而降的威压,几乎要将这整个山头毁灭。 “这是怎么回事”丹凤眼看向临江,伸手就要去抓她。 但是下一刻,他就连忙收回了手,因为出现在他们三个周围的,赫然是刚刚他们的邱师兄使出来的剑阵。 若不是他刚刚收手快,恐怕此时手指都要被断掉几节。 “邱师兄,你干什么”他扭头质问道。 但是邱师兄却同样一脸震惊和茫然,看着他道:“我什么都没做,这是那个丫头使出来的。” “怎么可能,你的一剑万锋就是你自己,也是进了五品才学会的,那丫头怎可能使得出来”丹凤眼自然是不信的,不由得怒道。 邱师兄深呼吸了几下,语气中带着一股苍凉:“如果是我使的,那现在这阵已经该消失了” 丹凤眼和另外一个人对视了一下,明白真的没有别的可能让他们相信了,他们三个互相了解,当然知道一剑万锋能持续的时间是多久,但是现在围在他们周围的凌厉剑阵,就好像蓄满了力量的陀螺一样,完全没有想要停下的意思。 邱师兄不管那剑阵,抬头看着天空道:“你们觉不觉得,这天,很像是” “天劫。”旁边的人帮他把未说完的话说出来。 “但是这种架势的天劫,至少也要是五品以上吧,最近,有哪位前辈要冲六品的吗”邱师兄又问道。 “是我的天劫哦。” 就在他们三个疑惑的时候,剑阵外面突然传来临江清脆的声音。 邱师兄终于忍不住了,当着另外两个人的面破了一剑万锋,却发现外面还有一层更大更凶猛的剑阵。 他现在真的很难形容自己的心情,甚至觉得自己现在不应该醒着,这应该是个梦。 哪有一个五品的人和他一样丢人,独门功夫被一个一品小丫头瞬间抄走了就算了,还做得比他更厉害也就算了,结果他还要自己暴露破解自己剑阵的方法啊 更夸张的是因为威力更强,他自己破起来都很费力啊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他忍不住问道。 “想要从你们手中逃走的人,”临江在外面淡定地道,“我的天劫真的很凶,可能是因为杀孽比较重吧,你们确定,还要牵涉其中吗” 剑阵中的人互相看了看对方,他们都知道天劫最忌的就是他人参与,哪怕只是出现在天劫范围内,也会给自己招致祸患,更何况,面前这小丫头二品的天劫,竟然堪比六品天劫。 修士大多不会肆意造杀孽,就是因为杀生可能会影响他们的修行之路,除非是修为已经固定,只求长寿不求长生的人,但凡是心中还有个飞升梦的,大多都会修身养性些。 但是造杀孽能把二品天劫造成六品的,他们还真的是头一回见。 他们还正在思考的时候,外面临江的声音更远了一些:“有一说一,你的这个剑阵蛮好用的诶,我 套了七层,你们破了剑阵就离开吧,我要去渡劫了,真的很凶,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哦。” 临江看了看头顶的天空,挠了挠头往更中心的方向飞去。 关于她的天劫,临江还真的没撒谎,因为不断画符炼气的原因,她早早地就进了一品,但是那一次天劫,跟她在书里学到的一品天劫规模完全不一样,几乎毁掉了一个山头。 也是从那次开始,她不再刻意调动灵力让自己修为精进地画符,灵力对她来说,就是能用符就够了,但是灵力还是在不断汇聚,她折腾了不少方法才把修为固定在一品。 但是这次,她想不到除此之外的逃生方法了。 她本来想的是,等林羽鸣离开附近之后,就冲二品,召出天劫,但是她忘了天劫需要缓冲时间。 也没想到想从那三个人手里复刻一个束缚技能,能复刻出来个那么厉害的剑阵。 但是召出来的天劫泼出去的水,收回是不可能收回的了。 她长叹一声,认命地看着第一道闪电在天上汇聚,然后朝着她砸下来。 聪明反被聪明误,临江被现实结结实实地上了个课。 这天劫之后她能不能活下来另说,如果她是那三个人,一定召唤同伴把这山头围起来,等到天劫结束,搜山把她抓了。 她一边溜达一边胡思乱想,恨不得现在回去再扔几个符把那三个人困到地老天荒。 十八 这天劫有bug! 但最终的结果是,邱师兄三人并没有找到回去求救的机会,因为临江的连环剑阵内还有其他杂七杂八影响他们的招数。 本来他们三个破起来剑阵是很快的,结果一着不慎,一脚踏入天劫范围,然后就看到硕大的闪电毫不留情地就砸了下来。 而注意到这边动静的人,大多也都是在心里算一算,最近有哪个前辈要冲六品了呢 远处,那毯子总算将林羽鸣在安全的地方放下,但几乎是已经到了另一个山头了,他直愣愣地看着远处连绵的乌云和闪烁的雷光。 明明相距已经甚远,但是他几乎依旧可以感受到那铺天盖地的浩荡雷电,能够看到被掀起的山石树木,扑面而来的凌厉气息,仿佛他只要往前一步,就会踏入那会让人万劫不复的电闪雷鸣之中。 他站在原地,完全没有感受到已经落地的安稳,一开始离开家中的刺激和兴奋也全然消失,只剩下担忧和懊恼,甚至还有自责和恐惧。 他知道临江很强,但是她的强依然是有限度的,她真的能够从这样架势的攻击下活下来吗 如果她活不下来,自己应该怎么办自己回到有仙山吗 那他又要如何和大家交代这件事情 他是不是一开始就不应该任性地跟着她出来 毫无疑问这已经是林羽鸣出生以来遇到的最大的危机,混乱而繁多的问题让他的大脑陷入混乱。 在原地不知道站了多久,他捡起来地上的毯子,朝着雷电的方向走去。 至少,离得近得话,应该能够更快地找到她。 但是临江的状态其实并没有他想象得那么糟糕,甚至她都要比那三个被卷入天劫中的五品修士更加惬意一些。 哪怕气势本就恐怖的天劫在那三个人误入边缘之后变得更加凶猛起来,但是临江却依然非常淡定。 在不断地扔出来符咒躲闪或者防御天雷的过程中,她淡定地给自己挖了个坟。 在她看来,她活下来的可能只能说是一半一半,运气好了身上的强力符咒够用,就能活,不够的话,就躺坑里等死算了。 她扔出来一个防护符咒,突然想到:反弹符的话,能把天劫反弹回天上吗 一旦开了这个口,她的脑子就停不下来了:这天劫到底是个什么系统这是世界上这么多人修行,怎么感应到每个人的修行状态的莫不是每个人都活在监控之下 她一边思索一边扔了个反弹符试了一下,天劫威力太大,她手中的反弹符承受不住,直接化成渣了,不过因为符咒吸收了大部分的能量,落到地上的天劫威力已经小了许多。 临江愣了一下,然后笑了。 这天劫原来有bug啊 别的东西没有,符咒她可有的是,让她从现在撒钱一样撒符咒,她身上的存货估计都够她玩个一个月的。 她甚至开始思考天劫结束之后从那边逃跑比较好。 而在天劫所覆盖的山头另一侧,有四个身着灰色长袍的人悄然爬到了一处视野开阔的地方。 “大哥,这种威力的天劫,那人至少是六品的,我们这能捡到吗”其中一位女子拽着自己的长袍问道。 “你懂个屁,越是往上的天劫,越是难渡,你自己数数,这世上有几个七品灵尊活着度过六品天劫的,连一半都没有,我们不就是过来碰运气的吗”为首的男人粗声道。 “对啊,这里面这人也是傻,哪个渡劫的不是找个无人知道的隐蔽地方,布满结界,我们竟然安全到这了,那就说明这人很可能是突然冲了六品,毫无准备,那活下来的几率就更低了啊。” 有人在旁边附和着继续分析,“而且,就算他运气好活下来了,多半也是遍体鳞伤强弩之末了,我们几个虽然不强,但联起手对付一个半死的六品,还是绰绰有余的吧。” “如果能顺利那就太好了”一开始的女子兴奋地道,“六品啊,那该有多富啊,身上肯定不少好东西大哥,如果有武器,你可得让我试试” “我想要丹药啊,那青云阁里的聚气丹也太贵了,我这三品都停了三年了”另外一个人也连忙道。 “这才哪到哪,你们可就开始想分赃了”被称为大哥的陆彪好笑地骂道,心中也不免得生出几分向往,他也有不少东西想要添置很久了。 这样想着,他大方地挥手,“放心吧,只要拿下这个人身上的东西,我们想要的,都有到时候我们就找个风水宝地好好炼他个一年半载,好好让瞧不起我们的人看看” 四个人穿着寒酸,但梦想非常有出息。 这场天劫持续了将近半 个时辰,才终于停了下来。 没有七品强者爆发出来的威压袭来,陆彪心中一喜,连忙问道:“六丫头,有没有看到最后一道雷落哪了” “就在前面不远,前一片山头最角落的地方。”六丫头开心地道。 “走,快点,附近说不定还有跟我们一样的人,我们得动作快点。”陆彪大手一挥带三个人就冲向目的地。 陆彪猜得没错,这场天劫吸引来的人并不止他们一波。 在整个灵界,这样的人也是有很多的。 实力不强,天赋也一般,他们四处流窜,遇到了有人在渡天劫,就在附近等着,一旦渡劫的人死在天劫中,就率先前去将那人身上的法宝器物甚至财产都据为己有。 或是用于自身,或是拿去换钱。 他们不杀人,只是等着别人死亡罢了。 但偶尔几批人遇到一起,也会发生争斗,为此丧命,连自己身上的东西也被人搜刮去的人也比比皆是。 越高阶的天劫,渡劫的人修为也越高,而修为越高的人,也一定更富有,这是灵界不变的定律,因此越高阶的天劫,也越会被人盯上。 大多数修士渡劫的时候给自己层层防护,除了怕有人打扰,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这些捡尸者。 而陆彪他们毫无疑问就是这样一支捡尸小队。 只不过,他们显然是新手,等他们到达自认为应该是尸体出现的地方之时,看到的只有地上的一个坑,四周还有不少散乱的脚印。 十九 我找到你了 “还是晚了一步”陆彪愤愤地踹了一脚旁边的小土坡,“他们动作也太快了” 六丫头蹲在大坑旁边,呆呆地道:“大哥,这坑,是干啥用的啊” 陆彪低头扫了一眼,翻了个白眼道:“这谁知道,现在最重要的是,咱的货没了” “但是这里看着也不像是死过人的样子啊。”六丫头继续道,“我们就算动作慢,也不应该连个毛都没捞到吧你看着地上,连一滴血都没有。” “说不定直接被天劫打糊了呢。”陆彪没好气地道,“在附近找找吧,说不定就能找到了呢。” “哦。”六丫头撒了手里的土站了起来。 陆彪刚想找个方向,耳朵突然捕捉到了一点声音,他猛地看向一个左手边道:“谁” 下一瞬,他身边的两个男人迅速消失,冲入林子之中,没过多久就架着一个人回到坑边。 林羽鸣被扔到地上,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被人踩住了背压。 他的修为甚至还不如子阳,此时被控制住之后,更是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只能在原地挣扎几下,将自己身上蹭的全是泥土。 “怎么是个小子”陆彪踩着林羽鸣的背后,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后松开脚,“你们带他回来干什么,一点用都没有。” 林羽鸣刚松了一口气,就听到将他带回来的其中一人道:“刚刚我们去抓他的时候,他用灵力反抗了来着。” “然后呢那不还是一个穷光蛋小子”陆彪不解。 那人轻笑起来,脸色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老大,你感应不到他的气息吗” “啊”陆彪急了,张嘴就骂道,“山老二,你别跟我在这卖关子,想说什么赶紧放。” “其实一开始我们也没感应到,但是他刚刚反抗的时候暴露了,”山老二笑得更开心了,“老大,他,是个妖。” “他是个屁”陆彪骂了一句,然后突然停住,震惊地道,“你说他是什么” “妖,千真万确,我绝对没有感觉错。”山老二笑道,“而且,这妖小子,还能隐藏自己的气息,他身上,绝对有宝物啊。” 陆彪眼睛亮起来,一脚将准备逃跑的林羽鸣踹回到地上,换上一副笑脸凑过去道:“小子,你从哪里来嗯” 被接连攻击了几次,林羽鸣现在只觉得被打到的地方全都在抽搐着喊疼。 此时被问到话,咬着牙别过头去,紧接着就被一脚踩到胸口的位置,陆彪低下头继续问道:“算了,我也不管你从哪里来,把你身上的宝贝交出来,我饶你一命,怎么样” “我没有。”林羽鸣试图推开身上的脚,咬紧了牙关说道。 这是实话,他身上本就什么宝贝都没有。 但是陆彪他们显然是不信的,他烦躁地看着身下倔强的少年,加大了力度道:“没有没有你的气息是怎么隐藏的嗯不要让我扒光了你去搜,乖乖交出来” “我不知道”林羽鸣只觉得胸口要被贯穿了一样,痛苦地回道。 陆彪翻了个白眼,伸手轻轻松松地便将林羽鸣提了起来,看着他的脸因为窒息而变色,往地上啐了口痰骂道:“本来还想留你个活路的,这可是你自己不知趣。” “小子,你不知道妖被送到灵阁会有什么结果吧抽筋扒皮,断骨炼器,而我们,把你交上去,能得到的好东西换成钱你算都算不清楚。” “既然你不愿意乖乖配合,那我也只好自己动手,把你搜干净了,再送到灵阁去了。”陆彪缓了手上的力气,让林羽鸣能够继续呼吸,然后伸手将他身上的长袍拽了下来。 随着长袍一同落下的,还有一个看起来非常破旧的毯子,上面画着他看不懂的符文,也许只是单纯的花纹。 “这是什么”六丫头冲过去捡起来毯子,翻来覆去没看出来个所以然,扭头问道,“你的行李” “还给我。”林羽鸣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说道。 但他不说还好,开口之后,六丫头对着毯子更感兴趣了,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绝不是一个普通的毯子,上面的符文,一定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再加上这小子这么看中这个东西,她扬了扬毯子道:“你乖乖把你身上的宝贝交出来,我就还给你,或者你告诉我,这毯子有什么特别之处,我就让大哥把你放下来,如何” 林羽鸣不回话,只是用力挣扎着,试图从陆彪的手中逃脱。 六丫头脸色也难看起来,凑过去看着林羽鸣的脸威胁道:“你要是不说,不用等到灵阁动手,姑娘我现在,就扒了你的皮” 她说完手中 便无端出现了一柄匕首,抬手便将林羽鸣身前的衣服划破,露出来少年干净的肌肉来。 “长得还挺白净的。”六丫头哼了一声,将刀刃落在林羽鸣的皮肤上,“你说不说,嗯” 林羽鸣觉得自己至少应该说句实话,那就是他不知道,但是面对着疼痛和威胁,他骨子里反而生出来几分倔强,咬紧了牙关一个字也不说。 六丫头柳眉上扬,抬起匕首就要动手,空气中突然传来细微的动静。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陆彪带着往后退了数步,而林羽鸣则被陆彪随手扔到了地上。 一旁的树木则发出被刀子钉入的声音,几个人扭头看过去,看见的却只是三张已经软下来贴在树干上的符纸。 “什么人”山老二护到六丫头身前的位置,盯着不远处道。 而地上的林羽鸣看到树干的符咒之后,眼中露出来惊喜:她还活着。 林子里没有人回答,但之前被钉入树上的三张符咒却突然亮了起来,整个树干在瞬间被绞杀成碎片,纷纷扬扬地在几个人眼前落下。 而随着碎屑一起落下来的,还有数张完全没有引人注意的符咒。 显然碎掉的树木完全带走了四人的注意力,而其中的符咒也适时地奏效,从漫天的木屑中朝着陆彪等人冒出不同的攻击。 一时间刀光剑影,火焰雷电在林子中肆意冲窜起来。 林羽鸣撑着身子坐起来,看到临江身着一袭黑色劲装,在阳光下对她笑得明媚:“我找到你了。” 二十 我是不是要拜你为师 “对不起,我来晚了。”临江似乎完全没看到旁边的一片混乱,她蹲到林羽鸣身边将他扶起来,细细地查看着他的身子问道,“怎么样哪里伤到了吗” 虽然身上的疼痛还在继续,伤害他的人也还没有离开,但是林羽鸣却觉得自己的内心出奇地安稳,没有一丝慌乱,他缓了缓呼吸道:“我没事,就是” “嗯” “需要换件衣服。” 临江被逗笑,拿了件衣服扔给他道:“你出门还真的就带了个人啊。” 林羽鸣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背过身子去换衣服。 临江则终于看向已经应付完她的符咒的那四个人,又掏出来符咒扔了过去。 陆彪骂了一句,抬起一柄长刀就要将符咒砍破,但是那符咒却在接触到他的长刀之前就亮了起来,下一瞬,能看到几块被寸寸截断的长刀碎片落在地上。 “这,这是”陆彪隔着剑阵惊恐地道,“你,你是灵阁的人” 临江没回答他,扭头看向林羽鸣问道:“他们如何伤了你你打算怎么报仇” 林羽鸣摇了摇头:“还是不要节外生枝了,我们走吧。” “你确定”临江有些犹豫,“虽然你没说,但是他们肯定对你动手了吧至少不得打回去一顿出出气” 林羽鸣依旧是摇头,率先往一个方向走去:“不了,我们走吧。” “行吧,”临江不爽地看着那四个人的方向道,“记住了,他是你们的恩人。” 她说完跟上林羽鸣的步子,走得远了才和他坐上木舟飞到天上,然后才追问道:“你怎么来这里了” 林羽鸣整理着头发,不甚在意地道:“我想来找你。路上遇到了他们,发现他们也在找你,就跟着他们来了。” “他们找我”临江茫然,“找我干什么” “他们想,去抢死在天劫中的人的财物。”林羽鸣有些费力地组织语言。 “还有这种人呢”临江抖了抖身子,有些嫌弃。 若不是遇上了,林羽鸣也想不到灵界原来还有这样的人,他想到那伙人对他的拷问,扭头问道:“你在我身上,留了什么东西吗” “嗯”临江反应了一下,点了点头,“嗯,一个隐藏你气息的符文,要不然怎么骗过那三个人让你逃走呢。” “哦。”林羽鸣轻轻地应了一声。 感觉身边的少年情绪似乎不太好,临江连忙解释道:“当时情况太紧急了,所以没和你解释,只是一个符文,就贴在你袖子内侧,只要你不调动灵力,别人就会感应不到你的任何气息。如果你不想要,可以随时摘下来” 林羽鸣摇了摇头:“没有。” “那,你怎么了他们对你做了什么吗” 林羽鸣看着远处,目光有些涣散:“我在想,妖在这个世界,到底算是什么。” “怎么了” “临江,那四个人,他们知道我是妖了。” 林羽鸣握紧了木舟的边缘,声音有些沙哑:“他们刚刚跟我说,妖被抓住之后,会被送到一个叫做灵阁的地方,这个地方会给抓到妖的人奖赏,而被抓到的妖,则会被杀掉,用来炼器。” 他说完扭头看向临江:“这就是陈叔带着我们躲起来,不让我们离开有仙山的原因吗” 临江闻言也怔住,她大概想过这里人妖应该是有些不好的历史,处于对立状态的,但却没想到,原来这个世界的妖,面对的是如此残忍的局面。 她缓了缓神,摇头道:“我不知道,我也不清楚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但是我知道,生命是不分高低贵贱的,没有一个种族,可以如此光明正大地去屠杀另一个种族。” “那为什么”林羽鸣看向她,又默默垂下头,“我想去灵阁看看。” 临江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点了点头:“好。” “会去的。” 虽然她连灵阁在哪里都不知道。 经过这一场折腾,两个人的状态都不是很好,临江掏了两个馅饼,用符文加热后递给林羽鸣,自己三两口吃下去之后就迫不及待地躺了下去。 两人休息的时候,太阳已经西斜了。 林羽鸣拿着馅饼不动,临江知道他现在心思杂乱,但是这一切都要他自己接受才行,何况她也根本就不了解这个世界,也无从去安慰他。 她闭着眼睛,却也没有休息,而是默默运气,体会着身体进入二品之后的变化。 但是仔细体会了半天,也不过是身体轻盈了一点,灵力更多了一点,倒也没什么质 的变化。 不过灵力运行了几圈,精神头倒是好了不少,她睁开眼睛看向林羽鸣。 后者也正在看她,似乎在纠结着什么。 “怎么了”她问道。 林羽鸣深呼吸,过了一会儿才坚定又小心地问道:“你,能教我修炼吗” 临江挑眉,然后笑了:“我还以为什么事呢,这个当然没问题。” 林羽鸣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又忽地道:“那” “嗯” “我是不是要拜你为师” 临江噗嗤笑了出来,摆了摆手道:“我只不过教你些东西,修炼的路还是要你自己走的,这有什么好拜师的,太正式了,我可不习惯。” 林羽鸣的情绪总算放松下来,轻声道:“我,想变强一些,变得不拖你的后腿。” 临江没想到他是这么想的,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笑着道:“行,那你先把东西吃了,我按照我的修炼方法教你画符和修行。” 林羽鸣面露喜色,用力地点了点头,三两口就将手上的馅饼解决了,然后一脸期待地看向临江。 临江忍不住觉得他可爱,笑够了才拿出来几本书,一边整理着思路一边给他讲自己最开始是如何进行修行的。 林羽鸣是有些基础的,但也只是简单地控制灵气加强自己的力量罢了,一切都可以算是从零开始。 开始学习之后,两个人也不急着赶路了,晃晃悠悠的,到了第二天下午,林羽鸣已经可以独立引气入体的时候,他们才终于到了一个有人的地方。 准确来说,是一个有很多人的地方。 二十一 我想赚钱 临江对自己飞了多远完全没有概念,再加专心地在教林羽鸣初步的修行,等到她终于想起来这件事情往下面看的时候,闯进眼帘的就是一座无比宏大的城池了。 所有建筑都依山而建,前方是大片的平原,临江他们在空中甚至能够看到高处的建筑周围云雾缭绕,宏大的城池在阳光下显得肃穆又辉煌。 她指了指下面问道:“要不要下去看看” 林羽鸣点头答应,看着城池的目光又莫名有些迷茫。 临江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她控制着木舟落到稍微偏远的地方,然后才朝着那城池走去。 周围不时有修士从他们身边经过,大多都是对这么一个刚入二品的小姑娘和无修为年轻人的组合表示些许好奇,然后便匆匆赶路了。 临江仔细感应了一下,然后惊奇地道:“这地方竟然基本全部都是修士,连一个没有灵气的人都没有。这世界是全员修仙吗” 林羽鸣不知道她在惊讶什么,随口道:“也许普通人并不住在这个地方吧,或者,这里是对于修饰来说比较重要的一个地方。” “比较重要”临江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没有得出结果,摆手道,“算了,进去就知道了。” 城池外面并不似临江在电视剧中看到的那样道路两旁有很多摊贩,正相反,城池门口的大片平地几乎没有什么东西,只有两座瞭望台孤零零地立在城门口。 临江进门的时候还是有点紧张的,但是事实证明,这地方并没有什么身份户籍通行证,她轻轻松松就进了城。 进门之前她特地看了一眼,城门上面连个名字都没写,如果不是现在太阳高照,她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进了鬼城。 进入城门之后的场景豁然开朗,和门外稀疏的行人不同,主干道路上可以说是热闹非凡。 赶路的,吃饭的,摆摊的,买货的,甚至还有一些打架的。 因为刚刚被追捕过,临江也不敢贸然找个人就去问这里是什么地方,拉着林羽鸣走到一个酒楼门口,刚准备进去又忽然停住了脚步,扭头问道:“你带钱了吗” 林羽鸣愣住:“钱” 他一时间甚至没反应过来钱是什么。 临江点了点自己的额头:桃花源里怎么会需要钱呢,再说了,就算是有货币,那也是三百年前的了,那还能用吗 她待的那个破门派,更是一个像货币的东西都没有。 “说起来,这里通行的货币是什么啊”临江自言自语,有些懊恼,“出门竟然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情,早知道从那四个人身上抢点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上辈子忙忙碌碌为钱奔波,到了这么一个怪力乱神的地方了,还是逃不掉没钱的命运。 在继续睡飞舟和赚钱住酒店之间挣扎了一会儿,她长叹了一口气道:“走吧,去想办法搞点钱。” 林羽鸣乖乖跟她走,又忍不住问道:“我们去哪里啊” 临江四处看了看,直接进了面前的酒楼,冲到掌柜的面前问道:“这位大哥,敢问这附近有什么可以找工作的地方吗路上钱丢了,想先找个地方挣点钱。” 掌柜的倒是个好说话的,上下细细地看了看她,笑着道:“姑娘有点修为,怎么连在灵都赚钱的方法都不知道呢” 这里是灵都 临江挑了挑眉,然后挠着头不好意思地道:“我,家里看得严,我是偷跑出来的,第一次来这里” 掌柜的闻言了然地笑了:“你们这些小年轻啊,总觉得自己能闯天下。” 他调侃完,才指了一下方向道:“喏,顺着这条路走到头,一个院子里面一个高塔的地方,就是灵阁,里面可以换物,可以接受一些悬赏任务,你到那里看看,应该能赚到点钱。” 灵阁 似乎感受到了身后的人猛地紧绷的情绪,临江伸手握了一下林羽鸣的手安抚他,面上洋溢着笑容道:“好嘞,多谢您,我赚到钱了一定来捧您的生意” 她客套完,拉着林羽鸣回到大街上,有些担忧地看着他安慰道:“放宽心,我们这么快就到了灵阁,不恰巧说明我们的运气比较好吗” 林羽鸣自然知道她的意思,点了点头道:“我只是,有些担心” 担心他们即将面对的事实会和他听说的一样。 临江却好似看透了他的想法一样,轻笑着道:“不管事实如何,我们都要先认识世界,然后才能改造世界。走吧,去看看” 看着面前自信无比的临江,林羽鸣觉得心里似乎安稳了不少,轻轻地点了点头。 临江拿出 来两个带着白纱幕离递给他:“我们一开始遇到的那三个人似乎就是灵阁的,以防万一,还是戴上吧。” 林羽鸣依言戴上,跟着临江往远处高塔的方向走去。 望山跑死马,看起来灵阁应该是在整个城池的中心位置,他们从城门口了将近半个时辰,才终于停到了那个巨大的建筑面前。 从外面看只能看到高塔的塔尖,厚重的城墙和里面林立的建筑让这个地方看起来像临江印象里的皇宫,只不过皇宫里面不会有这么多在路边摆摊的。 一路走过去可以看到各种各样的摊位,仙草奇花,灵丹妙药,珍奇武器,只有临江没见过的,好像就没有在这里找不到的。 按道理来说应该是个特别厉害的地方,但是临江脑子里想到的却是义乌大卖场。 虽然是自由活动的摆摊院落,其中还是有不少穿着大致一样的人在其中走动,时不时就领着别人做出介绍的样子。 “好家伙,第一次见地摊市场还有导购的。”临江不由得感叹了一声,“这地方经济发展应该不错吧” 或许是因为他们站在原地没动引起了注意,一个穿着青裙的女子送走身边的客人,款款走过来问道:“两位可需要什么帮助吗” 嗯,话术也非常熟悉嘛。 临江在心里这么想了一下,也不客气,看着她道:“哦,我想赚钱。” 二十二 绘人间 想赚钱,多么朴素的愿望啊。 青裙女子听完临江的话怔了一下,随即带着和煦的笑容道:“那仙子您是想卖物,还是想接任务呢” 仙子的称呼让临江暗暗抖了一下肩膀,她思索了一会儿后问道:“哪个来钱快” 青裙女子忍不住笑了:“自然是卖物品更快一些,灵阁的大部分任务都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完成的呢。” “哦,”临江皱眉,“那我没什么东西可以卖怎么办” “啊”青裙女子也并没有被戏弄的感觉,态度依然温柔,笑着问道,“那,仙子会画画吗” “画画”临江挑眉,哎呀,这不是专业对口了吗,她连忙问道,“能卖画” 青裙女子猜测面前这位应该是会画画的了,她做出请的姿势,一边带临江往里走一边细声道:“仙子应该是第一次来灵阁吧” “是。”临江也不隐瞒,这再明显不过了。 “灵阁分为,灵阁,藏玉阁和落玉府,灵阁是最中心修士发布和接受任务的地方,落玉府就是我们现在所在自由贩卖的场所,而藏玉阁,则是整个灵阁最受欢迎的地方。” 青裙女子熟练地介绍:“平常藏玉阁会在固定时间拍卖珍宝灵器,而每隔一段时间,藏玉阁会举办各种比赛活动,或是比武,或是炼器,炼丹,偶尔也会有和修行无关的比赛,今天的比赛,就是绘画,名为绘人间。” “绘人间”临江念了一遍这个名字,然后道,“也就是说,题材不限对吧” “正是。” “那比赛流程呢” “绘人间从子时开始,直到下一个子时,这期间每位来参赛的人都有两个个时辰的作画时间,两个时辰后将作品交于我们,待到亥时,我们会在藏玉阁进行展出,等到子时,宣布获胜者。” “获胜的话奖品是什么” 青裙女子并没有因为临江表现出来的极度自信而有什么特别情绪,依旧是温柔地地解释道:“今日绘人间的最终优胜者,可以在藏玉阁的宝物中任选一样。” “能折现吗” “啊”女子略微思索了一下,“您的意思是,能换成钱吗” “对。” “这恐怕要由我们阁主进行定夺,”女子笑着道,“不过藏玉阁的藏宝皆是有价无市的,仙子若是急需用钱,将它卖了也是可以的。” “也是。”临江点了点头,“那走吧,我报名了。” “请您随我来。”青裙女子将临江带到一个阁楼中,然后招呼了一个看上去大腹便便,很有福气的男子过来介绍道,“这是这次绘人间的主管人,福津先生,接下来,就由他带您参加比赛。” 根本不需要特别介绍,福津已经走到她面前笑道:“仙子是来参加绘人间的吗这边请吧。” 临江四处看了看,能看到不少人此时都在一个个隔间中作画,福津带着他们来到一个偏僻些的地方道:“仙子觉得,这里怎么样” “挺好的,就这里吧。” 两人刚说完,就有名好看的女子端着一个托盘悠悠地走过来,福津连忙接过来放到了桌子上,指着上面的东西道:“仙子见谅,绘人间的作品,都要用藏玉阁所提供的笔墨。” “无妨。”临江摆手,翻了一下,发现上面只有三张纸,扭头问道,“能多给几张纸吗” 福津不明所以,有些为难地道:“仙子,通常来说,坏稿超过三张,就无法在两个时辰内完成作画了,说得不好听些,坏稿控制,应该也是受作画者水平影响的” “额,不是怕坏稿,我有别的用处,”临江坐到案前,将纸张铺开,又拿出一根细细的木炭条道,“而且我要用到这根笔,但是你放心,交给你们藏玉阁的作品,一定是你们藏玉阁的笔墨所作的画。” “你若不放心,可以在旁边看着。”临江补充道。 福津犹豫了一下,终究是拱手道:“那么,打扰仙子了。” 说完他又对着旁边的女子道:“再去多拿几张纸过来。” “五张以上,谢谢。”临江连忙道。 林羽鸣一直都知道临江是会画画的,因此也不慌,见到她招呼自己坐下,才坐到桌子边收拾了一下砚台和墨条给她磨墨。 福津看临江的架势摆起来了,拿出一个小沙漏颠倒了一下放到桌子上道:“那么仙子,两个时辰的计时,开始了。” 临江轻轻嗯了一声,将一张纸在桌边铺平,然后又将其他纸折成一叠放在身前,拿着她自己的那一根木炭条开始动笔,只见她似乎先是勾勒了一副山水画打样,再之 后的东西,便完全看不出是什么了。 福津站在临江后方,看得最为清楚,但是仔细看了半天,也只觉得是一堆乱七八糟的符号。 临江写满了一面纸,然后才拿起来藏玉阁提供的笔,蘸了墨在桌子旁边的纸上勾出线条,但要说出那线条是什么,福津只能想起来四个字:小儿涂鸦。 临江在纸上画了个奇怪的图案,然后又拿起自己的炭条在另外的纸上写写画画,写得多了,再去停下来,在纸上的图案下面添几笔。 写一写,画几笔,写一写,画几笔,时间就在这么反复的动作中,随着沙漏流逝过去了。 到最后,福津也没觉得那张纸上的东西有哪里算是一张画。 而除了作画的那张纸,其他纸竟然也真的被临江写得满满当当。 在沙漏完全落尽之前,临江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然后拿起来那张纸交给福津:“画完了。” 福津一时无言,觉得自己头上似乎都冒汗了,但是他稳住了自己的情绪,并没有直接将临江当作是找事的,拿着那副画,他斟酌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仙子,虽然我们最后会展出画,但是这画在展出之前,也是要经过一轮筛选的,为了防止被筛掉,您能不能先提前告诉我一下,这画中,到底有什么玄妙之处啊” “哦,”临江表示理解,点了点头道,“那我让你先看一下。” 二十三 临江仙 福津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收起来那幅画,又是怎么交给自家阁主的了,只在自家阁主质问他为何会收上来这么一幅画的时候忍不住兴奋地道:“阁主福津敢担保,此画绝非凡品” 而临江似乎画了那么一幅画之后比较累,但好在福津很看好她,给她还准备了水果点心什么的,她也不客气,坐在那位置一边给林羽鸣讲一些修行的基础一边吃东西。 待到亥时,作品的展出果然准时开始,整个藏玉阁都停下了其他的所有活动,将正中间天井的位置空了出来。 在大门正对的墙壁上,用挂轴挂了整整五排,三十幅画,虽然不知道参赛者有多少,但是挑出来的这三十幅,也确实每一个都是精品。 所画的内容也各有不同,以山水为主,间杂人物,场景各种类型。 而临江那幅画虽然是摆在角落,但是因为浓墨重彩,线条杂乱,过于让人费解,还是吸引了不少目光,人群中传出的窃窃私语,大部分也都是针对这一副画的。 临江总算提起来精神,坐到临着栏杆的地方去看展出,他们在的是三楼,正处于所挂的那些作品一侧,能刚刚好的看到对面的观众。 临江趴在栏杆上,听着福津在天井中间说些场面话,开场完之后,就开始介绍那三十幅画的作者和画作内容,前面倒是还好,到了中间,福津的语气都有些不自然起来。 “这幅画,是来自无忧真人的,呃,符合真人一贯风格的,一副美人出浴图。” 观众又不少发出笑声,也有一部分人在热烈叫好,临江看着那副可以说是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美人出浴图,也不由得笑了笑。 又等了没多久,福津终于介绍到了最后一幅画,现场也因为过于好奇而安静下来。 福津咳嗽了一声笑着道:“想必大家已经对这幅画好奇许久了,为何这样一副仿佛小儿涂鸦的作品也能入了我们阁主的法眼,而被挂出来。” “这幅画的所绘之人,号为临江仙,因她暂时不愿意过多透露自己的情况,因此现在我们不做其他介绍,不过依照这位小友的才能,我们藏玉阁相信,临江仙这个名字,迟早会天下皆知。” “那么现在,话不多说,我福津,有幸代表临江仙,来为大家揭示,这幅画之后的奥秘” 福津说完扬了扬手,原本在角落的那幅画便慢慢地飞到了正面墙的中间,停下来之后便产生了变化。 只见不大的画轴中悠悠驶出来一艘墨色的小竹筏,大概一尺长的大小,上面站着一个看着比较年轻的船夫。 船夫抬起手上的竹竿在水中轻划,空气中立刻荡起来一层层涟漪,随之整个画面上的墨水都悄然离开画纸,在半空中组成了一座座浓淡不一山峰,正处在船夫身后几丈远的地方,和小船组成了一副再常见不过的山水画。 但是在座的人都知道,这幅画的意义,绝不止是一幅山水画而已。 在不为人知的一个小包间中,一个一袭蓝衣的贵气男子端着一杯茶水,面带惊愕,在他旁边站着的是一个穿着灰袍,姿态随意的老者,见此情景忍不住扭头和男子道:“沈轩,这个临江仙,你可曾听说过” 沈轩放下来手中的杯子,摇了摇头认真地道:“之前,从未听说过这号人物,福津同我介绍的时候,我已经查过了。” “一点东西都没查到吗”老者很是惊讶。 “完全没有,”沈轩没有表现出来奇怪,坦然地道,“福津说她的修为不过二品,大概,是哪位隐士的弟子吧。” “啧啧。”老者咂了下嘴没说话。 沈轩立刻明白这个人在想什么了,笑着道:“怎么,看上了想收徒” “如果她没有师门,那也不是不能试试。”老者也笑道。 这两个人正聊着,空中的船夫已经慢慢将船停到了水边,随着他的船入了芦苇,从芦苇荡中飞出来了几只仙鹤,在水面之上绕了几圈,便飞入山中去了。 一同出现的,还有一个拽着衣物遮挡自己的女子,众人甚至可以看到女子惊讶,船夫呆愣的表情变化。 紧接着,那名女子转身披上衣裙,也飞入山中不见,画面只留下呆愣在原地的年轻船夫。 这画到现在总算是结束了,空中的墨滴像是被人牵引着一般,重新回到画上,成为那形状奇怪的符文。 空气安静了一会儿后,藏玉阁中爆发出震惊感叹的各种声音,临江也很感叹,只不过她感叹的是别的事情,她自言自语:“不用提前储存,也不用触摸纸张就能把灵力输送到符纸中吗怎么做到的” 不过没人给她解决这个问题。 楼下的福津也终于在一堆夸赞的辞藻之后宣布了优胜的人是临江,而所选出来的其余二十九人,皆有资格在藏玉阁获得一定额度下的丹药器具。 临江和林羽鸣回到小隔间中,福津很快领着一个面容俊美的男子来到他们面前,男子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小老头,看到她的时候扬起来笑容:“想不到临江仙竟然如此年轻。” 临江微笑着看他,点了点头,却是看向福津道:“这两位是” 福津连忙介绍道:“这位是我们的阁主,这位” 无忧真人打断他的话,自己上前自我介绍道:“小友,在下无忧真人。方才,我们也算是以画见过面了。” 临江点了点头:“美人出浴图,我有印象。” 沈轩拦住兴奋的无忧真人,看向临江道:“临江仙小友,在下是藏玉阁阁主,沈轩,福津先前跟我说仙子的画前所未有,我尚不以为然,刚刚所见,真是令在下惭愧,不知仙子师出何门,竟能有如此技法” 临江不以为意:“不过是自己琢磨来取乐罢了。” 这样的回答显然并不让人满意,但是沈轩显然明白不问人秘的道理,只笑了笑,接着从腰间拿出来一个朱红色似是火焰形状的坠子递给临江:“仙子既然取得了绘人间的榜首,那这便是藏玉阁应允要给仙子的奖赏。” 二十四 能换成钱吗 临江接过来那坠子,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藏玉阁信物,可凭此随时在藏玉阁宝阁中换取任意一件,仙子可要现在取用”沈轩解释道。 “随时”临江立刻抓住了沈轩想让她了解到的信息。 “是的,随时。”沈轩郑重地道,“如果仙子肯告知将来所居之处,我们可以定时将宝阁中所藏之物的单子交于仙子,随时可以兑取。” 临江思索了片刻,才又说道:“你们藏玉阁,有妖吗” “妖”沈轩愣住。 “我听说有些修士,会猎妖,用于炼器或是药物,甚至豢养活妖,那既然有买,应该就有卖吧” 沈轩皱起眉头,虽然不知道面前这个小姑娘问这个做什么,但还是回答道:“自百年前,妖族退居天幽,九州已经很少有妖了,即便是有,也要送去灵阁的,藏玉阁只会接收一些幼小的妖兽,而且近十年来,似乎也只见过三次。” “这样,”临江轻轻念了一句,将那坠子还给沈轩道,“这个,给我换成钱吧。” 沈轩的表情有些僵住,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要这么把他们藏玉阁的信物换成钱的吧这小姑娘这么缺钱吗 还是说,她不缺别的,只是想要妖呢他忍不住想到这一层。 旁边的无忧真人没想这么多,震惊地道:“小友,你知不知道,他们藏玉阁的宝物,那可是有价无市,你,你真要换成钱” “我现在缺钱嘛。”临江理所当然地道。 沈轩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坠子被人瞧不起是因为这么朴素的理由,难道说这小仙子真的不知道藏玉阁里的宝物的价值 他沉默下来,忽地又问道,“临江仙小友,您那幅画,可愿意卖出” “卖” “是的,我想,今夜一定有不少人对您那副画感兴趣。” “哦,你们藏玉阁想帮我卖是吗”临江直来直去。 “虽然这么说不大磊落,但确实是这样。”沈轩没想到这个人问得这么直接,无奈地笑道。 “哦,那你们卖吧,”临江利落地同意了,“卖出之后,分成怎么算” “仙子觉得,几成合适” 临江掰着手指头算:“工具成本是你们的,宣传平台是你们的,销售渠道也是你们的,营销方案也是你们的,嗯” 她大概算了算后伸手:“这样吧,四六分,你们四,我六。” 沈轩怎么也没想到,面前的女子念叨了一堆他没听过的词语之后会说出来这么一个让他惊讶的数字。 他甚至没绷住自己的表情扬了扬眉:“四成” 临江点了点头:“少吗,不能再低了吧” “不,不,”沈轩索性全交代了,“按照藏玉阁拍卖的规格,我们藏玉阁,原本是只提两成的。” “哦,”临江并不惊讶,点了点头道,“那是拍卖,你们只提供平台而已,但是我这幅画,如果不是参加绘人间,不会有这么多人关注的,再者,我想藏玉阁阁主亲自提出来的单子,想必会安排好方案,让我们双方都利益最大化的,四成,交个朋友就是了。” 沈轩露出来笑容:“那临江仙子以后若还有这等稀奇的玩意儿,可否” “长期合作是吧” “正是,此后的买卖,我们藏玉阁愿意只提一成。” “可以,你们拟合同吧,明天我来签字。”临江说完下意识地伸出手:“合作愉快” “啊”沈轩看着面前的小手茫然,临江这才愣了一下,连忙把手收了回去,“抱歉,习惯了。” 临江收手的时候看到手里的坠子,又把手递了过去问道:“那这坠子,能换成钱吗” 钱到底有多重要啊 这信物怎么能用钱衡量呢出价少了沈轩都觉得自己对不起藏玉阁的地位啊 他有点崩溃,长叹了口气,然后无奈道:“这样,小友,这信物你留着,我藏玉阁,将那画的钱,预支给你一部分,你先拿去用,等到画卖出之后,我们从中把那部分减去,如何” “啊,好办法。”临江非常满意,终于如沈轩所愿,将那坠子收了起来。 “那,小友你需要多少钱呢” 刚刚临江在落玉府通过偷听多少了解了一下这里的金钱体系,她估算了一下后道:“呃,大概,几百两银子” “” 沈轩握着扇子的手有一瞬间的僵硬,连面上的表情都快挂不住了。 几百两 这人为了几百两就要换掉他们 藏玉阁别人求都求不来的信物 他真的很想掰开这个小姑娘的脑子看看里面都装了些什么,但是他不能,他只能暗暗深呼吸,平复心情,然后扭头对着福津道:“福津,去,给临江仙小友,取一万两白银来。” 临江挑了挑眉,但总算如沈轩所愿,并没有拒绝,只是对着福津的背影补充道:“不要都是大数目的,要有零钱哦” 福津走之后,房间猛地安静下来,无忧真人终于寻到了机会,凑上去问道:“小友,你没有师门吗” “嗯”临江捏着下巴仔细想了想,然后不确定地道,“应该算是,没有吧。” 虽然她所学的东西大多来自于那个门派的,但是她差不多也算是自学了,那地方算是个,图书馆 无忧真人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确定她没有师门之后兴奋地问道:“那你,要不要当我徒弟啊” “啊”临江没反应过来,盯着无忧真人看了一会儿,然后摇了摇头,“不,我没有拜师的打算。” “别啊,你这么有天赋,自己摸索岂不是浪费了,有一个良师益友帮助,你会少走很多弯路的。”无忧真人劝道。 临江又是一阵思考,然后再次摇头:“我还是喜欢自己找路走,摸着石头过河。” 无忧真人被噎住,一时间无话可说。 但也就一瞬间罢了,他就又凑过去道:“没关系,师徒不成,我们也可以认识一下,交个朋友嘛,对吧,万一你以后改变心意,想拜师了,我随时欢迎哦” “好的。”临江点了点头,又突然抬起头来,“啊” 二十五 来交换吧 “嗯”无忧真人以为临江反悔了,连忙坐到了她的对面。 临江看着他,很认真地道:“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 “灵力是怎么在空气中也能保持稳定运动的,或者说,怎么隔空控制灵力”临江说着还朝门口看了看,但是福津不在,她只好说道,“就是刚刚,福津先生,将我的画挪到半空中,并且往其中输送灵力。” “哦,那是因为”无忧真人刚准备回答,突然又停了下来,不怀好意地道,“你想知道你现在拜我为师,我立刻就教给你,怎么样” 临江一时无言,这个人也太执着于收徒了吧。 她抿唇看了无忧真人一会儿,忽地扬了扬眉:“这样,我们交换吧。” “交换交换什么” “你教我怎么控制灵力,我教你我的画怎么画,”临江冲着无忧真人眨了眨眼睛,“要不要试一试,让你那出浴的美人动起来” “” 无忧真人僵在原地,显然是被这个交易说动了,他看了看旁边的沈轩,又看了看临江,半晌后才砸吧着嘴问道:“真,真的能教” “不,不对,真的能动” “不能动那我的画怎么来的,你没看到最后还有一个小仙女飞走了吗” “这,我”无忧真人心动得不行,但又实在不想放走这个虽然身世不明来路不明但是却让他无比喜欢的天选徒弟。 临江微笑,扳回一城之后心情非常好,拿起来旁边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却又突然想到了什么,扭头看向沈轩:“对了,你们藏玉阁有空房间可以住吗” “什么”沈轩正在看无忧真人的好戏,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我想租一间住着,”临江抿了口茶,非常正经地道,“虽然我强调了不想透露身份,但是你们藏玉阁的安保工作做得并不好,今夜一定有很多人知道,就是我拿到了你们藏玉阁的宝贝。”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为了我和我,弟弟的安全着想,我需要在你们灵阁住一段时间。” 临江这说的是实话,如果不是无忧真人她还算是感兴趣,那么早在福津领着陌生人进来的时候,她就走人了。 沈轩没想到面前看上去年纪轻轻的丫头竟然连这一层都想到了,同时还这么直接地说出来了对他们藏玉阁不满意。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今天绘人间的全程,临江说得没错,只要有心,很多人都可以推出来,是谁拿到了魁首的奖励。 他有些尴尬,拱手道:“这一次,是在下没做好,仙子若是愿意,我今夜就可以在灵阁内给你安排住处,当然,这是我们藏玉阁应该做的,不需要仙子出钱。” “不必,你们直接从画的钱里面扣掉就行。”临江还没打算这便宜也要占。 当然,更重要的是,她心虚。 她当然不只是因为自己的安全问题打算住在灵阁的。 就她今天的经历来看,毫无疑问,灵阁就是这里最适合打探消息的地方,不管是关于灵阁自身的,还是关于这个世界的。 沈轩应下来,便接着给她安排出处离开了。 临江看着他走出去,才看向无忧真人笑着道:“怎么样,决定了吗,要徒弟还是要美人” “哦,不对,不要美人的话,你什么也得不到哦。” 无忧真人听到这句话,彻底被说动了,深呼吸着盯着临江看了一会儿,咬牙道:“行,交换。” “你先说吧。”临江托着下巴看着他,淡定地补充道,“学我的画,至少要用半个月的时间,你说的内容最好和我教的内容相匹配哦。” “什什么意思”无忧真人有点紧张。 “意思就是,如果你告诉我,类似于控制灵力是在几品的时候就能学会的,这么一句话的知识的话,你想学会动的美人,就要拜我为师。”临江微笑淡定地威胁。 “” 无忧真人拽了拽自己的眉毛,有些纠结地道:“也,没有这么简单啦,这是要有个,努力练习的过程的,你练习它,至少也得需要个月吧。” “哦”临江的笑容真诚了一些,“那原理呢” “原理” “对啊,知其然,且知其所以然,才能更好的练习吧” 临江的行动有自己的逻辑,无忧真人有点跟不上。 他又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然后道:“这个原理,不就是,控制灵力在体外凝聚,然后再变形” 无忧真人第一次有点不自信了,他啧了一声,拍桌子道:“ 这样,你容我今天晚上整理一下思路,然后明天,我去找你,教你怎么做。反正你就在灵阁,我最近也住灵阁了” “嗯,好。” 临江正好也觉得该休息了,站起身来,准备走的时候又停下来,组织了一下语言道:“会动的画的原理是,将灵力附着在墨上,通过建立好的符文程序让每一滴墨出现在预设的位置。” 无忧真人愣住,临江说的话在他脑子里转了好几圈,他才有点明白过来,刚准备再问的时候,福津已经带着钱和临江的房间钥匙过来了。 他只好抿紧了嘴将要问的问题咽了回去,劝自己忍到明天。 沈轩很贴心地给临江安排了一个三间屋子的小院子,位于灵阁和藏玉阁之间,安全感还是给足了的,房间也已经收拾好了。 临江问林羽鸣要不要睡主屋。一晚上没说话的少年指了指旁边:“不用,我睡那边就行了。” 临江笑着拍他:“你现在可是我弟弟,我要让一让你的。” “你,”林羽鸣往旁边挪了一步,盯着临江看,半天后挠了挠耳朵,转过身语气生硬地道:“我去睡了,你,早点休息吧。” 临江有点茫然,看着林羽鸣的背影自言自语:“这是害羞了” 她耸了耸肩膀,往外面扔了几张符纸,才进屋里去休息。 虽然说灵阁在实力方面安保系数应该是有的,但是临江可没敢忘记,他们最早碰到的那几个人就是灵阁的。 可要说离开这里吧,灵阁外又有着她看不见的假想敌。 临江有些头疼,这不就是腹背受敌,无路可逃了吗 二十六 就这? 虽然说灵阁在实力方面安保系数应该是有的,但是临江可没敢忘记,他们最早碰到的那几个人就是灵阁的。 可要说离开这里吧,灵阁外又有着她看不见的假想敌。 临江有些头疼,这不就是腹背受敌,无路可逃了吗 这一个晚上临江睡得并不安稳,事实上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她就时不时会做同一个梦,梦中到处是杀伐之声,鲜血布满了她眼前的每一处,她身处其间,却无法行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又一个人倒下去。 那些人她一个都不认识,却每次都想要开口叫出他们的名字。 这件事她也从未经历过,但是每每梦到,都会心痛得无法呼吸,好像心脏被人用刀子一块块地剜掉一般。 这也是她怀疑自己说不定是哪个人的转世最大的原因。 这次从梦里醒来,她很久都没有反应过来,就那么自己一个人在床上枯坐着,等到终于从那情绪里走出来之后,她才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喝。 原本她已经很久没有做过这个梦了,如果不是今天晚上突然又梦到,她都已经忘了这件事情了。 到底为什么呢 根据梦里面的场景还有她的经历来看,梦里面的战斗发生的位置很可能就是她来到这里时所在的那个山头,但是那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又究竟是什么事情呢 临江捏着水杯,目光无目的地转了转,最终停在了房间里的书架上,这才发现上面竟然还摆着一摞摞的书。 她眼睛亮了起来,跑过去将那刚被人扫过似的书全部抱下来,点了灯之后开始翻看。 那一摞书里面大多是些正论,修行基础一类的东西,不过临江还是翻出来两本史书。 那两本书看起来也有段时间了,上面隐隐约约写着灵界千年一类的字样。 千年 临江认真地想了想,说起来这里也是有纪年的,不过去年一整年她都在那个不知魏晋的桃花源里,也没有途径去关注这些。 根据她在门派里看过的资料,最晚的东西是某个人的日记,停到了大历两千年的三月多,那如今是什么时候来着 她如果拿这个问题去问别人,会被当做疯子的吧 临江挠了挠头,索性将所有的书都搬到了书桌上,一本本翻到了天亮。 这本就是她过了近三年的生活,别说困,她甚至越看越精神。 天亮没多久,无忧真人就抱着一个大食盒冲进她的院子,但似乎又怕吵到她,把食盒放到了院子里的桌上,开始坐到桌边等,还不忘记拿出来一叠叠纸出来翻看。 临江听到动静便开门出去了,见到来人后惊讶地道:“你来这么早” “我可是一晚上没睡去研究你说的那什么原理呢”无忧真人很是骄傲,站起来后又有些别扭地道:“丫头啊,你那临江仙实在太难念了,你比我肯定小得多,我就喊你丫头行吗” 临江也不客气,一边打开食盒一边道:“我叫临江,随便你喊什么。” 她没去喊林羽鸣起床,这两天他经历的事情有点多,能休息她还是希望这孩子能先休息一下的。 端出来几个包子,她拿起来无忧真人手里的手稿问道:“这是什么” “你说你的画的原理,是将灵力附着在墨水上,然后通过一系列什么的东西,让他们出现在固定的位置上,我回去将符箓大成又翻了一遍,完全没有这样的符咒啊” “唯一一个有关系的,大概就是能将物品移动一段位置的一个符文,但是这种事情,我勾勾手指就能做到,干嘛还要借用符咒呢” 临江咽下嘴里的包子,抬头又问了无忧真人一个让他震惊的问题:“符箓大成是什么” 无忧真人觉得嘴里的包子突然就不香了。 他呆呆地道:“你,你不知道符箓大成” “很有名吗” 无忧真人无力看天,然后掏出来一本书递给临江道:“符箓大成书如其名,记录了世上所有的符咒,所有修士都必看的一本书,一些门派是要求弟子将里面的符咒全部背下来的。” 临江接过来翻开,书里面只有两部分,目录和各种不同的符咒。 她哗啦啦地翻了一遍,然后皱着眉头吐出来两个字:“就这” “啊”无忧真人没懂。 “没用,扔了吧,”临江将书放到桌子上继续吃包子,“这世上的符咒是记录不完的,而且,如果只靠死记硬背,你永远也学不会符咒。” 无忧真人觉得自己接收到了比昨天那幅画要恐怖得 多的信息,这可是符箓大成云珩派孤玉仙尊亲编的符咒封顶之作 这丫头竟然说没用,还让他扔了 他张了张嘴,舌头转了好几圈,才问出来一个正经的问题:“你的意思是,我这么多年,学错了” “也不算”临江也觉得自己表现得有点过于嚣张了,但昧着良心真的很难夸出口啊,那书里面还有错的内容呢。 她纠结了一会儿,勉强地安慰道,“至少,基础符咒,背背这里面的,一些个,还是有点用的。” 无忧真人觉得自己并没有被安慰到,他又低着头思考了一会儿,然后猛地抬起头道:“等一下,你不会想告诉我,你昨天那幅画,就是一个符咒吧” 临江鼓掌,给他竖了个大拇指:“恭喜你,开了第一个窍。” “” 无忧真人觉得自己彻底不懂这个世界了,是他在做梦吗还是这个世界变了,其实他根本就没有在这里修行很多年他对符咒一无所知 临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把他的手稿翻了一遍后道:“嗯,如果你已知的符咒知识都来源于这本所谓的符篆大成的话,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很厉害了,不错,至少你有认真思考。” 无忧真人恍恍惚惚的,感觉自己好像是数对了盒子里的棋子而被夸奖的小孩子。 临江拿出来一张新纸,用炭条一边写一边说道:“按照你的修为,把灵力附着到墨水上应该不是什么难事,让它流动到固定位置,应该也能做到吧” 二十七 再教你点别的 无忧真人点头赞同:“不错,你如果让我控制灵力在空中作画,我倒是能做到,但是画画的同时让画面动起来,那就有些费力了,而且那画面也存不下来,不可能像你的一样可以随时动,随时看到。” “不过和大多数人相比,在墨水动画这方面,你已经能够跳过前几个步骤了,所以你需要解决的其实只有三个问题。” “哪三个” “建模,写程序,连接程序。” “啊” 临江掏出来一个木板,竖在桌子上,拿着炭条一个个问题进行讲解,但是因为只针对画画这个符文来讲,很多在临江看来是基础性的东西面前这个修为已经很高的人却并不知道,时不时地就要停下来,让他消化一下。 林羽鸣起床出门之后,看到的就是一副可以说是非常怪异的景象。 临江一手扶着一块木板,一手拿着一个木炭条不断地点到木板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同时对着她对面的老者气呼呼地问:“刚刚说过了这是什么符” 无忧真人抓耳挠腮,猛地瞥到到了旁边站着的林羽鸣,瞬间觉得有点尴尬,清了清嗓子道:“小友起来了还没吃东西呢吧来来来,我给你们带了吃的,快来吃点。” 林羽鸣愣愣地应答,转身去洗漱打理一下自己。 无忧真人连忙小声道:“丫头,你给我留点面子,别那么凶。” 临江看了他一眼,把手里的板子放下来,非常淡定地道:“你知不知道,你刚刚犯的最大的错误是什么” “什么”无忧真人愣住,他刚刚犯错了吗没有吧虽然是有几个东西没记住,但是也没说错什么吧 临江微笑:“你没有记笔记。” “啊” “行了,今天的东西就讲到这儿吧,你自己整理消化一下,一个时辰后,换你给我讲。” 临江说罢,收起来桌子上的东西,施施然地起身,回去把她没看完的书拿出来继续啃了起来。 整理消化 无忧真人呆在原地,刚刚他们第一个开始讲的东西是什么是符文的概念还是建模和轴线来着 这不对啊,按道理说修士随着修为的增长,记忆力也是会越来越好的,有的甚至能够达到过目不忘的地步。 他好歹也是五品巅峰,马上要冲刺六品的人,怎么会连这点东西都没记住的啊 无忧真人在线崩溃,却听到临江突然对旁边那个少年说了一句:“吃完饭把昨天给你的书复习一遍。” “哦。”林羽鸣乖乖应下。修行起来就会暴露他的气息,所以他现在在这灵阁中,能做的也就是看看理论知识罢了。 而无忧真人闻言突然就觉得心里舒服了一点,好像有人与他同患难了一样。 他凑过去笑着问道:“小友,你又是学什么东西啊” 临江抢在林羽鸣前面回答道:“一些为修行打基础的理论罢了,你学你的,别分心。” “” 无忧真人有点憋屈,明明自己更强来着,但是冲着勉强这个二品的小姑娘,他还真没法发火。 毕竟刚刚那一个时辰下来,他已经清楚了一个事实:他自己的符箓知识,在临江面前,就是个毛孩子。 别说反抗,他连反驳的勇气都没有,只会暴露他在这方面有多无知罢了。 而等他开始教临江如何控制灵力的时候,便更加惊讶了。 其实之前临江说的没错,控制外界灵力本就是三品之后自然而然就能做到的事情。 但是他修行这么多年,也不是没见过天赋极高的人在三品之前就学会这个的,只不过因为可以靠修为自然做到,所以很多人不会在这方面花时间和精力罢了。 既然临江有这方面的意愿,凭借他的经验,当然也可以在这方面点拨她一点。 但是真的教授起来,他立刻就发现,临江在灵力控制的方面,已经远超出同修为的人所有的水平了,她差的只是长时间维持灵力的方法和能力罢了。 而一旦明白了其中的方法之后,他就一点用就没有了啊 无忧真人坐在桌边,看着临江一点点让她手心里的果子移动,悬空,可以说是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但想想他也能明白,这个丫头既然如此擅长符咒,对灵力控制当然是不会差的,毕竟很多符咒的绘画和使用,都要依靠对灵力的把控。 不过因为临江修为的确不够,虽然是能控制灵力,但是强度和维持时间自然都是和高修为的人没法比的。 但是临江追求的也不是攻击力就是 了,她随手扔出来一个符咒,然后隔空输入灵力,看着符咒瞬间变成一团火焰,满意地点了点头。 临江还没表示什么,无忧真人反倒是有些慌了,他挠着自己的胡子,半天后说道:“丫头,这,这对你来说是不是太过于简单了要不,我再教你点别的” 临江思索了一会儿,点了点头:“也行,你给我讲一讲这世界的历史吧。” “历史” “对,比如说特别厉害的门派,这世上最厉害的人,还有有趣的事情什么的,”临江托腮看着他,目光有些许落寞,“这么久以来,陪着我的只有符咒,从来没人给我讲过这些。” 无忧真人闻言,默默地把询问临江身世的话咽了回去,他想,这里面一定藏着这丫头不想提及的悲伤之事吧。 想到这里,于是他立刻咧嘴笑了起来:“你还别说,教人东西我可能不太擅长,但是讲故事这灵界就没人比我强的看过灵阁二三事没我写的” 临江扬眉:“你还会写书” “那可不是,”无忧真人非常骄傲,“你不知道,有多少人求着我出灵阁二三事的第二本呢” 临江被他逗笑,点着头道:“好好好,知道了,这样,从明天开始,上午你给我讲故事,下午我给你讲符咒,直到你能自己画图为止,怎么样” 无忧真人略一思索,果断地道:“没问题,除妖大会之前,我肯定能学会” “除妖大会”临江敏锐地捕捉到这个信息,连带着旁边的林羽鸣都抬起头来看向无忧真人,扶着书页的手有些许紧绷。 二十八 除妖大会 无忧真人想来这小丫头应该也不知道,他坐直了道:“除妖大会本是灵阁每隔十年就会举行的一场盛事,不过那已经是百年前妖族还在灵界活跃时候的事情了,现在,已经改成了五十年一次。” “可是灵界不是已经没有妖了吗,所谓的除妖大会,是做什么的”临江问道。 无忧真人忽然就沉默下来了,过了一会儿才沉声说出来两个字:“处刑。” “处刑”临江脑海中出现了一些画面,但是又下意识地不想相信,旁边的林羽鸣更是无法控制地瞪大了眼睛。 无忧真人点了点头,让他们两个面对现实,叹了口气道:“如今的除妖大会,只有两件事,其一是比武,挑选可以进入灵阁参与灵界诸事的苗子,其二,便是处刑。” “百年来,虽说灵界已经少有妖族出现,但终究还是有的,这些妖被抓到灵界之后,会被暂时封印,待到除妖大会,公开处刑,以警示试图挑战灵阁的其他妖族。” 临江无意识地攥紧了拳头,低着头问道:“灵阁,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是可以参与整个灵界事务的组织。” “那,老大是谁” 无忧真人摇了摇头,非常郑重地道:“灵阁阁主,这是大家对他的称呼,但是真的来说的话,那不是一个阁主就能定义的,那是,天道。” “天道” “不错,灵阁目前所有事务都是由五大宗派的掌门代理,但实际上,五大掌门的行动,也皆是遵从灵界背后的天道,有人说天道是法则,也有人说,那是个神仙,还有人说,那是一个很强很强的人。但不管哪一种说法,其中心只有一点,那就是,天道,也就是灵阁阁主,是不可违抗的。” 临江拧起来眉头,她其实不相信这种所谓的天道,虽然这个世界早就颠覆了她的世界观,但是她终究还是唯物的。 存在即是存在,不存在即是不存在,人的行为确实无法违背规律,但规律可没有主观能动性,跟她说什么除妖大会,什么选拔人才都是天道告诉世人的,她可不信。 无忧真人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继续说道:“这个月的月中,除妖大会就会开始,以处刑开始,然后进行比武。一般来说,会持续十天左右。” “这样,”临江讽刺地笑了,“用妖族的鲜血和死亡,作为比武的热场,真是” 她没再说下去,而是看向无忧真人,后者垂着眉,把茶水喝出了喝酒的架势,吐了一口气道:“丫头,虽然你我这才是认识的第二天,但是有些话,我想同你说一下。” 临江没应声,抬眼看向对面的人,无忧真人又喝了一杯茶,才郑重地道:“不要去挑战灵阁。” 临江闻言猛地怔了一下,她盯着无忧真人,嘴巴张了又张,最终也没说出话来。 无忧真人看着她笑了笑:“丫头啊,我虽然不是什么特别厉害的人物,但是活了这么多年,别人心里的想法,多多少少,还是能看出来一些的。” 临江无言,无忧真人又继续道:“我虽然不知道你从何而来,进入灵阁的目的又是什么,但是我看得出来,你不是一个恶毒的人,同时,你和妖族应该有些关系。我能看出来,沈轩也能看出来,他甚至能比我看到的更多,更清楚。” “所以呢”临江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跟她说这个。 “所以,就当是我们两个多管闲事,你也听我一句劝,不要去挑战灵阁,至少,在你没有真正强大起来之前,绝对不要。” “多管闲事”临江皱眉,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后突然站了起来,“你们,想限制我的行动” 无忧真人同她对视,没有说话,这反倒是一种默认了。 临江重新坐回到位置上,安静了好大会儿才嗤笑出声:“我还真是,太高估我自己了。” 大概是穿越这个事情真的给了她莫名其妙的优越感,让她竟然想在勾心斗角这方面赢过这些活了不知道几百年的老油条,真是幼稚,太幼稚了。 她说完又抬起头问道:“你们为什么要,救我。” 临江选了个比较符合无忧真人期待的词。 无忧真人眸子微黯,低声道:“因为,我们认识很多像你一样的人,天资聪颖,年少有为,但都在选择挑战灵阁之后,断送了未来。” “处刑,不光是为了震慑妖族,还为了震慑反抗灵阁的你们。” 临江不知道面前看上去完全不正经的老者曾经历过什么,但哪怕只因为他对她这个刚认识的人毫无保留的善意,她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林羽鸣也安静地低着头,即便无忧真 人不说,他也清楚,以他的能力,什么都做不了的,更别说什么挑战灵阁的事情了。 无忧真人受不了这种沉重的气氛,摆了摆手道:“行了,除妖大会的事情就说到这儿吧,你们只要知道其中利害,不要送死就行。” 临江虽然不在乎死亡,但却不能不在乎林羽鸣,她点了点头:“知道了,放心吧,说不定你猜错了,其实我是个冷漠无情的人呢” 无忧真人摇头:“不可能,这一点东西,我还不至于看错” 临江仰头笑了:“我逗你的。” 她说完立刻绷着脸朝无忧真人伸出手来:“你笔记整理好了吗” 无忧真人缩了缩身子,讪笑着道:“哎呀,我这就继续” 晚上,无忧真人恋恋不舍地离开之后,临江才终于坐到林羽鸣的对面问道:“你怎么想” 林羽鸣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他说的没错,我们两个现在,是不可能对灵阁做出什么事情的。” 临江看着面前的少年落寞的样子,忍不住有些心疼。 他原本可以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的,那时候的林羽鸣,虽然一样很少去笑,但至少,他是心安的,惬意的。 才只是这个年纪的少年,带着对外面世界的无限憧憬离开家乡,还没来得及体会大千世界的自由多彩,便要去面对由累累白骨,无数生命堆砌出来的残酷现实。 她如何不心疼 临江伸手,在林羽鸣的头上揉了揉,坚定地道:“你放心,这世界,会改变的。” 二十九 真的猛士 临江这几天果然一直安安静静的,去见了见沈轩,粗略地逛了一下藏玉阁和整个灵阁,签了个合作合同,其他什么也没折腾。 无忧真人放心了不少,除了一些关于灵界的东西,也乐意每天给她讲一讲外面的消息,哪个门派掌门带着小媳妇归隐了,哪个仙子被男的骗了一类的。 只不过林羽鸣从那日之后便不愿意出门了,临江只能在每次吃饭的时候确认一下他的安全情况。 日子终究还是很快到了十五。 这天的天气并不好,乌云密布,空气阴沉,仿佛随时都要下起雨来。 无忧真人过来找临江,忍不住道:“仔细想想似乎每一次的除妖大会,天气都是这样,让人怪不爽的。” 临江咬着果子,淡漠地道:“可能是因为除妖大会才是真正违反天道的吧。” 无忧真人看了她一眼,小心翼翼地道:“你,真的肯乖乖呆在这里” 临江吃着果子没回答,说“是的”太违心了,她说不出来。 无忧真人还想问的时候,林羽鸣终于主动从屋子里走出来,看着临江道:“我想去大会上看看。” 临江吃果子的动作停住,轻声问道:“你不怕吗” 林羽鸣摇了摇头:“我不能怕。” 临江将果核随手扔了,然后看向无忧真人:“能去看看吗” “不是说不去了吗”无忧真人愕然。 “他想去嘛。” 无忧真人看向林羽鸣,沉声道:“去可以,但是你能保证,不做傻事吗” “我不会乱来的,”林羽鸣连忙道,“我只是想亲眼确认一下。” 无忧真人又看向临江,不满地道:“我其实根本不担心羽鸣小友,但是临江丫头,你敢跟我保证,绝不乱来吗” 临江非常诚实:“我尽量不找死。” “你” “我保证,”临江无奈地道,“大不了,你看着我,我总不能在你手里还能跑出去闹事吧” 让他们两个自己待着,确实不如他亲自看着更放心,谁知道他们自己待着的话会搞出来什么事情 无忧真人甩了甩袖子:“行,走吧,正好今年我没别的事情可干。” 临江一边拿出来一个幕离递给林羽鸣,自己也戴上一个,一边好奇地问道:“你往年还有任务” “是啊,比武总需要点有名望的人来看场的嘛,”无忧真人回答完,又忍不住问道,“你只问人家羽鸣小友,你自己不怕吗” 临江抬脚跟上,淡然地笑道:“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 无忧真人哑然失笑:“这话不错,回头我写书可以用上。” “那你要在这句后面补充上,出自于鲁迅先生的纪念刘何珍君” “鲁迅是谁” 除妖大会就设在灵阁前的广场之上,虽然时间还早,但是整个灵阁早就被挤得水泄不通。 临江那天逛的时候也看了,这地方可容纳的人还是有限的,不知道到时候要怎么安排。 但是到了之后她就明白了。 在灵阁周围的空中,竟然出现了整整五层的架空位置。 临江震惊地问道:“这,怎么做到的” “找几个强者撑一下就行了。”无忧真人不以为意,勾了勾手指,一个巨大的木板就倾斜着出现在他们三人面前,通往第一层的位置。 上面自然是没有椅子的,不过凭借大家的修为,站一站完全没什么,当然也有爱享受的,给自己弄了个椅子坐着。 整个架空看台呈八卦阵图案,临江他们就站在正东侧那一条石板的拐角处,也不那么拥挤。 无忧真人倒是个交际花,上去之后周围的一圈人都纷纷和他打招呼。 不乏熟一些的,问一问临江和林羽鸣的情况,无忧真人通通回答:“遇到的有缘小友。” “你们听说了吗这次处刑的,有一个可是七品的大妖,还是灵阁阁主亲自出手,才将她摆平的。” 临江暗暗挑了挑眉:阁主也就是那个天道他是有实体的 “七品”有人震惊地问道,“这世上还能有七品的妖呢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据说是在当年那场大战中受了伤,藏了起来,前些年才出山,结果,便被阁主给抓了。” “这灵界的七品,两只手都能数出来的,竟然还能让我亲眼看到妖中七品,此生无憾啊。” “可不是,不知道是个什么妖,这种妖王级 别的妖,要是能用来炼器,一定能出来精品神器。” “说不定能超过孤玉手里那柄寒月呢” “” 身边的讨论不绝于耳,临江则在身侧找到林羽鸣握紧了的手,放在手心里捏了捏,没说话,只是轻轻擦去了他手中的冷汗。 他们等了没多久,从灵阁中走出来五个人,临江听无忧真人说过,分别是五大宗派的掌门。 不过直接认她只能认出来两个,一个白衣剑士是云珩派的孤玉,一个红衣女子是长林派的初曦,也是迄今灵界最年轻最受欢迎的七品灵尊。 五人一出来,铺天盖地的灵力威压就布满了整个灵阁,原本还人声鼎沸的人群立刻安静下来。 五人中站中间的一位看起来只是普通中年人走出来,临江身后有人说了一句:“昊乾掌门怎么好像更强了” 哦,青峰派的昊乾,临江听无忧真人讲过,是一个用重剑硬生生把青峰派的长剑剑法融会贯通的偏门天才。 昊乾对着各个方向拱了拱手,看起来心情不错地感慨道:“诸位,距离上一次,我们五人齐聚的除妖大会,过去已经一百多年了,而这一次,天运让我们五人得以同时参加出除妖大会,也正是说明,这次的大会,注定是最特殊的一次。” 虽然没有怎么用力,但是他的声音却清楚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大家可能已经有所耳闻,在这次除妖大会上,有一个非常强大的妖族可以说,是现在妖族中的妖王级别,这并非是流言,在除妖大会开始之前,我们要先让大家看一看,这妖,到底是什么模样” 三十 神明 他说罢在空中挥了挥手,空气安静了一秒后,传出来轰隆的摩擦声,灵阁前的地面竟然缓缓升起,然后朝着两边对半分开。 与此同时,还有一个通体黑色,像是鸟笼一样的不规则囚笼从地面中升起来,上面布满了复杂的血红色符文。 待到整个囚笼升起来停下之后,众人才终于得见其中的身影。 那是一名女子,身着一席暗红色已经破旧不堪的长裙,黑色的长发几乎到了小腿,哪怕是在这样狼狈被人围观的情况下,她依然昂首挺胸地站着,脸色甚至带着不屑的笑意,五官艳丽明媚,身姿优雅卓然。 人群中爆发出呼声,临江听到有人在她背后感叹,语气万分遗憾:“完了,舍不得她炼器,舍不得她死了,这种美人,怎么就是妖呢” 感觉到了众人情绪的变化,昊乾伸手往下压了压示意大家安静,沉声道:“各位,万万不可被此妖女的外表迷惑” “这妖女,名为傅言,三百年前,妖族在灵界掀起巨大的动荡,而这个妖女,便是当时的主力之一死在她手中的修士,超过了二百人” “原本,她已经重伤逃匿,而在三年前,她贼心不死,想要再次潜入灵界,是阁主,将她一举拿下,我们才有机会在今日,为死去的人们复仇” “复仇”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声,紧接着是洪浪般的呐喊声。 “处刑” “复仇” 但是这些东西临江好像一个字都没听见似的,她皱紧了眉头死死地盯着那个囚笼,准确来说,是那个囚笼上面的符文,同时手指在不停地在空气中画来画去。 而昊乾则对现在众人的情绪非常满意,他负手等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当然,这几十年间,我们抓到的妖族,也不止她一个。” 他说完,几个人压着五个狼狈不堪的妖族来到那囚笼身边。 昊乾点了点头,声音微冷:“马上,我们就要以这些妖族的血,祭奠我们死去的同门,亲友” 他说完没等场上有人带节奏,突然说道:“但是,我看是我们的除妖大会太久没有召开,妖族已经忘了他们的过去了,才胆敢进入灵界挑衅我等今日,我们定要诛杀所有妖族,给他们一个警醒” 临江还在研究符文,没在乎昊乾说的什么,等她琢磨出来他的话有哪里不对时,已经来不及了。 她只来得及眨了一下眼睛,就看到林羽鸣重重地被摔到了灵阁前的广场上,几乎瞬间就失去了行动能力。 “羽鸣” 临江失声地喊了一句,什么也顾不得了,抬脚就要从上面跳下来,却被旁边的无忧真人死死地拽住,动弹不得。 “胆大包天的小妖竟然敢混入灵阁真是可笑,殊不知阁主大人早就察觉到你那一身妖气了。”昊乾在下面冷笑着道。 “你放开我别让我恨你不,如果他死了,我也不会独活的。”临江完全不受控制,什么冷静什么不闹事,早就被她抛到脑后了,她看着无忧真人咬牙切齿地道。 无忧真人看着她,突然仿佛看到了很多,很多年前的自己。 他不由得松了力气,而临江也在瞬间出现在林羽鸣的旁边。 林羽鸣的幕离早就掉了下来,露出来少年淌血的额头,还有紧紧闭着的眼睛。 临江冲过去想要查看他的伤口,却在下一瞬被一道力量打在身上,整个人直接倒飞出去,重重地撞到了广场中心的牢笼之上。 现在在她面前的,可以说是世上屈指可数的强者,控制住一个临江,不过是动动手指的事情罢了。 临江跪在地上,猛地吐出来一口鲜血,染红了脸前的白纱,剧烈的疼痛让她连头脑都有些不清醒了,视线也模糊起来。 昊乾愤怒的声音伴随着她的耳鸣声传进大脑里面:“你是何人难道要袒护一个妖族吗” 就连囚笼中一直冷漠的傅言,见状也有些惊讶地走到临江背后,她能确定,这是个人族,但是这才让她更加不解。 她皱起来好看的眉毛,垂眸却看到面前连身体都撑不起来的姑娘在背后给她比了个大拇指。 临江晃了晃脑子,试图让自己的意识清醒一些,费力地举起来一只手作投降状,另一只手在地上支撑着身子,悄无声息地印下了一个符文。 率先意识到不对的是昊乾旁边的一个老者,他一边出手一边吼道:“杀了她” 而他的攻击却在半路被另一个攻击扰乱停了下来,他扭头看着身边的人,瞪大了眼睛怒道:“孤玉你干什么” 孤玉往后退了一步,双手举起来一脸无辜:“我不是听 你说要杀了她就出手了吗没想到跟你撞上了,对不起啊” 但这两个人攻击冲撞的力量还是让临江往旁边摔了一段距离,也就是在这个空隙,广场上蓦然亮起来几道光柱,光柱上符文交错,却没人明白那是干什么的。 而在广场中心,那个黑色的囚笼,没有任何预兆地猛然碎裂,化作烟尘和碎石块后,那几道光柱才缓缓消失。 “立刻处刑” 昊乾吼了一声,说罢就要动手,但在此时,天空的乌云突然散开,大片的阳光洒到灵阁上,几乎浸润骨头的温和感觉让众人忍不住停了下来往天上看去。 除了临江,她在原地挣扎了一下,朝着林羽鸣的方向走去,有符咒缓缓飞到林羽鸣身边,为他形成一个保护结界。 就在她快要碰到林羽鸣的时候,一支似乎完全由火焰构成的箭支在她面前,没有任何阻碍似的扎破了半空中的符纸,带着火红的光亮,穿透了少年的胸口。 地上的人连一瞬间的挣扎都没有,那箭上的火焰从心脏处丝丝缕缕地蔓延,很快布满了少年的全身。 “不” 临江的瞳孔不受控制地收缩,血液凝固倒流,冲上喉头,又是一口血液吐出来。 她再次失去力气跪倒在地上,隔着白纱和血色,看到恍惚的视野中,出现了一个身着深蓝色长衫,看不清楚脸的男子。 他身负阳光,宛若神明,把玩着手掌心的火焰,对着昊乾说了什么,看也没看临江一眼,便一步步地走入灵阁之中。 三十一 除了…… “阁主是阁主”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阁主的真身” “阁主真的是仙吧要不然怎么会这么强” “阁主明明是天道的实体” “” 无忧真人听着耳边的议论,想要不顾一切地冲下去,却被沈轩死死地按在原地。 身边还有火焰和阳光的温度,混乱的呼喊声让整个灵阁都陷入狂热。 临江整个人却好似坠入冰窟,冰冷麻木,无数张符文从她的身上爆发一般飞出来,有的冲向灵阁,有的根本就没有发挥作用轻飘飘地落到地上。 但是这些临江已经完全控制不住了,她跪在地上,肢体僵硬,浑身上下只有嘴角的血液和瞳孔中的火光在动。 她想扑灭火焰,她想移动身体,她想毁了灵阁,但她好像什么都做不到,连这身体都不属于她了。 身边的世界开始喧哗,场面乱成一团,一方面是因为陷入了战斗,另一方面得益于临江那漫天似雪的符咒。 但是同时触发这么多的符咒,也几乎抽空了临江所有的灵力,她好似成了枯萎的雕塑,直到傅言冲到林羽鸣的身边,她的眼睛才颤了颤,看向清楚那道身影后,嘴唇嗡动:“带他,走” 傅言又急又好笑:“我能不能逃掉还是一回事呢,你不想想你自己吗” 临江的大脑似乎已经转不动了,抬手拽了拽傅言的裙摆:“他,叫,林羽鸣。” “把他,送到,有仙山,葬了。” “” 傅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即便她真的很想问问临江,你做这些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但是现在的情况显然不允许她这么做,只见孤玉抬掌抢在昊乾之前朝着她们攻击过来,口型却是说着:“快走” 傅言甩了甩袖子,完全不顾那似乎不会熄灭的火焰,将林羽鸣用长袖卷住,和孤玉对了一掌后借着力气快速像后方退去。 昊乾和其他人转身便要去追,原本已经晴朗的方圆天空再次被乌云席卷,只顷刻之间,万物寂静,空气凝结。 在傅言带着那几个妖族瞬间消失之后,所有人都在同一时刻停下了动作,整个灵阁都被冰雪覆盖,变成一座死城。 一道白色的身影自云端缓缓落下,那是丝毫不逊于先前那能破开天光的神明贵胄,五官唯有神可绘,凡间焉能比秋毫。 那人身后还跟着一个身着黑色劲装,手中抱着一柄武器的年轻人。 白衣男子走到昊乾面前,声音如初春破冰的泉水般干净冷冽:“这人,我要带走,你可有意见” 昊乾浑身僵硬,想控制自己开口都动不得,就算能开口又如何,现在在他面前的,可是真正的灵界最强,是九重天的遗珠,他说出来的话,哪里是他一个掌门能反对的 男子权当他同意了,招了招手,旁边已经失去意识倒在地上的临江就随着他的动作漂浮到了半空中。 跟在男子后面的黑衣年轻人则来到孤玉身边,颇为怜悯地拍了拍孤玉的肩膀,然后在他不忿的目光中随着男子一同离开了。 待到三人消失在灵阁,空气才再次流动起来,有的人勉强恢复行动能力,而有的人干脆直接晕了过去,整个灵阁恢复生机,再次人声鼎沸。 “刚刚那是谁” “我没看错吧那好像是雁时仙尊啊” “这世上能跟灵阁阁主一样强的人,除了他还会有别人吗” “天啊,我竟然能在同一天亲眼见到雁时仙尊和灵阁阁主,我要死而无憾含笑九泉了” “” 大多数人都在为刚刚的场景而震惊,也有冷静的人想到别的问题。 比如五大掌门中那个老者,他凑到昊乾身边,低声道:“昊乾掌门,雁时仙尊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而且,我怎么觉得,他是刻意放走了那几个妖族呢” 昊乾握紧了拳头,他的心脏还在因为刚刚的压迫而震颤,听到老者的话之后,眉目也是拧了起来,过了一会儿才道:“算了,这件事,和阁主商议之后再做定夺吧。” 他说罢扭头看向孤玉,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后甩袖离开。 孤玉一脸委屈,冲着余下的人摊开手耸了耸肩膀,然后便消失在原地。 两天后,跃云峰最顶端 直入云霄的山顶坐落着一个简单的院子,虽然简单,但是整体都是由玉白色的石块搭建而成,内部回廊亭台,清泉花树,一点也不少,看上去就像是缩小版的某个仙人府苑。 事实上也是如此。 在正中央的院子里,穿着普通练功服的年轻人擦拭着手中的长刀,在他旁边是安静阖目的雁时。 后者依旧穿着那件素白长衫,衣服的银色暗纹却又给他增添了几分贵气。 一片花瓣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了下来,萧衒无聊地捡起来搓了搓,却听到身后的屋子里穿出来几声咳嗽。 他看了一眼雁时,然后起身跑到屋子里,果然,那日带回来的那个小姑娘已经醒了,正侧着头想要移动身体。 “你醒了感觉还好吗”萧衒坐到旁边给她倒了杯水,递到她的嘴边。 临江下意识地就着杯子润了润嗓子,那水也不知道是从何而来,刚一入喉就带着凉意浸润了她干涩的喉咙,连带着意识都清醒了不少。 萧衒看着她把水喝尽,然后才将她扶了起来,有些无奈地道:“也就是你运气好,碰到了我师父,寻常人抽空灵力,怕是命都没了。” 抽空灵力 临江勉强让眼睛聚焦看向面前的人,那是个看起来二十多的年轻人,五官端正,头发高高束起来,额头上还有薄薄的一层汗珠,看穿着应该是刚刚修行了什么。 她眨了眨眼,攒了攒力气,才开口问道:“你是谁” “我叫萧衒。不出意外的话,我应该会是你师哥”萧衒非常不客气地自我介绍。 啊 临江勉强皱了皱眉,却没继续继续这个话题,轻声问道:“他们,逃了吗” 萧衒反应了一下,觉得她说的应该是那些妖,点了点头:“逃了,大概都活着,除了” 他停了下来,临江深吸了一口气,双手颤抖着插入头发,整个人微微蜷缩起来轻声道:“能让我自己待一会儿吗” 三十二 敬茶 听到门被人轻轻关上之后,临江把头埋进了被子里。 大家都活了,就连她都活下来了,除了林羽鸣。 除了那个清楚地知道她的生活习惯的林羽鸣。 那个会安静地为她守夜的林羽鸣。 那个满怀着憧憬和期待随她来到灵界的林羽鸣。 如果,如果有一天她还能和有仙山中担心着,等待着他们的那些人见面,她要如何面对他们 夕阳斜下的时候,临江终于撑着身体从房间里走出来,外面是正在往桌子上放食物的萧衒。 “饿了吗先吃点东西”萧衒招呼道。 临江摇了摇头,坐在稍远一点的位置,看着萧衒问道:“是你救了我” “我哪有那么厉害,”萧衒笑道,“是我师父,啊,是我们师父。” 临江这才想起来,他好像有说过什么如果不是碰上他师父,她早就死了一类的话。 “什么叫,我们师父”她不解地问道,她好像没拜师吧 萧衒未应声,从门口传来一道好听的声音:“因为我要收你为徒。” 紧接着,一道身影自外面走了进来,临江扭头看过去,不由得愣住,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失去了色彩,只有面前沐浴夕阳的身影是唯一真实,她想,她确实看到了神仙。 雁时从夕阳下走入院子,在临江的面前坐下。 临江终于回过神来,皱眉道:“我没有要拜你为师。” “为什么”雁时很认真地问道。 “因为我没兴趣,”临江深吸了一口气,别过头不去看雁时的脸,生怕自己不受控制,语气淡漠地道,“我不打算拜师,你救了我,我很感谢,恩情我会报答的,但是” 雁时打断了她的话,固执地道:“我只要你成为我的徒弟。” “为什么”临江不服气地扭头瞪他,“你这么强,应该不缺徒弟吧” 虽然她完全看不透面前这个人的实力,但是能把她从灵阁手里救出来,她当然只能默认他超强。 雁时蹙眉思索了一会儿,然后淡然地道:“如果你不答应,你就不能离开这里。” “哈”临江震惊,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恃强而骄的人,连他的美貌都快忽略掉了。 旁边喝水的萧衒闻言也被呛了一下,好笑地道:“那什么,师父,讲道理不是你这个讲法的吧” 临江完全没有怀疑面前这个神仙这句话的真实性,这个人如果想困住她,能把她困到地老天荒。 这个事实让她有点崩溃。 好在萧衒适时地劝道:“小师妹啊,我知道,你现在长想的应该是去灵阁报仇,但是现在灵阁同样也想要杀了你啊,你与其一个人闯荡江湖,不如找一个安全的地方韬光养晦,对吧” 见临江没有说话,萧衒继续循循善诱:“就算是你不想用这个方法来报恩,那你离开这里之后,万一落入灵阁手里,你岂不是要永远欠着一个人情” 临江承认自己被说动了,她垂眸看着自己的手心陷入思索。 萧衒又叹了口气补充了一句:“而且你不答应,师父可能真的不会让你离开这里的。” “” 临江抬眸瞪他,又看向雁时,同后者清冷好看的眼睛对视了半天,她终于抿唇露出来一个笑容:“好,我答应了。” “真答应了”萧衒有些不敢相信。 临江继续微笑:“我叫临江,因为临江仙,小名叫仙儿,阿仙,都可以,这位,师尊,你呢” 雁时仔细看着临江的表情,过了一会儿才道:“雁时。” “雁字回时,月满西楼,好名字。”临江说完起身道,“好了,没别的事情的话,我回去休息了。” 萧衒看着临江回到房间里关上门,挠了挠头道:“师父,她真的,答应了” “不然呢” “但是她,看上去,好像也不是很难过的样子啊”萧衒想到临江刚醒来时候的状态,有些担心地捏了捏下巴。 “她不表现出来,你便也不要提就是了,这只能靠她自己走出来。”雁时收回目光,起身也回到另一个房间,只扔下一句,“孤玉要送来东西,你记得收一下。” “哦。”萧衒呆呆地应下来,自己拽了一块肉,一个起身来到距离院门最近的屋檐上,一边吃一边看风景。 屋子里面,临江躺在床上双眼无神地看着从窗户投进来的光线在地上形成一个个方格,然后随着时间推移慢慢消失。 她本来以为,她有了和这世界的羁绊, 可以安心不孤单地活下去了。 但是,是她没能留住那少年。 她才不是什么真的猛士,她是幼稚,自大,可笑的孤魂野鬼。 大概是身体过于疲惫,临江不知道什么时候还是睡了过去,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正午了,但她不想见人,又把自己关了两天,才在第三天中午的时候走出去。 萧衒在庭院里面练剑,雁时在旁边看书。 听到她出门,他抬起头来:“饿吗” 临江摇头,盯着他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昨天好像拜师了的事情。 她认命地走过去,坐到雁时的对面问道:“为什么是我” 雁时不回答,只是轻轻抬手,桌子上的白瓷壶凭空而起,给临江倒了杯茶水。 “神仙,您能先回答我的问题吗”临江深呼吸,尽量让自己不被面前这个人的美貌带跑,认真地问道,“我觉得,我们以前,应该没见过吧” “但我听过你。”雁时终于开口道。 “什么时候” “那副画。” 临江反应过来了,是她在藏玉阁里面画的那副。 她眉梢轻挑:“你对那副画感兴趣” “是。”雁时不否认。 临江大胆发言:“那不应该你拜我为师吗” 雁时斜睨了她一眼,临江只觉得背后突然有点发毛,警惕地往后挪了挪身子,然后就发现自己腾空了。 “卧槽” 临江下意识地骂了一句,紧接着整个人便对着雁时跪了下去,她扶住了雁时的腿才避免了自己摔下去的命运。 “你”临江想起来,却发现自己的腿好像被固定在地上一样,动也动不了。 雁时淡然地拿起来桌上给临江倒的那杯茶,放到临江的手,然后说了两个字:“敬茶。” 三十三 不拐走说不过去吧 我敬你个 临江抬头瞪雁时,又看了一眼已经停下来开始看戏的萧衒,彻底认识到双方实力的差距了。 她撇了撇嘴,努力平复着心中的不服气,盯着雁时的脸告诉自己,是美人,她不吃亏,她不吃亏,近水楼台先得月。 想到这里,她心脏莫名紧张地跳了几下,她终于乖乖拿起来那杯茶递给雁时,甚至带着一丝丝笑意抬头唤道:“师尊” 后面还要说什么她真的不知道了,雁时也不再为难她,端起来她手中的茶喝下,然后便松了力气,放她站起来。 临江重新坐回到凳子上,拿过来桌上的茶壶也给自己倒了一杯,狠狠地一口饮尽才算是舒服了一些。 萧衒收起来武器,笑着道:“你是不是也得敬你师哥我一杯啊” “” 用吗不用吧 临江茫然地看了他一眼,也懒得挣扎了,给他也倒了一杯,双手送到他面前:“师哥,您慢用” 萧衒非常受用,端过来喝下之后,才坐到她旁边问道:“师父,我们什么时候回云珩啊孤玉掌门都快亲自过来求您了。” “云珩孤玉”临江调取记忆,“那个五大宗派的云珩派符箓大成的汇编者” “哎呀,你这不是知道吗,”萧衒很惊讶,“你都知道云珩了,竟然不认识师父” 临江回忆了一下,然后理直气壮地道:“给我讲云珩派的人没提过名字。” 但同时她的脑海中也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些信息,无忧真人曾经跟他说过:现如今世上的最强者,正是云珩派的先祖,没人知道他已经活了多久,似乎在几千年前,他就已经成仙了,但是不知为何,又回到了云珩派。 合着她这白捡的美人师尊,是个这么厉害的人物。 临江更怀疑这人收自己为徒的目的了。 萧衒刚准备怼回去,雁时已经先一步开口道:“等她修养好吧。” 临江耸了耸肩,从自己身上摸出来一个果子,一边啃一边不客气地道:“我饿了。” 萧衒好无语地收拾桌子:“这几天都没吃东西,我还以为你不知道饿呢。” 临江仗着自己受了伤,过了小半个月吃了睡,睡了吃,睡着了做噩梦,睡不着看星星的日子,直到月初,雁时才终于不打算惯着她了。 “真走啊,我觉得这里挺好的,在这修行不行吗”临江躺在床上耍赖。 “不行。”雁时不跟她废话,只动动手指,就将她从床上拽到了外面的一个木舟上。 只不过那木舟的规模跟临江那个小可怜完全没法比,整体暗红色不知道什么材质的木舟能容纳一个歌舞队在上面跳舞,还能再加塞一个配乐团。 雁时控制着木舟飞起来,在山峦和云海之间穿行,临江趴在边沿处,看着周围的风景,久违地觉得身心舒畅。 又看了看端坐在中间的雁时,她有些无奈地托住自己的下巴,按照他们两个的实力差距来算,她这辈子可能都没有人身自由了。 盯着雁时看了一会儿,临江不自觉地轻笑起来,凑过去问道:“师尊啊,你谈过恋爱吗追你的女生应该很多吧你活了多久了有没有喜欢” 临江絮絮叨叨,说了一半就被雁时用一本书堵住了嘴。 临江手忙脚乱地接住那个册子,茫然地道:“这是什么” “身法,流云。”雁时不作过多解释,淡淡地道,“你的筋骨和身体太差了,需要从基础练起。” 临江翻了翻,根据她在这方面的水平,也看不出来一个好坏,但是面前这个神仙扔出来的,怎么想也不会是次品。 但是哪个门派会没有身法呢临江又不是没见过类似的东西,她不会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她不想练啊。 看着上面复杂的运气和高难度的动作,临江头都秃了,她猛地把书合起来,理不直气也壮:“我不想练。” 雁时并没有立刻怪她,略带一点好奇地问道:“为什么” “我,不适合这种,身体锻炼,”临江给自己找理由,“这么多年,我要是想练,早就练了,怎么还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 雁时觉得自己还是对这个丫头有点纵容了,再次绷起来脸道:“从明日起,每日让萧衒指导你练习至少两个时辰,或者,我将你关起来,什么时候你练好了,什么时候出来。” 临江没想到自己听这个美人师尊说过最长的一句话会是这样的,她愣在原地,完全不怀疑雁时会说到做到,登时嘴角下撇将书放到一边,耍脾气似的回到边缘处抱着腿坐下 。 她终于认清楚另外一个道理了:她不光跑不掉,还要听话 同时她也冒出来了另一个想法:都到这个份上了,不把这个神仙拐走说不过去了吧 不是她垂涎美色色令智昏哦,是这人先动手的哦。 雁时不提和她在想什么,也不追问她的选择,反正等到明天萧衒去叫她的时候就知道了,不如在这个时候给她留点面子。 萧衒则坐到临江身边,趁着这个时间给临江大概讲了一下云珩派里的一个重要人物和注意事项,总算将临江的注意力拉到了别的地方。 跃云峰距离云珩派并不远,没多久他们就在一个山头落下了。 虽然在上空的时候就隐隐约约看见了这边的风景,但是真的下来看清楚后,临江还是有些震惊。 从气势恢宏的门牌坊到里面大片宫院一样的建筑,自山腰到整个山顶,临江第一次知道原来游戏里的那种夸张的门派风景不是在骗她。 他们刚落下去,就有一堆人在门口匆匆迎过来,为首的却并不是孤玉,而是一个中年男子,穿着普通的青色衣衫,但举手投足之间不怒自威,临江看着他莫名觉得有些熟悉感。 “师祖,您回来了。”那人带领着身后的人行礼。 “嗯,孤玉呢”雁时问道。 “掌门昨天就被灵阁叫走了,今日还未回来。”那人回答道。 雁时似是轻轻皱了下眉,不知在思索着什么,那中年人看到临江,开口问道:“师祖,这个姑娘是” 三十四 得想想办法 “哦,我师妹,临江,”开口的却是萧衒,他笑着补充道,“还不懂规矩,这几天若是冲撞了谁,大长老可切莫责怪。” 大长老 临江挑了挑眉,这就是萧衒路上跟她讲过的,千万不能得罪的铁面大长老,沈迎 也在这个时候,沈迎一直给她的那种熟悉的感觉也终于有了答案:这不就是,教导主任吗 教导主任看着临江,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虽说她看起来挺年轻的,早早地就二品了,看来天赋确实不错,但也只是不错而已,而且从开始到现在,竟是一个字都没说,也不知道是有病症,还是不懂礼数。 不过既然是雁时亲自收的,他也不好说什么,只是笑着打趣道:“初来乍到,自然没什么好责怪的,慢慢学就是了。” 临江淡淡地将面前的人扫视了一遍,大多数人看向她的眼中都是好奇,有几个对她还有些不满。 最后她只对角落里一个和她对视之后对她点头示意的女子抿唇笑了一下。 “孤玉回来后让他去找我。” 雁时只扔下这么一句,就带着临江和萧衒消失在原地,临江再落地的时候,周围已经是一个堪比宫廷的巨大府邸了。 她们所在的也不知道是其中哪个宫殿,前方是床榻案牍,后方是一个占据整个前厅的方形寒潭,清澈的水潭边角点缀着假山流水,仿佛这寒潭水也是活的。 临江张了张嘴,半天后吐出来一句:“师尊,云珩真有钱啊。” “这里原本是供奉云珩仙祖们的地方,后来师父他老人家下来了,就改成他的住处了。”萧衒拍了拍她的肩头,非常坚定地道,“信哥,你绝对没拜错师。” “那我以后住哪”临江伸着头看了看宫殿外面,嬉笑着道,“师尊,你这地方这么大,给我腾一间呗” “想什么呢你”萧衒将她拽回来以免她重心不稳摔地上,没好气地道,“弟子们自然有弟子们住的地方,当然,因为师父的原因,你住的地方也不会差就是了。” 临江还想说什么,雁时打断他们两个扯皮的话,将一个白玉牌递给临江道:“好了,萧衒,你带她去她的住处,顺便让她熟悉一下这里。” “好嘞。”萧衒应下来。 临江伸手接过那个白玉牌,看着上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刻上去的临江两个字,挑眉道:“这是什么学生证” “啊”萧衒茫然,“学生证是” 雁时自然不会接她的烂话,只淡淡地解释道:“是你出入云珩的凭证,另外,别忘了明日便开始修行。” 临江嘴角下撇,肩膀瞬间耷拉下来:“知道了” 萧衒带着她离开秋白宫,七拐八拐地一边给她介绍每个地方一边将她带到距离秋白宫不远的一个院子:“你以后就住这里吧。” 临江推门走进去,院子看着还算干净,甚至还是个两进院的,她有些惊讶:“这么大” “内门弟子的基本上都是这样的,不过一般他们会有仆役侍女什么的一起住” 临江愣住:“侍女这还能安排侍女” 萧衒不知道她在惊讶什么,倚着门框道:“因为内门弟子大多是一些大家族的少爷小姐,家里人当然会给他们安排伺候的人,不过,你想要的话,也可以去找几个。” “不,不必,但是我也不想一个人住,一个人打扫卫生啊,”临江捏着下巴,半天后说出来一句让话,“不行,得想办法住到秋白宫去。” 萧衒拍了拍她:“那,祝你好运。” 临江也懒得收拾屋子,直接关了门跟萧衒去别的地方逛,她的院子处地略高,能够看到云珩的大部分地方,她指着远处种着浓密竹林的地方问道:“那是什么地方” “那是探云崖,是掌门和长老们日常论道讲学的地方,从明天开始,你也要去那里听讲学。” “讲学”临江脑子里转了一圈,终于下了定义,那不就是,上课 为什么,为什么她都穿越了还要上课啊 她试图挣扎一下:“不去行吗” “当然不行,”萧衒当她是紧张,安慰道,“放心吧,我也要去的。” “你为什么还要去啊”临江不解,在她心里萧衒已经是个临近毕业的学长了,而她要上的应该是新生基础课,他们都不该在同一个层次的学校。 “因为我拜师后大部分时间都随着师父四处游历,这次回来,师父要待的久一点,就让我也去听一听。” “云珩弟子那么多,所有人都要听吗” “不一样的,”萧衒给她解释道 ,“探云崖的讲学只有初入内门,也就是太上长老,五大长老以及掌门在今年内亲收的弟子才可以听。” “那外门弟子呢他们怎么学习怎么进入内门”临江又问道。 “除了一部分极具天赋的,或者说由一些大家族送来的弟子,大部分弟子都要先在外院进行三年的修行,再根据测试结果由长老们决定是否要收入内门。” “云珩和其他门派略有不同,外门弟子总体是由太上长老负责的,有的内门弟子甚至会跑去外门听太上长老的讲学呢。” “太上长老”临江好像第一次听到这个词。 “嗯我没跟你说过吗如今云珩的太上长老是孤玉掌门人的师叔,性格非常的” “嗯” “呃,有意思。”萧衒最终下了这么一个结论,一边说着还一边咂舌道,“总之连师父都对他敬而远之,等你以后遇到了就知道了。” 临江点了点头,没放在心上。 最多是个奇怪的老头嘛,她又不是没遇到过。 也不知道无忧真人现在怎么样了那天那么多人看到他和自己还有林羽鸣有关系 想到这里,临江不自觉地停下来脚步。 萧衒发现身边没人了,扭头问道:“怎么了” 临江眨了眨眼睛,随后扬起来笑意摇了摇头:“没什么,跑神了,对了,云珩的弟子,平时除了学习,修炼,还能干什么能下山去玩吗” 萧衒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没看出来什么问题,转身继续往前走:“云珩弟子除了一些特殊日子,就只有执行任务才被允许下山。” “任务” 三十五 邪祟? 萧衒背着手,非常有架势地道:“你可别觉得门派就只是一个山头的门派,不是的,一个门派的势力,通常涉及所在山门周围的数个州城,相对的,这些地方若有什么事情,也需要负责的门派出面解决。” “一般都有什么任务呢” “从祛除邪祟,斩妖除魔到破案捉凶,甚至护镖出行,什么都有。” “邪祟”临江呆住,“你说的,不会是鬼吧” “嗯,一般都这样称呼。” 临江傻了,她明明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为什么要穿来这个地方啊 所谓飞升成仙,至少人体还是客观存在的肉体,她还能给自己一个自我安慰的解释。 那鬼是个什么玩意儿啊 “你,怕鬼啊”萧衒震惊。 “我”临江嘴唇抖了抖,“我就是,还没接受这个设定。” 她以前还觉得,那些符咒里最没用的就是驱邪符,因为这世界没有邪可以驱。 是她太天真了,先人怎么会留下完全没用的东西呢 “其实也不用怕的,”萧衒叹了口气安慰道,“大多数邪祟都是因为生前以不正常的形式接触了灵力还要加上强大的精神力,特殊的体质才会形成的,不是随随便便就会有的。” “哦”临江松了口气,看来这里的鬼的设定跟她看的故事里的不一样,形成概率也不是很高。 再想想她在那个满门被灭的门派呆了那么久,也没遇上邪祟,最多就是做了点噩梦而已。 噩梦 临江傻了,她扭头看向萧衒,后者被她吓得往后退了退:“你,怎么了” 不,不对。 如果是邪祟,无忧真人不会看不出来,雁时不会看出来的,他们都没有什么表示,那应该,就是个巧合吧 相比被邪祟缠住了,她更愿意相信自己是某人的转世。 跳过这个问题,临江摆了摆手继续走,越走她越觉得自己像是在逛景点,时不时还会发出没见过世面的声音,而萧衒就是她的免费导游,顺便负责打破她混吃等死的梦想。 两个人将整个云珩走得差不多了,萧衒看了看天色,又朝着某个方向看了一会儿,突然道:“饿了吧” “嗯还行吧。” “不,你饿了,”萧衒非常霸气,“走,带你去吃点好的。” “啊,哦。”临江跟着萧衒一路走,没一会儿就出现在一个院子面前。 明明是差不多大小的两进院,但是面前这个光从外面就让人觉得更富贵一点。 院子没关门,萧衒直接领着临江进去,然后喊道:“十七你今天中午吃什么” 临江闻了闻,院子里确实充斥着食物的香气,本来她是不饿的,但是光这若隐若现的味道竟然都将她的胃口勾了起来。 院子里安静了一会儿,从后院走出来一个看起来和萧衒差不多大小,身着一袭淡粉色长衫五官俊朗的男子。 明明是缀着桃花的粉色,但是那一身衣服在他身上并不显得俗媚,反而将他衬托得更加精致。 只是这个被萧衒喊作“十七”的男子脸色并不好看,带着嫌弃道:“你属狗的吗刚起火你就过来蹭饭了” “瞎说,我这不是突然想起来了吗”萧衒将跟在他后面的临江拉出来介绍道,“今天可是我师妹过来,我带她来你这吃点好的不行吗” “师妹雁时师祖新收的那个” “是的,在你有妹妹之前,我是有师妹的人了”萧衒非常骄傲,扭头又给临江介绍道,“这是太上长老唯一的关门弟子,李十七。” 懂了,这两个是妹控。 临江有点尴尬,不好意思地打招呼道:“你好,我叫临江。” 那人白了萧衒一眼,立刻换上笑容道:“别听你师哥瞎说,我叫李奕七。” “一七不就是十七。”萧衒插话道。 “滚蛋,”李奕七一脚将萧衒踹到一边,然后领着临江往后院走,一边走一边问道,“临江妹妹,有没有什么喜欢吃的菜告诉我,我给你做” “这是我师妹,你别占便宜”萧衒跟在后面怒道。 但也无可奈何,因为雁时的辈分太高,但是又在这几年收了徒弟,导致大家一直不知道怎么称呼萧衒,只好叫他的大名。 换到临江身上也是一样,喊她长辈肯定不行,但是喊别的辈分又不对,只能喜欢喊什么就喊什么。 李奕七又确实比临江大,他要喊妹妹,萧衒也是拦不住的。 临江有点受宠 若惊,但是在食物面前,她非常坦诚:“想吃肉。” 李奕七被她逗笑:“萧衒,你们路上是虐待这妹妹了吗” 萧衒不回他,蹭上去道:“我也想吃肉,就你上次炖的那个,什么牛肉来着” “是灵荷牛肉,你以为那一道菜多少钱啊说吃就吃那灵荷可是我花了大价钱买到的”李奕七不满地道。 说罢他又看向临江笑道:“放心,哥给你做好的,绝对不会比灵荷牛肉差的,牛肉等下次我搞到材料了一定给你做” 或许是李奕七的热情感染了临江,她忍不住笑着道:“那我不客气了,谢谢嗯,谢谢奕七哥。” 李奕七非常受用:“哎,雁时师祖要是先收的是你多好,比你师哥乖多了。” 临江乖乖地笑了笑问道:“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不用,你等着吃就行了。”李奕七将变脸技能运用得炉火纯青,扭头就对着萧衒道,“你,进来给我切肉” “” 临江这下真的不好意思什么也不干了,跟着进去道:“我想看看可以吗” “可以,随便看”李奕七将一块肉扔给萧衒,“切丝” 一进屋子临江就震惊了,她还是第一次见厨房直接将整个后院堂屋都占了的。 墙边是一排炉灶,摆着各式各样的厨具,拐弯后是切菜备菜的地方。 屋子中间是足够睡好几个人的桌子,上面分区摆着各种食材,从香料到大肉,可以说是应有尽有,几乎可以原地开店的程度,有的食材奇形怪状的,临江连名字都叫不出来。 三十六 人家的住处没有了 让临江惊讶的是,站在旁边竟然能够看到桌子上丝丝缕缕从食材间隙中冒出来的冷气,她伸手在上面试了试,虽然说是凉气更合适一些,但是毫无疑问这整个桌子就是一个大冷柜。 李奕七见她感兴趣,不无得意地介绍道:“这可是孤玉掌门亲自做的,厉害吧” 临江点了点头:“确实,但是这个温度,长时间保存肉类应该不够吧” 在她的生活常识里,肉起码要能冻起来的程度才行吧 “能做成这个样子已经很不错了,反正我这里的肉一般也过不了夜。”李奕七不甚在意。 “为什么不放到储物空间里面呢,那里面应该不会影响吧”临江好奇。 李奕七却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非常坚决地道:“没氛围” 啊,这样。临江懂了。 她洗了手凑过去道:“真的不用我帮忙吗” “你等着吃就行了。”李奕七掀开一口锅往里面倒蔬菜。 临江无奈地坐到院子里,没等多久就看到李奕七一道道地往桌子上上菜了。 不得不说,专业的终究是专业的,这绝对是临江吃过最好的一顿饭,甚至吃下去的瞬间能够感觉到体内的灵力都被调动起来,柔和地润养身体经脉。 “怎么样,这菜你在外面吃不到吧”李奕七骄傲地道。 临江点了点头,咽下去嘴里的东西感叹道:“我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菜。” 李奕七仰头笑了:“没事,以后只要你想,随时都能过来。” 萧衒一边吃一边翻了个白眼:“也没见你什么这么欢迎过我。” 李奕七没好气地骂道:“你还用欢迎你哪次不是闻着味儿就过来了” 吃好吃饱,临江满足地伸了个懒腰,总算觉得这世界好像更鲜艳了一点了。 帮忙把厨房收拾了之后,她才同萧衒一起离开,回到自己的院子看了会儿杂书,不知道什么时候便睡着了。 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天气阴沉,月黑风高。 她坐在进门的屋檐上吹了会儿风,却突然听到窸窸窣窣的奇怪声音。 再没过多久,有火苗顺着墙角一路蔓延,很快包围了她原本睡觉的屋子,也不知道是借了什么力,整个屋子很快被火焰吞噬。 而汹涌的火海还在不断向旁边的屋子蔓延。 “火怎么这么大啊这可怎么办不会把她烧死吧”有细小的声音从角落里传出来。 “不,不会,她不是还挺厉害的吗”另一个人接话道。 “真的吗我们要不要想办法把火灭了啊” “这,这么大,你怎么灭啊快走吧,一会儿该有人来了。” “” 临江吹着热风看戏,一时无言。 “玩火尿床,你们不知道吗”她终于开口问道。 路过她门口的两个黑衣人原地定住,抬头看到她,震惊地互相看了半天,然后飞快逃走了。 临江:“” 过了一会儿的临江:“呜呜,师尊,人家的住处没有了,需要在你这里借宿呜呜呜” 雁时看着突然就跑进来趴在他的桌案上可怜兮兮地跟他撒娇的临江,皱眉道:“什么叫住处没有了” 临江撇着嘴,眼里没有一滴泪,但依然是委屈巴巴地道:“我也不知道,我半夜醒了之后,屋子就着火了” “着火了” 雁时起身,提着临江就出了秋白宫,果然看到不远处通天的火光还有赶过去的一些人影。 老实说起火并不算什么,灭火也不过是长老们挥挥手的功夫而已,这火的起因,才是他们最关心的事情。 雁时和临江也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但是火基本上也已经被扑灭了,只剩下一些弟子们在做收尾工作。 率先赶过来的是沈迎,他朝着雁时行礼后道:“师祖,火已经扑灭了,应该是没有人受伤。” 雁时当然知道无人受伤,唯一一个可能受伤的人现在就在他身后站着呢,他面容冷峻地问道:“火是如何起来的” 虽然很不愿意接受,但是沈迎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判断:“根据着火点来看,应该是有人蓄意纵火。在外墙发现了油桶和燃烧过的符纸的痕迹。” “符纸”雁时扭头。 突然被怀疑的临江立刻委屈起来:“师尊你怀疑我” 如果是为了毁掉院子去他那里蹭住的话,雁时觉得这种事情面前这个小姑娘干得出来。 “如果 是我我肯定不选择符纸,而且我绝对会在天黑之前就把这院子给炸了好吗”临江不满地道。 沈迎不知道为什么听到符纸自家师祖会怀疑他的徒弟,他公事公办地问道:“你是起火后从这里逃出去的” “是啊。” “那你为什么不找人帮忙灭火” “找了啊,我不是去找我师尊了”临江非常坦诚。 沈迎觉得这个解释既勉强又有一定道理,他换了个问题:“那,着火的时候你可有发现什么异样” “有异样啊,”临江坦然地道,“我看到放火的人了。” “你看到了”沈迎震惊。 “嗯。” “是什么人” “不认识,也没看到脸。”临江说道。 “高矮胖瘦,是男是女修为几品,你总该知道一些吧” 临江摇头:“我,没在意” 沈迎带着怀疑看向她:“你是真没在意,还是师祖对你的怀疑是对的” 临江小脸垮了下来:“我急着去找师尊,真的没在意,只看到有人影从这里跑了,跑得特别快。” 沈迎还想再问什么,雁时总算开口道:“好了,让大家都先回去休息吧,这个事情明天再说。” 沈迎虽然不甘心,但是雁时都发话了,他也不好说什么,只好提了几句让大家不要乱说话之后,将众人遣散。 临江跟在雁时后面回到秋白宫,作柔弱状道:“师尊,你们云珩好危险哦,你就让我跟你住一块吧,给我一个屋子就行,我保证不打扰你。” 雁时没回答,却看向她道:“你看到放火的人是什么样子的吧” “啊”临江没反应过来。 但是雁时非常相信他自己的判断,蹙眉看着临江道:“为什么不说” 三十七 梦见 “呃,”临江蹭了蹭自己的鼻尖,老老实实地道,“我怕大长老会给他们非常严重的惩罚。” “他们要伤人,自然要接受惩罚。” 临江凑过去撒娇:“师尊,你就让我自己解决这个事情吧,现在最重要的是我的住宿问题耶。” 雁时细细地看了她一会儿,然后才扭头道:“可以自己解决,但是不要乱来。” “我不乱来会的”临江连忙保证道。 “秋白宫中已经很久没人居住了,”雁时终于肯回答临江缠着他要解决的问题,带着她来到了秋白宫最边沿的一个院子道,“这里是以前负责打扫秋白宫的人住的地方,你收拾一下住下吧。” 看着面前虽然比她之前的院子要小了一圈,但大概沾了秋白宫的光,整体还是非常精致的独院,又看了看这个住处距离主殿的距离,临江在心里叹了口气:无妨,一步步来嘛。 她走进院子,突然又问道:“我以后都住这里吗” 雁时垂眸似乎是思索了一下,然后不甚在意地点头道:“可以。” 正如临江之前所说,这里很大,多一个人没什么。而且,他也确实觉得临江的安全,需要多加注意,当然,不光是在云珩里面。 临江就着月光看向面前的人晦涩不明的眸子,凑过去轻声道:“那,师尊,晚安” 雁时回过神来抬眼看她,没说什么,点了点头便离开了。 临江转身进入屋子,里面的陈设还算是丰富,她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床铺躺上去,因为睡不着,所以忍不住去想,到底为什么雁时一定要收她为徒。 因为她会符咒 还是和她去的那个门派有关 雁时活了不知道多少年了,说不定会知道那个门派发生的事情吧要不要问问他 她很快又在心里否定了这个想法,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她下意识地觉得,将她待的那个门派的事情告诉别人不是一件好事。 到底为什么呢 临江带着这个疑问,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睡梦中她又看到了熟悉的场景,铺天盖地的痛苦呼喊,染红大地的血液,穿着各种服饰的修士 在视野不停晃动的时候,她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个容颜俊美无双的人,穿着一袭月白长衫,但是左肩和胸口尽是血色 他朝着自己走过来了。 临江想向往前去,想看得更清楚的时候,一切都消失了,耳边传来有节奏的敲击声,有光亮洒到她的眼睛上,逼她清醒过来。 临江睁开眼,却发现天已经亮了,门外传来萧衒的叫唤声:“临江醒了吗” 她打了个哈欠,眯着眼睛拉开门,在她面前的是穿着一贯的黑色劲装神采奕奕的萧衒。 临江忍不住感叹这个人怎么精力这么旺盛。 “快清醒一点,该去探云崖了。”萧衒催促道。 “好的,知道了”临江长叹一声,洗了把脸让自己清醒过来,一边吃着萧衒给她带的包子一边问道,“师尊呢” “他说他要闭个小关,这几天我们都见不到他了。”萧衒说罢,又担心地问道,“你那个院子怎么烧了我都不知道,今天早上过去才看到,吓死我了你没事吧” “哎,一点小意外,我没事,过两天我查清楚了再跟你讲。”临江摆了摆手,认真地吃东西,一时间有点梦回她高中一边吃早饭一边赶着去上早读的时候。 那天没去探云崖逛,到了才发现原来探云崖真的是悬崖,只不过大片竹林的将悬崖边挡着所以她没看见。 穿过竹林,就来到了悬崖边的大片空地,根据地面来看,应该会用于弟子们比试。 在往上能看到一个能容纳百十号人的巨大厅堂,里面工工整整地摆着几排案几和坐垫,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都坐在那里了。 临江甚至还看到了李奕七,后者今日换了身青衫,看上去稳重了不少,如果不是他跳起来跟她打招呼的话。 “你们可算来了,再不来大长老就要过来了。”李奕七跑到他们身边道。 “一七哥,你还需要听这个课吗”临江疑惑地问道,按说李奕七在云珩待的时间应该挺久了吧 “我不是来听课的,我是来帮忙的,负责看着你们,或者讲学结束后给你们答疑,”李奕七说完也不忘骄傲一把,“有问题尽管来问我,我肯定比你师哥靠谱。” 萧衒提刀就往他身上砍,后者自然是轻轻松松地躲过去了。 临江无奈,给自己扒拉了一个饭后水果一边吃一边找了个 角落的地方坐下。 萧衒和李奕七闹腾完了,也要走过来坐下,但是临江旁边的位置却被一个女子更快一步占住。 临江闻声看过去,却见一个穿着鹅黄色长裙,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的少女正骄傲地冲她扬了扬下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临江皱眉,别过头去不理她。 萧衒却是不客气,伸手就在少女的头上弹了一下,没好气地道:“问别人名字的时候客气一点” 沈伊人吃痛,一只手捂着头,扭头瞪着他旁边的人怒道:“萧衒你打我” “我这是教育你,”萧衒走到临江前面的位置坐下,顺便给临江介绍道,“这是沈伊人,沈迎大长老的小女儿。” “对,我叫沈伊人,”沈伊人又往临江的身边蹭了蹭,不满地道,“你叫什么” “临江。”临江总算抬头看了她一眼,回答道。 “临江真奇怪的名字,”沈伊人哼了一声,凑得更近了一些,然后压低了一些声音,带着怨气问道,“你也不是很强啊,师祖为什么会收你为徒” “” 临江伸出一根手指将沈伊人从自己面前推开,一脸嫌弃地道:“你不要一边做出来我们关系好的动作一边说出来很差劲的话。” “谁和你关系好了”沈伊人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撇着嘴道,“我们云珩可是很厉害的,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来的,你迟早会被赶出去的。” “我好像,没得罪你吧”临江不解地问道。 三十八 剑穗 “你得罪的人多了我劝你小心一点”沈伊人冲着她龇牙咧嘴。 临江着实被逗笑了,也不知道该说面前这小丫头是没脑子还是没心眼。 但同时也有点惊讶,甚至很认真地求教道:“我好像连这里的人都没认识几个,怎么就得罪人了” 不应该吧,她应该没好看到人神共愤的地步吧 临江忍不住去想。 沈伊人翻了个白眼,用看白痴的眼神扫了临江一眼,本来想作高冷状不回答这个问题的,但是被临江坦然的目光看着,她终究是没忍住道:“当然是因为你” “我怎么” “你又不好看又不是天才又没有身份,师祖到底为什么会收你为徒嘛”沈伊人一吐为快。 临江震惊:“我不好看吗” “哈”沈伊人也很震惊,正常人听见她的话首先在乎的应该是这一点吗 临江甚至看向萧衒问道:“我很丑吗” 萧衒摇了摇头:“挺好看的啊。” 虽然不是什么绝世大美女,但是不垂头丧气的时候让人觉得英气十足,垮着脸的时候又让人觉得十分可爱。 得到满意答案的临江给萧衒竖了个大拇指,得意地对着沈伊人道:“我,好看” 沈伊人有被气到,梗着脖子瞪了她半天,然后道:“重点是这个吗重点是,是” 临江看她憋得难受,终于正色,无奈地替她说了出来:“你是想说,我不配当我师尊的徒弟,是吗” 沈伊人哼了一声,烦躁地道:“你知道就好。” 临江反倒是笑了,忍不住清了清嗓子才说道:“哎,其实我也这样觉得,我跟师尊说要雨露均沾,给大家一些机会,但是师尊,偏偏就是不听呢” 临江声音不大,但是对于一早就注意着这边的人来说,还是能够听见的。 萧衒听着临江做作的话语,为了憋笑还咳嗽了一声,而旁边的沈伊人更是不可思议,再次地发出疑惑的声音。 “哈你在说什么呢” 临江轻笑着看着她道:“你手里有一个你亲手做的剑穗,你想把它送给你喜欢的人,但是你喜欢的人拒绝了,那你会把剑穗转送给别人吗” “当然不会。”沈伊人毫不犹豫地道。 “聪明,”临江继续微笑,“师尊他收我为徒的允诺,就是这个剑穗,即便是没有我,他也未必会转送给别人,懂了吗” “你”沈伊人突然明白过来,合着她刚刚接话还是在帮这个人了,她忿然转过去趴到自己桌子上,只留一只眼睛瞪着临江。 崖边有一声清脆的钟声响起,沈迎背着手走进来,热闹的课室瞬间安静下来。 沈迎讲课的作风也一如他的性格,开门见山,毫不拖泥带水。 但是讲的东西除了临江还算感兴趣的几个之外,其他的可以说是如同天书。 她宁愿去学哲学。 不知道听了多久,她的意识都混沌起来,趴在桌子上就睡了过去。 直到眉心突然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冰凉的感觉直冲脑海,她才睁开眼睛,然后就看到周围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她的身上。 临江揉了揉额头看向沈迎,后者绷着一张脸,见她醒过来,厉声问道:“临江,我刚才问的问题是什么” 临江站起来,摇了摇头。 沈迎哼了一声,不再理会她,转而继续讲自己的, 临江也知道这是罚站的意思,她站在墙边,低头看着面前的桌子,恨不得站着睡着。 一个多时辰过去,沈迎才结束讲学,倒也没有追究临江的问题,大概说了一下明天要讲的内容,他便离开了。 临江打了个哈欠,扭头就看到了沈伊人得意的笑容。 她不解地蹙眉:“你笑什么” “哼,要你管。”沈伊人站起来不屑地道。 临江无言,她确实有点摸不透这个小丫头的脑回路。 距离中午吃饭还有点时间,临江回了自己最开始被烧掉的院子处,大概沈迎真的想查出来纵火的人是谁,那一堆废墟还留在原地未动。 临江走到起火的墙根,看着已经漆黑的墙壁,伸手在上面摸了一下,除了一手的灰烬什么也没有。 那天晚上一开始的火焰,就和那两个小家伙说的一样,最多只能吓吓人,别说烧了这房子,能不能坚持到找到可燃物都不一定。 但是火焰烧起来之后 临江回想着那冲天而起的巨大火焰陷入思索。 那天晚上虽然有风,但是并不大,空气中有淡淡的尘土味道,还有汽油的味道,因为是在云珩派中,灵气非常充沛,坐在高处的感觉也很舒服,直到沿着墙根的火线引起她的注意 之后火光是怎么冲天而起的呢又是怎么覆盖整个院子的 她尽力地回忆所有细节,但当时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那两个小家伙勾走了,根本没刻意去记发生了什么。 “你在这里干什么” 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把临江吓了一跳。 她连忙扭过去,看到一个穿着云珩统一发的白衫青裙的男子朝她走过来。 临江松了口气道:“来看看罢了。” 来人歪头看了看她,然后笑着道:“你就是临江吧雁时师祖新收的弟子。” “是我。” “我叫沈昭,是二长老门下的大弟子。” “沈昭大长老是你” “是我父亲。”沈昭笑着回答,同时走到临江身边问道,“昨天是你在这里住没有受伤吧” “运气好,没有。”临江说道。 “我父亲今天一早就将我叫过去,让我一定要查出真凶来着,我这才来这里看看。”沈昭无奈地说出自己的来因。 临江轻笑,并不表示太多,只是道:“辛苦你了。” “我听父亲说,你是看到了纵火的人的” “是看到了,但是当时太紧张,加上他们逃得太快,所以,和没看到也差不多了。” “这样啊,”沈昭走进一息尚存的院门,四处看了看道,“那你还记得,火是从哪里烧起来的吗” “不清楚,我从屋子里出来的时候,就已经着火了。” 三十九 有点无聊 “嗯”临江跟着进了院子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沈昭踢了一下脚边一个看不出来是什么的东西,然后解释道:“如果我想烧死一个人,一定提前把门锁上。” “可是屋子里关着的是一个有点修为的人哦,就算门锁着,破开也很简单吧。”临江说道。 “也是,”沈昭点头继续道,“那我也许会在门上添加一些封印。” “都能用封印挡住一个二品修士的人,又为什么要选择火这种普攻攻击杀人呢”临江又问道。 “或许,放火对于那个人来说有特别意义”沈昭推测道。 临江补充道:“又或者他的目标并不是我,而是这个房子里的什么东西。” “我还是第一次查这种事情呢。”沈昭颇为无奈地走到废墟之上,打量着四周说道。 临江看着他在废墟之中到处查探,过了一会儿后才道:“辛苦你了,若是查出来纵火之人了,可一定要知会我一声。” “那是自然。”沈昭笑着道。 临江没再说什么,打了招呼后便离开了。 她回到秋白宫,给自己弄了点吃的,还没怎么休息,下午萧衒便又过来找她了。 “那身法我能不能不练啊,”临江恨不得坐到地上耍赖,伸出手给萧衒比划着谈条件,“反正师尊闭关了,我不练,他不会知道的。” “那师父要是检查呢” 临江沉默,来回算了好几遍,然后道,“两天,就休息两天,这样师尊总不会知道了吧” “可师尊说不定什么时候出关呢。” “啊闭关什么的,不都是七天保底,上不封顶的吗” “谁跟你说的,有的人只要进入状态了,半天也能算是闭关。”萧衒用手里的刀柄在她头上敲了一下催促道,“快点,别拖延了,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的。” “能躲一天是一天。”临江说道。 萧衒眼珠转了转,凑过去道:“或者说,你想第一天练习身法,就让师尊看着你,然后看到你笨拙犯错的样子吗” 他知道临江从来没有练习过身法,也知道一个初学者在初期会有多么狼狈,更知道,没有人会希望自己在雁时面前丢脸的。 临江果然被他说动,整个上身都伸直了,纠结了很久后趴桌子起身道:“行行行,走,我练,我练还不行吗” 正如萧衒所说,临江果然每一个动作都算得上是狼狈了,萧衒一边帮她纠正,一边嘲笑道:“怎么,你跟你的四肢,是刚认识吗” 临江肢体的动作又不敢变,闻言只能干瞪他,开始练习还没几分钟,临江就出了一身汗了。 但是萧衒带着一副“我是为了你好”的表情,让她坚持了半个多时辰才终于肯让她休息一下。 临江毫无形象地坐到树下,喝着萧衒递过来的茶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萧衒在旁边带着笑意看她终于缓过来一些了后问道:“你以前,还真是一点身法都没练过啊你是怎么修行到二品的” 临江擦着汗道:“没练过,自己瞎练,就二品了。” “瞎练”萧衒震惊,“你一直都是一个人练的” “算是吧。” “那要是练错了呢” “那就错了呗。”临江不甚在意,她又没真打算练成个长生不老制霸天下什么的。 萧衒无言,过了一会儿憋出了一句:“这个心态很好,修行就需要你这种心态。” “来吧,起来继续。”他站起来说道。 临江往后缩了缩:“别啊,再唠两句呗,师哥你给我讲讲你的故事什么的” “想知道我的事情啊”萧衒弯腰凑近了她,然后露出来一个俊朗的笑容,“以后有的是机会。起来” “师哥” “快点起来” 上午听课,下午健身,晚上去找李奕七吃好吃的,这种规律的生活过得久了,临江还真有点适应了。 她那院子着火的事情也一直没有下文,沈迎找她说过一次这个事情,最终还是将处理权交到了她的手上。 但是她也完全不急,偶尔萧衒问起来也是一副全然不在意的样子摆摆手:“有缘自会相见的啦。” 这样的日子过了大概七天,雁时终于出关了。 说是闭关,但是对雁时来说就和睡了一觉也差不多。 他走到秋白宫的中庭,正在跟着萧衒练功的临江几乎跳起来冲过去:“师尊好久不见你更好看了我好想你啊” 雁时在她抱住自己之前就伸出一根手指,将临江阻挡在自己身前一尺的位置,淡淡地道:“去继续练。” 临江感觉自己好像撞到了什么橡皮泥上,也不疼,但就是动不了,她往后退了一步,整个人才自由了。 她哼唧了两声,也不上手了,在旁边道:“本来就已经要结束了的,不练了不练了。” “真的”雁时问道,却是看向萧衒。 萧衒犹豫了一下,看着临江一脸哀求的样子,终究是道:“是的,已经差不多到时间了。” 雁时如何会看不出他们两个的小动作,但想到这么几天看来他们两个已经完全混熟了,心中的担忧也放下来了一些,便没去追究。 他再次看向临江问道:“这几天感觉如何” “还行吧,”临江仔细想了想后坦诚地道,“就是上课有点无聊。” “无聊” “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们没有师尊你好看啦。”临江嘿嘿笑道。 雁时就知道她嘴里不会有什么正形的话,暗暗叹了口气,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地道:“过几日,我可能也会去探云崖讲学。” “真的”临江眼睛亮了起来,随即又撇了撇嘴,“去什么探云崖嘛,在秋白宫单独给我讲就够了。” 雁时觉得自己理她就是一个错误,他转而看向萧衒问道:“这几天可有发生什么事情” 萧衒闻言收起来看戏的表情,神色郑重起来,看了一眼临江后才道:“灵阁传来消息,全力搜捕除妖大会当天所逃的众妖。” 四十 好看 除妖大会 临江听到这几句话,脸色果然变了,带着紧张和难过看向萧衒,安静地听他讲话。 萧衒看临江反应不是特别大,才放心地继续道:“还有,对于云珩带走,维护妖族的女子一事不予追究,希望云珩能对其进行教导约束” “还有呢” “还有,待到捉拿到妖女傅言,除妖大会将再次举行。”萧衒说完仔细想了想后道,“应该没了。” “哦对,二长老和三长老前几日也被灵阁喊走了,说是要商议,剿灭魔族一事。” “魔族”雁时的眸子颤了一下,低头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但是始终没说话。 临江脑子里立刻浮现出来那个孤岛上的魔族,魅凉,风离,还有那个强得几乎不对劲的少年。 萧衒继续说道:“是啊,按说魔族当年不是已经被赶入九幽了吗这么多年也没有动静啊,怎么又开始商议什么剿灭魔族了” “九幽”临江皱眉,她待的那个地方好像不叫这个名字啊 “是啊,哦,你还不知道呢吧,九幽在整个灵界的东边,千年前一场灵界大战,魔族被全部驱逐进九幽,不得进入灵界。” “” 临江撇了撇嘴:“驱逐这个驱逐那个的,人类可真霸道。” 萧衒知道自家小师妹和妖族是有些关系的,但是临江不说,他也不会主动去问,闻言他也没有反驳,叹了口气道:“谁说不是呢” “那大概,过几日孤玉会和他们一同回来,等他们回来之后再说这件事吧。”雁时终于回过神来道。 “掌门说,大概还要日才会回来。”萧衒道。 临江很快从讨厌人族的情绪里走出来,看向雁时道:“师尊我想下山看看” “去做什么” “我听说云珩是有一些任务会让弟子们执行的,你让我接一个呗,”临江凑过去祈求道,“我都,半个多月没干什么事情了,你让我下山去看看吧,正好也熟悉一下云珩的周围,对吧” 雁时低头看她,过了一会儿后轻叹了口气然后说道:“萧衒,你去找一个乙级任务。” “乙级”萧衒有些吃惊,按照云珩的难度排行来算,甲级任务通常要一个长老级别的人带队,但是这种任务已经不靠自己领取或者是长老们发放了,说白了是和弟子无关的。 而乙级任务的执行队伍中必须有一位高于四品的修士。 就算是他现在已经是三品巅峰,现在也只能接一些丙级的任务而已。 “我会随你们一起去的。”雁时道。 “哦哦。”萧衒放下心来,那别说乙级了,整个云珩的任务还不是随便他们挑吗 他冲着临江招了招手:“去选一个你感兴趣的” “好耶”临江跳到他身边,还不忘记扭头对着雁时甜甜地笑道,“谢谢师尊” 说句不客气的,云珩作为整个灵界的第一宗派,由于地大物博,门槛又高,因此总有些任务是分处处理不了,总部又没空搭理的。 所以才有了让弟子们自行领取任务,完成后可兑换一些修炼所需的东西,类似于灵阁的平云阁这样一个地方。 但实际上平云阁在整个云珩的运行中并不是非常重要,因此也不过是一个偏移中心位置的一个院落罢了。 不过大概最近确实没什么要紧事,云珩的大家都比较无聊,萧衒和临江二人过去的时候,里面已经有不少人在了。 有人眼尖地看到他们,打招呼道:“萧衒你也来接任务啊雁时师祖还没出关吗” 萧衒显然和这个人关系不错,笑着道:“少操心有的没的,你伤都还没好,就又来给自己找事做吗” “哎,这不是闲不住吗我找个简单的出去溜达溜达。”那人正说着,脸色突然正经起来,对着门口道,“如墨师兄,你也来看任务啊” 临江扭头看过去,只见一个同萧衒一样穿着黑色劲装,但是却比身材颀长的萧衒要高壮上一圈,五官也更有威慑力的男人。 陈如墨没应声,目光却是落到了临江的身上,盯着她朝她走过来。 临江皱起来秀气的眉头,不明所以:她没欠这个人钱吧 虽然看不出年纪,她面前这个叫如墨的已经是四品以上的人了,毫无疑问他就是现在平云阁内最强的人,哪怕没像临江一样被针对,众人也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只有萧衒身后的那个人轻轻拍了拍萧衒的手背。 但是萧衒并没有做出要维护临江的意思,他的师妹可是敢在灵阁五大宗派掌门人的眼皮子底下 出手的人,又怎么会在乎区区四品的威胁。 临江确实没觉得有什么,直到陈如墨来到她面前,头也没低,眼神向下瞥着她,她才揉了揉后颈,对着陈如墨笑道:“我好看吗” 陈如墨皱起来,本就阴沉的脸更让人望而生畏,过了一会儿后才生硬地说了一句:“好看。” 临江: 被迫看戏的众人: 等等,他们不是在走虽然不明白但是马上就要互相挑衅甚至打起来的戏吗 怎么这人还接话了还是这种话 然后陈如墨就又补充了一句:“但是太弱了。” 他说完继续往前走,径自来到了乙级任务的墙壁前。 “临江小师妹,你很强嘛。”之前和萧衒打招呼的人小声说道。 “啊”临江都快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强还是弱了,她茫然地指了指陈如墨,“可是他说我很弱诶” “他叫陈如墨,如字辈的,都是五长老的首批弟子,”萧衒总算开口给她解释道,“整个云珩最狂妄的人,他根本不会和他觉得弱的人说话的。” “所以,他和我说话,意味着,他觉得我虽然弱,但是还行”临江推测道。 “大概是因为你刚刚并没有把他的威压放在眼里吧,毕竟,胆大也算是强者的一部分。”萧衒也试着推测道。 这云珩还真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人都有。 “算了,找任务吧。”临江拉着萧衒走到陈如墨的身边抬头去看墙上的任务单。 四十一 我是公主 “镇族之宝丢失” “名贵药材丢失这跟上面的是一个人偷的吧”临江说道,又继续看下一个,“嗯,有五品镇守的邪医教” “就这个吧”临江伸手就要去拿那张纸,一只大手却更快一步按到了那张纸上。 想都不用想,肯定是陈如墨。 她扭头看向陈如墨,后者慢吞吞地将那张纸撕下来,也不解释,拿着就要走。 临江刚准备叫住他,萧衒已经一个胯步来到他面前,朝他伸出手道:“这是我师妹先决定要的,能交给我吗” 陈如墨显然是觉得萧衒还不错的,看着他说道:“跟我比试,赢了,给你。” 萧衒不爽地道:“陈如墨,你不找我打一架皮痒是吗” 陈如墨看着他不说话,临江却在后面语气略显冰冷地说道:“本来就是我们的东西,你没资格谈条件吧,正确的说法应该是由我来通知你,赢了,算你抢劫成功,输了,算你抢劫失败。” 乙级上面并没有几个任务,刚刚他们聊天的功夫,陈如墨早该找到他心仪的然后拿走了,而不是等到她挑好了才半路杀出来。 她,临江,一点亏都不要吃。 临江的话一出,周围的人大都惊讶地互相看了看,有人不确定地小声道:“她的话说得,怎么像是她要和陈如墨打一架呢” 旁边的人没有回答,有点紧张地盯着陈如墨。 下一瞬,陈如墨动了,没人看清发生了什么,只一瞬间,一道劲气以三人为中心扩散开来,撞到墙上荡起来墙壁上贴着的任务单。 哗啦啦的纸张声响过后,众人将目光重新放到陈如墨三人身上,安静的场面在纷纷扬扬的任务单之下有些诡异。 陈如墨转身面朝着临江,拳头向前挥出,却停在半空中。 萧衒挡在陈如墨面前,手中未出鞘的武器拦在陈如墨的胳膊处。 临江站在原地没动,在她面前有一张符纸缓缓飘落。 她弯腰将那张符纸捡起来,有些无奈:“四品的人,倒也不用使偷袭这种招数。” 陈如墨收回自己的动作,看向临江的眼中带着些许的震惊,他刚刚的攻击会在空气中产生多大的影响他最清楚不过,也对刚刚发生的事情最清楚。 不管是他出手攻击,还是萧衒出手拦住他,这个他觉得空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勇气的小姑娘没有躲闪,没有防御,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那张符纸再之后她才扔出来的,随着空气震颤被带到空中,然后飘下来。 是雁时师祖给她的什么法宝吗他忍不住想道。 没人回答他的惊讶,萧衒甩了甩胳膊顺势说道:“就是,你多大个人了,还偷袭” 临江朝着陈如墨伸出手:“还我。” 陈如墨没什么特别的表情,扬了扬那张任务单:“你还没赢。” 临江冲他微微一笑:“不,我赢了。” 陈如墨警惕地拧紧了眉头,没有任何预兆,他突然觉得自己的灵力似乎被完全凝固,不早说调动,连感应到存在都是一件难事。 萧衒眼疾手快,手中武器一抬一挑就把任务单抢回了自己手里,转手递给临江,同时还将露了刃的武器驾到了陈如墨的脖子上。 不早说周围的人,就连陈如墨自己都没弄清楚怎么回事。 当时,他并不慌张,感觉到身上的灵力恢复之后,伸手将萧衒的刀推开,盯着临江问道:“你怎么做到的” 临江看了看任务单,将其收了起来之后却是问道:“你刚刚是故意在我之前抢走这张任务单的吗” “是。”陈如墨毫不掩饰,坦然地道。 “哦,”临江应了一声,然后看着他道:“道歉。” 陈如墨还没说话,从旁边的人群中穿出来一道醇厚的声音:“小姑娘倒也不用这么得理不饶人。” 临江扭头看过去,只见从人群中走出来一个青衫书生模样的人,正晃着扇子朝他们走过来。 临江在云珩这几天,认识的除了一同讲学的新生,便是萧衒的朋友,对走出来的人还真没什么印象,只好问道:“你是谁” 出来的人脸色的微笑僵了一下,然后自我介绍道:“我是白睿,是二长老的关门弟子。” “还是阳城白家的大公子。”萧衒在旁边补充了一句。 “哦,”临江点了点头,然后回复道,“大少爷倒也不用这么居高临上地多管闲事。” “多管闲事”白睿的脸色有些难堪,他收起来手上的扇子道,“难道你得理不饶 人不是事实吗我不过提醒你不要太过分,也算是多管闲事吗” 临江一脸迷惑:“得理为什么要饶人” “得理说明我对了,他错了。” “错了就要认错道歉,这不是小朋友都懂的道理吗” 临江丝毫不让,一连串的回怼让整个平云阁都安静了片刻。 白睿顿了顿,用扇子敲了敲手心,有些揪心一般地道:“如墨师兄不过是在你之前拿了你想要的东西,又不是什么大事,你何至于要他在这么多人面前向你道歉” 临江更迷惑了:“你是我吗你凭什么替我决定这是不是大事你是他吗你怎么知道他能在这么多人面前抢我东西不能在这么多人面前向我道歉” “你” 临江看他没话讲,又补充了一句:“大家以后也算是同门了,那我今天还就提前说一句了,我是公主,是大小姐,一点委屈也受不得,睚眦必报,别在我面前玩身份地位辈分资历弱肉强食这一套。” 她说完转身向外走,路过陈如墨的时候停下脚步,依旧是一脸淡然地道:“我不在乎你有多慕强,多坦荡,多爱恨分明,给我尊重你想挑战的人,用正常的方式宣战,如果你觉得现在道歉没面子,可以去秋白宫找我。” “师哥,走啦。” 临江招呼道,萧衒好笑地拉住往外走的她,朝着楼梯的方向走去:“要先记录一下才能走。” “” 刚耍帅完的临江也忍不住笑起来,小声道:“配合得不错啊师哥” 四十二 恐怖作品开头 但是任务墙旁边没有人在乎她走错路这个小插曲,他们还震惊于临江一脸无所谓地扔下的那些嚣张的话。 什么叫她是公主,是大小姐,所以不能受一点委屈啊 如果可以,谁愿意受委屈啊还不是因为自己弱吗修真界,不就是弱肉强食的世界吗 一路走来的大家,谁没有受过委屈啊凭什么她说她例外就能例外,凭什么她可以那么嚣张 良久后人群中传来一道弱弱的女声:“好帅啊” 白睿握紧了扇子,脸色冰冷,过了好一会儿才吐出一口气笑道:“无知者无畏罢了。” 他说完抬头想去劝默不作声的陈如墨,还没开口,后者便无言地转身离开了平云阁。 萧衒和临江从二楼下来的时候,气氛还维持着微妙的尴尬,但是他们也不在乎,萧衒甚至还和之前的熟人打了个招呼才离开。 回到秋白宫,把任务单给雁时看了看,决定下午出发。 第一次下山,临江还有些激动,在自己的院子里蹦跶了好几圈,就是不知道要收拾什么东西。 下午萧衒喊临江准备出发的时候,陈如墨真的找过来了,他站在门口,对着临江弯了弯腰:“我为我今天在平云阁所做的事情向你道歉,对不起,是我太冲动了。” 临江轻笑:“我接受你的道歉。但是关于我如何赢了你这件事,可能要等我回来再和你说了。” “嗯,我可以等,”陈如墨点了点头,现在更让他想知道的,已经不是这件事了,他皱紧了眉头问道,“你,不怕得罪别人吗” “啊”临江不明所以,“我又不主动得罪别人。” “但是”陈如墨想形容一下临江上午的状态,嘴巴张了又张,却又实在说不出来。 临江也不是傻子,她抿唇笑了笑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虽然我好像只是在维护我自己的权益,但是当我一丁点亏都不愿意吃的时候,就已经得罪了想让我吃亏的人了。” 陈如墨点头,临江扬起来笑容,坦然道:“所以又如何呢” “你不怕你得罪的人,或强,或阴狠,或者,你完全赢不了呢,你要怎么办” “那我就死了呗。”临江笑了一声,不在乎地道。 陈如墨没想到自己会得到这样一个回答,旁边的萧衒也没想到,他扭头看向临江,眸子中闪过一丝不快。 “死也无所谓吗”陈如墨轻喃了一句,然后转身离开院子。 待到陈如墨的身影消失了,萧衒才说道:“你能不能别把死这件事这么轻松的说出来” “哎呀,又不是什么大事,说说而已,死不了的。”临江安慰他,虽然这安慰几乎是火上浇油。 萧衒觉得自己就算是此刻正经地和临江说这个问题,恐怕也会被嬉皮笑脸地糊弄过去,他深吸一口气,将自己的情绪压下去,大踏步向前走着道:“行了,走吧。” 临江忙不迭地小步跟上,好像完全没意识到萧衒的情绪变化。 有雁时在,他们自然是御剑前往,路上临江看着任务单,好奇地问道:“这邪医派,是干什么的听名字像是用比较残忍的方法来给人治病的。” “修真派系和道路众多,邪修也是一样,虽然他们用的方法差不多都是依靠取人性命来增加修为,但是根据主要邪术不同,也会产生不同派别。这个邪医派所修之术大概便是和医术有关吧。” “也可能,是他们自认为和医术有关。”雁时解释道。 临江有些嫌弃地道:“你说他们自我认知不清楚吧,他们知道自己是邪,说他们自我认知清楚吧,他们又觉得自己是医,啧。” 萧衒托着下巴,眯着眼睛道:“这个璟城还有九龙村,我怎么好像听说过呢” “啊,”萧衒猛地坐直了道,“这个九龙村,不是个荒村吗好像十年前就整村搬走了啊” “荒荒村” 来了来了,恐怖作品标准开头,荒村,诡异的村民,还有探险队。 临江说话都有些结巴了,默默地往雁时身边挪了挪。 萧衒忍不住打趣道:“怎么大小姐你死都不怕,怕荒村啊” “人,总要有点怕的东西吧”临江说得非常勉强,然后又问道,“师哥,你确定,九龙村,荒了” “是啊,这个事情全璟城都知道的。”萧衒很是认真地道,“好像是因为村子里的人开始一个个发病死亡,然后村长才决定迁村的。” “那不都是十年前事情了,怎么现在又挂出来了,而且还扯上了一个邪医派”临江不解。 “嗯,十年前的时候,这件事并没有查出来结果,只是当时就有传言说,九龙村里面有邪医派在救人也在杀人一类乱七八糟的传言,至于这个邪医派到底是什么,好像没人知道。” 两人谈话间,雁时已经停到了半空中道:“到了。” “到了”临江抓住想要下去的雁时,惊恐地问道,“是到璟城了还是到九龙村了啊” “自然是九龙村。”雁时说罢。勾了下手指临江就飘在他旁边,随着他一块落下去了。 三人立刻出现在一个村子前面,正如萧衒所说,是个荒村,或许是地处山中的缘故,整个村子比临江见过的荒村更加破败。 绿色是村子的主色调,随处可见长满青苔的墙壁,被藤蔓缠绕的房屋,被树木钻裂的墙壁。 但好在是白天,看起来倒是更像什么景点。 萧衒和雁时却没有即可进去,而是在门口等了一会儿,然后就看到一个穿着道袍的中年男人风风火火地跑过来,对着他们行礼道:“见过三位,我是璟城分舵的钱叁,奉命来和各位介绍九龙村的情况。” 还有nc介绍任务 临江挑眉,这个平云阁的系统还挺完备的嘛。 钱叁和他的外表一样耿直,直起来身子就道:“时间紧急,在下也不一一认识各位了,直接同各位说一下九龙村的故事吧。” 四十三 等? 这正合他们三个的意,萧衒甚至扔出来一个席子铺在地上,拉着几个人坐下,一边吃一边听。 钱叁坐到三人对面,语气略微沉重地道:“不知道三位有没有听过九龙村十年前的事情。” “不清楚,你讲一讲吧。”萧衒捧哏。 钱叁点了点头,从头开始讲:“十年前,这村子就出过一次事情,据说是村子里突然有人开始发病,病者浑身发青,没有意识,但是却能行走,像是成了被人控制的傀儡,但是走不出多久,这些人就是吐血身亡。” “一开始村民觉得是有邪修或是邪祟杀人,便请我们去探查过一次,但是当时什么都没发现。” “之后这样的人越来越多,村长觉得,可能是不知病因的瘟疫,便举村搬了出来,这地方也就成了荒村。” “那,为什么现在又提出来了呢那个邪医派,又是什么东西”临江问道。 钱叁摇了摇头:“事实上,邪医派到现在我们都不清楚是什么,只是知道他们存在于九龙村。” “事情会在现在重新提出来,是因为有曾经的九龙村村民回来祭祀故人的时候,发现了曾经已经死去的那些人,便跑到我们分舵求援了。” “已经,,死去的人”临江傻了,“那遇见的是有身体的人还是” “是人,当时死去的那些人,全都活了。她是这样说的。” “那,我弄能不能先找九龙村的人,问一问”临江又问道。 钱叁摇了摇头:“事实上,没有人知道九龙村的人搬迁到哪里去了,这个村子的人本身也非常的封闭,排外。” “那,向你们求助的人呢” “那个人,易了容,只是匆匆地和我们说了这些便走了。” “易容”临江震惊,武侠小说诚不欺她。 “是,因此我们一开始并未放在心上,只派了两名弟子过来查探,但是” 钱叁的语气沉重起来:“但是,那两名弟子,至今没有音讯。” 萧衒率先站起来道:“行了,你回去吧,这件事情,我们会解决的。” 钱叁连忙跟着站了起来,又冲三人拱手道:“辛苦各位了。” 送走了钱叁,临江一边往村子里走一边道:“这九龙村的人,也太奇怪了吧。” 萧衒倒没觉得有什么,在前面开路道:“这种与世隔绝的村子,大都有些不被世人理解的东西,奇怪的习俗,信仰,生活习惯。” 一路上走过狭窄的胡同,还算是宽阔的大路,花了点时间几个人才将这地方逛了一圈,看上去这个村子并不小,至少能容纳将近两百人。 村口被森林树木完全掩盖,寻常人根本就进不来,村尾的树林有一段,能看到一个四面环合的湖泊,整个村子可以说是天然地隐藏在森林之中。 逛了一圈,雁时问道:“可有什么发现” 临江突然觉得像是上课被人听讲被人提问的小学生,她扭头看向萧衒,后者整理着语言道:“嗯,这村子,毫无疑问已经死了。” “啊什么意思”临江一脸迷茫,什么叫村子死了是没人的意思吗 “你没注意到吗”萧衒指了指面前的村庄,“这么大一片地方,没有人就算了,飞禽走兽,甚至鱼鸟虫蛇都完全没有,这不就是完全的死地吗” “是吗”临江这才认真地看了看周围,果然如萧衒说得那样,除了他们,一点会呼吸的活物都没有。 “嗯。”雁时应了一声,也没说赞同不赞同,指了村子中间一个阁楼道,“去那里看看吧。” 那阁楼由石砖堆砌,足有三层,外面爬满了不知名的青苔藤蔓。 阁楼的门没关,萧衒去推门,临江则默默地往雁时身后躲了躲。 阁楼里面的陈设更像是一家客栈,大堂里面摆着几张桌子,贴墙的石梯绕上去,有不少房间。 临江小心翼翼地走进大堂,不解地道:“他们这么一个偏僻的小村子,不需要客栈吧” 萧衒看着正上面已经看不清字的牌匾猜测道:“也许是村子中德高望重的人聚集的地方。” “那不应该在祠堂吗” “你路上有看到这个村子的祠堂吗”萧衒问道。 临江摇了摇头:“确实没有。” “那不就是了,这村子确实有很多地方,都同我们所知的村子不一样啊。” 萧衒说着,走到楼梯口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低头看着地上的台阶,皱眉道:“这地方,最近有人来过。” “啊”临江有被吓到,强 行给自己找安慰,“会不会,就是云珩上次派来的那两个弟子啊” 萧衒摇了摇头:“看不出是什么东西留下来的痕迹。” 什,什么东西 临江整个呆住,不是说这地方没有别的活物了吗 还能有什么东西啊 恐龙吗 她后悔了,她就应该把这个任务让给陈如墨的。 她以为这是个单纯的战斗任务,结果是恐怖推理的任务啊 萧衒回到厅堂中间,拍了拍手上的灰尘问道:“师尊,接下来我们干什么” 雁时摇了摇头:“这是你们的任务,我只负责关键时候,不让你们出事,其他的不会插手的。” “行吧,”萧衒看向临江,“去村子里其他人家里逛逛” “”临江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也行。” 反正总归是不会离开这个村子的。 两个人下午将这里的各个院子人家几乎逛了个遍,但是却一无所获,所有的院子都是非常普通。 等他们看天热将黑,回到最开始的阁楼的时候,雁时却已经在楼上挑了个房间休息了。 “那没有办法了,只能等了。” “等等什么”临江有种不祥的预告。 “最开始那两名弟子会在这里消失,就说明一定有什么异常的事情发生在他们身上,那我们也只要等到事情发生到我们身上就行了。”萧衒非常淡定地说出来让临江绝望的话。 她宁愿把这座山挖了底朝天也不想等鬼敲门这种事情啊 但是事已至此,她只能看向雁时:“师尊,今晚让我跟你待在一起吧” 四十四 鬼啊 雁时当然是毫不犹豫地,就拒绝了 临江几乎习惯了以腾空的状态被迫飘去一个由不得她选择的地方,比如远离雁时的地方,比如隔壁的空房间。 临江也不拿被褥,翘着二郎腿躺在床上,盯着泛绿的天花板,满脑子都是怪力乱神,虽然她曾经是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她能一个人在孤岛上活上两年,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她就不知道害怕。 正相反,她怕极了这世界上无法用物质概括的东西。 之前在那孤岛的时候,她才是真正的无知者无畏,但是现在,这世界上好像真的有鬼啊 带着这样的思绪,她晚上睡得并不好,时不时就陷入到无法挣脱的梦境之中。 迷迷糊糊之中,她觉得身上似乎有什么重物压着,但是偶尔又有凉风吹到身上,那感觉就像是她抱着爬山装备站在山顶吹着凉爽的风。 临江的意识渐渐被这种越来越真实的感觉唤醒。 她睁开眼睛,对上一双硬币大小的空洞眼眶,而这双眼睛的主人已经完全不能用人来形容了。 像是几个扭曲的人体拧在一起,几乎占据了她的小床正上方的正片房顶,像是被树皮覆盖的狰狞的脸就停在临江脸前几寸的地方,露出来一个可怖的笑容。 临江:“” 临江:“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属于少女的尖叫声几乎传遍了整个九龙村。 她整个人从床上弹跳到地面,双手在身前乱甩,闭着眼睛扔出来一堆有的没的符咒,转身直接破了房间的门冲到了雁时的房间内。 “师尊救我啊啊” 临江连滚带爬地跑到正在打坐的雁时身后,将整个身子都蜷缩在他背后,拽着雁时的袖子喊道:“师尊鬼啊” 雁时一时无言。 怎么说呢,他没见过一个修士面对邪祟会是这个样子的,这么的,狼狈。 他试图将临江拉出来:“你以后也要面对这些的,而且这些都是低阶邪祟,你应该可以自己处理。” 但是临江一边哼唧一边死死地拽着他的胳膊,连头也不抬,就像是受惊的小孩子会将身体藏在被子或者是母亲的怀里一样。 雁时暗暗叹了口气,加重了语气道:“我说了,除非生死关头,否则我不会出手的吧” 说倒是说了 临江的脑子还有那么点运转能力,依旧是缩在雁时旁边,她大喊道:“师哥救命啊师哥” 雁时:“” 萧衒早在临江第一次尖叫的时候就醒来了,只不过他在大堂休息,只看到临江的身影从走廊冲过去,便被两个巨大的鬼影拦住了去路。 “没事吧”萧衒来到雁时房门口,然后就看到几个邪祟烂七八糟地横在房顶,却没有靠近雁时。 虽然从这些邪祟的感觉来看,这个无比俊美的男人就像是普通人一样,但是还有一种本能在提醒他们,这个人很危险。 “师哥”临江听到萧衒的声音,颤颤巍巍地抬头去看,然后就看到萧衒身后猛地出现了一个一如她在鬼片里会看到的那种红色衣裙,披头散发,五官模糊带血的女鬼。 且她眼前的这个,身躯还不似正常人类,弯着腰,倒吊着头看向临江。 “啊”临江被吓得几乎连声音都变了,只来得及喊出一声“后面”就再次钻到了雁时的长袖之间。 其实萧衒哪里用得着临江提醒,他连头也没回,手中黑色长刀向后挥舞,带起来一道青色的火焰,那道鬼影发出凄厉的叫喊声便消失在空气中了。 见那门口的红色邪祟消失,聚集在雁时头顶的影子们互相看了看,一同朝着萧衒冲了过去。 但是那对于萧衒来说根本就是徒劳,没一会儿,叫喊声全部散去,整个房间安静下来,只剩下他们三人。 萧衒好笑地走到瑟瑟发抖的临江身边,刚准备调侃几句,却发现临江整个人都在轻轻颤抖,还有细细的呜咽声传出来。 就连雁时也没想到,临江竟然真的如此害怕。 他先前甚至还以为,临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刚刚也不过是借着对邪祟的小害怕过来同他撒娇罢了,却没想到,她是真的害怕。 萧衒伸手在临江肩膀上拍了拍,轻声哄道:“好了,已经没事了” 临江的肩膀猛地抖了一下,身体绷紧,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扭头看向萧衒,这次后面没再出现什么恐怖的景象。 她盯着萧衒看了好一会儿,面前的人神色轻松,带着安抚的笑意。 “师哥” 临江 拽着雁时的手终于缓缓放松下来,然后忽地撅起嘴,眼泪大滴大滴地掉了下来,在萧衒慌张不知所措的时候,猛地冲上前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崩溃大哭:“师哥” 她一开始,的确是单纯地害怕,后来莫名地感到恐惧和难过,第一滴眼泪掉下来之后,她积压了许久的情绪终于彻底崩溃。 她不怕孤独,所以整整两年一个人的生活她偶尔惶恐但始终自在。 她也不怕死,所以数次走在死亡边缘的时候她都没什么情绪起伏。 但是当她认知中的鬼出现的时候,她怕了。 因为她坚持了许久的无神无鬼世界观彻底崩塌,她终于意识到她的世界已经发生了完全不在她掌控中的变化。 为什么是她 为什么是她孤独一人 为什么是她要生离死别 为什么是她要面对要接受这个让她觉得恐怖的世界 这么久以来所有的委屈,无助,痛苦,伤心,害怕,都在这个时候彻底决堤。 萧衒单膝跪在床前,有些呆愣地搂着怀里痛哭的临江,看了一眼同样束手无措的自家师父,缓缓抬起手在临江背上轻拍,同时柔声安抚着。 “好了,好了,没事了,不会有事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临江的哭声终于渐渐小了,只剩下偶尔的抽泣声。 雁时伸手在临江背上碰了碰,然后道:“睡着了。” 他说完抬手,临江就被从萧衒肩上提了起来,然后被轻轻放到雁时身边的床上。 四十五 我想学那个 萧衒活动了一下肩膀,看着脸上还带着泪痕的临江,有些心疼地道:“哭成这个样子,不光是被吓的吧” 雁时点了点头:“或许是有些情绪积攒太久了吧。” 萧衒站起来,伸了个懒腰,“那我先回去了,那些邪祟的事情,明天再解决吧。” 雁时应了一声,看他出去之后扭头看向抽了抽鼻子的临江,伸手擦掉她脸上的泪痕,然后换到另一边的榻子上打坐。 临江虽然睡着了但是满脑子都是人生走马灯,让她时不时在梦里也怀疑自己要死了。 倒每每要脱力坠入死亡深渊的时候,她总能被一双手拉出来,然后被安抚落魄的情绪。 第二天她醒来的时候,萧衒正在桌边吃东西,见她醒过来指了指外面道:“门口有水,洗一下来吃东西吧。” 临江点了点头,依言出门,随便擦了擦走到桌边,接过来萧衒给她递的包子,坐下去时忽地抬头看向对面的人。 萧衒被她盯得不自在,缩了缩身子问道:“怎么了” 临江摇了摇头,低头吃东西:“不,没事。” 本来想问一下昨天晚上的事情来着,但是,还是不了,感觉怎么着都有点尴尬。 萧衒想了想后道:“你如果实在害怕,今天可以不去。” “去哪”临江疑惑。 萧衒抽出来一张符纸逛了逛道:“昨天那群邪祟,我已经留了他们的气息,只要跟着气息,应该就能找到他们的老巢。” “我去。”临江咬着包子,眼眸下垂,但是语气却是恶狠狠的,“我这次不会怕了,我要去。” 萧衒被她逗笑,点了点头道:“好,吃完饭就一块去吧。” 吃完饭,临江照例啃饭后水果,一边溜达一边问道:“但是他们不会跑吗毕竟都被你剿灭了。” “就算跑了,只要不把气息全部藏起来,也是能被找到的。”萧衒说完奇怪地看了临江一眼,“你怎么这么爱吃水果” “因为小时候家里穷,吃不起,现在就逆反了。”临江说道。 萧衒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怔愣,心里的心疼还没泛上来然后就看见临江冲他笑了笑:“骗你的。” “你”萧衒再也不顾忌她是不是脆弱了,伸手就在临江的脑门上弹了一下。 “啊,好疼啊,”临江捂住头,扭头看向雁时把头伸过去,“师尊你给我看看,是不是肿了” 雁时看了一眼,伸手在临江眉心泛红的地方轻轻揉了一下。 临江本以为自己这师尊不会理会自己的,不由得愣住了。 就在她愣神的功夫,眉心传来一阵凉意,她伸手摸了一下,之前的疼痛感已经完全消失了。 “师尊,这是什么治疗术”临江震惊,她怎么没学过。 “你想学吗”雁时问道。 临江摇头:“我不学。” “为什么” “我受伤的话有师尊呀。”临江说得理所当然。 这么好的和美人师尊贴贴的机会,她才不要错过。 雁时皱眉,肯定地道:“回去就教你。” 早知道不问了。 临江“哼”了一声,往前蹦哒两步跟上萧衒的脚步。 跟着那张符纸,他们很快进到了深山里面,临江忍不住道:“我们昨天都没感应到一点气息,他们藏到要有多深啊。” “在地下也说不定呢。”萧衒道。 两人正说着,突然一起停下了脚步,看向一个方向,但是那边依旧是茂密的树丛,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动静。 萧衒皱起眉头:“算了,还是先解决那些邪祟吧。” 临江点头表示赞同,却是先掏出来了一个盒子放到地上,然后才跟上萧衒。 符纸在前方悠悠荡荡,越走越深,最终在一片沼泽地停了下来。 临江扭头看了看九龙村的方向,忍不住道:“这,得有几公里了吧他们过去吓我不累吗” “他们用飞的,不累,”萧衒说罢又交代道,“沼泽多毒虫,你小心一点。” 临江站在一个石头上,看着面前大片的沼泽,不解地道:“这也不像是有人的样子啊” “是啊,他们总不能住在沼泽底下吧”萧衒嘴上这么说着,却将他那一把怪异的武器握在了手里,警惕地看着周围。 沼泽中有虫子飞舞的声音,临江和萧衒忽然同时转身,背对背地朝着彼此的前方发起攻击。 巨大的水浪在临江的面前似山洪一般 冲出去,而萧衒面前的树木则齐齐从树根处断裂,缓缓倒了下去。 轰隆隆的声音到处响起,坍塌的树林让他们的视线瞬间开阔起来,临江愿给他们两个起一个组合名字:森林灾害制造者。 就这还是因为她思前想后,觉得用火实在不行才改用水的。 萧衒扭头看了一眼,不由得感叹道:“可以啊,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出手呢。” “平云阁的不算吗” “那次没看清。” 两个人一边聊天一边换了位置,在被破坏的树林之间,不断有哗啦啦的声音传过来。 然后在某个瞬间,无数身影冲出树林,朝着他们奔腾而来,看上去就像是无数战马飞跃而出一般。 临江扔出一道道冰墙将一部分人冻在里面,趁着喘息的时间认真地观察着冰块中的人。 按说不应该的,萧衒那一下足以将所有伸出树林范围的人拦腰砍断了,不该这么快有人冲出来吧 然后她就看到了冻在冰块里面的人狰狞残破的身上,赫然有一道伤痕贯穿身体,他们的衣服也断裂在伤疤之上的位置。 “师哥,他们是丧尸吧”她不断地扔出来一道道冰墙阻止那些人的进攻,震惊地道。 “丧尸是什么东西”萧衒一边将面前的人一排一排地拍飞一边问道。 “让我来吧,跟他们白费力气没有用的。”临江说道。 然后她刚转过身就看到了自家师哥令人震惊的操作,简单来说就是发现进攻的人是人之后没再下杀手。 他选择了用树把那些人压在下面。 临江看清楚了她这个远程法师和近战上单的区别,她指着在人群中辗转腾挪片叶不沾身的萧衒,仰头道:“师尊,我想学那个。” 四十六 杀人灭口 坐在不远处的半空中看戏的雁时本来在盯着临江扔出去的符纸看,听到声音后才看了她一眼,一本正经地吐出来两个字:“身法。” 临江瞬间有些丧气,也不再看萧衒,随便找了个冰块与里面的人面对面。 冰块里面的个看起来男女老少都有,不过更多的还是青年男人,穿的衣服都已经破烂不堪,几乎一碰就会掉下来,蓬头垢面的样子和临江在电影里面看过的丧尸实在相差无几。 是丧尸的话,算杀人吗 她有些茫然。 旁边她建立起来的冰墙就快要倒塌了,她伸手就补了一张,然后就看到一个狰狞的邪祟从冰箱里冒头朝她冲了过来。 “啊”临江往后面跑了好几步,扔出来几张她原本根本就没想到会用上的驱邪符一类的东西。 几张符纸将那邪祟围住,齐齐地落下去,形成一个八卦法阵,仿佛一个连接其他时空的入口一般,将那邪祟困在中间,一点点吃了下去。 旁边看着的雁时眼眸微颤,有些惊愕地道:“连卦阵” “啊”临江没听清。 雁时摇了摇头恢复平静:“没什么,做得不错。” 而就在那个邪祟消失的同时,其中一个在冰墙边缘马上就要挤过来的女人忽然停住了动作,然后倒在了地上。 “诶”临江发出疑惑的声音,“她怎么了” 但是她没办法前去查看,往后退了几步对萧衒道:“师哥,这样不行,得找到他们的老巢。” “我也这样觉得。”萧衒扔下来这么一句,然后高高跃起,手中黑色长刀翻转,刀尖朝下,然后猛地落了下来,半个刀子都没入到土地之中。 临江几乎感觉到了一阵以萧衒为中心的空气波动。 下一刻,她面前的沼泽开始下沉,周围的地面开始崩裂,破碎的土块开始颤抖,一阵轰隆隆的动静之后,临江眼睁睁看着她所在方圆百步之地的海拔往下降了三层楼。 她的师哥,不是才三品吗 这是三品能弄出来的动静吗 临江陷入自我怀疑,但是留给她自己的时间并不多,地面塌陷之后,树木开始乱七八糟地倒塌,她周围所有正在挣扎的丧尸都脱离被困的地方,开始自由活动,缠着她冲了过来。 但是肇事者萧衒却眨眼睛消失了,只扔下来一句:“你撑住。” 临江忙不迭地先让自己飞到空中,这才又时间喘口气,往下扔了几张符纸。 一片片光亮闪动过后,整片坍塌的地面都陷入一个巨大的粘稠泥坑之中,不深,但却刚刚能够限制下面所有人的活动。 雁时始终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又盯着脚下的泥塘,轻声道:“她当年,也没有研究出来这种符咒吧” 他正想着,临江已经坐着毯子朝他冲了过来:“师尊我棒不棒” 雁时及时地伸出手指让她停在自己面前几寸的地方,看着她身下的毯子道:“这是什么” “飞毯啊,我自己做的。”临江非常骄傲。 雁时由衷地点了点头:“很厉害。” 他怎么会看不出来,临江的符咒已经完全超越了修士等级的意义,到了另外一个层面。 只是不知道,这样的武器在她手中,将来又会走到哪一步。 也会成为众矢之的吧 这次他能保护好她吗 他的手指松了力道,临江因为惯性一半身子摔到他身上,被吓了一跳,连忙爬起来问道::“师尊你最近怎么心不在焉的” 雁时没理会她,熟练地转移话题,看向从远处飞过来的一个身影:“他回来了。” “嗯”临江也扭头看过去。 “嗯”这是高高跃起然后发现脚下竟然是湖泊一样的泥水的萧衒。 他迅速用刀挑了个树木在水面上,这才避免了摔进泥坑的结局。 “你不是会用冰的吗怎么变成这样了”他冲着天上的临江怒道。 “这不是地方太大了,不一定控制得住嘛。”临江飘到萧衒身边解释道。 两个人看了看对方,同时问出来一个问题:“这是什么” 临江问的是萧衒手里提着的一坨,什么东西。 萧衒问的则是临江身下的毯子。 临江伸手朝着萧衒比了比让他先说,后者将手里的东西扔到脚边坦然道:“不知道是什么人,随便抓的。” “啊” “跟他一起的还有一个四品以上的,看起来应该是幕后主使。” “那,人呢” “四品诶”萧衒强调道。 “但是你都从他面前抢人了啊。”临江指了指他脚边的那人,忽然又问道,“等下,如果你抓的这个,是邪医派的老大的话,他们派才两个人” 萧衒也不能理解,正思索的时候,旁边一个泥水中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拽住了萧衒踩着的树枝,朝着他们走过来, 萧衒往旁边挪了一步,却见那人一边挣扎一边带着哭腔呜呜咽咽地吐出来几个字:“杀了我” 临江愣住,扭头看向萧衒后者也没见过这样的情形,一脚把旁边趴在那里的男人踹起来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那人被一脚踢到正面朝上,临江才看清楚那是个身材肥硕,脸上画着奇怪花纹的男人。 那男人动了一下,却没睁眼,萧衒直接将刀横到了他的脖子上:“再装,我就把你剁了喂鹰。” 眼见着脖子处已经有血丝流了出来,那人终于睁开了眼睛,喘着粗气连连说道:“我说,我说” 萧衒并未收刀,只是冷冷地看着那个男人,等着他说话。 男人慢慢地推着萧衒的刀坐起来,冲着他谄媚地笑道:“我说,我说就是了。” “这个人是怎么回事九龙村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们是不是邪医派的,邪医派到底是什么东西,全都说出来” 男人咽了口口水,略带紧张地道:“这些人,都是,曾经九龙村的” 男人的话说到一半,突然整个挺直,睁大了眼睛身体软成一摊倒在了树干上。 萧衒愣住,立刻伸手探了探他的脉搏,震惊地道:“他,死了” 临江眉毛一跳:出现了关键时刻反派被杀人灭口的剧情 四十七 不会杀人了吧 临江也跟着连忙落到了树干上,认真地四处看了看,茫然地道:“没有其他攻击啊,怎么死的” 萧衒沉默地摇了摇头,随后将已经爬到他身边的一个泥人抽飞到远处。 临江忽然想起来了那个倒下去的女子,呆呆地道:“完了,我不会杀人了吧” “啊”萧衒被她问住,“你什么时候杀人了” “就先前,不是有一个邪祟冲出来,被我解决了,然后就有一个女的突然倒下了”临江越说声音越小,满眼都是惶恐。 萧衒眼看着临江的情绪又变了,立刻明白了,自家这个师妹,不光怕鬼,还怕杀人。 他连忙伸手将她拉到身边道:“你想什么呢邪祟是只有人死之后才会出现的东西,你杀掉邪祟和杀人可是完全不一样的。” 临江稍微地安心了一些,低头看着脚边那个男人的尸体:“那这个人” 萧衒叹气道:“只能到那个四品的人那里去看看了。” “师哥,”临江看着他,略带肯定地道,“如果我是那个人,现在不是来找你,就是转头跑了。” “” 萧衒必须承认这是对的,他摸了摸鼻尖,神色凝重地道:“但是当时,我确实做不了其他的事情了。” 他到那里的时候本身之后他抓过来的这一个男人在,就在他们动手的时候,那个四品的人才突然从山体中出现,他这才带着这个男人逃了回来。 临江连忙摆手道:“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是说,与其我们去找他,不如让他来找我们。” 萧衒让想问问应该怎么办,周围本来在泥水中挪动的人们突然一同情绪暴动起来,一个个疯狂地从泥水中冲向岸边。 甚至路过了临江他们二人,连看都不带看一眼的。 萧衒连忙扶住了临江问道:“他们怎么了” 临江也不明所以:“不知道,如果他们是受人控制的,现在应该是要回到他们主人身边吧” 萧衒摇头:“如果我是他们的主人,一定不会选择让他们给我们带路。” “那也许是,调虎离山”临江推测道,“如果他可以远程控制这些人,会不会是要让他去去往和自己所处的地方完全相反的地方” 萧衒没回话,仔细盯着泥潭中的人影,却见那些人扑腾到岸边的地方突然停了下来。 “又怎么了”临江都要烦了。 她疑惑的时候,那些人的身影忽然同时晃了晃,然后一片几乎覆盖整个天空的邪祟冲到了天上,各种混乱的让人觉得恶心的鬼魅缠在一起,朝着一个方向冲了过去。 临江和萧衒对视一眼,同时点头:“追” 她扔出来自己的毯子,拉上萧衒一同朝着飞走的邪祟处追了过去,离开泥潭的时候,临江还不忘记往下扔了一把符咒,那些符咒七七八八地借着泥水黏在那些人的身上。 这才继续追去,让他们惊讶的是,那群邪祟竟然是飞往九龙村的方向。 临江跟着去的路上,忽然停了下来,指着下面道:“师哥,那是什么” 萧衒闻言低头看去,然后就看到之前临江放了个盒子的地方形成了一个小小的结界,里面蜷缩着一个瘦骨如柴,身上只批着一件破烂长衫,连性别也看不出来的人影。 他看了一眼飞远的邪祟,低头道:“下去看看吧。” “嗯。”临江控制着飞毯下去,走到那个结界旁边。 看到有人过来,里面的那个人影显得更为惊慌,横冲直撞地想要冲出这片牢笼,但是不管她怎么做,都会撞到一片僵硬的平面上,这让她越发狂躁起来。 临江走过去,绕着结界细细地看着里面的那个人,轻声道:“你是什么人怎么会在这里的” 那人听到声音,冲向临江朝她龇牙咧嘴。 临江这才看清楚,那乱糟糟的头发和脏污之下藏着的似乎是一个极为瘦削的女孩子。 她震惊地看向萧衒:“师哥,这是个小姑娘。” “怎么会有小姑娘在这深山里面啊”萧衒也不可置信,稍微凑过去一些道,“看上去,她根本没有和人交流的能力了。” “看向去,她像一个野兽一样一个人生活得太久了。”临江忽然就想到了自己,谈了口气将手放在结界上摸了摸,然后站起身来。 她掏出来一些吃的和衣服放到地上,招呼萧衒走远之后,才抬手解除了结界。 那小丫头虽然不通人言,但是大约也看得出来这两个人没打算伤害她,试探着摸了摸空气,确定之前困着她的东西消失了之后, 又爬下去闻了闻地上的食物,将其一把抱起来便飞快地消失在树林中。 就连萧衒都没反应过来,惊叹了一声:“好快。” 临江赞同地点了点头,语气却又冷静了下来:“也不知道她在这里生活了多久,和九龙村又有什么关系。” 她说完让自己脱离情绪,重新朝着九龙村的地方飞过去道:“走吧,再去看看。” 他们耽误的这一会儿,那群邪祟已经全部消失了,整个天空重新回到了曾经的干净明朗,就好像之前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临江突然想到了什么,扭头问道:“师哥,那些邪祟,不怕阳光的吗” “啊为什么要怕阳光” 这个世界的鬼也这么任性的吗 临江叹了口气,在村子中间一个平房的楼顶停下来问道:“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其实我觉得,刚刚那个小姑娘应该知道什么,”萧衒搓了搓下巴,就那么在房顶坐了下来道,“不过,之前来这里的那两个弟子,到底是经历了什么呢” “嗯”临江没懂他在疑惑什么。 萧衒扭头给她解释道:“璟城是大城,里面的分舵中其实更多是实力已经在二品以上的人,他们不比我们弱,但是按照我们遇到的那种情况,他们不应该来到这里之后就音信全无才对。” “那也就是有可能,他们遇到的情况,比我们的更棘手”临江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指了指他们刚刚回来的方向,“比那,阵仗还大” 四十八 破阵 萧衒被反问得一时无言,低头算了算后道:“至少,那样的话,他们应该是有时间可以传出来消息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凭空消失。” 临江点了点头,开始反思,不能觉得别人太弱。 “不过那群邪祟很擅长隐藏气息,如果你留下来的符纸没有动静,我们就等一等吧。”萧衒说着从房顶跳下来,“中午想吃什么” 临江连忙跟着下去,叹了口气道:“想吃水煮鱼,油焖大虾,土豆牛腩,涮羊肉” “啊” 一刻钟后,临江啃着饼,从自己的空间里掏出来两盘她在云珩的时候自己研究的梅菜扣肉和红烧肉放到一张符纸上加热之后给萧衒递了筷子。 “这是什么” “梅菜扣肉还有红烧肉。”临江率先夹了一块吃下去,无比满足地眯起来眼睛,“果然人还是要吃肉啊。” “你身上奇奇怪怪的东西还真多,”萧衒尝了一块,忍不住感叹道,“还不错嘛,你之前在你那小圆子里面折腾小厨房,就是为了这些东西” “是啊,”临江非常骄傲地道,“粮草是行军之本啊。” “一般大家都会选择带一点辟谷丹。”萧衒说道,“我以为我已经对吃的比较坚持的人了,没想到,人外有人。” “辟谷丹”临江抬头看向他,“那个吃了之后很久不会饿的药丸” “对啊。” “反人类。”临江撇了撇嘴,很是嫌弃,“吃饭不光是一项物质的生理行为,还是一个精神行为,不吃饭的人类不算是人类。” 萧衒仰头笑了笑,没有接话,而是猛地看向窗外:“来了。” 萧衒感应到的,临江自然也能感受到,她慌乱地咽下嘴里的肉冲到窗口,看到的是一如上午时候的恐怖天空,但是和上午的又不太一样。 临江拧起来眉头,仔细看了一会儿后说道:“他们,铺得好均匀啊” 萧衒冲到窗边,看清楚外面的场景之后也明白了临江在说什么了,外面天空上的邪祟,每一个都几近透明,就像是一片片薄膜连接起来一样,将这整个九龙村笼罩。 “这是,某种结界吗”他问道。 现在的修行大多并不重视法阵符箓,因此他对这方面所知也不多。 临江点了点头:“虽然我也没见过这种,不过看起来应该是中结界不错,但是这结界的作用是什么呢” 萧衒试着调动了一下灵力:“看起来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影响啊。” 临江从窗口出去,跳到阁楼的楼顶,盯着远处看了一会儿,突然低头道:“我感应不感到外面的灵力反应了。” 萧衒来到她身边问道:“是你之前在那些人身上留的符纸吗” “对,联系被切断了。” “或许是被人毁了” 临江摇头:“不,我的感应范围,只能达到这个结界的边缘了。” “那看来还是受到了这个结界的影响,”萧衒皱眉道,“所以,之前在这里消失的那两个人,会不会也是遇到了这样的情况” “有可能,”临江将飞毯停在半空,在上面放了个木板,又铺了一张纸在上面,然后掏出来一个袋子递给萧衒。“师哥,帮我把里面的东西尽可能均匀地撒到九龙村的各个地方,放牢固一些。” 萧衒接过来袋子,发现里面是一个个呈八角形的纸片,上面画着相同的符文。 他也没问,应了一声后就快速消失在原地。 临江缓缓闭上眼睛,脑海中开始浮现出来一个又一个的纹路,她一边感应,一边将得到的图案画到纸上。 画了一半之后,她突然停了下来,抬头看着远处的萧衒道:“师哥小心” 萧衒刚把一个纸片压到房顶的一个石头下面,低头就看到路口的地方冲进来一个身上还带着泥巴和临江的符纸的泥人。但是和第一次面对的时候那种笨拙僵硬不同,进入结界的人速度和力量似乎得到了巨大的提升。 萧衒一个后翻躲过进来的第一个人的攻击,看着只靠一个跳跃就来到了房顶的人,还有像疯狂的动物一样快速涌入结界中的无数人,就连他也忍不住有些紧张起来。 但是看了一眼正拿笔在纸上不停地算着什么的临江,他咬了咬牙,一手提刀,一手握着碎片符文朝着人潮冲了过去。 虽然速度慢了许多,但是临江面前的纸上的图案仍然在不断地扩大,填充。 萧衒一边躲避着不断扑向他的那些人,一边找机会将碎纸片放到各个地方,这样的行动快速地消耗着他的体力,但是那些人却 好像不知疲惫不知疼痛一般。 即便是被他一脚从房顶踹下去,也会一骨碌爬起来以不变的速度朝他冲过来。 即便是被他用刀砍去一条腿,他们也能凭单腿站起来,更恐怖的是,被他砍断的腿,会快速和身体相连,粘接起来。 这到底是什么怪物啊他忍不住骂道。 就在他手里的某一篇碎片放下去之后,临江终于朝他喊道:“师哥,不用放了,保护自己” 萧衒松了口气,将手里的符文收起来,一只手持刀面对着人群停了下来。 就算是临江不说,他当然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能把这些东西放到临江那里去。 被迫防卫变成了主动进攻之后,萧衒的行动利落了许多,哪怕有对他失去兴趣,想去找临江的,也被他快速打回到人群中去。 场面一时间变成了不断向冲出羊圈的羚羊和把羊以较为残暴的手段赶回羊圈中的牧羊犬一样的战斗。 临江看着纸上的法阵,脑子不停地转动。 她能够看到的实际上只有在九龙村内的法阵灵力运作,外面应该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她看不到的,但是万变不离其宗,这结界的各个作用和灵力运行走向清楚之后,要搞清楚这个结界的法阵是怎么样的就简单得多了。 而一旦明白了整个结界的构成,找到破坏的方法,对于临江来说,也就根本不算是什么了。 她拿出一只红色的笔,在纸上的几个地方画了几道,朝着萧衒喊道:“师哥,左手边,大榕树朝东,把地面破坏” 四十九 是不是太强了 萧衒听到临江的喊话,直接放弃了和面前的大批不死人对抗,手中刀起刀落,巨大的榕树直接被从中间一刀劈开,连带着前方的地面齐齐崩裂,出现了一个深不见底,直接冲到了对面房子的深坑。 临江继续喊道:“再往前绿色房子,往东” 倒不是她不想亲自去,但是她刚刚也不是完全没看到那些人的行动速度,按照她的反应能力和速度,估计还什么也没做,就被按到地上咬死了。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飞得高一点,以免被萧衒没时间控制的那些人碰到。 萧衒的行动速度是临江完全不能匹敌的,几乎是临江的话回音还没落下去,他就已经把指令完成了。 就这么配合着来了五次,整个结界空间终于发生了变化。 原本在他们头顶固定不动的结界薄膜变得扭曲起来,被拉扯的邪祟渐渐变成了他们最开始的样子,然后在某个时刻,同时四散,朝着人群中飞去。 但是萧衒的反应却更快,他同时扔出来数张符咒,朝着那群下落的邪祟挥刀而去。 本就低级的邪祟在萧衒的面前几乎不堪一击,只瞬息只见就被全部剿灭,而下面行动缓慢的人群也一个个倒了下去。 临江飞到萧衒旁边问道:“你没事吧” 萧衒不甚在意地仰了仰头:“他们想伤我,还早了点。” 两人正说着的时候,一个身影突然从远处冲了过来,伴随着的还有凄厉的叫喊声:“你们做了什么你们做了什么” 那是一个中间男人,穿着黑色的斗篷,长发几乎长到了脚跟,黝黑的面庞上长着一双红色的眼睛。 萧衒连忙拉着临江跳到了另一边的房顶上,盯着来人道:“这就是我在那边的时候遇到的那个人。” “四品”临江问道。 “对。” 经过刚刚的战斗,萧衒的情况实际上并不如他表面上那般轻松,以他现在的情况去面对一个四品,还是有些费力的。 临江在他背上安抚似的拍了拍,盯着来人道:“你是什么人” 那人自然不会回答她,他只是疯了一样地看着地上已经不动了的那些活死人,朝着临江二人怒道:“你们知不知道,你们做了什么你们杀了所有人九龙村的所有人” 临江看着地上的那些,完全不能算作是人的生物,皱眉道:“他们,都是九龙村的人” “我要杀了你们,我要杀了你们” 那人狂吼着,似乎准备动手的时候,从角落突然冲出来一道身影,朝着那个人就冲了过去。 临江虽然连人都没看清,但还是立刻跟了上去,只见之前那个被困的瘦削小丫头还没冲到那人身边,就被一掌拍飞。 临江连忙将毯子扔出去把人接住,将其抱在怀里问道:“没事吧受伤了吗” 小女孩不回她,挣扎着从她的怀里跳出来,跑到了一边的角落警惕地看着她。 临江也并不奢求她现在就可以接受陌生人,现在也不是她安慰小朋友的时候,她抬头看去,原本冲向她的中年人被萧衒挡住,而萧衒也被逼得倒退好几步才在临江面前稳住身子。 “师哥,我来吧。” 临江挡在萧衒的身前,朝着迅速冲过来的男人扔出来一张符纸,只瞬间,一个剑阵围绕着那人旋转起来,几乎不留一个缝隙,有鲜血和叫喊声从剑阵中传出来。 在不远处看着的雁时见状眼睫一颤,萧衒也立刻认了出来,惊讶地道:“我记得这是,灵阁的” 扔完临江就后悔了,挠了挠头道:“这,对他来说是不是太强了点” 萧衒一时无言,不得不说,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担心自己给敌人的攻击太强了的。 “接下来怎么办”临江问道。 萧衒耸了耸肩:“把人抓了,带到璟城就行。” 临江默默地退后了一步:“那,这个就交给师哥你了。” 她想到里面的人可能被绞掉了什么肢体,就不自觉地抖了抖身子。 萧衒白了她一眼,在剑阵外面布了个结界,然后道:“你把剑阵撤了吧。” “啊我不会撤” 萧衒一脸震惊:“你会放,不会撤” “嗯,”临江点了点头,“大概,可能,等到时间了,就自己解除了吧。” 萧衒叹了口气,无奈地道:“算了算了,那就让他待着吧,谅她也跑不出来。” 临江连忙点了点头,讨好地笑了笑后扭头走向那个还在角落,但是表情已经没那么警惕的小丫头不远处,轻 声问道:“你叫什么” 小丫头听不懂,从怀里掏了个牌子扔给临江,脸色带着些许探究。 “嗯这个是”临江看着那个玉石牌子,从自己身上掏出来一个样式差不多,只有字不一样的牌子,突然明白了什么,惊讶地道,“你见过云珩的弟子” 萧衒听到这话走过去,那小丫头见他过来,猛地往后跳了两步,冲着萧衒开始龇牙咧嘴。 萧衒有些哭笑不得:“我有那么可怕吗” 临江也没想到她会对萧衒那么大敌意,回头看着萧衒道:“她刚刚,给我看了一眼云珩的牌子,上面写着张胜。” “你确定是云珩的牌子” “非常确定。”临江晃了晃自己手上的那个道,“我还比对了一下呢,只不过那个牌子上面的花纹有一点不一样。” 她说完看向那个小丫头,想让她把牌子拿出来再看看,后者直接将手里的玉石牌子扔到了地上,萧衒看了一眼后立刻确定:“这确实是云珩璟城的牌子,小丫头,你从哪里得来的” 小丫头瞪着他不说话。 临江冲着她晃了晃自己手里的牌子,轻声问道:“你在哪里拿到的那个牌子” 小丫头四肢着地,盯着临江看了好大一会儿,终于捡起来地上的牌子,朝着村内他们一开始住的那个阁楼跑过去。 临江和萧衒连忙跟了上去,到了阁楼之后,那小丫头熟练地手脚并用爬到了一个架子上,在上面翻弄了什么,架子缓缓挪动移开,露出来一条幽深的隧道。 五十 该回去了 看着那个通向地下,完全没有光的隧道,临江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每一个毛孔都在呐喊:我害怕恐怖向密室逃脱 萧衒看了她一眼,立刻了然,提刀在隧道口的地方划了一下,一道火线顺着墙壁快速前移,很快就将整个隧道照亮。 他一边率先往里走一边笑道:“没想到你害怕的东西还挺多。” 临江默默将感谢的话咽了回去,撇了撇嘴蹭过去道:“都说了我很娇气的。” 那个小丫头像是幼兽一般在前面带路,很快就没了踪影。 走了有一段路,连入口的地方都变成一个小圆片的时候,他们终于到了最底层。 底下是一个球状的空间,里面有一处寒潭,让人惊讶的是,这样暗无天日的地方,竟然还开着荷花。 在寒潭前面的墙上,是一个个阶梯,上面放着一排排的牌位。 “原来,这里才是九龙村的宗祠”萧衒感叹道,“怎么会有人把宗祠建在这里呢” 临江也无法理解,她转头去寻找那个小丫头的身影,扭头就看到在灯光的照耀下,地上出现了一个怪物一样的影子c “啊” 临江大叫一声,蹦到了萧衒身后,然后就看到那个小丫头拖着两个身体从阴暗处走了出来。 萧衒一边忍笑一边伸手拍了拍临江表示安慰。 “这是”临江看到了熟悉的云珩服饰,“这就是云珩走失的那两个弟子吗竟然是在这么深的地方,怪不得我们一点气息都感应不到。 萧衒一边说着一边走到那两个人的身边:“看不出来这丫头个子小小的,力气还挺大。” 见他过来,那个小丫头立刻松了手,眨眼睛就来到了临江的身后,抿紧了嘴警惕地看着萧衒。 萧衒真的很想知道他到底比临江差到哪去了,这个人怎么这么害怕自己。 他无可奈何,低头去查看地上那两名弟子的情况,正如他之前所说,都是二品以上的人,不知道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的。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扭头看向临江:“不会,是这个丫头干的吧” 临江不太相信:“她虽然身体素质超出常人,但是身上一点灵力气息都没有,想要控制这样两个人,还是有点难的吧” 萧衒给那两个人探了探脉搏,松了口气道:“似乎没什么大事。” 把那两个人带回到地面上之后,萧衒给他们喂了点水,又出去确认了一下之前那个黑袍男人的情况,将其少了个胳膊的人带了回来。 那两个云珩弟子醒过来的时候,坐起来看到的就是一排五个特征都非常明显的人坐在那里看着他们。 一个特别美的,一个挺好看的,一个高帅的,一个瘦小的,还有一个独臂的。 两个人又被吓了一跳,其中一人盯着雁时仔细看了看,震惊地道:“您,您是” 雁时打断他们的话,算是默认了,直接问道:“你们来到这里后,发生了什么” 其中一个看起来年长些地连忙站起来道:“我们,本来以为只是一个小任务,但是来了之后,也是刚来到这个阁楼,就被人打晕了。” “没有看清敌人的样子吗”萧衒指了指旁边那个黑袍男人,“是他吗” “不,不是”张胜想了想后道,“那至少,是一个五品以上的人,我们根本没有反应时间就晕过去了。” 他现在心情实在是有点难以言喻,见到了传闻中的雁时师祖,这让他非常激动,但是谁愿意自己见到传说中的人物是以这种尴尬的情形呢。 刚到执行任务的地方就被人打晕这种事情,他恨不得重新晕过去。 临江看着身边的那个小丫头,轻声问道:“你是在什么地方见到他们两个的” 小丫头看了她一眼,指了指门口。 张胜苦涩地道:“对,我们就是在那里就晕了。” “那你有看到打晕他们的人吗”临江连忙又问道。 小丫头摇了摇头,似乎又很认真地想了一会儿,指了指那个断臂的黑袍男人。 临江思索了一会儿后问道:“你的意思是,和他很像的人吗” 小丫头依然摇头。 “那你是说,他可能会知道吗”临江又猜道。 这次终于换来了一个肯定的答案。 她看向萧衒,后者看向旁边那个黑袍男人,后者一双猩红的眼睛死死地瞪着临江,好像完全没有在听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如果他就是所谓的邪医派的人的话,那是不是意味着他背 后可能还有更强的人在控制着这个教派” 临江回忆着在这里经历的事情道:“现在看来,那些村民都是被做成了活死人的状态,灵魂和肉体可以分离,都被人控制,这种邪术,也是存在的吗” 萧衒脸色也难看起来道:“这就要回去好好问问他了。” 空气刚安静下来,却听到了有人的肚子忽然发出了叫喊声,众人看向张胜,后者又指了指自己身边的年轻人,然后垂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算了,吃点好的,然后回去吧。” 反正他们刚刚也是吃到一半就出去的。 临江把桌子拉过来,在上面铺了张符纸,开始往外掏吃的。 那瘦小的小丫头第一个冲到桌边,震惊地看着桌子上的各种食物,仿佛看到宝藏一样看向临江。 临江从热好的烧鸡上摘了一个鸡腿递给她:“别吃太多,容易吃坏肚子。” 也不知道小丫头听懂了没有,三两天就把手里的鸡腿吃下去了。 临江转身招呼身后的人:“愣着做什么赶紧吃,吃完离开这个鬼地方。” 她给自己盛了一碗汤,喝了几口后忽然又问道:“对了,外面那些” 她忽地有些说不出来了,对于一整个村子这样的灾难来说,尸体这个词似乎过于冷漠了。 萧衒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安慰道:“放心吧,回去之后,璟城会派人过来处理的。” 众人吃得差不多了,临江拿了个果子站起来走到门口伸了个懒腰:“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还是挺快的嘛” 她扭头忽然看到跟在她身后的小丫头,担忧地道:“那你怎么办呢” 五十一 自由的鹿 萧衒闻言开口道:“一同带到璟城,让他们接管吧。” 临江蹲下来,稍稍抬头看着不知道多少岁,这个几乎只到她的腰间的瘦弱女孩儿,朝她伸出手,柔声问道:“你要和我们一起走吗” 小丫头看着自己面前的手,还有这个会给她吃的的偏亮女子,轻轻把手放到了临江的手上。 临江看着自己手里那个可以说是皮包骨的小手,眼眶忽地有些发热。 她在小丫头的手上搓了搓,轻声问道:“你有名字吗” 这种问题当然是得不到回答的,临江想了想后道:“我叫临江,意思是挨着江水,以后,你叫云鹿,小鹿好不好像云一样自由的小鹿。” “云鹿”重复的人是萧衒。 临江仰头笑道:“你不觉得吗她就像山里的小鹿一样,虽然落魄,但是自由,勇敢。” 萧衒确实没想到这个又黑又瘦的小丫头在临江这里拥有的名字竟然是这样美好的,他也笑道:“你真的很在乎自由。” 临江点头承认:“是啊,人最最最难得的,不是强大,是自由。” 是这样吗 雁时看向临江的目光有些微的触动,随即又立刻隐藏下去,走出门道:“好了,走吧。” 按照雁时的速度,从九龙村到璟城根本就是一眨眼的功夫。 路上临江给云鹿换了一身干净些的衣服。 在璟城附近落地后,从没见过这么多人的云鹿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临江索性将她抱起来,一边细声安慰着一边往城里走。 走到一般她又停下来,扭头看着已经引起了小骚动的雁时道:“师尊,你确定,不挡一挡你的颜值吗” 雁时看了她一眼,拿了一个幕离戴在头上。 但由于萧衒拉着一个被捆着的独臂男人,所以他们这一行人,还是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关注。 好不容易熬到了云珩在璟城的分舵,临江看着眼前靠山的府邸,咽了口口水道:“你们,不,我们云珩,挺有钱啊。” 她话音刚落,就听到旁边传来一句熟悉的讽刺:“是挺有钱的,所以你可以不用那么小气。” 临江扭头,果然是白睿,身后跟着两个云珩装扮的女子,也不知道过来干什么的。 她点了点头,然后道:“请问你的话什么时候可以和你的教养一样少” “哈”白睿没想到她装都不装一样,直接就这么怼他,不由得怒道,“你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野丫头也知道什么叫教养你的教养就是得理不饶人吗” 临江木木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安静得萧衒都要替她开口骂回去的时候,她突然扭过头冲着雁时就红了眼眶:“师尊” 雁时无言,他都不知道这个小姑娘什么时候练成了眼泪说来就来的本事,甚至不确定她是真的在撒娇演戏,还是因为被一句“不知道哪里来的野丫头”戳到了痛处。 他暗暗叹了口气,摘下幕离看向白睿,后者早在临江喊出来“师尊”的时候就愣住了,看到真的是雁时后更是身子都有些软了。 但是没有人理会他,他身后的两个女子都红着脸立刻行礼道:“师祖。” 雁时知道,他根本就不用做什么,光是在他面前骂了他的徒弟这段记忆,就足够白睿安生甚至惊恐很长一段时间。 他伸手在临江头上揉了一下,率先走进门:“走吧。” 临江微愣,轻轻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她承认她向雁时耍赖撒娇是因为喜欢的,但是这个人,对她好,又是因为什么呢 她不明白。 她自认为不可能会让这样的谪仙在短短几天就喜欢上她,那到底是为什么呢 临江垂下头轻轻呼了口气,隐去眼中的情绪后跟着进了门。 他们刚进去没多久,就遇到了之前的钱叁,后者见到他们,还有后面跟着的张胜二人,又惊又喜,连忙迎上来,有些语无伦次地道:“你们回来了可还好吗受伤了吗是” 张胜连忙止住了他的话道:“行了行了,我们没事,你赶紧让人过来迎接一下” “不必了,”雁时负手道,“我们很快就走。” 萧衒将手里的那个男人扔过去道:“这人就是九龙村邪医派,表面的幕后主使,不过我们怀疑在他之上,还有更大的人。” “邪医派到底是什么,这人是负责什么的,背后的人又是谁,在灵界还有多少像九龙村这样的地方,你们都要从这个人嘴里问出来。” 钱叁也意识到了面前的人地位大约是不同凡响的,连忙拱了拱手道:“是,敢问 若问出来结果,可需要向各位秉明” “若问出结果,都要交到平云阁,或者至少要几位长老知晓,这幕后之人,不容小觑。”萧衒说道。 “哦,对了,”临江冒头,将怀里的云鹿放到地上推过去道,“这孩子,是在九龙村山中遇到的,起名为云鹿,可以交由你们照顾吗” 钱叁看着云鹿手中死死拽着的临江的裙角,有些为难地道:“可以是可以,但是这小丫头,似乎,不太愿意啊。” 临江低头,云鹿似是明白了她要做什么,猛地转身抱住了她的腿,说什么也不愿意分开。 临江将她的手拉开稍许,蹲下来看着她道:“小鹿,我们路上不是说好了吗,会有人照顾你的,嗯” 云鹿听不明白,只是用力地摇着头,黑亮的眼睛中很快蓄满了泪水。 临江的心里一阵钝痛,但还是强硬地道:“跟着我你的生活不会更好的,我不能带你走,听话好不好” 说完她拉开云鹿的手,起身往外走去,但只走出来一步,就被后面的小丫头死死拽住,怎么也愿意松开。 临江甚至怀疑,或许,她根本不应该俘获这自由的小鹿,她留在山中,才是最自由的。 她长出了一口气,一时间还真的有些无可奈何,她总不能真的动手将云鹿捆着留在这里,那她就真的成了毁掉她的自由的第一人了。 旁观的萧衒叹了口气:“要不然你就带她去云珩吧,云珩又不差她这一张嘴。” 五十二 多一分牵挂 临江沉默了一会儿,用力摇了摇头:“我连我的未来都无法保证,更何况她的” 雁时走过来轻声道:“她与你有缘,便带她走吧,在这个世界上多一分牵挂,对你好。” 临江猛地睁大了眼睛,扭头看向雁时。 她原本,只是觉得面前这个人很强,很不染凡尘,应当对人间俗情全然不懂的,却不知道他竟然早就将她看透。 他不一定明白她的坚持和她的任性,却一定明白她的堕落。 “我若不想要这牵挂呢”她握紧了拳头问道。 雁时却没教育她,只是看着云鹿道:“这个小丫头的性子烈,你若将她一人丢下,她不一定会做出什么。” 不过认识一天而已,这丫头怎么会认定她呢 临江不信,她低头看去,抱着她的腿的小云鹿脸色挂满了泪痕,或许是怕烦到她,又死死地咬住了唇不出声,看到她低头,嘴唇才猛地撇了撇,露出来止不住的呜咽声来。 临江再次看向雁时,过了好一会儿,才蹲到云鹿面前,给她擦了擦眼泪后直视着她认真地道:“好,我们一起走,一起生活,但是云鹿,记住我的话。” “我们都是自由的,你是,我也一定是,知道吗” 云鹿听不懂这么复杂的话,但是本能让她用力地点了点头,然后搂住了临江在她肩膀上抽噎。 临江抱着她站了起来,对雁时道:“师尊,我们走吧。” 雁时点头,向外走去。 萧衒脑子里回想着临江和云鹿说的话,虽然说的是自由一类的,但是他莫名觉得这好像不是什么好话,可又实在是抓不到那别扭的点在哪里。 走出分舵,雁时道:“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嗯我们不回去云珩吗”临江好奇地道。 “还早。”雁时说道。 临江低头想了一会儿,然后道:“我,我想去灵都。” 雁时和萧衒同时停下来脚步看向她,萧衒纠结着眉头道:“你,确定” “嗯,我还有些事情没解决。”临江点头,意识到了什么后连忙道,“不是去报仇的事情,我和无忧真人还有约定没有完成。” “哦,这样。”萧衒放下心来,“那就去吧。” 说完他看了看周围道:“其实如果不是急事的话,也可以在璟城玩玩哦,这里的晚上还是很热闹的。” “可以吗”临江看向雁时。 雁时不甚在意地道:“都可以。” 反正他就是个没有感情的交通工具罢了。 临江心情稍微好了一些,笑着道:“师哥,辛苦你当一下导游带师妹我在这里好好玩玩” 萧衒看她笑了,暗暗松了口气,大方地道:“放心,一定让你玩开心了” 三人先找了个住的地方,定了三间房子,临江让人送了热水,给云鹿好好地洗了洗,又给她修理了一下头发,换了一身合适的衣服。 虽然整个人看上去还是非常枯瘦,但是至少已经比较有精神了。她非常满意,也相信自己迟早能把这丫头喂得健康起来的。 四个人在璟城好好玩了两天,然后才出发前往灵都。 虽然不久前灵都才经历了那样的变故,但是灵阁在众人心中的威慑力并没有降低,一路上经过的人,大多数也都在朝着灵阁赶过去。 “怎么,今天灵阁又有什么活动了吗”临江好奇地道。 雁时照例带着白纱幕离,闻言想了想后道:“今天是十五,应该是灵阁战吧。” “哦,”临江点了点头,“这名气一听就是比武的。” “你有兴趣吗”萧衒压着她的肩膀问道。 “没有,我不想挨打。”临江推开他道,“我看师哥你倒是,兴趣盎然。” 萧衒却对她信心十足:“灵阁战是按照修为阶段分阶比武的,你在二品,应该没有什么敌手吧” 临江忍不住笑了:“我的好师哥,你的师妹我,才进入二品不到三个月,你就敢觉得我在二品无敌手了” “可是你有符咒啊,”萧衒理所当然地道,“你只要飞到天上往下撒符咒,二品以下的人一定没一个能扛过来的。” 临江还没说话,旁边的雁时却插嘴道:“不可。” “嗯” 雁时看向她,颇为认真地道“灵阁战,你即便是参加了,也不准使用高阶符咒。” “好的,”临江举起来一只手道,“我不会参加的。” 萧衒叹了口气:“你的胆 子还真的时大时小。” “这和胆子无关,”临江哼了一声道,“我怕疼。” 几个人正说着,已经来到了灵阁前,临江随手拉了一个青裙女子问道:“请问,无忧真人还住在灵阁中吗” 青裙女子细细地看了看她,忽地道:“您就是临江仙吧” 临江点了点头:“是我,怎么了” “真人说了,他近日要潜心研究新作,谁都不见,除了临江仙,”那女子笑了笑转身道,“请您跟我来吧。” 临江轻轻笑了,也不由得在心中感激无忧真人的全心信任。 她又忍不住想到雁时,难道他和无忧真人一样,对自己好,真的就是因为缘分 青裙女子将他们带到了无忧真人的院子后,敲了敲紧闭的院门道:“真人,临江仙到了。” 她喊完后冲着她们弯了弯身子便离开了。 临江等人在门口站了没一会儿,只听哗啦一声,面前的木门被人整个打开,明明是一直呆在屋子里却显得风尘仆仆的无忧真人出现在他们面前。 “临江丫头”无忧真人上上下下地检查她,“你没事了吗身体怎么样了可有留下什么暗伤” 临江连忙道:“你放心吧,我没事了,要不然也不会来找你了。” 无忧真人松了口气,看向她身后的人整个人的身体绷紧,虽然他没看到雁时的脸的,但是他记得萧衒啊,那个跟在雁时仙尊身后,还能和云珩的孤玉掌门嬉笑打闹的年轻人。 他这才想起来,那日正是雁时仙尊救了临江来着。 他连忙冲着雁时行礼:“见过前辈。” 雁时虚虚地扶起来他道:“进去说吧。” 五十三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哦哦”无忧真人连忙将他们都请了进来。 临江一边打量着院子一边问道:“听说你在潜心研究什么新作,是什么” “一些打发时间的东西罢了,不值一提,不值一提。”无忧真人糊弄道,他莫名觉得在雁时仙尊面前提起来灵阁二三事一类的东西,好像很尴尬。 临江也不再追问,找了个位置坐下后道:“其实我也就待一会儿就走了,这次来,主要是给你一些东西。” 无忧真人给他们都倒了茶后才坐下问道:“什么东西” 临江掏出来一个册子还有一张折叠起来的纸说道:“之前答应过你要教你学会动画的画法的,但是因为种种原因,耽搁了,而且我以后也没办法长留在你身边教你这些了,所以,这是我前些天整理的全部笔记和绘画过程,你自己研究一下吧。” 无忧真人接过来,又问道:“你说没办法长留,是什么意思” 临江略微有些不好意思地介绍身后的人:“我师尊,我师哥。” 无忧真人身子一抖,手上的书都差点掉到地上,然后又咬着牙点了点头:“是,你的天赋,值得。” 他竟然和雁时仙尊抢过弟子,这事情能吹出去吗 临江收回手,继续说道:“书里我按照整个绘画步骤给你做了详细的讲解的,但是建模和函数的方面,对你来说可能会比较难。” “函,函数是啥” 不光无忧真人愣住,就连萧衒和雁时也忍不住思索了一下这个问题。 “额,是数学体系的一部分知识,”临江连忙道,“你放心,在画画这方面的不会特别难的,只不过你要重新学习和接受一个新的体系,这才是最难的。” 在无忧真人茫然的目光下,临江将手里的那张纸展开递给他道:“这个,你有任何不懂的问题的时候,就用水写到上面,然后等着我给你回答就好了。” 无忧真人再次被震惊,看着桌上那个方帕子差不多大小的纸,震惊地道:“我在这上面写,你能看到” “可以啊,”临江一边用手蘸了些茶水在纸上写了个“临”字,然后拿出来另一张纸在无忧真人面前展开,只见上面赫然也浮现出一个一样的“临”字。 她把桌上那张递给无忧真人然后道:“不过就是有点小,所以有些内容复杂的东西,需要你看到之后先抄下来,然后我才能给你写另一部分。” 无忧真人看着那张纸周围的一圈符文,呆呆地道:“这,也是个符咒” “是啊,”临江有些头疼地道,“可惜了,我没学过通讯原理,要不然直接搞出来对讲机甚至手机该多省事。” 无忧真人觉得自己的脑子已经凝固住了,呆滞地问道:“你说的对讲机,不会是指一个人对着符文说话,另一个人不断距离多远都能听到东西吧” “对,就是那样”临江兴奋了一下,又泄气道,“不过我还没弄清楚原理,所以现在还做不到。” 在旁边听了半天的萧衒终于也忍不住问道:“我倒是知道你身上奇奇怪怪的东西不少,但是这个,你,到底是从哪学的啊” “嗯,”临江想了想后道,“靠一些书籍和资料,自己研究的” “” 纵然知道这应该不是谎话,在场的人还是不由自主地陷入沉默。 临江也不在意,只是突然道:“对了,灵阁的消息这么灵通,你听过邪医派吗” “邪医派”无忧真人的脸色变了一下,惊讶地问道,“你是从什么地方听说的” 临江看了一眼雁时,后者冲着她点了点头,她才说道:“不是听说,是遇见了” 临江忍不住微微攥起来了拳头,低声道:“情况,有些太残忍了,我想知道关于他们的更多消息。” 无忧真人没再追问,只是沉默了一会儿后道:“邪医派,其实这些年在灵界各处都有人耳闻,但是具体是什么情况,并没有人知道,他们就像是,渗透在整个灵界低下的虫群,无人知其真正面貌。” 临江拧起来眉头:“那这岂不是更证明了,邪医派已经为祸人间多时了没有人去查过吗” 无忧真人叹了口气:“怎么会没有,但是一心想要查出邪医派真面目的人,不是无功而返,就是” “无人生还是吗”临江说道。 无忧真人点了点头,有些无奈地道:“临江丫头,你怎么总是要和这种危险的势力扯上关系。” 临江自己也愣了一下,低头想了一会儿后,仰头笑道:“或许,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无忧真人忍不住笑 了,但看到自己手上的东西,又有些怅然,甚至由衷地叹道:“这也说不定呢。” 完成了东西的交付,临江等人便离开了灵阁。 几个人找了个酒楼,一坐下,萧衒就朝着临江勾了勾手掌道:“你那联系那么方便的东西,不打算给师哥我一个” 临江好笑地道:“我的好师哥,我们两个天天都待在一起好吗需要这个东西吗” “万一哪天需要分开执行任务呢,那不就需要一个能够随时联系的东西了”萧衒理所当然地道。 临江认真地想了想,确实不排除这种可能,遂朝着萧衒伸手道:“那把你的随身之物给我一个。” “啊” 萧衒把自己的刀递给临江。 临江笑着道:“不是这种小一点的” “哦,”萧衒在身上掏了掏,拿出来云珩发的玉牌,“这个” 临江接过来看了看,掏出来一支极细的笔在玉牌平坦的背面快速地画了一些符文,将玉牌还给他后又拿出来自己的在后面画上相同的符文。 “这怎么用”萧衒翻来覆去地看了看问道。 临江拿着自己的玉牌,一边示范一边道:“适量地输入灵力,就可以让玉牌亮起来,这样比写字来得快,交流更方便一些。” “我们可以定一些暗号,比如短亮一次是安全,短亮两次是有危险一类的,不过如果暗号表达不够,用灵力在上面也可以写一些简单的话。” 五十四 五百万 萧衒拿着自己的那个玉牌,很是好奇地试了试,噙着笑看向临江,仿佛在看一个什么小动物:“我真的越来越好奇你到底还有什么宝贝了。” “这算是什么宝贝啊”临江无奈地道,“这叫知识。” 她说完又对着萧衒得意地笑道:“想学吗” 萧衒收起来笑容问道:“你想学更厉害的身法吗” “” 临江摇头:“不想。” 萧衒点头:“嗯,我也不想读书。” 临江朝着他竖了个大拇指:“很好,这师兄妹分工非常明确。” 萧衒也朝她竖了个大拇指:“确实,但是你有什么好东西要给我留一份。” 临江冲着他呲牙:“你可是师哥诶” 萧衒完全不在意:“我可以喊你师姐。” 临江扭头就去找雁时:“师尊他欺负我” 雁时淡淡地“嗯”了一声,抿了口茶道:“那你可以欺负回去。” 临江扭头就和萧衒开始斗嘴,雁时听着耳边两个人叽叽喳喳的声音,微微垂下眸子挡住眼中的笑意。 他身边,有多久没有这样热闹过了呢 几千年。 说不定更久 他们正吃着,外面突然有人敲了敲门,传来了一个男子舒朗又带着不爽的声音:“萧衒你是不是在里面快点开门” 雁时抬了下手,门上的门栓立刻掉了下来,门被人推开,冲进来形态各异的三个人。 一个临江曾见过的,那日除妖大会在现场的云珩掌门人孤玉。 一个穿着一袭蓝色长裙,个高腿长,眉眼带着坦荡笑意的女子,临江猜测是云珩的三长老青壶。 还有一个则是和大长老差不多的中年男人,大约就是二长老,逢玉。 孤玉完全看不出来有什么掌门人的气质,一眨眼就来到了萧衒身前,临江甚至没看清他做了什么,萧衒就整个人倒飞出去摔到了地上。 “疼啊,你是要谋杀弟子吗”萧衒在地上坐起来,一只手捂着额头道。 “谁让你来了灵都,甚至都去了灵阁了,都不跟我说一声的”孤玉说完立刻换了个表情看向雁时道,“师祖,你们什么时候到的,打算在灵都待几天吗” 青壶则坐到了萧衒的位置上,托着下巴看着临江,眼中带着笑意:“师祖,这就是你新收的那个小姑娘吗” 雁时应了一声,然后才说道:“临时过来的,还没有决定要不要留几天。” 临江则刚从眼前混乱嘈杂的场景中回过神来,呆呆地打招呼:“见过,掌门,二长老,三长老” “哎,不用客气,”青壶给自己拿了块糕点吃,笑着道,“喊我青壶姐就行,真按辈分,你可比我们大太多了。” 相比这两个人,二长老逢玉就安静了许多,甚至先将门关上,才走过来规规矩矩地行礼道:“师祖。” 雁时冲他点了点头,然后问道:“这次灵阁找你们的事情,已经结束了” “不,他们虽然找了我们的,但是显然已经不把我们当作值得信任的人了,只是知会了我们一声,要围剿魔族的事情罢了。”孤玉烦躁地道。 “但是没有我们云珩派,他们又没有把握能够一举成功,所以才不情不愿地喊我们过去。”青壶也不屑地道。 临江把云鹿抱到腿上,给萧衒让了个位置。 这种高阶层的对话,她听听就得了,也没打算参与进去。 雁时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这件事情不急,剿灭魔族不是件简单的事情,从现在开始做准备,可能也要一年时间才能做好足够的谋划。” 不过孤玉和青壶显然也就是发发牢骚,根本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孤玉直接就结束了这个话题,看着萧衒问道:“哎,这两天的灵阁战,你小子有没有打算参加” “奖品是什么”萧衒问道。 青壶想了想后不太确定地道:“三品范围的奖品,我记得是高阶防御符还有几瓶丹药” 听到防御符几个字,萧衒不屑地哼了一声,有临江在,他什么符要不到,还要去赢什么符咒吗 “你那不屑的语气是怎么回事啊,你已经富甲一方了吗这么嚣张”孤玉毫不犹豫地就怼道。 旁边的逢玉认真地道:“这是前十甲的奖励,若是拔得头筹,便是四阶防御灵器一件,还有五阶武器任选一件。” “也没那么高端啊,”萧衒的眼光早就不知道高到哪去了,他搓了搓下巴,扭头看向孤玉道:“我想要藏玉阁里面那个 大黑刀,叫什么来着天陨你去帮我赢过来吧。” 孤玉一口水呛在喉咙里,咳嗽了几声后骂道:“天陨七阶灵器,六品的比赛获胜者也不知道有没有权利要到呢,你人不大,口气还不小” 临江突然想到了什么,扭头看向萧衒:“你很想要吗” “想啊。”萧衒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道,“那可是从魔族那里弄出来的好东西,我眼馋很久了。但是藏玉阁连拍卖都不愿意卖,非要搞那些竞争的噱头。” “我送你啊。”临江说道。 “好啊”萧衒说到一半停下来看向临江。 除了雁时和云鹿外的其他人也纷纷看向她,孤玉愣道:“你知道那是什么等级的宝贝吗” “藏玉阁的嘛。”临江放下来杯子,“让我找找” “找什么” 过了一会儿临江掏出来一个红色吊坠递给萧衒:“这是,呃,沈轩给的,说是可以在藏玉阁换取任意一样宝物。” 萧衒虽然是不认识,但是孤玉却一眼就认出来了那确实是藏玉阁的信物,震惊地问道:“你,哪来的这个东西。” “之前那个绘人间的比赛,赢的。”临江说着,将那个吊坠塞到萧衒的手里道,“我拿着也没用,送你正好。” 萧衒看着手里的那个红色吊坠,还不知道作何反应,旁边的孤玉却结结巴巴半天才说道:“你,临江,临江仙” “不是重名”青壶也震惊地道。 临江点了点头:“是我。” “五百万”孤玉呆呆地道。 “嗯什么意思”临江茫然。 五十五 来教书吧 孤玉一脸生无可恋地掏出来一个东西递出来,萧衒拿过来打开,看着上面混乱的图案,闭了闭眼睛有些头疼地道:“你买这个玩意儿,花了五百万” 临江在萧衒打开的瞬间,就明白了,她在心里算了算这个钱,然后咳嗽了一声道:“你们这,通货膨胀,挺严重啊。” 萧衒也终于意识到了什么,扭头看向临江:“这是你画的” 临江也有些头疼,只好点了点头。 “这画的玄机在” 孤玉抬手,熟练地朝着画中注入了些许灵力,之前在藏玉阁出现过一次的场景再次出现在房间中。 萧衒看完,不无震惊地点了点头,然后安慰一样地道:“五百万,还挺值的。” 青壶也安慰地拍了拍孤玉道:“对不起,我不该信誓旦旦地跟你说是巧合。” 孤玉带着怨气看了一眼青壶,将画收起来看向临江问道:“小丫头,哦,不,临江仙,你告诉我,这五百万,能到你手里多少” 临江算了算后道:“嗯三百万吧。” “这藏玉阁也太坑了吧” “不,是我提的,给他们分了四成。” “”孤玉无言,冲着临江敬佩地道,“你,很大方。” “确实,要是你这个小气鬼,能给藏玉阁一成就不错了。”萧衒说着,将那个藏玉阁的信物还给临江道,“但是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我用这东西跟沈轩换钱他不换,送人也送不出去,”临江不解地皱起眉头,“这不是个好东西吗怎么好像万人嫌一样” “你还用这东西换钱”孤玉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个小姑娘了,她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贵重,什么叫珍贵啊 “因为我拿着真的没有用啊。”临江将萧衒的手握回去,好言道,“哎,师哥,你就当,这是我送你的见面礼嘛。” “再说了,这也不是我像打架一样用命换来的,随便画画换来玩的,你不要有心理负担,”临江凑上去撒娇,“大不了,以后我有什么喜欢的东西了,你帮我赢过来嘛。” 萧衒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终于将那吊坠收了起来,笑着道:“行,以后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弄过来。” 虽然说师兄妹和谐相处的场景不错,但是旁边的孤玉和青壶却又陷入了震惊之中。 孤玉用那幅画在临江面前晃了晃,然后道:“什么叫,随便画画” 这种作品,不应该是灵感大发,呕心沥血的得意之作吗 “虽然,我对掌门人你的五百万深感同情,但是,这幅画,确实,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临江看了一眼雁时,然后才尴尬且没底气说道,“你如果想要的话,我这里有,很多” “很多的意思是” 临江掰着指头想了想,然后不太确定地道:“几十张,应该还是有的,算上单纯的人物,估计有,上百张” 孤玉真的不知道应该怎形容自己的心情了,他沉默了许久,然后看向雁时,非常委屈:“师祖,你收她的时候知道她这个样子吗” 雁时摇了摇头,终于起身打断了这场闹剧:“好了,你们如果没别的事情,去把天陨拿了之后,一起回云珩吧。” “好啊我在灵阁是待不下去了,昊乾真的是,越看越丑。”青壶特别兴奋。 旁边的逢玉终于开口道:“但是,明天还有还有探测魔族现状的计划要商议。” 青壶和孤玉同时看向连玉,后者却沉默淡然地看向孤玉:“这种时候,还是应该掌门人在场吧” 孤玉立刻道:“不,我们还要给他们灵阁面子不成,逢玉,我作为掌门人,将这个重任交给你了” “” 临江真的很想知道孤玉到底是凭借什么当上掌门人的。 逢玉沉默,叹了口气:“我知道了,你们先回去吧。” “不愧是我的好师兄”孤玉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一下道。 下午一行人回到云珩,孤玉自然也不是喜欢搞仪式的那种人,直接就回去了,也没搞出来什么大动静。 直到傍晚的时候,他才来到秋白宫,先是去找雁时说了些什么,然后两个人有一起来到了临江的小院。 正在和萧衒一块吃晚饭的临江被迫分出来碗筷,然后才坐下来问道:“掌门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孤玉这个时候倒是正经了许多,沉稳地问道:“临江,你在符咒方面,有很多自己的见解” 临江挑了挑眉,淡然地道:“天下第一。” 雁时无奈责备道:“话不要 说这么满。” 孤玉也没想到临江会给自己一个“天下第一”这样的回复,一时间也觉得是不是太过狂傲了,甚至对临江的水平又多了些许怀疑。 临江笑着道:“原本的天下第一不就是掌门人你的符箓大成吗那我只要会的比符箓大成上多,那不就是天下第一了吗” 孤玉陷入沉默。 这么一说,好像,确实 他利落地抬起头来道:“那我就直说了,我希望你可以教云珩弟子学习符咒。” 临江怔住,第一反应就是看向雁时,后者淡淡地道:“你可以拒绝的。” 她收回心神,看向孤玉:“为什么” 孤玉坦然道:“我研究了你的那幅画,也和无忧真人交流过,如果说那是一种符咒的话,那你的符咒,是可以影响到整个灵界的存在。我个人,想要学习,也想要让云珩弟子学习。” 说实话临江没想到他会这么坦诚,低头想了想后道:“要教这些,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我需要时间考虑一下。” “当然可以,”孤玉连忙道,“哪怕你提出来一些条件也可以。” 话已经说到这里了,临江点了点头:“明天,我会给您答复的。” 孤玉也不想做出来凭着身份和催促压人的事情,答应了之后便离开了。 临江却突然没了胃口,她眼前莫名出现了九龙村中他们经历的一切,虽然只有短短一天,但是那一天一夜带给她的震惊远远超过她在这个世界待的三年。 看到她的情绪下落,萧衒给她夹了块肉安慰道:“放心吧,你不想做就拒绝就好了。” 五十六 三个条件 临江摇了摇头,轻声道:“我只是突然想到,九龙村的村民,为什么会变成那个样子” “怎么突然想到这个” 临江伸手揉了揉云鹿的头发,然后说道:“我之前说,自由对我很重要,但是对于有些人,他们好像根本没有获得自由的机会。” 萧衒还没明白她的脑子里都转了些什么内容,就看到面前的小姑娘直起来身子道:“我要教。” “你想好了”萧衒有些担心,“你要知道,你现在在云珩的风评并不好,他们很可能会故意找事难为你。” “我不会吃亏的,”临江自信地道,说完又乖乖地凑过去道,“再说了,谁为难我,师哥你就帮我把他打服” 萧衒仰头笑了,他当然能感觉到自从九龙村之后,临江和他之前的距离拉近了许多,他也最近才知道这个说话永远直白永远不在乎一切的小姑娘原来是会向人撒娇的。 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道:“放心吧,你师哥我在云珩还没输过呢” 第二天他们照例需要去探云崖听讲学,只是没想到今天讲课的人竟然是孤玉。 下了课,临江自然是单独去找了孤玉。 “怎么,你已经决定好了吗”孤玉有些惊讶地问道,他以为还要再等几天呢。 “想好了,我可以教,”临江说着伸出来两根手指道,“但是我有三个条件。” “什么条件”孤玉连忙问道。 “因为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所以学生人不宜太多,所以第一点,采取师长推荐制,不论内外弟子,五位长老,掌门人你,以及我师尊,太上长老,一共七人,每人可推举五人,要求只有一点,那就是你们真心地想要让我教会他们东西。” “这个没问题。”孤玉利落地道,他甚至觉得这都不算条件,最多是一个选弟子的方法罢了。 “第二,每人需个人或由师长缴纳一百两黄金。” “一百两”孤玉震惊。 “比较贫困但个人品行得到我认可的,我可以将钱退还给学生本人。”临江说完有些不解地道,“云珩,应该还是有这么富的吧。” “哦,对了,”临江想起来了什么,连忙道,“这一百两,一共包含三十次课,一共三个月,每三天上一次,每次一个时辰,但因为不清楚学生水平和配合程度,且我个人也没有相关经验,所以我没办法保证他们能达到什么水平。” “那之后要是想继续上呢” “继续交钱。”临江冷漠地道。 一节课大概三两,也不是很贵。 孤玉咬了咬牙,又继续问道:“那第三个条件呢” “这个,比较严重,”临江正色道,“第三个条件是,所有上过我的课的人,如果做出恶意欺辱,伤害,甚至杀害他人的事情,我有权力,执行包括但不限于废除此人个人修为的刑罚。” 孤玉闻言怔住,他的确没想到临江最后提出来的条件会是这样的,震惊的同时,他莫名又有些放心,至少能够确定,自家师祖收来的陌生小徒弟,并不是个恶人。 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说道:“好,我答应,甚至可以答应,如果作恶之人修为在你之上,我可以代为出手,我现在就去安排这些事情,一切安排妥当之后,我会来通知你的。” 告别了孤玉之后,临江顺着小路往秋白宫走去,路过李奕七的院子时却发现那里聚集了不少人,犹豫了一下后便过去看看。 李奕七的院子里照例飘着香味,临江挤不进去人群,只好上墙看了一下,这才看到了院子中被围观的赫然是云鹿。 本就胆小怕人的小丫头此时更是完全露出在山林中的模样,四肢着地趴在墙边,龇牙咧嘴地冲着周围的人群发出威胁的声音。 院子里摆了好几张桌子,此时一片杯盘狼藉,想来大概是李奕七做宴,云鹿被味道吸引到这里来,才发生了混乱。 在她面前不远处的是李奕七,正尝试着用食物去安抚受惊的云鹿,更多人则围在门口的地方对着云鹿发出或嫌弃或好奇的疑问。 临江也顾不得礼仪不礼仪了,直接翻墙进了院子里道:“奕七哥,对不起,让你们受惊了。” 李奕七见到她诧异地问道:“这个孩子是” 临江上前去安抚云鹿,扭头道:“是我执行任务的时候遇到的,她无处可去,便带回来了。” 李奕七了然,站起来颇为怜悯地道:“也不知道她以前过的是什么生活,才会变成这个样子。你以后多带她来我这里吃饭,被灵力滋养一些,应该对她身体有好处。” “多谢奕七哥。”临江朝着他弯了弯腰感激地道,“我也一定会尽快教好她的。” 她抱起来云鹿,转身离开,门口的人纷纷让出路来,临江往前走着,却忽地听到了一句刺耳的话:“好脏啊,到底是怎么进到云珩的啊” “抱着的人都不嫌弃,你嫌弃什么”旁边有人接话。 “我也嫌弃,她碰过东西我一定不会再碰的。” “你小声点,你不认识这个人啊” “不就是雁时师祖的徒弟吗也不知道师祖从哪里捡的,捡来的野丫头又捡来了另一个野丫头,真是有够好笑的。” “噗,就是,真把云珩当成自己地盘了。” “” “可是她很强诶,前几天还赢了如墨师兄。”也有人说道,“或许,这才是师祖收她为徒的原因呢。” “对啊,那个小丫头也很可怜的啊,你们别太过分了。” “” 临江走出李奕七的院子,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众人,然后说道:“对于今天给大家造成的影响,我很抱歉,不会有下次了,抱歉。” 说完她边带着云鹿往秋白宫走去,好像之前听到的话没有对她产生任何影响。 回到自己的小院子,临江给云鹿弄了桶水,一边给她洗澡一边说道:“下次不可以这样跑出去了,外面很多人的,你不要急,要慢慢熟悉这个地方,知道吗” 五十七 摘云战 云鹿也不知道听懂了没有,眨着大眼睛委屈地看着临江。 临江认输地叹了口气:“果然还是要把你带在身边。” “或者,我有事情的时候,你跟着师尊怎么样” “啧,师尊应该不会愿意的吧” 临江干脆翘了探云崖的课,除了下午被迫练习身法,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地开始教云鹿正常的生活习惯。 好在云鹿非常聪明,又很愿意听临江的话,学习起来倒也没有那么难,也很快地适应了萧衒和雁时,至少能够接受他们两个的触碰了。 临江抽空去找李奕七给他送了一堆从雁时那里蹭到的食材当时赔礼和感谢,却意外地碰到了她都已经快忘了的人。 临江看着门口走进来的两个和云鹿差不多高,但是白白净净的龙凤胎娃娃,惊讶之后轻轻挑了挑眉。 而本来牵着手蹦蹦跳跳地进院子的两个小朋友则完全呆滞地愣在原地,看到临江露出来的笑容后转身就要跑。 “敢跑我就敢告诉掌门和大长老哦。”临江笑着威胁道。 这招果然有用,两个小娃娃没多久就低着头从门口走了进来。 处理完食材的李奕七出门后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奇怪的场景,他整理着袖子问道:“招财,招福,你们两个又闯什么祸了” 招财招福 这名字,临江脑海中浮现出来大门上贴着的年画娃娃,再看向面前穿着红衫,圆脸黑发的两个人,点了点头,确实很像。 其中一个连忙开口道:“没有” “没有那你们这么害怕做什么”李奕七问道。 临江看向李奕七问道:“这两个孩子是” “哦,这两个是沈伊人两年前从外面带回来的,就和你的云鹿差不多,不过他们情况要好很多。”李奕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利落地解释道。 “哦,沈伊人啊。”临江看着面前的两个小朋友,拖长了尾音,然后冲着他们笑道,“很好,我会去问问她的。” 招财招福两个人立刻就要求饶,但是看到李奕七在又非常聪明地把话咽了下去,慌慌张张地跑出院子。 这次临江没拦着,和一脸茫然的李奕七打了招呼后便也离开了。 走出一段距离后道:“出来吧,跟我说说,怎么回事” 过了一会儿,两个小娃娃嘟着嘴来到她身边,其中一个低着头道:“对不起,我们错了。但是我们没想弄那么大的火的” “嗯嗯,对不起” “所以,为什么”临江也不太想难为他们,自己想了一会儿后道,“因为沈伊人想成为我师尊的徒弟,但是没成功,你们想要帮她出一口气” 招财招福惊讶地看了一眼临江后又低下头去没说话。 临江无奈,这两个小孩儿还真是和沈伊人一样,所有的想法都写在脸上了。 “行了,我这次不会怪你们,但是以后,不管手段轻重,都不能做这种会伤害到别人的事情,如果那天被困的不是我,你们可能已经杀人或者被杀了,知道吗” 招财招福连忙点了点头:“知道了” 送走了这两个人,临江才再次回忆起来那天晚上的事情,同时也更加迷惑,那两个小孩儿怎么看都不像是能放出来那么大火的人。 那,想让她死的人,到底是谁呢 不过她那个院子早就重新修建了,就算回去应该也找不到什么证据了。 沈昭那里也没有什么消息传来,大约也是没什么收获。 日子安生了这么几天,孤玉终于带着钱过来找她了,沉甸甸的一箱子黄金放到临江面前,又递给她一张名单:“这是要上课的所有人的名字,一共二十八人,但是” “什么”临江接过来名单,也不担心孤玉骗她,直接将钱收了起来。 “几位长老,也想要听一听。” 孤玉说得有些小心翼翼,临江立刻就明白了他们对她还没有足够的信任。 她非常理解,补习机构还有试听课呢,何况她收钱也不便宜,于是她利落地道:“可以,给你们一次试听的机会,不过之后要还想听,要交钱。” 孤玉咬了咬牙:“成,但是这件事情我可是和他们夸下海口,你一定有真材实料的,你可别让我丢脸了。” “放心,我很有师德的,”临江给他比了个大拇指,想了想后道:“你想要在什么时候上课,在哪里上课” “上课的地方暂时安排在探云崖,但是时间的话,我想等到摘云战结束之后再开始,若不然便比试边上课 ,大家可能也顾不上来。” “没问题。”临江痛快地应了下来,然后一脸无辜地问道,“摘云战是什么” 孤玉有那么一会儿的沉默,他真的很想知道,自家师祖和那个不靠谱的萧衒到底都教了这小丫头什么东西,怎么会让她连摘云战都没听说过的 他认命地解释道:“摘云战是云珩每年都会举行的一次比试,分为内院和外院两个赛场,外院评定收徒,内院可获得功法等奖品。” 临江着实是有些不能理解,怎么这地方动不动就要高一些比武的东西,大家和气一点,比个其他的不行吗 她当然不会把这话说出来,只是默默地摇了摇头,如果不让使用符咒的话,她绝对不会参与的。 孤玉也不在乎她是怎么想的,继续说道:“不过因为现在修炼资源并不稀缺,内院的摘云战也越来越不正式了,到时候甚至会有一些其他门派的人过来凑个热闹,到时候的挑战环节,一定会有人提到你,你可要做好准备。” 临江微微睁大眼睛看向孤玉:“为什么,要挑战我啊” “当然是因为师祖了,内院现在这一批弟子,心高气傲的占多数,当然想来试试你到底有什么地方被师祖看上了。” 临江认命地问道:“摘云战上,允许使用符咒吗” “符咒不超过三张,武器不得比修为超出两阶,具有特定功能的灵器不得超过自身修为阶层,且只能使用一次。”孤玉说完想了想后道,“好像也没别的了。” “哦,那还行,”临江非常自信,“放心吧,我可以。” 五十八 临江你烦人! 晚上吃饭的时候,临江和萧衒说起来这个事情,后者略有些不爽地道:“他就是想让你在众人面前用一下符咒,好方便后面你给他们上课罢了。” 临江当然也知道这一层,她宽慰道:“但也没有坏处嘛,而且他说的对,就算我不参加,也一定会有人想挑战我的,我再不接受,岂不是显得怂” “哼,”萧衒冷笑了一声道,“别人我不知道,陈如墨,一定会再挑战你一次的。” “随他,大不了就输了,”临江这才突然想起来,“他不是还要问我怎么赢的吗怎么回来之后没见过他” “哦,他去执行任务了,还没回来,听说任务还挺难的。”萧衒在云珩里面的人缘完全不是临江能比的,这点事情自然是知道得清清楚楚。 “那就祝他好运,能赶回来挑战我吧。”临江分给云鹿一个果子,自己也吃着一个问道,“听说还有一些其他门派的人会来,师哥你参加吗” “我本来不想参加的,不过师父说我快要冲四品了,让我多练练,就只好参加了,不过听说这次比赛会有些和以往不一样的地方,我还真挺好奇,孤玉能整出来点什么花儿。” 一提到孤玉,萧衒整个人就非常不屑,临江忍不住觉得其实他参加这个摘云战就是想多从孤玉那里掏点东西。 摘云战定在初一,但是整个云珩早早几天就进入到了一种奇妙的亢奋之中,感觉就像是一种学生对于参加运动会就不用上课的期盼。 正如孤玉所说,他们在月底的时候,就迎来了不少个门派的来人,其中五大宗派的另外四宗就来了两个,其中一个甚至还是由长林派的初曦亲自带队。 蓬荜生辉这四个字用在初曦带着五个女子落到云珩门口的那一瞬间真的毫不为过。 还有其他虽然不比五大宗派但也颇有威望的门派,比如济世谷c灵山派等,原本让临江觉得无聊的云珩立刻就热闹起来。 秋白宫在整个云珩的位置又偏高,临江坐在墙上几乎能够看到整个云珩,云鹿坐在她的旁边吹风,舒服地闭着眼睛。 她坐了一会儿,旁边有人喊她的名字。 临江低头看去,却见沈伊人掐着腰站在下面,正抬头瞪着她。 “干什么”临江问道。 沈伊人不爽地道:“你就不能下来跟我说话吗” 临江拍了拍身边的位置:“你上来嘛,这里风景不错,上来看看” 沈伊人气结:“你知不知这里是秋白宫,是整个云珩最圣洁的地方,你,你竟然坐在墙头,你这是大不敬” 临江看着她笑,稍微放低了声音道:“你是想说,最圣洁的不是秋白宫,是雁时吧。” 沈伊人脸色微红,咬牙道:“你怎么能直呼师祖的名讳” 临江无奈地道:“你怎么这么啰嗦,有什么事情,赶紧说。” 沈伊人闻言忽然就有些尴尬起来,踢着脚边的地面,过了一会儿才抬头道:“招福和招财把事情和我说了,我,替他们向你赔不是,我欠你一次。” “嗯,我接受了,还有别的事情吗”临江一点也不客气地道。 沈伊人再次被她无所谓的态度气到,整个人几乎蹦了两下,恼火地喊道:“你,你这个人怎么这么烦人啊” 临江终于捧腹笑了出来,从墙头上跳下来,给沈伊人扔了个果子道:“好了好了,不逗你了,说吧,还有什么事” 沈伊人“哼”了一声,不情不愿地接着果子,别扭地道:“过几天摘云战,你参加吗” “不参加啊。” “不行,你要参加”沈伊人立刻说道。 “为什么” “因为我要挑战你”沈伊人非常有气势地道,“如果你输了,你就” 她说到一半停了下来,显然自己也没想到要提什么赌注,但是又不愿意放弃,就这么直直地定在那里,然后跺了一下脚。 临江不解:“就算我不参加,你不也可以挑战我吗” “哦,当然,我也可以拒绝。”临江又立刻补上了一句。 “不行,肯定有很多人要挑战你,”沈伊人不服气地道,“我才不要和你打车轮战,我要堂堂正正地赢了你” 临江挑了挑眉,伸手在她肩膀上拍了拍,然后说道:“放心,你赢不了我的。” 本以为她要说什么贴心话的沈伊人小脸瞬间僵住,然后甩开了临江的手:“临江你烦人” 说完扭头便走了,临江在后面看着她晃来晃去的头发,笑着摇了摇头重新回到墙上,看着不远处以初曦为中心扩撒的拥挤用 人,默默感叹:追星,我算是见识到了。 各个门派到云珩的第二天,摘云战就开始了。 地点设在云珩的中心,那里原本是个巨大的灵池,孤玉也不知道做了什么,一个圆形擂台就从灵池之中冒了出来,一同起来的,还有灵池周围四个高低递进的弧形台子,如此便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赛场。 在赛场的东边是一片回廊高阁,那里自然是高辈分的人坐的地方。 雁时的座位当然是在最中间,在旁边孤玉和各位长老,后面还有其他门派的长老等。 临江跟着雁时上了阁楼,齐刷刷十几个五品以上的大佬立刻围了过了同雁时行礼,虽然他们没有可以释放出来威压,但是品级差距终究是在那里摆着的,临江皱了皱眉,却很快适应了下来。 似乎她的精神力和她的修为完全不在同一个阶层。 意识到这一点的长老们也不由得多看了临江几眼,他们当然一早就知道了雁时仙尊新收了一个女徒弟,此时客套话也都转到了临江身上。 不过雁时不喜欢这种客套,直截了当地坐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临江也连忙跟了过去,在雁时旁边扔了个垫子就一同坐下。 按说她的资历是不能同在座的人一同坐在阁楼上的,但是人家雁时仙尊都不介意,甚至还把自己身前的一盘果子推到了那小娃娃的身前,他们还能说些什么呢 云鹿交给了她很喜欢的李奕七带着,临江四处看了看后问道:“我师哥呢怎么今天一天都没见他。” 五十九 哄人 “在闹脾气。”雁时淡定地道。 “啊”临江脑子里浮现出萧衒赖在床上不愿意起来的场景,不解地问道,“闹什么脾气” 雁时喝了口茶,没有回答。 临江哼了一声,不满地给自己塞果子吃,同时观察着台下熙攘的人群。 观众已经将赛场一圈的看台几乎占得满满的,等着比赛的人则是在阁楼前面的位置等着。 雁时垂着眸不知道在想什么,忽地道了一句:“来了。” “嗯”临江伸脖子看了一圈,果然看到自家师哥背着他那个平尖大刀,面色冷峻地朝着阁楼走过来。 临江立刻察觉到了萧衒的状态确实不太对。 平日里见到谁都笑嘻嘻的人此时脸色紧绷,眼眸下压,没往阁楼上看一眼,哪怕是隔得远远的,临江都能感觉到萧衒身上带着一股冷冽的杀气,本就偏有棱角的样貌显得更加冷肃。 她担忧地看了一会儿,起身从一侧下楼,下楼往休息区跑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临江整个人都往后摔了一下。 “抱歉”临江连忙说道。 但是却没有等到回应,她抬眸,看到一个身着黑衣,面容冷峻,脸上可以说是没有任何表情的年轻人,看起来比萧衒小一些,但是修为却也已经过了三品了。 看到临江道歉,他也没有任何表示,只是往旁边侧身,腾出来一条路。 临江点了点头,连忙从他身边过去。 就在她离开的时候,听到一道略带责怪的温柔声音:“方胥,你怎么在这儿我找了你好久。” 临江听了一耳朵,没听到那年轻人的回应,也不再没在意。 她找到萧衒的时候,后者正一个人坐在角落的地方,因为他那一身戾气,也没有人敢坐在他身边,孤零零的黑色身影好像是一片影子。 临江轻轻走过去,却没有同他坐到一起,而是直接在他旁边的地上坐下,然后扭头去看他的脸。 萧衒没说话,默默地把脸别过去。 “师哥”临江轻轻地唤道,往他身边蹭了蹭,然后趴到他膝盖上抬眸问:“谁欺负你了” 萧衒沉默了一会儿,伸手点到她的眉心,轻轻弹了一下,总算开口道:“谁能欺负我” 临江笑了,更往前凑了凑问道:“那你怎么了谁惹你不开心了” 萧衒扭头看了她一会儿,长叹了口气捏了捏她的脸道:“大人的事情,小孩儿少操心。” 临江眨了眨眼,但还是稍微放下心来:不说就不说吧,别一身戾气再把自己气着就行。 她佯装赌气,一骨碌爬起来,转头就走:“那正好,我不哄你了。” 萧衒终于露出来些许笑意,伸手拽住了她:“陪我坐会儿。” 临江扭头看他,扬了扬眉重新坐回到他脚边。 摘云战参加的这次参加的人数相当不少,除了云珩自身的二十多人,还有来自其他门派的十几个人。 比赛采取的是抽签淘汰制,只不过签是一早就安排好的罢了。 临江其实还是第一次看真正的修士都是怎么战斗的,这让她一开始抗拒的感觉都消失了许多。 孤玉随便讲了两句话,就让比赛开始了,急切的样子仿佛是他要比赛一样。 第一场的两个人上去,其中一个是临江见过几次的新生,另一个却是她刚刚就碰到的那个年轻人。 临江忍不住惊讶道:“是他” 萧衒往台上看去,不解地道:“你见过方胥了” “刚刚下来的时候碰见了,不过没说话。” “没说话就对了,”萧衒抱着自己的武器,颇为不满地道,“他比陈如墨还闷,陈如墨遇到欣赏的人还会说两句,这个我就没听过他说话。” “他是谁的弟子”临江问道。 “他是二长老带回来的,也不知道从哪挖到的好苗子,但是他的行事和修行路子,都过于野了,跟二长老不大和,所以几乎是挂在二长老名下的散修。” “那师哥你跟他交过手吗” “没有,每次找他人都找不到。”萧衒颇有些遗憾,但又立刻说得,“不过这次摘云战说不定能对上。” 大多数修士使用的武器都是刀剑,或者其他有自己修行路子的特殊武器,但是方胥的武器却是一杆长枪,通体漆黑几乎看不到刃在哪里,握在他的手上比他还稍高一大截,显得他更加沉默冷酷。 临江不由得感叹道:“他很帅嘛。” 虽然比不上师尊。 萧衒瞪她:“他帅还是我帅” “都帅都帅,”临江应付道,但看萧衒并不满意这个答案,只好改口道,“他,他还没完全长开,论帅气,还是师哥你更帅哈。” 萧衒满意地点头笑了,这才看向台上已经开始了的战斗。 方胥的战斗就和他的人一样,沉默,有力,但无形,明明已经接了他沉重的几招,对手还是觉得这个人在台上完全不起眼,完全不被人注意,忍不住地轻视他的修为和攻击。 就在这样完全提不起来的重视下,还不到十个回个,对面的人就被方胥打入擂台周围的灵池之中。 “很强啊。”临江忍不住道。 “怎么,你看上了”萧衒在她头上揉了一把问道。 “瞎说,我是单纯地欣赏,”临江整理着被弄乱的头发,费力地道,“天地昭昭,我的心里只有师尊一人。” 萧衒却惊讶地看了她一眼,然后问道:“你,认真的” 临江把头发扎好,扭头看向他:“我平常表现得不像是认真的吗” 萧衒认真地想了想临江平常缠着自家师父时候的样子,点了点头:“不像。” 临江呆住,她以为她表现得很认真地在喜欢了呢。 呆滞了半天,她烦躁地甩了甩头发:“算了,日久天长。” 两个人说话间,临江瞟到了正时不时往这里看的沈伊人,笑着冲她招了招手,后者噘着嘴瞪了她一眼,然后愤愤地又将头转了回去。 第二场的两个人一上场,就引起来一阵不小的轰动。 临江连忙看过去,陈如墨不知道什么时候上了台,而在他对面的,则是一个一袭白衣,身长玉立,手握银剑的女子,完全就是网游里面温柔师姐的样子。 六十 什么路子 都不需要临江问,萧衒已经在旁边介绍道:“那是三长老的首徒凌雪,也是云珩的天才人物了,很受欢迎的。” 看台上不少人都在呼喊着“凌雪师姐”的名字,热闹得仿佛这是凌雪的个人演唱会,临江感叹道:“看得出来,是很受欢迎。” “不过” 临江很快将注意力放到了陈如墨的身上,细眉微微皱起来。 “怎么了”萧衒顺着她的目光细细地打量着陈如墨,却没看出来一个所以然来。 “陈如墨,不太对劲。”临江低声道,“感觉,和上次不一样了。” “不一样”萧衒歪头看了一会儿道,“没什么不一样啊” 临江的表情也变得迷惑起来,与萧衒朝一个方向歪头,半天后道:“我也说不上来,可是我真的感觉怪怪的诶。” 台上的战斗一触即发,萧衒好像看到了什么,猛地站起来道:“热了,走吧,去楼上。” 热吗 临江抬头看了一眼还略带阴沉的天色。 但是萧衒这么说了,她也只好站起来,晃了晃有些发麻了的腿,刚要跟着萧衒离开,就看到一个穿着黑白道袍的中年男人快速朝着他们走过来。 萧衒从座位中绕出去,终究是和这个人打了个照面。 “阿衒,我找了你好久了,”那中年人亲昵地唤道。 但是萧衒却看也不看他一眼,拉着临江的手绕过他就朝着阁楼的楼梯走去。 临江从那人身边经过的时候看了一眼,中年人的脸上闪过尴尬和憋屈,又带着沉痛转身对着萧衒的背影道:“你就那么不愿意见到我吗我可是你” 他说到一半,萧衒忽地回过头来,墨色的瞳仁似乎连一点光线都没有,刀子一般的目光冷冷地落在那人身上,让那中年人生生止住了话头。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怀疑,如果自己继续说下去,会立刻在云珩变成一具尸体。 求生的本能让他住了嘴,但另一种欲望让他往前迈了两步,语气沉重地再次说道:“我想和你谈谈。” 看来萧衒的不爽来自于这个人,但是他不愿意说,临江自然也不会主动再问。 只是通过那人的衣着能看出来,他应该是来自同属五大宗派的古越派,和那天除妖大会最先动手的老头是同一门派。 只是萧衒从未和她说过他的过去,她确实不知道,自家师哥和这个古越派有过什么交集。 拉着临江上了阁楼,萧衒却站在楼梯半截的地方道:“你先上去吧。” 临江想来那中年人大约会追过来,或许也因为阁楼上也有古越派的人在,她担忧地看了萧衒一会儿,伸手在他腰上抱了抱,感觉到后者在她头上轻轻揉了揉,她才独自上了个阁楼,坐回到雁时身边。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陈如墨和凌雪的战斗已经陷入胶着。 陈如墨拳法刚烈,气势迅猛,凌雪剑法灵巧,身姿敏捷,二者修为又差得不太多,自然是一时间难分伯仲。 临江一边担心着萧衒,一边担心着陈如墨,她盯着下面的战斗,整个小脸都皱成一团。 “陈如墨退步了啊,”孤玉歪头和三长老说道,“是因为任务累到了吗” 三长老青壶托着下巴表示赞同:“确实,气力和气势都没有以前足了,感觉他有了杂念了。以前的他,行动起来更纯粹利落一些。虽然凌雪最近稍微强了一些,但也不至于能够和陈如墨纠缠这么久。” “杂念他能有什么杂念”孤玉忍不住道,“怎么,他喜欢凌雪” 青壶一巴掌就拍到了孤玉的身上,那还记得什么掌门规矩,怒道:“你能不能想点正常的杂念” 孤玉很是委屈:“他这个年纪,还能有什么杂念” 其他人看到这番景象也都忍不住笑了起来,有人调侃道:“确实,我这个年纪的时候也就是这么点杂念了,怎么,孤玉大掌门你也是” “去,我可是一身正气的好苗子,心无旁骛的。”孤玉非常骄傲地道。 被这么一闹,阁楼上安静的气氛彻底被打破,原本只是低声细语的人也放开了开始和周围人聊天。 临江一边看比赛一边安静地吃果子,直到旁边一直不言语的初曦问向雁时:“仙尊,这个小姑娘就是你之前在除妖大会带走的那个女子吗” “是她,”雁时说着扫了一眼临江,看到她面前几乎要空的盘子,眉梢不着痕迹地跳了一下,伸手将那盘子端走,“好了,月灵果不能多吃。” 临江本来专心致志地看比赛,忽然被人提到,还被打断 了进食,有些没回过神来,看了一眼雁时后又扭头看向初曦。 初曦也安静地回看她,一双清亮的眸子里盛着盈盈光华,过了一会儿才突兀地道:“你之前,在除妖大会,很勇敢。” 临江一时间没明白这是不是在夸自己,眨了眨眼道:“多谢” 初曦莫名仰头笑了,笑容好似阳光一般使阴暗天气下的阁楼多了一丝光亮。 笑了一会儿,初曦正经又略冷淡地问道:“你是如何破了傅言囚笼之上的封印的你认识傅言” “不认识,”临江随口说罢,又不解地蹙眉:“那个封印,不是很难吧。” “不难吗”初曦很是惊讶,“那可是上古时候留下来的封印,现在灵界,恐怕能解开的人寥寥无几。小姑娘,你到底是什么来路” 阁楼上一时安静下来,不少人都竖着耳朵准备听临江的回答。 毕竟这可是在除妖大会上救了傅言,还被雁时仙尊亲自救了并且收为徒弟的人,说她平平无奇,恐怕没有人会相信的。 临江惊讶于她问得这么直白,犹豫了一下才说道:“野路子,运气好罢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非常抗拒面前这个神仙般的女子,明明她神采灼灼,华然如仙,临江却总觉得她不似表面这般良善。 不过要说良善,这世界的修行人士放到她的世界观里去,哪个不是杀人犯呢 她暗暗叹了口气,扭头继续去看场上即将分出胜负的比赛。 六十一 他有杂念 她的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初曦也知道自己不能再追问下去了,转而笑着戏谑:“雁时仙尊是看上了这小姑娘的勇敢和运气吗” 雁时随手拦住临江准备去拿另一盘食物的手,将她按回到座位上,淡淡地看了初曦一眼,没承认,也没否认。 在座的人也不得不感叹一句,除了雁时,谁敢这么冷落这位天之骄女。 初曦的脸色有些不自然起来,好在场上很快就决出了胜负,众人的注意力也被吸引过去。 虽然陈如墨的水准又些许下降的,但他作为云珩弟子中的佼佼者,就算是受了些影响,也不是那么容易赢的。 凌雪负了伤倒在擂台一侧,台上有人已经在骂陈如墨不懂得怜香惜玉了。 青壶却横了孤玉一眼:“就算是他动了心,也肯定不是凌雪。” 孤玉不死心地辩驳:“说不定他想的是赢了比赛就能获得凌雪的关注呢一开始那些纠缠犹豫,就是因为在把握赢了比赛又不伤害凌雪的力道。” “你是陈如墨吗还替人家编排上了。”青壶骂道。 临江的目光落在下面的陈如墨身上,心上那种别扭的感觉始终没有散去。 但是周围的这么多大佬也只是猜测他的状态或许收到了什么影响,她也只能暂时接受这个结论。 只是没想到,陈如墨之后下一场就是萧衒的比赛了。 她看到了上场的萧衒,突然扭头看向孤玉问道:“掌门比赛赢了的奖励是什么啊” “哎哟,你这个小富婆还关心起奖励了吗”孤玉阴阳怪气地道。 旁边的青壶又是一巴掌拍到他身上:“你怎么还跟小辈还记仇呢” 她拍完了冲着临江笑道:“前三甲都可以到青云阁中去挑选比自己修行等级高出两阶内的东西哦,拔得头筹的话,可以挑两件当然还有一些其他标准下的奖励,不过这些你肯定就看不中啦。” 青云阁 听上去和藏玉阁也差不多,里面能有很好的什么东西吗 这话她没敢问,青壶却也看出来她的迷茫了,笑着道:“青云阁最出名的,大概就是各种丹药吧。有句话叫做,天下丹药,灵界无则青云有,灵界有则青云优。” “青壶仙子,你这就太炫耀了啊。”后面的人不服气地道。 青壶笑着和后面的人聊作一团,临江则有些纠结地摇了摇头,终究没说什么,往前挪了挪好看萧衒。 萧衒刚刚也不知道和那个中年男人聊了些什么,此时上场还是一脸冰冷,好像接下来的战斗就要被他用来泻火了一样。 萧衒的对手是个刚刚进入三品的少年,上去之后立刻亲亲热热地喊了声:“萧哥,手下留情啊。” 原本真的想发火的萧衒咬了咬牙,默默地把火憋了下去。 看着下面的比赛的时候,之前去找过萧衒的那个中年男人从一侧走过来,临江闻声看了他一眼,两人目光对上,中年人对着她点了点头,然后坐到了古越派的位置处。 临江又回头看了一眼,古越派的几个人对这一场比赛还是非常在乎的,看得甚至比临江还认真。 不过萧衒的实力加上那样的等级差距,赢下来也是必然的事情。 孤玉看着几乎被砸成几半落到水里的擂台,咬牙切齿地道:“这小子疯了吧怎么还要拿我的擂台出气” 这一场比赛以对手受了轻伤被扔下水,而擂台受了重伤结束。 摘云战只在每天上午进行,好给弟子们一些消化学习的机会,临江看下面好像没有自己感兴趣的人了,扭头看向雁时。 后者立刻就明白了她在想什么,扭头同孤玉说了一声后边起身离开,临江连忙跟着他一同起身,要走了也不忘记又拽了两个月灵果。 初曦看着前面远去的背影,轻轻敛下眼眸,过了一会儿才将目光投到下面修复擂台的沈迎身上,轻声感叹道:“许久不见,沈长老的修为似乎又精进了。” 阁楼上就着这一话题继续聊了起来。 临江先去了李奕七那里接云鹿,李奕七对于比赛什么的一点兴趣都没有,临江甚至怀疑他就是传说中的食修,但是根据听来的消息来说,他似乎只是一个喜欢做饭的天才。 临江过去的时候,云鹿正在吃一碗冰沙一样的甜品,见到临江过来,她兴奋地把碗往前送,要让临江也尝一尝。 李奕七见她过来很是惊讶:“嗯不是到中午才结束的吗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临江摸着云鹿的头让她自己先吃,闻言笑着应道:“师哥比完了,我们就回来了,后面的没什 么兴趣。” “萧衒怎么样了” “嗯”临江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问的是什么。 李奕七刚想说话,萧衒便从门口大跨步进来了,嘴上不满地道:“我能怎么样啊你是不是不盼着我好。” 李奕七手里拿着的果子立刻就砸了过去:“不识好人心,别吃我的饭。” 萧衒接住那果子,转手递给临江,拽了拽衣服坐到了云鹿旁边叹了口气道:“那死老头到现在还没睡醒呢,一天天净说点梦话。” 临江搬了凳子坐到旁边,萧衒却模模糊糊地道:“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一个抛弃了我的人现在还想让我重新回去罢了。” 临江点了点头,还没说话,萧衒已经转移了话题再次说道:“对了,师父说了,你今天加练两个时辰。” 祸从天降。 临江立刻挺直了腰板:“为什么” 萧衒带着戏谑的笑容:“他说你吃了太多月灵果,不多修炼将灵力吸收,会对身体有损。” 她一开始吃的时候也没人提醒她啊。 临江沉默下来,哼哼唧唧地趴到桌子上,话也不愿意说了。 早知道那葡萄一样的小果子有这样的影响,她一定说什么都管住嘴。 只可惜现在已经晚了,她侧着头,将之前拽了的两个果子狠狠地塞进嘴里。 萧衒看着她委屈又不服气的样子,终于仰头笑了起来。 李奕七这边逗着云鹿,不经意地问道:“萧衒,你什么时候和陈如墨对上那天我一定去看。” 六十二 聪明反被聪明误 “我才不和那怪物打,我只要打到前三就够了,”萧衒懒懒地道,“不过他应该会挑战临江,到时候你倒是可以去看看。” “我看不光是他,有不少人都要挑战我们临江妹妹吧”李奕七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挑战应该是在第五天了吧我那天可一定去捧场。” 临江真的一点兴趣都没有,她长叹了口气:“饶了我吧,我不想努力。” 赛程一天天进行下去,结果和众人预测的并无不同,临江被加练了两个时辰之后,连床都起不来了,更别说去看什么比赛。 好在雁时也不去看了,临江便每天缠着他听他讲一些修行上的东西,以前她自己琢磨不透的问题在雁时那里很快就能得到答案。 第五天就是最终决赛和内外院的挑战赛。 临江在秋白宫里央求着雁时去看比赛。 雁时坐在案前,看着身侧拽着他的袖子不肯松手的小姑娘,很是无奈地道:“我去或不去,并无影响。” “谁说没有,”临江猛地直起来身子,晃了晃他的胳膊道,“师尊,你就去看嘛,你不在我心里没有底气。” “可你日后定然不会每一场战斗我都在场的,难道你都要没有底气吗”雁时略带责备地道,正是因为知道临江在某些程度上心里对他的依赖,他才想让她独自去战斗的。 临江坐在他身边耍赖:“那,那都是以后,长大以后了,现在我还小呢” 她这话倒也没错,跟雁时或者是云珩其他人比起来,她的年纪确实是很小了。 他垂下头没说话,临江趁热打铁趴在他身上继续可怜兮兮地道:“云珩都有那么多人不喜欢我了,师尊你也不喜欢我一下吗” 雁时侧头看向她,后者眼中满满的乞求和依恋,仿佛只要他一个否定,那些光芒就会全部消失。 半晌,他轻轻叹了口气:“好,我同你一起去。” “好耶”临江几乎跳了起来,搂住了雁时喊道,“谢谢师尊” 雁时抬手轻松得像是在提一只小猫的后颈一般将她提起来放到一边:“坐好。” 临江眯着眼睛笑了笑,端起来面前的茶水一饮而尽。 他们到比赛场的阁楼之上的时候,比赛已经开始了,临江看着台上的五个人,陈如墨,萧衒,方胥,还有两个其他门派的陌生人,惊讶地道:“这是什么混战吗” “是啊,用这种方法决出来第一人,是不是很刺激”孤玉得意地道,“所以今年会进入青云阁的也不止前三甲了,而是前五,而且每往前一名,得到的东西都会更多哦。” 说完他还不忘记补充了一句:“啧,我真大方。” “确实,有这个机会,我可要让弟子在你青云阁好好挑挑了。”初曦笑着应道。 “这三个都是你们云珩的,一定也会先结盟,将另外两个人打下去吧”有人说道。 孤玉却冷哼了一声:“就他们仨才不会呢,要结盟,萧衒一定先选长林派那个小姑娘,而且,他怕是会先动手把局面打破。” 众长老开始聊天,临江也仔细地看着场上的比赛。 不得不说孤玉和萧衒吵架吵了这么多年,对对方的了解还是很深刻的。 萧衒看着呈五角而站,谁也没有动作的几个人,脸上没什么特殊的表情,长刀在手上转了两圈,猛地朝着他身侧的人攻击而去。 临江看清了被打的那个人后,默默点了点头,为那个人默哀。 萧衒选那个人动手并没有什么战力考虑,单纯地是因为,那个人是古越派的,仅此而已。 场上的人看他动了,根本不用言说,便站到了同一战线,朝着那人攻击而去。 只有方胥,抱着他的长枪默默站在不远处看着,一点存在感都没有。 古越派的弟子完全不清楚发生了什么,莫名其妙就突然被众人针对,他的战斗力也并非场上最优,在其他三人的围攻下,很快败下阵,落入水中。 除掉了一人之后,几个人又立刻恢复了角角相对的站位, 萧衒看了一眼场上的人,然后再次在孤玉的预判中行动,对着长林派的那名女子道:“要不要联手” “你们可都是云珩的。”那女子说道,言下之意自然是你们都是云珩的,我如何信你。 萧衒出了气,此时一身轻松,笑着道:“对啊,我们都是云珩的,难道你一对三就有胜算了吗” 那女子目光在面前的三个男人身上一一扫过,若单论修为,都是三品巅峰的她和萧衒,对另外两个初入四品和初入三品的人,的确是力量最均衡 的。 即便是她想要先同修为最高,这些天看下来实力也最强劲的陈如墨结盟,对方也未必会愿意。 她看了一眼萧衒,率先提剑朝着陈如墨进攻去。 萧衒扬了扬眉,连忙跟上,同时还不忘记道一句:“你也太心急了。” 如此一来,场上的局面立刻变成了实力还算是势均力敌的二对二,但是真正对决的却更多的是萧衒和那名女子与陈如墨。 而方胥则大多数时间游走在边缘地方,时不时发起的进攻让萧衒也有些措手不及。 很快便有人注意到了行为风格怪异的方胥,初曦好奇地道:“这孩子,可不像是你们云珩培养出来的。” “是啊,云珩的风格大多偏向正面相撞,但那小少侠和云珩,可以说是一分也挨不到。”有人附和道。 “这孩子确实不算是我们云珩培养的,”青壶不觉得这有什么好隐瞒的,随即又看着台下道,“不过陈如墨主明攻,方胥辅暗箭,两个人配合起来竟然还算是和谐。” “确实,但是陈如墨看上去好像只想和萧衒打,那小姑娘的位置便不如方胥舒服了。” 别说这些大佬,就连临江也能看出来,陈如墨对萧衒的针对,导致长林派的那名女子有力使不出,又不如方胥般可以隐藏在暗处,着实委屈。 就连萧衒也没料到,他一开始设想的二对二现在几乎变成了他一对二,早知道如此他不如提议直接分成两个一对一呢。 怪不得他师父老提醒他要注意全局,知己知彼,若不然便会聪明反被聪明误。 六十三 不吃亏 若只是他自己,早早地认输便也罢了,但是看看旁边一脸不屈的女子,萧衒叹了口气往后退了几步给那女子让出空间道:“把你的绝活拿出来,我会给你补漏的。” 能不能赢倒也不重要了,但是这女子心里憋着的那一口气若是出不来,那她就太难受了。 女子闻言也不过问,手中银剑高挑高落,一个竖劈将擂台砍成两半。 陈如墨总算分了些注意力在这个他一直避战的女子身上。 那女子得到了自由的输出空间,速度立刻提了上去,一道道剑阵冲天而起,使得一直追逐萧衒的陈如墨被逼得倒退几步。 而想要出其不意打断女子的方胥也被萧衒立刻拦了下来。 台上的战斗转眼间让人眼花缭乱起来,看台上的众人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努力寻找着刀光剑影中的四个人影。 随着陈如墨一声怒吼,布满了剑阵的擂台寸寸崩裂,一个不察和陈如墨正面相对的长林派弟子率先飞出擂台。 紧接着一个身影从台上飞出,直接拉住了那女子越过灵池落到了地面上。 阁楼上的孤玉忍不住嗤笑出声:“这小子” 率先离开擂台的正是萧衒。 而在台上站着的两个人,修为差距则更加明显了,哪怕方胥再怎么擅长躲在暗处,在陈如墨绝对的力量面前都形同虚设,他不屈不挠地过了几招,然后被扔下擂台。 最后的胜者,是陈如墨。 台上爆发出欢呼声,为陈如墨,也为这一场战斗。 但是陈如墨一脸平淡,他站在台上,冲着临江勾了勾手。 临江叹气:“他不累吗” 孤玉在旁边看戏:“我听说你们两个打过一次你还赢了” “那次我师哥也在的。”临江把矛盾往萧衒身上推。 其他人听到这话才松了口气,若是萧衒在,那便正常了。 可若是这小丫头凭着初入二品的实力便赢了台上那位陈如墨,那他们可真的要重新掂量一下这姑娘的实力了。 孤玉却知道她在推脱,但当下也没再说什么。 沈迎宣布了摘云战的胜者,同时也宣布了自由挑战的开始。 所谓自由挑战,就是不论修为,不论是否参加了摘云战,都可以进行挑战,甚至交战双方可以进行一些无伤大雅的赌约。 一经宣布,数道人影立刻出现在台上,粗略看去,要有七八人,陈如墨,白睿,甚至凌雪都在其列。 沈迎也没想到这些人这么按捺不住,竟然这么快就都上来了,他只好说道:“一个个来,你们要挑战谁” “临江。” “雁时师祖之徒,临江。”几个人异口同声,也不算整齐地说出来了同一个名字。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阁楼上那个还在吃东西的人身上。 临江咽下去最后一口点心,在万众瞩目之下站起来,从雁时身后准备离开,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伸手在雁时头上比了“耶”。 虽然众人不清楚这手势意味着什么,但是他们看得做出来这个动作的临江非常开心,一时间都有一口气冲上来,又当着人家师父的面无法骂出来。 临江下去的时候,萧衒正好走上来,她朝着萧衒抬起手,后者不明所以。 临江伸手拿起来萧衒的右手,跟自己击了一掌,然后蹦跳着下了楼。 萧衒好笑地冲着她的背影喊道:“输了可别哭啊。” 临江瞪了他一眼,然后整理好表情,带着笑意来到台上,跟沈迎道:“大长老,这事,让我来处理吧。” 又是自己处理,你怎么那么爱自己处理呢。 沈迎在心里骂,但是面对现在谁也不愿意退让的情况,只好道:“那你和他们商量。” 临江看着沈迎走下台,自顾自地走到擂台略边缘的地方,给自己拿了个椅子坐下来,然后在众人又惊又怒的目光下对着台上的几个人招了招手:“一起上吧。” “什么” 听到她说话的人几乎同时呼喊出声,没听到的也在周围人的传话之后陷入惊讶。 刚刚走下台的沈迎脚步一顿,恨不得重新冲上台主持大局,但是话都已经扔下了,他只能让自己站得近了些,以免其他人过于愤怒,打伤了师祖的爱徒。 “你不要太嚣张了”台上有一个人喊道。 况且若他们几个一起上,即便是赢了,又能证明什么呢 对,这丫头一定是想安给他们一个胜之不武的名头,所以才这么 嚣张的。 这样想着,几个人反而冷静下来,只在心里默默鄙夷。 临江有些惊讶,带着微笑问道:“你挑战我,不就是因为觉得我嚣张吗” 几个人没再说话,过了一会儿,凌雪率先开口道:“要不然这样,我们几个按照修为由低到高向你挑战,你如果绝气力不足,随时可以停止。” 旁边的几个人纷纷附和同意。 临江想了想,应了一声:“虽然有些麻烦,但是随你们便吧,我都可以。” 凌雪也被她的态度惹得眉头微皱,之前她听说了雁时师祖新收的一个女徒弟,便好奇地想见见了,后来便听人讲了在平云阁发生的事情,她的心里已经略带一些偏见。 如今又见这女子修为不高,态度却极为嚣张,心中的不快更甚,但当下几个人还是立刻排了要对临江进行挑战的人的顺序。 比赛开始,几个人也没有下台,而是站在边缘的地方等着。 临江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没有起来,懒散的样子任谁看了都牙痒痒。 初曦也没想到雁时的新徒弟会是这样的性子,惊讶地道:“这小姑娘,倒是有几分血气。” 她的用词可以说是非常委婉了,若不是看在雁时在旁,其他人就要把“目中无人”,“嚣张跋扈”这些词扔出来了,但如今,他们也只能应和几声。 一直在古越派前冷着脸的萧衒却一副无所谓甚至还有些宠溺的样子道:“她不愿意吃亏的嘛。” 说话的样子仿佛一个不讲理的家长护着自己娇宠的孩子对其他人说“孩子还小,不懂事,受不得委屈,你们多让让”。 “吃亏的是其他人吧”初曦忍不住道,她看这位临江嚣张得很,可不像是在吃亏。 六十四 对决 萧衒却很清楚临江在想什么,他自顾自掰了个果子,语气略显冷漠地道:“如果其他人足够尊重她,就不会这么一窝蜂地跑到台上以这种胁迫的姿态挑战她,置她于,好像她是云珩公敌一样的位置。” 阁楼上一时间安静下来,只剩下萧衒啃果子的声音。 而下面的台上,临江和她要面对的第一个人的战斗也开始了。 那是个二品巅峰的男子,手中握着一把长剑,看着临江的样子面带怒色:“你要坐在那里和我战斗吗” 临江点头,冲他招了招手:“来吧。” 男子握着剑的手攥紧,身形一晃,在原地消失,再出现的时候,已经来到了临江面前。 临江的脸色却没有任何变化,她甚至没有动,一道奇怪的符文在空中闪过,下一瞬,那名男子再次消失了,只不过这次他是倒飞出去的。 直到水声响起,灵池的水花在阳光下迸溅,众人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只看结果,毫无疑问,是临江赢了。 但是,她是怎么赢的呢 初曦凝眸看了临江一会儿,终于问道:“这是,某种灵器吗” 周围质疑的声音此起彼伏,临江默默地从怀里抽出来一张符纸,松手,符纸慢慢悠悠地飘到了地上,向众人宣告了它的存在。 “是符咒”初曦惊讶地脱口而出。 孤玉敲着桌面,脸色露出来满意的笑容:“是符咒。” 有人想要质疑临江的战斗,但是沈迎站在不远处,似乎完全没有打算出手,他们也只好接受现在的结局。 毕竟沈迎可是公认的摘云战秩序守护者,没有人能在这位长老面前偷奸耍滑,他都没出手,那就说明一定没问题。 他们再怎么怀疑,当下也只能一边骂人一边自己尽力去看清楚临江的一举一动。 台上的人也没想到第一人会这么快就落败,尤其是在他们还没明白发生什么的情况下。 临江这次干脆连隐藏工作也不做了,直接拿了两张符咒出来放在自己身前,那两张符咒静静地悬浮在半空中,看起来比他们的主人还要嚣张。 第二人看着那两张符纸,犹豫了许久,然后喊道:“你就只会防守吗” 临江看了他一眼,在面前的其中一枚符咒上轻轻弹了一下,那符纸立刻向前朝着那个人飞去。 只是看飞行的速度,怎么也不像是能够伤害到人的样子。 那人提起来的警惕心在那张符纸落到地上之后放下来些许,但是下一瞬,他脚下的擂台顷刻间化为碎石,崩裂而出的力量让他险些掉下灵池。 他腾空而起躲开碎裂的部分,只是他的身体刚刚跳起来,就被一股力量拍到身上,随即不受控制地和第一个人一样飞到灵池之中。 除了他本人,所有人都看得到,临江就在他跃起的瞬间将手中的另一个符咒扔了出去,但是那张符咒甚至没有碰到那个人,便将他击飞出去。 沈迎隐去眼中的震惊,默默地上前去修补被破坏的擂台。 还有六个人,临江叹了口气。 观战的人思前想后,不明白那两个符咒到底是什么东西。 能有推力的符咒他们见过,但是至少符咒要贴到被推的物品上吧 能破坏石头的他们也见过,但是几乎炸成粉末是不是有些夸张了 大概是这人不知道从哪学得了这么几张符咒,所以当成法宝来用的。 在场的人不约而同的出现了这样的想法,然后在接下来的几场战斗中,他们彻底没办法说服自己了。 那个方方正正的冰块是什么弄出来的 那个蹦蹦跳跳的恐怖娃娃是什么东西 那个使出来了和凌雪师姐一样的剑法的符咒又是什么啊 其他符咒他们勉强还能理解一些,但是说她碰巧捡到了一个和师姐的剑法一样的符咒不太可能吧 现场的状态从一开始震惊,到后面的呆滞,甚至隐隐的期待,比赛终于到了最后的陈如墨。 陈如墨上前,甚是友好地道:“之后希望你可以告诉我,上次你是怎么做到的。” 临江从椅子上站起来,点了点头:“当然。” 陈如墨呼了口气,身上的灵力暴起,冲着临江道:“只要三张符纸内我没有输,那你便输了吧” “是的。”临江坦然地道,说完,拿出来三张符纸握在手中。 第一张,陈如墨撞上之后身体快速向后倒去,退了几步后稳住身子,终究是没有落到水里。 他抬头的时候,临江面前已经出现了一道横跨整个擂台的冰墙,只是和之前的冰块不一样,这次的冰墙前面布满了巨大的冰刺。 但冰墙并不算厚,他甚至能够隐隐约约看到临江的身影。 而临江则在冰墙之后退了两步,一张符纸横在身前,警惕地看着冰墙上方和前方。 这是她最后的一招,她希望自己能在陈如墨越过或者打破冰墙的时候能反应快点。 陈如墨的灵力反应更加剧烈,临江下意识地死死盯住冰墙的正前方,按照她对陈如墨为数不多的了解,他选择正面强攻的可能性确实是挺大的。 身前传来冰块破碎的声音,她握紧了手中的符纸。 虽然不知道陈如墨选择了怎样的进攻方式,但是临江很快看到了冰墙上出现了裂缝。 就在她准备出手的时候,对面却突然又不太一样的声音传过来,那种顺滑而诡异的摩擦声让临江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了两下。 空气有片刻的凝固,好像时间静止那么一瞬似的。 只在电光火石之间,淋漓的鲜血在临江面前几尺的地方泼出一个狰狞的人影。 她下意识地闭了闭眼睛,但是并没有鲜血迸溅到脸上 在周围人爆发的惊呼和嚎叫声中,临江看到一只将冰块破开了一个小口的手从冰墙中伸出来,有鲜血顺着那只手的手指流出,滴落在她身前的地上。 临江身子一软,往后退了一步,险些倒在地上。 沈迎率先上前,迅速升起来一圈地面形成一个环形的高墙将整个擂台围在其中,只是即便挡住了弟子们的视线和身体,也挡不住他们的喧哗和议论声。 是临江杀了陈如墨。 他们这样说着。 六十五 我没有杀他 雁时还停在阁楼上,一向平淡的眸子中此时也尽是震惊。 这场祸事,他原本可以阻止的。 但是就在他出手的那个瞬间,有另一道力量自陈如墨身上爆发出来,虽然只那么一瞬,但还是限制了他的出手。 他搓了搓手指,无言地自阁楼来到擂台之上。 临江站在原地,只觉得大脑一片轰鸣,周围所有的谈论,喧哗,都汇成锋利的丝线穿入她的耳膜,大脑,变成贯穿头骨的尖鸣声,绞碎她所有的思绪。 青壶控制着冰墙融化,陈如墨的身体也随之软软倒下,几乎被冰刺全部毁掉的身体沾满了血液,连五官都残缺的陈如墨在临江面前出现,朝着她倒下去。 临江只觉得自己好像要随他一起倒下去了。 但是她没有,有人将她揽过去按到怀里,没让她看到陈如墨摔到地上之后时候的场景。 临江的身体轻轻颤抖着,就连身边的人身上的温度都感觉不到。 “我杀了你” 又一道尖利的女声传来,一个身影生生越过了沈迎抬起来的高墙,持剑朝着临江飞了过来。 只是见到临江被萧衒搂在怀里,一时间失了目标,便被雁时抬手压住,在原地一动也动不了。 沈迎和孤玉互相看了看,终究是同雁时说清楚,让他们先带着临江回去,他们则去通知弟子们,先将临江关押,待到事情查清楚,再做发落。 临江则对这些毫无反应,她甚至根本没有听到其他人说话。 如果不是自己的衣角被怀里的人死死拽住,萧衒甚至觉得她已经没有意识了。 雁时走到他们身边道:“先回去吧。” 说完招了招手,三人便几乎瞬间来到了秋白宫。 萧衒松开临江,后者的手指松了松,将头顶在萧衒身前,过了一会儿才小声地道:“我没有杀他。” “我知道。”雁时没有一丝质疑,随即又说道,“这几日,你就先不要出去了。此事,我会解决的。” 临江抬头看向雁时,有些不服气,但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雁时看向萧衒道:“你去打听一下,陈如墨先前下山是什么任务,都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有,上次你们在璟城抓到的那个人,把他带到云珩来。” “是。”萧衒应下来,将临江扶起来,在她头上揉了揉,没说什么,便迅速离开了秋白宫。 雁时抬脚也往外走,还没走出一步就被身边的小姑娘拽住了衣襟。 “你别留我一个人”临江小声地哀求道。 雁时回过头,反拉着她的手腕,将她拉入巨大的屏风后陈设干净空旷的房间,柔声道:“你先在这里休息,我很快就回来。” 临江低着头没出声,雁时松开手安慰道:“放心吧,这里是秋白宫,其他人是进不来的。” 他说完,见临江没有继续缠着他的意思,转瞬便消失在原地。 临江木讷地打量着周围,雁时不用睡觉,也很少吃凡物,这房间几乎和敞开的大殿差得不多,只是贴墙的地方摆着一个大一些的软塌。 临江缓缓走过去,在软塌旁边的角落坐下,三面着地,才稍有心安。 她见过死人,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可以接受一个人在自己面前以那样恐怖可怜的样貌死去。 更何况她同陈如墨并非是陌生人。 如果她没有使用那样的符咒,也许,陈如墨至少不会变成那个样子。 临江闭上眼睛,眼前便不可抑止地出现拍到冰墙上的血色人影,从空洞之中伸出来的带血的手。 她不敢入睡,却更不敢面对现实。 雁时很快就来到了山云殿,那是云珩的议事堂。 大殿中间摆着陈如墨已经盖上的尸体,旁边是脸色凝重的孤玉还有众长老。 见到他过来,孤玉连忙迎上去行礼:“师祖。” 雁时垂眸应了一声,然后问道:“尸体上,可有查出什么” 青壶摇了摇头:“尸体破坏得太严重了,几乎看不到其他的东西。但是我觉得,他应该是先死亡,才撞上了冰锥的。” “只这一点,无法洗清临江的嫌疑。”沈迎在旁边说道,“我们应该都感觉到了,他撞上冰刺前有一瞬间的不对劲,但是弟子们,大约是没感觉到的。” “我们只有查清楚,他死前那一瞬间发生了什么,并且拿出有力的证据,才能真正还临江清白,否则”青壶没再说下去。 孤玉毫不客气地替她说了出来:“否则,即便是我们 宣布结果,也有人怀疑是我们为了保临江而编出来的理由。” 他说完叹息着嘲弄道:“现在的弟子们,越来越难管咯。” 沉默了有一会儿的雁时终于开口道:“此事,应该和邪医派有关系。” “邪医派”在场的几个人同时疑惑地出声。 “不错,”雁时往前走了几步继续道,“你们应该是没有人接触过邪医派,但都听过这个名字吧” “正是,”沈迎皱眉思索着说道,“我记得,上一次临江出去,是不是就是处理的同邪医派有关的任务” “也是那一次,我也是第一次见到邪医派的手段,”雁时的手指搓了搓,脸色微微冷了一下,道“只不过这一次在陈如墨身上动手脚的人,恐怕” 孤玉听着他说话,仔细回忆了一下陈如墨出事的时候发生的事情,震惊地道:“师祖,您当时出手了” 雁时点头承认:“但是,被拦了下来。” 殿内的人不由得瞪大了眼睛,谁不知道他们面前站着的这位可是灵界最强的人,其修为实力都已经超出了灵界等级的认知进入到另一个他们完全不能掌握的层面。 但是这样的人的出手,竟然被一道寄生在他人身上的力量挡住了。 这个传说中的邪医派,背后到底是什么他们闻所未闻的人物啊 “是,灵阁”孤说出来自己脑海中唯一一个或许可以和自家师祖匹敌的人。 雁时却摇了摇头:“不是他,他的气息我是熟悉的。” “那还能是什么人啊”青壶连自己的表情都要控制不住了,呆呆地道,“难道,灵界,又有什么上仙,下来了” 六十六 猜疑 雁时没再谈这个话题,转而道:“邪医派能够分离人的肉体和邪祟,进行自由控制,邪祟被灭,肉体也相应死亡,上次就有一个人在萧衒以此方式死亡。” “这是怎么做到的”青壶诧异地道,“这世上,还有这种邪法吗” 雁时顿了顿,语气冷然地道:“这背后的人,很可能涉及到另一个世界。” 孤玉有些夸张地捂着心脏道:“师尊,你不会是想说,冥界” “但愿是我想多了。”雁时敛去眼中的担心,抬头道,“总之,先尽力查清楚邪医派吧。” 雁时回到秋白宫的时候,看到宫外聚集了不少人,但是正如他所说,没有人能够,也没有敢就这么闯进来。 他来到主殿,走到屏风后面,却没有看到临江,凭借着对气息的感应,才绕了一圈,看到了缩在角落里的小姑娘。 临江听到声音,把头从胳膊间抬起来,看到是雁时立刻就要站起来,却因为蹲得太久,四肢发麻,又摔回了地上。 雁时抬手将她整个人放到塌子上,自己坐在旁边任由后者像是在拽什么救命稻草一样握着他的袖子。 临江干脆侧躺在雁时旁边,摩挲着手中柔滑的布料,轻轻闭上眼睛。 或许是因为午睡的时间快到了,她又被折腾得身心俱疲,闻着身边似春水般的淡淡清冽味道,临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梦中偶尔有浑身是血的邪祟扑面而来,但更多时候,身上都有一股柔和的凉意好想在安抚她的恐惧,又带走她身上被吓出的薄汗。 雁时盘腿坐在软榻上,旁边是在睡得一点也不安稳的临江。 他一只手放在临江的手背上,一只手仍以修行的姿态摆在身前,浅浅的白色光芒将两个人笼罩在其中,似乎制造出来一个没有任何外界声音的小世界。 下午临江醒来的时候,大殿中已经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她缓缓坐起来,若不是身上一件银白长衫滑落,她都要以为中午的安宁和温柔是一场梦。 临江把那件长衫叠起来放到旁边,起身走到外面。 雁时和萧衒正坐在大殿中谈话。 见她醒过来,萧衒伸手招呼她:“来吃点东西吧” 从早上到现在都没吃饭,临江还真的有点饿了,她坐到桌边,萧衒给她掏了个食盒出来,从里面端出来一盘盘色香味俱全的小碗菜还有主食。 “李奕七专门给你做的,还热着呢。”萧衒把最后一盘灵果摆出来笑道。 临江心情放松了许多,现在胃口大开,伸了个懒腰拿起来筷子,一副要吃穷整个云珩的架势。 她一边吃一边问道:“陈如墨他,是怎么死的” 萧衒看她似乎走出来了,才放心下来,叹了口气道:“你还记得我们在九龙村的时候,那个在我们面前突然死了的人吗我们认为,陈如墨应该和那个人是相同的死法。” 临江想到当时死去的那个人,筷子顿住:“那陈如墨,是接触了邪医派吗” 萧衒点头:“我去问过了,对于陈如墨的任务具体内容知道的人并不多,但是他的任务单上的确提到了邪医派,只不过是在阳城附近。” “陈如墨是和谁一起行动的”临江问道。 “和沈昭,你应该没见过吧,他是大长老的儿子。” “我见过一次,”临江眨了眨眼睛道,“之前我的住处不是着火了,沈长老安排了他去查看。” “他的实力也不错,只不过和陈如墨一同回来之后,受了些伤,要不然,应该也是要参加摘云战的。” “那他没事吗” “我去检查过了,他身上没有什么异样,不过我们还不知道邪医派对人的控制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所以我也没办法确定。”雁时开口道。 “还有就是,我们之前抓住的那个四品修士,在璟城,也死了。”萧衒说道。 临江闻言只是怔了一下,倒也并不意外了。 不如说,一个如此喜欢杀人灭口的组织会让那个人活下去更让她惊讶。 “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她问道。 “孤玉已经派人前往阳城去探听陈如墨的任务经过了,他们几个大长老也开始四处搜寻邪医派的踪迹,你放心吧。”萧衒给她倒了杯茶安抚道。 临江这个时候却莫名地清醒和冷静,她咽下去嘴里的肉,然后说道:“即便是查到了邪医派,查出了陈如墨的死确实和邪医派有关,也会有人认为这些是云珩高层的一面之词吧。” “我要面对的其实并不是陈如墨 究竟是如何死的,而是整个云珩对于一个杀人犯的猜疑。” 话是这么说倒也没错,萧衒无奈地道:“但是除非我们能够有办法证明陈如墨确实死于那种诡异的邪术,要不然,还真的没办法让所有人都相信。” “再者说,清者自清,不愿意相信你的人就算把证据扔到他们面前,他们也不会信你的,这些你就不要太放在心上啦。” 临江戳了戳碗里的饭,小声道:“我倒是无所谓,但是不是不想连累你们嘛。” 萧衒闻言笑了,在她头上弹了一下道:“傻子,我和师父难道会在意别人的看法吗那说不定一开始就不会把你带回来了。” 他说完又装模作样地回忆起来:“说起来,一开始你拜师似乎还是被迫的呢,啧,这事的源头还是怪我们啊。” 想到之前,临江也不由得笑了:“怎么,你们后悔了要放我自由了” 萧衒佯怒:“你做梦,上了贼船了你还想下去” 两个人这么闹了一波,笼罩在三个人心头的阴郁总算是散去了不少。 临江正经地道:“其实我还有一个问题。” “嗯” “为什么是我”临江蹙眉,脸上尽是不解,“如果这是一次安排好的栽赃,为什么是我我和这个邪医派有过接触,但也没有到他们要用这种事手段栽赃我的地步吧” 这个问题萧衒也想了许久,但是始终没有答案,他只能说道:“等到抓了那个幕后主使,问问就是了。” 雁时低头看着手中晃着碧叶的茶水,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六十七 你为了谁? 这几天整个灵界算是热闹极了。 大多数人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每天头顶都能看见几个至少五品以上的人飞来飞去,甚至不少个地方的人都亲眼见到了云珩那位传说中的仙尊雁时。 他们纷纷互相打听,最近灵界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竟然连这位从来不过问凡尘俗世的仙人都惊动了。 “好像是因为云珩死了个弟子。” “死了个弟子会让云珩的长老们都这么大张旗鼓地满灵界跑吗” “听说死的是雁时仙尊的爱徒。” “真的假的,什么人啊,敢对雁时仙尊的人动手” “你听说过邪医派吗最近整个云珩好像在各处围剿他们吗” “这邪医派和雁时仙尊的爱徒又有什么关系啊” “” 各种各样的传言在整个灵界沸腾,最后大家得出来一个结论:虽然这些年云珩派都非常的温吞甚至没什么存在感。 但是,不要去得罪云珩派。 不要得罪雁时仙尊。 秋白宫中,雁时负手看着半空中浮着的一张灵界的地图,上面有不少地方都画上了细细的符号。 临江坐在旁边看书,她最近几乎已经习惯这种足不出户的生活了。 孤玉风风火火地闯进来道:“师祖,找到了。” 雁时扭头看向他:“在哪 孤玉的脸色有些难看,过了一会儿才说道:“师祖你推测的没错,在灵阁附近。” 正在喝茶的临江一口水呛到喉咙里,止不住地咳嗽起来,半天后才震惊地看着孤玉问道:“在,在哪” 孤玉无奈地摇了摇头,看了她一眼道:“我真是不知道你怎么得罪了那么大的人物。” “不能够吧,不就是放了几个妖族吗至于这么记仇吗而且还要用那种残酷的方法”临江说到后面,眼中带上了怒气。 用一条人命去达成一次微不足道的复仇,临江无法接受。 雁时挥手将空中的地图收起来,起身向外走:“我一个人去就够了,你去和弟子们说清此事,想办法还她清白。” 临江连忙扔了手中的书拉住雁时:“我也要去。” “不行,太危险了。”雁时毫不犹豫地拒绝。 “是啊,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是他们的目标就是你,你可不能去冒险。”孤玉也拦住她道。 “我想知道为什么。”临江连忙道,“这是跟我有关的事情,我怎么能置身事外。” 雁时叹气,临江以为他要同意了,连忙又往前去了两步,却觉得额头上一凉,她还未来得及反应,便失去了意识。 最后只看到雁时挪开的手指和带着无奈的双眼。 雁时抬手将临江放到地上的垫子上,看了一眼孤玉没再说什么便在原地消失。 整个灵都依旧一如往日的热闹和喧哗,这种喧哗依旧是以灵阁为中心扩散开来。 甚至还有人在津津乐道着云珩近些天发生的事情。 在某一个瞬间,众人突然都停住了动作,整个灵都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仿佛有什么超越了自身的力量散入空气之中,让他们陷入震撼和呆滞。 这样的诡异场景过了几次呼吸才恢复平常,众人惊诧地陷入更加喧闹的交流之中:刚刚那到底是什么 只有少数的几个人看到了一道径自进入灵阁的身影。 灵阁的阁楼前,除妖大会的广场之上,在场的人皆一动不动地盯着那个缓步走向灵阁的身影,似乎生怕自己的呼吸重一点就打破如深流净水般的境界,也怕打扰到那个谪仙。 有人从灵阁中走了出来,是青峰派的昊乾。 他拱手走到雁时面前,还未来得及开口行礼,便似冰塑一般被定在原地。 雁时连看也没看他一眼,径自略过他一步步走到灵阁的门前。 他伸手,灵阁的门在顷刻间化为乌有,只有几片细碎的木屑宣告它们曾存在过。 灵阁之中空空荡荡,两侧有巨大的书架环绕整个阁楼而上,似乎这个灵阁内部的墙壁就是由书本累积而成的。 雁时走入灵阁中,抬眸打量着整个阁楼,也不言语,只抬了抬手,灵阁的穹顶和木门一样化作碎片消失在风中。 阳光顺着被打破的穹顶落下来,打到雁时的身上,衬得他更像是不输于红尘的神明。 万物寂静。 雁时再次抬手,终于有一道温和声音从灵阁深处传出来:“这么久不见,你的脾气好像变差了。” 雁时总算将手放了下来,淡漠地道:“将人交出来。” 灵阁中并没有人出来,只有那么一道声音,再次传了出来:“你为谁而来” “雁时,你是为了临江,还是为了,姒华” 雁时好像没有耐心和这个聊天,只抬抬手的功夫,灵阁上面的楼层就又少了一大半。 “雁时”那道声音变得愤怒起来,“你害怕回答这个问题吗” “把人交出来。”雁时再次重复道。 “我要是不呢你赢不了我的,你忘了吗”那人说道。 “但我可以毁了你的一切。”雁时的眸中尽是冷色,“你做什么我不在乎,但是你不该纵容邪医派。” “我没有纵容他们,你雁时仙尊出手,他们哪怕在底下潜藏了再久,不还是在这么短短几天被你清理了个干干净净吗雁时,不参与灵界的事情,这不是你的信条吗怎么,为了她,你连自己的原则都要违背了吗” “邪医派草菅人命,为祸灵界,理应被清理,更何况,他们背后的人,根本就不是灵界的人吧”雁时搓了搓袖口,语气冷漠,“天启,你和冥界,到底做了什么交易” 灵阁之中重新安静下来,少顷,无数的邪祟自灵阁深处的一面墙中飞逃而出,混乱的力量几乎让整个灵阁为之颤抖。 就连灵都中的人也有所感应,纷纷赶向灵阁。 但是灵阁正中的阁楼中却好像有一道结界,阻止了他们的进入。 在外面他们只能看到数不清的邪祟从灵阁的阁楼中飞涌而出,将整个结界都挤满了一般扭曲地堆积成一个巨大的球型,但是它们却有无法逃离这个结界,在几次呼吸后尽数消失。 空旷安静的灵阁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他们连祛除了那些邪祟的力量都没有看到。 六十八 证道九劫 就在灵阁的阁楼之中,雁时脸色淡漠地朝着深处地那面墙壁走去,刚刚走到墙壁前几寸的距离,他的周围突然陷入一片黑暗,好像是误入了什么时空裂缝一般。 雁时周围的场景也从阳光和书架变成了黑暗之下的尸山血海。 他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身体悬空,一步步踏在半空中往前走,脚下是拥挤挣扎的邪祟,身边是噤若寒蝉的小鬼。 他往前走了几步停下来,看向在他面前不远处的那个座位,座位上的人通体红色,头上生着双角双眼混黑,獠牙外露,感觉是能把临江吓哭的样子。 想到这里,雁时的脸色忽然就缓和了些许,缓缓开口道:“第七门主。” 他忽地又嘲讽地笑了一声:“天道腐朽,地狱无序,原来千年未变。” “上仙,不,上神雁时,”被称作“第七门主”的人缓缓站起来,看向雁时的目光中带着许的惊疑不定,“你怎么会来这里” “你不惜违背天道,也要同天启合作,在灵界创下邪医派,是为了什么”雁时不理会他,径自问道。 “我自有我的原因。”第七门主握紧了手边的武器,“倒是你,我还以为,你早就隐入九重天了,没想到,你竟然还在灵界。” 这算是承认了,雁时斜着抬手,手中立刻出现了一柄通体带着银色流光的长剑,他看了一眼面前的冥界门主,眼中没有一丝的感情:“要怪,便怪你自己选错了合作对象吧。” “你什么意思” 第七门主的话音尚未落下,一道银光闪过,整个黑暗的世界几乎被划作两半,银色的剑光像是撕破了这昏暗世界后漏进来的阳光。 小鬼们惊慌的尖叫声在整个空间响彻,而座位上的第七门主早同他的座位一起被斩为几段。 雁时收起长剑,转身依旧踏着虚空离开,脚下的邪祟纷纷逃窜,他看也没再看一眼,往前走了几步后重新出现在灵阁之中。 先前那道声音没有再响起。 雁时负手走到门口,终于再次开口道:“再有下次,我绝不饶你。” 灵阁中不再有声音传出来,雁时走之后,整个灵阁的人也全部恢复正常,这件事情的内情究竟如何,除了当事人恐怕无人知晓,他们只能通过自己的所见所闻去推测其中渊源。 但是被他们所知的雁时仙尊毁掉了半个顶的灵阁只是站立在那里就好像在向天下宣告:灵界,不会安宁了。 秋白宫前孤玉和几位长老候着,这事情一出来,摘云战自然也无法继续了,其他门派的长老也只能回去,等着孤玉答应他们的赔礼道歉。 逢玉也从别处赶了回来,失去了爱徒的他看上去很是疲惫,但是他一贯的理智又让他完全无法迁怒他人,即便是临江。 见到雁时回来,他们纷纷围上来询问事情的结果如何了。 雁时无法向他们说起其中明细,他总不能说是灵阁阁主和冥界某门主合谋,就为了诬陷临江。 思索了一会儿,他只好道:“这件事情,涉及过深,云珩以后不要参与了。” 孤玉的身子都抖了抖,一脸生无可恋:“真的,涉及到了冥界” 雁时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 逢玉却很快抓住了其中重点:“也就是说,冥界和灵阁之间有了联系,此事事关整个灵界,那我们这一次,是否彻底和灵阁对立了” 雁时垂眸思索了一会儿,也不太确定:“如果灵阁还想维持表面的和平,应该会当做这件事没发生过。” “表面和平都这么多年了,我还真希望他赶紧撕破脸皮。”青壶烦躁地道。 雁时没接话,看向沈迎道:“弟子们那边,如何交代” 这种事情,虽然沈迎有时候做事过于严苛的,但是在处理大事上,这便是一个优点,沈迎往往比孤玉要公正靠谱得多,而且,他也和云珩的弟子相处更多,更明白如何处理其中矛盾。 沈迎的脸色不大好看地道:“就像我们之前说的那样,没有证据,我们没办法让弟子们相信,临江的清白。” “问题就在于这种死亡没有证据,我们也不能抓一个邪医派的人用人命表演证实一下吧,弟子们还是认为,是临江动了什么手脚。”孤玉补充道。 “那你想如何解决”雁时又问道。 沈迎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抬头道:“为今之计,只有请临江自证清白。” “如何自证” “证道九劫。” “不行。” “那是什么”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来 ,众人看向旁边,却见临江和萧衒一同来到了他们旁边。 询问的人是临江,拒绝的人则是雁时。 沈迎看了一眼自家师祖的脸色,咳嗽了一声解释道:“这是上古先祖在云珩留下的一道秘印,于内有九重考验,意为得道的九个品阶,于外,入劫者将诚实回答所有问题,留此,可破小人道,可鉴赤子心。” “通关,并且回答真话,就能证明我没有杀人还有这么玄乎的事情”临江很是惊讶。 沈迎略一皱眉道:“所谓天道,本就玄之又玄,从古至今,万心劫从未出错,但也,已经有近百年没有打开过了。” 临江走进了一步,再次问道:“只要能通过,就能证明我没杀人” “不错,”沈迎却又有些为难地道,“但根据记载,从九劫中活着出来的人,只有七位,且早已经得道飞升,其余人,皆在回以谎言时死亡。” 临江轻轻笑了笑,毫不犹豫地道:“好,我去。” “不准。”雁时在旁边冷冷地开口道。 临江不解:“为什么” 萧衒抢先一步道:“你知道证道九劫是什么吗你就去,活着出来的只有七个人,你知道进去过多少人吗” 临江坚持道:“可是不说了只要是无辜的就能出来吗” “无辜的只是有活着出来的可能”萧衒伸手就拉着临江往秋白宫中走,“你跟我过来。” 雁时没说话,转身也走入秋白宫中。 “那现在怎么办”青壶担忧地问道。 孤玉揉了揉眉心道:“再拖延几天,先尽量让弟子们知道邪医派的事情吧。” 六十九 聊聊呗 临江被拉到秋白宫的主殿中去,萧衒烦躁地道:“那个什么证道九劫,你绝对不能去” “可是” 她的话被萧衒打断:“如果万心劫只是回答问题便也罢了,但是入劫者除了回答问题,还要接受心道上的考验,一招不测,轻则心道受损,无法飞升,重则走火入魔,身死道消,你知不知道” “师哥,”临江无奈地劝道,“我知道很危险,但是如今只有这个办法了不是吗” “那你有想过万一你行差踏错的后果吗” “最差的结果,那我就,死了。”临江老老实实地道。 “临江”萧衒终于再也憋不住了,第一次对着临江发火怒道,“你就这么不在意你的性命也不把我们对你的在乎当一回事吗” 临江怔住,萧衒的眼中满是冰冷的失望。 “如果你觉得这些都无所谓,那现在起,你也不必再叫我师哥了。反正,你也不是真心的。” 萧衒说完,没有一丝留恋地转身离开,黑色的背影在阳光下显得萧索而冷漠。 临江在原地站了许久,才缓缓坐到地上,双手环住膝盖,将脸埋下了去。 雁时在她身边停留了一会儿,终究是说道:“你自己做决定吧。” 接下来的几天,萧衒果然没有再来找过临江,雁时也一直在修炼的样子,和临江无话可说。 云鹿被迫住在李奕七那里,她也见不到。 突然之间,她就又变成孤单的一个人了。 第三天的夜里,临江终于坐不住了。 她悄悄离开秋白宫,第一次去了萧衒的住处,那是个和她之前的住处差不多的小院,里面中了一丛丛的矮竹,风一过,就哗啦啦地响。 只是院子里没有光亮,萧衒坐在屋顶,看样子是在喝酒。 听到动静,萧衒立刻警惕起来:“谁” 临江趴到瓦片上露头朝他笑了笑,他抬了抬眼皮,重新看向月亮。 临江小心翼翼地顺着瓦片走到萧衒身边坐下,看萧衒没立刻离开,才松了口气,软声道:“师哥,聊聊呗。” 萧衒灌了一口酒不理她。 临江权当他默认了,又往他身边贴近了一些,舒展开身体看着月亮,轻声道:“师哥,你记不记得你以前问我,为什么那么喜欢吃各种果子,我跟你说小时候家里穷买不起,其实不全是骗你的。” “我怕你心疼我才那么说的。”临江说罢笑了笑。 “小时候我家里是很穷,我母亲生下我没多久就去世了,我都没见过她长什么样子,也不知道有母亲的孩子,应该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有人因为这个事情嘲笑我。” “有一次我去亲戚家里吃饭,我才知道,一个母亲对孩子,会催她吃有营养的东西,会让她多吃水果,早点睡觉,于是我也开始提醒自己,努力去做到那位阿姨说过的话,我跟自己说,临江,你看,有没有母亲都一样的,你的生活和别人没什么不同。” “后来,十几岁吧,我父亲,欠了一堆赌债不见了,要债的人堵到家门口,把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拿走了,但是还是没有还完。” “从那以后,我忙得连朋友也没有了,我忙着学习,也忙着赚钱,从那一年开始,我的世界只剩下两种人,能帮我赚钱的,还有催我还钱的。” “等到钱还完了,连这两种人都没有了,我突然发现,就算不和其他人建立感情,我好像也一样能够活下去。我不知道是我放弃了爱别人的能力,还是放弃了爱自己。” 临江的声音始终轻轻的,好像在讲另一个人的童话故事,萧衒看向她,月光洒在她扬起的脸上,落入她亮晶晶没有一丝俗尘的眼中,好像她真的是没有受过任何委屈的大小姐。 她说完,转头看向萧衒,将腿收起来,蹭到萧衒身边低声道:“师哥,对不起,我没有不在乎你们,我只是习惯了,只有自己,师哥,你给我一些时间,让我重新学会好不好” 萧衒无言地看了她一会儿,将手中的酒壶递向她:“会喝吗” 临江接过来,试探着尝了一口,五官紧皱地将酒壶还了回去朝着一侧吐舌头。 萧衒噗嗤笑了,自己又喝了一口后才郑重其事地看着临江道:“临江,我早就认定你是我唯一的师妹,是这世界上除了师父外会对我最重要,关系最亲密的人,你不一定要回馈我以相同的在乎,但是你要记得,你绝不是孤身一人。” 临江眯起来眼睛笑了,朝着萧衒抬起手,这次后者很快就明白了,抬手和她击了一掌。 清脆的声音响起,临江同时 道:“我会的。” 临江呼了口气,总算说道:“但是证道九劫,我还是要去的。” 萧衒刚想说话,临江连忙按住了他道:“你先听我说完。” 她面朝着萧衒坐着,伸出手指道:“首先,就像沈长老说得那样,这是唯一能够证明我清白的方法了。” 这才是萧衒最烦躁的地方,如果临江不能自证清白,即便她是雁时的弟子,恐怕孤玉也很难将她继续留下来。 他恨不得说不需要别人来觉得临江到底是清白的还是有罪的,干脆就离开云珩好了。 临江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抢先一步说道:“我知道,你大概觉得这所谓清白并不重要,但是,云珩对于你和师尊来说,应该都是很重要的,我不想因为我,因为这件本就不公的事情影响到你们。” “况且,”临江顿了顿,叹息一声道,“师哥,即便是我离开了云珩,你猜,会不会有人想要替陈如墨复仇” 萧衒梗住,他之前,确实从来没有想过这一点,就云珩对临江现在的敌视来看,别说是替陈如墨复仇,就算是想泄愤的,只要给自己冠上复仇的名头,恶事都会变为正义。 “我不想过那种提心吊胆的生活。”临江说道。 “所以,证道九劫,你非去不可是吗”萧衒情绪低落,闷声道。 临江却轻松地笑了笑:“其实还有一点,我有预感,这个证道九劫,会为我解答一些疑惑。” 七十 你是谁 临江回到秋白宫的时候状态微醺,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 虽然说第一口的时候她被辣到了,但实际上这并不是她第一次喝酒,她最早工作的时候,参加过不少酒局,那时候她的酒量还很不错。 只不过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这才是她第一次喝酒罢了。 也不知道萧衒的酒是从哪里来的,后劲熟悉的醇香中还带着一丝丝灵力浸润经脉的感觉,她后面没忍住竟然又要过来喝了不少。 雁时倒是知道她出去了,却没想到她竟然是喝了酒回来的。 他在心里责备了萧衒两句。 微醺的临江情绪非常高昂,蹦蹦跳跳地从他殿中的灵池旁边跑过来,见到他非常开心地扑过来表示:“师尊,我和师哥和好啦” 雁时将她定在身前几寸,看她的眸子还算是清明,只是比平时要更聒噪一些,他才稍稍放下心来。 临江陷入熟悉的被控制的感觉,委屈地哼唧:“师尊,你放开我嘛。” 雁时没理她,转身给她倒了杯清泉水递到她面前,这才放松了对她的控制。 临江低头看了一眼碧色的茶杯,弯腰直接就着雁时的手将清凉的泉水饮下去,顿时觉得大脑清醒了不少。 她撇嘴嘟囔道:“要是有这玩意儿,我当初能在酒局上少受多少罪啊。” 雁时也没在意她说的什么,沉默地盯着手中的杯子看了一会儿,将其放了下来。 转身的功夫,就被旁边的小姑娘搂住了腰。 他皱眉低头看去,临江贴着他,似是在询问,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道:“师尊,我不是一个人了对吧” 雁时没推开她,伸手将临江的头发理顺到后背,然后才道了句:“不是了。” “以后都不会是了吗”临江又问道。 “不会了。”雁时回答。 大殿陷入寂静,月光在灵池中撒了一地碎银,风过无声,只有波光粼粼闪过。 过了许久,临江终于觉得有些尴尬,刚刚抒情完,现在好像继续抱着也不是,松开也不是。 她仰起头看向雁时,眨了眨眼睛,,目光澄澈单纯:“那我今天晚上能和你睡吗” “” “我不是那个意思” “啊,疼师尊把我弹傻了你要负责的。” 紧张了几天的孤玉怎么也想不到,秋白宫的气氛是这样的。 第二天临江和雁时说了自己的决定后,便去找了沈迎和孤玉。 山云殿中,众人脸色沉重,孤玉叹了口气问道:“你真的决定了吗进入证道九劫后会发生什么,我们没有人能够确定,若活着出来,不只能够证明你的清白,还会对你的心道大有裨益,但是如果你输了” 他没再说下去。 “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临江对着他扬起来笑容,“我还和你还有约定没有完成,也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成,我不会输的。” 孤玉也不自觉地放松了些许,细心地叮嘱道:“你记住,既然你是无辜的,不要在心劫中试图控制你说出的答案。” 这和催眠也差不多嘛。临江这样想着点了点头。 孤玉抬起手,整个云山殿忽然动了起来,大门处的墙壁层层向外,将整个大殿暴露出来。 他指了指地上一个圆形法阵的中间道:“坐下吧。” 临江点头,走出一步后又忽然回过身拉起来雁时的手,双手捧着放在面前,低头轻声道:“师尊,给我好运吧。” 雁时的眼睫跳了一下,却并未挣扎,任由她做完莫名其妙的仪式,才放下手。 萧衒站在不远处,见她过来,微微抬起双手,临江果然抱了抱他,带着坚定和自信朝他笑了笑。 做完这一切,临江终于走到孤玉说的位置盘腿坐下。 阳光没有任何阻拦地撒入空旷的大殿,打到在场的几位长老身上,临江坐在中间的位置背对阳光,五官埋在阴翳下,仿佛在接受神明的审判。 不,是所有人的审判。 在云山殿的殿外,几乎所有的云珩弟子都安静地站在门口,目光灼灼地看着大殿中他们抱有复杂感情的那个身影。 她有天赋,但云珩有天赋的人绝不止她一个。 可她骄纵,自命不凡,绝不愿受一点委屈。 可她命好,竟能成为他们无人不敬仰的雁时师祖的掌心宠。 他们羡慕,嫉妒,不满,甚至记恨。 他们也担忧,紧张,且期待着他们自己也不清楚的 结局。 孤玉和沈迎同时走到临江的两侧,一边念着不清不楚的咒语,一边在半空中绘出复杂的金色符文。 光是画出符文的过程,就耗费了许久,在某一刻钟,两人同时睁开眼睛,将两个不同的符文汇至中间位置,然后俯身手掌拍地。 交汇融合的两个巨大符文立刻落到地上,印入地面以临江为中心的圆上。 临江的身体抖了一下,接下来感觉到的就是完全的静谧和安宁,之前任何的紧张和害怕都消失不见,她仿佛处在宇宙气压最合适的地方,悬浮在半空中,没有重力,也没有牵引力。 她睁开眼,眼前是大片看不到尽头的金色沙漠,但没有暴烈的太阳,也没有狂妄的大风,沙子干净得甚至没有杂色的沙砾存在。 没有任何攻击性的东西存在,她穿着简单的吊带连衣裙,赤脚站在沙子上,像是站在柔软的棉花里。 “这里是” 临江环顾四周,思索着所谓证道九劫的原理,有些惊讶:“这里是,我的内心世界” “我这么,没有世俗的欲望的吗” 她跟自己贫嘴,踢着沙子往前走。 沙漠并非一片平地,和临江在电视里见过的沙漠一样,有沙丘,有沟壑。 她提着裙角往前走,脚丫在地上留下一排脚印,走到一个沙丘上,她拍了拍裙子坐上去,远眺自己来时的路。 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也没有太阳给她估算时间,但她觉得半个小时应该还是有的吧, 她这种弱鸡,动不了多久就会累了,但是在这个世界,她却只感觉到了那么些微的疲惫。 沙子上的一列脚印蜿蜒到她看不清的地方,甚至没有风来将脚印吹散掩埋。 而在山云殿,孤玉看着闭上眼睛的临江,问出来了第一个问题:“你是谁” 七十一 孤独 沙漠中的临江对山云殿的一切都没有知觉,她的肉体虽然在大殿中,但是她感觉不到风,感觉不到温度,更没有声音。 有着感官的那个她坐在沙丘上,眼睁睁看着明明没有太阳的世界莫名其妙地渐渐暗下去,连最后一丝光线都在天边消失。 临江摊开双手呈毫不优雅地“大”字躺下去,在无限黑暗中闭上眼睛。 眼前是空荡黑洞,耳边只有她自己的呼吸声,鼻尖也没有属于沙子的味道,手指尖是细腻的柔软,在这个宇宙里,只有她是唯一活物。 不知道躺了多久,她睁开眼睛,突然就明白如果这是证道九劫中的一劫的话是什么了。 是孤独。 这片沙漠想要将刚刚获得了陪伴认可的临江重新拉入孤独一人的地狱。 想要让她重新坠入只有自己的温柔乡。 天不知道什么时候亮了,临江翻了个身站起来,顺着之前的方向继续往前走,一边走一边思索着逃离这里的方法。 如果这里的黑暗和光明都和现实世界中的太阳同步,那她已经在这里待了一天一夜了。 但大殿中的临江也只不过沉默了没多大会儿,便沉稳而坚定地回答:“我是临江。” 这算是她已经进入到证道九劫中的证明了。 孤玉稍微松了口气,然后进一步问道:“你来自哪里” 他问出来这个问题,突然感觉身上一阵发冷,抬头就看到自家师祖瞪了他一眼,虽然只是对他微微蹙眉,但是他眼里的责怪他绝对没有看错,师祖就是瞪了他 孤玉非常冤枉。 由于证道九劫是对心道的考验,所以入劫者的所回答的问题必须由浅入深,以免其不小心调动自主意识而从证道九劫中脱离,最重要的问题当然要后面再问。 怎么,临江的来历问不得吗 他整个呆住,想到了除妖大会,想到了临江得罪的人。 这个问题,好像真的不能问啊 他傻了,他怎么会犯这种错误啊。孤玉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让自己也进去历劫。 但是问题已经问出去了,无法收回,他只能双手背在身后后,紧张地搓着手指等临江的回答。 临江在沙漠里面又走了大半日,但是周围的场景几乎没有变化,她已经可以肯定,这个空间是无限延伸的了。 虽然她没学过心理学,但是她觉得这种场景如果是从她的潜意识中产生的话,那还真是她自己不了解她自己。 她承认有人接纳陪伴的感觉很好,但是事实上,临江从不怕孤独。 那不过是她过了十几年的普通生活,她太擅长在孤独中陪伴自己了。 临江索性放弃了寻找沙漠的尽头。 早上,临江在沙子上画画。 画山,画海,画云,画到雁时的时候生出了那么一丝想念,又被她很快抹去。 下午,她从身上撕下来一截布,装入沙子,四角捏起,试图用头发缝一个沙包。 没有成功。 晚上,她把布条埋在土里,跑远了之后原地转上几圈。 连眼睛都不用闭,去玩一个人的摸瞎子。 自己取悦自己,自己陪伴自己,自己只在乎自己。 她太擅长了。 山云殿中,孤玉心跳略快,然后就听到临江没怎么犹疑地回答道:“中国。” 啊 他看了一眼旁边的沈迎,又看向雁时,结果自家师祖也略微不解地蹙额。 孤玉张了张嘴,又慌张地闭上,差点就问出来中国是哪了,但是他没敢问,他怕自己再得到什么不得了的回答。 可现在的问题是,按照临江这么个神秘的程度,他真的很难掌握那些问题的度啊 他只好安静地等着,细细地观察着临江的状态。 而已经瞎玩了五天,甚至连沙子的味道都尝过了,正在沙漠中挖沙子尝试把自己埋进去的临江忽然觉得身下一空,紧接着便坠入了无尽黑暗。 天空开始亮了起来,虽然不是白昼,但已经有了能让她看清楚周围的光亮,往下坠了一会儿后,她终于半空中停了下来。 临江尝试着在空中稳住身子,举目望去尽是她熟悉的在工作台能看到的风景。 时间大概是夜里,高楼大厦,车水马龙,整个城市点灯火阑珊,一如她离开时候的样子。 她眨了眨眼睛,恍然间以为自己又回到了原来的世界。 但是仔细看去,她很快就发现了 诡异的地方。 这世界处于一个半球的穹顶之下,远处的道路突兀地断开,整个世界都像是被人雕塑出来的景观,远去的行人走到边缘便会消失不见。 她调整着身体慢慢降落,来到一个房子的屋顶。 临江这下真的不明白了,把她拉入这个空间的目的又是什么 上一关是孤独,这一关是回忆吗 她的脑子里还有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吗 就在她惆怅的时候,旁边突然传来一道惊奇的声音:“咦这世界倒是有趣啊” 她被吓了一跳,坐在屋顶上往旁边挪了好几步:“什么人” 她旁边的空间渐渐扭曲变形,从中走出来一个白发鹤颜,身着长袍,手里还拿着一根长长的拐杖的老者。 临江发愣:“白袍巫师” 老者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仰头笑着道:“哎呀,你这小友也很有趣嘛。” 临江不知道要说什么,一个生着鹿角的小姑娘从老者的身后钻出来,张大了嘴巴四处张望:“啊,那是什么那些都是什么啊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世界呢” 老者往前走了一步,在临江的面前蹲下,笑着道:“不用害怕,你既然进去了证道九劫,想必,也是云珩的弟子吧是谁的徒弟” 临江点了点头:“我师尊是雁时,你是谁” “雁时”老者念着这个名字,捋了捋胡子道,“那孩子,是极有天分的,就是性子寡淡,不亲人,竟然也收徒弟了啊,好好好,哈哈哈,这么多年不见,他又成长了吧。” 孩子 临江听到这个称呼心中大惊,虽然她没问过雁时到底多少岁了,但是光他当神仙的年岁也该上千年了,面前这个老人竟然用“孩子”来称呼他,那他该是多大辈分的人啊 七十二 体验生活 老者感叹完,终于介绍道:“我是玄鸿,若按辈分,恐怕你也得称我一声师祖。” 他旁边的小姑娘歪头冲临江笑着道:“我叫明竹,临江,你的证道劫里,怎么会有这样的一个世界啊你了解吗带我看看吧” 看两个人并没有要介绍他们和云珩已经证道九劫的关系的打算,临江也不强求,她小心翼翼从房顶上走下去,在落到地上之后,重力恢复如常。 看周边的建筑,这里好像是她大学待的地方,那是她最忙最充足的日子,她贪婪地学习着一切可以提升自己的东西,没有一天是虚度的。 “那个,那个,还有那个从红色变成绿色的是什么”从小巷子里走出来,明竹立刻指着路边各种各样的东西问道。 临江一个个介绍道:“黄色的是自行车,旁边是垃圾桶,变颜色的是红绿灯。” “自行车,红绿灯那是什么”玄鸿也跟着问道。 临江走到一辆黄色的车子旁边,下意识地将手伸到了口袋的位置,刚想起来她只穿着一个裙子身上什么也没有的时候,一部手机凭空地出现在她的面前。 临江呆愣地看了手机好一会儿,才刷了指纹解锁。 事实上她之前闯入陌生世界的时候身上还带着手机和一些东西,但是后来手机就没电了,乱七八糟的东西也不实用了,她就全部扔到了空间里,倒也不怎么恋旧。 但也不知道为何,突然解锁了自己熟悉的手机,她心中真的涌现出一种奇特的冲动。 “这是什么这又是什么”明竹惊讶地问道。 临江回过神来,看着竟然有信号的手机,一边操作扫了一辆单车一边说道:“这个太复杂了,我没法介绍,你要先试试自行车吗” “这个怎么玩”明竹兴奋起来,蹦跳着问道。 临江四处看了看,指了指路上一个骑车经过的男生:“喏,像他那样。” “那样就会往前走了吗”明竹受到了冲击,扶着单车尝试着学习。 “这世界奇奇怪怪的东西也太多了吧”玄鸿也很震惊。 临江点头:“是有很多你们从没见过的东西。” 她说着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之前在沙漠不知道多少天没吃东西了,嘴巴还真的有点寂寞。 到处看了看后,她指着一家串串店道:“要不然去吃点东西” 依靠着能在空中飞的能力很快学会了自行车的明竹转了一圈来到她身边:“好呀好呀” 临江走进店内,扑鼻而来的香味让她整个人都颤了一下,服务员热情地迎上来,看到临江身后的两个只是惊讶地笑了笑,并没说什么。 吃着久违的串串,喝着加冰的可乐,临江几乎在瞬间就回到了原本的生活。 明竹更是在尝试了一款冰沙后把店内的东西几乎点了个遍,大快朵颐的样子引得别人频频侧目。 临江吃着吃着却陷入了思索。 明明这里是她的精神世界,但是一切存在未免也过于真实了,尤其是她面前的这两个人,如果他们是存在于证道九劫中的精神体,那他们真的有味觉吗 如果他们没有味觉,又怎么体会这些他们从未经历过的事情呢 事情突然变得哲学起来。 吃的差不多的玄鸿看着自己对面一脸迷茫的小姑娘,笑着道:“其实你不用想得太多,大道三千,本就都是不是有解的。” 临江咬了一串麻辣牛肉,摇了摇头:“我是可知论支持者。” 玄鸿微怔,大概思索了临江这句话的意思,然后道:“你就没有什么问题想要问我们的吗” 临江考虑了一下,然后道:“如果我们一会儿不给钱,然后被人打死了,会死吗” 玄鸿再一次愣了,着实没想到这小姑娘会问出来这么一个问题,他抚掌大笑,笑够了才道:“你不觉得,有其它问题比这个问题更有意义吗” “你是说证道九劫的问题吗”临江道。 “你不好奇” “好奇啊,但是你们都给我解答了,这算不算破坏游戏规则” 玄鸿脸色挂着笑容:“证道九劫没有规则,你只要你身处其中,一切都是规则,一切都没有规则。” 临江把这句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然后问道:“所以,会死吗” 玄鸿带着笑容看着她,没有回答。 临江不满地咬掉最后一口肉,然后起身道:“老板,结账。” 明竹满足地摸着肚子跟临江出来,一边走还要一边问道:“这里还有其他吃的吗” “有啊,这附近有很多吃的,不用急。”临江说着,快速地检查了一下自己的余额。 还行,够玩几天的。 “你一点都不急的吗”明竹又凑上来好奇地问道。 “嗯急什么”临江不解。 “离开这里啊,难道你还打算在这里继续过下去” 临江笑了笑,非常淡定:“我猜正道九劫里面的时间和外界是不一致的,我在这里面过上几天,外面说不定也只是弹指间罢了,那我急什么呢就当体验生活了呗。” “小丫头,你怎么这么确定”玄鸿问道。 临江非常认真:“因为如果是一致的话,那我的肉体现在应该已经饿死了,而且用那么久去回答一个问题,那也太尴尬了。” 玄鸿脸上的欣赏和震惊毫不隐瞒,他大笑出声:“怪不得,怪不得雁时那种性格竟然也会收你为徒,他从哪里找到了你这么个宝贝” 玄鸿的反应证实了她的推测,临江笑了笑没说话。 就像她说的那样,既然这世界并未提醒她要渡的是什么劫,她的肉体暂时也死不了,那就当体验生活了呗。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她开始带着明竹和玄鸿在这个空间中到处玩耍。 他们去大学校园里面听课,去小吃街里面边逛边吃,去动物园里面看灵界没有的动物,去网吧里面通宵喝奶茶玩游戏,在小巷子里面教训小混混,在酒吧里和美女跳舞 最后一件事玄鸿没敢做。 玩了好几天,临江坐在甜品店内,看着自己已经是三位数的存款然后说道:“差不多了,这个空间呆不下去了。” 七十三 让我来吧 “为什么”明竹咬着蛋糕含糊不清地问道。 临江对着她晃了晃手机:“没钱了小祖宗。” “我可以去偷。”明竹接着说道。 “你就不能说你可以去打工赚钱吗”临江不满地道,“把你卖到洛丽塔模特店,一定特别挣钱。” “打工好玩吗” “不好玩”临江想到起来自己的打工经历就想打人。 “丫头,你是想走了吧。”玄鸿笑眯眯地说道。 “玩得差不多了,该干正事儿了。”临江正经起来道。 “你想好怎么离开这个世界了吗”玄鸿问道。 “去边缘的地方看看吧。”临江也没办法,她也不觉得问题能简单到只要走到边缘就能走出去,但是目前来看,边缘的截断处的确是唯一的突破口。 玄鸿站起来,抬了下手,三个人立刻出现在一个被截成两半的房子旁边。 他负手看着临江,笑容和蔼:“受你照顾,让我们两个好好开心了这么久,要是不做点什么,好像说不过去啊。” “嗯”临江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其实也不用我们帮助来着,”玄鸿忽地又说道,“在你这个年纪,你是我见过心道最稳的人,临江,你只需要做自己,相信你自己。” “但是真的不做点什么,好像有点不厚道,我们送你去第八层吧,反正之后的几层对你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 明竹站起来,双手朝着她摊开,两掌的掌心上各印着一个金色的符文。 临江被两个人的反应弄得稀里糊涂的。 “临江,这一关,不仅是你的回忆,还是你的本心,虽然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来自这样的世界,但是一切既然已经落定,不管到什么时候,你一定要守住你的心。” 临江觉得自己现在好像在某种醍醐灌顶的边缘处,那答案好似就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但是她却无法触碰。 “临江,记住了,你是临江。” 玄鸿的话音落下,明竹朝她伸出手,将一脸怔忪的临江推出边界。 临江消失的瞬间,明竹和玄鸿身边的世界也开始瓦解崩塌,玄鸿捋了捋胡子,有些担忧:“直接送她去第八层,真的好吗” 明竹收回双手,无奈地道:“第十层对她来说,是最轻松的,但恐怕也是最难的。” “这种情况,就连我也是第一次见啊,希望她不会被别人的命运左右吧。” 玄鸿说罢,二人的身影随着他的声音还有周围的建筑一同消失。 临江重温了坠入黑暗的感觉,她心中倒是闪过了些许不舍,但又莫名觉得,他们有一天,终会再见面的。 她的身体很快落到地上,虽然周围还是一片黑暗,但是她安心了不少,站起身来试探着朝旁边摸索。 就在她起身的瞬间,黑暗的空间突然出现一片白色的巨大亮光,随着亮光一起出现的,还有红衣黑发样貌恐怖,身形几乎超过十个临江,好像一口就能将她吞下去的邪祟。 “啊” “卧槽” 临江已经见过不少次邪祟了,但是这不代表她会不害怕突然出现的恐怖东西。 她直接摔到了地上,地面猛地亮起,露出地底下一张生有五眼,面容可怖的大脸。 “啊啊” 临江翻滚着离开原地,立刻又有别的邪祟从让她意想不到的地方冒出来。 临江想都不用想,事实上她现在也没什么理智去思考了,这一劫的名字一定叫做恐惧。 云山殿中,临江的身体忽地抖了一下,雁时连忙上前一步,却见临江虽然颤抖了那么几下,但是并没有要从证道九劫中脱离出来的样子。 孤玉犹豫了一会儿,终于问出来下一个问题:“临江,你认识陈如墨吗” “认识。”临江回答得很快,语气也很平淡看起来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但在证道九劫中的临江实际上已经快崩溃了,一波又一波从任何地方冒出来的邪祟和诡异的打光使得临江的尖叫声在这个空间中就没有断过。 她本以为自己多被吓几次就会习惯了,但是事实和她想的并不一样,接连不断的邪祟根本没有给她稳住心神恢复理智的机会。 “是假的是假的是假的是假”看这些邪祟始终没有要伤害她的意思,临江一边闭眼倒退一边努力念叨。 退了没两步,突然被人拽住了小腿整个人摔倒在地上。 “啊啊啊卧槽” 根本顾不上疼痛 ,临江双腿扑腾着挣脱,摸遍了全身摸到一个扎头发的簪子,她直接拔了下来,闭着眼睛试图在地上画符文,尽管她现在好像连灵力都调动不起来。 还没画两笔,手腕又被一个瘦骨嶙峋的冰凉爪子拽住。 临江不受控制地骂了几句脏话,好不容易把手拽了出来,手里唯一的武器也没有了。 她真的没办法了。 要不然等死吧。 临江忍不住这样想。 就在她彻底放弃,连被什么东西拽住了衣服都没动没挣扎的时候,耳边突然出来一道属于女子的柔和声音。 “让我来吧。” 临江睁开眼睛,没看到人影,只看到一个巨大的复杂符咒出现在她的面前,金光烁烁的符文照亮了整片天地,光芒之中却没有一只邪祟的影子。 临江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过了一会儿后问道:“你是谁” 整个空间万分寂静,没有人回答她,失重的感觉再次出现,她还未反应过来,便猛地感受到了全身的骨头都撞击到地上一般的疼痛。 临江张了张嘴,连痛苦的声音都没发出来。 她感觉到自己的头和身体似乎是分开了。 她被杀了。 这样的念头清晰地传入她的脑海中。 而在山云殿中,孤玉终于问出来众人最期待的问题:“陈如墨,是你杀的吗” “不是。”临江淡然地回答出来这个问题。 她的声音被沈迎用灵力扩散到整个山云殿,在外面站着的弟子们也听的一清二楚。 下一瞬,临江的脸色刷地变得惨白,额头上瞬间冒出来大片的冷汗。 原本已经松了口气的孤玉在旁边看到,心脏再次被揪了起来。 是因为这个回答 还是因为在证道九劫中发生了什么 七十四 第十层 但好在弟子们离得远,看不到临江的变化,孤玉看向沈迎,后者立刻会意,走到大殿前宣布:“证道九劫目的已经达到,所有人立刻离开山云殿,待到临江完成证道九劫,我们会重新和大家解释陈如墨一事。” 山云殿周围的弟子闻言也只好纷纷散了,带着不甘或是好奇。 孤玉将周围的墙壁重新归位,然后担忧地看向临江。 以前他也见过一位前辈经历证道九劫,对方也有过这样反应激烈的时候,只是不知道,临江能不能撑过来。 被杀了的临江还活着,她的感官还在接受着这个世界给她的信息好痛,好痛,好痛 她被开膛破肚,被凌迟处死,被一次次杀死。 无数剧烈的疼痛塞满了她每一个细胞,但是每一处痛苦又丝毫不和她的身体断开联系。 临江甚至还能挣扎着动上几下,但是那并没有什么用。 明明痛感早已经超出了她已知中的人类极限,但是她却始终没有麻木,或者说,是这个世界有意不让她麻木的。 她试图哭喊,想要流泪,神经崩溃,但却无法逃脱被施以极刑的处境。 每一寸血肉都在崩裂,每一处感官都传达给她不同的痛苦,临江觉得自己几乎要变成一个疯子了。 山云殿中,临江突然流出来泪水,猛地吐了口血后向后瘫倒。 雁时连忙接住了她,蹲在她身边探了探她的脉搏,松了口气道:“没什么,只是气血攻心,证道九劫应该已经过去了。” 孤玉也终于把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坐回到椅子上道:“我还真好奇,她在里面到底经历了什么。” 怀里的小姑娘突然动了一下,雁时低头看去,临江侧头在他的袖子上蹭了蹭,又有泪珠从她的脸上滚下来,然后便听到她委屈极了地轻唤了声师尊。 雁时心中一软,缓缓抱起来她道:“那我先带她回去了。” 说完便带着萧衒一起消失在原地。 孤玉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喝了口茶才道:“这可是我当了掌门以来第一次开证道九劫,还好没出什么事。” 青壶坐在她旁边,缓缓问出来一个他们几个人都在意了很久的问题:“中国,是哪灵界中有这样的地方吗” 逢玉最先道:“据我所知,应该是没有的,甚至就记载来看,灵界以外有迹可循的地方,也没听说过。” “会不会,是因为太小了,毕竟我们只问了来自哪里,”青壶发散思维,“那我若说,来自青竹阁,大概也算是对的吧” 青竹阁是青壶住处的名字。 逢玉摇了摇头:“中国,这名字倒是让我想起来,传闻灵界外存在着邯山国,星洲国这样的地方,其分帮结派,各自名为国,中国应当也是这样的地方吧” “但是也没有一个叫中国的吧” “或许,是因为刚刚成立,或者其他原因,我们不知道吧。”沈迎插话道。 “那这样的话,临江身上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倒也可以解释了,说不定她的符咒,就是在那样的地方学会的吧”青壶说道。 “也有可能,说得我都想去那什么中国看一看了。”孤玉露出向往的表情。 “倒也不是不行,”青壶非常开心,“我要把它列入我进入七品之后要做的事情之一。” 另一边,雁时带着临江回到了秋白宫,将她放到软榻上,又仔细地检查了她的脉象,小心地治疗了一下,才和萧衒走了出去。 “她没事吧”萧衒问道。 “没什么,就是晕过去了,应该过不了多久就会醒的,之后再补一补就好了。” 但是直到第二天早上,临江也没有醒过来。 雁时也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可是不管怎么检查,小姑娘的身体也都没有任何问题。 “难道她要长睡一觉恢复体力或者像闭关一样”萧衒推测。 “大概吧。”雁时也叹了口气。 秋白宫中的临江没有醒,经受了非人折磨的临江倒是醒了过来,她坐在一个阁楼的楼顶,四处远眺,周围的景色既熟悉又陌生。 看了好久,她才恍然:这不是她之前待的那个孤岛上的门派吗原来没被毁坏的时候是这个样子的啊。 亭台楼阁昂然矗立,各色的花树几乎布满了整个山头,清风徐来,鸟语花香,穿着蓝色衣裙的女子们行走其间,谈笑生风,一切都是生气盎然的样子。 她轻轻地笑了,心中不受控制地生出来深深地怀念和温柔。 但是这样强烈而真挚的感 情却让临江感觉到了不对劲,这种震颤可是她回到现代的时候都没有过的。 她可不觉得自己会对这个地方有这么深的感情。 身上还留有饱受折磨后的余悸,她想到就在前一刻自己还在经历的事情,抖了抖身子,也发现自己穿着的不再是那件普通的白裙子了,而是一件蓝底白纱罩的长袍。 她好奇地看了看,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玄鸿送她走的时候,说的是要送她到第八层,但是第八层和第九层她都已经通过了才对啊,为什么她好像又往下落了一层 不是说证道九劫的吗 还是说,这只是她的梦 就在临江担心自己是不是要被困在证道九劫之中的时候,旁边突然跃上来一个人影,穿着素白衣衫的一个小姑娘扑过来唤她:“姒华姐姐” 什么东西 临江瞪大了眼睛,任由着小姑娘扑到了她的身上,然后她听到了另一个不属于她的声音笑着道:“铃音你回来啦玩得开心吗” 铃音 她听过这个名字。 临江仔细回想了一下,好像她以前看的一些画本,有些本子上就写着铃音。 原来那些书是她的吗 可是,现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临江尝试着四处看,她的目光仍然能够自由控制,但是身体却在原地完全没有听她的指令。 她就好像是,附着在另一个人身上的魂魄。 这个认知让她有些惊恐,到底是她活着,还是别人在其替她活着 临江脑子里浮现出经典哲学问题:是谁杀了我我又杀了谁 七十五 谢谢你 但是没人能够回答临江的问题,她的身体,或者说是姒华走向铃音,拉着她的手在屋顶上坐下,宠溺地问道:“怎么样出去玩得开心吗” 铃音甩了甩头发,有些傲娇地道:“也就,那么回事吧,外面的人都好弱哦。” 姒华好笑地拍了拍她:“不是他们弱,是你已经变强啦” “也有那么几个强一些的人吧,”铃音勉为其难,随即又兴奋地道,“但是外面好大,还有好多不一样的东西,姐姐,我们什么时候把让御灵派变得像那个什么云珩派那么大啊” 姒华摸着她的头,非常坚定地道:“很快的。” 御灵派 临江眨了眨眼睛,原来她一直待着的门派叫御灵派吗 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不对劲,她以前翻遍了这整个门派留下来的东西,却连御灵派这三个字都没有见过。 一个地方哪怕被毁坏得再严重,也不应该连这么重要的信息都丢失了吧 云珩这两个字可是在云珩派内随处都能够看到的。 是有人刻意抹掉了御灵派的存在吗 但是也不至于做到连每本书上可能有门派名称的地方都完美地划掉吧。 临江陷入沉思,而这边姒华已经和铃音离开屋顶。 远处跑过来一个小丫头慌慌张张地道:“掌门,掌门那个人又来了” 铃音闻言脸上露出来笑意,推了推姒华:“哎哟,这都多久了,他还没放弃呢” 姒华伸手在铃音头上敲了一下,转瞬间便出现在山门前,那里站着一个长身玉立的黑衣男子,倚着树干,双手环胸,端正的脸紧紧板着,仿佛谁得罪了他。 他的身边还有一条长蛇,和他的胳膊差不多粗细,懒懒地盘在石头上。 临江转头看到那男子,再次陷入震惊,虽然长相略有不同,但是这男子分明就是之前在孤岛将她碾压式打残了的少年。 至于旁边那条蛇 她脑海里蹦出来一个已经快忘了的名字:风离。 这两个人,是魔族,那个少年,和魔族又是什么关系 姒华走到男子身前不远处,甚是无奈:“都说了你现在赢不了我的。” 男子看了她一眼,板着脸没什么感情地道:“我不是来找你打架的。” “那你来做什么”姒华不解。 “来跟你告别。”男子说着,从腰间掏出来一块看起来普普通通的石头扔给姒华。 姒华手忙脚乱地接住,道:“这是什么告什么别” “你应该马上就要得道飞升了吧,”男子眸子黯淡了一瞬,又说道,“我也要去做我要做的事情了,就此别过吧。” “诶”姒华还没来得及问一问,那男子已经毫不温柔地抓起来旁边石头上的蛇迅速消失。 临江也很想“诶”一声叫住他:好歹让她知道一下名字和身份啊。 姒华低头看着手心里毫不起眼的石头,来回翻弄了几下,没看出来什么玄机,但看了男子离开的方向一会儿,她只好将那石头收了起来。 姒华回到门派之中,临江也被迫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了解了一个掌门人的日常工作。 她真的非常无聊,但是她又莫名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或者说是姒华,非常开心。 她忙着和每一个弟子谈天说地,忙着组织各种各样有意思的活动。 她在整个御灵派中奔波,自在地像是生长在这里的精灵,和这山上的一草一木,一鸟一兽都欢快地打招呼。 就这样过去了三天,五天,七天,半个月。 姒华坐在临江曾经待过的整个门派最高的亭子上,躺在上面枕着胳膊看月亮。 临江也只好放松了精神看月亮,她们就好像是远隔天边但心灵相通的,陌生又亲密的朋友,一同躺在星空之下,仰望同一片天空。 空气静寂,和风吹过来虫鸣,姒华突然开口道:“临江,谢谢你。” 临江已经放松的神经立刻紧绷起来,呆愣地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但是她的视角实在没办法调换到面对姒华的角度去看清她的表情,这让她非常难受。 姒华却轻笑着继续说道:“玄鸿竟然怕我会害了你,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临江微张着嘴,脑子飞快地转了一圈又一圈,却连一句话都没组织出来。 姒华也没给她说话的机会。 宁静的夜晚陡然转换天旋地转,刺眼的阳光落入临江的眼中,周围霎时陷入她熟悉的一个场景。 是她常做的那场噩梦。 但是和以前片段的,小范围的视角不同,她这次站在整个山头之上的空中,低头便可以将所有景象收入眼底。 她首先看到了姒华,和之前温柔的青裙白衫不同,这次的她穿着一袭猎猎红衣,衬得她整个人气度不凡,似有睥睨天下之势。 在她的周围,是呈虎狼环伺的众多修士,强者聚集的气势几乎改变了这片天地的状态。 而在姒华对面的男子,临江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也曾经见过,直到偶尔瞥见他的侧脸,她才猛地回想起来,这是她曾死死盯住,想要刻进心里的一张脸。 是灵阁阁主的脸。 为什么他会在这里 这个世界曾经到底发生了什么 临江陷入混乱,回过神来就看到那男子背后袭击姒华的一掌。 “小心”她下意识地叫了出来。 这个垃圾怎么就会偷袭她在心里痛骂。 但是比她更快的,是一道翩然出尘的白色身影。 “师尊”她看着那人欣喜地开口,然后便听到姒华惊讶地唤了声:“师父” 师父 临江猛然顿住,雁时,是姒华的师父 那她和姒华到底是什么关系,她以前怀疑过的转世论是真的吗,如果她是姒华的转世,那,这会是雁时收她为徒的原因吗 她止不住地想着,连雁时他们说了什么都没听到,直到她随着姒华的身体向下坠入,看到了雁时肩头瞬间染开的血色。 秋白宫中的临江猛地醒了过来,她扶着软榻坐起来,听到动静的雁时连忙走进来,坐到她的身边伸手去查探她的脉象。 临江看着面前熟悉的盛世美颜,她不知道已经在证道九劫中待了多少天,却觉得和面前的人好似几十年未见过了。 “师尊” 七十六 我不知道 临江轻声喊着,上前紧紧搂住雁时,将脸埋在对方颈间,声音带着些许呜咽:“师尊,我好想你” 本想拉开她的雁时停住了手,柔声问道:“发生了什么” 临江沉默地抱了他一会儿,松开手直起身来,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她的眼中露出迷茫之色,随之呆滞地道:“我,不知道” 雁时却并不惊讶,抬手间一盏茶飞到了临江的面前,他解释道:“从证道九劫中出来的人,是会将其中的事情忘掉的。” 临江端过茶盏一口饮尽,很是不满地在软榻上晃了晃:“可是,可是我感觉我忘掉了好重要好重要的事情” “不用急,若有机缘,日后还会想起来的。”雁时说着站起身来。 一道小小的身影从他身后跑过来,扑到临江身上。 临江连忙伸手接住,看着几乎和常人家的小女儿差不多的云鹿,欣喜地搂住她问道:“想不想我” 云鹿用力地点了点头,接着拉着临江的手带她走到正殿外面,非常得意地指着远处通往临江住处的小路。 临江抬眼看去,之间原本只有素白玉砖的秋白宫中赫然多出来了一条花径,中间的道路留出来刚够两个人经过的宽度,两边也都用石板挡住泥土,种了满满当当各种各样的花朵。 临江走近了一些,缀满枝头的花朵虽然并不算是陈设精美,但是却散发着勃勃生机,就像她喜欢的云鹿身上的生命力。 “这都是你种的”临江惊讶地问道。 云鹿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 萧衒略带不满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你不觉得这其中肯定还有你师哥我的功劳吗” 临江扭头看他,露出来甜甜的笑容:“猜到了猜到了,这么厉害的东西,肯定要有我师哥帮忙才能做出来的嘛。” 萧衒冲她招手往院子里走,往院子中的桌上拿吃的招呼道:“正好,我今天跟着冥冥之中的预感,从十七拿了不少吃的,你这么久没吃过,该馋了吧” 临江扭头去看雁时,后者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 她只好坐到桌边,好奇的问道:“我睡了多久” “嗯,半个月吧。”萧衒算了算后回答,颇为感慨地道,“你都不知道,我和师父快担心死了。” 师父 听到这个称呼,临江的眼皮跳了一下,她觉得心里怪怪的,又说不上来。 但是在明白自己失忆的这个前提之后,她只好让自己尽量无视这种怪异的感觉,一边拉过来云鹿给她夹菜一边自己也很惊讶地道:“半个月,我到底干了点什么啊” “你自己都不知道,我们能知道吗” 萧衒坐下来吃饭,一一给她讲这些天云珩发生的事情。 虽然她一直没醒,但是众长老一个个给她检查,又非常确定她没有在证道九劫中受到伤害,况且陈如墨的事情,也不是非要她出面才能解决的。 虽然没办法消除临江在众弟子心里面不太好的印象,不过至少在这件事情上,大家勉强相信她是无辜的了。 三人正吃着,孤玉风风火火地闯进来,看到临江醒了,把她上上下下地看了一遍,终于松了口气道:“小祖宗,你可终于是醒过来了,再不醒,你师尊都要带着你去九重天找找救你的办法了。” 临江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夸张,但还是暗自开心了一下才问道:“怎么了,这么着急,是有什么事情吗” “你真的一点事情也没有,完全休息了好了吧”孤玉再次问道。 “真的好了。”临江非常肯定,无奈地道,“有什么事情你就说嘛。” “我还能有什么事情的,”孤玉摆了摆手,“当然是我们之前商量好的符咒的事情了。” “啊,对哦,你不说我都忘了。”临江恍然,思索了一会儿后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上课” “三天后。”孤玉顺手在桌上拽了块肉,伸出来手指道,“三天后太上长老就回来了,他听说了你的事情,表示一定要看一看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那就三天后,我没有任何问题。”临江轻松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不会让你在太上长老面前丢脸的。” “那就最好了。”孤玉把手里的肉吃了,又小心翼翼道,“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你,当然,你不想回答的话完全可以不说。” 旁边的萧衒眉毛一挑:“你就不能不那么好奇” 临江倒是被他勾起来了兴趣,端过来旁边只装着几颗的月灵果盘子道:“没关系,什么问题” 孤玉瞪了一眼萧衒,才低声道:“中国,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临江眨了眨眼睛,思索了一下后道:“是我的,故乡。” “灵界中还有这样一个地方吗”孤玉很是惊讶。 “不在灵界中,”临江低下头,有些怀念地道,“它在一个,非常,非常遥远的地方。” 孤玉不知道她说的遥远到底是有多远,他只是在心里夸了一下知识渊博的逢玉,然后说道:“你的符咒也是在那里学的吗要是有机会能去一趟就好了。” 临江脑补了一下孤玉可能会遇到的问题,噗嗤一下笑了出来:“有机会,如果有机会的话。” “你笑什么”孤玉不明所以。 临江摇了摇头:“没什么,没什么,只是我的家乡和这个地方,很不一样,我想到了一些事情罢了。” 得到雁时批准,临江的身法可以推迟两天再继续联系,下午的时候她坐在墙头的老地方看书,没看多久就瞟到了不远处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 她佯装没有看到,等到那人似乎要走了,才掏了个月灵果扔了过去。 “啊”被砸到的人喊了一声,然后怒气冲冲地大步走了过来仰头骂道,“临江你干什么” 临江好笑地看着沈伊人,道:“什么叫我做什么你才是吧,鬼鬼祟祟地干什么呢” 她说完身子往前倾,凑进了些小声道:“怎么来偷看我师尊” 沈伊人被气得脸红,跺了跺脚道:“我才没有你那么荒唐。” 七十七 来学习 “那你来干什么”临江眼珠转了转,佯装思考,之后了然地道,“哦,你关心我,过来看我醒了没有,是吗” “谁关心你了”沈伊人翻了个白眼,“我就是看你什么时候醒了,我才能再挑战你而已” 临江点头,算是接受了这个理由,又从墙头上跳下来道:“那你现在来挑战我试一试” 沈伊人警惕地往后退了两步,做出来防御的姿态道:“你,你要干什么” “比试一下啊,”临江脸色带着笑意,“让你看看我新研究出来的东西。” “什么东西”沈伊人问道,话音还没落下就不自觉地睁大了眼睛,入定一样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一个人影,呆呆地唤道,“师祖” 太近了。 沈伊人觉得自己的大脑简直要爆炸了,细腻白皙的皮肤,挺立好看的鼻子,还有那双含着冷冽春水的眸子,以往她只敢远远地看上那么几眼的那张脸现在几乎就停在她面前不过几寸的位置。 下一瞬,面前的人影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拿着一个树枝比在她的喉咙处的临江。 她回过神来,看到临江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对她扬了扬眉稍:“我赢了。” “你”沈伊人的脸色骤然爆红,往后连连退了几步,才不可置信地道,“你,刚刚那是什么幻术吗” 临江收起来手上的树枝,故意对她恶作剧一样地道:“对啊,你刚刚中了幻术,怎么,你在幻术中也看到了我的师尊” 沈伊人摸了摸自己的还在发热的脸,生气地道:“你,你这是胜之不武” 临江忍着笑,开始反思自己以逗弄这个小丫头来获得快乐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她扔出来一张符纸道:“骗你的,是符咒。” “符咒”沈伊人将信将疑,“哪有那个样子的符咒” “想学吗”临江凑近了些问道。 “我才不稀罕。”沈伊人第一时间做出嫌弃的样子。 “可是我看过几天要上课的名单上有你哦,”临江戳穿她,轻笑着道,“想学的话过几天可要好好听课,给我点面子。” 沈伊人涨红了脸,半天后才嘟着嘴深吸了一口气,道了一声:“你讨厌” 说完她再次甩着头发走了,一如她每一次被临江气走的样子。 三天后的初一,天气很凉快,临江好说歹说,终于将云鹿留在了不愿意去听他上课的雁时那里,和萧衒去了探云崖。 用萧衒的话来说,他虽然不愿意听课,但是很愿意给临江壮壮胆子。 探云崖的课室一如临江之前来的时候,只不过这一次,她变成了在众人前面的人。 她站在略高一些的讲台上,面前是要坐下才能够到的低案,无视房间内乱哄哄的弟子们,她淡定地扔出来一个高桌子当做讲台。 然后又掏出来一块巨大的不知道从哪里弄过来的白色石板,利落地固定到了墙上。 做完这些,她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施施然地面对学生站着,拿出来一个沙漏放到桌子上,双手扶着讲台,静静地看着台下的二十八个人。 以前她上学的时候,有句话总说,你在台下干了什么,老师其实清清楚楚,她不说,只不过是不愿意理你。 本来她不信,如今自己站在了这个位置上,居高临下,她终于明白了,是真的。 台下的吵闹显然是后面半边的人以几个人为首想要给她一个下马威,在前排的部分人,看向她的目光更多是乖巧和好奇。 沈伊人则是担忧地看看她,看看谈笑风生的人,几次欲言又止。 临江冲她笑了笑,让她不用在意。 一直不安静,她便一直安静地站着,一个字也不说,一个多余的动作也做。 直到孤玉带着三个人从后面走进来,看到这般乱糟糟的场景,以为是临江被欺负了,才咳嗽了一声道:“安静了” 掌门人的面子自然是有用的,教室中立刻安静下来,只不过不少人脸上依旧是不屑的表情。 孤玉拿出来掌门人的威严,严厉地道:“临江是我请来教导你们符箓的,谁要是不服气,影响讲学,现在就可以离开” 临江敢保证如果这么说话的人是她,那现在一定有刺头立刻就会起身离开,但是因为是孤玉,所以大多数人也只是低着头敢怒不敢言。 临江冲着孤玉笑了笑,看到他身边的是一个穿着白袍,双手环胸,同样一脸“我倒要看看你是个什么货色”的老者,想来就是萧衒说的那个,性格怪异的太上长老秦玄峰。 另外两个 则是大长老沈迎和三长老青壶。 四个人准备了位置坐下之后,临江才清了清嗓子,淡淡地开口道:“在开始讲课之前,我先和你们说三点。” “第一点,希望你们清楚,我站在这里,不是因为我想,不是我求着你们来上课的,是你们的师长,接受了我的条件,请我来给你们讲东西的,你们听或者不听,我完全不在乎,因为我,是不会吃亏的。” 最后一句话怎么听怎么带着些一语双关。 她临江简直和“不吃亏”这三个字绑定在一起了。 这句话说完,在场的人脸色都有些变了,有人更加不服气,也有人有那一点尴尬,比如孤玉。 临江却不在意,她顿了口气,继续说道:“第二,你可以不听课,但是,不要影响我上课。否则,我可能会采取一些,武力手段,哦对了,在别人讲课的时候没教养的行为,也只会给你们自己和你们的师长丢人罢了,别无他益,希望你们谨记。” “第三,每节课后我会布置一些作业,你们有两天的时间完成,后天下午要交给我,没有如期交给我的,就不用再来上课了,当然,钱我也不会退的。” 看到有些人似乎欲言又止,她伸出手道:“不用对着三点表达你们自己的看法,我不是商量,是通知。接下来,开始上课。” 临江拿出来一个沾了墨像细小的刷子一样的笔在白石板的高处写下了两个字:符咒。 她写完之后转身看着众人问道:“谁能告诉我,符咒到底是什么” 七十八 符咒基础 “是具有特定功能的绘有符文的符纸。”前排有一个秀气的年轻人回答道。 临江点了点头:“嗯,这是符箓大成上面给的定义,你很用心。” 但是随即她便说道:“没有不尊重的意思,不过这个说法并不严谨。” 她冲着孤玉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然后说道:“更严谨的说法应该是,符咒是一种以灵力为动力,以符纸为媒介,以符文为程序设定,来达到特定目的的工具。” “同时,符箓大成上给符文的分类,是按照自然元素和高低等级来分的,但是在我这里,符文在根本上一共分为两种,基础符和复合符。这也是我们今天上课的主要内容,弄清楚什么叫基础符,什么叫复合符。” 她说着拿出来两张符纸,以举起来的方式让台下的人看清楚。 然后一边说着一边触发符咒:“所谓基础符,是指输入灵力之后具有单纯功能的符咒,比如燃烧,流水,驱邪等。” 她说着,手中的一张符纸亮起来了一下,将她手上的一个小木条点燃。 临江又拿着另一张符纸靠近火苗,这次却没有输入灵力,只是简单地将符咒放在火苗上方,道:“复合符,也可以叫条件符,不需要额外输入灵力,当客观条件满足需要的时候,就会自动触发。” “比如,当感应到火焰的时候,就通过流水的方式将火扑灭。” 她话音刚落,一股只有一杯水的量的一股小水流凭空出现,将火苗扑灭。 台下又不少人忍不住嗤笑出声。 临江淡然地放下来手中的东西,同样带着笑容道:“我知道你们在笑什么,这也是我这节课要交给你们的东西之一。” 她的目光在在场的所有人脸上扫过,然后郑重地道:“不要用几张符咒威力的强弱去判定一个人的强弱。” “真正的强者,不是永远都强,而是要收放自如,随心所欲。” 临江说完信手朝外面扔了一张符纸,空气似乎凝固了一瞬,紧接着,一道水幕遮住了整个课室的光线,使房间陷入黑暗,洪水一般地水块凭空出现,朝着探云崖的崖边奔涌而去。 铺天盖地的汹涌洪流仿佛要冲塌整个探云崖,轰隆隆的声音在教室中回响,等到水流彻底散去,课室中却一滴水也没有沾到。 教室陷入诡异的安静之中,有人默默地吞了口口水,就连坐在最后面的几个长老,脸上也露出震惊之色。 临江却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做一样,又拿出来两张符纸放到桌子上,掏出来两个小灵果,一边往符纸上面放一边介绍。 “复合符可以进行基础符的任意结合,哪怕条件相同,也可以设定不同的结果,比如,当感应到重力的时候,就将上面的东西绞碎,或者将物体弹飞。” 她双手松开,两个果子同时落到符纸上面,一个被瞬间绞碎变成汁水和果肉,另一个则垂直弹了起来,又被临江接到手中。 她接着又拿出来两个符纸摆到桌子上道:“当然,复合符在条件上也并不只限于一个条件,在结果上也不一定只限于一个结果。” “比如,当有东西落下来,且物体上有灵力的时候,才会将其绞碎。” 她拿出来两个小木块,在其中一个上面附着了些许灵力,然后同时扔到其中一个符咒上,之后果然只有那个她添加了灵力的木块被绞成了碎屑。 “在或者说,当有物体落下来的时候,将其切开,且只切成三块。” 她把之前完好无损的那个小木块扔到了旁边的符咒上,上面瞬间出现了三个厚度差不多的小木条。 在座的学生还在愣神,后面的几个大佬互相看了看,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甚至狂热。 不说其他,单说刚刚临江演示的那几个符文,如果威力增大,那该是怎样一个逆天技能,只需要几张符纸铺到路上,不就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了吗而且设置了足够的条件之后还能辨别敌友 “不过,这种已经是比较难的了,今天你们只需要掌握单一条件和单一结果的一元复合符便够了,”临江把之前的小灵果扔到嘴里吃了,然后淡定地发问:“现在谁能试着告诉我,所谓复合符,应该是由什么构成的” 事实证明,整治熊孩子,还是要靠一些实力威慑。 几波演示下来,接下来的授课就变得顺利多了。 临江看着那沙漏里面沙子完全漏下去,迅速结束了上课道:“好了,这节课到此为止,今天的作业是,发挥你自己的想象力,造出来一个符箓大成中没有的复合符。当然,交给我的纸上要写清楚这个符的作用和结合过程。” 她说完直接将身后写得满满的白石板擦了个干干净净,然后利落地离开了教室,留下来了一群呆愣的年轻人,哦,还有老年人。 临江绕了一圈走到孤玉几个人面前,自信地打了个响指道:“如果你们下节课还要听的话,记得交钱,还有作业哦。” 孤玉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第一次谋面的太上长老则回过神来一样拦住了临江,震惊又激动地问道:“那,任意的两个符咒像你说的那样结合,你是怎么控制它们的威力大小的呢” 临江轻笑:“那是后面几节课才会学的内容。” 她说完又带着俏皮道:“我很期待你们几位交上来的作业。” 看着临江的身影远去,孤玉在秦玄峰的肩膀上拍了拍,然后不无得意地道:“怎么样,我没看错人吧” 秦玄峰一巴掌就拍到了孤玉的身上,几乎将他拍飞出去,眼中带着狂热道:“这个丫头,说不定能改变整个灵界啊。” 但是临江上完了课实际上并不怎么开心,这件事情要比她想象的累得多。 光是教这么一个小班级,她就要花费不少的精力和时间,更遑论去做一些更大的事情呢 她一边思索着一边和萧衒溜达回秋白宫。 “怎么了你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萧衒不解地问道,“我看你在探云崖的时候挺有气势的啊。” 临江重重地叹了口气:“我累了。” “啊” 七十九 想下山 “师哥,灵界,是不是很大很大”临江扭头问道。 “是啊,”萧衒不知道她怎么突然问起来这个,但还是认真地回答道,“五宗十派,百山百城,当然是很大的。” “那得多久才能了解清楚啊。”临江轻声道。 “怎么了”萧衒没听清,低头问道。 “没什么,”临江连忙笑着道,“我就是想,多下山去看看。” “那你去求求师父,看看有没有用。” 回到秋白宫,见到坐在灵池边闭眼修行的雁时,临江定定地看了一会儿,蹑手蹑脚地走过去,然后在雁时的面前蹲下。 周围没有看到云鹿的身影,不过她最近已经不会那么冲动地到处跑了,因此临江也不是非常担心。 她凑近了看雁时的脸,伸手捏起来雁时垂在胸口的一缕头发,还没来得及用发梢碰到雁时的脸,后者就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侧眸看着她,道:“别闹。” 临江抿唇笑了,松开手坐到他身边道:“师尊,我想下山。” 雁时带着疑惑看着她没说话。 临江连忙解释道:“不是任务那种,我就是想没事就下山看一看。就像,就像总之可以自由下山的那种。” 她上次之后,对于云珩的任务已经失去了兴趣,但是她仔细算了算,这个世界上她去过的地方几乎一只手就能够数出来了,实在不能说是已经了解了整个世界。 雁时似乎是思索了一会儿,然后利落地点了点头:“可以。” “真的”临江没想到他会这么容易地答应下来,欣喜地问道,“那是师尊也一起吗” 雁时点头,认真地道:“只要你的修炼不断开。” 再者说,也只有借他的御剑,他们才能随便地上下山去临江没去过的地方吧。 歇了几天早就已经忘记今夕何夕,更是将修炼的事情抛之脑后的临江脸垮了一大半,垂头在雁时的胳膊上来回蹭了蹭,终究是撇着嘴道:“好嘛,我知道了。” “我们下午就出发吧”她又欢快地抬起头道。 坐在旁边自己给自己倒水喝的萧衒无奈地笑道:“你这么着急啊” 雁时喝茶,随口道:“那你上午将今日的身法练了。” “” 下午,临江在秋白宫门口放了个盒子,上面写着:作业提交处。 之后和孤玉打了招呼后便带上云鹿快乐地出发了,目的地是临江定的:地图上那个名字比较特别叫“钱城”的地方。 只不过跟她想的四人家庭游不一样,他们队伍赫然便成了五人组团游。 临江看着自己身边装作看书的太上长老,很是无奈地道:“长老,您为什么会跟着过来” 秦玄峰胡子一扬,带着讨好的笑容道:“我这不是怕自己研究符咒的时候有问题想要问你,但是找不到人嘛,结果就碰到了你们要离开云珩,哎,正好,我去钱城也有事情呢。” “什么事情”临江带着怀疑问道。 “去,见一个老朋友。”太上长老非常肯定地道,“那个朋友还想让我帮忙看看他的孩子有没有资格进入云珩呢。” 临江将信将疑地看了他一会儿,总算扭头去找萧衒聊天:“师哥,你以前去过钱城吗” “去过,但是是因为任务才去的,其实了解并不多。”萧衒托着下巴道,“不过钱城的钱家倒是非常有名,和他们的姓一样,非常会赚钱。” “是因为他们家,钱城才叫做钱城的吗”临江好奇地问道。 “那倒不是,听说他们家族是后来才搬到钱城的,没几年就变成了当地首屈一指的大家族,也算是当地的一段传奇了。”萧衒将自己听说过的事情说出来。 “那他们还挺厉害的。”临江扭头看向太上长老,“长老,您要见的人,应该在钱城也是有些名声的吧” 按理说像太上长老这种大佬,应该也没什么普通朋友。 秦玄峰甚至还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要见的,正是这钱家的家主,钱文铭。” “这名字,听起来挺文明的。”临江一手托着下巴,然后道,“那你应该对钱城有所了解吧那里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 “好玩的地方”太上长老摸着胡子仔细想了想,然后才道,“钱城最有名的,应该就是他们的夜市了吧” “夜市”临江脑子里面出现了自己以前去逛过的小吃街,眼睛亮了起来,“是有很多钱城小吃的地方吗” “呃,”太上长老脸上露出来些许尴尬,看了一眼前方一直默然无声的自 家师祖,小声地道:“不是,钱城民风开放,是,那种夜市” “” 临江眨了眨眼,然后扭头小声地问道:“是,只有男的去的那种,还是也有女的” 太上长老刚准备回答,长剑骤然下落,雁时在前面站起来道:“到了。” 虽然知道自家师祖似乎一贯是这个样子,但是秦玄峰总觉得自己从这短短的两个字之中听出来了些许冰冷。 他咳嗽了一声,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好像这样能让他多一些长者的威严。 城和城的门口相差倒是不太大的,差不多的城楼门临江在璟城和灵都都见过,只是钱城的看起来颜色更新,更城如其名罢了,看起来似乎也更热闹一些。 临江看着周围来往的人群,好奇地问道:“这钱城,现在是有什么活动吗怎么好像很多人的样子” “是云珩,”萧衒终于想起来了什么,“云珩这些天在钱城要找找看有没有适合修炼的苗子来着。” “这样啊。”临江四处看了看,果然不少人都是带着年幼一些的孩子过来的。 进了钱城,临江立刻就明白了所谓的民风开放,到底是怎么个开放了。 他们刚刚走到主街上,就看到旁边一个拿着一根棍子在追打的男人,一边追还一边骂着什么。 围观的人并不觉得有什么,甚至坐在茶楼里一边喝茶一边看戏,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哦吼,”临江挑眉,“这不叫民风开放,这叫民风淳朴吧” 秦玄峰一脸疑惑:“你是不是对淳朴这两个字有什么误解” 八十 我好爱你哦 秦玄峰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小声道:“这钱城,还是晚上的时候最热闹。” 临江挑眉看过去:“长老,你这么了解,你去过” “瞎说,我怎么可能去那种地方”秦玄峰看了一眼前面已经戴上了白纱幕离的雁时,义愤填膺地道。 临江笑了笑不再逗他,往前跟上萧衒问道:“师哥,云珩在钱城也有分舵吗我们能去里面住吗” “当然可以,要不然处处建那么大的分舵干什么,不就是为了过来的云珩弟子住的吗萧衒一边说着,指了指远处一个已经可以看到冒尖的建筑道,“喏,就是那个,拖了钱家的福,这钱城的分舵,好像是最大最豪华的一个。” 钱城的分舵就在主街,几个人没一会儿就走到了,临江看着面前几乎比璟城那个府宅要大上好几倍,华丽得说是行宫也不为过的云珩分舵,发出了没见识的声音。 她感叹完,进去的时候却遇到了一个还算是熟悉的人,不自觉地“啊”了一声。 转眼间对面的人已经走到了他们面前。 方胥在他们几个人面前站定,木然的脸上闪过思索,好像是在从大脑中提取他们的信息一样,反应了那么一瞬才拱手道:“师祖,太上长老。” 礼是规规矩矩的,但是冰冷的声音总让人觉得他好像是没有心的人。 “方胥你怎么在这里是有什么任务吗”秦玄峰问道。 “是。”方胥只说了这么一个字便没有话了。 秦玄峰也知道他的性子,还没在问,不远处跑过来一个穿着云珩弟子的衣衫长裙的女子跑过来唤了声:“阿胥” 她看到方胥面前的人,有些慌张地上前道:“弟子见过师祖,太上长老。” 这次离得近了,临江眯着眼睛看了女子一会儿,终于认出来了,这是她第一次来的时候在人群中和她笑着打招呼的那个女子。 秦玄峰笑了:“钱宁,就知道你果然也在。” 原来她叫钱宁。临江这样想了一下。 钱宁低着头不好意思地道:“是,我们来查之前那名大盗的案子。” 这个临江也有印象,说是什么镇族之宝不见了,还有什么珍贵药草,好像是乙级的任务呢。 “那个任务不是需要四品以上的人跟着的吗”她忍不住开口问道。 钱宁惊讶地看了她一眼,笑着道:“分舵的孟长老会和我们一起行动的。” 钱宁笑起来的时候,脸上有浅浅的酒窝,巧笑倩兮,明眸善睐就是为她打造的词。 临江带着笑意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秦玄峰也开口道:“那你们去吧,注意保护好自己。” “是。”钱宁应下来,朝外面走去,而方胥则只是略一点头,然后便一同走了出去。 看他们出去了,临江才好奇地道:“钱宁,她是钱城人吗” “是啊,她是钱家钱文铭的嫡女,很有天赋,”秦玄峰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摇了摇头道,“还好她有天赋。” 临江等人没有听懂,也没有追问。 进了分舵里面,有秦玄峰在外面露脸,他们根本就不用做什么就顺利地住进了分舵中排得上号的精致小院。 虽然不是单人独院,但是临江很满意,这才更有旅游的感觉。 院子里面还有一个养着各种小鱼的池子,池子一侧有一个通到水池边缘的凉亭,周围种着开着紫色小花的花树,散发着淡淡的香味。 临江趴在凉亭周围的栏杆上,手里拿着一把问分舵里面管事的人要来的鱼食,时不时扔下去几粒,看着池水中各色的鱼儿在水中腾跃。 雁时走过来,看着穿着黑衣红裙的小姑娘跪坐在凳子上,毫不顾忌形象地往前趴着喂鱼,走过去状似无意地挡住了身后萧衒和秦玄峰的目光,皱眉道:“坐好。” 临江听到声音,把手里的鱼食全部撒了下去,转身从凳子上跳下来,笑眯眯地凑过去唤道:“师尊” 雁时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然后就听到临江脸上带着笑容道:“我们晚上去那什么夜市看看吧” 雁时定定地看着她,不说同意,也不说拒绝。 临江被他看得心里发虚,又硬着头皮靠得近了一些道:“太上长老不是说了吗,那是钱城的特色,我们来一个地方,不能错过当地特色,对吧” 雁时别过头,还是没有说话,临江看了一眼一边憋笑一边喝茶的萧衒和秦玄峰,“哼”了一声再次说道:“师尊,你看,以我这不见黄河不死心的性格,就算你不让我去,我多半也是要偷偷去的,还不如你陪 我去,还能看着我不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呢,对吧” 雁时扭头看她:“你还很骄傲” “没有,我哪敢啊,”临江伸手搂住雁时的胳膊,小声地道,“我保证,我就是去看看,绝对不会,参与其中的。” 雁时面无表情地将自己的胳膊抽出来,点了点头:“可以。” “真的”临江的眼睛瞬间亮起,再次扑了过去道:“谢谢师尊,爱你” 雁时伸手挡住了她,凉亭中突然安静下来,几个人的目光都落到了临江身上,带着些不可名状的意味。 临江不明所以:“怎么了” 萧衒咬下来一口点心,摇了摇头:“没什么,我该习惯的。” “啊”临江一脸迷茫,“习惯什么” 秦玄峰则是啧啧摇头,一脸世风日下的表情。 临江看向雁时,后者脸色平淡下来,沉声道:“那种话,以后不要随便说。” “那种话”临江眨了眨眼睛,把自己刚刚的话回想了一遍,试探着道,“是,我爱你这种” 雁时瞥了她一眼,没有应声。 “那,只是,一种普通的感情表达,没有那么严重的”临江勉强地解释了两句,然后就放弃了治疗,胳膊抵在桌子上看向雁时,眼中是亮晶晶的笑意,“但是师尊,我真的好爱你哦。” “” 雁时手里的茶杯上荡出来一层涟漪,他把杯子放下来,然后威胁道:“你以后不打算出来玩了是吗” “我错了”临江喊得毫不犹豫。 八十一 兔子和小毛贼 夜晚,刚刚出了分舵,临江就知道秦玄峰说得不假,钱城的晚上的确是热闹非凡。 明明一轮明月已经高悬,但是整个城中还如同白昼一般,甚至人声鼎沸之势比白天要更甚,各色的灯笼火光不输于临江记忆中的城市霓虹灯。 各色的行人在街上畅快地谈笑,玩耍,甚至临江还看到了一些支在路边供人谈天说地的小吃摊,简直就像是撸串一样。 几个人也没有真的设定什么特别的目的,基本上就是跟着看什么都感兴趣的云鹿四处走走停停,走过了散发着食物香气的一段主街,云鹿手上已经拿了一堆不同的吃的,还有一部分由临江收到了空间里,等着她要。 一边玩一边吃,在走过某一个拐角的时候,众人的眼前落入一片亮如白昼的街道。 无数各色的灯笼挂在整个街上还有各个阁楼的飞檐亭翼之上,细细看去,里面跳动的并不是火苗,而是星星点点似萤火虫一边的光点,但又要比萤火虫要亮上许多。 这段街道的熙攘程度,也不是之前他们路过的地方可以比得上的。 “哇”云鹿不知道看到了什么,松开了临江的手就冲入了人群之中。 临江连忙跟上她,在人堆里绕了几扰,云鹿在一个想必周围的华丽建筑显得非常古朴大方的阁楼前停住。 临江伸手拉住她,蹲下来略微严肃地道:“小鹿,人多的时候不可以这样跑知道吗万一被人群冲散了,我可能就找不到你了,知道吗” 云鹿带着歉意捏了捏她的手,然后抬起小手指了指面前的建筑。 “怎么了吗”临江不解地扭头看去,但是在她面前的也只不过是一个年头比较久一点的烟花地罢了,从外面能看到阁楼里走动的各色男女,看起来和周围的其他地方也没什么不一样的。 萧衒带着雁时和秦玄峰从后面赶上来,伸手捏了捏云鹿的脸,索性将她一把抱到了怀里,然后才问道:“你看到了什么跑得那么快” 云鹿把手里的吃的小心地放到了萧衒揽着她的肘间,然后伸出两根手指,把两只手放到头顶比划了一下。 临江试探着猜测道:“兔子” 云鹿连忙点了点头。 临江在她鼻头上轻轻捏了一把:“看到什么都不能在一个人跑远,知道了吗” 云鹿点了点头,又伸出来两只胳膊在身侧扑腾了两下。 临江好笑地道:“怎么那兔子还飞了” 她本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云鹿用力地点了点头,然后指了指阁楼上方。 “兔子,飞到阁楼上了”临江看了看那个阁楼的方向,脸色有些怪异,正想说话,忽地听到耳边传来一道温柔又不失磁性的声音:“你在找它吗” 临江被吓得抖了一下,连忙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一个脸上带着金色似凤尾形半面面具的男子,怀里抱着一只只比他手掌大上一些的纯白色兔子,从阁楼前一挂灯笼的下面朝着他们走过来。 云鹿看到他,眼中露出欣喜,显然这就是她之前见到的兔子,还有,大概是带着兔子会飞的人。 临江略带警惕地看着来人,对方身上的灵力浑然于天地,以临江的修为,连探查出这人具体是什么修为都做不到。 男子却没看她,而是盯着云鹿仔细地瞧了瞧,带着笑容来到了她的面前,提着兔子的耳朵将其送到了云鹿怀里道:“喜欢吗送你怎么样” 云鹿伸手摸了摸兔子,扭头看向临江。 萧衒的手臂也微微绷紧,但想到雁时就在自己身后,又放松下来,皱眉道:“你是” “无名之辈,不值一提。”男子轻笑着,终于扭头看向临江,似乎也在征求她的意见。 临江看云鹿似乎真的很喜欢,无奈地道:“喜欢边收下吧。” 说完她又看向男子:“受之有愧,阁下不如开个价钱。” 男子松了手,把那只小兔子放到云鹿怀里,对着临江笑了,虽然隔着面具,但是在周围亮堂的光线下,临江也能看到他微眯起来的眼中带着的浅浅笑意。 旁边的雁时盯着男子思索了一会儿,终于开口道:“百里溪。” 男子闻言笑着朝雁时打招呼:“竟然能被传闻中的雁时仙尊记住,吾辈真是受宠若惊。” “百里溪”旁边的秦玄峰念了念这个名字,终于想起来了什么,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你是,百里溪闻溪公子你不是” “不是死了吗”百里溪扬眉,脸上依旧是人畜无害的笑容,歪着头道,“青峰昊乾还活着,我怎么能先死呢” 他说罢转身,摆了摆手: “诸位,有缘再会。” 说罢只留下几个恍惚的影子,便消失在人潮之中。 临江茫然地看向雁时:“百里奚举于市” 雁时不知道她又在说什么胡话,只是沉吟了片刻后解释道:“一个,据说在百年前就已经死了的人。” 这些东西她在刚刚的对话里也听得出来的。 临江撇了撇嘴,刚准备再问,周围突然陷入一片黑暗。 原本头上一盏盏都在发亮的灯笼几乎在瞬间全部熄灭,紧接着,连头顶的月亮都消失不见,整个街道陷入慌乱和吵闹之中。 人目光中的光线瞬间变暗,总是需要些时间来适应的。 临江几乎处于全盲的状态,凭着记忆往前走了两步无助地伸出手:“师尊” 萧衒抱着云鹿,伸出一只手在临江肩上拍了拍,紧接着,临江感觉到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腕,把她往前拉了几步,鼻尖传来了她熟悉的清冽味道。 临江闭了闭眼睛,再睁开后总算能够勉强看清楚一些人影,虽然是比不上雁时还有秦玄峰这种修为高几乎没受到影响的。 她看清楚身边的人确实是雁时之后,往他身边又贴了贴,拽住了他一只袖子轻声道:“师尊,这是怎么了” 雁时任由她拽着,不知道在看着哪里,淡然地道:“没什么,一个小毛贼罢了。” 毛贼 临江心里一动,抬头道:“是,方胥他们任务里的那个吗” “有可能。”雁时并没有把话说绝对。 八十二 那小子 周围虽然陷入慌张的嘈杂,但他们几个人还是敏感地从混乱的人声中扑捉到了那么些许来自兵器的锐利碰撞声。 临江抬头看向旁边排列整齐的阁楼楼顶,只见一个瘦削的身影快速向远处掠去,同时一道带着嚣张笑意的声音几乎响彻了整条街道。 “小子,你是挺强的,但是光凭你就想抓住我,未免有些过于托大了。” 没有另一道声音回应他,临江皱眉看着落到房顶上的另一道人影,不太确定地道:“怎么好像是方胥呢” “是他。”萧衒应道。 “被追的那个人就是那个大盗”临江看周围的几个人似乎都没有出手的打算,有些担忧地道,“我们不帮帮他吗” 秦玄峰无所谓地道:“这是他们自己任务,也是他们的一种历练,不到生死关头,便没有出手帮忙的必要。” 虽然被嘲讽了,但是方胥显然不是会轻易放弃的人,挑衅他的人大约觉得他有趣,竟然也没有第一时间逃离,而是站在一处阁楼翘起的檐角之上,好像在等着方胥的进攻。 方胥的身影闪动了一下,眨眼间出现在那道身影面前,手中的长枪向前攻去,却被后者稳稳地躲过,两人就此缠斗在一起。 但即便是临江这种没什么战斗眼光的人也能看出来,方胥基本上是出于在被戏耍的位置。 周围的灯火突然重新亮了起来,临江和街上的大多数人一样都下意识地闭了闭眼睛,在抬眼的时候,只见阁楼之上站着的那个男人原本用于隐藏的夜行衣在灯光下变得无比显然。 再加上一个穿着黑衣的方胥,两个人的战斗简直就像是一场皮影戏。 但是此时阁楼上的人影却变成了三个,再出现的那个人正是钱宁,而穿着夜行衣的人则动作有些别扭地护着自己的胳膊,似乎是受了伤。 “小姑娘家家的,搞突袭不好吧”那人痞笑着道。 钱宁没有回答,方胥再次提枪而上,但是一团黑色的烟雾在空气中猛地炸开,方胥的身影快速出现在烟雾的另一边,却没有看到那个男子的身影。 “哦吼,跑掉了。”秦玄峰看热闹不嫌事大。 烟雾渐渐散去,里面果然没有任何人。 “经验不足啊,应该留个追踪符的。”萧衒也煞有其事地指点道。 目睹了这场战斗的钱城百姓在确定了周围已经没有问题之后,纷纷开始议论此事。 “那是钱家的那个大小姐吧”有人的眼睛比较尖,指着钱宁说道。 “是啊,她旁边那个男的是谁,看着还蛮眼熟的。” “刚刚那个是前几天的飞贼吗他这次偷了什么” “这个,恐怕你得去钱家问问才能知道了,谁不知道这贼几乎只偷钱家,也不知道钱家怎么招惹他了。” “你在说什么废话,钱城不偷钱家,难道偷你家你家有值钱的东西吗” “说得也是。” “听说钱文铭还说谁能抓获了这飞贼,就把钱大小姐许配给他呢。” “你这么说得我都想试试了。” “你有那个本事吗” “” 周围的议论声渐渐远去,临江皱紧了眉头问道:“长老,钱文铭真那么说过” “说什么”秦玄峰没反应过来。 “谁抓住了那贼,就把钱宁许配给他”临江的语气有些冰冷。 “是这么放过话,甚至那贼还回话说,等他想娶钱大小姐了,就过来自首呢。”秦玄峰道。 “嘁” 临江看了一眼阁楼上和方胥一同离开的那个女子的背影,默默咬了咬牙,连雁时将她的手从自己胳膊上推了下去都没在意。 “怎么了还继续玩吗”萧衒看得出来她心头带着气,笑着问道,将她的注意力转移了些许。 “玩,当然玩,来都来了。”临江扬了扬下巴,扭头看到旁边的阁楼里走出来三位穿着青衫的俊秀书生,想要进去看一看的心蠢蠢欲动。 但是又迫于拖家带口的压力,只好把这条街当作景点来逛。 与此同时的钱家府宅中,整个府邸都灯火通明,仆役和护院来回跑动,显然是因为今天晚上飞贼到来的事情。 堂院的大厅中,钱文铭坐在主位上,脸边坐着两个年纪和他差不多大的中年人,还有一个穿着简单的妇人陪在一个两鬓斑白的老者身边。 钱文铭的脸色阴沉,一只手搭在椅子的扶手上,目光沉沉地盯着门口,显然是在等什么消息。 在座的几个人都默然无语 ,空气如同沼泽般粘稠沉重。 过了一会儿,终于有人往这沉静的淤泥中丢了根棍子,一个身着灰色裋褐的男人微躬着腰小步跑进来,朝这个几个人一一行礼。 “太爷,老爷” 钱文铭打断了他的话问道:“丢了什么” 男人拱手道:“禀老爷,库房,什么都没有丢” “你确定”钱文铭再次问道。 “是的,经过清点,库房中,的确什么都没有丢。” “又是这样”钱文铭猛地站起来甩了甩袖子,在屋里踱步两圈,然后问道:“不过一个小毛贼,真的就没办法治得了他了吗” “不是说,云珩派了人过来吗,他们也抓不住吗”那妇人斟酌着开口道。 不说这个还好,说起来这个,钱文铭似乎被戳中了什么痛点,抬手就将桌子上的茶杯拂到了地上,冷声道:“是派了人,钱宁和那个小子,他们真是过来帮我钱家的” 他说了这话之后,旁边坐着得个中年人终于试探着问道:“大哥,那小子,真是来帮我们的” 钱文铭看向他,微微眯起来眼睛:“老三,你这话什么意思” “大哥,都这个份上了,我们就别藏着掖着了,”钱文兴手背在手心里拍了两下道,“你不会认不出来吧,那小子他可是,方四娘的孩子” “老三”钱文铭突然大声呵斥了一句,平复了一会儿呼吸后才道,“他那个时候才几岁,还能记得什么不成” “他是可能记不住,那钱宁呢”钱文兴站起来道,“大哥你真觉得钱宁和那小子形影不离的,没有问题吗” 八十三 钱家 另一个一直没说话的中年人终于也抬头道:“大哥,我听说,云珩是将我们这件事情挂到了墙上,让弟子们自己去挑选来做的,钱宁和那小子,他们两个,真的会好心好意地,来帮我们的忙吗或者说,天下真的有这么巧的事情吗” “大哥,如今钱宁和那小子的修为,可不容小觑,如果他们要做什么的话”钱文兴没把话说完,给钱文铭留够了思索的余地。 普通人在掌握天地之力的修士面前,如同蝼蚁。 这钱文铭再清楚不过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又看向身边坐在那里仿佛入了定般的老者,缓声问道:“太爷,您看” 钱老太爷睁开了眼睛,长长地舒了口气,声音沙哑地道:“文铭,我老了,黄土都已经埋到了脖子了,接下来还得下去见方四娘呢。” 钱文铭压了压眉心,毕恭毕敬地道:“我知道了。” 钱老太爷招了招手,那妇人便扶着他缓缓离开了。 看着钱老太爷的身影消失,钱文兴凑过来问道:“大哥,我们真的,就不管了” 钱文铭背着手,盯着院子里的空地,过了好久后才说道:“我们以前的事情,必须要全部埋进土里,一点风声都不能漏出来。” “那我们” “老爷子怕积不了阴德,我们可得好好活下去,”钱文铭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圆形的黑色石牌,招呼了旁边的人过来道,“钱跃,你拿上这个,去夜灵阁找人,必须让那个叫方胥的小子消失。” “不管他想做什么,只有死人,才是最可信的。” “是,”钱跃接过来牌子,又问道,“那,钱宁小姐” “她不能死。”钱文铭脸色冰冷,“但也绝不能让她知道此事,一个字都不能让她知道” “是。”钱跃用力拱了拱手,转身便离开了。 看着钱跃离开,钱文铭低头抬起右臂,将袖子往上掀了掀,粗糙的手臂正上方印着一个纹路奇怪的红色符文,在符文的下面,有一道浅浅的红线连到他的手腕处,像是画在上面的,又好像是早已经隐入了他的血肉之中。 看到这个符文,他的脸色更难看了,拳头紧紧地握了起来,盯着那符文看了许久,他才猛地将袖子甩了下来,大踏步地向外走去。 临江他们玩到了后半夜,才再次回到了分舵之中,秦玄峰说自己第二天要去钱家见钱文铭。 临江连忙表示:“我也要去,带我一起去。” “你去做什么”秦玄峰不解。 “我想去看看那个钱文铭是个什么样的人。”或许是今天晚上玩得比较欢脱,临江还在兴奋状态,举高了手叫唤,“我不管,我要去,你带我去” 秦玄峰头疼地看向自己师祖,雁时将目光从临江身上挪开,淡淡地道:“不麻烦的话,就带她去吧。” 得到支持的临江得意地看向秦玄峰,后者叹了口气道:“好嘞,小祖宗,明天带你一起去。” 云鹿在回来的路上就睡着了,萧衒把她抱到房间去。 秦玄峰还有别的事情,并不和他们在一个院子里歇息。 看着秦玄峰离开,临江好奇地道:“师尊,师哥跟我说,太上长老是个性格非常怪异的人,我怎么觉得,他还挺正常的呢” 甚至比无忧真人还要正常一点。 “他,”雁时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道,“在你身边比较克制。” “嚯,特殊对待啊,我这么厉害呢”临江自己夸奖自己,然后在雁时面前仰头看着他道,“我这么厉害在师尊心里有没有特殊一些” “” 雁时看了一眼这个越发大胆的小丫头,伸出一根手指点在她的额头把她推远了些之后转身道:“早些休息。” 临江后退了一步稳住身子,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并不失望,蹦跳着去往云鹿在的房间。 结果第二天一同过去的又变成了五个人。 萧衒甚至毫不掩饰地表示,自己就是去蹭饭的。 云鹿巴眨着眼睛,然后大声地喊了一句:“蹭饭” 临江震惊地看着她,不可置信地站了半天,才呆呆地道:“为什么,你说的第一句话会是这个啊” 她对于云鹿有一天会开口说话还是有一定的心理准备的,但是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一句,高难度但又无比真诚的短语。 “啧,”萧衒也捏着下巴盯了云鹿半天,然后非常肯定地道,“以后不能让她跟着十七混了,一天天都学了些什么啊。” 今天的钱家很是热闹,大约是 得知了今日会有贵客上门,整个钱府早早地就忙碌起来。 秦玄峰倒是自由,进了门便同钱文铭笑着道:“老夫带了些人一起,钱老板不介意吧” 钱文铭看了看秦玄峰身后各个身姿不凡的人,连忙招呼道:“哪里哪里,各位赏光,是钱府的荣幸才是。” 临江躲在秦玄峰身后观察着身态还算是健硕的钱文铭,一边往前走着一边问道:“钱宁不在吗” 钱文铭闻言扭头,细细地打量了临江一番,然后笑着道:“在的,只是这丫头非要住在云珩那边,我昨天已经和她打招呼,让她今日过来了。” 几人走过繁华的花园,拐了几拐后到了一个设在花园一侧的花厅之中。 钱宁也小跑着过来唤道:“父亲。” 钱文铭点了点头,钱宁才扭头道:“弟子见过太上长老。” 她犹豫地看向雁时,后者带着幕离,应当是想要隐藏身份的吧,她这样猜测,完全没想到后者只是为了遮脸。 秦玄峰看出她的纠结,笑着问道:“方胥没和你一起” “哦,”钱宁连忙回答道,“他昨日受了点伤,今天留在分舵中养伤了。” “受伤了严重吗” “孟长老已经看过了,不严重的,只是需要休息几日。”钱宁道。 秦玄峰点了点头,钱文铭看他们聊完了才道:“别在这站着了,我们进去吧” 来的人数确实超出了钱文铭的所料,但钱家在招呼客人这方面可以说是身经百战,训练有素,根本不需要钱文铭安排,众人说话间,已经有仆役添够了位置。 八十四 你呢 钱文铭知道秦玄峰已经是极了不得的人物了,能让他还要礼让有加的人,那该是何方神圣啊。 钱家若能有子弟入了这人的眼,那该是多光宗耀祖的事情啊。 他压下心中的激动,刚准备招呼,边见雁时拒绝了秦玄峰,转而做到了旁边的副位上。 但秦玄峰也并未坚持,自顾自地坐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上,然后招呼发愣的钱文铭道:“来坐啊。” 钱文铭连忙坐下,扭头观察着秦玄峰带过来的几个人。 剩下的几个年轻人似乎轻松许多,并没有在乎什么座次,甚至根本没有在乎这是个什么场合。 临江自然是蹭到了雁时身边坐着,过了一会儿又绕了一圈,坐到了钱宁的身边去。 大概他们在云珩是朋友吧。钱文铭这样想着。 钱宁也没想到临江会突然坐到自己身边,虽然她也对对方很感兴趣,但是从在云珩听说的事情还有摘云战时候这个女孩的风采来让她,总让她觉得这是个不好相处,高不可攀的人物。 这可是哪位雁时师祖的弟子,真正的天之骄女啊。 她不免在心中生出艳羡,只能压下自己心里想和对方认识一下的冲动。 临江坐到她身边,给自己倒了茶后歪了歪身子在钱宁旁边小声道:“我叫临江。” 钱宁被她的样子逗笑,笑眯眯地也轻声道:“我知道。” 临江看着她笑,又歪了歪头极小声地道:“我喜欢的人是雁时。” “啊”钱宁没想到她会突然说这个,轻呼出声。 临江笑得欢快,在她耳边问道:“你喜欢方胥吗” “什么”钱宁的脸红了起来,轻轻咬了咬牙道,“你说什么呢” 临江也不在意她是不是回答了,又继续自我介绍道:“我喜欢吃肉和水果,你呢” 钱宁莫名跟上了临江跳来跳去的思路,思考了一下后道:“我喜欢” “各种果子酒。”钱宁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又开心地道。 “我还喜欢画画,画得还不错哦。你呢”临江又说道。 “我,会做一些手工。”钱宁完全没有觉得临江的话突兀又奇怪,依旧笑着接道。 临江又凑近了些:“我还对你一见钟情,想和你做朋友,你呢” 明明面前是个目光清澈的女子,钱宁却莫名觉得脸上有些发热,片刻后她轻轻捂着嘴道:“我也是。” “但是一见钟情不是这么用的吧”她又补充道。 “我知道”临江佯作逞凶,两个女孩子笑作一团。 主位上的人一边看着一边聊着,终于又等到了钱家另外几个人走进花厅。 “抱歉抱歉,有些事情耽搁了,来晚了,还请您不要见怪。”钱文兴走进来道。 钱文铭对着雁时介绍道:“这两位是在下的两位弟弟,钱文兴和钱文成。” 说完他又道:“还不快过来给客人敬酒赔罪” “是是是,应该的。”钱文兴和钱文成去到钱文铭左手边的副位,各自起来酒杯道:“是我们怠慢了,自罚一杯。” 雁时自然不会有什么表示,倒是萧衒和秦玄峰一同举起来酒杯,也算是给了他们两个一个面子。 酒过半酣,按说该有人领着他们钱家的几个小公子过来让秦玄峰见见了,但是却迟迟不见有人过来。 钱文铭给钱文兴试了个眼色,后者点头明白,刚想要退席去看看是什么情况,先前陪着老太爷的妇人趋步绕后走到了钱文铭身边,在他耳边轻轻说了什么。 钱文铭闻言紧紧的皱起来眉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也黑了下来。 秦玄峰多善解人意啊,他见状立刻问道:“怎么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钱文铭看向秦玄峰,纠结了一会儿后还是说道:“不是什么大事” “我看可不像小事,”秦玄峰放下来手中的酒杯道,“你现在跟我客气了,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情,再求我可就没用了啊。” 临江在旁边听得无奈,这太上长老可真是太会说话了。 钱文铭果然立刻动容,一脸为难地道:“本不想打扰诸位用宴,但是听下人来报,吾儿似乎,被梦魇缠上了。” 梦魇 临江挑了挑眉,这东西她熟悉啊,她以前就老做梦,每次都梦到 什么来着 临江咬了咬手指尖,竟然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做过的梦是什么内容了。 可她明明记得以前经常做同一个梦 的啊。 “临江”钱宁看旁边的人咬着手指,表情纠结,担忧地问道,“你没事吧” 临江回过神来,连忙摇了摇头:“没事,就是在想事情。” 周围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都站起来往外走去,她连忙拉着钱宁跟上,来到了雁时身边问道:“师尊,我们是要去看钱家的小孩吗” “嗯。”雁时应了一声,却是看向钱宁,透过面纱他也能看见,后者和临江拉着手,眼中依旧是一如平常的盈盈笑意,连一点担心都没有。 他并不怀疑钱宁的秉性,只是现在看来,临江对于钱家的抵触倒更可能是一种准确的直觉。 钱文铭带着几个人来到一间装修精致的小院子,院子中有一个挂着绿纱的凉亭,里面摆着一个榻子,音乐能够看到上面一个隆起的人影,旁边还有一个丰腴优雅的女子面带担忧地守在旁边。 钱文铭快步走到自家孩子身边,焦急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他也算是晚来得子,这孩子娇生惯养,没有吃过一点苦,但是身子骨极好,从未生过什么大病,所以他才会觉得说不定自己有了个可以步入仙道的孩子,想让秦玄峰来帮忙看看,谁知还没看上,孩子却病了。 怕不是命里和仙道犯冲 饶是他这样雷厉风行的人,此时脑子也有些乱了。 “老爷”那妇人起身委屈地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昨日麟儿早早地便睡下了,谁知道,今天早上就变成这样了,怎么见也不醒” “行了。”钱文铭皱眉,压下心中的烦躁,让了位置给秦玄峰。 众人走向凉亭,见钱宁似乎没什么兴趣,临江也只是站在柱子旁边冷眼斜看着。 八十五 解铃还须系铃人 榻子上穿着丝织里衣的男孩约莫八九岁,散着头发,脸色发红,时不时地便摇着头呓语:“不不要,离我远点” 秦玄峰的修为在整个灵界也算是排得上号的人了,他粗略一看,便知道这小孩儿是被人下了邪祟,而且等级并不高,他只需动动手就能解决掉。 他刚准备说话,却听旁边的雁时忽地开口道了一句:“解铃还需系铃人。” 秦玄峰顿住,看了一眼雁时,又看向一脸期待的钱文铭,咳嗽了一声点了点头道:“是这样不错,这孩子是被人下了邪祟,但是要想解开,我们必要要先知道,是什么人给他下了邪祟,又是下的什么样的邪祟,才能在保证孩子的安全,将那邪祟驱除。” 临江也略带惊讶地看向雁时,虽然她修为没有这么高深,但是她也看得出来,这钱家孩子身上的邪祟和秦玄峰绝对不是一个等级的。 况且,她也从没听说过驱除邪祟,还要先知道一下这邪祟是什么的。 雁时有意要调查清楚钱家的事情吗 她看着身边几步遗世而立的萧然身影,轻轻弯了弯眉眼。 但是钱文铭可不会知道这些,他扭头看向那妇人道:“昨日麟儿是何时睡下的昨天一整天,都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同诸位仙人一一说清楚了” 妇人擦了擦眼角,刚要说话,秦玄峰直接抬手道:“令公子虽然是今日才进入梦魇的,但是并不一定就是昨日被人做了手脚,不如,先带我去令公子睡觉的房间看一下吧。” “是是是,这边请,随我来。”钱文铭担忧地捏了捏孩子的被角,然后带着众人忘院中的一个屋子走去。 临江走到秦玄峰身边,好笑地小声道:“你是不想听废话吧” “你想听”秦玄峰没好气地道。 临江笑着摇了摇头,又退回到后面钱宁和萧衒的身边,快要进屋子的时候,钱文兴和钱文成各自带着两个仆役,背着两个年纪相仿的少年匆匆跑了过来。 “仙人仙人救救我的孩子吧”钱文兴率先来到众人身边,直接跪了下来道。 跟着的仆役半跪着将背上的孩子放到了地上,上身抱在怀里,让众人看。 临江离得最近,也看得最清楚,地上那十几岁的少年和那个叫“麟儿”的情况一模一样。 “这,这是怎么回事”钱文铭走过来问道。 “大哥,我听说了麟儿的事情,赶紧去看了少彬,这才发现,他也醒不过来了”钱文兴恐慌地道。 “少杰也是一样”钱文成也在旁边跪下道,“求各位救救钱家的孩子” 临江挑眉,仿佛一个视他人苦难为无物的纨绔子弟,摇了摇头道:“那我看也不用检查这院子了,你们不如直接想一想,近来得罪了什么人吧。” “进来得罪的人”钱文铭没在意她的态度问题,将这句话念了一遍,然后猛地道,“是他一定是他” “嗯钱老板知道是何人” “是那个毛贼”钱文铭又惊又怒,语言有些紊地道,“一定是他,昨天只有他来过钱府,而且,而且昨天,他还没有偷走任何东西,他一定是过来,过来对孩子们做了什么” “昨天那个贼”临江恍然,点了点下巴道,“我听说,他好像专偷钱家呢,你们怎么得罪他了” “我,”钱文铭莫名冷静了一些,垂着头脸色悲痛地道,“我们钱家不过是小小商贾之家,怎么会得罪那种,那种强者” “钱家来到钱城没几年,就成为这里的首富,一个小小的商贾之家的地位,未免过于自谦了。”临江歪头笑着道。 但是她又好像只是自己随口这么一说,也没给钱文铭什么反驳的时间,她伸手探上钱文兴的孩子的脉搏,静静地摸了一会儿后,拿出来一张符纸放到他的手腕处。 钱文铭看着她的动作,也没敢发出来声音打扰反驳。 事实上临江压根摸不明白脉搏是个什么东西,她装一装罢了。 符纸上面的符文发出浅蓝色的光亮,一道荧光绕着那少年转了一圈,然后落到符纸上。 临江把符纸拿起来,站起来扬到空中,符纸在半空转悠了几圈,却重新落回到临江手中。 “仙子,这是”钱文兴小心翼翼地问道。 临江捏着那符纸,思索了一会儿道:“的确是有人在令郎身上做了手脚,但是那人现在恐怕根本不在钱城,只能等他再来钱城,才能通过他留下来的气息找到他。” “那,这几个孩子” 在临江做戏的这段时间,秦玄峰终于编好理由了,他往前走了几步道:“放心吧,这 几个孩子的症状没什么大碍,我也可以将其暂时压下去,只要你们定时给他们喂水和食物即可。” “那毛贼的目标肯定不是这个几个孩子,而是你们,你们还在,那他一定还会回来的。”他又补充道。 说完,秦玄峰捏了个咒,一道亮光自他手心而起,分成三个光点落到三个孩子身上。 他们面前原本正在挣扎什么的少年瞬间安静下来,看上去就好像只是普通地睡着了一般。 他都这样发话了,钱文铭几人四处看看,也只能接受现在的情况,朝弯腰道:“那此事,劳烦您费心了。” “这有什么,我欠你的嘛。”秦玄峰摆手,然后往前走着道,“既如此,我们就先离开了,你们先照顾好各位公子吧。” “是,”钱文铭连忙道,“这次,是我们怠慢了,等此事解决,还请您能再次赏光,让我们将功补过。” 秦玄峰只挥了挥手,没有回答。 让人送他们离开后,钱文兴担忧地问道:“大哥,这秦老,能信吗” 钱文铭叹了口气,颇为遗憾:“不管能不能信,这事过去,我们算是跟他缘尽于此了。” “什么意思” “你看不出来吗人家根本没打算和咱们有下一步接触,这次帮忙,还债罢了,他们这种人,要不是因为信什么因果,怎么可能跟我们这种平头百姓交往。” 钱文铭看着门口,眼中露出讥讽。 八十六 夜黑风高 走出了钱府,萧衒终于问道:“太上长老,你欠那钱家什么啊” 秦玄峰的脸上掠过些许尴尬,然后吐出来一个字:“钱。” “” 萧衒被噎了一下,僵硬地比出来一个大拇指:“论玩,还是您厉害。” 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说哪个门派长老地位的人能欠普通百姓钱的。 临江一手牵着云鹿,一手拉着钱宁问道:“你在钱城生活了多久了解这里吗” 钱宁想了想后道:“其实也没多久,我七岁来到这里,十几岁的时候就被师父接走带到云珩了。但是因为很少出门,所以,其实也没有非常熟悉。” “这样啊。”临江有些遗憾。 几个人没再去做别的,直接回到了分舵。 钱宁去探望方胥,临江回去修炼。 云珩分舵中的晚上还算是安静的,临江和萧衒还有抱着那只兔子的云鹿并排躺在屋顶上,天有点阴,没有月亮但是夜风倒是很凉爽,吹得人很是惬意。 临江看着院子里映到地面上的光亮,那是来自于他们躺着的房顶下面雁时房间的烛光, 她盯着看了一会儿,突然问道:“师哥,师尊会洗澡吗” 萧衒一口酒呛到喉咙里,猛地坐了起来咳嗽了半天后才擦着嘴瞪临江:“你,你这可真是,越来越大胆了啊” 临江白了他一眼,非常严肃地道:“我是问,飞升成仙的人,还需要洗澡吗师哥你在想什么啊,真是的。” 萧衒面带怀疑地看着她,过了一会儿后才道:“那你去问问师父。” “你觉得师尊会回答我吗” “不会。”萧衒毫不犹豫地道。 “哼。”临江别过头,突然觉得视线里似乎闪过去了什么,她连忙坐起来朝哪个方向看去。 萧衒看到她的动作,一边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一边问道:“怎么了” “不知道,”临江摇了摇头,有些纠结,“我总觉得好像看到了什么。” 萧衒还没说话,却见雁时的人影突然出现在院子中,再之后,还没反应过来,他们就出现在了完全不同的一个地方。 那是一个比他们住的院子要小上不少的单人独院,院落中一片漆黑,临江一落下去便发现周围好似有一道遮挡气息的结界。 就在他们落到屋顶上的瞬间,下面的房门骤然被人冲破碎成几片,几道人影自房门中冲出来,其中三个人身上的修为都超过四品。 临江立刻认出来其中一个狼狈得几乎直接飞到墙边的人正是方胥。 虽然也不知道周围都是点什么人,临江抬手便甩出来几张符咒,其中几张被出来的人直接划破,还有几张落到地上,一排排银色的剑阵冲天而起,给方胥略微挡了那么一下。 萧衒也在临江出手的同时出现在方胥身前,招架着两个人的进攻,往后连退了几步来到方胥旁边问道:“你还好吧” 方胥点了点头,也不考虑萧衒看见了没有,手中握着他那一杆枪,支撑着身体慢慢站起来。 临江站在屋顶上,刚准备再扔两张纸,旁白的雁时便按住了她的手:“灵阁剑阵不行。” “啊”临江看下面似乎也没有那么严峻,还有心情打趣道,“哎呀,师尊,你怎么这么懂我呢。” 雁时松开她,淡漠地道:“我记得那个符文。” 临江看向手中的符纸,上面的符文让她画都要十几分钟呢,雁时只那么远远地见过一次,竟然就给记住了 这就是神仙吗 不过也不用临江出手了,大约是雁时带着他们过来的时候给秦玄峰去了什么消息,这边的三个人聚到一起准备将萧衒一块处理掉的时候,还没动手就四散着摔到了门口的台阶前。 秦玄峰自空中落下,七品灵尊的威压在整个空间散开,就连楼顶的临江也不自觉地往雁时旁边蹭了蹭,有些虚弱地将头抵到了他手肘后面。 雁时看着她的动作,微微皱起眉头,临江是不是真的受到了影响他还是看得出来的,但是以往的临江,可不会受到这种影响。 是因为证道九劫的原因吗 那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呢他也不禁开始好奇起来。 院子中的三个人起身互相看了看,然后就在秦玄峰要走向方胥的时候同时做出来一个动作,下一刻三个人齐齐口吐鲜血倒在了地上。 雁时带着临江落下去。 临江刚准备上前查看那三个人的状态,却被雁时拉住拽回了身边,同时一只手放到她眼前遮住了 她的视线。 “师尊”临江轻轻唤了一声,一只手略微紧张地扶着雁时的手腕,轻轻闭上了眼睛。 雁时感觉到手心被临江的睫毛扫过,他的手指颤抖了一下,却没有移动分毫。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放下来手掌。 临江看向那三个男人的位置,但是那里哪还有人,只有一摊血水染红了阶前。 她脑补了一下如果刚刚雁时没遮住她的眼睛她可能会看到的场景,不由得抖了抖身子,又往雁时的身边缩了缩。 萧衒揉着胳膊走过来,也觉得心底有些发寒,搓着手道:“这都是什么人对自己都能这么狠” “感觉像是某种专业的杀手组织里面的人,”临江想到自己看过的影视作品,又带着惊讶看向方胥,“他们是来杀你的吗你得罪了什么人啊。” 方胥没什么感情地看了她一眼,缓缓摇了摇头。 紧接着,他便两眼一闭,直接昏了过去。 萧衒连忙伸手接住他,雁时抬手控制着他的身体,带着几个人去到了他们的院子。 云鹿终于等到了他们回来,从房顶上跳下来跑到临江身边搂住了她,黑亮的大眼睛里满是委屈和担心。 要不是她至少知道雁时很强,他们不会出事,恐怕早已经在这里大闹起来了。 临江连忙跟她道歉,一边哄着一边把她送到了屋子里面去睡觉。 等她哄好了云鹿,雁时也已经给方胥看过了,确实是受了比较严重的内伤。 事实上,以他的修为,能够在三个训练有素的四品修士手里活下来,已经是极大的幸运了,同时也更能说明,他的天赋和实力都不容小觑。 八十七 真相只有一个 方胥被安置在萧衒的屋子里,临江跑过去,有些担忧地问道:“他真的没事吧” “要好好调养一段时间了。”雁时面色沉静地道。 临江倚着门框,实在是不能理解:“方胥这性格,跟人吵架都吵不赢,还能得罪什么人啊,竟然要这样置他于死地” “确实,论得罪人,没人比你更在行了。”萧衒捂着胳膊戏谑地道。 临江瞪了他一眼,朝他比了比自己的拳头,却没砸过去,只是看向秦玄峰问道:“你知道方胥的来历吗” 秦玄峰摇了摇头:“我只知道他是以前逢玉和钱宁下山的时候捡回来的,至于在哪里捡到的,就不知道了。” “不过刚刚那四个人,倒是让我想起来一些听过的事情,”秦玄峰皱紧了眉头,偷偷看了一眼雁时才道,“据说,在灵阁之下,还有一座夜灵阁,和灵阁分派给众修士的人物不同,夜灵阁的人只接杀人放火的事情。” “而所有人在进入夜灵阁时便定下契约,一旦任务失败,不得透露雇主任何信息,只能以死明志。” 雁时沉默着没有说话,临江过了一会儿才问道:“这是真的,还是江湖传闻啊” “在我这里,只能算是江湖传闻。”秦玄峰摊了摊手,“实际上灵界以前有不少这样的地方,只是各大宗派势起之后,大部分都没落了,也少有人在意了。” “那你怎么说是夜灵阁” “因为我只听说这个啊。”秦玄峰说得非常理直气壮。 “那现在只能等到方胥醒来之后亲自问问他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早上,钱宁早早地赶了过来,虽然很焦急,但还是很贴心地给他们带了早饭。 临江打着瞌睡看她,无奈地道:“放心吧,他没什么事情,还好我师尊和太上长老都在,要不然还真不一定赶得及。” 钱宁松了口气,又有些庆幸地笑道:“那些人选在昨日动手,真是不幸。” 临江没想到她还有这种幽默细胞,笑着指了指萧衒的房间道:“他在里面,你可以进去看看。” 钱宁抿唇笑了笑,蹦跳着进了屋子,萧衒整理着袖子做过来吃东西,叹了口气道:“方胥到底上辈子做了什么好事,这辈子运气这么好,昨天那种生死劫都能逃过去。” 临江赞同地点了点头,然后捏了捏萧衒的胳膊道:“你怎么样严重吗” 萧衒将手收了回去,在临江头上敲了一下:“你还知道关心我呢” 临江揉着头道:“你都还能打我呢。” 两个人边吃边闹,方胥还没醒,钱宁进去屋子没多久就出来了,坐到了临江身边捏了块饼吃。 临江这才想到,这世上除了方胥自己,最了解他的人,说不定就是钱宁了吧。 她侧身面对着钱宁问道:“你对方胥得罪了什么人,有什么头绪吗” 钱宁揪着手里的干饼,摇了摇头:“我和师父几年前在钱城遇见他的时候,他就是独自一人了,几年来,从没见他和什么人有过交往。” “你们遇到他之前,他靠什么生活” “我问过他,嗯,”钱宁想了想后道,“基本上是靠一些比武,灵阁的任务,还有” 钱宁有些无奈地笑道:“靠打劫一些劫匪。” 临江没忍住也笑了,随即又正经地问道:“那他以前应该还是得罪过不少人的吧,说不定有人记仇记了这么久,就等着他在钱城的时候,买凶杀人。” 钱宁摇头:“那就不知道了,不过他那个时候才二品出头,能得罪什么人呢” 临江咬着一个跟苹果味道差不多的西华灵果,垂眸啃了一会儿后眼睛突然亮了亮,推了推自己并不存在的眼镜,面带自信地看着钱宁道:“来,我们换个思路。” “嗯”萧衒和钱宁同时看向她。 临江推测道:“能够买凶来杀方胥,其实需要满足两个条件,第一,他认识方胥;第二,他知道方胥在钱城,云珩分舵,甚至知道他这几天的住处的具体位置。” “有道理嘛,”萧衒有些惊讶,然后又接着说道,“那其实满足这些条件的人并不多,方胥独来独往,知道这些,应该只有云珩的人吧” “但是如果是时间久远的仇的话,云珩和分舵的人下手的机会很多,没必要等到这两天,”临江微微坐直了些许道,“而且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旁边的钱宁在临江停下来之后缓缓说道:“云珩的人,知道雁时师祖和太上长老近些日子在这里,必定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下手。” “所以背后的人,应 该是见过方胥,甚至是在这分舵中见到的方胥,但是,又不知道太上长老和我师尊的存在的,外部人员。”临江下出结论。 萧衒点了点头,却又道:“但是外面的人,少有机会能够进入这里吧但凡能够进来的人,应该也都不会选择在这里动手。” 钱宁早在临江下结论的时候就双手交互捏紧了手指,呼吸也渐渐变得急促起来,却在萧衒说完之后,强撑着咬唇道:“还有一种可能。” “嗯” “幕后之人,曾进来过这里,见过方胥,也知道太上长老的存在,但是” “但是,他们并不清楚太上长老,是怎样强大的存在。” 钱宁说完,身子猛地塌了下去,有些崩溃地用手捂住脸,不住地深呼吸试图平复自己的情绪。 临江看了一眼萧衒,连忙坐过去一些搂住了钱宁的肩膀问道:“怎么了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钱宁靠住她的肩膀,点了点头,紧接着又连忙摇头,伸手搂住了她的肩。 临江也不好继续追问,只好轻轻地在钱宁肩上拍着,等着她自己愿意说出来。 但她并没有等到钱宁的答案,扭头看到方胥绷着脸从房间里出来,看了他们一眼,盯着临江怀里的钱宁好一会儿,才面不改色地朝外面走去。 “你去做什么”临江连忙唤道,“师尊说你需要休养。” 方胥理也没理她,径自出了门。 钱宁看到他,连忙起身追上去:“阿胥你去哪” 八十八 这场大戏 院子里突然就只剩下临江和萧衒面面相觑了。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临江果断喊道:“师尊” 大街上,钱宁追上方胥,拉住他道:“阿胥你干什么你的身体还没好呢” 方胥停下来,将钱宁的手推下去,眉头微皱地思索了一会儿然后说道:“你不要去。” “什么”钱宁连忙再次拦住他道,“你要做什么,你先告诉我好不好” 方胥刚准备饶过她,肩膀突然被人按住,他本就虚弱的身体几乎被牢牢按在地上,连脚步都抬不出去。 他扭头,看到了将手搭在他肩膀上的萧衒,长硬的睫毛在阳光下颤了颤,他终究是没去挣脱。 临江拉过来钱宁,看向方胥道:“你要去哪里” 方胥没看她,却是抬眸看向了钱宁,迟了一会儿,钱宁和他同时开口道:“钱家。” “钱家”临江震惊,“这事情还和钱家有关系” 钱宁深吸了一口气,缓声道:“临江,如果我们刚刚的推测是对的,在前几天见过方胥,知道他的住处,又不清楚云珩的强大的人,只有一个。” 她握紧了拳头,吐出来三个字:“我父亲。” “你,父亲可你父亲,怎么会和方胥有关系啊” 一个是城中首富,一个是孤独浪子,怎么看都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吧 临江不明白,雁时率先走出来道:“去钱家看看就知道了。” 钱宁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终究是率先转身朝着钱家走去。 临江莫名有预感,这一场钱城之行,不有什么好结局。 众人慢慢来道钱府,门口的人见到这样的阵仗,自然是连忙去请了钱文铭过来。 在走过一段回廊的庭院里,钱文铭听到是昨日来过的几个人又来了,本以为是自家的几个孩子有救了,却不曾想见到的是气氛沉郁的几个人,其中还有一个方胥。 他心里颤了一下,莫名感受到了一份仿佛高堂审判的威压,他脚步顿了顿,强撑着上前道:“不知道各位前来,所为何事啊” 钱宁垂着头不去看他,旁边的方胥往前走了一步,然后往他身上扔了个什么东西后问道:“是你要来杀我吗” 钱文铭意识地接住了他扔过来的东西,不解地问道:“你在说什么” 他看向手心,那是一枚半月形的玉佩,轮廓流畅而复杂,显然是应该还有着另一半的。 方胥轻轻呼了口气,瞬间向前冲出,那杆黑色长枪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的手上,眨眼间便出现在钱文铭原本站着的地方。 而钱文铭则整个向后飞出,撞到了后面凉亭的柱子上,之后摔倒在地,捂着肚子在地上挣扎了几下,一时间竟没爬起来。 而方胥站在那里,身子晃了晃,也猛地吐出来一口鲜血,被萧衒赶过去扶着。 “父亲”钱宁跑过去,来到钱文铭身边,试图扶起来他,却被后者一把推开。 临江皱眉,连忙走过去,却见到钱文铭落下的袖子上露出来了什么东西。 她快步赶过去,擒住了钱文铭的手腕,将他的袖子推下去,盯着他手腕上的符文,张了张嘴没说出话。 钱宁低头看到那纹路,不解地出声:“这是” 钱文铭反身想要挣脱,却被临江一脚踩住,以反铐的姿势压在地上。 钱宁在临江身边解开她束袖的带子,将袖子往上拉了拉,露出来一个几乎一模一样的符文。 临江拉过来她的手看了看,沉声道:“你以前,没在他身上见过这个东西吗” “没有”钱宁摇了摇头,“我从没见过他的手腕。” “他不想让你知道。”临江轻声说出来这个结果。 这钱宁也猜得到,她茫然地道:“为什么” “你不知道这是什么吗”临江也很惊讶。 钱宁继续摇头:“父亲,他说,这是我母亲留下来保护我的古老符文,会为我消灾。” “某种程度上来说,这的确是会保护你的符文,”临江握紧了钱文铭的手腕,道,“这是母子血契,又称血奴契。” “那是什么”钱宁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就连不远处的萧衒和方胥也看向临江静静地等她说下去。 “阿宁你不要听这妖女胡言乱语”钱文铭喘着粗气看向钱宁喊道。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临江便清楚他绝不无辜了。 在商业场上再冷静的人,面对绝对的武力和生命威胁,还是会失去理智的 嘛。 临江嗤笑一声,直接扔了个符封住他的嘴,接着冷声道:“母子血契,一母一子,子契是母契的奴契,也就是说,母契者生,则双方同生,母契者死,则双方共死,但是子契者的生死,不会对母契者产生任何影响。” 她说完看向钱宁:“你身上的这个,是母契。” 钱宁不解地摇头:“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 虽然她真心地将钱文铭当做是父亲,但是她心底其实并不相信,或者说很清楚,钱文铭不会爱她到这个份上。 临江看了一眼纷纷赶过来的钱家护院和钱文兴等人,随手将钱文铭扔了出去,看向钱宁的目光略显沉痛:“我猜,他和你说的是实话,这是你母亲为了保护你而留下的,也就是说” 她没说下去,钱宁握着自己的手腕,颤抖着将她的话补全:“我是不被期待活下来的,是吗” 钱文兴大概看了看眼前的情况,心下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连忙一边扶起来钱文铭一边痛心疾首地道:“阿宁你难道相信一个外人,而不相信我们吗” 钱宁眨了眨眼睛,没有做出反应。 她的大脑已经一片混沌,不要说判断应该相信谁了,她几乎连别人说的话,都理解不了了。 场面略微安静下来的这么一个空档,一道清朗的声音自旁边屋顶上传来,带着一个黑色幕离,身着青竹长衫的男子斜坐于屋顶,语气里是毫不掩藏的幸灾乐祸。 “哎呀,这场大戏,可终于让我等到了。” 临江几乎立刻就听了出来,这是那个只偷钱家的飞贼,这人和钱家又到底有什么关系呢 准确来说,这钱家到底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事情啊。 八十九 质问 钱文兴转头看到房顶上的人,头都大了起来。 什么叫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现在这不就是了吗。 他强忍着骂人的冲动道:“我们钱家,到底是如何得罪了你,少侠不妨明示” 那飞贼伸手点了点院子,笑着道:“这不就来了吗。” 什么意思 钱文兴看了看院子里的人。 难道,这些人,都是这个小毛贼派来的 临江身上的一张符纸也突然飞出去,飘到了那飞贼的身边围着他转悠。 他惊讶地看着绕自己的那张纸,尝试着伸手捏住,看那张纸并没有什么攻击性后,从屋顶上落下,身法翩然地来到临江身边,将那张符纸在她身前晃了晃:“这是你的” “是。” “是追踪类的符咒” “对。” “怎么会追到我身上的” “因为你碰过钱家的那几个孩子。”临江看向他问道,“他们身上的邪祟,是你下的” 那人颇有兴趣地扬了扬眉稍,将自己头上的幕离摘了下来收起来,露出来一张属于少年人潇洒的脸,带着笑又研究了一下那张符咒,很是好奇地道:“我只那么碰了一下,也能留下来气息吗这样是我也是第一次见呢。” 临江没回答,看了一眼满脸怒气的钱文兴,又把想问的话咽了回去,由钱文兴问出来一句:“为什么你到底是什么人我钱家从未招惹过你吧” 显然钱文兴根本不认识这个人。 “我叫祁司南,”年轻人终于把注意力从符咒转到了当前的局面之上,捏着下巴,好像在现场编理由一样轻声道,“至于为什么嘛” 他扬起来一个明媚的笑容:“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罢了。” “受人之托”钱文成往前走了两步,略带颤抖地道,“你什么意思受谁之托” 祁司南没回答他,却是看了一眼方胥,摇了摇头道:“我还以为你真的不打算报仇了呢。” 方胥瞥了他一眼,看了看钱宁,又看向钱文铭,似乎是遗憾又冷漠地道了一句:“原本,不打算。” 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像一句冷冰冰的通知,但是钱文铭等人闻言互相看了看,皆是五味杂陈,不知作何反应。 祁司南耸肩笑了笑:“你还挺放得下。” 临江的耐心也快被他磨完了,转头看向钱文兴道:“你们钱家,到底做过什么事情” “问得好,”祁司南插嘴,迈步走到了钱文兴面前道,“你不是想知道我是谁吗不如,你猜一下,我是被你们害死的人生下的孩子中的哪一个” 钱文兴猛地睁大了眼睛,拉着还说不出话的钱文铭颤颤巍巍地往后退了几步,看向祁司南的目光仿佛是在看一个从地狱归来的魔鬼。 钱文成也定在原地,嘴巴颤抖了半天,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临江有些费力地理解着祁司南绕一圈的话,推测着道:“他们害死了,你的母亲并且,害死了不止一个人” 祁司南没回答,临江却突然仰起头:“不对,虽然我还没明白钱家到底做了什么,但是如果在场的你们都是当事人的话,那这里还少了三个人。” “哦”祁司南兴趣盎然地看向临江,“你说说看” 临江神情复杂,知道自己多半是猜对了,缓缓道:“你的母亲,钱宁的母亲,还有,方胥的母亲。” 临江说完,没有人回答她,只有祁司南抬起手鼓了鼓掌,凑过去道:“这个妹妹,你很聪明嘛。” 临江没说话,默默看向钱文铭,招了招手,他脸上的那张符纸已经掉了下来,露出来他惊慌失措的神态。 方胥推开了萧衒,强撑着自己一步步来到了钱文铭身边,手中的长枪压到了他的肩头,钱文铭几乎整个人往下软了一下,然后才咬紧了牙关道:“方胥,你,是想杀了我吗” 方胥不言语,淡漠地点了点头。 “是四娘让你来杀我的吗”钱文铭又问道,“她现在,还好吗” 方胥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松动,随机扯出来一个僵硬而诡异的笑容,他就那么扫视了一圈面前的钱家人,一缕灵力覆自手心涌出。 “不要” 钱宁猛地跑过来推开他,挡到了钱文铭的面前,平复着呼吸轻声道:“阿胥,别” 方胥本就几乎用尽了力气,被钱宁实打实地推上来,不受控制地往旁边踉跄了好几步。 方胥稳住身子,看向钱宁没有说话,甚至连震惊都没有,与其说是沉默,不如说,他好像完全 了解且相信着钱宁。 钱文铭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伸手拉过来钱宁道:“阿宁,阿宁,你相信我,杀了他们,保护我们钱家啊” “对啊,”钱文兴也连忙道,“阿宁,我们钱家可绝对没有对不起你啊” 钱宁任由钱文铭拉着,扭头看着他,眼眶微红但却非常冷静地道:“父亲,我可以保护钱家,可以为了保护你们以命相搏,但是在此之前,我希望您能告诉我,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您和阿胥的母亲是什么关系” “我的母亲为什么要在我们两个身上留下这种符文” “还有祁司南,你们又对他做了什么” “他说的被你们害死的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钱宁的质问一句句砸到钱家人头上,仿佛万壑惊雷终于劈开了遮天蔽日的乌云。 钱文铭松开她,往后退了两步,挣扎着道:“你不相信爹是吗钱家这些年来供你吃供你穿,从未有过一点亏欠,你现在,却连信我们都不愿意了吗你要信这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野小子” 钱宁摇了摇头:“我信真相,父亲。” 祁司南在旁边看着钱文铭沉默下来,拍了拍手道:“好了,既然钱老板不愿意说,那我替你说便是了。” “不,你住口” 钱文成随手拿起来旁边一个护院手中的棍子,朝着祁司南冲了过去,但眨眼睛便被祁司南踩到了地上,只剩下挣扎的份。 祁司南拿出来三块形状奇异的石头,蹲下来一一摆到地上,片刻后,石头上亮起来些许纹路,干净的空中开始凝聚出来某种有形的影子。 九十 这是你母亲 十几个灰头土脸形态各异的邪祟在半空中凝聚,一双双渗血或空洞的眼睛转了一圈落到钱文铭身上。 紧接着,来自邪祟的凄厉而恐怖的叫喊声在院子中响起,临江站在稍远的地方看着,默默地捏了捏出汗的手心。 “钱文铭,这些人,你都认识吗” 祁司南站在石头后面,脸上是状似关怀的笑容。 钱文铭哪里见过这种阵仗,他和钱文兴互相搀扶着,狼狈地退到了旁边的一处假山下,面带惊恐地看着眼前不可名状的可怖景象。 钱宁也面带震惊地看着眼前的场景,下意识地问道:“这,这些是” 祁司南双手负在背后,在院子中走了两步,然后缓缓地道:“灵界之东,距此地需要将近两个月行程的地方,有一处关城,关城之外有关山,山中有一处与世隔绝的小村庄,村内只有十几户人家,依靠采药和打猎为生。” “而就在二十年前,这个村子在一夜之间消失,成为荒村,但是因为这个村子知道的人极少,这件事情,知道前几年,才被人,哦,也就是我所发现。” “巧的是,在二十年前,关城之中有一家,名为“仁生堂”的钱氏医馆,在同年消失,离开关城。” 祁司南停住脚步,弯腰看向在地上挣扎的钱文成,眯起来眼睛笑着问道:“钱老板我听说,你们来钱城也有二十年了吧” 钱文成比他一脚几乎踩裂了肋骨和内脏,躺在地上起不来,五官扭曲地道:“你,胡说” “那我倒是想要问问了,钱家籍籍无名来到钱城,白手起家走到今天,你们的本金,是从哪里来的呢” 这个问题没人回答他,祁司南忽地回头看向钱宁,问道:“钱小姐,您今年,应该也是二十岁吧或者,二十一岁” 钱宁轻轻点了点头:“二十一。” 祁司南抬头看向天上还在纠缠的邪祟,忽地伸手指着其中一个身着白衣,头发乌黑而长,几乎垂到地上的女子,然后道:“那个,是你母亲。” “什么” 钱宁原本顺着他的手指在看,闻言猛地看向祁司南:“你说,什么” 震惊的不只有她,还有在场的所有人,就连一直没什么表情的方胥也扭头看过去,黑色的瞳仁微微颤动了几下。 祁司南对她的反应并不意外,很是有耐心地再次重复了一句:“那个,是你的母亲。” 他的表情没什么变化,挪了一下手指着另一个道:“旁边那个青色的,是我母亲,嗯,血亲生母。” 临江震惊于他能这么冷静地说出来这种话,更震惊于即将在她面前揭开的恐怖事实。 祁司南接着说了一句:“那个村子全部十三户人口,十七个女人,都在这里了。” “哦,不对,”祁司南又纠正道,“是十八个,还有一个没在这里的。” “是你的母亲。”他看向方胥。 方胥却并不因此震惊,只是转头有些僵硬地看向钱宁。 “你,你胡言乱语你到底是何人想干什么”钱文铭鼓足了力气大声喊道。 祁司南没回话,因为站在门口的地方一直冷眼旁观的雁时走了过来,他不知道这是谁,只觉得他神秘且强大。 他转头的瞬间,雁时就来到了他身边,朝着天空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手指尖亮起一点微弱的白光,很快融入到他触碰到的一个邪祟体内。 “你”祁司南开口想问,却被眼前的场景将所有话都生生咽了回去。 那些他看了无数年,纠缠在一起的丑陋邪祟,突然一个个分开来,变成了面容清晰身子正常的人形。 临江连忙绕了一圈来到雁时旁边,和那些邪祟面对面站着,诧异地道:“这些,是她们本来的样子吗” “是。”雁时轻声道,垂下去的胳膊却猛地绷紧,他低头屏息,过了一会儿才抬头道:“现在,可以清楚当年发生的事情真相了。” 虽然雁时几乎没表现出来,但是临江依然感觉到了旁边的人气息有那么一瞬间的紊乱,她有些担忧地看向雁时,后者却拉着她往后退了两步,让出来空间给那些渐渐睁开眼睛的女子。 之前祁司南指着说是钱宁母亲的女子身着白色素裙,面容和钱宁几乎有八分像,此时睁开眼睛,看起来竟然也还算是清醒。 其他的几个虽然已经恢复了人形,但是却只是在原地做噩梦的样子,时不时就喊出一两声:“好疼不要” 一类断断续续的词汇。 祁司南盯着那其中穿着青裙的一位女子,先前一直没什么感情的眸子也有些 许的怔忪。 这就是他的生母原来的样子吗 钱宁更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她从未见过自己的母亲,连一张画像也没有,连问一问钱文铭也不会得到答案,她本以为自己早就接受了这些,却不曾想过,有一天竟然能看到几乎活着的人。 白衣女子看了一眼钱宁,似是茫然,有时是不敢肯定。 钱宁盯着她,轻轻地拉开了自己的袖子,露出手臂上血红色的符文。 那女子的表情终于动了,连带着身体都轻轻颤了一下,她尝试着走向钱宁,瑟缩地朝她伸手,看到自己依旧带着血色和脏污的手之后就将其握了起来。 钱宁想去碰她,后者却往旁边走了两步,冷冷地看先钱文铭开口道:“钱文铭,我说什么来着,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啊。” 钱文铭扶紧了身后的假山石,颤抖着道:“不,玉娘,你看到了,我是,我是将阿宁当作亲生孩子来养大的,我可从未亏欠过你。” 玉娘冷笑,一步步走近钱文铭,每一步都在踩钱文铭的心头上,仿佛这是他生命最后的丧钟。 “你当我不知道吗”玉娘一边走着一边道,“你对她好,是因为她受了伤,你就会死,如果不是血契,恐怕她早已经和其他女婴一样,被你们直接扔了吧” 玉娘说完抬手,整个假山石直接碎裂成块,钱文铭等人慌张逃窜,却一个绊一个地摔成了一团。 九十一 你自由了 “钱文铭,你利用四娘,杀我全村,欺辱村中女子整整五年,逼迫她们为你们钱家生出能用来赚钱的男孩苟活至今你配吗” 玉娘的五官变得狰狞起来,随之一起的还有其他的女子,她们面带凶色,张牙舞爪朝着倒在地上的钱文铭等人扑过去。 临江早在听完玉娘说的话后就呆在原地,短短的几句话,道出来了一个家族振兴之下令人作呕的过去,还有十几条生命付出的残忍的代价。 欺辱这些女子的都是钱文铭吗 除了生孩子,她们还被用来做其他能够赚钱的事情了吗 钱文铭是怎么和那些想要男孩的家庭说的 他又是怎么瞒天过海控制着这些女子的 临江越是想到那些细节,越是觉得手脚冰凉,毛骨悚然。 钱文铭等人在不远处因为邪祟侵入身体而痛苦嚎叫,赶过来的钱家人惊慌失措地吵嚷着,但是身处其中的其他当事人却好像陷入了自己的世界。 钱宁依旧看着玉娘,后者却瞟到了站在那里的方胥,细细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后,轻声问道:“你是,阿胥” 方胥没想到这人竟然认得自己,惊愕地看向她。 玉娘笑了笑,点了点头:“好,还好你还活着,四娘知道了,应该也能瞑目了。” 钱文铭三人在众邪祟的撕咬下几乎被分为碎片,一开始还能叫喊,到后来,连声音也发不出了,再之后,只剩下像是被腐蚀过一样的血肉。 玉娘冲着雁时行礼,声音柔和:“多谢仙人成全,还望仙人,最后送我们姐妹一程。” 玉娘说完闭上眼睛,却听到身后传来颤抖而委屈的一声叫喊:“娘” 她的身子抖了一下,回头看向钱宁,她又怎么想一句话也不同自己的亲生女儿去说呢。 只是,今生已然残破自此,又何必给她留下更多念想,她咬了咬唇,轻声道:“孩子,你自由了,照顾好自己,不必再认贼作父,也权当,今日没有见过我。” 钱宁摇了摇头,眼眶中早已经充满泪水,视野模糊,她向前走了几步,却眼睁睁地看着原本拥挤的庭院因为玉娘等身影的消失而变得有那么些空旷起来。 旁边钱家的人还在哭天抢地,只不过这么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这在场的,十几个人的人生,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方胥走到墙边的血水旁,捡起来上面那块半月形的玉佩,随手摘了片叶子擦干净,然后就揣到了怀里。 他走回到钱宁身边,似乎想开口说些什么,但奈何他的语言系统表达不出多么深切的感情,只是带着那么些许的担忧看着钱宁。 钱宁扭头看向他,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来,终究是身子一个踉跄晕了过去。 方胥接住她,强撑着身子将她抱起来,转头向外面走去,好像这里的任何事情都已经和他无关了一样。 “去分舵叫人来处理这件事情吧。”雁时扭头对萧衒道。 萧衒点了点头,收起来心中的震颤,转身同方胥一起离开。 雁时又看向临江,本就不太见得了血腥场面的小姑娘此时脸色苍白,仿佛和钱宁一样身处其中受到了巨大的伤害。 临江看着乱作一团的钱家人好一会儿,突然整个人颤了一下,木然地走到了旁边树丛中,弯下腰扶着胸口干呕,仿佛要将侵入到脑子里面的恐怖画面吐出来。 她的脸涨得通红,却是什么都没有吐出来,折磨了自己好一会儿才有些失力地抱着自己蹲到了地上。 雁时沉默地看着她,纠结了片刻终于抬脚走过去,却见另一道身影比他更快地蹲到了临江面前。 祁司南学着临江的样子抱着膝盖蹲着,手中晃悠着一个不知道在哪里摘下来的小白花,挠痒似的在临江鼻尖上碰了碰,不解地问道:“怎么你好像比我这个半当事人还难过呢” 临江看了他一眼,凉凉地道:“因为我很脆弱。” 祁司南轻轻笑了:“好嘛,你还真是个妹妹,你叫什么” 临江警惕地看他:“你干什么” “什么干什么,认识一下而已嘛,”祁司南被她逗笑,“怎么说我们也算是挺有缘的吧” 临江站起来,擦了擦脸淡定地道:“临江。” “临江” “临着江水的意思。”临江随口说道。 “名字挺有意思的。” “你的名字也挺有意思的。”临江不看他,来到了雁时身边。 “唉,等一下,别走啊。” 祁司南连忙跟上 出门离开的雁时和临江,在临江的身边问道:“妹妹你今年几岁了可有婚配” 临江翻了个白眼,瞪着他道:“你问第一次见面的女性这种话很冒犯诶” “啊,是吗” 祁司南竟然憨憨地挠了挠头,然后道:“我看那些话本上都是这么问的啊” 见临江没搭话,他又凑过去道:“不要这么冷漠,交个朋友嘛,我觉得我和你有缘哦。” “相逢即是有缘的话,那跟我有缘的人多了去了。” “但我很喜欢你的嘛。”祁司南倒着走路,看着临江的脸笑道。 临江突然就明白了雁时听到她说“我爱你”的时候大概的心情了。 她瞥了祁司南一眼,然后道:“对不起,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临江本以为祁司南会说他不是那么意思,结果这人兴奋地道:“是什么人在哪我能跟他比一比吗” 临江沉默,然后非常坦然地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身边的雁时。 祁司南的脸上掠过迷惑和不解,稍微凑近了些小声在临江耳边道:“可是他看上去就不会喜欢任何人诶。” 虽然这种小声对于雁时没有任何意义。 临江露出怒气,伸手就把祁司南的头推到了旁边:“你还是别说话了” 祁司南笑得非常开心,显然觉得这几番下来自己和临江之间的关系已经拉近了。 说话间临江她们已经到了分舵门口,她毫不犹豫地对着门口的人道:“大哥,不要让他进来” 祁司南没想到她这么果断,被拦下来后在门口蹦蹦跳跳地冲着临江的背影喊道:“临江妹妹你不要这么无情啊” 九十二 师弟 临江听不见,临江眼里只有雁时。 她蹦跳着来到雁时面前问道:“师尊师尊,我这么受欢迎,你要不要考虑捷足先登” 雁时默默地叹气,然后道:“既然不难受了,今天的修炼也不要落下。” 临江垂头丧气地跟着他回到院子,萧衒不在,大概是和云珩的人去钱家了。 临江的屋子的门倒是敞开着,能看见云鹿跪坐在椅上,双手撑在桌子上,警惕地看着方胥,方胥则坐在床边,看着床上的钱宁。 临江摸了摸云鹿的头,看着他道:“她只是情绪起伏太大,休息好了便会醒的,你不必这么守着她。” 方胥没回应她,只是低头看着钱宁。 雁时看了他一会儿后突然道:“方胥,你的修行路子和逢玉相差太多,我想收你为徒,你愿意吗” 方胥怔愣地看向雁时,过了一会儿后果断地上前跪拜,喊了一声:“师父。” 这效率,堪比临江决定中午吃什么。 雁时将他扶起来,探了探他的脉搏道:“你的身体消耗太大,还是先去休息吧,钱宁这里你不用担心。” 方胥扭头又看了一眼钱宁,然后便离开了屋子。 这就,结束了 临江看了看外面,又看了看雁时,不满地道:“师尊,你收我为徒的时候可没问我愿不愿意。” 雁时看了她一眼,语气平淡:“你不愿意” “我” 我当时是不愿意的嘛。 临江咬了咬牙,没把这一句说出来,哼了一声坐到钱宁身边去,说是不让方胥守着,她自己还不是一样地担心。 外面的天渐渐暗了,萧衒来来回回跑了一趟又一趟,终于在晚上的时候,该醒的醒了,该回来的也回来了。 秦玄峰下午的时候才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亲自去酒楼包了一桌宴席送到小院子里来。 钱宁小口地吃着菜,看到了旁边的临江时不时地就看向自己,无奈地道:“你放心吧,我挺好的。” 临江轻笑:“我看你好看嘛。” 钱宁伸手拍了她一下:“油嘴滑舌你要是个男子,不知道要欺负多少小姑娘。” “瞎说,我是那种人吗”临江终于也放下心来,笑着说道。 “你可太是了。”萧衒紧接着说道。 临江瞪他,然后又笑着道:“啊,对,有件事你还不知道呢吧” “嗯什么” 临江做出介绍的手势请出来方胥道:“这位,现在是你的师弟了。” 萧衒停住动作,呆呆地看向身边方胥,扭头想去寻找雁时的身影,但是雁时不吃饭,根本不在这里。 他只好又在面无表情的方胥面前挥了挥手:“真的假的” 方胥冷淡回应:“真的。” 萧衒毫不犹豫地就信了,方胥怎么也不会是能和临江一起过来骗他的那种人。 他拿起来自己手边的酒杯,和方胥放在桌上没动过的杯子碰了一下,然后道:“来,叫师哥。” 方胥沉默,盯着被萧衒撞出来涟漪的杯子看了一会儿,拿起来轻轻回撞了一下,然后道:“师哥。” 萧衒非常开心,仰头将酒喝了。 方胥迟疑了一下,也将面前的酒喝下去,擦了擦嘴后把杯子放下。 临江立刻伸头过去,非常期待地道:“那你是不是该喊我师姐。” 方胥看她,四目对视,片刻之后,方胥无言地低头吃菜。 “喂你过分了啊” 临江咬牙切齿,几乎跳起来,然后被钱宁慌张地按了下去,好笑地劝道:“别生气别生气,等他伤好了,你再把他打服。” 萧衒和秦玄峰哈哈大笑。 吃得差不多了,临江摸了摸自己的空间,没摸出来一个水果,不由得愣了一下,有些不习惯地咂巴了一下嘴巴。 萧衒给她扔了两个拳头大的白色果子,道:“喏,路上买的,感觉你应该没吃过。” “谢谢师哥,”临江连忙接住,好奇地道,“这是什么” “这是雪川灵果,”钱宁解释道,“生于北渊极寒之地的冰湖之中,食之可清经脉,灵界山地很难见到的,搭配剑冰花来泡酒,最是合适。” “你懂的挺多啊。”萧衒惊讶地道。 “我喜欢各种果子酒,我在云珩有两个小酒窖呢,”钱宁不无得意地道,“等回去了可以送你一些。” “说好了,不准反悔”萧衒很开心地具 举杯。 临江对酒不感兴趣,也许是各种灵果吃得太多了,她也不太能感受到这些东西有什么奇效,吃着吃着,她突然扭头看向秦玄峰:“太上长老,我们明天是不是该上课了” 秦玄峰喝酒的手一抖,扭头道:“是啊,我还以为你忘了这事呢。” “怎么会,我可是要为教育事业奉献终身的人,”临江说着,朝他伸出手道,“你的作业呢我可以给你开小灶哦。” “啊”秦玄峰放下来酒杯,有些小心翼翼地嗫嚅道,“我,还没做出来” “哦。”临江收回手,不以为意,“那明天的课你不准听。” “别啊,”秦玄峰连忙道,“我不是不做,我是真的做不出来啊。” 临江咬着果子,再次伸手:“那,你的草稿纸呢这个作业的目的是让你们动脑子,跳出原有的符箓系统的桎梏,不一定非要有结果的。” 秦玄峰纠结了一会儿,看了看萧衒等人道:“一定,要现在交给你吗” “不然呢你明天叫过来我还有时间看吗”临江不明所以。 萧衒咳嗽了一声,起身道:“我去喊师傅,我们可以启程回去了。” “那,我,我去收拾东西。”钱宁也连忙站了起来,走了两步又扭头拉着方胥一同离开。 临江终于了然,笑着道:“哦,要面子,对不起,是我没考虑周全。” “你这” 还不如不说呢,秦玄峰抖了抖胡子,将几张纸递给临江:“我,随便画的,你看得懂吗” 临江接过来翻了翻,挑眉道:“遇水符和治疗术很有创意嘛你。” 要不是雁时之前强行教了她治疗术的整个体系,她还真的不一定能看懂。 果然学而无涯。 秦玄峰也没想到她能看出来,惊讶又得意地凑近了一点笑着道:“怎么样,你觉得可行吗” 九十三 上课了 “非常可行啊。”临江赞许地道,“你失败是因为有些特殊规律没有掌握。” “是什么” 这边临江正在和秦玄峰讨论的时候,钱宁拉着方胥回到她之前住的院子,到门口了才意识到,方胥为什么要和她过来收拾东西啊 她有些尴尬地放开手,低头道:“抱歉,没反应过来。” 方胥哪里会在乎这种细节。 他低头看了钱宁一会儿,终于是问道:“你还好吗” 钱宁惊讶地抬头,轻轻抿唇笑了:“一开始,是很难接受,但是很奇怪,我对钱家也没什么感情,对,终于见上一面的母亲,仿佛也不在乎,好像,我就是一个冷漠的人。” “不是。”方胥生硬地挤出来两个字,然后就没有了下文。 钱宁看着他噗嗤笑了,眉眼弯弯地道:“你知道吗,其实当时明明是那么,让人震惊的时候,我竟然还有在想,我们两个,该不会是同父异母的姐弟,啊,不,兄妹吧” 方胥倒好像是第一次想到这个层面,他压了眼睫,半掩墨色的瞳孔,似乎真的是仔细地回顾了一下,然后又是两个字:“不是。” “还好不是,”钱宁轻声道了一句,然后又立刻补充道,“要不然就太尴尬了。” 方胥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钱宁搓了搓手心,指了一下自己的院子:“那我,收拾东西,你等我一会儿,很快的” “嗯。”方胥双手环胸站到了门口的墙边,一副没有感情的守门人的样子。 钱宁低头笑了笑,小跑着进了院子。 众人虽然是天黑了才回云珩的,但是有雁时在,他们可以说是来去自如。 回到秋白宫,临江打着哈欠打开了她放到门口的盒子,只是之前她放的那么一个能装几本书的小盒子,不知怎么变成了一个能装衣物的木箱子。 临江从里面抱出来一摞纸张,放到最上面的那张画着她看都看不懂的花纹。 “啊,后悔了,我好困啊。” 临江一边哀叹一边往自己的院子走,走了几步又转身凑到雁时身边,因为双手占着,她低头在雁时胳膊上蹭了蹭道:“师尊晚安。” 雁时觉得自己需要想办法改一改临江这随意和别人身体接触的坏毛病,但当下他也只能“嗯”一声,然后大步离开。 临江点灯熬油地翻完了全部三十几份作业,又非常认真地对照着名单数了一遍,很好,没有人不交。 她伸了个懒腰把自己扔到床上,几乎片刻就睡了过去。 但她还没感觉自己睡着了,外面就传来了敲门声,把她吵了起来。 临江丧着脸,推开门,看到的是一脸兴奋的云鹿,不远处还有一个提着食盒的李奕七。 她长叹了口气,摸了摸云鹿的头,把满心的难受憋回到心里道:“行,不愧是让你学会了蹭饭的男人,你先去吃,我一会儿过去。” 云鹿用力点了点头,抱着自己的小兔子去招呼李奕七。 不过李奕七来得正好,临江把云鹿交给他之后,总算是能安心去上课了。 她到了谈云崖的时候,学生几乎已经都在里面等着了。 甚至秦玄峰和孤玉他们还给自己准备了和其他人一样的桌椅。 临江将抱过来的作业全部放到了桌子上,强撑着道:“这次作业,大家完成得,都不错,至少都动了脑子了,没有在糊弄。” 她拍了拍那一摞作业,然后道:“我想你们在做这个工作的过程中也发现了,很多你们设想好的搭配和程序,画出来之后并没有办法投入使用,有人思考过原因吗” “不同的单纯符咒结合起来,似乎需要不同的方法。”回答的是沈伊人,她看着临江,不太确定地道。 临江惊讶地挑了挑眉,赞赏道:“很聪明嘛,下去研究了不少东西吧。” 沈伊人有些不好意思地垂头笑了笑,乖巧的样子看得后面的沈迎直瞪眼。 “这是你家小伊人吗”孤玉凑到沈迎身边小声问道。 沈迎没忍住瞪了自家掌门人一眼,却也在心里泛起了嘀咕,是自己给的教育有哪里不对吗怎么没见这丫头这么尊重过自己 临江笑着道:“所以,今天我们要讲的,就是不同种类的符咒结合起来时候的特殊规则。” 这次的课上得可比上次要顺利多了。 临江甚至还上出来点意犹未尽的感觉,她终于体会到了自己曾经的老师每次拖堂时候的感觉了。 但是她及时地止住了这个想法 ,在沙漏漏完了之后,拿出来一沓纸,晃了晃道:“这些,是你们这次的作业,每人一张,上面的题都是一样的,你们可以协作完成。” “但是有些注意的点,我要提前和你们说一下,”临江露出来虚假的微笑,“这上面除了符咒有关的题,还有一些,应用题,是你们完全没有接触过东西,你们很可能,一道题都解不出来。” “我知道你们有人不信,觉得能有多难,没关系,下去试试就知道了,我也很希望你们能全写出来让我尴尬,因为对这些题的掌握程度,决定了你们之后的学习之路是顺利还是坎坷。” “我主要是针对,做不出来的情况,做一下说明,做不出来没关系,你们只管去,努力地,把你们的思考过程,给我写到上面,因为我不是要看你们的答案是不是正确,我要知道的是你们在这个领域的水平,究竟如何。” “还有,每张纸的后面都有一张阿拉伯数字和英文字母的符号,你们要把它们全部背会,并且能够默写出来,下节课,我会随机挑人问的,没有回答出来的,站到后面去听课。” “不要想着敷衍了事,这对之后的学习同样非常重要。” 临江自己都觉得自己有点啰嗦了,她加快了语速说完,之后把那一摞纸放到了桌上,摆了摆手道:“每人过来拿一张,然后再把上节课我改过的作业拿走,就可以走了。” 之后也不管其他人都什么反应,总算是长长地打了个哈欠,眯着眼睛就离开了探云崖。 她刚走出去,后面的课室迅速乱作一团。 九十四 这真的是文字吗 “刚刚讲的那个你听懂了吗”有人问。 “我从双重条件的时候就没听懂了” “我从不同元素的影响原理的时候就没懂了” “” 早早地拿到了作业的人扫了一眼上面的文字,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什么叫做两眼发黑:“这是什么东西啊这真的是文字吗” 孤玉等人就在后面坐着,自然有人收拾好东西给他们规规矩矩地送过来。 “我都有点好奇能有多难了。”秦玄峰接过来那张纸笑着道。 然后诸位大佬就看到了周围的弟子们围在他们身边,一副乖乖等待指导的样子。 几个人清了清嗓子去看手里的东西。 然后整个课室便安静下来了,过了许久,秦玄峰才有些尴尬道:“什么叫做,列出方程式” “那个叉还有树枝一样的符号,是什么东西”青壶紧接着问道。 沈迎和逢玉紧紧地皱着眉头,孤玉睁着眼睛瞪了一会儿,然后长叹了一口气道:“怪不得小临江说我们可能一道题都做不出来呢,这都是什么啊” 秦玄峰不认输,认真地琢磨了半天,然后道:“我感觉这个鸡和兔子在一只笼子里的题我好像能算出来。” “努努力,一个个试一试,你确实能试出来两个合适的数字。”孤玉凉凉地说道。 下一瞬,他就被秦玄峰一巴掌拍了出去。 临江回到秋白宫的时候,雁时正在给方胥讲着什么东西,见她过来,要她来一起听。 临江耷拉着眼皮,在雁时身边不远处坐下,然后就掏出来一个枕头径自躺到了雁时腿边。 雁时:“” 他伸手拉住临江的耳朵试图将她拽起来,沉声道:“起来。” 临江翻腾了两下哀求道:“一会儿,就一会儿。” 雁时无奈:“回你自己的地方去。” 临江已经连眼睛也睁不开了,断断续续地道:“不行,我没有,师尊,做噩梦的。” 雁时松开她的耳朵,也看得出这小姑娘已经完全睡过去了,他轻轻叹了口气,然后对着方胥道:“刚刚讲的,可都听懂了” “嗯。”方胥点头。 “这几天,就按照这样的功法,先把你的身体养好。”雁时道。 方胥再次点头,冲着雁时弯了弯腰后便离开了。 看他离开后,雁时看向蜷在他身边已经呼吸均匀的临江,轻轻伸手撩起来挡住了她侧脸的碎发,平日里几乎只是笑着的小姑娘此时紧紧闭着双眸。 明明修行之人的身体远超出常人,他却能清楚地看到临江眼睛下面跟整张脸比起来颜色都偏重的痕迹。 她昨天一直都没有睡吗 雁时忍不住好奇,他现在每天给临江安排的也只有下午一个多时辰的身法练习罢了,并没有让她做额外的事情,她是心里藏了多少事情,做了多少事情,才会累成这个样子 快要吃午饭的时候,萧衒过来找她。 雁时在默默把合上了正在看的一本书,点了点自己旁边的地面。 萧衒爬到案子上,看着缩在那里的临江,伸手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 临江吃痛,捂着头睁开眼睛,看到是萧衒后把手里的枕头砸过去,然后才爬起来道:“干什么” “吃饭了小祖宗。”萧衒接过来枕头道。 临江双手撑在桌上托着脸,清醒了一会儿后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 萧衒都担心她随时会倒下去,皱眉问道:“你都干什么,怎么这么累没休息好” 临江刚准备说话,突然指着半空中呆呆地道:“有流星。” “啊” 萧衒扭头看去,然后就看到一柄银剑直直地冲入秋白宫,又迅速消失,从空中跳下来一个穿着粉白裙子的女子,兴冲冲地跑进来道:“师祖我回来了” 落下来的女子修为和青壶差不多,只是身着粉色内裙,外罩白色纱衫,完头发用的也是粉色小花的流苏簪,衬着一张娇小可人的脸,看起来几乎和沈伊人差不多大。 萧衒冲着临江挑了挑眉。 临江倒是猜得到,这位大概就是传说中的五长老,南桃夭,但是你跟我挑什么眉啊你眉毛上也没写字。 她茫然地眨了眨眼睛,然后就看到南桃夭非常自如地坐到了桌案的对面,往桌子上放了一堆东西兴奋地道:“师祖,这个是你之前喜欢的南城的春寿灵茶,这个是你要的魔族资料,因为太多了,我全都给你带回来了,我棒不棒” 叽叽喳喳的声音让整个秋白宫的活了起来。 雁时翻了一下手边的东西,有些惊讶,点头道:“你辛苦了。” “那有没有什么奖励啊”南桃夭笑眯眯地问道。 雁时思索了一会儿,然后道:“你之前打破跃云峰结界的事情,我可以不计较了。” “师祖你好无情”南桃夭垂下头可怜巴巴地道。 跃云峰不是之前雁时收她为徒的那个地方吗 临江似乎是明白了什么,略带震惊地看向萧衒,后者带着些许幸灾乐祸的笑容,冲着她轻轻点了点头。 临江沉默了一会儿,坐下去随手拿起来一本南桃夭放到桌上的书,翻了翻后问道:“这是什么书” 雁时刚想回答,南桃夭终于反应过来了道:“啊,你就是师祖新收的那个徒弟吗” “不是,”临江淡定地否认道,“最新收的已经是我师弟了。” “什么时候我都不知道。”南桃夭惊讶地问道,不过显然她并不在乎答案,因为她立刻又问道,“你叫临江对吧,我听掌门人说过你的事情,听说你还能教他们学习符咒,我能去听听吗” “可以啊,一百两黄金,交钱就能听课。”临江笑着道。 “你可是云珩弟子,怎么给云珩的人上课还要收钱呀。”南桃夭撒娇似的道,“不能不交吗” “我是个俗人,不能让自己吃亏的。”临江不以为意地道。 南桃夭笑着让步:“好好好,等你下次上课我就过去,一定把钱也带给你。” 她说完站起来道:“师祖,那没什么事情,我就先走了。” “慢走不送”临江抢在雁时之前摆手道。 南桃夭脸上的笑容不变,冲着临江点了点头,转身朝外面走去。 九十五 跃云灵墓 看着南桃夭走出去,临江才继续拿着书问道:“这上面是魔族的历史吗” “嗯,”雁时也拿起来一本看了看然后道,“桃夭这次去的地方是镇魂谷,也是魔族所在之处,有些东西,只有在那里才找得到。” 临江哪里听得到什么魔族不魔族的,她只听得到两个字:桃夭。 叫得可真亲切。 她随便翻了翻手里的书,放下来之后道:“走吧,吃饭,云鹿该等急了。” 雁时自然是不去的,他看着临江的背影,莫名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来是哪里不对。 “怎么,这就不开心了”走出了秋白宫,萧衒笑着问道。 临江哼了一声,别过头去:“才没有。” 说完她立刻换了个话题问道:“一二长老都见过了,四长老呢怎么还没回来” “四长老觉得自己能够冲击六品,闭关去了呀。” 临江“哦”了一生,然后揣着手道:“哦,忘记了。” 她溜达着回到自己的院子,然后就看见门口一个小小的身影晃了晃去,不知道在晃悠什么。 “干什么呢你”临江蹑手蹑脚地过去,猛地喊道。 “啊”沈伊人被吓了一跳,蹦着转过身来看向她,平复了一下心情才道:“你干什么吓我” “我看看鬼鬼祟祟的,有些担忧呀。”临江理直气壮地道。 沈伊人永远是一副想说话又想要忍着不知道说什么样子,被临江这么一吓,索性瞪着她不说话。 临江好笑地道:“行了行了,别瞪了,好像我欠你钱似的,吃饭了吗一起吃一点” 沈伊人似乎是自己琢磨了一下,然后扭头率先进了临江的院子。 临江无奈地朝着萧衒摊了摊手,也跟着走了进去。 萧衒往桌子上摆菜,云鹿在旁边跪坐在椅子上看着,口水都快流了下来。 临江舒展了一下身子后问道:“说吧,来找我什么事” “没事不能来找你吗”沈伊人不满地道。 “哟”临江存心调笑她,“怎么,刚上完课就想我了” 低头小口抿茶的沈伊人用力咳嗽起来,擦了擦嘴才愤愤地道:“临江,你能不能” “能不能什么” “能不能矜持一点”沈伊人怒,怎么这个人口不择言的,什么话都说得出口。 临江轻笑,点了点头:“好的呢,矜持一点,那你是为了今天上午的作业来的吗” 沈伊人又沉默着不说话了。 “题,我是不会给你讲的,”临江认真地道,“你要靠你自己的努力,把能写出来的,全部写上去。” 沈伊人撇了撇嘴道:“知道了” 她可不就是为了那些题过来的,但面前这个人很显然什么都不肯和她讲。 她用力地咬下嘴里的一口肉,眼睛猛地亮了起来,立刻就将心里的不快甩到一边了。 送走了沈伊人,临江便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她关上门,从床铺下面又拉出来一层抽屉,整个抽屉几乎和床铺一样大,里面扔满了各种各样的资料。 她直接跨到在抽屉里面盘腿坐下,又将一侧平着的一个长木板掀开到外面,露出来下面一层像书桌一样陈设的木板,上面也凌乱地扔着各种纸张和书籍。 她拽了个垫子垫在身下,翻开桌上的几张纸,一边看着旁边的书一边在纸上写写画画。 直到下午萧衒来敲门,她才把一切东西收拾起来,出门去练身法。 晚上的时候整个云珩都热闹起来,据说是五长老庆祝自己回来,带着弟子们搞了个宴会,不少人都过去参加了。 临江自然是不会去的,她也没有兴趣,因为太累了这次也没央求着要下山去,练完身法就回到自己的房间继续研究符咒去了。 只是这次的第二天,萧衒任由她睡到了半上午,她也不是被萧衒和云鹿喊醒的,而是隐约听到了外面传进来一阵阵的叫喊声。 她揉着头出门,到秋白宫外面去看,然后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外面蹦蹦跳跳地喊着:“临江妹妹” 临江陷入震惊,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 祁司南看到他出来,很是欣喜地道:“哎呀,临江妹妹你果然在啊,想不到,你师尊竟然是大名鼎鼎的雁时仙尊,真是失敬失敬。” 临江皱眉:“你怎么会在这儿这里是云珩吧” “是云珩呀,”祁司南从身上拿下来一个牌子冲着临江晃了晃,“我已经是云珩的人 了哦。” 临江看了看那玉牌,又看了看祁司南,万分不解:“你怎么会是云珩的你不是散修吗” “我想见你嘛,就过来云珩了呀。”祁司南说得非常轻松,仿佛进来云珩只是吃顿饭的事情。 “你有毛病吧”临江瞪他,完全不相信他的说辞,双手环胸问道,“你来云珩到底是干什么” “你好冷漠,都不信人家。”祁司南很是委屈地低头道。 临江:“” 临江转身就走,下一瞬祁司南就出现在她的面前,连忙道:“好啦好啦,我错了,其实我是来玩的。” “来玩”临江皱眉,“什么意思最近云珩没什么好玩的吧” “谁说是来云珩玩的了,”祁司南掏出来一个帖子递给她,“跃云灵墓,听过吗” “没听过。”临江接过来帖子看了看,上面也只有简单的跃云峰三个字,还有一处空白,似乎是为了填名字用的。 “你不知道”祁司南也很震惊,“这不是你师尊组织的吗” “我师尊组织的”临江更迷茫了,怎么看雁时也不像是这种喜欢热闹的人啊他是怎么会突然想起来组织这种,团建活动了 总不能是为了灵界修士大团结吧 不过跃云峰确实是雁时的地盘来着。 临江的脑子转了一圈又一圈,也没得出来一个答案。 祁司南不知道该心疼还是该笑,他清了清嗓子,然后问道:“你完全不知道跃云灵墓是什么地方吗” 临江摇了摇头:“完全没听说过。” “唉,”祁司南叹了口气给她解释道,“跃云灵墓是传说中在跃云峰之上飞升成仙的七位仙人留下来,里面记载了他们一生中所有的修行心得和独家功法。” 九十六 别出门 “近百年来,前往跃云峰找寻此墓的人数不胜数。” “但没有人真正见过,这墓的里面到底是什么样的,后来这股热潮过去之后,就连知道灵墓具体位置的人都已经不多见了。” 临江晃了晃手上的帖子,不解道:“那,这个请帖的意思是” “这是你家师尊,雁时仙尊在半个月前往整个灵界发放的帖子,凭此帖,可以在他的庇护下,进入跃云灵墓,进入之后,一切所得物品,皆可据为己有。” 临江思索了一会儿,看着那帖子道:“那岂不是会有许多人争夺此帖” “你当你师尊是什么普通人吗”祁司南好笑地道,“所有帖子送到收贴人手上之后,都会由收贴人印下持自己的印记,一旦印记抹除,则帖子自动被毁,旁人想拿也拿不到的。” “那你的这是从哪里来的”临江问道。 “哦,我家老头子给的。”祁司南不慎在意地道,“他最近闭关去了,去不了,便送我了。” “你家老头子”临江垂眸想了想后道,“画眠谷谷主” “你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偷偷打听过我”祁司南凑上去笑着道。 “你说过,钱家来自关城,关城附近值得我师尊交往的,只有画眠谷。”临江后退了一步道。 “聪明,不愧是临江妹妹。”祁司南直起身来问道,“所以你会去吗” “老实说,没什么兴趣。”临江摆手道,“而且师尊既然没告诉我,大概是不想让我去吧,毕竟收到帖子的都是你父亲那种谷主级别的人物,跟我这种小杂鱼估计是没什么关系。” “我觉得雁时仙尊应该会让你们去的哦。”祁司南倒是很自信地道,“怎么说你们都是他为数不多的亲徒弟嘛。” 临江还没说话,身后突然传来了雁时的声音:“你自然是要去的。” “师尊”临江扭头看去,练忙跑过去略带委屈地道,“我都不知道。” 雁时犹豫了一下,还是解释道:“本来想时间差不多了再同你说的。” “仙尊,”祁司南弯腰行礼,之后立刻小跑着过去道,“仙尊有没有打算再多收一个徒弟” 雁时看了他一眼:“你出身画眠谷,修行之道已经定型,无需再拜师。” “挂名也行啊,”祁司南笑眯眯地笑道,“给我挂到云珩也行,只要让我能天天见到临江妹妹就行。” 临江没想到这事情还跟自己有关,她瞪着祁司南道:“别挣扎了,我们缘分尽了” “人定胜天”祁司南非常坚定地道,完全没有受到打击。 “胜个鬼”临江跳起来,“你换个人吧” 两个人在雁时面前斗嘴,而雁时默默决定,以后收徒,只收方胥那样的。 安生。 “那什么跃云灵墓的活动什么时候开始啊。”临江总算还记得正题。 “三日后,你在探云崖上完课之后,”雁时说罢,想了一会儿又道,“近日云珩可能会来很多人,你不要乱跑。” “嗯”临江一时间没理清楚这里面的逻辑关系,茫然地道,“师尊你是怕有人给我拐走吗” 雁时斜了她一眼,也没解释,只是重复了一句道:“别胡闹。” “你想往哪跑,我保护你啊。”祁司南立刻说道。 准备离开的雁时脚步顿住,冷然道:“罢了,这几日,不准离开秋白宫。” 突然就被软禁了的临江:“啊” 不是,她什么也没说啊,刚刚还是不能乱跑,怎么今天就变成了不能出门了啊 临江看向祁司南,重重地呼了口气,眨眼睛就被雁时拎着领子拉回了秋白宫。 “师尊” 临江试图在茫然的云鹿面前拯救自己的形象,结果一抬头看到了进来的方胥。 完蛋。 别说监护人形象,她连师姐形象也没有了。 准确地说,是本就没有多少的师姐形象雪上加霜。 过了灵池,雁时放下她,掏出来一本比成年人手腕还厚的书:“这几天不用做别的,你将这本书看完。” 临江接过来那本书,不解地道:“为什么啊” “在去跃云灵墓之前,有些东西你需要了解一下。”雁时道。 “不是,”临江跪坐在他面前道,“我是说,为什么我不能出门啊” 雁时想了一会儿后道:“因为,这次跃云灵墓,来的人鱼龙混杂,也有灵阁之人,或许会做些什么。” “可是” “听话。”雁时道。 还想挣扎的临江闻言停下来,眼睛亮晶晶地盯了雁时半天,认命地垂下头道:“我知道了。那我回去了。” 她抱着那本书起身离开,来到方胥身前的时候面对着他,看了一会儿后道:“叫师姐。” 方胥看了她一眼,无言。 “哼”临江皱了皱鼻子,大步向前离开。 这两天临江都依言没有离开秋白宫,也不光是因为雁时不让,她自己确实也忙得连饭都不太吃得上,一心把自己关在小屋子里面看各种资料。 第二天下午的时候,有人陆陆续续把作业交过来,临江坐在院子里翻作业,周围是过来躲避门派事务的孤玉和秦玄峰。 临江瞥了他们一眼,翻出来写着“逢玉”名字的卷子去看,这位一丝不苟的二长老,可以说是她抱有最大期望的人了。 卷子抽出来,上面的字工工整整,似乎连卷子都是重新誊写过一遍的,也不知道是以前的卷子遭受了什么。 上面符咒相关的题基本上都答出来了,至于下面的数学题 临江轻轻皱起眉头,按照她的记忆,中国古代的数学水平应该是不低的啊,至少鸡兔同笼这种题几千年前的人就能写出来了吧。 还有勾股定理一类的东西,她印象中也很早就出现了,怎么这个世界的人,仿佛对数学一窍不通呢 还是说修仙完全不需要数学啊 她轻轻叹了口气,孤玉立刻紧张起来:“怎么,连逢玉答得都很差吗” 临江没说话,又翻了翻下一张,孤玉的。 她看了孤玉一眼,然后才低头去看手上的卷子,颇为惊讶地道:“很有天赋嘛。” “真的假的”孤玉自己都不敢相信。 九十七 格局 临江点了点头:“虽然都没写对,但是大概思路基本是对了的,不错,接下来的一些学习,你应该会轻松很多。” 孤玉感觉自己好像被夸了,但好像又没被夸。 临江拿着一支红笔,动作迅速地在一张张卷子上做批改,不过基本上都只改了上面的符咒部分,至于下面那些题,她大概扫一眼,心里有数就行了。 改了大部分的卷子后,她后知后觉地看向孤玉和秦玄峰:“你们两个待在我这里干嘛门派掌门人和太上长老,就是这么闲的吗” 孤玉咳嗽了一声,有些尴尬地道:“这不是,嗯,最近云珩来得人太多,不想招呼了嘛,灵界这么大,总有些人是我们不想见的对吧。” “是因为我师尊的那个什么,跃云灵墓”临江提起来些许兴趣,“都来了这什么人啊” “整个灵界,各个门派,上到灵阁,下到有名望的散修,见得到的,见不到的,只要是能来的,可能全都来了。”孤玉生无可恋地道,“整个云珩都快没地方安排人住了。” “这么多人”临江不解地道,“那那个灵墓,能塞得下吗” “那我就不知道了,”孤玉摊手放弃抵抗,“反正一切都是师祖要求的,他既然让这些人过来了,应该是一切都安排好了吧。” “有什么,值得认识的大人物吗”临江好奇地问道。 “你都认识师祖了,还想认识多大的人物啊”孤玉道。 临江思索了一下,重新拿起来手边的卷子点了点头:“也是。” “对了,还有件事。”孤玉终于想起来了什么,敲了敲桌子。 “说。”临江非常不客气地道。 “那个,”孤玉的态度软了下来,纠结着道:“是这样,这不是来了挺多人吗然后有的人,对你的符咒比较感兴趣,想要,听一下你讲课” “明天吗”临江问道。 “对,就明天那一场。” “可明天不讲画符。”临江说道,顿了一下,她又歪头问道,“那些人,都是,挺厉害的对吧” “是啊。”孤玉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问。 临江打了个不太响的响指,非常干脆地道:“一口价,一个人一百两。” “真的”孤玉不太敢确定,“你不是不讲符咒吗,万一那些人不满意” “信我,”临江拍了拍胸口,“绝对让他们宾至如归,恨不得住到云珩。” “那不行,他们赖着不走了那还了得”孤玉连忙道。 “啧,掌门人,格局大一点嘛,”临江转过身来给他算账,“明天他们用一百两上的课不过是抛砖引玉的一块砖,那种程度的大佬,肯定视金钱如粪土,对吧” “是啊。”孤玉还是没懂。 “如果我的课,让他们心动了,那我们是不是可以自由开价,”临江伸着手指头跟他比划,“云珩有个炼丹的青云阁,那是不是对各种药草需求量非常大” “还有,云珩的武修最多,各个弟子是不是也很需要各种武器” “还用我举例吗”临江笑眯眯地道,“掌门人,你敢说,你不心动。” 孤玉不敢说,他心动得不能再心动了,纠结了一会儿道:“可是,如果他们都学会了” 临江这个时候反而淡定下来,笑着道:“学会就学会呗,先不说这些东西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完全学会,又能交给多少人。” “掌门,知识这种东西,被少数人牢牢握在手里,是永远不会进步的。”她说道。 孤玉怔了一下,没想到自己会得到这样的答案。 临江继续道:“而且,虽然没有同您说过,但其实我从一开始答应给云珩弟子授课,就已经打算好了,如果实验成功,那我要让更多人学会符咒。” “不止修士,还有无法修行的人,”临江的目光炯炯有神,“老,幼,妇,孺,终有一天,我想要全天下的人都能自己保护自己。” 秦玄峰和孤玉对视一眼,沉默了好久后忽地长长地叹了口气,颇为慨叹地笑道:“我等,空活百载啊” 临江这才意识到自己情绪有些失控了,回过神来后连忙道:“不过这和我们云珩要薅其他门派的羊毛不冲突。” “薅羊毛” “不重要,”临江轻笑,“总之就要先赚一笔,他们要先知道知识是有价的,才会尽心尽力去学习,努力而痛苦地学习之后,才会对知识存有敬畏之心。” 虽然有点绕,孤玉没太懂,但他很清楚他们要赚钱了,他站着起身:“行,明天之后,如果有人找我想 要继续上课,我再来找你。” 也不知道孤玉招呼了多少人来听课,临江走到探云崖的时候,空中满满当当地全是人影,而那个本来就只有顶的课室直接变成敞篷的了。 一道道远超出她修为的威压笼罩在整个探云崖上,临江抖了一下身子,蹭到雁时的身边才觉得好受了一点。 在听说了云珩的大部分人都会过来听临江讲课后,雁时也只能选择亲自出马,以防不测。 临江走到讲台上,第一次知道原来当老师也会感觉到自己的渺小。 她吐了口气,冲着周围的人招了招手,笑着道:“以防有人不认识呢,这里先做一个自我介绍,我是临江仙,一个画画的。” “不知道现场有多少个人看过我在藏玉阁的那幅作品呢,当然没看过也没关系,我一会儿会给你们演示,” 临江完全没打算给众人互动的机会,语速非常快地道。“今天上课的内容呢,就是关于物理和符咒的关系。” “哦对了,虽然你们都是前辈,但是我还是想强调一下,我说话的时候,希望你们不要说话,有什么不懂的问题,这节课我会留出来时间去问。”临江仰头笑着道。 她也不用专门加大音量,反正这些大佬的听力都比较好,苦了听课的学生,更加紧张了。 临江拿出来两张符纸贴到了后面的白板上,一边放一边说道:“之前有人问过我,到底是怎么控制符咒的威力大小的,今天要和你们解决的就是这个问题。” 九十八 出师是什么 “这是两张基本上完全一样的符咒,其内容都是,当有物体落到上面的时候,将其弹开,那这两张的区别是什么呢” 她拿出来两个一样大小的金子,放到一个长条形的木板上,一边同时接触符咒,一边说道:“其区别在于,一个会飞出去一米,一个会飞出去十米。” 临江语音刚落,两块金子同时飞出,一个落到了桌子上,一个直接飞出来课室,落到了后面的地上。 她拿起来落到桌子上的那块金子一边把玩着一边道:“我想很基本的道理你们应该能懂,飞出去的距离不同,是因为给了不同的力,那么,这个力应该是多少又对应了多少灵力如果不是推力,而是浮力,又要怎么算” 一个时辰的时间想要让这些人掌握物理的力和数学的基础运算还是有些难,看着沙漏快落完了,她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道:“现在进入自由提问时间,各位有什么问题要问的吗” “只可以问和刚刚我讲的内容有关的问题。”她又补充了一句。 “仙子,你刚刚说的放到下节课再讲的浮力,是什么东西啊”有人迫不及待地问道。 临江仰头解释道:“字面意思,可以让物体浮起来的力量。比如一艘船在水上的时候,水给了船多少力。” “那,你这节课讲的力,和你那副会动的画是什么关系你说的简单移动和复杂移动是什么函数又是什么”一个女子紧接着问道。 临江冲她笑了笑,歪头道:“这些要讲清楚需要的时间就太长了,不如,你下次再继续来听一听” 有人开了口之后,一个个问题朝着临江扔过来。 临江耐心地回答着,直到看到沙漏里面的沙子漏干净了,她抬手比了个暂停的手势,朗声道:“好了,这节课到此为止了,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揭晓。” 她说完转身就朝外走,走到一半又转了回来:“不好意思各位,忘了留作业了。” 又是一摞熟悉的卷子被放到了桌子上。 “因为时间关系,只有这么多,是给云珩学子的,各位前辈如果有想要的,可以自己借一份去复印,哦不,誊写。” 临江说完转身就溜了,跑到了在外面等着她的雁时身边蹦跳着道:“师尊我讲得还行吗” “嗯,”雁时很认真地道,“但是对于他们来说,可能有些太难了。” 临江摆手道:“就是要难呢,他们又不是小孩子了,需要一点一点教才能学会,成年人了,要养成自己探索研究的习惯才行呀。” “我听说,你想要教所有人”雁时问道。 “是啊。” “你不怕” 虽然雁时没有说出来,但临江却很清楚他想问什么。 你不怕“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不怕他们学会了之后反而用这种东西伤害你吗 临江扬起来笑容:“怕什么不是还有师尊你呢嘛” 她凑过去道:“反正师尊是灵界最强,师尊你会保护我的吧” 雁时的脚步顿了一下,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又道:“怎么,你不打算出师了” “出师是什么”临江摇头晃脑地道,“我就算是出嫁,也只出到秋白宫。” “别胡说。”雁时皱着眉轻斥了一声。 临江吐了吐舌头,不敢再进一步,万一雁时一个受不了把她扔出云珩,那她可就亏大发了。 因为临江这堂课教的东西太多,吃饭的时候都能在云珩看到每个人都拿着一张纸互相讨论的盛景。 吃完饭,孤玉将收来的钱交给临江,非常激动地道:“我看,马上云珩就能暴富了。” 临江倒是不以为意,坐在雁时身边啃着果子道:“钱不重要,重要的是修炼资源,你最近可好好算一算,云珩需要的东西,找其他门派好好谈一谈。” “放心吧,这事我在行。”孤玉非常自信地留了这么一句就离开了。 “师尊,我们什么时候去那个,跃云灵墓”临江问道。 “差不多到约定的时间了。”雁时道。 院子里萧衒和方胥还在交手,叮叮当当地满院子跑,散开的灵力波动搅得灵池中的水频起波澜。 “真有精力。”临江嘟囔道。 “你要向他们学习。”雁时淡淡地道。 他也确实是不太明白,临江哪里都好,有天赋,人也聪明,按她在符咒上花的精力来看,也不能算是好吃懒做,怎么就四肢不勤呢 这可以说是她唯一的缺点了。 他这样 想着,歪头看了一眼临江。 临江对上他的眼睛,眨眼道:“怎么了我变好看了” “” 哦,是唯二的缺点,她还口无遮拦。 这边萧衒终于挑了方胥的长枪,用刀将他逼到了角落,挑眉宣告自己的胜利。 雁时看着两个人走过来,满意地道:“进步很大。” 萧衒拿着茶杯让临江给他倒茶,撇嘴道:“身体都还没好利索,急着战斗做什么。” 这显然是在说方胥,后者接过来雁时给的茶水,低头没有说话。 “差不多了,出发吧。”雁时看了一眼天色,这才慢慢悠悠地叮嘱道,“到那里之后,不论发生什么,不要离开我单独行动。” 说完他直接带着三个人御剑来到空中,不多时,一支支形态各异的剑支便载着人聚集到他们面前。 剑支上的众人自在的聊天,大多数话题竟然还是临江在课上讲的那些东西,只有少数想要唠唠家常,不让自己过于沉迷,以防在跃云灵墓之中跑神。 众人稳坐了一会儿,太上长老秦玄峰绕着大家飞了一圈,然后来到了雁时身边道:“人齐了。” 临江站起来眯着眼睛看了一圈,看到了跟在一个散修身边的祁司南,稍微放下心来,看样子祁司南和这里很多人的关系还不错的。 她真是白担心。 雁时点了点头,挥手便御剑朝着跃云峰而去,后面跟着黑压压的一片人。 临江一时间觉得他们是南飞的大雁,雁时就是那头雁。 依照这群大佬的速度,跃云峰完全就是近在眼前,还没落下,临江就看到了下面荡漾着一圈圈彩虹泡泡一样的东西,惊讶地问道:“那是什么” 九十九 灵脉 雁时垂头看了一眼后解释道:“那是跃云灵墓的灵力。” “灵力还有那种颜色的”临江很是惊讶。 “那是因为跃云灵墓最近极不稳定,灵力混乱,由此造成的一种空间和灵力纠缠交错的现象。” “空间”临江挑眉,很是感兴趣,“师尊你能够控制空间吗” 雁时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只是道:“没有人能够完全控制空间。” 众人在跃云峰上方停了下来,雁时站起来,周围的人以他为中心聚集到一起,初曦率先过来问道:“仙尊,这跃云灵墓到底是什么情况当真能够容纳得下我们这么多人” “不会让大家白跑一趟的。”雁时足够坦诚地道。 “我还想问一下,”一个中年人绕了一圈飞过来道,“我老黎说话直,先请仙尊不要见怪,敢问仙尊您做这些到底是为了什么真的是让我等瓜分这跃云灵墓重的东西” 众人虽然是非常敬仰雁时,但也不熟啊,总不能说让他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有的人说不定都要怀疑他把他们一同叫到这里来是想要将他们一网打尽了。 雁时看向面前的人,不疾不徐地道:“得失有定,我今日便是说也是为了大家共享此地,恐怕大家也不会信的,之前未曾言明,是希望当面让大家清楚,跃云灵墓到底发生了什么。” 雁时说罢,手中出现一柄长剑,剑上银色的流光闪动,他抬手随意地挽了个剑花,天云四散,跃云峰的整体刹那出现在众人面前。 目睹此状,有人突然就不怀疑雁时会杀害他们了,凭他的实力,想要杀他们哪里用得着这么麻烦 还不就是挥挥手的事情吗 众人心思各异地去看脚下的跃云峰,只见整个山峰都几乎被之前临江所见到的那种彩色流光所笼罩,形成了一个包裹着整片山峰的圆球,就像是一个里面充满了彩色气体的泡泡。 “这是”初曦蹙眉思索了一会儿,惊愕地道,“灵脉” 灵脉临江知道,她以前在书上读到过,指的是充满灵气的地方必然有一条产生灵气的源头,就像是矿石的矿脉一样。 “灵脉”众人非常吃惊,但看着脚下肉眼可见的浓郁灵气,他们也想不出来另一个可以解释的可能了。 “灵界,已经有几千年没有见过灵脉了吧”初曦颇为慨叹地道。 “是灵脉不错,”雁时收起来手中长剑,道,“灵界不只是千年没有见过灵脉了,同样,也有近千年没有人成功飞升了吧” 他一说这个,众人的心情立刻阴郁起来,别说是飞升了,这近千年来,连突破七品的人都屈指可数,其后果就是雁时是灵界最强,那灵界第二强就直接落到了七品的等级。 也不是没有人去探究其中问题和原因,但是探求来探求去,也只有昊乾曾经表示过,灵界的灵气正在衰退的推断。 大家知道,但又不敢相信,或者说拒绝相信, 因为对于这个问题,他们没有任何解决办法,难道说天降灾难,毁掉一般的修行者,让其他人的可用资源更加充足吗 灵气好像也不是这么算的啊。 “事实上,我也不清楚跃云峰发生了什么,”雁时继续说道,“但可以看出来,这对于灵界来说是一个机遇,这条灵脉,大约可以供养灵界近百年的时间。” 有人的眼中已经露出了狂热,但不说先到先得但是如此充沛的灵气,只要是摸到了,说不定就能冲破一个小坎了,对于他们这些已经修行到了一定程度的人来说,机遇和突破才是最难的。 “仙尊,你想要我们做什么”有人大声问道。 雁时看了一眼秦玄峰,后者摇摇晃晃地站出来道:“灵脉在跃云峰,按理应当属于我们云珩” 秦玄峰伸手往下压了压,挡住一些要起来的哄闹声,老神在在地道:“我们云珩,虽然不是什么大无私的门派,但也无意独吞整条灵脉,要不然今日也不会将诸位叫过来了。” “哎呀,老秦啊,你就别卖关子了,赶紧说,到底要我们做什么”有人无奈地道。 “急什么,灵脉又不会突然消失,”秦玄峰瞪了那人一眼,然后才道,“这条灵脉如今的状况大家也看见了,外有混乱,内还有个无人了解的跃云灵墓,各位都是灵界的强者之流,今日聚集至此,只有两件事。” 秦玄峰伸出来两根手指头,朗声道:“第一,为天下开先,平息灵脉,第二,为个人之谋,提升修为。” “你是说,我们作为第一批进去灵脉的人,所谓的得,就是灵脉的机遇,而失,就是需要尽力以平息灵脉的混乱”初曦率先回 味过来问道。 “可以这么说,但是修行之路,从来都是付出才有收获,不如说,平息灵脉是诸位得到机遇应该做的事情。”秦玄峰说话不太好听,好像众人的付出都不值一提了似的。 “毕竟,区区灵脉,我们师祖自己也能搞定,但是如此一来,这灵脉即便是被我们云珩独占,诸位不也没资格质疑了吗”他又说道。 这句话就有道理得多了,众人互相看来看去,只恨自家门派怎么就没有一个仙尊下来撑腰。 “灵脉之内危险重重,即便有我护法,也难保不会出现意外,诸位需得深思熟虑,现在退出也还来得及,未来云珩与天下共享灵脉,也不会因此便存心刁难。”雁时终于再次开口道。 众人沉默下来,过了一会儿,初曦往前走了两步道:“我不退出。” 有人带头之后,情况就热闹起来了。 “老子受够了五品了我不退出” “现在退出也太怂了,拼了” “好久没感觉这么刺激了,我都有点兴奋了。” “拼了” “” 嘈杂的声音不断,但是没有人想要退出。 对于他们这种修为的人来说,拼一把,是早就习惯了的事情。 雁时抬手,数百个发着亮光的小石头落入众人手中。 “这石头同我感应相连,切莫离身,如面对情况过于危机,也可以自行往石头中输入灵力,它会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 一百 有缘 “不一定,神识,灵宝,功法,或许什么也没有,也是有可能的。” “哦,没有粽子就行。”临江放下心来。 “粽子”萧衒茫然,“那是什么” “就是,”临江想了想,有些费力的解释道,“是一种吃的,但也是一种,怪物。” “你脑子里怎么都是这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师哥,你该习惯了呀。”临江仰头笑道。 一抬头就看到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从天上掉下来。 “啊” 临江下意识地去找雁时,但她忘记了他们现在都是被雁时拉着的,完全没有办法自己移动。 她拽住了雁时的衣服,几乎将那件银色外衫拽下来,总算在被那看上去似乎血肉模糊的东西砸脸之前被雁时拉到身边。 落下去的是一只鸟,羽毛上沾满了鲜血,皮肉外翻,几乎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这是路过的时候被误伤了吗”临江有些心疼地道。 “大概。”雁时看了一眼天空,上面也已经细密地布满了各种裂缝。 萧衒在临江头上揉了一把,好奇地道:“那个跃云灵墓到底在哪啊怎么这么多年都没人找到。” “其实我也不清楚,”雁时这才说道,“碰碰运气罢了。” 临江很惊讶地看了雁时一眼,她以为这个人是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的,倒是没想到,他竟然也有这么任性的时候。 是因为对自己太自信了吗临江忍不住想道。 雁时带着他们在一个略大的裂缝前停下来,整个裂缝看起来黑咕隆咚的,临江脑子里只能想出来“黑洞”这两个字。 雁时迟疑了,直接伸手朝着裂缝中伸去。 临江震惊,想也没想地伸手扒住了他的手腕:“就这么进去不会有事吗” 在她的认知里,哪有人敢直接进入“黑洞”的啊 雁时无奈,拉开她的手道:“放心吧。” 临江纠结了一会儿,轻轻松开手,一脸胆战心惊地看着雁时就那么把手伸到了黑漆漆的裂缝里。 雁时白净如羊脂玉的手渐渐全部没入缝隙之中。 临江紧张兮兮地看着他,旁边的萧衒和方胥也同样略带紧张。 雁时闭上眼睛,似乎是感应了一会儿,又无言地将手拿了出来,手上一点伤痕也没有。 盯着眼前的裂缝看了一会儿,雁时抬手在上面停留了一会儿,那道足有一人长的裂缝竟然就那么渐渐消失了。 裂缝消失的瞬间,临江突然整个腾空被雁时揽到了怀里往旁边退了几步。 嗅着鼻尖清淡的味道,她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合着这地方,是她的福利局吗 雁时松开她,她扭头才看到自己刚刚待着的地方赫然出现了一个比她还大的裂缝,从中伸出来一段根本不知道来自什么生物的触手。 只瞬间,那段黑色的东西被凝结成冰在空气中变成碎屑,而那道裂缝也在这之后完全闭拢。 “这,外星生物吗”临江惊魂未定,又突然想到了什么,轻声道,“说不定,有一个裂缝通往我家” 萧衒也拍了拍胸口道:“这种攻击完全没办法防御啊。” 雁时当下手,扭头对着方胥说道:“方胥,你不要管这些,专心运功疗伤。” 方胥点了点头,直接在空中盘腿坐下,开始吸收周围的灵气。 雁时带着他们就近这样试探了不少个裂缝,都没什么收获。 他们路过一处小溪,却看到溪水被从中间截断,落入一个圆形黑洞之中。 雁时在那洞口前蹲下来,刚刚伸出手,忽然顿了一下,周围的空间立刻变得闪烁不清起来,树木岩石不停变化,溪水时而暴涨时而干涸,明明他们就停在空中没动却仿佛在不停地下坠一样。 某个间隙,雁时忽然伸出手点住其中一道裂缝,周围的场景扭曲地定格了一瞬,然后再次陷入混乱。 临江拉着雁时的手,并不觉得太过害怕,直到她突然听到不知从哪里穿出来一道苍老又欢快的声音:“哟,临江丫头,这么快就又见面啦。” 她认识的老头不多,但是那道声音不属于秦玄峰,也不是无忧真人。 她觉得万分熟悉,但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临江四处去看,但是眼前的场景就像是溯洄地电影镜头,晃得她眼花缭乱,根本看不清任何物体。 雁时再次伸出手,带着白色亮光的光电四散飞舞,附着到所有触碰到的物体 上,天旋地转,日光明灭,几个呼吸过后,周围的场景终于定格,而临江他们虽然没动,但倒挂着悬置在某个空间之中。 虽然在雁时的控制下,他们身上的东西衣物都违反重力没有垂下来,但就身体传来的感知来说,他们的确是倒着站在什么东西上的。 周围一片漆黑,之前所有的场景都消失不见,他们说不定进入了什么时空裂缝之中。 临江这样想的时候,雁时往下面扔了好几颗夜明珠,周围的场景终于展现在他们眼前。 雁时控制着几个人落下去,正着踩到了地面上,方胥也在来到这里之后睁开眼睛站了起来。 临江终于看清了他们所处的地方,看起来像是一个圆穹顶的宫殿,他们明明应该在山里,但是周围目之所及的结构全部都是木制的,就连脚下的地板都是严严实实地铺着木头。 面前的是足够当大屏电影院的大厅,墙壁两侧有延伸而上的木质台阶,汇聚到上层一个往外突出一部分的圆形的平台和往内部延伸的走廊。 “这里是”临江轻轻出声问道,然后就再次听到了之前那个属于老者的声音。 “看来我们确实有缘啊,小临江。” 临江猛地握紧了雁时的头,本来都已经想要松开她的雁时察觉到她的异样,扭头问道:“怎么了” 临江抬头看他:“有人在说话,你们没听到吗” 雁时微微皱起眉头,萧衒四处看了看道:“没有啊,你别吓我们啊。” “你才是别吓我啊,”临江欲哭无泪,脑子里已经浮现出来各种经典恐怖故事的剧情了,抓紧了雁时说道,“真的有人在跟我说话啊,还好像跟我很熟的样子。” “你听到了什么”雁时问道。 一百零一 这不是我! “刚刚在外面的时候,他说我们又见面了,进来以后他又说,我跟他有缘” 临江说着说着心都凉了,这怎么那么像偏执杀人犯的台词啊 雁时思索了一会儿,随即安慰道:“他既然这么说,应该是不会伤害你的。” 至于那个他是谁,他就不知道了,甚至不知道到底存不存在这么一个人。 临江的害怕是真的,趁机拉紧了雁时的手也是真的。 她缓缓平复着呼吸,继而问道:“那这里是什么地方啊是哪个跃云灵墓吗” “有可能。”雁时并没有下论断,却颇为自如地朝前走去。 后面三个徒弟紧紧跟着他,临江脑子里莫名浮现出来武装唐僧开团带路的场景。 她抿唇忍着笑意,然后就再次听到了那道声音。 “看到中间的那个符文了吗往里面输入灵力。” 临江再次被吓得“哇”地喊了一声,在其他三人询问的目光下指了指前面一块呈圆形的木板道:“那个声音说,让往前面那个符文里面输灵力。” 雁时并不怀疑临江说话,他拉着她走过去问道:“你能看出来,这是个什么符文吗” 临江看了一会儿,不太确定地道:“感觉就是一个很普通的,提供动力的符。” 一般这种符会被用到机关密室上面,启动之后就会有神秘门打开什么的。 雁时显然有着同样的论断,他总算松开了临江,抬起手,一缕灵力落到符文之上,金色的光芒亮起,他们所处的空间响起来一阵阵机关挪动的声音。 周围的木板几乎瞬间弹起来升起来直直地顶到了天花板上,将他们困到一个密闭的圆柱之中。 雁时淡然地看着,并没有带他们逃离的意思。 而在他们面前,那个圆形的木板升起来,木板下层是中空的圆形柜台上面放着一面几乎不能算是镜子的黑色镜面的古朴方形镜,大小几乎和一个半身镜差不多。。 “这是什么东西照妖镜”临江吐槽,这阵仗,就为了这么个东西 雁时的表情倒是有些许动摇,惊讶地道:“溯世镜。” “那是什么”萧衒问道。 “传说是云珩初祖升仙后打造的一件仙器,于天下,可鉴古今,于修士,可知自身。” “可知自身”临江挑眉,立刻想到了什么问道,“那能知道我在证道九劫里经历的事情吗” “只是传闻,至于是否有用,并不清楚。”雁时说道。 “那试试,”临江上前,伸手去触碰那个镜面,很是新奇地问道,“这玩意儿怎么用啊” 雁时紧紧盯着那面镜子,并没有去拦着临江。 临江的手指碰到黑色的镜面,上面忽地亮了起来,像是电影一样出现了一幕景象。 镜子里的灯光并不明亮,但隐隐绰绰的闪烁之间,能看到临江穿着一件大码体恤,紧身短裤,细瘦的长腿一览无余。 她坐在一个高脚凳上,冲着旁边一个穿着红色吊带短的长发女子说了什么,虽然没有声音,听不清她说的话,但看她得意的表情,总让人觉得不是什么好话。 方胥和萧衒默默地别过头去,雁时垂眸看着,也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表情。 临江呆滞,下意识就想要捂住那画面,手指触碰到镜面的瞬间,镜面像水面一样荡起来一层层波纹,然后出现了另一幅画面。 这次临江穿着一件长裙,双手掐腰站在一个小巷子里面,看脸色似乎还有点喝醉了,在她面前的几个头发颜色怪异的少年,低眉顺眼地在听她说话。 临江说着,还伸手捏着其中一个少年的下巴把他的头抬起来,似乎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又说了些别的。 镜面熄灭恢复黑暗,临江整个人都傻了,扭头看着雁时惶恐地道:“这不是我” 不是,证道九劫不是让她历劫的吗怎么看上去她过得很舒服的样子啊 雁时垂着眸子,没什么情绪起伏,过了一会儿忽地握住临江的手腕,拉着她的手再次去触碰那镜面。 “哎,师尊” 临江挣扎着往后退,但是抗议无效,只能认命地由着雁时把她的手按到镜子上,另一只手尴尬地捂住了眼睛。 镜面再次亮起来,这次的临江却不是那样的了,她处在一个完全黑暗的空间,只能看得到她一个人的身影。 看不到她的周围发生了什么,但却能看出来临江处于一个非常害怕的状态,她时而蹲在地上抱头,时而奋力挣扎着好像要摆脱什么看不见的力量。 萧衒没忍住轻笑出声,临江幽怨瞪了他一眼,却说不出话来,太丢人了,这镜子里就不能有一点她的好事吗 雁时也不说话,拉着她的手再次按上镜子。 临江放弃了挣扎,任由他拽着自己按手印。 镜面晃了晃,出现了她一个人走在沙漠里的场面, 再按一次,她在广场上放风筝。 再按一次,她躺在沙发上看电影。 又是一次之后,画面里终于出现了除了她以外的奇怪角色。 临江手里拿着两杯奶茶,转身递给了她身后的两个人,其中一个是穿着长袍的老者,另一个是只到临江腰间的小姑娘。 雁时终于停住,终于松开了临江的手,而就在这个时候,镜面闪烁了几下,周围原本将他们围起来的柱子也缓缓落了下去。 “这是那两个人是”临江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看看镜子,又看向雁时。 雁时淡然地解释道:“第一次的时候,你说的话应该有一句,位置能不能让给我朋友,但是并没有看到你朋友是谁。” “我推测,你所说的朋友,可能就是你在这里听到的说话的人,你们在证道九劫中见过,只不过你不记得证道九劫中发生的事情,所以你才不知道他是谁,但是他却认识你,所以才会说,又见面了,有缘一类的话。” 临江刚准备说话,就再次听到那个老者很少感慨的声音:“哎呀,雁时这孩子还是这么聪明嘛。” 雁时看她脸色变了一下,问道:“怎么了” 临江被堵了一下,委屈地撇了撇嘴道:“那人夸你聪明。” 一百零二 机会 萧衒又笑了笑,然后将话题拉回正轨,指了指那面镜子道:“所以如果这里是跃云灵墓,这里是那几个前辈待的地方,那这个镜子,是不是相当于一种,检查通行令的东西,就像它刚刚出现了那两位或者一位前辈的脸之后,这些阻碍就消失了。” “人脸识别这么厉害吗”临江很是惊讶。 “哎呀,这小子也很聪明嘛。”老者又说道。 看到临江深吸了一口气,萧衒笑着问道:“那人又说什么了吗” 临江摆了摆手,很是不服气:“那人夸你也挺聪明。” “小临江你要努力呀。”老者说道。 临江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怒道:“你能不能不要只跟我说话很诡异诶” “忍一忍,这个我也控制不了呀,谁让我只和你有过神交呢” 临江无话可说,她现在的感觉就好像空气在说话,她摸不到,打不着,只有一股气憋在心里,烦躁得不能行。 雁时终于抬眸道:“如果我没记错,那两个人,应该是玄鸿前辈和明竹前辈。” “看来当初我没白疼雁时嘛。”玄鸿带着笑意的声音穿到临江耳朵里。 临江无奈地转达:“他说你猜对了。” 雁时知道她心烦,非常大方地在她头上揉了揉以示安抚,这才问道:“请前辈明示,跃云灵墓,是否可进。” “进嘛,这有什么不能进的,留给你们就是为了让你们进来的嘛,真是的,这么久,竟然才等到这样一个,不怎么好的契机让你们发现,真没用” 玄鸿好像故意的一样唠叨个不停,临江直接打断了他的话道:“他说可以进。” “但是不能一起进。”玄鸿说道。 临江皱眉,带着些许疑惑将这句话转述出来:“但是他说,不能一起进” 不能一起进 雁时蹙眉,老实说他并不放心让自己这几个弟子独自去闯这灵墓。 但是玄鸿没回答,也没给他们下决定的机会。 就连雁时都没有反应过来,整个空间突然从中间裂开,原本明明什么也没有的地方瞬间变成了墙壁,而脚下的地板凭空消失。 临江下意识拉住了身边最近的雁时,一阵伴随着空间割裂的失重感袭来,她觉得自己几乎整个人都要被搅碎了,莫名的眩晕之下,她终究是在黑暗中失去了意识。 雁时揽着临江,最终在空中停了下来,但是周围的场景已经完全变了,他脚下不是想象中的万丈深渊,而是清透湖泊,绿茵草地。 这里是 他伸出手感受了一下,略带惊讶地道:“九重天” 不对,比九重天的仙气要淡薄许多,看起来只是一个相比灵界来讲灵气更充足的地方。 是那道灵脉所在的空间吗 他的猜测一向准确而大胆。 但是眼下并不是思考这个问题的时机,他看了一眼怀里的临江,朝着湖边落了下去。 他也不清楚这里的时间和灵界是否统一,犹豫了一会儿后还是伸手点了点临江的额头。 临江只觉得脑门一阵冰凉,差点以为自己秃了,猛地就醒了过来,摸了摸自己的发际线才看向雁时:“师尊” “这是哪儿”她环视四周,随即又担心地问道,“师哥他们两个呢” 雁时摇了摇头,安慰道:“但是,跃云灵墓应该不会伤害他们。” “那我们现在在这里是干什么,”临江看向他,“双人度假旅行” 雁时已经习惯了无视她的浑话,看着她问道:“你身上,有着压制修为的封印吧” “啊”临江都快忘了这回事儿了,点了点头,“是有。” 雁时也不问她为什么给自己设这个封印,直接道:“解开它。” “为什么”临江有点犹豫。 “这是你的机会,你要在此冲上三品。”雁时说道。 “太快了吧”临江很震惊,她觉得自己还远没有到能过三品的地步呢。 “相信我。”事实上雁时还学会了打感情牌这个技能,他盯着临江的眼睛说道。 “可是,我的天劫,很厉害啊”临江伸出一根手指挠了挠脸颊,纠结地道,“所以我才封上的。” 雁时了然,然后道:“这里没有天劫。” “啊” “这里不是灵界。”雁时非常肯定。 “不是灵界”临江再次到处看了看,无奈她根本什么也看不出来。 “相信我。”雁 时再次说道。 临江看向他,深吸了一口气,总算咬牙道:“我知道了。” 她拿出来一颗丹药吃下去,控制着灵力在体内转了一圈,然后睁开眼睛:“好了。” “不要停,继续运转。”雁时说道,同时抬手在临江周围刻下一个法阵。 临江只好依言闭上眼睛,体内的灵力运转了几圈之后突然大盛,外部她所能感觉到的灵气也越来越浓郁起来。 她对自己的修为进步可以说是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但实际上从她在灵阁耗空自己的灵力,被雁时救下来之后,经脉为了配合雁时的力量修复她的身体,已经和以前大不一样,再加上坚持了这么久的身法练习,她的身体早已经今非昔比。 吸收灵气,运转灵力的速率,习惯性,也有变化。 这些临江压着自己的修为看不到,但她能在二品体会到的量变实际上已经累积到一定程度了。 这次更是不知道这个空间和雁时的法阵给了她什么样的加持,灵力的累积和凝聚速度是她从未体会过得快,但又达到了刚刚让她觉得痛苦,又不至于崩溃的地步。 雁时抬眼看着面前盘膝而坐,时不时就要皱一皱眉头的临江,仔细地观察了她一会儿,确认她没什么事之后,自己也闭上眼睛进入入定状态。 但是和他以前随时都能入定不一样,这次他的心好像根本静不下来,一闭上眼睛,眼前浮现出的就是之前在溯世镜中看到过的临江的样子。 那个人是临江不会有错。 但是那个世界为什么那么陌生 是临江说过的中国还是只是临江在进入证道九劫的时候自己在意识中创造的一个世界。 在那个世界里,她的生活 雁时第一次知道原来他也能有这么多疑惑,实在是静不下心来,他索性放弃,盯着临江修炼。 一百零三 都活着 相比悠哉悠哉的雁时和临江,另一边萧衒和方胥就没有这么舒服了。 空间变化的瞬间,萧衒只感觉到了方胥似乎被一股力量推到了自己身上,虽然当下他什么做不了,但至少是清楚了自己不会是独自一个人。 这让他有那么一丝的安心。 身体下坠,空间挤压,触觉,听觉,视觉,嗅觉全部陷入混乱,伴随着杂乱的光线,不知名的物品的撞击,还有尘土的味道。 萧衒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昏过去的,清醒过来之后,他的周围一片黑暗,见不到任何亮光。 “方胥”萧衒坐起来,试探着叫道。 方胥坐在不远处的地上,应了一声:“我在。” 萧衒松了口气,往方胥的方向挪了挪,道:“这什么地方啊黑咕隆咚的。” 他停下来之后,从身上去掏照明工具。 方胥看了一眼面前虽然不算是亮堂,倒也挂着不少灯笼的房间,又看了看拿出来一颗夜明珠后一脸疑惑的萧衒。 他起身来到萧衒身前半蹲下来,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然后道:“你看不见了。” 萧衒沉默,过了一会儿后有些勉强地道:“你就不能带点担心地说出来这句话吗。” 方胥也不回应,伸手轻轻碰了碰萧衒的眼睛,后者往后躲了一下,他道:“没受伤,可能是暂时的。” “你懂医”萧衒很惊讶。 方胥掏出来一根绳子,把一头塞进萧衒的手里,无情地道:“猜的。” 萧衒再次被噎了一下,他咽了下口水,无奈地道:“你倒也可以骗骗我的。” 他把那根绳在手掌上绕了几圈握住,乖乖被方胥扶起来,又忍不住问道:“那我们现在是在哪里” 方胥环顾四周,思索了一下才道:“一个,空房间。” 萧衒无言,他突然非常,特别地怀念临江。 如果是临江在这,至少他还能拥有快乐和一张会说话的嘴。 “房间里,什么也没有”萧衒不打算放弃,继续问道。 “嗯。”方胥给出了回应。 萧衒第一次觉得,原来交流是这么让人痛苦的一件事情。 方胥拉着他往前走,他也只好小心翼翼地跟着,绳子在两个人之间时紧时松,方胥也不给个提示,他只好一股脑往前走。 “台阶。”方胥冷冷的声音传过来。 但是已经晚了,萧衒一脚踏空,往前踉跄了好几步,好在被方胥拉着还没有摔倒。 但却听见了清脆的石头砸到木头上的声音。 “什么东西掉了”萧衒问道。 方胥看了一眼,弯腰去捡起来道:“云珩的玉佩。” “哦,”萧衒伸出手,感觉到方胥把那玉佩放到了自己手里,突然眨了眨眼睛,转头“看”着方胥道:“等一下。” 方胥停住要再次往前走的脚步,转身去看萧衒。 后者把那块玉佩举到他的面前,往其中输送了些许灵力,玉佩亮起来莹白色的光芒闪烁了几下。 “亮了吗”萧衒问道。 “嗯。”方胥回应。 萧衒把那玉佩递给他道:“你看着,等一会儿就输灵力让它亮几下,没动它的时候它还亮了的话,那就是临江他们在回应我们了。” 方胥拿过来玉佩,仔细看了看,依言挂在手指上,举着往前走。 “我们现在离开那个房间了吗现在在哪里”萧衒问道。 “回廊。”方胥回答道。 但他又觉得这其实不像是回廊,哪有回廊方方正正密不透风的呢 或许应该成为过道或者甬道更合适,但是话都说出来了,他也懒得改了,反正也不是很重要。 方胥在前面淡定地走,萧衒在后面小心翼翼地跟着,时不时服从一下方胥那毫无感情的命令。 在三次听到右拐的命令之后,萧衒终于又忍不住了问道:“你确定我们不是在兜圈子吗” 方胥停下来脚步,认真地回忆了一会儿他们刚刚走的路,道:“不是。” 萧衒以为他的话已经说完了的时候,方胥又开口了:“这个地方,走不出去。” 萧衒指了指旁边的地面:“坐下来休息会儿吧。” 方胥想了一下,也只好先扶着萧衒坐下去,自己盘腿坐在他身边,抬手去看那块玉佩。 另一边的临江身上的灵力已经越来越盛,自从修炼以来,她还是第一次有这种世间无我,世间又唯有我 的沉浸感觉。 雁时在旁边看着,忽地发现她腰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发亮,检查了一下临江的状态后,他伸手将那个东西勾了出来,发现是云珩那块写着临江名字的玉佩。 玉佩还在快速闪动着光芒。 他这才想起来,这东西上面有着临江画给萧衒的符咒,现在这样亮着,是因为萧衒在联系她吗 雁时这样想着,下意识地就试着往玉佩中输送灵力。 只听“啪”的一声,临江的玉佩在他手里碎成了两块。 雁时看了一眼临江,又看了看手中的玉佩,轻叹了口气,随手掏出来一块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玉石,对照着临江在那个玉佩后面画的符文,原封不动地画了上去。 这种事情对他来说还是轻而易举的。 这次他很小心,玉石在他手上亮了几下,他把玉石放到地上,等着萧衒的回应。 另一边通道中的方胥瞥见萧衒的玉佩亮了,略惊讶地道:“亮了。” 迟了一下,他又补充道:“玉佩。” 萧衒连忙坐直了,然后说道:“这玉佩能写字的,用灵力,你写小点。” “哦,”方胥捏着下巴想了一会儿,问道,“写什么” “就写” 萧衒也有点懵了,就算求救,他们也得知道自己现在在哪啊,如果连位置都不确定只是喊“救命”的话,不光没有任何用处,还会给临江徒添担忧。 万一她那边也正经历着什么呢 “你真的,完全看不出来这是什么位置”萧衒再次问道。 “嗯,”方胥非常体贴地又补充了一句,“像地牢。” 萧衒挠了挠头,然后甩锅:“那你随便写吧。” 方胥琢磨了一会儿,拿起来玉佩写了几个字。 “写的什么”萧衒问道。 “都活着。”方胥答。 萧衒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他比了个大拇指。 一百零四 走出来 雁时看着玉石上慢慢浮现出来歪歪扭扭的三个字,再次看了一下临江。 如果是临江的话,会怎么回复 他想了一会儿,写下来两个字:在哪。 这次萧衒那边很快有了回复:不知。 雁时倒也能理解,不过既然那两个小子还有功夫跟他聊天,应该是没什么危险的,或者是他们认为,即便有危险,他和临江也帮不上忙。 跃云灵墓,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留下来的东西,竟然能让他也没什么头绪。 雁时抬手敲了敲那块玉石,过了一会儿才终于下定决心,在玉石上写道:若危险,常亮。 “意思就是,如果真的遇到危险了,就保持玉石常亮,师父回过来帮我们的,”萧衒解释完了,又补充了一句,“虽然也不知道他能怎么帮助我们。” 雁时不待见灵器这些东西,因此对萧衒实行的也一直是原始路径的单纯修炼道路。 可怜众人以为他被雁时收徒,一定有了不得道升仙,也一世无忧的未来,实际上孩子身上最值钱的就是一个空间灵器,还有临江送他的那柄天陨,连个关键时候能保命的灵器都没有。 萧衒贴着墙壁叹了口气,忽地伸出手去握住了方胥的胳膊,只是他不知道具体位置,打得方胥还有点疼。 但是那可是方胥,哼都不会哼一声的人,见状连问都没问,只是坐得离萧衒更近了一些。 果然,萧衒紧接着小声跟他道:“有人。” 方胥也将身子贴到了墙上,屏息之后,果然听到了从墙壁另一头传来的脚步声。 缓慢而闷沉的脚步声一下下落到地上,说不上来有没有离他们更近,但是光听声音,也能想象到,那会是怎么一个庞然大物。 “要去看看吗”萧衒问道。 反正他们现在待在这么个,他不知道是什么地方但是应该是空洞且没出路的地方任何事情都做不了,还不如出去碰一碰,说不定就碰到了什么呢。 “我们可能没有胜算。”方胥非常冷静,一个瞎子一个伤患,遇到的只要不是修为比他们低很多的人,凭他们两个,都没有胜算。 萧衒无言以对,他现在几乎是废人一个,方胥又受着伤,他们能做什么呢 正这么想着的时候,两个人同时听到了一阵带着回音的巨大声音,说的内容他们听不清,像是呢喃又像是古老的咒语。 方胥拉着萧衒站起来,将自己的长枪握到了手上,警惕地看着通道的另一头。 但是那段低语过后,没有任何身影出现,就好像,那声音实际上来于被风吹动的石窟。 但他们二人又立刻清楚,绝不是这样。 因为没过多久,他们听到了比刚刚的低吟更清楚,也更让他们惊讶的声音。 “小鬼,你们两个,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隔着他们后面的墙壁,一道遥远又苍老的声音自墙壁深处传过来。 萧衒好像安慰一样地拍了拍方胥,抬头道:“被人送过来的,敢问前辈是” “被人送过来哈” 墙壁那头的人讽刺地笑了,安静了一会儿才又说道:“竟然敢送到这里来,玄鸿可真是大胆。” 玄鸿 这不是雁时在溯世镜的时候提过的名字吗若按当时的情况来看,确实将他们两个送到这里来的也正是那位玄鸿前辈。 萧衒连忙道:“此地是何处,请前辈赐教。” “走出来,让我看看。”那道声音回应道。 “走出去”萧衒无奈,“我们二人正是走不出去,被困于此,可否请前辈指点” 但是周围却彻底安静下来了。 萧衒仔细听了一会儿,扭头去找方胥:“所以我们还是要先自己想办法从这个地方出去喽” 方胥看了看周围,将萧衒拉倒了稍微远一点的地方,然后抬起自己的长枪,蓄足了力气朝着墙壁上打去。 巨大的碰撞声在整个通道中回响,但是并没有听到与之相应的物体被打破的声音。 萧衒捏了捏自己的耳朵,无奈地道:“看起来,这地方不是凭我们两个就能打破的。” 方胥收了枪,沉声问道:“那怎么办” 萧衒朝他伸手,把手里的绳子递给他:“想办法找找出口吧。” 方胥也没有别的办法,拿起来绳子继续往前走,只是这次他的速度慢了很多,更多的时候是摸着墙在看有没有什么机关。 就这么进展缓慢地又拐了好几个弯,萧衒问道:“我们 走了多远” 方胥说不上来,在心里找了几个对比后道:“绕云珩一圈。” 而且他一路上也尝试了做记号,他们至今连一段重复的路都没走到。 “这么远”萧衒叹了口气:“这个地方,肯定是有什么机关玄妙,哪有人能弄出来这么长的通道。 这个他不说方胥也能猜得到,现在的问题可不就是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们一直走不到头嘛。 萧衒站在原地思索了一会儿,忽地问道:“会避水吗” “会。”方胥答道。 萧衒掏出来两种符咒问道:“要不要拼一把” 方胥走到他身边,默默地把那绳子在萧衒和自己的手腕上缠了好几圈,然后才道:“好。” 萧衒握紧了绳子,深呼吸几下之后将手上的两张符咒扔了出去。 滔天的水流在不大的通道中炸开,然后迅猛地冲到萧衒和方胥的身体,携着他们两个一路向前。 虽然是做了点防御的准备,他们还是被冲出来的浪花结结实实地打到了身上,就连方胥也没忍住咳了一声,在水里吐出来一串换泡泡。 他们因为想顺着水流的方向,又没太敢稳住自己的身体,很快就被水流带着撞到了墙上,然后快速拐弯,又往另一个方向冲去。 就这空当,萧衒还有空再扔几张符纸,以防水不太够。 只是身体着实受到了很大的苦,前有洪水冲击压迫,后又墙壁被撞,转弯的时候还有被迫在墙上摩擦。 这样被冲撞了不知道多少次,两个人的身体突然腾空,然后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重重地摔倒了地上,落到了地面的泥水之中,被持续涌出来的水流冲刷。 一百零五 传说 萧衒下意识地拉着方胥往旁边躲,结果又被方胥拽着往另一个方向走了几步,这才躲过了水流的正面攻击。 萧衒有些脱力地坐到地上,缓了好一会儿才问道:“出来了吗” “嗯,”方胥应了一声,看了看周围后道,“一个庭院,嗯和临江的很像,更大。” 多亏他补充了一句,萧衒勉强在大脑中构思出来这庭院大概的样子。 它们所处的环境硬要说的话,应该是黑夜,但是整个天空除了大片的黑幕连一点星光都没有。 庭院里面陈设非常简单,桌椅,竹丛,花树罢了。 周围的走廊挂着一个个烛台,连灯笼也没有,空有一支支蜡烛亮着黄色的光,照亮整个庭院。 庭院四周都被走廊和屋子围着,他们刚刚出来的是其中一间,木门向两侧拉开,门上绘着他认不出来的符文,还有水流潺潺从中流出。 “做的不错嘛。”之前的那道声音终于再次响了起来,兴趣盎然地道,“修士以为自己掌握了天地之力,但有时候,不还是要死在永远无法脱离的地方。” “前辈究竟是”萧衒问道。 那道声音的主人不回答,反问道:“你们知道,这里是哪吗” “请前辈赐教。”萧衒道。 “是九幽哦。” 那道声音的语气带着些许兴趣盎然,似乎很期待这个答案会给萧衒二人带来的冲击,以及他们即将会有的反应。 可惜方胥是个面无表情的主,在这个人旁边,萧衒觉得自己如果表现得太外露了,似乎还有点丢人。 但他眨了眨眼睛,有些小心地问道:“魔族的那个,九幽” “世界上还有第二个九幽吗” “没有。”萧衒老老实实地回答过了,这才低头去琢磨整件事情。 他们是从离云珩不算很远的跃云峰出发的,怎么会一眨眼就就到了隔着半个灵界的九幽呢 “这就是空间的力量吗”萧衒小声地道。 从他们进入跃云峰开始,和所有的事情都无法避免的,就是空间。 跃云峰内空间混乱不说,他们进入跃云灵墓也是因为空间,还有后来他们来到这个地方,无一不是在那种空间中挪动。 师父说没有人能完全掌控空间,那跃云灵墓,到底是怎么样的人缔造的啊 “小鬼,出来。”那道声音再次响起。 “出来”萧衒拍了拍方胥,“有门吗” 方胥很认真地看了看周围,摇头道:“没有。” “”和他们谈话的人似是有些无语地道:“没有门你们不会跳出来吗脑子是摔坏了吗” 萧衒果断不背这个锅,再次拍了拍方胥。 方胥沉默,拽住萧衒随便挑了个房顶,脚尖点地很快就来到房上。 从房顶往外看到的,是和他们在庭院中一直被拘束的视野所见的完全不同的景象。 无边夜色笼罩,浩瀚星空低垂,间有流云乱影,银星滑落。 方胥看到眼前的场景,方知何为浩瀚苍穹,星罗棋布。 他不由得看向旁边的萧衒,如果后者也能看到就好了。 但是萧衒的表情可比他震惊多了,他拽了拽方胥的衣袖,奇怪地道:“我看不见你啊” 什么意思方胥不解地蹙眉。 萧衒呆呆地解释道:“我好像看到了,不对,是我知道了,我的脑子里,有图案。” “现在我们两个面前,是星空吗”他问道。 “是。”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方胥还有那么一点为他高兴,点头应了一声。 看来这应该是那个不知名的前辈搞出来的东西,虽然看不到方胥,但是也不是很重要。 萧衒刚想开口喊一下那位不知名前辈的时候,面前的场景突然变了,远处深色的星空转向通红,一片原本黑暗的地方渐渐被红色的光芒照亮,露出来一个身形庞大的生物。 他们距离那个位置虽然还有一段路,却也可以完全清楚地看清出现的那个身影。 那是一条盘在地上的,或许是龙的生物。 红色的光亮将他的鳞片照出来细碎的光芒,看起来几乎要比一个人还大的一双眼睛泛着幽幽红光朝他们看过来。 “这能把临江吓哭。”萧衒淡定地下结论。 方胥没接话,萧衒又道:“敢问” “走过来。”那龙对着他们开口道,听声音正是之前一直同他们交流的人。 萧衒和方胥互相看了看,虽然萧衒看不见。 方胥按着萧衒,自己试着抬脚往前走一步,发现自己好似确实可以在空中行走,就好像有一道看不见的地面一样。 他这才拉着萧衒往前走,很快来到了距离那龙更近一些的地方,站在周围冒出的红色光芒前面的位置。 走到那里两个人才发现,地上发出的红光,竟然是巨大而复杂的一串符文。 方胥沉吟片刻,拉着萧衒又往后退了两步,一点不在乎自己是不是做得太过明显了。 不知名的龙见状果然开口了,讥讽地道:“小鬼,你怕我” 方胥盯着他不说话,也不否认。 萧衒连忙打圆场:“还未请教前辈尊姓大名” “泅天。”那龙学着方胥高冷的样子道。 “泅天”萧衒重复了一遍,从脑子里去搜寻这个信息,还没想起来,方胥反倒快一步道:“妖魔之祖。” “啊”萧衒总算想起来了,“传说中第一个诞生的即是魔族又是妖族的,呃,龙” “传说”泅天冷冷地笑了,“传说若是可信,那便不叫传说了,该叫史书。” 萧衒不得不承认,这句话很有道理,但是现在更重要的是,气氛有点尴尬,他总觉得自己师弟和这个魔族先祖好像不对那么对付。 他叫连忙规规矩矩地问道:“前辈,可否请前辈赐教,如何离开这里” 他对泅天到底是妖魔之祖还是什么并不感兴趣,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他们要离开这里,他要恢复视力,至于面前这龙到底是什么身份,问一问雁时,还能有不知道的吗 泅天对这个会说话的小瞎子还算是满意,晃了晃龙须,他眯着眼睛道:“我还正在想呢。” “想,什么”萧衒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一百零六 等我 泅天那透着狡黠的巨大瞳仁闪了一下,随即慢慢悠悠地道:“我在想,怎么让你们离开这里啊” 萧衒闻言,沉吟片刻,低头“看”了一下面前不远处的符文,然后就发现自己原本可以看到的画面霎时间又变成一片黑暗。 “小鬼,你想看什么”泅天问道。 “呃,”萧衒朝着方胥伸手,在后者握住他的手腕之后才咳嗽了一声道,“前辈你,也被困在这里无法离开吧” 泅天黑色的长须晃了晃,懒懒地趴下去道:“那又如何,没有我帮忙的话,你们不也出不去吗” 萧衒索性盘腿坐了下来,对方胥道:“你问一下,泅天被封印的地方在哪。” 方胥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拿出来那块玉佩,在上面写了言简意赅的两个字:泅天。 雁时收到这个信息,也略感惊愕。 泅天 那不是几千年前就已经被封印的一代魔尊吗 当年正是为了封印泅天,天启几乎耗空修为,被迫滞留灵界,成为现在的灵阁阁主。 那留下跃云灵墓的那些云珩初祖,又是做了什么,竟然能够和泅天产生联系,甚至将萧衒他们送到泅天的位置去 他和那位魔尊没有过交集,并不清楚泅天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人,但是云珩一向少参与排挤他族的事情,和妖族,魔族关系都算是不错,先祖既然会将萧衒和方胥送过去,大概,他们其实信任着泅天 他思索了一会儿,抬手在玉石上写了两个字:等我。 方胥看到上面的字,扭头道:“临江让等她。” “她能来吗肯定是师父啊。”萧衒在他手上拍了一下,拿出来点吃的递给他,“热一下。” 方胥万万没想到,都这种条件了,萧衒吃饭,竟然还要加热。 他脑子里浮现出来临江的样子,忽然觉得如果是她的话,很可能不光要热一下,还要吃好的。 他垂下眸子,默默地把手里夹着肉的饼放到萧衒同时递过来的符咒上进行加热。 泅天看到这番景象很是不乐意地甩了甩头,问道:“小鬼,你们的师父是谁” 萧衒朝他笑了笑:“等他来了,您不就知道了吗” 泅天很是不爽,略带威胁地道:“你们真觉得,我对你们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不敢,”萧衒拿着方胥塞到他手里的肉饼,咬了一口才继续道,“但是您要真的能对我们做点什么,我们两个也没有抵抗的必要呀。” 说得好有道理,泅天都开始觉得如果换做自己,年轻时候的自己,说不定也是这小子现在的状态。 他忽地笑了,再次趴下来道:“你们就等着吧,等着看看,先过来的是你们师父,还是其他人。” 其他人 萧衒略一停顿,如今在跃云峰中的人,五品以下的屈指可数,也一定不止他们进入了跃云灵墓,他们也应该也会被送到其他空间去。 说不定,也就是这里。 希望来的人可以是友非敌吧。他只能这样祈祷一下。 另一边的雁时轻轻搓着玉石,总算见到临江身上的灵力爆发,又缓缓归于沉寂收束到她的体内。 临江睁开眼睛,有些茫然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抬头看向雁时:“就这就三品了” 雁时抓住她的手腕探了探,点头:“嗯,但是相比其他进入三品的人来说,你的灵力确实过于虚浮,从这里出去之后,修行要加倍。” 晴天霹雳。 临江立刻瞪大了眼睛:“师尊这是你早就打算好的吧你就是想骗我吃苦” 雁时并不否认,一边起身一边无情地扔下来一句:“算是吧。” 临江整个人都塌下来,垂着肩膀嘟囔道:“真是越漂亮的人越会骗人。” 雁时看了她一眼,招手让她来到自己身边,道:“走了。” “去哪里啊” “找你师兄弟。” 雁时说罢,带着她直直冲上云霄,信手在半空中划了几下,几道裂缝凭空出现,闪烁着不同的光芒。 其中一个临江甚至看到了裂缝对面一只硕大的竖瞳眼睛在朝她眨着,然后被雁时立刻封上。 临江连忙拉紧了雁时问道:“他们现在在哪啊” “在九幽。”雁时拉着临江就冲入一个裂缝之中。 只瞬间,临江的身体就从被挤压的失重状态回复正常,这反倒让她摇摇晃晃的,有些承受不住。 他们停留的地方是在空中,临江有些紧 张,只见雁时手心里有什么东西亮了几下,接着他便再次划开了天空,带着临江踏了进去。 这次进去了一个几乎黑暗的地方,头顶是黑暗苍穹,脚下却是璀璨星河。 临江看着面前的场景,有意识地呼吸了几下,然后才惊讶地道:“诶不是真空” “师父” 远处传来一声不太确定的呼喊,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雁时拉着几个飞跃来到了一大片红色的光芒前方。 她刚要去看看萧衒和方胥,前方突然传来深沉又好奇的声音。 “你就是这两个小鬼的师父这丫头又是谁” 临江抬头,落入一双赤红色的几乎比她还大的瞳孔,瞳孔之后是她根本无法见识全貌的巨大身躯。 “啊” 她往后蹦了好几步,低头看向萧衒:“这,这是” “泅天,”萧衒想了想,用了个临江比较好理解的词,“魔族的,厉害人物。” 临江好像没听到他后面的话,凑过去看了萧衒一会儿,惊慌地在他眼前晃着手道:“师哥,你,你眼睛怎么了” “啊,就是,看不见了。”萧衒也没法解释。 雁时走过来将手覆到他眼睛上,闭目思索了一会儿,然后道:“一点遮蔽视野的东西罢了。” 他手指向内扣了几下,再将手拿开,道:“把眼睁开吧。” 萧衒小心地睁开眼睛,看清楚周围的场景后松了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道:“还好还好,我以为要瞎了呢。” 方胥和临江也总算松了口气。 无人理会的泅天见状用力甩了甩尾巴,砸出来震响整个空间的巨大声音,将众人的目光吸引到他的身上之后,盯着雁时再次问道:“玄鸿老儿,为何会将你们送到这里来” 一百零七 “不知。”雁时实话实说。 临江这才注意到了地面上的符文,沿着走了小半圈后,沿原路返回,很是兴奋地道:“这符咒很厉害嘛,真的是灵界的人画的吗” “你怎么知道,这就不是灵界的人画的”泅天看着这个在自己面前蹦蹦跳跳好像看上了喜欢的玩具一般的样子,略带不爽地问道。 “他们画不出来,”临江摆了摆手,双手负在身后,弯腰看着离她最近的一个正在慢慢浮动的符文,惊叹道,“动静结合,千变万化,画这符咒的,应该不止一个人。” “让我看看”临江一边走动一边琢磨着道,“至少要,二,三,五,六个人吧厉害厉害。” 泅天不屑一顾的表情终于有了些许变化,郑重地问道:“小丫头,你看得懂这符咒” “看得懂啊,”临江直起来身子往回走,感叹地道,“这么大的封印,我还是第一次见呢。” “那你,能解开”泅天问得非常直白。 “有点难,”临江托着下巴道,“这个封印就像是一个机器,由无数个相互连贯,一环扣一环的符文组成并产生作用,但是这些符文并非是每一个都在固定位置上移动的,而是和不断地其他符文换位,进行结合甚至还有一些符文是游离于整个系统之外作为备用的。” “这就使得整个封印是一个动态的系统,每一次符文的换位,都会需要不同的方法破解这个封印,并且即便有些符文被毁坏,也会有新的符文替补上去,继续维持系统运转,甚至产生更复杂的变化。” 临江说完,还不忘记发自肺腑地夸赞:“设计出来这个封印的人简直是个天才。” 泅天闻言龇牙咧嘴,怒道:“没让你夸他” 临江被那带着可怖怒气的目光瞪了个正着,愣了一下后她小跑到雁时身边,一手拽着他的袖子,一手指着泅天:“他凶我” 泅天简直要被这个正事面前还能耍小性子的小丫头气笑了,他翻了翻眼皮,也看得出来那个白衣服的就是这几个小鬼的领头羊,索性直接问道:“你的气息很不一般。你是什么人” “这是雁时。”临江好久没听到的声音终于又响了起来。 只是这一次,众人扭头,看到了盘腿坐在半空中,笑眯眯的玄鸿,还有他身后正在吃糖的明竹。 一千米了,终于有了能让雁时弯腰行礼的人了。 他朝着玄鸿二人弯腰,道:“见过二位前辈。” 萧衒和方胥也连忙跟着行礼,临江看着面前的两个身影,紧紧地皱起了眉头。 “玄鸿老头,你还没死呢”泅天趴在地上,凉凉地道。 玄鸿哈哈笑了,得意地道:“不光没死,我还比你自由呢。” 这句话显然戳中了泅天的痛处,他咬了咬牙,没在说话。 玄鸿看向临江,笑着道:“怎么,一点都记不起了” 临江摇头。 “那,你现在还是临江吗”玄鸿又问道。 明明只是一句极其普通的问句,临江却觉得有万钧雷霆砸到她的头上,让她失措,让她震颤。 她感觉自己好像想到了什么,但又没有想起来任何具体的东西,临江一只手捏着眉心甩了甩头,重新稳住心神后抬头看向玄鸿,声音坚定:“我是临江。” “嗯,那就好。”玄鸿捋着胡子笑着点了点头,然后才看向雁时,非常满意地道:“很好,你比我想象得还要好。” 雁时直起身子,轻轻点了点头。 泅天看他们寒暄够了,敲着地面道:“老头,你到底要干什么” 玄鸿斜了他一眼,问道:“怎么你不想出来” 怎么可能不想,泅天甩了甩尾巴,讥讽道:“你不怕我出来,第一个毁了灵界,灭了灵界所有人” “怕,”玄鸿非常利落地回答,然后又叹了口气道,“但我更怕,灵界只剩下人。” “”泅天无言片刻,别过头不耐烦地道,“真烦你这个兼爱天下的样子。” 玄鸿不理会他的讽刺,笑着道:“但话说回来,泅天,你现在弱得还不如小鸡仔,有什么好怕的。” 泅天瞪了他半天没说话。 明竹趁着他们斗嘴,跑过来给临江递了个棒棒糖。 临江拿着看了半天,惊讶地道:“这个不是” “嘿嘿,我自己做的,”明竹得意地说罢,又扭头去看玄鸿,“你赶紧说正事好不好” 玄鸿总算收起来笑容,扭头看向雁时道:“雁时,你可知道,跃云灵墓,到底是什么地方” 雁时缓缓摇头:“请前辈赐教。” 玄鸿的脸上露出来些许怀念,看着天空道:“数千年前,灵界还是人妖魔三界共存,直到三千年前,九重天和人界发动了对妖族自己魔族的驱除战争,要独享灵界资源。” “我们几个,也是在那个时候开始闭关,渐渐来到了即将飞升的状态,在那之前,我们决定为灵界做点什么。” “所以,我们留下了跃云灵墓,一个贯通无数空间的入口,最初,这里其实是一个避难所,魔族,妖族,甚至受伤的人族,都被接入此地,但是随着我们几个人一个个离开灵界,还有战争的渐渐结束,这里终究是空了。” “我们在这里留下的东西,实际上,是一种机缘,本希望,云珩每一个至九品以上,可以触动空间的人,能带着部分云珩弟子来次历练,也算是我们给后人留下的一些财富。却没想到,从那之后,灵界的灵气迅速衰竭,竟然千年来都无人来此。” “这次如果不是出了意外,被你发现,恐怕,这地方以后都不会有生灵进入呢。” “来到这里,也是你们的机缘,灵界即将大动,你们每个人,都要做出自己的选择。” 玄鸿说到这里终于停了下来,临江举手问道:“你刚刚说的意外,是什么” 玄鸿刚刚说九品的人方能触动空间,那能惹得整个跃云峰都空间混乱的意外,到底是什么啊 玄鸿还未回答,临江脚下忽地一空。 “卧槽” 临江可以说是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就直直地向下坠了去 一百零八 跃云峰怎么了 只是还没坠出个一段距离,就被雁时抬手拉了回来,感觉就像是在板凳上摔了一下差不多。 但临江还是被吓得不轻,惊魂未定地拉着雁时的手,扭头看着自己刚刚站的位置,不解地道:“刚刚那是什么啊” 雁时这次任由她拉着,脸色有些冷峻地道:“跃云灵墓的空间,开始变得不稳定了。” “是啊,灵界虽然没有能够触动空间的人,但是,不代表其他世界也没有啊。”玄鸿叹了口气道。 泅天在旁边听得直翻白眼,不耐烦地道:“你们废话能不能少点,先跟我说,我到底出去出不去啊” 雁时看了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的临江,回复道:“需要时间。” “你真打算放我出来”泅天又问道。 雁时摇头:“或许。” “玄鸿,你们云珩的人能不能靠谱一点”泅天对着玄鸿告状。 后者乐呵呵地道:“雁时,跃云灵墓的钥匙,就交给你了,至于以后灵界会如何,你只管依着自己的本心去做就好。” 雁时点了点头:“是。” 怎么感觉这就要结束了呢 萧衒看了看方胥,搓着自己的下巴陷入思考,临江好像都三品了,他们俩的机缘 好像什么也没有啊 一段盲人生活的体验吗 “那两个小子。”泅天在旁边喊道。 萧衒和方胥回头看去,泅天懒懒地道:“以后没事了就去那边的房子里看看。” 那个院子 萧衒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哦。” 玄鸿再一招手,几个人立刻从这个空间中消失,明竹蹲在泅天的面前,歪头看向玄鸿:“雁时蛮强的耶,好像比你还强一些哦。” 泅天愣住,呆呆地道:“那他能解开老子这个封印吗” “我觉得可以,”明竹思索了一会儿,重复道,“他真的很强。” 泅天大怒:“那他” “他不想嘛,”明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还不是因为你说了要毁了灵界那种话,他信不过你。” “我”泅天有气撒不出,只能原地吹胡子瞪眼,顺嘴就骂,“玄鸿老头,看看你教出来的后辈” 玄鸿不以为意地插刀:“你都待了千年了,不差这几年,等着吧,昂。” 雁时任由着玄鸿将他们几个送出去,再出现时,他们已经又来到了跃云灵墓的那个大厅。 但是此时灵墓之中已经不是空空荡荡的了。 雁时他们几个人一出现,立刻有数道人影出现在他们面前,看清是他之后很是欣喜。 “雁时仙尊” 雁时看着面前的几位修士,点头道:“跃云灵墓并不算危险,诸位尽管探寻便是了。” 听他这么说罢,众人相继行礼之后离开。 众人散去之后,有听到一声欢快的呼喊:“师祖” 原本就觉得自己仿佛是处于晕车状态还没回过神的临江听到这声音脸色又白了一分,默默拽紧了雁时。 后者低头看她,问道:“怎么了” 临江摇了摇头:“有点累。” 她这几天都没休息好,再加上冲击三品虽然相比她以前的修炼要轻松很多但还是耗费了她很大的精力,在这种情况下,她还要体验坐过山车一般的空间变化,让她不累真的有点难。 说话间南桃夭已经来到了雁时面前,看到他旁边的临江还有二人拉着的手,压了压眼睫在雁时面前停下,甚是开心地仰头道:“师祖,这跃云灵墓好生有趣,我升了一个小等级呢” “嗯,”雁时应了一声后问道,“外面怎么样了” “啊不知道诶,”南桃夭笑着道,“我进来的时候还没什么动静,但是我进来这里也蛮久了。” “你要继续留在这里吗”雁时问道。 “师祖你要出去吗”南桃夭欢快地道,“那我和师祖一同出去” 雁时点头,看了一眼头顶,抬手便带着几个人离开了灵墓,开到跃云峰中。 视线猛地开阔起来,但是跃云峰却已经和他们离开时的模样大不相同。 原本只是存在各种空间裂缝的山峰此时狼烟遍布,数不清的邪祟在整片山域游荡冲撞。 还有形态怪异的小鬼提着武器在和修士们战斗。 临江一睁眼看到的就是一个“英勇无畏”的红色邪祟朝他们冲过来,她轻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抖了抖然后躲到雁时身后。 邪祟被南桃夭抬手击碎,她好笑地道:“我还是第一次见有修士会害怕邪祟的,师祖,你从哪收的这么个宝贝徒弟啊” 雁时倒是已经习以为常,他将临江从身后拉出来,揉了揉她的头发,手中灵力覆盖临江助她身体恢复。 几个人站了一会儿,初曦远远地冲过来,道:“仙尊。” “现在情况如何”雁时问道。 初曦冷静地道:“都是些虾兵蟹将,我们都能撑住,但是数量众多,不知道这些邪祟从何而来,如果能找到源头,应该很快就能解决。” “冥界。”雁时看着脚下翻涌而来的邪祟,淡淡地道。 “冥界”初曦睁大了眼睛,有些喘不上气,冥界那可是连他们灵阁五大宗派都不曾接触过的层面,怎么会突然就来到了跃云峰啊 先是灵脉,又是冥界,这跃云峰,到底要在灵界掀起来多大的动荡啊 雁时根本不用动,周围的邪祟就被阻挡在几个人周围的空气之中,任凭他们挣扎,也无法再近一步。 “师祖,冥界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南桃夭总算接替初曦问道。 “因为冥界陷入混乱,有人想趁机做点什么。” 雁时说着,将手负在身后,抬眸看向不远处。 几个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这才发现他们的身后不知何时停了一个像是石床一样的东西,通体黑色雕刻着古朴又混乱的花纹。 过了一会儿,一个身影凭空出现在石床之上,那人一头红色短发,身着只穿着一件灰白条纹的长衫,半露前胸,几乎是灰色的皮肤上布满了碎痕,就像是,刚刚由碎片拼起来的陶器。 他一手支着下巴,斜躺在石床之上,赤瞳的眸子在几个人身上看了看,最终落到了临江身上,缓缓开口道:“你就是为了她,杀了七傻子雁时上” 一百零九 骂人 雁时却淡然开口唤道:“第三门主,非戮。” 门主那是什么 初曦和南桃夭互相看了看,又看向雁时,后者自然不会主动和他们解释。 “门主”临江念着这名字,扭头道,“冥界的长老” “差不多。”雁时道。 非戮没想到这人竟然还知道自己的名字,惊讶又好笑地道:“受宠若惊,受宠若惊啊。” “冥界只有你,可以自由控制空间,”雁时这么说了一句,又冷漠地道,“我不管你冥界发生了什么,带着你的人,回去。” “哪有那么简单”非戮懒懒地坐起来,顺了顺自己的头发,好笑地道:“怎么杀了老七让冥界陷入混乱的人是你,不让我们来到灵界的人也是你,雁时,你这样,会不会有点太霸道了” “你清楚我为什么杀他,”雁时的手在身侧甩了一下,拿出来他的长剑,冷眼看向非戮,“你们冥界的事情,休要牵扯灵界无辜之人。” “无辜”非戮仰头笑了,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几乎喘不上气,指着雁时一顿一顿地笑道,“雁时,你真是,空活千年,竟然还如此幼稚。” 他说罢,忽地收起来脸上所有的笑容,甩手站起来,瞪着雁时道:“天下之道,天下之势,凡天下者,何人无辜” 雁时无意与他争辩,只是道:“你若再不收手,我不介意让冥界再少一位门主。” 非戮的脸色更难看了,忽地招了招手,一只看不出品种,似是玄龟又像是穿山甲一样的巨大生物从他的身侧缓缓爬出来,口中的獠牙几乎比得上临江的个头。 “雁时,老七他是不懂事,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灵界给他提供那么多邪祟”非戮看着自己的手心,悠哉悠哉地问道。 “雁时仙尊为什么相比你,那些凡人更愿意信仰邪医之神你难道没有想过这种问题吗” 邪医之神那是什么东西 临江带着疑惑看向萧衒,后者稍加思索小声对她道:“就是邪医派的神者,听这个人的意思,九龙村之所以会变成那样,并且无人知道他们和邪医派的关系,是因为邪医派本就是九龙村那些村子的信仰吧” “信仰那种邪神”临江有些呆滞地问道。 “对,信仰邪神”非戮听到了她的话,嚣张地往前走了一步,道,“凡人之欲望,就是会寄托在你们这些名门正派所说的邪神身上。你们不是还说,天下民心所向,即是正道吗那为何,要强称你们自己为名门正道,民心所向者,又成了邪恶” “你有病吧”临江忽然就怒了,往前冲了两步站在雁时身边骂道,“天上掉馅饼让你当什么门主的时候你是用脑袋去接的,给脑子砸出来坑了吗你觉得自己是正道你怎么只敢对着偏远小村子动手呢” “有本事你往整个灵界把你那什么邪医派发扬光大啊是骡子是马你拉出来遛遛,不就知道民心所向是什么了吗你们不过是草菅人命,目无王法,狼心狗肺的杀人犯罢了” “坐井观天还真觉得自己统治世界是吗”临江气得跳脚,把邪医派以来受的所有委屈都骂了出来,“天若有情天亦老,就你的脑子不好找,脑仁绿豆大小,上面但凡是有一个褶,都说不出来你那种屁话” 旁边的南桃夭还有初曦呆呆地看着临江,怎么也没想到这种情况下,这小丫头做的第一件事,竟然是骂人。 萧衒听得有些费劲,胳膊肘戳了戳方胥问道:“我怎么觉得她最后念了首诗呢” 方胥抿了抿唇,冷漠地开口:“我敢保证她没有。” 非戮冷冷地听着她骂完,手指微动,手中立刻出现了一个形状怪异似是钢叉的武器,目光阴鸷地看向临江:“小丫头,没有实力的伶牙利嘴,只能叫嘴贱找死,知道吗” “我找死”临江冷笑,“我看你才是icu里吸烟光知道腾云驾雾,不知道死在眼前说你是根葱,你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闲着没事拿镜子照照自己,配不配得上这美好世界” 雁时暗暗叹了口气,执剑的手上抬些许,将临江护在自己身后,总算稍微拦下了她的话头。 非戮握紧了手中武器,咬牙切齿地道:“雁时仙尊,你可真是养了个好女人。” 声音未落,他消失在空中,再出现时已经在雁时面前不远处,那柄武器撞在雁时阻挡邪祟的结界之上,竟没能撞开分毫。 临江看着离得更近了些的非戮,换上了笑容,开心地道:“哎呀,真是非常感谢,你还是第一个说我是他的女人的” 临江的话没说完,被雁时一个脑崩儿弹得后退了两步。 “啊”她吃痛 地揉着额头,旁边的萧衒低声问道:“艾西呦是什么东西” 显然,他们这群人都没将非戮放在眼里。 非戮往后退了一步,冲着停在空中的那个巨大生物招了招手,威震四方的吼声响起,那巨兽一步步来到非戮身边,净将空中的凝聚的灵力就着周围的邪祟一口口吃了下去。 就连雁时也惊愕地眨了眨眼睛,随后提剑朝着那个巨兽冲了过去。 剑花四散,流云涌动,长风破空,明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雁时再回到自己原本的位置之时,第一个动作却是抬手捂住了临江的眼睛,道:“别看。” 临江扶着他的手腕,听到了带着无尽痛苦的哀嚎之声,她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也没问,等到雁时松开她的时候,非戮旁边已经没有那个巨兽了。 非戮面目狰狞,狠狠地瞪着雁时,癫狂地笑道:“怪不得,怪不得你能一剑杀了老七,雁时,雁时我跟你没完” 非戮说完隐匿到空气之中,但是整个跃云峰之中的邪祟和小鬼们却并没有随之散去。 雁时看向初曦和南桃夭:“下面的那些,辛苦你们处理了。” 初曦还想追问:“那,那个什么门主” “事情原本,待回到云珩,我会同大家细说。”他说完带着自己身后的三个人离开,往云珩方向去。 一百一十 行走世间 初曦看向南桃夭,却见后者一动不动地盯着雁时的背影,她轻叹了口气,来到她身边道:“你都看见了” 南桃夭木然地看向初曦,用力握紧了拳头。 她当然看到了。 看到了他任由那小姑娘对他拉拉扯扯,亲密有加。 看到他放任她在他面前肆意妄为,口无遮拦。 看到了他把那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野丫头捧在心上宠着。 看到了他对她呵护至极以至于连一点血腥都不让她看。 她看得清清楚楚,他心里有她。 “为什么”南桃夭轻声问道,抬头看向初曦,不能理解地问道,“她有那么好吗为什么所有人都护着她她明明” 她明明胆小,无知,粗鄙,不懂礼节,不知廉耻 南桃夭攥紧了手中的武器,抿紧了嘴问道:“到底为什么姐姐,你告诉我,为什么” 初曦略带心疼地看着面前比那临江也高不了多少的女子,伸手用指腹轻轻摩挲她的脸,道:“这种事情,是没有原因的,桃夭,这是命。” 南桃夭用力摇了摇头后退一步,脸上挂着讥讽的笑容:“姐姐,所有人走上这条修行之路的时候,说的都是不信命,不信天,为什么换到这种事情上,倒又变成了这是命我才不要信” “桃夭”初曦还想说什么,但是话到嘴边,只变成一句,“桃夭,放弃吧。” 南桃夭咬着下唇,垂头道:“我不信,我不信,他之前,分明是喜欢我的” 初曦明白她说的是什么,她上前一步按住南桃夭的双肩:“桃夭,那不是喜欢,那是宽容,是谦让,是不在乎,难道你想要他一个堂堂仙尊同你一个小辈斤斤计较吗” 南桃夭控制不住地流泪,摇头不愿意面对,从初曦手中挣脱了后加大了音量道:“我不信我不信他一定是被那个临江蒙骗了” 初曦眼看着南桃夭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听自己的,只好放了手,扭头道:“那你便继续飞蛾扑火吧,等有一日,你彻底受了伤,再认清也不迟。” 南桃夭撇着嘴不说话,初曦执剑往前走了一步,终究是又停下来,侧着头轻声道:“桃夭,这是姐姐最后一次和你说这样的话,不论何人行走世间,最重要的,都是自己脚下的道。” “这灵界表面光明正义,实则吃人不见骨头,尤其是女子,一旦将他人看得比自己更重要,那脚下的路,便是不是通天之道,而是无尽深渊,走错一步,都可能粉身碎骨。” 初曦说罢,提剑冲向脚下的跃云峰,南桃夭站在原地看着她战斗的背影,握剑的手在身边缓缓收紧,过了好大会儿才垂眸随着初曦落下去。 临江随着雁时回到云珩,坐在灵池边有些怅然若失,等到雁时给萧衒和方胥都检查完了,也坐下来,她抱着膝盖扭头问道:“师尊,那个人,说的老七是谁” 雁时控制着茶壶起起落落冲茶,淡淡地道:“是冥界的第七门主,冥界或许发生了一些事情,门主夺权,陷入混乱,第七门主为了壮大自己的力量,将邪医派散入灵界。” “所以那些人的灵魂和肉体才能被分别控制,因为借助的是冥界的力量” “不错。” “那,师尊你把他杀了” “嗯。” 临江思索了一会儿,忽地又抬头问道:“那,那个什么第七门主,为什么要杀陈如墨又为什么要诬陷到我身上” 雁时低头去抿茶,没有回答。 临江凑过去,不明所以:“师尊” 雁时垂眸思索了一会儿,然后道:“这件事情,你暂时不需要知道。” “为什么我可是当事人诶”临江不满。 雁时伸出手指点住她凑过来的脑袋,看着她道:“你的修为还未牢固,去修炼。” “哼过分”临江知道他这是打定了主意不打算告诉自己了,拿下来他的手起身离开,回到自己的院子。 修炼是不可能修炼的,她回到自己的屋子就蒙头大睡,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雁时难得来一次临江的住处,云鹿昨天晚上被李奕七送回来,现在自己在树下逗兔子,看过他过来,想了一会儿后指了指屋子:“睡觉” 雁时略一点头,迟疑了一会儿,坐到树下的桌边,将云鹿拉过来问道:“你昨日回来的时候,她在做什么” 雁时真希望能听到一个“修炼”的答案,但是事实证明,他还是不该对临江抱有幻想。 云鹿扬起来笑脸:“睡觉” “” 雁时 轻叹了口气,起身来到临江的屋子前,推门走了进去,屋内比以前的时候多了不少装饰,看上去很有生活气息。 桌子被临江把腿锯掉了一半,放在一个毯子上,周围摆着同样被锯了腿的太师椅,躺椅,还有各种各样的软垫子。 左手边的窗户下摆着一个长桌,旁边有一个书架,摆满了书和画轴,桌上有一个白色瓷瓶,里面插着几支桃花枝。 右边有一个折叠的屏风,还有一个帘子。 他掀开帘子走进去,看到的就是蜷缩在被子里面还在睡觉的临江。 雁时缓缓走过去,看了一会儿后用手指点上临江的额头,后者缩了一下脖子,把被子往上拽了拽哼唧了两声,却连眼睛都没睁开。 雁时微微皱眉,却也不再有动作,站在那里等着。 临江睡着睡着,突然觉得脑袋越来越清醒,就好像是睡前喝了浓茶开始玩手机的状态一样。 她不解地摇了摇头,终究是深吸了一口气有些不爽地睁开眼睛,然后就看到了站在她床头的白衣师尊。 临江被吓得一抖,捂了捂自己的眼睛,再看过去,师尊还是师尊。 她松了口气,又捂着脸低声埋怨埋怨道:“师尊,大早上的你干什么啊,吓死我了” 雁时看了一眼外面,道:“已经是上午了。” “什么嘛,那师哥也没有来喊我啊。”临江继续往被子里面钻,想要重新找回睡意。 “他和方胥早起去跃云灵墓了,”雁时状作严肃地道,“我昨日让你修炼,没有让你一回来就睡觉。” 一百一十一 我不走了 临江用被子裹着自己,仰头扯离话题道:“那个,师尊,第一次来这里呢,你来干什么呀” 雁时也不计较她的小把戏,垂眸看着她道:“起床。” 临江裹着被子,往床边蹭了蹭笑着道:“人家受伤了,要师尊抱抱才能起来。” 雁时看着她不说话。 气氛尴尬了一会儿,临江委屈地在床上滚了一圈,终究是挣扎着掀开被子一骨碌爬起来,下床的间隙快速地在雁时身上搂了一把,然后光脚踩地小跑着去到床铺后面的屏风后面,那里是她给自己设的衣帽间。 雁时看了眼屏风,垂眸遮住眼中的无奈,转身走了出去。 他好像,真的已经习惯了这个小姑娘亲昵的动作了。 雁时回到自己的主殿等着,没多久,临江总算咬着一块果脯过来了。 她今天穿了身浅蓝内衬长裙,外罩一件白色长袖绣花纱衫,头发在脑后全部绑成了麻花,里面还纠缠着一缕蓝色流苏,最后别着一朵小蓝花,在她蹦过来的时候一甩一甩的,看上去既温柔可爱,又干净利落。 雁时从没见过谁这样打扮。 临江把最后一口果脯咽下去,在雁时的对面跪坐下去,小臂交叠平放在桌子上,像是规规矩矩的小朋友一样笑眯眯地问道:“师尊,你今天对我,是有什么特殊安排吗” 雁时收回目光,淡淡地道:“从今天开始,除了吃饭睡觉以及去探云崖讲学,其他时间你都要在我身边修炼,直到你的修为稳定下来。” 临江的笑容逐渐消失,呆呆地道:“一,一直修炼” “对,”雁时看到了自己预想中的表情,莫名有些舒心,表面依旧是冷淡的样子,拿出来两本书册放到桌子上,道,“你的流云基本上已经熟悉了,接下来就是要运用到实战中。” 雁时仿佛没看到临江崩溃的表情,继续说道:“以后的上午,我会安排人陪你对练,下午,由萧衒和方胥指导你练习和流云相配的功法还有近身的剑法散云。” 临江听着这安排已经感觉到了疲惫,她刚想说话,雁时又补充了一句:“天黑之后,方可休息。” “天黑”临江挣扎着站起来,绕过桌案来到雁时身边,后者却早就做好了准备,把她挡在了身边不远的地方,强硬地道:“没有商量的余地。” “师尊”临江急得跺脚,却也只能无可奈何地原地坐下抱住自己的膝盖,噘着嘴瞪雁时。 “讲学的那个上午,你可以休息。”雁时视若无睹,拿起来桌上的书册递给她。 临江瞪着那两个册子半天,伸手接了过来,压在双腿上依旧抱着双膝,也不看雁时了,别着头耍脾气一般看向大殿内,过了一会儿她忽地道了一句:“那我不回去了。” “什么”雁时没反应过来。 临江抬手指着殿内的屏风,看着雁时故作任性道:“你不是让我在你身边修炼吗那我以后吃睡都要在你身边,我住到这里不回去了” 南桃夭从门口进来,看到的就是她讨厌的人在对着雁时无理取闹的场景。 她本来都要忘了这丫头有多讨厌了。 但是她也不算太担心,这么无理的要求,师祖怎么可能答应,再宠徒弟,也是要有个限度的。 她搓了搓衣角,继续抬步走过去,然后便听到雁时不以为然地道了一句:“可以。” 可以 师祖竟然同意这个野丫头睡在他的地方他到底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啊 南桃夭震惊,脚步都有些晃了晃,但看雁时已经看到了自己,也只好强撑着面带笑容快步走了过去。 临江也很惊讶,她直起来身体,嘴里的话转了一圈又一圈,愣是一句也没说出来。 她的师尊啊,要不要为了让她修行做出来这么大的牺牲啊 雁时却完全不觉得有什么,反正吃和睡对他来说都没什么必要,况且,临江也不是没在这里睡过。 无非是再睡一段时间罢了。 他看向来到自己面前的南桃夭问道:“怎么了” “我来和师祖说一下跃云峰的情况呀,”南桃夭笑着坐到了雁时对面,非常自然地给自己倒了杯茶后道,“经过昨天一天一夜,尤其是所有的冥界力量消除之后,跃云峰的灵脉基本上也已经稳定了,我看可以叫大家回来了。” “嗯,我知道了,”雁时站起来道,“辛苦你了,去休息吧,晚上的时候,到山云殿来。” “师祖你去哪里”南桃夭不解。 “跃云灵墓。”雁时道。 南桃夭 刚准备说话,旁边的临江已经先她一步拉住了雁时的衣袖仰着头道:“我也要去” 南桃夭默默地把话咽了下去。 雁时几乎算是熟练地把临江的手从袖子上拿下去,略一用劲将她拉了起来,扭头对着南桃夭点了点头,便和临江在原地消失。 南桃夭看着面前摆着茶具和书本的桌案,半天后猛地甩了甩袖子,转身离开秋白宫。 雁时先到了跃云峰,正如南桃夭所说,整个灵脉已经基本稳定了下来,而且已经没有任何冥界气息。 大部分修士都聚在一起,就着灵脉的灵气在修行。 雁时粗略看了一圈,确认没什么大的遗漏,这才拉着临江的手进入灵墓之中又是他们之前待过的大厅。 灵墓里面坐着一些人,但是让雁时脸色微变的是,那些人大部分都受了伤,有的甚至失去了行动能力。 见他过来,众人纷纷唤道:“仙尊。” 雁时松开临江走过去,蹲下身子在其中一个躺在地上的人手腕上探了探,皱眉道:“毒” “正是,我们遇到了从未见过的,像是蜘蛛一样的东西,老孔只是被碰了一下,就倒地不起了。”旁边的人连忙说道。 雁时沉默地闭上眼睛,又细致地探查了一会儿,睁开眼睛松手后轻声道:“放心吧,不致命,只是排毒养身会是一个很长的过程。” 众人听到雁时说不致命,总算是纷纷松了口气,至于什么排毒养身,他们这样的人,最不怕的就是花费时间长。 “各位要离开吗还是继续探一探”雁时站起身问道。 一百一十二 再回跃云 大厅之中的众人闻言互相看了看,有些犹豫,虽然是受了伤,但是他们也有不少人货真价实地得到了宝贝,有人甚至悟道,升了一个小层呢,要他们现在就走,那还真是有点舍不得。 “仙尊,我倒是想走,我出不去啊,”其中一个老者哭笑不得地道,“反正我这一趟是满足了,我还急着出去闭关呢” “见好就收,见好就收”有人轻声劝自己。 听到的人纷纷被逗笑,也只好道:“那我也走,反正这一趟也算是没白来。” 雁时很有耐心地看大多数人都选择了离开,和颜悦色地道:“离开这里之后,诸位可以到灵脉中修养,但要小心一些,不要闭关,今天晚上,我们山云殿见。” 说完也不等着大家回应,只眨眼间,整个大厅就只剩下他和临江两个人。 临江走过来问道:“那师哥他们在哪呢” “不清楚,大概还是在泅天那里。”雁时说罢朝着旁边的楼梯走去。 临江连忙跟上问道:“我们不去找他们吗” “不去。” “那我们来是要干什么” “来修行。”雁时脚步不停。 “修什么行啊”临江不情不愿地问道。 “云珩曾经有一位先祖,极其擅长符咒,可以说如今存世的大部分符咒阵法,都和她有关,我想你见见她。”雁时说道。 听到和符咒有关,临江的眼睛亮了起来,也没那么排斥了,追上去问道:“这么厉害吗可以见得到吗” “我不知道,这要看你自己。”雁时道。 “看我自己”临江略一思索,明白过来,“就是要经历考验才能见得到是吗” “不错。”雁时带着她走到二楼,顺着光线昏暗下去的走廊往里面走。 整个走廊比临江想象的还要大,里面甚至七拐八拐地有不少个通道,整个地方只有他们两个的脚步声,临江连忙拽住雁时的衣角跟着,有些紧张地道:“师尊,给个亮呗” 雁时掏出来一个夜明珠递给她,没多久后终于在一个房间面前停下来。 “到了”临江探出头去,只见面前是一片木制的墙壁,他们进入了一个死胡同。 临江把夜明珠伸出去照了照,这才看到了墙壁上一闪而过的符文,她挑了挑眉:“嗯” 雁时往旁边挪了一步,临江走到墙边,用夜明珠对着墙壁那符文却没有出现。 “还要特定的角度啊” 临江往旁边走了走,把夜明珠贴在墙壁边由上而下地扫下去一个和她上身差不多大的符文一部分一部分地展现出来。 她也不说多要几个夜明珠,就这么来来回回地看了几遍,歪头道:“那什么溯世镜上面的符文,也是这个人画的吧” “大概吧。”雁时道,负手在旁边看着临江折腾。 过了没多久,临江掏出来一把小刀,用夜明珠照着开始在木板上刻画。 画一会儿还要偏着头去看,再琢磨琢磨。 画画到底花了比她研究符咒更长的时间。 把某两个线条相接之后,临江终于直起身来,揉了揉腰把小刀收起来,木板上的符文整片亮起来,闪烁了几下之后,木板竟然慢慢地消失,直接露出来里面房间的模样。 临江震惊地看着眼前的场景,被雁时拉进房间后还在看又慢慢恢复成原样的木板。 “这个,这是”临江第一次对着一个符咒表现出大惊小怪的样子,双手晃来晃去地道,“那个木板,刚刚是直接分解了吗那为什么还能恢复啊” 雁时不答话,挥了挥手,无数个光点四散,将整个房间的场景照亮。 房间里看上去没什么特别的,无非就是书,和书,和书。 好不夸张,呈好几层切开的年轮蛋糕一样的书架布满了整个房间,书架的高度直接顶到了天花板,看上去就像是这个屋子的顶梁柱。 在书架的中间,有一个方桌子,和临江屋子里面的那种差不多高度,只不过是一个石桌,这说不定是这个木制建筑中唯一的石头。 临江伸手想去拿架子上的书,还没碰到就被一道力量把手弹了起来。 “被封着”临江的好胜心起来了,转身就去书架的旁边寻找符咒。 还没有出两步就被雁时拉住:“碰别人的东西要征得主人的同意。” 临江怏怏地退回到他身边,轻声唤道:“有人吗” 并没有人回答她,雁时拉着临江走到房间中央的桌子旁边,但是桌子上干干净净地,并 没有刻什么符文。 就连他也有些迷茫起来。 临江四处看了看,忽地指着门口的地面,摇了摇雁时的袖子:“师尊你看那” “嗯”雁时回头看去,只见他们刚进来的地面上,有着几道浅浅的纹路,但是很宽。 “这个房间里,在一个巨大的符文上面。”临江说出来他也第一时间意识到的猜想。 话音刚落,符咒亮起,淡淡的烟雾自整片符咒的纹路上升起,很快就充满了书架中间这一片地方。 雁时并没有动手,烟雾之中,也终于传来了一道温柔好听的女声:“小姑娘,你是谁” “我,我是临江。”临江小心翼翼地道。 “你就是临江”那女子有些惊讶,随即又笑道,“那我可要确认一下哦。” 确认怎么确认 临江尚未问出来一个问题,只迷迷糊糊在烟雾之中看到了一个身着红衣的窈窕女子,紧接着就失去了意识。 准确地说她只是片刻地失去了意识。 因为很快她就醒了过来,她还站在那里,明明周围一片黑暗,她却能清楚地看到站在她旁边的雁时。 “师尊,这里是” 雁时摇了摇头,忽地又想起来了什么道:“听说精神力非常之强大的人,可以随意窥探他人的识海,大约,这里便是你的识海。” 但是既然是临江的识海,为什么他也会身在其中,控制两个人的意识这种事情,雁时自问自己也不一定办得到。 “识海”临江隐约猜得到这是什么意思,大概就是她的脑海一类的地方吧,虽然不是完全清楚,但眼下她也只是问道,“那,这个地方的作用是” 一百一十三 还有人呢 雁时垂眸思考了一会儿,缓缓地道:“一个人的样貌,声音,甚至血脉灵魂都可能是假的,但是记忆,却无法伪造。” 记忆 临江眨了眨眼,然后睁大了眼睛不满地道:“我也是有隐私权的好吧” 雁时无奈,但是要他现在带着临江出来,似乎有点难。 人的识海之中,最要小心翼翼,稍有不慎,便可能永远也醒不过来了。 临江不爽地原地跺脚,片刻之后,黑暗之中出现了大片大片的画面,临江记得的,甚至已经忘记的,雪花一样在整个世界里飘荡。 有些临江记忆深刻的事情,倒是大屏幕一样放了出来。 比如十几岁的临江被闯进家里的壮汉提着领子骂:拿不出来钱你这么好看,把你卖了能值不少钱 比如她第一次被校园霸凌,被围在教室角落扒衣服的时候,疯子一样把板凳砸到别人头上,鲜血四溅。 比如她考上大学拿到通知书开心地跳起来转身却发现连一个可以倾诉的人都没有。 比如她终于还完了债务,去街边吃烤串一个人吃了一百块钱。 再比如她和萧衒谈完心之后去抱住雁时 一片一片的只有人影的记忆浮现出来又消失,临江冷漠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好像这一切的主人公都不是她,在周围重新黑暗下来之后,她开口道:“结束了吗” “为什么没有”那个女子的声音再次出现,却是问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临江没心情回答她,有些脱力地蹲到地上。 “前辈在找什么”雁时问道。 那女子许久没说话,过了一会儿,临江面前出现了那个红衣女子,她学着临江的样子蹲在她对面,委委屈屈地道:“好啦,别怪我嘛,是玄鸿说你的身体里有另一个人,可能会威胁到你,我才要检查一下的。” 临江抬眼去看她,年前的女子长得有点像钱宁,又多了几分的俏皮灵动,看到这样的女子哀求撒娇的样子,临江也抵抗不住。 她深吸了一口气,站起来道:“那现在可以离开这里吗” “哎呀,等一会儿你们就会醒啦。”红衣女子说罢便消失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临江睁开眼睛,从地上坐起来,眼前的场景终于又变成了那个摆满了书的房间。 也许是后遗症,她只觉得以前各种不开心的,被她压在心底深处的记忆此时全部冒了出来,惹得她心烦意乱。 雁时也略诧异地打量着周围,原本的烟雾早已经消失不见,但是整个房间内依然看不到别人。 他看向临江,后者正丧气地捂着脸,好像还在消化刚刚不快的记忆。 他想到这里,神情也有些许的松动,那就是临江以前过的生活吗 那种,无助,孤独的生活,她一个人过了多久 他站在原地不动,临江仰头看到他,坐在地上朝他伸开了双臂。 “” 雁时别过头不去看她,临江噘着嘴瞪了他一会儿,自己爬起来凑过去搂住了雁时,用力在他怀里蹭了蹭,过了一会儿后闷声问道:“你不好奇我以前生活的世界吗” 不管是溯世镜还是这一次,雁时好像都没有打算问她这些事情。 雁时感觉到怀里的人把他搂紧,终究是没拒绝她,只是暗暗叹气,道:“你希望我知道吗” 临江沉默,说实话她没有答案。 她希望雁时愿意主动了解她,但是她又希望以前的一切都被深深埋葬。 临江把脸埋在雁时身前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旁边传过来一道为尴尬的声音:“那个,还有人呢” 临江把头抬起来,果然看到那个红衣女子正立在书架旁边,有些无奈地看着他们。 她迟疑了一会儿,缓缓起身,轻哼了一声来到桌边坐下。 雁时毫无波澜地行礼道:“婳笙前辈。” 婳笙点了点头,仔细地看了他一会儿,轻轻笑了笑,然后越过他走到临江对面坐着,身体前倾看着临江哄道:“还生气呢” 临江抿紧了唇不说话。 婳笙只好又撒娇道:“别气了,我也不是故意拉雁时进去的,给我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吧,嗯” 临江看了她一会儿,总算撇了撇嘴,摆手道:“好了好了,你不要跟我撒娇,受不了。” 婳笙哈哈笑了出来,招了招手,一本书自动地从书架上飞了出来,落到她的手上。 她一边翻开一边道:“雁时会带你来这 里,想来,你应该在符咒上很有想法吧” 临江在矜持这个选择上纠结了那么一瞬,然后掏出来了一沓草稿纸,坐直了道:“其实我一直有一个想法来着,但是因为工程量太大了,还在推算之中” “哦你说来我听听” 两个女子就这临江的草稿和思路开始探讨,雁时自己寻了个角落坐下来打坐,也不受婳笙时不时发出的惊诧声音影响。 临江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能够谈一谈自己想法的人,说得口干舌燥也完全停不下来。 而与此同时,就在跃云灵墓的另一个地方,萧衒也正处于另一种程度上的热火朝天。 他本来是打算过来让泅天指导一下怎么驯服天陨的。 这个七品武器在他这个四品的手上,别说为他所用了,没有弑主都算是他有够小心翼翼的了。 结果他还没见到泅天,就被扔到了一个巨坑之中,坑里除了他,还有一些他连见都没见过的生物。 那是一个一根腿就顶得上五个他的巨型生物,如果他没认错,应该是一只蜘蛛。 他借用刀子挂在墙壁上,坑里面有不知道从哪里透出来的昏暗光线给他提供视野,萧衒明明屏住了呼吸看着那只蜘蛛从自己身边经过。 本以为它应该不会注意到自己,就像自己应该不会注意旁边飞过去的小虫子。 但是他失算了,本来已经爬过去的蜘蛛,竟然像是懂得兵不厌诈似的,走过去之后,后面的一条腿猛地往旁边的墙上甩去。 长长的腿上好像有着锋利的刀刃一样,直直地劈到墙壁上,一道裂缝自下方出现,然后直冲到上方,紧接着,裂缝周围的石块开始碎裂掉落,很快就延伸到了萧衒原本待着的地方。 一百一十四 中毒 萧衒在蜘蛛抬腿攻击的时候,就利落地顺着拱形的墙壁一路爬到了更远的地方。 只是这个大坑虽然足够大,但终究是有限度的,那蜘蛛见他躲过去了,也不再装了,转过身就朝他走了过去。 带着利爪的几只脚在地上交错移动,产生巨大而刺耳的声音。 萧衒找了个突出的石头踩着,抽出来自己的武器,以那蜘蛛的体长,几乎眨眼间就来到了他的旁边,不说其他,光那长着奇奇怪怪,眼睛深凹的头部,就让他有些发怵。 蜘蛛来到他的附近,又是抬起腿,但让萧衒没想到的是,这竟然又是一个障眼法,萧衒刚对那抬起来的腿做好躲避准备,一个比他大好几圈的白色稠密蛛网只扑他的面门。 萧衒艰难地在空中转了个方向,总算躲过了那蛛网,白色的蛛网落到黑色的石壁上,立刻在上面侵蚀出来浅浅的痕迹然后贴到了上面。 但是蜘蛛没有留给他惊讶的时间,下一道攻击紧接着就跟了上来。 萧衒疲于辗转腾挪地移动,他也知道自己这样下去迟早会出现破绽但是就他尝试的那几次攻击而言,他连蜘蛛的外皮都划不破,只能先找到它的弱点再说。 萧衒落到地上,仰头看着面前的庞然大物,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逼自己一把。 所谓修行之道不就是这样吗,不破不立。 他看着自己刀刃都已经卷起来的武器,深呼吸了几下,郑重其事地拿出来天陨,长刀侧立身旁,朝着蜘蛛飞扑过去。 七品灵器毕竟是七品灵器,萧衒沿着石壁登上去,又自空中一跃而下,正面的攻击却被蜘蛛躲了过去,他侧身借力几乎贴着蜘蛛的身体滑了过去,天陨狠狠地落到了蜘蛛的腿上。 蜘蛛猛地挣扎起来,长腿胡乱扑腾,将萧衒踢了出去。 萧衒堪堪稳住身子,没有摔到石壁上,算是躲过了大部分伤害。 他抬头看去,那蜘蛛的大腿似乎已经被斩断了一节,正在不住地往离他远一点的地方挪动。 萧衒微微松了口气,突然觉得身体一阵瘫软,被麻痹的感觉从四肢百骸传来,他不解地摇了摇头,控制不住地跪到了地上,有天陨在旁边支撑才没有立刻倒下去。 他很快意识到应该是某种毒物。但是这个关头,他连最基础的封住自己的血脉都做不到,整个身体除了大脑似乎已经没有一处是他能够控制的了。 很快,他的意识也开始虚幻起来。 萧衒的眼睛抬了抬,最后看了一眼卧下去不知道在做什么的蜘蛛,闭上眼睛倒了下去,天陨也在他身侧横到地上,因为他松开手的时候没有挪开而划破了他的手,有血液顺着刀刃横着流下去。 此时,正在另一边看着婳笙和临江越说越激动的雁时突然皱起眉头站了起来。 临江扭头看过去,问道:“怎么了” “你们继续。”雁时说罢便抬脚往前走,瞬间就在房间内消失。 临江有些担心地看着地面,一时间也没心思再和婳笙讨论符咒了,松了力气软下身子,盘腿坐在垫子上。 婳笙看得出来她有些心神不宁,把桌子上的东西稍微收拾了一下,托着下巴问道:“临江啊,你很喜欢雁时吗” 临江闻言,稍微犹豫了一下才点了点头。 “为什么,”婳笙又问道,“因为他的样貌” 临江仔细思考了一下,缓缓说道:“一开始是这样,也只是抱着亲近一点,开玩笑的心态,但是后来接触下来,发现他还温柔,善良,体察别人的痛苦,总之” 她仰头轻笑:“非常喜欢。” 婳笙引导着临江天南地北地聊天,时不时问一问外界的现状。 另一边,雁时已然出现在萧衒所在的地方,本来觉得萧衒已经是个死虫子,正在安心养自己的伤的蜘蛛一见自己的地盘又出现了一个人,立刻起身警惕地看过去。 雁时却连看也没看它一眼,径自来到萧衒的身边。 就在他出现的时候,原本在萧衒身侧的天陨不知道什么时候立了起来,就在萧衒头顶的地方缓缓自转,上面殷红的血珠正在顺着刀刃慢慢往下落。 雁时只抬了抬手,天陨立刻来到他的手中,却依然一阵阵地发出剑鸣。 他控制着萧衒的身体来到他的身边,给他细细地检查了一下,稍微松了口气看向旁边那只蜘蛛。 明明只是一个眼神,在这里称霸多年的蜘蛛却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 但是雁时并没有把它怎么样,带着萧衒就离开了。 雁时消失好久之后, 那蜘蛛才试探着回到了自己原来待的位置,总算是松了口气继续想办法养伤。 雁时带着萧衒来到了婳笙的地方,将他放到了地上。 临江见状连忙站了起来,问道:“师哥怎么了” 雁时没回答,在临江跑过来看萧衒的时候向着婳笙道:“前辈,今日我们先告辞了,改日再带她过来打扰您。” “不妨事,去吧,”婳笙笑着道,又忙不迭地补充道,“一定要来啊。” 雁时点了点头,招手带着自家徒弟回到了秋白宫。 灵池旁边只有云鹿带着小兔子在玩水,见临江回来,欢快地冲到她身边,探着头有些担忧地看着地上的萧衒。 临江看着云鹿,突然觉得自己真是失职竟然留她一个人待着那把她专门带回来还有什么意义呢。 得想想怎么多陪陪她了,临江叹了口气。 但是现在最要紧的,依然是昏迷不醒的萧衒。 “他这是怎么了是受伤了吗”临江问道。 “是中了毒。”雁时说着,抬手在空中点了几下,一个结界立刻出现,扩大之后将整个大殿笼罩在内。 这件事情刚做完,萧衒的脸色突然变得无比痛苦,一道临江已经很久未曾感受过的力量从萧衒身上迸发而出。 萧衒也在这个时候抽搐了几下,侧身吐出来一口鲜血。 雁时抬手,那鲜血并未落下来,而是在空中凝聚起来,然后被雁时送到了旁边的一个杯子里。 做完这一切,他握住萧衒的手,一道莹润的白色灵力渐渐包裹住萧衒的全身,似乎在安抚着他身上躁动的力量。 一百一十五 两件事 临江小心翼翼地拉着云鹿坐到旁边,等到雁时终于结束了一切站起来,才扭头问道:“师尊,刚刚那个,是魔气吧” “对,”雁时并没有打算瞒她,静静地看着萧衒道,“他算是魔族后代。” 临江沉默下来没说话,不只是因为萧衒受伤,她还想到了有仙山,想到了林羽鸣。 她抱紧了云鹿,过了许久才又问道:“他的毒,不严重了对吗” “嗯,”雁时点头,扭过头语气温和地道,“云鹿,帮我把李奕七叫过来,可以吗” 云鹿眨了眨眼睛,从临江怀里出来,小跑着离开秋白宫。 雁时好像知道临江在想什么似的,道:“你不必太担心云鹿,把她拴在身边,不如让她多和别人接触的。” 临江有些惊讶,撇了撇嘴嘟囔道:“师尊你是神仙吗怎么我想什么你都知道。” 雁时没说话,临江这才又反应过来:“哦,对,你们来就是神仙来着。” 没过多久,云鹿半拉半拽地把李奕七带到了秋白宫。 李奕七看到躺在地上的萧衒,虽然不知道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但显然雁时师祖是需要他帮助才会让云鹿喊他过来的。 他连忙行了礼,问道:“师祖,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嗯,”雁时看了一眼将晚的天色,道,“我这里有一方药,过程比较麻烦,想辛苦你做出来。” 李奕七哪敢推辞,连忙应下来。 临江守着萧衒,雁时和李奕七在旁边讲着药方需要注意的地方,同时往外拿着各种各样的药材。 待到天完全黑下来,雁时才终于起身,看向临江道:“我去山云殿,你去吗” 临江看了看雁时,又看了看萧衒,有些犹豫,刚准备拒绝,李奕七抢在她前面开口道:“你去吧,萧衒有我看着呢。” 临江思量了一下,点了点头,旁边的云鹿推了推她,然后坐到了李奕七的旁边。 临江笑了笑,跟着雁时离开秋白宫,没一会儿就来到了山云殿。 就像雁时至少嘱咐的那样,山云殿中此时已经满满当当,众人见到雁时过来,纷纷让出来一条路。 南桃夭笑着招呼道:“师祖” 众多大佬在侧,临江拉紧了雁时的衣角,让自己尽量免于承受身边的威压。 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单独待着的时候也没问题,谢谢大佬一聚在一块,就好像在互相攀比似的散发出属于强者的威势。 雁时带着她走到前方,却并没有和大家打招呼,只是冲着孤玉略一点头,就拉着临江走到了后面一些的位置坐下。 临江在他旁边坐下来,明白了,雁时过来就是个镇场子的。 孤玉走到众人的面前,道:“虽然大家的人可能没来齐,但是事情还是要先说的,大家回去记得互相转告一下。” “这两天辛苦大家了,今天将大家叫过来,主要有两件事要说,一件收钱的,一件不收钱的。” 孤玉伸出来手指,笑着活跃气氛:“大家想先听哪一件” 众人纷纷笑骂他烦人,初曦倒是非常直接地道:“孤玉掌门,先说说灵脉的事情吧。” 孤玉点头,压了压双手,看大家安静下来之后道:“这次的灵脉大家应该基本已经清楚是怎么回事了。” “灵脉原本是跃云灵墓之中的,是云珩先祖想要留给云珩后人的,但是近千年来,始终无人达到九品,可以打开灵墓,致使灵脉一直没有出现。” “但是灵脉这次出现,却也并非是云珩所为,而是牵涉到一个在座各位想必都是第一次接触的地方冥界。” “冥界有一冥主,七门主,这次正是其中的第三门主肆意利用空间,想要扰乱灵界,却在巧合之下打开了跃云灵墓,这才有了这些天的种种事情。” “关于灵脉,要和大家说的,是两件事情,其一,灵界即将掀起动乱,我想各位应该也有不少人要参与灵界剿灭魔族之事,这件事情我在这里不做评判,总之,为了提升灵界的实力,在座的各位,可以在灵魔大战开始之前,自由地在灵脉修行,这也是诸位应得的。” 众人互相看了看,有人满意,有人沉思。 孤玉继续说道:“第二件事,我们虽不知冥界发生了各种动荡但是昨日之后,他们定不会善罢甘休,那第三门主又掌握空间之力,随时可以到灵界来,如若诸位在任何地方碰见了这位门主,或者是来自于冥界的力量,切莫与其硬碰硬,请将其行踪告知云珩。” 孤玉这算是说完了,大殿中的各位听完安静了一会儿 ,终于有人说出来一句:“就这” 他还以为他们被叫过来是要给灵脉的灵气付钱呢。 结果,这就没了 孤玉也一脸迷茫:“是啊,就这啊,怎么,于兄不满意” “满意,满意得很,”那人连忙笑着道,遂又问道,“这个是不收钱的,那收钱的事情,是什么” 说到收钱,孤玉变得兴奋起来,开心地伸出来两根手指晃了晃:“收钱的事情,也有两件,第一,是灵脉。” “经过我们云珩商讨,灵脉决定只供给在座各位所在的门派,只不过各位可以自由进出,但是若是想要门派弟子前来,就要交点钱了,至于交多少,我们还没有商量好。”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所有进入灵脉的人,都要遵守云珩的门规,之后我会把我派门规发给大家看一看。” 这条大家但也没什么异议,初曦思考了一会儿,挑眉道:“孤玉掌门,你所说的第二件要交钱的事情,不会不会指的是你后面那位临江小友讲授符咒的钱吧” 正在抠手指跑神的临江也没想到自己会突然被提到,有些茫然地抬眼看向前方。 孤玉往旁边让了一步笑着道:“不会是初曦掌门,这也能猜得到。” 初曦不回他的话,径自看向临江问道:“不知道临江小友,一次课打算收我们多少钱” 临江将双手从桌子上放下,看着初曦非常诚实地道:“各位都是灵界佼佼者,钱对各位来说不过是一个数字罢了,怎么能向修为要钱呢” 一百一十六 使弱者与强者并肩 初曦只是笑,略微歪了歪头道:“我猜临江小友的意思,肯定不是要做善事,分文不收吧。” “大家都是成年人,可不能揣着天上掉馅饼的梦想呀,”临江笑眯眯地,抬手撑着下巴说道,“至于收什么,怎么收还是要由我们孤玉掌门人决定的,问我也没结果哦。” “临江小友,虽然你讲的东西是很新奇,但是你真的认为,你的符咒,有如此大的能力,值得我们为此付出吗”初曦终于问出来一个还算是犀利的问题。 临江挑了挑眉,放下来懒懒散散支着下巴的手,从座位上站起来,摊开双手,带着几乎狂傲的自信说道:“我不是相信符咒会有多大的能力,值得多少钱,我是认为,符咒,可以改变整个灵界。” 山云殿瞬间安静下来,在座的可都是灵界中数得上名号的人,就算再怎么对临江的符咒感兴趣,在他们的观念里,修为等级依旧是决定一切的根本。 现在一个刚刚三品,换句话说也不过刚入修行之门的小丫头,竟然如此不知天高地厚地说自己能改变世界,这换任何一个人来,恐怕都会觉得可笑的。 只是碍于这是云珩的地盘,雁时又在后面坐着,他们才没有把这种情绪表露得太明显罢了。 再看看云珩的孤玉等人,竟然每一个人都淡然地笑着,仿佛是默认了临江的话一般。 众人可以说是非常不理解了为什么啊这群自己都已经六七品的人,却要由着一个小丫头胡闹 还是说,他们云珩,真的相信这个小丫头的话 那符咒若真的能改变世界,那几千年来,还至于沦落至今 空气就这么诡异地沉默着。 临江等了一会儿,等不到一个人来质问她,只好叹了口气主动走出来,一边踱着步一边非常真诚地问道:“各位为什么看不起符咒呢” “是因为符咒弱,还是提出符咒可以改变世界这个论点的我,实力比较弱” 她怎么会不知道这群人为什么迟疑,为什么不以为然。 在这个以武为尊的世界,强者所说的话,才会被奉为真理。 她在众人面前站定,拿出来一张符咒晃了晃,然后郑重其事地说道:“虽然诸位可能不太能赞同,但是有句话,我依然要说与各位。” 临江将手上的符纸轻轻扔出去,在众人的疑惑的目光下,符咒中赫然出现了一道诡异的人影。 那人一头红色短发,身着只穿着一件灰白条纹的长衫,灰色的皮肤上布满了碎痕,手中握着一柄样式奇怪的武器,刚一露头,便执着武器向前劈砍而去。 与之面对面的初曦还有另外几人连忙侧身躲开,一道足有一人宽的沟壑贯穿整个山云殿,但那道身影却在攻击之后立刻消失,好像从未存在过一样。 “那是”初曦忍不住惊呼出声,在场见过非戮的人并不多,但是每一个都能感觉到那人身上铺天盖地的恐怖与死亡的气息。 临江依旧在原地站着,终于开口道:“在我看来,无强力而可驭强力,使弱者可于强者并肩,这,就是符咒的意义。” 不远处的雁时看着那个明明并不高大的身影,眼中闪过淡淡的惊愕,随即又勾了勾唇角,自顾自地低头去喝茶。 众人的反应和临江预想的差不多,有人惊讶,有人迷茫,还有人不服气,她也不在乎,转身向后面走着道:“话只说到这里,各位可以认为这是我不知天高地厚的自夸,也可以自此扬长而去,全看各位自己的判断。” 她走到雁时面前,朝他伸出手。 后者不解地看了她一眼,最终站起身将自己的胳膊递过去些许,虽然和临江脑子里想的舞会邀请握手不太一样,但是至少雁时已经没那么排斥了。 如果不是这里是山云殿,她真要开心地蹦起来了。 只不过她没机会享受挽着雁时的手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开的感觉,因为她刚搭上雁时的手,后者直接就带着她回到了秋白宫。 连反应时间都没留给她。 灵池边上,李奕七正带着云鹿画画,萧衒安静地躺在旁边,看上去脸色已经好了不少。 临江蹲在旁边看了一会儿,雁时道:“过几天就会醒了。” 临江扭头,再次震惊,一只手摸着自己的额头,另一只手去往雁时额头上碰,却被对方握住了手腕,她也不挣扎,不可置信地道:“师尊你是不是在我身上装了什么读心术了” 雁时无言把临江的手放下来,道:“去休息吧,明日开始你还要修炼。” “那师哥呢”临江问道。 雁时不回答,只抬了抬 手,一个铺着褥子的床就出现在大殿中的墙边,萧衒也凭空飞起来,落到了床上。 临江叹了口气,拉起来云鹿道:“走吧,我们也该去睡觉了。” 李奕七也连忙和雁时告别。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雁时照例将临江喊了起来,后者抱着一个方枕头呆坐在床上,被他直接送到了半空中,然后毫不留情地摔到了床上。 “啊师尊你好狠的心啊”临江装模作样地哀嚎,终究是知道自己睡不成了,抱着衣服去收拾自己。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她来到灵池旁,竟然看到了一个让她惊讶的人。 站在那里的祁司南听到声音,欢快地跟她打招呼:“哟:临江妹妹好久不见,甚是想念,哎呀,你都三品了不愧是临江妹妹,好厉害啊,好像也更好看了呢” 祁司南的嘴巴唠叨个不停,临江躲了躲不解地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你师尊请我来的啊。”祁司南非常得意。 临江一脸茫然地看向雁时,后者点了点头:“他的身法很不错,灵动有力,变化多端,很适合陪你练习。” 她盯着祁司南看了一会儿,然后问道:“那我跟他练好了是不是也能当大盗” 祁司南哈哈大笑,拍了拍胸脯道:“你要是愿意,我带你偷遍灵界” 雁时瞟了临江一眼,冷漠地道:“别拖延了,开始吧。” 祁司南在原地起势,冲着临江招了招手:“我不会放水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