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御史,开局痛斥女帝》 第一章 让你见识一下御史的热情 如意元年六月,大凉神都。 宣政殿内,一袭深青色官服的唐灿站在朝官的末尾,遥望皇位上的女帝元殇,眼神平淡,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呵,这娘们儿越来越昏庸,国将不国,真好。” 一年前,他穿越平行世界,成为时任大凉宰相唐雎之子。 本以为可以就此过上“吃喝不愁c天天开啪”没羞没臊的美好生活,哪想到刚过几天好日子,亲爹唐雎就被酷吏侯封抓走,一夜之间构陷冤死,宰相之子从凤凰变成鸡。 万幸年纪小,唐雎的门生故旧想方设法的护着,这才不至于流落街头。 如今,朝会继续。 “圣上” 刚刚回朝的淮南道刺史赵永康脸色苍白,声音颤抖:“淮南道连年受灾,滁c和c申三州近两年颗粒无收,臣请圣上恩准今夏税粮暂缓。” “不行。”女帝元殇一脸漠然,不假思索的否决:“一百万两税银,中秋之前不能运抵京师,赵永康你就在淮南道给自己寻一块墓地。” 群臣心中凛然,眼中流出不忍。 “圣上淮南百姓无以为生,卖子求生不在少数,再这么下去,恐怕恐怕就要赤地千里,人相食啊”赵永康硬着头皮,再次开口。 声音不大,振聋发聩 “大胆”元殇面色一沉,冷声说道:“赵永康,你可是在威胁朕” “臣臣不敢。” 赵永康颓然的低下头,眼角多了一抹泪光:“臣恳请圣上暂缓税粮,实在不行圣上许他们捕食鱼虾也好,至少至少也给百姓们一条生路啊” 说到最后,已然泣不成声 一直微眯着眼的当朝宰相谢安石睁开眼睛,躬身行礼:“臣,附议。” 在他之后,一众文臣纷纷出列,正色附议。 就连一向风评极差的梁王高元一,此时也拱了拱手,浑身肥肉颤抖:“臣,请圣上三思。” 唐灿远远的看着冷漠的元殇,心中自语:“等你死了,我去你坟头骂死你,再给你的墓碑上刻上一柱擎天” 事实上,淮南水患只是一个引线。 真正令群臣不得不劝谏的原因,实在是因为女帝元殇近来愈发昏聩。 遇灾不赈,生活奢靡,大兴土木,宠信奸妄,宠幸面首,盲目礼佛。 基本上,昏君该做的事情,她都做了,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仅最近两年,先是花费巨资在神都修建万象神宫,继而又在全国各地修建行宫,一年花费,不知几千万两白银 更离谱的是,因为她崇佛,竟然在几个月之前下旨禁令天下百姓捕食鱼虾 元殇挑了挑眉,眉宇间一股杀机隐现,漠然道:“诸卿可是觉得朕怜惜生灵,心肠太软” 文武百官,脸色一僵,全都明白了她的言外之意。 刚刚还在劝谏的谢安石c高元一等人,马上识趣的不再言语。 有胆小的,更是忙不迭的跪下,连称:“臣等不敢。” 生怕晚了一步,就会被侯封等酷吏记在心上。 到时候,革职下狱都是轻的 “呵,一群没骨气的玩意儿。” 唐灿心中嗤笑了声,眼中闪过鄙夷。 “你为什么不劝谏” 耳畔忽然响起毫无感情的声音。 幻听 “哦,原来你和他们一样,也是怕死。不,你比他们还怕死。哦原来你是这样有意思有意思” 奇怪的声音,不断响起。 唐灿挑了挑眉,小心翼翼的打量四周。 “谏客系统绑定成功。” “系统推送任务:为淮南道百姓请命。” “系统奖励:死而复生一次。” 紧跟着,唐灿就发现自己的脑海之中多了一部看起来很大c很厚的书。 书册已然翻开。 第一页,第一行,写着刚刚说过的任务和奖励。 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既然这样那就来吧,姓元的,咱俩好好掰扯掰扯 深吸了一口气,唐灿站直了身体,朗声说道:“对圣上宅心仁厚,绝对是天下第一大善人” 这是拍马屁 文武百官,听到忽然响起的声音,不由自主的回头,搜寻声音的主人。 看到是唐灿之后,顿时恍然大悟。 毕竟,他能从犯官之子摇身一变成为肃政台监察御史, 靠的就是拍马屁。 皇位上,女帝元殇眼角闪过一丝欣慰。 唐灿走出角落,信步走到大殿中间,与女帝对视:“就是不知道圣上每餐必吃羊肉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杀生害命” “有没有想过淮南道数万百姓喝风吃土,家破人亡” 咚 声若惊雷。 偌大朝堂,瞬间雅雀无声 文武百官,全都呆住了。 一个个只觉得头皮发麻 “住在民脂民膏建成的宫殿,吃着人血馒头,圣上你夜里就不做噩梦吗” “圣上果然无愧是千古第一昏君” “昏君”两个字,更是咬字清晰,掷地有声 谢安石和赵永康等人,不禁动容。 此子言之有理,有乃父之风呸,此子是大逆不道 同样认为女帝做法不妥的官员不在少数,但是他们不敢说。 更不敢这么直白的说出“昏君”这两个字。 一个个脸色难看,盯着地面,希望能找到一个大点的缝隙,可以让他们可以钻进去避难。 女帝元殇眼神冰冷,面无表情的看着唐灿,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大胆” 酷吏侯封一声爆喝,打破宁静。 “一个犯官之子,也敢在朝堂中大放厥词,还不赶快将他拿下” 殿中侍卫反应过来,大吼一声,直接出手 就在他的手刚刚抓住唐灿的手臂,还没来得及发力,女帝冰冷的声音响起:“退下。” “是。” 侍卫低喝一声,闪身去了一边,眼中闪过一丝不忍。 可惜了,落在女帝的手上,侯封一定会让这个胆大的小御史生不如死。 女帝起身,莲步轻移。 在群臣的注视下,一步步走到唐灿的身前站定。 唐灿直视女帝逼人的目光,面色坦然,嘴唇动了动,翘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看口型,似乎在说:挺大。 元殇神色骤变,面若寒霜 哼 离得近的几个人,被这一声轻哼,吓的背后冷汗横流,腿肚子都哆嗦。 元殇脸色更冷,大袖中的手指,有些轻微的颤抖:“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倒是还有几句。” 唐灿轻笑一声,开口如连珠炮一般:“淮南道民风淳朴,百姓勤劳,历朝历代,都是鱼米之乡。” “可是现在,淮南道如人间炼狱” “朝廷不出钱粮赈济灾民就算了,你他娘的竟然还要一群饿着肚子的百姓缴纳一百万两税粮” “你要疯,你要逼着百姓造反吗” 他竟然敢出口成脏 群臣嘴角抽搐。 元殇眼前发黑。 “庙堂人才济济,文有谢相c武有李药师但是你呢” “左一个侯封,右一个周兴,中间还来个陈瑛,让本来应该把心思放在如何治理国家的朝臣每天胆战心惊,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落入冤狱” “家父唐雎的事情,你这么快就忘了” 群臣的心情,有些复杂。 实话实说,唐灿的这番话他们也想说,但是不敢,更不敢像唐灿这样,“昏君”c“造反”张口既来。 此时此刻,唐灿表现出来的气度,让他们敬佩。 然而,只是敬佩。 毕竟,他们还怕死。 偌大朝堂,寂静无声。 就连酷吏侯封,梁王高元一等一向自认胆大妄为的几个人,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一切。 唐灿怡然不惧,昂首挺立,一脸淡然的看着女帝:“我想,你篡位称帝,总不是为了亡国吧” “咯咯。” 女帝忽然笑了。 白皙的脸颊上,两个小酒窝,看起来很可爱。 紧接着,她的右手抬起。 啪 一声清脆,唐灿的脸颊上一个鲜红的掌印格外清晰 第二章 这是怜香惜玉 “恭喜宿主完成推送任务,系统奖励死而复生一次。” 唐灿回过神,咧嘴笑道:“怜香惜玉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看在你长得好看的份上,我不跟你一般见识。不过,还是提醒圣上一句,若是不想亡国,还是应该擦亮眼睛,不要这么瞎” 嘎吱吱 元殇牙关紧咬,脸色铁青,发出渗人的声音。 无数朝臣,更是屏住呼吸,生怕殃及池鱼。 朝堂,死一般的沉寂。 俄顷。 “大胆” “圣上,此子不思感恩,竟大言不惭,实乃大不敬,当斩立决,以儆效尤” 侯封等酷吏反应过来,率先发难,其他朝臣紧随其后,纷纷开口呵斥。 一个个,恨不得直接用唾沫淹死唐灿。 偌大朝堂,只剩下谢安石c高元一c李药师等少数几人没有对此发表意见。 元殇并未说话,只是看着唐灿。 眼神之中,流露出一种有些复杂的情绪。 像是怀念 众人错愕之际,元殇心情平复,语气平淡:“你本言官,既敢劝谏,朕便饶你一命。” 一众朝臣,神色一怔。 以前圣上杀的言官不少啊,怎么今天转了性了 难道说因为唐灿长得俊俏 一直等到元殇转身回到皇位上坐下,群臣仍是没有想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朕给你一个机会,许你戴罪立功。” “呵我何罪之有” 唐灿嗤笑一声,一脸不屑:“这朝堂上,最大的罪人,就是你倘若不是你骄奢淫逸c大兴土木c盲目礼佛,除了正事不干什么事儿都干,天下何至于如此” 这感觉,还挺爽的 一众文武,脸色难看,心跳仿佛都停止了一样。 这个唐灿,也太狠了吧 变着花样的骂,难道他是一心求死 元殇眼中杀意再现 身为古往今来第一个以女子之身荣登大宝的皇帝,她当然明白自己的做法有不当之处。 但是为了维持自己的统治,甚至延续大凉皇朝,有些事这些是必须要做。 天下兴亡,不破不立 唐灿屡次挑衅,已经触及她的逆鳞,女帝忍无可忍,冷声喝道:“你想死,朕成全你” “人生自古谁无死,阴间静候大凉亡。”唐灿一脸淡定。 这 朝堂上的文武群臣,又呆住了。 便是盛怒之中的元殇,也因为唐灿忽然扔出来的两句诗,不由得怔了一下。 此子似乎有些歪才 唯有酷吏侯封不为所动,桀桀怪笑的走到唐灿身旁,伸手一把扣住唐灿的手臂,怪声怪气的笑道:“唐御史,你运气好啊” 就在这时,女帝忽然开口:“罢了。” 侯封手上动作一顿,转过头,不敢置信的望着女帝。 谢安石眉头微皱,眼中闪过不解。 “文死谏,武死战。” 元殇高坐皇位,居高临下的凝视唐灿:“你既死谏,朕便纳谏,看看你除了口舌之能,还有什么本事。” “你与赵永康一路去往淮南道,赈济灾民c筹措税粮,做得好,朕既往不咎。” “做不好,朕会让你知道欺君罔上的下场。” “还不赶快领旨谢恩。”侯封咬牙切齿的喝道。 唐灿眉头微皱。 俄顷,轻笑一声,一脸欣慰:“知错就改,善莫大焉,圣上总算悬崖勒马。” “倘若能够继续纳谏,重整国事,不再骄奢无度c大兴土木,群臣齐心,何愁不能国泰民安。” 还敢胡说 女帝美眸之中再次闪过杀机,咬牙切齿:“有些话,还是等你处置好淮南道之事再说。来人,杖二十,逐出宫门” 侯封顿时大喜,眼中带着嗜血的兴奋,一脸狞笑将唐灿押了下去。 殿内。 谢安石和李药师对视一眼,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女帝刚刚表现,令他们看到了一丝劝谏的希望。 “圣上,张弛有度,才能收放自如。” “朕自有计较,无需多言。” 女帝元殇心情再度平复,直接终止话题。 俄顷,无人再说话,自然散朝。 曾几何时,她是朝臣们口 中的一代明君。 但是最近几年,先是重用酷吏c痴迷礼佛,又残害自己和先皇的子嗣,继而更是大兴土木修建万象神宫和数十座行宫,昏招迭出,令朝堂一度混乱。 皇城,鸾台。 谢安石刚刚回来坐下,就有小吏进来禀报:“谢相,淮南道刺史赵永康求见。” 谢安石沉吟了一下,右手食指在书案上点了记下,接着提笔,刷刷点点,写了几个字:“送给他。” “是。” 小吏当即拿着字条离开。 俄顷,去而复返,低声回禀:“谢相,赵永康走了。” “嗯。” 谢安石淡淡的答应一声,端起茶碗,不再言语。 小吏识趣,当即退了出去。 房门重新关上,谢安石叹了口气。 今上崇佛,国库空虚。淮南道一事,他也无能为力。 唯一能做的,就是通过鸾台暗库,匀出五万两白银交给赵永康 鸾台外。 赵永康死死的攥着手中的纸条,牙关紧咬,一言不发,往凤阁而去。 俄顷,两手空空的走出凤阁,往夏部而去。 见到了李药师之后,厚着脸皮恳求:“李尚书,可否从军费中给淮南道百姓分一口粮食。”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文昌阁。 梁王高元一满脸人畜无害的笑容,陪着赵永康从里面走了出来。 “多谢梁王。” 赵永康对高元一没有一丁点的好感,但是看在高元一给了他十万两银子的份上,这一声“谢谢”,他说的心甘情愿。 “赵刺史只要不觉得本王贪赃枉法,本王就知足了。”说话间,高元一笑了笑,脸上肥肉颤抖的更加厉害。 赵永康嘴角苦涩,说不出话。 离开文昌阁,站在皇城的端门下,赵永康最后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宫城,长叹了一口气,大步离开。 皇城端门外。 送他一路赶回长安几天没有合过眼的儿子赵漪坐在地上,倚着车轮,鼾声不断。 这一幕,令赵永康动容。 京城百官,何人不是鲜衣怒马子孙后代,何人不是荣华富贵 再看自己的儿子,一身打满补丁的破衣服,满身泥泞,比之神都普通百姓都不如 “全他娘是龟孙儿”心中苦闷,赵永康忍不住出口成脏,泄愤的一拳重重的砸在车厢上。 嘭 赵漪一激灵,揉了揉眼睛。 看到自己的父亲脸色难看,呼吸粗重,心中顿时明白。 惨笑一声,说道:“父亲也别太难过了,淮南百姓还在等着咱们回去。” “只要回去,总能想到办法。” “实在不行,我带乡亲们去抢” “不要胡说。”赵永康叹了口气,低声说道:“走吧,随我去见见唐灿,不管怎么说,今日他在朝堂上劝谏,总是有恩于淮南。” 没人知道,在赵永康离开之后,高元一麾下不良人倾巢而出,查抄了神都的几处青楼c会馆,罚没财产无数 第三章 谁敢找小爷要钱 神都,皇城以东,洛水河畔,承福坊。 “你们想做什么” 唐灿杵着横刀,扶着门框,强忍屁股的疼痛,看着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冲到院子里的几个地痞无赖。 “也没什么,欠债还钱,哥几个今天就是来要账的。” 其中一个贼眉鼠眼的混混一脸贱笑:“喏,麻烦唐公子看看,这是欠条。” 唐灿挑了挑眉,并没有接过欠条的打算:“我什么时候欠你们钱了” “哎呀,可没说唐公子你欠咱们钱了。”混混嘴角戏谑,阴阳怪气的说道:“这不是令尊欠的嘛。” 一听这话,唐灿心如明镜。 这几个地痞,准是来找茬的。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侯封或者其他酷吏的安排的。 “是吗” 唐灿不动声色,一脸认真的说道:“那你们去找他要就行了。” 唐雎早就死了,找他要,去哪要 几个地痞无赖听出唐灿的言外之意,瞬间翻脸:“少废话,赶紧拿钱不然的话,别怪我们不客气” 其中两人,更是从腰间抽出短刀,凶神恶煞的朝唐灿比比划划。 “来,朝这儿来” 唐灿不退反进,一仰头,指着自己的脖子:“对准了,就朝这儿来你特么的要是不来,就是个没卵子的阉货” 这个世界,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唐灿不要命的举动,倒是把几个地痞流氓吓了一跳。 本来以为他在侯封亲自监刑的情况下挨了二十庭杖,怎么也该吓破了胆才是,没想到竟然还这么硬气 迟疑之际,唐灿冷声喝道:“我数三个数,不走的话,后果自负” 混混脸色变了变,不过马上狞笑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没有钱就拿东西,哥几个上手,挑值钱的拿” “好嘞” 几个混混当即答应一声,迈步就要往正房里面闯。 唐灿站在门口,咬着牙,强忍疼痛,一把抽出横刀。 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又是令他疼的一阵龇牙咧嘴。 倒吸了几口凉气,这才稍稍缓和一些:“三二一” “你特么吓唬谁” 混混刚刚喊了一声,唐灿的横刀迎面劈了过去。 虽然没有什么力气,但是这一刀仍是把混混吓的踉跄倒退。 “想要账,行啊,小爷宰了你们之后,给你们烧万贯纸钱,让你们花个够” 唐灿表情狰狞,每迈一步,脸色就更难看一分。 “你你要不还钱,我我们去衙门告你”小混混被他的样子吓到,说话都有些不利索。 “走啊,现在就去,你个瘪三,你特么要不去,你就是狗养的” 论斗狠,这几个混混根本不是唐灿的对手。 其中一个混混,眼看情况不好,连忙凑到小头目的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见官,是肯定不能见。 他们这些人,见不得光。 尤其是唐灿今天在朝堂上“大出风头”,更是不可能再去衙门招摇。 而且,他们背后的大人物,也只是命他们过来吓唬吓唬唐灿,给圣上出一口气。 至于他的性命,还是要等他离开神都去往淮南的时候 小头目脸色变了变,狠声说道:“哼你给我等着,我现在就去衙门告状” 说罢,几个混混转身就走。 “替我跟侯疯子c周兴c还有陈瑛那个阉货说一声,小爷最近要去淮南,没空找他们,让他们谁干的自己洗干净脖子,等小爷回来” “还有,给小爷把门关好” 几个混混,跨过门槛的时候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承福坊外。 赵永康带着自己的儿子,一路步行。 “十字大街以北,第二条巷子的第二间,父亲,应该是这里吧”赵漪看了看,随口问了一句。 “应该是,叫门看看。”赵永康点了点头。 赵漪一边拍门,一边咕哝:“能住在这里,他还挺有钱,就是不知道这钱来路正不正。” “不要胡说。” 赵永康皱眉呵斥一声。 儿子不知道,不代表他不知道。 他很清楚,唐灿的父亲唐雎为人正直c为官清廉。 这一间宅子,还是数年前唐雎的父亲拜相之时,先皇特地赏 赐给他们家的。 许是女帝在唐雎枉死之后有些心软,这才没有罚没,留给了唐灿 “父亲,是不是没在家” 赵漪一直拍门也没有得到回应,忍不住问了一句。 就在这时。 院内忽然传来一阵破口大骂。 “你个王八犊子,没完没了了是吧” “真当小爷不敢杀人” “特么的,小爷今天不把你打出绿屎,就算你没吃过韭菜” 门外,赵永康c赵漪父子目瞪口呆。 这真的是宰相唐雎的儿子,一个书香世家c官宦之后,当朝监察御史会说出来的话吗 难道,他不应该是出口成章 怎么出口成脏 不过,之前听父亲说完朝堂上的事情一直觉得唐灿属于死谏邀直名的赵漪,倒是一下子觉得这位唐御史非常对他的胃口。 愕然过后,赵永康轻咳了一声,一脸尴尬的看着门口提着横刀拧眉瞪眼的唐灿,说道:“唐御史,老夫河南道刺史赵永康,这是犬子赵漪,冒昧造访,还望见谅。” 第四章 你会死的很难看 “原来是赵刺史,误会,误会。”唐灿龇牙咧嘴的让到一旁:“来,来,快请进。” 说着话,把横刀当做拐杖,一瘸一拐的引着两个人往里走,龇牙咧嘴的招呼:“赵刺史来就来了,还带什么东西,这多不好意思。” 然而,皮开肉绽的屁股,再次提醒他不应该乱动。 嘶 唐灿倒吸了一口凉气,身形一晃,就要摔倒。 赵漪见状,三步并做两步,赶在唐灿摔倒之前,将他扶住。 “呼” 唐灿长吁了一口气,龇牙咧嘴的说道:“让两位见笑了。” “嗨,这有什么的,我小时候让我爹打的那叫一个惨” “咳咳” 赵永康咳嗽两声,瞪了自己的儿子一眼,这才缓缓说道:“刚刚见唐御史似乎有些气愤,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没事儿。”唐灿随口说了一遍,满不在乎的说道:“几个小混混,闹不出多大的动静。” 话虽如此,赵永康听他说完,还是忍不住皱起眉头。 他在朝多年,从一个芝麻绿豆的小官,混成今日这般穷困潦倒封疆大吏 什么事儿,有什么猫腻,多多少少他都知道一些。 正所谓雪中送炭无几多,落井下石众人抬。 唐灿目前的情况,不容乐观。 “为了淮南道之事,险些令唐御史蒙羞,实在是令某心生愧疚。”赵永康叹了口气,颇有些感同身受。 “不叫事儿,不叫事儿。” 唐灿摆了摆手,随口说道:“女帝都杀不了我,更何况这几个小瘪三” 赵永康c赵漪父子面色变了变,脚步不由得一顿。 “倒了,倒了,倒了” 万幸,在他摔倒之前,赵漪反应过来,一把拉住,赶紧将他扶到床上趴下,又关好了门,这才松了一口气。 “唐御史,须知隔墙有耳。” 赵永康压低声音,小心翼翼的提醒。 “无所谓。” 赵永康苦笑一声,想到今日朝堂上唐灿的表现,一时间倒是不知道说什么。 好一会儿,才回过神,直接转移话题:“唐御史还没吃饭吧,老夫刚好准备了些酒菜,咱们一起吃点吧。” 说着话,吩咐赵漪搬了椅子在床边,摆上几味卤菜,起手倒了两杯酒。 倒酒的功夫,唐灿已经嚼了好几块肉,含糊不清的咕哝:“味道不错。” 一旁,赵漪看的眼睛都绿了,口水滴答滴答 “你也吃啊。” “可以吗”赵漪可怜巴巴的望着自己的父亲。 赵永康点点头:“吃吧。” “那我就不客气了。”赵漪都快两年没吃过卤肉了,此时握着筷子的手都有些颤抖,夹了一片肉,放倒嘴里之后,更是感动的眼泪都快要落下来。 与此同时,赵永康则是端起酒杯,深吸了一口气,正色说道:“这一杯酒,多谢唐御史今日直谏,我替淮南道百姓,谢过唐御史。” 说罢,赵永康仰头,一饮而尽。 “赵刺史客气了。”唐灿有些费劲的拿起酒杯,要喝还没喝,就看到赵永康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的酒杯。 好嘛 这父子俩,跟流民不相上下。 唐灿索性送个人情,笑道:“我身体不适,不能饮酒,想要以茶代酒,赵刺史以为如何” “好,好,好。” 赵永康忙不迭的答应下来,又是一口,将唐灿的那一杯一饮而尽。 三个人,喝酒吃肉喝茶,不一会儿的功夫,杯盘干干净净,就连一丁点肉末都没有剩下。 “对了,今日朝堂之上我不好多问,现在没外人,你跟我说一句交底的话,淮南道到底需要多少钱”唐灿又抿了口茶水,这才问道。 赵永康神色黯然:“今夏税银,一百万两,重修河堤,最少七十万两再加上赈济灾民,少说也要八十万两。” 加起来,两百五十万两 “这么多”唐灿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过紧接着,镇定下来:“没事儿,两百五十万两换淮南道安然无恙,不亏不过,要麻烦赵刺史你去替我给元殇那妞” 咔嚓 头顶有一丝脆响,唐灿猛地抬头,屋顶多了一道细微的亮光。 有人偷听 唐灿神色一变,随即改口:“我身体不便,只能辛苦赵刺史 入宫面圣。” “你真有办法”微醺的赵永康瞬间酒醒,激动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他现在完全是司马当活马医,只要唐灿有办法,什么办法都行 至于唐灿愿意还女帝元殇还是喊她妞,不重要。 赵漪更是放下刚刚兑了水的酒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脑袋磕的砰砰作响:“只要唐御史有办法,让我做什么都行” 两个人,目光灼灼的望着唐灿,眼中满是希冀。 淮安道数百万百姓,就等着救命了 “嗯,一会儿我写下来,你进宫拿给给给圣上看,顺便跟谢相c高元一c李药师他们几个糟老头子说一声,没有他们的支持,这事儿做起来还有点麻烦。” “再一个,也省的筹了钱回来,又被她拿去大兴土木,修建行宫。” 赵永康眼中闪过一丝尴尬,轻咳了一声,眨了眨眼:“唐御史不可胡言乱语。” 有些话,私下说可以,但是被有心人听到,就不好了。 更何况,现在唐灿说他有办法,赵永康可不想他的办法胎死腹中,致使淮南道数万百姓遭殃 “今上勤勉,数改弊政,广开科举,令寒门子弟亦能读书做官,实乃不可多得。而且,圣上虚心纳谏,唐御史今日在朝如此大逆不道,圣上都许你将功补过,应心存感激。” 这一番话,半真半假。 唐灿明白他的意思,也不纠结。 他对元殇,没有什么尊敬,只有说不清的恨意。 毕竟,要不是这个妞儿,他好好的富家公子怎么会沦落到现在这幅境地。 “嗯,时候不早了,我先把办法给你写出来,你也好尽快进宫。”唐灿直接转移话题。 赵漪赶紧准备纸笔。 唐灿提笔,刷刷点点,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写了一张纸的蝇头小楷,顺手递给一直在旁看着的赵永康:“拿去找那个妞” “啊” 赵永康赶紧大吼了一声,实在是有些怕了唐灿不断喊女帝做“妞儿”。 只是看了看上面写的内容,赵永康又是一阵头大,有些懵逼的问道:“唐御史不是玩笑” “放心,这比我今天的劝谏都正经。” 赵永康:“” “那我就先走一步。” “赵刺史慢走,我就不送你了,替我跟那个” “啊” 赵永康再次大吼一声,带着儿子,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此时。 宫中,神龙殿。 看着跪在身前的蛛网茧主,女帝元殇脸上带着笑意,但是声音清冷:“他说的办法是什么,没有看到” “不知。”一袭黑衣的上官婉儿身体颤抖了一下:“捉蜓郎失手,险些被发现。” 元殇眯起眼睛:“那他发现什么” 上官婉儿低垂着头,颤声说道:“婢子不敢说。” “说。”女帝的语气不容置疑。 “唐灿大逆不道,出言不逊。” “朕已经问了你两遍了。”女帝淡淡的说了一句,伸手轻轻抚在上官婉儿额头。 上官婉儿的后背被冷汗浸湿。 说,是死。 不说的话生不如死。 “唐灿直呼圣上姓名。”上官婉儿小声说道。 “还有。” “他将办法写了下来,让赵刺史拿去找谢相c梁王c李侍郎等人,说是省的省的” “说”女帝眼神冰冷,似乎猜到了什么。 “省的筹了钱回来圣上挪作他用” 元殇脸色骤变,柳眉倒竖,面若寒霜。 一时间,仿佛温度都降了不少。 跪在地上的上官婉儿瑟瑟发抖。 好你个唐灿 朕之前就该砍了你的狗头 阿谀奉承就算了,你现在竟然敢背后骂朕 再说了,整个天下都是朕的,朕就算挪用,又能怎么样 “传旨,让他入宫,朕要亲手宰了他”女帝怒不可遏,回身就从墙壁上取下御剑,直接拔剑出鞘 上官婉儿赶紧拦住女帝,低声劝道:“圣上不可,此事若传出去,唯恐蛛网暴露。” 元殇死死的盯着大门口。 半晌,握剑的右手一点点的松开,冷声说道:“替朕记着,不能让他死了,等到朕亲手宰了他” 第五章 朕怎么可能怕他 上官婉儿看着女帝终于平静下来,心中松了口气。 默默的到一旁,重新跪下。 心中开始思索,圣上会选用什么刑罚,处置唐灿这个胆大妄为的小御史。 可能是凌迟,也可能是车裂。 无论哪一种,都是很难看的死法。 像他这么大逆不道的人,无论哪一种死法,似乎都有可能。 “往下说。”女帝面无表情的说道。 “赵刺史劝说他不要胡言乱说,言称圣上广开科举c虚心纳谏乃是明君所为” 夸奖的话,上官婉儿说起来一点都不心虚。 “后来赵刺史离开承福坊,目前正在鸾台和谢相等人在一起。” 上官婉儿等了一会儿,见女帝并未开口,小心翼翼的抬起头,偷偷看了一眼。 女帝面容平静,只是眉头微皱,让人猜不透她的心思。 俄顷,轻轻叹了口气:“离宫的修建,还要加快进度,不然的话,就晚了” “一会儿你去国库,支取一百万两,尽快送至鄜县。” “圣上,国库仅余六十万两。”上官婉儿声音颤抖:“朝会之后属下命人去查过,鸾台的暗库,也只有二十五万两。” 女帝神色一怔。 谢安石在鸾台的暗库,她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为的就是情况紧急的时候可以从暗库调钱。 可是现在,暗库竟然只有二十五万两。 这点钱,够干什么的 难道只有去抢了吗 抢分两种,抢民,抢国。 抢民的话,无非就是加税。 但是淮南道的惨剧,已经令她无法再肆意妄为。 倘若是再加税,恐怕就真的会像唐灿今天说的一样,民怨四起,天下大乱。 至于抢国 打仗需要花钱,贸然发动战事,于事无补。 心中思忖片刻,女帝皱眉问道:“你说,那个白痴的办法,会是什么” 上官婉儿心里“咯噔”一声。 她跟着在女帝身边多年,还从未听过圣上喊一个人“白痴”。 不过说起来,倒还是挺贴切。 “属下不知,不过谢相c梁王c李侍郎都没有主意,想来唐灿应该也没有办法吧” 女帝元殇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轻声说道:“行了,起来吧。” “是。”上官婉儿起身,垂首站在一旁。 元殇将手中宝剑归鞘,在房中又踱了几步,淡淡的说道:“依朕看,那个白痴的想法,可能是想迁徙淮南道百姓往江南c山南c河南。” “这三地,暂无水患,尚有数万顷荒地可以开垦。” “以数万百姓,换取三地银钱赎罪,难道他真是这么想的” 女帝眉头皱起,似乎有些难以想象唐灿一个小小御史会有这么大的气度。 上官婉儿吓了一跳,忍不住惊呼:“数万人背井离乡,怎么可能” 就在这时,有女官在外高唱:“淮南道刺史赵柬之求见” “马上就知道了。” 女帝神色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轻喝一声:“候。” 话音刚落,上官婉儿直接闪身到了御案旁,一挑桌围,直接钻了进去。 之前屏退的女官c宫女,这时候也从偏门而出,各自归位。 倘若有外人看到这一幕,不知道又会作何感想。 “臣赵永康参见圣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 女帝端坐御案后,声音平淡:“怎么,赵刺史你今天借钱借够了,是来跟朕辞行的吗” 赵永康脸色一僵,心中苦涩。 果然,没有任何事情能瞒过圣上啊 “不是,之前圣上下旨令监察御史唐灿随臣一路返回淮南道,臣之前去见了他一面,他拟了赈灾和筹措税粮的办法,臣特来请圣上恩准。” 说着话,从袖中取出奏疏,双手托着,举过头顶。 自有女官接过,放到御案之上。 女帝翻开,目光落在纸上。 “淮南灾情,其一水患,其二缺粮,其三税银。” “此三件事,水患最重,缺粮次之,税银最轻。” “江南c河南c河东c河北c关内京畿富庶,乃筹措钱粮的关键所在。” “我朝百姓,无不视入仕光宗耀祖。” “若是别无他法,可选卖官,文散官,九品千两,八品两千两,七品四千两,以五品为限。” “倘若卖官不当,可发行国债。以谢相为首,筹建度支部,向天下士绅借钱,三年为期或五年为期,期满予付” 元殇一点点的看下去,眼睛越来越亮。 唐灿的办法,绝对可行 “这个白痴,竟然真的有办法”女帝低声呢喃。 令满朝文武全都束手无策的难题,一个犯官之子,竟然这么简单就提出了解决办法。 实际上,唐灿的办法,不过就是后世很常见的发行国债。 不过,这玩意儿放在大凉,绝对是先进技术。 女帝很快打定主意。 略一沉吟,轻声说道:“朕看过了,国债之法许是可行。” “你且出去候着,待谢安石c李药师c高元一他们几个来了,一并说。” 赵永康大喜过望,忙不迭的行礼谢过 河南百姓,有救了 殿内,上官婉儿在女帝轻叩御案后,重新从下面钻了出来。 “一会儿,你与他们一道商议,朕要去休息一下。” “圣上,这个” “放心,卖官的事情,他们定然不会同意,你也无需多说。” “至于国债之事,他们已然同意。一会儿议事,照例即可。” 这 “属下遵命。”上官婉儿没有其他选择,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这件事情,她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因为容貌与女帝相似,再加上她和女帝朝夕相处,言谈举止已经学到了七分,只要稍加化妆,足可以假乱真。 “对了,第一笔国债,发行一千万两,留二百五十万两给淮南道,剩下的钱,你知道该做什么。” 做什么自然是修建行宫 上官婉儿身体一僵,硬着头皮劝道:“圣上,这个恐怕有些不妥。” “怎么”女帝皱眉问道。 “倘若让唐灿知道,恐怕恐怕他又要在朝堂上闹了” 闹,是代称。 她的真正意思,唐灿恐怕会破口大骂,甚至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女帝眼中闪过愤怒,胸口起伏 仿佛,她已经看到唐灿立于朝堂之上,傲然挺立,昏君c亡国c造反等等词语,不断从他的口中说出。 堂堂一国之君,竟然被一个小小的监察御史骂的怕了,真的是,岂有此理 女帝心中一阵恼火,恨恨的说道:“不管他这天下钱财,本就是朕的” “还有,去查一查他到底怎么回事儿,怎么一夜之间性情大变”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只留下上官婉儿苦笑不已,看着女帝消失的方向,无力的摇了摇头。 第六章 又到了他出场的时候了 数日之后。 鸾台发出圣旨,昭告天下。 由当朝宰相谢安石c梁王高元一牵头,各州县地方官配合,大凉国债第一期,正式发行。 在酷吏侯封等人的“善意”提醒下,朝中官员,纷纷带头购买 多的买上千两,少的也要买上几百两。 民间富户,则是在地方官的“善意”提醒下,积极购买。 总体来说,推进的很顺利。 少数几个积极性不是很高的州县,在梁王高元一安排不良人去扫荡了一通,顺手又送了几个人给侯封之后,积极性提高的非常明显。 一众富商c县官,卖房c卖地,购买国债。 不然的话人头落地,不是开玩笑的。 一个月,转瞬即逝。 大凉神都,皇城。 文官魁首谢安石,勋贵第一人高元一,非常难得的坐在凤阁之中闲谈。 “此举大善。”谢安石抿了口茶,轻声说道:“看似无解之局,唐灿轻而易举就提出办法,此子多智近妖。” 天下间,无人曾得如此评价。 “确实是一件幸事。”高元一脸上笑容更胜,每说一个字,脸上的肥肉都要颤抖一下:“倒是没有想到,当年的无心之举,竟让世上多了一个治世之才。” 如果唐灿在,说不准会指着高元一的鼻子,破口大骂。 “倘若文昌阁中,多几个唐灿这样的人才,何愁不能天下大治” 说话之时,高元一毫不掩饰眼中的渴望,直勾勾的盯着谢安石。 谢安石不为所动,神色古井无波,淡然说道:“唐雎与某有旧,肃政台又是本官所辖,梁王还是另寻良人。” “他又不是卖身给你了。”高元一也不气馁,依旧笑嘻嘻的调侃。 一旁,李药师哭笑不得。 他可以理解高元一和谢安石都想要唐灿。 但是如今天下,又岂是一个有些歪才的御史可解 归根结底,还是女帝昏聩,大兴土木,重用酷吏,群臣朝不保夕,根本无心政事。 若非如此,也不至于落到现在这般境地。 要知道,几年之前,大凉国力强盛,民间富饶,远超前朝。 想到这里,李药师不禁叹了口气。 另外两人,也是对视一眼,轻轻摇了摇头。 三个人,都想到了一个人,唐灿。 “人言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不知道能不能骂醒”高元一笑眯眯的说道。 谢安石明白他的意思,但是却根本不接话。 毕竟,他和高元一没有那么熟。 交浅言深的苦头,他吃过 “报报报” 三声急报,令三个人同时色变 李药师看到是自己手下小吏,沉声问道:“何事” 谢安石c高元一并未开口,目光全都落在了小吏的身上。 “国库国库国库被洗劫,只剩下三百五十万两”小吏战战兢兢说道。 什么 谢安石c高元一c李药师三人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李药师脸色铁青,喝道:“国库封库,任何人都不得动用,是谁敢私自调取” “百骑司拿了圣上的手谕,硬抢。”说着话,小吏的声音已经带了哭腔。 堂堂女帝,派自己的亲军去国库抢钱,这个事儿实在是令人令人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李药师哑口无言,只剩下苦笑。 “扑哧” 高元一忽然笑了起来。 笑了好一会儿,直到李药师c谢安石非常不友好的眼神全都落在他的身上,高元一这才勉强控制住笑意。 “之前唐灿让赵永康这小子传话,说小心圣上挪用,没想到还真的一语成谶,哈哈哈。” 话说一半,高元一再次忍俊不禁。 “别笑了” 李药师沉不住气,恨道:“七百万两那是七百万两啊” “就算是三年期国债,没那么着急,可是一下子少了这么多钱,到时候怎么还给百姓” 国债,以国之名举债。 本来,这做法就有些丢人了。 这要是到时候还不起钱,不用百姓造反,大凉朝臣,通通自尽算了。 这天下,爱谁谁。 谢安石,脸色也黑了一些。 女帝胡闹,可以接受 ,但是不能无休止的胡闹啊 “哎呀,脸色不要这么难看嘛”高元一笑着劝到:“要说老谢,这事儿还是怪你,当初我还提醒你暗库多留点钱,怎么样,你自己不听,后悔了吧” 谢安石看都不看他,在屋子里踱了几步,轻声说道:“今次一共借债千万,尚余三百五十万,其中两百五十万要交给淮南,一分都不能动。国库剩下的钱,全都转入暗库。” 李药师神色微变,脱口而出:“这样国库就没钱了” “暗库什么时候存够一千万两,国库再接着存钱。”谢安石一句话,直接下了结论。 “这是。” 李药师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一旁,高元一又笑眯眯的说道:“老谢,要不要我借你几个人遮一遮暗库的光芒好几十万两,可是扎眼,要是百骑司看到了,嘿嘿” “好。”谢安石沉声答应。 “有劳梁王。”李药师向高元一拱了拱手。 他很清楚,高元一统领不良人,麾下奇人异士众多。 有他的帮助,倒是可以最大限度的确保暗库不被发现。 “药师,派人去一趟承福坊,我想唐灿应该很想知道事情的进展。”谢安石沉吟了一下,接着说道。 “哈哈,我去,我去。”高元一笑着答应下来,屁颠颠的离开凤阁。 第七章 朕要亲手宰了他 承福坊。 唐灿依旧在养伤。 “老谢不靠谱啊,给的什么破药,还说药到病除,这都多长时间了,才刚刚结痂。” 唐灿嘴里碎碎念着,心中一阵恨意升腾。 “哼元殇,侯疯子,此仇不报非君子” 他能受这么重的伤,第一个罪人就是女帝元殇。 其次,酷吏侯疯子 更何况,还有杀父之仇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唐灿再次咕哝了一声,随即凝神静气,看了看自己脑海之中的那一部书册。 很遗憾,号称“谏客”的系统,并没有什么变化,依旧只有他已经完成的第一个任务的记录。 “要不重生一下试试” 看着闪着金光的“死而复生”奖励,唐灿好奇心暴涨。 “算了,淮南道还不一定多热闹。” 唐灿含糊不清的又咕哝了一句,暂时放下大胆的想法。 过了一会儿。 赵漪推门进屋,笑道:“唐兄,吃饭了。” “有什么你把菜名给我念个三样五样的。” “没那么多三样五样的,就一样,白菜炒白菜。”赵漪翻了个白眼,随即摆了一盆水煮白菜,两碗米饭。 这一段时间,基本上都是吃这个。 一个字,穷。 “嗯老赵不回来吃饭” 往常,都是三副碗筷,唐灿忍不住问了一句。 “嗯,父亲他说有事儿,在外面吃。” “哦”唐灿挑了挑眉,惊道:“他有钱在外面吃” 赵漪脸一红,小声说道:“别人请客。” “那就难怪了。”唐灿露出恍然大悟。 “怎么说” “难怪他早上不吃,合着就等着中午这一顿呢。” 赵漪实在不好意思调侃自己的亲爹,直接给唐灿夹菜,试图用吃的堵住他的嘴。 “歪,姓赵的,这白菜你有什么可谦让的,昨晚难得吃点肉,你个混球全都吃了” “唐兄你受伤了,不能吃肉” “少特么废话” 两个人,相处的久了,说话随意了许多。 说说闹闹,不一会儿的功夫吃饱喝足。 赵漪收拾碗筷,唐灿则是继续闭目养神,心中开始琢磨淮南的事情。 他可以看出来,赵永康c赵漪父子很想早日返回淮南。 “按说,一个来月的时间,国债应该卖的差不多了。凭女帝的手段,这种合理的明抢,她绝对不会手软。” “淮南道只需要二百五十万两,多余的钱,倒是可以用来投资c发展基建什么的。” “不然的话,指着那个大傻妞还钱,似乎不太可能。” 想到还算有点光亮的未来,唐灿心情不错。 “可惜,这个谏客系统,也不出来耍耍贱。” 唐灿自言自语,刚刚嘀咕一声,系统的声音再度出现。 “谏客系统加载完成。” “世界:大凉王朝。” “国情:女帝昏聩,庙堂纷争,敌国觊觎,内忧外患。” “生产力:低。” “战斗力:惨。” “幸福感:弱。” “经济状况:穷。” 来自系统的提示,无情的告诉唐灿,他正在一个战五渣的世界当中。 “身为谏客,请宿主牢记御史职责,时时不忘文死谏,遇见不平事,定要劝谏” “是,是,劝谏我不怕,但是我死了咋整”唐灿在心里嘀咕。 “系统任务奖励包括但不限于死而复生。” “那你快来个任务吧,我已经等不及了。” “任务随机触发。” 解释了一句之后,系统声音消失。 “不负责任啊,不负责任啊”唐灿含糊不清的咕哝,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不过,劝谏女帝,他可以做。 尤其是,劝女帝将侯封千刀万剐,更是一件让人开心的趣事。 或者说,直接气死元殇,似乎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正琢磨着,忽然听到院子里赵漪大喊大叫:“日你个龟孙儿,敢特么往院子里丢石头咦卧槽” 嘛玩意 唐灿不由得一愣。 紧跟 着,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接着,赵漪杀气腾腾的冲进了房间,把一块石头,连带着纸条交到唐灿的手上。 “唐兄,你帮我看看,是不是我爹让人给绑架了,这是绑匪送来的字条” “你没事少去茶馆听人说书。” 唐灿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随即翻开字条,看了一眼。 “我日你个仙人板板你个傻娘们儿,脑袋撞床头撞傻了吗小爷特地和谢相c梁王说过,那么多人盯着你,你竟然让百骑司去抢钱行,行,你他娘有种” 唐灿气的火冒三丈,咬牙切齿的怒吼 一旁,赵漪听得一头雾水。 不过也明白,似乎和他爹赵永康没啥关系。 “帮我换衣服,我要进宫一趟” “这不合适吧你还没有传宗接代” “少特么废话” 唐灿正在气头上,说话语气自然不好。 赵漪也瞧出不对,不敢再开玩笑,连忙取了唐灿的官服过来,帮他换上。 一路呲牙咧嘴的到了皇城,都不用他开口,早早就得了吩咐的禁军当即让开去路,还不忘了小声提醒:“唐御史,圣上今天在甘露殿处理政事。” 俄顷。 甘露殿。 “唐灿,你好大的胆子” 女帝元殇面若寒霜看着不经传召便擅自传入甘露殿的唐灿,冷声说道:“你既然伤势无碍,不去淮南,还敢擅闯禁宫” “圣上,我为什么闯,你不知道” 唐灿强忍怒火,板着脸,一字一句的说道:“七百万两,你一句话不说,让百骑司直接抢走” “你,好大的威风” “你想没想过,七百万两,是多少民脂民膏” “用来发展天下,又当如何” “你有没有想过,几年还不上钱,是怎么一幅光景” “你他娘的就那么着急亡国吗” 说着说着,唐灿终于忍不住,呲牙咧嘴的痛骂了起来。 女帝早早就猜到了会有这么一天,早就做好了心里准备,也不反驳,一脸淡然的看着。 只不过,她缩在御案下的白嫩小手,则是握紧了拳头,青筋暴突。 这一点,御案下藏着的上官婉儿看的清清楚楚。 嘭 唐灿怒不可遏,走到御案前,重重的拍了一下御案,喝道:“我问你,还剩多少钱,在哪” “大胆” 不用女帝开口,一旁的女官开口怒喝,紧跟着,闪着寒芒的剑锋已经落在了唐灿的脖颈。 只待女帝一声令下,他便会成为过去式。 唐灿身形一顿,瞥了女官一眼,视线重新落在女帝圣上,丝毫不惧,反而再次拍打御案,不耐烦的催促:“说话,说话,别在那装聋作哑” “唐灿,你不要太过分” 女帝忍无可忍,眼中闪过杀意,喝道:“朕乃天子,你这样子,成何体统” “你算个屁的天子老天爷要有你这样的孩子,早他娘的气死了” “哦,也是,老天爷拿淮南道撒气,保不齐就是因为你不当人子” “特么的,老天爷怎么不把你这个昏君收了去” 唐灿骂骂咧咧,一转身,瞪着眼朝女官喝道:“滚” 女官被他的气势吓了一跳,不由自主的倒退一步。 唐灿迈步,离开。 “唐灿你给朕站住” 女帝的声音,没有任何意义。 虽然她的声音很好听,清脆悦耳,但是唐灿只当没有听见。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朕是天子” 元殇被唐灿气的不行,将手边能砸的东西,全都砸了,这才稍稍缓过一口气,恨道:“逆臣贼子你不要逼我都给朕滚出去” 御案下,上官婉儿苦笑一声,听到耳边脚步声音消失,小心翼翼的从御案下钻了出来。 看到满脸怒容的女帝,小声说道:“圣上,要不奴婢让捉蜓郎去” 话音未落,看到元殇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上官婉儿赶紧跪下,声音颤抖:“奴婢知错。” “哼” 元殇轻哼一声,冷冷的说道:“派提竿不要让人动他,等朕亲手宰了他” 上官婉儿一怔,心中闪过一丝寒意 “弱智的傻娘们” 唐灿一路碎碎念,呲牙咧嘴c骂骂咧咧的离开皇城。 路过端门,忽然感觉有人在窥视。 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远处,凤阁,高元一笑的浑身肥肉颤抖,极为开心 第八章 去淮南的路上 唐灿找到赵漪,两个人一路骂骂咧咧的赶回承福坊。 院门前,赵永康醉眼迷离的坐在门槛上,手中还拿着一个酒坛子,含糊不清的咕哝:“喝,我还能喝” “哎呀,儿子,你回来了啊” “呀,唐灿你也在哈” “好,好,回来的刚好,我给你们带肉回来了” 说着话,赵永康摸起手边放着的一个纸袋,面带笑意:“中午吃饭的时候他们要丢,我让人给包起来的” “甭管丢人不丢人,肉可是好东西” “你们也别嫌弃” 堂堂淮南道刺史,封疆大吏,混成这个份,也真的让唐灿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苦笑了一声,小声提醒赵漪:“别让他在这发酒疯,有什么话进去说。” 赵漪赶紧扶着自己的父亲起来,将他扶到床上躺下,眼中闪过一丝忧伤 傍晚。 赵永康酒醒,也不觉得尴尬,找到唐灿之后,面带笑意的解释:“两百五十万两银子,今天终于拿到手了,中午一高兴,就多喝了几杯。” “看出来了。”唐灿点了点头,随口问道:“是准备回淮南了” “嗯一切准备就绪,明天一早就走。” “哦,好。” 一夜无话。 翌日。 天刚蒙蒙亮,唐灿就在赵漪不断的催促中,换好了衣服,钻进马车,打起了瞌睡,随着他们一路赶赴淮南。 城外,早有大队人马在等候。 除了负责押运银两的数百禁军之外,更有赵永康昨天拼酒从高元一手中借来的一名一流高手。 暗处,另有女帝派出的蛛网提竿 “这小妞,长得可真水灵” 唐灿睡醒,透过车窗,看到一旁骑在马上的高银柳忍不住脱口而出。 白衣胜雪,纤尘不染。 乌黑秀发,扎着马尾,一荡一荡。 许是听到唐灿的声音,高银柳转头看了唐灿一眼。 眉如远山含黛,目似秋水横波。 大部分的女人看到,都会自惭形秽。 在他身旁,赵漪则是吓的脸色都变了,慌忙捂住唐灿的嘴,在他耳畔,小声嘀咕了一句。 男的 这么好看的一个妞,会是男的 别说这坦荡的胸怀,确实不像是个女的。 唐灿目光再度向上,发现高银柳也在望着他,不免有些尴尬,讪笑了一声。 “他叫高银柳,不良人两位祭酒之一。” 赵漪小心翼翼的解释:“你别看他文质彬彬,但是一身修为惊人,传闻中已是二品。” “而且,虽然不用兵刃,但是他一身横练功夫,最擅一力降十会” 说了一半,见高银柳看了他一眼,赵漪赶紧闭上了嘴,眼观鼻c鼻观心。 这种暴力分子,他可是不想惹。 然而 也不见高银柳如何动作,似乎只是一闪身,人就出现在了马车上。 “出去。” “好嘞。” 赵漪没有任何犹豫,干脆利落的让出车厢,在车架上坐着。 车厢内。 唐灿和高银柳大眼瞪小眼。 “扑哧。”高银柳忽然轻笑一声。两个梨涡,平添几分妩媚。 唐灿不禁愣了一下,愕然问道:“你真是男的” “唐御史要试试吗” 声音粗犷,说他是个女人,唐灿也不信了。 只是这一幅画面,着实有些怪异。 这妞呸,这男人,长得比女人还好看,偏偏说话声音粗犷。 “还是算了,我对男人没兴趣。”唐灿摇了摇头,旋即问道:“听赵漪说你是二品,就是很厉害了” “嗯,你有仇家,我可以免费帮你。” “元殇。”唐灿干脆利落的说出自己的答案。 高银柳不假思索:“除了她,谁都可以。” “高元一” “可以,要现在去吗” 车厢外,赵漪被他们俩的对话吓了一跳,险些从车架上栽下去。 这人,有点意思。 唐灿笑了笑,身子后仰,双手垫在脑后,懒洋洋的说道:“还是算了,这年月坏人太多,杀一个半个的,没啥用。” “唐御史所言极是。” 沉默片刻,高银柳轻声说了一句,闪身离开。 车队一路前行。 路上,对他人不假颜色的高银柳偶尔会找唐灿聊上几句,说些朝堂c江湖趣事,聊聊人生,谈谈理想。 高银柳并不是很善谈,往往唐灿说上十句,他能说一句:“然后呢” 可以说,这是一个合格的听众。 唐灿也是无聊,索性就天南海北,想到哪说到哪。 当然,都是些奇闻异事,冷门的小知识。 比如高银柳可以去泰国做个手术。 噎死的人,比任何事故都要多。 猪不能仰头望天空。 蜗牛可以不吃东西睡三年 诸如此类。 “你既练武,又是不良人,免不了打打杀杀,有一件事情一定要记住。” 高银柳追问:“什么” 唐灿深吸了一口气,脸色诚恳:“打不过的时候,要跑。” “扑哧” 高银柳再次被唐灿的一本正经逗笑。 有时候,唐灿还会说一些更加稀奇古怪的故事。 像是欲练此功c必先自宫,要想练得神功,下辈子好好用功,抑或是一寸短,一寸强之类。 只不过,高银柳对这个话题没有太大的兴致 但是不管怎么说,两人相谈甚欢。 后来,高银柳主动提出要教唐灿骑马射箭等功夫,不为别的,只为唐灿增加些自保的能力。 对此,唐灿自然没有意见。 其他人,无比羡慕 高银柳,不良人的两位祭酒,绝对是大凉有数的大杀器 “驾” 骑马之前,先学驾车。 唐灿手持马鞭,意气风发,口中低声吟唱:“给我一个小皮鞭,叫我女王” 啪 马鞭在空中打了一个响,落在马屁上。 马儿吃痛c受惊,疯了一样,猛地向前。 车架上,唐灿完全没有心理准备,一个踉跄,身子一歪,就要摔倒。 高银柳伸手轻轻一拉,搂着唐灿纵身一跃,站在马儿身前,一手压住马首。 刚刚发狂的马儿,竟是被他一手按住,纹丝不动 这一幕,着实令人震惊。 这妞,好大的力气 在他们身后,赵永康c赵漪父子张大嘴巴,吃了一嘴灰。 好半晌才拍了拍胸脯,长吁了一口气。 “就说嘛,长得这么好看,怎么可能是男的” 唐灿被高银柳搂着,用只有两人能够听到的声音,小声说道。 第九章 新的系统任务 “你发现了”高银柳往日平淡的声音之中,多了一丝颤抖。 “嗯哼”唐灿眼中闪过得意。 高银柳面色一变,松开唐灿,自顾自的去了一旁 时间流逝。 唐灿知道髙银柳是女人之后,闲的没事儿就要去骚扰她。 不,是和髙银柳联络感情。 毕竟,这是个大美女,虽然胸怀坦荡,但是说不准也是伪装的呢。 更何况,一手停住马车的功夫,始终历历在目。 人嘛,都有好奇心。 高银柳也并未因为唐灿知道了她的秘密而避讳,偶尔和唐灿闲聊,偶尔教他骑马,只是两人独处的时候,比以往多了一丝旖旎。 不知不觉,车队进入淮南道地界。 入目所见,满目疮痍。 百姓面黄肌瘦,衣衫褴褛,坐在路边,举着树根c草根不断塞进嘴里咀嚼,看都不看车队,若行尸走肉 哪怕早已做好心里准备,可是真正亲眼看到这一幕,仍是令人头皮发麻,震撼不已。 “人间炼狱。”高银柳毫无感情的说出四个字,非常贴切。 其他人,表情沉重,一言不发。 俄顷。 安府城外。 众人喝水暂歇。 赵永康叹了口气:“安府尚且如此,更何况滁c和c申三州。” “而今,只希望今秋无水患,百姓尚能繁衍生息。” “不然的话,明夏的税粮,又不知道该如何了” “元殇这个傻妞,真是瞎了她的狗眼了”唐灿忍不住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怒喝一声。 百姓困顿如此,这傻娘们儿还是一个劲儿的大兴土木 赵永康顿时有些后悔提及,忙不迭的改口:“今次带了这么多银两回来,总是有希望。” “不错。”高银柳轻轻点了点头,目光有意无意扫了西面的小树林一眼,轻声说道:“淮南事,非一日可成,唐御史无需太过忧心。” 言语中,带着一丝关切。 赵永康c赵漪负责对视一眼,目光带着异样。 不能吧唐灿难道和高银柳 这这 “只争朝夕”两人惊愕之际,唐灿摇了摇头,沉声说道:“元殇痴迷礼佛c修宫,不能尽快让淮南恢复生产,早晚还要出事儿。” 对于这件事情,他看的很清楚。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就算暂时淮南百姓不敢造反,可是如果再出一个淮南,又会如何 更何况,大凉北有游牧,南有匪患,西有蛮人,腹背受敌,不容乐观。 倘若边境出现战事,朝廷拿不出军费,到时候天下易主,生灵涂炭,大凉百姓,又能剩下多少 “而今,唯有农事得到改观,才有实际意义” “唐御史所言极是。”赵永康苦笑一声:“几年前,我曾和数位朝臣上书,奏请圣上大兴农事。然而,圣上只是让人写了一篇洋洋洒洒的劝农书命人令百姓诵读,只字不提发展农具c培育粮种之事” “这他娘的,我回去要不骂她,除非她死了” 唐灿忍不住,又重重的拍了桌子一次。 赵永康再次面露尴尬,左右看了看,见没有人表现异样,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并没有注意到,高银柳嘴角微微翘起。 “这傻妞,实在是瞎了她的狗眼”唐灿被气的哭笑不得。 但是,心中也没有办法。 这年月,没有土豆c红薯c玉米,也没有杂交水稻。 想要短时间改变农事衰弱的情况,难度堪比登天。 “要不找人一块培育杂交水稻” 唐灿念头刚起,就自己否决了自己的想法。 后世袁先生,穷其一生做到的成就,凭大凉这些人,根本没可能达成。 就在这时,脑海中忽然传来仿佛打字机的声音。 唐灿一愣。 紧接着,就看到脑海中的书册,多了一行字。 “系统任务:振兴农事。” “你发现了”高银柳往日平淡的声音之中,多了一丝颤抖。 “嗯哼”唐灿眼中闪过得意。 高银柳面色一变,松开唐灿,自顾自的去了一旁 时间流逝。 唐灿知道髙银柳是女人之后,闲的没事儿就要去骚扰她。 不,是和髙银柳联络感情。 毕竟,这是个大美女,虽然胸怀坦荡,但是说不准也是伪装的呢。 更何况,一手停住马车的功夫,始终历历在目。 人嘛,都有好奇心。 高银柳也并未因为唐灿知道了她的秘密而避讳,偶尔和唐灿闲聊,偶尔教他骑马,只是两人独处的时候,比以往多了一丝旖旎。 不知不觉,车队进入淮南道地界。 入目所见,满目疮痍。 百姓面黄肌瘦,衣衫褴褛,坐在路边,举着树根c草根不断塞进嘴里咀嚼,看都不看车队,若行尸走肉 哪怕早已做好心里准备,可是真正亲眼看到这一幕,仍是令人头皮发麻,震撼不已。 “人间炼狱。”高银柳毫无感情的说出四个字,非常贴切。 其他人,表情沉重,一言不发。 俄顷。 安府城外。 众人喝水暂歇。 赵永康叹了口气:“安府尚且如此,更何况滁c和c申三州。” “而今,只希望今秋无水患,百姓尚能繁衍生息。” “不然的话,明夏的税粮,又不知道该如何了” “元殇这个傻妞,真是瞎了她的狗眼了”唐灿忍不住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怒喝一声。 百姓困顿如此,这傻娘们儿还是一个劲儿的大兴土木 赵永康顿时有些后悔提及,忙不迭的改口:“今次带了这么多银两回来,总是有希望。” “不错。”高银柳轻轻点了点头,目光有意无意扫了西面的小树林一眼,轻声说道:“淮南事,非一日可成,唐御史无需太过忧心。” 言语中,带着一丝关切。 赵永康c赵漪负责对视一眼,目光带着异样。 不能吧唐灿难道和高银柳 这这 “只争朝夕”两人惊愕之际,唐灿摇了摇头,沉声说道:“元殇痴迷礼佛c修宫,不能尽快让淮南恢复生产,早晚还要出事儿。” 对于这件事情,他看的很清楚。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就算暂时淮南百姓不敢造反,可是如果再出一个淮南,又会如何 更何况,大凉北有游牧,南有匪患,西有蛮人,腹背受敌,不容乐观。 倘若边境出现战事,朝廷拿不出军费,到时候天下易主,生灵涂炭,大凉百姓,又能剩下多少 “而今,唯有农事得到改观,才有实际意义” “唐御史所言极是。”赵永康苦笑一声:“几年前,我曾和数位朝臣上书,奏请圣上大兴农事。然而,圣上只是让人写了一篇洋洋洒洒的劝农书命人令百姓诵读,只字不提发展农具c培育粮种之事” “这他娘的,我回去要不骂她,除非她死了” 唐灿忍不住,又重重的拍了桌子一次。 赵永康再次面露尴尬,左右看了看,见没有人表现异样,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并没有注意到,高银柳嘴角微微翘起。 “这傻妞,实在是瞎了她的狗眼”唐灿被气的哭笑不得。 但是,心中也没有办法。 这年月,没有土豆c红薯c玉米,也没有杂交水稻。 想要短时间改变农事衰弱的情况,难度堪比登天。 “要不找人一块培育杂交水稻” 唐灿念头刚起,就自己否决了自己的想法。 后世袁先生,穷其一生做到的成就,凭大凉这些人,根本没可能达成。 就在这时,脑海中忽然传来仿佛打字机的声音。 唐灿一愣。 紧接着,就看到脑海中的书册,多了一行字。 “系统任务:振兴农事。” “你发现了”高银柳往日平淡的声音之中,多了一丝颤抖。 “嗯哼”唐灿眼中闪过得意。 高银柳面色一变,松开唐灿,自顾自的去了一旁 时间流逝。 唐灿知道髙银柳是女人之后,闲的没事儿就要去骚扰她。 不,是和髙银柳联络感情。 毕竟,这是个大美女,虽然胸怀坦荡,但是说不准也是伪装的呢。 更何况,一手停住马车的功夫,始终历历在目。 人嘛,都有好奇心。 高银柳也并未因为唐灿知道了她的秘密而避讳,偶尔和唐灿闲聊,偶尔教他骑马,只是两人独处的时候,比以往多了一丝旖旎。 不知不觉,车队进入淮南道地界。 入目所见,满目疮痍。 百姓面黄肌瘦,衣衫褴褛,坐在路边,举着树根c草根不断塞进嘴里咀嚼,看都不看车队,若行尸走肉 哪怕早已做好心里准备,可是真正亲眼看到这一幕,仍是令人头皮发麻,震撼不已。 “人间炼狱。”高银柳毫无感情的说出四个字,非常贴切。 其他人,表情沉重,一言不发。 俄顷。 安府城外。 众人喝水暂歇。 赵永康叹了口气:“安府尚且如此,更何况滁c和c申三州。” “而今,只希望今秋无水患,百姓尚能繁衍生息。” “不然的话,明夏的税粮,又不知道该如何了” “元殇这个傻妞,真是瞎了她的狗眼了”唐灿忍不住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怒喝一声。 百姓困顿如此,这傻娘们儿还是一个劲儿的大兴土木 赵永康顿时有些后悔提及,忙不迭的改口:“今次带了这么多银两回来,总是有希望。” “不错。”高银柳轻轻点了点头,目光有意无意扫了西面的小树林一眼,轻声说道:“淮南事,非一日可成,唐御史无需太过忧心。” 言语中,带着一丝关切。 赵永康c赵漪负责对视一眼,目光带着异样。 不能吧唐灿难道和高银柳 这这 “只争朝夕”两人惊愕之际,唐灿摇了摇头,沉声说道:“元殇痴迷礼佛c修宫,不能尽快让淮南恢复生产,早晚还要出事儿。” 对于这件事情,他看的很清楚。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就算暂时淮南百姓不敢造反,可是如果再出一个淮南,又会如何 更何况,大凉北有游牧,南有匪患,西有蛮人,腹背受敌,不容乐观。 倘若边境出现战事,朝廷拿不出军费,到时候天下易主,生灵涂炭,大凉百姓,又能剩下多少 “而今,唯有农事得到改观,才有实际意义” “唐御史所言极是。”赵永康苦笑一声:“几年前,我曾和数位朝臣上书,奏请圣上大兴农事。然而,圣上只是让人写了一篇洋洋洒洒的劝农书命人令百姓诵读,只字不提发展农具c培育粮种之事” “这他娘的,我回去要不骂她,除非她死了” 唐灿忍不住,又重重的拍了桌子一次。 赵永康再次面露尴尬,左右看了看,见没有人表现异样,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并没有注意到,高银柳嘴角微微翘起。 “这傻妞,实在是瞎了她的狗眼”唐灿被气的哭笑不得。 但是,心中也没有办法。 这年月,没有土豆c红薯c玉米,也没有杂交水稻。 想要短时间改变农事衰弱的情况,难度堪比登天。 “要不找人一块培育杂交水稻” 唐灿念头刚起,就自己否决了自己的想法。 后世袁先生,穷其一生做到的成就,凭大凉这些人,根本没可能达成。 就在这时,脑海中忽然传来仿佛打字机的声音。 唐灿一愣。 紧接着,就看到脑海中的书册,多了一行字。 “系统任务:振兴农事。” “你发现了”高银柳往日平淡的声音之中,多了一丝颤抖。 “嗯哼”唐灿眼中闪过得意。 高银柳面色一变,松开唐灿,自顾自的去了一旁 时间流逝。 唐灿知道髙银柳是女人之后,闲的没事儿就要去骚扰她。 不,是和髙银柳联络感情。 毕竟,这是个大美女,虽然胸怀坦荡,但是说不准也是伪装的呢。 更何况,一手停住马车的功夫,始终历历在目。 人嘛,都有好奇心。 高银柳也并未因为唐灿知道了她的秘密而避讳,偶尔和唐灿闲聊,偶尔教他骑马,只是两人独处的时候,比以往多了一丝旖旎。 不知不觉,车队进入淮南道地界。 入目所见,满目疮痍。 百姓面黄肌瘦,衣衫褴褛,坐在路边,举着树根c草根不断塞进嘴里咀嚼,看都不看车队,若行尸走肉 哪怕早已做好心里准备,可是真正亲眼看到这一幕,仍是令人头皮发麻,震撼不已。 “人间炼狱。”高银柳毫无感情的说出四个字,非常贴切。 其他人,表情沉重,一言不发。 俄顷。 安府城外。 众人喝水暂歇。 赵永康叹了口气:“安府尚且如此,更何况滁c和c申三州。” “而今,只希望今秋无水患,百姓尚能繁衍生息。” “不然的话,明夏的税粮,又不知道该如何了” “元殇这个傻妞,真是瞎了她的狗眼了”唐灿忍不住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怒喝一声。 百姓困顿如此,这傻娘们儿还是一个劲儿的大兴土木 赵永康顿时有些后悔提及,忙不迭的改口:“今次带了这么多银两回来,总是有希望。” “不错。”高银柳轻轻点了点头,目光有意无意扫了西面的小树林一眼,轻声说道:“淮南事,非一日可成,唐御史无需太过忧心。” 言语中,带着一丝关切。 赵永康c赵漪负责对视一眼,目光带着异样。 不能吧唐灿难道和高银柳 这这 “只争朝夕”两人惊愕之际,唐灿摇了摇头,沉声说道:“元殇痴迷礼佛c修宫,不能尽快让淮南恢复生产,早晚还要出事儿。” 对于这件事情,他看的很清楚。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就算暂时淮南百姓不敢造反,可是如果再出一个淮南,又会如何 更何况,大凉北有游牧,南有匪患,西有蛮人,腹背受敌,不容乐观。 倘若边境出现战事,朝廷拿不出军费,到时候天下易主,生灵涂炭,大凉百姓,又能剩下多少 “而今,唯有农事得到改观,才有实际意义” “唐御史所言极是。”赵永康苦笑一声:“几年前,我曾和数位朝臣上书,奏请圣上大兴农事。然而,圣上只是让人写了一篇洋洋洒洒的劝农书命人令百姓诵读,只字不提发展农具c培育粮种之事” “这他娘的,我回去要不骂她,除非她死了” 唐灿忍不住,又重重的拍了桌子一次。 赵永康再次面露尴尬,左右看了看,见没有人表现异样,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并没有注意到,高银柳嘴角微微翘起。 “这傻妞,实在是瞎了她的狗眼”唐灿被气的哭笑不得。 但是,心中也没有办法。 这年月,没有土豆c红薯c玉米,也没有杂交水稻。 想要短时间改变农事衰弱的情况,难度堪比登天。 “要不找人一块培育杂交水稻” 唐灿念头刚起,就自己否决了自己的想法。 后世袁先生,穷其一生做到的成就,凭大凉这些人,根本没可能达成。 就在这时,脑海中忽然传来仿佛打字机的声音。 唐灿一愣。 紧接着,就看到脑海中的书册,多了一行字。 “系统任务:振兴农事。” “你发现了”高银柳往日平淡的声音之中,多了一丝颤抖。 “嗯哼”唐灿眼中闪过得意。 高银柳面色一变,松开唐灿,自顾自的去了一旁 时间流逝。 唐灿知道髙银柳是女人之后,闲的没事儿就要去骚扰她。 不,是和髙银柳联络感情。 毕竟,这是个大美女,虽然胸怀坦荡,但是说不准也是伪装的呢。 更何况,一手停住马车的功夫,始终历历在目。 人嘛,都有好奇心。 高银柳也并未因为唐灿知道了她的秘密而避讳,偶尔和唐灿闲聊,偶尔教他骑马,只是两人独处的时候,比以往多了一丝旖旎。 不知不觉,车队进入淮南道地界。 入目所见,满目疮痍。 百姓面黄肌瘦,衣衫褴褛,坐在路边,举着树根c草根不断塞进嘴里咀嚼,看都不看车队,若行尸走肉 哪怕早已做好心里准备,可是真正亲眼看到这一幕,仍是令人头皮发麻,震撼不已。 “人间炼狱。”高银柳毫无感情的说出四个字,非常贴切。 其他人,表情沉重,一言不发。 俄顷。 安府城外。 众人喝水暂歇。 赵永康叹了口气:“安府尚且如此,更何况滁c和c申三州。” “而今,只希望今秋无水患,百姓尚能繁衍生息。” “不然的话,明夏的税粮,又不知道该如何了” “元殇这个傻妞,真是瞎了她的狗眼了”唐灿忍不住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怒喝一声。 百姓困顿如此,这傻娘们儿还是一个劲儿的大兴土木 赵永康顿时有些后悔提及,忙不迭的改口:“今次带了这么多银两回来,总是有希望。” “不错。”高银柳轻轻点了点头,目光有意无意扫了西面的小树林一眼,轻声说道:“淮南事,非一日可成,唐御史无需太过忧心。” 言语中,带着一丝关切。 赵永康c赵漪负责对视一眼,目光带着异样。 不能吧唐灿难道和高银柳 这这 “只争朝夕”两人惊愕之际,唐灿摇了摇头,沉声说道:“元殇痴迷礼佛c修宫,不能尽快让淮南恢复生产,早晚还要出事儿。” 对于这件事情,他看的很清楚。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就算暂时淮南百姓不敢造反,可是如果再出一个淮南,又会如何 更何况,大凉北有游牧,南有匪患,西有蛮人,腹背受敌,不容乐观。 倘若边境出现战事,朝廷拿不出军费,到时候天下易主,生灵涂炭,大凉百姓,又能剩下多少 “而今,唯有农事得到改观,才有实际意义” “唐御史所言极是。”赵永康苦笑一声:“几年前,我曾和数位朝臣上书,奏请圣上大兴农事。然而,圣上只是让人写了一篇洋洋洒洒的劝农书命人令百姓诵读,只字不提发展农具c培育粮种之事” “这他娘的,我回去要不骂她,除非她死了” 唐灿忍不住,又重重的拍了桌子一次。 赵永康再次面露尴尬,左右看了看,见没有人表现异样,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并没有注意到,高银柳嘴角微微翘起。 “这傻妞,实在是瞎了她的狗眼”唐灿被气的哭笑不得。 但是,心中也没有办法。 这年月,没有土豆c红薯c玉米,也没有杂交水稻。 想要短时间改变农事衰弱的情况,难度堪比登天。 “要不找人一块培育杂交水稻” 唐灿念头刚起,就自己否决了自己的想法。 后世袁先生,穷其一生做到的成就,凭大凉这些人,根本没可能达成。 就在这时,脑海中忽然传来仿佛打字机的声音。 唐灿一愣。 紧接着,就看到脑海中的书册,多了一行字。 “系统任务:振兴农事。” “你发现了”高银柳往日平淡的声音之中,多了一丝颤抖。 “嗯哼”唐灿眼中闪过得意。 高银柳面色一变,松开唐灿,自顾自的去了一旁 时间流逝。 唐灿知道髙银柳是女人之后,闲的没事儿就要去骚扰她。 不,是和髙银柳联络感情。 毕竟,这是个大美女,虽然胸怀坦荡,但是说不准也是伪装的呢。 更何况,一手停住马车的功夫,始终历历在目。 人嘛,都有好奇心。 高银柳也并未因为唐灿知道了她的秘密而避讳,偶尔和唐灿闲聊,偶尔教他骑马,只是两人独处的时候,比以往多了一丝旖旎。 不知不觉,车队进入淮南道地界。 入目所见,满目疮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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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接着,就看到脑海中的书册,多了一行字。 “系统任务:振兴农事。” “你发现了”高银柳往日平淡的声音之中,多了一丝颤抖。 “嗯哼”唐灿眼中闪过得意。 高银柳面色一变,松开唐灿,自顾自的去了一旁 时间流逝。 唐灿知道髙银柳是女人之后,闲的没事儿就要去骚扰她。 不,是和髙银柳联络感情。 毕竟,这是个大美女,虽然胸怀坦荡,但是说不准也是伪装的呢。 更何况,一手停住马车的功夫,始终历历在目。 人嘛,都有好奇心。 高银柳也并未因为唐灿知道了她的秘密而避讳,偶尔和唐灿闲聊,偶尔教他骑马,只是两人独处的时候,比以往多了一丝旖旎。 不知不觉,车队进入淮南道地界。 入目所见,满目疮痍。 百姓面黄肌瘦,衣衫褴褛,坐在路边,举着树根c草根不断塞进嘴里咀嚼,看都不看车队,若行尸走肉 哪怕早已做好心里准备,可是真正亲眼看到这一幕,仍是令人头皮发麻,震撼不已。 “人间炼狱。”高银柳毫无感情的说出四个字,非常贴切。 其他人,表情沉重,一言不发。 俄顷。 安府城外。 众人喝水暂歇。 赵永康叹了口气:“安府尚且如此,更何况滁c和c申三州。” “而今,只希望今秋无水患,百姓尚能繁衍生息。” “不然的话,明夏的税粮,又不知道该如何了” “元殇这个傻妞,真是瞎了她的狗眼了”唐灿忍不住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怒喝一声。 百姓困顿如此,这傻娘们儿还是一个劲儿的大兴土木 赵永康顿时有些后悔提及,忙不迭的改口:“今次带了这么多银两回来,总是有希望。” “不错。”高银柳轻轻点了点头,目光有意无意扫了西面的小树林一眼,轻声说道:“淮南事,非一日可成,唐御史无需太过忧心。” 言语中,带着一丝关切。 赵永康c赵漪负责对视一眼,目光带着异样。 不能吧唐灿难道和高银柳 这这 “只争朝夕”两人惊愕之际,唐灿摇了摇头,沉声说道:“元殇痴迷礼佛c修宫,不能尽快让淮南恢复生产,早晚还要出事儿。” 对于这件事情,他看的很清楚。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就算暂时淮南百姓不敢造反,可是如果再出一个淮南,又会如何 更何况,大凉北有游牧,南有匪患,西有蛮人,腹背受敌,不容乐观。 倘若边境出现战事,朝廷拿不出军费,到时候天下易主,生灵涂炭,大凉百姓,又能剩下多少 “而今,唯有农事得到改观,才有实际意义” “唐御史所言极是。”赵永康苦笑一声:“几年前,我曾和数位朝臣上书,奏请圣上大兴农事。然而,圣上只是让人写了一篇洋洋洒洒的劝农书命人令百姓诵读,只字不提发展农具c培育粮种之事” “这他娘的,我回去要不骂她,除非她死了” 唐灿忍不住,又重重的拍了桌子一次。 赵永康再次面露尴尬,左右看了看,见没有人表现异样,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并没有注意到,高银柳嘴角微微翘起。 “这傻妞,实在是瞎了她的狗眼”唐灿被气的哭笑不得。 但是,心中也没有办法。 这年月,没有土豆c红薯c玉米,也没有杂交水稻。 想要短时间改变农事衰弱的情况,难度堪比登天。 “要不找人一块培育杂交水稻” 唐灿念头刚起,就自己否决了自己的想法。 后世袁先生,穷其一生做到的成就,凭大凉这些人,根本没可能达成。 就在这时,脑海中忽然传来仿佛打字机的声音。 唐灿一愣。 紧接着,就看到脑海中的书册,多了一行字。 “系统任务:振兴农事。” “你发现了”高银柳往日平淡的声音之中,多了一丝颤抖。 “嗯哼”唐灿眼中闪过得意。 高银柳面色一变,松开唐灿,自顾自的去了一旁 时间流逝。 唐灿知道髙银柳是女人之后,闲的没事儿就要去骚扰她。 不,是和髙银柳联络感情。 毕竟,这是个大美女,虽然胸怀坦荡,但是说不准也是伪装的呢。 更何况,一手停住马车的功夫,始终历历在目。 人嘛,都有好奇心。 高银柳也并未因为唐灿知道了她的秘密而避讳,偶尔和唐灿闲聊,偶尔教他骑马,只是两人独处的时候,比以往多了一丝旖旎。 不知不觉,车队进入淮南道地界。 入目所见,满目疮痍。 百姓面黄肌瘦,衣衫褴褛,坐在路边,举着树根c草根不断塞进嘴里咀嚼,看都不看车队,若行尸走肉 哪怕早已做好心里准备,可是真正亲眼看到这一幕,仍是令人头皮发麻,震撼不已。 “人间炼狱。”高银柳毫无感情的说出四个字,非常贴切。 其他人,表情沉重,一言不发。 俄顷。 安府城外。 众人喝水暂歇。 赵永康叹了口气:“安府尚且如此,更何况滁c和c申三州。” “而今,只希望今秋无水患,百姓尚能繁衍生息。” “不然的话,明夏的税粮,又不知道该如何了” “元殇这个傻妞,真是瞎了她的狗眼了”唐灿忍不住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怒喝一声。 百姓困顿如此,这傻娘们儿还是一个劲儿的大兴土木 赵永康顿时有些后悔提及,忙不迭的改口:“今次带了这么多银两回来,总是有希望。” “不错。”高银柳轻轻点了点头,目光有意无意扫了西面的小树林一眼,轻声说道:“淮南事,非一日可成,唐御史无需太过忧心。” 言语中,带着一丝关切。 赵永康c赵漪负责对视一眼,目光带着异样。 不能吧唐灿难道和高银柳 这这 “只争朝夕”两人惊愕之际,唐灿摇了摇头,沉声说道:“元殇痴迷礼佛c修宫,不能尽快让淮南恢复生产,早晚还要出事儿。” 对于这件事情,他看的很清楚。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就算暂时淮南百姓不敢造反,可是如果再出一个淮南,又会如何 更何况,大凉北有游牧,南有匪患,西有蛮人,腹背受敌,不容乐观。 倘若边境出现战事,朝廷拿不出军费,到时候天下易主,生灵涂炭,大凉百姓,又能剩下多少 “而今,唯有农事得到改观,才有实际意义” “唐御史所言极是。”赵永康苦笑一声:“几年前,我曾和数位朝臣上书,奏请圣上大兴农事。然而,圣上只是让人写了一篇洋洋洒洒的劝农书命人令百姓诵读,只字不提发展农具c培育粮种之事” “这他娘的,我回去要不骂她,除非她死了” 唐灿忍不住,又重重的拍了桌子一次。 赵永康再次面露尴尬,左右看了看,见没有人表现异样,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并没有注意到,高银柳嘴角微微翘起。 “这傻妞,实在是瞎了她的狗眼”唐灿被气的哭笑不得。 但是,心中也没有办法。 这年月,没有土豆c红薯c玉米,也没有杂交水稻。 想要短时间改变农事衰弱的情况,难度堪比登天。 “要不找人一块培育杂交水稻” 唐灿念头刚起,就自己否决了自己的想法。 后世袁先生,穷其一生做到的成就,凭大凉这些人,根本没可能达成。 就在这时,脑海中忽然传来仿佛打字机的声音。 唐灿一愣。 紧接着,就看到脑海中的书册,多了一行字。 “系统任务:振兴农事。” “你发现了”高银柳往日平淡的声音之中,多了一丝颤抖。 “嗯哼”唐灿眼中闪过得意。 高银柳面色一变,松开唐灿,自顾自的去了一旁 时间流逝。 唐灿知道髙银柳是女人之后,闲的没事儿就要去骚扰她。 不,是和髙银柳联络感情。 毕竟,这是个大美女,虽然胸怀坦荡,但是说不准也是伪装的呢。 更何况,一手停住马车的功夫,始终历历在目。 人嘛,都有好奇心。 高银柳也并未因为唐灿知道了她的秘密而避讳,偶尔和唐灿闲聊,偶尔教他骑马,只是两人独处的时候,比以往多了一丝旖旎。 不知不觉,车队进入淮南道地界。 入目所见,满目疮痍。 百姓面黄肌瘦,衣衫褴褛,坐在路边,举着树根c草根不断塞进嘴里咀嚼,看都不看车队,若行尸走肉 哪怕早已做好心里准备,可是真正亲眼看到这一幕,仍是令人头皮发麻,震撼不已。 “人间炼狱。”高银柳毫无感情的说出四个字,非常贴切。 其他人,表情沉重,一言不发。 俄顷。 安府城外。 众人喝水暂歇。 赵永康叹了口气:“安府尚且如此,更何况滁c和c申三州。” “而今,只希望今秋无水患,百姓尚能繁衍生息。” “不然的话,明夏的税粮,又不知道该如何了” “元殇这个傻妞,真是瞎了她的狗眼了”唐灿忍不住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怒喝一声。 百姓困顿如此,这傻娘们儿还是一个劲儿的大兴土木 赵永康顿时有些后悔提及,忙不迭的改口:“今次带了这么多银两回来,总是有希望。” “不错。”高银柳轻轻点了点头,目光有意无意扫了西面的小树林一眼,轻声说道:“淮南事,非一日可成,唐御史无需太过忧心。” 言语中,带着一丝关切。 赵永康c赵漪负责对视一眼,目光带着异样。 不能吧唐灿难道和高银柳 这这 “只争朝夕”两人惊愕之际,唐灿摇了摇头,沉声说道:“元殇痴迷礼佛c修宫,不能尽快让淮南恢复生产,早晚还要出事儿。” 对于这件事情,他看的很清楚。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就算暂时淮南百姓不敢造反,可是如果再出一个淮南,又会如何 更何况,大凉北有游牧,南有匪患,西有蛮人,腹背受敌,不容乐观。 倘若边境出现战事,朝廷拿不出军费,到时候天下易主,生灵涂炭,大凉百姓,又能剩下多少 “而今,唯有农事得到改观,才有实际意义” “唐御史所言极是。”赵永康苦笑一声:“几年前,我曾和数位朝臣上书,奏请圣上大兴农事。然而,圣上只是让人写了一篇洋洋洒洒的劝农书命人令百姓诵读,只字不提发展农具c培育粮种之事” “这他娘的,我回去要不骂她,除非她死了” 唐灿忍不住,又重重的拍了桌子一次。 赵永康再次面露尴尬,左右看了看,见没有人表现异样,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并没有注意到,高银柳嘴角微微翘起。 “这傻妞,实在是瞎了她的狗眼”唐灿被气的哭笑不得。 但是,心中也没有办法。 这年月,没有土豆c红薯c玉米,也没有杂交水稻。 想要短时间改变农事衰弱的情况,难度堪比登天。 “要不找人一块培育杂交水稻” 唐灿念头刚起,就自己否决了自己的想法。 后世袁先生,穷其一生做到的成就,凭大凉这些人,根本没可能达成。 就在这时,脑海中忽然传来仿佛打字机的声音。 唐灿一愣。 紧接着,就看到脑海中的书册,多了一行字。 “系统任务:振兴农事。” 第十章 我要回去骂死傻妞 “任务要求:研发水车,改变现有灌溉困境。” “系统奖励:红薯种植方法,红薯种子1000斤,修炼天赋10。” “任务激活奖励:开启修炼塔。” 在打字机声消失的一瞬间,唐灿就发现大书的旁边,多了一个五层书架。 上面空空如也,只有最顶上刻了三个字:修炼塔。 有点意思。 先不管修炼不修炼的,有了红薯这个大杀器,缺粮的事情,迎刃而解 至于水车 这玩意儿,他知道长什么模样,等到回到神都,找到将作监那群老头子一块研究研究,总是能造出来的 当务之急,要回去 “唐御史,唐御史,唐灿” 眼看唐灿目光呆滞,半天没有动静,高银柳眼中闪过一丝凝重,不顾男女有别直接伸手握住唐灿的手,功法催动,一丝气息顺着唐灿的手掌,流入体内。 “咦” 奇异的感觉,令唐灿发出有些古怪的声音,高银柳不由得耳根微红。 “银柳,你是光天化日占我便宜,不合适吧” “你没事儿” “没事儿啊,就是刚刚在想事情。” “哦,好。”高银柳轻声答应一声,收回气息,只是不知有意无意,在最后一缕气息将要离开唐灿的手掌回到她的体内的时候,高银柳却提前收手。 没有气息,失去控制,顿时化作狂暴的力量,在唐灿的体内疯狂乱窜,左一下,右一下,引得唐灿疼的脸都皱的变形了,发出一声闷哼。 一旁,赵永康和赵漪对视了一眼,松了口气。 嗯,不是小两口子。 不然的话,高银柳不会这么狠 呼 好一会儿,唐灿回过神儿,苦笑着看了高银柳一眼,接着目光落在赵永康的身上:“老赵,淮南的事情,只有靠你自己了,我得会神都一趟。” 赵永康面色一僵。 就算要去骂圣上,也不用这么着急吧。 但是为了天下死道友不死贫道啊 赵永康面色激动,一把握住唐灿的手,感激道:“唐御史高风亮节,我我不及也。” “兄弟,你放心,就算你因为抗旨被圣上砍了,我也会帮去你收尸的。”赵漪抹着眼角,一脸悲痛。 对于他们这种“关心”,唐灿非常理解。 白了赵漪一眼,没好气的笑骂几句,唐灿便转头招呼高银柳:“银柳,我不认路,你带我回去呗。” 高银柳美眸转了转了,微微点头,轻启朱唇:“好。” 赵永康c赵漪父子,又是面色一僵。 唐灿啊唐灿,你喜欢什么人不行,非要和她 但是不可能否认,有高银柳护着,唐灿一路肯定安然无恙。 赵永康心中叹了口气,向高银柳微微躬身:“高祭酒,拜托” “我不死,他不伤。”高银柳没有任何迟疑,简简单单六个字,显示出莫大决心 告别众人,唐灿和高银柳当即返程。 两人,分别骑了一匹马,并排飞奔。 若是细看,则能发现,高银柳的手,每隔一会儿就会拉扯一下唐灿,将马背上东倒西歪的唐灿扶正,免得他摔下马。 饶是如此。 傍晚时分两人勒马休息的时候,唐灿的身体也受不了了。 月光,篝火,气氛有些微妙。 唐灿看着自己被磨破皮的大腿内侧,一阵苦笑。 硬着头皮自己给自己涂抹药膏。 “嘶” 疼痛,令他呲牙咧嘴倒吸了一口凉气。 好一会儿,终于穿好裤子,朝背对着他坐着的高银柳说道:“行了,转过来吧。” “嗯。” 高银柳轻声答应一声,慢吞吞的转过身。 不知道是火光还是因为之前唐灿的惨叫,高银柳的脸颊绯红。 “刚开始骑马,都是这样。”高银柳轻声说道:“等到习惯,就好了。” “嗯。”唐灿有气无力的答应一声,眼睛有意无意的扫向高银柳的大腿,有些好奇:“为什么你不会疼” 高银柳耳根红了一些,换了一个坐姿,避过唐灿炙热的目光,直接转移话题:“明天我的马鞍让给你,应该能好一些,我的马鞍加了护腿。” “那不行,你的大腿磨出老茧,那手感太差了不过,我 可以帮你敷药”唐灿义正言辞,理直气壮。 高银柳:“” 这位唐御史,看待问题的角度,总是这么新奇。 但是无语过后,高银柳却心中有些小鹿乱撞。 就连她自己也不明白,这是为了什么 好一会儿,高银柳定了定神,轻声说道:“我有功法,无碍。” 说完,秀眉微蹙,犹豫了一下,接着说道:“要不,我教你练功只要你能修炼出内气,就可以学习轻功,这样的话” 一边说,一边小心观察唐灿的脸色。 看到唐灿脸色骤变,高银柳心中也是“咯噔”一声。 终究是自己唐突了。 官宦世家,怎么可能练武这么丢人 “好啊真的可以么” 唐灿一脸兴奋,不顾大腿的疼痛,在地上挪了几下,费劲凑到高银柳的身边。 兴冲冲的问道:“我要拜师么还是你代师收徒那样的话,我该叫你师妹还是师姐我都行啊” “不用拜师。” 高银柳伸手入怀,正要掏出功法,看到唐灿的眼睛炙热,不由得面色一红,背过身,将功法取了出来。 定了定神,递给唐灿。 “真香。” 唐灿伸手接过,只觉得一股清香扑鼻,忍不住脱口而出一句真心话。 “我去看看有没有什么野物可以吃的。”高银柳佯装没有听见,强自镇定的站了起来走入黑暗中。 事实上,唐灿不仅仅是调戏高银柳。 在他接过高银柳的龙象功的时候,脑海中再度传出打字机的声音。 接着,脑海中空荡荡的书架上,便多了一本和龙象功一模一样的秘籍。 随着打字机的声音,龙象功中的内容,一点点的出现在空白的纸张上,慢慢变得清晰。 一开始,完全看不懂的插图,也慢慢的变得可以理解。 原来,是气息运行的线路 修炼塔,果然神奇 真他娘的香 黑暗中,高银柳遥望唐灿,声音清冷:“你想死” “不敢。”一个全身都笼罩在黑衣之中的女人出现在她的声旁,声若蚊蝇:“我一路都在,高祭酒应该知道,我没有恶意。” “不要再让我发现你觊觎功法,不然的话,元殇也护不住你” “是。” 女人颤抖了一下,小声答应下来,接着消失不见。 另一边。 唐灿在修炼塔的帮助下,明白了龙象功的运转,尝试调动气息按照既定的路线游走。 “修炼塔,作为一个成熟的外挂,应该自己主动帮助我修炼。” 唐灿心中嘀咕,一阵郁闷。 明白了如何修炼,不代表他马上就能练成。折腾了这么长时间,也只是勉勉强强有一缕微不足道的气息,按照龙象功的路线行走。 “唐御史,怎么样” 唐灿转头。 高银柳坐在篝火旁,脸颊微红,更显动人。 “还没学会。”唐灿耸了耸肩,继而问道:“你不是去找吃的了吗,没有么” “嗯,吃干粮吧。” 高银柳从自己随身包袱中取出一张饼,一撕两半,一半自己拿着,另一半则是递给唐灿。 “我要那一半。” 唐灿指着高银柳手中明显小了许多的那一半。 这 高银柳心中忽然多了一股暖流。唐灿乃官宦之后,又是御史清流,身份地位比她高了不知道多少倍,竟然还想着她 “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要多吃,不然太平了不好看” 一边费劲的嚼着干巴巴的白饼,唐灿一边含糊不清咕哝。 高银柳面色一僵,勉强转移话题:“练功之事,最忌心急,唐御史千万不要着急,也省的走火入魔。” “不疯魔,不成活” 唐灿咕哝了一句,将最后一点白饼咽下,长舒了一口气,直接睡觉。 第十一章 骂的多了习惯了 翌日。 耀眼的阳光,将唐灿从睡梦中叫醒。 揉了揉眼睛,懒洋洋的伸了一个懒腰。 转过头,就看到高银柳忙碌的背影。 阳光下,头发被染成金黄色,一袭白衣,依旧如雪,美若画中人。 唐灿定了定神,站起来走了过去。 尚未开口,高银柳轻声说道:“唐御史,吃饭吧。” “这是什么” 看着被烤的乌漆嘛黑的新奇物种,唐灿好奇的问道。 “马肉。” “哦啊” 唐灿一惊,扭头看了一眼。 两匹马,只剩下一匹。 “别误会,我不是为了你杀马。”高银柳解释道:“它的腿受伤了,没办法回到神都。” “哦。” 唐灿也没有多问,直接在一旁坐下,吃了起来。 至于这马究竟是为什么死的,不重要。 眼下,不浪费这些肉,才是真的。 “说起来,其他的肉呢”唐灿四下看了看,并没有发现其他的马肉,不免有些好奇。 “附近有村落,给他们了。” “嗯。” 唐灿不再追问。 时间不长,吃饱喝足。 “共乘一骑” 眼下两个人,只有一匹马,唐灿自然而然的提出建议。 绝对没有坐在马背上抱着高银柳的打算。 “唐御史骑马,我有功法,可以跟得上。” “不合适吧” 两人出发,唐灿再次见识到了高银柳的强悍。 他骑着马,都累的气喘吁吁。 高银柳只凭双腿跟在一旁,面色不变,就连呼吸都没有丝毫的变化。 而且,每每唐灿险些落马之际,还有余力将唐灿扶正。 哪怕唐灿不要脸硬着头皮往地上栽,也没有成功。 可惜了 他是真心实意的想和髙银柳共乘一骑,不是为了抱着她,只是不忍心看她一个人女子跟着马儿跑 时间,缓缓流逝。 十日后。 神都。 神龙殿,又是一次朝会。 如今,淮南道灾情暂时无忧,国债的事情也没有什么风波,一切还算平静。 “圣上,臣请清查地部” 酷吏侯封骤然发难:“日前,臣无意间听闻国库亏空,小心查探后,发现国库竟竟分文无有,地部账册尚有结余五十余万两” 女帝对此心知肚明。 钱嘛,肯定是都让谢安石给转到暗库去了。 真笨,竟然会让侯封抓住把柄。 “圣上,臣弹劾推事院中丞宁成当街行凶,强抢民女,逼良为娼”肃政台的一个御史站出来说道。 推事院,便是侯封等酷吏所在的衙门。 “你胡说八道” “圣上,肃政台风闻奏事,绝不敢妄言” 朝堂,有些混乱。 “圣上,镇北军多年未曾更换军备,臣请圣上拨银,以防北地蛮子” “秋收将近,各地上报农具老旧不堪使用,臣请圣上允许地方以税粮制农具另请圣上下拨银两,将作监可于天下推行” “造个屁,北方蛮子兵强马壮,镇北军武器不换,到时候全都得死” “不造农具,你哪有钱粮做军费” 朝堂越吵越烈。 好一会儿,谢安石轻咳了一声。 声音渐消,众人只是怔怔的看着他微驼的背影。 “圣上,臣以为,国库数万银两去向不明,需彻查到底,度支部,亦当严格监管” 谢安石忽略其他,直指要害:“另请圣上酌情划拨今秋税银至将作监。” “臣,附议。”梁王高元一也是笑眯眯的开口:“度支部管理国债,近千万两,比之国库那几十万两重要多了另外,天下农事最重,当兴农具。” 两个人,一唱一和,女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们的意思很简单,要动国库,女帝私自挪用国债的事情,就得被抖出来。 要是不想弄的人尽皆知,颜面尽失,女帝就不能查,而且还得帮着遮掩。 而且,两人先后提及农事,用意更是不言而喻。 瞥了瞥谢安石和高元一,女帝淡淡的说 道:“国库之银,朕已归入度支部,统一管理。”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直接搞定。 酷吏侯封哑口无言,只觉得自己重重的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本来,他还想借此机会 高元一和谢安石眼中闪过一丝黯然。 既然女帝都这么正大光明的说了,看来将作监的事情,没有指望了。 “圣上,不管国库还是度支部,镇北军的军费” 一个将领忍不住再次开口。 “武死战,还用朕再说一遍吗” 女帝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杀意。 这一下,无人再敢废话。 沉默片刻,女帝继续说道:“各位的奏疏,朕已经都听到了。” “朕提醒诸卿一声,这里是神龙殿,不是宫外的菜市场” “御史大夫何在” “臣在。”一个官员应声而出。 “记下,今日所有朝官,罚俸半年。”女帝漠然开口,心中还有半句话没说:这些钱,朕又可以用来修建行宫了。 “另外,镇北军每年的经费比之安南军足足高出三成,若是再喊穷,就给朕滚去南边,朕就不信北地离了你们就守不住” “将作监,农具之事,自己想办法解决,今秋税粮,另议。” 她都这么说了,众人自然也不能再说别的。 再说,就是抗旨了。 “给你的信。” 承福坊,刚刚回来,还没来得及睡醒的唐灿,就从高银柳的手中接过一封信。 “圣上挪用之国债分文不出,今秋税粮难动,将作监c镇北军需要钱。” 信上的内容很简单,字迹龙飞凤舞。 落款则是一个字:谢。 整个大凉,能用这个字作为落款的,只有一个人。 唐灿的脸色有些难看。 这个昏君,过分了 七万百万两不吐回来就算了,今秋税粮,竟然都惦记上了 那可是几千万两 “昏君,你给我等着” 唐灿越想越气,恨恨的骂了一句,直接起身更衣,往皇城而去。 宫中禁卫,依旧没有任何的阻拦,笑吟吟的提醒:“圣上今日在千秋殿。” 时间不长。 “唐灿你当朕的皇宫是你家后院了” 女帝元殇怒极反笑:“信不信,朕宰了你” “来”唐灿仰脖:“我要是怕,我跟你姓。” 元殇顿时无语。 她可没有收元殇当面首的打算,虽然他长得好看,这个性格,实在是太差了 但是杀他,元殇又有些于心不忍。 “还没有傻到无可救药,万幸。”唐灿开口又骂了一句。 “你”元殇气的一下子站了起来,冷声喝道:“你再敢无礼,朕将你千刀万剐” 唐灿怡然不惧,继续说道:“朝臣三番五次上奏请求圣上拨款用于制造农具,振兴农事,你为什么一直不同意” “你当真以为一片洋洋洒洒狗都听不懂的劝农有用” “你就那么喜欢盖行宫,住新房” “你有没有考虑过百姓疾苦” “国将不国,大凉将亡” “而今,唯有兴农,才有一线生机” 元殇面色变了变,恨道:“天下事,事事要钱,朕自当选要紧的做。” “少修一座行宫,农事大兴。”唐灿盯着女帝,一字一句。 第十二章 没听说有圣旨 “你不懂。” 女帝元殇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落寂。 俄顷,叹了口气:“朕修行宫,很重要,比礼佛还重要。” “罢了,将作监的事,朕再考虑一番。” “昏君就是昏君”唐灿冷笑,对于这个意料之中的答案,毫不意外。 反正,也没指望这大傻妞能幡然醒悟。 “你够了”女帝元殇柳眉倒竖,怒道:“来人,肃政台监察御史唐灿欺君罔上,杖五十” “槽” 唐灿脱口而出一句国骂,更是伸手指着女帝:“有本事你直接砍死我” “朕会让你生不如死”女帝面若寒霜:“传旨,不准将他打死了” 俄顷。 一袭黑衣的蛛网茧主上官婉儿出现在女帝的面前,低声说道:“圣上,唐灿伤重,咳血数次。” “自找的”元殇仍是没有消气。 这个逆臣,真是太没有规矩了 就算他说的对,就算朕做的不对,他也不能这么指着朕的鼻子骂 真的是,和唐雎那个混账一个德行 好一会儿,元殇长舒与口气,恨道:“你亲自去一趟,看看他的伤势,给他送点药,还有,让他明天开始,每日去肃政台点卯当值” “奴婢遵旨。” 上官婉儿一脸微笑的答应下来。 这才是她认识女帝,随随便便就能折磨的人生不如死。 五十廷杖,想把人打死很容易,想不打死,却很难。 而不打死的情况下,无论内伤还是外伤,都会让伤者恨不得直接死了。 更何况,还要每日去肃政台点卯。 陛下,还是一如既往的“心善”。 与此同时。 鸾台c凤阁c文昌阁中的一众大佬,通通都收到了消息。 谢安石嘴角一阵抽搐,有些苦涩。 “来人,去拿最好的疗伤药,马上送去承福坊。还有,让御医去一趟” “本想让他劝谏,没想到他今天竟然失态如此” “想来,是因为淮南道之事太过震撼。” “也不知道,圣上对于他的劝谏,又听进去了多少。” “可惜了,五十廷杖只换来一句考虑考虑,圣上还是没有醒悟啊” “圣上对于政事,越来越懈怠了” 文昌阁。 “这孩子哈哈哈。”梁王高元一依旧面带笑意,脸上和身上的肥肉同时颤抖。 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在高兴什么。 良久,他才收敛笑意,双手的十指在胸前交叉,停顿片刻又分开,接着又一次的交叉。 七次之后,高元一站了起来,脸上重新出现笑容,一路往凤阁而去。 “唐御史,你” 承福坊,看到唐灿狼狈的样子,高银柳瞬间变色,咬牙切齿的怒道:“是谁是不是元殇我去找她” “站住” 唐灿赶紧开口拦住。 现在这情况,可是不敢让她去惹事。 更何况,高银柳之前跟他说过,她杀不了元殇。 因为宫里,有比她厉害的人护着元殇,而且是好几个。 她这么一去,无异于送死。 “银柳,这事儿你就别管了,那个傻娘们儿,早晚老天爷看不下去,天打雷劈轰碎了她。”唐灿呲牙咧嘴的发出诅咒。 高银柳哭笑不得,看着唐灿的惨状,眼圈微红:“你这又是何必,她不听劝谏,你又不是不知道。” “总得试试,万一说动了,总是能让天下好过一些。” “唐御史高风亮节。”高银柳感动的声音有些颤抖。 “放心,我不是圣人,只是有些事,不做总觉得对不起。” 唐灿呲牙咧嘴的说着,忽然觉得后背有些痒痒。 这一动,牵动屁股伤口,顿时疼的他倒吸一口凉气,发出杀猪一样的惨叫。 一旁,高银柳迟疑了一下,耳根微红,小声说道:“我帮你。” “这不合适吧。” “唐御史,你不笑的话,更像真心话。” “嘿嘿。” 高银柳哭笑不得,缓缓摇了摇头,伸出小手,帮唐灿挠了挠痒。 继而,更是硬着头皮给他敷上了伤药。 脸红的像是发烧了一样的高银柳刚刚想 走,唐灿再次开口:“银柳,送我去一趟将作监。” “你这样” “有要紧事。” “可是” “没事儿,我肯定不会在那个傻妞之前死” 高银柳苦笑,见他坚持,也只能答应下来,红着脸把唐灿抱上马车。 “传说中的公子抱,这感觉不说。” “话说,银柳,从这个角度看你,真好看。” “啊,疼” 很快,唐灿就付出了对高银柳口花花代价。 本来应该趴着的他,直接躺在了马车上。 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终于翻过了身,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上官婉儿在承福坊扑空,问过蛛网的手下,这才知道唐灿已经去了将作监。 俄顷。 将作监。 将作大匠严立本一脸懵逼的看着突然造访的唐灿和高银柳。 还没反应过来,上官婉儿也到了,而且还要传旨。 严立本赶紧跪下。 “昏君我都不跪,更何况旨意。”唐灿言辞犀利,不留情面。 高银柳挑了挑眉,眼中闪过一丝敬佩。 上官婉儿无语,也没有多说,目光转向高银柳。 高银柳也在看她。 两女目光相交,很快分开。 上官婉儿眼中闪过战意,深吸了一口气,隐藏好,正色说道:“肃政台监察御史唐灿听旨。” “朕命你往淮南赈济灾民,预备夏粮,你抗旨不尊,私自返京,依律当斩。” “念你一向勤勉,数次劝谏于国有功,功过相抵。” “即日起,望尔再接再厉,每日按时往肃政台点卯,不可尸位素餐” “可笑”高银柳冷冷的说道:“元殇她想做什么” “高祭酒”上官婉儿眼睛眯起,盯着高银柳,慢条斯理:“慎言,有些话,不是你能说的。” “怎么”高银柳眼中战意更胜,一步跨出,站在唐灿的身前的,挡住上官婉儿。 与此同时,身上更是爆发出一股令人心悸的气势。 上官婉儿面色不变,望着高银柳,话却是对着唐灿说道:“唐御史,圣上旨意如此,还望唐御史不要再次抗命不遵,好自为之。” “银柳,淡定。” 唐灿喊住高银柳,生怕她冲动之下,做出某些不可挽回的事情。 “我去去就来” “回来” “我不是去找女帝”高银柳的声音,远远的传了回来。 唐灿无奈,苦笑着摇了摇头。 一旁,将作大匠严立本依旧一脸懵逼,写满了愕然。 这几个人,没有一个是他惹得起的。 固然,唐灿只是一个八品的监察御史,和他从三品的将作大匠差了不知道多少级。 但是这个敢于指着圣上鼻子骂的监察御史,他惹不起 “严大匠,麻烦你给我找几个精通水利c木器的工匠,我有点事情要拜托。” 严立本回过神,一脸愕然:“怎么了” “我要做个用来灌溉的水车。” “水车” “对,水车。” “哎呀我的唐御史,这时候您还管什么水车,您这要是再抗旨,这条小命” “抗旨,抗什么旨”唐灿直接装傻。 严立本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他:“刚刚上官内舍人传旨,让您每日入肃政台点卯的事情,您忘了” “哦,我身负重伤,记性不好,不知道。” 严立本看出来,唐灿是在求死。 但是为了避免殃及池鱼,他还是再次提醒:“唐御史,您的身体,还是每日按时去肃政台点卯比较好。” “少废话。”唐灿没好气的骂了一句。 话音刚落,就觉得眼前一花,高银柳已经去而复返。 而且,一回来,二话不说就拿着刀架在了严立本的脖子上。 大有严立本不听话马上就杀了他祭天的气势 严立本一哆嗦。 这俩人,惹不起,躲不起 罢了,罢了 管他要弄什么水车不水车的,既然受这么重的伤都要来将作监,索性答应了。 更何况,唐灿今次的伤,还是因为劝谏圣上拨款让将作监推广曲辕犁 唐灿看到严立本眼中的敷衍,直接了当:“有了水车之后,灌溉田地只需要少量的人工,无需百姓一担一担的反复挑水入渠。” “真的” 严立本还是将信将疑,只是眼中有些意动 。 “你算个什么东西,唐御史用的着骗你”高银柳今天心情不好,一伸手,明晃晃的刀锋又架在了严大匠的脖子上。 “真的,不然的话,我何必费劲过来。” 说着,唐灿伸手比划,将水车的构造简单说了说,因为动作太大,牵动伤口,唐灿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对面,严立本也是震惊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倘若真的入唐灿所言,水车灌溉可以无需百姓挑水入渠,只凭机械就能解决,那无异于颠覆现有的农事。 试想一下。 原本需要灌溉的时间,用来耕田。 大凉的耕种面积,最起码翻两倍 而且,免去挑水灌溉,百姓也不会那般辛苦。 甚至,因为灌溉及时,粮食还有可能增产。 这是一举多得的好主意啊 也得亏将作监本身除了设计制造扑通的农具c兵器等器具之外,还要建造各种稀奇古怪旁人无法理解的东西。 不然的话,恐怕没有人愿意相信唐灿天马行空的想法。 当然,还有一部分原因则是唐灿的“国债”,为他带来了很大的信任。 甚至有一段时间,庙堂之中都有一句戏言。 唐御史虽然脑子不好,但是惊才艳艳,歪才世所罕见。 短暂的错愕的之后,严立本选择相信唐灿。 “严大匠,事不宜迟。” “对,对,对,唐御史说的对,本官这就准备” 此时,严立本不再考虑那些有的没的,不再担心是否是抗命不遵,大脑中只有水车自动灌溉的事情 第十三章 造水车有难度 水车。 以流水驱动,无需人力。 水车旋转的过程中,水斗自然装满,提拉上升,再倾倒而出。 流入引水槽,再通过引水槽,导入水渠,灌溉田地。 此物若成,天下绝对是另一幅景象 严立本心神激荡,对于唐灿的话,言听计从。 当即把将作监中的能工巧匠,全都召集了过来。 然而 将作监的这些能工巧匠,最近几年,根本没有怎么用心在农具上。 要是谈论如何修建行宫c营建庙宇,甚至构造佛像,他们一个比一个专业。 可是面对唐灿临时勾画出来的水车的图像,却是一个头,两个大。 当然,他们也不是看不懂。 只是看得懂,不代表他们就能想通其中诸多细节。 将作监,已经快沦落成了包工头。 “拿纸笔” 唐灿呲牙咧嘴的大吼,马上有人准备。 牵动伤口,他忍不住又倒吸了一口凉气。 强忍屁股的疼痛,唐灿硬着头皮,提笔画了一个圆形,再次开始讲解水车的构造。 与此同时。 脑海中再次传出键盘敲击的声音,名为谏客的大书上,第二个任务后面多了一行小字:任务开始。 唐灿收敛心神,专心致志的和一众工匠讨论了起来。 从整体的构造开始,一点点的分化。 不能先做大的,那就先从小的模型开始。 支架c水斗c平衡杆c固定销,一个个的构件,被拿来不停的讨论。 讨论出了结构,又开始商量材质。 另一边,自有专业的工匠,开始勾画详细的图纸。 这是一个从无到有过程。 故而,整个工程的进度慢的令人发指。 但是没办法,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唐灿也没有办法挥手就画出能够直接用于施工的水车构造图。 只能硬着头皮,凭着记忆中对水车的印象,不断提出自己的看法,让将作监的工匠进行讨论。 不知不觉,天色渐暗。 “唐御史,时候不早了,要不今天到此为止吧”有人小声提议。 “要关城门了”唐灿问道。 “是。”严立本看着门口,小声说道:“禁军已经在催了。” 皇城每日一更天的时候关城门,除了少数几个特例,其他官员,必须离开皇城。 这一点,唐灿也无能为力。 只能在高银柳的搀扶下,缓缓起身,呲牙咧嘴的离开皇城,一路回到承福坊。 回房躺下,唐灿只觉得身心俱疲,不知不觉,竟是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床边,高银柳眼中闪过一丝不忍。 起初,她以为唐灿只是一个性子执拗的清流言官。 可是随着两个人的接触,她发现唐灿虽然劝谏,却并非愚忠的清流。 他的心里,只有天下苍生,而无谄媚忠心。 在这个世界,他是一个异类。 “银柳,你再这么看我,我就不好意思了。” 唐灿的调侃将高银柳从沉思中惊醒。 “你醒了。”高银柳轻声说道。 “嗯,饿了,有什么吃的没有” “有。” 高银柳没有过多的废话,直接转身出去。 俄顷,去而复返。 吃的很简单,一张白饼,一叠咸菜,一碗清水。 唐灿苦笑一声。 这日子,也太清苦了点。 忙完这一阵,得想办法弄点钱啊,这么穷,怎么得了 心中胡思乱想,唐灿随手拿起白饼,费劲的撕开,自己拿着小的一半,大的递给高银柳。 “我已经吃过了。” “哦,那我自己吃。” 唐灿也不在意,很快就把高银柳给他准备的食物吃完。 高银柳简单收拾收拾,径自在一旁坐下,也不去打扰唐灿。 “银柳,你不回不良人那边,没事儿吗”唐灿开口。 “没事。” “哦。” 过了一会儿,唐灿再次开口:“之前在将作监的时候,你去哪了” 高银柳沉默。 俄顷,轻声说 道:“谢安石派了御医为你诊治,另外送了还有金疮药,我去将他们打发了。” “哦。”唐灿答应一声,没有怀疑,没有追问。 又过了一会儿,他再次开口:“银柳,你晚上睡哪” “就在这儿。” 唐灿一惊,扭头去看高银柳。 灯下看美人,越看越好看。 昏暗的灯光,映照着高银柳的俏脸,平添几分娇媚。 唐灿咽了咽口水:“我这个身体” 高银柳微微一笑,席地而坐:“我就在这里修炼,唐御史自便。” 这不合适啊 但是不管怎么说,高银柳都开始修炼了,唐灿也没有再废话去打扰他,只是皱着眉头,再次思索起水车的事情。 不知不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唐灿再度睡了过去。 他也并不知道,在他睡着了之后,高银柳睁开眼睛,缓缓起身。 挥了挥手,像是敢苍蝇一样,将暗处的蛛网谍子轰走。 接着,走到床边,伸出手,轻轻抚上他的手。 一丝微弱的光芒,在高银柳的掌心浮现。 第十四章 女帝的馊主意 翌日。 肃政台。 女帝元殇早早就在肃政台的台阶上坐稳,居高临下的看着。 她很期待,唐灿菜牙咧嘴连滚带爬的来肃政台点卯。 光是想着,就让她觉得解恨 时间流逝。 卯时已过,依旧没有唐灿的身影。 这个白痴,竟然又敢抗旨 元殇挑了挑眉,拂袖而去,准备早朝。 朝堂上,依旧没有看到唐灿。 不仅是唐灿没来,春部的礼官唱礼的时候,言称将作监大匠c少将悉数缺席。 元殇的脸色不太好 这个白痴唐灿,竟然把将作监都带坏了 女帝越想越气,对朝会兴趣大减。 尤其是,朝会上讨论的还是那些需要花钱,影响她修建行宫的事情。 “再议。” 女帝干脆利落的摆了摆手,结束早朝。 后宫,甘露殿。 一袭黑衣的上官婉儿早已等候多时。 “唐灿这个白痴,死哪去了”女帝冷声发问。 上官婉儿打了个寒颤,轻声说道:“昨天他就去了将作监,夜里回家休息,天刚蒙蒙亮,又去了将作监。” “将作监” 女帝秀眉微蹙,有些不解:“他去做什么了” “水车。”上官婉儿低声说道:“他和严立本,带了一群工匠,在将作监研制水车。” “奴婢收到的消息,水车可用流水驱动,无需用人便可灌溉田地。” 上官婉儿声音有些颤抖。 “有这种事儿”女帝有些不敢置信。 “是,奴婢也不知真假,只是将作监是这样说的。” “嗯。”女帝点了点头,沉思不语。 俄顷,再次开口:“昨天行刑,是不是动了手脚,不然的话,他怎么还有精神去将作监。” 上官婉儿吓了一跳,连忙跪下:“圣上,昨日行刑唐灿的伤口血肉模糊,不能作伪。” “只是只是” “说”女帝的语气,多了一丝冰冷。 “谢安石送了药物,再加上高银柳在他身边,以内气疗伤。” 上官婉儿硬着头皮说道:“而且而且唐灿他说圣上不思进取,未免生灵涂炭,只能亲自动手” 女帝:“” 鸾台。 谢安石更是无语。 原本,以为唐灿昨日受伤,应该老老实实在家休息才是。 没想到,这小子竟然一点都闲不住,转身就跑去了将作监。 抗旨就算了,竟然连带着将作监也不去上朝。 “老夫这一次,真是失策了。” 谢安石苦笑一声,有些自责。 要不是他自作聪明命人把事情告诉唐灿,也不至于弄成现在这个样子。 “术业有专攻,这又是何必。”叹了口气,谢安石有些不理解唐灿。 哪怕,唐灿能够想到国债这样令人震惊的办法。 但是国债,和将作监,是两个概念。 将作监研究农具,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就以曲辕犁来说,便是历经数年的直辕犁,才有人突发奇想,又经过一年多c将近两年的时间,才真正的完成。 其中花费人力c物力无数。 “算了,由着他吧。”谢安石摇了摇头,心中猜测唐灿可能是气不过女帝,所以就自己动手。 过刚者易折,善柔者不败。 他刚刚入仕,虽然御史清流劝谏当不畏强权,但是太过强硬,总是容易给自己带来麻烦。而且,事必躬亲,并非良策。 “这一次,希望他能明白一些c成长一些,唯有如此,大凉才有救” 谢安石不再言语,翻开书案上的奏疏,开始工作。 一晃,半个月。 每日早朝之前,女帝照旧去往肃政台。 哪怕知道唐灿不回来,她还是会去,然后怒气冲冲的去参加早朝。 朝堂上,依旧是各方争论历史遗留问题和花钱的问题。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大事,令朝中几名重臣,目眦尽裂 女帝,命百骑司把江南税粮直接扣在了江南,直接在江南道再次营建行宫 若是国库丰盈,女帝想怎么修建行宫,他们都不会反对。 但是偏偏,国库空荡荡的,一毛钱都没有,就等着江南道今秋的税银。 数日之前,谢安石等人就已经商量好了。 江南道税银一部分入暗库,用于补充女帝亏空的国债。 另一部分,用做朝廷开支。 这一下,计划全都被打乱 谢安石坐不住了,梁王高元一,更是笑的癫狂。 朝会。 气氛有些压抑。 “圣上,臣请彻查江南道c夏部”许久未曾开启冤狱的酷吏侯封,今天一脸兴奋。 “江南道税银,一直以来都是我朝最重要的税银,而今竟然不翼而飞,近千万两白银,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税银能不能找到不重要。 重要的是,借此机会把江南道洗劫一趟,顺便教训教训夏部那群粗人 侯封嘴角带着一丝狞笑。 他可以肯定,女帝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定然勃然大怒,说不定还会愤而起身。 到时候,他侯封 只不过 女帝面色不变,只是淡淡的说道:“谢安石,你怎么看” “臣以为,当彻查,一查到底相关人员,严惩不怠” 谢安石声音嘶哑,但是谁都能听到压抑不住的怒火。 “梁王,你怎么看。”女帝不置可否。 高元一脸上肥肉颤抖,皮笑肉不笑:“臣以为,彻查。除此之外,臣已命麾下不良人倾巢而出,往山南c剑南c河南等八道看守税银” “李药师也率部去往河北,亲自看守今秋税银待江南事查明之后,另行押送。” 这这不合适啊 高元一麾下不良人战斗力惊人,她的百骑司遇上不良人,胜负五五。 更何况,河北道是她的下一个目标。 有李药师这个老头子坐镇,百骑司根本没有办法。 心中想着,女帝就看到高元一眼中闪过一丝坚决。 谢安石,更是面沉如水,大有一副你再敢抢劫就鱼死网破的气势。 这一次似乎是有点过火了。 女帝定了定神,心中思忖。 既然这样,那就只有等到税银入京,到时候不管是国库,还是暗库,总是能想到办法下手。 “卿家所言,有理。” 女帝清冷的声音响起:“江南道之事,就由梁王和谢安石共同查办,待查明后,朕亲自惩处” 终归是她的百骑司,不能一下子把话说死。 眼看这么大的事情,又和他没关系了,侯封不乐意了。 硬着头皮说道:“圣上,此事臣已经有眉目了,不若让臣” 他的心中,还有一句话没敢说:圣上,你不能过河拆桥啊 最近一段时间,他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的地位越来越低,作用越来越小。 再这么下去,唯恐小命休矣 女帝冷眼扫过,一摆手:“此事并非推事院职责,侯封你还是做好自己的事情。” 自己的事情 刚刚还是失落的侯封,眼睛一亮。 听这意思,应该是让他继续对朝官下手。 就是不知道是谁 一会儿,要问问上官婉儿才是 对了 侯封开口说道:“圣上,臣也知道此事与臣无关,只是税银事关国本,江南道事情不查明,税银不能起运。” “若是十天半月还说,倘若时间久了,都查不出来,这未免动摇国本。” 言外之意,要给查案定个时限。 “也对。”女帝眼中闪过一丝满意:“既然这样,你二人以为时限多久合适” 最好永远都不运到神都,直接运到暗库,就挺合适的。 这是谢安石的心里话。 至少,在他们想明白怎么避免税银再次被劫之前,不能起运。 “臣以为,可以一年为限。” 这一次的事情太过气人,谢安石索性狮子大开口。 “非也。”高元一笑道:“前日江南道传来消息,劫掠税银的匪徒,不过百余骑,但是武艺高强,江南道逾千将士,毫无还手之力。” “如此悍匪,想要捉拿,怕是需要两年” 谢安石接着补充道:“如今国库空虚,税银与国而言,太过重要,不仅治理天下所需,度支司更是需要。故而,税银当格外慎重” 两个人,一唱一和,有威胁,有商议,就是不给女帝抢税银的机会。 女帝元殇恨得牙根都痒痒。 俄顷,幽幽开口:“你们无能为力,朕倒是有个办法。” 高 元一c谢安石等人,俱是眼睛一亮 曾几何时,庙堂之上每每遇到不可解决的难题,都会听到女帝这一声“朕倒是有个办法”。 那个曾经的明君,她终于又回来了 谢安石心神激荡,声音有些颤抖:“臣,请圣上言” “朕以为”女帝漂亮的眸子扫视群臣,声音清脆:“监察御史唐灿曾提出国债之法,惊才艳艳。今次事,想来他也有办法的,卿家不妨去问问他。” 谢安石的血,凉了半截。 高元一脸上的笑容,为之一顿。 女帝,为了抢税银,竟然已经丧心病狂到了这种地步吗 “臣以为,术业有专攻,唐灿对此无能为力。”谢安石一口回绝。 唐灿前一段时间才被打了个半死,如今还没有完全恢复,他可不想唐灿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又去劝谏。 到时候,女帝被骂事小,万一他太过冲动 “朕觉得,应该集思广益,谢相可以去问问。”女帝开口。 “老臣近来身体不适,心口总是有些难受,受不得惊吓。” 言外之意,不想去挨骂。 女帝脑门儿多了几条黑线。 难不成,要她去问 不行。 她要是去问,还不一定被唐灿如何臭骂 她是皇帝,要脸。 女帝的目光,转来转去,落在侯封的身上。 既然这样 以侯封的命,换那个白痴的主意。 这几个月,女帝已经在有意的控制酷吏。 这一次,倒不失为一个机会。 此时,侯封并不知道女帝的打算,只是身为女帝的走狗,他非常懂事的上前一步:“圣上,臣愿去问一问唐灿有什么主意” 说话间,眼中闪过一丝狠毒。 “既如此,那你就去吧。” 很快,侯封鼻青脸肿的出现在了朝堂之上,哭天抹地的大喊:“圣上圣上你要给臣做主啊” “将作监那群人,竟然竟然不让臣进将作监,还把臣打成这个样子。” “甚至甚至臣要见那个唐灿,他竟然让臣滚” “臣说圣上有旨意,他们才让臣进去。” “臣说完之后,他他他竟然大逆不道说大凉可以等着亡国了” 听完,女帝的脸,阴沉吓人。 第十五章 昏君升级了 侯封郁闷,非常郁闷。 这么大的事情,女帝不让他查就算了,还没有任何表示。 而且,现如今唐灿身边有高银柳寸步不离的护着,他也不敢再派手下的流氓过去生事。 回到推事院,侯封越想越气,唤过自己手下的地痞,商议了起来。 后宫,甘露殿。 女帝脸色难看。 原本,按照她的计划,江南行宫之后,就是河北行宫。 这一下,计划被打乱。 “怎么办”女帝秀眉微蹙,自言自语。 另一边,谢安石和高元一全都收到了唐灿让高银柳帮忙送给他们的一封信。 信中,言辞犀利,直指两人尸位素餐,是女帝昏聩的推手。 更是认为女帝敢令百骑司去抢夺税粮,完全是他们一味纵容造成的后果。 “唉,你不懂啊” 谢安石叹了口气,把唐灿的字条小心翼翼的折好,放在一边。 文昌阁。 高元一脸上笑容万年不变,自言自语:“说的没错啊,谢安石这老头儿确实尸位素餐。” “不过你这么说老夫,可就有点不仗义了啊。” “再怎么说,老夫的女儿” “岂有此理” “一国之君,做这种事,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唐灿怒不可遏,把手中的纸撕的粉碎,哪怕牵动伤口带来剧痛,也没有令他的心情稍稍缓解。 “要不我去找她。”高银柳皱着眉头,小声说道。 “你就别添乱了。”唐灿叹了口气:“如今万幸,就是那个傻娘们儿只抢了一个江南道,谢安石和高元一亡羊补牢,暂时守住了其他道,不然的话,真的是亡国,亡国啊” 不知道甘露殿中的女帝如果知道自己的昵称从傻妞变成了傻娘们儿,又会作何感想。 “要不,我去把谢安石和高元一” “别,别。”唐灿苦笑着摇了摇头。 骂人是一回事儿,杀人是另外一回事儿。 谢安石和高元一这两个人要是没了,这大凉,就凉了。 普天之下,也没有人能取代他们。 就算他唐灿自诩天选之子,也不能 “算了,不管了,没心情,吃饭” 看他像小孩子一样发脾气,高银柳不禁莞尔,微微一笑:“那你等着,我去给你准备。” 话音刚落,身形已在数米之外。 白衣飘飘,潇洒之极。 “对了,我的修炼塔。” 唐灿暂时放下水车的事情,脑海中翻看起自己的修炼塔。 从高银柳把龙象功交给他,已经半个多月的时间。 修炼塔除了帮他对龙象功的运转法则理解的更透彻一些之外,并没有其他帮助。 时至今日,他的体内气息依旧时有时无,飘忽不定,难以捉摸。 “唐御史,水斗的模型,你看看。” 严立本在一旁,小声说道。 唐灿回神,叹了口气,继续研究水车。 不管怎么样,百姓无罪。 他非圣人,但于心不忍 这一段时间,将作监的工匠已经渐入佳境。 水车模型的第一个已经做出来,而今正在进行初步的实验,以便确定设计的东西是否可行。 宫中。 元殇面带愁容。 不管朝堂中怎么吵,不管那些天天都要提几遍的拨款请求,眼下她最着急的,也是钱。 行宫的事情,实在是不能再耽搁了。 不然的话,九宫不成,到时候后果不堪设想。 若非如此,她也不会丧心病狂的派遣手下百骑司去抢劫税银。 国债,不能动了。暗库,还没找到。 “还有没有其他办法” 女帝目光落在上官婉儿的身上,轻声问道:“婉儿,你说那个白痴,还有没有其他筹钱的办法” “这个” 上官婉儿有些纠结,硬着头皮说道:“奴婢不知。” “是不知还是不敢” 上官婉儿身体颤抖了一下,鼓起勇气:“奴婢以为,唐灿的办法,肯定是劝陛下不修行宫,拿钱用来发展农事。” “说的容易,农事这么多年,始终没有大的改观,就算朕不修行宫,这钱也被贪官污吏拿去花了。” 不可否认,女帝的逻辑,让人无从反驳。 上官婉儿哑口无言。 沉默片刻,女帝挑了挑眉:“那个白痴这些天在做什么” 女帝虽然今天刚刚被骂过,但是心中还是存了一丝希冀。 按照他的性格,骂人之后,难道不应该把解决方案拿出来啪啪打脸 为了修建行宫,朕委屈一点,忍一忍 “捉蜓郎一直盯着,这些天唐灿每天两点一线,除了将作监,就是在家睡觉,除此之外,哪都没有去。” “还在研究那个什么水车” “是。” “水车是什么,搞清楚没有” 上官婉儿有些惊恐,忙不迭的说道:“奴婢失职。” “将作监上下对水车讳莫如深,一应图纸,全都锁起来,捉蜓郎接触不到。” 好奇,除了好奇,还有一丝对于未知的反感。 为君者,最不喜欢有事情在自己的掌控之外。 “再去查,还查不到,换人。” 上官婉儿顿了一下,低头说道:“奴婢明白。” 女帝挥了挥手,逼退上官婉儿。 站在殿内,踱了几步,有些好奇的自言自语:“到底是什么水车,能让整个将作监都为之疯狂” 说到这里,想到之前上官婉儿跟她禀报的情况。 一介书生,强忍疼痛,趴在将作监的地上,和一众工匠研讨水车。 元殇微微动容。 大凉一朝,不曾有过这种人。 以后,恐怕也不会有。 “哼,逆臣不要以为有点才能,就可以恃功矜能” 元殇越想越气,跺着脚骂着唐灿。 殊不知,她的动作一点都不吓人,反而有点小女儿的可爱。 那个白痴绝对不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忠心之臣,说不定,他就是个以死谏换直名的狗东西 骂完之后,女帝又叹了口气,回到书案后坐下,双手托腮,有些出神。 她的眼中,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可惜,没有人能够看到。 不然的话,恐怕唐灿对她的印象,会稍稍改观 第十六章 大水车转起来 将作监。 唐灿心中震惊不已。 按照严立本刚刚对他说的,钦天监发现天有异象,乃大吉之兆。 至于吉兆预示何事,钦天监没说,严立本理所应当的认为是水车的功劳。 除此之外,钦天监还有另外一个坏消息。 明年小旱,雨水将大量减少。 按说,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戴过红领巾的唐灿,断然不相信这些钦天监神叨叨的说法。 但是,神秘的钦天监,在大凉的这片土地,是超然的存在。 他们对于天象的预判,从未出错。 就像近年淮南的灾情,钦天监就曾准确的推断出,也曾上书。 只是女帝未曾采纳,对淮南道不闻不问。 “唐御史,只要有了水车,哪怕无雨,也怡然不惧” 严立本见唐灿有些出神,大声为他鼓劲。 唐灿收回思绪,点了点头:“开始第一次试验” 不知不觉,又是十天。 一大早,唐灿还没出门,就已经有客上门。 严立本一身农夫的打扮,像是做贼一样,出现在唐灿的面前。 “唐御史,水车已经在城外建成,就等你过去就开渠放水”严立本压低声音,但是难掩激动。 “走吧,去看看。” 唐灿有些疲惫,在高银柳的搀扶下,勉强站了起来。 这一段时间高强度的工作,着实让他有些身心俱疲。 马车上,唐灿眯着眼睛,打着瞌睡。 高银柳在一旁陪着,眼中有些心疼。 万幸,这一路还算平坦,马车并不是特别颠簸。 只不过,出城之后,情况急转直下,唐灿咬紧牙关,强迫自己不会发出丢人的惨叫。 时间不长,马车停稳,高银柳扶着他走出马车。 一时间,高银柳也呆住了。 眼前,一个高约十米的大水车,矗立河畔。 虽然她从始至终都参与了水车的研发工作,却没有想到,竟然这么大。 唐灿笑容灿烂,这个水车,看起来就和后世的水车,一模一样。 “开渠,放水。” “放水” “放水” 无数声呼喝,在河畔回响。 紧接着,有人大吼着开始挖开水渠。 存放水车的水渠,慢慢的湿润,渐渐的水流涌动。 所有人,屏住呼吸,目不转睛的看着。 数日的努力,究竟是成功,还是失败,就看这一下了。 就连唐灿,都有些小小的紧张。 “一号水斗入水” “一号水斗满溢” “二号水斗入水” “一号水斗提拉” “转了转了” 人群,响起一阵欢呼 “三号水斗入水” “二号水斗提拉” “一号水斗开始倾斜” “一号水斗出水” “一号斗水入引水渠,一号斗水入引水渠” 引水渠中,本来看到水流入田垄之后应该大声报告的匠人,只是发出了一声仿佛野兽的嘶吼。 “啊” 接着,便是让人动容的哭声。 “呜呜呜呜呜呜水来了水来了啊” 在场之人,没有人嘲笑他。 因为他们,都是眼圈含泪。 身为将作监的匠人,他们非常清楚,眼前水车的成功,代表了什么。 水车,对于大凉的农事,是颠覆,是开创,是革新,是必须载入史册 “将作监上下,视唐御史为师,请受某一拜” 严立本抹了抹眼角,在唐灿的身前,单膝跪地,郑重其事的大吼。 紧跟着,其他工匠,纷纷拜倒。 这一幕,令人动容。 就连一向在外人面前古井无波的高银柳,都有些动容。 “快起来,快起来,你这样我就折寿了” 唐灿赶紧让严立本起来。 听他说的有趣,严立本顿时又笑了起来。 一时间,田野之中,又哭又笑。 尤其是严立本,对唐灿,更是极为佩服。 一方面,是唐灿带着他们从无到有,将一个水车 的想法,一点点的付诸实现。 另一部分,唐灿居功不自傲。 这一点,最是令严立本钦佩不已。 他很清楚,如果是他研究出的水车,估计这会儿都已经在庙堂之中跳脚索要封赏了。 可是唐灿,不仅不受他的礼拜,还让他赶紧起来,直说这不算什么。 “唐御史高风亮节,某不及也”严立本真心实意的称赞。 唐灿摇了摇头:“若非昏君不重视农事,一味的让诸君修建行宫,诸君自然也会想到农具发展。” “这水车,我只是提了一个想法,真正做出来,还是靠的各位。” 花花轿子人人抬。 而且,这些工匠确实辛苦。 唐灿休息之时,他们都在忙碌。 更重要的,则是工匠们对女帝,更加不满。 一个个义愤填膺,纷纷开口,言称以后不管如何修建行宫,总要从中挪用些银钱,用来研制农具。 一旁,高银柳看着唐灿和将作监众人,心中有些触动。 这个世界,真的有人能够以一己之力,改变 与此同时。 唐灿的脑海之中,那一部大书缓缓翻开,之前写着“进行中”的任务,已经变成了任务完成。 “宿主完成任务。” “系统奖励:红薯种植方法x1。” “红薯种子1000斤。” “修炼天赋10。” 修炼天赋,这玩意儿看不见摸不着,无所谓。 但是1000斤红薯种子,就让唐灿有些犯难。 这东西,要是真追查起来,他解释不清楚。 再者,交给谁,同样也是一个问题。 第十七章 严立本的底气 谢安石 高元一 唐灿皱着眉头,一边享受高银柳替他换药,一边思索红薯的事情。 思来想去,也没有什么主意。 “银柳,我有个事情问你。” “嗯。”高银柳手上动作一顿,接着继续抹药,声若蚊蝇的答应一声。 “如果说,我是说如果我有一样东西,利国利民,但是任何人都不能问我这东西的来历,你说,这东西,我交给谁谢安石,还是高元一” 沉默,无声。 高银柳并未回答。 唐灿愣了一下,心中了然。 是自己唐突了。 高银柳是不良人出来的,让她来选,确实是为难她。 只不过 片刻之后,高银柳轻声说道:“李药师。”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可惜,唐灿又没有看到高银柳脸颊绯红的娇羞模样 翌日。 神龙殿。 今日的早朝,与以往相比要安静些。 平时吵吵闹闹的诸君,今天消停了下来,不再争吵。 只是一个个,脸色都有些不好。 因为,女帝今天怒了。 刚刚坐下,就冷冰冰的质问春部礼官,监察御史唐灿和将作监大匠严立本多日未曾上朝,是怎么做到的 侯封更是趁机出头,大吼大叫的要严惩唐灿和严立本,以儆效尤。 除此之外,前些天才被女帝夸过省钱的安南军,今天有人回朝,怒气冲冲大吼南蛮子欺人太甚。 “圣上,南蛮子近来换了藤甲,安南军与敌作战,捉襟见肘,臣将请圣上拨银,换新军备,震慑敌军。” 元殇挑了挑眉:“要多少” “五十万两”武将闷声给出自己想要的数字。 不可否认,五十万两,不多。 像镇北军,动辄都是几百万几百万的要。 可是国库没钱。 “圣上,五十万两,不多,岭南道今秋税银,可直接拨付。”谢安石开口附议。 高元一也跟着笑道:“区区五十万两,换南边无忧,这一笔买卖,划算的很。” 但是 女帝瞥了侯封一眼。 侯封心领神会,阴阳怪气的说道:“谢相,梁王,之前江南道税银被劫,下官记得两位要限期破案,还说江南事不了,税银不能起运呐” “你他娘的算个卵,有你说话份儿再他娘的乱叫,老子砍死你” 文官怕侯封,武将却根本不惧。 安南军的将领,一听到侯封阴阳怪气的说话,顿时忍不住破口大骂。 若不是这会儿还在朝堂,恐怕都会把侯封吊起来打一顿。 “你大胆” “跟你这样没卵子的比,老子就是大” “够了” 眼看两人越说越不像话,女帝轻喝了一声。 冷冷的看了他们一眼,漠然开口:“此事再议。” “臣将领命”武将咬牙答应一声,退了回去。 侯封则是一脸得意,藐视了一眼武将之后,拱手说道:“圣上,臣以为,且不提江南事,严立本肆意妄为,欺君罔上,不参朝会,当严肃惩处。” 女帝略一沉吟。 严立本之事,确实需要有一个说法。 当然,不是他不上朝的事情,而是那个水车,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来人,传严立本。” “圣上,臣愿去传旨。” 哪都少不了他,元殇不想看到侯封,厌恶的摆了摆手,示意他赶紧去。 侯封大声谢过,当即跑了出去。 俄顷,去而复返。 这一次,侯封更是得意。 在他身旁,严立本被两个禁军押着,头发凌乱,衣衫不整,而且,脸上还带着伤痕。 显然,是被侯封动过手脚。 女帝眼中闪过一丝冰冷。 侯封尚不自知,大声说道:“圣上,犯官严立本带到” 说完,回头瞪了严立本一眼,喝道:“你敢不跪” “呸人渣” 严立本一口唾沫吐在侯封的脸上,继而面向女帝跪下:“臣严立本,参见圣上。” “嗯,起来。” 女帝漠然开口,令侯封不 能对严立本下黑手,只能一脸怨毒的盯着他。 “严立本,你二十余天未曾早朝,有什么要说的” “臣,无罪”严立本昂首挺胸,振振有词。 女帝气结。 这个混账东西,才和唐灿混在一起多少天,竟然就如此不知廉耻 好的不学,净学坏的 岂有此理 一旁,侯封跳着脚骂道:“严立本目无王法,不尊圣上,依律当斩” 严立本充耳不闻,深吸了一口气,正色说道:“臣这一段时间,都在研制水车,如今水车已成,臣厚着脸皮,向圣上请功。” “请功,你等死吧”侯封像个疯子:“圣上,严立本大言不惭,当受拔舌之刑” “闭嘴” 侯封如此表现,再次令女帝脸色冷了几分。 女帝目光落在严立本的身上,漠然开口:“研制水车,本就是将作监的工作,如此,当不得你不上朝的借口。” 她的心中,还有一句话没说:识相的话,你最好老老实实的把水车如何功效说出来,不要卖弄 不然的话,朕弄死你 “臣以为,臣的功大于过,圣上当赏。”严立本再次开口。 女帝的眼中,杀机隐现。 群臣,心中凛然。 唐灿之后,又一个求死的 而且,还是将作监的人 谢安石神色微变。 这是榜样的力量 该死真以为朕好惹 女帝有心直接打死严立本,但是想到那个神秘的水车,又只能咽下怒气,冷声说道:“倘若有功,朕自当不吝赏赐” “臣,谢过圣上。” 严立本笑着谢过,深吸了一口气,正了正衣襟,摆弄了一会儿,一直等到女帝等的不耐烦了,这才开口。 “近段时间,肃政台监察御史唐灿,不辞辛劳,拖着病体,带领将作监上下。” “发扬一不怕苦c二不怕累的精神” “经过数日鏖战,不分昼夜” “如今,终于成功。” “水车,以流水驱动,高可达十米,造价不足百两,无需人力,可灌溉田地五百余亩” 什么 女帝被吓了一跳,险些被这个数字惊得站起来 满朝文武,更是如遭雷击,目光呆滞。 无需人力,只需百两纹银营造水车,就能灌溉田地五百余亩。 “苍生之福” 谢安石头皮发麻,目光灼灼的望着严立本。 难怪他今天有底气要封赏,而且还不惧侯封 “严立本,当真是五百亩”哪怕她尽量平和,熟悉她的人,仍能听到其中难掩激动。 第十八章 应该给枣吃 “也未必。”严立本摇了摇头。 话音未落,群臣脸色剧变。 难道说,这个严立本疯了 不过,他要是疯了,倒也是说得通。正常人,怎么可能说出流水驱动水车自动灌溉这种天方夜谭 “大胆严立本,你敢欺君”侯封又来精神了。 女帝也是面若寒霜:“严立本,你想死” “臣,不敢。只是如今唐侍郎只带着臣等建造了十米的水车,能灌溉五百余亩,倘若建造二十米的水车,千亩良田,也不是没有可能。”严立本缓缓说道。 咔嚓 寥寥数字,无异于惊雷 女帝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建成了” “是,圣上,就在南郊” 是真的 女帝不敢置信。 本以为,唐灿这个白痴在将作监就是胡闹c抗旨,惹她生气。 没想到,真的有成果,而且还是如此惊人的成就 呼 好一会儿,女帝终于定了定神,不疾不徐的说道:“眼见为实,朕要亲眼看看” 文武群臣,亦是意动。 如此神奇的东西,谁不想看看。 这是祥瑞,看一看对身体好啊 “不妥。” 谢安石沉声说道:“圣上出行非同小可,不如臣与梁王去看看。” 其他人,这时候也反应了过来。 女帝贸然出宫,不仅劳民伤财,她的安危,同样也是一件要紧事。 但是 不可能 这么重要的东西,女帝不亲眼去看看,怎么可能放下心。 “轻车简行。”女帝冷声吩咐,语气不容置疑。 谢安石无可奈何。 高元一笑眯眯的说道:“圣上执意要去,还请带着百骑司暗中护卫,臣也会令不良人暗中守护。” 女帝自然不会反对,当即吩咐众人下去准备。 除了百骑司,她的蛛网,同样出动 宫门,谢安石面带忧色,低声说道:“你把百骑司招过去做什么暗库就在南郊” “放心,不良人和百骑司混在一块,暗库不会出事儿。” 高元一安慰一句,看到女帝在百骑司的簇拥下出现在视线中,当即闭口不语。 走出宫城,百骑司留下十人护卫,其余人马上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暗中护卫。 至于不良人,从始至终都没有出现过。 三驾马车,一路前行。 时间不长,已至郊外。 与城内平坦的石板路不同,郊外小路,凹凸不平,马车上下颠簸,令女帝皱起了眉头。 哪怕,身下垫着厚厚的坐垫,也没有令她觉得舒服。 “水车,你都没查到是什么,他们就已经建成了。” 御辇中,女帝轻声说道。 一旁,上官婉儿打了一个寒颤,垂首低声说道:“奴婢回去就换人。” “嗯。” 女帝不置可否,大眼睛透过车窗,看着外面的景致。 “那个白痴在哪” “在承福坊。” 女帝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心情,却是有些复杂。 唐灿既然没来过这里,要不要让他受点罪,令他走过来 念头刚起,就被女帝放弃了。 如若唐灿来了,还不一定会怎么样 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不能想那个白痴。 话虽如此,可是唐灿的身影,却不断出现在她的脑海之中。 “哼白痴” 上官婉儿心中愕然。 她很清楚,女帝应该是想到了唐灿。 不过,她识趣的没有去追问。 毕竟,有的时候,话多的人,下场都不好。 时间不长,有人发出惊呼。 “天啊” “我的天呐” 女帝神色微变,循声望去。 一个高约十米的水车,出现在她的视线之中。 在一望无际的田野之中,十米高的水车,不算什么。 但是不断转动的水车,却令女帝侧目。 御辇停稳,女帝再也按捺不住好奇心,不等麾下铺上地毯,便直接迈步走了过去。 一袭华 丽的青色长裙,顿时染上了大地的颜色,平添了几分乡土气息。 “好,好” 女帝眼中,满是喜色。 “严立本,这水车,甚好” 女帝很聪明,无需严立本对她解释,只是看到水车的旋转,便明白了其中道理。 当然,她也不会就此否定严立本,或者是唐灿的功劳。 甚至,还觉得唐灿的功劳比之前还大。 毕竟水车构造简单,便于推广。 这样的东西,才是利国利民的神器 “严立本,你之前说可以建造二十米的水车,可是真的” “是。”严立本正色说道:“臣问过唐御史,也和诸位工匠一块讨论,二十米的水车,只是需要更大的水力,不然的话,难以带动。” “嗯。”女帝点了点头,大概明白他的意思。 良久,女帝轻吁一口气。 唐灿这个白痴,朕倒是小瞧他了 一旁,谢安石和高元一听着工匠的解释,则是一惊一乍,不时发出阵阵惊呼。 尤其是谢安石,更是眼圈微红,激动的身体都有些颤动。 “圣上,此乃大功一件,当不吝赏赐” 谢安石不顾场合,跪倒在地,沉声说道:“臣斗胆,举荐唐御史擢升肃政台御史中丞” “圣上,臣附议。” “臣觉得,可以酌情封爵。”高元一,更进一步。 女帝笑容顿消,面无表情,刚刚的好心情,荡然无存。 唐灿还是个小小八品的监察御史,就敢指着她的鼻子骂,这要是擢升御史中丞,再给封爵还不得上房揭瓦 但是看着水车运转,听着流水的声音,女帝的嘴角,再次扬起。 “嗯,是应该赏。” 上一次国债的事情,权当那个白痴为自己的无礼赎罪,这一次的事情,确实该赏。 第十九章 你敢说朕是猪脑子 如何赏的事情,先放到一般。 女帝挑了挑眉:“严立本,将作监要尽快将水车推广全国。” “是” 严立本兴奋的答应一声,笑道:“有了水车,明年的耕种的范围,恐怕要增加几万顷,到时候还请圣上拨款,臣等当尽心竭力的研制新式农具。” “朕心中有数。” 女帝面带笑意,非常难得没有直接拒绝严立本要花钱的事情。 耕种面积扩大,国库丰盈,这让她可以有更多的钱用来修建行宫。 长此以往,根本无需再忧心国债不能动,不用担心国将不国,她也可将心思全都放在那一件大事上面。 “来人,传唐御史过来,朕要见见他。” 心情好,女帝难得称呼唐灿的官职。 俄顷,一个百骑司的校尉去而复返,苦着脸跪在女帝的面前:“卑职无能,唐御史他不愿意过来。” 女帝笑容凝固。 片刻之后,化作怒容,冷声问道:“他说什么了” 话音刚落,谢安石心中一动,轻声说道:“圣上,臣有一句话想说。” “讲。” “不要问你不想知道答案的问题。”谢安石干脆的说道。 言外之意,校尉的答案,绝对不会让女帝高兴。 女帝脸色愈发不好,目光带着冷意:“他说了什么,不要让朕再问你” “圣上,卑职不敢” “婉儿。” 话音刚落,上官婉儿一错身,抽出校尉腰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低声说道:“下场,你自己知道。” 校尉身躯一阵。 百骑司,是为数不多知道蛛网存在的人。 他很清楚,既然上官婉儿出手,就代表蛛网会出手。 而蛛网一出,一网打尽。 父母c子女c亲族,无论男女老幼 校尉的脸色瞬间惨白,颓然开口:“圣上,卑职不敢说,实在是那唐灿所言,大逆不道” 难道说,这个白痴又骂朕昏君了 女帝元殇胸口起伏,缩在大袖之中的白嫩小手,握紧了拳头:“说,朕恕你无罪” “他他”校尉没有办法,硬着头皮,低着头,闷声说道:“说大逆不道,说说说没空陪昏君过家家,让您吃点猪脑子补一补” “够了” 女帝气的娇躯颤抖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竟然敢骂朕猪脑子 “给朕把他抓过来,朕要亲手砍了他” “圣上,息怒” “圣上,三思” 谢安石和高元一先后开口,严立本也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圣上,为了天下,不可啊” 一旁,上官婉儿表情凝固。 唐灿果然一心求死啊 “婉儿,你亲自去”女帝震怒,怒不可遏。 上官婉儿心中苦笑,正要开口答应,忽然脸色骤变,喝道:“护驾” 话音未落,已经站在了女帝的身前,双臂张开,并未取出腰间长剑。 远处。 一声呼啸 有利器破空而来 几乎是眨眼之间,女帝身边的百骑司校尉直接将她包围,紧紧护住。 每个人,腰中横刀出鞘,眉宇间全是肃杀之气。 无需指挥,隐藏在暗处不良人c百骑司诸人,则是从四面八方而出,一部分护卫女帝c谢安石等人,另一部分直接冲往远方。 呼啸声音变大,一柄长剑,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与之而来,地上飞沙走石 其威力,可见一斑。 “好剑” 一声爆喝,在众人的耳边炸响。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走” 女帝看了一眼空中的长剑,镇定自若的开口。 仿佛,对她而言这是稀松平常的事情。 众人纷纷回神,神色凝重,护着女帝等人,一路离开。 身后,金属碰撞的声音不断响起。 “我们在那边有一间公房。”严立本小声提议。 众人当即往公房移动。 俄顷,行至跟前。 自有百骑司校尉和不良人进去检查。 片刻之后,去而复返。 校尉 凑在上官婉儿的身旁,低声说道:“监察御史唐灿和不良人祭酒高银柳在内。” 虽然他说话的声音小,但是女帝站的近,听得清楚。 “哼” 冷哼一声,女帝直接迈步了进去。 虽说是将作监为了修建水车临时搭建的公房,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一个小院,有正房c有厢房。 只是其内,未加装潢,看起来有些简陋。 不过,女帝对这些并没有兴趣。 她信步在院中行走,在东厢房的外面停下,看着房间里的一切。 房内。 一袭青色长衫的唐灿趴在床上,指着图纸,和匠作的工匠,小声说着什么。 身旁,一袭白裙的高银柳,面容平静,柔和的目光,不时落在唐灿的身上。 这一幕,令人动容。 刚刚凑到跟前的高元一,脸上笑容停滞,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女大不中留,女大不中留啊 “水车不仅仅可以用来灌溉,还有很多其他的用处。比如说,水车通过机械链接,可以带动木杵上下移动,用来舂米,这样脱壳,就免去人力,而且效率还能增加。” 唐灿伸手指着图纸:“大概我设想是这个样子,具体怎么操作,你想办法。” “是。” 一旁工匠眼中全是星星,肉麻的看着唐灿。 “行了,先说这么说,你们自己研究。” 唐灿长吁一口气,费劲的在床上挪了挪,接着闭上眼睛,直接睡了过去。 这个白痴 朕让她过来,他就在家。 现在竟然自己过来,也不过来见驾 当朕不存在 女帝的粉嫩拳头,再次握紧 白痴 逆臣 装模作样 女帝的牙齿,发出渗人的声音 有什么话,不能跟朕好好说,非得惹朕生气 朕来了,你又装模作样的教导将作监改进农具 不行,气死朕了 女帝越想越气,恨道:“抓起来” 上官婉儿一步跨出,正要进门。 “滚。” 高银柳压低声音,面无表情的望着女帝抱拳行礼:“见过圣上。” 至于其他人,直接被她忽略。 这让高元一更是郁闷。 “给朕把他抓起来” 女帝有些生气,伸手指着唐灿,再次强调。 表现的,就好像是个生气的小女孩。 谢安石苦笑一声,赶紧劝道:“圣上,如今形势不明,还是等等再说。” 上官婉儿犹豫了一下,也小声说道:“圣上,要不等一等。” 女帝面若寒霜,死死的瞪了一眼唐灿,这才勉强压下怒意,走进房中,桌子旁坐下。 但是看到唐灿睡得香喷喷的,顿时又来气了。 “唐灿,给朕滚过来” “呼哈呼哈” 呼噜声,均匀的没有变化。 “唐灿” 女帝忍不住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 这逆臣,真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 有人刺王杀驾就算了,唐灿这白痴在她面前竟然还大咧咧的睡觉。 两相比较,还是唐灿更令她气愤。 “我要睡觉,没空管你。” 唐灿被吵醒,没好气的骂了一句。 “你大胆” 女帝腾的一下站了起来,直接从一旁的校尉腰间抽出横刀,目光森冷:“你信不信朕现在就宰了你” “你来,我要是躲一下,我跟你姓”唐灿费劲的站直身体,和女帝对视,一字一句:“淮南事成,水车已成,我自问对得起天下苍生但是你呢,对得起吗” “我是受够了,你要杀就杀,也省的我改天忍不住离开大凉投奔明主” 一番话,女帝哑口无言,所有人,脸色难看。 第二十章 唐御史的怨气太大 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女帝脸色铁青。 谢安石表情僵硬。 高元一,笑容不见。 他对的起天下苍生,女帝无道,他想走。 换一个人,这会儿已经人头落地。 但是 众人只是表情复杂的望着唐灿,没有人着急开口。 他要走,肯定是不行。 可是 女帝元殇,俏脸如霜。 同时,一股委屈涌上心头。 唐灿你个白痴自视甚高,自诩天纵奇才,骂朕昏君,可是你有没有问过朕为什么要做这些 白痴蠢货 你的眼界,就不能再开阔一些吗 为什么,你只知道天下苍生,却不知道朕 你难道就不知道食君之禄,为君分忧 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走,不可能让他走。 退一步说,以唐灿的本事,倘若真的投敌,反过来与大凉为敌。 这对于现在内部已经开始腐朽的大凉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她很愿意相信,唐灿的歪才,可以帮助北方蛮子攻入大凉。 或者,帮助南蛮子入主中原。 不知不觉,这个白痴,竟然已经这么重要了 “唐灿,目无法纪,以下犯上,依律当斩” 上官婉儿见到女帝气的颤抖,一挥手,三尺青峰落在唐灿的脖颈,寒芒闪烁。 与此同时。 高银柳冷哼一声,右手直接搭在长剑上。 也不见她如何用力,上官婉儿的长剑颤抖了一下,断裂数段,落在地上。 高银柳仿佛只是做了一见微不足道的小事,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站在唐灿的身前,将他护住。 一切,不言而喻。 “婉儿,回来。” 女帝终于开口,喊回上官婉儿。 接着,向前走了两步,看了高银柳一眼。 高银柳迟疑了一下,侧身让开。 女帝和唐灿对视。 “你,对朕有这么大的怨气”元殇语气平和,嘴角带着浅笑。 “废话。”唐灿一肚子火气。 元殇笑了笑。 “咯咯”的笑声,清脆悦耳。 这一幕,令在场众人心里七上八下。 女帝的心思,他们猜不到。 俄顷,笑声消失,女帝的表情恢复冷漠,声音更是清冷:“唐灿,只要朕不死,你哪都别想去。不管是留在大凉为官,还是进宫做宦,你都不可能离开大凉。你,没有选择。” 唐灿觉得两腿之间,有一股凉意:“可笑” 高银柳轻启朱唇:“他想走,我送他。” “你可以试试。” 女帝没有看高银柳,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唐灿,淡然说道:“你敢走,朕屠戮淮南百姓,鸡犬不留不留寸草不生” 语气漠然,仿佛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你在开玩笑。” “你可以试试。” 女帝针锋相对,轻笑一声:“你不是说朕昏君嘛,朕就是昏君。但是,你也不许走” 唐灿脸色变得有些不好。 一旁。 高元一c谢安石则是心里一松,便是上官婉儿,都松了一口气。 不管陛下说的多狠,归根结底,都是为了留住唐灿。 只要留住了唐灿,大凉就还有救。 至于用什么手段威胁,不重要。 毕竟,女帝这不是还没有下旨屠戮淮南道么。 女帝,则是一脸得意。 你不是喜欢站在道德制高点指责朕嘛,现在怎么样 你说啊,有本事你就走 倒要看看,是你硬气,还是朕厉害 这一招,实在是令人无语。 脸呢脸呢脸呢 “你你你”唐灿伸手点指,气的说不出话。 “怎么,唐御史还有什么要说的”女帝笑了笑,一点都不生气了。 甚至,还有些舒畅的感觉。 唐灿:“” 唐灿不想搭理他,回头走了几步,直接趴在床上,睡觉。 一国之君,厚颜无耻到这种地步,以数万百姓性命要挟, 这还有天理吗还有王法吗 但是紧接着,唐灿又发觉有些不对。 她这么煞费苦心,留下自己,为了什么 要是想亡国,应该把自己赶走。 不想亡国,她应该洗心革面。 可是 唐灿有些捉摸不透,哪怕趴在床上,眉头也不禁皱了起来。 只是想了片刻,轻微的鼾声,再次响起。 一旁。 女帝的嘴角翘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哼白痴,跟朕斗,你还早得很 然而。 唐灿的梦呓,传入她的耳朵。 “傻娘们儿,不务正业,当哪门子的狗皇帝枉为人子,愧对天下” 女帝表情,瞬间凝固。 紧跟着,眼睛瞪的滚圆,一伸手从一旁的百骑司校尉腰间抽出横刀,咬牙切齿 就在这时。 上官婉儿和高银柳先后开口。 “有人来了” 女帝身形一顿,沉声道:“是不是影子。” “不是。” 上官婉儿表情凝重,低喝:“百骑司院中结阵,不良人屋顶迎敌。” 片刻之间,百骑司c不良人,做好了战斗准备。 “高祭酒,一会儿如果事情有变,你带着圣上走。”上官婉儿不知道从哪又变出来一柄长剑,我在手中,整个人气势为之一变。 “没空。” 高银柳漠然的说了一句,随即迈步走到唐灿的身边。 上官婉儿:“” 高元一:“” 谢安石:“” 女帝:“”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不知道为什么,女帝脑海中忽然想起这一句话。 “银柳,护着那个傻娘们儿吧。” 再次被吵醒,唐灿费劲的睁开眼,说道:“不管怎么说,她也是皇帝,她死了,天下大乱。” “白痴” 女帝忍不住暴怒。 骂她昏君就算了,现在竟然骂她傻娘们儿 “狗贼” “逆臣” 女帝气鼓鼓的,用眼神杀死唐灿。 高银柳,则是走到了女帝身边,气势陡然一变。 两掌之间,月白色的光华游走。 “高银柳,想不到你这个人妖也在,上官婉儿,你这个丑女也在啊哈哈哈哈” 戏谑的声音,从远处出来。 轰 一声沉闷的声响,屋顶破了一个大洞。 “既然你们护着昏君,那这个助纣为虐的奸臣唐灿,就送给某了也省的他再祸国殃民” 一道锋利无匹的剑光,从天而降,直刺唐灿。 “你敢” “大胆” “住手” 唐灿趴着,只来得及转过头,看着从天而降的大剑。 高银柳一步跨出,口中大喝:“滚” 高元一c谢安石,闭上了眼睛,不忍去看。 电光火石之际。 “你来” 女帝一步站在之前高银柳的位置,直接暴露出来。 剑客手中大剑一转,冲向女帝。 这一幕,令众人色变 一切,发生的太快。 就连上官婉儿,都来不及将女帝拉开,只能挥剑,堪堪改变本应刺中女帝心脉的长剑 噗 剑锋入肉的声音。 接着,一股巨大的冲力,直接将女帝撞的倒飞了出去,被高元一勉强扶住。 众人的惊呼,这时候才响起。 “傻妞”唐灿一激灵,站了起来。 “死” “你找死” 上官婉儿长剑瞬间漆黑如墨。 高银柳右脚在地上重重踏步,整个人如出膛炮弹一般,冲向突然出现的剑客。 眨眼之间,三人冲破房顶。 俄顷,一截断剑,自半空落下,打斗声音渐消。 “圣上,奴婢”上官婉儿跪在女帝身前,伸手抚在她的伤口上,以内劲替她疗伤,丝毫不在意损耗。 谢安石脸色煞白:“圣上” “无妨。”女帝拍了拍上官婉儿的手臂,示意她可以了。 接着,在上官婉儿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臣,有罪。” 高元一的笑容消失,低着头,声音冰冷。 院外,不良人c百骑司,一个个脸色苍白,内心愧疚。 “怪不得你们。”女帝摆了摆手,面沉如水:“高元一,此事,你亲自查朕许你便宜行事一干人等,杀无赦” “是” 接着,女帝目光转向唐灿:“唐灿,朕今天救了你一命,你最好用心做事,不要让朕后悔” “神经病”唐灿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骂了一句。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女帝不敢置信的望着唐灿,身体气的发抖。 这个唐灿,也太不知道好歹了 朕救了他,他竟然 一旁,高元一目光冷冽,喝道:“唐灿,当斩” 不管怎么样,唐灿此举,是高元一无法接受。 他可以接受唐灿劝谏,但是不代表他可以接受唐灿如此羞辱女帝 “你受死吧” 上官婉儿怒喝一声,长剑闪动。 高银柳一步踏出,站在唐灿身前。 女帝挥手,拦住上官婉儿,冷冷的看着唐灿。 “你为帝王,一人生死,关乎天下。你死了无所谓,但是天下,又如何” 唐灿摇了摇头,叹息一声:“你不要以为救了我,我就会对你感恩戴德。归根结底,今次的刺客,本来就是要杀你,我是被牵连的。” “但是,如果你愿意少修行宫,不再痴迷礼佛,我愿竭尽全力,为圣上出谋划策。” “不可能。”女帝干脆的回绝。 别的好说,修行宫c礼佛,没的商量。 一句话,刚刚出现的一丝君臣相宜,荡然无存。 “神经病,脑残,弱智,昏君”唐灿顿时又怒了,越说越是气愤:“人死卵朝天,你就算修再多的行宫,你也住不过来,早晚死了,也就是一个坑也不知道,你这猪脑子是怎么长” “你找死”女帝被唐灿的话,胀的通红。 这个白痴,越来越过分了 “把他给朕拿下” 上官婉儿一步跨出,高银柳同样跨步。 不过 “银柳,没事儿,正好清净几天。”唐灿满不在乎,随即笑道:“给我备车,去天牢。” 女帝险些被他的话给气笑。 高银柳无奈的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我陪你去。” 旁边,高元一和谢安石也没有之前那么气愤。 一来,唐灿的目的是劝谏,这是他们可以接受的。哪怕,这个手段有些激烈。 二来,女帝还要坚决的修建行宫,令他们有些认同唐灿的说法,神经病 唐灿昂首挺胸,像是领导视察工作一样走入了天牢。 谢安石几年来第一次走入了文昌阁,站在高元一的面前:“高球儿,圣上为什么要这么做,我需要一个解释。” 高球儿,是高元一的身材。长得高,胖成球儿。 第二十一章 有人开心有人凉 高元一沉默片刻。 “我以为你永远都不会问。” “显然,你猜错了。” 沉默片刻,高元一拉开书案后的帘子,一副画面,出现在谢安石的眼前。 画,是大凉的版图。 天下十道c各州c各县,都在上面。 而且,不同于普通的地图,这一幅画,山川c河流,该有的地形地貌,全都展现在上面。 甚至,若是盯着某一个位置一直看,都能看到栩栩如生的建筑 “这是大凉,两年前的大凉。” 谢安石有些失神。 思绪回到两年之前。 那时,大凉国力强盛,河清海晏,一片太平景象。 边境无战事,境内无祸事。 正是所有人都期待的盛世 “那时,圣上每日处理朝政,呕心沥血。” “遇到难题,屡次深夜传召,也要将事情解决。” “科举c监察c推事,不说千古明君,也是数百年来最勤勉的帝王。” “后来,圣上知道一件事,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谢安石心中一紧,知道高元一要说到重点。 这个秘密,肯定是惊天秘闻 不然的话,绝对不可能将女帝元殇,从一个明君,变成昏君,和之前判若两人 “阵图,可令天下太平五百年” “阵图”谢安石愣了一些,紧接着,倒吸了一口凉气,惊道:“以天下为阵图” 一句话说完,他觉得头皮发麻。 这个传闻,他从小听到大。 传说中,千年前那个第一个统一天下的始皇帝,就是用了阵图,以天下为阵。 “是。” 谢安石叹了口气:“以天下,构筑九宫八卦阵。” “荒谬” “我没有开玩笑。”高元一可以理解谢安石的失态,只是平静的解释。 “圣上没有选择。” “谶语中言,大凉一世而亡。” 谢安石嘴唇动了动,有心反驳。 高元一没有给他机会。 “圣上对此,十分确信。” “而且,圣上说了,她的谶语中,她的大凉,只是另外一个王朝的过渡。” “无论大凉如何强横,江山终将假手于人,而她,则会从女帝,成为别人的后妃,甚至玩儿物。” “唯有九宫八卦阵,方能震慑宵小,守住江山,守住圣上。” 声音不大,振聋发聩。 谢安石呆住,呼吸急促。 半晌,沙哑着嗓子说道:“这种无稽之谈” “非也。”高元一摇了摇头,轻声说道:“圣上十分笃定,这件事情,毋庸置疑。” 谢安石:“” 任凭他怎么想,也没有想到,背后的隐情,竟然是这样。 “原来如此。”谢安石苦笑。 圣上作为千古第一个女帝,心高气傲自是无需多言。 以她的气度,怎么也不允许自己为他人做嫁衣。更不会,允许自己成为别人的后妃 这天下,只有别人成为她的玩物 “那圣上礼佛又为什么” “九宫八卦,万相神宫为中宫,另有八行宫,除此之外,明八卦,为八观,十二门,乃佛寺。”高元一低声说道:“这是圣上的执念和希望。” 明白了。 谢安石,明白了事情的始末,可是心里却更加糊涂。 且不说有些荒诞无稽的谶语。 圣上如此不管国事,不管天下,这天下,早晚易主。 像是猜到了谢安石想法,高元一轻声说道:“圣上说过,大凉的国力,可以支撑到九宫八卦阵建成。” “是啊。” 谢安石自嘲的笑了笑:“那是在没有外敌入侵的情况下。” “如今南北两地,都不安生,更何况还有西边那群野人虎视眈眈” “长此以往,谁又能保证” 高元一脸上重新浮现笑容,眼中满是自信:“借他们一个胆子,那群狗崽子也没机会入主中原” 谢安石神色微变,皱眉望着高元一。 沉默半晌,告辞离开。 皇城。 女帝元殇遇刺的事情,并未引起多大的波澜。 文武百官,只知唐灿,被女帝投入天牢。 “好太好了” 酷吏侯封在推事院,听到消息兴奋的直拍大腿 这一次,唐灿肯定得死 哼狗一样的东西,和本官斗,连你爹都死在本官的手上,你又算什么 “来人,让张汤过来见我”侯封意气风发。 除他之外,大部分还算有良心的官员,则是苦笑不已。 “水车之功,虽不是开疆裂土,可亦是大功一件,这个唐御史,能顶着这么大的功劳入天牢,实在是前无古人啊” “可不是,听说他是因为殿前失仪。” 一众官员,苦笑着摇了摇头。 对于这个答案,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官是好官,就是唐御史的性子实在是有些有些太耿直了。” 看在唐灿立下大功的份上,他们没好意思说出那句“傻”。 “说起来,你们知道唐御史这一次是为什么又要劝谏么” 一个文官刚刚说完,便倒吸了一口凉气,脸色惨白:“总不会,圣上又挪用国债的钱去修行宫了吧” “不能不能,国债的钱都让谢相藏起来了” “那是为什么” “我听说,唐御史直呼圣上姓名,大骂昏君,更是说出狗狗” 官员实在不敢说出“狗皇帝”三个字。 一众官员,瞠目结舌,脸上写满了震惊。 这个唐御史胆子实在是太大了 跟他一比,他们这些自诩清流的人,都和那些挥刀受刑的宫人,没啥区别。 “我什么都没听到。” “我什么都没说。” 很快,一众官员散去。 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不能听,不能记。 不然的话,脑袋都没了。 不过,在他们的心中,每个人都是不由自主的脑补出唐灿站在女帝的面前,怡然不惧,伸手点指,大喝“狗皇帝”的画面。 唐灿的身影,愈发高大伟岸 害怕之余,百官们又有些庆幸。 圣上只是将他下狱,却未将唐灿处死,这证明还有一线生机。 想来,圣上也是惜才。 数日之后。 甘露殿。 女帝身体未愈,随便找了个借口就暂缓朝会,只喊了几个重臣在甘露殿议事。 反正她“昏君”的人设已经坐实,百官也没有多想。 “咔嚓” 还在门外,就听到甘露殿内叮当作响,很是热闹。 几个人面面相觑,哭笑不得。 不用说,准是唐灿又惹女帝生气了。 “婉儿,去给朕拿花瓶过来”女帝满脸杀气。 砸光甘露殿中的花瓶,仍未消气,气鼓鼓的骂道:“那个白痴还敢骂朕,真当朕没有脾气吗” “圣上,谢安石c高元一等人求见。”上官婉儿苦笑一声,心说您当然有脾气,但是唐灿脾气比您更大 “知道了。”女帝身形一顿,重新板起脸,狠狠的瞪了一眼上官婉儿,直到她躲进御案之中,这才说道:“传” “臣等,参见圣上。”谢安石带头,一脸尴尬的见礼。 “免了。”女帝挥手示意,随即问道:“朕要办的那几件事情,怎么样了” 谢安石面露喜色,笑着禀报:“圣上,将作监已令数百工匠离京,奔赴各地,组织营建水车之事。” “神都内外,欢欣鼓舞,百姓欣欣向荣,一片大好” “好,好”女帝笑的眯起眼睛,坏心情逐渐被好心情驱逐。 “臣,还有一个好消息要禀报。” “哦,还有快说说看。”女帝笑容更是开心。 “是。”谢安石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句:“李药师传信,在河北道发现稀世作物,名作红薯,他发现良种1000斤,可耕种50亩,预计亩产粮可达5000斤” “其已率众在河北道耕种,今冬收获” 铛 定住了。 除了谢安石,所有人都定住了。 这个事情,他们是第一次听说。 大凉粮食,亩产多是二百至三百斤,能上四百斤,堪称丰产。 五千斤,应该叫什么 神迹 好半晌,女帝咽了咽口水,强作镇定:“这个,怕是李药师报上来的祥瑞吧” 女帝选择不信。 这个事情,太过荒诞。索性,直接归结为祥瑞。 更何况,若是真的,李药师为什么不运到神都,偏偏要在河北种植。 女帝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其他人,也是类似的想法。 至于谢安石,也没有反驳,只是笑道:“不管是不是祥瑞,这总是一个好消息啊。” “不错。”女帝笑道:“确实是一个好消息。” 呼 长出一口气,女帝笑道:“传旨,大赦天下,只要非不赦之罪,均赦一般死囚,改流奴服役” “圣上英明。” 几个大佬,纷纷拜倒。 为人臣,女帝开心,他们开心。 难得有机会在甘露殿中面圣的将作监严立本,更是兴奋的说道:“圣上,臣和地部诸公研究过。” “虽然今年耕种面积难有大面积增加,但是明年,最少可增加万顷” 好消息,接踵而来,女帝更是开心。 现在她需要的,就是时间。 水车能让国库丰盈,能让天下太平,能让她完成九宫八卦阵,这就是最好的消息。 至于红薯的事情她直接抛在脑后。 该死的唐灿,像李药师学一学,老老实实的辅佐朕多好,非要和朕反着来 正想着,高元一忽然开口。 “圣上,臣有事禀报。” “梁王也有好消息” “臣也不知道好坏。”高元一满脸笑容:“推事院御史张汤死了。” 什么 张汤死了 “怎么回事儿”女帝眉头微皱。 御案下,上官婉儿也是惊出一身冷汗。 “臣也是刚收到消息。” “一个时辰之前,张汤去往天牢。” “言语中对唐灿不敬,斥责唐灿目无王法,欺君罔上,意图严刑拷打,逼迫唐灿自书谢死表。” “高银柳恰好入监探视,发现张汤不轨,将其斩于剑下。” “好大的胆子”女帝大怒,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 连朕都不舍得杀那个白痴,张汤这个狗东西 “朕,知道了,此事高银柳做得好。” 女帝点到即止,话锋一转:“传旨,让那个白痴给朕滚回永昌坊,不良人于坊内守卫。” 众人:“” 真是一点都让人省心的白痴。 “圣上,还有一件事情。”高元一笑容不变,继续说道:“张汤死后,有其亲信自陈其罪,言称张汤乃是奉侯封之命。” “而且,此前唐灿往淮南赈灾之前,侯封曾命他们往永昌坊,言语羞辱,欺辱唐灿,意图将唐灿斩杀。” 高元一做事,要么不做,要么就是不留后遗症。 高银柳斩杀张汤,只是一件小事儿。 他,要通过张汤,直接拿下整个推事院,抹掉所有的酷吏 女帝一听,登时明白高元一的打算。 显然,这不是高元一在短短一个时辰之内就能查明的事情。 酷吏,是很长一段时间内她维持通知所需。 但是现在,有了唐灿,这些人,可以舍弃。 略一迟疑,女帝开口:“此事,令肃政台查处。” 可惜。 高元一心中叹了口气。 肃政台虽然能干掉推事院,却绝对不会比不良人做得好。 而且,如果不良人来做这件事情,更是会向群臣释放一个信号。 不良人的权利,大增 看来,圣上还是要保持平衡,不许任何人一家独大。 谢安石若有所思,转头看了眼高元一,闪过一丝佩服。 这个胖球儿,不声不响,竟然做足了完全的准备。 第二十二章 酒楼有异常 天牢。 “唔” 唐灿懒洋洋的伸了一个懒腰,晒着太阳,舒服的眯起眼睛:“回家吧。” “嗯。”高银柳在一旁,微微点头。 身后,几个狱卒点头哈腰:“唐御史慢走。” 心中庆幸,幸亏没有按照侯封的要求欺负唐灿,不然的话 “嗯,我有空再回来看看你们。”唐灿回头,咧嘴笑了笑。 几个狱卒脸上笑容一僵,尴尬之极,干笑道:“唐御史要劳心国事,天牢这等晦气的地方,还是少来,少来。” “那可说不准啊。” 唐灿笑了笑,挥手道别。 身旁,高银柳冷冷的瞥了一眼狱卒,和唐灿一路离开。 “为什么还想要回来” “你想想,我进去一趟,酷吏就没了,我要是再进去几次,这不是很有趣” 高银柳:“” 一路离开天牢。 路上,高银柳将她听到的今天甘露殿中发生的事情告诉唐灿。 “水车的事情,暂时不用担忧。将作监的工匠已经奔赴各道督造水车,按照预计,今年能够完成。” “另外,严立本耍了个心眼。” “让所有人都说水车是你研制出来的。” “百姓欢欣鼓舞,你的大名,已经传遍大江南北。” 高银柳嘴角微微翘起,替唐灿高兴。 “李药师那边有消息没有” “有。”高银柳压低声音,将女帝把红薯当做祥瑞,没有多问的事情说了一遍。 唐灿先是一愣,升起怒气,接着哑然失笑:“这样也好,省的她多问。” 而且,还有另外一个好处。 红薯在河北种植,收获之后,还能免去在神都种植直接被女帝强抢。 毕竟,百骑司的事情,记忆犹新。 “对了,那个傻妞还说什么了” 高银柳面色不变,对于唐灿大逆不道的说法,她早已习惯。 此时只是轻声说道:“圣上安排不良人护卫。” “你不就是不良人”唐灿笑了笑,不再多说,只是走马观花一样,在大街上溜达。 在神都这么长时间,他还没有这么轻松的逛过。 今天索性利用这个机会,多走走,多看看。 神都繁华,和大凉其他任何地方,都截然不同。 大街小巷,商贩众多。沿街叫卖,很是热闹。 唐灿一个一个的逛,一个个的看,时不时拿起一个东西,仔细的看一看。 但是看过之后,又放下。 忘了特么的没钱了 “快点走,快点走” “看到没有,那是侯封” 听到声音,唐灿停下脚步,在一旁微微侧目。 没想到,女帝的动作还挺快。 几个时辰之前刚刚说了要拿下推事院,这就游街示众。 有点意思 “要不要我杀了他” 高银柳小声问道。 “不用。”唐灿哑然失笑,摇了摇头。 像侯封这种小人,既然失势,下场绝对会生不如死,没有必要他再去脏手。 “今天倒是个好日子,得庆祝一下。”唐灿笑着伸手指了指前面的酒楼:“走,咱们去吃顿好的。” “等等。” 小二刚刚把酒摆上,高银柳就拦住了唐灿,伸手从头发中取出银针,试毒。 唐灿再次哑然。 这个高银柳,有些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不过,他也没说什么。 毕竟,高银柳也是为了他好。 时间不长,酒菜齐备。 两个人,笑着吃了起来。 一边吃,唐灿一边心中自语。 大凉的饭菜,还是有些难吃啊 虽然这一桌子菜,荤素齐备。 但是味道,着实差了一些。 就拿羊肉来说,水煮羊肉,蘸酱吃,腥膻味,完全遮掩不住。 可惜了,要是来一盆红烧肉,那得多嗨皮 嗯红烧肉 猪 唐灿眼睛一亮。 就在这时,隔壁桌忽然一个人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站了起来。 高银柳神色微变,也跟着站 了起来。 “好,好今天好” 一个汉子,手中提着酒壶,豪放之极的灌了一口,仰天大笑:“侯封这个狗杂种,终于完蛋了” “大凉,终于有救了” “哈哈哈哈” “小二,上酒” 高银柳松了口气,只要不是对唐灿,其他无所谓。 其他客人,也跟着起哄。 “没错,没错” “大凉有救了” “侯封这狗杂种,只算一件好事儿” “还有一件好事儿,就是唐御史他老人家研究出的水车” “那可真是利国利民的神器啊” “来,来,大伙一块,遥敬他老人家一杯” “我老人家”唐灿一脸懵逼。 对面,高银柳掩嘴偷笑。 “对,对” “他老人家,可是难得” “要说起来,他老人家堪称当世圣人” “今上也不说封他个首辅宰相” “要我说,封侯拜相,都是应该的” “那也用不着往地下敬酒吧”唐灿哭笑不得的站在那个大声嚷嚷的汉子旁边,苦笑着指了指地上:“我听说,唐御史今年尚不满二十,都未婚配,你这就把他当成死人,这要是女帝昏庸以后无人劝谏,大伙不得怪你” “啊,对对,是我的错。”汉子连连致歉。 其他人,也是哄堂大笑。 高银柳在一旁看着,不禁莞尔,眉宇间轻松不少。 唐灿的话,实话实说。 满朝文武,除了他敢不要命的劝谏女帝,也没有别人了。 而今,只希望女帝的脑子能够正常一些,不要继续犯浑了。 “大伙谁有办法,给唐御史传个信。” “怎么,告诉他你给他敬酒了” “不是”汉子脸色变得愁苦,恨道:“南蛮子最近一直不安生,唯恐安南军有变啊” “真的假的,你不要危言耸听啊。”有人不信,质疑道:“安南军在南边守了二十几年,南境从未被破,怎么可能出事儿” “你们是不知道,安南军苦啊” “几年没换过装备,一直都只能自己想办法” “用的战刀,都卷刃了。” “铠甲,更是件件破损。” “再这么下去,如何能抵挡住兵强马壮的南蛮子” 唐灿神色一变。 安南军的情况,竟然如此严峻 “系统推送任务:驰援边关。” “任务要求:为安南军筹集军费五十万两。” “任务奖励:修炼天赋10,才智1,体力5。” “温馨提示:超额完成任务,会有隐藏奖励。” 唐灿眼睛一亮 安南军的事情,他本来就不得不管,既然能做任务获得奖励,那就是一箭双雕。 但是紧接着,唐灿又有些气愤。 这个傻妞,竟然连五十万两都不舍得给,真是欠收拾 还有谢安石也是,干什么吃的 唐灿越想越气,桌子上的酒菜,就吃不下去了。 赚钱,五十万两,听起来,比之前的国债,要容易的多。 可是国债不能再次使用,不然的话,大厦将倾。 除了国债,还有什么办法 我想想我想想 正琢磨着,高银柳忽然神色微变,口中低喝:“将大人送回承福坊” 话音未落,高银柳已经闪身从窗户飞了出去。 紧跟着,就有几个人冲到唐灿的身边,不由分说,拉着就走。 “唐御史,我等是不良人,护送你回家” 唐灿心中一紧。 能让高银柳如此慌张,难道出了什么要紧事儿 马车上,唐灿想要探头张望,却被不良人一把拉了回来。 继而,更是直接坐在了窗边,以身体挡住窗口,确保不会有人通过车窗,对唐灿不轨。 一直回到承福坊的宅子,众人才稍稍松了口气。 第二十三章 刺客回来了 “不用都在这儿盯着我,去打听打听银柳的事情。” 唐灿看着院子里的不良人,皱眉说道。 高银柳走的匆忙,而且他清楚的感觉到,高银柳离开之际,战意燃烧 这让他有些放心不下。 不良人板着脸,认真说道:“高祭酒不让咱们去,咱们就不能走。” “怎么这么死板一点都不懂得变通。” 唐灿没好气的嘟囔一声,转身要回房。 就在这时,大门轻启。 唐灿回头,高银柳出现在门口。 在她旁边,还有一个中年儒生,看起来温文尔雅。 这是 “你们都退下吧。” 高银柳摆了摆手,屏退一众不良人,引着儒生,走到唐灿的面前:“回来了。” 唐灿点点头,望着儒生:“你是” “聂顾。”儒生拱手作揖,轻声说道:“草民聂顾,见过唐御史。” 唐灿还礼,不解道:“我认识你” “一面之缘。” “我怎么没有印象”唐灿眉头微皱。 他自问不算脸盲,尤其是聂顾温文尔雅,如果见过,他理应记得才是。 “前些日子,在南郊行刺昏君的,就是某。” 唐灿面色一僵。 看了看一旁的高银柳,心中分析现在的情况。 这个货,不是过来杀人的。 而且,高银柳也没有要和他打架的意思。 那么 “某今日来,特向御史请罪。”聂顾微微低头,歉意的说道:“前次冲动之下,险些酿成大祸,如今方知唐御史乃是好官,某深感愧疚。” “哦,那你自裁吧。” 唐灿干脆利落。 聂顾神色一顿,接着点了点头,伸手从背上的剑匣中取出一柄剑。 又从怀中取出白布,仔细的擦拭。 “等等。” 唐灿开口,聂顾手上动作一停,眼中带着不解。 “我先往后退两步,省的溅一身血。” 额 聂顾哑然失笑:“唐御史放心,某不是要用剑自刎,只是这柄剑,某想送给唐御史。” 说完,单膝跪地,双手托着擦拭干净的长剑。 这个人,倒是挺有意思。 “公子。” 高银柳眉头微皱,拉着唐灿到了一边,轻声说道:“二品剑客,曾遇一品不死,就这么死了,未免可惜。” “谋反作乱,不死还留着” “将功赎罪。” “他这个样子,还能赎罪” “能。” 高银柳小声说道:“他不会对你不利。” “那昏君呢” “也不会。” “真的” “千真万确。” 唐灿选择相信高银柳。 但是对于这个以武犯禁的剑客聂顾,他并没有什么好感。 “行了,银柳替你求情,那就算了,你我之间,恩怨一笔勾销,至于别的事情,跟我没关系。” 唐灿看都不看聂顾,转身进屋。 高银柳迟疑了一下,叹了口气。 她明白,这一次,她的做法,唐灿并不理解。 但是她相信这是对的。 “走吧,跟我去见梁王。” 高银柳招呼聂顾,离开承福坊。 宫城,甘露殿。 “圣上,刚刚传回消息。” “剑客聂顾,在承福坊,见了唐灿。” 女帝正在伏案书写,手上动作一顿:“然后” “唐灿令他自裁。” 嗯姓唐的学好了 看来让他在天牢待着,还是有点好处的嘛。 女帝嘴角微微上扬,有些小小的开心:“不要让朕问,接着说。” “是。” 上官婉儿答应一声,小声说道:“然后高银柳替他说情,唐灿饶了他的性命。” 咔嚓。 女帝手中的毛笔被折断,面若寒霜。 “高银柳将聂顾带去文昌阁。” “够了” 女帝震怒,白嫩的小手重重的拍打桌子,咬牙切齿:“狗改不了吃屎” 这是在说唐灿 上官婉儿心里“咯噔”一声。 “把那个白痴给朕丢进天牢” 女帝龙颜大怒,一伸手把墙壁上悬挂的宝剑抽出,杀气腾腾:“他这是造反” “岂有此理” “那个白痴,当真觉得朕不敢杀他” “一个反贼,一个刺客,他竟然说放就放说赦就赦” “他以为自己是谁” “朕是皇帝不是他唐灿” 上官婉儿在一旁,眼观鼻c鼻观心,只当自己什么都没有听到。 耐心的等着女帝发完脾气。 过了一会儿,女帝果然心情平静了许多。 “文昌阁那边怎么说” “扑蝶娘还没有传回来消息。” 上官婉儿小声说道。 迟疑了一下,又接着说道:“圣上,奴婢猜测,高银柳带聂顾去文昌阁,想来是要他加入不良人。” 这个推测,不无道理。 “继续说。”女帝秀眉微蹙。 江湖事,她不懂。 “是。” “聂顾,曾是前朝进士,后来弃文习武,数年间晋升二品剑客,剑法已臻化境。” “倘若他能入不良人,为陛下所用,虽然不能开疆裂土,但是用来震慑宵小,倒是免去一些小麻烦。” 江湖中人,自有江湖人来对付。 这也是不良人存在的意义之一。 而且,女帝的影子护卫,同样的江湖人 “影子,你怎么说。”女帝随口问道 俄顷,上官婉儿身躯一震,不敢置信的说道:“影子说聂顾今日见了唐灿之后,直视自身,不日将入半步一品” 女帝虽然并非江湖中人,但是一品代表什么,她还是很清楚 整个大凉,也没有多少一品。 见了唐灿这个白痴,就能半步一品,那唐灿是什么圣人吗 狗东西 女帝又开始生闷气,气鼓鼓的骂道:“先不过聂顾,把唐灿给朕送进天牢,让他好好反省反省” 这 “还不快去” “是”上官婉儿不敢再耽搁,慌忙跑了出去。 此时。 文昌阁。 高元一笑吟吟的看着面前的聂顾,笑道:“好久不见。” 聂顾面无表情,淡然说道:“也没有多久,我前几天还去过你家。” “姓聂的”高元一双手握紧椅子的扶手,接着释然,皮笑肉不笑:“那你怎么不杀我” “太油,怕脏了剑,伤了心。” “你想死” “不想。”聂顾摇摇头,一脸认真:“我不能说谎,不然剑心受损。” 高元一哑口无言。 面对唐灿,都没有这样的感觉。 “吃了他,一个月服用一颗解药,迟则毒发身亡,除此之外,对你的身体并无坏处。” 高元一不想再跟他废话,索性从袖中取出瓷瓶,丢了过去。 聂顾伸手接过,没有犹豫,打开瓶塞,直接服下。 高元一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弃文从武,短短二十年成就二品,聂顾的心性,实乃不可多得。 罢了,正巧手上缺人。 沉吟了一下,高元一轻声说道:“来人,笔墨伺候。” 甘露殿。 上官婉儿去而复返。 “那个白痴关进天牢了” “去了。”上官婉儿小声答应。 心中想的却是唐灿进入天牢的时候,一脸笑意,还和狱卒握手,互道辛苦。 能把去天牢当成回家,这位唐御史,实在是异类。 “那个白痴认错没有” 说完,不等上官婉儿回答,女帝便自问自答,气鼓鼓的骂道:“狗东西,他要是能认错,狗都会飞” 上官婉儿再度苦笑。 纠结片刻,还是小心翼翼,试探性的劝道:“圣上,其实唐灿他,只是嘴硬,心里还是想着圣上您的。” 女帝神色一怔。 回忆起她和唐灿相处的时光,目光一点点的变得柔和,表情变得温柔。 俄顷,叹了口气:“若非如此,朕早就宰了他了。” “满朝文武,敢死谏,唯他一人。” “朕其实也不会真的杀了他。” “只是这个白痴,有时候实在太气人了有话不会好好说,非得和朕反着来,就像跟朕有仇一样” “他但凡对朕有高元一c谢安石一半的尊敬,别说 封侯拜相,就算封王,朕又怎么吝啬” “白痴,狗东西逆臣” 一旁,上官婉儿再度石化。 本来还以为女帝变心了,看来圣上还是圣上。 不过 过了片刻,女帝又平静了下来,把御案上的宝剑归鞘,望着墙壁,声音低落。 “其实,也怪不得他。” “朕,确实有不当之处。” “这些,都是朕的报应。” “如今,朕要修建行宫,天下事,有他在,朕能轻松许多。” “不管怎么样,他虽然给朕气受,但是还是能帮朕解决难题。” 上官婉儿脸色变了变。 女帝,真的变了。 就在这时,门外有女官轻声说道:“梁王有奏疏上报。” “传。”女帝恢复帝王威仪。 上官婉儿开门,伸手接过,递到女帝的手边。 翻开看了看,女帝不置可否。 高元一,给那个刺客求情,他猜到了。 但是,让这个刺客取代高银柳任祭酒,不太合适。 想了想,女帝提起朱笔,在祭酒的位置画了个圈,又加上一道横线,在一旁写下几个小字:“暂缓,以观后效。” 女帝将笔放下。 过了片刻,再度提笔,清秀的簪花小楷写道:“聂顾举报侯封劫掠江南道税银案有功,免死。” 不得不说,女帝的脑袋,实在好用。 明明是她派人去抢的税银,直接推到了一个将死之人身上。 如此一来,一举多得。 “送去文昌阁。” “是。”上官婉儿当即把奏疏低了出去。 只是手中,又多了一封奏疏。 女帝翻开,脸上瞬间多了几条黑线。 谢安石等人,联名上奏,请她饶恕唐灿,将他从大牢中放出来。 女帝的脾气,多变。 本来,她是有这个打算。 但是群臣这么一劝,登时改了主意,怒道:“朕就要让唐灿这个白痴在天牢里待到死” 上官婉儿哭笑不得。 发了一会儿脾气,女帝再次改变主意:“去吧,把那个狗东西放出来,让他滚回承福坊” “是。” 上官婉儿心里一松,当即离开。 天牢。 唐灿席地而坐,趁着难得的清闲时间,修炼了起来。 牢外,高银柳耐心守候。 几个狱卒,有些懵逼。 他们在天牢待了很久,还是头一次见到唐灿和高银柳这样的异类。 明明吓死人的天牢,对他们俩而言,只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地方。 牢头苦笑着摇了摇头,收回目光,吩咐手下:“都别愣着了,唐御史难得回来” “头儿,不难得,他这才刚出去几个时辰就回来了” “恐怕以后得常来。” “闭嘴”牢头有些心虚的看了高银柳一眼,见她没有生气,这才低喝道:“赶紧滚蛋,去准备酒席,一会儿就该吃晚饭了” 第二十四章 和谢安石的私聊 “唔” 不知道过去多久,唐灿从修炼中醒来,站起来舒服的伸了一个懒腰,活动了一下因为久坐而有些僵硬的身体。 “唐御史。” 一个有些沉闷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唐灿转头,一个麻布衣衫的汉子,眼神幽怨。 看起来,有些眼熟。 “咦,你是之前酒楼里的那个” 唐灿话音未落,来人瞬间高兴起来,大声说道:“没错,是我,是我” 汉子激动的握住牢门,摇晃的“哗哗”作响。 “唐御史,之前在酒楼,我就觉得你这后生长得精神,一表人才,不似凡人。” “早知道,你是唐御史,之前在酒楼我就应该跟你多说几句才是” “哎呀,你是不知道,我找你找的苦啊” “今天好不容易才打听到你家在承福坊,紧赶慢赶的跑了过去,才知道你又被抓到了天牢。” “对了,唐御史,你怎么又进来了” 汉子自顾自的说了半天,才终于想起来唐灿身陷囹圄。 不过,也不等唐灿回答,马上就自问自答:“以唐御史的本事,要不了一会儿就能出去了,也无碍。” 唐灿:“” 这都是哪来的人才。 一阵无语,唐灿无奈的问道:“你先等等,我有三个问题。” “唐御史请说。” “你是谁,你来做什么,你什么时候走” 汉子一拍脑门,有些懊恼的说道:“我是秦寿,安南大将军楚生麾下。” “今次来找唐御史,就是来请唐御史救命” “安南军事,比之前我在酒楼中所言,更要严峻” “只要拿到钱,我马上就走” 说完,秦寿神色凝重,单膝跪地:“唐御史,安南军,拜托了” “快起来,快起来。” 唐灿神色一变,赶紧伸手将秦寿扶起来。 边关将士,远离家乡,镇守边关。 他唐灿何德何能,敢受塞外浴血的将士跪拜 秦寿起身,目光灼灼,一眨不眨的盯着唐灿。 等待着他的答案。 与此同时,唐灿脑海中敲击声音响起,任务进度,变成了进行中。 “她圣上怎么说”唐灿问道。 “圣上让我滚回安南,告诉楚生将军,死在安南。” 唐灿一阵气结。 这昏君,过分了,过分了啊 秦寿接着说道:“前两次我跟圣上说的时候,她还没有这么气,只说再议。” “后来我实在气不过,跟她说再不给钱,安南军就去岭南抢钱,然后圣上就就这样了。”秦寿尴尬的挠了挠头。 唐灿一脸愕然。 人才人才 这绝对是个人才啊 敢威胁女帝,还没死,真是人才 不过 他没死,倒也证明女帝还没有昏庸到不可救药。 但是她不给钱 一想到钱,唐灿顿时又变得气愤了起来 要不是这傻娘们私自挪用国债修建行宫,安南军区区五十万两,叫什么事儿 就算一百万两,也拿得出来啊 可是眼下 看到唐灿眉头紧锁,秦寿也不敢打扰,就在一旁看着。 俄顷,唐灿开口:“秦将军,你先回去,此事,我竭尽所能。” “多谢唐御史” 秦寿大喜,抱拳行礼。 在他离开之后,唐灿目光落在高银柳的身上,轻声说道:“银柳,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高银柳沙哑着嗓子问道。 “你去一趟文昌阁不,还是鸾台,请谢安石来一趟。” “好。” 高银柳答应一声,却没有起身的意思。 唐灿眉头微皱,有些不解,却也没有催促。 俄顷,高银柳轻声说道:“聂顾去请了。” 什么 唐灿愕然。 “传音。”高银柳解释。 唐灿的眼神,顿时变得酸了。 他还没搞明白龙象功,高银柳都可以传音。 人比人,气死人啊 “银柳,我跟你商量个事儿呗”唐灿一脸幽怨, 痴痴的望着髙银柳。 高银柳从未见过唐灿如此,不由得心中小鹿乱撞,耳根开始变红:“什么” “你再给传点内气,我再试试练功的事情。” 呼高银柳心中松了口气。 原来是这件小事。 可是紧接着,高银柳的耳根,变得更红了。 传功,需要双手紧握。 这种程度的接触,对于高银柳来说,实在是令她害羞。 尤其是,唐灿的手指不是特别的安分,这就令她更是羞涩。 不远处,几个狱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约而同的背过身,不敢去看。 只是心中,都有些遗憾。 人言世上天才,都有些独特的癖好。 没想到,唐御史竟然竟然龙阳之好 倘若唐灿知道他们的想法,肯定要破口大骂:你是玻璃,你全家都是玻璃 甚至,还会让高银柳换上女装,露出本来面目,惊艳众人。 不过,唐灿并不知道他们的想法。 此时,他正感悟着高银柳渡入他体内的气息,尝试着按照龙象功的法则运转。 一个周天,成功了 唐灿依旧闭着眼睛,但是眼角微微上扬,有些轻松惬意。 龙象功,只要能够成功运转一个周天,剩下的,就是修炼和参悟,随着时间的推移,功力增长,本事变大。 “呀。” 突如其来的调侃,让唐灿惊醒。 高银柳缩回手,直接站起来就走。 路过谢安石身边的时候,谢安石小声嘀咕:“女大三,抱金砖。” 为老不尊 高银柳逃也似的消失在天牢的甬道。 唐灿脸皮要比高银柳厚上不少,听到谢安石的调侃,只是挑了挑眉,问道:“谢相,聂顾请你来的” “错。” 谢安石白了唐灿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他用剑逼着老夫来的” “要不然,天牢这么晦气的地方,老夫才不会来” “不过,今天来了倒也不虚此行。” 许是近来喜讯颇多,一向古板的谢安石,再次调侃起唐灿。 “谢相,刚刚安南军一个叫秦寿的人来找了我。” 谢安石有心考他,随口问道:“你怎么看安南军是真缺钱,还是故弄玄虚想要钱” “我先告诉你,安南军虽然每年军费不高,但是,吃空饷的事情,他们不是没做过。” “我不信。”唐灿没有一丝犹豫,干脆利落的给出答案。 他相信自己的判断。 不是武断,而是通过和秦寿简短的接触,发现的。 秦寿,蓬头垢面,眼中布满血丝。 双手满是老茧,更有多处明显伤疤。 他的鞋,左脚破洞,右脚鞋底已经张嘴,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没了。 而且,秦寿的身上有一股汗臭,非是多日不洗澡,不可能有。 倘若安南军真的吃空饷,秦寿断然不会是这种模样 “他就不能是装的”谢安石问道。 唐灿摇了摇头:“如果是装的,他没有必要冒死上奏。” “之前,我在酒楼见过他,言语中,感情真挚,不似作伪。” “更重要的是,他敢骂圣上。那一顿酒,他是当做最后一顿酒喝的。” 谢安石面色不变,问道:“他和你在酒楼相遇,难道就不能是装的” “谁会没事儿自己寻死” “你啊。”谢安石笑了笑,对唐灿更是赞赏。心中还有一句话没说:安南军,没一顿酒,都是当做最后一顿 一直以来,他都想要单独见一见唐灿。 今日简单的聊了几句,得到的答案,他很满意。 “好了,安南军的事情,你自己和圣上说吧,圣上已经下旨,放你回家了。” “哟,这么难得。” 唐灿眼睛一亮,随即和谢安石走出天牢,道别狱卒,约好有空再来之后,在众人凌乱的目光中,和高银柳一道回家。 翌日。 甘露殿,小朝会 第二十五章 御史准备抢劫 女帝坐在御案后,看着手上的奏疏,听着谢安石等人上奏。 与大朝会的混乱相比,小朝会倒是有些君臣相宜的感觉。 很多事,女帝都能和谢安石c高元一等人心平气和的商议。 “圣上,肃政台监察御史唐灿求见。” 这个白痴来做什么 女帝秀眉微蹙,迟疑了一下:“传。” 心中想着,既然唐灿来了,索性就把他的封赏,一并给了。 这一次,女帝元殇很大方。 决心擢升唐灿肃政台御史中丞,与检查御史相比,整整提升了三个品级。 从八品小官,变成正五品上 在肃政台,更是仅次于御史大夫的存在。 而御史大夫,又是谢安石兼任。 这无异于释放一个信号,唐灿将在不久的将来,升任御史大夫,成为大凉第一清流 而且,为了显示她对唐灿的恩宠,女帝更是大手一挥,赐封唐灿县男。 虽是最末尾的爵位,但是大凉无军功不封爵,她能为唐灿破例,也是极为不易。 只不过 以上的封赏,并没有发生。 唐灿行礼过后,直截了当:“安南军急需五十万两军费,以备边防,请圣上拨款。” 狗东西,一来就要钱 女帝的好心情毁了大半,板起脸:“国库空虚,唐御史你心知肚明。” “圣上,您之前挪用了七百万两国债,总不能一下子就全都花光了。” 一旁几人,心里“咯噔”一声,有些小小的担忧。 毕竟,这个事儿,属于不能提出来的事情。 私下议论,无妨。 当着女帝的面说,就不合适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这是甘露殿,并非神龙殿的大朝会。 女帝的脸上多了几条黑线,狠狠的瞪了唐灿一眼。 谢安石出来打圆场:“圣上,岭南道今秋税银合计一百七十万两,匀出三十万两支援安南军,并无不妥。” 想都不用想。 那一百七十万两,根本不够岭南道修建三座佛寺。 女帝未开口,高元一拱手笑道:“非也。现如今农事发展,正需要大量钱财,岭南税银不可动。” 内忧暂缓,谢安石和高元一不再统一战线,重新开始互相制衡。 唐灿听得心烦,直视女帝,再次问道:“圣上,你给还是不给” “大胆” “那就是不给,既然你不给,我自己想办法”唐灿一字一句,说完,转身就走,根本不管别人怎么想。 女帝面若寒霜,但是心里却笑开了花。 钱省下来了,事情还有人做,何乐而不为。 既然这样,岭南三佛寺的事情,该提上日程了。 百骑司去岭南还是去 “朕身体不适,今日到此为止。” 女帝起身,脚步轻快,怎么看也不是虚弱的样子。 谢安石苦笑,昧着良心:“圣上保重凤体。” 皇城以东,承福坊。 唐灿坐在院子里,高银柳在一旁站着。 皱眉苦思半晌,唐灿低声问道:“银柳,你知不知道有什么赚钱的办法” 赚钱的办法,高银柳不知道。 但是花钱的办法她知道许多。 穷文富武。 练武,是最花钱的事情。 “怎么说” “练武是力气活,需要吃的好,吃得多。寻常百姓家,负担不起。而且,药浴c洗髓c兵刃,每一样都花销极重。” “诶”唐灿忽然眼睛一亮,想到一个东西。 蛋白粉 后世健身肌肉男,在日常的饮食之外,全都会吃蛋白粉,补充蛋白质,让肌肉更好看。 要是能弄出这个玩意 紧接着,唐灿的眼光黯淡了下来。 这东西,听说过,见过,吃过,但是不会做。 “唉要是有个卖大力丸的就好了。” 唐灿自嘲的笑了笑,没有注意到一旁的高银柳,眼中闪过一丝异样。 “赚钱的事情,还是要贴近民生,只有百姓所需,才能赚钱。” “衣食住行,哪一样都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赚钱。” “等到赚够五十万两,安南军的血 都凉了。” “实在不行,只能让他们去抢岭南道的税银了啊” “等等” 自言自语的唐灿,忽然站了起来。 抢啊对,就是抢 女帝能去抢,他凭什么不能 当然,他不能去抢岭南,不然的话,还不一定闹出多大的乱子。 但是他可以去抢贪官 推事院那群狗杂种被拿下,那些他们贪墨的银两,总得吐出来才行 这笔钱,要抢在女帝前头拿到手 想到这里,唐灿急忙压低声音,和一旁的高银柳小声嘀咕了几句。 “好” 高银柳答应一声,闪身离开。 翌日。 一连多日以身体有恙推迟大朝会的女帝,今日再次出现在神龙殿中。 看到许久未见的女帝,百官们心里都是一松。 但是当礼官唱礼,再次言称唐灿未曾请假便没有来上朝之后。 马上就有人开口上奏。 言称唐灿无视朝纲,道德败坏。 熟悉朝政的人可以发现,告他的人,正是肃政台的监察御史,他的同僚。 果然,自古以来,只有同行,才是赤裸裸的仇恨。 吵闹过后,女帝只是一句轻描淡写的“知道了”,便将此事一笔带过。 一众御史,有些气闷,却又无可奈何。 “圣上,臣有事奏。”将作大匠严立本在朝会将要散去的时候开口。 女帝眼睛一亮。 难道说,将作监又研制出了新的好东西 第二十六章 唐御史失踪了 “圣上,唐御史研制水车的赏赐,您还一直没有颁下。坊间百姓,已议论纷纷。” 女帝目光一冷。 一众御史,眼睛明亮,跃跃欲试。 就在这时,女帝开口:“来人,传唐灿入宫,领赏” 顺便,让这个白痴把五十万两军费的事情立个军令状,也省的以后朕不能名正言顺的打他 再一个,肃政台御史聒噪,令她有些心烦。 俄顷。 传旨宦官去而复返,神色慌张:“圣上,唐御史没有在家,现如今下落不明。” 女帝神色微变 目光直接落在身旁的上官婉儿身上。 别的事情好说,怕就怕,唐灿这个白痴使小性子跑了 上官婉儿心领神会,当即从偏门离开,调动蛛网,搜索唐灿。 堂下,百官神色各异。 谢安石面沉如水,高元一笑容不善。 “这个唐灿,目无王法,实在是天理难容” “肃政台有此败类,实在是令某羞耻” “当逐出官场,以儆效尤” “呸有本事你们像唐御史一样,造出水车” “一个个,就知道叫唤” “前些日子狗贼侯封在朝的时候,你们怎么不说话” “狗屁的清流,流氓还差不多” “你大胆你这是造反结党营私” 吵吵闹闹,女帝神色更是不善。 不过,她并没有发作。 一来,手边没有顺手可以砸的花瓶之类,二来,她要等蛛网的回复。 等了一会儿,上官婉儿仍未回来,朝堂下,却是越来越吵闹。 “传旨,退朝。” 女帝冷冷的说了一声,直接起身离开。 袖中的手,有些微微颤抖。 堂下百官,愣了一下,直到女帝的身影将要消失在神龙殿中,这才反应过来,一个个跪拜行礼。 俄顷,甘露殿。 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之后,满室狼藉。 文昌阁。 高元一面带笑意,看着面前的手下,一字一句的问道:“我让你们在承福坊守卫唐灿,你们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消失” 不良人在高元一手下多年,深知梁王笑的越开心,心中愤怒越大。 此时,瑟瑟发抖,颤声说道:“王爷王爷实在是实在是高祭酒亲自出手,小人小人等没有办法啊” 啪 高元一扬手,一巴掌下去,不良人倒飞了出去,转了几圈,倒在地上,嘴角有鲜血溢出。 没有人管他。 只是另有一个不良人,站在了之前的位置上,低着头,瑟瑟发抖。 “聂顾呢”高元一笑容不变,声音冰冷。 “也也也不见了” 沉默,寂静无声。 良久,高元一大笑。 狂放的笑声,远远的传了出去,遮住了不良人沉闷的痛呼。 但是扎在不良人心口的一柄短匕,却说明了很多问题。 “唐灿,如果你真的敢走,我会让你知道被一品杀手追杀的恐惧” 高元一站在窗口,眯着眼睛,眺望远方。 与此同时。 宫城。 三清殿。 女帝坐在椅子上,紧紧的握着扶手,脸色铁青。 身前,上官婉儿跪在地上,背后被冷汗浸湿。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唐灿竟然会不声不响,带着高银柳c聂顾,离开神都,去向不明 “圣上,奴婢已将捉蜓郎c扑蝶娘全都派了出去。” “传令边关,倘若他们出关,杀无赦” 女帝面容冷峻,一字一句:“还有,让谢安石过来,朕要问问他,唐灿去见侯封,究竟说了什么” 其中冷意,令人不寒而栗 上官婉儿打了一个寒颤,答应一声,赶忙退了出去。 俄顷,谢安石出现在三清殿。 他并没有好奇为什么女帝没有在甘露殿见他。 至于甘露殿是不是满室狼藉,也与他无关 “老臣参见圣上。” “侯封,跟唐灿说了什么。” “老臣不知。”谢安石说完,顿了一下:“应该不是那一件事情。” 女帝眼睛瞪大, 冷冷的盯着谢安石。 俄顷,神色稍缓,问道:“你确定” “是。倘若侯封真的说了,唐灿绝对不会这么走。”谢安石低声说了一句。 心中还有半句话没说。 以唐灿的脾气,倘若知道侯封是在女帝的亲口授意下身死,绝对会将朝堂闹翻。 “那他去哪了” 女帝眉头皱起,心中却是松了一口气。 “臣不知,但是臣听说不良人已经倾巢而出,想来要不了多久,就能有消息了。” 女帝不置可否,挥了挥手,让谢安石离开。 此时。 神都东郊,侯家集。 村子很小,只有百余人。 但是侯家集修建的却如堡垒一般,入目所见,全是石头堆砌的房舍,高墙。 高墙上,人影闪动,像是在巡守。 唐灿c高银柳c聂顾,在夜色的掩护下,一点点的逼近侯家集。 “这个侯封,胆子不小。” “别的不说,单就这村子营建,花费怕是不止万两” 唐灿低声说着,高银柳微微点头。 既然村子修建的这么好,可想而知里面还存了多少民脂民膏 “唐御史,你怎么知道侯封的财宝都存在这里”聂顾提出好奇。 “问的。” “唐御史果然厉害”聂顾诚心称赞。 侯封这个狗官,本就是流氓出身,胆大妄为,无恶不作。 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大凉父母们用来吓唬不听话的孩童。 没想到,唐灿一个文官竟然能从酷吏的口中得知这么大的一个秘密。 高银柳不禁想起之前发生在天牢之中的一幕,眼中闪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天牢中,唐灿拿着一柄小刀,直接削下侯封身上的一块肉,用火烤了,塞进侯封的嘴里,逼他吃下。 仅仅只是吃了一片,侯封就精神崩溃。 “他们人多,你们俩能不能行” 唐灿小声说道,打断髙银柳思绪。 “一人足矣。”聂顾抢着说道,自信十足。 “银柳,你跟着一块去,尽量不要闹出太大的动静。” “好。” 高银柳轻声答应一声,缓缓起身。 正要走,唐灿伸手拉了他一下,小声说道:“小心,不要受伤。” 高银柳耳根微红,聂顾瞪大眼睛:“我什么都没看到。” 接着,就在高银柳杀人一样目光的逼视下,转头朝侯家集冲了过去。 唐灿留在原地,瞪大眼睛看着。 几乎是眨眼间,高银柳和聂顾就冲到了高墙之下。 紧跟着,两人的身形一晃,已在高墙之上,看着唐灿一阵愕然。 二品的实力,恐怖如斯 高墙上巡守的人影,没来及发出一声示警,就从墙上栽了下去。 战斗,正式打响。 深夜,寂静无声。 仅仅过了十几分钟,侯家集厚重的铁门,缓缓开启,高银柳从门外走出来,走到唐灿的身边,展颜笑道:“成了。” 脸不红c气不喘,就连那一袭如雪的白衣,都没有染上血迹。 唐灿的心中,又有些酸意。 啥时候,自己才能像高银柳这么厉害,就算比不上,能有她一半的本事,也够了 “唐御史,金银都在这里了”聂顾在远处招呼。 唐灿行至跟前,看了看,慢慢一屋子,全是金银,整整齐齐,看得人眼花缭乱。 “这有多少” “七十五三千二百一十五两。” 唐灿不由得一怔,目光落在聂顾身上:“你怎么这么清楚” 聂顾摇了摇手中账簿,笑道:“有账本。” 唐灿哑然失笑。 七十五万两,好消息这绝对是个好消息。 不过,这钱怎么花 想了又想,唐灿还是决定将其中的七十万两,悉数交给安南军的秦寿。 至于零头,唐灿自己留下。 当然,不是贪财。 而是贫穷。 更何况,这些钱给他,还能钱生钱,用于赈济穷人。 心中计定,唐灿当即让聂顾回到神都,给秦寿传信。 第二十七章 让他死的风光些 神都。 皇城,文昌阁。 夜幕下,宁静平和。 梁王高元一依旧站在窗边,脸上笑容不变:“他去哪了” 身后,一个单膝跪地的不良人沉声说道:“聂顾回来之后,就去见秦寿了。” “之后,秦寿将自己的亲兵集结,收拾行装,像是准备离开。” “秦寿”高元一轻笑一声,目光之中,流露出一丝不解。 不过,既然聂顾去而复返,那就证明唐灿没有要走。 这个消息,倒算是一个好消息。 “盯着他们,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儿。” “是。”不良人沉声答应,接着说道:“梁王,还有一件事情,蛛网的人,也发现了聂顾和秦寿。” “不用多事。”高元一摆了摆手,屏退手下。 与此同时。 宫中,上官婉儿也将类似的消息告诉了尚未休息的女帝元殇。 “跟着,把那个白痴给朕抓回来,朕要打他五十大板” 女帝气鼓鼓的说着,但是眼中笑意,却骗不了别人。 只要唐灿没跑,她就还可以暂时无忧,安心修建行宫,以备阵图 翌日。 天明。 在侯家集美美的睡了一觉的唐灿起身,看着朝阳缓缓升起,心情好了一些。 不管怎么说,有了这些钱,安南军的事情,可以暂时放心。 假以时日,他有信心可以让大凉,国富民强 身旁,高银柳看到唐灿握紧拳头,神色坚毅,一阵失神。 大凉有他,真好。 “唐御史” “叫我小唐,要不叫灿灿也可以。” 高银柳耳根一红,直接转移话题:“秦寿带着人来了。” “哦,让他过来,把那些钱都拿走。” 俄顷,侯家集的库房。 秦寿站在金银堆旁,目光呆滞,下巴快要掉在地上。 啪啪啪 抽了身旁的亲兵几个大嘴巴。 亲兵揉着脸,目光幽怨:“将军,是真的,不是做梦。” “知道,本将是怕你的口水弄脏银子。” 亲兵:“将军,你的口水更多。” “唐御史,这些钱,真的真的都让我带回安南”秦寿还在震惊之中,不敢置信。 “嗯,赶紧拿钱,赶紧走,边防事重,耽误不得。” 秦寿眼圈微红。 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单膝跪地,右手握拳置于心口:“安南军上下,不忘唐御史大恩” 在他之后,秦寿带来的百余人,俱是行礼。 声音不大,令人动容 唐灿赶紧将秦寿扶起,催促道:“别耽误时间,快点收拾东西走。” “是” 秦寿赶紧招呼手下装车。 七十万两,有黄白有白。 暗处,不良人和蛛网的人,眼睛都绿了。 蛛网的人还好,虽然震惊,但是经常参观洗劫国库,也算见多识广,故而气息稳定。 不良人的气息有些紊乱,在屋顶上发出细微的响动。 屋内,高银柳c聂顾神色俱是一变。 聂顾一言不发,背负剑匣一道剑光闪过。 紧接着,就听到一声惨叫。 “留个活口。” 短暂的错愕,唐灿急忙开口。 俄顷,不良人被带到了唐灿的面前。 “梁王让你来的” “呵。”不良人干笑一声,瞥了眼聂顾和高银柳,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高银柳神色微变,猛地出手想要阻止不良人服毒。 可惜,晚了一步。 “这” “每个不良人都会口含毒药,出事儿就会服毒自尽。” “可是我没打算怎么样啊。”唐灿苦笑,无奈的摇了摇头。 不良人跟踪他,也就跟了,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这性子,也太急了。” “对了,银柳,你回去一趟,把这事儿跟梁王说一声,省的误会了。” 高银柳摇了摇头:“还是聂顾去吧,我在你身边守着,省的有宵小作恶。” “也好。” 相比聂顾,唐灿自然更喜欢高银柳,这一点, 毋庸置疑。 只不过,落在秦寿的眼中,这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唉可惜了。 多好的后生,竟然喜欢高银柳 宫中。 女帝坐在打扫干净,恢复原状的甘露殿中,等待上官婉儿的回报。 俄顷。 上官婉儿,一头汗水的出现在她的面前。 一看她的模样,女帝的心一沉,眼神冰冷:“出了什么事儿。唐灿,叛逃了吗” “不是,不是。” 恐怖的压力下,上官婉儿慌忙开口:“唐灿他他就在东郊。” “东郊东郊” 女帝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不敢置信的看着上官婉儿,声音有些颤抖:“那个白痴把朕的侯家集” 上官婉儿苦笑一声,僵硬的点了点头:“他让秦寿,把其中的金银,全都带走,拿到安南军做军费” “他好大的胆子”元殇瞬间失态,回身抽出墙壁上的宝剑。 一时间,剑气肆虐,好不容易才收拾好的甘露殿,再次满室狼藉。 女帝累了,丢下手中的长剑,气咻咻恨道:“东郊侯家集,那是朕的钱他凭什么” “他怎么敢” “他怎么知道” “气死朕了气死朕了” “朕要亲手宰了他” 上官婉儿,眼观鼻c鼻观心,一句话也不敢说。 这事儿,归根结底还要怪圣上自己。 东郊侯家集的事情,她早早就上奏过。 但是女帝一直不说怎么处置,只是说先看看再说。 前几天,侯封被拿下的时候,她又提醒了一次。 女帝依旧没有给处置,只说放在那也稳妥,等她想好了下来一步修建哪一处行宫的时候,再行转运。 没想到,竟然被唐灿抢先给抄了 女帝越想越气。 七十万两,虽然不够她修建行宫,但是佛寺c道观,都有富余。 而且,更让她气愤的,是唐灿的胆大妄为 他一个八品的小御史,就敢如此行事,假以时日,他不得翻天 犯官抄家,轮不着他唐灿 那些钱如何分配,同样轮不着唐灿 任何帝王,对于忤逆,都是一个态度,杀,杀无赦 不管立下多大的功劳,都没有人有资格越俎代庖 更何况,女帝在这一刻想到了自己的谶语 “反了他了” “岂有此理” “不行朕不杀他,难消心头恨意” 女帝站在一片狼藉的甘露殿中,冷声说道:“传旨,即刻将唐灿押入天牢,十日后,朕亲自送他上路” 上官婉儿吓了一跳,脱口而出:“圣上,不可啊” 女帝猛地转头,满是杀气的目光,落在上官婉儿身上,语气不容置疑:“杀无赦” 上官婉儿硬着头皮,跪倒在地,想要再次求情。 只是尚未开口,女帝冰冷的声音已经响起:“朕,不会给你另外一次机会。” 上官婉儿身体一僵,明白了女帝的心思。 再说一句,她死。 至于唐灿,肯定也不可能活着。 尽力了。 上官婉儿心中悲悯一声,缓缓起身,低声说道:“奴婢领命。” “等等。” 上官婉儿脸色一变,心中重新燃起希望。 “带着百骑司一起去。” “是。” 女帝的心思你别猜。 “还有。” 女帝再次开口:“朕答应过要给他封赏,今次你带着人,一并赏了,让他死的风光些。” “擢升他肃政台御史中丞,赐封易县男,封地” “对了,李药师不是在河北道种了五十亩祥瑞吗,那些就当做他的封地了。” “如此,朕也算对得起他。” “还有,不要多嘴。” 说罢,女帝转身离开 第二十八章 请你去金水河 东郊,侯家集。 上官婉儿刚刚读完女帝的封赏。 一众人,心情不错,都是面带笑意。 聂顾笑着,伸手抚须,一脸欣慰:“今上终于知人善用,实乃不易。” 秦寿等人,眉飞色舞,抱拳大吼:“恭喜唐御史中丞恭喜唐县男” 唐灿笑着谢过,接着问道:“你没说完吧,还有什么旨意” 上官婉儿眼中闪过惊异,定了定神,正色说道:“御史中丞唐灿,目无法纪,押入天牢,深刻反思” “来人,请唐御史入天牢。” 百骑司众人,迈步上前 什么 秦寿登时大怒,喝道:“谁敢” 话音未落,身后近百人停下手上的动作,全都冲到跟前,一个个面带杀意 唐灿刚刚才给了他们安南君七十万两,这么大的恩情,不能不顾 “为什么”唐灿面色不变,只是挥手喝阻秦寿等人,皱眉问道。 女帝昏庸,他知道,但是这么无厘头的事情,不像她能做的。 不过紧接着,唐灿明白了过来。 上官婉儿能找到侯家集,显然是因为这里的事情,女帝已经知道了。 知道又怎么样 你能抢税银,我就不能抢了 昏庸,无能,贪财,蠢货 唐灿心中,对女帝又是一阵数落。 不过,念在女帝还算识大体,没有把钱再抢回去的份上,唐灿并没有直接骂出来,只是自言自语的安慰自己:“不用和昏君生气,她脑子有病。” 上官婉儿脸色变了变,很想和唐灿说明这件事情。 但是犹豫了片刻,还是直接转移话题:“圣上旨意如此,唐御史莫要抗旨。” “唐御史,不如跟我一起回安南,省的在这儿受这鸟气” 上官婉儿c百骑司等人,听到如此大逆不道的言论,都是哑口无言。 “胡扯。”唐灿白了他一眼,催促道:“行了,你赶紧收拾东西滚蛋,赶紧回安南,别废话” “还有” 唐灿压低声音,凑到高银柳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高银柳略一迟疑,点了点头:“放心,不会有事儿。” “嗯。”唐灿点了点头,淡然说道:“行了,走吧。” 抢了女帝的钱,去天牢待几天,也不算吃亏。 上官婉儿松了口气。 命令百骑司将唐灿扶上马车,一路往天牢而去。 “你对皇宫有多熟悉” 之前一言不发的聂顾,轻声问起高银柳。 “不要多事。”高银柳皱眉,低声说道:“唐灿自有安排,你若枉为,就是添乱。更何况,宫中高手众多,你去行刺,除了送命,毫无意义。” 聂顾沉默片刻:“唐御史怎么安排的” “别管那么多,眼下需要你做的,护送秦寿他们离开,对了,这是解药,如果来不及回来,你就吃了,来得及,就留着。” 说罢,高银柳闪身离开,几个闪烁,人已经消失在侯家集。 聂顾皱着眉头,望着往方的马车,犹豫了片刻,还是没有冲去皇宫刺杀昏君。 天牢。 几个狱卒看到唐灿回来,顿时哭笑不得。 “怎么样,上房一间准备好了” “备好了,备好了。” 狱卒赶紧引着唐灿入内,接着又端茶倒水的伺候着。 这一幕,令百骑司众人大开眼界。 皇城,谢安石和高元一,收到了唐灿领了封赏就被押进天牢的消息。 谢安石愕然不解。 这事儿,没有道理 问了许多的人,都不知道唐灿因何惹怒女帝,这令谢安石更是皱眉。 文昌阁。 高元一仰天大笑,笑声远远的传了出去。 俄顷,收敛笑声,脸上的笑容同时消失不见,只是抖了抖一身肥肉,走出了文昌阁的大门。 天牢。 唐灿像个没事儿人一样,呼呼大睡,完全不知道女帝这一次已经下定了决心,要送他上路。 睡醒了之后,就开始琢磨赚钱的手段。 他现在有三千多两的本钱,用来做生意的起步资金,倒是没有什么问题。 至于做什么生意,他也已经有了眉目。 大凉腹背受 敌,唯有西边的番邦,还算有些商贸往来。 番邦每年都要花费大凉的珠宝玉器,置换大凉的茶叶c瓷器c丝绸c盐巴等物。 其中最重,就是盐业。 盐业转运司的盐税,乃是大凉除了各道的税银之外,最重要的税收来源。 但是,盐业转运司的盐,难吃 无论是海盐还是井盐,都是又咸,又苦 这一点,唐灿深有体会。 所以,唐灿要做的生意,就是贩盐的提纯工艺。 一来,钱赚了。二来,百姓不用吃苦盐,身体更好,百利而无一害。 大凉海岸线绵长,一年四季,海边无数口大锅,冒着黑烟,煎煮海水,用于制盐。 这种做法非常落后。 虽然没有系统的帮助,但是唐灿知道后世改煎盐为晒盐。 至于怎么晒,他暂时还不知道。 “倒也不用急于一时。” 唐灿在天牢里,优哉游哉的过的日子。 想到盐的事情,就琢磨琢磨。要么,就练一练龙象功,丝毫没有担心过自己的小命问题。 一晃,十日。 刺眼的阳光下,唐灿悠悠转醒。 “新的一天。” 伸了个懒腰,唐灿懒洋洋的说道:“老王,早饭呢” “来了,来了,来了。” 牢头忙不迭的答应一声,接着就亲手端着早饭走进大牢。 唐灿不由得一愣。 “老王,怎么这么丰盛你媳妇许你纳妾了” 以往,虽然吃的不是很寒酸,但早上也不过稀粥小菜。 可是今天,光小菜就五碟,粥有三种,还有包子c肉饼等等,令人眼花缭乱。 “小人也不知道,只是上官内舍人命人送来的,想来是因为唐御史今天要走了吧”牢头一脸笑意。 “哦。”唐灿咧嘴笑了笑,自嘲道:“吃这么好,我都有些不想走了。” 高银柳微微皱眉,从头发中摸出银针,挨个试毒。 确定没有问题,这才和唐灿一起吃饭。 俄顷,辰时的钟声响起。 上官婉儿,出现在天牢门口,挥手屏退一众狱卒,表情复杂:“唐御史,圣上命你去往金水河。” 金水河 什么地方 “哦,好。”唐灿不明不白的答应一声。 正要站起来,高银柳一下子拦住他,挡在身前,望着上官婉儿,一字一句:“元殇想死吗” 眼中杀意,毫不掩饰。 双手,有月白色光华流动。 显然,只要上官婉儿的答案不能令她满意,一场大战,不可避免。 上官婉儿眉头紧皱,绷着脸,一言不发。 “银柳,怎么回事儿” “金水河,是元殇私下处刑的地方。所有不便公开处刑的人,都是在金水河。” 身为不良人,高银柳对此非常清楚。 上官婉儿并不意外,只是开口,低声说道:“圣上旨意,我无能为力。” “另外,影子也会出动。” 这一句,是对髙银柳说的。 说完,上官婉儿自顾自的拉开牢门,静待唐灿出来。 “有意思。”唐灿忽然轻笑一声,并没有因为自己即将被处死而惊慌失措。 高银柳眉头紧锁,低声说道:“我护着你,将你送出去,无论如何,不会让你” “不说这些。” 唐灿摆了摆手,拦住高银柳。 他之前问过,影子的品级不明,但是战力,恐怕不亚于一品,髙银柳对他,毫无胜算。 与其让髙银柳冒险,不如一刀两断。 “昏君,没救了。”唐灿摇了摇头,语气平淡,像说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儿。 说完,又凑到髙银柳的耳边,用极其细微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小声嘀咕。 如此亲密的接触,顿时令高银柳身体僵硬。 接着,眼中闪过惊讶,不敢置信的望着唐灿。 “放心,再见。”唐灿咧嘴,笑着挥了挥手,和高银柳道别,背着手,气定神闲的走出了天牢。 髙银柳想要跟过去,迟疑了一下,还是强忍着,转身离开天牢。 俄顷。 去往金水河的路上。 上官婉儿的表情更是复杂,心如乱麻。 她跟在唐灿的身边,可以清楚的感受到,唐灿此刻的轻松表情,不是装的。 他是真的有心情欣赏沿途的景色。 唐灿的脸上是一种释然,嘴角上 扬,很洒脱。 如此昏庸的女帝,实在是不值得他继续留在大凉 既然系统赠送了死而复生,这一次,索性离开,和高银柳双宿双飞,就是个不错的选择 至于其他的事情,我死后哪管洪水滔天 第二十九章 李药师回来的不是时候 神都。 南门。 一路急赶,回到神都的李药师,看着眼前的城门,长吁了一口气。 虽然疲累,但是眉宇间,却是有一股轻松惬意。 在他身后,数百辆大车,绵延不断。 城门守军赶紧上前询问,听说是李药师从河北带了祥瑞回来进献之后,只是查看一番,确定没有暗藏兵刃,马上放行。 至于车上放着的红皮果实,他们则是没有放在心上,甚至还有些鄙夷。 “李药师这个粗人,去了一趟河北道,拿些不知名的野果当祥瑞,真是不怕丢人。” “嘘,小点声,再怎么说他也是凤阁侍郎。” “凤阁侍郎又怎么样,不能领兵出征,终是绣花枕头。” 宫中,三清殿。 女帝一连数日未曾朝会,都在三清殿中静养。 “圣上。” 上官婉儿跪在地上,低声说道:“唐灿已经到了金水河。” “嗯。” 女帝翻看书籍的动作没有停顿,一边看,一边问:“他说了什么没有” “他说圣上是昏君。” 眼看着就要死了,上官婉儿也没有试图遮掩什么。 “嗯。” 女帝答应一声,不置可否。 上官婉儿接着说道:“唐灿要求见严立本,奴婢命人将他请了过去。” “哦。” 女帝再次答应一声,继续翻书,不再言语。 上官婉儿等了一会儿,大着胆子抬头看了看。 女帝手中的书,分明是拿反了。 圣上她终归还是不舍。 “没事儿的话,你就退下吧,朕想静一静。” 终归,自己断送了一个百年不遇的治世之才,女帝的心,始终无法平静。 “还有一件事情。” 上官婉儿心里叹了口气,小声说道:“钦天监小书袋说有将星陨落,怕是凶兆。” 女帝翻书的动作一顿。 唐灿的死,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影响 就在这时,上官婉儿身躯一震,脸上写满震惊,脱口而出:“圣上,谢安石率百官在神龙殿外,死谏” 什么 女帝猛地抬头,眼中杀机不加掩饰 显然,谢安石的举动,令她对唐灿的忌惮更胜 刚刚升起的一丝悔意,顿时荡然无存。 唐灿,必须死。 上官婉儿脸色再次变得古怪,愕然说道:“李药师c高元一求见。” “李药师声称之前在河北道种植的五十亩祥瑞,喜获丰收。” “产粮近二十万斤,依我朝税法十税一,两万斤现已悉数运抵神都,献给圣上。” 许是数字太过震惊,上官婉儿的声音,有些沙哑。 啊 女帝腾的一下站了起来,追问:“多少” 上官婉儿咽了咽口水,震惊道:“二十万斤,税粮两万斤” 此时,唐灿的生死不再重要。 这个祥瑞,如果是真的,那就和唐灿研制出来的水车,不相上下 不,比水车之中,更胜 大凉,将盛 “传” 避而不见多日的女帝,终于传召。 梁王高元一,风尘仆仆的李药师,出现在三清殿中。 “臣,参见圣上。” “起来说话。” 女帝想到祥瑞的事情,心情激动,直截了当的问道:“李药师,你说的祥瑞,五十亩产量二十万斤,两万斤运抵神都,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李药师正色说道:“所有的红薯,都在城门外,圣上下旨,可运入宫中。” “好,好,好”女帝毫不犹豫,大手一挥:“传” 当然,不可能一下把两万斤红薯都搬到三清殿,只有有女官提着几篮子红薯到了三清殿。 女帝伸手接过,看了看,个头不大,不过她的手掌大小。 闻了闻,只有土腥味,忍不住皱眉问道:“此物,当真可食用” “启禀圣上,蒸煮烤,都可以,其中烤的最好吃。”李药师正色说道。 高元一笑着附和:“没错,刚刚来的路上,李药师给臣吃了一块烤红薯,甘甜软糯,甚是可口” 女帝听得意动,脱口而出:“还有没 有” “倒是还有一个。” 李药师从怀里取出一个已经凉透了的烤红薯,递给女帝。 伸手接过,一掰两半。 其内,金红色的果肉。 一股甘甜的香气,扑鼻而来。 女帝挑了挑眉,用手掐了一块,品尝片刻。 “好” 吃了一口,女帝面露喜色。 没想到,没想到 当初只当是玩笑的祥瑞,竟然是真的 一念及此,女帝心情大好 顿时,连唐灿给她带来的坏心情,都消失了许多。 但是紧跟着,想到一件事情,女帝忽然脸色一变,冷声问道:“李药师,你可是在骗朕” “臣将不懂。”李药师一脸懵逼。 “不懂”女帝冷笑一声:“李药师,你当朕不懂农事” “从你传信回来发现良种,至今不过两月,两个月,就有如此多的收获,你觉得,可信吗” 女帝一副拆穿了李药师谎言的得意模样。 之前因为女帝突然发怒而有些紧张的李药师,听到她的疑问,反而有些释然,随即解释起来。 “圣上,当初唐御史将粮种交给臣的时候,是说要满三个月再收获,到时候可以亩产五千斤以上。” “前一段时间,唐御史又使人传信,说是让臣将带人挖一下看看,如果已经长成小孩巴掌大小,就先挖出来以作粮种,赶在入冬之前送到淮南道耕种,以期让淮南道可以节省一些钱粮,补贴安南军需。” “所以,臣就令人动手开挖。” “效果不错,就赶紧启程回来了。” “另外还有十万斤,已经从河北道运往淮南道。” 他一边解释,女帝和高元一的脸色,都变得有些精彩。 两个月,短短两个月,产量二十万斤 这个数字,不仅仅惊人,更是堪比神迹 尤其是这里面还有唐灿的事情 唐灿 对了唐灿 女帝心中一紧,急忙追问:“李药师,此事当真是唐灿所为” “臣不敢胡言,此事乃是唐灿令人从神都送到河东的,有书信为证。” 说着话,李药师又从怀里取出书信。 女帝伸手接过,只是一眼,就确定是唐灿所写。 无论笔迹,还是行文的随意。 大凉上下,没有第二个人。 坏了 坏了 “婉儿”女帝顾不得失态,慌忙跑到御案旁,重重的拍打,失声说道:“快去,救唐灿” 上官婉儿藏在御案之下,根本不敢出来,连忙和隐藏在黑暗之中的影子传音。 半空中,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响起:“圣上,奴去” 呼 听到他的声音,女帝松了一口气。 可是紧跟着,午时的钟声响起,女帝的身体一颤,一股无力的感觉,涌上心头。 扶着桌子,险些摔倒。 脸色更是惨白如纸。 朕朕到底都做了什么 “高元一你为什么不早说李药师,你为什么不早点回来” 事到如今,女帝开始推锅。 她不想背负杀害唐灿的罪名。 这个罪名太大,她承受不起 谢安石,嘴角苦涩,无话可说。 此时此刻,他也是无比的懊恼 早知道红薯是唐灿折腾出来,拼着和女帝作对,他也会把唐灿给救了 哪怕,女帝用那个荒诞的谶语,也不行。 可是事到如今,晚了,他也只能祈求 李药师面带不解之色。 但是,从两个人的只言片语之中,他也感觉到,似乎有一件不好的事情,正在发生 第三十章 女帝幸福到想哭 金水河。 “闹鬼了,闹鬼了” 正在准备行刑的百骑司校尉,只觉得眼前一花,唐灿就消失在了眼前。 一众校尉,俱是大惊失色。 紧接着,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半空传来:“圣上有旨,赦免唐灿。” 声音消失,和声音一起消失的,还有唐灿。 百骑司众人你看我,我看看你,全都松了一口气。 这个声音,他们曾有幸听过,是圣上身边的影子,也是百骑司的首领 既然他说的,那就没事儿了。 只不过,在场之人,并不知道,影子的话,其实是对隐藏在暗处的高银柳说的。 高银柳眼圈有些红,悄悄隐去身形,一路赶回承福坊。 虽然,早上的时候唐灿跟他说过,让她不要尝试去救她,老老实实在承福坊等着他回来之后带她离开。 可是,高银柳根本不敢相信。 之所以答应下来,也只是不想反驳,惹得唐灿心情不好。 俄顷,高银柳回到了承福坊。 只是走入院中,神色却是一变 影子,没走 虽然看不到,但是一股恐怖的气息,高银柳可以清楚的感受到 只是一瞬间,她就做好了战斗准备。 精气神,提升到了极致。 只不过 “心不宁,不见一品,这一点,你要像聂顾学一学。” 苍老的声音,一闪而逝。 紧跟着,影子的气息也消失不见,仿佛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高银柳一愣,接着就看到躺椅中的唐灿。 三步并不做两步,冲到唐灿的身边,一把抓起手,仔细的诊脉,确定他只是被影子打晕了,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宫城。 女帝终于从上官婉儿的口中得到了好消息,同样松了一口气,一口气喝了一碗茶,压压惊。 高元一,也是抹了抹鬓角的冷汗,重新堆出笑容:“恭喜圣上,贺喜圣上。” “嗯”女帝笑吟吟的,重重的点了点头,说不出的开心。 这时,有女官在外,有些慌张的说道:“圣上,神龙殿前百官死谏,已有数人,头破血流” 女帝脸上笑容顿消,换上了往日的冷漠。 正要开口,高元一笑眯眯的劝道:“圣上,今天是大喜的日子,还是不要动怒。” 有道理。 女帝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说道:“传旨,朕这就过去,让他们等着。” “是。”女官答应一声,赶紧去神龙殿传旨。 “高元一,李卿,你们等一等,一会儿随朕一同去往神龙殿。” “是” 两个人离开之后,上官婉儿从御案后钻了出来,跪在女帝的面前,战战兢兢的说道:“奴婢做事不力,请圣上责罚。” “这事儿,怪不得你。唐灿连高元一都瞒过了,肯定是高银柳暗中安排的,你不知道,也是正常。” 女帝今天心情好,没有责怪上官婉儿。 只是,想到一会儿神龙殿不知道会被骂成什么样子,她又有些郁闷。 唉看在红薯的份上,朕认了 想到红薯,她的脸上再度浮现笑容,更是让上官婉儿帮着她换上一袭红衣,喜庆的去往神龙殿。 神龙殿前。 无数官员跪地不起。 领头之人,谢安石。 他的年纪大了,跪了几个时辰,已经头晕目眩。 在他之前,神龙殿两侧的大柱旁,则是躺了几个。 无一例外,都是将作监的人。 将作大匠严立本,是第一个撞的,在他之后,则是将作少监和几个入品的工匠c小官儿。 俄顷,女帝现身。 尚未开口,谢安石声音颤抖:“圣上,唐御史入天牢已经十日,究竟是何罪过,还请圣上明示” 在他之后,众人纷纷开口。 虽然称不上是口诛笔伐,而且言辞也不算激烈,但是话里话外,都在表达一个意思:女帝昏庸,不该将唐灿抓起来,赶紧将他放出来,大凉还有的救 女帝的俏脸,一点点的变黑。 上一次,出现这种情况的时候,还是她刚刚启用推事院。 那一次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不过这一次 女帝气闷不已,却还是硬着头皮说道:“朕已经放唐御史回家了。” 神龙殿前,短暂的沉默。 接着,爆发出阵阵欢呼。 女帝的脸色更黑。 哪怕谢安石带着众人高呼“圣上万岁”,也没有让她的心情好转一点。 唐灿那个白痴竟然能让谢安石为他做到如此地步 这个狗东西 谢安石在一旁小官的搀扶下,费劲的站了起来,拱手道:“圣上,不知道究竟为何将唐御史收押” “他对朕不敬,就这样,不说了” 女帝没好气的说了一句,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心中,对谢安石也厌恶的起来。 老头子不讲武德,难道还非得逼朕承认错误不成 本来,她还想再勉励一番众人,被谢安石这么一打岔,顿时什么心情都没了,径自起身,留下一句“诸卿劝谏有功”,便闪身离开。 谢安石只觉得一头雾水,但是看到高元一和李药师在侧,眼中闪过一丝明悟。 紧接着,呼吸急促,赶紧让一旁的小官扶着他去找李药师。 几句话之后。 大凉文官第一人,有大凉基石支称的宰相谢安石,幸福的晕了过去。 短短半日。 李药师从河北道带回红薯的事情,传遍了整个神都。 与此同时,唐灿的大名,不断被人提及。 从一开始的直呼直名,到今日人人都称唐御史。 唐灿,已经成为大凉庙堂不,应该说整个大凉,最闪亮的一颗新星。 文武百官,欢欣鼓舞之余,亦是摩拳擦掌,打定主意,明日的大朝会上,要集体劝谏女帝 趁着这个机会,尽可能让女帝减少昏庸,少修行宫,多多关心国事,尽快是大凉的国力恢复。 如此,才能国运昌盛 翌日。 神龙殿。 大朝会。 女帝脸色铁青,听着群臣们不断上奏。 这一次,是真的口诛笔伐。 一份份奏疏,像雪片一样,不断送到她的面前。 但是,她却没有办法发怒,只能受着。 自作孽不可活。 而今,女帝只是庆幸,幸亏她没有公开处刑。幸亏,影子跑得快。 不然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这群义愤填膺的文官,恐怕能把她的脊梁骨都骂弯了。 同样,她也可以理解。 毕竟,红薯之中,堪比开疆扩土 好一会儿,文武百官才终于消停下来。 女帝叹了口气,正要吩咐退朝,脑袋还缠着白布的严立本站了出来,拱手说道:“圣上,臣有事奏” 这个倒霉的严立本,不老老实实修建行宫c佛寺c道观,学什么劝谏 真是好的不学,竟学不正经的 “说” 女帝板着脸,冷冰冰的说道。 “圣上,之前唐御史曾指导将作监工匠朱会研制水车应用,经过将作监上下齐心,不分昼夜,熬战通宵” 严立本有很多优点,但是他的缺点,却只有一个。 废话多。 尤其是表功的时候,更是废话极多 比如说,他在做事的事情手受伤了,就能说上小半个时辰。 眼看严立本说了半天还没有说道重点,女帝忍不住喝道:“严立本,你就跟朕说,到底成没成” “是,圣上,这个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严立本” 女帝在暴怒的边缘。 严立本赶紧收起玩笑,正色说道:“圣上,将作监已可将水车应用于舂米。水车驱动,节省人力,现已制成一部小的,造价约十两,每日可舂米千斤。” 不可否认,这是一个好消息。 但是,女帝并没有表现的多开心。 红薯珠玉在前,其他事,很难令她震惊。 “此外,唐御史带着将作监再次改进曲辕犁。原本需要两牛拉动的曲辕犁,先只需一头牛便可轻松耕种。” 这个消息,令女帝微微动容,点了点头:“将作监,做的不错。” “圣上,臣还没有说完。” “哦将作监最近挺能干,不错。”女帝难得夸赞。 “都是唐御史教的好。” 严立本一点都不贪功,深吸了一口气,又整了整衣襟。 看到他的模样,女帝神色微变。 脑海中,不由得想起上一次严立本提出水车的时候。 难道说唐灿这个白痴,又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情 不能吧 这个白痴,最近都关在天牢,他能做什么 难道就凭昨天在金水河畔跟严立本聊了那么一会儿,就有成果了 女帝深吸了一口气,做好了心里准备。 “臣与李侍郎c地部官员c农户以及在河北耕种红薯的佃户,仔细的研究,仔细的商议,认真的讨论” 又是一阵表功的废话。 “红薯可在全国各地推广种植,不惧旱情,无需多肥。” “在水车c曲辕犁的帮助下,红薯,可在一年内,令大凉再无饥民” 最后四个字,更是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偌大朝堂,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不敢置信。 但是马上,他们的呼吸又变得急促了起来。 大凉,再无饥民。 这个消息,实在太过劲爆 哪怕,已经见识过红薯的女帝,此时同样震惊不已 “圣上,臣根据唐御史的建议,将以将作监在南郊的千亩良田作为育种基地,尽快将粮种以最快地的速度推广天下,请圣上恩准” 皇位上,女帝久久不语。 好半晌,她才笑着说道:“准,鸾台拟旨,昭告天下” 女帝嘴角上扬,眼睛弯的像月牙一样。 可惜,一闪而逝。 马上她就恢复了淡然的模样,说道:“此事,谢安石主理,将作监配合,一应所需,地部竭尽所能。” “另,肃政台入将作监督办,但有渎职懈怠,严惩” “传旨各道,一应准备,务必提前。今冬文昌阁入十道监察c督办” 文武百官,听着女帝下旨,各个神情轻松。 那个曾经的明君,回来了 大凉,中兴有望 不,大凉盛世,就在眼前 群臣握紧了拳头,一个个眉宇间尽是火热 “大凉当兴五百年,圣上万岁” 一个春部的老官,涕泪纵横,跪在地上大声喊道。 在他之后,春部的官员,全都跪在地上,歌功颂德,不断响起。 什么千秋万代,不世之功,全都丢在了女帝的身上。 女帝的笑容重新出现,两个小酒窝,可可爱爱。 但是马上 听到群臣不断提起水车c红薯等等字眼,女帝的笑容一点点的消失不见。 “唐御史劝谏有功,诸君不能忘了” “对,对,唐御史与国有功,实乃忠臣” 女帝的心,有些慌,有些虚。 但是现在想跑,晚了 口诛,再次出现在朝堂之中。 文武百官,在谢安石的带领下,再次开始苦口婆心的劝谏女帝。 他们紧扣唐灿有功,不应无故押入天牢的事情,令女帝无可奈何。 只能在心中庆幸,幸亏没有直接砍了唐灿。 不然的话 “圣上,如此大功,当赏” 想都别想 才刚刚封赏过,哪怕唐灿的大功必须赏赐,女帝也不想一下子就把唐灿扶的那么高。 有些事情,她还要再想一想。 “朕身体不适,此事再议。” 女帝板着脸,起身离开。 第三十一章 一失足成千古恨 “小书袋,你哑巴了吗” 三清宫,女帝皱着眉头看着身前站着的一个小孩。 小孩看起来十来岁的模样,手中捧着一本书,书中空无一字。 听到女帝的话,小孩抬起头,可怜兮兮的说道:“圣上,你说书上为什么没有字” “当初老监正跟我说,只要我能走进宫城,就能看懂书上的字了。” “可是,我还是什么都看不到啊。” “是不是老监正在骗我” 女帝心中一阵苦闷。 钦天监两个监正,一老一少,都是令她头疼的人。 而今,老的驾鹤西归,钦天监上下所有的事情,都是这个外号小书袋的孩子在主理。 “朕不知道。” 女帝强忍怒意,沉声问道:“朕问你,将星陨落,和那个唐灿,究竟是回事儿” 小书袋茫然问道:“有关系吗” “说人话”女帝在暴怒的边缘。 小书袋愕然:“将星落在西南,和唐灿没有关系呀,应该是南边出事儿了才是。” “那唐灿有没有可能是谶语中人” 小书袋面露为难,低头看着无字书。 过了一会儿,可怜兮兮的说道:“圣上,书上没说。” 女帝:“” “应该可能不是吧” 在女帝的逼视下,小书袋一张脸皱的不像样子,可怜兮兮的说道。 看他的模样,再逼他,估计就得哭。 女帝无可奈何,挥手让他离开。 一个人,在三清殿中沉思片刻,女帝的嘴角,重新浮现笑容。 既然小书袋说应该不是,那就不是。 对于这个小孩,她很信任。 大凉,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在谢安石的安排下,将作监和地部诸官,开足马力,迅速开始规划红薯的推广c种植。 “传令淮南道,跟赵永康说,那十万斤红薯,不准吃,全都用来耕种。” “另外,问问他,能不能有余钱,安南军还需要钱。” 谢安石不断安排,以期将红薯可以最短时间内覆盖全国。 与此同时,严立本和地部的官员,将算盘扒拉的啪啪作响,推算明年的耕种面积和收获。 仅仅只是粗略的推算,得出的数字就险些惊掉众人的下巴。 大凉如今耕种面积不过三十余万顷,而明年,这个数字将近翻倍,接近五十万顷 五十万顷,就是五万万亩,五亿亩 哪怕,没有红薯,一年所获粮食,也和之前大凉盛景之时不想上下。 有了红薯,亩产哪怕只有三千斤,那也是一千五百亿斤粮食。 这个数字,已经接近大凉过去十年的产粮。 谢安石咽了咽口水,沙哑着嗓子问道:“会不会,算错了。” “是算错了。”严立本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声音激动的有些颤抖:“这是按照全国所有耕地都种植红薯计算。” “如果按照一半的耕地用来种植红薯,其他用来种植辅粮c蔬菜c瓜果。” “红薯一年,就是七百五十亿斤” “还有,红薯一年可种植二至三季。” “如果全面推广开来,一年一千亿斤,不成问题” “明年是推广的关键年,产量会少一些,但是两百亿斤,不成问题。” 嘶 谢安石倒吸了一口凉气,手中的书册,顺着掌心滑落。 眼眶微红,一抹晶莹,出现在眼角。 他不禁想到,如果全国遍地种植红薯,那是一幅什么样的画面。 不过 也就只能想一想。 一来,没有那么多的种子,可以一下子就种满全国。 二来,红薯虽好,但是人不可能只吃主粮,不吃别的。 饶是如此,谢安石仍是激动的握紧拳头:“大凉,当兴” 另一边,文昌阁的高元一,则是笑容更胜。 五十亩红薯的田地,女帝当做祥瑞赏赐给了唐灿。 这个事情,倘若有人提出来,女帝恐怕要头疼了。 “哈哈哈哈” 爽朗的笑声,远远的传了出去。 翌日。 神龙殿。 早朝上,文武百官个个面带喜色。 大凉盛世,普天同庆。 尤其是当谢安石c严立本等人汇报出红薯的耕种计划及产量预期的时候,更是有不少官员,幸福的晕了过去。 比前次听说红薯,更是激动 女帝元殇,更是嘴角含笑,说不出的开心。 两百亿斤,少了点,但是足够支撑她修建行宫了 但是 愉快的气氛,在夏部一名小官提出安南军缺军费五十万两还未曾拨给的时候,荡然无存。 皇位上,女帝恨得牙根痒痒。 无比想说出唐灿抢了他七十万两的事情。 可是这个话不能说。 她也只能板着脸,只当做没有听到。 小官不依不饶,李药师也跟着添乱:“圣上,安南军秦寿黯然离开神都,两手空空的返回安南。” “此事唯恐令边军心寒,军心不稳啊” 七十万两啊 越说,女帝的脸色越是不好 “够了此事,朕自有计较”女帝终于发怒,冷声说道。 李药师不想放弃,硬着头皮,再次开口:“圣上,如今有了红薯” “报” “急报” “安南军急报” 一连三声急报,朝堂诸公,都是神色大变 便是女帝,也不禁动容 难道说,李药师这个乌鸦嘴说中了 “传” 俄顷,一个军卒,风尘仆仆奔入神龙殿。 看到他右臂上系着的黑布,众人目光呆滞。 李药师更是头皮发麻,不敢置信的望着他 “安南军急报,大将军楚生,伤重不治,身故” 偌大朝堂,寂静无声。 安南军大将军楚生,是安南土生土长的小人物。 在安南军,从一个小兵,一步步的爬起来。 镇守安南二十余载。 将星陨落,原来是他 女帝很快回过神,目光扫视群臣,借着落在李药师的身上,语气不容置疑:“李药师,你往安南,其余事,另议” 这种情况下,李药师不可能讨价还价,沉声答应。 有几人,本想反对。 可是想了想,还是闭上了嘴。 就连本来打算提出封赏唐灿的几个人,都识趣的没有开口。 一晃几日,李药师已经离开神都,奔赴安南。 朝堂渐渐恢复以往的宁静。 当然,每个人的表情,较以往都轻松了许多。 “圣上,臣以为,肃政台御史中丞兼易县男唐灿今次红薯有功,当大加赏赐。”谢安石拱手,笑着上奏。 女帝还想再拖延一段时间,眉头微皱,沉思不语。 高元一,面带笑意,一言不发。 就在这时,严立本忽然开口:“谢相此言差矣。” 又开始打擂严立本投奔高元一了 女帝在皇位上,眯起眼睛。 静待事情进展。 “严立本,你丧心病狂,没有良知” “唐御史带着你将作监立下诸多功劳” “现如今谢相提议赏赐,你竟然反对” “你还是人吗” “你还有没有一点良心” “我鄙视你” “肃静。”女帝听他们吵闹了一会儿也没说出什么重点,皱眉问道:“卿家请说。” 因为将作监最近立功多,严立本终于升级为卿家了。 “是。”严立本拱手:“圣上,唐御史赏赐已足够丰盛,再多加赏赐,有伤国本” 女帝眼中闪过一丝喜色。 不错,不错,严立本懂事了。 但是,朝堂上,再次吵闹了起来。 “严立本,你还是个人吗” “以唐御史之功,封王都绰绰有余” “而今只是县男,官职更是只有区区五品。” “你竟然说封赏有伤国本” “老夫鄙视你” “唐御史堪称大凉基石,当重赏,圣上” 谢安石脸色变了变。 基石,那是他的称号。 这一群有奶就是娘的混球 女帝心中偷笑,表情还是有些为难:“朕以为唐御史还是应该赏赐。” 百官纷纷称赞,高呼圣上万岁。 严立本,再次提出反对意见。 一次两次,是个稀罕。 三番五次,就让人反感了。 女帝皱了皱眉:“严立本,你究竟是何意” “圣上请容臣说完。” “说。” “圣上,现如今的红薯,都是唐御史的封地上种植出来的。”严立本说完,当即闭上了嘴巴,微笑着看着女帝。 女帝一怔,接着脸色一点点的变得难看。 连带着,他觉得严立本很难看,非常难看 之前辱骂严立本的一众官员,怔了一下,也纷纷反应了过来,一个个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望着严立本。 俄顷。 朝堂中,倒吸凉气的声音,不断响起 显然,他们都想起来女帝早先为了鼓励农事的时候,颁下了一条法令。 “倘若有人育出亩产超过五百斤的良种,根据全国推广的耕种面积计算,每十亩,得总粮一成。” “亩产超过千斤良种,每亩得总粮一成。” “亩产超过两千斤良种,每亩得总粮两成” 这也就是说 红薯推广全国,朝廷税收,十取一。 唐灿,十取二。 这一下,唐灿的收入,比国库还多。 这这这 女帝忽然觉得心有些凉。 当初,为什么要将那块地赏给唐灿 为什么,为什么 这一刻,女帝想走,不想在朝堂上待着了。 尤其是,不想看到严立本丑恶的嘴脸 之前第一个提出要赏赐唐灿的谢安石,更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沉声说道:“圣上,兹事体大,此事需细细商议,不如押后” 第三十二章 圣上该立皇夫了 高元一,笑容满脸,浑身上下的肥肉都跟着颤抖。 这一幕,终于出现了 “事不宜迟” 严立本毫不退让,正色说道:“圣上,唐御史忧心国事。” “不问赏赐便主动将今次红薯的收成一半送往淮南,用于赈济灾民。” “如此忠心耿耿之人,世所罕见,朝堂之上更是凤毛麟角” “圣上若是不赏,唯恐寒心” 他说的,不无道理。 但是 那是两成 比国库的收入还高一成 “严立本你想过没有,唐御史他主动赈济淮南道,又岂是沽名钓誉c贪财之辈,你如此逼迫圣上赏赐,这将唐御史置于何处” 他们在吵,女帝的心也有些乱。 太多了,确实是太多了啊 “你有没有想过,两成红薯是多少钱啊” “用这些钱,朝廷能做多少事情” 有人心痛的不行。 高元一望向一人,使了个眼色。 小官心领神会,当即说道:“而今神都主粮每斤作价五钱。” “两成红薯的收成,按照严大匠所言,就是四十亿斤,折算成银,二千万两” 二千万两 “当然,如此多的红薯,远超过往十倍,红薯价格也会明显下跌。” “微臣大胆预测,红薯价格会在每斤一钱上下。” “这么算的话,就是两百万两。” 群臣,又呆住了。 百官哑口无言。 什么叫印钞。 这就是。 在他们还为了几百两银子纠结的时候,唐灿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稳稳的年入两百万两以上 放在百年之前,两百万两,都是一道的收入 不,就算放在现在,也堪比安南道的税收。 这是一个惊人的数字。 “当然,之前严大匠说过,红薯明年的产量少,以后逐年会增加。” “当红薯全面推广完成,可能超过千亿斤的年产量。” 咣当 有人晕了。 “而且,倘若将红薯卖给番邦c海外,其价值翻倍也是理所应当。” “国库和唐御史的收入,是天文数字,微臣计算不出来” 朝堂诸公,已经麻木了。 女帝,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当然,她不是因为天文数字。 而是按照这个情况,她的大凉,天下农户,都成了给唐灿的佃户 唐灿,就成了大凉最大的地主。 众人,瞪大了眼睛,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圣上,如此大功,正是当赏啊” 严立本再次请赏。 谢安石硬着头皮坚持:“圣上,赏赐过重,有伤国本” “我朝一直施行十税一,如此一来,无异于将税法改成十税三” “臣唯恐激起民乱” 女帝元殇心中在滴血。 当然,不是担心民乱。 以红薯的产量,十税三不可能激起民乱,就算十税五,也不会。 但是这个钱,她眼红啊 要不赏给唐灿,以后找个机会把唐灿抄家,什么钱就都有了 这个念头,在女帝的心中一闪而逝。 沉默之际,文武百官再次吵闹了起来。 或者说,严立本舌战群雄。 不管别人怎么说,他都一口咬定,圣上颁布的诏令如此,不可更改 两成的赏赐,必须交给唐灿 “够了” 女帝冷声开口,喝阻众人。 “梁王,你一直未曾言语,当日李药师入宫献礼的时候,你也在场。” “朕想听听你的意见,该如何赏赐,你有什么想法。” 她的言外之意是提醒高元一,最好马上给朕出个主意。 不然的话,她不介意让高元一出来背一口大黑锅。 试想一下,如果群臣知道高元一想要杀死唐灿,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高元一脸上笑容一顿,苦笑着看了一眼女帝。 所有人,目光灼灼的盯着他。 毕竟,一句话关乎数百万两,由不得他们不紧张。 而且这几百万两,还关乎着更重要的事情 “圣上。”高元一拱手,浑身肥肉颤抖,笑眯眯的说道:“唐御史当赏,毋庸置疑。” “对,对”严立本大声附和。 “闭嘴”女帝呵斥一声,转头看着高元一:“你继续说。” “但是圣上当初的恩旨,臣记得不是总粮的两成,而是税粮的两成”高元一笑眯眯的说完,不再言语。 女帝眼睛一亮 瞥了一眼上官婉儿,后者心领神会,不动声色,只是运功传音,命蛛网手下赶去准备。 严立本:“高元一,你信口开河” “当初的圣旨,明明写得总粮两成,何时写过税粮” “老夫自认没有记错。” “你就是记错了,你老眼昏花,一身肥肉把自己的眼睛遮住了” “严立本,你想死” 高元一气势陡然发生变化,浑身上下散发着凌厉的杀气。 严立本吓了一跳,终于想起来面前的胖子是什么人。 但是还是硬着头皮对女帝说道:“圣上,请命人去鸾台取诏令,一看便知” 女帝微微点头:“来人,去鸾台取诏令” 谢安石本来还想劝阻,但是无意间看到女帝的眼神平静,顿时猜到了什么,心中一松,不再言语。 高元一,则是眼观鼻c鼻观心,充耳不闻一旁诸官的言论。 俄顷。 有鸾台官员手持诏令,去而复返。 “念。” “是。” 小官清了清嗓子,抖开诏令:“鸾台,倘若有人育出亩产超过五百斤的良种,根据全国推广的耕种面积计算,每十亩,得税粮一成。” “亩产超过千斤良种,每亩得税粮一成。” “亩产超过两千斤良种,每亩得税粮两成” 女帝笑了笑,直接开口:“既然朕的诏令如此,诸位也无需多言了,此事,就这么定了鸾台拟旨,昭告天下,红薯税粮,两成赏赐唐灿” 朝堂诸公还想说话。 女帝神色一冷:“诸卿可是要陷朕与不仁不义” 这一下,无人再劝。 一个个跪下,高呼圣明c万岁。 不管怎么说,两成税粮,总好过天下总粮的两成。 虽然仍是可能有几十,甚至几百万两,但是已经不足以动摇国本。 更重要的是,这多出来的两成,女帝可以用其他的手段征召c加税,加快九宫八卦阵的布置。 一举多得 只是想一想,就让女帝觉得开心。 高元一,也是松了一口气。 女帝冷冷的看了高元一一眼,接着说道:“好了,朕乏了,就这样了。” 话音未落,忽然有人开口:“圣上,臣有事起奏” 看到说话的人,众人又是一愣,脑袋上都多了一个问号:“他怎么会有事上奏” 刘裕,前朝皇室为数不多的幸存者。因为最先倒戈支持女帝篡位登基,在元殇称帝之后,封他赵国公,虽无实权,但是地位并不低。 只不过,老头儿无心政事,踏踏实实的做自己的闲散国公,一年到头也未必在朝堂上说一句话。 女帝迟疑了一下:“赵国公请说。” “谢圣上。” 刘裕行礼,正色说道:“圣上,老臣斗胆,请圣上立唐灿为皇夫” 噗 女帝一口老血,卡在心口,差点吐出来。 刘裕忽然不觉,一本正经:“唐御史而今弱冠之龄,一表人才,尚未婚配。” “圣上未及花信年华。” “民间有谚语,女大三c抱金砖” “圣上立唐御史为皇夫,正是珠联璧合天作之合” “大凉,当兴五千年” 群臣哑口无言,敬佩不已。 不愧是见风使舵第一人 别人厚着脸皮,能说出一句大凉当兴五百年。 他倒好,上来就是五千年而起,还跑来要给女帝做媒 女帝表情凝固。 她有些后悔,为什么当初不把刘裕给杀了 第三十四章 小书袋的话 银柳 唐灿愕然。 这孩子,未免口气太大了些 高银柳,同样惊讶的站了起来。 不过紧接着,高银柳便闷声说道:“公子,无需如此” 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我能保证你也能入一品。” “你在开玩笑” 唐灿质疑了一句。 小书袋顿时讪笑,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你发现了。” “但是,你帮我真的对你有好处,你想想,你要给唐雎翻案,帮我父亲翻案,只是顺手为之。” 唐灿有心直接回绝。 但是看着小书袋可怜巴巴的望着他,心中有些触动。 苦笑一声,问道:“你具体说说怎么回事。” 小书袋有些为难,摸着脑袋,小声说道:“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说他谋反,然后就死了。” 就在这时。 高银柳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你是老监正的儿子” “对” 小书袋点了点头,继续可怜巴巴的看着唐灿。 高银柳拉着唐灿走到一旁,轻声说道:“三年前,老监正在钦天监身故。” “翌日,圣上下旨,言称老监正谋反作乱。” “不过,却没有人说过他有儿子,直到去年,小书袋忽然出现在神都,接任监正。” 髙银柳望着小书袋,眼中满是震惊。 唐灿没有微皱。 没有更多的消息,只是一句谋反作乱。 很奇怪。 更奇怪的是,女帝为什么要在老监正死了之后,下旨说他谋反 “当时,我和梁王都曾去探望,老监正的身体看起来没什么伤痕,像是寿终正寝。” 这件事情,难道还有什么隐情 唐灿眉头微皱,转头去看小书袋,若有所思。 小书袋小脸全是愁苦,小声说道:“你帮我翻案,我帮你一个忙。” “什么” “你过来,我只能跟你一个人说。” 唐灿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到跟前,蹲下来。 小书袋凑到唐灿的耳边,小声嘀咕:“我让你见天下第一美人” 混账 本官是那种人吗 小小年纪,不学好 唐灿站起来,一脸肃然:“此事,本官会像圣上求证,倘若真的是冤案,本官当竭尽所能” 小书袋眉开眼笑,心中自语。 娘亲说得对,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不过为什么是大猪蹄子,不是牛蹄子或者羊蹄子 送走了小书袋,唐灿又问了问关于老监正被判谋反之事。 但是,高银柳知道的不多。 不良人那边,也没有案卷。 钦天监内,对于这件事情,也是讳莫如深。 这个情况,令唐灿更是好奇。 虽说这事儿轮不到他操心。 “银柳,三年前还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情吗”唐灿皱眉问道。 高银柳沉默片刻,轻声说道:“三年前,圣上开始变得昏庸无度。” 等等。 也就是说女帝的昏庸,很可能是和老监正有关 这个可能性,令唐灿不由得一怔。 “有传言说老监正为圣上批了谶语,其中言论大逆不道。” “我曾经试着查探,但是一无所获。” “公子,这件事情,能不管,还是不要管吧。” 高银柳轻声劝道。 唐灿有点头疼,面露为难之色。 一方面,神神道道的事情他确实不想掺和。 另一方面,他又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更何况,倘若搞清楚女帝变得昏庸的原因,大凉百姓,日子不就可以过的更好 宫中,三清殿。 小书袋捧着书,摇头晃脑的说道:“皇帝姐姐,如果唐灿过来给家父翻案,就肯定不是谶语中的那个人。” “如果他不来呢”女帝心中一紧。 “有可能,他也不是那个人。” 这样的废话,并没有让女帝的心情放松下来。 她也没有追问小书袋为什么这么笃定,只是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婉儿,你怎么看” “我相信监正大人。”整个大凉,除了女帝,就只有小书袋一个人,令上官婉儿打心眼里畏惧。 畏惧女帝,是因为她的权势。 而小书袋,则是说不清,道不明,只是一种近乎本能的恐惧。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 不知不觉,已近日落。 女帝元殇的心情,有些沉重。 唐灿没来。 就在这时,有女官禀报:“圣上,肃政台御史中丞唐灿求见” 呼 “传” 女帝心中松了口气,她也不明白自己现在的心情该如何形容。 “等等,让他去甘露殿,朕等等就过去。” “是。” 女官离开,女帝则是又去换了一身衣服,这才慢慢的走去甘露殿。 至于为什么要换衣服,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上官婉儿,虽然猜到了什么,却不敢说 “臣,参见圣上。” 有求于人,唐灿难得正经行礼。 女帝摆了摆手,随口说道:“卿家一病数日,身体可是好了” “我没病啊。”唐灿有些愕然。 女帝登时有些生气。 她难得给唐灿寻了个借口,免了他长时间不上朝的罪过。 这货倒好,一点不给情面。 白痴 “那你这么多天没上朝,是怎么回事儿”女帝的俏脸有点冷。 “哦,忙,没空。”唐灿一本正经的说道:“臣最近正在研究一样可以使国库更加丰盈,民生更好的东西。” 到了嘴边的呵斥,女帝又给咽了回去,有些好奇的追问:“是什么” “还没有成功,待成功之时,臣自当奉上。” 还卖关子。 哼朕才不会让你得逞 让你装朕才不问 女帝心中打定主意,一会儿让蛛网去查 “那你今天来见朕,是为什么” “圣上,臣今天是过来谢恩的。”唐灿正色,规规矩矩的作揖行礼:“圣上洪恩,臣没齿难忘” 这个白痴竟然谢恩 哈哈哈哈 他终于服软了啊 朕赢了 朕赢了 婉儿,你看到没有 女帝心情无比愉快,嘴角不由得翘起,可爱的小酒窝,像是会说话一样。 被唐灿欺负的多了,她都以为只要唐灿不死,她就要时刻被骂。 没想到没想到 女帝强忍笑意,语气平淡:“日后卿家再立新功,朕自当不吝封赏,还望卿再接再厉。” “好了,卿家可以走了。” 女帝只想打发走唐灿,然后开怀大笑 “圣上,臣还有一事要奏。” 奏 这个字,令女帝心中一紧,好心情去了大半。 第三十五章 谥号文献 朕换了一身红裙,不是为了听你上奏的 脑海中,忽然出现的念头,吓了女帝一跳。 不过紧接着,女帝定了定神,说道:“卿有何事。” “圣上,臣闻推事院被取缔。” 呼 女帝心中松了口气,点了点头:“没错,此事是肃政台负责的事情,卿家要帮谢相分担些才是,不能事事都让谢相操劳。” “是,臣正是为了此事而来。”唐灿见女帝今天似乎挺好说话,也不兜兜转转,正色说道:“推事院冤假错案众多,臣以为,当重审。” “冤假错案,该查清楚,若确实有错,当平反昭雪” 女帝沉默。 之前的好心情,荡然无存。 冷声说道:“唐御史想为父亲翻案” 唐灿没有犹豫:“是,也不是” “臣想翻案,不仅仅是家父唐雎谋反的案子,推事院的所有冤案,臣都想翻案” “臣,还想给钦天监老监正,许负的谋反案翻案” 唐灿清楚的注意到,在他提到许负名字的时候,女帝的眼角抽搐了一下。 这个事情,绝对有鬼 然而,他并不知道。 女帝眼角抽搐,并非不满,而是释然 小书袋跟她说了,唐灿如果给老监正平反,就肯定不会是那个人。 这个答案,令她彻底的放松了下来。 哪怕,唐灿对她经常无礼,她也可以承受 沉默中,女帝的表情,一点点的好转。 “推事院之事,卿家所言有理。至于老监正的事情” 女帝说了一半,又停了下来。 思绪不禁回到三年。 那一天,也是傍晚,监正许负,手持天书走进宫城,告诉她关于她的命运。 是夜,于摘星楼顶身故。 从哪一夜开始,摘星楼更名望星楼 “他的事情,也可以平反。此事,卿下去办就是了。” 唐灿没有开口,目光灼灼的盯着女帝:“圣上,为什么” “当初许负为什么谋反,而今又为什么平反” 女帝神色微变,沉声说道:“此事,不是卿家需要知道的事情。” “为什么” 唐灿像是没有看到女帝的表情变冷,目不转睛的看着女帝。 “是不是,许负跟你说了什么让你变得昏庸” “他跟你说了什么” “你为何要信他” 女帝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喝道:“唐灿你不要得寸进尺” “圣上”唐灿咄咄逼人,一字一句:“你为天下之主,又怎可听信无稽之谈,荒废国事” “够了”女帝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胸口起伏不定,怒道:“朕自有计较你若再说,唐雎的案子,朕就不为他平反” “你若不说,平不平反,没有意义” “唐灿”女帝咬牙切齿,恨得不行。 这个白痴,混账,狗东西 不识好人心 朕都听他的意思要将推事院的案子通通翻案,还是不知足 “朕命令你,不准再提”女帝声音冰冷:“你若敢再说,朕就对你不客气了” “我就问你,许负究竟跟你说了什么能让你置天下于不顾”唐灿也有些失态,逼近女帝的御案。 不知道是因为女帝的昏庸,还是因为她的坚持。 抑或是,对于女帝迷信的无奈。 “唐灿,你不要以为立下些许功劳,就可以放肆” “你是不是记错了,当初我寸功未立,就敢在大朝会上骂你” “你大胆” “你昏聩” “你找死” “有本事你杀了我” “婉儿” 话音刚落,上官婉儿不知道从何处出现,三尺青峰,架在唐灿的脖子上。 “杀,我眨一下眼睛,就算我输” 女帝气的身体颤抖:“滚你给朕滚将他押入天牢,不准给他吃饭,朕要饿死他” 上官婉儿听着女帝的话,哭笑不得,还是只能望向唐灿:“唐御史,请吧。” “我还会再问你的。”唐灿深深的看了女帝一眼,接着又装模做样的行礼:“圣上,臣告退。” 这一幕,再次把女帝气的牙根痒痒。 甘露殿房门刚刚关上,女帝回身,取下长剑,殿内剑气四射 叮叮当当的声音,再次响起。 中间,还伴随着女帝的咒骂。 “白痴,弱智” “气死朕了” “唐灿你个白痴” “你什么都不知道” “气死朕了” 一段时间之后。 甘露殿,一片狼藉。 上官婉儿,重新出现在女帝的身旁,苦笑道:“圣上,移驾三清殿吧。” “不去”女帝像个生气的小女孩,气鼓鼓的坐在废墟中。 可爱的模样,令同为女人的上官婉儿,都是一阵失神。 好一会儿,女帝再次开口:“那个白痴关进去了” “是。” “记住,不准给他吃饭,朕要活活的饿死他” 上官婉儿再次哭笑不得,心说您要是舍得让他死,这会儿唐灿的七七都该烧完了 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的提醒:“圣上,唐御史在天牢的事情,恐怕明天朝堂上又要” “不管”女帝气鼓鼓的打断上官婉儿的话。 无人说话,甘露殿中有些沉闷。 过了好一会儿,女帝再次开口:“传旨,让谢安石主理,将推事院的冤假错案,平反昭雪。还有” 女帝皱了皱眉,补充道:“许负的案子,也平反,追封相府都督,谥号文献。” 上官婉儿不由得一怔。 女帝登基以来,还从未主动要给一个臣子谥号。 没想到今天唐灿过来闹过之后,竟然给许负文献。 虽然好坏不知,但是听起来,是个不错的谥号。 女帝和许负,究竟发生了什么 “婉儿,你还不去” 上官婉儿猛地惊醒,赶紧收敛心神,不再胡思乱想:“奴婢这就去。” 在她走后,女帝望着悬挂宝剑的墙壁,久久不语。 第三十六章 天牢还有人送礼 翌日。 钦天监,望星楼。 小书袋依旧捧着一本天书,一脸与年龄不符的愁苦之色。 身后,楼梯传来“蹬蹬蹬”的脚步声。 紧接着,一个中年人出现在小书袋的身后,激动的声音颤抖:“监正,老监正平反了” “圣上下旨,追封谥号文献” 小书袋并没有高兴,苦着脸,可怜兮兮:“师兄,天书我还是看不懂。” 中年人一脸笑意,轻声说道:“监正,以前老监正常说,看不懂就对了。” 这么一说,小书袋更是郁闷。 好一会儿,才问道:“对了,那个唐御史,这会儿在哪” 唐御史 听名字,有点耳熟。 中年人皱眉想了想,眼睛一亮:“对了,听说他因为冲撞圣上,被押入天牢了。” “啊”小书袋顿时紧张了起来:“师兄,你算算他有没有事儿” 中年人掐指推算,笑道:“监正不用担心,不过几日,就能离开。” 呼 小书袋松了口气,接着眉头又皱了起来,苦着脸说道:“师兄,我也得去天牢一趟。” 中年男人一脸愕然。 “我之前答应他,他要是能帮父亲平反,我就让他看个东西。” “算算日子,就是这几天了” “师兄,我能不能不去” “不能。”中年男人笑了笑,眉宇间满是宠溺的揉了揉小书袋的头发:“有因有果,监正不能不去。” 唉 小书袋长叹了一口气。 天牢。 唐灿是熟客,应该说是贵宾。 牢头带着一众手下,充当仆人,端茶倒水的伺候着。 这个待遇,比唐灿在自己家的待遇都高。 至于不准唐灿吃饭的事情,则是直接被他们忽略掉了。 毕竟,不准吃饭,没说不能喝水吃点心。 唐灿吃着点心,随意的和身旁的高银柳闲聊。 “银柳,我昨天去见女帝,从她的表现来看,那个监正许负的事情,很古怪。” “你能不能想办法把小书袋找来,我想跟他聊聊。” “嗯。”高银柳答应一声,正要起身,又被唐灿伸手拉住:“不着急,不着急。” 高银柳耳根一红,还是依言坐下,抽回自己的手,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银柳,你帮我问问聂顾,那些银子,怎么还没有运到安南军,可别是路上出了什么事儿了。” 系统任务迟迟没有变成已完成的状态,令唐灿有些不解。 明明,很多天以前他就让秦寿把钱送回去了。 哪怕楚生死了,应该也不至于影响任务完成才是 说了几件正经事,唐灿又开始和高银柳天南海北的胡扯。 这已经是他在天牢之中的保留节目。 对于他的这个习惯,高银柳一度哭笑不得。 但是不可否认,唐灿讲故事,令她很开心。 不知不觉,已是晌午。 牢头一脸笑意,端了酒菜过来,小声说道:“唐御史,圣上不让您吃饭,小的也只能给您吃点酒菜和蒸饼,您多担待。” 唐灿笑了笑,随口谢过。 一边吃,一边听牢头说起今天发生的事情。 对于女帝下旨平反,他并不是特别意外。 他只是愣了一下,含糊不清的咕哝了一句:“昏君还是口是心非。” 牢头身体一颤,脸色有些白:“唐御史,您还是别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小的还想要脑袋。” “放心,你背着昏君给我东西吃,脑袋已经没了。” 牢头一脸幽怨,硬着头皮,把另外一件事情说完,接着转身走了。 “文献,我朝谥号,有文献吗” “有。”高银柳轻声解释:“正c贞c成c忠c献。” “文献位列文官谥号第五,但是,钦天监不属于文官,监正仅仅七品,按说不会有谥号,更不会追封谥号。” 这就更奇怪了啊 唐灿眉头皱起,和高银柳讨论了起来。 与此同时。 无数达官贵人的子女,打扮的花枝招展,带着各色礼物,向天牢进发。 天牢守军,被这个阵仗直接吓呆了。 神都天牢,自有以来,便甚少有人探视,更遑论是这么多人,带着无数礼物,大张旗鼓的过来探视。 上官婉儿收到消息之后,第一时间就把消息禀报给了女帝。 女帝恨得牙根都痒痒,冷声说道:“难怪今日早朝,无人提及要朕放了唐灿的事情” 上官婉儿心中苦笑。 “婉儿,蛛网不是缺钱吗,就从那些人身上要。” “圣上,不妥。”上官婉儿吓了一跳,赶紧劝道:“如今推事院刚刚取缔,倘若蛛网开始行动,唯恐暴露。” “哼” 女帝也知道她说的是对的,但是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白痴唐灿c混账唐灿,在天牢里头都不消停 不行 女帝的怒气上涌,起身又从墙壁上取下宝剑。 上官婉儿苦笑,犹豫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说道:“圣上,要不去花园散散心吧” “婉儿”女帝脸色一冷 “圣上,近段时间修缮甘露殿,已经花费逾万两了。” 这么多 女帝愣了一下,眼中闪过犹豫。 但是紧接着,目光重新坚定起来。 又是一阵叮叮当当 一万两,她承受的起 毕竟,九宫八卦阵所需的银钱,何止数千万两 此时,天牢。 牢头一边收礼单,一边震惊。 来的人,都是大凉有头有脸的世家子弟。 而且,有男有女 这一点,是他最不能理解,也最无奈的地方。 看来,唐御史和高银柳关系亲密的消息,已经不胫而走 “各位,天牢重地,实在不便令各位探视,请各位公子c小姐见谅。”牢头老老实实的朝众人行礼。 一众世家子弟也没有硬要进去,只是冷着脸威胁牢头,不要让唐灿在里面受一点委屈,不然的话,有他倒霉的。 一个人说无所谓,但是架不住几十个世家子弟,全都同仇敌忾。 牢头嘴角苦涩,这不是无妄之灾,又是什么 好不容易打发走了世家子,牢头儿正要去跟唐灿说一声,上官婉儿又来了。 而且是带着百骑司来的。 牢头儿腿肚子都软了。心说,难道天牢的风水变了 “上官内舍人”牢头战战兢兢的开口。 刚说了一句,上官婉儿就展颜笑道:“这些都是送给唐御史的” “是,是。” “哦,唐御史今天吃饭了吗” “没有,没有,没有” “真的什么都没吃” “这个那个”牢头支支吾吾,不敢说话。 上官婉儿对此心知肚明,只是略带深意的看了牢头儿一眼,便直接拿起桌子上的礼单:“天牢要犯,无旨意不可探视,这些东西,就先不要送给唐御史了。” 牢头儿一惊,小声哀求:“上官内舍人,刚刚那些世家子对小的说,要是敢不送给唐御史,小的就完了” “您开恩” “嗯”上官婉儿冷笑:“让他们来找我” “上官内舍人,要不要不您让小的把礼单抄录一份,交给唐御史也好” 上官婉儿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抢东西是一回事儿,抢完了也总得让人知道都被抢了什么。 这是职业道德。 上官婉儿吩咐下去,百骑司校尉当即上前,几个人拿东西,几个人抄礼单,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准备妥当。 上官婉儿带着人,拿着东西,扬长而去。 牢头儿,拿着一沓礼单,苦着脸走入天牢。 “赵国公府,送江南锦被一床,岭南乌木床一架。” “宋郡公府,送夜明珠十颗。” “刘郡公府,送一人高银镜一架。” “鸾台侍郎李药师府公子,送古琴一架,琴谱一份。” 嘛玩意 唐灿本来听得还挺得劲,蓦然听到冒出来个公子,还送古琴,顿时一愣。 高银柳,掩嘴偷笑。 牢头儿面无表情,继续念。 他念的多了,唐灿也发现了规律,女的送东西,通通都是直接说谁的府邸。公子送的,牢头儿就会说清楚是谁家的公子,还有官职。 牢头儿这个思想觉悟不高啊,居然男女有别。 天知道,牢头儿绝对不是重男轻女,而是投其所好。 毕竟高银柳 “唐御史,本来应该把东西拿进来的,但是被上官内舍人带着百骑司把东西要走了,说是您 出去的时候,去找他们要,小的也没办法。” “昏君”唐灿愣了一下,脱口而出:“抢我的东西,你想过后果没有” “牢头儿,你还忘了一样没说”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忽然在天牢响起。 唐灿不由得一怔,接着就看到小书袋捧着天书,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站在牢门口,学着之前牢头儿的语气:“钦天监监正府,送监正一人入监陪同。” 这 牢头儿一惊,正想开口,就看到小书袋的腰间挂着金灿灿的令牌,顿时无话可说。 俄顷。 小书袋入天牢的消息,也从上官婉儿的口中,传入女帝的耳朵。 女帝听着,面容平静,并没有震怒。 甚至,上官婉儿还看到女帝的表情有些复杂,似乎似乎有一丝淡淡的悲伤。 第三十七章 唐御史的爱好声名远播 “小书袋,你来做什么” 唐灿看着面前的小监正,有些费解。 “你答应我的事情做到了,我不能食言啊。”小书袋苦着脸,小声说道:“等到晚上,我带你去看唔” 还没说完,唐灿伸手捂住了他的嘴,不让他继续说下去。 这倒霉孩子,一点都没有眼力见。 没看到高银柳就在一边么 “这个银柳,你不要误会,这个我要和监正讨论一下那件事情。” 唐灿试图为自己的做法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高银柳也未追问,只是起身,轻声说道:“我有些事情要处理,先走了。” 呼 高银柳走远了,唐灿才松了一口气,接着瞪了小书袋一眼:“上一次你还知道跟我一个人说,这一次怎么就不知道了” “我忘了。” “以后不准忘” “噢。”小书袋答应一声,自言自语:“娘亲说男人都是喜新厌旧,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唐灿:“” 我不想和这个倒霉孩子聊天了。 沉默片刻,唐灿再次开口:“你父亲的死,你知道多少” “不知道。” “他给圣上写过谶语,你知不知道” “不知道。” “圣上为什么变得昏庸” “不知道。” 一问三不知,而且小书袋的神情不似作伪。 每一次,都是认真思考之后,才苦着脸,可怜兮兮的回答。 一阵无语,唐灿也不在追问,索性先不想这件事情,自顾自的开始修炼。 小书袋也没有多说,只是把自己的无字天书翻开,一边看,一边长吁短叹,发出与年龄极度不符的感慨。 “唉,唐御史命犯桃花,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唉时也命也” “唉人之初,性本渣” “唉唐御史你是喜欢男人还是女人” “唉算一卦吧。” 唐灿好不容易才静下心,被他不断念叨,顿时没了心情,无奈的睁开眼睛。 眼前,小书袋从身上摸出来三枚铜钱,苦着脸,摇摇晃晃。 接着,随手在地上一洒。 看着卦象,小书袋脸色更苦:“不对哇,喜欢女的为什么和高银柳走那么近” “算错了,再来。” 一边,唐灿脸色越来越黑。 他有些理解,女帝当初为什么要将前任监正许负认定谋反了。 如果他是皇帝,就凭小书袋此时的表现,判他谋反,都是轻的。 “怎么还是女的,再来” “再来” “唔,我算算高银柳” “咦原来是这样,高银柳居然是女的唔” 唐灿再次捂住了小书袋的嘴,让他说不出话。 确定四周无人,这才压低声音,在小书袋的耳边说道:“这是秘密,谁也不准告诉” “噢,那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情。” 唐灿气结。 没想到,这小屁孩还有敲竹杠的潜力。 “你说。” “加入钦天监” “不可能” “真的对你有好处” “滚” 一大一小,吵了半天,口干舌燥之后,终于达成交易。 几天后,就是今年秋闱之前的雅集。小书袋要去提前挑选青年才俊,由唐灿负责说服一个人,加入钦天监。 当然,作为回报,小书袋欠唐灿一个人情。 时间,匆匆而过。 不知不觉,月上中天。 高银柳,依旧没有回来,只是让人送了口信,说是感悟到了什么,要静心修炼一番。 至于唐灿的安全,会有其他人暗中守护。 天牢之中,还是唐灿和小书袋相对而坐,表情都有些小小的紧张。 “我会牵引你的视线,你只要凝神静气就行。” “记住,不管你看到了什么,气息不要乱,更不要发出声音” “不然的话,被发现,我能跑,你砍头” “为什么” “因为我是监正”小书袋理直气壮。 “行了,开始吧。”唐灿按照小书袋的说法,盘膝而坐,凝 神静气。 当然,他的心中,对于小书袋所说这样就能看到绝世美人,还是保持着一定的怀疑。 毕竟这做法,跟做梦有什么区别 凭他前世看过的那么多的动作片,这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就在这时,唐灿忽然发觉一丝不对。 自己的身体,似乎飘起来了。 “凝神静气。” 小书袋的声音,有些焦急 唐灿赶紧凝神。 接着,就看到自己被小书袋拉扯着,一点点的飞上半空。 目光所及,正是大凉神都。 紧跟着,两个人向前飞掠。 两旁景色,飞一般的消失不见。 等到速度再次降下来的时候,已在宫城之中。 唐灿还未从镇静中恢复,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面前保持气息稳定。 慢慢的,小书袋带他飘进了后宫。 后宫御花园,一处温泉,在月光下氤氲升腾,仿若仙境。 眼前美景,令唐灿升起一丝愤怒。 昏君,昏君 民间疾苦,深宫之中,竟如此奢华 就在这时,忽然有脚步声响起。 “婉儿,你陪朕一起沐浴。” “是。”上官婉儿轻声答应,接着帮助女帝更衣。 慢慢的,唐灿的呼吸急促,鼻子有点湿润 就在这时,女帝猛地转头盯着小书袋和唐灿之前待着的地方,皱眉说道:“婉儿,朕怎么觉得好像有人” “圣上,可能是您最近操劳国事,累了。”上官婉儿轻声说道。 “嗯,可能是吧。” 女帝不置可否,信步迈入温泉。 天牢,唐灿睁开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小书袋。 “你你你” 小书袋一脸得意:“是不是天下第一美人” “嗯”唐灿重重的点了点头,完全不否认这一点。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流出鼻血。 不过更令他震惊的是,小书袋的手段。 “你是怎么做到的” “看书学的” “什么书,能不能给我看看。” “喏。”小书袋把无字天书翻了几页,递给唐灿:“就是这一页。” 唐灿:“” 一晃几天,唐灿始终无法释怀。 一来,是那一幅旖旎的画面。二来,是小书袋的天书。 他天天看,也没有看出花来。 “公子,圣上下旨,可以回家了。” 听到高银柳的声音,唐灿抬起头,眼睛通红。 高银柳吓了一跳,赶紧问了几句,确定他只是没日没夜的盯着天书,有些疲累,并没有其他的原因,这才松了一口气。 承福坊。 得知了唐灿今天将要回来的小姐c公子,一个个梳妆打扮,早早就在承福坊集合,等着和大凉最大的地主发生一个“巧遇”。 只不过,在高银柳的“保护”下,这些事情,通通都没有发生。 甚至就连各个勋贵世家派人过来送礼c拜帖都没有走进唐家的大门。 这些事情,唐灿通通都不知道。 回到家,他倒头就睡。 一直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这才勉强恢复精神。 一边打着哈欠,看着高银柳递过来的厚厚一沓拜帖。 看着看着,唐灿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 之前在天牢的时候,还有人送礼。 又是送礼,又是送拜帖。 这群人,巴结的未免也太直接了吧 唐灿皱了皱眉:“银柳,你说这些人,究竟想做什么” “公子你不知道” “我感觉,他们不像是单纯的因为我立下大功所以来巴结我。最近朝堂上,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 “哦。”高银柳表情平静,淡淡的说道:“前些日子,赵国公提议让圣上册封公子做皇夫。” 噗 唐灿一口茶水直接喷了出去。 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女帝在温泉旁的那一幕。 “后来,被圣上回绝了。”高银柳继续说道:“然后赵国公又说要请圣上赐婚,把他的女儿嫁给公子。” “朝中其他勋贵不满,纷纷说要把自己的女儿c孙女,嫁给公子。” 唐灿目瞪口呆,忍不住脑补了一幅画面。 画中有他,还有高银柳c女帝,还有许多他没有见过的女子。 “公子,您能擦一擦口水吗” “银柳,别闹。”唐灿收敛心思,凝神静气,有些愤慨的说道:“穷人站在十字街头耍十八钢构钩不着亲人骨肉,富人在深山老林舞刀枪棍棒打不散无义宾朋” “这些人,一个都不见” 想当初唐家遇难,帮他的人,凤毛麟角。而今,一个个都来了。 “对了,那些公子哥儿是怎么回事儿不是来找你的吧”唐灿问道。 “不是。”高银柳轻笑一声:“他们也是来找公子的。” 噗 唐灿忍不住,有些恶心。 干呕了几声,这才勉强压下,一转身,握住高银柳的小手:“柳儿,要不你换回女装吧” 高银柳的脸,瞬间胀红,说不出话。 好半晌,才低下头,藏好羞涩:“公子休息吧,我去练功了。” 第三十八章 洛水河畔卖假药 九月初九,洛水河畔。 水中数艘楼船,沿着河岸一字排开,很是壮观。 岸上,男女老幼,人山人海。 青年才俊,个个手持折扇,哪怕初秋时节,水边已经有些凉意,仍没有影响他们轻摇折扇,显露文人风骨。 与之对应,则是一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姑娘。 毕竟,这里是洛水,今日又是雅集。 当洛水遇上雅集,天然就是催情呸,是浪漫 古往今来,洛水雅集,不知道曾经发生过多少风花雪月的故事,成全了不知道多少对狗男女野鸳鸯郎情妾意 洛水雅集,不仅仅是诗词,除此之外,另有手谈c琴乐等雅事。 甚至,连射箭都有。 毕竟,古时君子六艺术,涵盖礼c乐c射c御c书c数。 当然,就算洛水河畔能够骑马驾车,在重文抑武的大环境下,文生公子对于骑马驾车,也没有太大的兴趣。 他们要做的,是传说中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或者说,是闭门造车,蒙着头,瞎指挥,能成就成,不成再说。 “公子,你看那边。”高银柳和唐灿在人群外,并不显眼。 唐灿顺着高银柳手指的方向,叹了口气。 那边,几个书生吵了起来。 吵闹的根源,则是唐灿。 有的人,说唐灿是治世之臣,另一边则是说唐灿只是沽名钓誉之辈。 “要不要我去说一下”髙银柳皱眉说道。 “没有必要。” 唐灿摇了摇头,解释道:“我不是钱,做不到人人都喜欢我,无所谓的事情,由他们说吧。” 高银柳微微一笑,不再纠结,随即转移话题:“公子,我们上船吗” “不着急。”唐灿笑了笑,随口说道:“逛一逛吧,好不容易来一趟,顺便等一等那个小书呆子。” “好。” 两个人,随即隐去身形,穿梭在热闹的人群中。 和他们一样,在场凑热闹的勋贵世家子弟,不在少数。 甚至,朝中很多大员,都会亲临现场,提前看一看这一茬应试举子们的情况,如若有人能够打动他们,自然会被有心人记下。 能入朝为官,便成门生。 不能入朝,自有举荐入仕 寒门学子,自然也知道这个传统,故而很多人都聚在几艘诗词的船边,大声吟诗作对,希冀能够被朝中大佬另眼相看,以图一步登天。 女帝,同样在洛水河畔。 楼阁中,女帝看着外面的热闹景象,嘴角不由得浮现一抹笑容:“婉儿,准备一下,朕要下去看看。” “圣上,怕是不妥。” “无妨,不良人c百骑司,全都在暗处,而且影子也在。” “圣上,奴婢是担心担心您的身份暴露。” “朕不是第一次来参加雅集。” 上官婉儿心中苦笑。 倘若是第一次,就好了。 她还清楚的记得女帝上次参加雅集的时候因为身份暴露发生的恐怖的一幕。 无论寒门还是氏族,争先恐后,一转眼的功夫就全都跑了 如果今天上官婉儿不敢想。 “放心,朕今天是散心来的,不会有事。” 女帝不容置疑,摆了摆手,示意上官婉儿下去准备。 无可奈何,上官婉儿还是只能低声吩咐蛛网,开始织网。 又找了一件不是那么华丽的衣服为女帝更衣,梳妆打扮之后,如世家女子一般,走出楼阁。 河畔,文人墨客依旧大声的吟诗作对,年轻的姑娘们,则是赏灯c游玩,间或看看小贩们售卖的小首饰c小玩意儿,谈论一番吟诗作对的青年才俊。 像是某某某的吟的一手好诗,某某诗材无双,某某英俊潇洒之类花痴的言论不绝于耳。 女帝带着上官婉儿,信步游走在洛水河畔。 不多时,一个小贩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卖的东西也不是多稀罕的东西,就是普通的冰糖葫芦。 “店家,怎么卖”女帝学着普通百姓的语气问道。 “一个大钱。” “哦,朕我”女帝身上没钱,她对于花钱很在行,但是,古往今来,谁家皇帝自己身上带钱 上官婉儿,也没有带钱的习惯。 就在 女帝犹豫是否摘下首饰换两串糖葫芦的时候,一个豪气万丈的声音在她们的耳边响起。 “老板,这些我都要了,你收摊玩儿去吧。” “啊这些得一两银子啊” “给你二两。” 唐灿一手交钱,一手拿货,扛着糖葫芦,扬长而去。 女帝的表情,一点点的变得难看。 上官婉儿赶紧拉了拉她的衣袖,小声劝道:“圣上,不可” “小人乍富”女帝咬牙切齿,恨恨的骂了一句。 买糖葫芦就买糖葫芦,还装的好像多么有钱,多么大方一样 呸 白痴 蠢货 女帝胸口起伏,喝了碗凉茶,这才勉强忍住怒意。 另一边。 唐灿扛着一柱糖葫芦和高银柳c小书袋汇合。 “小书袋,今天让你吃个够。” 小书袋一向愁苦的小脸,难得变成笑脸,眉开眼笑,开心的不行。 “银柳,你也尝尝。”唐灿顺手递给高银柳一根。 高银柳顺手接过,心中则是有些疑惑。 公子这样扛着糖葫芦,难道不会被人当作是 “喂,小子,糖葫芦给爷拿两个” 一个家丁打扮的人,大咧咧的说道。 高银柳一步上前,正要把这个不长眼的小子轰走,唐灿摇了摇头,笑道:“十两银子一串,诚谢回顾。” “小子,你敢消遣爷” “货真价实,童叟无欺。” 唐灿和人逗趣,不远处的女帝和上官婉儿一脸愕然。 大凉新贵,无论权势还是财富都堪称顶流的唐灿,竟然竟然做这种事 “婉儿,找个肃政台的御史过来。” 她很期待,唐灿手下的御史看到自己的顶头上司做这种事情,会有什么表现。 想来,就算不当场呵斥,明天朝堂上的弹劾奏疏,也不会太少。 想到这里,女帝的心情稍稍好转。 “谁说这是糖葫芦了” “这是取日月之精华,采朝夕之露水,历经数年熔炼,方才制成的十全大补圆形包糖无核纯肉酸药丸。” “你看这表皮,光洁透亮” “你看这药丸,馨香袭人” “吃上一口,延年益寿,吃上一个疗程,嘿嘿,你猜怎么着” 周围几人,被他说的一愣愣的,瞪着眼睛问道:“怎么样” “嘿”唐灿轻笑一声:“一个疗程就是一串,一串十颗,一口延年益寿,十颗怎么样各位自己想吧” “你胡说八道,你就是为了卖高价。” “我逼你买了爱买不买。”唐灿撇了撇嘴,转身要走。 “等等等等” “我我我买” “你我无缘,不卖”唐灿一口回绝。 这一下,围观的人,更是愿意上当。 远处,女帝的脸色一点点的变黑:“御史怎么还没来” 上官婉儿苦笑:“圣上,今日人太多,不好找,再等一会儿吧。” “来了,圣上,你看。” “嗯。”女帝点了点头,等着看热闹。 就在这时。 钟声响起,接着就听到一声中气十足的声音:“洛水雅集文斗,即将开始” 这一下,没有人再去管唐灿卖的什么十全大补酸药丸,所有人都往最大的那一艘楼船涌去。 第三十九章 没有人是牙签 雅集文斗,算是洛水雅集每年一次的保留节目。 文斗的内容,就和雅集的内容一样,涵盖诗词歌赋,胜者得魁。 得魁者,不仅仅能得名,还会得利。 一来,在场的朝中大佬c勋亲贵族,会记住他的名字。 二来,雅集的主办者,会允许魁首在一年内,免费出入洛水河畔各艘花船,一分钱都不用花。 这种荣耀,别说寒门庶子,便是世家子弟,同样不能免俗。 甚至,有人做过统计。 历来在雅集文斗夺魁之人,在秋闱中,从未获得前三之外的名次。 而且,能入文斗大船,皆金榜题名 就算是为了这个好兆头,应试的举子,也是使出浑身解数,想要登上主船,参加文斗。 “圣上,去那边看吧。” 上官婉儿伸手指着远处的一艘官船,小声提议。 那一艘船,是文昌阁的船。 女帝点了点头,没有反对。 毕竟,文昌阁船就在主船的旁边,离得近,看得清。 倘若有什么青年才俊,她也可以选一选。 只是走近了一些,女帝忽然停下脚步,气鼓鼓的说道:“那个白痴在,朕不去。” 上官婉儿苦笑不已。 圣上啊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表现就好像民间闹别扭的小夫妻。 当然,这话她不敢说。 “圣上,蛛网也有一艘船,离得也不远,就是小了一点。” “无妨,朕就去蛛网的船。” 女帝狠狠的瞪了一眼,直接让上官婉儿带路。 只不过上了蛛网的船,女帝依然开心不起来。 因为,蛛网的船,就在不良人的船后边。 她站在船头,一眼就能看到唐灿c高银柳一脸笑意的相对而坐,像是在聊着什么开心的事情。 “哼” 女帝冷哼一声,不满的说道:“蛛网的船,为什么这么破旧” 上官婉儿苦笑,幽幽的说道:“圣上,这艘船,还是卖了百官送给唐御史的礼物才买回来的,没有钱再修缮了。现在,奴婢还有点担心唐御史跟奴婢要东西。” 女帝:“” 朕没有听到,朕不知道,朕不管这些小事儿。 女帝摇了摇头,只当没有看到上官婉儿略带幽怨的眼神,皱眉说道:“能不能靠近点,朕想看看文斗” 明明是想看唐御史,又口是心非。 上官婉儿赶紧吩咐下去。 蛛网的楼船往前凑了凑,船首刚好卡在文斗的大船和不良人的大船中间。 “圣上,监正大人” 上官婉儿忽然开口。 女帝秀眉微蹙,轻声说道:“朕要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上官婉儿本能的不想掺和这件事情,但是女帝要求,还是只能硬着头皮,传音扑蝶娘。 视线中,小书袋可怜兮兮,苦着脸,一边吃着糖葫芦,一边唉声叹气:“酸,太酸了,怎么能酸成这样。” 一旁,高银柳耳根通红,也有些不好意思。 唯有唐灿,面色坦然:“这才哪到哪,我再来一首,那才叫酸掉门牙” “咳咳”唐灿清了清嗓子,再次开口:“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怎么爱你都不嫌多” 嘭 女帝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冷冷的说道:“毫无廉耻” 更令她气愤的是,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两岸上不少世家子女听说了唐灿在不良人的传上。 一时间,无数人高呼“唐御史”,风头一下子就盖住了隔壁的文斗。 可恶 这群田舍奴竟然不顾朕的想法,厚颜无耻的要交好唐灿这个白痴 为了些钱,竟然连脸皮都不要了 可耻可恨 再说了,父辈不识大体就算了,姑娘家,又岂能如此失态 一个个都瞎了眼吗 在场青年才俊众多,何人不比 想到这里,女帝脸色一冷。 在场之人,还真的没有一个人比唐灿又才华。 虽然,唐灿似乎并无诗才,也写不出那种让人读了之后豁然开朗的锦绣文章。 但是这个白痴很能干。 这一点,女帝也否认不了。 正是因为如此,她才越想越气。 越气越想。 蓦然间,眼睛一亮,低声吩咐:“婉儿,文斗那边,有没有蛛网的人” 上官婉儿微微色变:“有扑蝶娘,圣上可是发现哪位才俊不错” 这个 女帝眼中闪过一丝恼火,信口胡诌:“都还不错,但是朕还要考验一番。” “你这样,安排他们” 随着女帝的话,上官婉儿的脸色一点点的变得复杂。 圣上,真的是越陷越深啊 “还不快去。”女帝不耐烦的催促。 “是。” 上官婉儿赶紧答应一声,随即按照女帝的要求,吩咐下去。 正所谓文无第一c武无第二。 本来应该是主角的文斗诸学子,被唐灿抢了风头,心中已经有些不满,哪怕唐灿立下不世之功,也不能缓解他们心中的不满。 故而,在身姿娇媚的扑蝶娘柔柔糯糯的声音下,一众举子,对唐灿的存在,又多了一丝不满 与此同时。 不良人的楼船上。 唐灿并未察觉不妥,自顾自的和身旁的小书袋说道:“你找到合适的人没有过了这村,可就没有这店了。” “没有。”小书袋苦着脸,一边嚼着糖葫芦,一边含糊不清的咕哝:“他们就像娘亲说的,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 很巧。 文斗的船上,有人功夫不错,耳力惊人。 小书袋的一番话,被断章取义,变成是唐灿说的。 身为男人,说别的,可以忍,唯独这一件事情,属于绝对不能接受 哪怕,他们本来是牙签,那也必须说成是铁杵 这是底线 一众举子心中的不满,终于爆发 第四十章 读书人的风骨 “听闻唐御史家学渊源,父亲唐雎文采斐然,诗词歌赋c琴棋书画无不精通。” “我等仰慕已久,奈何无缘见到唐相,特请唐御史参与文斗。” “静候唐御史一举夺魁。” 鼓噪的声音,从大船上传到唐灿的耳朵里。 正在和小书袋聊天的唐灿一愣,接着笑了起来,有些自得:“银柳,看到没有,我现在地位不一样了啊” “但是你信不信,几个月之前,这群学生连我的名字都没听说过” “甚至,家父蒙冤入狱,这群人可能还义愤填膺的大喊大叫” 高银柳身子一僵,轻声说道:“公子,他们可能并非是挑事。” “不可能。”唐灿摇了摇头,淡淡的说道:“这群人,也就这么个德行。” “这叫什么这就叫羡慕嫉妒恨啊” 唐灿有些感慨:“小书袋,你娘亲有没有说过类似的话” 小书袋小眉头皱着,苦着脸,想了又想:“娘亲以前说过,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唐灿哑然失笑。 高银柳,也不禁莞尔。 “对了,唐御史,你知道为什么是大猪蹄子,不是大牛蹄子c马蹄子c羊蹄子吗” 小书袋求知的目光,落在唐灿的身上。 就连高银柳,也是不免好奇。 唐灿神色一顿,不是很想解释。 “小书袋,那一群人里面,真的没有你看上的” “没有。” “哦,那咱们就走吧。” 唐灿起身要走。 高银柳一愣,心中对唐灿的气度,很是佩服。 面对一众举子挑衅,唐灿竟然丝毫不放在心上。 “咱们去那艘船,好好让这群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王八蛋知道知道,什么叫做魁首” 高银柳:“” 蛛网的船上。 女帝通过上官婉儿的声音,听到了唐灿的话。 怔了一下,继而笑了起来。 隔着船,唐灿要是输了,还有借口。 这要是登船,唐灿如果输了,那可就丢人丢大发了 “婉儿,吩咐下去,一会儿唐灿如果表现的不好,给朕帮他们添把火,省的他坐井观天,不知道天外有天c人外有人。” 上官婉儿有些无力。 因为,唐灿刚刚说了这一句话,基本上和女帝说的一模一样,默契十足。 想了想,她终究还是没有告诉女帝。 “唐御史,莫不是沽名钓誉之辈” “一言不发,下船离开,这位唐御史,倒是有趣。” “罢了,罢了,既然如此,咱们文斗继续。” 岸边,部分世家子弟,看着唐灿的目光,都有些费解。 和只能口嗨的举子不同,他们从父辈的口中,听说了很多关于唐灿的事情。 一个把天牢当做第二个家的人,怎么可能是个沽名钓誉的懦夫 正迟疑着,唐灿已经走到了主船的跳板前面,对守卫笑道:“本官唐灿,应邀来参加文斗。” 守卫回过神,忙不迭的行礼:“草民见过唐御史” 接着,深吸了一口气,大吼:“唐御史请登船” 声音,远远的传了出去,像是有无数人在重复一样。 楼船二楼,之前还有些得意的几个学子,轻笑一声,轻摇折扇,一脸傲然之色:“这还算有点意思。” “没错。” “听闻唐灿自诩治世名臣,不知道胸口又有几滴墨水” “不过一个官宦子弟,行了些微末之事,经人夸大,变成如今模样。” “正是,正是,哈哈哈,崔公子所言极是。” 几个人,越说越得意,完全没有将唐灿放在心上。 不知道,是他们的本性如此,还是扑蝶娘的本事太过惊人。 时间不长,唐灿登船。 二楼,一众学子,正在对诗。 诗词,算是文斗的重中之重。 诗词夺魁,便是本届文斗魁首。 甚至,曾有一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连夺四魁,独独诗词一道落了下风,便被人嘲讽玩物丧志,不通文墨。 那个人正是唐灿的父亲,唐雎。 女帝随口对上官婉儿说起数年前的旧事,轻声说道:“其实,以唐雎的才华,诗词夺魁,并 非没有可能。” “只不过,唐雎对诗词甚是反感,曾说诗词乃小道,于国无益。” “当时,还曾有人与他辩驳,言称琴棋书画俱是小道。” “你可是,唐雎如何作答” 上官婉儿是个合格的听众:“奴婢不知。” 女帝的嘴角浮现一抹微笑,轻声说道:“琴棋书画,陶冶情操。诗词歌赋,阿谀奉承。” 上官婉儿一怔,忍不住赞道:“唐相真性情。” 历朝历代,皆是如此。 朝官的诗词歌赋,总免不了夸赞皇帝的功劳,更是对某些小恩小惠,极尽美化。 再华丽的辞藻,也觉得不够用。 但是琴棋书画,则是另外一种情况。 “没听说,唐御史精通琴棋书画。” “没错。”女帝的嘴角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笑道:“所以,他今天要丢人了,咯咯咯” 白痴 让你出风头 朕今天,就要好好的杀一杀你的臭脾气省的你总是给朕捣乱 女帝气鼓鼓的想着。 此时。 楼船。 “唐御史,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一个学子,大咧咧的坐着,轻摇折扇,仰着下巴,傲然开口。 “我是御史,不是六学二馆的人,不负责教学。”唐灿淡淡的说了一句,带着高银柳和小书袋随意的坐下。 打招呼的学子面露尴尬,强忍怒意,笑道:“听闻唐御史家学渊源,琴棋书画c诗词歌赋样样精通。” “不知道,可否请唐御史露一手” 这话,就算是挑衅了。 不过 唐灿举起自己的右手,一脸微笑,轻轻挥手:“大家好,本官唐灿,肃政台御史中丞,易县男。这一手,怎么样” “唐御史是在以势压人”学子神色倨傲,再次开口。 “为什么这么说” “难道不是” “自然不是。”唐灿笑道:“本官自我介绍,是告你们我是什么人,这是最起码的礼节。” “而你,言语中对本官毫无敬意,本官看在你年幼无知的份上,不跟你计较。可是你他娘的半天连自己的名字都不敢说,藏头露尾,也配跟本官说话” 轰 在场之人,神色俱是一变。 尤其是那个学子,更是面红耳赤,伸手指着唐灿:“你怎能如此粗鲁” “弱智。” 唐灿撇了撇嘴,淡淡的说道:“如果文斗就是小孩子斗嘴,那本官今天过来,倒是浪费时间了。” 远处。 女帝看到唐灿三言两语就占了上风,顿时有些气愤,怒道:“婉儿,记住那个学子的名字,永不录用” 可怜的学子,寒窗苦读,尚且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女帝拉入了黑名单。 “不错,不错,唐小子说的好,你们这群毛都没长齐的小子,一点礼貌都不懂。” 一个老者,一脸笑意的看着唐灿。 “他就是赵国公,刘裕。”高银柳怕唐灿不认识,轻声说道。 唐灿微微一笑,起身朝刘裕微微拱手,笑着招呼:“见过赵国公。” “好说,好说。”刘裕看到唐灿行礼,脸上喜色更胜,一张老脸笑的像菊花盛开。 毕竟,他可是见过唐灿连女帝的面子都不给。 给他行礼,这一次,面子大增。 “你们这群小崽子,像人家学一学。”刘裕鄙夷道:“唐小子没来,你们一个个就厉害的不行。” “怎么他来了,一个个都哑巴了” 一众学子,心中苦涩。 固然,有一部分原因是唐灿的出现,言辞犀利,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更重要的原因,则是因为刘裕或者说,赵国公 刘裕一身富家翁的打扮,一直在船上。 而他们,并没有想过刘裕是国公,故而一直都没有试着去联络一下感情。 错过了抱大腿的机会,实在是令他们心痛 “好了,赵国公莫要吓到小辈。” 又是一个老头儿开口。 “弘文馆大学士,方孝孺。”高银柳再次提醒。 方孝孺的大名,唐灿知道。 大凉,最出名的读书人。 经史子集,无不精通。 传闻中,除了出书,方孝孺没有任何其他的爱好。 哪怕他入弘文馆,也只是读书。 偶尔从宫中流出他的注解,更是被学子奉为经典,基本上应试举子,人手一份。 夸张点的说法,当世读书人,都是他的学生。 实际上,无论寒门还是贵族,将他奉为圣人的,不在少数。 只不过,对于方孝孺,唐灿并没有什么好感。 因为现在的大凉,需要的不是书呆子。 方孝孺一脸温和的笑容,轻声说道:“文斗有文斗的规矩,唐御史非今科应试举子,故而不能现在参与比试,还请唐御史见谅。” “待举子们比试过后,文魁挑战,唐御史方可参加。” “没兴趣。”唐灿耸了耸肩,随口说道:“我就是过来看看之前是谁想见家父,我不介意送他去见一见。” 唐灿目光扫视众人,一众学子,无一人说话。 “呵。这就是大凉的读书人,真他娘的有风骨。” “大凉如若全都是你们这样的孬货,真的要凉了。” 言语中,唐灿毫不掩饰发自内心的不屑。 “敢做不敢当,也配” 淡淡的说了句,唐灿摇了摇头,重重的叹息了一声。 “说得好”刘裕再次起哄鼓掌。 只不过在场学子,一个个脸色难看,对唐灿怒目而视。 方孝孺略带深意的看了唐灿一眼,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自顾自的说道:“各位,刚刚的诗作,诸位若是写完了,便开始吧。” 第四十一章 用诗砸人 能参与文斗之人,并无滥竽充数之辈。 虽然他们的人性有待商榷,但是才气,总是有些一些。 此时一个个抑扬顿挫的念出诗稿,倒是还挺像一回儿事儿的。 一直看他们有些不顺眼的赵国公刘裕,也是面带笑意,微微点头。 虽说这些人不能做他的女婿,但是孙女婿还有机会,再不济,当个门生,也是可以的。 其中一人所做诗篇,更是令负责主持的大儒方孝孺微微颔首。 虽有不济,但即兴所作,有感而发,能有这个水准,已经殊为不易。 远处,女帝也是点了点头,暂时放下生气的事情,轻声问道:“这个人是谁做的诗,还算不错,有可取之处。” 上官婉儿当即传音。 俄顷,轻声说道:“崔海,本是寒门,被河东崔氏收留,改姓崔,在族学中求学十余年,今科河东道春闱一甲。” “嗯,还有什么消息。” 蛛网对今科应试举子中有些名声的学子,早就详细调查过。 此时女帝问起,上官婉儿继续说道。 “其人自信,入京以来,甚少外出游玩,每日读书。” “有传言,倘若他能中今科状元,崔家大房嫡女,有可能下嫁。” “若非状元,榜眼或者谈话,则可入赘。” “三甲外,就只能在崔家的产业中做个管事。” “自信吗”女帝轻轻摇了摇头,心中对崔海的印象差了一些。 年轻人,自信是好事儿,但是崔海的表现,不是自信,而是自大,旁若无人的倨傲。 这种人,一看就知道没有遭受过社会的毒打。 也就是那几个世家培养出来的垃圾。 在家族的帮助下,衣食无忧,事事无忧。 离了家族,寸步难行。 这种人,非朝臣之选。 连带着,女帝对河东崔氏,也有些不满。 朕的科举,任何人都没有资格指手画脚。 “传旨高元一,今科崔氏一个不取。” 类似的一幕,在洛水河畔不断上演。 谢安石c高元一,同样和自己的同僚,点评在场学子。 至于唐灿,似乎被人遗忘了一样。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聚集在文斗上。 随着时间的推移,在场的诸学子的诗,基本上都被点评了一遍。 高下已经基本分辨出来。 除了出身河东崔氏的崔海之外,另有三人所做诗篇,同样令众人钦佩。 无一例外,除了世家子弟,就是世家养出来的寒门。 其实,这也不算什么意外。 毕竟,真正的寒门,除了读书,根本没有什么时间考虑用风花雪月c华丽辞藻堆砌成诗。 也只有那些衣食无忧的“青年才俊”,才有这种空闲的时间。 崔海神色更是得意,口中却是客气:“诸位谬赞了,崔某不过侥幸,侥幸。” “崔公子过谦了,谁不知道文魁之名,已是崔公子的囊中之物。” “正是,正是” “诗词歌赋,崔公子连夺四魁,文魁之名,当之无愧” 一旁,不少姑娘都因为崔海的模样,暗送秋波。 其中不乏之前对唐灿非常有兴趣的世家子弟。 “愧不敢当,愧不敢当。” 崔海一脸笑意,轻声说道:“之前听唐御史的一番话,实在是令某汗颜。” “故而,某还是要听听唐御史的高见。” “唐御史家学渊源,想来诗词歌赋,都是极为精通。” 唐灿笑了笑:“怎么,你想下去见一见家父” 论嘴皮子功夫,唐灿还真的没有怕过谁。 一句轻飘飘的话,就令崔海脸上的笑容为之一滞。 “听闻唐御史擅长诡辩,倒是令某长了见识。” “那你可是真没有见识。” “不知道,唐御史可否让某见识见识您对诗词歌赋的了解”崔海眼中闪过一丝怨毒:“之前方先生说过,文斗之后,便是文魁挑战。” “不知道,唐御史可敢一战” 一开始,还可以说是闲聊。 现在,则是变成了挑衅。 场间学子和崔氏交好的不在少数,再加上有蛛网在内推波助澜。 登时,便有许多人跟风起哄。 唐灿眯起眼睛,笑了笑:“既然你们这么着急,那就来吧。” “至于战字” “就算崔家的老财主,也没资格在我面前说一个战字。”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 说话间,唐灿站了起来,几步走到崔海的身边。 胳膊抡圆了,上去就是一巴掌。 啪 一声清脆。 在场之人,全都呆了。 目光呆滞。 唐灿,打人了 打的还是崔氏的门生。 女帝愣住了。 高银柳愣住了。 谢安石c高元一,等人全都说不出话。 只有小书袋,苦着脸,脆生生的问道:“为什么” 唐灿回头,展颜一笑,接着冷声说道:“安南军,数万将士,浴血奋战,守护大凉” “大将军楚生,战死疆场” “唯有一战” “就他们这群连杀小鸡仔都做不到的孬货,也配用战字” 唐灿的话,掷地有声。 之前吵闹c喧嚣的洛水河畔,在这一刻宁静了下来。 欢声笑语,瞬间不见。 “唐御史他”上官婉儿开口,只是说了一句,却说不下去。 女帝皱眉追问:“他说了什么” 她可以从上官婉儿的表情看出来,唐灿肯定是又说出了什么惊人的言论。 “那个白痴是不是又骂朕了”女帝的心中一凛,拳头不由得握紧。 “不是”上官婉儿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轻声把唐灿之前说过的内容,复述了一边。 “朕,要过去看。” “圣上” “想办法”女帝声音斩钉截铁。 “奴婢带您过去,但是您千万不要暴露身份。” “好。” 上官婉儿苦笑,只能环抱女帝腰身,纵深一跃,从蛛网的小船,跃至主船。 好在,众人的注意力都被唐灿吸引,并没有人发现她们。 “唐御史未免强词夺理” 错愕之后,崔海回过神,冷声说道:“无论安南军还是镇北军,某在心中对他们都极为敬服。” “所用战字,乃是某心中敬仰,有感而发。” “不错,还算有点急智。”唐灿轻笑一声。 其他人,这时候也回过神,纷纷附和崔海的话。 就在这时。 唐灿继续说道:“论厚颜无耻,女帝都不如你们。” 唐灿王炸一出,角落中的女帝直接被气炸。 若非上官婉儿死死的拦着,估计这会儿女帝已经冲到唐灿的面前。 “唐灿,你个沽名钓誉之辈竟敢背后辱骂今上” “你不是人” “你不是好歹” “我要去殿前告你” “行啊,能封官,能面圣,你就有资格告我了。”唐灿今天决定好好的教训教训一下这群狗屁的读书人。 冷笑一声,喝道:“本官给过机会,你自己没有抓住。” “既然这样,区区文斗,本官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文” “诗。” “你不是挺骄傲的吗” “一首咏梅,做得好啊” “我也用诗,省的说我欺负你。” “来人,记” “名花倾国两相欢,常得君王带笑看。解释春风无限恨,沉香亭北倚栏杆。” 四句诗,脱口而出。 骤然听到,有些突兀。 可是随着唐灿的视线,正是女帝和上官婉儿所处的角落。 两个人,花容月貌,身后又是栏杆。 这首诗,便有些贴切。 甚至,因为没有人认出上官婉儿和女帝的身份,这四句诗更是非常隐晦以及暗戳戳的暗示女帝平时在宫中和上官婉儿如此行事。 在场之人,神色微变。 不提其中深意,但凭这四句,足够稳稳的压了众人一头。 只不过 唐灿显然没有就此结束的打算。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灭烛怜光满,披衣觉露滋。不堪盈手赠,还寝梦佳期。”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一首之后,又是一首。 凭着唐诗三百首的战略储备,唐灿想要用诗砸死他们,简直是轻而易举 的一件事情。 在场诸举子不,在场的所有人,甚至隐藏在暗处的一众大佬,脸色一点点的发生变化。 从震惊,到麻木,再震惊,再麻木,周而复始。 少数几个,更是觉得喉咙有些不舒服,似乎有一口老血卡在嗓子眼,不吐不快。 至于唐灿对面的崔海。 身体颤抖,面如金纸,终于忍不住,仰面朝天,晕了 第四十二章 不过小道尔 崔海的晕倒,并没有激起波澜。 没有人在意。 所有人,都是瞠目结舌的看着唐灿。 半晌,依旧说不出话。 “诗词歌赋。”唐灿看着众人,轻笑一声,一伸手,喝道:“酒来,词来” 高银柳心领神会,当即从一旁取了一壶酒,递到唐灿的手中。 唐灿伸手接过,直接对着壶嘴,咕咚咕咚咽下。 不多时,一壶酒,被他喝光。 紧跟着,唐灿将手中酒壶随意丢弃,伸手将原本梳得的整整齐齐的头发弄乱。 整个人的气质,也为之一变,多了几分狂野。 “这” 女帝在角落里,心中颤了一下。 难道说,这个白痴真的能作词 “婉儿”女帝轻声开口:“想办法,让肃政台弹劾他,这个白痴,竟然敢藏拙” 上官婉儿: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一首苏轼的水调歌头,直接被唐灿用来砸人。 “再来酒” 高银柳又递过去一壶,望向唐灿的目光,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第二首词,很短,只有三句。 但是刘邦的大风歌,豪放c洒脱,霸气 配合唐灿此时的气质,更是令人心驰神往。 “酒来” 还有 已经被雷的外焦里嫩的当世第一大儒方孝孺终于反应过来,急忙提笔,做好准备,声音颤抖的吩咐:“快,快把他之前吟诵的,全都记下来” 今日唐灿所做,每一首,都是传世佳作。 一时间,在场之人,全都反应了过来。 此时此刻,他们也终于理解,唐灿在开始之前,为什么要大喊一声“来人,记”。 “赋来” “游都邑以永久,无明略以佐时超埃尘以遐逝,与世事乎长辞。” 归田赋,也被唐灿用来砸人。 在场之人,已经彻底麻木。 之前提笔的一些人,直勾勾的望着唐灿,不知道动笔。 一众年轻女子,更是个个眉目含情,水汪汪的大眼睛,像是会说话一样。 便是女帝,都不免有一丝心驰神往。 脑海中,不禁想到那日在朝堂上,赵国公刘裕提议的立唐灿为皇夫 倘若似乎 女帝面色微红,不禁呼吸急促。 在她身旁,上官婉儿直勾勾的望着唐灿,低声呢喃:“诗词歌赋,唐御史,当世无双。” 女帝瞬间清醒,轻哼一声,嘴硬道:“他还没唱歌,只作词,说不定,他五音不全。” “我不信。”从来都是女帝说一她不会说二的上官婉儿,今日脱口而出真心话,令女帝脸色一冷,脑门上多了几条黑线。 “下面,我要唱歌了” 唐灿醉眼迷离,转过身,笑眯眯的看着高银柳。 这一幕,落在众人的眼中,忽然让人有些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高银柳,也不免耳根通红。 毕竟,这是大庭广众 公子他他他 高银柳心中小鹿乱撞,眼中闪过慌乱。 有心逃跑,却 “银柳,这首歌,是唱给你的。” 咔嚓。 无数姑娘的心,碎了。 无数公子的心,一片火热 “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怎么爱你都不嫌多” 小苹果,再次从唐灿的口中唱了出来。 而且,许是酒气上涌,唐灿一边唱,一边蹦蹦跳跳的,玩儿的不亦乐乎,完全不在意众人的看法。 高银柳的眼中,多了一层雾气,心中感动不已。 公子他竟然能做到这一步。 这是何其 “好了,收摊。” 唱完了最后一句,唐灿笑眯眯走到高银柳的身边,笑道:“走吧,回家。” 全场寂静,鸦雀无声。 接着,爆发出山呼海啸一般的欢呼声。 学子们,一个个吹捧不断。 就连方孝孺,也不能免俗。 公子哥儿,眼神更是炽热 女帝的心,有些酸,声音有些幽幽:“好好的男人,非要喜欢人妖” 上官婉儿,同样心情低落:“圣上,奴婢的心,碎了。” 女帝: “唐御史,老夫,老夫” 方孝孺站在唐灿的身前,激动的胡子都有些颤抖,好半晌,说出一句完整的话:“老夫想为御史的诗词做注,不知道唐御史是否允许” “不行” 唐灿干脆利落,一口回绝。 方孝孺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 这还是,他头一次和活着的人申请做注解,居然会被人拒绝,还是众目睽睽之下,拒绝的这么干脆。 不过,他也可以理解。 毕竟,能写出如此多的传世佳作,唐灿何须别人为他做注 只可惜,他想错了。 “诗词歌赋,不过小道,于国无益,浪费那个时间,做什么有时间,看看史书,读史明智你要有空,不如为史书做注” “诗词歌赋,不过小道” 在场之人,不少人都喃喃自语。 接着,脸色惨白,如丧考妣 他们梦寐以求的文魁,在唐灿的口中,只是一个小道。 倘若唐灿一开始说,他们绝对不会认同。 甚至,能把曾经这么说过的唐灿的父亲唐雎再次拉出来鞭尸c辱骂c嘲讽。 可是现在 所有人,哑口无言。 远处,谢安石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嘴角带着一丝苦涩,自言自语:“唐雎啊唐雎,你当谥文正明日朝会,老夫为你正名” 不为别的,就为唐雎能有唐灿这么优秀的儿子。 一直以来,文官都有一句话,叫做“死当谥文正” 文正,就代表着文官谥号最高 恐怕,唐雎泉下有知,也会老怀安慰。 高元一,脸上笑容更胜,眉开眼笑,心中自语:“银柳啊,你的夫君,就是唐灿了,为父很开心,要给你准备嫁妆了呀” 现在,高元一非常庆幸自己一直以来为高银柳营造的男性身份。 若非如此,想要撮合唐灿和高银柳,还有些麻烦。 好,好,太好了 一时间,众人各怀心思。 “老夫宣布,本届洛水雅集,文魁乃是唐灿,唐御史”当世大儒方孝孺,在终于写完了唐灿刚刚用来砸人的诗词歌赋之后,神情激动的说出众所周知的答案。 一众学子,洛水河岸的吃瓜群众,像是商量好了一样,纷纷高呼“唐御史当之无愧名副其实” 唐灿皱了皱眉,有心说一句“无聊”,想了想,还是没好意思说出来。 迟疑之际,方孝孺继续说道:“唐御史言称诗词歌赋乃小道,于国无益,老朽甚是赞同。故而,以后的洛水雅集,老朽不再组织。” “明日起,老朽将在弘文馆中,为史书做注。” 说完,方孝孺又转头望着唐灿:“唐御史,少不得,老朽到时候要向你请教。” 嘶 众人的神经,再次受到巨大的冲击,全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当世第一大儒,竟然竟然说要向唐灿请教 这一幕,出乎众人意料,却又在情理之中。 “好说,我知道的,肯定告诉你。”唐灿对方孝孺的印象稍稍改观,客气了一句,拉上高银柳,带着小书袋,在众人的灼灼目光中,洒脱的离开 第四十三章 劝谏不分场合 “小书袋,为什么要跟着她们” 离开洛水之后,唐灿和高银柳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在小书袋可怜兮兮的目光下,跟踪女帝和上官婉儿。 也不知道小书袋使了什么手段,竟然让上官婉儿没有察觉到他们。 小书袋在唐灿的背上,眉头皱成了川字型:“书上没写,我也说不清楚,反正跟着就行了,一会儿就知道了。” “圣上,就这么一路走回去么” “嗯。”女帝心不在焉,随口答应了一声。 哪怕离开洛水,她的心,还在洛水。 脑海中,依旧不断闪现唐灿之前在雅集上的疯狂表现。 实在是,彻底颠覆了她对唐灿的印象。 这个白痴竟然才华横溢 恐怕,不用等到明天,唐灿的大名,会再次传遍神都的大街小巷。 到那时候,恐怕提亲的人,会把唐家的门槛都踩破了吧 嗯朕为什么会想到这件事情 嗯男子当建功立业,辅佐君王安定四海。 朕朕定是心里担心那个白痴贪恋美色荒废国事。 对,一定是这样。 女帝心里想着,浑然不知自己想得出神,已经自言自语的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一旁的上官婉儿,强忍着不让自己表现出震惊的情绪。 在他们身后不远,高银柳若有深意的看了唐灿一眼。 “怎么了”唐灿不解。 “没事。”高银柳嘴角翘起,似乎很开心。 但是,唐灿总觉得她的笑容之中,还藏着别的。 “这好像不是回皇城的路” 又走了一会儿,唐灿忽然皱眉说了一句。 高银柳,也是瞬间警觉,瞪大眼睛:“这是幻阵” 说完,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几年前,她在江湖上游历之时,曾经历过一次幻阵。 布阵的,不过是一个不入流的武者。 真刀真枪对敌,高银柳连一成的功力都不用,就能把那个人打的满地找牙 但是在幻阵的帮助下,她险些阴沟里翻船,如果不是仗着体魄异于常人,以力破阵,后果不堪设想。 三个人,停在原地。 高银柳精神紧绷,全神戒备 “不行,不能在这儿等着,女帝还在前面,还是跟过去看看。”唐灿皱眉说道。 高银柳并不想唐灿涉陷:“幻阵之中,最忌乱走,恐越陷越深。” 就在这时,唐灿背上的小书袋忽然眼睛一亮,兴冲冲的说道:“对了,我就说嘛,就说跟着皇帝姐姐肯定是有原因的” “高姐姐,没事儿,只要一直往前走,和皇帝姐姐汇合,路上没有陷阱。” “唔不对” “我看看,我仔细看看” 说是看,小书袋却是把眼睛闭上了。 过了一会儿,再次开口:“左三步,向前” “后退两步” “娘亲以前说过,要想往前走,有时候必须后退,真是奇怪” “右一步,前五步,停下。” “右转,七步” “小书袋,你是不是胡说八道,已经看不到女帝和上官婉儿了。”唐灿的声音之中,多了一丝担忧 他可不想这时候让大凉丢了皇帝,天下大乱。 就在这时。 “受死吧”一声轻喝,紧跟着一柄长剑,直直的朝唐灿刺了过来。 铛 电光火石之际,高银柳一把将唐灿拉开,一拳打了过去。 拳c剑相交,竟然发出金属的碰撞声,更有火光闪现。 紧接着,几声惊呼响起。 “是你” “怎么是你” “看看,我没说错吧。”小书袋笑嘻嘻的说道:“皇帝姐姐,我带着他们来救你了。” “圣上,没有受伤吧”唐灿走到女帝的身边,皱眉问道。 “无事。” 虽然板着脸,但是女帝的心中,却流过一道暖流。 这个白痴,还是关心朕的。 “那就好。”唐灿点了点头:“这样的话,我就可以放心的说你了。” 嗯 女帝的小手,瞬间握拳。 “身为帝王,你不在宫中,竟然私自出宫游玩” “游玩过后,不赶快回宫,你还在城中游玩” 女帝的脸色,一点点的变冷,咬牙切齿:“唐灿,你不要太过分” “过分”唐灿冷哼一声,喝道:“你有没有想过,你一人,身系大凉数万百姓的性命” “如果不是担心你死了天下大乱,我才懒得说你” 两句话,气的女帝身体颤抖。 之前因为唐灿在雅集上的表现而对他有所改观的女帝,瞬间觉得自己是眼睛瞎了 唐灿这个白痴,还是一如既往的狗东西 “皇帝姐姐,先别生气,幻阵里,最忌生气。” 正要发怒的女帝,因为小书袋的一句话,勉强忍住。 定了定神,皱眉说道:“小书袋,你有没有办法破阵” “没问题。” 呼 上官婉儿松了口气,和高银柳对视一眼,轻声说道:“你破阵,我护着圣上和唐御史。” “好。” 两个女子,非常干脆的达成共识。 高银柳伸手,将小书袋背在自己的背上,战意燃烧:“小书袋,你说吧。” “我看看” 嘀嘀咕咕,小书袋当即指挥高银柳在阵中游走了起来。 只不过,在众人的眼中,小书袋和高银柳,似乎一直在他们身旁行动,一直也没有走远。 上官婉儿眉头紧锁,心中有些不安。 “高祭酒” 眼看高银柳忽然一拳直直的朝女帝轰了过去,上官婉儿神色骤变,顾不上其他,一剑挥出,斩向高银柳的手臂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眼前的高银柳消失不见 这 几个人,不由得一愣。 接着,只觉得眼前豁然开朗。 空气中,虽然多了一层淡淡的薄雾,但是周围的景致,和之前截然不同。 上官婉儿看了看,惊道:“这是在玉鸡坊。” “玉鸡坊”女帝的神色也是微变。 雅集举办的地方,在洛水河畔的道德坊边上。 而玉鸡坊,和道德坊隔着洛水 这和他们原本计划的路线,截然不同。 “高祭酒在那边。” 上官婉儿伸手指了指前面,正要过去,唐灿一把拉住:“等等再说。” “公子,可以过来了。”高银柳挥了挥手。 “银柳,你过来。”唐灿皱眉,不为所动。 “哦。” 远处的高银柳答应一声,背着小书袋,慢慢的朝他们走来。 只是行至跟前,髙银柳骤然加速,背着小书袋的高银柳也忽然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的模样。 他的手中,一杆长枪,漆黑如墨。 此时,一往无前,猛地刺出。 上官婉儿神色骤变,一步跨出,直接挡在女帝身前。 “死” 一声低喝,高银柳忽然出现在旁,一拳重重的砸在那个人汉子的胸口。 那个汉子,顿时如断了线的风筝,倒飞了出去。 这一幕,再次令人意外。 尤其是上官婉儿,更是一阵后怕。 幸亏唐灿刚刚拦了她一下,不然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女帝看了看不远处生死不知的汉子,冷声问道:“髙银柳,阵法已经破了吗” “我不知道。” 在她的背上,小书袋脆生生的说道:“暂时没事儿,可以走了。” “唐御史,可以走了吗”上官婉儿忍不住问起唐灿的意见。 她的无心之举,惹得女帝轻哼一声。 若非念在上官婉儿是为了她的安危,恐怕蛛网的茧主,就要换人。 “赶紧送圣上回宫。” 唐灿皱着眉头,催促道:“还有你们那个影子和不良人都哪去了,赶紧过来护驾” “影子去” 说了一半,上官婉儿神色一顿,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一旁,女帝眼神冰冷:“此事,不劳唐御史操心,朕自有计较。” “你有个屁的计较”唐灿忍不住破口大骂:“今天要不是小书袋凑巧在这儿,你以为你好的了” “真的是,不可救药” “银柳,送昏君回宫,我自己回家去了,气死我” 唐灿说完,怒气冲冲的走了。 女帝错愕了一下,接着龙颜大怒:“唐灿,你给朕滚去天牢反省” “气死了,气死朕了” “这个白痴,就知道骂朕” “岂有此理 ” “狗东西” “逆臣” 上官婉儿,哭笑不得,有心劝说一句,就听到女帝咬牙切齿的怒道:“通知蛛网” “让那个猪一样的梁王,把这群反贼抓了,千刀万剐” 女帝堪堪改口,也不知道有没有守住蛛网的秘密。 眼下,她也顾不得这件事情。 上官婉儿,神色慌张:“圣上,出事儿了” 第四十四章 高昌王储在大凉 是夜,女帝匆忙回宫,连夜召见高元一c谢安石等人。 宫城内,一片肃杀之气。 宫外,安静祥和。 没有人知道,他们究竟说了什么。 只有极少数的人知道,百骑司连夜出城,不知去向。 翌日。 唐灿起床,伸了个懒腰,正想着练一练龙象功,就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接着,门外,高银柳似乎在和来人说着什么。 “公子,女帝传召,让你去上朝” “不去。” 唐灿一口回绝。 昨天晚上,女帝出宫游玩的举动,令他非常反感。 现如今,他对朝政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 与之相比,小书袋的天书和龙象功,更让他觉得有意思 与此同时。 朝堂上。 女帝高坐皇位,神情肃穆。 “昨夜西北有变。” “高昌三千铁骑,出现在朔方以西。现就驻扎在朔方五里之外。” 什么 在场诸人一听,神色骤变 朔方以西,代表着高昌铁骑已经越过了镇北军,进入大凉腹地 朔方,虽是大城,可是大凉近年除了边境,各城之中,并无重兵,只有寥寥数百人,以防山贼匪患。 不仅如此。 三千高昌铁骑,可以说已经如入无人之境。 他们想的话,甚至可以直接进攻大凉神都。 毕竟,沿途不过百里,守军不过几千老弱病残 难道说,镇北军出事儿 还是说镇北军叛了 一时间,文武百官,想了许多。 而每一个想法,都是坏消息,都令他们完全无法淡定。 “高昌使臣,也于昨夜抵达神都。” 女帝开口,令群臣再度心惊,头皮发麻。 从她短短的几句话之中,百官已经得出一个结论。 高昌这一次,是有备而来 而且,准备十分充分 “圣上,镇北军绝不会叛” 一直在神都索取军费,尚未返回的镇北军将领沉闷的声音,打破宁静。 一句话。 仿佛打开了潘多拉魔盒。 “如果不是镇北军出现变故,高昌军怎么可能出现在朔方” “早知道镇北军不如安南军” “圣上,臣将愿领兵出征” “镇北军镇守北地多年,不会叛国,此高昌国诡计” “圣上,千万不要上当啊” “镇北军数万将士” 女帝看着他们的表现,微微摇头,心中叹息一声。 明明她说了高昌使臣,这些人,竟然没有一个人提及。 心里想着,还是镇北军是不是叛乱。 文臣武将,如此不和 “够了” 女帝清冷的声音响起,目光落在谢安石的身上:“谢安石,你意向如何” 昨夜,谢安石和女帝连夜商议,其实也没有商量出一个结果。 此时女帝再次开口,他依旧坚持昨夜的意见:“圣上,无论如何,应传召使团。另外,命人去镇北军打探消息。” 高元一紧随其后:“臣以为,高昌此举,与宣战无异,当出兵讨伐” “若镇北军不足,当另调精兵” “我大凉,岂容他人欺辱” 这一幕,和昨天夜里的甘露殿发生的何其相似。 两边,都有理。 但是 想到战事可能引起的其他变故,女帝沉吟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来人,去鸿胪寺,传召使团。” 在使团抵达之前,唐灿打着哈欠,懒洋洋的走进了神龙殿,在角落中随意的站着。 女帝看到,心中一松。 毕竟,唐灿虽然经常骂他,但是看待问题的角度,总是和众人不同。 每每语出惊人,可以用最简单的办法,直接解决问题。 很快。 高昌使团在鸿胪寺礼官的带领下,走入神龙殿。 唐灿在人群中,眼睛一亮。 这个高昌国,不错啊 来的三十余人,全是俊男美女 身姿高挑, 金发碧眼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平时牛奶c木瓜吃得多,身材凹凸有致。 再加上剪裁非常得体的长裙,富有异域风情 俄顷。 使团众人在大殿中站定,拱手作揖之后,为首一名女子轻声说道:“高昌国公主拓跋氏,见过皇帝。” 声音清脆,若铜铃悦耳。 虽然口音稍显蹩脚,但是不影响唐灿对她的好印象。 “公主远道而来,所为何事” 高昌公主展颜一笑,轻声说道:“皇帝误会了,我等并非因为国事,而是为家事而来。” 家事 女帝眉头微皱,眼中闪过一丝寒意。 其他人,亦是不接受这个听起来非常没有诚意的解释。 高元一,则是脸色微变,心中忽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他早早就听人说过,高昌国王非常垂涎女帝元殇。 难道说 朝堂,鸦雀无声,气氛也因为女帝的脸色,变得有些压抑。 “扑哧” 高昌公主忽然轻笑一声,笑吟吟的说道:“皇帝莫要误会。” “拓跋今次来访,是真的为家事而来。” “高昌王储,在大凉多年,拓跋今次来,就是为了接王储回国。” 嘛玩意儿 高昌王储在大凉在神都 这个事情怎么可能 高元一心中一凛,随即对一旁的手下使眼色,让他们赶紧去查 上官婉儿,亦是调动蛛网 这种事情,实在是令人毛骨悚然 皇位上,女帝不动声色,但是心中,亦是震惊不已 “高昌王储在大凉,你以为朕会让他活着回去吗” 女帝声音冰冷:“高昌屡屡进犯大凉,难道你高昌国忘了” “不敢。”高昌公主再次拱手作揖,行礼过后,一脸歉意:“拓跋今次来,也是代表父王向皇帝表达歉意。” “只要皇帝答应拓跋可将王储带回高昌,高昌愿让出北地十六州,沙坨以南,全都归于大凉。” “云c夷两地,高昌亦愿拱手相让。” “另,为了表达歉意,高昌愿赔款三千万两白银,明年起,每年一百万两” “此外,高昌在朔方外三千铁骑,悉数归降大凉皇帝可以悉数斩杀,以消心头恨意” 割地,赔款,还送上三千颗人头。 高昌公主口中说出的一番话,令大凉朝堂诸公,全都呆住了。 女帝心中,同样震惊不已。 如果高昌公主所言非虚。 那么对她而言,对大凉而言,都是一个极好的消息。 “此事,朕需要时间考虑。” “理当如此。” 高昌公主再次行礼,带着使团众人,告退离开。 俄顷。 朝堂,炸了。 一众百官,欢欣鼓舞,一个个大呼小叫,这是外交的胜利,这是大凉的胜利,这是女帝的胜利。 至于镇北军是否反叛,已经不是他们关注的重点。 就连那三千铁骑怎么会跑到朔方,他们也不在意。 然而,他们似乎又忘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高昌公主始终不曾提及的王储,究竟是谁。 他在大凉,究竟做了什么。 高昌,又为什么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大张旗鼓的来迎接王储回国 为什么,不选择悄悄摸摸的带走 这一系列的疑问,盘亘在女帝的心头,令她更是费解 “呵,呵” 高元一,阴阳怪气的 干笑两声,打断了众人的吵闹,笑眯眯的说道:“圣上,不良人在神都搜索,暂时没有关于王储的消息。” “但是,臣以为,无论如何,不能让高昌王储回国” “而且,应该留住使团或者一个不留” “两国开战,尚且不斩来使,梁王此举,无异于宣战”有文官开口反驳。 “蠢货” 武将直接开启骂战模式。 “高昌蛮子能入朔方,已经宣战” “你懂个屁” “高昌此举,乃先礼后兵” “臣将以为,当兵发朔方” “定是镇北军叛乱,不然高昌蛮子怎么可能越过北地” “你你你个粗人,懂什么” “高昌公主都说了,那三千人,是为了送给圣上消气的” “而且,年年纳贡百万,这是何等的幸事” “那你说,为什么他们要这么光明正大的来接王储” “那还不简单,王者,岂能藏头露尾定是高昌王国想要高调的将王储接回去,安抚高昌百姓” “告诉他们,高昌王储在大凉学习礼法,回去之后,能让高昌和大凉一样昌盛” “此,不过蛮夷的向往罢了” “我大凉上国” 文官们,越说越得意,直接将高昌认定为未开化之地。 言语间,满是高傲的鄙夷。 自大盲目坐井观天者,不在少数 “闭嘴” 谢安石终于忍不住开口,喝住众人之后,深吸了一口气,正色说道:“圣上,臣以为,此事太过蹊跷” “梁王所言极是,应该即刻囚禁高昌使团,决不许王储离开” “至于朔方” “镇北军不能动,朔方,唯有死战” “谢安石,你想没想过,朔方以南,一片平原,数万手无寸铁的百姓”哪怕文官,也不赞成谢安石的建议。 但是不可否认,谢安石的说法,是最正确。 镇北军守着北境,本就捉襟见肘,如果再抽调兵力回头对付那些突然出现的高昌铁骑,北境难免出现缺口。 倘若,这就是高昌的谋划,北境很可能出现极大的变故 而今,似乎只有以血肉之躯,筑长城 女帝眉头紧锁,心有些乱。 如果不是她当初为了修建行宫,压缩军费,致使各道无兵,眼下也不会面临如此困境。 第四十五章 如此阳谋 堂堂大凉,百万雄兵,竟然会因为三千人,捉襟见肘。 这可真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唐灿在下面听着,始终一言不发,脸色铁青。 昏君,昏君,昏君 这个昏君,比土木堡还愚蠢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朝堂上,文武百官,还在争执c辩论。 大部分的文官,还是坚定的认为那三千铁骑,乃是迎接王储的依仗,绝不会轻启战事。 哪怕,武将们认为高昌已经是宣战。 文官们还是替高昌辩驳,始终不相信高昌的三千铁骑乃威慑,甚至还言之凿凿:“只要调神都十六卫兵马前去,不过三千蛮夷,眨眼之间便灰飞烟灭,高昌又岂会不知。” 甚至,目光之中对武将们满是鄙夷。 无知的言论,武将除了无语,就是无语。 高昌铁骑,如果那么容易打,就不会这么多年大凉北境都不能安生。 那群蛮子,弓马娴熟,来去速度极快 而且最关键的,他们能来三千,是不是还能再来三千 三千之后,是不是还能有三万 神都十六卫,五万兵马。 能对敌三千c三万。 但是倘若五万c十万,又当如何 就算圣上信得过镇北军,可是高昌铁骑已入腹地。 阳谋如此,便是谢安石,都对高昌国今次的谋划,佩服不已。 “圣上,高昌三千铁骑,可能是借道党项。” 高元一忽然开口,笑眯眯的说道:“虽然党项以东的沙漠乃是天然屏障,但是倘若悍不畏死,倒是有运气能够穿过沙漠。” 谢安石神色一变,脱口而出:“你的意思是” “对” 朝堂诸公,大多不明其意。 但是女帝,明白他的意思。 几年前,高元一曾跟她提议,通过党项沙漠,奇袭高昌。 穿过沙漠的代价,就是一比一。 六千人入,三千人出。 至于留在沙漠之中的三千人,则是另外三千人的战略物资储备。 或者说口粮 当时,因为高元一如此残忍的谋划,女帝直接将高元一逐出神都 “如此说来,倒是无需太过担心。” 谢安石松了一口气,沉吟片刻,继续说道:“这么看来,是高昌内部出现纷争,所以” “圣上,臣以为,不妨先试探一下高昌的诚意,同时从神都派遣一卫兵马,往朔方而去。” “怎么试探”女帝皱眉问道。 谢安石深吸一口气,沉声给出一个答案。 俄顷,高昌公主拓跋氏再次出现在朝堂中。 让唐灿有些意外的是,公主换了大凉襦裙,此时翩翩走来,更是好看。 “参见皇帝。” “免了。”女帝挥手,随即直入主题:“此前公主言称朔方城外三千铁骑,悉数归降大凉,生死皆是朕一言,是否当真” “自然如此。”高昌公主嘴角带着浅笑,轻声说道:“圣上若是不信,不妨现在命人将他们悉数带往神都。” “倘若,朕命人将他们就地斩杀呢”女帝眯起眼睛,紧紧的盯着高昌公主。 “倘若能够以此换来皇帝的谅解,自是他们的荣耀。”高昌公主轻笑着,不疾不徐。 文武百官,神色各异。 女帝沉默了一下,冷声说道:“来人,传旨百骑司,即可离京奔赴朔方,将那三千人悉数斩杀,一个不留” “朕,要在神都城北筑京观” 嘶 朝臣们,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但是高昌公主,始终面色不变。 过了一会儿,轻声说道:“倘若皇帝依旧无法谅解,可提出条件。” 朝臣们,已经觉得自己的脑袋不够用。 眼前发生的一切,实在是太过不可思议。 “朕很好奇,三千铁骑,是怎么出现在朔方的” 高昌公主展颜一笑,轻声说道:“从沙漠里走出来的。” “一万进,三千出。” 剩下七千,结局不言而喻。 便是女帝自认已经足够残忍,此时也不禁色变。 高昌公主倒是没觉得怎么样,微微躬身,行礼过后:“皇帝如果没有其他的问题,拓跋告退了 。” 一众文武百官,喉咙动了动,有心开口,却说不出话。 或者说,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便是女帝,心中也一团乱麻。 难道说高昌的目的,真的只是大张旗鼓的迎回王储 可是这说不通。 两国交战多年,高昌从未如此低声下气。 哪怕昔年高昌雪灾,牛羊死伤无数,百姓民不聊生。 可是,高昌也没有投降,而是举国之力,在北境撕开一道口子,扔下无数尸首,抢回了足以令他们熬过寒冬的粮食。 这么一个好战而且疯狂的民族,为了王储,做出这么极端的举动,似乎也不是没有可能。 不过 女帝还是决定,在百骑司返回神都之前,什么也不做。 没有调兵驰援朔方,没有让镇北军回援,没有再见过使团。 就连上朝,也是意兴阑珊,心不在焉。 满朝文武,亦是如此。 眼下,所有人的心,都飞去了数百里外的朔方。 一晃两日。 第三日的清晨,神都城外,烟尘滚滚。 百骑司,不过百人。 每个人的胯下战马,挂着数颗头颅。 准确的说,是他们每个人马鞍上,都挂着十几个挂钩。 挂钩连着麻绳,麻绳的另一端也是挂钩。 挂着一颗一颗金发碧眼的头颅。 头颅在地上拖曳,激起烟尘,也变得面目全非。 不可否认。 这种做法,很残忍,很没有人性,与大凉的礼法不符。 但是对于番邦c蛮夷,大凉人并没有足够的同情心。 毕竟,大凉军民,死在北境上的,有许多。 远远超过这三千颗头颅。 宫城。 女帝收到消息,听着上官婉儿的话,再次陷入沉思。 “圣上,京观已经筑好了。” “嗯,让人通知鸿胪寺,跟那个公主说一说,看看她的表现。” “是。” 上官婉儿当即吩咐下去。 不多时,上官婉儿脸色变了变,有些震惊的说道:“圣上,那个公主没有异常,依旧在鸿胪寺中。” “传谢安石c高元一。” “是。” 俄顷。 谢安石c高元一出现在甘露殿中。 听了女帝的说法,高元一笑容一滞。 谢安石,亦是表情僵硬。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 接着,高元一笑道:“圣上,如此看来,倒是不妨答应高昌,将那个王储,还给他们。” 谢安石点了点头,肃然说道:“虽说今次看起来是个机会可以趁乱攻打高昌,但是高昌国内局势究竟如何,现在还有些难说。” “如此安抚高昌,给天下繁衍生息的时间。” “最多一年,我大凉国富民强。” “到时候,就算高昌有变,亦是难与大凉为敌” “嗯。” 女帝眼中闪过一丝明亮。 她的心中,也是一样的判断。 “既然如此,今日早朝,传高昌使臣觐见。另外,京观的事情提前告知群臣。” “是。” 不久。 神龙殿,朝堂。 文武百官,个个面带喜色。 京观啊,这可是多年未曾见过的东西。 三千颗高昌头颅,血肉模糊的堆砌在城门之外,狰狞可怖,却又令人心情舒畅。 解恨 太解恨了 从一开始便觉得高昌是心悦诚服的几个文官,此时更是得意。 一个个,高傲的昂着头,活脱脱骄傲的小公鸡。 尤其是看到高昌公主入朝的时候依旧穿着大凉襦裙,他们更是认定,高昌定是想要学习我们大凉的礼法。 也不知道,他们的自信,究竟是从何处得来。 “公主,城外京观,不知道听说了没有” 女帝声音清冷。 高昌公主微微躬身,轻声问道:“不知女帝是否消气” 女帝表情一如冷漠,但是心中,却是有一丝轻松。 轻笑一声,直接转移话题:“朕答应你,只要按照之前答应的割地c赔款条款签订,你可以将王储迎回高昌。” “现在,公主可以说出王储是谁了吧” “放心,朕自然不会食言。” “只不过,朕倒是好奇,王储 是何等高才,能令高昌不惜付出如此大的代价,也要将他迎回去” “皇帝金口玉言,拓跋自然相信,只是王储的身份非同小可,还请皇帝见谅。” 高昌公主眉宇间带着喜色,语气欢快:“还请皇帝签订国书。” “倘若国书签订,拓跋自当为皇帝引荐王储” 这 女帝略一迟疑,随即命人准备。 很快,一封国书,便准备好了。 在众目睽睽之下,女帝拿起国玺,郑重其事的按下。 如此,国书已成。 任何一方,违背国书内容,等同宣战 高昌公主伸手接过,脸上笑容更胜。 “公主这一次该告诉朕何人是高昌王储了吧” 女帝的心情,也好了一些。 毕竟,就和那些坐井观天的文官们说的一样,这件事情,真的是大凉的胜利。 不用一兵一卒,拿下北地十六州。 国土面积增加,子民增加。 怎么看,这件事情都在向好发展。 就在这时。 高昌公主浅笑一声,莲步轻移,走到唐灿的身边,微微躬身,继而笑道:“拓跋参见王储。” 第四十六章 滴血认亲 轰 六个字,若晴天霹雳。 满朝文武,像是被雷劈了一样,全都目光呆滞,站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一切。 唐灿 他是高昌王储 这 这 这不可能,不可能 唐家世代忠良,怎么可能是高昌人 而且,高昌人金发碧眼 唐灿黑发c黑眼 是就算眼中有些血丝,那也是因为操劳朝政,也不是因为他是高昌人 但是 紧接着,有人想到一件事情。 想当初,唐雎的罪名之中有一条,叫做通敌。 通的就是高昌。 因为,唐雎的小妾,有一个金发碧眼的高昌人。 可是那个人是圣上赏赐给他的啊 而且 唐灿如果是高昌王储,又何必帮着大凉做了那么多的事情 这说不通,解释不通。 整件事情,愈发的扑朔迷离 唐灿,也是一脸愕然,心中满是不解。 这个消息,有些太过于劲爆。 要是他是王储,他一万个不相信。 虽然,当个国王是个不错的选择。 但是这种阴谋诡计,而且前途未知的事情,他是不愿意掺和。 唐灿很快冷静下来,心中仔细的分析。 而今,按照高昌国的做法,似乎只有一种可能。 高昌知道了他在大凉做的事情,坐不住了 阳谋如此,令人敬服。 这件事情背后的谋划者,绝对是个了不起的人 如若唐灿答应,跟高昌公主回国,无论是否是王储还是阶下囚,总免不了要帮助高昌做事。 他相信,高昌这么用心的谋划,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不会没有办法通过严刑逼供,逼他就犯。 事实上,高昌公主嫁个他,就是一个非常好的办法。 如果唐灿不答应,高昌此举,也已经在唐灿和大凉之间,插下一根尖刺。 自古以来,功高震主,被离间计害死的肱骨重臣,不再少数。 以女帝的昏聩,唐灿似乎亦是难逃一死。 “王储,高昌数百万臣民,静待王储回国继承王位” 在女帝的面前都未曾下跪的高昌公主,此刻在唐灿的面前,单膝跪地,水汪汪的大眼睛,直勾勾的望着唐灿。 女帝表情复杂,心乱如麻 脑海中,不断回响唐灿在数日之前曾说过的那一句话。 “我是受够了,你要杀就杀,也省的我改天忍不住离开大凉投奔明主” 高元一c谢安石,也是都回忆起来。 不过,两个人还能保持冷静。 但是女帝却身体颤抖了一下,心跳加速,拳头握紧。 是了,是了 这一下,那天夜里朕在雅集遇刺,就能解释清楚了 很有可能,是高昌国想要将唐灿带回去。 失败了之后,方才如此行事。 女帝心乱如麻,思绪混乱,不管多么离谱的事情,都能联想在一起。 可是 也不对 不对不对不对 好半晌,她勉强镇定下来,望着唐灿,一字一句:“唐御史,你真是高昌王储” 唐灿沉默。 偌大的神龙殿,亦是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了唐灿的身上。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压抑气氛,令人心悸。 “不是。” 唐灿摇了摇头,俯身将高昌公主扶了起来,轻声说道:“公主长的真好看,至于心思,着实玲珑。” 皇位上,女帝心中一松。 虽然没有任何的证据,但是她,愿意相信唐灿。 文武百官,则是表情复杂,各怀心思。 有人相信,有人不信。 但是,他们并没有发作,只是在想,在看,在琢磨。 “圣上,此高昌国离间之计。”唐灿轻声说道:“臣,并非高昌王储。当然,臣不否认,当个高昌王,实在是很有吸引力的一件事情。” “嗯有可能圣上行事无度,不听劝谏的情况下,臣可能真会忍不住去投奔高昌。” “ 不过眼下,臣,绝非高昌王储。” 一番话,群臣心中惊涛骇浪 女帝,亦是脸上多了几条黑线。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什么事情都用来劝谏,真是一个逆臣,白痴 不过,看在你还知道自己是朕的臣子,这一次,朕就不跟你计较了。 女帝心情一松,嘴角自然而然的翘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就在这时。 高昌公主忽然开口,幽幽的说道:“王储,拓跋愿与你滴血认亲。” “就算王储不愿随拓跋返回高昌,总不好认贼作父” 大凉朝臣,脸色又是一变。 连滴血认亲都敢,看来唐灿真的有可能是高昌人啊 一众朝臣,望向唐灿的表情,多了几道不是很友善的目光。 便是女帝,亦是神色微变。 大袖之中的小手,有些苍白 唐灿眯着眼睛,轻笑一声:“行啊,那就来吧” 听到他如此自信,女帝眼中再次燃起希望。 “皇帝,高昌使团之中,有医者,可否传召。” “传。另外,传太医。” 俄顷,一切准备就绪。 一个高昌女官,手持银针,先是在唐灿的指尖轻点,挤出一滴鲜血落在碗中。 接着,又从高昌公主的指尖取出一滴鲜血。 两滴鲜血,落入碗中。 一点点的溶解,相融。 一旁,女帝头晕目眩,有些站立不稳。 谢安石c高元一,神色骤变。 高昌公主,眼波流转,笑靥如花:“拓跋参见王储。” 话音刚落,朝堂诸官,终于忍不住。 曾经对唐灿极为喜爱的赵国公刘裕,率先发难 “哼唐灿,你个高昌狗贼老夫看错你了” “对,对,让高昌狗贼滚出大凉” “狗贼,蛮子” “我大凉,岂容高昌撒野” “圣上,当斩杀此僚” “难怪当初圣上将私通高昌的狗贼唐雎斩杀此贼子,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你们你们你们厚颜无耻” 将作监严立本开口大喝:“唐御史为国立下大功怎么会是高昌人” “滴血认亲,不会骗人” “你有什么解释” “这这这是高昌人做了手脚,使诈”严立本状若癫狂:“圣上,圣上,让御医再验一次” 高昌公主面色不变,只是笑吟吟的望着唐灿,轻声说道:“就算再验十次,结果也是一样的。” “王储,拓跋知道此事王储一时间难以接受。” “拓跋向王储保证,只要回到高昌,王储将会不日登基。” 唐灿笑了笑,懒洋洋的说道:“圣上,让御医再验一次吧” 女帝脸色有些苍白,强自镇定:“好,御医,再验一次。” 话虽如此。 她的心中,却是在想另外一件事情。 唐灿,是高昌王储。 朕不可能让他活着回到高昌 蛛网影子不良人高银柳 一个个凶器,出现在她的脑海之中。 就在这时,唐灿忽然伸手握住女帝冰凉的小手,接着用针在女帝的手指轻轻扎了一下。 不等女帝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一滴鲜血从指尖滑落,滴入碗中。 “这” “这” “融了” “融了” 负责的太医,震惊的话都说不利索了,身体颤抖,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圣上,居然和高昌公主的血,可以相融。 难道说难道说 御医的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高昌公主,同样花容失色 没想到,唐灿竟然能够识破滴血认亲 文武百官,全都色变。 女帝短暂的惊愕过后,很快反应过来:“唐御史,滴血认亲,是假的” “对。” 唐灿淡淡的说道:“在场之人,如果不出意外,都可以滴血相融。” 这么神奇 女帝眼中闪过诧异。 文武百官,亦是哑口无言。 任凭他们怎么想,也想不到事情的进展,竟然会是这样。 就在这时。 高昌公主忽然惨笑一声,叹了口气:“唐御史大智若妖拓跋甘拜下风” 说完,对唐灿轻轻一礼,也不管别人如何看 待,对女帝拱手作揖:“皇帝,此事高昌有错在先,高昌愿向大凉俯首称臣,以求皇帝谅解一应条款,全都如国书所写。” 女帝神色微变,冷笑一声:“一切如前拓跋,你未免太小瞧朕了” 小小高昌,跑到大凉耀武扬威,朝堂之上施展阳谋。 若非朕聪明那个白痴也不傻,这一次险些酿下大错 “两倍,你若愿意,此事朕既往不咎。” “否则,朕不介意兵发高昌” 高昌公主迟疑片刻,硬着头皮:“就依圣上所言。” “好”女帝点点头:“谢安石,此事你来负责” 女帝恢复之前的帝王威仪,霸气侧漏:“拓跋,你且退下。” “拓跋告退。” 高昌公主最后看了一眼唐灿,依依不舍的告辞离开。 朝堂上,只剩下大凉君臣。 女帝望着唐灿,眼中闪过欣赏,赞道:“唐灿,你做的很好,朕很欣慰。” 此前,各种指责唐灿的百官,也忘了自己之前说过的话,一个个马屁拍的格外起劲。 “唐御史果真是大凉福星,实乃妙事” “老夫就说嘛,肯定是搞错了” “刚刚不是赵国公你第一个开口说唐御史是高昌狗贼吗” “定是你听错了,老夫一直在说,唐御史如此高才,断然不可能是高昌狗贼” 一直冷眼旁观的谢安石,这时候也清了清嗓子,轻声说道:“圣上,老臣有一个提议。” “何事”女帝好奇的望着他。 “老臣以为,唐雎为国操劳,数立大功,当追谥号文正,以示嘉尚,亦可令百官深受鼓舞,更加努力” 什么鼓舞百官的不重要。 谢安石的意思,给唐雎来一个文正,安抚唐灿才是真的。 毕竟,大家都不是聋子,而且唐灿记仇,在朝堂上是出来名的。 如果现在不安抚一下,难免心生嫌隙。 如此一来,便不美了。 “文正。” 女帝眉头微皱,沉吟了片刻,点了点头:“就依卿所言,追谥唐雎文正,加雍州都督。” “唐灿,你立下大功,想要什么赏赐” “我有两个小小的请求。”唐灿望着女帝,一字一句:“第一,给镇北军的军费,一百万两。第二,不要再修建行宫,专心国事” 他的心里还有一条没说,圣上的小手,挺软的。 第四十七章 两个小小的请求 唐灿的两个小请求,一下子就说到了众人的心坎上。 而且,令众人敬服。 尤其是谢安石刚刚提过要为唐雎追封谥号“文正”。 唐灿没有提“文正”,开口就劝谏。 仅此一点,就比他们强了数倍。 如此高风亮节,实在令人汗颜。 当然,大凉朝堂之中,不仅有“满口仁义道德,腹内男盗女娼”的人渣,还有不少真正的忠正臣子。 谢安石c高元一,目光全都落在女帝的身上。 虽未开口,眼神已经足够说明问题。 显然,他们都期望女帝能够做出一个令所有人都开心的决定。 再不济,拿一百万两给镇北军,总是可以的。 “圣上,请下旨拨银一百万两,交给镇北军。” “一来,嘉奖。二来,也可令镇北军征召新兵,镇守沙漠。” 谢安石正色说道。 高元一,笑眯眯的附议。 文武百官,灼灼目光,全都落在女帝的身上。 高元一的意思,她不是不懂。 现如今国库空虚,还要拨银,很明显就是想要挪用她修建行宫的钱。 但是这不可能。 女帝脸色变了变,看了看唐灿,又看了看高元一c谢安石。 最后一狠心,厚着脸皮:“镇北军今次失察,高昌国三千铁骑c使团随意出入大凉,若非不良人察觉,已酿成大祸。嘉奖,朕看就免了。” 武将们一听这话,心凉了半截。 这件事情,固然有镇北军的错处。 可是归根结底,镇北军没钱,根本不可能在大漠布防 至于唐灿第二个提议,则是直接被女帝忽略。 “时候不早了,朕也乏了,今日暂且散朝吧。”女帝摆了摆手,装出疲累。 “圣上,臣还有一事。” 唐灿再次开口,也不管女帝想不想听,朗声说道:“圣上既然不愿暂缓修建行宫,臣也无能为力。” “臣请旨致仕” 什么 群臣瞬间色变 唐灿,居然在这个时候请旨致仕 这 唐灿的脸上,带着深深的疲倦。 眉宇间,浓浓的忧愁,像是“哀莫大于心死”。 在场百官,不少人可以理解唐灿此时的心情。 毕竟,今日发生在朝堂上的事情,足够令他心寒。 无论是女帝,还是百官在面对高昌国的时候,都露出了非常丑恶的嘴脸。 设身处地,扪心自问,如果是他们被诬陷。 现在,恐怕已经开始报仇了。朝堂上,估计已经变成热窑。 “臣,请旨致仕”唐灿第二次说出。 大凉礼法,三请而退。 眼看女帝还未开口,严立本忍不住:“圣上” 话音未落,忽然有人开口:“唐灿,你个沽名钓誉的鼠辈” “你果然是高昌国的狗贼” “之前不答应,现在又来辞官挑拨” “你好深的心机” 唐灿转头看了看,不由得哑然失笑。 没想到,说出这样一番话的,竟然是肃政台的御史,他的手下。 有意思,有意思。 这大凉官场,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闭嘴” 女帝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喝道:“来人,将他拿下,押入天牢,文昌阁严查” 呼 谢安石心中松了口气。 女帝既然如此行事,总是不会让唐灿离开。 “圣上,臣冤枉啊” 被押下的御史,声音渐渐消失。 女帝的脸色,依旧冷若寒霜。 目光扫视群臣,冷冷的说道:“朕,不希望还有人敢再质疑唐御史的身份,谁若再说,杀无赦” “臣等不敢。” 百官自然认怂。 女帝眼睛一转,落在唐灿的身上,目光柔和了一些,轻声说道:“朕,还需唐御史在朝中时常劝谏,参议朝政。” “圣上愿意停止修建行宫吗” 这个白痴,没完没了啊 “朕让你参议朝政,是红薯c水车之类的” 女帝自己说,也有些心虚,更遑 论满朝文武。 文武百官,面面相觑,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水车,红薯 女帝的意思,是把唐灿当做工具人。 想发设法,改善民生c为朝廷赚钱,为她修建行宫提供有力的财政支撑 至于旁的事情,就免了。 这是人说的话吗 这是一个帝王能说出来的话吗 唐灿更是气的身体颤抖,一口老血,卡在嗓子眼。 这傻娘们儿,作死啊 老天爷啊,你真的不长眼啊 一个雷,劈死她吧 “昏君” 唐灿从牙缝里挤出来两个字,把手中的笏板重重的丢在地上:“这官儿,小爷不做了” 说完,一转身,迈步就走 “站住”女帝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唐灿” “你给朕站住” 唐灿完全充耳不闻,信步走出神龙殿。 殿内,文武百官,已经傻了。 谢安石c高元一,眼神幽怨的望着女帝。 像是在说:圣上,你自己惹出来的麻烦,我们没有办法。 女帝咬牙切齿,缩在袖中的小手,握紧又松,松开又握紧。 几次之后,堪堪忍住让人把唐灿再抓去天牢的冲动。 留下一句“朕乏了,退朝”,自顾自的离开。 谢安石c高元一对视一眼,都是摇头苦笑,无可奈何。 承福坊,唐灿回到家中,仍是没有消气,和高银柳将女帝狠狠的数落了一通。 与此同时。 甘露殿,再次承担了女帝的怒火。 上官婉儿站在一旁,眼观鼻c鼻观心,像是什么都没有看到。 好一会儿,女帝累了,丢下手中宝剑,一边擦汗,一边问道:“上一次刺客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上官婉儿赶紧收敛心神:“圣上,正是高昌国之人,但是因为没有活口,暂时奴婢还不清楚是不是使团中人。” “高元一怎么说。” “梁王建议直接去使团中抓一个。” 女帝皱眉,沉吟片刻:“不妥,使团那边,还是盯着。另外,在承福坊那边加派人手,保护那个白痴” “是。” 女帝眯起眼睛,叹了口气。 这一次,唐灿这个白痴不知道要气成什么样子。 唉朕也是情非得已啊 第四十八章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翌日。 唐灿起床,依旧气愤不已。 尤其是他发现自己习惯成自然,直接穿上了官服的时候,更是气的把官服脱掉,丢在地上,狠狠的踩了几脚。 “狗皇帝不让小爷致仕,不想给小爷退休金岂有此理” “傻娘们儿和后世996还不给加班费那些王八羔子,有什么区别” “呸” 唐灿骂骂咧咧,重新换好衣服,走出房门。 “这是” 院子里,横七竖八的躺了几个人。 高银柳,则是在一旁站着,秀眉微蹙。 听到唐灿的声音,当即解释:“昨天后半夜,来了些小蟊贼,我已经通知不良人过来接人了。” “哦。” 唐灿没有放在心上。 蟊贼嘛,不算什么稀奇。 以他现在的丰厚身家,没有蟊贼光顾,才叫稀罕的事情。 “有没有可能不是小蟊贼” “我有些担心,所以让不良人来查。” “嗯。”唐灿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俄顷,不良人过来,将一众人像拖死狗一样的带走。 “公子,若是实在不开心的话,就走吧。” 眼看唐灿又坐在院子里生闷气,高银柳犹豫了一下,轻声说道。 唐灿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我说要走,只是想让那个傻娘们儿能长点脑子。” “终归是大凉人,故土难离,故土难离啊” “更何况,现在闹出来一个高昌,谁知道还有什么麻烦事儿。” 对此,唐灿看的很清楚。 高银柳,显然也明白。 “算了,不想这些了。”唐灿使劲的摇了摇头,把烦心事儿都抛在脑后,抖擞精神:“走吧,出去逛一逛,趁着还没有入冬,看看最后的春色。” 春色 高银柳一怔,紧接着面色一红。 只是将要出门,却有客造访。 高昌公主拓跋,带着一个美女侍从,巧笑嫣然:“唐御史,冒昧来访,还请见谅。” 唐灿将人迎入院中,分宾主坐定。 “唐御史,前次在朝堂之上,拓跋唐突了,今次特来赔礼。” 说着话,拓跋站了起来,伸手拉扯脖颈上的一条红线。 一块玉佩,从衣领拉出。 “这一块玉佩,乃是高昌建国之时,在国都挖出的第一块玉。” “还请唐御史收下。” “不合适吧” 唐灿说着话,身体很诚实。 白玉入手,带着一丝体温。 这令唐灿不禁好奇,是不是有什么味道。 看到唐灿的举动,对面的高昌公主俏脸瞬间胀红,低下头,长长的睫毛,不住颤抖。 “拓跋公主觉得我会相信这块玉有那么贵重” “拓跋不敢欺瞒。”拓跋公主抬头,和唐灿对视了一眼之后,看到他还在闻玉佩马上又低下头,说不出的娇羞。 “如果真那么贵重,那我可不敢收。” “唐御史不收可是不愿意原谅拓跋。” 声音之中,已经带了一丝水音,表情更是泫然欲泣。 一副表情,我见犹怜。 “美人计吗”唐灿一脸好奇。 对面,高昌公主忽然破涕为笑,接着向前探了探身子,吐气如兰:“郎君喜欢吗” “喜欢。” 唐灿一脸真诚,认认真真的说道:“但是,我媳妇不让。” 嗯 高昌公主神色一顿。 没听说唐灿娶妻了啊 这时。 唐灿伸手,一把拉住高银柳的小手,笑眯眯的说道:“高昌公主,给你介绍一下,我的未婚妻。” 高银柳脸色胀红,比之前高昌公主的脸色更红,红的都要滴出血来。 心脏砰砰砰的跳着,仿佛要跳出胸膛。 高昌公主短暂的错愕之后,展颜一笑:“拓跋见过姐姐。” 嘛玩意儿 这就喊姐姐了 等等拓跋怎么知道高银柳是女子 “拓跋还有事,先走一步,改日得空再看探望郎君。” 说完,也不等唐灿说话,飘然离去。 来的莫名其妙,走的也莫名其妙 。 但是不可否认。 高昌公主拓跋的这一手欲拒还迎,实在是高明。 别说唐灿本身对美女就没有太大的抵抗力,就算他有,为了漂亮的高昌公主,也可以放弃。 “哼” “银柳,你不要误会,我对你是真心的” “我要练功了。” 看着高银柳直接进房,关紧房门,唐灿一阵苦恼。 心中对古代那些三妻四妾之人,更是佩服。 他自问脸皮就够厚了,可是时至今日,仍是没有拿下高银柳。 那些人,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就在这时,脑海中,忽然传出键盘敲击的声音。 那一部大书缓缓翻开。 “宿主完成任务:驰援边关。” “任务奖励:修炼天赋10,才智1,体力5。” “宿主超额完成任务,开启隐藏奖励。” 唐灿的眼睛发亮。 他很期待,隐藏奖励,究竟是什么好东西 伴随着键盘的敲击声,大书上多了一行小字。 “修炼塔增加修炼时间,200小时。” “备注,修炼塔修炼一小时,相当于资质上佳武者修炼一天。” 也就是说,白送了大半年的修炼 这个不错嘛。 唐灿长长的吁了一口气,随即回到自己的房间里,研究修炼的事情。 与此同时。 宫城,三清殿。 女帝面无表情,一边写字,听着上官婉儿的禀报。 “圣上,高昌公主今日去了承福坊。” “因为高银柳在旁,扑蝶娘没有跟的太近。” “只能勉强听到他们的对话。” “高昌公主送给唐御史一块玉佩,言称是高昌建国后,挖出来的第一块玉打磨的。” “而且” 上官婉儿顿了顿,声音小了许多:“玉佩是高昌公主一直随身戴着,当着唐御史的面,交给他的。” “奴婢觉得,高昌公主在使用美人计,想要勾引唐御史” “还有。”女帝提笔填墨,再次追问。 “那个那个” 上官婉儿神色更是慌乱,支支吾吾:“唐御史他他说高银柳是他的未婚妻。” 吧嗒。 女帝的手一松,毛笔从掌心滑落。 紧跟着,她马上掩饰:“朕的手心有点疼,婉儿,你给朕揉揉。” 上官婉儿心中苦笑,一边替女帝按摩,一边想着。 女帝元殇,同样有些出神。 过了一会儿,女帝忽然开口:“婉儿,你说那个白痴会不会会不会” “圣上,会不会什么” 女帝眼中闪过一丝羞怒:“会不会中了高昌的美人计。” “不会”上官婉儿斩钉截铁 女帝怔了一下,问道:“为什么” “圣上美若仙女,唐御史都不假颜色,那个高昌公主,与圣上相比,差远了。” 女帝嘴角微微翘起,有些小小的开心。 但是紧接着,上官婉儿又皱眉担忧:“不过那个高昌公主脾气好像很好,说话总是肉肉糯糯,嗲嗲的。” “圣上说话” 说了一半,感受到女帝冰冷的眼神,上官婉儿不敢再说下去了。 不过,她的意思,已经准确无误的传达给女帝。 “上官婉儿” “圣上,奴婢是实话实说啊” “你还敢说” “圣上,奴婢不敢了” 主仆二人玩闹,女帝的心情,倒是好了许多。 与此同时。 文昌阁,高元一笑眯眯的,浑身肥肉颤抖:“把这个消息,告诉唐御史。” “是。” 手下不良人正要离开,高元一再次强调:“记住,是亲口告诉唐御史” “是” 承福坊。 唐灿看着面前的不良人,皱眉问道:“你的意思是,昨天夜里的小蟊贼,是好几拨人” “是。”不良人看了一眼高银柳,小心翼翼的说道:“有两个人,是那个被革职查办的御史的家人。” “还有一个人,是肃政台宋缺德宋御史的弟弟刘无信。” “你说的这叫什么话,宋缺德的弟弟,怎么会姓刘” 不良人吓了一跳,忙不迭的解释:“唐御史有所不知,宋御史的母亲,是个非常非常乐意交朋友的人,他还有个妹妹叫潘水性” 这一家子人 才啊 唐灿忍俊不禁,笑的肚皮都疼了,这才有些虚弱的说道:“还有谁” “剩下的几人,有河东崔家,清河王家,汝南杨家的人。” “啧啧。”唐灿一阵咂舌,接着转头望着高银柳,自嘲道:“银柳,看到没有,你家公子我是多么的受欢迎” 相比唐灿的轻松,高银柳皱着眉头,正色问道:“梁王有什么打算” “属下不知,属下只是奉命把这个事情告知唐御史。” “嗯,多谢。”唐灿笑了笑,随即示意不良人可以离开。 不良人走后,高银柳沉声说道:“公子,要不要我去拜访一下他们。” “不用,等等再说。就这些小鱼小虾的,不值得费心。” 高银柳眉宇间闪过一丝担忧:“公子,门阀世家,不是小鱼小虾。” “是啊。”唐灿笑了笑:“那是一群臭鱼烂虾。” 就在这时,唐灿脑海中,大书终于翻了一页。 “宿主触发系统任务。” “任务内容:刺激官场。” “任务要求:改变现有官场风气,无论通过何种手段,令大凉官场焕发新的生机。” “系统奖励:修炼塔修炼时间增加500小时,才智10,修炼天赋10,纺织工艺技能。” 第四十九章 真的是太闲了 刺激官场,是一个非常系统的工作。 而且,还有一个前置条件。 就是必须身在官场。 因为女帝的昏聩,唐灿拂袖而去,若是就这么回去,未免太丢面子。 可是不回去又不能做任务。 不过他也并不着急。 以他和女帝争斗的经验来看,这傻妞儿要不了几天,就得想办法把他弄回去。 索性,先趁着难得的空闲时间,想一想如何刺激官场的事情,顺便做一件他想了很久的小事情。 与此同时。 朝会上,女帝黑着脸,扫视群臣,没有看到唐灿的身影,脸色更黑了一些。 只是听了一会儿百官的上奏,便摆了摆手,推脱身体不适,提前散朝。 “婉儿,那个白痴做什么呢” “今天一早,高昌公主又去拜访了。”上官婉儿小声说道。 等了片刻,见女帝没有其他的表示,这才接着说道:“严立本和匠作监的一个工匠,也去了承福坊,探望唐御史。” “怎么知道是探望”女帝追问。 上官婉儿愣了一下,解释道:“他们拿着不少礼物。” “都有什么” “这”上官婉儿的额头多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没有想到,女帝这一次问的会这么仔细。 “说。” “奴婢也不确定,拿得东西有大有小,都是用油纸抱着,捉蜓郎也看不真切。”上官婉儿急忙说道:“奴婢已经命捉蜓郎打探了。” 女帝闭上眼睛,沉思片刻,接着眉开眼笑:“朕知道了哈哈” 上官婉儿一脸懵逼,好奇道:“圣上” “那个白痴,肯定是又有利国利民的好主意” “既然这样朕就晾一晾他,就不传他回朝,看看他把东西做出来之后,怎么推广全国” “哼” 女帝气鼓鼓的想着。 上官婉儿已经傻了。 女帝的思路,未免太异想天开了一些。 唐灿能为国谋划,她就算不感恩戴德,也总不能添乱啊 毕竟,这天下是她的啊 上官婉儿心中苦笑,还有一丝好奇,女帝为什么笃定严立本不是去送礼的 犹豫了一下,她小心翼翼提醒:“圣上,唐御史他他已经辞官了。” 她的心中还有一句话没说:辞官的意思,您总不会不懂吧 “不碍事。”女帝一脸得意。 “圣上,他真的辞官了。” “你不懂。” 上官婉儿放弃了。 女帝的自信,令她佩服。 “唔”女帝一脸轻松的笑意,笑吟吟的说道:“不过,安排个扑蝶娘过去盯着,看看他们究竟在鼓捣什么东西。” “这一次,朕可不想再被他们惊到” “高银柳在那里” “朕的意思,是派去阎立本那边。” 上官婉儿答应下来,不过并没有退下。 “还有事儿” “是。”上官婉儿轻声说道:“那些意图刺杀唐御史的小贼,怎么处置” “杀无赦”女帝毫不迟疑的给出答案。 但是紧跟着,美眸一转,随即改了主意:“等等” “朕要是把那些人杀了,白痴就知道朕放心不下他,这样的话,白痴就更得意。” “不行” “先不管,就那么放着,传旨秋部和不良人,一直耗着。” 上官婉儿心中再度无语,对唐灿辞官的举动,非常理解。 摊上这么一个女帝,实在是 承福坊。 唐灿在房里坐着喝茶。 严立本和另一个工匠一脸紧张的望着一口锅。 锅中是卤水。 准确的说,是将要变成盐的卤水。 眼看着,锅边已经出现白色的颗粒,严立本激动的握紧了拳头。 先不说味道,单就这颜色,就比市面上的盐巴好看多了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 不久,锅底全是洁白如雪的盐。 等不及铁锅冷却,严立本急切的让工匠用一个小扫把,将盐全都扫了出来。 接着,用手捻了一撮,直接放入口中。 “咸,真咸”严立本表情 激动。 一旁的工匠,有样学样,也尝了尝。 白盐在口腔中化开,咸味四溢。 工匠神情激动,脱口而出:“太他娘的咸了啊” 大凉的盐,全都是咸中带苦。正是酸甜苦辣之中的苦字。 而按照唐灿提议改进工艺之后,这盐只有极其轻微的苦味,剩下的,只有令人激动的咸味。 咸香咸香 “成功了” 唐灿的声音,将两个人从震惊中惊醒。 严立本定了定神,咽了口唾沫,重重的点了点头:“成功了” “我尝尝。” 唐灿尝了一口,接着全都吐了出去。 这 就在严立本和工匠震惊之际,唐灿随口说道:“真咸。” “唐御史也不能这么浪费啊。” 严立本心疼的看着唐灿刚刚吐出去的一大口盐。 “瞧你那个没出息的样子,这玩意儿,以后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诶 是啊 严立本瞬间惊醒,神情激动:“唐御史,明天早朝不,我现在就去求见圣上,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 “等等。” 唐灿直接拦住,压低声音,用仅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小声嘀咕了起来。 院内,高银柳从地上捡了一块小石头,在手中掂量了几下,接着朝房顶的方向一丢。 蛛网的捉蜓郎,非常懂事儿的隐去身形,不敢偷听。 宫中。 女帝在甘露殿中,听着上官婉儿的回报,皱眉自语。 “闲真闲” 女帝眼睛一亮:“这个白痴,在家待得发闷,想要回朝了” “哈哈哈哈” “朕就不让他回朝,哼” “就让他闲,闲死他” 上官婉儿一脸无语,苦笑道:“圣上,奴婢觉得可能不是。” “那你说是什么” “奴婢不知。” “严立本那边的扑蝶娘,安排了没有” “已经安排好了。” “那就等” 此时。 鸿胪寺。 高昌公主躺在木桶之中,微眯着眼睛,表情惬意,吐气如兰:“红豆,你说那个唐灿,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 “我这几天,每天去见他,虽然他表现的很开心,眼神也是色眯眯的,可是为什么我觉得他都是装的呢” 桶外,被唤作“红豆”的侍女轻轻摇了摇头:“奴婢不知。” 说完,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低声说道:“公主,我们差不多该回去了。” “再等等” 高昌公主轻轻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不再言语。 第五十章 唐灿盐业研究所 翌日。 上朝之前。 “圣上,还没有查到消息。” “怎么可能” 女帝对于自己手下的扑蝶娘非常自信。 在她想来,世间能够抵抗扑蝶娘魅力的人,只是凤毛麟角。 显然,严立本并不属于那一类人。 “严立本上钩了,但是没说,而且也没有带回家任何东西。” “再查。” “是。” 朝会上,女帝四下看了看,唐灿那个白痴依旧没有来。 严立本,倒是来了,而且还一脸骄傲c得意。 这让女帝更是不满。 但是不可否认,她的心中,也非常好奇唐灿和严立本究竟折腾出了什么神器 只不过,一直等到散朝,严立本也没有开口上奏。 而且,散朝之后,严立本也没有去承福坊,而是带着人,满城闲逛。 “他想做什么” 女帝秀眉微蹙,心中满是不解。 “奴婢不知。”上官婉儿幽幽的说道:“但是高昌公主又去了承福坊,奴婢担心唐御史会中计。” 中计,自然是美人计。 高昌公主拓跋的美貌,女帝和上官婉儿都是见过。 仅仅那一双大长腿,就对男人有着致命的吸引力,更遑论异域风情。 一直板着脸的女帝脸色更冷,恨道:“他要是敢,朕就让他知道什么叫做疼” 上官婉儿再度苦笑,无语。 与此同时。 承福坊。 高昌公主今天换回了高昌国的传统服饰,包裹的严严实实,令唐灿有些遗憾。 “唐公子,真的不愿意去高昌吗” “不是不是,实不能。” “如果唐公子愿意,高昌王位,就是公子的,公子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我很愿意,实不能。”唐灿嘴角带着笑意,并没有因为拓跋又来忽悠他而不满。 高昌公主眨着大眼睛,目光灼灼的望着唐灿:“唐公子若当高昌王,高姐姐可为王妃。拓跋,亦愿服侍。” 眼波流转,笑靥如花。 唐灿摇了摇头,笑而不语。 “既然如此,拓跋告辞了。”高昌公主起身,向唐灿轻轻一礼,转身离开。 只是将要跨出门口,她顿了一下,回眸望着唐灿,轻声说道:“从始至终,关于王储的事情,拓跋未曾欺瞒唐公子。” 唐灿愣了一下。 高银柳在旁,轻声说道:“她说的是真的。” “你的意思,她真想让我做高昌王” “是。”髙银柳的声音,没有波动。 唐灿再次愣住。 这话,怎么听起来,那么像天方夜谭 算了,先不想了。 皇城。 文昌阁,谢安石听着不良人的回禀,脸上的肥肉再次颤抖,放声大笑。 一旁,不良人不明所以,却不敢追问一句“梁王因何发笑。” 鸾台。 谢安石则是笑不出来。 他已经派了几波人去承福坊,唐灿却始终不松口,一口咬定:什么时候女帝道歉,什么时候回朝为官。 “唉” 谢安石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一阵头大。 唐灿闹别扭,他可以理解。但是女帝跟着一块胡闹,就让他无语了。 想了想,索性也不管了,挥手让手下小吏离开,着手处理公务。 不知不觉。 一晃几日。 唐灿和女帝的闹别扭,还在继续。 高昌公主,也在再次签订国书之后,离开神都。 除此之外,神都之中还有另外一件事情。 唐灿盐业研究所,正式开门营业。 “他想做什么” 女帝听到上官婉儿的汇报之后,不禁愕然。 这个白痴,竟然宁愿做生意,都不愿意做官 真是,岂有此理 “他做的什么生意” 上官婉儿眼中带着不解,轻声说道:“换盐。” “百姓两斗用两斗盐,可在唐御史的研究所换一斗盐。” 啥玩意 两斗换一斗 这么吃亏的事情,有人愿意 “是。”上官婉儿苦笑:“奴婢听说,今天已经换出去不止一千斗了。” “他们换完的盐,就运到南郊,就是上次圣上避险的那个地方。” 这件事情,前几天上官婉儿禀报过,当时她并没有太过在意,只是命人盯着,看看究竟搭建什么工坊。 可是听说只是弄了几口大缸c水渠c铁锅之类的东西之后,她就没有放在心上,还告诉上官婉儿,这件事情估计是唐灿这个白痴和严立本这个狗东西故弄玄虚。 现在看来,倒好像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你的意思是,他换出去的是精盐比宫里的盐,还要好”女帝倒吸了一口凉气,有些惊讶。 “奴婢不知,已经命人去换了,一会儿就能拿回来。” “快点。” 精盐代表什么,上官婉儿不知道,但是女帝却一瞬间就想到了许多。 大凉没有盐税,盐这玩意儿,谁想卖就可以卖。 但是倘若唐灿能够批量的生产精盐,她并不介意将盐业收归国有。 试想一下,老百姓每天都要吃的盐,会带来多少收入 到那时候行宫的修建,又可以加快进度了 在女帝的反复催促下,终于有人将唐灿研究所的精盐,送到了女帝的御案之前。 准确的说,不仅是女帝的御案前。 鸾台c凤阁c文昌阁中,不少重臣,都在饭桌上,品尝到了精盐的味道。 咸香无苦的口感,惊艳了众人 无数人,非常默契的想到了明天朝会上,应该做什么。 宫中,女帝也是表情复杂。 纠结了半天,还是咬了咬牙,一狠心,决定在明日朝会上,让唐灿这个白痴回朝做官。 毕竟,那是盐,是能换来数不清白花花的银子的精盐 翌日。 宫城外。 文武百官,早早的就宫门外,等候宫门开启,前去上朝。 谢安石在百官的注视下,迈步走到严立本的身边,笑道:“严立本,这一次你又立功了。” 一旁,百官纷纷侧目。 心中,也有些酸意。 一个工匠,竟然能得到谢安石如此赏识,就因为他榜上了唐灿的大腿。 要知道,在没有唐灿之前,将作监就是一个酱油部门,没有人看得起他们。 可是现在 “谢相谬赞了,愧不敢当。”严立本连忙客气。 谢安石笑道:“当得,放心,只要继续努力,老夫亲自为你请功” 恰好,此时宫门开启,谢安石不再多言,勉励的拍了拍严立本的肩膀,率先走入宫城 第五十一章 神龙殿,朝会。 文武百官,基本上个个面带笑意。 哪怕,他们的心中,未必是这么想的。 但是大凉最近喜事频频,他们必须表现出高兴。 尤其是女帝今天看起来心情也不错。 朝会开始,百官奏事。 虽说还是往常的鸡毛蒜皮的小事,但是今日女帝并未表现出反感,静静的听着,时不时的扫视一眼严立本,等着的他开口奏事。 可是 随着时间的推移,严立本一直不为所动,女帝的好心情,一点点的消耗。 混账东西 好的不学,竟学坏的。 这才多长时间,就跟唐灿那个白痴一样了 女帝眼神冰冷,直接打断还在奏事的官员,冷声问道:“严立本,朕看你几次欲言又止,可是有事启奏” 第五十一章 老臣也是请辞致仕 看在精盐的份上,女帝决定再给他一个机会。 “启禀圣上,臣有事奏。” 这就对了嘛,不要老是学唐灿那个白痴。 女帝眼角柔和了一些:“说。” “臣,十七岁入将作监,而今已经三十年三十年来,臣兢兢业业” 这个开头,怎么听起来那么像是要请辞致仕 谢安石心里“咯噔”一声,脸色登时变黑 皇位上,女帝同样色变 狗东西 果然和唐灿那个狗东西学坏了 “老臣年迈,恳请致仕” 他说了,他真的说了 文武百官,脸上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 少部分人,难掩喜色。 究其原因,就和肃政台的人不喜欢自己的顶头上司唐灿一样。 太出风头的人,总是难眠被人嫉恨。 女帝冷着脸,缩在袖中的手,握紧拳头 致仕 那是你想致仕就能致仕的吗 女帝恨的牙根痒痒,险些脱口而出直接把严立本革职查办。 万幸,话到嘴边,她想起来白花花的盐,代表着白花花的银子。 深吸了一口气,强忍怒意:“严卿家而今正是壮年,朝廷还有颇多事情需要将作监来做。卿家此时致仕,不觉得有愧吗” 谢安石c高元一,神色一僵。 完没想到,女帝竟然这么说。 要论有愧,天底下最有愧的,恐怕就是她。 圣上的脸皮又厚了。 “老臣近来精神不济,每每乏累,难以主持匠作监,还请圣上恩准老臣致仕。” “此事另议。” “圣上” “朕说的,你没有听到吗” 女帝眯起眼睛,眉宇间多了一股杀气。 严立本见状,心中一颤,不敢再说。 终归,这朝堂敢和女帝不要命对着干的,也只有唐灿。 散朝之后,严立本迅速离开皇城,一溜烟的跑回了自己家。换下朝服,又匆匆赶去唐灿的盐业研究所,把之前朝堂上发生的种种,跟唐灿说了一遍。 与此同时。 宫中。 女帝坐在甘露殿中,手中握着宝剑。 上官婉儿站在一旁,眼观鼻c鼻观心,静待女帝开始运动。 只是等了好一会儿,女帝依旧没有动手,只是气鼓鼓的坐着,有些出神,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婉儿。” “奴婢在。” 又沉默了一会儿,女帝才再次开口:“传谢安石。” “是。” 俄顷,谢安石步入甘露殿。 “你去一趟,让唐灿这个白痴回朝。” 谢安石面露为难,苦笑道:“圣上,实不相瞒,臣近日,已经多次派人去找唐灿了。” “那个白白痴怎么说” “他说,只要圣上不再修建行宫,他马上回朝。”谢安石说话之际,偷偷打量。 女帝面色一僵。 “谢安石,你应该知道朕为什么要让他回朝。” “可是为了盐” “没错。”女帝点了点头,一本正经的说道:“而今天下焕新,先有水车c后有红薯。我大凉,喜事颇多。” “但是,无论水车c红薯,推广都需要庞大的人力c物力支撑。而且,最起码要一年的时间,才能看到效果。” “但是盐不同,天下百姓,谁都缺不了盐。” “而且,番邦每年购盐,花费何其多也” “倘若这些钱,收归国库,可以造福多少百姓” “上一次朕犯错欠下的国债,也可以还了啊” 谢安石身躯一震,猛地抬头,不敢置信的看着女帝。 她居然认错了 虽然,不是在朝堂上。 但是能让女帝认错,这这这这也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谢安石心神激荡。 那个曾经的明君,要回来了啊 谢安石深吸了一口气,郑重其事的说道:“臣这就再去请唐灿” 只可惜,谢安石并不知道,在他走出甘露殿的那一瞬间,女帝的脸上不复之前的自责,嘴角翘起,眼睛眯成月牙,一幅计谋得逞的愉快样子。 哼 国库,那还不是朕的钱 想到这里,女帝心情更加愉快:“婉儿,舆图取来,朕看看该修哪一座了。” 上官婉儿一怔,倒吸了一口凉气:“圣上,你刚才刚才” “多嘴让人去盯着谢安石” “是” 入夜。 上官婉儿在女帝身旁站着,轻声说道:“谢相下值之后,先是去见了严立本,接着又去了承福坊。” “严立本对谢相说,他想要致仕,确是身体不适,操劳过度。” “谢相允他修养一个月。” “承福坊那边,高银柳拦着”上官婉儿顿了一下,见女帝似乎并没动怒,这才接着说道:“但是从谢相离开承福坊的时候面带笑意的情况来看,应该是说服了唐御史。” 女帝对此,并不意外,微微点头,伸手在舆图上一点,有些兴奋:“该巽宫了” 翌日。 宫门外,众人看到唐灿顶着黑眼圈,摇摇晃晃的打着瞌睡,都是一愣。 不过,当他们注意到唐灿身边还站着谢安石c高元一两人之后,就赶忙收回目光。 心中猜测,可能是两位大佬共同出马,说服了唐灿。 “恐怕今天,唐灿又要升官了。” “升官是小事儿,你有没有想过他能挣多少钱啊” “仅红薯,他就赚了两成啊” “嘶你的意思是” “今天之后,恐怕天下首富的名字,就是他了” “可是盐业一直无税啊” “废话,就是因为无税,他才能自己做生意,成为最大的盐商” “圣上圣上怕是不会允许吧” “切,只要唐灿允诺一部分利润交给圣上,你觉得圣上不会允许” 远处,几个官员想到可能发生的事情,震惊的说不出话。 同时,也在心中盘算起今天上朝所需奏请的事情。 朝会准时开始。 女帝坐在皇位上,目光扫视,看到最末尾站着的唐灿,眼睛眯了眯。 这个白痴,不穿官服就算了,竟然还躲在后面,朕就这么不招你待见 白痴蠢货逆臣狗东西 与此同时,堂下百官还在上奏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令她更是心烦。 “好了。”女帝皱眉,打断了一个正在上奏的官员,淡淡的说道:“诸位卿家,就没有什么新奇的事情,要上奏的吗” “朕可是听说,神都最近几天有新鲜事。” 说到“鲜”字,女帝更是咬文嚼字,发出“咸”的音。 谢安石c高元一对视一眼,不想掺和。 其他官员,有心掺和,可是一想到唐灿有可能变成富家天下的大富豪,心中也有些犹豫。 一时间,朝堂有些沉默。 “启禀圣上,草民倒是有一件新鲜事。”唐灿忽然开口。 文武百官,神色一变,瞬间明白唐灿不穿官服的原因。 这厮还是一如既往的硬气 但是,他难道不怕女帝直接把盐充公 女帝的拳头骤然握紧,面无表情的说道:“说。” 狗东西,既然你自称草民,今天要是说的不能让朕满意,朕就砍了你的狗头 “谢,圣上。” 唐灿做足了平民的本分,拱手谢过,接着说道:“草民营商,做点小本生意,发现我朝商税,非常c非常c非常的不合理,请圣上重修税法。” 朝堂百官,瞬间愕然。 大凉无商税 准确的说,也不能说没有。 只是商税,只针对各地的专用坊市收取。 比如神都,有东西两坊市。 在坊市外做生意,不收税。 坊市内,三十取一。 这个税率,已经足够低,故而大多商户,都选择在坊市内进行交易。 一来,有朝廷监管,不怕出事儿。二来,坊市的人气,要比其他地方好很多。 再一个,大凉的生意人,大部分都是给官宦世家做生意。 所以税法动,层层传导,涉及的范围太大。 故而,哪怕女帝,一直都没有下定决心要动这件事情。 但是,唐灿是想加税,还是减税还是说 女帝眯起眼睛,看着唐灿,心中思忖片刻,问道:“如何改” “加税” 唐灿掷地有声。 群臣瞪大眼睛,不敢置信。 紧跟着,朝堂乱了。 “唐灿,你疯了吗” “如今天下什么 样子,你还要加税” “你不给百姓们活路” “你没有良心” “你愧对天下百姓” “我要是你,我现在就投河自尽以谢天下” 本书首发来自 , 第五十二章 草民不想被气死 皇位上,女帝也是愣了一下,没有想到这个答案。 不过紧接着,她就明白了过来。 心中猜测:唐灿的打算,很可能是通过加税,换取他对盐的专营。 这算盘,打的挺响啊 女帝眯起眼睛,心里偷笑。 看在你这个白痴这一次很懂事儿的份上,朕就给你一个机会。 “具体说说。”女帝声音淡然。 谢安石c高元一,亦是目光灼灼的盯着唐灿,等着他的答案。 他们相信,唐灿的谋划,应该不是给女帝钱。 毕竟,他和女帝的关系,无需赘述。 “草民以为,茶c粮c酒c盐行专门课税,除此之外,其余商税不变。” “所谓专门课税,便是将茶c粮c酒c盐,由朝廷全面把控。” “民产c官收c商营” 六个字,掷地有声。 谢安石神色一变,猛地想起来昨天唐灿与他说过的一句话:商税,要比农税重要的多。 当初他没有理解,只当唐灿是玩笑话,可是现在,他忽然明白了一些。 女帝不动声色,心中同样一惊。 这四样东西,暂且不提盐的情况,茶c粮c酒,就是天下流通最强的货物。 若是征专门税的话 “世间经营茶c粮c酒商户不计其数,且各地价格不同,怎么能够一下子全都收归国有。” “商贾逐利,朝廷岂能如此行事” “这么下去,怕是要天下大乱啊” “这不行,这不行啊” 有地部的官员,忍不住窃窃私语。 其他人,也有类似的想法。 一双双眼睛,全都落在了唐灿的身上。 “民产c官收c商营,又该如何界定” 不用女帝开口,谢安石忍不住追问。 唐灿也不藏着掖着,沉声说道:“茶c粮c酒c盐,四样东西,民间不得私自贩卖,只能先卖给官府,所有想要售卖的商户,从朝廷领取商票。” “以茶为例。” “民间产茶,商贾售茶,想卖多少,就是看各自有多少钱。” “而现行税法,不管他们怎么卖,都是三十税一。” “这样一来,就产生一个问题,商户们究竟是卖出去了三十斤,还是三百斤,朝廷并不知道。” “所以这税,年年都没有多少。” “故而,要想改,就要从根源上改” “各个产茶的地方,朝廷设单独的衙门,用于从民间收购储存茶叶。” “商户想要售茶,先在地方官府购买商票。在购买商票的同时按照税法,直接缴纳茶钱和税钱,之后领取茶叶。运往他地售卖。” 固然,这个办法在后世,非常不合适。 但是对于目前国力困顿的大凉而言,却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尤其是茶c盐两项。 茶,是大凉对外贸易对重要的商品,没有之一。 每一年,大凉都通过出口大量的茶叶,换取战马c香料等等。 倘若由国家来管理c掌控,茶的产量可以增加,茶的价格,可以控制。 再说盐,作为一个新兴产物,想要大规模批量生产,举国之力来完成,就是最快c最有效的办法。 唐灿曾经和严立本粗略的估算过,如果朝廷来统一规划,仅需两个月的时间,大凉沿海,就会挖出无数盐坑,开始晒盐。 可是如果由着民间,时间太长不说,还有泄露工艺的可能性。 “其中粮c茶,与百姓息息相关,草民建议四十税一,酒c盐,十税一。” 唐灿说的清清楚楚,朝堂上,不少官员脸色难看。 毕竟,他们很多人,都是做的酒的生意。 但是紧接着,他们的眼睛亮了。 “草民和严立本c朱会共同研制出了新的制盐法,比之现在的盐,好上数倍。” “草民可以将此法免费交给圣上推广施行全国,只有两个条件。” “其一,所有盐商,贩卖价格不得高于每斗十钱。” “其二,所收税银,一分为三。一者存入国库;二者用来作为百官的奖励,所以年底考评称职官员,共同分享;三者用来设立监察司,监察百官” “杜绝民产c官收c商营三个环节中,出现任何的官商勾结c舞弊的情况”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唐灿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能做的,他已经做了。 剩下的,就是看女帝和百官的想法了。 如果成了,系统任务完成。 如果不成骂死她这个昏君 偌大朝堂,寂静无声。 半晌,赵国公刘裕瓮声瓮气的说道:“若是如此,唯恐商户肆意定价,致使百姓更买不起东西。” “不会。”高元一笑道:“茶c粮之税较此前更低,倘若有商贾敢肆意涨价,便是囤货居奇的重罪” “那酒呢你又怎么说现如今酒已经够贵了劣酒尚且每斗一两,若十税一。” 高于一再次笑道:“酒非生活必需品,且酿酒所需粮食众多,如今大凉,少喝点酒,没坏处” “你” 刘裕就是大凉最大的酒商,一听这话,顿时色变。 不让涨价就算了,听着这个意思,以后酒都快没有人买 “朕觉得此法可以”女帝深吸了一口气,眼中有些兴奋。 按照唐灿的说法,商税增加,民生改善。 不仅可以丰裕国库,还能在很大程度上改观她因为修建行宫得来的恶名。 说不准,百姓还会像从前一样,争先恐后为她设立长生牌位。 “圣上,可在淮南道先推行试用。淮南道水患今秋可解,但百姓恢复耕田,仍需大量时间c精力。与其如此,不如先令淮南沿海的扬府百姓,开海晒盐。” 唐灿还有半句话没有说。 淮南道情况,已经没有什么门阀世家,直接推行,阻力最小。 谢安石倒吸一口凉气,服了。 几日不见,唐灿的谋划,竟如此完善,将方方面面全都考虑到了。 就在这时,高元一开口,笑眯眯的说道:“圣上,唐御史所提监察司一事,老臣以为不妥。” “否则,很容易变成另一个推事院。” “老臣以为,不若将监察之事,就交由肃政台,有唐御史亲自统领,最是令人放心。” 百官一听,心中一颤。 其中不少打算通过这件事情中饱私囊的人,都是心中咒骂不已。 谢安石也是笑着点了点头:“老臣附议。论忠正不二,朝堂之人,唐御史乃是首选” 唐灿心中失笑,听出高元一和谢安石两个人小心思。 开口闭口唐御史,无非就是让他官复原职。 “朕” 沉默良久的女帝,再次开口。 百官全都抖擞精神,目光落在女帝的身上。 “肃政台监察,朕没有异议。唐御史所奏,朕也认同。不过,朕只是有一点担心。” 唐灿皱眉:“圣上担心什么” 难道说,自己忽略了什么细节 然而在女帝开口之后,唐灿明白了,他确实忽略了一个关键点,就是女帝脸皮太厚 “朕以为,此法改革,涉及钱款众多,恐生变故。不妨由朕亲自组建监察司,监督钱款。” 唐灿,眼前一黑。 谢安石c高元一等人,俱是身体一僵。 之前钱存在国库,存在度支司,女帝都是派百骑司抢走了。 现在竟然得寸进尺,要单独设司管理改革的商税。 这这是贪得无厌,贪得无厌啊 女帝说着,也是有些心虚。 但是,还是硬着头皮,正色说道:“无论地部还是度支司,所涉及钱款都有些问题,朕以为,单独设司监管,确实有理啊。” 还说你还说 唐灿死死的盯着女帝,牙齿咬的嘎吱吱作响,恨意更是毫不掩饰。 眼前的人,真的是皇帝,不是一个弱智吗 不堪为人 不堪为人啊 “圣上此举不妥”谢安石沉声说道。 高元一紧随其后:“臣请圣上三思。” 其余重臣,亦是开口。 “臣赞成梁王的建议,由唐御史监管,最是稳妥。” “圣上若单独设司,也应交由唐御史统领。” 女帝也是心虚,望着唐灿,弱弱的说道:“唐御史,你意下如何朕可以和你共同管理” 言外之意,女帝愿意和唐灿对半分账。 “昏君,你不要得寸进尺” 唐灿咬牙切齿,一字一句。 换个时间,女帝肯定勃然大怒,不说把唐灿砍了,也要送他去天牢待几天。 但是今天,此时此刻,她还是有些硬不起来,弱弱的说道:“朕不过提议而已,既然唐御史觉得不妥当,那就还是依 卿家所言,朕虚心纳谏,绝不会一意孤行。” 信你个鬼 但是听到女帝难得服软,还是压下心头怒意:“圣上,倘若今次商税改革成功,于国c于民c与您,都是有好处的。倘若圣上觉得不妥,制盐之法,臣照旧收取两成税利,一应事宜,圣上说的算。” 言外之意,就是提醒女帝,不要想着做那么多的小动作,只要国富民强,修建行宫的钱,自然而然就有了。 “爱卿所言甚是,朕也觉得,朕之前的想法,有些不当。”女帝再次服软。 然而,唐灿的心情,却并没有一点好转。 女帝今天,让他再次增加了见闻。 并不是令人愉悦的“奇怪的知识又增加了”,而是令人眼前发黑的“女帝更昏庸了” 唐灿仍未消气,甚至越想越气。 百官,则是因为女帝忽然服软,内心深处有一丝松动。 似乎圣上愿意纳谏了。 紧跟着,他们想到唐灿之前说的一件事情。 盐c酒税银,有三分之一是用来奖励百官。 这也就是说,他们不仅可以去贩盐,专心做官,还能有一笔额外的奖励 不需要细算,每个人都知道,盐税的三分之一,绝对是一个天文数字 嘶 无数官员,倒吸一口凉气 原本对唐灿嫉恨的官员,在这一刻,悄然改观。 正是因为他们心中的着一丝改变,唐灿的脑海中,键盘的敲击声音响起。 “刺激官场,任务完成。” “系统奖励:修炼塔修炼时间增加500小时,才智10,修炼天赋10,纺织工艺技能。” 唐灿板着脸,长长的叹了口气:“圣上,草民身体不适,暂且告退。” 回家研究奖励去,不能再看这个昏君了,不然的话,早晚被她给气死 本书首发来自 , 第五十三章 我是一个俗人 女帝心中憋闷,瞪着唐灿的背影,几次轻启朱唇,却又一言未发。 文武百官,也并没有人指责唐灿的无礼。 遥想当初,他在朝堂上第一次劝谏的时候,险些身死,要走的时候,更是直接被人拿下。 不得不说,世事无常。 唐灿身影消失,女帝收回视线,望着群臣:“谢安石,商税改制之事,你来统领,可有异议” “臣当竭尽全力”谢安石深吸一口气,悄悄握紧了拳头。 文武百官,虽然有人还有些小心思,但是却不敢在这时候跳出来和女帝对着干。 “很好。” 女帝点了点头,漂亮的眸子扫视群臣,继而说道:“制盐推广一事,交由严立本负责。另,严立本协助唐御史研制水车c改进制盐工艺有功,擢升户部侍郎,将作大匠兼任。” 群臣心中“咯噔”一声,不少人眼中都流出羡慕和懊悔。 早知道也应该去抱唐灿的大腿才是。 “圣上圣明。” 短暂的沉寂,群臣反应过来,开口称赞女帝。 称赞过后,朝会在极为难得轻松氛围中散去。 回到甘露殿,四下无人的女帝,更是开心的像个孩子。 盐的事情,轻而易举的解决。 虽说与她一开始预想的有些差别,国库只能收到三分之二,但是相比直接将税收交给唐灿两成,已经好了许多。 而且,还从唐灿的口中得到了修改商税的计策。 可以说,今天的收获,已经超过了她的预期。 长此以往,大凉的繁华,将远超历朝历代。 而她的九宫,也会比预期更快完成 想到这里,女帝不由得展颜轻笑。 一旁,上官婉儿看着她的笑容,有些痴。 已经很长时间,女帝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与此同时。 承福坊。 唐灿再次使用系统奖励,开始修炼龙象功。 一边修炼,一边琢磨。 这一次改革的事情,有谢安石稳步推进,应该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他所需要考虑的,是如何让大凉的国力变的更加强盛。 纺织工艺,是个选择。 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大凉国力因为女帝的昏聩,积弱已久,要想改变,必须稳扎稳打,一步一步的来。 不然的话,万一元殇这个傻妞又出昏招,不仅前功尽弃,还有可能惹出更大的麻烦。 贪多嚼不烂的道理,他懂。 “呼” 唐灿长吁一口气,喃喃自语:“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龙象功能突破一重,这进度,还得再快点啊,不然啥时候才能重振夫纲” 话音刚落,高银柳迈步走入房间。 唐灿瞬间心虚,目光转向别处:“银柳,有事儿” “嗯。”高银柳觉得唐灿有些奇怪,不由得皱了皱眉:“公子,你怎么了” “没事儿,可能是今天起来的太早,不适应。” 他可不敢说重振夫纲的事情。 这要是说了,高银柳还不一定把他怎么样 “银柳,你刚刚要说什么事儿 “哦。”高银柳顺着唐灿的问题说道:“严立本来了一趟,说是女帝给他升官了,想请公子出去吃顿饭,庆祝庆祝。” “吃饭没空。” 严立本这老小子,也不知道请本公子去大保健一趟。 “他说在洛水的楼船,他包了一艘船,找了花魁。” 噗 唐灿一口茶水全都喷了出去,义正言辞:“混账东西本公子是正人君子,怎么会去那种地方” 严立本你个智障这种事情,能直接说嘛 蠢货弱智 “公子真的不去”高银柳眨着眼睛,笑吟吟的问道。 “不去”唐灿的心,在滴血。 洛水楼船啊香喷喷的洛水楼船啊 上一次雅集,姑娘们基本上都去玩儿了,将楼船让给参加雅集的举子。 唐灿没有见到,一直耿耿于怀。 可是现在当着高银柳的面,他又不可能答应。 忧伤,实在是太令人忧伤。 高银柳退出房间之后,唐灿也没有心思再修炼。 闷闷不乐,思绪飘去洛水河畔 。 幻想着大凉的大保健是不是和后世一样,有各种各样看起来很简单,实则令人血脉喷张的衣物。 猛然间,他的眼睛忽然一亮 纺织工艺,纺织工艺 刚刚被他抛在脑后的纺织工艺,一下子占据了唐灿的脑海。 准确的说,是纺织工艺能够带来的服饰上的改变。 试想一下,高银柳换上后世的衣裙。 或者,女帝换上 抑或是,大长腿的拓跋公主。 只是想了想,唐灿就觉得鼻孔下方的上嘴唇,有些湿润的腥气。 鼻血如注 唐灿,痛并快乐着。 一直等到傍晚,严立本带着朱会造访承福坊的时候,唐灿的鼻孔里依旧塞着两个纸团。 看到他的模样,严立本一惊,急道:“唐御史,您这是怎么了” “没事儿,就是天气太干,上火了。” “哦,哦,那我一会儿让人寻些补品送来,给您补一补气血。” “对,小的家中有一只老母鸡,用来炖参汤,最合适不过。”一旁,朱会一脸关心的提议。 唐灿忙不迭的拒绝。 好家伙,他现在这个情况,要是再补,估摸着,鼻孔就得变成喷泉。 “别废话。”定了定神,唐灿随即拿出自己按照脑海中系统里的资料画出来的水力大纺车结构图。 这一次的结构图,比之前唐灿画水车的结构图要完整的多。 纺车上的转锭c加拈c水轮c传动装置,都有详细的说明。 皮绳和32枚纱锭的连接,更是清清楚楚。 只是看了一眼,严立本和朱会便沉沦其中,连原本约定好的要去洛水的事情,都忘记了。 唐灿看着他们出神的样子,满意的点了点头。 正所谓,小爷不能去玩儿,你们也不能去 不知不觉,已是晚饭时分。 唐灿压低声音,用只有自己能够听到的声音喊了一下严立本和朱会,没有得到回应之后,马上对高银柳摊了摊手,又指了指门口的方向。 一直走到门外,关好房门,他才笑道:“你看,不是我不叫他们,他们不理我。” “公子。”高银柳哑然失笑,无奈的摇了摇头。 “好了,不管他们,咱们去吃饭。” 说着,不由分说,直接抓住高银柳的小手,往客厅而去。 高银柳身体僵硬,像个木偶。 一直等到唐灿送开手,她才恢复清冷的模样。 晚饭的菜色,有荤有素,看起来倒是不错。 只不过,荤的是鱼。 对于鱼,唐灿一直提不起太大的兴趣。 高银柳注意到,轻声问道:“公子不喜欢吃鱼” “也不是,只是更想吃红烧肉。” “红烧肉” “嗯,就是红烧肉。”唐灿咽了咽口水,眼中满是回味:“五花肉,先煮出血水,然后炒糖色,在放入香料c葱姜蒜,放入水,小火慢炖。” “等到水下去一半,放入土豆,盖上锅盖。” “再焖十几分钟,土豆软烂。” “撒上葱花c芝麻,出锅。” “五花肉金黄,带着酱汁的鲜亮。” “只要吃上一口,唇齿留香” 唐灿说着,不由得舌下生津,便是高银柳,都是有些馋嘴。 轻轻咽了咽口水,起身,转身,离开,动作一气呵成。 不等唐灿反应过来,她已经消失不见。 只留下一句话:“我去买红烧肉。” 话音未落,身后严立本和朱会擦了擦口水,像两个痴汉一样:“公子,我们也想吃红烧肉。” 很快,高银柳去而复返。 跟她一块回来的,还有一个战战兢兢的厨子。 厨子手中,还提着锅铲。 显然,是正在做菜的过程中,被高银柳给抓了过来。 “几位好汉,饶命啊小的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孩子” 不用说,厨子是把他们当成土匪了。 唐灿一脸愕然,看了高银柳一眼。 高银柳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眼中闪过一丝羞涩。 “你不会做红烧肉” “不会不会”厨子战战兢兢,说话都有些哆嗦。 “好汉饶命啊,好汉饶命啊,我真的不会红烧肉啊” “我教你,你来做,做得好,重重有赏。做不好,也有赏钱。” 厨子惊魂未定:“真的” “嗯。”唐灿点点头,随即带着厨子去了厨房。 一应所需,高银柳直接让守在四周的不良人去买。 很快,一切准备就绪。 大凉的猪肉,都是没有骟过的公猪肉。 肉质硬,而且有些腥骚味。 一般而言,除了穷人,没有人会吃。 故而,也没有人愿意琢磨怎么能把猪肉做的更好吃。 “别冷着,猪肉冷水下锅。” “啊,是,是”厨子回过神儿,忙不迭的把一堆五花肉放进锅里。 接着,炒糖色c焖煮,一步一步,按着唐灿的说法。 不多时,香气四溢。 厨房内外的几个人,都是不约而同的咽了咽口水。 终于红烧肉出锅。 朱会看着油亮的红烧肉,鬼使神差一样的伸出筷子。 将要抓到,高银柳的一巴掌就打在了他的手上。 “公子,你先吃。” 唐灿咽了咽口水,从高银柳的手中接过筷子,夹了一块,用手拖着,递到高银柳的嘴边:“乖,张嘴。” 一旁几人,目瞪口呆。 众目睽睽之下,高银柳心中小鹿乱撞,心慌意乱。 公子他他竟然 高银柳的脸,腾的一下红了,像个红苹果,可可爱爱。 闭着的眼睛,长长的睫毛不住颤抖。 红烧肉入口,肉香和香料的混合香气,在她的口腔内炸裂。 甜c咸c香,三种味道,相得益彰。 原本的腥骚气,被香料遮住,只有肉香 “好吃和公子说的一样好吃” 高银柳震惊中,睁开眼睛,重重的点了点头。 “嗯,那你就多吃点。”唐灿眉开眼笑,又夹了一块,递到高银柳的嘴边。 一旁,严立本和朱会眼馋的直咽口水。 “你们再去做一盘,这跟你们没有关系。” 唐灿话音刚落,严立本直接拉着厨子,兴冲冲的冲进了厨房。 “公子,你也尝尝。” “行啊。” 唐灿嘿嘿一笑,眯起眼睛,张着嘴,等着高银柳喂他。 高银柳从小到大,都没有做过这种事情。 此时此刻,因为唐灿事先喂了她两块,紧绷的内心,稍稍松动。 与影子对敌时都未曾颤抖的右手,此时颤抖着夹起一块肉。 刚刚递到唐灿的嘴边,高银柳眼角的余光瞥到严立本,出现在门口,瞪大眼睛。 几乎是眨眼之间,高银柳的身影,消失不见。 唐灿并不知道,一直张着嘴,等待着 入夜。 高银柳都没有再次出现在唐灿的面前,这让唐灿非常郁闷。 严立本,也是非常识趣的没有提起这件事情。 否则的话,按照唐灿的性情,严立本的下半辈子能不能有幸福生活,就是一个有待商榷的问题了。 “让我想一想,还有什么好吃的” 唐灿躺在床上睡不着觉,喃喃自语,试图以美食,再次拉近自己和高银柳的距离。 “火锅” “没有辣椒c花椒” “奶茶” “蛋糕” “宿主触发系统任务。” 突如其来的键盘敲击声,令唐灿精神为之一震,一下子坐了起来。 “任务内容:改善民生。” “任务要求:大凉食物单一,美食甚少。宿主可选通过钻研美食c改善畜牧业,继而增加大凉百姓餐桌上的选项,只要完成一项,即可获得系统奖励。完成两项,奖励翻倍。” “系统奖励:修炼塔修炼时间增加1000小时,才智15,修炼天赋15,优质蔬菜c水果种子各1000斤。” “备注:美食需要物美价廉,老少咸宜,适合全国推广。” 这个任务有意思 作为一个吃货,人生最大的乐趣,就是吃 只是穿越大凉之后,一直为了生计活命奔波,根本没空来做这件事情。 现在得空,倒是必须要做。 试想一下,和高银柳两个人坐在星空下,一个人手中一杯奶茶,高银柳嗲嗲的说着“原来我是你的奶茶呐” 额,为什么拓跋也在。元殇怎么也在 呼我不是那种人,我是正人君子 但是,不可否认,三个风格迥异的女子,对任何人,都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不由自主,唐灿的鼻血,再次流出 本书首发来自 , 第五十四章 女帝的纠结 皇宫,甘露殿。 女帝端坐书案后,手里拿着的,是唐灿今天上奏的事情。 税法改制c制盐,两样大事,奏疏上都写得清楚,事无巨细,考虑的很全面。 虽然,知道这不可能是唐灿一个人的功劳。 但是 女帝心中对唐灿,还是佩服的不行。 一个有些怪异的情愫,在她的心中蔓延。 “皇帝姐姐,你在想什么,怎么笑的那么开心。” 脆生生的声音,在甘露殿中响起。 女帝看了一眼小书袋,随即定了定神,收起笑容,恢复了之前的冷淡模样。 仿佛,她根本没有笑过一眼。 “小书袋,朕想让你算一卦。” “算什么”小书袋一脸好奇:“算姻缘么” 说完,也不等女帝开口,自己掰着手指头,一脸天真的说道:“以前娘总是说,姑娘大了不中留,留来留去结冤仇,还说姑娘到了年纪,就会开始想要” “闭嘴” 女帝脸色变了变,咬牙切齿的打断了小书袋的话。 “哦。” 呼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女帝定了定神,重新板起脸说道:“你算一算那个唐灿的吉凶。” “噢。” 小书袋答应一声,随即掐指,口中含糊不清的嘟囔着谁都听不懂的音节。 点指的动作由慢变快,口中音节,则是由快变慢。 这一幕,有些奇怪。 连带着,小书袋的气质也变得有些不同。 月光下,幼小的身躯,似乎多了一点圣洁的味道。 好一会儿,小书袋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大眼睛望着女帝,天真的问道:“皇帝姐姐,真的不算姻缘么我算姻缘很准的哦” “不算”女帝咬牙切齿。 “噢。” “算出来没有” “噢。” “不要逼朕问你第三次” “噢,算出来了。”小书袋见女帝真的生气,当即说说道:“只要皇帝姐姐不杀他,就没有事儿。” 女帝面色一僵。 一时间,竟是被小书袋的回答弄的哑口无言。 好一会儿,才脸色铁青的摆了摆手,示意小书袋可以退下。 小书袋走到门口,忽然停下脚步,回头望着女帝,再次问道:“皇帝姐姐,真的不算姻缘吗” 女帝脸色僵硬,一言不发。 也不知道,他是听懂了小书袋的言外之意,还是没有听懂。 一旁,上官婉儿眼观鼻c鼻观心,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样。 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不该说话,她还是很清楚的。 事涉女帝姻缘,这事儿婉儿属于她不能多嘴的事情。 只不过 女帝忽然开口。 “婉儿,你说” 话说一半,女帝的声音忽然停了下来。 上官婉儿离得近,可以看到女的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一会儿秀眉微蹙,一会儿又眯眼微笑,好看的像月牙一样。 这样纠结的女帝,她还是从来没有见到过。 心中“咯噔”一声,上官婉儿猛地想到一个可能性。 总不会女帝真的想要算姻缘吧 难道说那天去洛水河畔,她看上了某个青年才俊还是唐御史 不能吧 假的吧 惊疑之际,女帝再次开口:“蛛网的人,先收回来吧,有高银柳在那边,放人没有意义。” “是。” 上官婉儿连忙答应一声,收敛心神,不敢胡思乱想。 “让蛛网的人去盯着这一段时间朝政改革的人吧。” “但有贪赃枉法舞弊之流,直接交给高元一,让他处理。” “是。” “还有,巽宫那边,让将作监尽快拿出图纸,离宫的工期,也要加快。” 这 上官婉儿犹豫了一下,想了又想,还是硬着头皮开口:“圣上,这时候如果让严立本设计巽宫,恐怕恐怕他会和唐御史说。” “到时候” 多余的话,上官婉儿没有说。 但是女帝明白她的意思。 无非就是唐灿那个狗东西如果知道了,肯定要大闹一场。 就算不闹的人尽皆知,朝堂之上也会朝的特别难看。 女帝闭上了眼睛,面无表情。 她的心中,满是失落。 如果可以选择,她也不想当一个昏君。 但是 她没的选择。 为君者,岂可沦为别人的玩物 她元殇一介女流,身登大宝,开天下之先河,为的是让大凉能够在历史的长河中占据极大的分量,不是为了 “不管他。”女帝声音低沉:“如果严立本不行,就找其他人。将作监那么多人,总不会连一个巽宫都设计不出来。” “可是”上官婉儿硬着头皮:“就怕唐御史到时候” “朕已经说了一遍,你还要朕重复吗” 她的声音一冷,上官婉儿顿时不敢多嘴,连忙答应一声,下去准备。 殿中,只剩下女帝一人。 没有旁人,女帝的心情,轻松了一些。 双手托腮,望着空荡荡的殿门,眼中满是落寂之色。 就本心来讲,如果早几年,他能遇到唐灿,或者说早几年,唐灿能表现出惊人的才华,可能他们之间,不会是今天这样的情况。 但是 这个世界上不存在如果。 过去的事情,终将过去。未来的事情不管多么的恐怖残忍,终将到来。 “呵。” “朕又何尝不知道,纵有楼房千万间,睡觉只需二尺宽。” “终归,朕也是个自私的人,不可能为了天下百姓,舍弃了自己。” “既然这样,唐灿,你就只有帮着朕,好好治理天下” 本书首发来自 , 第五十五章 居然禽兽不如 翌日。 唐灿早早起床,本打算喊上高银柳去逛一逛早市,买点肉菜回来,研究研究物美价廉适合推广的菜谱c食物,完成系统任务。 只是没想到,高银柳并没有在。 反倒是高元一,一脸笑意的站在他的院子里。 大部分,看到高元一上门,都是心惊胆颤。 不过 唐灿对他倒是没有太多的反感,只是有些好奇:“梁王是来找我” “谢安石不敢来,就只有我来了。” “梁王的话,我怎么不懂” 高元一笑了笑,浑身肥肉颤抖:“谢安石这个老头子脸皮薄,不好意思来求你回朝。” “我呢,脸皮厚,再加上一身肥肉,所以就厚着脸皮,来请唐御史回朝,统领肃政台。” “为什么” “别人我信不过。”高元一脸上笑容更胜。 也不知道,他在开心什么。 唐灿眉头微皱,迟疑了一下:“女帝的条件是什么” “我不知道。”高元一笑道:“唐御史不如今天散朝之后面圣,和圣上商量。” 和那个傻娘们儿商量 倒也不是不行。 但是那个昏君,能有什么好主意。 “哦,对了,我差点忘了,小书袋让我把这个给你。” 高元一从身上掏出来一张纸条,递给唐灿。 唐灿伸手接过,看了看。 字迹是小书袋的不假。 “有因有果,不断因果,一品无望。” 唐灿眉头微皱,目光自然落在高元一的身上:“梁王,这是何意” 高元一哑然失笑:“老夫不认识字,哈哈哈哈。” 额 唐灿愕然,接着也是哑然失笑。 好半晌,摇了摇头,笑道:“那我就去问问。” “那就一起去吧。” “多谢梁王。” “唐御史客气了。” 说话间,两人结伴离开,一路去往宫城。 早朝,和以往一样。 歌功颂德伴随着吵吵闹闹。 一个多时辰之后,女帝离开,随即散朝。 散朝之际,严立本原想着和他一道离开。 但是等了半天也没有见到唐灿走出宫门,不由得一愣。 恰好谢安石从宫门里走了出来,严立本犹豫了一下。 正要去问,手臂瞬间被人拉住。 一看到高元一满脸笑容的望着他,严立本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声音都有些哆嗦:“梁梁王。” “在等唐灿吗” “啊啊是。”严立本不敢隐瞒,硬着头皮说道:“圣上让将作监设计新的行宫,所以所以” “哦,呵呵。”高元一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直接转身离开。 让严立本更是一头雾水。 谢安石这时候也走到了跟前。 要说还没说,严立本赶紧说道:“谢相,大事不好了啊圣上她,她她又要修建新的行宫了啊” “哦,呵呵。” 谢安石的表现,和高元一如出一辙,一模一样。 都是哦了一声,干笑两声,不置可否,直接就走了。 严立本站在原地,一脸懵逼。 出了什么事儿了 上一次,女帝说要修建行宫的时候,他们俩还不是这样的啊 难道说,梁王和谢相都不想管了么 这么下去,怎么得了啊 哎呀 严立本有些心烦意乱,一直被人赶出了宫门,在皇城内,也没有回将作监,就在城门边上,不停的走柳,等待唐灿的出现 宫内。 女帝退朝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让上官婉儿伺候她更衣 虽然,往常散朝之后,她也会换下朝服,换上轻便的衣服。 但是 她今天换上的衣服,有些过于轻便。 大凉襦裙,有一种纱裙,薄如蝉翼,朦朦胧胧。 女帝今天换上的,就是纱裙。 颇有些,肉隐肉现。 饶是上官婉儿,看着此时娇媚的女帝,都有些魂不守舍。 “婉儿,朕穿这个,好看吗” “好看。”上官婉儿僵硬的 点了点头。 岂止是好看可以形容。 绾色纱裙,显的女帝的皮肤更白 透过纱裙,更是肉隐肉现。 哪怕她还穿着底裙,依旧有些有些诱人。 女帝也是许久未曾打扮成这个样子,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也是有些微微脸红。 “圣上,唐御史求见。” 上官婉儿一惊,连忙说道:“圣上,婢子帮你更衣。” 毕竟,女帝身上这一身衣服,实在是不适合见人 “没事儿。” 女帝俏脸一红,轻声说道:“用纱账。” “圣上,纱账也能看到” “就这样,朕乏了,赶紧把那个唐灿打发了就行了。” “这” 上官婉儿愣了一下,心中忽然闪过一丝明悟。 难道说 圣上是猜到了唐灿要来,所以故意换上这一身衣服的 嘶 不是吧 圣上难道昨天晚上要建巽宫的时候,就打算好了 “行了,婉儿,传她进来。还有,不要让别人过来,朕给他说点事情。” “万一他图谋不轨” “胡说。”女帝挑眉,低喝了一声。 上官婉儿不敢再说别的,随即退下,连带着,女官c女婢等人,全都退到了甘露殿的四周。 可以说,就算女帝和唐灿在甘露殿内发生什么,也没有人会知道。 很快,唐灿在女官的带领下,走到了甘露殿附近。 甘露殿他来过很多次,熟悉的很。 只是正要往前,上官婉儿忽然出现,面色凶狠:“唐御史,请你不要忘了君臣礼仪” 唐灿眉头微皱,眼中闪过一丝不解。 不过,他也没有和上官婉儿计较,只是信步走入甘露殿。 一进门,唐灿忽然觉得有点奇怪。 从来没有拉过纱账的甘露殿,今天竟然有一道纱账阻隔。 透过纱账,隐隐约约,能够看到女帝身影,但是模糊不清。 什么套路 “唐御史,有什么事儿” 女帝用尽量轻柔的语气,柔声问道。 这在以往,是从来没有过的情况。 而且,空气中似乎还弥漫着一股难以名状的香气,有点奶香,又有点花香,说不清道不明,令人心旷神怡。 唐灿只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愣了一下,才皱眉说道:“圣上,草民今日来,确实有事跟你商量。” “哦。”女帝轻声说道:“那你过来说吧,朕今天有些乏了,大声说话,有些累。” 让我过去,你还拉纱账做什么闲的蛋疼,没事儿找事儿 “唐御史,就在纱账外吧。” 唐灿刚刚要挑帘进去,就听到女帝的声音有些焦急。 打的什么鬼主意 这娘们儿,忘了吃药了 纱账内,女帝俏脸通红,说不出的娇羞 心脏不争气的猛烈跳动,扑通扑通 小手不安分的握紧 账外,楚生的眉头皱的更紧一些,总感觉的今天的这一出,有点古怪。 不过,不进去也好,省的弄完有什么话,说不清楚。 只不过。 楚生正要开口,忽然一阵微风吹拂,撩开了帘子,让他刚刚好可以看到帘内的女帝。 娇羞的面孔,绾色纱裙,肉隐肉现。 这一幕 令他一下子看的有些呆。 这娘们儿不是要色诱他吧 禽兽不如还是做个禽兽 呸 想什么呢 唐灿一口咬在自己的舌尖,瞬间恢复神智 本书首发来自 , 第五十六章 我什么都没看见 “我什么都没看见” 唐灿不知道脑袋里哪根筋混乱了,竟然脱口而出,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纱账落下,看不到女帝娇美的身姿,他的心中,居然开始失落。 账内,女帝脸色更是红的都快要滴出血来,羞涩的不行。 一时间。 甘露殿内,一股旖旎的气氛,开始蔓延。 账内c账外,两个人的心情,都是极为紧张。 不管唐灿再怎么看不惯女帝,他都不能否认,女帝不管是样貌c还是身材,都是天下一等。 他这么长时间,所见过的女子,能和女帝相提并论的,不过高银柳c拓跋公主。 高银柳,虽然女装,可是却完全遮掩身材。 性情奔放的拓跋,已经远离神都,不知道哪里去了。 眼前又娇又媚的女帝 险些令他神智失守。 这妞真好看 账内,女帝不断的深呼吸,又喝了一口早就放冷的果茶,勉强平复心情:“爱卿有什么事儿,不妨直说。” 如果上官婉儿在场,一定能够听到女帝声音之中有一丝颤抖。 账外,唐灿也终于平复了心情,正色说道:“草民今天来,想和圣上商量一个事情。能不能不修行宫,好好做个皇帝” “或者,你告诉我,到底为什么这么昏聩,一个劲儿的要修行宫” “你到底打算的什么” 女帝在账内听着,神色也一点点的平复了下来。 她担心的,就是这件事情。 朝会开始之前,高元一就已经密奏,唐灿今日散朝之后要找她。 所以,她才会特地的梳妆打扮,换了衣服。 “你应该知道,我不管怎么说,都是大凉的人。就算,当初老头子被酷吏侯封害死,我也没有把罪责算在你身上,依旧为大凉出谋划策。” “虽然不敢说挽大厦将倾,但是我自问做出来的成绩,绝对配得上载入史册。” “但是,你这么一意孤行,总是有些不合适了。” 说到往事,唐灿的心情有些沉重,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以前,你也并不是昏君。所以,到底怎么了” 等了片刻,女帝没有回答。 唐灿继续说道:“今天我来,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小书袋跟我说,我跟你有因果。” “所以,我想了结这个因果。” “昔年家父冤死,你饶了我一命。” “这一次,我帮你再做一件事情,从此之后,你我之间,互不相欠,再无任何瓜葛。” “好了,既然你不说,草民” “等等。” 女帝忽然开口,轻声说道:“你过来,朕跟你说。” 过来 去纱账里 不合适吧 唐灿的心,有点乱。 不过。 还是深吸了一口气,挑开帘子,迈步走入其中。 账内,女帝一袭纱裙,坐在椅子上,没有穿着鞋袜,白嫩的小脚,就踩在同样洁白的地毯上。 这是唐灿看到的第一个画面。 再然后 他的视线,就没有办法挪开了。 女帝脸色通红,强自镇定,但是声音颤抖:“朕有难处,爱卿能不能体谅一下” 语气之中,带着一丝请求。 唐灿咬着牙齿,硬着别过头,不去看女帝的纱裙:“我不知道你到底有什么难处天下百姓,不能一直承受这样的昏君” 女帝咬了咬牙,翩翩起身,直接走到唐灿的视线之中。 不想看,她就送上门 娇媚的身姿,水汪汪的大眼睛像是会说话一样:“朕真的有难处,暂时还不能告诉你。” “再见” “等等。”女帝急道:“爱卿,算朕求你了。” “你回朝,朕可以封你左相” “而且,朕答应你,最多两年,两年之后,朕保证不再修建任何的行宫” “甚至,朕到时候可以将国库所有的钱财,悉数发放百姓,改善民生” “咱们君臣同心,建一个千古盛世” 唐灿没有说话,只是木然的看着女帝。 女帝眼波流转,眼角浮现一抹晶莹,低声说道:“爱卿,就两年,朕真的只要两年的时间” 让杀伐果 断的女帝,低声哀求。 不得不说,这一幕,令唐灿的心,有些动摇。 尤其是,女帝的容貌c身姿c纱裙。 “一年。” “爱卿,真的,只要两年。” 说话间,女帝往前走了一步,距离唐灿不过两米。 唐灿甚至都能够到她的体香 唐灿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狠狠的咬了一下舌尖,才面前镇定下来:“如果两年之后,你不思悔改,又当如何” 女帝忽然展颜,笑靥如花:“两年之后,如果朕做不到,朕将皇位让给你” 唐灿:“” “没兴趣。” 唐灿苦笑着摇了摇头,满腹无奈:“那就两年。但是,这两年,我绝对不会支持你修建行宫。” “事实上,我会想尽一切办法,阻止你” 女帝嘴角带着浅笑,笑吟吟的说道:“朕就是希望爱卿能留在朝中,时时警醒朕。” “这样,朕一会儿下旨,擢升爱卿左相。” “不必。”唐灿板着脸,再次将自己的视线从女帝的身上挪开,硬着头皮说道:“臣做御史就好,还有更多的时间盯着圣上。” “宰相有谢相在,一切无虞。” 说话间,唐灿的视线不由自主的又落在了女帝的身上。 从他的角度,恰好可是看到一片雪白。 一时间,殿内的气氛,再次变得有些旖旎。 唐灿不敢再留,连忙告退。 女帝也不敢挽留,一直等到唐灿的身影消失不见,过去了很长时间,她的心,才从嗓子眼,回到了原本的位置。 离开宫城,步入皇城。 唐灿的心,也终于安稳了下来。 同时,心中不免再次疑惑。 到底是什么事情,让女帝如此 女帝不说。 高元一不说,谢安石也不说。 到底是什么秘密,让这三个人全都缄口 与此同时。 上官婉儿急匆匆的冲进甘露殿,一脸关切之意:“圣上,唐御史他没有没有对您” “混账。”女帝俏脸一红,冷声说道:“还不快拿衣服,给朕更衣” “啊,是” 上官婉儿连忙去准备衣服。 不多时,伺候女帝换上平时穿着的衣服。 只不过,她正要让女官把衣服拿下去的时候,女帝再次开口:“婉儿,这一套衣服,再做几套。” “啊” “什么颜色都做,样式不变。” “这圣上你平时也不穿这个呀” “哪那么多话” “啊,是” 上官婉儿答应一声,赶紧吩咐下去。 她并没有注意到,女帝的嘴角,微微扬起。 这一次,算是知道了唐灿的弱点 以后,就穿着这个衣服对付他,不怕他不留下来 本书首发来自 , 第五十七章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 “唐御史” 一直等着唐灿的严立本,在看到唐灿的第一时间就迎了上去,一脸肃然的说道:“唐御史,出事儿了” “怎么了” 唐灿依旧有些心绪不宁,心不在焉的问了一句。 “圣上她” 这三个字,就像有魔力一样。 一说出来,唐灿的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女帝穿着纱裙的一幕。 “她让将作监再次设计行宫,要在淮南建” 轰 等到严立本说完,唐灿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狗皇帝 中计了 就说这个性情残暴的女帝,怎么会表现的那么娇媚 岂有此理 真是狗 过分了 太过分了 堂堂女帝,不思进取,竟然做这种事情 真是哔了狗了 此时,唐灿的心已经彻底的冷静了下来。 回想刚刚在甘露殿中发生的一切,心下了然。 一步一步,全都是在女帝的设计之中。 自己就像一个着急取暖的飞蛾,傻乎乎的扑了上去 “中计了啊” “唐御史,你在说什么” 严立本一脸愕然。 他只看到唐灿表情难看,咬牙切齿。 也不知道唐灿刚刚在甘露殿中经历了什么。 “没事” 唐灿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回头看了一眼宫城,脸色铁青:“走” 说走就走,没有任何犹豫。 走出皇城,正好看到高银柳,俏生生的站在城门之外。 “银柳,你可回来了。” 唐灿的心情忽然好了一些。 甚至,脑海里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会不会是因为早上起来没看到高银柳,所以才会上了女帝的当” “要不,还是让银柳” 不对,不对,不对,都想什么呢 与此同时。 宫中。 女帝脸上笑意,完全按捺不住。 越想,越是得意。 狗东西,不是时时刻刻都想着劝谏朕吗 这一次,朕看你要怎么样 哼 就不信,你敢食言而肥。 到时候嘿嘿 一旁,上官婉儿一脸懵逼,心中更是不解。 之前,甘露殿究竟发生了什么 怎么那么一会儿的功夫,女帝就变得这么开心了 总不会,唐御史他 不至于吧 唐御史的身体,应该挺不错,不至于时间这么短啊 啊 我都想的是什么虎狼之事 上官婉儿被自己的想法给吓了一跳。 “婉儿。” “啊,是”上官婉儿心虚,听到女帝喊他,连忙低下头。 “巽宫的事情,你抓紧时间,就在寿c庐两州之间选择。让将作监最多一个月之内,就把图纸给朕拿出来,不然的话,砍了他们的狗头” 女帝一脸兴奋。 上官婉儿不由得一愣:“圣上,不用这么着急吧就算唐御史的红薯产量惊人,可是国库也没有那么快就能收到钱啊。” “还有那个制盐的事情,之前谢相不是说,总得几个月才能见到钱。” “而且,还要补上之前国债的亏空” “放心,没事儿。”女帝表情有些邪恶,笑道:“一会儿你带人去暗库,先把谢安石藏的私房钱,先拿十万两。” “反正有唐灿留在朝廷,这点事情,他来处理,绝对没有问题,区区十万两,难不住他。” 上官婉儿顿时傻了,大脑一片空白。 女帝疯了 “圣上这这” “放心,放心,之前唐灿答应朕了,他给了朕两年的时间。”女帝脸上满是促狭的笑意:“这两年,朕要是不抓紧时间,可是对不起他啊” 上官婉儿:“” 我是谁 我在哪 我在做什么 一晃几日。 承福坊。 正在鼓捣奶茶的唐灿,听到高银柳的话之后,茶碗直接掉在地上,“啪嚓”一声摔得四分五裂 “狗皇帝她疯了吗竟然让人去把鸾台的暗库给抢了” “她要疯啊” “天底下,还有她这样做皇帝的吗” 简直简直就不是人能干出来的事情 暗库。 那些钱是谢安石一点一点,像一个田舍奴一样,好不容易给大凉攒下来的应急资金。 没想到,女帝趁着李药师去安南,河北道入京是税银没有高手护持,直接让上官婉儿带着百骑司来了一个卷包会。 狗啊 太狗了啊 这娘们儿肯定是全都打算好了 脸色铁青之际,高银柳在一旁冷声说道:“梁王请公子去凤阁议事,谢相也会去。” “走。” “坏消息,你已经知道了。”高元一笑容满脸,只是这个笑,怎么看都有些悲苦的意味。 “好消息就是,圣上这一次还算有节制,只拿了二十万两。” “唉”谢安石嘴角带着惨笑,摇头无语。 半晌,才有气无力的说道:“千算万算,没想到圣上她会这么做啊” “眼下,天下各道的税粮都在运往神都,根本不可能让他们再回去。” “倘若倘若圣上让百骑司再去抢夺” “明年,国库可真的一点钱都没有了啊” “这一次,搞不好要动摇国本啊” “唐御史,你在宫中,和圣上说了什么” “我”唐灿脸色铁青,深吸了一口气:“我中计了。” 当然,他不可能把宫中发生的旖旎一幕说出来。 只是大概的说了一下,女帝的真诚打动了他,令他产生了误判,和女帝定下了两年之约。 “哈哈哈哈”高元一忍不住,捧腹大笑。 谢安石,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好半晌,过去拍了拍唐灿的肩膀,苦笑道:“唐御史,老夫能够理解你的心情。” 听到他的话,高元一笑的更是放肆。 “哈哈哈哈,我也能够理解,哈哈哈哈” 看他们的样子,唐灿忽然想到一众可能性,脱口而出:“你们也被她骗过” “是。” 谢安石苦笑。 俄顷,长叹了一口气,低声说道:“今时不同往日啊” “那时候的大凉,国力还支撑的起。” “可是现在,如果圣上一点都不顾及国计民生,不是开玩笑的事情啊” “我不怕别的,就怕圣上肆无忌惮之后,会直接让人抢了其他各道的税银” 嘶 唐灿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一下子明白了谢安石的话。 “谢相的意思是,狗皇帝她是吃定我,两年不会走,所以所以不会再像之前那样遮遮掩掩,会彻底的疯狂一次” 谢安石苦笑:“这是我最担心的情况。” 高元一,也是笑的脸上肥肉颤抖:“能者多劳,唐御史,以后就辛苦你了。” 唐灿只觉得一阵头大。 有心说一句女帝应该不会那么昏庸吧她不至于那么一点都不顾及后果吧 可是一想到女帝为了忽悠他,竟然连那种事都做出来了。 还有什么事儿做不出来 “不行我要去找他,我去辞官” “言而无信,唐御史你真的能做到”谢安石表情复杂。 唐灿身形一顿 本书首发来自 , 第五十八章 你当我是工具人 “谢安石,你这样不对吧,这么骗他,不合适,不合适。” 梁王高元一笑起来眼睛眯的都快要看不见了,指责谢安石:“不管怎么说,唐灿都是我朝重臣,忠心耿耿,为国操劳。” “明明圣上只拿了十万两,你怎么要说二十万两” “你这样信口开河,就不怕唐灿在殿前失仪” 谢安石一脸幽怨的看着高元一,轻声说道:“梁王,这主意不是你出的吗” “哈哈哈,老夫记性不好,不承认。” “你无耻” “多谢夸奖。”谢安石脸上笑容更胜,说不出的开心。 与此同时,唐灿一脸杀气,走入皇城,冲进宫城。 城门守卫和以往一样,丝毫没有阻拦的意思,只是小心翼翼的提醒唐灿,女帝正在甘露殿。 唐灿一路赶到甘露殿,才被上官婉儿拦了下来。 看到脸色黑的像锅底一样的唐灿,上官婉儿心中也是一激灵,不敢与之对视,低头说道:“唐御史请稍候,我去通传。” “去” 唐灿气的不行。 这娘们儿,真的是没完没了,一点都不消停啊 当皇帝,没有她这么混的 什么玩意儿 竟然让人去抢鸾台的暗库 真的是,太过分了 殿内。 女帝看到上官婉儿,连忙低声问道:“怎么样” 上官婉儿心中苦笑。 女帝明明怕的不行,还非要那么做。 真的是,何必啊 当然,这话她在心里想想就是了,让她说,她可没有这个胆子。 当下也只是低声说道:“看样子,唐御史气的不轻。” “和之前比呢”女帝眨着眼睛,也有些心慌。 “好像比之前还要气大。” “这么严重。” 女帝面露为难之色,沉吟了一下,忽然问道:“婉儿,你看朕是穿这件妃色的好看,还是换成之前的绾色” 上官婉儿脸色有点僵硬。 心中苦笑:圣上,你不是真的以为这么一件衣服,就能把唐御史给打发了吧 不管怎么说,事已至此,上官婉儿也只能由着女帝的性子。 走出甘露殿,把所有的外人都带走,将甘露殿留给了女帝和唐灿。 甘露殿中,照旧拉着纱帘。 不知道是女帝有意安排,还是其他的原因,今天的纱帘,没有拉好,中间留了一到很大的缝隙,唐灿一进来,就可以从缝隙外看到一声绯红纱裙的女帝。 不过 唐灿的目光只是呆了一下,就挪到了另外一边,冷声说道:“拿十万两银子,这一次的事情就算了。” 唐灿的打算,女帝拿了二十万两,他要回十万,对暗库有个交代,也对得起女帝。 殊不知,女帝一共就拿了十万 女帝元殇也是自知理亏,柔声说道:“爱卿可是又有什么赚钱的好主意,需要用钱了” “圣上,臣今天没有心思跟你开玩笑。” 纱帘后,女帝什么片刻,翩翩起身,恰好站在纱帘中间的缝隙,让唐灿一抬头就能看到到。 水汪汪的大眼睛落在唐灿的身上,语气更是娇柔:“爱卿朕朕已经把钱都花了,实在是无能为力。” 唐灿猛地抬头,目光和女帝对视。 但是水汪汪的大眼睛,柔情似水,令他一瞬间有些失神。 目光下移,更是觉得白花花的晃眼睛。 尤其是妃色纱裙本就艳丽,这一下,弄得唐灿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 “爱卿,朕知道,这点事情,难不住你的。”女帝弱弱的说道。 “你我烦死了” 唐灿一时间只觉得一阵头大 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女帝的胡闹。另外一部分原因,则是因为自己不争气,居然只是看着女帝,就有些魂不守舍。 真的是早晚自宫算球了啊 深吸了一口气,唐灿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情。 可是一抬头,恰好捕捉到女帝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没有廉耻 岂有此理 “圣上你能不能不要胡闹了能不能像个皇帝一样我答应你两年,不说让两年的时间胡闹” “爱卿,朕也是真的为难。朕知道你平时乏累,要不朕 赐给你几个娇妻美妾,陪你解闷。”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一天到晚给你擦屁股都忙不过来,还有空管娇妻美妾你但凡有点良心,就不会说出这么混账的话” 这话,有些僭越了。 就算女帝对唐灿有愧,愿意换上纱裙迷惑一下他,不代表她就没有脾气了。 “逆臣,你不要过分了” “昏君,你自己不觉得自己过分” 两个人,互骂了一句之后,甘露殿陷入沉默。 半晌,唐灿叹了口气,轻声说道:“圣上,你要修行宫,也分时候,今年的税粮,本就不足,鸾台暗库的重要性,你应该也知道。” “臣最后问你一次,拿十万两还给暗库,过些天等到红薯c盐业赚了钱,到时候再用。” 女帝有些心动,但是 “爱卿,朕真的都花完了” “你”唐灿觉得眼前有点黑,险些直接被这个娘们儿气的吐血。 十万两银子,这么几天的功夫,就花完了 “昏君,你还有没有一点良知了” “逆臣,朕都要赏赐给你娇妻美妾,你还不知足” “废话娇妻美妾,我用的着吗能卖钱吗能换十万两吗” “那你看朕值不值十万两” 说话间,女帝往前走了几步,就在纱帘的旁边,气势汹汹的望着唐灿。 值 别说十万两,二十万两都值 “买不起。” 唐灿忽然气血上涌,倒退了两步,闷声说道:“算了,算了,这一次算了但是圣上,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那个唐御史”女帝弱弱的说道:“朕还很缺钱。” 说话间,更是走出了纱帘,站在唐灿的面前。 我 真的 你够了啊 能不能像个皇帝啊 “再见” 唐灿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红着脸,逃也似的跑出了甘露殿。 良久,甘露殿中,传出好似铜铃般悦耳的笑声。 离开甘露殿,唐灿第一时间赶去鸾台。 一进门就破口大骂:“谢安石,你还是不是人了” 谢安石,一脸无辜。 梁王高元一忍不住笑了出声。 “梁王,你还是不是人” 高元一笑容为之一滞。 两个跺跺脚就能让天下为之一震的重臣,此时可怜兮兮的挨着唐灿的臭骂。 “我提醒你们多少次了,要防着昏君胡闹” “你们呢” “度支司的国债被她挪用了,现在连鸾台的暗库,都快成了她的小金库” “再这么下去,国将不国,天下大乱你们想过没有啊” 谢安石长叹了一口气,苦笑不已。 如果不是想过了,他又怎么会这么着急的就找唐灿。 “这个唐御史,你刚刚进宫,和圣上谈的怎么样” “不怎么样”唐灿一肚子气,也不给谢安石面子,没好气的说道:“二十万两银子都让女帝挪用了,现在她就是个铁公鸡,一毛不拔” 这个答案,谢安石也是猜到了,只是厚着脸皮问道:“那圣上的意思” “那个昏君还有什么意思,还不是打算偷钱” 唐灿骂骂咧咧的说道:“这么下去不行我不管了,我已经要被气死了” “这一次,是我最后一次想办法了” “如果这一次的事情解决了,昏君还是这么昏聩无度,我也无能为力” “大家躺平,等着大凉变凉就行了” 嗯 有办法 一听到他能够解决这件事情,谢安石的眼睛一亮。至于后面大凉变凉的事情,直接被他忽略了。 唐灿嘴硬心软的性格,他已经摸透了。 至少,谢安石是这么认为的。 一旁的高元一,同样眼睛眼睛一亮,笑道:“唐御史果然天纵奇才,如此困境,仍有破局之法,实乃大凉幸事啊” “没错,没错,实乃幸事。”谢安石短暂的错愕之后,也是笑着称赞。 唐灿的脸,黑的和锅底也差不多。 他看出来,这两个人,是拿他当工具人了,根本没有想过要帮着劝谏一下女帝。 岂有此理 小爷可以给大靓妞擦屁股,不代表可以给你们两个老头子收拾残局 冷哼一声,唐灿这才开口:“梁王c谢相,我有办法,但是治标不治本。若是想要大凉长治久安,还是要从昏君的身上想办法。” 这么直白 的话,两个人不是不明白,当即干脆的说道:“唐御史所言极是,等一会儿知道唐御史的办法之后,咱们三人一块入宫,一起上奏劝谏” 第五十九章 什么叫做灰色产业 信你个鬼。 你们两个糟老头子坏得很,和女帝一个德行 唐灿心中腹诽了两句。 长叹了一口气,脸色有些难看,语重心长的说道:“梁王c谢相,实不相瞒,而今我也是黔驴技穷,只有这么一个办法了。” “嗯,我懂你的意思。”谢安石硬着头皮说道:“只要这一次能挺过去,我谢某人豁出这一把老骨头也要劝的圣上少做” 高元一,也是笑着点了点头。 大凉当朝两位大佬,除了在劝谏女帝这件事情,很少有事情能够统一意见。 两个人,心里都是一个打算。 不管怎么说,先熬过眼前的难关。 以后有事儿,以后再说。 终归唐灿不是女帝那种言而无信之辈,乃是最言而有信的大凉汉子 而且,只要熬过这一阵,无论是红薯还是制盐,都能为大凉带来惊人的财富。 到时候就算女帝胡闹,应该也有回转的余地,不至于这么捉襟见肘。 “这一次,主要的问题是暗库。” 唐灿端起茶碗抿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就算鸾台暗库的钱是从国库和度支司拿来的,可是暗库终归是见不得光的事情。” “所以,这次的事情,不可能大张旗鼓的做。” “不然的话,恐怕引起民众的恐慌。” 谢安石眉头微皱,知道唐灿说的是对的。 当初,他也是为了避免女帝的手伸的太长,这才让人把国库c暗库包括度支司的钱,全都合在一起。 当然,度支司的国债,除了上一次女帝动过,目前还是安全的。 不然的话,真的可以掀桌子不用玩了,大家躺平 “唐御史有什么打算”谢安石有些急切的追问。 高元一同样好奇的望着唐灿。 在他想来,既然暗库见不得光,又不能大张旗鼓,那就只有捞偏门了。 论捞偏门,他绝对是行家。 想当初淮南水患,就是他的骚操作,才让淮南道多了些银子。 可是 现如今偏门不好捞了,朝廷c民间,都没有什么钱。 官员就算想做点骚操作,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大家都一样,兜比脸干净。 “唐御史,你就别卖关子了,到底是什么法子啊” 谢安石忍不住再次催促。 唐灿摇了摇头:“谢相,我不是卖关子,实在是这一次的做法,我自己也觉得不妥。但是情非得已,也只能初次在下策了。” 情绪酝酿的差不多了,唐灿也不再藏着掖着,轻声说道:“这一次,还是只能借钱,民间没钱,就得从豪门望族手里要钱。” 谢安石眉头皱起,高元一眼中闪过失望。 本来还以为是什么高招。 豪门望族有钱不假。 但是那些传承数百年,历经数朝而不倒的豪门望族,就好像跗骨之蛆一样,根本无可奈何。 历朝历代,都想把他们干掉,可是却根本不能动手。 一来,豪门望族门生故旧遍布天下,更是在当地拥有极大的影响力。 若是硬动,很容易引起地方不稳。 淮南道之事,就是前车之鉴。 二来,女帝登基以来,直接废掉九品中正制,改举荐为科举,已经动了豪门望族眼中最大的一块大蛋糕。 所以,在涉及到金钱的时候,这些豪门望族,全都是一毛不拔 谢安石叹了口气,苦笑道:“唐御史,实话是活,老夫也不是没有想过从他们的手中借钱,但是行不通啊” “借钱行不通,不代表要钱行不通。”唐灿不慌不忙,轻声说道。 一个借,一个要。 一字之差,意思完全不一样。 借,要还,要,不用还。 抢劫吗 高元一嘴角上扬,笑容有些邪恶:“怎么说” “梁王,不良人现在闲着的还挺多吧” 高元一的笑容更胜,眉开眼笑:“多得很,都闲的发慌。” 谢安石脸色则是有些不太好。 终归,他是文人,这种灰色的事情,有违他的道德准则。 “那就刚刚好可以用来送信。” “送信”高元一愕然问道。 “对,就是送信。”唐灿冷笑 一声:“告诉他们圣上要重修氏族志。” “天下大姓c望族,分为三六九等。” “修成之后,昭告天下,青史留名” “这个事情,必须隐秘的告诉那些大族,而且说清楚,谁也不准外传” “但凡外传,不列入氏族志” 嘶 声音不大,掷地有声。 谢安石c高元一,都是当时最精明的人,一听这话,如何不明白唐灿的意思 氏族志,氏族志 这玩意儿,绝对是大杀器啊 不用想都知道,只要让那些名门望族知道这个消息,就好像闻到了腥味的猫儿,绝对会兴奋的蹦起来 到时候,要多少钱,还不是他们说了算 别说千八百两,就是一万两c两万两,也不是没有可能 对于豪门望族来说,能够昭告天下的氏族志,就是最大的名声c名望,花多少钱,都必须花 不然的话,对不起列祖列宗 “妙,太妙了啊” 谢安石忍不住鼓掌称赞 高元一亦是笑容满面。 只不过,笑容的背后,则是有些失神。 唐灿此子,大智若妖啊 他已经可以想象,那些大族在收到这个消息之后,会是怎么选择。 更令他担心的是,会不会唐灿知道了不良人和望族之间,都关系 “如无意外的话,这一次我预计最少五十万两。不仅可以补了昏君做出来的糊涂事儿,度支司的国债空缺,也能补上一些。” “没错,没错。”谢安石已经笑的合不拢嘴,一下子抓住唐灿的手臂,兴奋的说道:“走,走,咱们一块进宫,上奏哈哈哈哈” “不了。”唐灿挣脱谢安石,揉了揉太阳穴,有些乏累:“谢相,我心脏不好,受不了气,还是先回去休息了,这件事情就劳烦谢相和梁王了。” 言外之意,不想再去女帝那惹气受。 这一点,谢安石心如明镜,却也不好说什么。 只是劝道:“既然这样,我和梁王入宫,劝劝圣上,唐御史你就回家,好好休息休息,这几日没事儿的话,也不用上朝,每天散朝之后,我会让人把朝政大事抄录一份,送到你府上。” “不用,不用,这太不合适了。”唐灿可不想回家还要受气,忙不迭的一口回绝,接着告辞离开。 谢安石和高元一对视一眼,久久不语。 “没想到吧”谢安石轻声问道。 “没想到。”高元一笑道:“姓谢的,当初你还想要唐灿当你的门生,这一次怎么样,哈哈哈,你要去当他的门生” “我倒是愿意,他能行么” 高元一面色一僵,竟是没有想到谢安石竟然会把唐灿抬的那么高。 这个老头子,也太 “等等我,别想一个人把功劳全占了” “都是唐灿的功劳” 两个人,一边低声争吵,一边往宫城求见 第六十章 一步一步做大做强 翌日。 也不知道高元一c谢安石这两个大佬入宫之后究竟有没有劝谏女帝。 但是唐灿的办法,在第一时间得到了女帝的首肯,甚至连夜着急群臣,确定下来具体的操作办法。 于是,在高元一的安排下,修订氏族志的消息,以惊人的速度,传遍了大江南北。 当世豪强,名门望族无不收到了消息。 甚至,朝中不少寒门出身的大佬,同样收到了消息。 还有某些不入流的富户商贾 一时间,很多人的心思,都活泛了起来。 “这一次,算是最容易的光宗耀祖的机会了啊只要找到门路,送上银子,到时候” “数年寒窗,一朝入朝,而今我也终于又机会蒙荫后代了” “此法,神妙无比,今上终于回来了啊” 与此同时。 河东道,吕州。 一处并不奢华的二进小宅。 这里,是河东崔氏的祖宅。 当代家主,就住在这个不起眼的房子里。 但是 因为他是河东崔氏的族长,没有人敢小觑他。 就连河东道刺史,上任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来此拜访。 甚至,那位刺史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以能够在老宅内和崔氏族长一块聊过一个时辰为荣。 由此可见,崔氏的势力。 此时,族长翠柳睥正在书案后端坐,闭目养神。 在他身前,坐着崔氏族中最优秀的青年才俊。 五个年轻人,剑眉星目,很是俊俏 不仅长的好,更是博学多才。在崔氏族学中,亦是佼佼者 比那个曾经被唐灿一番话挤兑的吐血的崔海,只强不弱。 他们已经在这里坐了两个多小时。 没有说话,没有喝水,没有做任何事情。 “很不错。” 终于,翠柳睥开口:“你们的定力,还算不错。这样的话,我也放心让你们去神都。” 神都 几个人,心中“咯噔”一声,但是面色不变,沉静如水。 翠柳睥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一次,朝廷将要修订氏族志的事情,我想你们应该都知道了。” “是。”几个人齐声答道。 “这件事情,不是今上的手笔,而是朝堂新贵,肃政台御史唐灿。” “氏族志,我崔氏必须入一品,这一点,毋庸置疑。” “但是,这件事情,还轮不到一个寒门子弟指手画脚。” “所以,你们这一次去神都,有几件事情要做。” “青海,氏族志的事情,你来负责。其中该花的钱,我已经都让人准备好了,到了神都之后,自然有人告诉你怎么做。” “青梅,传言今上将会选皇夫,你往神都,就是准备这件事情。” “青雀,荣阳郑氏那个糟老头子的孙女也会入神都,你不要让老夫失望。” “青峰。这一次,你要去承福坊。我想,唐灿既然想告老还乡,就给他一个机会,与我崔家才俊双宿双飞,无心朝政,也对得起他一个寒门。” “是” 四个年轻人,恭敬答应下来。 并没有因为任务的不同,而表达不满。 不是没有,而是不敢 神都。 唐灿照旧没有上朝。 别说上朝,一想到女帝做的混账事,仍是让他气的不行。 如果不是实在对当皇帝提不起那么大的兴趣,也不希望天下大乱,估计他都会忍不住揭竿而起 “希望高元一c谢安石这两个混球能争点气,让那个傻娘们儿消停一阵。” “不然的话,小爷真的去高昌找拓跋公主玩儿去了” 唐灿躺在院子里躺椅上,喃喃自语。 “公子,你在想什么” “啊,没事儿” 听到高银柳的话,唐灿猛地坐直了身体。 上下打量高银柳,忽然愣了一下:“银柳你你” 几天不见,高银柳居然居然完全换回了女装 剪裁得体的裙装,衬托她的身材恰到好处。 再加上,高银柳不再装作男人的声音,更是给人一众女侠的感觉。 一时间,唐灿竟是看的呆了。 高银柳 也有些不好意思,脸颊微红。 “银柳,走,出去逛街去” 唐灿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站起来拉着高银柳就要往外走。 心中打定主意,今天就要招摇过市 省的那些王八蛋老是传闲话,质疑他的爱好 高银柳也并未反对,不过却没有任着唐灿抓着她的小手。 一路走着,唐灿要多得意就有多得意,不是故意和高银柳说一句话。 那副表情,生怕别人不知道高银柳是女的一样。 只可惜。 在外面,高银柳还是惜字如金,让唐灿倍感无趣。 又闲逛了一会儿,唐灿觉得没意思,索性直接去了他自己挂牌的盐业研究所。 不过 今天的盐业研究所里,没有什么咸味,反而有一股难以名状的肉香,扑鼻而来。 恍惚中,还能听到两个人在争执。 “别抢本官的官位最大,让本官先尝尝味道” “一共就这么多点,严大人你回家吃不行么” “朱会,你敢跟本官抢肉” “严大人,还有呢” “少废话,就顿了一个猪肘子,你一下子拿走了,别人吃什么” “我饿我我给唐御史吃” 朱会一看到唐灿过来,顿时眼睛一亮,乐颠颠的冲了过去,直接把油亮的猪肘子递到唐灿的面前:“唐御史,尝尝味道” 唐灿一脑门子黑线。 “瞧你们这点出息” 一见唐灿发怒,几个人顿时汗颜,面带愧色。 “哼全都不准吃,一会儿送我那去” 诶 一听这话,再看唐灿嬉皮笑脸的抱着猪肘子啃了起来,几个人哪还不明白唐灿是在跟他们开玩笑。 顿时,全都嘻嘻哈哈的再次抢夺起来锅中所剩的红烧肉。 几个人,边吃边聊。 “老严,配种的事儿,弄得怎么样了” “试了一次,成不成的,还得等几天才知道。” “骟猪的事情呢” “骟了十多头,这两天看着还行,没什么问题。” “那就好。” 又聊了会儿,吃饱喝足之后,唐灿直接带着高银柳回家。 嘱咐高银柳不要乱跑之后,直接钻进了厨房里,带着厨子,又一次的鼓捣起奶茶。 时间不长。 一杯新鲜的奶茶,成功出锅。 唐灿捧着,一脸笑意的走到高银柳身边,笑道:“银柳,来尝尝味道。” 高银柳一脸好奇,闻着有奶香c茶香,忍不住端起来抿了一口。 “好喝” “真的” “嗯”高银柳重重的点头。 唐灿同样眉开眼笑 成了 失败了那么多次,这一次终于成功了。 等到高银柳喝完之后,唐灿在第一时间找到严立本,让他不管用什么办法,在最短的时间内,在神都开两个店铺。 第一,奶茶。 第二,红烧肉。 对此,严立本的做法很简单。 严家本就有饭庄,直接开始卖红烧肉和奶茶,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而且,不仅卖,他还按照唐灿的要求,所有客人,只要多花十个钱的纸钱,就能得到奶茶和红烧肉的做法。 仅仅几日的时间,奶茶c红烧肉,风靡神都。 就连深宫之中的女帝,都在上官婉儿的安排下,品尝到了奶茶和红烧肉。 只不过对于肥腻的红烧肉,女帝似乎并不喜欢。 承福坊。 随着奶茶c红烧肉的顺利推广。 唐灿的脑海之中,再次响起了久违的敲击声。 “改善民生,任务完成。” “超额完成任务,双倍任务奖励。” “系统奖励:修炼塔修炼时间增加2000小时,才智30,修炼天赋30,优质蔬菜c水果种子各2000斤。” 不错,不错。 看着奖励的内容,唐灿一脸轻松的笑意。 不过,他并没有着急推广蔬菜c水果。 毕竟,眼下的大凉,还是挣扎在温饱线上,而且女帝不一定什么时候又要出昏招。 为今之计,还是推广红薯,屯粮要紧。 剩下的事情,慢慢来。 不管是蔬菜c水果,还是他一直没有使用的纺织工艺,都是不能急于求成。 归根结底,还是要先小再大,一步一步,做大做强,再创辉煌/ p 第六十一章 防火防盗放女帝 翌日。 唐灿依旧在承福坊待着。 练一练龙象功,逗一逗高银柳,偶尔喝一杯奶茶。 日子过的,舒坦c惬意。 而且,按照严立本跟他说的情况,目前奶茶c红烧肉的推广,还算顺利。 仅仅几日的功夫,神都繁华之处,都能够看到奶茶和红烧肉的影子。 而且,价格并不昂贵。 不过 这并没有影响到严家饭庄山居的生意。 甚至,随着红烧肉c奶茶流传的越来越广,知道的人越来越多,山居的生意,反而越来越好 可能,这就是正版和盗版的区别吧。 同样都要花钱,能选择正版,谁愿意吃个西贝货 “银柳,你在忙什么呢” 练了一会儿龙象功,百无聊赖的唐灿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没看到高银柳的身影,直接跑到她的房间外,敲了敲门。 门内,高银柳轻声说道:“没事儿。” 一阵窸窸窣窣的细微声音之后,高银柳走过来打开门:“公子。” “出去逛逛” “不了,我要练功。” 唐灿眉头微皱,目光落在高银柳的身上。 说不清c道不明,他总觉得完全换回女装的高银柳,变得和以前有些不同。 不仅仅是身材的变化。 气质上,也有些截然不同的感觉。 好像多了几丝仙气儿 “那你练功吧,我去弄点奶茶,你要喝么” “不了,我先练功,多谢公子。” “哦,好。” 唐灿也没有为难,只是心中觉得奇怪。 这个小妞,怎么回事儿 难道出了什么事儿 心中想着,唐灿走到院子里,在石桌旁坐下。 只是刚刚坐稳,还没想出个缘由,就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报丧啊” 唐灿骂骂咧咧,没好气的打开院门。 门外。 谢安石c高元一,一脸笑意的望着他。 他们的身后,还有几个宫女,脸上都是笑容。 什么情况 心中不解,唐灿还是将他们让了进来。 在客厅分宾主坐定之后,唐灿再次开口:“梁王c谢相,这么大的阵仗,是什么意思” 谢安石和高元一对视一眼,高元一笑着说道:“自然是好事儿。” “得了,我看找宫里来人,就想不到有什么好事儿。”唐灿翻了个白眼。 几个宫女,听到他的话,脸上的笑容一僵,有些尴尬。 高元一干笑两声,也没有纠结,直接转移话题:“今天可真是好事儿,圣上命我二人过来探望你。” “朝中官员,能让圣上下旨命我们来探望的,唐御史你还是独一份。” “没错。”谢安石也是一脸笑意:“看唐御史精神不错,想来身体已经好了许多了啊。” “我身体本来就挺好。”唐灿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 谢安石连忙提醒:“这一段时间,唐御史身体有恙,未能入朝” “我那是心情不好。” 谢安石:“” 他明白,唐灿这是还没消气。 但是这时候可不是跟女帝耍脾气的时候。 毕竟,有些话好说不好听啊。 “自古以来,心病难医啊。好了,不说这个了。”谢安石再度转移话题:“唐御史,过来看看,这可是圣上亲自下旨,命我和梁王去给你寻的好东西。” “给你补一补身体c气血。” 羊腰子么 宫女连忙上前,把两个食盒放在桌子上,打开盖子,推倒一边。 一股诱人的香气,随即充斥整个房间。 只不过 唐灿觉得这味道很熟悉。 低头再看。 一个大食盒里,满满当当,一大盒子红烧肉。 另外一盒,像是泔水一样,装满了奶茶。 这 喂猪吗 看到唐灿惊讶,谢安石笑道:“唐御史,没想到吧” “不要小瞧这两盒东西。” “这可是现如今神都最受追捧的美食了” “这一盒,叫做奶茶 。” “这一盒,叫做红烧肉。” “都是在最正宗的山居买的。” “来,快尝尝,快尝尝味道。” “我保证你大开眼界” 就这 大开眼界 欺负我没见过世面 如果不是谢安石一直以来在唐灿的心中都是古板,不苟言笑的老官儿。 唐灿都以为他现在的表现是开玩笑了。 这玩意儿,他天天吃,天天喝,红烧肉都快吃腻歪了。 这两个人,还拿着当宝一样 “唐御史,尝尝啊” 犹豫再三,唐灿还是忍不住问道:“谢相,这两样东西,是从哪来的” “山居啊,梁王花了十两银子。” 十两 严立本这小子,真不懂事 那是梁王啊不跟他要个千八百两的银子,瞧不起谁啊 “不是,谢相,我的意思是,这两样东西,是谁鼓捣研究出来的你不知道” “不知道啊。”谢安石有些诧异,面露不解之色。 转头再看一旁的高元一,已经完全绷不住,笑的前仰后合,一身肥肉不断颤抖,就快从脸上掉下去了一样。 “哈哈哈哈” 高元一,爽朗的笑声,远远的传了出去。 半晌,谢安石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 不敢置信的望着唐灿,脱口而出:“奶茶和红烧肉是你研究出来的” “不才,正是在下。”唐灿笑着承认。 嘶 谢安石倒吸了一口凉气。 人才 真是人才啊 样样精通 实在是太惊人了 震惊过后,谢安石苦笑着摇了摇头:“今天过来的路上,我还在和” 说了一半,谢安石的目光落在高元一的身上,脸色冷了一些:“你早就知道了” “没错。”高元一满脸笑意:“山居是严家的生意,不难猜到是唐御史出的主意。” “那你不告诉我” “告诉你,我去哪看这么好玩的事儿” “你姓高的你” “哈哈哈哈,谢相,你应该看看自己刚刚长大嘴的样子,都能塞下一个鸡蛋” 眼看着,两个人有吵起来的迹象,唐灿心中一阵无语。 当朝两位大佬,真的是除了面对女帝能够同仇敌忾,其他的事情,总是免不了要争一争。 吵闹过后,谢安石终于舒坦了一些,瞪了唐灿一眼:“唐御史,你也是,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跟老夫说一声。” “这事儿,你应该在早朝的时候提出来啊。” “圣上发一道圣旨,直接推广天下,多好啊” 唐灿摇了摇头,随口说道:“上一次盐税改革的事情,我可没忘。” “这要是传到昏君那,谁知道她会出什么昏招。” 额 一时间,房间里的气氛有些尴尬。 谢安石c高元一都是脸色一僵。 谢安石有些心虚,嘴角挂着苦笑。 大家都是聪明人,可以想象女帝如果得到奶茶和红烧肉的菜谱,会做出什么奇葩的事情 正所谓:防火防盗放女帝 第六十二章 吃猪食的梁王 “行了,别愣着了。” “奶茶凉了还好,这红烧肉要是冷了,可就不好吃了。” “也是。” 三个人说说笑笑,聊了几句之后,随即有宫女张罗碗筷。 三个人,边吃边聊。 “实不相瞒,老夫实在是没想到,唐御史竟然如此高才。” “人人不喜的猪肉,如此一来,人人喜欢。” 谢安石不吝赞赏,一边吃,一边笑着说道。 一旁,高元一则是没有什么想说的。 正如那句古话,食不言寝不语。 谢安石吃一块肉的功夫,梁王能吃下最少三块肉。 想来,正是因为饭量惊人,他的身材才会变得这么圆润吧。 谢安石看着他的表现,一阵眼红。 但是为了维持自己的形象,只能慢条斯理,细嚼慢咽,通过聊天转移注意力。 “唐御史,说起来,你是如何想到用猪肉来做红烧肉的” 我能告诉你这玩意儿是我从小吃到大的东西吗 不能。 笑了笑,唐灿轻声说道:“猪肉味腥c燥,肉质又有些硬,自是不好吃。” “但是百姓餐桌上,无肉不欢” “我大凉百姓,面黄肌瘦者不计其数。” “无论贫民还是行伍,都是如此。” “这一点,没有办法,都是昏君的错” “但是,我总觉得军伍战士,不吃肉,如何强壮不强壮,如何上阵杀敌。” “想来想去,只有生长快,又是杂食性的猪,最合适。而且,养猪要比养羊c养牛c养马都容易的多。” 唐灿顿了一下,吃了块肉,扒拉一口饭,这才接着说道:“味道腥c燥,就用更香的味道,把腥c燥味遮住。” “肉硬,那就小火慢炖” “这样一来,问题自然迎刃而解。” “妙极,妙极”谢安石连声称赞,毫不掩饰对唐灿的推崇。 尤其是 唐灿在被女帝气的脸都黑了之后,还能不忘天下,这种高尚的品德,更是令他欣赏 “唐御史,老夫敬你一杯。”谢安石端起奶茶,一脸正色。 高元一,也是难得放下筷子,同样拿起奶茶,笑道:“我也敬你一杯。” 三人举杯,干了杯中的奶茶,俱是笑容满面。 放下茶碗,谢安石忽然有感而发:“唐御史,老夫像你保证,有朝一日,定然让你谥号文正” 噗 刚刚夹了一块红烧肉放在嘴里还没咽下去的唐灿,被谢安石的话吓了一跳,忍不住一口肉直接喷了出去。 好巧不巧,正落在高元一的饭碗上。 “哈哈哈哈”谢安石心情大好。 这一次,抱了一箭之仇 高元一满脸幽怨,死死的盯着谢安石 “姓谢的,你肯定要死在唐御史前面,到时候,老夫豁出不要谥号,也要让你没有谥号” “梁王,我已经给你选好了谥号,野专” “好你个谢安石,竟如此恶毒” 两个人,又一次的吵了起来。 对此,唐灿除了无奈,就是无奈。 第一,他还年轻,离死还早着,用不着琢磨谥号的事情。 第二,他的骨子里,对于谥号这种东西,没有那么大的追求。 对他而言,活着的时候做事,就够了。 至于死后,哪管洪水滔天 身后名,无所谓的事情 好一会儿的功夫,两个人终于消停了下来。 只不过,谁也不看对方,目光全都齐刷刷的落在唐灿身上。 “唐御史,老夫跟你商量一件事情,他日梁王驾薨,你与我一路上奏,给他个天下第一恶谥” 唐灿:“” “两位,现在还不是你们吵架的时候啊。” 本来不想掺和,但是两个人吵来吵去,实在是让人心烦。 唐灿的语气难免加重:“而今民生凋敝,百姓疾苦,谥号不谥号的,难道还能比这事儿更重要” 谢安石狠狠的瞪了梁王一眼,这才收回注意力,沉声说道:“唐御史所言极是。” “老夫今日来,也是为了这件事情。” “奶茶c红烧肉,绝对是好东西。” “一来丰富百姓的 餐桌,二来可带动经济。” “只是,有一点难题,老夫不知该如何解决。” “怎么说”说到正事儿,唐灿认真了一些。 “猪虽然是杂食性的畜生,可是现如今家家户户罕有余粮,寻常百姓谁家的盘子都比脸干净,倘若用粮食喂猪的话,肉价定然高企,到时候未免不美。” 原来是担心这个。 唐灿轻笑一声:“谢相可还记得红薯” 红薯 怎么忽然说起这个 谢安石眼睛一亮,忽然想到一种可能性。 不过,没等他说话,梁王高元一就笑着赞道:“红薯是好东西,不管是红薯饭还是红薯粥,都可以活人无数。” “前些日子,府中的厨子觉得红薯叶丢弃有些浪费,用水焯过之后,凉拌也是很美味。” 说完,挑衅似的看了谢安石一眼。 言外之意,怎么样,你姓谢的不行吧 唐灿忽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谢安石看到他的表情,更是眼睛发亮,连忙追问:“唐御史,你刚刚说红薯,可是红薯和养猪有关” 高元一的脸色一僵。 好像上当了 唐灿有些尴尬的点了点,歉然的看了梁王一眼,轻声说道:“红薯可以留着吃,红薯藤可以用来喂猪。”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谢安石不顾形象,哈哈大笑 这一次,才叫真正的报了一箭之仇 他只是不知道唐灿是奶茶和红烧肉的发明人。 而高元一,是个吃猪食的啊。 哈哈哈哈 两相比较,他赢了 高元一脸色铁青:“唐御史,你不是玩笑” “开不得玩笑。”唐灿一本正经,正色说道:“梁王c谢相,我带你们看看。” 谢安石c高元一心中好奇,不知道唐灿要带他们看什么。 三个人,离开承福坊,一路往唐灿盐业研究所而去。 时间不长,已经到了目的地。 曾经的研究所,如今有些异味。 虽不至于臭气熏天,仍是令人忍不住掩鼻。 尤其是,他们刚刚才吃了一肚子香喷喷的红烧肉 本书首发来自 , 第六十三章 也就是一刀的事情 “梁王,你看,那都是红薯藤。” “哎呀,你看他们吃的多香啊,哼哼唧唧的,真好,真好” “咦梁王,你怎么不说话呢” “梁王,老夫看你脸色有些不太好,不是病了吧” “我没事儿”梁王高元一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话,脸色铁青。 标志性的笑容,也消失不见。 心中打定主意,府里的厨子,需要变成过去式了。 唐灿苦笑不已,一脸无奈。 将作监的几个人,看到唐灿c谢安石c高元一三位大佬全都来了,也是吓了一跳。 未免高元一发飙,唐灿赶紧转移话题:“喂食只是一部分。” “猪肉腥燥,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好动,再加上不洁。” “所以呢,我就把养猪的手法,稍稍改良了一下。” 谢安石眼睛一亮,问道:“怎么说” “首先是清洁。”唐灿招了招手,把一旁候着的朱会喊了过来:“跟梁王c谢相介绍一下。” “是。” 朱会浑身带着一股难以名状的异味,自己倒好像不知道一样,行礼过后,认真的说道:“清洁其实不难,就是一天两次。” “上午一次,下午一次,把圈里的猪粪全都清扫干净,再用水清洗一遍就好了。” 谢安石微微皱眉:“寻常百姓,要下地劳作,恐怕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回家清洁。” “那不行。”朱会毫不迟疑:“唐御史说了,必须一天两次清洁,不然太脏,老在粪堆里打滚,肉肯定不好吃。” 谢安石面露难色,眉头微皱。 这件事情,不好解决。 种地,很重要。 不可能种一半地,又跑回家收拾猪圈。 这不科学。 “这件事情,其实也不是特别难解决。” “怎么说”谢安石急忙追问。 “有两个办法。”唐灿心中早有打算,此时也没有遮掩,直接开口解释。 “其一,鼓励一部分百姓不种田,以养猪为生,形成规模化养殖。” “其二,家家户户,不可能只有一个人。有人耕种,有人顾家。” 关于第二条,唐灿没有说的更详细一些。但是,懂的人都懂。 谢安石眼前一亮。 规模化养殖,这个概念,绝对可以 就好像现如今养羊c养马。 尤其是马,朝廷有自己的军马场,负责饲养c繁殖c培育军马。 如果将猪,也纳入其中。 不仅为朝廷创收,更令天下百姓有肉吃。 这种好事儿,就算昏庸如女帝,应该也会答应 “没错”谢安石眼中闪过兴奋:“唐御史所言极是” “没想到,这么简单的处理办法,老夫竟是没有想到” “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一杯新人换旧人,老夫老了啊” “是啊,你脖子以下都埋进土里了。”高元一抓住机会,一脸笑意的讽刺了一句。 大事当前,谢安石懒得和高元一斗嘴,只是一脸认真问道:“唐御史,这养猪之法,可还有其他需要主意的事情” “倒是还有一件小事儿。”唐灿忽然嘿嘿一笑,表情有些邪恶:“猪这畜生,太活跃,精力旺盛,根本闲不住。” “这样一来,肉就硬,就不好吃,也不出油。” “不会吧”谢安石有些意外。 终归,他不养猪,不懂这其中的门道,他还以为猪肉不好吃,就是因为不干净。 而且,眼前的几头小猪,他亲眼所见,哼哧哼哧的吃了些红薯藤,直接倒头就睡,跟运动健将完全不搭边啊。 高元一也是挑了挑眉,面露不解之色。 “那是因为他们做了个小手术。” “小手术” “对,小手术。”唐灿嘿嘿一笑,招呼朱会把一头小猪翻了过来。 大家都是男人。 有些事情,事实胜于雄辩 看着小猪光洁的肚皮 谢安石c高元一,都觉得大腿根,有点凉。 这就阉了 直接失去了人生最大的乐趣之一 所以 这些小猪生存的意义,就只剩下混吃等死,没有了其他的追求 高 实 在是高 唐灿嘿嘿一笑,一脸得意:“这叫让它们更专注,避免瞎想。” “正所谓,欲成肉猪,必先自宫就是这么个道理” “说的好” 高元一心情大好,忍不住调侃唐灿:“唐御史,你要不要也变得更专注一些” “最近一段时间,你对于朝政,可是有些懈怠了。” 我我特么的直呼内行 这是人能说出来的话吗 就算你不考虑我,难道你考虑高银柳的幸福 当然,终归是梁王,又是他的半个老丈人,还是要给点面子。 唐灿不接话,直接转移话题:“除了这个小手术之外,我也在让朱会他们搜集各地的种猪c母猪,进行配种c培育,一点点的改善。” “好,好”谢安石更是开心,老怀安慰:“唐御史做事,果真是滴水不漏” 一般人做事,想到哪做到哪。专业人做事,有规划,有时间。 而唐灿,则是比专业更专业 不仅有规划,更是有长远的规划,确保可持续的改进c发展。 这种处理问题的思路,就已经超过了很多人。 更何况,他不仅有思路,还能将思路实现 而这,也是他最令人称道的地方。 便是谢安石,也不得不服。 他可以想想,要不了多久,大凉百姓人人吃的起猪肉。 到那时候,国富民强,兵强马壮。 大凉盛世,不久矣 三个人,又商量了几句,整件事情已经大概有了办法。 按照谢安石的想法,而今推广,不如分成两步走。 第一,是将养猪c骟猪的办法,推广天下。 其二,在淮南由官府牵头,鼓励民间养猪。只要达到一定重量的猪,官府按照一开始约定的价格收购。屠宰之后,低价售卖。 对此,唐灿也没有太大的意见。 只不过 当谢安石提议三人一块入宫上奏的时候,唐灿干脆的拒绝,完全没有兴趣。 与其受女帝的气,不如回家和高银柳聊聊人生c谈谈理想c摸摸小手 对此,谢安石亦是表示理解。 高元一,则是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唐御史放心,有老夫在,保管姓谢的不会抢了你的功劳” 本书首发来自 , 第六十四章 女帝的心思你别猜 翌日。 唐灿照旧没有上朝。 朝中的事情,他也不太担心。 毕竟谢安石c高元一,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曾经一度接近油尽灯枯的大凉,两个人都能撑得住,更何况今时今日 不管怎么说,今天的大凉,总是比唐灿出现之前要好了许多。 “银柳,你是到了一品的门槛了么” 正在喝奶茶的高银柳听到唐灿的话,手上一顿。 沉吟了一下,轻声说道:“还差一点。” “哦,我看你天天闭关,还以为你快要一品了。” “闭关”高银柳有些诧异的望着唐灿,不解道:“公子说的闭关,是什么意思” “就是关起门修炼啊。”唐灿理所当然的问道:“难道不叫闭关” “我也不知道。”高银柳微微摇头:“没有听人说起过。” 一直以来,她都是按部就班的修炼,从来没有听说过什么闭关的说法。 更何况 她关门,也不是为了练功。 这一段时间,她就是卡在了瓶颈。 明明,已经感受到了一品的门槛,但是就这一个门槛,她还是找不到跨入门槛的办法。 所以 这一段时间,她每天把自己关在房中,练习绣花。 “银柳” 看到高银柳脸颊微红,唐灿不由得愣了一下。 喊了几声,高银柳回过神,轻声说道:“公子,我去闭关了。” 唐灿:“” 这丫头,前一秒还不知道闭关是什么玩意儿,这现学现卖,用的挺利索啊 想了想,唐灿还是没有去窥探高银柳的隐私。 一来,前世看过无数武侠c网络小说,闭关修炼的凶险,在每一本书中都提到过。 万一影响了高银柳的修炼,那就得不偿失了。 再者高银柳的战斗力,太强。 索性,楚生喝光了奶茶,自己回到屋里,修炼龙象功。 顺便,琢磨琢磨还有什么要紧事儿要做。 纺织工艺的事情,似乎可以提上日程了。 试想一下,如果女帝换上奇妙的衣服 此时。 宫中。 女帝正在相思殿之中。 不过,此时殿内发生的一切,却没有什么旖旎c浪漫的感觉。 “昏君抓住我又如何就算我死了又如何只要你这昏君一天不死,总是会有无数人想要你死” “不管你做什么事情,都要的担心会不会有人想要你的狗命” 女帝元殇面无表情,漠然的看着身前被制住的刺客。 曾几何时,这位刺客还是她比较欣赏的青年将领,更是蛛网之中为数不多捉蜓郎之一。 没想到 上一次洛水河畔被高昌国行刺,就是因为他泄露了女帝的行踪。 今天,趁着无事,女帝决定将这件事情了结。 沉默了片刻,女帝轻声说道:“朕是不是不昏君,你一个罪人,没有资格。” “呸昏君还未自己狡辩” “呵。”女帝轻笑一声:“朕若是昏君,你可以劝谏,可以上奏。” “但是时至今日,朕从未听到你上奏,也未听过你劝谏。” “只有这一次勾结外族,行刺朕” “随便你怎么说”青年将领恨恨的盯着女帝:“不管你怎么说,都改变不了你是昏君” 四周的其他人,听着将领的话,一个个脸色铁青,眼中的杀意,毫不掩饰 整座相思殿,充斥着森冷的气息。 不过 女帝神色,始终不变。 淡定,自如,甚至除了开始的时候看过一眼刺客,再也没有去看他,自顾自的翻看着手中的奏疏。 “朕很失望。”女帝放下了奏疏,摇了摇头,目光落在刺客的身上:“本以为,你是捉蜓郎,应该会聪明一些。” “没想到,做事情竟然这么不干不净,留下这么多的尾巴。” “婉儿,蛛网的人,什么时候这么不堪了” 上官婉儿心中一惊,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奴婢知罪。” 女帝不置可否,淡淡的说道:“原本,如果你做事的手段精妙一些,朕未尝不会给你一个机会。” “但是很可惜,你 和高昌国勾结,留下的尾巴,实在太多了。” “而且,太过懦弱。” “既然这样,朕就帮你一下。” “来人,车裂” 所谓车裂,就是五马分尸 跪在地上的捉蜓郎顿时神色骤变 车裂的恐怖,他不是没有见过 这一次,将要落在自己的身上,如何能够不怕 “和朕想的一样,不敢服毒,懦夫。” 女帝摇了摇头,一摆手,吩咐将他待下去,看也不看刺客。 上官婉儿依旧跪在地上,冷汗将后背浸湿。 身为蛛网茧主,出现叛徒,本就是重罪,而且这个叛徒还这么懦弱,更是不行 “婉儿。” “奴婢在。” 女帝声音毫无感情:“蛛网的事情,你要用点心,能用的就用,不能用的,就放了。” 上官婉儿瞳孔瞬间放大,眼中闪过一丝不忍。 不过 还是硬着头皮,低声说道:“奴婢明白了。” “嗯。” 女帝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只是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时间,匆匆而过。 半个小时之后。 女帝再次抬头,轻声说道:“起来吧。” “是。” 上官婉儿这才挣扎着站了起来,哪怕膝盖酸疼的不行,她也不敢伸手碰一下,只是规规矩矩的站着。 “谢安石c高元一,之前只要上奏,知道是什么事情吗” 上官婉儿急忙说道:“具体什么事情还不知道,但是梁王和谢相昨天去过承福坊。” “从承福坊出来之后,梁王c谢相c唐御史三人结伴去了之前唐御史的盐业研究所。” “奴婢派手下打听过,研究所那边最近在养猪。” “谢相和梁王离开的时候,满脸喜色,可能是又有什么好消息了。” 听到好消息,女帝没有高兴,反而皱了皱眉,叹了口气。 女帝的心思,实在是令人琢磨不透。 此时。 宫城外。 谢安石眉头微皱。 发生了什么事情。 怎么这么长时间,女帝还不召见 要知道,以往他来求见,女帝总是会第一时间召见。 又等了片刻,谢安石忍不住再次催促禁军通传。 这一次禁军很快去而复返,有些尴尬的说道:“谢相,圣上身体不适,今天不见您。” “高胖子呢” “梁王圣上也不见。” 谢安石眉头皱的更紧了一些,转头看着一旁的高元一,问道:“你做什么了” 本书首发来自 , 第六十五章 狗东西真的是适合当皇夫 “跟我有什么关系” “难道不是你个这个胖子做错了事儿惹得圣上不快” “姓谢的,你不要诬陷本王,不然的话,本王明天肯定要参你一本” “用不着,本官现在回鸾台就写奏疏” “怕你” 高元一c谢安石一边吵闹,一边离开宫城,回到各自的公房,奋笔疾书。 与此同时。 宫中。 女帝望着自己身前的小书袋,秀眉微蹙:“小书袋,能不能不吃了,朕让你算的事情,算的怎么样了” “皇帝姐姐,你要我算的东西不好算呀。”小书袋一边吃瓜子,一边含糊不清的咕哝:“算姻缘这么简单的事情你不算,非要算国运。” “国运一点都不好算啊。” 小书袋嘟囔着,小脸皱的好像吃了二斤苦瓜一样,可怜兮兮的说道:“要不,还是算姻缘吧今天天气挺好,保证能算出一个好姻缘” 女帝的脸上顿时多了几条黑线,瞪着小书袋,怒道:“不要胡说” 小书袋无可奈何,只能暂时放下手中的瓜子,拍了拍手,掐指算了起来。 俄顷,皱眉说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皇帝姐姐,你真的要听么” “说。” “那你不能怪我。” 女帝狠狠的瞪了小书袋一眼,心中不满全都写在了脸上。 这个小书袋,真的是话越来越多了。 让他推算一个东西,结果没出来,废话连篇 “从推算的结果来看,高元一c谢安石要进宫上奏的事情,是个好消息。” “但是,如果皇帝姐姐追问的过多,好消息,倒是有可能带来坏消息。” “什么意思”女帝皱了皱眉。 本来只是临时起意,让小书袋算上一卦,没想到还有麻烦事儿。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就是他们俩过来,肯定又要劝皇帝姐姐不要修建行宫。”小书袋耸了耸肩,一脸无辜的说道:“他们这一劝,皇帝姐姐你一生气,搞不好就是白发人送白发送。” 女帝:“” 真的是 没完没了了啊 之前借着稳定朝堂,重用侯封等酷吏,让百官全都不敢劝谏。 结果唐灿这个狗东西横空出世,这才多长时间,就令劝谏的战火重燃 在这么下去 这个狗东西还不得带着人逼宫 真是一群糊涂蛋 修建行宫 朕如果有别的办法,用得着这么费劲的修建行宫 劝谏 朕没有糊涂,做什么事情,朕心里有数,还用你们来劝 女帝越想越气,连带着,对唐灿这个狗东西更是反感。 但是 一想到唐灿为大凉立下的汗马功劳,心中又是有些感激。 如果不是唐灿,她现在哪能高枕无忧的躲在宫里 恐怕,还在为了没有钱修建行宫而想办法呢。 “这个狗东西” 女帝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 “嗯,圣上的皇夫,属狗的话,是大吉之兆。” 小书袋不知道怎么想的,在一旁自言自语:“我记得,唐灿好像就是属狗的,我算一算。” “不用算,他是属驴的”女帝冷着脸,恨恨的说了一句。 但是 心中却是小鹿乱撞。 唐灿这个狗东西,真的是属狗的 皇夫 呸朕在想什么 要是立他当皇夫,朕还不得威严扫地 但是 要是立他做皇夫,朕可能就会轻松许多了吧 朝中大事,全都交给他,朕就可以安安心心的修建行宫,准备大事。 不行,不行 那个狗东西,他要是当了皇夫,肯定就不许朕修建行宫了。 在他眼中,朕恐怕还不如食不果腹的贫民重要。 “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满朝文武,能做到这一点的,恐怕也只有那个狗东西了吧 “皇帝姐姐”小书袋忽然开口,有些好奇的问道:“你就不好奇谢安石和高元一要上奏什么好消息么” “不好奇。” “真的不好奇么” “闭嘴” “可是我好奇,要不我去帮你打听打听” “滚”女帝实在忍无可忍。 本来就有些心烦意乱,这个小书袋还不停的捣乱。 好消息,朕难道不知道好消息 可是好消息,也分时候 如果不能平衡好,一不小心,唐灿会成为能够和谢安石c高元一分庭抗礼的一股势力。 到那时候,朝堂之上的平衡就会被打破。 很多事情就不会像现在这么简单 解铃还须系铃人 这一次,还得让这个狗东西来一趟。 不管那个好消息到底是什么,私下说,总好过朝堂上说。 也省的狗东西带着一帮人劝谏,到时候烦都烦死了 略一沉吟,女帝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婉儿,你去一趟平康坊,传唐灿,朕有事儿找他。” “皇帝姐姐,我能不能在一边待着” “不行” 女帝毫不犹豫的否决了小书袋的提议。 毕竟,她和唐灿的见面,实在是不适合外人观看。 尤其是 她穿的衣服不能被别人看到。 承福坊。 听闻女帝传召,唐灿眉头微皱:“什么事儿” 上官婉儿低着头,小声说道:“我也不知道。” “那我不去。” 上官婉儿:“” 换一个人,上官婉儿早就让人把他押近皇宫。 但是面对唐灿,她还是没有这么大的底气,尤其是唐灿的身边还站着一个高银柳。 “可能圣上有朝政要找御史商议。” 朝政 没听说最近出了什么事儿 唐灿眉头微皱,想了想,还是点头答应下来,跟着上官婉儿一道入宫。 估摸着,不是养猪的事情女帝又想出了什么馊主意,就是她又想要钱修行宫了。 这一次,女帝如果还是要钱修宫,唐灿绝对毫不犹豫的拒绝,而且马上走人 带着高银柳,潇潇洒洒的去高昌国 俄顷,宫中。 女帝召见唐灿,还是在甘露殿。 而且 上官婉儿并没有跟他一块去甘露殿。 准确的说,从甘露门去往甘露殿的路上,只有唐灿一个人。 这一幕,他有过经验,很熟悉。 不用说,女帝肯定穿了那种薄如蝉翼的纱裙,躲在纱账后,想要忽悠他上当。 真的是 一而再c再而三 岂有此理 岂有此理 身为皇帝,竟然如此的 气鼓鼓的唐灿,走进甘露殿后,瞬间目瞪口呆 预想中的纱账,并没有。 女帝元殇,一袭荼白纱裙,跪坐在地毯上。 俏脸微红,更显肤若凝脂。 在她身前,放着一个矮小的茶桌,女帝手中提着一个小巧的水壶,正在洗茶。 听到动静,她也没有抬头,只是极为温柔的问道:“唐灿,过来陪朕喝茶。” 本书首发来自 , 第六十六章 爱卿想造反吗 唐灿是人,一个正常的男人。 对面,当朝女帝娇柔的喊他喝茶。 就算是他,也有些控制不住情绪 尤其是 女帝身穿荼白纱裙,跪坐在地上。 一眼望去,美好的不能再美好。 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唐灿站在原地,沉声说道:“圣上传召,不知有什么事儿” “没事儿。”女帝语气轻柔:“一连几日,爱卿未曾上朝,朕有些担心,又不便出宫,只能命人将爱卿请来。” 信你个鬼 唐灿使劲咬了一下舌尖,让自己更加清醒,板着脸,沉声说道:“臣的身体好多了,就是不想上朝” 女帝脸色一冷 狗东西 果然是个狗东西 不行,不能慌 呼 女帝恰好倒好茶水,缩在袖中的小手握紧拳头 如果不是考虑到自己的大事儿,估计这会儿粉圈已经落在了唐灿的脑袋上了。 “唐灿,过来坐下喝茶。”女帝心中恨得牙根痒痒,表面上还是再次笑吟吟的招呼。 “我不渴。” 离得远一点,还能避开一点女帝。 坐她对面喝茶,天知道会看到什么风景。 到那时候,万一脑子不够用,像之前那样上当,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狗东西这么提防朕,还怕朕吃了你不成 女帝咬了咬牙,再次镇定下来,这才接着柔声说道:“之前朕命人给爱卿送红烧肉和奶茶,爱卿喜欢吗” “吃腻了。” 唐灿实话实说,女帝的脑门,瞬间多了几道黑线 这个狗东西,真是真是 呼 “圣上,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唐灿轻声说道。 女帝恰好捕捉到唐灿眼中的一丝戏谑,心中更是气愤 朕难得换上纱裙,这狗东西竟然一点面子都不给 岂有此理 “朕命令你,过来坐下,喝茶”女帝索性不装了,一挑眉,冷着脸喝道。 别说,她这样一挑眉,整个人的气质一下子变了。 再配上入雪一般的荼白纱裙,像是冰霜美人,吸引力截然不同。 鬼使神差,唐灿迟疑了一下,走到女帝的对面坐下,端起茶碗,抿了一口。 只是将要放下茶碗的时候,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女帝的圣上。 他的高度,恰好可以看到 这一看,就有些挪不开视线了。 女帝的脸色,变得更冷,接着一点点的变红,咬牙切齿,一字一句的说道:“好看吗” “好看” 唐灿很实诚,点了点头,老老实实的回答问题。 女帝的脸色,变得更红了一些。 但是不知道她怎么想的,竟然不躲避唐灿的目光,有着他看,只是轻声说道:“唐灿,朕今日找你来,还有一件事情要跟你说。” “圣上请说。” “如今朝堂,难得稳定,正是爱卿大展拳脚之际,爱卿若是有空,还是多上朝,处理朝政,有些事情,没有必要假手于人。” 唐灿眉头微皱,抬起头,和女帝对视:“我不上朝,为什么” “你的意思是怪朕” “难道不是”唐灿质问了一句,忍不住说道:“我一上朝,就会听到你做的昏聩事儿我还敢上朝么” “你但凡有点明君的样子,我天天留在皇城996都可以” “但是你说” “我上一次上朝的时候,你就偷钱” “你可真的是,干啥啥不行,昏君第一名” “你”唐灿骤然发难,女帝终于忍无可忍,一巴掌拍在茶桌上。 四方茶桌,瞬间被她拍翻,茶壶茶碗摔了一地 不管是唐灿的身上,还是女帝的圣上,都沾着不少茶水c茶叶。 尤其是女帝 荼白纱裙,更是变得若隐若现。 只不过 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到有些旖旎的场景,只是对着对方怒目而视 女帝怒道:“朕好心好意劝你,让你大展拳脚为天下苍生做事,你就这么回报朕吗” “要不是你没事儿就偷钱,我用的找殚精竭虑”唐灿也怒了,吼道:“天下苍生,你少跟我说天下苍生” “这是你的天下吗” “这是大凉的天下吗” “你睁眼看看天下苍生” “如果不是你一味修建行宫,百姓又岂会沦落到现在的地步” “数月之前,我就提醒过你,如果还是不思悔改,早晚有人造反” “今时今日,我还是这么跟你说如果你这么下去,大凉改朝换代,不过早晚的事儿” 上一次,唐灿如此说的时候,女帝险些把唐灿直接砍了。 但是今天 女帝只是呼吸急促了一下,便一点点的平复了下来,淡淡的说道:“爱卿想造反吗” 唐灿: 这娘们儿 疯了 唐灿不敢置信的望着女帝。 这是人能说出来的话吗 老子费心费力的挽救大凉,这傻娘们儿竟然 “爱卿如果想要造反,朕可以帮你的。”女帝幽幽的说道:“朕保证,只要你能带兵攻入宫城,朕马上退位,绝对不反抗。” 这娘们儿 忘了吃药了 我特么的 这一次,唐灿是真的无语了。 他能够听出来,女帝言语之中,并不是怀疑他会造反,而是鼓励她造反 这是多么疯狂的人,才能说出来的话 唐灿忽然觉得有点头晕 偏偏 就在这时 脑海中的修炼塔,释放出奇异的能量,和他体内龙象功的力量混合在一起。 本就心慌意乱,再加上突然出现的龙象功力量,令他气血翻涌 “我我” “噗” 龙象功的力量在他的体内肆虐,唐灿终于坚持不住,猛吐一口鲜血,干脆利落的晕了过去。 “唐灿” 女帝瞬间慌了神,顾不上别的,一步冲到唐灿的身边,直接将他抱在怀里。 也顾不得男女有别,急道:“唐灿,唐灿,你怎么样了不要吓朕唐灿” 怀里的唐灿,没有任何的反应。 气息变得更加紊乱 女帝花容失色,深吸了一口气,大喝:“婉儿,快来” 甘露门,上官婉儿就在那里守着。 恍惚中,听到女帝招呼她名字,脸色微变。 坏了出事儿了 顾不得女帝之前吩咐她不准过去的事情,上官婉儿一个箭步窜了出去,几次闪身,人已经出现在甘露殿中。 一进门。 就看到女帝抱着唐灿,花容失色。 女帝的身前,还有一滩殷红的血迹。 一看到这里,上官婉儿觉得自己脑袋都要炸了,急道:“圣上,圣上你怎么了可是唐灿行刺” “你快看看他,他忽然吐血了,朕没有事儿” 女帝一把挣脱上官婉儿,急忙吩咐她照顾唐灿。 上官婉儿这时候也注意到,女帝并没有受伤的迹象,这才松了一口气,伸手拉过唐灿的手臂,搭脉。 “怎么样怎么样” 女帝一脸焦急,不断追问。 表现的就好像是担心夫君的小媳妇。 俄顷。 上官婉儿松了一口气,轻声说道:“圣上,没什么事儿,就是气血攻心。” 只是说完,脸色就变得有些古怪。 心中不禁有些好奇。 圣上究竟说了什么,竟然把唐灿气的吐血了 本书首发来自 , 第六十七章 女帝的骚操作 “那那他没事儿吧死不了吧” 女帝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问道。 上官婉儿面色一僵。 心中忽然有些可怜唐灿。 摊上这么一个皇帝,唐御史也是够不容易了。 都已经气血攻心了,女帝竟然还说出这种话 “应该应该没什么事儿。” 上官婉儿收回手,小心翼翼的藏好眼底的震惊。 “那就好。”女帝轻吁了一口气,轻声说道:“既然没事儿,你找人把他送回去,唔小心点,不要让人看到,不然的话,朕唯你是问” 上官婉儿:“” “奴婢遵旨。” 摊上这事儿,她也不能说别的,只能硬着头皮,苦着脸答应了下来。 等到上官婉儿带着唐灿走了之后,女帝马上离开。 换衣服 毕竟,这一身装扮,让别人看到,不合适。 只是换衣服的时候,不禁想到唐灿呆滞的目光。 一想到这里,女帝眼中忽然出现一抹笑意,少女感十足 只不过 上官婉儿带着人,刚刚走出宫门,迎面就遇到高元一和谢安石。 两个人,不知道从哪听到消息,女帝传召了唐灿。 火急火燎的赶过来。 一来,担心脾气火爆的唐灿会在殿前失仪。 二来,也想趁着这个机会,和唐灿一块,劝一劝女帝。 看到上官婉儿之后,当即拦住她的去路,问道:“唐灿可在宫中” 上官婉儿心中一慌,刚想开口,忽然一阵微风吹拂,撩开了车帘。 高元一眼见,一眼就看到脸色惨白的唐灿,神色骤变,顾不得其他,一闪身,如肉球一样的身躯已经挤进了车厢。 马车一颤,险些直接垮了 谢安石神色一变,连忙凑了过去。 “没事儿,就是晕了。” 高元一诊脉之后,心中松了一口气,接着森冷的目光落在上官婉儿的身上,冷笑道:“上官婉儿,你好大的胆子” 偌大神都。 上官婉儿只怕两个人。 第一个是女帝。 第二个,就是深不见底c神秘莫测的梁王。 上官婉儿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硬着头皮:“奴婢奴婢” “我问你是,唐灿为什么会晕” “我我” “你不说,本王去问圣上” “是我气不过唐御史对圣上无礼,就就奴婢知错了。”越说,上官婉儿的声音越小,到最后更是低下头,一脸愧疚。 “哼” 高元一冷哼一声,冷笑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现在,你马上送唐御史回家” “是” 上官婉儿如临大赦,忙不迭的答应一声,驾车匆匆离去。 谢安石若有所思的望着高元一,问道:“是圣上气的” “我可没说。”高元一翻了个白眼,拍了拍屁股,转身走人。 谢安石望了眼宫城,微微摇头,长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圣上究竟说了什么,竟然把唐灿气成这个样子。 承福坊。 一看到唐灿晕倒,高银柳的脸色瞬间冷若寒霜 一边诊脉,一边冷声对上官婉儿说道:“这件事情,我会讨一个说法” 上官婉儿理亏,但是她并没有出卖女帝,只是硬邦邦的回答:“我等你。” 说罢,转身离开。 高银柳没有多说什么,直接抱起唐灿,将他放在床上,伸手握着唐灿的手中,体内龙象之力调动,为唐灿梳理有些混乱的力量。 也得亏唐灿只是龙象功一层突破二层。 不然的话,这一次他走火入魔,可就不是简简单单吐一口血就能解决的问题。 时间不长。 唐灿悠悠转醒。 睁开眼睛,一看到高银柳,松了一口气:“银柳,我不会功力尽失了吧” 高银柳眨着大眼睛,轻声说道:“为什么这么说” “书里都是这么说的啊,走火入魔,功力尽失。” “公子,你都是看的什么书” 唐灿笑了笑,挣扎着要做起来。 高银柳连忙将他搀起来,又在后背垫了枕头,这才退到一边,轻声说道:“ 其实没什么事儿,公子这一次还可以说是因祸得福。” “怎么说” “龙象功一层入二层,一般都是需要以外力打破经脉的桎梏才能突破。” 高银柳有些惊讶的说道:“没想到公子在没有外力的情况下,竟然能够突破进入二层。” “嗯公子龙象功二层了” 之前,高银柳光顾着担心唐灿的身体。 此时骤然想到唐灿的龙象功二层,顿时大惊失色,不敢置信的望着唐灿。 不由分说,一把拉过唐灿的手臂,伸手再次感知唐灿体内的力量。 没错,就是二层的龙象功 这 高银柳的眼中,满是震惊:“公子,你是怎么做到的” “什么” “我一直以为公子资质平庸,能够三年突破二层,已经是非常不易。可是时至今日,公子才修炼了几个月而已啊” “没办法,公子我天赋异禀。”唐灿一脸得意之色,笑吟吟的望着高银柳,完全没有松开手的意思。 高银柳的小脸,一点点的变红 翌日。 朝会照旧。 不过 和往常有些不同的是,谢安石今天忽然提出,肃政台御史唐灿身体有恙,多日未曾上朝,请旨前往探视。 当然,就算没有旨意,谢安石该去探视也没有影响。 只不过,他这么请旨,意思就是代表圣上前去探望。 这一点,对朝廷重臣而言,是常规操作。 更重要的是,告诉女帝一件事情,你把唐灿气晕了的事情,臣知道了。 女帝不由得俏脸一黑,死死的瞪了谢安石一眼,不情不愿的说道:“准奏。” 哪想到。 这一声准奏,就好像拧开了水龙头一样。 无数朝官,纷纷开口,一个个逮着唐灿以往的功绩,不断夸赞 这个说唐御史为国为民,那个说唐御史高风亮节。 一个早朝,简直要变成了唐灿的表扬会 女帝心中,又是郁闷,又是委屈。 她哪想到,唐灿那么小心眼,竟然几句话就吐血了。 真的是 一个男人,竟然心眼这么窄 没出息 不过 散朝之后,女帝还是找到上官婉儿,皱眉吩咐:“婉儿,准备一下,朕要去一趟承福坊。” “圣上,这” 女帝没有说话,只是冷冷的看了上官婉儿一眼。 上官婉儿硬着头皮:“圣上,若是去承福坊,请务必带着奴婢和影子。” “行,下去安排。” “是”上官婉儿这才松了一口气。 “对了,准备些东西。朕想一想,狗东西喜欢什么” “奴婢不知” “算了,随便准备点不值钱的东西就是,省的狗东西又说朕铺张浪费。” 上官婉儿:“” 您这是什么思路 不管怎么说,上官婉儿还是按照女帝的吩咐,准备了些贡茶c人参c灵芝之类的补品。 当然,价值不菲。 毕竟,这是皇宫,没有不值钱的东西 最不值钱的,恐怕就是人了。 与此同时。 承福坊,热闹非凡。 并不狭窄的街巷,被团团包围 神都有头有脸的人,来了一堆。 不过来的都是后辈。 像是赵国公的女儿c宋郡公的女儿c刘郡公的女儿,李药师的公子,全都送上了拜帖。 哪怕唐灿都已经回复了不见,他们仍是没有离开,在大门口堵着。 这一幕,令赶过来的女帝脸色一黑,险些当场发飙。 尤其是,看到李药师的公子油头粉面,鬓角还插着一朵大红花,更是令她脸色铁青,冷声说道:“婉儿,传旨李药师,让他管好自己的儿子” “如果让朕知道他的儿子再来承福坊一次,发配边关,什么时候斩首三千,什么时候滚回来” 上官婉儿连忙答应一声,心中替李药师的公子哀叹一声。 “圣上,要不奴婢先把他们打发走” “不用。”女帝摆了摆手,沉声说道:“看到就看到,他们看到朕,也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而且,他们若是回家和那群混账东西说一说,说不定,那些混账还能改一改对朕的看法。” 上官婉儿:“” 不好再说别的,上官婉儿只能答应一声,提前让手下的百骑司过去通传。 接着,迈步走进承福坊,唐家的府邸。 一进门,女帝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小书袋正和唐灿坐在一起,一边嗑瓜子,一边聊着什么。 那个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是昨天才吐过血的样子。 狗东西 如果让朕知道你昨天是装的,朕一定会将你千刀万剐 要知道,当时她情急之下,和唐灿亲密接触,此时想来,仍是一阵 “皇帝姐姐,你来了呀。” 小书袋清脆的声音,将女帝的思绪带回现实。 “嗯。” 女帝不咸不淡的答应了一声,慢慢走过去,望着唐灿,冷冰冰的说道:“唐御史,朕来看看你,爱卿的身体,可是好了” “还行,暂时死不了。”唐灿也没有起来行礼,就那么坐着,随口说道:“也就是吐点血,不算什么大事儿。” 狗东西 你这是在提醒朕把你气吐血了么 女帝气的牙根痒痒,但是一想到今天是来探病的,还是只能压下怒意,深吸了一口气,堆出笑脸:“既然爱卿身体无恙,朕就放心了。” “婉儿,朕让你准备的东西呢” “在,在。”上官婉儿连忙答应一声,心领神会,对一旁的高银柳说道:“高祭酒,可否请你过来帮我拿一下。” 高银柳像是没有听见一样。 还是唐灿发话,她才带着小书袋一块过去,让女帝和唐灿可以单独说话。 “唐爱卿不请朕坐下来吗” “圣上国事繁忙,看过了臣,就该回去处理朝政了。”唐灿完全不给女帝的面子。 别看他让自己吐血,帮自己突破了龙象功。 这个情,不领也罢 “没事,国事一天不处理,也不会怎么样。”女帝耸了耸肩,学着唐灿的语气,懒洋洋的说道:“反正朕是昏君,与其胡乱做事,倒不如不做。” 唐灿: 这是一个皇帝该说的话吗 我特么的到底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摊上这么一个油盐不进的女帝 她但凡有点脑子,就不至于劝谏了这么多,还都喂了狗吧 什么谏客系统,我看是贱客系统啊 本书首发来自 , 第六十八章 小书袋要杀人 女帝走了。 就像她轻轻的来了,没带走一片云彩。 除了把唐灿气的半死之外,没有其他的情况发生。 当然,她的心情也不是很好。 尤其是 看到满朝文武c勋贵的女儿c儿子都在承福坊凑热闹。 更是没来由的觉得一阵气闷。 “婉儿,那些人都凑在狗东西这里要做什么” 回去的路上,女帝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 哪怕,她的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上官婉儿犹豫了一下,还是实话实说:“圣上,可能他们还是想要和唐御史结亲吧” 一句话说完,上官婉儿就觉得马车里的温度下降了几度。 女帝的脸色,冷若寒霜 “哼” 女帝冷冷的哼了一声。 沉默片刻,冷声说道:“一会儿回宫之后,你安排蛛网散播消息,就说唐灿他” 说了一半,女帝又停了下来。 也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脸颊忽然多了一道绯红。 上官婉儿在一旁跪坐,无意间看到,一时间竟是看呆了。 “算了”女帝秀眉微蹙,随即闭上眼睛,淡淡的说道:“让蛛网的人注意一下,朕要听听他们在知道朕去了承福坊探视之后,有什么想法。” “是。”上官婉儿连忙答应一声。 与此同时。 承福坊。 唐家老宅的外面,依旧热热闹闹。 宅内,倒是清净。 唐灿依旧和小书袋坐在一起,一边嗑瓜子,一边闲聊。 “你真的不用我帮你算姻缘么我算的很准哦” 小书袋一脸认真的望着唐灿:“要不我帮你和银柳姐姐合一个八字” “要不皇帝姐姐” 唐灿:“” 一个小屁孩,没事儿就要给人算姻缘。 真的是 也不知道这个小子是怎么混上监正的 “别说那些没用了,把你那个天书再给我看看。” 唐灿想来,自己的龙象功升了从一层变成了二层,怎么也该有点变化才是。 只可惜 之前看起来一个字都没有的天书,还是一个字都没有。 空空如也,像是一张白纸。 “小书袋,你是不是忽悠我,这上面就没有字” “没有啊。”小书袋眨着大眼睛,认认真真的说道:“这上面就是没有字啊。” “那你之前不是还跟我说上面写了什么” “是写了呀” “小书袋你是不是忽悠我” “我真的没有。”小书袋一脸“你冤枉我”的神色,求助似的望向高银柳:“银柳姐姐,你帮我作证,我没有胡说。” 高银柳抬头,轻启朱唇:“公子,监正说的是真的。” “把我说糊涂了。”唐灿皱着眉头,一脸不解之色。 小书袋耸了耸肩,有些无奈的说道:“我也不懂这个破书。只能说有朝一日你能看明白了,你就明白了。” 这话,纯粹是废话。 唐灿的脑门儿多了几道黑线,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沉默片刻,小书袋又一次开口,轻声问道:“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做什么” “门外有一个人,我想见见他。” 门外 门外的人,都是当朝大人物的子女。 见他们,一不小心就惹出麻烦。 “为什么”唐灿忍不住问了一句。 小书袋的小眉头皱了起来,苦着脸说道:“天机不可泄露。” “神神叨叨的。”唐灿无语的翻了个白眼:“你说说,是谁” “李药师的儿子,李玉福。” 唐灿:“” 这要是喊个女的进来,还好说。 喊个男的进来,他的名声,不得变得更复杂,更说不清楚了 唐灿有些狐疑的看了小书袋一眼。 这个熊孩子,会不会是故意的 不过。 小书袋眉头紧锁,眉宇间带着与年龄极度不符的忧愁。 “行。”唐灿沉吟了一下,还是点头答应:“银柳,你辛苦一下,把那个儿子带进来。” “好。” 高银柳干脆的很。 答应一声,也不走大门,身影一闪,翻墙而出。 只是几个呼吸的功夫,就提着一个油头粉面小白脸出现在院子里,直接丢在唐灿和小书袋的面前。 眨眼之间,人已经回到了房中。 望着面前的小白脸,唐灿皱眉问道:“你是李玉福” “唐公子,初次见面。”李玉福从地上起来,拍了拍屁股,轻轻一礼,笑道:“小生李玉福,见过唐公子。” 唐灿:“” 李药师,为什么会有这么一个娘里娘气的儿子 只不过 小书袋接下来说出的一句话,才真的让他震惊。 “你为什么还不死”小书袋苦着脸,死死的盯着李玉福。 “你今天必须。”小书袋再次开口。 “嗯,必须现在就死” 听到他的话,李玉福的脸色变得更白了一些,声音颤抖:“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 “不,你知道。我知道你不想死,但是你必须死,快点死”小书袋有些焦急的催促。 唐灿目瞪口呆。 这个小书袋,搞什么明堂 怎么找了人来,就让人死 “唐灿,快,杀了他。” “啊” 唐灿一脸懵逼,愕然的望着小书袋:“你在说什么” “来不及解释了,快动手”小书袋的语气更是焦急。 李玉福的脸色,也变得惨白。 但是 唐灿不可能因为小书袋的一句不清不楚的话,就了结一个人的性命。 也就是这么一迟疑,小书袋面色一僵,长叹了一口气,难掩失望:“晚了,你今天不用死了。” “不是,小书袋,你这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唐灿不解的追问。 小书袋只是摇了摇头,有些木然的说道:“我先回去了。” 说完,起身就走。 唐灿皱了眉头,还是没有追他,只是目光落在李玉福的身上,问道:“他为什么要你死” “我不知道”李玉福已经快要被小书袋逼疯了,状若癫狂的嘶吼了一声,疯了一样的跑了出去。 这特么的 “银柳,你知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唐灿实在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敲响了高银柳的房门。 俄顷,里面传来高银柳的声音:“公子,我也不知道。” 顿了一下,高银柳接着说道:“只是一年前,我就听说监正要杀李玉福,但是被李药师拦住了。” “还有呢” “别的我也不知道了。” 唐灿眉头紧锁,完全没有一点头绪。 他和小书袋虽然接触的不多,但是总的来说,小书袋虽然有些神秘,却并非疯子。 怎么这么执着的盯着李药师的儿子 “奇怪奇怪” 一晃几日。 唐灿隔一日去参加一次朝会,剩下的时间,就用来打听李药师和小书袋的恩怨。 只不过,这一桩事情,几乎没有什么人了解。 就连梁王高元一,都不甚清楚,只知道小书袋要让李玉福去死。 除了这件事情之外,最近几天的大凉神都,倒是一片安静祥和的景象。 一来,天下各地的税粮c税银成功运到神都,而且还没有被女帝挪用,在鸾台和文昌阁的双重守卫下,很安全。 再者,盐业改革的钱,开始源源不断送进度支司 曾经一度濒临干涸的度支司和国库,终于有了一丝底气。 谢安石这几天上朝的时候,只觉得自己腰板挺直 他已经,许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 本书首发来自 , 第六十九章 天机不可泄露 朝堂上。 和往日没有太大的区别。 文武百官,依旧在因为那些鸡毛蒜皮的消失,你争我夺。 不。 准确的说,在鸡毛蒜皮的小事之外,各个部门的官员,也都开始试探性的提出要动用国库,花钱的事情。 尤其是夏部c冬部,更是非常积极。 一个再次提出北境不平,需要钱粮以壮军事,另一个提出淮南水灾的前车之鉴,想要在春季提前疏通运河。 只可惜,不管他们怎么试探,女帝都是意兴阑珊,根本不发表意见。 而谢安石c高元一两位朝廷大佬,更是没有将钱花在这两件事情上的打算。 尤其是北地。 镇北军的胃口,一直都比安南军要大很多。 如果现在松口,不出意外,明春镇北军肯定还要索要巨额的经费。 与其这样,还不如等一段时间,直接把明年的军费一并拨给镇北军,也省的镇北军没完没了的要钱。 当然,数日之前,谢安石曾经在朝堂上劝说女帝给镇北军拨款一百万两。 只不过 那一次,他是知道女帝不会愿意给镇北军钱,所以故意那么说的 “退朝。”春部的小官高声唱礼之后,文武百官鱼贯而出,各自忙碌。 难得上朝一次的唐灿,离开宫城之后,依旧没有去肃政台点卯,而是直接赶往钦天监。 这几天,他始终无法释怀小书袋要杀人的事情。 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再过来问问小书袋,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钦天监。 望星楼。 小书袋苦着脸,望着远方,也不知道究竟在担心什么。 听到身后脚步声响,不由得转过头。 一看是唐灿,神情更是苦涩。 “小书袋,来吃瓜子。” 唐灿伸手递过去一包瓜子。 小书袋伸手接过,长叹了一口气,却没有吃。 只是沉默片刻之后,哭着脸说道:“唐御史,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唐灿: 唐灿眉头微皱,索性也不遮掩,直接了当的问道:“你为什么要杀李玉福” “不是,不是。”小书袋连连摇头:“我不是要杀他,只是让他死。” 唐灿:“” “为什么” “因为他必须死。”小书袋眨着大眼睛,一人认真。 看他的神情,完全没有将李玉福的生命当做一回事儿。 唐灿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一些:“到底为什么” 小书袋的回答依旧是那一句:“因为他必须死。” 说完,似乎也是觉得自己的回答有些离谱,跟着又补充了一句:“他死了就好了。” 这话说了,跟没说没什么区别。 唐灿无奈的摇了摇头,选择旁敲侧击:“你以前和李玉福接触过吗” “没有。” “你跟他有仇” “没有。” “他犯法了” “没有。” 答案,还是一样。 什么都没有,但是李玉福必须死。 唐灿再度无语。 这个神神叨叨的小书袋,沟通起来实在太费劲了。 就在唐灿犹豫怎么样才能查清楚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的时候,小书袋忽然开口:“唐御史,你帮我这个忙,我我我再带你去看天下第一的美女” 噗 唐灿一口老血卡在嗓子眼。 苦笑着摇了摇头:“除非你跟我说到底为什么要让李玉福死。” 小书袋表情为难,一张小脸皱的好像吃了二斤黄莲一样:“天机不可泄露。” 问来问去,也问不出一个答案,唐灿索性不问了。 只是这事儿,实在是太诡异了些。 想要放下,谈何容易 尤其是,这人又是李药师的独字。 “李药师如今身处安南,远离神都整饬军事。如果他的独自死在神都,不是一件小事儿。” 离开钦天监之后,唐灿直接去了鸾台,找到谢安石,再次提起这件事情。 谢安石神色凝重,皱眉不语。 这件事情,不可以说是小事儿。 可是 钦 天监的事情,他不能掺和。 别说是他,就算是梁王高元一那个死胖子,也不能。 “为今之计,只能去找圣上,唯有她出面,事情才可能有一线转机。”谢安石想了又想,也只想到这么一个办法。 但是 唐灿完全不考虑这个可能性。 不过,提到女帝,倒是让他想起来另外一件事情。 “谢相,养猪的事情,你是如何安排的” “老夫见你这几日都来上朝了,正想着你为何不提” “我不想和昏君说话。” “唐御史,慎言。”谢安石脸色变了变,正色道:“老夫什么都没有听到。” 唐灿和懒得和他纠结这件小事儿,随即转移话题,问起淮南道的情况。 毕竟,最近一段时间朝廷很多政策,都是优先紧着淮南道试点,事情的好坏,关乎天下大治。 “赵永康在淮南道做的不错,应该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你若是放心不下,倒是可以过去看看。” 过去看看 唐灿眼睛眯起,望着谢安石,轻笑一声:我这个身体,还是不适合长途跋涉。” “说起来,倒是要和谢相请几天假,这几天就不上朝了。” 谢安石愕然,苦笑着摇了摇头。 走出鸾台,唐灿的表情,也多了一丝凝重。 虽然谢安石没有明说什么,但是他并不认为谢安石会无缘无故让他去淮南。 难道说神都有变故 可是,最近什么大事儿都没有,能发生什么变故 科举 也不应该。 科举虽然对于士林来说是一件大事,可是如今的官场,对于科举并不是多么的在意。 那么 又是什么事儿 和李玉福有关 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态进展,令唐灿心中一阵烦躁,回到承福坊之后,直接找到高银柳:“银柳,你有没有什么靠谱的人,能去保护一下李玉福,小书袋不想让他活,这事情我总感觉没有那么简单。” 高银柳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随即下去安排这件事情。 与此同时。 宫中。 女帝听着上官婉儿的回禀,脸上终于带了一丝笑容。 可是马上,笑容消失不见。 岂有此理 这群混账东西,朕去探视唐灿,就成了明君。 言外之意,朕若不去探视那个狗东西,就不是明君了 可怜的甘露殿,又一次的承受了女帝的怒火 本书首发来自 , 第七十章 神都起风云 “婉儿,小书袋那边,怎么回事儿,你查出来没有” “没有。”上官婉儿摇了摇头,低声说道:“钦天监上下,都不知道小书袋为什么要李玉福去死。” 女帝的秀眉微蹙。 这件事情,她也觉得非常奇怪。 一开始,她以为李玉福是那个谶语的关联人士。 可是亲口问过小书袋,并不是这样。 然而,就算她问小书袋为什么要让李玉福死,小书袋也是摇头不说。 “唐灿那个狗东西,他是怎么做的。” 上官婉儿心中一紧,赶紧说道:“唐御史他让高银柳联系了聂顾,他已经隐藏在暗处,守着李玉福。” 女帝眼中忽然闪过一丝奇异的神色。 沉吟了一下,说道:“今天夜里,让捉蜓郎去试探一下。” “圣上的意思是” 女帝转头,眼神平静的看了上官婉儿一眼。 上官婉儿急忙低下头,答应下来。 与此同时。 遍寻不到问题答案的唐灿,则是跑到了盐业研究所。 与其始终纠结李玉福的事情,倒不转移一下视线,换个心情,看看能不能从其他的角度,发现问题的答案。 “李玉福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严立本当即开口:“知道的不多。只是听说他自有体弱多病,好像是三四岁的时候还险些死了,不知道是谁救了他一命,在鬼门关里转了一圈,活了回来。” “还有呢” “别的事情,就很寻常了。”严立本随口说道:“就像神都其他的大小纨绔一样。” “十三四开始,他就喜欢出入洛水河畔。隔三差五的,总要去一趟。” 说起纨绔子弟的事情,严立本的情绪不免有些激动,语气不免有些重:“这些混账小子,仗着家世好,一天到胡作非为” “前几天,我还听人说有几个勋贵子弟商量着要把洛水河畔的画舫全都包了,用来招待什么崔家的几个公子。” “崔家” “嗯,就是崔家。”严立本忽然一拍脑门:“那个崔海,唐御史还记得不,就是那个崔家。” “哦。”唐灿点了点:“你对崔家很熟悉” “也不算熟悉。”严立本自嘲的笑了笑:“崔家自认是六朝元老,传承近千年的豪门大族,始终当自己是当世第一世家,关于他们的家的事情,想不知道,也挺难的。” “说说看。”唐灿对于这方面的了解还是有些欠缺,索性趁着这个时间,跟严立本多聊一会儿。 毕竟。 以他现在的所作所为,触动门阀世家的蛋糕,和他们发生冲突,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提前知道一些,做些预备,总不是一件坏事。 严立本口才一般,但是说起这些从小听到大的故事,倒是如数家珍。 “其实不管崔家也好,还是卢家c郑家,在圣上登基称帝之后,都没有前朝那么大的影响力了。” “最近几年,更是没听说有什么族中的才俊来到神都。” “这一次也不知道怎么说,我听说各家都有不少人往神都来。” “唐御史,你要小心点。” 唐灿愣了一下,愕然道:“我小心什么” “就怕他们都是来争着当皇夫呢” 唐灿脑门多了两条黑线,没好气的骂道:“少说这些没用的。” “脑袋不想要了” “哈哈哈” 两个人,嘻嘻哈哈,又说笑了一阵,唐灿起身准备离开。 不过在离开之前,他还是将自己存了一阵的纺织工艺手册留给严立本,嘱咐他组织人,秘密的研究,无论如何不能走漏风声。 “是是是” 严立本只是翻开看了一眼,就震惊的瞪大了眼睛,险些连喘气都忘了。 一直等到唐灿走远了,消失在他的实现之中,这才终于反应过来,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对于门阀世家为什么派人来到神都,唐灿倒是能够猜到一二。 三个可能性。 其一,就像严立本说的一样,那些门阀世家想要争一争皇夫的位置。毕竟,古往今来门阀世家巩固自己的地位,都非常愿意使用联姻。 其二,对他有想法。这一点,也并非唐灿自大。承福坊每天人来人往,已经证明了他唐灿绝对是大凉神都最炙手可热的年轻人。 其三,就是为了那个氏族志。 不管另外两样有没有可能性,氏族志他们肯定放不下。 这种光宗耀祖的机会,可不是年年都有。 “算了,静观其变。” 唐灿摇了摇头,不再纠结这件小事儿。 归根结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想那么多,也没有什么用。 他是这么想的,其他人,却未必是这么想的。 准确说,高元一并不是这么想的。 文昌阁。 高元一依旧站在窗口,笑吟吟的望着窗外的皇城景致:“这一次,各家带了多少钱,都打听清楚了吗” “是。” 不良人沉声说道:“河东崔氏c江南卢氏c长乐郑氏c东安王氏c美良李氏,都说备银三十万两。” “裴氏c封氏c韩氏c魏氏等族,约十万两。” “呵呵。”高元一笑的浑身肥肉颤抖,眼中闪过一丝异样:“就拿了区区三十万两,就想要一等氏族这些世家,真的是避世避傻了” “准备一下,给他们找点乐子。” 高元一满脸怪笑:“崔c卢c郑c王c李,这五家,全都查一次,把他们在神都的产业都抄一遍,让他们长点记性,省的不知道天高地厚。” 嘶 不良人被高元一的大手笔吓到,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还不快去。” “是” 不良人赶紧答应一声,随即下去安排。 高元一眯着眼睛,望着窗外景致,自言自语:“以前不动你们,不是老夫怕了你们,实在是因为师出无名,不好动手啊。” “这一次,圣上既然下旨,你们这些老头子还这么不识趣儿,那就别怪我教教你们什么叫规矩。” “三十万两,呵呵” 高元一的笑容,非常玩味,或者说,有些邪恶 夜半。 万籁寂静。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将唐灿惊醒。 本书首发来自 , 第七十一章 我唐灿又回来了 “公子,有刺客要杀李玉福,被聂顾拦住了。”高银柳轻声说道。 “刺客呢” “跑了。” 唐灿眉头皱起。 聂顾的实力,他是知道的。 按照小书袋的说法,聂顾是伪一品。 哪怕是伪,也是要比二品要强。 能从聂顾的手中逃脱,那来人的实力,基本上就是二品。 “神都能从聂顾手上逃掉的人多吗” “双手之数。” “也就是不超过十个。”唐灿轻声自语,低头思忖。 沉默片刻之后,问道:“安南那边,有什么特别的消息吗” 高银柳摇了摇头:“我问过不良人,没有什么异常的。” “奇怪了” 唐灿心中,越想越觉得怪异。 若是寻常的朝政,就算他遇到难题,总是能从其他的角度想到问题的解决办法。 可是这一次小书袋闹出来的事情,却让他完全摸不到头脑。 “小书袋在哪” “钦天监。” 钦天监,位于皇城之内。 想要见他,要么等到白天皇城开启的时候。 要么,就只能擅入皇城。 如果没有人发现,自然是一切平安。 可是如果被发现,后果 “没事儿,咱们不去皇城。” 唐灿轻声说道:“你准备一下,跟我一块去。” “好。” 高银柳没有那么多的顾虑,也不问唐灿去哪,只是准备好马车。 上了马车之后,唐灿才轻声说道:“去李家。” “好。” 夜幕下的神都,很安静。 至少唐灿所在的承福坊,非常安静。 一路去往李家,只能听到马蹄“嗒嗒”的声音。 时间不长,马车停下。 李家,灯火通明。 在门外就能看到,院子里人影闪动。 显然,之前发生的行刺,令李家上下全都紧张了起来。 “高祭酒” 门口守着的不良人看到高银柳,觉得有些怪异。 高银柳没有说话,只是让到一旁,轻声说道:“唐御史要去见聂顾和李玉福。” 不良人愣了一下,点了点,让开大门。 两个人,随即走进李家。 李家的宅子,是标准的三进三出,三重宅院。 第一进是下人c护院之类的住处。 二进乃是主人所在。 最近一段时间李药师远在南疆,往日热闹的二进,倒是有些冷清。 三进,就是最里面的一个小院,则是李玉福所住的地方。 唐灿走进院子,四处看了看,没有发现聂顾的身影。 高银柳轻声解释:“他在暗处。” “嗯。” 唐灿点了点头,没有纠结。 毕竟,聂顾的身份,在暗处更方便些。 与其纠结聂顾,还不如问问李玉福到底怎么回事儿。 望着书案前正在挑灯夜读的李玉福,唐灿眉头微皱。 现在的李玉福,看起来并不像之前他见到的那个娘娘腔。 看起来,就像是个普通的书生。 似乎,也没有受到刺客的影响。 “李玉福”唐灿随意的在一旁坐下,轻声开口。 李玉福翻书的动作一顿,身体颤抖了一下。 不过 马上又镇定下来,轻声说道:“唐御史稍等。” 唐灿也不着急,耐心的等着。 俄顷,李玉福叹了口气,幽幽开口:“二两。” “二两” 唐灿不明所以,皱眉追问。 李玉福苦笑一声,微微摇头:“没什么事,唐御史来找我,是来送我上路的吗” 说不清,道不明,唐灿就是忽然觉得面前的李玉福虽然苦笑,但是却好像释然了。 “我想问问你,小书袋为什么要你死” “呵呵。”李玉福自嘲的笑了笑,望着唐灿,一字一句:“你真的不知道吗” 唐灿显然没有想到李玉福会这么说,不由得一怔:“什么意思” 李玉福的脸色有些白,眼 睛眯起,盯着唐灿,一字一句:“以后你会明白的。” “什么意思” “唐御史慢走。” 李玉福平静的说完一句话,旋即闭上眼睛。 显然,不想和唐灿多说什么。 沉吟片刻,唐灿还是没有多说什么,起身离开。 只不过 在房门刚刚关上的那一刻,李玉福抬起头,看了唐灿和高银柳的背影一眼,嘴角上扬,扯出一个怪异的表情。 回去的路上。 唐灿眉头紧锁:“银柳,跟聂顾说一声,让他守着李玉福,天亮之后我再去问问小书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好。” “还有,他说的那个二两,你有什么想法” “不知道。” 回到承福坊,唐灿依旧无法入水。 这种神神叨叨的事情,实在是令他心情烦闷。 毕竟,这是他能力范围之外的事情。 “看来,只能天亮之后问问小书袋才知道了。” 自言自语的嘟囔了一句,唐灿闭上了眼睛,修炼龙象功。 与此同时。 李家,内宅。 李玉福依旧坐在书案前,只是他的脸色,变得更白。 白的瘆人,就像是传说中的僵尸白一样,没有一丁点的血色 而且,不仅他的脸色开始变白,他的眼睛c头发c眉毛等等,全都变得惨白 尤其是一双眼睛。 原本黑白分明的双眼,只剩下的一片白,分不清黑眼球c白眼球,只有白色。 翌日。 天刚蒙蒙亮,唐灿听到远处传来隐隐约约的更鼓声,当即起身,往皇城而去。 皇城外。 已经有不少朝官汇聚在大门外。 等着城门开启,便走入皇城,前去上朝。 看到唐灿的身影,谢安石笑着招了招手,心里却有些诧异。 之前唐灿跟他说要请几天假,他还以为怎么着也得十天半个月见不到唐灿,没想到唐灿今天又来上朝。 至于他有没有穿朝服,谢安石不在意。 毕竟,以唐灿为大凉立下的功劳,没有必要纠结这种细枝末节的事情。 “唐灿,你今天来的刚好,今天老夫” “唐灿。” 谢安石话说了一半,身旁忽然响起高元一的声音。 “姓高的,你有什么话,不能等到老夫说完”谢安石瞪着眼睛,没好气的骂道。 “姓谢的,本王今天没空跟你胡说八道。”高元一眉头微皱,脸上竟是一点笑容都没有,板着脸,沉声说道:“李玉福身死,在他死前写下四个字唐灿害我。虽然本王不相信唐御史跟这件事情有关系,但是,还请唐御史去天牢休息一阵。” “有意思。” 唐灿默默的看着高元一,良久,轻笑一声:“走吧。” 本书首发来自 , 第七十二章 骨重三两八钱 天牢。 算是唐灿在大凉的第二家乡。 自他入仕一来,总是要时常来天牢住上一阵。 天牢的牢头儿都习惯了,甚至还把唐灿的牢房弄成了专用的。 不像其他牢房那么脏乱差。 唐灿的老房,干干净净,睡觉是床,另有书桌c饭桌。 铁栅栏的边上还有帘子,一边唐灿需要隐私。 若是不在意狭小的铁窗,这里就和普通人家的住处,也差不了多少。 “唐御史,你想吃点什么,小的一会儿让人安排。” 牢头苦着脸,小心翼翼的问道。 “吃的不急,你找人去一趟钦天监,把小书袋给我找来。” “唐御史。”牢头儿为难的喊了一声唐灿的名字,有些说不下去。 看他的样子,唐灿忽然觉得有些奇怪,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牢头儿扯出来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圣上下旨,这一次不许任何人探视。” “嗯”唐灿眉头微皱。 这一次的事情,似乎和以往不一样了。 往常,女帝虽说把他押入天牢,可是他在天牢之中想见谁就见谁。 这一次 “出了什么事儿” “小人不知。” “去打听打听。” “小人尽力而为”牢头儿硬着头皮答应一声。 此时。 皇城之中。 唐灿在上朝前,突然被带走,引起了轩然大波 文武百官,一个个心烦意乱。 相信唐灿的人,自然不认为他会对李玉福下手。 不相信唐灿的人,也不是很愿意相信唐灿会动李玉福动手。 “高元一,你不要太过分” 凤阁。 谢安石望着对面的高元一,拍着桌子,气的胡子都飞了起来:“唐灿是什么人,那是一己之力挽大厦将倾” “大凉能有现在的安稳,唐灿居功至伟” “你现在跟我说,他会杀了李玉福” “你他娘的跟我开什么玩笑” 高元一脸上带着苦笑,平静的解释:“李玉福留下的遗言如此,我总不能不管。” “况且,李药师还在南疆,他的独自死了,如果不管不顾,谁知道会惹出多大的麻烦” “你少跟我说这些没用的。”谢安石重重的一拍桌子,瞪着高元一,怒道:“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钦天监那个小书袋一直想要李药师死” 高元一索性沉默不语,只是端起茶碗,轻轻抿了一口,闭上了眼睛。 言外之意,端茶送客 谢安石怒极反笑:“姓谢的,这事儿没完” 说完,一巴掌打在高元一的茶杯上。 半杯茶,直接飞了出去,撞在一旁的柱子上,摔得粉碎 高元一的手,还保持着端茶的姿势。 良久,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不是浪费茶吗” 离开凤阁之后,怒气冲冲的谢安石又跑到皇城,再次求见女帝。 得到不见的答案之后,也不说别的,直接就在仪门外跪下 “圣上,要不还是见一见谢相吧” 上官婉儿担心谢安石出事儿,小心翼翼的提议。 毕竟,当朝宰相谢安石的年纪已经不小了,而今天气初寒。 若是他倒下,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局势,恐怕又要动乱。 女帝抬头,平静的看了上官婉儿一眼,接着低下头,继续看手上的奏疏。 不说话,就是她的答案。 上官婉儿心里生出一股无力的感觉。 搞不懂女帝的想法 事实上,别说她不懂,女帝自己,同样不明白。 她只之道,小书袋说了李玉福必须死。 只有李玉福死了,有些人才能活。 至于个中缘由,她不知道,小书袋的回答依旧是“天机不可泄露。” “天机不可泄露。” 小书袋一脸平静的看着对面的高银柳c聂顾。 哪怕聂顾的剑就架在他的脖子,也没有让他的眼睛有一丝颤抖。 “我不信。”高银柳冷冷的看着小书袋。 小书袋歪着头,想了想,又补充道:“等几天,你可能就知道了。” “ 为什么” “天机不可泄露。” 高银柳心中烦躁,脸色不停变幻,不知道在想什么。 “二两是什么意思” 小书袋一挑眉,脆生生的说道:“李玉福骨重二两。” 高银柳听到这个答案之后,沉吟了片刻,转身要走。 在她身旁,聂顾愣了一下:“不管么” 然而,高银柳根本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一闪身,已经消失不见。 呼 小书袋长吁了一口气,有些余悸未消的说道:“娘以前说女人心海底针,说的可是太对了。高姐姐生气的时候,比皇帝姐姐还可怕” 说完,见聂顾还没有收剑的意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你本来就是伪一品,还出剑,就不怕自己掉回二品” 聂顾的脸色骤变,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望着小书袋 这时,小书袋却轻轻的推开聂顾的剑,自顾自的到一旁坐下,皱着眉,苦着脸:“这日子,没法过了啊” 他的话,没有人明白。 就连回到文昌阁的高元一,也不明白。 他只知道,小书袋在布一个局,或者在破一个局。 不管究竟是布还是破,他只希望小书袋能成。 天牢。 正在看书的唐灿,耳畔忽然响起一个声音。 “公子,李玉福说的二两,是指他的骨重二两。” “谁在说话”唐灿一脸懵逼。 左看右看都没有看到人。 但是马上,一股淡淡的兴奋涌上心头:“银柳,是你吗” “是。” “你在哪” “牢外。” 唐灿当即凑到窗边,踩着凳子四处张望。 “我怎么没看到你” “我在天牢的外面。” 唐灿: “传音” “是。” “那你怎么能听到我说话” “我的功力高。” 这个解释干脆 “骨重二两是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会去查。” “好。” 唐灿说完,等了一会儿,并没有听到高银柳的回应,心知她已经走了。 想了想,随即走到牢门口:“牢头儿,帮我个忙。” “唐御史有什么吩咐” “骨重二两,是什么意思你知不知道” 牢头愣了一下,眉头皱起。 过了一会儿,小声说道:“要是骨重三两八钱,小人倒是知道。” 什么意思 牢头儿清了清嗓子,一脸正经的说道:“一身骨肉最清高,早入簧门姓氏标。待到年将三十六,蓝衫脱去换红袍。” 嘛玩意儿 背诗 牢头儿还会作诗 唐灿一脸愕然的望着牢头儿,皱着眉头:“说人话。” “啊,好。”牢头儿尴尬的挠了挠头,小声说道:“想当初” 得了。 一听这个开口,唐灿的脑门儿就多了几条黑线。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牢头儿的废话估摸着要说半个小时以上。 果然。 就像他预想的一样,牢头儿絮絮叨叨的说了半天,唐灿才终于明白他的意思。 其实很简单。 几年前,钦天监上一任监正还活着的时候,这位牢头儿还是不良人中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 那位老监正,就给他算了一命,给出了这么一段谶语,告诉他骨重三两八钱。 “你今年多少岁” “三十六。” “那你为什么还没有换成红袍” “小人不知,可能还要过几天吧。” “难道监正就不会算错了” “可不敢这么说。”本来还一脸笑意的牢头儿顿时变得有些慌张,连连摆手。 唐灿无奈的摇了摇头,低头思忖。 这事儿,真是越来越神神叨叨的。 这特么的,也不是他的强项。 小书袋这孩子,到底在搞什么鬼 不知不觉。 已是傍晚。 小书袋站在钦天监望星楼的楼顶上,仰头望天。 一直苦着的小脸,在一颗流行在南方坠落之后,终于舒展开来,笑着说道:“好极了,这一次,你的皇夫是跑不了了。” 本书首发来自 ,& lt; 第七十三章 小书袋的谋划 “唐御史,可以走了。” 牢头儿直接打开牢门,笑眯眯的招呼唐灿。 “唐御史,这一次可是最快了。您这一次还不到一天,就能走了,比上一次还快呢。” “唐御史” 牢头儿喊了几声,懒洋洋的躺在床上的唐灿才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说道:“不走。” 不走 牢头儿不由得一愣,苦笑道:“唐御史,您这是何必嘛” 唐灿闭上眼睛,不再看他。 只是心中思忖。 这一次的事情,实在是太奇怪。 不搞清楚,肯定不行。 一次两次就算了,这么没完没了的,谁受得了 不管是女帝又做了什么混账事儿,还是小书袋这个熊孩子做了什么事儿,总要有个说法。 别说牢头儿劝他不走。 就算是高银柳,也不行。 “告诉小书袋,他惹出来的麻烦,让他自己解决”女帝收到上官婉儿的禀报之后,一挑眉,直接把事情退给小书袋负责。 归根结底,这件事情她也搞不清楚。 她也不想知道。 她只知道,小书袋做的事情,对她有好处,对稳定大凉局势有帮助,这就够了。 可怜的小书袋,只能连夜走出钦天监,走进天牢,可怜兮兮的坐在唐灿的床边。 “唐御史,回家去吧这天牢风水不好。” “是吗我觉得挺好的。”唐灿耸了耸肩,淡淡的了一句。 小书袋苦笑道:“我真不是故意要让李玉福死的。” “那你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儿。” 小书袋瞬间闭嘴。 一张小脸苦的不行不行,眉头紧皱,显得忧心忡忡。 好一会,才小声说道:“我是为了救人。” 唐灿没有说话,只是一脸淡然的看着小书袋。 小书袋的表情更是难看,抬起手,手指飞快的点指,口中低声呢喃。 “好像也可以说了” “这样不算泄露天机吧” “事情都结束了” “老头子你也不会怪我吧” “那我可就真说了啊” 唐灿眉头微皱。 小书袋的碎碎念,虽然含糊不清,却让他捕捉到了几个关键点。 这一次的事情,恐怕和小书袋的父亲,也就是前任监正为女帝准备的谶语有关 如果仔细想一想,很有可能破解当初的谜团 “李玉福本来就是一个死人。” 小书袋终于抬起头,望着楚生,一脸愁苦的开口。 “他刚刚生来的时候” “不,就不应该活着生下来。” 这话,听着有些不像人话了。 但是小书袋接下来说的话,却令唐灿一阵头皮发麻 “当初,李药师的夫人怀着李玉福的时候,一不小心摔了一跤。” “本来李玉福在娘胎里,就应该死了。” “但是李药师当初刚刚为朝廷立下大功” “不对吧。”唐灿皱眉打断了小书袋的话:“大凉立国不过数年,李玉福今年也二十多岁,怎么可能” “我说的是朝廷,不是大凉。”小书袋苦着脸,不满的咕哝:“你要是再说话,我就不说了。” 额。 是了。 女帝还没称帝的时候,李药师就是前朝名将。 唐灿不再打断,专心听着小书袋解释。 “然后呢,当时的那个傻皇帝,不忍心看到李药师丧子,所以就找到了家父,让他帮忙。” “我们家老头子也是年轻的时候欠了李药师的情,一来二去就帮了他。” “怎么帮的” “我不知道。” 小书袋皱眉说道:“最后的结果,就是李药师的命和李玉福的命连在一起了。” “只要李药师或者,李玉福就不能死。” “但是” “这么一来,李药师的寿命,就被李玉福分去一半了。” “原本,这是他们的家事,不归我管。” “但是我看南边有异动,李玉福不死的话,就会牵连李药师,令他也活不了。” “就只能让李玉福先死,保住李药师。” 这话听起来,完完全全像是神话。 要是以前,唐灿肯定信都不信。 但是来到大凉之后,神神叨叨的事情听到c见到的多了,反而有一丝相信。 沉吟片刻,皱眉问道:“你说李药师要出事儿,是怎么回事儿” “我也不知道。”小书袋摇了摇头,苦着脸说道:“反正要么就是有人要在南边杀他,像当初害大将军楚生那样。” “要么,就是有人识破了当初老头子布的局,想要杀死李玉福,连带着让李药师也送命,弄的南边大乱。” 唐灿一愣,脱口而出:“那天晚上行刺李玉福的人,不是你安排的” “不是。”小书袋矢口否认。 眼神清明,不似作伪。 “那李玉福最后说我害了他,是什么意思” “这个嘛天机不可泄露。”小书袋打了个哈哈,随即起身,留下一句话,转身走了。 “我能告诉你的都告诉你了,留在这个囚笼,也没有什么意思。” 看着小书袋的背影,唐灿沉思不语。 这件事情,扑朔迷离。 小书袋的解答,并没有解决他心中的困惑,反而带来的更多的疑问。 但是 就像小书袋说的那样,留在天牢,已经没有意义。 能说的都说了,再问小书袋也不会说。 与其耗在这里,还真的不如回家。 不过想了想,唐灿还是没有走,一回身在床上躺下,仔细的思索起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试图发现不对的地方。 与此同时。 小书袋离开天牢,回到了钦天监,又变成了一脸苦兮兮的模样。 “唉不是我不想告诉你,实在是天机不可泄露啊” “李玉福不死,李药师必死,这都是小事儿。” “可是李玉福不死,我看不清你的命那才是大事儿啊” “老唐啊,为了你的终身大事儿,我也只能这样了。” 嘀嘀咕咕的念叨了几句之后,小书袋的神色一边。 整个人变得要多严肃,就有多严肃。 端坐摘星楼的平台之上,背北面南,闭上了眼睛,衣襟无风自动。 他的身体,缓缓升起,慢慢离开地面。 将近一米左右的高度之后,小书袋猛地睁开眼睛,翻开了手中的天书。 一道皎洁的月光,落在天书之上。 天书瞬间便的乌黑如墨。 下一刻,小书袋的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了起来。 噗 一口鲜血喷出,小书袋面如金纸,直接落在地上,生死不知 本书首发来自 , 第七十四章 热闹的承福坊 翌日。 唐灿在天牢里睡到日上三竿。 一睁开眼,就看到高元一的大圆脸,一脸贱笑的望着他。 唐灿吓了一跳。 正要开口,高元一笑道:“唐御史,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哪个都不听,我要回家了。” 唐灿翻了个白眼,根本不想搭理高元一。 这个梁王,接触的越多,唐灿越觉得他不是什么正经人。 偌大的打量朝堂,也只有一个谢安石,算是正常人。 高元一愣了一下,苦笑着追了上去,有些幽怨的望着唐灿:“好消息和坏消息,你挑一个” “不。” “那就是好消息了。”高元一寸步不离,跟在唐灿的身边,笑的浑身肥肉都颤抖。 “这一次,度支司的钱袋子一下子鼓起来了。老夫略施手段,那几个门阀世家,已经松口了。” “少则四十万两,多则上百万两,就为了能在氏族志里当一个一等氏族。” 唐灿脚步一顿。 这个数额,着实不小。 哪怕是他,也不得不佩服高元一在灰色产业上的手段。 好消息是这个 那坏消息 唐灿的心里“咯噔”一声,脱口而出:“昏君又做什么蠢事儿了” 这一声,声音不小。 天牢门口的一群人全都听得清清楚楚。 不过 他们像是没听到一样,一个个眼观鼻c鼻观心,就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看起来,就像是经过排练一样。 高元一脸上的笑容顿了一下,尴尬的说道:“唐御史,这一次不是圣上。” “不是昏君她学好了改邪归正了洗心革面了重新做人了不当唔” 高元一听不下去,还是伸手捂住了唐灿的嘴,压低声音说道:“咱们上车再说,上车再说。” 身前不远,正是高元一的马车。 他先进去,唐灿紧随其后。 高元一的身躯庞大,坐下来之后,留给唐灿的位置也就不剩下什么了。 唐灿无可奈何,不解道:“梁王,你这也太节俭了些。” “没办法。”高元一苦笑道:“唐御史就别管我的车了。” “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 “那些大族的人,已经到了神都了。” “从我目前收到的消息来看,有几家可是打算着要当皇夫。” “另外几家,打算招婿。” “现如今,承福坊已经热闹起来了。” “银柳这一早上也打出去好几个了。” “要是再这么下去,可就要出事儿了。” 唐灿不由得一愣,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他就在天牢里待了一天,就发生这种事儿。 看来,最近还是要少去天牢才行啊 “我先回家看看再说。” “唐御史慢走,皇夫的事情不用担心,本王和姓谢的说过了,圣上最近没心情考虑皇夫的事情。再说了,这天底下皇夫就没有比唐御史更适合的人了。” 正在下车的唐灿,听到高元一的话,险些一脚踩空。 再听身后高元一笑的都快背过气去了,不由得脸色一红,快步离开。 他下车的地方本就距离承福坊不远。 走了一会儿,就听到人声鼎沸,像是集市一样。 过了一个转角,承福坊就在眼前。 唐灿不由得脸色铁青。 真的像是集市一样。 承福坊大街上,无数青年男女,花枝招展,还有小商贩游走叫卖。 听到他们的对话,唐灿的脸色,更是难看。 如今大凉,百姓的日子刚刚好了一些。 可是这些钟鸣鼎食的官宦子弟,竟然说最近买卖长工,价格都高了一些。 以前一个人只要五百钱,现如今都要八百钱。 不仅如此。 离唐灿近一些的几个人,更是大大咧咧的说起即将到来的科举。 言之凿凿他自己必然高中,还是谁谁谁也会金榜题名。 言语之中释放出的信息,似乎并不是自信那么简单的事情。 “兄弟,不是我跟你吹。” “过几 天的考卷,我已经看过了,这两天有几个大儒正帮我准备答案呢。” “嘶兄弟你看的是不是跟我的一样” “我的卷上的,第一场考题是天下有道,则政不在大夫。天下有道,则庶人不议。” “那还真是一样啊” 唐灿听着,一言不发。 一直等到说话的声音变小,这才迈步走进承福坊,一路往自己的家而去。 越靠近家门,倒是听不到了有人议论科举。 耳畔响起的声音,全是各种关于他的事情。 有夸的,有骂的,众说纷纭,什么说法都有。 唐灿只当没有听到,信步走到自家门口,伸手拍门。 啪啪啪 门环的声音,令嘈杂的街巷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无数双眼睛,全都落在了唐灿的身上。 不知道是谁想喊了一声“是唐御史”,人群瞬间炸锅。 一大群人,蜂拥而上 有男有女,直接朝唐灿冲了过去 下一刻,就听到各种“啊”c“哎呦”c“妈呀”c“疼”之类的惨叫。 唐灿静静的站在台阶上,望着身前跌倒的青年男女,轻声开口:“我不知道你们是谁家的。” “但是,这里是我家。” “你们当街袭扰当朝御史,依律当杖十。” “念你们初犯,今天就算了。” “若是还不识趣,继续留在这里胡闹,别怪我对你们不客气” 声音不大,掷地有声。 配上唐灿正气十足的面孔,倒是一下子令现场安静了下来。 不过 马上就有以为公子哥轻摇羽扇,两步走到前面,微笑着说道:“崔青峰见过唐御史。” 说罢,微微点头示意。 就凭这潇洒的举动,顿时令在场的几个女子瞪大了眼睛,窃窃私语了起来。 “这个崔青峰,看起来不错啊长得俊俏之极” “这名字,听起来好像是崔家的人啊” “嘶,我想起来,就是崔家的人,听说是崔家奇年青一辈的翘楚,本来准备明年参加科举的,不知道今年怎么来神都了。” 唐灿看了一眼崔青峰,恰好身后的房门开启,直接走了进去,并没有说一句话。 门外。 崔青峰脸色不变,嘴角依旧是让人如沐春风的笑容。 只是收起折扇,又看了唐灿的院门一眼,这才转身离开。 似乎,过来一趟也只是为了看看唐灿而已。 本书首发来自 , 第七十五章 他去江南会馆了 “银柳。” 刚刚开门之后,高银柳转身就往自己的房间走。 唐灿赶紧喊了一声。 高银柳脚步一顿,背对唐灿,轻声问道:“公子有什么吩咐” “帮我一个忙。” 唐灿话了一半,眉头忽然皱起。 “宿主触发系统任务。” “任务内容:清查科举舞弊。” “任务要求:查清楚本次科举舞弊的来龙去脉,确保科举顺利举行,为朝廷选拔人才。” “系统奖励:修炼塔修炼时间增加500小时,才智15,修炼天赋20,文学10。” 高银柳转身,一眼就看到唐灿的神色凝重,眉头紧锁。 这样的表情,她还是头一回见到。 顿了一下,皱眉问道:“公子,怎么了” 唐灿还未言语,高银柳心中担心,两步走到唐灿的身边,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想要检查一下唐灿是不是走火入魔。 就在这时,唐灿忽然反手握住了她的手,笑道:“没事儿,就是刚刚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 说罢,唐灿直接拉着高银柳的手在一边坐下,笑吟吟的说道:“银柳,你帮我打听一个事情。” “什么事。” “科举” 唐灿压低声音,对高银柳说了一遍。 与此同时。 神都,崔家。 被家主崔柳啤派到神都的崔家四个公子哥儿各自坐在自己的房中,和自己的手下商量着对策,或者是吩咐他们做事。 毕竟。 这一次是他们的考验。 能不能成功上位,能不能在后面获得家族的支持,都要看他们这一次在神都的表现。 做得好了,一切无忧。 做的差了,就和之前的那个崔海一样,销声匿迹,淹没在历史的长河中,不会再有任何出头的机会。 “今天本公子见到了唐灿,其人看似正派,内心却是胆小怕事之人。” “说白了,和那些沽名钓誉,死谏邀直名之辈,并无太大的区别。” “无非就是他的鬼主意多一些罢了。” “这种人,无趣,本公子想要拿下他,不过就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是,是。”一旁的仆人一脸谄媚的笑意:“公子自然没有问题。” 崔青峰转头看了仆人一眼,淡淡的说道:“所以,本公子决定,把目光放的长远一些。” “公子的意思是”仆人有些不解。 “给我联系碟子,我要知道女帝什么时候会出宫,我要和她来一场巧遇。” “凭我的气度c才识,一个小小的御史,也配” “这” “嗯” “是,小人这就下去安排。” 看到手下老老实实的出门,崔青峰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哼 一个御史,哪有皇夫有意思 皇夫呵呵迟早有一天,我崔青峰会成为超越女帝的存在 崔青峰的眼中,闪着一股不健康的狂热 自大的崔青峰并不知道,正是因为他的自大c狂妄c无知,将崔家推入了万丈深渊 宫城。 女帝照旧在甘露殿中处理朝政。 在她身旁,上官婉儿低着头,表情忽然变的有些古怪,呼吸也变得急促了一些。 女帝察觉到,皱眉问道:“出什么事儿了” 上官婉儿深吸了一口气,急忙说道:“唐御史带着高祭酒去江南会馆了。” 咔嚓 女帝手中的毛笔,瞬间被她握断,冷声说道:“狗东西是不是知道了” 听声音,还有些颤抖。 上官婉儿低着头,有些忧虑的说道:“奴婢恐怕恐怕唐御史已经知道了。要不然的话,他不会去江南会馆。” 上官婉儿心中要多郁闷,就有多郁闷。 昨天女帝要卖科考试题的时候,她就说过,人多口杂,难免走漏风声。 若是让唐灿知道,还不知道惹出多大的麻烦。 没想到,这才多长时间。 唐灿从天牢里出来,还不到半天,就察觉到。 再这么下去 还得了 天知道 如果唐灿知道是女帝卖的科举试题,会怎么做 女帝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自言自语:“没事儿,没事儿,他要是敢骂朕,就就从国库拿钱” “朕这样自食其力,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婉儿,你说是吧” 上官婉儿:我不想说,我不敢说话,我想回家 此时。 江南会馆。 唐灿和高银柳,扮做普通的书生,走进会馆之中。 准确的说,应该是富家书生 按说,如今唐灿的声望,在大凉神都行走的话,想要不被认出来,难度还是有些大。 所以,他的做法很简单,改头换面 一身衣服,绫罗绸缎。 领口全都是金线封装。 袖口的扣子,乃是银制。 衣襟的扣子,乃是金子。 腰间系带,看起来是个普通的腰带,但是其中镶嵌了几块美玉,一看就价值不菲。 而且,头顶带着帽子。 这时候虽然已是秋天,但是他戴着个皮帽子,也着实扎眼。 最离谱的是,皮帽子上还镶嵌着一颗能有核桃大小的珍珠。 这一身打扮,从头到脚,花费了唐灿近五百两银子。 也得亏严立本最近卖红烧肉c奶茶赚了些钱,不然还真打扮不出来。 天底下的暴发户,最爆发的,也就他这个模样了。 打一进门,江南会馆正在喝茶聊天的一众学子,全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目瞪口呆的望着他。 就连见多识广的江南会馆坐馆,看到唐灿的模样,都瞪大了眼睛,说不出话。 人才啊 这是人才啊 这就是行走的钱袋啊 不 这就是人间的灯塔,世间的明珠啊 想要发家致富奔小康,就要靠这个人了啊 坐馆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走到唐灿和高银柳的桌边,行礼之后,笑吟吟的招呼:“这位公子气度不凡,有如文曲下凡,一看就有状元之才啊” “系呀,系呀。雷眼光不差的啦。”唐灿一开口就是岭南方言。 一边抖着腿,一边笑道:“偶介一气来到信都捏,喂的就系绢元绢元地啦” “偶偶偶滴父亲跟偶薛过,他学,急要能够高囧,别学绢元,就系囧了,就给偶系万两白银当做奖励得啦。” 也得亏江南会馆的坐馆当年在岭南道做过生意。 但凡换个人,都未必能听懂唐灿的话。 本书首发来自 , 第七十六章 科举舞弊 “啊,是,是。”江南会馆的坐馆一脸笑意,拍着马屁:“公子一看就与众不同,器宇轩昂” “您看您一坐这儿,其他人马上躲开了,就是为了避一避您的锋芒。” 不得不说。 坐馆会说话。 明明,那些人都是嫌弃唐灿,硬生生的被他说成了避一避锋芒。 当然,唐灿也不介意。 坐馆的一边和他客套,一边心中琢磨。 按照唐灿这种二百五的德行,上来就大咧咧的说自己有钱。 那钱肯定是少不了了。 少不得 卖别人一千两,卖他,一万两起步啊 不过 坐馆也谨慎。毕竟,这生意要么找知根知底的,不怕出事儿。 要么就找人傻钱多的,也不怕出事儿。 “对了,公子家是做什么生意的呀” “盐呐偶系岭南盐香啊雷布吉岛么偶系岭南盐香啊”唐灿一脸激动:“你及布吉岛” “鸡到,鸡到” 好家伙,说得多了,连江南会馆的坐馆,都被他带的嘴瓢了。 这也是坐馆的聪明之处。 用别人的方言,更容易拉近双方的距离,建立信任。 “鸡到就好嘛。” 唐灿一脸欣慰的看着坐馆,大咧咧的说道:“既然你鸡到,那偶也就打开天窗薛亮发偶在这坐了半天了,也没个伙计招呼上个茶水点心的,干啥捏” “哎呀,你看看,这这忙活忘了,失礼了,失礼了。”坐馆恍然大悟,一拍脑门儿,笑着说道:“小人倒是有点好差,公子要是有兴趣,咱们楼上喝茶聊会天” “也没个靓妹的,谁跟你聊。” “有,有,有,马上就有” 好家伙,坐馆一听这话,顿时心中大定 不用说,妥妥的暴发户 正常人,谁会说靓妹啊 “那谁,你就别跟着了。”唐灿对高银柳使了个眼色,让他留在楼下,自己跟坐馆上楼。 一边走还不忘了嘀咕:“真的有靓妹,要系没有的发,侬可别怪偶对侬不客气了哇” “公子放心,绝对有,绝对有,就在楼上” 说话间,两个人走到二楼,在一个雅致的隔间坐下。 “公子稍后,我去端茶,一会儿就来。” “靓妹别忘了” “忘不了,忘不了。” 坐馆答应一声,一脸笑意的出门,小心将门虚掩上,接着走去一旁,通道末尾的一个房间里。 与此同时。 唐灿则是打量着眼前的房间。 看起来,就是普通的茶室,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墙壁上挂着几幅字画。 并没有什么玄机。 窗外,也没有什么特别,街道上,人来人往,也没有人在窥视他们。 至少,唐灿是这么认为的。 房门以外,被坐馆喊来的扑蝶娘小脸煞白 本来,扑蝶娘在挑选的时候就会选那些皮肤白皙的美貌女子。 这一次被上官婉儿选择负责这件事情的扑蝶娘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皮肤白里透红,粉嘟嘟的。 可是现在只剩下惨白 就晚了一步啊 之前上官婉儿跟她预警的时候,她就想着要和坐馆说一声,先暂停拉人。 哪想到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 不行 不能慌 得跑 必须跑 不然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扑蝶娘心中打定主意,伸手拉了一下坐馆,对他比划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慢慢往后退,一直退回自己的房间。 表情复杂的看了一眼坐馆,随即挥手,一记手刀直接斩在坐馆了脖颈之间。 一转眼的功夫,坐馆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扑蝶娘在桌子上拿好账本,一闪身,从窗户上跳了出去。 引得路人阵阵惊呼 但是几个闪身,扑蝶娘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高银柳听到外面有声音,眉头一皱,连跨几步,一个纵身,一声站在了二楼 两步冲到唐灿之前所在的房间,看到唐灿安然无恙,这才松了一口气。 唐灿一脸懵逼:“怎么了” “好像出事儿了。”高银柳也有些不确定。 她只是听到惊呼,担心有人对唐灿不利。 唐灿愣了一下,急道:“你看到那个坐馆没有” “在那边的房间。” “快去看看。”唐灿心急,说完就走。 几步冲进房间之后,就看到坐馆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除此之外,没有别人。 “死了。” 高银柳伸手搭腕,片刻之后,皱眉说道。 “死了”唐灿愣了一下。 一开始看到坐馆倒在地上,他还以为只是晕了。 没想到,竟是死了。 唐灿眉头紧锁,一言不发,心中思忖。 如果说坐馆死了,那就证明他收到的情报是对的。 江南会馆,就是在卖今秋科举的试题。 背后的人,认出了他,所以杀人灭口。 “好大的本事” 唐灿冷不丁的开口,沉声说道:“银柳,能不能给我找不良人,把这个江南会馆封了,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准进出” “好。” 高银柳答应一声,随即从怀里取出一枚小箭,站在窗口,轻轻一弹 袖箭腾空,发出锐利的呼啸,不知道飞向何处。 “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 看着高银柳的手段,唐灿轻声呢喃。 “穿云箭倒是没有,胖子倒是有一个。” 话音刚落,一个声音就在唐灿的身后响起。 高元一 来的这么快 这胖子,就在附近等着 高元一像是没有注意到唐灿满是怀疑的目光一样,随意的打量着。 飘忽的小眼神在坐馆和唐灿的身上不断游走。 最后落在唐灿的身上,笑道:“唐御史,了不起” “一般人,出了人命官司,总得在家缓几天才行。” “你倒好,这才刚从天牢出来多大一会儿,就摊上了人命官司” 唐灿眯起眼睛,看着高元一,轻笑了一声:“怎么,梁王今天还要把我送进天牢” “可不敢不说八道,晦气,晦气。”高元一脸上笑容不变:“唐御史这身打扮,怎么也不像是杀人凶手啊。” “再说了,不良人正在查一桩案子,这个混账东西,是其中的关键人物,没想到就这么死了。” “什么案子” “科举舞弊” 本书首发来自 , 第七十七章 自首的人来了 科举舞弊 唐灿瞬间眯起眼睛。 这个事儿,看来没那么简单。 之前他让高银柳去打听消息,一来是为了打听消息,二来也是想试探一下不良人。 毕竟。 偌大神都,消息最灵通的,就是不良人。 这种事情,如果不良人有心查探,肯定不会错过 眼下,高元一来的这么及时,而且言语之中并不否认什么。 既然这样,索性就打开天窗说亮话 “梁王知道是谁做的”唐灿沉吟了一下,随口问道。 “不知道。”高元一皮笑肉不笑,神情不似作伪。 冷笑两声,这才接着说道:“科举乃是官场根基,本王知道唐御史在查,所以就没有特别的跟着。” “没想到,竟然被人灭口了” “梁王可有仵作验伤”唐灿不置可否,只是问了一句。 “不用仵作。”高元一摇了摇头,冷笑道:“动手的人,手段不差。刚刚他跑得时候,本王命人去追,但是根本没有追上。” “这样说的话,这条线索断了吗” “应该是这样。”高元一眼中闪过遗憾,话锋一转:“唐御史觉得接下来该怎么做” “这个事儿,梁王应该比我更专业吧。” “屈打成招,本王熟悉的很,就是看唐御史选谁的,我看谢安石这块石头就挺合适的,要不就选他” 唐灿: 说是玩笑话,可是高元一的言外之意,他却明白了。 很简单。 这件事情,高元一并不想牵头。 搞不懂他是知道了什么,还是为了避嫌。 总之,说笑之后,高元一留下一句话,转身走了。 “这个案子,不良人全力配合唐御史,需要做什么,让银柳吩咐一声就是了。” 高元一走后,唐灿并没有走,依旧坐在坐馆死了的房间里,直接让银柳找人,就在江南会馆审问那些待考的举子。 一边审问,一边命人搜查所有学子的房间。 不一会儿的功夫,搜出来一大堆试题。 其中内容,惊人的一致。 证据确凿的情况下,唐灿没有任何犹豫,直接下令,让人把江南会馆的所有人,通通押入不良人的大牢 同时,找了画师过来,按照他们的印象,绘制人像,下海捕文书,全城张贴 做完了这件事情,已是傍晚。 唐灿没有继续留在江南会馆,而是回到自己家所在的承福坊。 简单吃了一口饭之后,就在院子里琢磨。 按说,这么大的事情。 不是一个女人能做出来的。 当然,他不是瞧不起女人。 当朝皇帝就是女的,虽然现在是个昏君,但是之前,她可是一个明君。 不然的话,她也不会大刀阔斧的改革 “科举试题,正常情况下是存在国子监。” “但是国子监没有女人,试题怎么被偷出来的” “国子监这时候也是被封闭的,什么人能把试题传递出来” “很多人。”高银柳轻声说道:“国子监的防备,看似严密,但是二品以上,都能出入国子监。” 唐灿心头一动:“神都二品以上的很多” 高银柳想了想,轻声说道:“不少。但是基本上都是朝廷的人,应该也不至于去做这种事情。”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这个世界,就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科举之事,关乎两件事情,一个是权利,一个就是金钱。” “有权,就是高中,高中之后封官,就能获得金钱。” “还有一种,门阀世家要扩大自己的影响力。” “但是门阀世家没有这么蠢,既然得到了真的科举试题,他们绝对不会把这试题拿出去卖,闹得沸沸扬扬,满城风雨。” “所以,就是卖题的人,需要钱” 唐灿忽然心头一动:“那些人买考题的钱,都在哪” “四海钱庄。” “走,去看看” 高银柳吩咐一声,随即跟这唐灿,一路赶往四海钱庄。 只要抓到了钱,一切问题,似乎迎刃而解。 马车快要到达四海钱庄的时候,高银柳忽然勒马停下。 空气中,多了一股烟熏火燎的味道 高银柳低声吩咐一句,马上有人前去查探。 俄顷,去而复返,沉声禀报:“四海钱庄失火” 晚了一步 “去看看”唐灿的心情非常不爽 没想到,自己只是晚了一会儿,对方竟然反应这么快 到了四海钱庄之后,唐灿却发现和自己想的有些不太一样。 预想中,就算不是火光冲天,也是非常惨淡的场面。 可是到了四海钱庄之后,才发现火已经灭了,房子什么的看起来也是好端端的。 就剩下一个中年人不停的拱手作揖,连连道谢。 唐灿吩咐一声,自有手下前去打听消息。 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带了一个富商打扮的中年人和一个小厮到了跟前。 “你是四海钱庄的东家” “不是,不是,小人就是分号的掌柜的,您是唐御史吧” 钱庄的掌柜的一眼就认出唐灿。 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更是亲热无比:“没想到,我们四海钱庄发生点小事儿,竟然劳动唐御史大驾光临,真是令小人太激动了四海钱庄蓬荜生辉” 唐灿眉头微皱:“怎么这失火你好像不担心的样子” “可不是不担心。”钱庄的掌柜的一脸笑意:“就是柴房烧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损失点柴火,不算什么。” “账本,钱,都没有事儿” “没事儿啊。”钱庄掌柜的笑道:“可说是运气好啊就是柴房起了点小火,什么都没有影响。” “账本拿来给我看看。” “没问题,唐御史要不要进去坐坐,这外头也看不清楚。” “也好。” 唐灿略一迟疑,带着高银柳走进四海钱庄。 在正堂坐下来之后,掌柜的马上让小厮把账本拿了过来。 “今天没有人来找你兑钱” “有啊,这不写着呢,兑了差不多一千两出去。” “没有大笔的” “那没有,那没有。”掌柜的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一样,小声说道:“如今这世道,一般做生意的能兑个百八十两银子,就不少了。” “一次上千两的,也是到头了。” “再多,咱这儿也兑不了了。” 听到这话,唐灿心知肚明。 今天这一趟,白来了。 但是就在这时,一个不良人忽然跑了进来,凑到唐灿的耳边,低声说道:“唐御史,有一个女子跑到承福坊,说是承认她今天杀了江南会馆的坐馆” 本书首发来自 , 第七十八章 我信你个鬼 神都,宫城,甘露殿。 上官婉儿脸色难看,不安的说道:“圣上,唐御史已经从四海钱庄返回承福坊。” “很好。” 女帝展颜一笑,随即说道:“婉儿,你觉得朕的计谋怎么样” “厉害。” 这话,上官婉儿说的是真心话。 她从来都不否认女帝的聪明才智,这一次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怎么想,她也想不到,女帝会直接让扑蝶娘直接去承福坊自首。 至于四海钱庄的那一场小火灾,不过就是女帝转移视线手段罢了。 毕竟,不把唐灿从承福坊带去四海钱庄,扑蝶娘也不好直接出现在承福坊。 那样的话,也太假了一些。 “那是自然。”女帝脸上笑容更胜:“这一次,一举两得。” “朕又多了几万两银子修建巽宫,蛛网的叛徒又直接解决,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不,朕还戏弄了唐灿这个狗东西,应该说一举三得。” 上官婉儿: 此时此刻,她很想提醒女帝,能不能把心思多放在朝政国事上。 那样的话,可能对大凉更好。 不过 这个想法她也就只能想想,真要让她说,她可是不敢。 毕竟,这位女帝的手段,足够下人。 与此同时。 承福坊。 唐灿看着自己面前的娇美女子,眯起眼睛:“你叫许青鵝” “正是。”自称许青鵝的女子,正是今日晌午在江南会馆一记掌刀杀死坐馆的女子。 “你是许静的女儿。” “正是。” “我不信。” 许静这个名字,唐灿很熟悉。 前朝忠臣。 在女帝元殇登基之后,曾联系了好几个心系前朝的重臣,意图发动兵变,推翻女帝,光复前朝。 只可惜,刚刚起兵,就被女帝以雷霆手段镇压。 首犯许静诛九族。 唐灿并不相信,女帝会手下留情,让许静的女儿还能活着。 当然。 不仅仅只是许青鵝的名字唐灿不相信,她说出来的话,唐灿更不相信 按照许青鵝的说法,这一次科举试题泄露c出售,完全就是女帝自导自演的一出戏。 为的就是拿钱,去修建行宫。 而且,许青鵝今天过来自首,也是女帝以酷刑胁迫。 许青鵝的话,言之凿凿 虽然,她拿不出任何的证据,但是她连蛛网这等隐秘的事情都说出来了,实在是令唐灿震惊 哪怕他的心理素质已经足够强大。 许青鵝说出来的一番话,仍是让他心乱如麻不敢置信 良久,唐灿忽然想到一件事情:“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你为什么要杀江南会馆的坐馆,为什么要跑” 许青鵝轻声说道:“坐馆有罪,死不足惜。” “至于我为什么要跑” 许青鵝抬起头,平静的看着唐灿,一字一句:“因为我怕。” “怕死” “不,我不怕死。”许青鵝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怕的是元殇。” “唐御史,你远远无法想象,元殇有多么的狠毒。” “她真的可以让一个人求生不能,求死不能” “所以,我只能跑,把事情告诉上官婉儿,再由上官婉儿告诉给元殇。” “按照元殇的说法,我见到唐御史之后,必须把这件事情全都承担下来。” “但是,见到唐御史之后,我忽然改了主意。” “反正,我总是要死。” “与其白死,不如把这些事情告诉你,也省的你不知道元殇究竟有多么的昏庸无度” 一句话说完,许青鵝忽然咬了咬牙,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唐灿眉头紧锁,皱成了川字型,心中异常烦闷 女帝昏聩c胡闹,这他是知道。 但是,如果许青鵝说的是真的,那性质就不一样了。 不管是出卖科举试题,还是神秘的蛛网,都绝对不是一个皇帝该做的事情。 “蛛网” 唐灿眯起眼睛,不由自主的抬起头。 房梁上,一只蜘蛛正在织网。 白色的丝线,从一边,拉到另外一边。 蓦然间,他猛地想起来一件事情 很久之前,他刚刚激活系统为淮南道出头的时候,曾经有一天跟淮南道刺史赵永康闲聊。 那一天,房顶上碎了一块砖,他疑心是有人偷听。 当时么有太过在意。 现在想来 如果是女帝的蛛网 一时间,唐灿只觉得头皮发麻,颈后汗毛根根倒立,后背被冷汗浸湿 “你” 唐灿转头,还想再问许青鵝一句,却发现她脸色铁青嘴角有鲜血溢出。 几乎是眨眼之间,鼻孔c眼角c耳朵,全都流出殷红的鲜血 “银柳” 唐灿大惊失色,赶紧喊了高银柳救治。 然而 这种七窍流血的情况,根本没有任何办法。 哪怕高银柳武功绝顶,也没有用。 只能摇了摇头,沉声说道:“剧毒。” 唐灿脸色铁青,一言不发。 良久,才摆了摆手,示意高银柳出去,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望着已经死了的许青鵝,一言不发。 与此同时。 钦天监。 在床上躺了两天的小书袋忽然坐了起来,顾不得穿戴整齐,只是穿着一身单衣,踉踉跄跄的走出了房间,望着乌黑的天空,手指飞速的点指。 良久,苦笑一声,长叹了一口气,对自己身旁的中年人说道:“师兄,劳你去一趟宫城,跟圣上说一声,不管唐灿找她对峙什么,她可以不说,但不能说谎,不然的话,前功尽弃。” 中年人心头震惊,不敢置信的望着小书袋。 这么长的时间,他还从来没有听小书袋说过这种话。 看来这一次 “快去,晚了就来不及了” “好,我这就去” 话音刚落,中年人的身形一闪而逝。 小书袋依旧望着乌黑的天空,摇头苦笑,低声自语:“魑魅魍魉,全都来了啊这一次,可真的是凶多吉少了。” “李药师啊李药师,你可千万别犯浑。” “只要你不犯浑,神都还能稳得住。” “这天象,捉摸不定,作摸不定啊” “一切,看来都在他的一念之间” 小书袋的目光,不由得落在承福坊的方向。 犹豫了一下,小书袋一步跨出 明明,他的身前是跟他的个头差不多的栏杆。 但是一步跨出去之后,他的身形,已在数米之外。 再次迈步,已经消失的黑夜之中。 本书首发来自 , 第七十九章 不安分的夜 承福坊。 唐灿忽然抬起头,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小书袋,不由得愣了一下。 正想开口,小书袋抢先开口。 “唐御史,我有一句话,无论如何,以天下苍生为重。” 一句话说完,小书袋抬腿迈步,身形一闪而逝。 唐灿怔怔的看着,面露不解。 幻觉 可说是幻觉,为什么会想到小书袋 与此同时。 离开承福坊的小书袋,随意的走在神都,口中喃喃自语:“娘说我还小,晚上不能出门。” “可是今天只能出门了。” 话音未落,他已经走出了神都南门定鼎门 幼小的身躯,站在城门之前,一直苦着的小脸,终于笑了。 笑容灿烂,就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孩儿一样。 在他身前不远,四道人影,缓缓出现。 其中一人,神情激动,桀桀怪笑:“小书袋,离了神都,难道你以为拦得住我们吗” “不错”身旁一人摇了摇头,轻笑一声:“老夫本不想对你下手,奈何你自寻死路” 小书袋笑了笑:“当年老头子拼了性命,将你们四个王八蛋封印。” “现在不过侥幸逃出一丝神智,就想惑乱世间,你们还真的是胆大啊。” “呵呵。”为首一人轻笑一声:“若是再给你几年,我们几个未必斗得过你,与其等你长大,倒不如趁着你小,提前将你绞杀” “就算一丝力量,也足够了” 话音刚落,其人身形一闪而逝。 再次出现,已经在小书袋的身旁。手中铁索,猛地抛出 其余三人,亦是各自动手 但是 他们蓦然发现,小书袋的身形,竟然消失了 下一刻,就听到一声尖锐的唳鸣 一道火光,从定鼎门的城门上出现,瞬间飞掠至四人所在的位置。 火光一闪,一切归于平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只有小书袋,站在城门上,面若金纸,尝尝的舒了一口气,口中喃喃自语:“李玉福啊李玉福,你的执念太大了” “如果不是你,他们四个也找不到我” “一饮一啄,自有天定啊” “但是如果不是你,我也不能一次功成。” “剩下的,就是看他们的了。” “如果不出意外,至少能换世间十年太平了” “这么好的机会,我可不信他们能不上钩” “娘啊,我可是很听话,没有出门呢” 一句话说完,小书袋噗通一声,摔倒在地。 城门楼里值守的军士,听到外面有动静,忙不迭的跑出去查看,一看到是钦天监的监正小书袋,顿时吓了一跳,连忙抱着小书袋往皇城跑。 宫城。 女帝刚刚睡下,就被上官婉儿喊醒。 听到小书袋晕倒,女帝神色骤变:“还活着吗” “嗯”上官婉儿重重的点了点头:“还活着,只是有些虚弱。” 女帝瞬间松了一口气,笑道:“那就好。” 上官婉儿一脸懵逼。 女帝也没有过多的解释什么。 这是她和小书袋的事情,没有必要告诉旁人。 有些事情,知道的人多了,反而不美。 “对了,唐灿那个狗东西,做什么呢” “还在休息。” “睡得倒是踏实。”女帝忽然皱了皱眉:“派人去一趟看看,之前小书袋让人传话,朕总觉得这心里有些不舒服。” “是。”上官婉儿恭敬的答应一声,随即下去安排。 只是她的心中,却有一句话没有说得出口:心中有鬼,自然不舒服了。 俄顷,上官婉儿去而复返,轻声说道:“启禀圣上,扑蝶娘死了,唐御史在屋里休息。” “知道了。”女帝闭上眼睛,摆了摆手,不再言语。 她不说话,上官婉儿也识趣的不说话。 一夜无话,翌日天明。 一众文武百官,早早的赶到皇城外,等着开城门去上朝。 一个个,似乎并不知道神都昨夜发生了各种稀奇古怪的事情。 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闲聊,或者打着瞌睡。 待到卯时三刻, 城门开启,朝臣们在钟声中列队走入皇城。 与此同时。 承福坊,唐灿也走出了房间。 一夜未睡,两眼通红,眼底布满了红血丝。 “公子。”高银柳看到唐灿,赶紧招呼了一声。 “嗯。”唐灿似乎不适应朝阳的刺眼,眯起眼睛,轻声答应了一句。 沉默片刻,再次开口:“银柳,一块出去吃饭吧。” “好。” 高银柳察觉到唐灿的心情有些不好,故而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答应一声,跟唐灿一块往严家饭庄山居而去。 吃过了早饭,两个人又在神都中闲逛了半天,一直等到午时,太阳高悬,唐灿才看了看皇城的方向,轻声说道:“我去看看小书袋,你去找高元一,让他把那一具尸体处理了。” “好。” 高银柳的回答,还是一如既往的干脆。 进入皇城,唐灿直接去了钦天监。 钦天监上下对于唐灿的到访,似乎也并没有觉得意外。 听说他要见小书袋,便引着他去了小书袋的房间。 小书袋的脸色,稍稍好了一些,只是依旧是不健康的白色。 “御医怎么说。” “可能需要静养数日,才能醒来。” “哦。” 唐灿点了点头,轻声说道:“能不能让我和他单独待一会儿。” 中年人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退出房间,随手将房门关上。 唐灿一脸微笑的看着小书袋,伸手握住他的小手:“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但是你我有缘,你跟我说要以天下苍生为重,我答应你。” 说完,就看到小书袋的紧皱的眉头,舒展了一些。 唐灿笑了笑,随即起身。 走出钦天监,伸了一个懒腰,随即往宫城而去。 每走一步,他的步伐就坚定一些,脸色变得凝重,目光变得冷峻。 踏入宫门的那一刻,一张脸冷的好像冰雕一样。 城门守卫,都被他的表情吓了一跳,忍不住窃窃私语。 “圣上又做什么事儿惹的唐御史这样了” “没听说啊” “最近圣上好像挺消停的啊” “今天朝会的时候,谢相提请拨款赈济江南道因为台风受灾的百姓,圣上一口就答应了啊。” “那不是奇了怪了” 本书首发来自 , 第八十章 朕愿意退位让贤 “臣,肃政台御史c易县男,唐灿,求见!” 甘露殿外,唐灿难得没有直接闯进去。 深吸了一口气,朗声开口! 远处。 一听说唐灿来了就赶紧带着人躲到一边的上官婉儿心里咯噔一声! 事出反常必有妖! 虽然不明白唐灿今天是怎么回事儿,但是这个感觉并不好! 甘露殿内。 一袭松绿色纱裙,薄施粉黛的女帝秀眉微蹙。 她不是傻子,自然察觉到了不同之处。 尤其是,想到科举的事情,更是没来由的心里一慌。 不过 她马上镇定下来,在心中安慰自己。 “不能,他肯定不知道。” “扑蝶娘的话,不会出错!” “他一定是因为有人胆敢贩卖科举试题震怒,跟朕没有关系!” “嗯!一定是这样!” 女帝元殇,握紧拳头,给自己加油鼓劲! “臣,肃政台御史c易县男,唐灿,求见!” 唐灿的声音,又一次从殿外飘进女帝的耳朵里。 女帝定了定神:“进来!” 只是话音刚落,女帝忽然心念一动,伸手将帘子放下。 唐灿迈步走进甘露殿的时候,女帝刚好回到位子上坐定。 隔着纱帘朦朦胧胧,看不真切。 “参见圣上。” 唐灿拱手行礼。 这一次,他做足了礼数。 女帝神色微变,抬手虚扶:“爱卿轻启。” 唐灿依言起身,看着纱帘,和藏身纱帘后面的女帝。 “圣上,臣有几个疑问,想要问一问。” 女帝听他声音冰冷,不免有些紧张,但是还微笑着说道:“没想到,世间还有事情能够难住唐御史。” “呵。” 唐灿干笑一声,淡淡的说道:“臣非神仙,自然不可能事事都知。” “臣的第一个问题,蛛网,是真是假,上官婉儿,是不是茧主?茧主之外,是不是另有提竿,扑蝶娘,捉蜓郎?” 女帝神色骤变! 蛛网的事情,除了她,就只有上官婉儿。 哪怕谢安石c高元一,都根本不知道! 当然,高元一曾经几次怀疑蛛网的存在,但是跟本就查不到明证! 因为 蛛网的隐秘,最大程度上的原因就是每一个人的实力,都很强! 扑蝶娘c捉蜓郎,都是二品以上! 至于提竿和茧主,虽然依旧是二品和一品之间,但是以二品杀一品的事情,他们并非做不到! 更何况,其中一位提竿是影子 女帝震惊之际,唐灿提出他的第二个问题。 “今次科举泄题一案,共计卖题三百二十四分,得银四万一千六百五十两,是不是真的?” 唐灿的话,如刀似剑,直接扎入女帝的胸膛! “最后一个问题。” 唐灿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一字一句:“你的脑子,被狗吃了吗?” 如果说,唐灿是震怒的吼出这一番话,女帝可能还不会特别慌。 但是偏偏,他的声音很冷漠,平静,毫无感情波动。 一时间。 甘露殿中鸦雀无声! 女帝像是被定住了一眼,怔怔的望着唐灿。 她的喉咙动了动,嘴唇一张一合。 将要开口之际,眼睛无意间扫到书案上的一张纸。 上面的内容,是之前小书袋告诉她的。 她怕自己忘了,特地写下来。 “可以不说,但不能说谎,不然的话,前功尽弃。” 女帝忽然开口,轻声将纸上的内容说了出来,接着笑道:“这是小书袋告诉我的。” 出乎女帝意料。 之前镇定自若的唐灿,一听到这句话,瞬间破功! 满脸怒容,扯着嗓子大吼:“少跟我说这些废话!” 女帝见他发话,不怒反笑,心中更是松了一口气。 以她对唐灿的了解。 既然这个狗东西没有转身就走,就证明事情还有回转的余地。 女帝声音平缓,柔声说道:“蛛网的事情,朕 承认,是真的。但是,蛛网和你想的不一样,并非是推事院那种地方。” 唐灿一眼不发,脸色铁青。 昏君啊! 真是天字一号昏君! 难怪这个昏君之前裁撤推事院的时候没有犹豫,闹了半天是因为还有蛛网! “至于科举泄题的事情。”女帝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朕也认了,就是你说的那样。” 唐灿觉得眼前一黑。 一股眩晕感袭来,他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好一会儿,才缓过一口气,冷冷的说道:“你就那么需要钱?” “是!”女帝不假思索:“眼下,朕觉得最重要的东西,就是钱。如果没有钱,朕的大事,根本做不了。” “朕不是骗你,只是这件事情,朕不便与你说。” “你若想知道,来日得空,问问小书袋,一切自然清楚。” “你觉得我会相信你的鬼话?”唐灿冷笑一声:“昏聩如你,下一步就该对小书袋下黑手了吧?” “不,小书袋现在就躺在钦天监,气若游丝,生命堪忧,就是你的手段吧?” “绝对不是。” 女帝矢口否认,寒声说道:“朕比你,更关心小书袋!” “那你他娘的就不关心天下吗!你他娘的就没想过天下百姓吗!你他娘的就没有想过大凉的国祚吗!” 字字诛心,句句入骨! 愤怒之极的唐灿,顾不得什么礼法,走了两步,直接一挑帘子,和女帝面对面。 盯着她的双眼,咬牙切齿:“昏君,你究竟想怎么样!” 甘露殿。 死一样的沉寂。 很长时间过去,女帝抬头,和唐灿对视,平静的开口:“朕付出的代价,远比你想象的要大。” 顿了一下,女帝声音继续:“我不奢求你能理解,但是希望你能以天下苍生为重。” 女帝说完,拱手作揖,对唐灿翩然一礼! 看着拜倒在地的女帝,唐灿只觉得一阵气血上涌! 不要脸! 没有良知! 滑天下之大稽! 一代君王,对臣子行礼不再少数! 但是,那些君王要么是为了感谢臣子的功绩c收买人心,要么就是在臣子死了的时候,过去吊唁,收买人心。 从古到今,没有过昏君这样的狗皇帝! 可说她是昏君,她有时候的决策,又远非昏君能做出来的! “若卿家觉得仍是不妥,朕愿退位让贤,将皇位让给卿家!” 本书首发来自 , 第八十一章 大幕已经拉开 太阳西下,夜幕降临。 夜晚的神都,除了少数几个地方灯火通明,大多数的地方都笼罩在黑暗之中。 有的人,在家睡觉。 有的人,离开家门,游走在黑夜中。 还有的人,因为理念c利益等等原因,相聚在一起。 皇城之中。 女帝走出了寝宫,一袭华丽的长袍,缓缓行至钦天监,独自上楼,在小书袋的房间内坐下。 这是前任监正死后,女帝第一次去钦天监。 房间内。 小书袋依旧没有睁开眼睛,气若游丝。 女帝在他的床边坐下,眉宇间带着一抹化不开的忧愁。 良久。 她才轻声开口:“小书袋,你说得对,朕没有骗他,他骂过了朕,就走了。” “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朕看得出来,他并不会就此离开大凉。” “朕甚至说,将皇位让给他,可惜他似乎没有兴趣。” “小书袋,你说这是为什么?” 女帝本来只是自己说,并没有指望会收到什么回应。 可是话音刚落,时间不长,小书袋的声音,忽然出现在她的脑海之中。 女帝不由得一惊,愕然的望着小书袋。 “皇帝姐姐,我没那多快就恢复,现在是传音。” 不愧是女帝。 诧异过后,马上冷静下来:“接下来,你觉得朕该怎么做才能挽回那个狗东西?” 小书袋似乎没有想到女帝会问他这个问题,有些沉默。 半晌之后,声音再次响起:“什么都不要做,只要等就行了。” “之前有几家人偷偷摸摸的跑来神都,被我赶跑了,但是他们的后人却没有闲着” “我观星象,最近必有异动。” “一南一北,南” 说了一半,小书袋的声音戛然而止。 女帝猛地睁开眼睛,看到小书袋的气色变差,面如金纸,心中更是震惊不已! 之前她就疑心小书袋做了什么,没想到竟然是除了这种事情! 一时间,女帝的目光冷若寒霜! 声音更是冷冽:“不管是几家狗贼,还是南北边军,朕都不怕!” 小书袋的声音,没有再次响起。 女帝又坐了片刻,起身离开。 楼下,遇见上官婉儿,女帝忽然开口:“去承福坊。” 上官婉儿不由得一愣。 下午发生在宫中的事情,她并不清楚,但是唐灿离开的时候脸色铁青,她清楚的看到了。 女帝这时候再去承福坊,那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只是还没等她开口,女帝忽然改了主意:“回甘露殿,传高元一。” 这一次,女帝没有再改变主意,眼中闪过一丝坚决。 夜风吹拂,撩动发丝。 月光下,平添一股寒意! 上官婉儿没来由的打了一个寒颤。 这时,女帝的声音再次响起:“蛛网所有能动的人,全都出去。” “盯着崔c卢c李c郑c王,几家。” “但有不臣之心,杀无赦。” “派人去承福坊,守着唐灿。” “另外,谢安石那边,提醒提竿注意点,不要让他出事儿。” “是。” 上官婉儿神色凝重,知道情况不一样,沉声答应一声,马上开始安排。 承福坊。 唐灿的院子里坐着。 身前桌子,满满当当的一桌子美味佳肴。 陪着他一块吃饭的,只有两个人。 严立本c高银柳。 或者说,只有严立本一人。 高银柳几乎没有怎么吃,也没有怎么喝。 从傍晚回到承福坊,一直喝到现在。 严立本已经钻到了桌子地下,唐灿也有些醉眼迷离。 只是却依旧不舍得放下酒杯,一边喝,一边放肆的又哭又笑。 “昏君啊昏君!” “如果不是担心天下大乱,你以为我不敢杀你!” “小书袋,你这个小王八蛋是不是知道什么” “什么狗屁的世界” 高银柳在一边看着,眉头微 皱,有些心疼唐灿的模样。 但是,她也不知道宫中发生了什么,也不好劝解。 等了一会儿,眼看唐灿还要再喝,眉头皱的更紧了一些:“公子,差不多了。” 唐灿转头,目光忽然温柔了起来。 含情脉脉的看着高银柳:“银柳,要不咱们走吧?” 高银柳点了点头:“好。” 唐灿沉默片刻,忽然摇了摇头,反问道:“走,去哪?” “天下之大,哪里都可以去。” “天下之大,没有地方是我的家。”唐灿一句话说完,再也撑不住,脑袋一沉,直接滑到了桌子下面,和严立本作伴。 高银柳心中悸动,有些痛! 犹豫片刻,她缓缓俯身,在唐灿的额头上轻轻一吻,向门外走去。 她要去宫中,找女帝讨一个说法! 只是刚刚走到门口,忽然看到一辆漆黑的马车从远处驶来。 高银柳的眼睛眯起,没有着急走,只是静静的等着。 俄顷,马车停下。 车夫挑了挑帘子,露出里面高元一的胖脸。 高元一依旧满脸笑意,肥肉不安分的颤抖着:“守着唐灿,可能有异动,不要乱走。” 一句话说完,高元一身子一缩,车夫将帘子放下,驾车驶离承福坊。 整个过程,没有用上一分钟的时间。 过来,说一句话,说完就走,干脆利落,没有一点时间浪费! 这一幕,令高银柳微微动容! 她跟在高元一身边多年,非常清楚,此时高元一的表现,证明事情很严峻。 而起 可能有异动,代表着肯定有异动。 本来要走的高银柳,恨恨的看了一眼宫城的方向,退进院子里,守着唐灿。 睡梦中。 唐灿依旧不安分,时不时的骂上一句女帝昏庸无度,头发长见识短。 与此同时。 大凉北境,镇北王一身戎装,站在夜幕之下,手中长剑高举:“二郎们,随我入京擒王!” “杀,杀,杀!” 鼾声震天,不绝于耳,远远的传了出去! 大凉南境,安南府。 李药师看着手中的一封信,身躯颤抖,泪如雨下。 良久,才放下书信,脸色铁青,一言不发! 本书首发来自 , 第八十二章 让你来主持大局 一夜无话,翌日天明。 女帝表现的好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照常上朝。 朝堂下,文武百官,也一如从前,该吵的吵,该闹的闹。 只有高元一,兴致不再朝堂之上。 一场朝会,从头至尾,竟是一言不发。 甚至,谢安石几次挑刺,高元一都没有搭茬,只是笑吟吟的说一句“谢相说得对”,就轻飘飘的把话题转向别处。 这种表现,令谢安石非常不满。 散朝之后,他马上找到高元一,一路碎碎念,一直到鸾台附近,没有什么外人之后,谢安石才说起正事儿。 “高胖子,你是不是傻了?昨天晚上跟你说了,让你不动声色,一切如常。” “你今天这么老实,有脑子的人,谁不能看出来你不对。” “以前你这胖子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就惹人讨厌,怎么今天” 高元一压低声音:“出大事儿了。” 还在数落他的谢安石一听这话,神色一变。 要说还没说,高元一笑道:“去找唐灿,我想吃红烧肉了。” 平康坊。 唐灿已经醒了过来。 或者说,正在通往再次醉倒的不归路上。 虽说大凉的酒不烈,就和黄酒类似的味道。 但是 心情郁闷的唐灿,只想喝酒,以此来抵消心中的苦闷。 “昏君啊!天底下还能有比她更混蛋的了吗?” “狗一样的昏君!” “银柳,你也骂一句!” 高银柳轻声说道:“昏君。” 唐灿心情低落:“你说,为什么没有人造反嘛” “为什么高元一不造反?” “为什么谢安石不造反?” 高银柳有些意外的看了唐灿一眼,正要说话,身后忽然传来一声轻笑。 “有人替我们做了。” 唐灿抬起头,醉眼迷离的看着突然造访的谢安石和高元一。 怔了一下,就大笑着招呼:“老谢,老高,你们来了啊,来来,快来,一块喝点,喝点啊!” 来的路上,谢安石已经听高元一说了突发情况。 如今哪还有心情喝酒。 尤其是看到唐灿颓废的样子,更是心中恼怒,一把抢过唐灿的酒壶,喝道:“都火烧眉毛了,你还喝酒!” “天下安危,匹夫有责!” “你知不知道” “我又不是匹夫。”唐灿撇了撇嘴,不屑的白了谢安石一眼,随手从一边又拿起一个酒壶,碰到嘴边咕咚咕咚的喝了一口。 “你” “别急。”高元一还是沉稳,一下子拉住谢安石,笑道:“唐御史,我陪你喝两杯?” “来呀。” “高胖子,你” “别急。”高元一给了谢安石一个放心的眼神,随即在唐灿的身边坐下,起手倒酒:“来的晚了,我先自罚三杯。” “老高,你行啊,你比老谢靠谱。” “那是。” 一旁,谢安石的脑门多了几条黑线! 如今都火烧眉毛了,还有心思说这些! 真的是! 胡闹! 时间一晃而过,高元一和唐灿,就像两个酒鬼一样,你一杯,我一杯,除了喝酒,不干别的。 一会儿的功夫,二两的小壶,喝光了六壶。 不多不少,一人三壶。 “银柳,再哪三壶。” 谢安石实在是忍不了,冷哼了一声。 将要开口,高元一忽然站了起来,笑吟吟的说道:“银柳,不用拿了。” 高银柳当即停下,默默的看着高元一。 “老高,你的酒量就这么差?” 高银柳笑了笑,轻声说道:“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 话音未落,高银柳手掌用力一掀! 直接把桌子掀翻! 杯盘盏碟,撒了一地,噼里啪啦的声音,不绝于耳! 谢安石c高银柳,都被高元一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 更让他们没想到是,只是转眼间,高元一就薅着唐灿的衣领,不由分说,直接拉到了院中的水井边。 冷笑一声:“唐御史,要是想喝死,下水井更方便!” “要么,就像个人一样,做你该做的事情。” 唐灿就趴在井边,看着水井,一言不发。 身后,谢安石和高银柳想上前去帮忙,只是刚刚起了念头,就被高元一森冷的目光拦住。 “唐御史,接下来我跟你说几句话。” “说完,你是生是死,是袖手旁观,还是起来做事,都由你。” 也不等唐灿答应,高元一自顾自的说了一起来。 “昨天夜里,我奉命派人去盯着崔c卢c李c郑c王五家在神都的驻地。” “到目前为止,除了王家,崔c卢c李c郑四家的人都消失了。” “而且,另外一批盯着崔c卢c李c郑四家的来神都的后辈子侄,也发现那些人全都丢了!” “最严重的是,神都禁军,丢了三万人!” “现在有理由相信,这四家人,或者那五家人,要造反。” “好了,我言尽于此。” 说完,高元一松手,等待唐灿的答复。 过了片刻。 唐灿翻过身,抬头看着高元一,轻笑一声:“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姓高的把这么大一顶帽子扣到我头上,是怎么个意思?” “觉得我唐灿好欺负?” “神都禁军丢了三万人,这么大的事情,你梁王第一个难辞其咎,谢安石,你就是第二个!” “造反,让他们造反!” “就凭女帝的昏庸,时至今日才有人造反,我特么的都觉得意外!” “告诉那个昏君,她自己惹出来的麻烦,让她自己想办法” 高元一忽然弯腰,压低声音,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圣上昏迷,生死一线,晕倒之前,令你主持大局。” 此言一出。 唐灿不由得一怔。 事情的进展,再次出乎他的意料。 俄顷。 后宫紫薇殿。 唐灿亲眼看到了躺在床上,气若游丝的女帝。 一旁,站着扮做女帝的上官婉儿。 “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知道。”上官婉儿轻声解释:“圣上今早醒来之后,忽然觉得头晕,然后就说如果出事儿,交唐御史主持大局。” 沉默片刻,唐灿再次开口:“老高,下一次,你可以直接跟我说正事儿,用不着掀桌子。” “我不掀桌子,你能听我说话?”高元一笑吟吟的说道。 似乎,他很满意自己今天的成就。 循序渐近,通过喝酒拉近和唐灿的距离,接着翻脸,以雷霆消息,敲醒唐灿! 唐灿耸了耸肩,淡淡的说道:“这就永远都不知道了,不过你记得,欠我一桌酒席。” 高元一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 还要再说什么,唐灿已经进入角色,沉声问道:“现在都有什么消息,有什么建议。” 本书首发来自 , 第八十三章 那一夜血流成河 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会出现这个局面,也完全搞不懂昏庸的女帝为什么让他出来主持大局。 但是 唐灿既然站出来了,断然没有退缩的道理。 大凉国祚延续,只是其一。 天下能不能安稳,才是他最关心的事情。 毕竟他的红薯c制盐等等律政,都是刚刚开始,不能乱。 乱了,就前功尽弃! 听谢安石c上官婉儿仔细的介绍的情况之后,唐灿当机立断,沉声说道:“如今人不多,既然蛛网和不良人在那四家人的身上没有任何收获,索性直接收回来,追查那三万禁军!” “还有,神都十六卫兵马,除了那三万失踪的禁军,另有五万。” “所有人,全部打散重组,镇守神都。” 高元一微微侧目,没想到唐灿下达命令,竟是干脆直接,与他的想法不谋而合。 略一沉吟,高元一补充道:“那三万人,暂时还没有眉目,但是不良人和蛛网全都在追查,想来很快就会有消息。” “嗯。” 唐灿点了点头,挥挥手,示意高元一去安排。 高元一走后,直接去了钦天监,在望星楼的楼顶,一屁股坐下,望着下面忙碌的宫城c皇城c神都,喃喃自语。 “很奇怪啊。” “造反,为什么选择这时候造反?” “小书袋先晕了,昏君又晕了,这里面有什么联系?” “总不会,那几家是知道了小书袋和女帝晕了,所以决定造反了吧?” “三万禁军,说消失就消失,我怎么觉得那么奇怪呢” “确实很奇怪。”高银柳忽然开口。 唐灿愣了一下,微微皱眉:“你想说什么?” “公子,我觉得事情很诡异。”高银柳很诧异唐灿竟然这么容易就答应下来,都没有怀疑过这件事情有什么阴谋。 一向惜字如金的她,这一次也不禁多说了几句:“公子,我总觉得这件事情太奇怪,就怕是女帝的阴谋。” “为什么这么说呢。”唐灿饶有兴致的看着高银柳。 迟疑了一下,高银柳接着说道:“朝堂之中,谢相c梁王,无论资历还是能力,都不亚于公子,资历更是远胜公子。” “我不明白,女帝为什么不选择别人,偏偏选择公子。”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 但是 高银柳并不知道,一天之前,女帝就一脸认真说要让出皇位。 当时,女帝元殇甚至都拿出了传国玉玺。 唐灿毫不怀疑,只要他点头,女帝就会把传国玉玺交给他。 正因为如此,心理素质强大的一批的他,才会借酒浇愁。 摇了摇头,唐灿没有解释什么,只是轻声说道:“十六卫消失的三万人,南衙c北衙,各占了一半,你觉得这事儿是怎么回事儿?” “我不信。”高银柳秀眉微蹙,低声说道:“无论南衙c北衙,都有不良人。” “出现这么大的变故,不良人没有理由不知道。” “如果不良也叛变了呢?” “一个两个,不算意外。但是南衙c北衙,其中不良人何止千人。” “是啊。”唐灿答应了一声,微微点头,接着站了起来。 凭栏而视,目光和思绪全都飘向远方。 猛然间,唐灿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语气焦急的问道:“银柳,你知不知道有什么手段,能够杀人于无形?” “就是让人一下子死了,一点痕迹都不留!” “有,施浪诏有一种毒药,名曰清净粉,遇到血液便会化作黄水。只要一点,就可以将一个壮汉,化作黄水,不留痕迹,不良人常用。” 高银柳的话音未落,唐灿已经转过身,匆忙跑下望星楼。 一句话从楼梯口传进高银柳的耳朵里:“马上让高元一来找我,我去承天门!” 高银柳福至心灵,一下子也想到了眸中可能性,从望星楼上一跃而下。 身形闪烁,消失不见! 俄顷。 承天门。 唐灿就站在门口,身后就是宫城。 高元一和谢安石气喘吁吁的出现在他的面前。 时间紧迫,唐灿也顾不得客套,直截了当:“不良 人的清净粉,够不够干掉三万人?” “不可能。”高元一沉声说道:“最多只够一千人用。” 话说一半,高元一面色一僵。 “你想到了什么,快点说!” 高元一深吸了一口气,眯起眼睛:“如果所有人都在一起,而且全都能够碰到清净粉,别说三万人,三十万人也活不了。” “清净粉的毒性,可星火燎原。” 唐灿闭上了眼睛,心中不断思忖。 从他听说了这件事情开始,他就不相信神都十六卫会有三万人被门阀士族收买。 而且,最大的问题就是十六卫中,消失的人,一个不多一个不少,整整三万人,六卫人马。 神都左卫c左骁卫c千牛卫c左武卫c右威卫。 从上至下,所有人,全都消失不见。 “十六卫打散重组的命令马上收回来,所有人,之前在哪里,现在就回去哪里,一个都不能错!” 唐灿沉声下令! 高元一难得收起笑脸,正色答应一声,随即吩咐下去。 望向唐灿的目光,也不免多了一丝敬畏! 虽然,以往在国事上,唐灿屡屡想出惊人举措。 可是这件事情,唐灿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想到那三万人不是失踪,而是殒命 这实在是令他佩服之极! 至于为什么六卫兵马消失,没有在神都闹出动静,他心知肚明。 昨夜 因为神都有变,他将麾下所有的不良人都调动,致使十六卫空虚! 而这,也就给了那些奸人可乘之机! 没有不良人守着的情况下,只需要一个二品的武者,拥有大量的清凉粉c蒙汗药之类的药物,干掉一卫兵马,不是没有可能。 不,应该说完全是有可能的事情! 几年之前,女帝能够推翻前朝,定鼎江山的一战,依靠的就是这个毒辣的手段! 高元一牙齿咬的“吱吱”作响,怒气冲天! “六卫兵马,三万人,好大的手笔!” “看来,他们谋划了很久,只是在昨夜忽然发动!” “昏君生死一线,应该和他们有些关系”唐灿的心中,涌起一股凉意。 本书首发来自 , 第八十四章 那就让他死吧 “梁王,唐御史,剩余十卫兵马,悉数调回原营!” 高元一微微点头,挥手屏退不良人,沉声说道:“唐御史,接下来怎么做?” 唐灿从紧张的情绪中摆脱了出来,眯着眼睛看着宫城的大门,轻声问道:“蛛网的人,全都去十卫了吗?” “去了。” “不良人都撤回来吗?” “回来了。” “那就等吧。” 高元一微微一怔,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原本,他以为唐灿下令将蛛网和不良人全都收回来,是为了清查现存的禁军。 没想到,他把人喊回来之后,没有其他的动作,只是一个字:“等!” 高元一面露不解,久久不语。 唐灿一言不发,只是心中思忖。 如今的情形,等是最稳妥的。 以不变应万变。 神都十六卫,满打满算八万禁军。 如今去了三万,能用的只有五万。 想要用五万,守住大凉神都,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情。 更何况,这一次的事件,无时无刻都透着一股诡异的气息。 与此同时。 神都东郊。 距离神都东门,二十余里之地,是一片废墟。 曾几何时,这里曾经一代皇朝,夏朝的国都。 皇朝更迭,国都几易。 数百年的时间,曾经的国都,只剩下一片废墟。 只剩下些残垣断壁。 一个草棚,矗立其中。 棚内,正是之前消失不见的崔c卢c李c郑四家青年才俊,一个个脸上都是懵逼c费解。 不敢置信的看着崔c卢c李c郑c王,五家的家主! 他们怎么也想不通,本来应该身处大凉各地的他们,怎么会不声不响的出现在神都附近,悄然聚首。 更令他们无法理解的是,几位家主商议的内容竟然是造反! 崔家家主崔柳睥端坐正中,表情有些难看。 “刚刚收到消息,本来正在打散的十卫兵马,被全都带回去了。” “不良人也都回到了十卫。” 听到他的话,其余几家的家主,脸色也都变得有些难看。 本来,按照他们的设想,现在十卫兵马已经被打乱。 他们费尽心机安排进入监门卫的那些碟子,可以借此机会,不动声色的进入其他十卫。 这样一来,他们就相当于在神都所有的禁卫之中,安放了定时炸弹! 到时候,只要耐心的等待下去,大师可成。 可是现在计划已经被打乱。 “镇北王还需要三天才能回到神都!”卢家人开口,打破沉默:“现在,我们需要考虑,怎么样能保证镇北王有三天的时间!” 话音刚落,其余几人,纷纷表示赞同。 但是 出乎他们的意料,崔柳睥短暂的沉默之后,长叹了一口气:“我觉得,这一次应该算了,时机已经错过了。” “一步差,步步差。” “这一次,行事本就有些仓促。” “我不同意。”卢家家主沉声说道:“这一次的行动,不是仓促,而是机会!” “我们需要做的,就是把握住机会!” “不要忘了,魑魅魍魉付出什么代价才遮住天机,让夏天那个逆子重伤什么都推算不了!有生之年,未必还能再有机会!” “不要跟我提魑魅魍魉!”崔柳睥脸色骤变,死死的盯着卢家家主。 “如果不是他们四个妄动,我们也用不着这么仓促!” “还有夏天,那个叛徒没有资格姓夏,他叫许负!再有人敢提一个夏字,休怪老夫对你们不客气!” 崔柳睥一发怒,其他几个家主,表情都变得有些尴尬。 只有王家家主,神色淡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沉吟半晌,他忽然开口:“魑魅魍魉是回到安息之地了吧?” 柳睥点了点头,沉声说道。 “他们这一回去,多少年能出来?” “短则十年。” “难得啊。”王家家主长叹了一口气,感慨道:“没有魑魅魍魉,世间难得太平啊。” 崔柳睥神色微变,似乎想到了什么。 果然! 王家家主话锋一转,淡淡的说道:“这件事情,既然开始了,断然没有停下来的道理。” “既然魑魅魍魉不在,这就是我们最好的机会,也可能是唯一的机会。” “十卫兵马乱不起来,那就不用十卫兵马。” “徐霸从北边带回五万铁骑,面对神都十卫,五万对五万,胜负五五之分。” “李药师不日回朝,虽然未必带兵谋反,但是安南没有李药师,定然军心不稳。” “所以,这一次无论如何要把李药师留在神都,在安南开个口子,留作后路。” “这样一来,柳睥你在安南的布置,就可以用上了。” “如果徐霸兵败,让人拿下安南军,进而掌控岭南,也是一样的。” “哦,对了。那个谢安石,欠我一个人情,柳睥,你看看这个人情怎么用,有效?” “主上!”崔柳睥完全没有想到会听到这么一番话,心中震惊莫名,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他很清楚,能让那个男人说出来欠一个人情,那就绝对不是一个人情那么简单的事情。 而是一条命。 也就是说,无论这个男人让谢安石做什么,他都会做。 王家家主笑了笑,轻声说道:“不用这么惊讶。归根结底,我姓夏。” 咕嘟! 崔柳睥咽了口唾沫,勉强镇定下来。 眼睛转了转,沉声说道:“如果主上能够舍得谢安石的话,这件事情还有回转的余地。” “说说看。” “是。” 崔柳睥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许负的逆子重伤,现在神都的中枢肯定是女帝元殇在掌控。” “整个神都的大局,女帝根本没有办法分心控制。” “在这种情况下,只要谢安石能够杀一个人,神都必然大乱!” “到时候,高元一根本无力回天!哪怕,他知道是我们做的,他也没有任何办法。” “不要忘了,当初为了帮助元殇拿到中枢,高元一变成了废人!” 被崔柳睥称作“主上”的中年人笑了笑,微微点头:“那就让他死吧。不过,安南军的事情,一样要准备,你知道,我不喜欢孤注一掷,留一条后路,总是好事儿。” “是!”崔柳睥深深的看了一眼,对于他的心思,愈发佩服。 本书首发来自 , 第八十五章 晚风微凉 不知不觉,已是傍晚。 唐灿站在宫城的城门楼上,望着太阳西下,心情有些沉重。 他总觉得,这个夜里,很有可能会发生些什么。 就在这时。 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响。 唐灿转头,看到高银柳,不由得眉头微皱:“你怎么来了。” 高银柳两步走到唐灿的身前,放下一封书信,转身消失在宫城之中。 唐灿眉头皱的更紧了一些,随手拆开信封。 只是看了一眼,他的心神一惊,不由自主的攥紧了手中的信! “祸不单行,还是雪中送炭” 唐灿眯起眼睛,眺望远方,喃喃自语。 沉思片刻,唐灿走下城门楼,让人找到高元一,用只有两个人能够听到的声音,低声说了一句。 高元一的脸色,先是震惊,接着一点点的冷了下来。 最后,冷笑一声:“我去拦他。” 灿摇了摇头,轻声说道:“不管他,他只带了几十人,不会影响大局。” “如果他回到神都,煽动城内百姓呢?” “我相信他不会那么做。” “我不信。” “你没有选择。”唐灿丝毫没有退让,目不转睛的盯着高元一。 高元一瞪大眼睛,瞪着唐灿。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对视片刻,高元一沉声说道:“希望你是对的。” 说罢,转身离开。 与此同时。 谢安石在鸾台,看着站在自己身前的聂顾,眉头紧锁:“当初在南郊,就是你要刺杀圣上,而今却要反过来保护老夫,你不觉得奇怪?” 顾一如书生,轻声说道:“刺杀昏君,乃是因为她昏聩。保护谢相,则是因为谢相乃明相。” 谢安石不置可否,只是自嘲的笑了笑。 明相真的明吗? 为什么,他看不懂今天发生的事情? 为什么,心中会隐隐的希望女帝驾崩 正琢磨着,谢安石忽然身躯一震。 聂顾注意到他的不同,当即问道:“谢相,怎么了?” “没事儿。”谢安石随口说道:“老夫今天一直没有处理政事,现在倒是不能闲着了。” 说罢,自顾自的开始翻看奏疏,认认真真的看着。 哪怕,平时那种看了一遍就会让他忍不住拍着桌子骂人的奏疏,他今天看的也是格外仔细。 不禁没有骂人,批复时候的言辞,也是非常平和。 时间,匆匆而过。 不知不觉,他的肚子“咕咕咕”的叫了起来。 一旁,聂顾当即说道:“谢相,我去让人给你准备些食物。” 谢安石苦笑一声:“如今,是真没有心情吃饭。” 聂顾笑了笑,轻声劝道:“饭总是要吃,不然身体撑不住。” “有劳了。” “谢相客气了。” 聂顾转身出门。 房门关上的一瞬间,谢安石从书案的暗格中,取出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纸包。 打开之后,里面有指甲盖大小的一撮药粉。 谢安石没有耽搁时间,把药粉揣进大袖之中,随即起身。 走到门口,恰好聂顾回来:“谢相要去哪?” “去见唐御史,老夫有些疑惑,不问问他,实在是寝食难安。” “我陪你一起去。” “也好。” 两人走出鸾台,一路向宫城而去。 路上,谢安石随意的问道:“对了,我记得你当初刺杀圣上的时候,还要杀唐御史,后来怎么改主意了?” 聂顾表情有些窘迫,挠了挠头,小声说道:“谢相就不要拿当初的事情揶揄我了。说起来,幸亏当时有高银柳在旁护着,不然就酿成大错了。” 谢安石笑了笑,忽然有些感慨:“老夫也是酿成大祸了啊!” 聂顾没有多想,只当他是觉得自己纵容女帝,致使天下变成这样,沉吟了一下,劝道:“谢相何须自责,如果不是你一力支撑,天下分崩离析,百姓的生活只会更惨。” “女帝昏庸,这一点谁都改变不了。” 谢安石脚步一顿,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一路无话。 很快,两个人就从鸾 台走到了宫城。 此时,唐灿依旧面前宫城,看着朱红的大门,不知道在想什么。 “唐御史。” 听到谢安石的声音,唐灿转过身,打了个招呼:“谢相有什么事?” 第一次见到谢安石双手揣在大袖里,唐灿不由得愣了一下。 谢安石微微一笑,看了看四周:“借一步说话。” “好。” 唐灿点了点头,随即往旁边走了几步,恰好躲开聂顾和宫门的守卫。 墙根下,唐灿还未开口,谢安石一下子蹲在了地上,双手依旧揣在衣袖里,活脱脱一幅老农的扮相。 只不过,他穿着一身官服,如此看来,未免有些怪异,不伦不类。 “遥想当初,老夫的家乡,一到傍晚,就有很多人这样蹲在城墙根,看着天,聊闲天,不想回家。” “以前,老夫一直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这样。” “直到后来,老夫才明白。” “就这么靠着墙,有个靠山,让人很舒服。哪怕是蹲着,也不觉得累。” “唐御史,你过来试试。” 唐灿眉头微皱,觉得谢安石有些不对劲。 迟疑了一下,还是走过去蹲下,轻声说道:“谢相是在担心什么?” 谢安石眺望晚霞,答非所问:“唐御史,你看那片晚霞,像不像被火烧了一样。” “谢相想说什么?” 谢安石看了唐灿一眼,轻声说道:“几年前,女帝带兵攻入神都,那一天也是这样的傍晚,晚霞似火,红彤彤的。” “你可知道,当时女帝说了什么?” “她说,要有一把火,烧尽世间罪恶,就好了。” 唐灿更是不解,不由得转过头,皱眉望着谢安石。 只是看了一眼,就发现谢安石脸色苍白,身体有些颤抖。 低头再看,他的衣袖不知道什么时候,竟是湿了。 唐灿提鼻子闻了闻,一股血腥气,直冲脑海! 唐灿脸色骤变,正要伸手拉开谢安石的衣袖,谢安石忽然开口:“别动!” 唐灿吓了一跳,直接伸手去摸谢安石的衣袖,将他的衣袖拉开之后。 眼前一幕,令他头皮发麻!谢安石的双手指尖,已经化作白骨! 淡淡黄色的液体,不断从他的手上滴落! 就在这时 唐灿忽然察觉自己的手指,有一股难以形容的刺痛传来,忍不住发出一声痛呼! 本书首发来自 , 第八十六章 谢安石谢幕 “她说,要有一把火,烧尽世间罪恶,就好了。” 谢安石的身体颤抖的更加厉害,口中仍是喃喃自语:“可是现在的她,就是世间最大的罪恶!” “没了她,一切都好了!” “唐御史,对不起啊!” “我谢安石,欠你一命!” 说话间,远处的聂顾和宫门禁卫终于后知后觉! 聂顾冲到跟前,一眼就能看到,唐灿的双手指尖已经开始化作脓水! 而且! 清净粉的毒性,顺着他的指尖,迅速蔓延! 情急之下,聂顾不管不顾,一狠心,口中低喝:“唐御史,对不住了!” 话音未落,一道寒芒闪烁! 唐灿的双手,齐腕而断! “啊!” 强烈的疼痛,在这一刻直冲脑海! 唐灿一向怕疼,忍不住发出杀猪一样的惨叫! 撕心裂肺的吼声,响彻云霄,令听到的人,心里都有些打怵! 聂顾赶紧在自己的衣襟上撕扯了几下,弄出几个布条,把唐灿的手臂扎住,用于暂时止血。 “去请梁王!” 对禁卫吼了一声,聂顾抱起唐灿,飞快的跑进宫门! 与此同时。 后宫,紫薇殿。 正在守着女帝的上官婉儿和高银柳神色俱是一变。 高银柳身形一闪,跑到了门口。 将要迈步出门,却停下了脚步,眉头紧皱,死死的盯着上官婉儿。 上官婉儿像是猜到了她的心思,淡淡的说道:“信不过我,你还信不过影子大人吗?” 虚空之中,一个沙哑c怪异的声音很突兀的响起:“高银柳,去或不去,一念之间。如此纠结,怎能一品?” 听到影子声音,高银柳眯起眼睛,轻启朱唇:“我信不过的是你。” 说罢,高银柳直接迈步走回女帝的床边,一言不发。 上官婉儿有些震惊的看着高银柳。 没想到,她竟然敢这么跟影子说话! 不过 略一迟疑,上官婉儿轻声说道:“我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用。”高银柳语气平缓:“公子说了,守着女帝,那就守着女帝。” “你敢走,我杀你。” 简单c粗暴c直接! 上官婉儿不由得气结:“刚刚的惨叫就是唐御史,你难道就不担心?” 高银柳一言不发,看都不看上官婉儿。 事实上,她怎么可能不担心? 但是 担心于事无补,唐灿如果出事儿了,她去了也晚了,如果唐灿没出事儿,她去不去,也改变不了什么。 在这种情况下,高银柳冷静的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默默的守在女帝的身边。 与此同时。 梁王高元一则是火冒三丈! 愤怒之中的梁王,哪管什么不能让众官发现不对。 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下令! 让神都禁军封了皇城! 所有在皇城之中的人,没有他的命令,不许进,不许出! 不仅如此。 封闭皇城之后,高元一更是亲自带队,直接冲入谢安石府邸,府中男女老幼,一个不留,全部杀光! 不过几分钟的时间。 曾经大凉宰相,文官第一人,成为了历史。 他的死亡 如彗星坠地般迅速! 甚至,高元一都没有花心思遮掩! 一身鲜血的走出谢家,徒步走向皇城。 浑身上下,肥肉颤抖,不时有殷红的血迹顺着他的衣襟滴落。 路边有人看到,纷纷吓得躲了起来。 此时的高元一,看起来就像是杀神! 一众百姓,噤若寒蝉! 但是 害怕和震惊过后。 谢安石府中发生的血案,在一更天宵禁之前,以一种恐怖的速度,传遍神都。 一时间,神都百姓,人人自危。 尤其是那些官员的亲属,更是胆颤心惊! 平时这时候早该离开皇城,要么去洛水边游玩,要么回到家里的一众文武,一个个被关押在皇城之中,不仅不能出门,也不能传 信回家。 有人表示不满,则是被谢安石干脆的关押进了天牢 一片阴霾,笼罩在神都上空! 高元一在皇城之中随意的走着,等到入夜,一更天,天边出现一轮斜月,他吩咐了几句,随即走上钦天监,望星楼。 楼内。 小书袋依旧没有清醒过来的迹象。 甚至,和之前相比一点变化都没有。 只是 和之前不同的是,唐灿这时候也在他的房间里。 躺在床上,双手缠满了洁白的纱布。 一股浓郁的药味,从他的双手散发出来。 不过,他的气色还好,只是稍稍有点白。 看到高元一带着一身鲜血的走了进来,唐灿微微一怔:“你去杀人了?” 元一没有否认:“我把谢家人全都杀了。” “你!” 唐灿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怒道:“我不是跟你说,让你把他们囚禁起来,等到这件事情过去,再行审问!” “嗯,我没有听你的。” 唐灿: 唐灿被他的话气的体内气血翻涌,之前好不容易止住的疼痛,隐隐又有些作痛。 唐灿不由得皱起眉头,闷哼了一声。 高元一见状,不由得苦笑一声:“不要动怒,心平气和。” “不然这疼,就止不住了。” “用不着你说。”唐灿狠狠的瞪了高元一一眼,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毕竟,只有冷静下来,才感觉不到手腕的疼痛。 也只有这样,他的脑袋才能继续思考,而不至于陷入疼痛和费解的怪圈 好一会儿的功夫,唐灿终于镇定下来,长吁了一口气,问道:“没有直接说我死了吧?” “没有。”高元一沉声说道:“除了谢家人被我杀了之外,剩下的都是按照你的安排。” “遇刺,中毒,生死不知。” “皇城之中,没有人能出去。” “但是在皇城关闭之前,走了几个不起眼的小吏。” “我让不良人盯着了。” “城门那边,按照你的意思,我并没有通知。” “至于他们能不能出城,就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唐灿闭上眼睛,轻声说道:“不管人能不能出城,他们的消息肯定能传出去。” 本书首发来自 , 第八十七章 总会有人死在前头 神都东郊。 一个身影,行色冲冲。 借着夜色的掩护,传行在郊外的荒野之中。 每跑一会儿,总是会停下来,小心翼翼的查探四周,确定没有人跟踪之后,才会继续向前。 二十里路,从一更走到二更。 夏朝国都的废墟之中,几个世家的家主,早已在等候。 当从他的口中得知谢安石身死,谢家血流成河之后,崔c卢c李c郑四位家主全都动容! 毕竟,那是一朝宰相! 把持了大凉朝堂多年的宰相! 竟然死的这么干脆! “那个唐灿,究竟死没死?” “不知。” 沉吟片刻,崔柳睥轻声说道:“能让高元一如此震怒。恐怕,唐灿已经死了。” “如果他还活着,无论如何也不会允许高元一如此行事。” “没错。”那位神秘的主上开口,将这件事情盖棺定论。 “而且,谢安石死c唐灿死,我们也可以确定,现在大凉神都,为首之人乃是高元一。” “既然这样的话,可以开始推演中枢之位了!” “也省的徐霸带兵杀到时候,找不到中枢,改不了天地!” “还有,李药师那边有什么消息没有?” 崔柳睥赶紧说道:“派去南边的人已经在路上了,只要那边一收到李药师的死讯,马上攻占交府。” “只要拿下交府,安南尽在掌控。” “很好。”中年人满意的点了点头:“虽然未必需要用这一条后路,但是有后路,总是一件好事儿。” “不然的话,老夫又怎么有机会和各位坐在一起商议大事。” “好了,我也不说多余的了,取舆图,算中枢。” “是!” 话音刚落,当即有人拿出一个卷轴,小心翼翼的在众人的面前展开。 一幅地图,出现在众人的实现之中。 不过 这个地图很奇怪。 说是图,但是上面却像是笼罩着一层薄雾,让人看不真切! 真说起来,倒是和文昌阁中,高元一曾经给谢安石看过一次的阵图有些相近。 “休生伤杜景死惊开!” 中年人神情肃穆,低声呢喃了一句之后,轻轻一掌,压在朦胧的地图上。 随着他的动作,笼罩这一层薄雾的地图,像是被人吹过一样,薄雾渐渐散去,城中布置,跃然于纸上! 除了神都西北处的皇城c宫城依旧被笼罩在雾中,其余道路c坊市,清晰可见! 不过 这一下也让中年人费了不小的气力! 整个人的脸色,瞬间苍白了一些,呼吸也变得虚弱了不少。 “主上,你怎么样?” “无妨,不要浪费时间,抓紧推演中枢!” “是!” 几个人,不敢再耽搁时间,纷纷从怀里取出一个稀奇古怪的小圆盘。 与此同时,那些被他们找来之后,一脸懵逼的后背子侄,也纷纷拿起圆盘。 一道奇异的能量,闪着妖异的红芒,把每一个人手中的奇怪小圆盘,全都链接了起来 最后,汇聚成一道光柱,直接照射在舆图纸上。 看到这一幕,崔c卢c李c郑四位家主纷纷松了一口气,放下各自手上的圆盘,目不转睛的望着舆图。 至于那些后辈子侄的脸色变得难看,身躯开始颤抖,通通不再他们考虑范围之内。 神都,皇城。 文武百官,心神不宁,一个个心烦意乱。 高元一在文昌阁中,站在窗前,望着夜幕下的皇城,脸色同样难看! 就在这时,身后不良人沉重的脚步声,打破了宁静。 高元一转身,沉声说道:“说。” “是!”不良人答应一声,当即说道:“镇北王徐霸率军五万,从腾府直接东行!” “穿入河东道,沿云c朔c岚c石,四州南下!” “目前已至美良川,距离神都不足三百里,急行军一日可达!” “知道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 但是真说起来,高元一也不觉得意外。 只是有些失望罢了。 高元一缓缓闭上眼睛,摆了摆手,示意不良人退出去。 但是 不良人犹豫了一下,没有离开,只是闷声说道:“传信的是镇北军中的不良人温博士,一路急赶,回到神都之后,伤重晕倒。” “就算侥幸捡回一条命,也是一个废人了。” 话音未落,不良人已经泪流满面。 往昔同僚,落得如此下场,实在是令他有些无法接受。 高元一面色不变,声音也是一如既往的沉稳:“知道了。” 不良人深深的看了一眼高元一,咬了咬牙,不甘心的转身离去。 高元一转回身,看了看窗外,忽然伸手抹了抹眼角,轻笑一声,小心翼翼的折好信纸,走出文昌阁,一路去往望星楼而去。 “信是刚刚送到的,恐怕徐霸距离神都已经不足两百里。” “以我对徐霸的了解,其人喜欢奇袭。” “很可能,急行军之后,并不会休息,而是直接宫城。” “目前,禁军全都拱卫皇城四周,外城守备力量不足。” 高元一见到唐灿之后,马上把现有的情况和唐灿说了一边。 “你的意见呢?” 高元一沉默片刻,轻声说道:“守北门,大张旗鼓的守北门!” 说罢,担心秦寿不理解他的意思,跟着解释道:“徐霸行军,不喜阴谋诡计,善用阳谋,令人无可奈何!” “如果光明正大的在北门列阵,以徐霸的性格,定然硬拼!” “如此,胜负五五之分。” “镇北军一路劳累,如此一来,我们再加一成胜算。” 不过 唐灿听他说完之后,摇了摇头,叹息一声:“同等兵力的情况下,胜负最多三七。” “我们三,他七!” “不要忘了,他们是为了造反回来的,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一样,只有死战。” “但是这城里的禁军,有多少舍得死战?” 高元一心头一凛,接着苦笑道:“本来还担心你被吓到,现在看来,我倒是多此一举。” “就像你说的,胜负三七。” “个中缘由,我不说,你也清楚。” “我也只能告诉你,徐霸来了之后,我会率军迎敌。” “我不死,徐霸断然不能入城。” 语气平淡,没有什么慷慨陈词。 唐灿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轻声说道:“皇城里那么多官儿,不能白吃粮食。他们,总得死在梁王的前头。” 本书首发来自 , 第八十八章 南门外的几句话 “天亮了。” 望星楼,一夜没睡的唐灿看到窗外亮了起来,轻声自语。 然而,没有人回答他。 摇了摇头,唐灿随即起身,走到小书袋的床前,轻声说道:“这一次,我算是被你害惨了。” 小书袋没有任何的反应。 远处,有钟声传来。 悠扬的钟声,一下接着一下。 皇城外,城中的百姓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照旧起床做事。 打着哈欠,走在大街小巷之中。 只有那些在皇城外大街准备卖早点的小贩,觉得有些奇怪。 往日每天都会来吃早点的官员,今天倒是没有出现。 不过 也没有多想。 只当是今天无早朝,等了一会儿,就各自推车,去往别的地方。 与此同时。 皇城内,文武百官,依旧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个个,心烦意乱。 哪怕高元一吩咐人给他们准备的早饭,他们也没有心思吃。 有几个人,更是愤怒的把桌子掀了,稀饭c小菜c蒸饼撒了一地。 高元一就在门口看着,脸上笑眯眯的,轻声说道:“谁洒的,吃干净。” 刚刚掀桌子的官员,正是肃政台的御史。 一向以清流自居的官员,冷冷的看着高元一,怡然不惧:“梁王莫不是以为自己可以只手遮天!” “一会儿上朝,本官定要参你一本!” 高元一忽然笑了。 这群狗东西啊。 唐灿之前,没有人敢参他。 后来唐灿横空出世,推事院又被裁撤。这群自命不凡的“清流”,又出来刷存在感了。 若是往日,也就算了。 但是今时今日,大凉生死存亡之际,高元一实在没有心情和他们废话。 微微一笑,淡淡的说道:“喂他吃。” “是!” 如狼似虎的不良人得了命令,当即冲上了上去,二话不说就把御史一把按在地上,抓起一把稀饭,直接往他的脸上抹! 粗暴之极,根本不容任何反驳! 一时间,在场诸官都被吓了一跳! 高元一像是没事儿人一样,环顾四周,缓缓说道:“既然诸位不吃饭了,那就该上朝了。” 呼 听说上朝,百官心情都是一松。 别看女帝昏庸,但是终归是皇帝,是大凉的统治者。 在遇到难以理解的状况的时候,他们还是不由自主的把女帝当做主心骨。 这一点,其实就和历朝历代的昏君都有各自的拥趸,没有太大的区别。 秦朝嬴胡亥c北宋宋徽宗c晋朝司马衷c汉成帝刘骜 等等君王,无不被冠以昏君的名号。 但是,没有人可以否认,除了造反之人,更多的人还是选择愚忠 或者说,没有胆量造反。 时间不长,早朝如期举行。 上官婉儿扮做女帝,高坐皇位。 冷冷的扫过群臣之后,淡然问道:“诸位卿家可是不解昨夜为何关闭皇城,不让你们回家?” 之前才被高元一令不良人羞辱过的御史当即站了出来,一脸羞愤:“圣上,臣不解!” “臣更不解,高元一嚣张跋扈,竟然令人羞辱臣!” “圣上,臣这一身狼狈,都怪高元一所赐!” 上官婉儿顿了顿,目光落在高元一身上:“梁王,你有什么说的。” “浪费粮食c抗旨不尊c僭越。”高元一笑眯眯的说道:“今日圣上赐宴,此人悍然将桌子掀了,实属大逆不道,当斩立决,以儆效尤!” 御史神色骤变,连忙改口:“圣上,臣不知道是圣上赐宴!不知者不怪,还望圣上” 不等他说完,上官婉儿就挥了挥手,干脆的说道:“斩立决。” “是!” 当即有人上前,二话不说将御史连拉带拽的拖了出去。 远远的,还能听到御史在喊冤。 上官婉儿神色不变,只是深深的看了一眼高元一。 言外之意,这是配合你立威。 他日女帝找麻烦,你可要帮我说清楚! 沉默之际, 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惨叫。 文武百官,神色骤变! 难道说 真的杀了? 俄顷。 有禁卫走进大殿,手中托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嘶! 文武百官,全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敢置信的望着皇位上的女帝! 一时间,人人自危! 完了完了完了 那个残暴的女帝,又回来了啊! 唐灿呢? 唐灿呢? 唐灿呢? 百官在心中,纷纷呼唤唐灿的名字! 在这种时候,似乎只有唐灿能够劝说女帝啊! 只可惜 上官婉儿看到人头,只是轻轻摆了摆手:“喂狗。” 说罢,漠然的望着百官:“徐霸无旨返回神都,亲率五万兵,距离神都不足两百里。” “快则今夜,迟则明日。” “神都现有守军五万。” “今日午后,所有官员披甲上阵,但有不从,杀无赦。” 有了先前的立威,上官婉儿再说出这么一番话,自然而然威慑力十足! 又说了几句之后,上官婉儿摆了摆手,示意散朝。 说是散朝,可是直到她和高元一的身影消失在大殿之中,过去了很久,文武百官才反应过来,一个个不敢置信的看着同僚。 但是 心中对于徐霸敢于造反,似乎又觉得理所当然。 甚至,他们觉得李药师造反,也不是没有可能。 此时。 神都南门外,茶棚。 一个风尘仆仆,头戴斗笠的汉子,正端着一碗茶,端到嘴边,要喝还没喝。 书生打扮的聂顾在他的旁边坐下,轻声说道:“敢问可是李将军。” 药师没有看他,只是依旧端着茶碗,声音有些沙哑。 若是细看,能够发现,他的嘴唇已经干裂。 显然 这一路急赶,他似乎没有休息过。 聂顾心中佩服!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从安南赶回神都,而且气息不急不躁,李药师果然厉害! 聂顾拱了拱手,轻声说道:“我不是来留将军,只是有几句话,要和将军说一说。” “谢安石昨天死了,满门抄斩。” “唐灿被谢安石下毒,生死不知。” “钦天监监正重伤,生死一线。” 说完,聂顾对李药师再次行礼,转身就走,没有一丝迟疑。 李药师神色不变,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把碗中茶一饮而尽,将茶碗放回桌子上,又从怀里掏出来十个大钱,叠在一起,放在桌子上。 只是 他刚刚走出茶棚,茶棚的伙计刚刚伸手碰到茶碗,异变陡生! 一个茶碗,像是沙子一样,化作粉末! 本书首发来自 , 第八十九章 给你五万人 神都。 不同于大部分的国都,神都皇城,距离城门很远。 而且,皇城正在神都的西北角。 神都往西,就是城墙,往北,也是城墙。 只有东南两个方向,是坊市。 李药师从神都南门定鼎门走入神都,沿着大街,一路走过宁人c宽政c淳风c宣风c观德c积善等六坊,在洛水河边的金水桥停下。 过了金水桥,就是皇城的端门。 之所以选择在这里停下,是因为李药师要换衣服。 说是换衣服,有些不太准确。 李药师只是脱下斗笠,取下斗篷,一身素色的麻布衣衫,左臂系着一条黑色的丝带,径自走上金水桥。 在大凉,这种打扮,叫做孝服。 皇城守卫,早早的就看到了他。 但是 当认出是李药师之后,几个人就没有不识趣的上去阻拦什么。 只是等到李药师走到城门下,这才硬着头皮说道:“李将军,还请稍候,小的去通传。” 李药师点了点头,并未言语。 皇城守卫赶紧跑了进去。 不一会儿的功夫,去而复返,让开大门,请李药师进城。 皇城内,有不少官员看到李药师,一时间心思各异。 有人想要上前打一声招呼,但是看到李药师的扮相,还是忍住了。 毕竟 没有人愿意触霉头。 李药师沿着皇城,一路行至钦天监,望星楼。 楼下,他仰头看了一眼,微微摇头。 李药师登楼。 行至顶楼,高元一胖胖的身体站在楼梯口,一脸笑意:“回来了呀,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啊。” “回来杀人的吧?” “快去吧,你那个仇人就在屋里躺着呢,上去一剑解决战斗,让后出来帮我解决徐霸的事情。” “那个王八蛋距离神都不足两百里了,危险的很啊!” 听到高元一的话,李药师脚步顿了一下。 不过 只是顿了一下,便直接忽视了高云一,信步往房间走去。 高元一表面上看起来轻松,但是缩在袖子里的双手,已经快要握碎了! 看着李药师的背影,心中默默祈祷:唐灿,你最好说话算话!不然的话,老夫绝对亲自鞭尸,将你挫骨扬灰! 李药师已经走到了门口,停下了脚步。 他并没有着急推门,而是整了整衣襟,这才推开门。 一进门,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药味,药味之中,隐隐还有一股血腥气。 李药师的眉头皱起。 床上,并不是他预想中的小书袋,而是唐灿。 此时。 唐灿咬着一团纱布,正费劲的给自己包手。 看到李药师,只是含糊不清的咕哝:“等等哈,马上就好了” 李药师的眼睛眯起,目不转睛的盯着唐灿。 唐灿则是呲牙咧嘴,努力不让自己叫出声。 但是 断手之痛,又岂是努力就能控制的! 豆大的汗珠,不住从他的额头滑落。 其中一滴,恰好滴在他的伤口上! 唐灿再也忍不住,一声痛呼:“啊!” 剧烈的疼痛,让他的五官扭曲,脸上的肉全都揪在了一起,表情甚至有些狰狞! 李药师不禁侧目。 哪怕,他知道唐灿是故意做给他看,一直毫无波澜的眼中仍是不免闪过一丝不忍! 但是 他还是在忍,一动不动,只是看着。 一直等到唐灿又是惨叫了几声,终于包扎好了伤口。 “呼” 唐灿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费劲的抬起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久等了。” “他在哪?” 李药师终于开口,声音沙哑,毫无感情波动。 “让我藏起来了。”唐灿扯动嘴角,还要继续说下去,李药师再次开口:“在哪?” 唐灿答非所问:“我知道你要杀他,但是他还没醒,你这时候杀他,不合适。” “我还有些疑问,想要问他。” “咱们商量商量,等到眼前的事情解决了,他醒了,回答了 我的疑问之后,随便你怎么杀他。” “你要实在气不过,先砍我两条手臂,当做押金?” “再不行,再来两只脚?” “剑就在桌子上,我特地让人磨得飞快,吹毛断发!” “不是吧,老李,咱们这关系,你难道要把我腿断了?” “我还没成亲,你这么狠,不合适吧?” 任凭唐灿怎么说,李药师的表情都没有什么变化。 一直等到他不说了,李药师才再次开口:“谢安石,反了?” 唐灿眼中闪过黯然,叹了口气:“是不是反,我也不知道。” “但是我这一双手,就是他的成果。” “哦对,昏君晕了,生死一线,然后让我主持大局。” “这么算的话,谢安石算是反贼。” 李药师点了点头,漠然的看着唐灿,没有多说。 他相信唐灿,没有骗他。 沉默片刻,李药师迈步走到桌边,拿起桌子上放好的剑,轻轻拔了出来。 雪亮的剑,闪着寒芒。 李药师伸手轻轻抚过,走到唐灿的身边:“闭眼。” 唐灿心头一凛,“老李,你不是真这么狠吧?” 固然,他可以替小书袋受点罪,但是不遭罪的结果,显然是他更期待的啊。 “好了,好了,来吧,来吧。” 唐灿狠了狠心,硬着头皮闭上眼睛,伸出手,心中苦恼无比! 嗤! 一道破空之声,在他的耳畔响起,唐灿忍不住惨叫一声,睁开眼睛。 嗯? 不对。 上下看了看,什么事儿都没有? 李药师失手了? 转头再看,李药师的手上抓着一把头发。 “这是定钱。”李药师沙哑着嗓子:“我信你一次,来日再取他性命。” 呼 唐灿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就像他想的一样,李药师虽然存着为儿子报仇的心,却依旧没有忘记天下为重! 这时,李药师转身,在桌子上轻轻放下长剑,背对着唐灿,轻声说道:“给我一万人,我去会一会徐霸。” 唐灿挑了挑眉,不假思索:“给你五万!” 李药师没想到他答应的这么干脆,不由得回头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记住你欠我的。” “李某人若是死了,他的命,你替我收了。” 说完,转身迈步出门! 等到房门再次关上,唐灿再次长吁了一口气,走到桌边坐下。 这时,他才发现,长剑下,压着一张字条。 上面字迹,正是小书袋的字迹。 本书首发来自 , 第九十章 文昌阁的异变 “我夜观星象,近日阴煞异动,贪狼偶显,西北有破军之势。” “老头子以前说过,贪狼出世,李玉福就该走了。” “我和李玉福说了几次,他不听,我找唐灿,他也不听,只有我自己动手,斩了因缘。” “你要杀我,我在望星楼等着你。” “对了,不要告诉唐灿。” “否则,必有灾殃!” 唐看着字条上的内容,忽然脸色一僵,神色一怔。 “这个小书袋,神神叨叨。” 嘀咕了一句,唐灿还是把信纸小心翼翼的折好,收进怀里,留着以后再去问问小书袋说的灾殃,到底是什么。 与此同时。 李药师走出皇城,带走神都五万禁军,一路向北,迎接徐霸回朝。 五万禁军出城,在神都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文武百官,知道徐霸谋反,倒是没觉得怎么样。 一部分文官们只是觉得有些怕,腿有些软。 武将们,则是没有犹豫,直接披甲,跟着李药师开拔。 神都百姓,也没有太当一回事儿,照旧该做什么做什么。 不过。 南郊的门阀士族们,听到之后,则是满面喜色! 崔柳睥握紧拳头,有些兴奋:“虽然李药师没有在神都大开杀戒,但是他能去迎敌,也是一个好消息!” “这样一来,有他在北边牵制住徐霸,神都内部空虚,咱们要做事,就容易多了!” 其余几家,纷纷点头附和。 神秘的王家家主,亦是面带微笑:“其实,这样反而更好。” “李药师若是大开杀戒,不能带兵去迎战徐霸,未必能够拦得住。” “那样的话,咱们到时候还要花些力气收尾。” “但是李药师他要拦住徐霸,就是两败俱伤。” “一个西北破军,一个南方贪狼,这一战,必然悲壮。” “让人去一趟,追上徐霸,告诉他,无论如何,让李药师死在那边。” “是。” 崔柳睥答应下来,没有任何犹豫的吩咐下去。 不过,吩咐下去之后,却走到重新闭目眼神的王家家主身边,低声说道:“主上,养狼当犬看家难。” 王家家主没有睁眼,只是笑着摇头摇头,轻声说道:“一只土狼,不成气候。” 神都。 高元一再次站在望星楼,饶有兴致的看着,有些好奇的笑道:“如果不让李药师走,决战可能会出现在明天。” “可是现在你这一闹,恐怕今天晚上,就得死伤几万人。” “明天一早,改朝换代都是有可能的。” 唐灿笑了笑:“人死卵朝天。” 高元一面色一僵,眼睁睁的看着唐灿走到床上躺下。 不过 站在窗边沉吟片刻之后,他还是挪动身躯,走到唐灿的床边坐下,轻声说道:“你一下子把神都所有的禁军都撒出去,就不怕还有别人谋反?” 唐灿不慌不忙:“早死早超生。” 高元一没有想到这个答案,忍不住哈哈大笑。 好一会儿,才摇了摇头,赞道:“圣上选你,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怎么说?” “不可说。” 灿干笑一声,抿了抿嘴角:“梁王什么时候也开始神神叨叨了?” 高元一不置可否,只是微微一笑,顾左右而言他:“你觉得,李药师那边胜负怎么样?” “不知道。” 唐灿干脆的给出自己的答案。 毕竟,整件事情,神神叨叨,扑朔迷离。 唐灿一直觉得有一层浓雾,遮住了他的眼睛,让他看不清事情的进展,甚至猜都猜不到。 固然,徐霸西北骑兵,有可能是因为军饷的事情。 但是这个时间点,实在是太巧了! 李玉福c小书袋c女帝,三个人先后出事儿,一南一北,紧接着就出现异动! 他不相信巧合。 在这么巧的情况,只可能有一种情况,就是人为! 所有的事情,都某些人的算计中。 而且,那些人,比他知道的更多。 最令唐灿难受的是,他现在几乎已经是没有什么能做的事情了。 剩下的,似乎只有等待时间的推移,最终结果的出现。 文昌阁。 高元一站在窗边,身后的舆图,一点点的发生变化。 像是心有所感,高元一转过头,看了一眼。 只是一眼,他的瞳孔猛地放大! 猛地冲到书案旁,在书案上重重的一拍! 随着他的动作,书案的一角,直接被他拍碎! 高元一不管那么多,直接翻开破碎的木头,从里面拿出一张纸条。 看了看,他将纸条合上。 闭上了眼睛,眉头紧锁。 门外,有不良人听到声音,赶紧跑了进来。 “梁王?” “滚。” 不良人从未听过高元一的声音这么冷漠,心中大惊,一时间愣住了。 就这么一愣神,高元一大步跨出,一掌按在他的胸膛,直接把他打的倒飞了出去。 哐! 不良人重重的撞在了门外的墙壁上! 房门,也是“嘭”的一声,瞬间关闭! 高元一面沉如水,再次打开字条,仔细的看了一遍。 这一次看完之后,他把字条塞进嘴里,一口一口的嚼着。 直到,嘴角有鲜血渗出,才将混着鲜血的字条,咽了下去。 做完这件事情,又从怀里取出火折子,轻轻吹了吹,火光出现之后,直接引燃那一幅舆图。 火光,从舆图的右下角,一点点的蔓延。 不多时,整张舆图,化为灰烬。 在最后一块舆图熄灭的时候,高元一眼中的光芒,也同时消失不见。 他像是忽然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缓缓迈步,走出房间。 门外,几个不良人怔怔的看着他。 高元一面无表情,一步跨出,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 闷头紧皱,额头上青筋暴突! 一旁的不良人,俱是在瞬间变的脸色苍白! 有实力弱的,更是站立不稳,直接倒在地上! 高元一再次迈步,又有几人,瘫倒在地。 随着他的脚步,就连文昌阁内,距离他的房间还有些远的其他不良人,也感觉到了一股难以形容的刺痛! 像是 有人用一种非常邪恶的手段,在抽取他们的力量 文昌阁内,惨叫连连 宫城,后宫,笼罩在斗篷中的唐灿,站在女帝的床前,看着小书袋和女帝,轻声问道:“你们俩,到底在谋划什么?” 本书首发来自 , 第九十一章 龙潭谷前卸甲 唐灿话音刚落。 一直闭着眼睛气若游丝的小书袋猛地睁开眼睛,坐直了身体! 噗! 吐出一口鲜血,又颓然的倒下! 之前好不容易恢复了一点血色脸庞,面若金纸! 一旁,上官婉儿c高银柳,全都被吓了一跳! 高银柳反应最快,第一时间过来,一把抓住小书袋的手腕,伸手搭脉。 上官婉儿,则是在另外一边,握住了女帝的手。 俄顷。 高银柳转头望着唐灿,眉头紧锁:“不知道他怎么了,忽然气血攻心。” 顿了顿,接着说道:“暂时应该死不了。” 虽然高银柳语气平缓,唐灿却完全放不下心。 本就紧锁的眉头,皱成了川字型! 小书袋神神叨叨的,能让他这样,肯定是又出了什么神神叨叨的事情。 可是 出了什么神神叨叨的事情? “银柳,你去查一查,宫城皇城,出了什么奇怪的事情没有?” “这好。” 高银柳答应一声,当即退出大殿。 一段时间过后,高银柳去而复返,轻声说道:“公子,没发生什么奇怪事情。” 唐灿没有回头,只是听高银柳说话,点了点头,答应了一声。 可惜 若是回头,他可能就会发现高银柳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唐灿在床边又看了一会儿,听到外面的钟鼓声响,又坐了一会儿,听到酉时钟声响起,起身离开,一路回到望星楼。 站在窗边,可以看到太阳西下,满天红霞。 唐灿眺望远方,口中喃喃自语:“李药师,应该快遇到徐霸了吧?” “尽人事,听天命” “昏君” 与此同时。 神都西北百里,龙潭谷。 李药师率军在谷口停下。 望着悬崖峭壁中的峡谷,若有所思。 “将军,要在谷中设伏吗?” 说起来,龙潭谷两侧都是悬崖峭壁,很适合伏击。 但是 李药师翻身下马,绝口不提伏击之事,只是冷声吩咐:“吃饭c喝水,养精蓄锐!” 说罢,直接一屁股坐下,从马背上的皮囊中,取出来干饼和水袋。 一众武将有些迟疑。 不过 战前乱说,容易动摇军心,他们还是没有直接当着麾下将士的面表达不满。 但是 他们忍得住,随军一起来的文官,就有些忍不住了。 尤其是夏部的官员,更是不满! 夏部,本就是大凉统御军事的文官衙门。 以前李药师以武将身份统御夏部的时候,手下文官就有诸多不满。 这一次,生死存亡之际,几个文官豁出去了,结伴走到李药师的身前,行礼过后,沉声说道:“李将军,我等商议过后,认为龙潭谷,最适合伏击,将军为何不入谷设伏?” 李药师没有心情搭理他们,自顾自的吃饼c喝水,看都不看一眼。 被忽略的文官,更是气闷。 本来,这种一战定乾坤的大战,就已经足够令他们紧张。 李药师这样漠然,更是令他们不爽! “我等熟读兵书,虽然未曾领兵,但是排兵布阵,多多少少也了解一些。” “李将军这样只是让将士们如一盘散沙一般,如何能够迎敌?” “就算李将军心思坦荡,不喜设伏,总不能在谷外也什么都不准备吧?” “李药师!莫不是你与徐霸乃一丘之貉!” 话音刚落,李药师身旁几人瞬间抽刀,直接对准了几个敢对李药师放肆的文官! 只待一声令下,马上人头落地! “放肆!” 李药师恰好吃完一张干饼,冷冷的说道:“收刀!” “是!” 几个武将顿时收刀,只是瞪大眼睛,一个个对文官们怒目而视。 李药师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一脸平静的看着他们:“刚刚你们说了那么一堆屁话,只有一句话说对了。” “你们知道说的是什么?” “就是,你们未曾 领兵!” “兵者凶器也,圣人不得已而用之。” “但是那是圣人,你们算个屁?” “某从神都离开之前,梁王和某说了一番话。” “本来,圣上的打算是让你们在神都守城,而且是站在最前面。先死你们,再死他们。” “但是既然你们有胆量来龙潭谷,那就只能让你们死的更早一点。” “来人!将他们通通给我绑了!” “一会儿,杀了祭天!” 文官们,俱是大惊失色:“李药师!你敢!你这是造反!” 但是 没啥卵用。 在这个生死存亡之际,李药师的话,比什么都好用。 更何况,大凉将领,对于夏部文官的不满,也不是第一次了。 尤其是,对于这些文官摆出一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德行,极度反感! 别说杀了祭天,就算李药师下令把他们剐了,将领们都不会犹豫! 看着一个个文官,全都被捆的结结实实,李药师伸手点指数了数,轻声说道:“三十七,很好。一会儿大战,某杀敌不足三百七,堕落无间地狱!” 说罢,一转身,大喝:“卸甲!” 声音未落,李药师自己,第一个卸甲! 十几斤的轻甲,直接落在地上! 他的手中,只与一把战刀! 场间将士,看到他的动作,纷纷动容! 有曾经跟着李药师的将士,面色剧变,仰天大吼:“卸甲!” 就算那些没有跟随过李药师的人,也是神情肃穆,声音颤抖的大吼:“卸甲!” 大凉历史上。 曾有过一次惨烈的大战。 那一次,就是从李药师大吼“卸甲”开始。 所有人,轻装上阵。 李药师统帅三千亲兵,硬拼沙陀五万精兵! 最后,沙陀五万精兵,留下两万多具尸体,惨烈后退。 李药师的三千亲兵,能站着的,还有一百余人。 人人带伤,个个衣襟染血,如炼狱中走出来的一样! 那一战后,李药师回到神都,将时任的夏部尚书,一刀砍了脑袋 也就是从那时起,他就成了夏部尚书。 当然,那一战中,他的三千亲兵,个个都是以一当十的狠角色,还有不少都是二品c三品这种入品的武者,而且久经沙场。 说起来,与现在的五万未曾见血的神都禁军相比,恐怕还要强横不少 李药师静静的看着龙潭谷,耐心的等着。 直到,远处隐隐传来“隆隆”的马蹄声响,李药师深吸了一口气,喝道:“缠刀!” 所有人,干脆利落的从衣襟上撕下布条,将手腕和刀,紧紧的缠绕在一起。 场间,除了远处隐隐传来的马蹄声响,鸦雀无声。 一道肃穆的杀气,缓缓形成。 李药师站在阵前,在他身前,就是三十七名瑟瑟发抖的文官。 本书首发来自 , 第九十二章 此战必死 远处。 滚滚烟尘,隐约可见。 李药师眯起眼睛,终于来了! 故不设伏,故布疑阵。 你徐霸心智刚强,不为所动,我就不信你的五万兵,跟你一样! 一里龙潭谷,不让你们走的心惊肉跳,就算我李药师白回来一场! 龙潭谷的另一面。 徐霸传令,众将士勒马,缓缓停下。 副将在马车外抱拳拱手,沉声说道:“将军,恐有伏兵,不若” 话音未落,车帘一挑,徐霸从车厢里钻了出来,轻飘飘的落在地上。 青色道袍,头发随意的盘了一个道髻。 面色柔和,文质彬彬。 怎么看,也对不上他的名字毫无霸气可言。 “没有伏兵。”徐霸轻摇羽扇,语气平和:“传令下去,谷口死战!” “记住,只要走出龙潭谷,无论对面是谁,无论对面是多少人,你们只管杀。” “哪怕是你们亲人,也不要有任何的犹豫!” “走出龙潭谷,神都唾手可得!” “天大的富贵,就是这一战。”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既然来了,那就杀出一个皇朝更迭!” 话音刚落,一众将士,右手握拳,重重的撞击胸口两次,大喝:“杀!杀!杀!” 五万人,喊声震天!响彻云霄! 三十七个文官,亲眼看到烟尘滚滚,听到震耳欲聋的喊杀声,身体颤抖的更加厉害,一边挣扎,一边哭喊着求饶,或者是痛骂。 但是 没什么卵用! 李药师充耳不闻,只是冷声喝道:“祭天!” 声音未落,当先走到在场文官第一人,夏部侍郎的身边,高高举起手中长刀! 唰! 一声轻吟,手起刀落! 一颗大好头颅,高高飞起,颓然落地! 圆睁双目,至死都不瞑目! 死死的盯着众人! 一腔热血,像是表达愤怒与不满,喷薄而出! 在他之后,其他人也反应了过来,纷纷举刀! 转眼间,三十七颗大好头颅,落在地上。 不知是巧合还是其他的缘故,每一颗头颅的目光,全都是对着李药师! 李药师身后将士,看到这一幕,无不心生震撼,气血翻涌! 三十七人,最低从六品下,最高正四品上。 无一例外,全都干脆利落的死了! 远处,人影闪动。 徐霸率军入谷! 李药师沉声开口:“他们先死,接下来就是你们!” “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来吧,让我们一起战死!” 是的。 就是战死! 此战必死! 慢慢的,徐霸率兵,走出龙潭谷,直面李药师。 此时此刻。 不在需要任何的言语。 任何的命令,都显得多此一举。 至少李药师是这么认为的。 他没有说一句话,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没有大吼一声给自己加油鼓劲,只是一抖手中雪亮长刀,大步跨出,直接冲锋! 仅仅一人,硬是跑出千军万马一往无前的气势! 身后,烟尘滚滚! 神都禁军,全都迈步,向反贼冲去! 徐霸端坐中军马车,手中羽扇轻轻挥动。 身旁副将心领神会,吹动号角! 得到军令,一万盾兵,纷纷跨步,站在最前,竖起手中盾牌,重重的砸在地上!抵挡第一波攻击! 一边,是军令如山;一边,若饿狼出击。 这种反差,实在是令人有些哑然。 但是徐霸高兴不起来。 他能够听到,盾兵的动作,并不整齐,有些小小的杂乱! 徐霸冷哼一声,喝道:“先杀李药师!杀死他,封万户侯!” “杀!” “杀!” “杀!” 李药师听到喊杀声,脚步不停,甚至动作更快! 在距离 战阵不过五米的时候,双手握刀,猛地挥出! 他是二品,做不到什么飞沙走石,开天辟地! 但是一刀挥出,破盾数十,仍是能够做到! 原本整齐划一的战阵,顿时被撕开一条口子! 李药师带着人,若饿狼扑食,狠狠的咬在了那一条口子上! 无数人,前仆后继! 挥刀,砍,挥刀,砍! 神都禁军,只剩下一个动作! 与之相比,徐霸的战阵,仍然保持的还算理想。 面对冲杀,迅速变阵! 盾兵冲出,让开一条通道,隐藏在盾兵后面的枪兵,瞬间上前! 无数杆明晃晃的刚枪刺出,收回时,已是血迹斑斑! 但是 收回的长枪不仅仅带回了血迹,有的禁军挣扎着握紧枪杆,被拉扯进了战阵,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狠狠的挥出,斩下一颗头颅! 一颗,又一颗! 徐霸的脸色,变得难看! 北归的路上,他想过无数可能出现的状况! 哪怕,神秘人告诉他神都最多能出一万兵的时候,他仍是按照自己的五万精锐对敌八万推演! 将所有的战法,通通考虑在内。 甚至,他想过李药师会用这一招。 但是,在他的预想中,神都禁军那群老爷兵,根本没有什么血腥气,不具备什么战斗力! 万没想到 这群老爷兵只是一见面,就给他带来了意外之喜! “箭雨!” 徐霸脸色铁青,冷声下令。 下一刻,铺天盖地的箭雨,密密麻麻,射入已经卸甲了的禁军身体! 然而 带着伤的神都禁军,不仅没有退缩,反而更进一步! 杀红了眼的禁军们,直接用那些死去的同胞当做肉盾,更进一步的冲进战阵! 在这种不要命c不讲理c蛮横之极的打法下,徐霸引以为傲的战阵,被李药师带着人,从头至尾,打穿了! 徐霸猛地瞪大眼睛,看着人群中,还在疯狂砍杀的李药师,眼睛都快要瞪出血:“为什么,还不杀死李药师!干什么吃的!” 就在这时。 一声锐利的呼啸,忽然在徐霸的耳畔响起! 一尾通体黑色的箭矢,带着令人惊惧的气息,猛地射向李药师! 嗤! 嗤! 嗤! 惊天一箭,穿过三个人的身体,仍是射中了李药师! 但是 李药师堪堪避过要害,在他的左手,留下一个血洞! 他像是没有知觉一样,右手刀,又一次的挥出! 一颗头颅,冲天而起! 死亡,还在继续。 越来越多的人,死在了李药师的刀下,死在是神都禁军的刀下。 当然,神都禁军,也有无数人,死状惨烈! 天边晚霞,红艳如火。 脚下大地,血腥狰狞! 一方死战,一方战死! 本书首发来自 , 第九十三章 一更天的问题 咚——咚! 咚——咚! 咚——咚! 戌时,入夜。 神都的大街小巷中,响起更夫的声音。 一慢一快,连打三次,预示着一更天已至。 大街小巷,已经没有什么百姓。 少数几个还没有来得及回家的百姓,纷纷笑骂几句,匆匆赶回家中。 神都禁卫,也在这时候开始巡城。 不过 若是细看,就能发现。 今夜巡城的禁卫,并不是往日那些看起来很精神的小伙子! 今夜的巡城禁卫,有老有少。 老的白发苍苍,少的面白如玉。 显然,他们并非禁卫,而是之前被关在皇城里面的文武百官c文生吏员。 之所以如此,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皇城。 唐灿依旧站在望星楼的平台上,望着一轮斜月,心却不由自主的飞到远处。 李药师那边,一直也没有消息。 遇上没遇上,都不知道。 “眉头皱的这么紧,怎么,担心那些文官们不会巡夜?” 高元一走上望星楼,看着唐灿,笑呵呵的说了一句。 唐灿依旧皱眉,并没有开玩笑的心情:“如果李药师输了,如果徐霸率军进城。你准备怎么办?” 高元一愣了一下,哑然失笑:“圣上不是交给你负责,你说怎么办,那就怎么办。” “如果我选择让徐霸当皇帝呢?” “那就让他当呗。”高元一耸了耸肩,笑道:“其实,徐霸当皇帝,还不如你当皇帝呢。” 神情不似作伪,眼神很真诚。 唐灿摇了摇头,不接这个话题。 沉吟了一下,继而问道:“你手里,还有多少能动的人了?” “没人了。” “不良人呢?” 高元一沉默了一下,轻声说道:“都去帮忙了。” 唐灿没有多想,只当他的意思是不良人都去帮李药师 想了想,唐灿再次开口:“走吧,我想去北门看看。” “我就不去了,让银柳陪你去吧。” “聂顾吧,留着银柳守着昏君。有她在,我放心。” 唐灿也不勉强,等到聂顾过来之后,直接带着他,一路往神都瓮城的光华门而去。 光华门外,一马平川。 若是白天,天气好的时候,一眼可以往到天地相接的美景。 便是夜晚,在一轮明月的映照下,景色也是不同寻常。 明月高悬,繁星点点,银白的月光洒在地上,有些冷,又有些静谧的美感。 唐灿就那么静静的看着,一言不发。 在他身边,聂顾也是一言不发。 但是右手,却一直握着剑柄,随时可能长剑出鞘。 “不用这么紧张。” 聂顾身体一僵,闷声说道:“不会发生第二次!” 言外之意,此前唐灿遇刺,险些身死的事情,不会发生第二次。 唐灿笑了笑,随口说道:“不用放在心上,不过就是断手而已,跟那些丧命的一比,我的运气好多了。” 聂顾闻言,心情并没有放松一丝,心中愧疚,也没有缓解。 唐灿也没有多说。 有些话,说的多了,没有用。 心结这个玩意儿,终归要靠自己 神都东郊。 夏朝国都废墟,端坐的崔柳睥忽然身躯一震,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顾不得伤势,他震惊的瞪大眼睛:“徐霸败了!” 其余几家的家主,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徐霸,是他们这一次谋划之中最重要的棋子! 徐霸必须赢,而且只有惨胜,对他们的好处,才是最大。 可是现在 王家家主似乎并不意外,淡淡的说道:“继续说。” “咳咳” 崔柳睥咳嗽几声,继续说道:“李药师惨胜,残兵败将,不能回援。” “这个结果,很不错。”王家家主微微点头,满意的说道:“既然这样,你们也该动身了。” 崔柳睥 抹了抹嘴角的血迹,笑容有些狰狞:“但凭家主吩咐!” “现在一更三点,带着所有人,二更天入神都。”王家家主微微一笑:“我在这里,静候佳音!” 崔柳睥神色变了变,沉声问道:“主上,我留下来帮您。” 王家家主,要留在夏朝国都,在大凉神都中枢出现之际,将中枢掠夺,把国运,灌注国都! 以此,天下重归夏朝! 不过 王家家主只是摇了摇头,淡淡的说道:“那件事情,人多没用。” “好了,不要浪费时间,二更天入城,不能晚,不能早。” “对了柳睥,把他们送进神都,你去解决李药师。” 崔柳睥定了定神,恭敬抱拳:“是!主上一切小心!” 其他人,自是行礼:“主上一切小心!” 行礼过后,崔柳睥伸手一招,那些握着怪异圆盘,不断推演的青年才俊,像是受到了召唤一样,生硬的起身,迈着僵硬的脚步,跟在崔柳睥等人身后,缓缓走出草棚,一路赶赴大凉神都! 走出草棚,人群的速度,骤然加快! 一步跨出,已是数米之外! 仅仅几步,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时间不长,大凉神都,近在咫尺! 崔柳睥举手,缓缓停下。 身前百米,就是神都上东门! 他在等,等一个信号! 其他人,其他家主,也再等! 卢c李c郑三家的家主,眼中带着一丝兴奋,身体激动的都有些颤抖! 多少年了 他们终于走到了这一步! 距离成功,一步之遥!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目光一点点的变得坚决! 与此同时。 夏朝国都的废墟之中,王家家主头发根根倒立,二目圆睁,缓缓抬头,屈指轻弹身前舆图上的最后一丝薄雾! 随着他的动作,薄雾瞬间消散! 一道奇异的光芒,遍布整个舆图。 王家家主脸色苍白,嘴角却微微上扬,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东门外,崔柳睥的眼睛忽然变白,接着大手一挥:“入城!” 话音未落,卢c李c郑三家家主整齐迈步,一步跨出,已至上东门的门前。 二步跨出,三家家主和数十青年才俊,竟是直接穿过城门,出现在城门之内! 从始至终,城墙上巡守的文官c书吏,都没有发现异常! 看到这里,崔柳睥忽然冷笑一声,白眼转向北方,低声自语:“李药师,你居然还能回来!” 本书首发来自 , 第九十四章 金水河有妖出世 神都北门,一直站在唐灿身边的聂顾忽然眯起眼睛,手腕微动,腰间长剑瞬间出鞘一尺! 皎洁的月光,映照在剑身上,更显雪亮! “怎么了?”唐灿皱着不解。 聂顾的眼睛眯的更厉害,望着远处:“北边有人来了。” “李药师的人?” “不知道。” 聂顾顿了一下,补充道:“来人气血虚浮,受了不轻的伤。” “只有一人?” “是。” 唐灿点了点头:“带他回来。” 只有一个人的话,不管是李药师的人,还是徐霸的人,都不是威胁。 而且一个人受了伤的人,挣扎着回来,只有一种可能性。 传递消息! 聂顾摇了摇头,低声说道:“不妥,万一有人对唐御史嗯?” 话说一半,聂顾不由得一怔。 唐灿同样发现不对! 月光下,他可以清楚的看到,北门下,一个人影。 一步跨出数米! 如无意外,肯定是去追那个人! “去,事不宜迟!” 聂顾也知道事情紧急,不是犹豫的时候。 略一迟疑,心中给高银柳传信,纵身一跃而下,追着诡异的身影而去。 他是一品。 固然,在小书袋的口中,他是伪一品。 但是一品就是一品! 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聂顾和另外一人,全都小时在他的视线之中。 瞪大眼睛,也只能看到模模糊糊,蚂蚁大小的身影。 隐隐约约,似乎有打斗声,从远处传来。 “不对!” 唐灿怔了一下,瞬间惊醒! 聂顾和那人,只有两个人! 可是远处传来的打斗声,根本不是两个人能够造成的! 侧耳倾听,好像是东南方! “难道高元一和李药师猜错了?” “东面,才是徐霸的杀招?” 唐灿心中一凛,顾不得其他,飞快走下城楼,赶奔东南! 神都,皇城以东,属于皇城,却称东城。 东城宣仁门,正对神都上东门。 连接两道门的,是一条约两千米的青石大路! 路上。 卢c李c郑三家家主,带着如同行尸走肉的青年才俊,轻松自如的行走在大路上。 在他们身后,负责巡夜的文官c书吏,倒了一地,一个个哀声惨叫! 也正因为他们的惨叫,东城守卫,才在卢c李c郑家的人马,行至宫门前越五百米的时候,发现他们。 负责统御的文官一边下令组织人手警戒,一边焦急的命人去通知高元一! 大路两旁,各个坊市中的百姓,从睡梦中惊醒。 有人胆大,披上衣服,走出坊门,探头探脑。 但是 当他发现大路上的那些人,走路的时候竟然是飘着走的,顿时吓傻了! 之后,非常干脆的转身,撒腿,一溜烟的跑回家,关紧房门,躲在被窝里,不住的念诵清心咒! 可是 恐惧却并未消散。 反而越发觉得头疼欲裂! 事实上,不止是他。 大路两旁,清化c立德c四恭c归义c立行等等十一坊一市,男女老幼,无不觉得头疼欲裂! 像是有人,在不停的拿着针,使劲的扎着他们的脑袋一样! 更有甚者,眼前出现了幻觉。 仿佛看到了皇城 随着卢c李c郑三家人马停下脚步,百姓们遭受的痛苦,更加强烈! 一时间,就连东城宣仁门城楼上的文官,都能清楚的听到远处传来的声嘶力竭的惨叫! 动人心魄,令人头皮发麻! 城楼上的文官c书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除了懵逼,就是觉得毛骨悚然。 胆小者,甚至双腿颤抖,有些站立不稳。 哪怕胆气不错之人,也因为这诡异的一幕,心头慌乱! 唯一让他们有些庆幸的,就是那些“妖人”,没有继续向前! 然而 卢c李c郑三家家主停下, 只是为了更好的计算出中枢所在! 进入神都之后,他们能够更清楚的感应到中枢的位置! 如今,只差一点,他们就能逼出中枢,完成大业! 神都东郊。 王家家主忽然冷哼一声:“不出来!那我就逼你出来!” 话音刚落,一口咬破右手拇指指尖! 一滴血珠,从他的指尖滑落,滴在舆图中,皇城所在的位置! 血珠与舆图相交,顿时绽放金色光华! 王家家主眼睛一亮,嘴角扬起诡异的弧度,发出“桀桀”怪笑! 高银柳追上唐灿,刚刚走出东宫,正要往东门而去,忽然感觉到脚下震动! 高银柳神色骤变,一手抓住唐灿的腰带,神色凝重:“走!!!” 话音未落,单手环抱唐灿,直接转身,往宫城跑去! 不等唐灿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儿,已经重回东宫! 与此同时。 宫城中。 高元一站在女帝的床前,浑身肥肉颤抖,笑道:“上官婉儿,影子,你们俩都去,杀吧,一个不留!” “桀桀” 影子桀桀怪笑,声音未落,气息已经消失在宫城之中。 上官婉儿迟疑了一下,沉声说道:“有劳梁王!” 高元一笑了笑,只是挥了挥手。 上官婉儿,随之走出殿门。 高元一不慌不忙,甚至还有心情从一旁拉了一把椅子过来,一屁股坐下,这才笑眯眯的自言自语:“真是好大的胆子啊!” 也不知道,他究竟在说什么 不过 话音刚落,身后的房门忽然发出一声响动。 “父亲,照顾公子!” 看着飞向自己的唐灿,高元一抬手,轻声自语:“定。” 唐灿的身体,瞬间停在半空。 高元一挥手:“落。” 唐灿直接落在了女帝的床上,就躺在她的旁边。 只不过 两个人,全都闭着眼睛,人事不知。 高元一忽然苦笑一声:“造孽啊,造孽啊,造孽啊!” 与此同时。 后宫深处,一向平静的金水河忽然波涛翻涌! 一个奇形怪状的庞然大物,缓缓浮出水面! 六足c四翼c无头! 浑身上下,红如火焰! 四只翅膀,黑红各半! 看起来,就像传说中的神兽帝江! 帝江羽翼轻轻扇动,水面顿时平静下来。 下一刻,一道流光以惊人的速度从北而来! 本书首发来自 , 第九十五章 夏某人来取国运 金色流光,眨眼间,停在六足c四翼的帝江身上。 光芒减弱,可以看到,站在帝江羽翼中间的那一道流光,身影与女帝很相似! 远远看过去,那一道身影,极为契合! 而且 女帝的左手托着一个看起来很像是如意的东西。 淡淡金色光华,不停流转。 女帝微微转身,背北,面南,目光所望,正是宫城 看了一眼,女帝轻笑一声,笑容之中,有些洒脱c释然。 女帝微微点头,脚下帝江四翼扇动,带着女帝腾空而起,瞬间消失在黑夜之中! 后宫紫薇殿。 高元一心生感应,抬头望了一眼。 接着,目光落在女帝的身上,眼中闪过一丝不舍,口中再次呢喃:“造孽” 与此同时。 宣仁门外。 卢c李c郑三家家主同时抬头,目光全都锁定空中忽然出现的那一道红光! “出来了就好,追!” 卢家家主低喝一声,却并没有动身的意思,只是手势不停变幻! 李c郑二人,也是与他一样。 双手不断变幻手势! 随着他们的手势变幻,每个人的气势,也都有不同程度的提升! 尤其是 将他们笼罩住的那一层薄如蝉翼的光华,变得明亮了许多! 任凭高银柳c上官婉儿c影子三人如何攻击,那一层护盾,始终古井无波! 连一丝一毫的变化,都没有产生! 就好像蚍蜉撼树! 卢c李c郑看到他们徒劳无功,更是轻蔑一笑,像是在嘲笑他们的不自量力! 不过 他们也有自己的烦恼。 虽然按照商议,中枢出来之后,他们就开始追击中枢,掠夺国运红气。 但是 他们并没有想到,女帝不仅是自己带着中枢,而且还有帝江的辅佐! 哪怕那一头帝江只是初生的小畜生,与曾经大夏王朝巅峰期高达数米的镇国帝江无法相提并论。 但是仍然给他们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毕竟 帝江乃是应运而生,存在的意义,就是守护国运c君王! “昏君无道,帝江定是她用阴谋手段,以国运饲养而成!” “姓崔的为什么还不过来,区区油尽灯枯的李药师,怎么这么长时间!” “恐怕,他已经往南去了。” “那就不等了他了,血祭,重生帝江!” “好!” “好!” 卢c李c郑三人的意见,瞬间达成一致,手势再度变幻! 随着他们的动作,身后的青年才俊,脸色由白转青,更是难看! 一个个,看起来就像是活死人一样! 他们,身体上升,距离地面约有半米! 每个人手中的诡异圆盘,散发出奇异的光芒! 他们的眼c口c鼻,七窍流血! 黑红的鲜血,流出之后,竟然在半空拉出一条血线,与手中的圆盘,连接在一起! 慢慢的 圆盘的光芒,开始变红妖异的红色,令眼前的一幕,变得更加诡异! 随着时间的变化,青年才俊们的双手再也无力支撑,颓然的垂落。 但是那些圆盘,却慢慢升空,带着血线,升到每一个人的头顶! 看到这一幕,上官婉儿目眦欲裂! 固然,身为蛛网茧主,她曾经做过很多残忍的事情,也听说过很多诡异的事情! 可是眼前发生的一切,仍是超出了她的认知! “不要停,继续攻击!” 高银柳的心智坚定,神色不变,拳头不停! 一拳一拳,不断的轰击着处处透着诡异的光罩! “没有用,没有用,没用啊!!!”上官婉儿的精神,接近崩溃。 就连女帝的贴身侍卫影子,也暂时停下了攻击。 不过他并不是和上官婉儿一样。 影子沙哑着嗓子,语调僵硬的说道:“有血腥气,从那些坊市中散发出来,汇聚到这个光罩上!” “我们就算再怎么轰击,也没有用! ” “而且,如果让他们继续下去,恐怕我们都要受到影响!” “为今之计,只有一条,杀!” 高银柳古井无波的神情,终于出现一丝变化,轻声说道:“杀。” 声音未落,人已经一闪身,消失在大街上,翻入一旁的归义坊! 所谓的杀,就是杀掉那些坊中的百姓 上官婉儿深深的看了一眼高银柳离开的方向,接着闪身去往另一边的思恭坊。 这一次,她终于知道自己和高银柳的差距在哪 若是此战不死,上官婉儿有生之年,必入一品。 光罩之中,卢c立c郑三人也看到了他们的离开。 卢家家主当机立断,沉声低喝:“心无旁骛!” 而今,已是紧要关头,不容任何错误! 时间,匆匆而过! 几分钟之后,青年才俊们头顶上的圆盘,完全变成了黑红色! 卢家家主手势再度变幻! 双手交叉,拇指食指并拢,中指c无名指c小指弯曲。 食指的指尖,一道黑红的光华,隐隐流转! 李c郑二人,亦是如此! “祭!” “开!” “生!” 三声低喝之后,三人指尖光华,一闪而逝,直接射入圆盘之中!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半空中的黑红圆盘,疯狂的旋转了起来! 眨眼间,以一种恐怖的速度,飞向东方! 瞬间消失不见! 神都东郊。 王家家主神情肃穆,再次从拇指的指尖挤出一滴鲜血。 不过 这一次,他没有滴在舆图上。 而是抹在自己的额头上! 一滴之后,又是一滴。 他的额头,慢慢变得血红! 表情,变得狰狞! 阴鸷的目光,上扬的嘴角! 整个人,不再是之前的儒雅,而是一种难以形容的疯狂神色! “此时不出,更待何时!” 王家家主忽然大吼一声,高高跃起,状若癫狂! 随着他的动作,坚持了几天的草棚,终于崩塌! 而他,则是漂浮在半空之中! 一个血色圆盘组成的帝江,缓缓在他的脚下成形! 不同于女帝的帝江身体红如火焰,翅膀黑红各半。 王家家主的帝江 浑身上下,无论羽翼还是身体,都是妖异的黑红色! 而且,黑红色的帝江,要比女帝的帝江,大了几倍! “元殇!夏某人来取国运!” 王家家主的声音,在空旷的原野,远远的传了出去! 本书首发来自 , 第九十六章 就凭你 “元殇!夏某人来取国运!” “元殇!夏某人来取国运!” “元殇!夏某人来取国运!” 偌大神都,无论荒郊野外,还是都城内外,就连皇城,都能清楚地听到这一句话。 无数百姓,从睡梦中惊醒! 无数文官,听到“夏”字这一曾经的皇姓,顿时呆立原地。 北门以外,相互搀扶,费劲的想要走回皇城的聂顾和李药师不由自主的身形一顿,脚下拌蒜,一不小心摔倒在地。 “咳咳咳” 一阵剧烈的咳嗽,李药师胸口再度染血。 不过,他也不在乎,只是惨笑着说道:“就说当初没有杀干净。” 聂顾也是吐了口血,惨笑一声:“杀不干净。” 与此同时。 宫城内。 高元一没什么变化,像是没有听到一样,依旧望着女帝,低声呢喃:“你赢了一次,这一次,也能赢吧?” 床榻上,女帝没有任何反应。 一旁躺着的小书袋,也没有任何的反应。 唐灿,像是睡着了一样,呼吸平稳。 皇城外。 则是另外一个世界。 尤其是东门外,仿若人间炼狱! 惨叫声,不绝于耳,痛彻心扉! 随着时间的推移,就连卢c李c郑三家家住,都开始七窍流血,面孔狰狞! 但是,他们的严重,却燃烧着狂热的光芒! 高银柳c影子c上官婉儿,依旧在街巷中,疯狂的杀戮! 以期削弱卢c李c郑三人的邪术! 但是 这种削弱,只能起到减缓的作用。 最终的结果,依旧要看东郊 站立帝江身上,感受着自己的强大,夏某人的眉宇间,一股霸气,毫不掩饰。 伫立睥睨,目中满是傲气! 甚至,他开始觉得自己安排的后手,是多余的! 一个连战都不敢与他一战,直接就跑的女帝,何惧之有! 夏某人冷笑一声:“元殇,莫不是,你以为逃得了!” 话音刚落,夏某人伸手在虚空轻轻一抓! 神都之中,顿时有一坊倒塌! 惊人的破坏力,宛若神灵!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 如果是元殇,全力一抓之下,别说一坊一市,便是神都,都难逃毁灭! 国运之威,恐怖如斯! 但是 夏某人的国运,并不是真的国运。 就在这时。 他忽然心生感应,目光望向东南,冷笑一声:“元姑娘,多日” 一句话,并没有说完,他的神色骤变,脱口而出:“你好大的胆子!” 话音刚落! 一道流光自西南而归,若流星般,直接砸在曾经夏朝国都的废墟中。 嘭! 猛烈的碰撞声,仿若惊雷! 恐怖的气浪以女帝落下的位置为中心,形成冲击波,令大地翻涌! 残桓断壁,灰飞烟灭! 树木,被连根爬起,带向远处! 曾经的夏朝国度,瞬间夷为平地! 俄顷。 烟尘散去。 女帝站立帝江身上,面容平静:“下来受死!” “元姑娘,你敢将国运分散天下,好大的胆子!”夏某人从天而降,血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元殇! 一直以来,他都以为大凉国运受损,帝江不会有多强大,凭着他现在的实力,这一次应该十拿九稳! 完没想到,女帝之前的逃窜,并不是真的逃了! 而是 将分散与天下的国运,收回己身! 之前看起来比他小很多的帝江,此时竟是与他不分伯仲! “犯上作乱,意图篡国。” “你以为,如此邪术,能和我大凉国运抗衡?” 一句话,刺中夏某人的心! 他像是被踩了尾巴一样,面孔狰狞,扯着嗓子大叫:“若不是你元殇犯上作乱,又岂会如此!” “当初狗贼许负助你窃国,难道就是对的!” 女帝冷冷的看着癫狂的夏某人,淡淡的 说道:“以夏皇血脉,重铸帝江,如此邪术,你就不怕天谴?” “哈哈哈哈!天谴?”夏某人像是听到了莫大的笑话一样:“要说天谴,也是你个昏庸的女帝,最应该被天谴!” “我身为夏朝正统继承人,不过只是汲取该拿回来的夏朝血脉!” “更何况,这些夏朝后代,不思复国,甘当走狗,早就该死!” “哈哈哈哈!想不到吧,神都百万百姓,都将成为我夏某人的血脉力量!” 说话间,夏某人再次伸手在虚空一抓! 远处,隆隆作响! 无数道血珠,从远处飞来,竟是在他的手中,组成一个猩红的血球! “桀桀!” 夏某人一边怪笑,将血球拿到嘴边,一口吸入! 末了,还舔了舔嘴唇,狞笑道:“元姑娘,难道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在拖延时间吗?” 元殇瞳孔微缩! 没想到,这个夏朝余孽竟然知道她在拖延时间! “哈哈哈哈!”夏某人更是兴奋:“你果然在拖延时间!不敢动手!” “哈哈哈哈!” “你手中的中枢是假的!” “既然这样,那我就不客气了!” 话音未落,夏某人狞笑一声,率先出手! 一道暗红的流光,从帝江的口中射出,笔直的轰向女帝! 女帝反应极快,催动身下帝江,堪堪躲过! 看到这一幕,夏某人兴奋莫名! 正所谓,趁他病,要他命! 虽然不知道女帝手中的国运中枢为什么并不完整,但是夏某人并没有继续等下去! 身下帝江,在他的催动之下,不断轰击! 一道道暗红色的流光,带着恐怖的力量,令女帝只能不断闪躲! 但是 最重要的一半中枢迟迟不归,在夏某人的连番攻击之下,女帝顿时捉襟见肘! 哪怕她还没有受伤,但是神兽帝江,却承受了几下重击!动作变得迟缓! 终于。 夏某人又是一击得手! 女帝身下帝江,一只翅膀,被一道流光撕裂! 夏某人大喜过望,伸手在虚空一抓! 羽翼直接被他抓在手中! 他身下的帝江,更是一口一口,将羽翼吃下! 夏某人的帝江,更是强横! 夏某人带着俾睨天下的目光桀桀怪笑:“元姑娘,我劝你还是不要反抗了,将国运,还给我!” 就在这时,女帝忽然轻笑一声:“就凭你?” 本书首发来自 , 第九十七章 一运化三治天下 “爆!” 女帝漠然的看着夏某人,一声轻喝! 夏某人和身下帝江的气机相连,瞬间察觉到了不对! 刚刚吞下壮大己身的国运翅膀,竟然随着女帝的声音,开始燃烧! “啊!” 灼烧的痛感,令夏某人忍不住发出一声惨叫! “收!”夏某人强忍剧痛,大吼一声,双手在虚空不断抓取! 一个一个的猩红血球,被他抓着,吸入口中! 但是 他和帝江体内灼烧的感觉,并没有一点缓解! 甚至,变得更疼! 一旁,女帝神色依旧淡漠,只是静静的看着。 这一次,何尝不是她的机会? 以国运红气做诱饵,能一举干掉前朝余孽无数,还不影响她的气运,不会影响那件足矣改变了她一生的大事。 夏某人和他身下的帝江,从黑红色,一点点的开始变红。 剧痛,令夏某人和帝江无法站立! 不停的在半空翻滚,嘶吼! 终于 大凉的国运红气,引爆了帝江! 嘭! 一声巨响,夏某人和身下的帝江,如烟花般,在空中爆炸! 无数道黑红c红色流光,向四面八方,激射而出! 那些诡异的红色圆盘,带着惊人的破坏力,从天而降! 在大地上砸出一个又一个深坑! 沉闷的声音,不断响起! 不断有泥土翻涌! 场面壮观,若天崩地裂! 女帝身下帝江,绽放耀眼红芒,剩下的三个羽翼合拢,将女帝护在其中。 无论是流光还是圆盘,都无法对她造成伤害。 神都。 东门外。 卢c李c郑三家家住,在这一刻同时吐出一口老血,仰头望天,发出不甘的怒吼:“不!” 在他们的身后,那些飘在半空的青年才俊,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一样,如同一滩烂泥一般,落在地上。 之前护着他们的那一层血色光幕,也在瞬间,消失不见! 上官婉儿刚刚从景行坊跳出来,看到这一幕,顿时大惊。 赶紧上前查探! 发现那些人全都死了,急忙传音高银柳和影子。 影子率先从立行坊中冲出,片刻功夫,凑到上官婉儿的身边,一边打量着诡异的现场,一边等着高银柳。 俄顷。 高银柳走出北市,一身血色,脸上隐隐带着一层黑气,缓缓出现在他们的实现之中, 看到她的模样,上官婉儿和影子,都是神色骤变! “入魔” 上官婉儿震惊之中,声音有些沙哑。 影子点了点头,没有言语,但是手中的横刀,却做好了准备。 如果高银柳真的入魔,对他动手,他绝对不会犹豫。 上官婉儿于心不忍,犹豫了一下,迎着高银柳走了过去,用尽量平和的语气呼唤:“高祭酒,高祭酒,一切都结束了” 高银柳脚步一顿,目光落在上官婉儿的身上。 森冷c陌生的目光,令上官婉儿不寒而栗! 眼底,似乎还有着一丝疑惑。 “一切都结束了,高祭酒,不用担心了。” “真的?”高银柳声音低缓,似乎很挣扎! “真的,真的,真的!”上官婉儿点头如啄米一般:“都结束了,没事儿了,不用担心了,我带你回去见唐御史。” 高银柳身躯一震。 上官婉儿,松了一口气。 她离得近,可以清楚地看到,高银柳脸上黑气,在一点点的散去 与此同时。 后宫,紫薇殿。 之前吐过一口血的小书袋忽然又一次的坐了起来! 紧接着,更是站了起来,一张小脸,皱的都变形了,喝道:“死不足惜!” 声音未落,一步跨出,消失在紫薇殿中。 只留下高元一,看着他消失的身影,脸色铁青的摇了摇头。 高元一闭上眼睛。 俄顷,站了起来,望着面容平静的女帝,再次摇了摇头,轻声呢喃:“小姐,老奴 对不起你。” 说完,一撩下摆,干脆的跪地上,“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 再次起身,右手握住女帝的手腕。 等待最后一个信号 虽然,他也不知道,究竟为什么会有那么一个信号。 但是 这是小书袋留在他书案中的那一封密信交代他做的事情。 而且,上面也有女帝的亲笔签名,由不得他不信。 此时此刻,高元一有些后悔。 如果当初他没有看到那封信,又何至于 神都东郊。 依旧是大战之后的平静。 但是 女帝的神色,却完全没有一丝放松! 冥冥中,她能够感应到,魑魅魍魉,四个妖物,正在逼近神都! 而且实力更胜之前! 想到这里,女帝对夏某人的恨意,更是无以复加! 该死的夏某人! 竟然将一身窃取的国运,还有从夏皇后代血气中提取的皇气,全都送给了四个妖物! 这一举动,直接导致小书袋之前夜战四妖,前功尽弃!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嚣张的笑声,由远及近! 下一刻,四道身影已经出现在了女帝的身前不远。 “女娃娃,好久不见。” “女娃娃,欠债还钱,你欠我们的,该还了吧?” 女帝冷冷的望着他们,沉声说道:“当年朕发愿,若登基称帝,于极北之地供奉你等,朕何尝欠过你们!” “哈哈哈哈!”其中一人,目光中满是仇怨:“将老夫囚禁极北之地,也敢妄称供奉!” “女娃娃,今天,你就要付出代价!” 话音未落,四人表情各异,动作各异! 坐c卧c躺c站! 喜c怒c哀c惧! “魑!” “魅!” “魍!” “魉!” 声音未落,女帝神色骤变! 原本,还想等着小书袋过来之后,他们合力,一起对战四个妖物! 但是现在 等不急了! 若是让这四个妖物的气息合成一股,到时候大凉的天下,就是人间炼狱! 能够活下来的人,恐怕十不存一! 女帝神色焦急,顾不得其他! 咬了咬牙,一狠心,在后撤半步,一掌直接拍在帝江的身上! 右手托着一直未曾动用过的如意,在掌心旋转,飞舞 瞬间切断剩余的三个翅膀! 黑红各半的翅膀,瞬间化作三只大手! 每一只手,抓向一只妖物! 而最后一个妖物 女帝惨笑一声,从帝江的身上一跃而起,直直的扑向那一只剩下的“魉”! 本书首发来自 , 第九十八章 天下苍生为重 魉,山川木石之怪。 代表喜怒哀惧之中的惧,乃是魑魅魍魉四怪之中,最强悍的怪物。 它的存在,不仅仅只是让人恐惧。 人们的恐惧,同样可以令他变得更加强大! 今夜,接连发生的变故,令神都数万百姓,都笼罩在一种难以名状的恐惧之下! 那些恐惧的气息,自然而然的壮大了“魉”! 看到女帝向它扑来,魉不惊反喜,一错身,躲过女帝,桀桀怪笑,声音令人不寒而栗:“女娃娃,老夫知道,你很怕,怕就对了!” 声音未落,伸手在虚空一抓! 一团黑气,出现在他的掌心! 黑气不断翻滚,露出各种面孔,惨叫声,不绝于耳! 似有无数鬼怪,存在那一团黑气之中! 没有中枢,女帝的实力,和魉不可同日而语。 但是 她义无反顾,再次扑了过去! 手中红芒闪动,一只手掌大小凰鸟,缓缓出现。 凰鸟羽翼轻轻扇动,发出一声清亮的唳鸣,带着火光,直接扑向魉。 “本命凰鸟,又能如何?没有帝江的帮助,你的凰鸟,算什么?” 魉不慌不忙,只是伸手在虚空一抓,又是一团黑气,直接抛向凰鸟! 凰鸟被黑气笼罩,不断有火光闪动,惨叫声,更是不绝于耳! 与此同时。 神都 彻底乱了! 之前躲过了夏某人妖术的深度百姓,并没有躲过魉的黑手 无数百姓,神智消失,如行尸走肉般,攻击自己的身边人! 没有武器,牙齿就是他们的武器。 血腥c残忍的一幕,令人毛骨悚然! 上官婉儿c影子,注意到这一幕,皆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与此同时,高银柳的额头,多了一道若有若无的黑气。 “杀。” 高银柳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提着长剑,开始杀人! 目光所及,所有丧失神智变成了行尸走肉的百姓,都难逃一剑殒命 上官婉儿和影子略一迟疑,也加入战局! 不过,上官婉儿始终跟着高银柳的脚步,眼底带着一丝担忧。 杀戮不断! 神都,东郊。 魉兴奋的看着自己的黑气将凰鸟笼罩,桀桀怪笑,兴奋的大吼:“死吧,全都死吧!” 女帝的神情,愈发难看! 小书袋再不来,一切都晚了! 就在这时 她终于感觉到了小书袋的气息! 不仅仅是,魑魅魍魉四怪,同样察觉到了异样! 不过,魑c魅c魍被帝江的羽翼缠绕,根本没有一点办法。 魉,也在凰鸟的牵制之下! 虽然,他的黑气始终占着上风,但是凰鸟不灭,它也很难去帮助另外三人。 “滚!” 小书袋凭空出现在女帝的身边,手中捧着一本书。 书中不断涌出金光,汇入女帝手中。 原来 女帝苦苦等待的中枢,就在小书袋的手中。 国运中枢完整,女帝的气息,瞬间壮大! 之前跌倒在地的帝江,身上红芒绽放,如浴火重生! “吼!” 一道嘶吼,响彻天地,震耳欲聋! 女帝纵身一跃,站在帝江的身上,不怒自威,若天神下凡。 魑魅魍魉四怪,哪怕脱离了帝江和女帝的掌控,依旧大惊失色。 尤其是,女帝与帝江共同催动出巨大的凰鸟,更是令天地变色! 魑魅魍魉,没有任何犹豫! 化作四道黑光,笔直的冲向远方! 女帝冷冷的看着,伸手在虚空轻划,一笔一笔格外认真。 一道奇异的符号,随着她的动作,出现在空中。 “封!” 女帝一声轻喝,凰鸟唳鸣,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天际! 女帝缓缓落地,走下帝江,看着捧着天书的小书袋,轻声问道:“失败了吗?” 小书袋苦着脸,点了点头,声音带着一丝哭腔:“夏王八抢了一次,那四个老王八抢了一次,你留不住了。” 所 谓留不住,指的是留不住国运。 一国气运玄妙无比。 女帝此前逆天而行,将国运分至天下。本意是以此确保天下稳定,再者她的九宫大阵,需要国运为引 然而,之前天下灾祸,已经蚕食了国运。 这一次强行收回,为她带回了数不清的因果 若是之前能够一举干掉夏某人,倒是可以借机斩断因果。 可惜 功败垂成! 女帝面容平静,似乎并不意外,只是轻声问道:“你准备的后手,就是唐灿?” “是。” “呵呵” 女帝笑了笑,目光落在小书袋的身上,上下打量:“有时候,朕都有些怀疑,这一次的后手,是不是就是你故意的?就像当年许负做的一样?” 小书袋正要说话,女帝却摆了摆手,拦住了他,自言自语:“朕在位多年,为天下做过许多,有对有错。” “虽然最近几年,百姓们苦了一些,但是总比夏朝末年天下大乱的时候,要好多了。” “这一点,朕问心无愧。” “你说朕留不住,但是朕硬要留,又怎么样?” “无非就是天下大乱,变成之前的模样。” “若是变成那样,朕又未尝没有机会再次定鼎天下!” “只是那样,就不知道要死多少人了,那四个老王八”小书袋说了一半,忽然停了下来,皱着眉头看着女帝:“高银柳入魔了。” “与我何干?”女帝轻笑了一身,直接席地而坐,轻声问道:“来吧,趁我还没下定决心,跟我说说你的打算,看看你能不能说服我?” 小书袋怔了一下,轻轻翻动手中天书,说道:“气运化三,唐灿取其二” “还有一分?” 小书袋犹豫了一下:“李玉福。” 听到这个答案,女帝不由得一怔,接着大笑了起来,若花枝乱颤。 好一会儿,终于收敛笑意,望着小书袋,轻声说道:“你和许负,还真的不一样。” “唐灿只取二分,你就敢保证他能降服帝江?” “有高元一帮他。”小书袋轻声说道。 “你有没有想过,唐灿取了二分朕的气运,谶语就会落在他的身上了?你就不怕他变成昏君?” “他的气运我看不懂。” 小书袋说完,犹豫了一下,站直了身体,将手中天书合上,躬身行礼,抬起头,轻声说道:“皇帝姐姐,请以天下苍生为重。” 本书首发来自 , 第九十九章 国运之争落下帷幕 神都,宫城,紫薇殿。 高元一忽然身躯一震,遥望东方。 终于 还是等到了那个信号。 高元一正了正衣襟,躬身行礼。 再次起身,神色肃然,眉宇间,再也没有一丝笑意。 “散!” 一声低喝,高元一手掌猛地拍向女帝的额头! 咔嚓! 碎裂的声音,传入耳中。 下一刻,女帝陨落! 与此同时。 东郊,小书袋伸手在虚空轻点三下:“去,去,收。” 身前女帝身影,化作三道红芒! 一道入了小书袋的掌心,另外两道,消失在天际! 眨眼间,出现在紫薇殿中! 高元一张开双臂,站在女帝身前! 红芒涌现,一手一个,将两道红芒,全都抓在手上! 红芒带着惊人的威势,哪怕他以逆天手段,强行汲取功力,成为一品上,在红芒的冲击下,也险些站立不稳! 双臂更是疼痛难忍! 面孔在这一刻更是因为剧痛,变得有些狰狞! “收!” 高元一咬牙切齿的大吼一声! 脚下地砖瞬间破碎! 一双脚,竟是完全陷入了地下! 高元一强忍着剧痛,艰难的将双手一点点的向唐灿靠近。 咬牙切齿的样子,似与千斤重力抗争! 终于! 在虎口撕裂的情况下,他终于将双手抬到了楚生的身前,怒吼:“入!” 两道红芒,瞬间顺着唐灿的额头,涌入体内。 眨眼之间,唐灿浑身上下,包裹在红芒之中! 昏迷了不知道多久的唐灿,猛地坐了起来! 张开眼睛,一脸懵逼! “不要分心!”高元一咬牙切齿的低吼:“你没有感知到,有一个奇怪的声音,在呼唤你?” “你?” 现在的情形,唐灿是真的搞不懂。 本来他在睡觉,也没做梦。 结果忽然间一下子就醒了,眼前就变成了这个模样。 “不是我!”高元一咬牙切齿,极其艰难:“凝神静气,仔细感知!就像小书袋前些日子带你神游皇城的时候那样” “这是什么怪梦?” 唐灿自言自语的嘀咕了一句。 话音未落,猛地惊醒! 他的脑海中,忽然响起久违的键盘敲击声! “宿主触发特殊事件:国运之争。” “任务内容:收服帝江。” “任务要求:将大凉镇国神兽帝江收服,掌控大凉国运,稳定朝堂局势!” “系统奖励:修炼塔修炼时间增加5000小时,才智+100,修炼天赋+200,文学+100,体力+100,精神+100。” 看到系统的提示,唐灿终于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 一时间,他也顾不得去纠结为什么会突然出发这件特殊事件。 当即按照高元一所说,凝神静气,闭上眼睛,回忆之前小书袋带着他神游皇城之时的情形。 隐约中,他能够感受到,皇城外,布满阴寒的气息。 “再往东”高元一强撑着精神,勉勉强强只能说出三个字。 帝江在东边,挣扎的越来越厉害! 若是再说话,只怕帝江就会脱离了他的掌控。 到时候,才叫真的前功尽弃! 唐灿的精神力,随即飘向东方 一股熟悉的气息 心念一动。 唐灿的身形一闪而逝! 再出现,已经是东郊废墟。 身体,恰好落在帝江的身上。 感知到唐灿已经在帝江的身上,高元一再次坚持不住,只来及说一声“收服他”,整个人的精气神瞬间崩塌,如潮水般褪去。 身体不受控制瘫倒在地! 东郊。 唐灿站在帝江的身上,一股帝王气息,自然而然的从身体里散发出来。 前一秒钟,还在试图分散c远离的帝江,忽然停下了自己的动作,两双羽翼,小心翼翼的将唐灿的身体包裹! 国运的更迭,顺利的令人哑口无言 。 然而 包裹在帝江羽翼之中的唐灿,却在一瞬间明白了许多 他的脑海之中,甚至出现了一张舆图。 大凉的舆图。 天下十道,一州一县,尽在脑海! 而且 整张舆图中,大凉的天下,仅仅只是西偏北的位置,占据了一个巴掌大小的地方。 舆图剩下的地方,覆盖着一层薄雾 恍恍惚惚,看不真切 与此同时 宣仁门外,高银柳的杀戮,还在继续! 不知道,她究竟杀死了多少行尸走肉。 她的剑,已经断了。 但是半截断剑,在她的手中,与完整的长剑,没有什么区别。 她的手上c手臂c衣服,全都是血红色! 上官婉儿,几次试图唤醒她,却无能为力! 甚至影子也没有办法! “她已经彻底入魔了。” 影子的隐藏在阴影中,声音沙哑:“上官婉儿,走吧,你不是她的对手。” “可是” “婉儿姐姐,你走吧。”小书袋凭空出现,忽然开口说了一句,吓了上官婉儿一跳。 “你去北门外,李药师和聂顾需要你的帮助。”小书袋随口说了一句,目光落在高银柳的身上。 上官婉儿心乱如麻,有些六神无主。 看了看小书袋,又看了看高银柳,心知这种情况,她根本帮不上忙,一转身,消失在黑暗中。 不管怎么说,能救回李药师,也算是一桩好事儿。 “皇帝姐姐死了,你准备什么时候死?”小书袋的声音,并没有什么恶毒的情绪,只是好奇。 角落里的阴影,颤抖了一下,轻声说道:“我有什么好处?” “我可以助你轮回重修。” 影子只是略一迟疑,便干脆利落的答应下来:“好。但是,你以此让她入一品,只是一品下,今后再难寸进。” “总好过生不如死。” 影子沉默片刻,从阴影中走出来,站在小书袋的面前,咧开嘴,笑了笑。 接着仰面朝天,摔倒在地。 “定!” 小书袋伸手在虚空中轻轻一抓,一个巴掌大的小人,出现在他的手中。 小人惟妙惟肖,分明就是影子! “转!” 小书袋一声轻喝,掌心小人的额头,顿时多了一道金线。 小人向小书袋轻轻行礼,一闪而逝。 小书袋难的笑了,伸手在影子的身体上又是一抓。 手中,多了一团紫气。 看到紫气,他的脸色变回了苦瓜脸,望着高银柳,微微摇头,长叹了一口气:“世人只知入魔,却不知修魔,高姐姐,你试试” 说完,小书袋轻飘飘的飞向高银柳,手中紫气,顺着高银柳的心口,灌入体内! 高银柳如遭雷击,顿时呆立原地! 小书袋拍了拍手,一转身,往望星楼而去。 在那里,他还有一件事情要做 本书首发来自 , 第一百章 谁人悲苦 望星楼。 小书袋看着地上散落的几缕黑发,嘴角更是苦涩。 “李药师你这是何苦” 口中呢喃,小书袋从地上捡起头发。 和他预想的一样 他故意留在唐灿发丝上的李玉福的一缕残魂,已经消散 这一次,任何人都没有任何办法。 李玉福,已经入轮回。 小书袋转身,目光落在桌子上。 他给李药师的信,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 “李药师你这是何苦” 小书袋又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口气。 “罢了,既然这样,那就只能给你了。” 小书袋自言自语的嘀咕了一句,剩下的那一分女帝的气运,被他握在手中。 在他身后,唐灿忽然出现。 “你就不问问我要不要?” 小书袋没有说话,只是轻轻一抛,那一道气运,直接涌入唐灿的体内,瞬间和他体内的其他气运,融为一体。 唐灿眉头微皱:“小书袋,你就没什么要对我解释的?” 小书袋沉默了一下,苦着脸望着唐灿:“天机不可泄露。” 若是以前,唐灿只当他是废话。 可是今天发生的种种,再加上通过帝江了解到的东西 他实在是有些不知道说什么。 迟疑之际,小书袋忽然对唐灿躬身行礼:“唐御史,以天下苍生为重。” 唐灿眯起眼睛,沉默片刻,转身走了。 就为了这么一句“以天下苍生为重”,死了多少人? 神都以北,恐怕已是尸山。 神都以东,变成废墟。 神都之内,更是惨烈! 藉由残留体内的一丝国运力量,唐灿可以模糊的感知,曾经号称百万户的神都,如今恐怕十不存一。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这是他能够想到最合适,也是唯一的解释。 但是凡人凭什么要遭殃? “狗日的!”唐灿忽然没头没脑的骂了一句,转身离开望星楼。 身后,小书袋的嘴角给更加苦涩,眼角多了一滴晶莹 离开望星楼,唐灿直接进入后宫紫薇殿。 店内,高元一已经清醒了过来,站在女帝的窗前,怔怔的望着。 与之前相比,他的背影,佝偻了一些,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 不悲不喜。 不过 唐灿可以感觉到,高元一的体内,没有了那种一品的力量。 甚至,空空荡荡,像是从来都没有修炼过一样。 唐灿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梁王。” 高元一身体抖了一下,转过身,上下打量唐灿,扯动嘴角,露出笑脸。 但是只有表情,没有声音。 俄顷,他才沙哑着嗓子问道:“都结束了吗?” 唐灿知道他问的是国运的事情,轻轻点了点头。 高元一再次扯动嘴角,笑了笑:“那就该善后了。” “你还能行?” “死不了。” “好。” 唐灿点了点头,也没有继续纠结下去。 毕竟 事情已经是这么局面,大凉国运,归于他身。 哪怕他极度反感这种没有选择的机会,但是却不得不做。 当即,和高元一兵分两路,从宫城开始,收拢残部。 宫城之中,损伤并不惨重。 不过宫城之中,大多都是普通女官,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对于当下的时局,帮助有限。 皇城之中,局面也还勉强。 文官c武将c刀笔吏,聚拢之后,还能找到百余人。 只不过 他们之中,不少人已经变成了傻子。 能够帮忙的,不过半数。 而且,就算这半数人,眼中也带着难以名状的惧意c震惊,不敢置信。 可以想象,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可能都无法忘记这一幕,甚至很有可能,时常浮现在脑海里,致使夜不能寐c出现幻觉,继而崩溃 但是,现在的局面,不允许唐灿让他们休 息。 如果他们不帮忙,就更没有人做事。 这样的话,天亮之后,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清了清嗓子,唐灿沉声说道:“各位,刚刚突发地动致使天地变色,神都房倒屋塌,百姓死伤无数!” “我知道,你们还处在震惊中,难以自拔。” “但是请各位坚强一些!” “皇城外,还有数万百姓,他们需要我们!” 震惊之中,茫然的目光落在唐灿的身上。 “地动吗?” “我好像感觉到了地动。” “可是我看到了非常可怕的东西” “妖异的红色,不是妖怪吧?” 唐灿清了清嗓子,打断了他们话:“地动山摇!这种情况下,人都难免出现幻觉。” “幻觉吗?” “我不信” “呵呵。”高元一忽然干笑了一声,走到那个人的身边,直接蹲下,笑眯眯的看着他:“刚刚是闹妖怪了,一个大妖怪,吃了神都数十万百姓,可能你家人都被妖怪吃了” “嗝”刚刚质疑的官员,直接被高元一的话,吓得晕了过去。 高元一站了起来,冷冷的看着其他人:“谁敢不听唐御史的号令,文昌阁敬候各位。” 唐灿有些感激的看了看高元一,随即深吸了一口气,带着众人,出皇城,救助百姓! 皇城中,东城最惨,南城相对要好许多。 唐灿让高元一带着大部分人,去了南城。 自己只带了几个人,一路走出宣仁门。 宣仁门外,人间炼狱。 入目所见,尸横遍地! 空气中,血腥气掺杂着难以形容的异味 有人受不了这种恐怖的画面,惨叫一声,晕了过去。 有的人,惨叫过后,吓得腿脚发软,只能一边大吼大叫,一边手脚并用的想要逃离。 唐灿对此,充耳不闻。 只是一步步的走在大街上,四处看着。 他的心情,沉入谷底,脸色也变得越加难看。 直到 他终于看到了一个直立的身影,终于松了一口气。 “上官婉儿。” 听到声音,上官婉儿一愣,有些僵硬的转过身。 看到是唐灿,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高银柳呢?你看到了吗?” 上官婉儿心中一紧,不由自主的低下头,低声说道:“她她走了,刚刚出城了” “哦。” 唐灿语气平淡的答应一声,直接转移话题:“你有没有事儿,能不能跟我一块巡查东城,看看百姓们的状况。” 上官婉儿,呆立当场。 再也坚持不住,一下子瘫在地上,痛哭流涕! 毕竟东城惨案,她们有份。 本书首发来自 , 第一百零一章 上官婉儿的女帝路 丑时,又名鸡鸣。 但是今天,丑时的神都,并没有公鸡打鸣。 除了细碎的脚步声,就是受伤百姓的低声痛呼和官员们的低声安抚。 民众们,还是比官员们要更容易接受“地动”以及幻觉的说法。 毕竟,无论是之前夏某人安排的邪术,还是魑魅魍魉后来做出的惨无人道的行径,都带给百姓们莫大的震撼。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急需要又一个看似合理的理由,来说服自己并非妖魔邪祟作乱。 “地动”c“幻觉”,恰到好处。 皇城。 上官婉儿,一袭华服,站在宫门楼上,眺望远处。 她的手,缩在袖子里,不住颤抖。 脑海中,依旧不断响起唐灿之前跟她说的一番话。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女帝” “上官婉儿,已经死了” “无论在谁的面前,你都是女帝” “记住,无论是谁” 曾经,装扮女帝令她害怕。 可是现在 害怕已经不能解决问题了。 如果可以选择,她非常希望自己已经死了,而不是 与此同时。 唐灿是北门的人堆里,捡到了奄奄一息的李药师和已经殒命的聂顾。 看着聂顾致死都没有松开手中的剑,唐灿的心,又一次被触动。 可惜了 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唐灿让人把李药师送去了承福坊,自己转身去了皇城。 在宫门楼上,找到了上官婉儿。 轻声开口:“圣上,而今神都刚乱,明日早朝,至关重要。” 上官婉儿身躯一震,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 半晌,才小声问道:“唐御史,我我朕该怎么做?” “第一,安抚。再次强调‘地动’c‘幻觉的影响。’” “第二,从河南c河北,调集人手,救灾” “第三,安南和镇北军” “这些事情,我一会儿去和高元一商议,早朝之时,自会上奏。” “若是圣上觉得不妥,可在朝后接着商议。” 上官婉儿还在震惊之中,良久,才点了点头,有些生硬的答应:“好。” 唐灿也点了点头,随即转身。 只是刚刚走了两步,停下脚步,轻声说道:“圣上,距离早朝还有不到三个时辰,你应该休息一下,沐浴更衣,早朝之时,不要畏惧。” 说完,唐灿头也不回的走了,只留下上官婉儿望着他的背影,沉默无语。 俄顷。 唐灿的身影出现在文昌阁。 高元一就那么坐在台阶上,看到唐灿,也没有起身,只是拍了拍身边,示意他坐下。 唐灿犹豫了一下,还是在他的身边坐下。 “是什么感觉?”高元一忽然开口。 唐灿沉默片刻:“很奇怪的感觉。” “大权在握的感觉吗?” “吃了二斤苍蝇屎的感觉。” 高元一不由得一怔,忽然大笑了起来。 笑声,远远的传了出去。 唐灿可以看到,高元一的眼角,有些湿润。 好半晌,高元一终于止住笑意,摇了摇头:“之前,圣上再说这件事情的时候,就说过,你肯定不满,但是还是会答应。” 提到昏君,唐灿心中有些黯然。 一代奇女子,竟是会在这种情况下离开。 不得不说,世事无常 说她昏庸,唐灿现在也能理解了她的选择。 毕竟,那一句谶语的存在,再加上国运加身,她能够看到很多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当然,理解并不代表赞同。 理解,只是他理解了女帝的苦衷。 但是对于女帝大兴土木,致使民不聊生,他依旧充满愤怒。 而今,他身负大凉国运,自然会让事情走上不一样的局面。 “早朝的事情,我暂时只想到这么多,梁王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唐灿将之前与上官婉儿说过的话,又说了一遍,随即询问高元一的意见。 高元一对此并无意见,只是笑着问道:“双手重新长出来的时候,疼吗?” 唐灿一怔,不由得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 这才发现 国运加身之后,双手伤势已经复原。 忙忙碌碌,竟是忽略了。 看到他有些茫然的样子,高元一笑了笑:“唐御史,不妨再去一趟望星楼,小书袋在等你。” “好。” 就算高元一不说,他也一样要去望星楼。 小书袋就在望星楼的平台上,望着天,等着他。 听到唐灿的脚步声音,也没有回头,只是轻声说道:“三分气运全都在你的身上,瞒天过海,最起码一年之内,没有人知道皇帝姐姐死了。” “很好。” “你为什么不愿意改国号登基?”小书袋的声音之中有些好奇:“你知不知道,国运加身,没有人会反对你登基。” “高银柳在哪。”唐灿根本不接小书袋的话茬,直接问出问题。 “短则三日,长则五日,高姐姐就回来了。” “很好。” 唐灿再次轻声答应一声,转身离开。 这一次,他是直接离开皇城,回到了承福坊。 宅院内,安安静静,一点声音都没有。 一间厢房中,精疲力竭的李药师躺在上面,气息微弱。 身上,还带着一股浓郁的血腥气。 唐灿就坐在他的身边,轻声自语。 一会儿,说一说国运。 一会儿,又说女帝的所作所为。 一直等到天边露出鱼肚白,他才叹了口气,站了起来:“李药师,之前我答应你,你要报仇可以找小书袋。” “但是现在,他还不能死。” “你要是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杀了我就行。” 床上,李药师依旧没有睁开眼睛,只是轻声说道:“伤好之后,我要去北边。” “南边怎么办?” “秦寿。” “秦寿?” 唐灿一怔,不由得想起数日之前,跑来神都索要军费的安南军将领。 当时接触不多,印象中那个秦寿有些愣头青,但是一腔热血,想的都是抵御外敌。 仅这一点,就比别人强得多。 “北边,除了我,别人不行。”李药师的声音不大,但是口气,不可谓不小。 不过并非大话。 如今大凉,能够让唐灿信任的人不多,李药师,甚至是高银柳c严立本之外,他最信任的人。 坏了!严立本! 一直忙着别的事情,唐灿一直没有想起严立本! 此时记起,不由得心中一紧,赶紧和李药师告别,匆匆赶往盐业研究所。 本书首发来自 , 第一百零二章 好大的一块蛋糕 不幸之中的万幸。 盐业研究所的左邻右舍,死伤了不少。 但是盐业研究所内,包括严立本c朱会等人在内,除了受到一定的惊吓之外,并没有受什么伤,自然也不存在什么死亡。 不仅是他们,就连那些小猪仔,也是安然无恙。 不得不说,这样的结果,令唐灿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毕竟,这个盐业研究所,是他的心血。 不管是盐还是小猪,尤其是严立本c朱会等人,更是是他改变大凉的根基和依仗! 只要这些人和东西安然无恙,这一次的事情,自然能够熬过去。 看到唐灿,劫后余生严立本等人,纷纷迎了上来:“唐御史,有什么吩咐,尽管开口!” 对于他们,唐灿并没有什么吩咐,只是随口嘱咐两句,让他注意安全,帮衬着点别人,便自顾自的去往皇城,准备劫后的第一次早朝。 不过 严立本望着他的背影,却忍不住开口:“你们有没有觉得唐御史的气质,好像变得不一样了?” “什么意思?” “以前的唐御史,像是一柄利剑,锋芒毕露” “现在呢?” “说不清” 与此同时。 宫城。 上官婉儿依旧扮作女帝,坐在甘露殿中,静静等待早朝。 在她身旁,站着小书袋。 小书袋什么都没说,表现的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样,一直到上官婉儿去上朝,他就自己回到了望星楼。 早朝。 与往日,截然不同。 往日衣冠楚楚的百官,今天看起来,或多或少,都有些狼狈。 就算看起来衣衫整齐的几个人,脸上也不免有那么一道两道伤痕c污痕。 很简单。 别人都那样,你一个人干干净净的,不合适,很容易成为别人攻击的对象。 当然,人群中,还是有异类的存在。 像是高元一,一身官服干干净净,更是极为难的,穿上了郡王的大红蟒袍! 在一众官员之中,鹤立鸡群,极为显眼! 至于站在他身边的唐灿,倒是没什么特别的打扮。 但是 就像之前严立本注意到的情况一样,一众官员,也注意到了唐灿气质的转变。 说不清道不明,就是感觉上,唐灿的气质,变得好像更温和了一些。 一众官员,也拿不定主意。 赵国公刘裕正向上去打个招呼,恰逢钟声响起,宫门打开,众人当即收摄心神,一路向前。 路上。 并无往日的各种依仗。 满打满算,就那么几个人,充当侍卫。 可以说,仪式感差到了极致 说不好听的,还不容农村大户娶媳妇的排场大。 可想而知,昨天的损失,究竟有多惨重 上官婉儿的出场,也没有什么排场,她只是一个人,静悄悄的从偏门走出来,略带拘谨的坐在了正中的皇位上。 下面,一众官员,纷纷行礼。 见礼过后,上官婉儿的目光在高元一c唐灿身上扫过。 看到两人,心中慌乱稍稍缓解。 深吸了一口气,开口说道:“梁王,昨夜之事,你有何看法。” 高元一脸上古井不波,轻声说道:“启禀圣上,唐御史最清楚,不如由他来说。” “也好。”上官婉儿非常配合的把注意力转到唐灿的身上:“唐御史,昨夜的事情,你意下如何?” 唐灿眉头微皱。 并非因为上官婉儿点他的名。 而是上官婉儿的态度! 以他和女帝过往的关系,上官婉儿要是这么来,很容易就露馅 清了清嗓子,唐灿正色说道:“臣以为,圣上当下罪己诏。” 嘛玩意儿? 罪己诏? 皇位上,上官婉儿一怔。 怎么忽然说起罪己诏的事情? 上官婉儿之外,两仪殿内的其他官员,也是不由得一怔。 空旷的大殿,只剩下唐灿的声音。 “先有镇北军徐霸谋反作乱,后有神都地动山摇。” “其一乃人祸,第二乃天灾。” “人祸天灾,证明今次事,乃是上天降下惩罚!” “故此,臣以为,当下罪己诏!其后励精图治,以治天下太平!” 原来如此! 其他官员,这才恍然大悟,明白的唐灿的意思。 在他们想来,唐灿是趁着天灾人祸,逼宫女帝。 让这个昏君承认做错,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不可否认,这个提议,他们很赞成。 毕竟,昏君如果能够变回明君,对他们而言,都是有好处的。 但是 劫后余生的众人,暂时还不想掺和这么危险的事情。 旁观,就是他们的选择。 当然,短暂的沉默之后,高元一开口,打破了宁静的朝堂。 “圣上,臣附议。” 皇位上,上官婉儿忽然觉得有些委屈。 跟我有什么关系,上来就让我下罪己诏 忽然间。 她有些理解女帝之前散朝之后,总是闷闷不乐,时常会忍不住挥剑拆掉甘露殿。 眼下才只是唐灿和高元一,而且她又不是真正的女帝,都令她感觉到了不爽! 更何况,往日的女帝 迟疑了一下,上官婉儿轻咳一声,岔开话题:“镇北军事,要如何处置,乃当务之急。” 唐灿抬头,似笑非笑的看了上官婉儿一眼,轻声说道:“臣以为,李药师可往北行。” 上官婉儿不置可否,只是望着台下诸人,轻启朱唇:“诸位卿家,可有其他人选?” 话音刚落,赵国公刘裕忽然来了精神:“启禀圣上,臣以为,镇北军事,臣可以去!” 刘裕的话,一石激起千层浪! 本来,打算今天的朝会老老实实的旁观,蒙混过关就算成功的诸位朝臣,眼睛都是一亮。 一个个,心思都开始活泛了起来!  是了! 而今,不仅仅是镇北军缺人。 李药师若去镇北,安南就空了出去。 就算不提镇北c安南,而今朝堂上,剩下的文官,已然不多! 六部尚书,渺无音讯,不出意外,已经死了。 而且,不仅仅是六部尚书,凤阁c鸾台c文昌阁,除了高元一安然无恙,剩下的不知道空出来多少把椅子! 这么大的一块蛋糕 难怪以往没有什么动静的赵国公刘裕,今天都来精神了! 沉默,再一次被打破! 数名胆子还算不小的官员,纷纷开口痛陈利害,振振有词,一个个表现的好像吃了二斤狗血一样 本书首发来自 , 第一百零三章 变革的前夕 “启禀圣上,臣以为,神都救灾,方为第一要务” “臣以为,如今六部主事欠缺,群龙无首,当” “臣以为,当着河南c河东c河北c关内四道刺史” “圣上,而今千头万绪,” “臣举荐” “臣提议” 前一秒钟,还沉闷的跟上坟一样的两仪殿,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变成了菜市场! 这一幕,不得不说,有些可笑。 当然,无论是唐灿也好,还是高元一也罢,都并不觉得有什么意外。 曾几何时,女帝元殇登基之前,帐下无数人就曾在一场大战之前,因为分赃不均,闹得沸沸扬扬,更是险些功败垂成。 而唐灿,从书本之中,见识过不少类似的事情,根本不觉得意外。 历史上,大灾c大变之后,只想着为自己谋求利益的事迹,何其多? 曾经一度问鼎天下的太平天国,最终功败垂成,内部的争权夺利,就是其主要原因之一 堂下,一众朝臣,畅所欲言。 皇位上,上官婉儿头痛欲裂。 “够了!” 忍无可忍,上官婉儿终于忍不住怒喝一声。 一如既往。 哪怕上官婉儿装扮的女帝,对于百官的威慑力,还是没什么区别。 朝堂上,顿时安静了下来。 冷冷的扫过众人,上官婉儿的目光最后落在唐灿的身上。 “神都之事,唐御史为主,梁王为辅,其与人等,尽皆听从。” “此事就此作罢,倘若还有人聒噪,小心自己的脑袋!” 冷冷的说完,上官婉儿径自起身,转身就走。 一直走出两仪殿,回到甘露殿,她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与此同时。 朝堂上。 群臣的目光都落在唐灿的身上。 眼中,除了羡慕,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一丝敌意 当然,他们把敌意的掩饰的很好。 只可惜,唐灿根本没有什么兴趣跟他们多聊,只是让那些人留在皇城之中不要乱走,随即拉着高元一,去了鸾台。 在鸾台外,席地而坐。 高元一似笑非笑的望着他,轻声说道:“怎么,觉得很意外?” 唐灿沉默片刻,轻笑了一声。 “并不意外。” 站得高,望的远。 他对于事情的看法c事态的进展,和官员们截然不同。 就拿那些他们眼馋的官帽子而言,唐灿根本没有太放在心上。 六部尚书固然死了,但是人选还是特别多。 毕竟,天下人才,并非全都集中在神都。 更何况,眼下正是最好的变法c换血的机会! “需要我做什么?”只是愣了一下,高元一就微笑着问了一句。 眼中,毫不掩饰对于唐灿的佩服。 毕竟,偌大的皇城,只有他和小书袋知道唐灿究竟在短短几天的时间里经历了什么。 从一个御史言官,变成身负大凉国运,一言一行,都将影响天下数万百姓的帝王 这种变化,是颠覆的。 高元一甚至一度担心唐灿会因此疯掉。 现在看来,小书袋当初的选择,很正确。 “六部要改。” 唐灿轻声开口:“夏部c冬部裁撤。文昌阁改组军部,一应军事,由梁王统御。” “冬部所负责的工事,交由将作监,严立本统领。” 他一开口,高元一就被唐灿的打算震惊。 一来,唐灿对他的信任,让他意外。 二来唐灿一来就砍掉六部之中的两个,手笔不可谓不小! “地部重组。” 说到地部,唐灿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之前的暗库c国债c盐税等等,全都收拢,统一管理,所有钱款出入,暂时由我负责,等找到别的合适人选,再由其他人负责。” “秋部不变,找时间从各道挑选些人手,让秋部重新运作起来也就是了。终归他们是负责司法c刑罚” “春部我想裁撤,但是还没想好。” “至于天部” 大凉三阁六部之中,天部统管天下官员升迁c考核,乃六部第 一。 这样的一个部门,不可谓不重要。 但是唐灿最不满的,也恰恰是天部。因为这么一个负责官员的衙门,稍有不慎,影响的就是数万百姓。 看到唐灿沉默不语,高元一轻声说道:“万事开头难,不要太急了。” “时不我待啊。”唐灿自嘲的笑了笑,话锋一转:“对了,文昌阁c凤阁c鸾台,全都裁掉。” “一应事宜,从上至下,直接从帝王传至负责统御的衙门,少了一层中转。” 这个改革,算是唐灿从朱元璋那里得到的灵感。 西汉之后,一度形成的三省六部制,就是在朱元璋的手中,一刀砍去了三省,只保留了六部,直接听令与皇帝。 一来免去周折,二来免去权利分散。 虽然这样皇帝坐了许多的工作量,但是对于朱元璋这种工作狂来说,确保大明江山稳定,才是第一要务。 如今的唐灿,同样也需要稳定时局。 而且,就算他不裁撤三阁,三阁也是名存实亡 高元一微微皱眉。 沉吟片刻之后,笑道:“这一下,可是不知道多少人要恨你了。” “为了你的安全,我建议你最近还是不要回承福坊,就留在宫里。” 唐灿没有笑,只是淡淡的说道:“等银柳回来,我再回承福坊,这一段时间,我会住在望星楼。” 高元一又笑了笑:“你要不要去见见上官婉儿,她还是差得远。” “上官婉儿死了。”唐灿轻声提醒。 高元一摇了摇头,没有和唐灿纠缠这个问题。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选择,这一点,无能为力。 “暂时我想到的,就是这么多,你觉得怎么样。”唐灿定了定神,皱着眉头看着高元一:“对了,皇城中的那些人里面,有没有哪个是可造之材,能够独当一面的?” “姓谢的死了,李药师半死不活,那些人不人鬼不鬼的,凑数还是挺有用的。” 高元一对他们的评价,不可谓不低。 但是他的说法和唐灿的想法,不谋而合。 两个人又说了几句,随即分开。 唐灿往宫城去见上官婉儿,高元一则是去打发那些渴望着分蛋糕的蚂蟥 本书首发来自 , 第一百零四章 西北有异动 入夜。 大凉神都,极为安静。 甚至可以说有些死气沉沉。 唐灿就像他之前和高元一说的一样,没有离开皇城,就在望星楼里住下。 至于他这样是否会引起御史言官的不满,不管是他也好,还是高元一也好,统统都不在乎。 而小书袋,看着他席地而坐,遥望星空,表情依旧愁苦不已。 不过,他并没有着急打断唐灿的静坐。 一直等到夜半,唐灿从地上起来,他才苦着脸,小声说道:“西北有异动。” 唐灿眉头微皱:“说清楚。” “不是镇北军,感觉是高昌国那边。” “说人话。” 小书袋的嘴角更苦了一些,苦笑道:“那边也遮遮掩掩的,我看的也很模糊。” “不过可以确定,不是高昌国发现了元姐姐死了。” “倒是有可能是高昌国的内部出问题了。” 内部问题? 唐灿眯起眼睛,目光转向西北。 难道说,高昌内乱? 略一沉吟,不禁想到数日之前,高昌国拓跋公主冒险来到大凉,主动称臣不说,甚至不惜构陷唐灿是高昌国的王储,求他回国登基。 那一出戏,到底藏着什么,唐灿一直也没有想到。 再加上这一段时间各种意外层出不穷,一时间倒是忽略了。 “有没有可能是高昌国的国王驾崩?” 小书袋怔了一下,卖了个关子:“天机难测。” 唐灿: 无语过后,他也不纠结,直接话锋一转:“银柳什么时候回来?” “在路上了。” “她去哪了?” “找人去了。” “哪?” “天机难测。” 唐灿没有再说,只是回头瞪了小书袋一眼,不满之情,溢于言表。 小书袋苦着脸,瘪着嘴唇,欲哭无泪。 半晌,唐灿收回目光,小书袋才苦笑一声,小心翼翼的转移话题:“上官姐姐没有皇气,而且她和元姐姐处事相差颇多,若是被人” “闭嘴。” 唐灿毫不犹豫的打断了小书袋的话,一转身,直接走下望星楼。 只留下小书袋一个人,看着他的背影,唉声叹气。 归根结底,这一次事出突然。 如果不是他一直留着后手,那个该死的夏某人用逆天手段把魑魅魍魉那四个老王八蛋放出来的时候,大凉天下就完了。 而今天下顺利过渡,虽然元殇死了,但总是善终 甚至,在小书袋的心里,他觉得对于女帝元殇而言,这种结局,就是最好的结局。 毕竟那个谶语已经把元殇折磨的要疯了。 “希望你不要疯” 小书袋看着走在皇城中的唐灿,摇了摇头,一屁股坐在地上,翻开天书,再一次看了起来。 皇城之中。 唐灿看似随意的走着。 走过了皇城,又直接迈步走进宫城。 宫门的禁卫,像是没有看到他一样,任由他随意出入,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不知不觉,唐灿走到了金水河。 在河边坐了一会儿,又一次的起身离开。 由金水河,往凝碧池而去。 凝碧池,就是宫城之中的温泉。 曾几何时,小书袋在天牢里,带着他见识天下第一美女的时候,就是在凝碧池见到了美艳无双的女帝元殇。 旖旎的一幕,唐灿并没有忘却。 只是静静的看着空无一人的凝碧池,轻笑了一声,低声自语:“没想到,少了你,这座皇城,倒是少了些生气。” 说起来。 女帝在世的时候,唐灿倒是没有机会和她心平气和的说话。 不是被她气得火冒三丈,就是在解决她做出来的糊涂事儿。 而今,一切尘埃落定,倒是有些怀念起那个不断给他新的挑战的女帝。 时间,匆匆而过。 翌日天明,唐灿起身,向着凝碧池轻轻一礼,转身离开。 不一会儿的功夫,出现在皇城门前,等待朝会的开始。 在他之后,高元一等等 还活着的文武百官,纷纷出现在端门外,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 今天,他们的气势比昨天强了许多的,眼中没有太多的畏惧,倒是有不少的渴望。 看样子,已经完全接受了“地动”c“幻觉”的解释。 高元一凑到汤灿的身边,笑眯眯的说道:“看他们摩拳擦掌的样子,我猜今天朝会比昨天还热闹。” 唐灿没有接茬,转而问道:“从几道调人,大概什么时候能到?” “郑c汝c许c汴c怀这五州里的最近,一州一千人,五州共计五千青壮,快的话午时之前就能入城,慢的话,傍晚也到了。” “至于其他道州的官员,还是要等一等。” “快则三天,长则五日c十日都有可能。” 灿点了点头,心中思忖。 有了那五千人,别的不说,至少神都能来点生气,皇城禁军,也勉勉强强能够重新支起来。 至于变法的事情,倒是不急于一时。 还是等到该来的都来了,一起解决。 省的今天这一伙人吵一次,明天那一伙人又吵一次,没完没了闹腾。 “对了,南边我让人传信给秦寿了,让他先署理,剩下的事情,等你定下来再说。” “嗯。” 唐灿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恰好钟声响起,随即迈步入皇城,前往两仪殿。 俄顷。 上官婉儿步入大殿,在皇位上坐下。 第二天当女帝,她的心境,和昨天也是有了些变化。 尤其是想到昨天傍晚唐灿对她说的那一番话,更是令她镇定了不少。 “她都是胡乱当的皇帝,你又怕什么?想做什么,放心大胆的说就是了。” “反正做什么都是个昏君,又有什么可怕的?” 心中默默回忆了一遍唐灿与她说过的话,上官婉儿缩在衣袖中的小手握了握拳头,冷声开口:“春部礼官何在,为何不唱礼?” 朝堂上,死一样的沉寂。 无论是唐灿还是高元一,都没有着急开口。 不过 有一个还没死的春部小官儿,略一迟疑,站了出来:“启禀圣上,死了!” 上官婉儿一挑眉:“春部尚书何在?” “启禀圣上,死了!” “春部侍郎何在?” “启禀圣上,死了!” “你是何人?” 春部小官儿心中窃喜,可算是等到这一句了! 定了定神,小官儿正色说道:“启禀身上,臣春部主事,陈之章。” 来了! 他陈之章的出头之日,终于来了! “你怎么没死?”上官婉儿冷冰冰的声音,轻飘飘的传入众人的耳朵。 本书首发来自 , 第一百零五章 你是不是老糊涂了 前一秒钟,还有些洋洋自得的礼部小官儿陈之章,瞬间表情僵硬,愣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准确的说,他是完全不知道说什么! 不仅仅是他,其他几个和他一样打算,准备趁着朝廷中枢无人的时候上去捞个官儿的,也被上官婉儿清冷的声音吓到。 一时间,诸官有些噤若寒蝉。 偌大朝堂,鸦雀无声。 这个效果,令上官婉儿意外,而且是欣喜的意外。 这感觉,和当初元殇在朝堂之上,很相似 “朕问你,为什么你还没死?哑巴了吗?” 上官婉儿,冷冰冰的追问了一句。 森冷的目光,令人不敢与之对视。 高元一有些意外的看了上官婉儿一眼,又转头看了看唐灿。 心中纳闷,唐灿是如何做到的? 迟疑之际,上官婉儿再次开口:“天部,还有什么人没死?” 说起来。 天部活着的官员,倒是三阁六部之中,最多的。 除了尚书c侍郎死在了龙潭谷,天部辖下四司郎中还活了一个,员外郎活了两个,另外还有刀笔吏几个,半死不活的站在两仪殿凑数。 此时听到上官婉儿问话,吏部郎中当即站出来,硬着头皮说道:“启禀身上,臣还活着。” 剩下几人,也是有样学样,硬着头皮,低着头,闷声闷气的答应。 看他们的模样,似乎是很希望自己已经死了 上官婉儿一一看过,目光最后落在吏部郎中李光铁的身上,问道:“而今,三阁六部,缺员多少?有多少人在,多少人不在?” 嗯? 李光铁愣了一下。 要是问别的,他未必答得出来。 但是这事儿 他昨天带着天部的几个手下,一直忙到三更,把所有空的位置,都找了出来。 当然,不是因为猜到了女帝可能会问。 而是想要看看蛋糕究竟有多大,顺便也给其他部门的同僚,甚至其他道州的朋友们通知一声。 正所谓,不能吃独食! 略一迟疑,李光铁如数家珍,将空缺的位置,一一说了出来。 上至鸾台c凤阁c文昌阁的大员,下至六部主事c主薄之类的小官,清清楚楚。 末了,更是从衣袖中掏出奏疏,恭敬开口:“启禀圣上,一应事宜,臣已经都写好了。” “呈上来。” 上官婉儿开口,自有女官上前,把奏疏交到她的手中。 上官婉儿粗略的看了一遍,沉声说道:“而今神都遭难,三阁六部群龙无首,千头万绪,诸卿可有良策?” 话音刚落,赵国公刘裕站了出来,摇头晃脑的说道:“启禀圣上,臣以为,当先行选派官员,接手六部之事。” “一来,有人治国。” “二来,六部恢复正常之后,也能更好的协助梁王c唐御史解决神都‘地动’之灾。” 不可否认,刘裕的话,中规中矩,挺合适。 但是,却和唐灿的变法,背道而驰。 故而,不等唐灿开口,高元一就笑眯眯的说道:“臣以为,六部选官,倒也不急于一时。” “毕竟,最近几个月,六部官员,也没有做出什么成绩。” “与其着急选官,神都救灾之事,更为紧急。” “臣昨日已遵圣命,从各个州道征调人手,驰援神都。” 这事儿 上官婉儿不知道。 但是,此时听到,她也没有露出破绽。 只是沉默片刻,微微点头,表示认可。不过,对于接下来要说什么,她就有些不知道了。 犹豫了一下,猛地想到之前女帝的行事风格,顿时又有了主意。 目光随即落在唐灿的身上:“唐御史,你有什么看法?” 唐灿似笑非笑的看了上官婉儿一眼,淡淡的说道:“臣昨日提请圣上下罪己诏,今日再说一次。” 上官婉儿秀眉微蹙,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唐灿。 半晌,冷冰冰的说道:“而今神都救灾一事,迫在眉睫,唐御史不要顾左右而言他。” “朕下不下罪己诏,也不可能令时间回转。” 这个回答,还算不错。 唐灿心中微微点头,也没有再为难上官婉儿,话锋一转 ,随即正色说道:“神都救灾之事,臣以为,梁王所奏,甚是妥当。” 上官婉儿点了点头,漠然说道:“既然如此,此事就无须再议。” “臣,遵旨。” 唐灿和高元一配合的答应了一声。 话音未落,刘裕再次开口:“启禀圣上,神都之事臣无异议,六部选官,也可以容后再议。” “但是” “臣以为,镇北军,却等不得了!” “徐霸谋反,镇北军形势不容小觑!” “稍有不慎,恐生灵涂炭!” 这一番话,并非危言耸听。 无论唐灿还是高元一,都很赞同。 所以,唐灿才会在第一时间就与李药师商议了这件事情。 按照李药师的说法,徐霸之所以只带五万人谋反。 一来,是因为他的自信! 二来,也是因为镇北军镇守大凉北大门,直面高昌国。 倘若一下子将镇北军抽空,北境空虚,高昌即可长驱直入。 到时候,哪怕他拿下神都问鼎天下,北边也会落入高昌之手,完全就是得不偿失。 当时,说到这里的时候,李药师还感慨了一句:“徐霸,终究还是有一点良心。” 两仪殿内,唐灿将李药师与他分析过的情况,娓娓道来,沉声说道:“短时间内,镇北军不会有事。” “不妥。”刘裕没有放弃,再次反驳:“镇北军不同于别处。” “大凉精锐,尽在镇北军。” “唐御史所言,不过一面之词!” “既然徐霸能发,镇北军为何不能反叛,而且倘若他们与高昌合谋造反,又当如何?” 说罢,目光转向女帝,坚决开口:“圣上,臣以为,当迅速募兵,替换镇北军,如此方能安然无恙!” 上官婉儿,又一次的遇到了难题,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唐灿和高元一的身上。 唐灿面色不变,语气依旧平淡:“镇北军要反,也早就反了。” “现在募兵,等到兵员齐备,黄花菜都凉了。” “与其浪费钱粮,不如等一等。” “胡闹!”刘裕忍不住情绪激动:“生死攸关,岂可等?” “再等下去,无异于坐以待毙!” 看着刘裕怒不可遏的模样,上官婉儿只是冷冰冰的说道:“朕,相信镇北军。” “圣上!军国大事,岂可如此胡闹!”刘裕忍不住咆哮了起来。 “大胆!”上官婉儿一声轻喝,眼中闪过杀意:“刘裕,你是不是老糊涂了?” 本书首发来自 , 第一百零六章 神都开始恢复 一场朝会。 再次以上官婉儿愤而离开结束。 高元一陪在唐灿的身边,在皇城之中,随意的走着。 边走边聊。 “神都之中,蛛网c不良人,都已经没有用了。你想要重组蛛网,还是不良人?” “如果重组不良人,我可以从天下各道抽调精锐,在短时间能,就能让不良人重新运作起来。” 终归是他不良人的头子,习惯了有一个情报机构。 不过。 无论是蛛网,还是不良人,唐灿都不想要。 但是 情报机构,确实是必不可少的事情。 不仅对内,更是对外。 就像之前的不良人。 对内,可监察百官;对外,可刺探敌情。 也正是因为如此,不良人的存在,一直都有些畸形。 唐灿在鸾台前停下脚步,轻声说道:“不良人c蛛网c御史台,职权不清,也有些乱了。” “我有个想法” 等到唐灿说完,高元一的鬓角流下一道冷汗。 良久,才长出一口气,沉声说道:“领命!” “对了,三阁六部改制的事情,你有没有合适的人选,让他帮我拟个章程。” “倒是有个人选。”高元一忽然轻笑了一声:“本来以为那人死了。没想到,他倒是命大,还活着。” “什么人?” “方孝孺。” 这个名字,唐灿倒是有些耳熟。 想了想,忽然想起来。 数日之前,在洛水河畔,有过一面之缘的当世大儒方孝孺! 但是,在他的印象中,方孝孺是读书人,却并非是实干的官员。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一把年纪的还在弘文馆为史书做注。 “其实,在谢安石之前,圣上本来属意他任鸾台之主。只是姓方厌倦了朝堂争斗,虽然答应入朝,却只做散官儿。” 按照这个说法,他倒是个人才。 唐灿挑了挑眉,随即问道:“他在哪?这几天怎么都没有来上朝?” “在家。”高元一叹了口气:“白发人送黑发人。” 不仅如此。 听高元一说完方孝孺的故事,唐灿的眉头紧锁。 人生三大痛:少年失母,中年失妻,晚年丧子。 方孝孺,一个没落,经历了一个遍。 唐灿苦笑不已:“除了他,还有没有别人?” “有,但是没有人比方孝孺的更合适。无论才干c声望,方孝孺都可以和谢安石相提并论。” “而且方孝孺比谢安石还瞧不上我。” 唐灿哑然失笑:“你这是给自己找麻烦?” “能让圣上心安,就好。”高元一微微一笑,微微躬身。 沉思片刻,唐灿轻声说道:“山房的事情,你抓紧时间。另外,让方孝孺来见我,我跟他聊聊。” “臣,遵旨。”高元一,再次行礼,轻声告退。 不管唐灿承认与否,他都是大凉国君。 没有外人的情况下,高元一非常乐意称呼他圣上。 甚至,他更愿意扶着唐灿走上皇位,登基坐殿。 高元一走后,唐灿依旧在鸾台外,看着古旧的楼阁,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只是刚刚独处了一会儿,就有人出现在他的身后,闷声闷气的招呼:“唐御史,老夫找了你很久了,原来你在这里!” 唐灿回头,看到赵国公刘裕,随口问道:“国公有事儿?” “有!” 刘裕绷着脸,脸色比之前在朝堂上,还要黑:“镇北军之事,耽误不得!老夫说服不了圣上,所以老夫要和你好好说道说道。” 也不管他是好意,还是有着自己的打算。 唐灿并没有兴趣跟他讨论镇北军,直截了当:“李药师在承福坊,你去找他,只要你能说服他,我帮你说服圣上!” 刘裕有些意外,挑了挑眉:“当真?” 唐灿点了点头,没有多说。 “好!希望唐御史言而有信!”刘裕冷冷的留下一句话,转身走了。 唐灿也不在意他的无礼,耸了耸肩,继续看着鸾台,心中思索接下来应该要做的事情。 与此同时。 神都西北,镇北军中,几骑轻骑,飞奔离开镇北军,匆匆赶往神都! 他们并不知道神都目前是什么情况。 但是 高昌国的异变,必须马上送到神都! 不管是女帝依旧在位,还是徐霸已经定鼎江山。 高昌国君驾崩,都是一个大消息 当然,除了镇北军之外。 天下各道,收到消息的将领c官员,也纷纷启程,赶赴神都。 距离近的郑c汝c许c汴c怀,已经抵达神都。 在高元一的安排下,开始接管神都禁卫。 一切,都在缓慢的恢复。 上官婉儿,也学着之前女帝的模样,在甘露殿生闷气。 只不过 当初女帝生闷气,可以跟她说话。 可是她生闷气,却根本没有人说话 万幸。 小书袋又一次走出了望星楼,站在了甘露殿中。 望着上官婉儿,一脸的苦大仇深:“你这样不行” 上官婉儿忽然又怒了! 心中不禁想到,如果不是小书袋,女帝也不会死,她也不会落得这个下场! 一时间,怒从心头起! 死死地盯着小书袋,恨道:“你还想要怎么样!” 小书袋苦着脸,从怀里掏出一本古旧的书册。 两步走到书案前,踮着脚,轻轻放下:“皇帝姐姐,心乱的话,看一看,对你有好处。” 上官婉儿不由得一怔,接着更是愤怒! 一回身,从墙壁上抽出宝剑,剑锋直指小书袋:“圣上就是听了你的话,才会” “惨死”两个字到了嘴边,上官婉儿却说不下去。 只是恨恨的盯着小书袋:“你到底想怎么样!” 小书袋苦着脸,低下头,叹了口气:“我只能告诉你,我也不想这样。” “那本书,你看看吧。看懂了,你就能入一品了。” 说罢,轻飘飘的走了。 上官婉儿愣在原地,有心说什么,目光却不由自主的落在书册上面。 轻轻翻开,只是看了一眼,手中长剑,颓然落地,眼中满是震惊! 另一边。 皇城中,唐灿终于见到了方孝孺。 虽是遭逢剧痛,但是方孝孺依旧穿戴整齐,头发梳的一丝不苟。 只有脸上,带着化不开的悲伤。 尤其了一双眼睛,完全没有了一丝神采,只有悲伤。 本书首发来自 , 第一百零七章 人间三痛方孝孺 “方先生。” “不敢。” 方孝孺声音低落,只是说了一声“不敢”,便不再多言,站在唐灿的身边,和他一起,看着鸾台。 唐灿也没有多说,轻声说道:“方先生随我来。” 方孝孺微微点头,跟在唐灿的身后,一路往宫城而去。 在宫门外,唐灿停下脚步。 方孝孺,也停下脚步。 就算唐灿不停,方孝孺也不会继续前进。 宫城,他不打算进。 女帝登基以来,他也没有进过宫城。 而今,更没有打算改变这一点。 不过 唐灿往宫门边又走了几步,四下看了看,朝方孝孺招了招手:“方先生,这里。” 方孝孺不明所以,深吸了一口气,压下那一股烦躁之一,再次走到唐灿的身边。 如果不是看在唐灿曾经在洛水河畔用诗砸人,而且近来为朝廷立下无数功劳,他未必忍得住 “就是这里。” 唐灿低着头,看着脚下的青石,轻声开口:“就在这里,谢安石就死在你站的那个位置。” 方孝孺在一旁听着,愣了一下:“谢安石死了?” “死了。” 唐灿点了点头,轻声说道:“他用了清净粉,本来想杀我,我没事儿,他死了。” 有些话,唐灿没有说的太清楚。 毕竟,他的手,在那一天断了。 如果说的再多,方孝孺问起来,就不怎么好解释了。 索性,直接说出答案。 方孝孺不愧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 骤然听闻谢安石的死讯,只是错愕片刻,马上回过神。 上下打量唐灿:“你怎么没死?” “我要是死了,你也不能在这里见到我。” 方孝孺眉头微皱:“他为什么要杀你?” 唐灿不假思索,也没有骗方孝孺,叹息一声:“谢安石欠了别人的情。” “你觉得我会信?” “他欠的是夏家人。” 方孝孺神色骤变,身躯一震! 之前毫无神采的双眼,忽然瞪大,目光炯炯的盯着唐灿:“可有证据!” “没有。” 说完,顿了一下,唐灿接着补充道:“姓夏的跑了,不过我正在想办法抓他。” 方孝孺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唐灿。 好一会儿,才收回目光,轻声:“跟我说这个做什么?” “邀你入仕。” 终于说道正题,唐灿深吸了一口气,声音也变得凝重:“门阀士族,基本上已经死绝了。” “而今天下,变局更胜从前。” “夏朝,与门阀士族,共治天下。” “而今,今上愿与士大夫,共治天下!” 就和唐灿预想的一样。 骤然听到“与士大夫共治天下”这几个字,方孝孺就被震惊!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几个字的力量! 曾几何时,他与女帝见面的时候,就提出了这样的设想! 但是 那时候的女帝,初登帝位,不敢这么大刀阔斧。 只是推出科举,一点点的削弱门阀士族的影响力。 成绩,固然是有。 然而,门阀士族,实际上一直没有伤筋动骨! 这一点,从此前各地灾荒,门阀士族依旧高枕无忧,就可见一斑! 半晌,方孝孺的的神色一点点的平静下来。 最后,长出一口气:“你说真的?” “是。” 唐灿点了点头,一脸认真:“崔c卢c李c郑c王五家家主,青年才俊,基本上全都死于之前的‘地动’。” “留在老家,侥幸没有死的,对于朝廷,已经没有任何的影响力。” “他们也只剩下了财富。” “而且,我可以肯定,他们没有办法守住那么多的财富。” 不可否认。 唐灿的提议,令方孝孺意动。 作为一个读书人,而且是寒门读书人,没有人,比他方孝孺更期待皇帝与士大夫共治天下! 在他的设想中,皇帝会受到士大夫的钳制,无论如何决策,都要与官员商量,不可能一意孤行! 故而,在很大程度上的避免了昏君的出现! 而且 这种共治天下,让士大夫拥有了更多的权利! “今上真的愿意?”方孝孺咽了咽口水,心神激荡之下,声音也变得有些沙哑。 “愿意,而且,他已经有了一些设想。” “说说看。” 唐灿略一迟疑,当即把之前和高元一说过的构想,又和方孝孺说了一遍。 当然,组建山房的事情,他并没有告诉方孝孺。 毕竟,山房究竟是黑色还是白色,抑或是黑色,他的心里,也没有决断。 方孝孺认认真真的听着唐灿的改革,神色不断变幻! 无论是堪称大逆不道的裁撤三阁,还是精简六部,方孝孺都没有说话。 只是认认真真的听着。 一直等到 “你有没有觉得不良人和肃政台有些重叠了?” “嗯?” “不良人对内监察百官,对外刺探敌情。肃政台一左一右,负责文武,难道不重叠?” “重叠。”方孝孺沉了一下,轻声说道:“但是,却很有用。” “一者,可以互相验证真伪。二者,互相掣肘。” 唐灿皱了皱眉,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改革的事情,暂时而言就是这个多,方先生若是愿意,就可以整理奏疏了。” 方孝孺闭上眼睛,沉思片刻:“梁王,答应了吗?” “答应了。” “好!” 方孝孺不再犹豫,干脆利落的答应下来,直接告辞! 唐灿望着他的背影,轻叹了一口气。 人间三痛方孝孺,遇上这事儿,应该也可以让他的注意转移一些 傍晚,唐灿在宫城中又转悠了一圈,回到望星楼。 第一件事,就是追问小书袋:“银柳什么时候回来。” “今天。” “如果她今天没有回来,我就把你从望星楼上丢下去。” 说了一句狠话,唐灿望着夕阳,默默等待。 与此同时。 神都东南角的修善坊。 一间普通的二进小院,就是梁王高元一的宅邸。 刚刚回府的高元一望着院中一袭黑裙的高银柳,难掩震惊:“银柳,你怎么了?” 高银柳没有说话,只是一闪身,消失不见。 露出身后之前被她遮挡的一具棺木 高元一神色骤变,身体颤抖,费劲的走到棺木边。 只是看了一眼棺木内的尸体,连女帝身死都未曾落泪的梁王高元一,泪如雨下。 肥胖的身躯,颤抖的更厉害,声音更咽:“我的儿你可回来了” 本书首发来自 , 第一百零八章 关于叛国贼的争论 入夜。 晚风轻拂,明月高悬,天气微凉。 唐灿依旧站在望星楼,遥望神都,想着这一段时间发生的种种,忽然有些想笑。 曾经,他一度想要学习唐末黄巢起义那样,高举屠刀,直接终结门阀士族。 没想到,他之前的谋划,才刚刚开始,氏族志都没来得及修订。 门阀士族,倒是自己把自己给玩儿死了。 “世事无常啊” 唐灿感慨了一句。 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公子。” 唐灿身躯一震,猛地回头。 月光下,一袭黑衣。 不是高银柳,又是谁? “银柳,你回来了!” 唐灿顿时大喜过望,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将高银柳搂在怀里:“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是。” 高银柳变得比之前更加沉默寡言,唐灿说了几句,她才回答了一个字。 “吃饭嗯?” 唐灿还要再说什么。 只是刚刚说了两个字,神色微变。 上下打量高银柳,只觉得高银柳的气息和之前完全不同。 说不清道不明,有些飘忽不定的感觉。 明明,高银柳就在他的身前,但是他却有一种非常怪异的疏离感。 而且这种疏离感,让他觉得很不好! 略一迟疑,想到上官婉儿之前跟他说过,高银柳离开之前小书袋给她说过几句话,唐灿直接改口,沉声说道:“小书袋!给我滚过来!” 房间内,正在翻看天书的小书袋打了个寒颤,直接把天书合上,一下子钻到桌子底下,苦着脸,小声默念:“我什么都没听到,我什么都没听到” “公子。”高银柳再次开口,轻声说道:“与他无关。” “什么叫与他无关?”唐灿皱眉问道:“你现在是怎么回事儿?” “一品,就是这样的。” “少说这些!”唐灿冷着脸,根本不管什么一品还是别的,沉声说道:“你的气息不对,太冷!像那个影子!” 高银柳嫣然一笑,轻轻点了点头:“我就是圣上的影子。” 正要冲进房间教训小书袋的唐灿脚步一顿,慢慢的转身,望着高银柳,一字一句:“你说什么?” “我是圣上的影子。”说完,怕唐灿还是不理解,轻声说道:“跟小书袋没有关系,是我自己要做。” “你”唐灿眉头紧锁,表情有些难看。 好半晌,长叹了一口气,走了两步,一屁股坐下,有些烦躁的骂骂咧咧:“这他娘的都做的叫什么事儿!” 与此同时。 修善坊。 高元一左手托着一块木牌,右手食指,在上面一笔一划,不知道在写什么。 只知道,他一遍一遍,不停的重复。 哪怕,木屑划破指尖,血肉模糊,也没有一丝颤抖。 甚至,没有皱眉。 只是木牌上,“温博士”三个字,一点点的变得清晰。 天亮时分,高元一终于放下木牌,轻轻的放在棺木中,笑了笑:“你回来了就好。” 说完,右手缩进衣袖,笑眯眯的走出小院,直奔皇城。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与昨日相比。 皇城外,聚集等待上朝的官员,又多了一些。 看到高元一之后,外地回来的官员,纷纷上前招呼。 高元一笑眯眯,也没搭理,自顾自的走到人群的最前面。 看到李药师的时候,愣了一下,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还活着呢?” “你不也没死?” “我快了。”高元一笑呵呵的回答了一句,令李药师倒是不知道说什么。 沉默片刻,钟声响起,城门大开,众人鱼贯而入。 与昨日相比,今天的朝会,倒是消停了不少。 昨天对镇北军一直咬住不放的赵国公刘裕,今天一言不发。 哪怕李药师直接主动请缨,要去镇北军,他也是一言不发。 既然没有人有异议,上官婉儿自然没有多说什么,直接答应下来。 而安南军,则是在李药师的建议下,彻底交给了秦寿 来统领。 除了这两件事情之外,文武官员,就是说些关于神都救灾鸡毛蒜皮的小事儿。 其中最关键的一点,就是神都无人 曾经号称百万户的神都,而今十不存二,冷冷清清。 无论生产还是生活,都收到了极大的影响。 借此为由头,吏部郎中李光铁又一次的提出三阁六部群龙无首的尴尬局面。 当然,依旧没有什么结果。 朝会散去,李光铁依旧愤恨不已,却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会同几个和他一样想要趁机更进一步的往昔同僚,趁着救灾之际,四处散播谣言,试图激起一定的民怨,以便他日在朝会上借机发难。 另一边。 唐灿c高元一c李药师,三人在神都遭变之后,第一次走进凤阁。 李药师一脸漠然,望着唐灿:“今日我来,除了辞行,还有另外一件事情。” “你说。”唐灿也不觉得意外。 李药师点了点头,随即说道:“龙潭谷的那些人,不能白死了。” “神都禁卫那些人,需要安葬。” “镇北军的人,我要带回北边。” “不行。”唐灿毫不犹豫,直接拒绝:“神都禁卫可以葬,镇北军的人,就让他们在龙潭谷,化成灰,都得留在龙潭谷。” 李药师似乎没有想到唐灿会这么干脆的拒绝,愣了一下,皱眉说道:“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要带那些人会北边?” “无论什么原因,都不行。”唐灿拒绝的,依旧干脆。 在他想来,李药师要把人带回去。 无非两个可能性。 其一,立威。毕竟,一万具尸体,还有徐霸的尸体,带回镇北军,绝对是一个震撼的场面。固然,这样有可能激起兵变。但是李药师对于兵变,根本不怕。 其二,尊敬。镇北军的人,都是西北人。生在西北,长在西北,战死西北。把这些人带回去,算是李药师对于他们的敬重。 但是 这两个理由,唐灿都不认可。 归根结底,不管怎么样,这些人,都是叛国者。 “很好。”李药师站了起来,脸色铁青,盯着唐灿的眼睛,一字一句:“希望唐御史记得今天说过的话。” “那些叛国贼,永远都是叛国贼!” “哪怕镇北军以造反要挟,依旧不能改变这一点!” 本书首发来自 , 第一百零九章 总免不了一死 “自当如此。”唐灿的语气,依旧干脆。 别说现在这是他的大凉。 就算曾经昏聩的女帝,也断然不至于做出这种原谅叛国贼的混事儿。 李药师说话更是直白:“既然这样,镇北军,你们就不用担心了。” “高昌国,你们也不用担心。” 唐灿和高元一自然不会说别的。 三个人,又简单的说了几句关于北边的谋划,各自散去。 毕竟,现如今的大凉,最有权力的,就是他们三个人。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事情要忙。 唐灿,忙着神神叨叨,忙着和方孝孺商量变法的事情。 高元一,忙着灾难的收尾,归拢国库,筹备唐灿需要的山房。 而且,他还在准备怎么样能够在不闹出太大动静的情况下,把那些死了的门阀财富,不声不响的掌控在自己的手中。 一晃数日。 深秋已过,天气转凉。 正在皇城外,等待上朝的文武官员,看着天空缓缓飘落的雪花,忽然想起来。 不知不觉,竟然已经立冬了。 不过 还没等他们感慨一句,忽然听到一声沉闷的声音:“今日朝会,在神龙殿!” 已经有很多天。 他们没有在神龙殿参加过朝会。 此时听到“神龙殿”,众人心里都是“咯噔”一声。 基本上,全都心知肚明。 三阁六部空缺的事情,今天要有定论了。 毕竟,天下各道,无数官员,都回到了神都。 再耽搁下去,也不合适了! 当下,一众官员,心思都活泛了起来。 只不过 没有人注意到。 曾经非常乐于助人,为他们推荐职位的吏部郎中李光铁,今天竟然没有出现。 俄顷。 神龙殿。 神龙殿乃宫城正殿,大朝会所在之地。 多日未曾举行大朝,今日神龙殿倒是将一切都准备妥当! 不仅礼官唱礼到位,各路禁卫,女帝的仪仗,一样不缺。 排场,就如当初女帝上朝,一模一样。 百官见礼之后,上官婉儿翩然落座,目光扫过群臣,清冷的声音在神龙殿响起。 “唐灿何在。” “臣在。” “为何不着官服?” “洗了,没干。” “罚俸一个月。” 啥玩意儿? 文武百官,全都愣住了。 大朝会,第一件事儿,先是罚了唐灿一个月的俸禄? 而且,还是因为没穿官服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儿? 匆匆赶回神都的淮南道刺史赵永康心凉了半截。 本来,还以为几个月没见,再加上这一段时间听说了不少女帝的新政。 还以为,女帝已经改邪归正,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万没想到 似乎还是那个昏君? 不过 正当他想要出面帮唐灿说一句话的时候,女帝的话锋一转。 “行了,闲话说完了,说正事儿。” “这一段时间,三阁六部一直空着,朕把事情交给你和梁王。” “这么长时间了,总得有个说法。” “你们俩,谁先来?” 唐灿微微一笑,轻声说道:“此事,臣与梁王,还有方孝孺商议过,已经拟了章程。” “圣上可以先看看,来日朝会再行商议。” “不看了。”上官婉儿摆了摆手,反正看也看不明白,一脸漠然的说道:“这一件事情,今天就直接定了。” 时间久了,上官婉儿的演技,愈加精湛。 “快点说,别浪费时间。”上官婉儿不满的催促。 灿轻声答应一句,目光随即落在方孝孺的身上:“方先生,有劳了。” 方孝孺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沉声开口:“三阁六部,当改革!” 简简单单七个字,直接令文武百官,纷纷色变! 本来。 他们以为方孝孺站出来,会是点名,说一遍举荐的名单,大伙 讨论一遍,也就是了。 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会提出“改革”这两个字! 就连皇位上的上官婉儿,眼中都不免闪过一丝诧异! 而当她听到改革的方式之后 诧异的目光,变成惊愕,又从惊愕,变成震撼! 到最后,目瞪口呆! 整个人,像是傻了一样,怔怔的望着殿内群臣。 文武百官,比上官婉儿受到的震惊,只多不少! 一个个,如遭雷击! 偌大的神龙殿,鸦雀无声! 良久,才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有一个人,就有第二个。 转眼间,倒吸凉气的声音,不断响起! 紧跟着,有文官站了出来,伸手指着方孝孺,痛心疾首的痛斥:“方孝孺,枉你读圣贤书,岂可做出如此胡闹之变法!” “圣上,此法无法讨论,直接驳回!” “圣上,方孝孺此举,大逆不道,伤及国本,当斩立决!” “方孝孺妖言惑众,当诛九族!” “唐灿c梁王,与方孝孺沆瀣一气,当严惩不贷!” “三阁六部,已施行数百年,历朝历代都是如此,岂可直接废除!” “而今天下刚刚恢复,圣上,可不敢再出变故了啊!” “神都地动,无异于上天之警醒,圣上,三思啊!!!” 不一会儿的功夫,神龙殿里,乌泱泱的跪了一地。 少数几个没有跪的,除了唐灿c高元一c方孝孺之外,另有赵永康c严立本,以及几个外放回来的官员。 对于他们的反应。 几人都不觉得意外。 毕竟 历史的经验告诉他们,碰上这种有可能削弱皇权的事情,如果不赶紧站队,很有可能下一刻,女帝就会把他们的脑袋砍了 皇位上。 上官婉儿眼中带着震惊,目光落在唐灿的身上,希望能从唐灿的目光中,发现些什么。 但是可惜。 唐灿目光平淡,没什么情绪。 耳畔,依旧不断响起文武官员如同号丧一样的大呼小叫。 上官婉儿心中忽然无名火起,忍不住喝到:“全都闭嘴!” 声音之大,一下子盖过了所有人的声音。 文武官员,顿时住口! 一个个,噤若寒蝉,却又有些庆幸。 庆幸自己第一时间开口站队 以女帝气愤的程度,唐灿c高元一c方孝孺这几个反贼,肯定是活不了了 剩下的,也就是个死法的问题。 不管是斩首c车裂c五马分尸还是千刀万剐,总免不了 本书首发来自 , 第一百一十章 曾经的秘密 上官婉儿眼神冰冷,漠然的扫过群臣。 最后,落在唐灿的身上。 “变法之事朕允了。” 这个答案,在唐灿c高元一等人的意料之中。 但是 文武百官,却是猛地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望着皇后上的女帝。 有人忍不出脱口而出:“圣上三阁六部,乃是传统啊!” “住嘴!”上官婉儿眼中闪过杀意:“朕登基之时,变法之事就受到诸卿多次劝阻!” “难道说,诸卿还要再阻朕一次?” “就不怕朕重组推事院?” 此话一出。 满堂俱静! 几个本来跃跃欲试的官员,到了嘴边的话,干脆利落的咽了回去。 毕竟 曾经被推事院支配的恐惧,没有人忘得了。 而且 不可否认,这一次的变法,本质上对于天下c朝政c国计民生,都有很大的好处。 尤其是文官集团的权利,更是得到了质的提升! 故而,短暂的沉默后,没有在反对。 剩下的,就是以方孝孺为首,拆掉三阁六部,重组朝廷中枢。 有了女帝的首肯,方孝孺的动作极快。 短短几日的时间,朝廷中枢,重组完成。 高元一,依旧是大凉唯一的异姓王,统领军部,主管天下军事。 皇城内,曾经的鸾台,改名文阁,方孝孺等当世大儒及各道博学多才之辈,擢升文阁大学士,每日于文阁内当值,负责参预朝政,对于一应事宜,具有建议权,却无决策权。当然,在建议权及决策权之外,为了制衡皇权,唐灿更是一力主张,未经内阁,皇命不可直接送达六部。 从某种意义上讲,这种做法,无异于架空了皇权 毕竟,曾经的女帝,可是想做什么做什么,离谱的事情,层出不穷 此外,曾经的凤阁,改名都察院,唐灿擢升都御史,掌管都察院,负责都察大凉百官。 至于天c地c春c夏c秋c冬六部,则是终于改回了正常人都能听懂的部门。 天部改吏部,地部改户部,秋部改刑部,冬部改工部。 春部裁撤,并入吏部。 夏部裁撤,并入军部。 如此一来,曾经的三阁六部,直接变为一阁五部。 当然,除了名义上的变革之外,权利的变更,同样很大。 曾经,大凉皇城中,无数没有太大意义,职权重叠的部门,一下子全都合并的合并,裁撤的裁撤。 像是曾经夏部和军方将领不可化解的矛盾,在这种情况下,就会得到很大的改观。 又比如曾经将作监和冬部之间的争执,在以将作监为主,重组工部后,也得到了很大程度上的缓解。 内阁。 “精兵简政,原来是这个意思。” 忙碌了一上午的方孝孺,终于在中午时分,能够暂时把注意力从那些批不完的奏疏中抬起头,喝了口茶,不免有些感慨。 尤其想到曾经唐灿跟他说,内阁的工作,会让他意外,更是忍不住摇了摇头。 在他身边,同为文阁大学士的前任江南道司马封川嘴角带着苦笑,叹了口气:“方公,曾经谢相一个人每天批阅奏疏,是怎么做到的” “别想了,我等不是谢相。只希望勤能补拙,大家齐心协力,尽快令朝政重回正轨。” “没错。” “是啊。” 只是话音刚落,几个人忽然听到窗外有急促的马蹄声响! 皇城之中,能纵马之人,不多。 尤其是,能在曾经三阁附近纵马之人,更是凤毛麟角! 方孝孺神色一变,当即走到窗外,低头一看,恰好看到一个身披轻甲的身影,踉踉跄跄的冲劲军部! 略一迟疑,方孝孺留下一句话,匆匆走出内阁。 “老夫去去就来。” 说话间,方孝孺的身影,已在内阁外面。 军部门前禁卫,一看到方孝孺,直接将他拦住,面色肃然:“请方公稍后。” 方孝孺挑了挑眉,有些意外。 近几日,他往军部去的次数不少。虽然每一次都没有见到高元一这个胖子,但是却从未被人拦住他的脚步。 正要说话 ,几个禁卫忽然抱拳行礼:“见过唐御史,梁王正在等候御史。” “嗯。” 唐灿点了点头,并未着急走进军部,看着方孝孺,轻声问道:“方公去军部有事儿?” “出了什么事儿?” “我暂时还不知道。” “我什么时候能知道?” “内阁之事,方公多操心一些。”唐灿岔开话题,没有接方孝孺的话头,随即走进军部大门。 方孝孺眯起眼睛,直到唐灿的背影消失,这才转身离开。 军部内。 高元一满脸笑意的坐着。 在他身前,从西北匆匆赶回神都的镇北军校尉,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喘上几口气,就会抓起茶壶,狠狠的灌上一口。 显然,这一路急赶,根本没有来得及休息。 唐灿瞥了一眼,目光随即落在高元一的身上:“梁王,出身事儿了?” 高元一将手中密报递到唐灿的手中,笑着说道:“好消息,高昌王死了。” 唐灿微微皱眉,看了一眼落款的时间,微微点头。 正是小书袋跟他说西北有变的那一天。 看来,他之前的猜测,是对的。 这么说的话,倒确实是一个好消息。 如此一来,李药师在西北,做起事情,也容易一些。 不过 以唐灿对高元一的了解,如果仅仅是这件事情,高元一没有必要火急火燎的把他找来。 “还有什么事儿?” “果然瞒不住你。”高元一笑了笑,伸手一指地上坐着的校尉:“徐霸的儿子,徐向南。” “说起来,以前倒是没注意到,徐霸起名还是挺有远见。” “向南啊,可不就是想着回到神都当皇帝?” “你说是吧,徐向南?” 坐在地上的校尉,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只是皱眉问道:“你是唐灿?” 顿了顿,接着说道:“让我将家父带回西北安葬,我可以告诉你一个大秘密。” “当初高昌国穿过党项沙漠一人未死” “三千入,三千出!” “这个秘密,只有我能告诉你。” 本书首发来自 , 第一百一十一章 徐向南的倚仗 高元一的眼睛,瞬间眯成了一条线,笑眯眯的望着徐向南:“向南啊,你觉得我会相信你?” 徐向南也笑了笑,耸了耸肩:“信不信在你。” 说完,目光转向唐灿的身上:“唐御史,这一封信,是高昌国拓跋公主给你的。” 徐向南在身上掏了掏,拿出一个信封,笑着看着唐灿。 唐灿正要伸手,高元一闪身,抢在唐灿身前,伸手接过。 仔细的看了看,确定信封上没有留毒,这才拆开,交到唐灿手中。 徐向南注意到这一点,瞳孔微缩。 心中不解,有些震惊! 堂堂梁王,竟然如此看重唐灿 “唐灿,多日不见,你还好吗?” 乍看起来,这封信只是普通的书信,多是嘘寒问暖,问一问唐灿在大凉过的怎么样,再说一说自己在一路上的见闻c趣事。 但是 信尾,话锋一转:“唐灿,父王病重,不日将亡。” “你若愿意,高昌王之位,我愿拱手相让。” “若是他日为敌,实非我之所愿。” 唐灿看完,轻轻将信折好,放入信封:“你为什么会有这封信?” “简单,拓跋公主让人送给我的。” 唐灿心念一动:“你和拓跋,走过党项沙漠。” 不是质问,唐灿的语气,笃定无疑! 固然,信上并没有落款的时间。 但是,拓跋写这一封信的时候,显然是在高昌王身故之前。 而那时候,拓跋正在从神都返回高昌。 她走的路线,就是党项沙漠! 徐向南眼中闪过一丝敬佩:“唐御史果然聪明。” “既然知道我说的不是假话,就该把家父还给我了吧,我也好早日赶回西北。” “唐御史。”高元一微微一怔,马上回过神,当着徐向南的面,直接了当的说道:“要不要用刑逼问?” “哈哈哈哈”徐向南好像听到了非常可笑的事情,捧腹大笑:“高元一啊高元一,你当我没有听过你的名字?” “不良人的手段,我见识的多。” “用刑?你敢对我用刑,我就死给你看。” “到时候,你们谁都不知道怎么走出党项沙漠!” “绵延数里之地,我就不信你有办法能够派大军驻守!” 就像他说的一样。 之所以这件事情有些棘手,正因为党项沙漠绵延数里。 很难驻守 而且,就算能够派兵驻守,驻军的补给,又是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 距离党项沙漠最近的沙城,都有三百里 看着徐向南得意的样子,唐灿忽然觉得有些厌恶。 走过去,二话不说,直接一巴掌扇了上去,冷冷的说道:“你要死就死。” 高元一眉头微皱。 有心劝一句,但是想了想,还是暂时先忍住。 “呵呵。”徐向南轻笑一声,淡然说道:“行啊,那我就死呗。” “我死之后,大凉数万百姓,早晚要被高昌铁骑踩死。” “反正,我一条烂命,无所谓的事情。” “就是不知道,唐御史你是不是沽名钓誉之辈?” “难道,大凉数万百姓的性命,还换不回家父的尸体?” 唐灿面色不变:“换不回。徐霸,就算化成灰,也没有资格回西北。” 不过 徐向南接下来说的话,就让唐灿有些意外。 “当初,我们三个人一块离开镇北军。” “你们总不会以为,只有这么一个手段吧?” “唐御史,我建议你们还是多关注关注民生疾苦啊!” “不要像昏君一样,只知道皇城,不知道黎民百姓!” 高元一神色微变,招手唤过手下,低声吩咐了几句。 徐向南不疾不徐,冷哼一声:“梁王,帮你省点力气,直接让人去皇城外,洛水河畔看一看,就知道了。” 说完,直接闭嘴c闭眼。 言外之意,他已经说完了。 剩下的,就是等着唐灿c高元一认输。 与此同时。 皇城外。 洛水河畔。 越来越多的百姓,聚 集在一起,窃窃私语。 “听说了吗?” “女帝驾崩了,宫里的不是真的女帝” “是啊,我也听说了啊!” “你说,难道唐御史真的和上官婉儿一块,合谋夺了皇位?” “不能吧?怎么觉得这事儿那么假?” “胡说八道的吧?” “可不敢胡说啊!” “这还不算,镇北王徐霸,听说是死在了龙潭谷啊!” “听说他是领了圣旨,回京勤王,然后被唐灿c高原一他们一块合谋,害死了啊。” “我还听人说,唐灿和那个高昌国的公主,不清不楚!” “不是听说,我亲眼所见啊!” “那一天在龙潭谷,黑云压顶啊!李药师带着人,把六部尚书c侍郎,还有一大堆大官儿,全都杀了!” “嘶!那这么说,是李药师造反?” “什么啊,是李药师c高元一c唐灿c上官婉儿,他们这一伙人,一块合谋造反!” “别说,还真的有可能啊!要不这么这一次升官儿的,都是他们几个啊” “就是,就是!如果不是他们造反,神都怎么会地动嘛” “唉镇北王死的惨啊。大伙还是像神仙说的那样,对着洛水喊冤,令洛神出来,拯救天下吧” 百姓,是可爱的,也是愚昧的。 曾几何时,百姓们在茶余饭后,痛骂女帝昏庸无度,斥责镇北军每年花费数百万军饷。 可是在有心人的煽动之下,劫后余生的神都百姓,马上一股脑的凑到洛水河畔,大呼小叫。 各种各样的说法,层出不穷。 很快,传至皇城之中。 更为神奇的是 从来都是平静的洛水,今日竟是不断翻涌,掀起浪花! 百姓们,更是激动莫名! 皇城中。 刚刚走出军部大门的唐灿眉头微皱,沉声说道:“我去去就来!” 说罢,一闪身,直接往宫城而去! 高元一明白,他要去金水河。 这件事情,他帮不上忙,但是他知道有人能帮忙。 只不过。 他还没来得及去找小书袋,就被方孝孺拦住:“梁王,有些事情,老夫要问你。” “本王现在没空。” “老夫没有跟你商量!” “姓方的,你不要这么拧!” “高胖子,你莫不是以为老夫是傻子!皇城外百姓吵闹如此,你还想瞒着圣上不成!” 本书首发来自 , 第一百一十二章 谁还能没个后手 “瞒?” 高元一哑然失笑:“你方孝孺想入宫求见,用不着跟我说,自己入宫求见就是。” “老夫自会入宫求见,但是北边回来的人,你就没有什么跟老夫说的?” “没有。”高元一笑眯眯的拒绝方孝孺的要求,直接转身离开,往皇城外而去。 宫中。 上官婉儿在甘露殿,隔着纱帐,接见方孝孺。 “圣上,神都百姓,已经吵闹的沸沸扬扬。此事,不容小觑。” 官婉儿声音清冷:“方公意下如何?” “臣斗胆,请圣上出宫。” 方孝孺说完,上官婉儿并未开口。 良久,“扑哧”一声,笑了。 轻笑一声之后,却是冷哼,眉宇间更是多了一丝戾气:“民间有人煽动民怨,你方孝孺不想着如何找到煽动民怨之人,正风气,反倒要朕出宫。” “怎么,当真以为朕不知道怎么杀人了吗?” 一句话说完,上官婉儿更是直接起身,冷声喝道:“方孝孺,趁着朕还没有改主意,改进滚!” “臣,告退。” 方孝孺退出房间,只是将要走出宫门的时候,脚步顿了顿,回头望了一眼远处的甘露殿,若有所思。 另一边,唐灿就站在金水河边。 在他身旁,小书袋苦着脸,捧着天书:“没想到,徐霸也有后手。” 唐灿自嘲的笑了笑:“这年月,还会有人没有后手?” 小书袋苦着脸,紧张兮兮的看着唐灿:“那怎么办?” “帝江傻乎乎的,要是洛水继续闹下去,它恐怕” “没事儿。”唐灿摇了摇头,打断了小书袋的话。 沉吟了一下,继续说道:“徐霸的后手,应该没有这么简单才是。” “一个死人,死都死了,国运乱不乱,对他没有什么好处。” “这个后手,说是徐霸的后手,倒像是” 小书袋脸色一变,猛地翻开天书,右手飞速点指。 随着他的动作,小书袋的脸色愈加难看。 最后,苦笑一声:“夏某人,还是跑了。” “你的意思是,姓夏的做的这一出?他在神都?” “没有。”小书袋摇了摇头:“跑了。” “那他是什么意思?” “小偷。” 小偷? 唐灿一怔,闭上眼睛感悟了一下。 以他和帝江的联系,一下子就发现了问题的根源。 帝江身上的国运气息,竟是少了一丝。 唐灿脸色一冷:“能不能抓到他?” 小书袋苦着脸,叹了口气:“暂时还抓不住。哪一点国运,太小了,不好找。姓夏的手段,完全能够遮住天机,让我找不到他。” “不过,这样也有好处。姓夏的偷了这一次,以后就不能过来偷了。” “嗯。” 唐灿点了点头,没有再说别的。 只是在心中盘算夏某人的事情。 国运之争,他的记忆并不是特别清楚 严格说起来,他并非和夏某人有过交锋。 只是通过掌控帝江,知道了一些关于夏某人的事情 “小书袋,你说姓夏的,还算是人吗?” “不是,他早就是不人不鬼的东西了。” “不人不鬼吗?”唐灿摇了摇头,看着平静下来的金水河,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在心中思忖。 从他目前了解到的情况。 夏某人,是个疯子。而且,是个极度理智c聪明的疯子。 他可以疯到以神都数万百姓的性命,以邪术凝聚帝江,以争国运。 可在理智的在国运之争失败之际,马上抽身离开,又聪明的把魑魅魍魉四个蠢货拉过来当他的挡箭牌,让他能够逃出生天。 但是 他为什么要来这么一出。 让徐霸的三个傻儿子过来一趟? “不人不鬼就算夏某人抢了帝江,他也没有办法真正的问鼎江山。”唐灿忽然皱眉说道。 这个世界,神神叨叨。 想要问鼎天下,除了民心c权利,最重要的就是帝江的认可。 作为国运神兽,帝江绝对不可能认可一个不人不鬼的东西。 得不到帝江,哪怕夏某人将帝江的国运全都抢了,也不可能登基坐殿! 甚至,就算徐霸有机会,夏某人也没有机会。 这个姓夏的,到底要做什么? 一旁的小书袋,忽然身体一僵,眼中露出恐惧! “所以姓夏的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直接登基。” “这不是他的后手,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小书袋压低声音,喃喃自语。 皇城外,洛水河畔。 上官婉儿派遣百骑司,一阵乱棍,抓了几个人之后,百姓们一哄而散。 只不过,他们的心里,却依旧觉得不对劲。 一股暗流不断涌动,令最近本来就因为变法而有些不太平的神都,变得更加慌乱。 水上。 一艘游船。 至少,看起来是画舫游船。 船舱内,高元一端坐,在他的身旁,另有几个美艳的女子。 此外。 身前跪着三个人,正是徐霸的三个儿子。 当然,三个人不复之前的潇洒。 一个个鼻青脸肿,眼睛血红,嘴里也塞着不知道从哪找来的臭袜子还是擦脚布。 “招了吗?”高元一笑呵呵的问了一句。 “招了。”一个女子马上开口,轻声说道:“他们来了之后,找了前天部郎中李光铁,李光铁又找了几个人,帮着他一块编造谣言。” “还有什么?” “没了。” “这就没了?”高元一又笑了,笑容干净,令人如沐春风。 但是下一刻,无论是几个女子也好,还是徐家的三个儿子,都有些胆寒,身体不由得有些颤抖。 高元一的两步走到摆放刑具的桌子旁,笑呵呵的说道:“你们都不是神都的人,不知道神都做事儿,应该怎么做。” “但是既然选了你们进山房,有些东西,我就得教你们。” “也省的啊,你们帮不上唐御史的忙” 说话间,高元一的手中,多了一个小铁钩,走到徐向南的身边,笑眯眯的说道:“向南啊,你说过,不怕不良人的酷刑,因为你可以死。” “但是你傻啊,难道没想过,你一个小小的三品,让你求生不能c求死不能,不是很简单的一件事情?” “接下来,我要用的刑,叫做抽肠。” “放心,不疼,就是用这个小钩子,把你的肠子,一点点的抽出来。” 本书首发来自 , 第一百一十三章 都察院御史的本职工作 翌日。 皇城,都察院。 黎明时分,唐灿走出都察院的大门,在皇城中,转悠了一圈。 皇城大门大开启后,恰好出现在城门边,和高元一等人,一并入城,参加朝会。 朝会伊始,方孝孺率先发难。 “启禀圣上,昨日神都谣言遍天,百姓心慌。” “臣往军部询问徐霸一事,军部人顾左右而言他” “其后,百骑司不分青红皂白,将民众驱离洛水,此事,当彻查。” 高元一满脸笑意,也跟着拱了拱手,站出来说道:“启禀圣上,徐霸谋反一事,数日之前就已盖棺定论,臣也不知道方大学士为何要说军部顾左右而言他。” “哼!”方孝孺冷哼一声,沉声说道:“那你告诉我,为何龙潭谷,会有那么多朝堂重臣的尸体!” “六部尚书c侍郎!” “一共三十七位朝堂大员!” “就那么,死在龙潭谷!” 高元一面色不变,依旧笑呵呵的。 但是皇位的上官婉儿,脸色却有些不好。 其他官员,更是噤若寒蝉! 初冬时节,本就有些凉意。 这一下,冷群臣更是觉得寒冷! 纷纷在心中咒骂。 姓方的枉为人臣哪壶不开提哪壶! 不过 就在高元一将要开口的时候,唐灿却先一步站了出来,轻声问道:“方公以为,他们应该死在哪里?” “死在家里?” “死在皇城?” “文昌阁?” “肃政台?” “秋部天牢?” 面对唐灿,方孝孺依旧板着脸,一字一句:“无论如何,他们总不该死在自己人的刀下!” “徐霸谋反,李药师将他们斩杀,与造反何异?” 唐灿摇了摇头,转头忘了上官婉儿,轻声说道:“圣上,那一封密旨,可以拿出来给他们看看了。” 官婉儿对于这件事情心知肚明,当下自然没有反对。 而且,趁着这个机会,把这一段时间的风波抹平,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儿。 毕竟。 入冬之后,就快过年了。 没有人愿意新的一年,还带着重重的包袱 俄顷。 有女官端着旨意,走入大殿。 文武百官,没来由的觉得心情有些紧张! “方孝孺,你不是想知道吗,那你就看看。” 上官婉儿清冷的声音,飘进方孝孺的耳朵里。 方孝孺定了定神,谢过女帝,伸手拿起旨意。 只是拿起来之后,忽然发觉有些不对! 这一份旨意,怎么比平时的旨意,厚重的多? 方孝孺轻轻展开,这才发现,平时不过半米多长的卷轴,今日怕是一米不止。 看了一眼上面的内容,他的瞳孔微缩! “天部尚书李春如意元年一月,收前天部郎中刘古赠银四万三千两,举荐刘古任天部侍郎” “天部侍郎刘古” “地部尚书倪客” 一条一条的罪状,清晰可见! 什么时候收的钱,收了钱办了什么事情,全都清清楚楚。 方孝孺呼吸变得有些急促,一条条看过去,很快看到末尾。 “今徐霸反,汝等性命,自当交由唐灿c高元一。” 唐灿高元一? 方孝孺猛地抬头,目光落在唐灿的身上。 唐灿面色坦然,淡然的说道:“方大学士,觉得他们死的冤吗?” 方孝孺身躯一震,深吸一口气:“可有证据?” 唐灿耸了耸肩,随口说道:“前天部尚书李春,正三品,依律月俸钱六十两,仆俸百两,防阁c庶仆员四十八人,职田七百亩。” “立春家住积善坊,府中礼城婢c燕然奴c云夫蛮,样样都有,还要我接着说下去吗?” 说了一半,唐灿顿了顿,目光随意的扫视群臣。 在场之人,大多不敢与之对视。 毕竟 有些事情,说穿了并不是很好啊! 方孝孺,也没有再说什么。 但是 他们不 说,不代表唐灿不说。 清了清嗓子,唐灿接着笑道:“我知道,在场诸位,不少都是书画名家。随意的一幅字画,都能卖出个百八十两银子。” “不过呢” “本官添为都察院都御史,想要提醒一下各位同僚。” “有些字画能卖,有些字画,不能卖。” “个中缘由,诸位心里清楚,本官也就不多说了。” 岂止是清楚。 简直是太清楚了! 无论文武,最常用的收受贿款的手段,就是通过字画。 毕竟。 字画属于雅事,卖点钱,不算什么。 而且,字画可以说是艺术品,其中价值,不好评估。 故而,一个愿买,一个愿卖,你情我愿,就算以前的高元一c谢安石,对此也不好动手。 倒是没想到,唐灿今天在朝堂上,干脆利落的点了出来。 言语中,不乏威胁的意味。 文武百官有心反驳一句,却听到了毕生难忘的一句话。 就连唐灿,都不禁愣了一下。 皇位上,上官婉儿脸颊微红,有些弱弱的说道:“朕昨日突然心有所想,画了一幅画。” 一句话,将唐灿的记忆,带回数日之前。 心中,不免有些感慨。 不愧是一直贴身陪着女帝,上官婉儿也是有昏君的潜力,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 朝会,自然而散。 文武百官,各怀心思,去各自的衙门,开始一天的工作。 高元一,则是笑呵呵的跟着唐灿,去了都察院。 在二楼,将房门关好,这才笑着说道:“唐御史,徐家的那三个小子找了,吏部郎中李光铁c陈之章等七人,都掺和了昨天的事情。” “你看是直接杀了,还是怎么?” “杀肯定要杀,但是不能那么直接杀,得做点事情。”唐灿沉吟了一下,轻声说道:“这事儿你先不管,都察院的事情,我来解决。” “你派人通知李药师,让他留神大漠那边。不管徐向南说的真假,这件事情,总得盯着点。” “是。” “还有,山房那边,挑个人,跟在我身边,有些事情,我需要人做。” 元一非常识趣,没有追问,只是答应。 只是在高元一退出去之后。 唐灿的脑海中,多日未曾出现过的奇异敲击声,终于再次出现。 本书首发来自 , 第一百一十四章 承福坊有二十万两 “国运之争,任务完成。” “系统奖励:修炼塔修炼时间增加5000小时,才智+100,修炼天赋+200,文学+100,体力+100,精神+100。” 这 唐灿不由得一怔。 这一段时间匆匆忙忙,连他都忘了,自己还有系统任务需要做。 没想,今天竟然突然就完成了。 这个任务的评判,是怎么回事? 唐灿眉头微皱,暂时也想不到个中缘由。 但是不管怎么说,任务完成了,总是一件好事儿。 心念一动,直接通过修炼塔继续修炼龙象功。 他的注意力,则是再次放在国事上面。 眼下,最紧急的几件事情。 其一,神都无人。 其二,党项沙漠。 其三,徐家那三个傻子。 神都无人的事情,有利有弊,倒是不急于一时。 至于党项沙漠 唐灿沉吟了片刻,暂时放下另外两件事情,决心先解决徐家那三个傻子的问题。 轻咳一声:“来人。” 当即有手下的御史走了进来,恭敬答应,看到唐灿正在伏案书写,也没敢多说,只是忍不住,偷看了一眼。 唐灿也没有在意,自顾自的在纸上写下四个名字。 四个人,都是徐家那三个蠢货供出来的,在之前的事情中对他们提供了帮助的神都官员。 俄顷,落笔,轻声说道:“带人,把他们几个请来。” 小御史伸手拿过,只是看了一眼,不由得愣了一下。 上面的几个名字,他都还算熟悉。 都是吏部c户部新晋的官员,虽然官职不高,只是员外郎c都事c主事等官,但是都是实权官职,哪怕换个外放的县令,都未必有人愿意。 “怎么?”唐灿皱了皱眉,看着还没有动作的小御史。 迟疑了一下,小御史小心翼翼的问道:“是以唐御史的名义去请,还是都察院?” 两者,截然不同。 唐灿笑了笑,轻声说道:“都察院。” “是!” 小御史身体绷直,大声答应一声,随即跑了出去。 看他兴奋的模样,不知道还以为要去娶媳妇。 外面,都察院麾下负责抓人的照磨所收到消息之后,兴奋的满脸潮红,随即跟着小御史,杀气腾腾的赶往户部c吏部。 唐灿在窗边看了看,自言自语:“银柳,你说我这样,算不算不务正业。” 俄顷,高银柳的声音响起:“不算。” “是啊。”唐灿自嘲的笑了笑。 攘外必先安内。 他一手抓都察院,其目的也很简单。 肃清官场风气! 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 上梁正了,自然要把下梁也拨乱反正! 如此一来,官员们才能把心思放在治理天下,而不是各自的那些小算盘。 两个人,又聊了几句,高银柳忽然轻声说了一句:“有人来了。” 话音刚落,有人敲门。 接着,一颗光头,出现在唐灿的视线中。 下一刻,光头中年人几步走到唐灿的身边站定,沉声见礼:“见过唐御史。” “你是什么人?” “小人纪丑,山房。” “嗯。” 唐灿点了点头,上下打量。 看起来,纪丑年月四十上下,除了那一颗光秃秃的脑袋,眉目并不起眼,丢到人群里,也未必找得到。 “小人丑是丑点,唐御史你多担待。”看唐灿不说话,纪丑摸着自己的大脑袋,有些羞涩的说道。 唐灿也笑了笑。 也不知道,高元一都是从哪里找到的人才。 不过,他也没有说笑的心情。 毕竟,他让高元一安排山房的人过来,只是为了方便有时候需要让山房做事。 只是看了看,就随口问道:“四海钱庄,你知道多少?” 纪丑的表情变得有些怪异,迟疑了一下,苦笑道:“唐御史,您再仔细看看小人?” 嗯? 唐灿再次打量起面前的中年光头,有些诧异:“你是四海钱庄的掌柜的?” “是,是, 就是小人。” 纪丑眉开眼笑,笑眯眯的说道:“大人果然好眼力!” “四海钱庄,是宫里的产业?” “不是。”纪丑非常干脆的摇了摇头,没有卖关子,当即解释起来。 他只是四海钱庄在神都的掌柜的,并不是整个四海钱庄的东家。 至于四海钱庄的东家,至今也没有查出来到底是谁 “当初圣上从四海钱庄调钱,事情你知道?” “不知道,这事儿我是真不知道。”纪丑连连否认:“当初来提前的人,都不认识” 唐灿盯着他的眼睛,良久,才收回目光:“接着说。” “是。” 纪丑答应一声,继续说道:“后来不是神都地动,出了事儿之后,梁王就把我找回去了。” “对外,我是已经死了。” 死了? 以高元一的德行,能那么随随便便就把四海钱庄里安插的人撤回来? 心中一动,唐灿顿时想到某一个可能性:“你从四海钱庄拿了多少钱。” 纪丑也不慌张,嘿嘿一笑,身处两根手指:“接近二十万两!” 看他的样子,要多得意,就有多得意。 “本来是要给梁王的,但是梁王说这钱唐御史说的算,我就只能过来问问唐御史了。” 高元一,不声不响,倒是做了不少事情。 唐灿在心中整理了一下思路,轻声说道:“钱在哪放着?” “都在承福坊。” “承福坊?” “嗯,就是唐御史的家里。” 唐灿: 无语归无语,但是高元一的想法,唐灿多多少少能猜到一些。 归根结底,神都异变的时候,高元一也知道了很多事情。 自然而然,就会替他考虑。 但是 唐灿不是女帝,他并没有打算走女帝的老路,接着把钱砸进像无底洞一样的九宫八卦阵。 至少,目前他没有这个打算。 “先放在承福坊吧,等一等再说。” “是。” “对了,你现在是什么职务。” “小的现在没有职务。” “以前在不良人做什么?” “做生意。”顿了顿,纪丑有些尴尬的接着说道:“刑讯逼供,杀人放火,都做过一些。” 唐灿沉吟了一下,轻声说道:“那就在都察院,司狱司做个司狱。” “虽然只是个九品的小官,但是你也不缺钱。” “而且,司狱司不需要到处乱走,也不会有人注意到你。” “是。” 唐灿又嘱咐了几句,随即打发纪丑去都察院的大牢适应适应环境。 只是刚刚清净了一会,窗外就传来一阵阵吵闹的声音。 “你凭什么抓我!” “我要去圣上那里告你们!” “都察院也不能这么无缘无故的抓人!” “唐灿莫不是想只手遮天!” “这里是皇城,你们不能这么无法无天!” 本书首发来自 , 第一百一十五章 朕过来凑个热闹 “唐御史” 之前领命去抓人的小官,站在唐灿的面前,一脸局促,有些不安的搓着手,低着头,也不敢去看唐灿。 这一次,真的是有些丢人。 本来说好的,去抓人。 结果呢,人没抓来不说,还让人一顿骂! 真的是 都察院第一次做事儿,就惹出这么大的乱子。 如果不是唐灿出面,估摸着他们还得被那几个官员指着鼻子痛骂不已。 “没事儿。” 唐灿笑了笑,也没有觉得多意外。 都察院嘛,就和曾经的御史台没有太大的区别。 归根结底,监察百官。 如果监察百官的衙门,和百官能够和平共处,那就闹鬼了。 但是 这些人敢跑到都察院的大门口闹事儿,这就有点不对了。 “不过提醒他们收敛一些手脚,就有些不知天高地厚。” “这些人,还真的是记吃不记打啊!” “真的以为,变法之后,天下就是他们的天下了?” 唐灿喃喃自语,微微摇头。 眼中,更是难掩失望。 在他身旁,小御史听到唐灿的声音,不由得一怔,有些诧异。 总觉得,这时候的唐灿,气质好像变得有些不太一样。 但是具体哪里不一样,他又说不出来。 迟疑之际,门外再次有人敲门,声音急促:“唐御史,文阁大学士方孝孺造访。” 话音刚落,房门已经被人推开,方孝孺就站在门口,板着脸:“唐御史。” “方大学士。”唐灿笑着招呼一声,挥了挥手,让手下先退出去。 俄顷,房间里只剩下他和方孝孺两人。 这一段时间,方孝孺隐隐已经成了文官之首。 虽然官职不高,但是地位却是极高。 此时面对唐灿,气势上完全不落下风,沉声说道:“依律,都察院抓人,必须上奏文阁。” “唐御史因何不上奏,就自作主张,前往吏部c户部抓人!” “如此行事,与变法前的不良人,何异?” 唐灿笑了笑,语气平淡:“依律,都察院抓人,五品下,无需上奏。” “方大学士,是不是忘了?” 方孝孺面色不变,盯着唐灿,一字一句:“老夫没忘!” “而且,老夫记得很清楚!五品下,都察院随意抓捕后,若非叛国c谋逆,都察院都御史以下,一干人等,以渎职罪论处!” “难道说,唐御史觉得那些人,是叛国贼?是谋逆?” “还是说” “没错。”唐灿一脸平静,淡淡的说道:“他们就是叛国,谋逆。” 说完,也不给方孝孺多说话的机会,直接了当:“方公还有什么要说的?如果没有的话,都察院要去抓人了。” “你”方孝孺有些恼火。 本来,他对唐灿的印象很好。 因为唐灿的变法,因为唐灿做了许多改善国计民生的事情。 可是他这才刚刚坐上都察院,就直接举起屠刀。 实在是令方孝孺觉得他有些年轻气盛。 沉了一下,方孝孺冷声说道:“依律,都察院审案,不能严刑逼供,文阁将会派人监督。” “若是唐御史有僭越之处,老夫自有说法。” 唐灿不在意的耸了耸肩:“欢迎之至。” 说完,直接走出房门。 门外,都察院的官员们早已等候多时。 一看到唐灿出来,当即聚拢上去。 “走,抓人。” 唐灿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带队,一路往距离最近的吏部而去。 此时。 吏部员外郎陈之章正在和郎中李光铁在一块闲聊。 尤其是李光铁,一脸得意:“放心,这一次的变法之后,都察院就是没什么用的地方。” “就和之前的御史台一样,除了风闻奏事,什么都干不了。” “别看他们有大牢,有几司,但是方孝孺这老头子在,还能让他们胡来?” “没错,没错。” “这一次,就看看方孝孺怎么教训那个唐灿!” “放心好了,没有人乐意看到 唐灿接着在朝堂上蹦跶。年轻人,管的太多,有些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和他一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 归根结底,就是因为唐灿之前在朝堂上关于“书画”的言论,直接触动了所有人的利益。 就在这时,两人忽然听到门外吵闹的声音。 李光铁和陈之章相视一笑,嘴角微微上扬:“都察院还是不知死活啊,哈哈哈哈” 嘭! 房门突然被踢开,直接打断了李光铁和陈之章的笑声。 两个人,看到唐灿,都是一怔。 要说还没说,唐灿一挥手:“抓人。” “是!” 身后几人,顿时冲到陈之章的身边,二话不说,将他的胳膊扭到背后。 陈之章还要再说话,之前受了一肚子委屈的小御史,直接脱鞋脱袜,把他的嘴给堵上了。 动作虽然还有些生疏,但是整个流程,还算流畅。 一直等到唐灿带人要走,吏部郎中李光铁才反应过来,大声质问:“唐御史,这是何意!” 唐灿头也不回,只是留下一句话:“别着急,等明天过来找你。” “你” 抓了李光铁,唐灿又带着人往户部。 户部之后,又是工部c刑部。 一圈下来,四个部门,一个部门抓了一个人,浪费了四只袜子,带回了都察院。 唐灿也没有把他们打入大牢,直接让人把他们押在都察院的一间偏厅,又吩咐手下去文阁,把气得火冒三丈的方孝孺给请了过来。 当然。 不仅方孝孺来了,就连那四部的尚书c侍郎,都来了好几个。 一个个,脸色都有些不好。 非常整齐,全都对唐灿怒目而视。 唐灿高坐正中,正要开口审案。 门外,忽然传来女官的高声唱礼:“圣上驾到!” 唐灿不由得一怔。 她怎么来了? 不等她多想,上官婉儿已经迈步,飘然走进都察院的偏厅。 目光扫过正要行礼的群臣,摆了摆手:“免了。” 说罢,自顾自的走到一边坐下,淡淡的说道:“听闻都察院今天开张,朕过来凑个热闹,诸卿不必在意。唐御史,你该怎么做,就怎么做,朕就是过来看看。” 唐灿眼睛微眯,看了上官婉儿一眼,随即收敛心神,准备问案。 本书首发来自 , 第一百一十六章 都察院该怎么做事 “我只问一遍。” 唐灿望着身前站着的陈之章,轻声开口:“你们要承认,从轻处置。若是嘴硬,不愿意承认,自然也有其他的说法。” 话音刚落,方孝孺沉声说道:“唐御史可是在以刑讯逼供威胁他们?” 陈之章表面上还是镇定自若,心中却是狂喜! 方孝孺站在他们一边! 这事儿,有门儿! 而且,他偷偷观察的时候,发现女帝的神色,也不是那么的友好。 看来 女帝眉头皱着,似乎对都察院这一次的慌促行事,亦有不满! 既然这样,还怕什么? 反正那一次的事情,根本拿不出证据来! 另外三人,也是类似的想法,不慌不忙,好整以暇的看着唐灿和方孝孺斗法。 只不过 唐灿只是也没有去接方孝孺的话茬,直截了当:“徐霸谋反,其子徐向南c徐向前c徐向景日前返回神都,煽动百姓,妖言惑众。” “你们四个,是否为他们行事,提供了帮助?” 方孝孺瞳孔微缩,眼中闪过一丝震惊。 没想到,唐灿竟然会提出这件事情! 震惊过后,方孝孺的目光落在陈之章等人的身上。 不仅是他,在场之人,几乎都是因为唐灿所说的案子,倒吸了一口凉气! 陈之章眼角抽动了一下,之前和唐灿对视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转向地面。 仅凭着个小动作,就足以证明,他心中有鬼! 不过 只是略一迟疑,陈之章镇定下来,沉声说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另外三人,显然是以陈之章为首。 当下,也是凝神静气,微微仰首,一脸傲然之色:“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终归,他们并未真正与徐家人接触,一应事宜,都是趁着赈灾的时候商量计划。 根本也没有留下任何的马脚c破绽。 这也是徐家人做事的习惯。 “是吗?” 唐灿轻笑一声,一脸诚恳的望着几个人:“你们的意思是,我冤枉你们了?” “自然!”陈之章沉声开口:“某在朝为官多年,一直以来,清清白白!” “清清白白吗?”唐灿轻声自语。 这一次,不等陈之章回答,随即自问自答:“陈员外郎的衣服挺好看的。” 陈之章闻言一怔,旋即轻笑一声:“怎么,莫不是唐御史觉得本官穿的衣服有什么不对的?” 唐灿微微一笑,再次转移话题:“听说陈员外郎有个儿子?” 陈之章神色骤变,脱口而出:“唐御史莫不是在威胁本官!” 说完,转身面向上官婉儿,拱手道:“圣上,唐御史此举,与当初的酷吏侯封,又有何异?” 方孝孺也不禁皱眉,沉声开口:“唐御史这是何意?” 一道道的目光,齐刷刷的落在唐灿的身上。 唐灿一言不发,稳稳的坐着。 在他身旁,都察院的几个新晋御史,则是一头雾水。 不明白自家大人,到底在卖什么关子。 上官婉儿秀眉微蹙,看了看那四人,又看了看唐灿,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开口:“唐卿家,需要朕派人帮你把他的儿子抓来么?” 众人:??? 圣上,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方孝孺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上官婉儿扮成的女帝。 女帝昏庸,他是见识过的。 可是这一段时间,女帝对变法的支持力度,一度让他以为女帝洗心革面了。 方孝孺板着脸,闷声开口:“圣上,岂可如此胡来?” “朕胡来?”上官婉儿冷笑一声,直接站起来,冷声说道:“朕要是胡来,凭你这一句话,朕现在就砍了你的狗头!” 说罢,也不管在场诸人怎么想,目光直接落在唐灿的身上:“唐卿家,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朕支持你!” 在场之人,心中都是“咯噔”一声。 完了 女帝怕是傻了 之前的变法,恐怕只是回光返照。 方孝孺这时候,也是有苦说不哭。 终归,他那句“胡来”,很是失礼。 就在这 时,唐灿忽然站了起来,随口说道:“劳烦诸位跟我出来一下。” 话音未落,已经当先迈步往门外走去。 一直走到都察院的大门,这才停下脚步。 在他身后,一众跟过来凑热闹的百官,眉头不免皱起。 搞不清楚唐灿究竟想要做什么。 “来,麻烦各位看看,这上面写的是什么?”唐灿伸手指着大门上的匾额,嘴角带着笑意,轻声问道。 都察院。 三个字,清清楚楚。 在场之人,哪有不认识的。 大家都不是傻子。 心念急转,顿时猜到了唐灿的想法。 “都察院,旁观可以,但是再有人敢在我问案的时候说一句废话,别怪本官不客气!” 丢下一句话,唐灿抬腿迈步,直接穿过人群,走到堂上,坐下之后,一拍惊堂,喝道:“陈之章,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陈之章被唐灿突然暴怒吓了一跳,身体一激灵,目光不走自主的想要需要自己的主心骨。 但是 无论方孝孺还是李光铁,都被拦在了外面。 即是旁观,自然没有资格入堂! 今天,唐灿就是教他们一个规矩。 也省的这些文官们,一朝大权在握,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归根结底。 陈之章等四人,不过是唐灿杀鸡儆猴用的小猴子。 当然,除了杀鸡儆猴之外,也是为了让自己的手下看一看c学一学,究竟都察院,应该怎么做事。 毕竟,他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手把手,一个一个的教。 只能通过这种形式,让手下们能够尽快进入状态。 “你儿子陈冈,今年不过十九岁,不务正业,除了跟狐朋狗友喝酒游戏,就是四处闲逛!前几日在大街上,逢人就说徐霸在西北立下了多大的功劳。言之凿凿,若亲眼所见!” “其后更是带人往洛水河畔,鼓噪百姓祈求河神!” “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陈之章的脸色变了变,终归长叹了一口气,哑口无言。 他只想到,自己和徐家人接触,没有露出马脚。 却忘了,给他做事的人,是他的亲儿子! 还以为那时候人声鼎沸,无数人,根本查不到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就你,也配在本官面前说这句话?” 当然,唐灿能这么干脆的解决这件事情,一来是因为他的思路很清楚,高元一用刑解决了许多问题。 再者,山房替他得到了许多问题的答案。 倘若没有山房的话,这事情如果查起来,还是有些费功夫。 “做事情,永远不要只盯着一个人。” 唐灿望着身前几个年轻的面孔,轻声说道:“御史台风闻奏事,但是都察院,不是风闻奏事的地方。” “这里做事,要有证据。” 说完,唐灿又拿出一个名单,轻轻放在桌子上:“这上面的人,最高八品,不入流品的也有。” “你们自己选一个人,去查,查出什么,再说,查不出来,也没事儿。” “是。” 就在这时,一个女官走进都察院,轻声说道:“唐御史,圣上急召。” 本书首发来自 ,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一封烧毁的遗诏 甘露殿。 虽然常来。 但是今天,唐灿走到甘露殿外,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 怔怔的站了一会儿,直到女官再次催促之后,这才走进了甘露殿。 唐灿进去之后,女官自然而然的退出,将殿门关好,只留下唐灿和上官婉儿两个人。 一道纱帐,将两人隔开。 不过。 上官婉儿直接走出纱帐,站在唐灿身前,距离两步。 “我找到了圣上的遗诏。”上官婉儿,声音有些颤抖。 唐灿的瞳孔微缩,心脏不争气的加速。 深吸了一口气,勉强镇定下来:“在哪。” 上官婉儿衣袖轻轻一抖,手中已然多了一个信封。 唐灿伸手接过。 火漆没有动过。 显然,上官婉儿并没有拆开看过。 唐灿闭上眼睛,迟疑了一下。 再次睁开眼睛,眼神变得坚定。 两步走到上官婉儿的身后,手中尚未看过的书信,直接丢入香炉之中。 上官婉儿并没有回头,只是有些悲伤,怔怔的站着。 她和女帝,多少年的情分 没想到,竟然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一时间,不免有些失神 如果可以选择,她绝对毫不犹豫的就会选择自己死亡,换回女帝 越想,上官婉儿越是悲伤。 眼角湿润,鼻头发酸,忍不住抽了抽鼻子。 只是抽动了一下,忽然闻到一股奇异的味道。 上官婉儿神色一怔,猛地回头。 一眼就看到,香炉中,燃烧的书信。 上官婉儿眼睛瞪大,身形一闪,站在香炉的旁边! 一掌拍出,香炉瞬间熄灭! 但是晚了。 炉中,除了香灰,就是已经烧成了灰烬的那一封密信 “为什么!”上官婉儿不敢置信的看着唐灿:“唐灿,你到底要做什么!” “你疯了吗!” “你到底要怎么样!” “我不是圣上!圣上已经死了!你为什么要让我呜呜呜” 上官婉儿的神经,终于崩溃! 不受控制的嚎啕大哭! 唐灿看着她的样子,不由得微微摇头,叹了口气:“没有别的选择。” 过了一会儿,上官婉儿哭声减小,有些木然的抬起头,盯着唐灿,嗫嚅道:“我不是她我不是她她已经死了她已经死了啊!” “上官婉儿死了,女帝,依旧活着。”唐灿的语气轻缓,将上官婉儿从地上扶了起来,轻声说道:“你是女帝,记住这一点,就足够了。” 上官婉儿目光呆滞,怔怔的望着唐灿。 哪怕唐灿已经转身走了,她也依旧没有变化,只是怔怔的望着唐灿之前站着的地方。 离开甘露殿,唐灿一路回到都察院,继续自己的工作。 期间,几个新晋御史,时不时的凑到他的身边,问一问案情的事情。 等到天色渐晚,御史们,纷纷离开。 不过,都察院却迎来了另外一位客人。 小书袋看着唐灿,苦笑着摇了摇头:“上官姐姐,快要被你逼疯了。” “怪我吗?” “怪我。”小书袋苦着脸,自责道:“终归是我” 不等他说完,唐灿就摆了摆手:“说吧,你来找我,到底是什么事儿。” 和小书袋接触的越多,唐灿越是知道他的性情。 如果不是有什么要紧事儿,他绝对不会来。 “西北的事儿确定了,高昌王死了,新王登基。” “还有?” “夏某人死了” “死了?” 唐灿一怔,瞬间想到。之前任务完成,恐怕就是因为夏某人死了。 不等唐灿追问,小书袋就苦着脸,接着解释道:“他那一缕残魂,之前是跑去北边了,高昌新皇登基,露出马脚,被我发现了。” 这种神神叨叨的事情,从唐灿的本心来说,他是真的不想掺和。 但是 身不由己。 沉吟片刻,自嘲的笑了笑:“总不至于,高昌国也准 备过来抢一次国运吧。” “那样的话,不如直接让给他好了。” “不是。”小书袋摇了摇头:“高昌王死,新皇登基的时候,国运更替。夏某人那一缕残魂,想要趁机做鬼” 唐灿哑然。 良久,叹了口气,摆了摆手,示意小书袋可以走了。 “世事无常。” 站在都察院的窗边,看了看皇城景致,唐灿随即走出都察院。 多日来,第一次走出了皇城,一路返回承福坊。 没有了夏某人这个外敌。 他也终于可以随意的走出皇城,而不需要担心傻乎乎的帝江出现问题。 翌日。 皇城。 朝会前,高元一在等着上朝的官员中,看到唐灿的身影,不由得一怔,接着微笑的点了点头。 “唐御史。” 方孝孺看到唐灿,走到他的跟前,打了一个招呼,随即说道:“倒是难得看到你在此。” 唐灿笑了笑:“以后会经常看到。” 方孝孺还要再说什么,钟声响起,宫门大开。 众人鱼贯而入,参加朝会。 朝会伊始。 不等诸官先行上奏,上官婉儿率先开口:“户部何在。” “臣在。”户部尚书赶紧出列,沉声答应。 上官婉儿看了看,开口问道:“国库现有余钱多少。” “启禀圣上,国库现有余银六十五万七千余两,另有存粮十十七万石,绢布计九万余匹。” 户部尚书说的内容,唐灿和高元一都不意外。 这个数字,他们早就心里有数。 真正让他们意外的是,上官婉儿的气质,似乎又有了些变化。 一夜之间,似乎变得没有之前那么拘谨了。 官婉儿点了点头,瞥了唐灿一眼,随即说道:“几个月前,淮南水患,其时朝中无钱,无力赈济。” “而今,既然有钱了,自然不能不管。” “拟旨,拨银三十万两,往淮南道,用于修建佛寺,供养高僧,为淮南道百姓祈福。” 上官婉儿说完。 偌大朝堂,鸦雀无声。 少数几人,心中咯噔一声。 总觉得,这一番话,听着那么耳熟呢? 似乎很多天之前,女帝说过类似的言乱。 当时,好像是被唐御史劝阻了? 几道目光,当即在人群中准确无误的找到了最前面的唐灿。 不过 唐灿还未开口,文阁大学士方孝孺站了出来,脸色肃然:“启禀圣上,臣以为不妥!” “文阁权势过重,裁撤。”上官婉儿,轻飘飘的说出足以引发朝堂地震的言论。 唐灿c高元一神色微变,目光在一瞬间,全都落在上官婉儿的身上! 本书首发来自 , 第一百一十八章 传说中的道德绑架 偌大朝堂。 鸦雀无声。 方孝孺等一众文臣,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望着皇位上的女帝! 不过。 短暂的错愕之后,方孝孺马上反映过来,硬着头皮,沉声说道:“圣上,此举大不妥!朝廷法令,岂能朝令夕改!” “如此如此” 还未说完,上官婉儿就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怎么?朕就改了,你能怎么样?” 一句话,理直气壮! 说完,上官婉儿瞥了唐灿一眼。 虽未说话,她的意思,却很明确。 你唐灿不是觉得我能当皇帝吗?不是逼我吗?那就让你看看,我在女帝身边,不是白白待了那么多年! 当然,还有另外一层原因。 唐灿看都不看就烧毁了女帝元殇的遗诏,令她的心境,发生了改变! 没有遗诏,她非常愿意继承女帝的意志! 她认为,自己做的事情,是女帝想做的事情! 至少,看起来是这个样子。 方孝孺脸色铁青,目光死死的盯着皇位上的女帝。 辞官两个字,已经到了嘴边。 但是却是说不出来! 高元一嘴角微微上扬,饶有兴致的看着上官婉儿。 没有开口,只是在等唐灿的态度。 其他朝官,则是一个个低垂着头,看着自己的鞋面,只当自己没有来上朝。 这年月,好不容易是升官到朝廷中枢,没有人愿意丢了这顶大帽子。 良久。 “圣上。” 唐灿站了出来,望着上官婉儿,轻声说道:“三十万两给淮南道,未免太多了。” “朕已经考虑过了,国库七十万两,拨银三十万,还不足一半!”上官婉儿一脸漠然:“剩余四十余万两,还不够?” “不够。” 唐灿轻声说道:“而今天下民生凋敝,今年淮南灾情稍缓,但是一南一北边军,明年所需银两何止百万。” “佛寺并不足以果腹。” 事到如今,上官婉儿也不管说话做事有没有道理,有没有条理。 反正,女帝生前就想把淮南道的行宫c佛寺建好。 眼睛一转,顿时又有了主意。 “行啊,那就把钱给南北边军好了。一南一北,各得十五万两。” 话音未落,高元一身躯一震,猛地抬起头。 上官婉儿这一出戏,演的有些过了! 南北边军,最在意的就是两件事。 其一,打仗! 其二,领钱! 打仗的目的,是为了领钱。领钱的目的,是为了打仗! 对于边军而言,钱不仅仅是钱,更是命! 她这么做,绝对会得到一部分边军的好感! 高元一的眼睛眯起,轻咳一声。 正要开口,唐灿却抢在他之前,轻声说道:“南北边军,前不久刚刚拨银,无需再次拨银。” “很好。” 上官婉儿点了点头,冷冷的看了唐灿一眼:“诸卿记住,不是朕不给边军拨银,是唐御史觉得朕不需要给。既然这样,此事以后休得再提!” 有意思,有点意思! 唐灿眯起眼睛,有些意外的看了上官婉儿一眼。 上官婉儿则是不再看他,目光一转,落在方孝孺的身上。 语气依旧清冷:“文阁,记住自己该做什么,劝谏的事情,用不着你们。” “朕设文阁,是为了集诸卿之智,不是你们的嘴!” 方孝孺微微色变。 有心辩驳一句,但是却根本不知道从何说起。 今日的局面,实在是令他有些不知道说什么。 他不说话,其他人也不说话。 朝堂中,一片寂静。 良久。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宁静。 “启禀圣上,西北急报!” “拿来!” 上官婉儿一声令下,女官当即将奏报交到她的手中。 看过之后,上官婉儿直接站了起来,冷声说道:“高昌有变,公主拓跋继位高昌王,遣使往我朝求婚,欲寻良配。” 说完,似笑非笑的看着唐灿:“唐御史,恭喜你了。” 什么意思? 嘶! 文武百官,短暂的错愕之后,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 大家都不是傻子。 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 高昌新王拓跋,是想让唐灿去往高昌 高元一第一个反应过来,轻笑一声,直接站了出来:“大凉岂能如此和亲!” 与高昌和亲,高元一不反对。 但是用唐灿来和亲,那就太扯淡了! 就算用上官婉儿,高元一都不会在意! 毕竟,今时不同往日! 唐灿的身份,也不是之前的那个小御史。 “有何不能?”上官婉儿笑靥如花,两步走到唐灿身前站定,笑道:“唐御史,你说,有何不能?” “高昌新王拓跋,信上说的很清楚。” “若是唐御史愿意去往高昌,则西北一切安全无虞,高昌依旧愿意纳贡称臣!” “倘若唐御史不往高昌,拓跋并不介意以党项沙漠,奇袭大凉!” 上官婉儿的话,一句比一句惊人! 高元一冷笑一声:“我大凉又岂惧区区高昌!” “西北三十万雄兵,难道就怕了高昌?” 上官婉儿猛地回头,死死的盯着高元一:“不怕!” “但是高昌敢玉石俱焚,我大凉,敢吗?” 一句话,直指要害! 单就玉石俱焚这一点,高昌敢不敢,在场诸人,无人敢肯定。 但是大凉不敢,这件事情,他们笃定无疑! 偌大朝堂,无人愿意破釜沉舟! 千百年来,这种惰性c奴性,已经刻在了他们的骨头里! “有何不敢?” 唐灿忽然开口:“高昌不过西北小国,都敢玉石俱焚,大凉,有何不敢?” “怎么?诸位只记得前次高昌愿意纳贡称臣,连一点血性,都没有了?” 朝堂上,无人说话。 唐灿一个个的看过去,无人与他对视,纷纷低头。 少数没有低头的,眼神也有些飘忽。 这一幕,令唐灿实在是觉得可笑! “唐御史,你一人可救万万人,如何选?”上官婉儿莲步轻移,慢慢的走到唐灿身边站定,眼中带着笑意c恨意。 甚至,还有一丝说不清c道不明的癫狂! 话音刚落。 文武百官,忽然醒悟了过来,全都跪倒在地,异口同声:“唐御史,一人可救万万人!” 就在这时,上官婉儿用只有她和唐灿能够听到的声音,小声说道:“你若后悔,这是最后的机会!” 而唐灿,则是轻笑了一声,动了动嘴,没有发出声音:“元姑娘,你用力过猛了。我的演技,比你强。” 本书首发来自 , 第一百一十九章 唐大爷不做棋子 神都,承福坊。 朝会散去,唐灿就回到了承福坊。 高元一在承福坊中,和他一直聊到傍晚,大笑而去。 只是不知道,高元一笑的是开心,还是觉得如今的局面,可笑? 而高元一走后,小书袋也走进了承福坊。 看着坐在摇椅上的唐灿,眉头紧锁。 “高姐姐去哪了?” “走了。”唐灿看着手中的书,头也不抬的回答了一句。 “高姐姐去哪了?”小书袋又问了一遍。 “怎么?”唐灿合上书,笑眯眯的看着小书袋:“你算不到?” 小书袋眉头紧锁,皱的小脸都有些变形了。 猛然,小书袋神色骤变,一伸手,直接抓住唐灿的手腕:“你做了什么!!!” 小书袋气急败坏的样子,比当初女帝死亡,更是震惊! 唐灿不慌不忙,收回手,轻笑一声:“怎么样,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你” 小书袋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唐灿。 不过 震惊过后,小书袋马上冷静下来,一字一句的问道:“你为什么?” “三分气运,尽在你身,你就是大凉王。” “你猜。”唐灿再次笑道。 小书袋并没有跟他说笑的心情,神色凝重:“之前的变法,你是装出来的?” “呵。”唐灿轻笑一声:“有些话,我劝你不要说。” 说完,摆了摆手:“如果没有别的要说的,你就走吧,我明天,也该走了。” 小书袋望着唐灿,表情有些复杂。 似是愧疚,又像是遗憾 两个人,无人开口。 此时此刻,他很想问一句唐灿,是怎么发现他和女帝的谋划,又怎么做到这么轻易的抽身。 但是 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 不,应该说他并不想说。 有些话,说出来之后,泄露天机! 不过 转身往前走了几步,小书袋还是停下脚步,背对唐灿,轻声说道:“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唐灿笑了笑,随口说道:“与其说服我,不如担心高元一。” 小书袋没有说话,迈步就走。 院子里的唐灿,看着天边夕阳,轻轻摇了摇头。 这一次的事情,实在是太令他意外 数日之前。 神都异变。 他以为,女帝死了。 准确的说,不是他以为女帝死了。 而是亲身经历的一桩桩事情,全都在告诉她,女帝已经死了。 而他在心神激荡,各种信息的轰炸之下,没有过多的思考,心中一味想的都是如何守住大凉的江山,不至于被小书袋说的那些神神叨叨的事情,致使天下大乱。 所以 他很干脆的开始变法,联合高元一c方孝孺,一改三阁六部。 虽然人还是过去的人,但是朝堂风气,也已经焕然一新。 甚至可以想象,不出意外的话,凭借之前存下的红薯c土豆c水车c制盐,等等一系列的发明创造,大凉强盛,指日可待。 但是 在朝政恢复之后,上官婉儿的表现,却令唐灿的心中冒出四个字:“过犹不及。” 屡次表现出对女帝的怀念,在朝堂生硬的模仿着女帝的语气c神态,处事的手段。 甚至逼他登基,在朝堂上说出非常玩笑的言论 在都察院第一次审案的时候,都屁颠颠的跑了过来。 一举一动,无时无刻都在表现对女帝的怀念,向唐灿灌输女帝已经死了的事实。 若是别人,这样表现,很正常。 但是,上官婉儿,武道二品,距离一品只有一步之遥,做出这种表现,就很矛盾,非常矛盾! 尤其是 在徐家那几个混账东西回到神都之后,在洛水中引起的变故,更是令唐灿直接起疑! 洛水,直通金水河。 洛水的声音,在某些特殊手段的配合下,可以干扰到帝江的情绪。 而这,有一个前提。 就是唐灿身在金水河,跟帝江在一起。 但是 那个时候,唐灿根本就没有金水河,距离帝江,还有很远的距离。 所以,无论如何,帝江不应该出事儿! 当然,若仅仅是如此,唐灿还没有办法确认心中那个大胆的想法。 真正让他确认的时候 则是在他烧毁女帝遗诏,上官婉儿发狂一样的表现。 恐怕,上官婉儿自己也没有想到,因为她的夸张肢体语言,春光乍泄,令唐灿看到了某些不该看到的画面。 她的胸口,赫然有一道伤疤! 雪白中,那一道伤口,令人触目惊心。 当然,除了触目惊人之外。 这一道伤口,唐灿印象很深。 几个月前,水车刚刚建成,女帝在南郊遇刺。 当时,刺客聂顾转而对他动手,女帝替他挡了一剑,救了他一命。 那个伤口就是这样 想通了这一点,唐灿的思绪,一点点的变得清晰。 尤其是,想到数日之前小书袋带着他梦游神都之际,曾经看到过上官婉儿和女帝泡温泉。 当时,上官婉儿身上,并无伤痕 而小书袋在遗诏之后,找到他,说了那一番话,更是让唐灿再也没有一丝怀疑。 所以 在第一天走出皇城的那个夜晚,唐灿非常干脆的尝试了一下和帝江切断联系。 宫城,甘露殿。 上官婉儿坐在地上,望着天空明月,自嘲的笑了笑:“还是被发现了吗?” 小书袋皱着眉头,苦着脸:“被他发现了。” “大智若妖。”上官婉儿笑着摇了摇头:“连朕都被你瞒过了,没想到他还能发现问题。” “险些功亏一篑。”小书袋苦着脸,望着上官婉儿,小声说道:“但是不管怎么说,这一次的事情做完,总能瞒上一阵。” “而且,那个谶语,还是落在唐灿的身上。” “嗯。”上官婉儿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沉默良久,轻声自语:“朕现在是婉儿,还是朕?” 一旁,小书袋轻声说道:“你还是你。” 花费了那么大的力气,骗了所有人,把无数人当做棋子,以神都数十万百姓的死亡为代价,遮蔽天机,让女帝元殇得以抽身,小书袋可不想自己的布置全都失败。 虽然唐灿抽身,但是整体的大局,并没有受到影响。 而且唐灿去高昌,终归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第一百二十章 神都南郊一只眼 “朕,其实也算对得起他了。” 女帝遥望宫城喃喃自语:“许他变法,许他为帝,将一身气运都送给了他,他还不知足?” “小书袋,你说,朕错了吗?” 小书袋不假思索,之前愁苦的小脸,露出笑脸:“没错,皇帝姐姐所为,以大局为重。” “是吗?” 女帝语气平淡,心中却是空落落的感觉。 这一次的事情实在是不是她的本意。 不过,事已至此,再纠结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 终归是古往今来第一女帝。 只是短暂的心烦意乱,便恢复了清冷的模样,直接站了起来,轻声说道:“就让他留在神都南郊吧。终归,那日聂顾刺杀,他本该死在南郊。” “如此一来,也算有始有终。” 时间,匆匆而过。 翌日天明。 女帝照常早朝。 两仪殿内,文臣武将,一个个心情,都有些说不清c道不明的感觉。 尤其是 看到唐灿并未参加早朝,更是令他们有些心乱。 忍不住在心中琢磨:难道说,唐灿真的像之前说的那样,只身去往高昌? 如果是那样的话,可真的是太好了啊! 如今大凉,不再需要一个光芒万丈,把所有人都压下去的唐灿! 这一点,几乎是所有朝官心中的想法。 不过,没有人会傻到在朝堂上提出来。 唐灿没在,群臣也只当没有这么一回事儿,自顾自的该说什么说什么。 皇位上,女帝也是没有任何的波动。 在她想来,唐灿必死。 没有悬念。 哪怕高元一再不愿意,他也一定会去做。 “想来,南郊之事,已经成了吧?” 正在上朝的女帝,心中冒出来一个想法,清了清嗓子,随即开口:“高昌之事,暂时无忧,诸位就不要多说了。” “另外,明年国库花销如何拨款,户部的章程怎么还没有拟出来?” 远离朝堂。 神都南门,定鼎门。 唐灿孤身一人,没有太多的行李,也没有什么人欢送。 甚至,大街上的行人,都没有多看他一眼。 一切,就如他来到大凉的时候一样,有点凉。 一匹马,带了点随身的衣服,准备了一点干粮,就是他的全部家当。 唐灿沿着大街,一路牵着马,走出了定鼎门。 没有停下脚步,没有回头看一眼。 神情轻松,脚步轻快,像是卸下了沉重的包袱。 这也难怪。 离开大凉,去往别处。 这一幕,他已经想过了许多次。 而今,也算是迈出了梦想的第一步。 离开定鼎门,唐灿翻身上马,轻笑一声,夹了夹马腹,马儿心领神会,撒开蹄子,向远处狂奔。 不过 仅仅一炷香的时间之后,唐灿勒马停下。 身前不远,高元一肥胖的身躯,就站在大路中间,一脸笑意。 “没想到,梁王倒是亲自来送我。”唐灿不慌不忙,翻身下马,与高元一对视。 高元一笑了笑,脸上肥肉颤抖。 “哈哈哈哈” 越笑,声音越大。 到最后,笑的前仰后合,站都站不稳了,状若癫狂。 就在这时。 嗤!嗤!嗤!嗤! 锐利的破空之声,不断响起! 遮天蔽日的箭矢,自大路两旁,射向唐灿! 速度之快,令人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 几乎是眨眼之间,唐灿和那一匹他花了二十两银子买的马,变成了刺猬。 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没有反抗,没有反击,没有反应。 一名黑衣人从路边窜了出来,在唐灿的身体检查片刻,沉声说道:“报,死了。” “滚!” 高元一忽然爆喝。 黑衣人身体一僵,略一迟疑,慢慢的退到大路一旁,直至消失不见。 偌大的路边,只剩高元一。 看着唐灿的尸体,高元一又一次大笑,笑着笑着,泣不成声! 良久,高元一站了起来。 右手猛地扎进自己的眼窝,用力一扯! 眼眶鲜血横流,他的右手,满是鲜血。 “有眼无珠,欠你一命。” “你欠李药师一命,我欠你一命,一命抵一命,这个账,不好算啊” 这一天,有人看到高元一满脸鲜血的走进了神都,走入皇城。 但是 却没有人看到。 高元一走后,本应该死的不能再死的唐灿,站了起来,捡起了高元一的眼睛,一路向南 神都以南,有毅州。 毅州向西,则是陕州。 陕州并非大县,但是陕州特有的青兰酒,却是大凉最出名的酒之一。 当然,不是因为有多么的名贵。 而是因为便宜。 世间酿酒,多用粮食发酵。故而,价格不低。 但是陕州青兰酒,并非用粮,而是一种当地特有的植物,青兰。 青兰,貌似野草,一年可成果。 草叶高约一米,地下草果,也近一米高。 只要将草果挖出来,清洗干净,捣碎了之后,经过发酵,即有酒香。 但是大凉百姓,终是不喜青兰酒的味道。因此,神都c关内诸道,没有人喝这东西。 不过,每年酿成青兰酒,陕州都有大量的商户,从陕州出发,一路运往西北。 西北三十六州府,对于青兰酒的需求极大。 “唐兄弟,不是我跟你吹。咱家这青兰酒,就算在陕州,那也是味道最好!” “你算算,五文钱一斗,多值?” “五文钱,买一醉,多难得?” 唐灿不仅名字没改,也没有掩饰行踪,只是换上了一身小厮打扮的衣裳。 笑了笑,随口说道:“那你运到西北,怎么要卖一百钱一斗?这可是翻了二十倍了啊!” “你看看你这话说得的。”商队的东家也没生气,就是撇了撇嘴,大咧咧的说道:“咱们去一趟,要挣钱啊!” “你算算这日子口,一来一回,刚好过年。” “西北那些狼崽子,有酒过年,咱们这些人,有肉过年,多好。” 一旁,其他的伙计忍不住调侃:“是,是,你老人家有肉过年,咱们这些人,可还饿着呢。” “少说屁话,赶紧检查检查,该走了!” “好嘞!” 几个伙计也不再废话,当即检查车上的绳子捆的紧不紧。 也省的一会儿出发了之后,酒桶东撞西撞,万一掉了,那就是个麻烦事儿。 毕竟。 再不值钱,也是买卖 第一百二十一章 我愿做御史 出陕州往西,走虏州,再往西,走商州 唐灿就跟着商队,一路西行。 路上,听着东家和几个伙计随意的说些家长里短的事情。 当然。除了家长里短,也少不得说些国家大事。 像是神都最近发生的几件大事儿,每次休息的时候,都有人凑到唐灿的身边,嘀咕几句。 尤其是那个和他同名的唐灿,更是众人最好奇的事情。 “我说老唐,你是从神都出来的。” “那个唐灿到底是怎么着啊?” “给咱们说说?听个乐呵嘛” 唐灿笑了笑,随口打岔:“我就是个打杂的伙计,到底怎么回事儿,我哪知道。” 其中一个伙计喝了口酒,含糊不清的咕哝:“我觉得啊,其实可能没有那么复杂,说不定啊,就像咱们村老徐家那样。” 他这么一说,唐灿倒是起了兴趣。 顺手从伙计手中接过酒葫芦,喝了口,问道:“怎么回事儿?说说看。” 伙计看到唐灿有兴趣,当即卖弄了起来。 “咱们村老徐家有个女儿,白白净净的,屁股大,好生养。” “不知道多少小子,都想着把那个婆娘给弄回家。” “最后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 “让咱们村一个穷小子给弄到手了。” 故事讲到这个份上,唐灿的脑门儿不由得多了几道黑线。 好在,一旁的其他人帮着,把故事又给完善了一些。 唐灿这才明白,原来是那姑娘,老早就看好了那个穷小子,所以呢,就帮衬着那个穷小子,又是给钱,又是帮忙出主意,让那小子做了点小生意。 一来二去,生意有了起色,家事好了些,好事儿自然而然也就成了。 “我估摸着啊,那个唐灿,也就是古古顾什么来着?唐兄弟,你之前说的那个词儿,叫什么古什么调来着?” “沽名钓誉。”唐灿笑着补充道:“你又不懂,还非要拽词。” “你不懂。西北的婆娘,傻得很。咱这一趟去,靠着这沽名钓誉,就能花点钱,钓个婆娘回去。” 一旁,其他人也跟着起哄,话题瞬间跑偏。 唐灿听着他们起哄,心里的想法,却有些奇怪。 一直以来,总是听说人是善忘c善变。 没想到,他这才离开神都几天,在神都百姓的口中,就成了沽名钓誉之辈。 按照他们这些人的说法,不管是土豆c红薯,还是其他的东西,所有的主意,都是女帝的想法。 只不过,女帝觉得唐灿还可以,想要扶植唐灿,所以就让他来出个风头。 换一个说法,唐灿就是:吃软饭的 “这世道,有点意思。”唐灿笑了笑,心中自语:“不知道淮南道那边,会不会也这么说我?” 但是不管怎么说。 这些声音,如果唐灿留在神都,绝对不会听到。 他也不会见到。 神都之外的西北,也和他预想中,截然不同。 民风淳朴,百姓善良,固然不假。 却并非他在神都听闻的那样。 像什么夜不闭户c路不拾遗,完全不存在。 别说这些,路上山匪,他们都遇到了几次。 好在,东家也是常走这条路的,每次遇到,留下一桶,约好了回来的时候再来个婆娘,也就走了。 唐灿只是看着c听着,也没有多说什么。 毕竟,这事儿,轮不到他掺和。 更干脆一点,大凉好坏,与他无关。 一晃数日,边走c边听c边看。 唐灿对于大凉的西部走廊,更加了解。 到了河西州,商队的目的也就到了。 剩下的,就是卖酒,卖婆娘,回家过年。 唐灿并没有离开的意思,只是跟商队的众人告别,便走出了河西州的北门。 他的目的地,也就在河西州的北面。 准确的说,等他的人,就在河西州的北门外。 荒无人烟的戈壁中,一个黑点,随着唐灿的脚步逐渐清晰。 “公子。” “嗯。” 唐灿和高银柳的重逢,并没有什么激动人心,也没有什么天打雷劈。 很平淡。平淡的,不像是分别了许久的样子。 “拓跋在沙漠等你。” “嗯。” 唐灿再次点了点头,和高银柳一起,一路往沙漠而行。 时间不长,依稀可见,远处有一顶帐篷。 唐灿的脚步顿了顿,轻声问道:“拓跋就在那里?” “是。” “嗯,去看看。” 账内。 曾经的高昌公主,如今的高昌王,拓跋看到唐灿,开心的笑了:“孤日盼夜盼,终于得见!” 说罢,更是起身,直接让出主位:“唐灿,你坐!” “不用。”唐灿摇了摇头,依旧站着,只是轻声问道:“你想让高昌入主中原?” “不想。” “你想让高昌威震大漠?” “不想。” “你想如何?” “让高昌百姓有饭吃c有衣穿,不用打仗,不用死人。”拓跋没有任何犹豫,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唐灿。 唐灿面色不变,脑海中却是响起奇异的键盘声:“若离大凉,系统封闭,不再提供任何帮助!” 老子不做棋子,你当是开玩笑? 做棋子,很有意思? 封闭,别说封闭,就算给别人了,老子也不在乎! 心中自语,唐灿的神情,愈加轻松。 一旁的高银柳c拓跋,都注意到了他的变化。 拓跋心中松了口气,当即笑道:“孤已经做好准备,封你做宰相。你若愿意,孤以前答应你的,依旧作数。” 唐灿还没说话,一旁的高银柳冷漠的开口:“公子不会做高昌王。” 说完,顿了一下,又补充道:“也不会做王夫。” 拓跋也没有丝毫的不开心,依旧巧笑嫣然,美眸不断在唐灿和高银柳的身上游走:“我就知道,你们俩肯定有一腿!” 高银柳面色一红,唐灿也有些窘迫。 不过 窘迫过后,唐灿却轻咳一声,正色说道:“即为高昌王,言行举止,又岂可如此随意?” “宰相之位,何德何能。” “大王若愿意,我愿做御史。” 拓跋有些为难的看了唐灿一眼:“高昌不比大凉,没有御史之位” “没事儿,孤给你设一个御史之位!等同三公!” 看着她意气风发的模样,唐灿忍不住笑了笑。 与此同时。 大凉神都。 小书袋有感而发,不断掐指推算,眉头越皱越紧。 好半晌,他停了下来,皱着眺望西北,口中喃喃自语:“什么事儿都没有?” 第一百二十二章 好多个院子 高昌建国,迄今不过二十余载。 哪怕励精图治,也未能彻底改变游牧民族的生活习性。 时至今日,高昌王都之中,主要建筑物,依旧是帐篷。 就连王城 也只是在围墙中,营建了数个巨大的帐篷。 除此之外,上马为兵,下马为民,更是从未改变的传统。 高昌国内,无论男女老幼,骑马射箭,是必备的手段。 行走在高昌王都之中,唐灿始终落后拓跋半步,耐心的听着她介绍,看着王都内一切,并未插话。 他在看着王都,王都内的百姓,也都在打量他。 一道道目光,有的好奇,有的带着一丝敌意,有的充满不解。 “怎么,很意外?” 看到唐灿停下脚步,和远处几个人对视,拓跋笑了笑,随即解释:“元姑娘大凉立国,有些夏朝人,不喜欢留在大凉,就跑出西北。” “恰好我高昌想立国,父王就留下了他们。” “说起来,高昌能立国,还要感谢女帝。” “如果不是她,高昌也不会得到这些文臣,孤也没有机会在王都见到唐御史。” “后来高昌立国之后,周围的几个部族,担心高昌对他们动兵,一来二去,也就依附国来。” “所以高昌的人多,种族更多。” “一会儿,你还能看到皮肤黑如碳的尼利人。” 唐灿点了点头,收回视线,轻声问道:“他们都在高昌为官?” “有些为官,有些营商。”拓跋没有隐瞒,笑道:“他们做生意的手段,甚是高明。靠着高昌的珠宝玉器,每年能赚两百多万两,牛羊骡马,每年也能赚上一百万两左右。” “除去卖粮食c茶叶等物,王庭每年还有很多钱。” 具体多少,拓跋没有说。 唐灿也没有问。 事情,总要一点点的了解,一下子说的太多,他也未必记得住。 更何况 元殇不可信,难道拓跋的话,就可信了? 时间不长,众人走入牙帐。 一个女官走到拓跋的身前,轻轻一礼:“大王,南边的消息。” 说完,眼神有意无意的瞟了唐灿一眼。 拓跋伸手接过,看了一眼,哑然失笑,接着递给唐灿:“关于你的消息,你看看吧。” 唐灿微微皱眉,伸手接过。 “如意元年冬月,都察院都御史c易县男唐灿,身染重病,不治身亡,赠易县令,谥号文隐。” 做的还挺彻底。 也不说给个文正? 不仗义,不仗义啊! 唐灿也没有表现的太过激动,倒是一旁的拓跋,笑着说道:“要不要孤派兵去镇北军那凑凑热闹,给你出口气?” 一旁,高银柳看到纸上的内容,脸色瞬间冷了几分:“平谥。” 唐灿摇了摇头:“文隐不差,平谥而已。别忘了,都御史不过三品,一般可没有资格拿谥号。” 高银柳冷冷的说道:“若平谥,当官升一品赠都督,就算不升,也该赠一道司马,元殇欺人太甚。” 唐灿哑然失笑:“死都死了,还在意这个?” 一句话说完。 场间变得有些沉默。 虽然唐灿不在意生前身后名,但是拓跋和高银柳,还是有一些别扭。 终归,唐灿在大凉做了许多,令大凉改变了许多。 便是文正,都绰绰有余 “无所谓的事情。” 唐灿清了清嗓子,整了整衣襟,面向拓跋,正色说道:“大王,当处置政务了。” 拓跋秀眉微蹙。 看了看唐灿,见他情绪稳定,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现,当即点头应允。 毕竟。 就像唐灿说的一样。 她在党项沙漠等了七天,耽误了不少事情。 一声令下,当即有人下去传话。 不一会儿的功夫,高昌国南北枢密院c宣政院c宗正院c南北大王院等一众权势人物,齐聚王帐。 其中夏国面孔不少,不过更多的,还是高昌国民。 唐灿c高银柳就站在拓跋的下首。 众人抱拳行礼之后,一个身穿皮袄c头戴皮帽的中年人站了出来,率先开口:“大王,今 冬的狩猎,究竟如何?” “而今已是冬月,眼看入冬。” “各部存粮,尚不足过冬。” 在他之后,又有几人,接连开口。 针对狩猎之事,有人赞同,有人反对。 赞同之人,有高昌人,也有夏国人,还有那些看起来就是外族的人。 反对的人,也是一样。 眼见众人说完,拓跋依旧不说话,率先开口的那人皱眉说道:“大王,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拓跋有些头疼。 狩猎的事情,她一直都不喜欢。 但也知道,这是高昌国一直以来的传统。 若是不狩猎,冬天确实不好过。 不过,头疼过后,她也没有直接下结论。 终归唐灿来了,这些头疼的事情,能让唐灿动手,还是让他来做。 “诸位先不解。” 拓跋笑道:“我来给各位介绍一下,他是高昌新任御史台,唐灿。” 听到唐灿两个字,在场之人,神色微变! 这一段时间,这两个字,在高昌王都,几乎可以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当然,这要是因为拓跋和前任高昌王的有意传播。 借着土豆c红薯c白盐,令唐灿在高昌名声大噪。 “大凉的唐灿?”有人忍不住,惊呼一声。 “不。”拓跋摇了摇头:“现在,他是我高昌的御史。” “大王,高昌无御史台之位!” “孤的话,你没有听到?”拓跋神色一冷,目光落在说话之人的身上:“没有御史台,孤就不能设立御史台?”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拓跋直接打断,摆了摆手,有些不耐烦的说道:“以前还没有高昌,现在也有了。” “御史台与宣政院c宗正院平处,直接听从孤的命令,主管监察百官c政务c军事。” “好了,孤就说这么说。隆庆,你把狩猎的事情,和唐御史说说看。” 隆庆,正是此前率先开口之人。官居北枢密院掌院,统管高昌军政。 除此之外,他还是已故高昌王的亲弟弟。 在高昌,名望仅次于拓跋。 略一迟疑,当即说道:“高昌入冬狩猎,往年都是和徐霸真刀真枪的打一场。” “不管活多少,死多少,高昌总是能抓到五千左右西北兵。” “用那些西北兵的命,也就能换回来过冬的粮食。” 第一百二十三章 你想让高昌亡国 狩猎。 不,这不是狩猎,这是绑架。 但是,从另外一个角度看,这种做法,又是狩猎。 唐灿眉头皱了皱,看了拓跋一眼。 拓跋只是笑吟吟的看着他,没说什么。 只是明亮的大眼睛,像是会说话一样,传达出一个意思:这事儿,你看着办。 “粮食,为什么不能花钱买?” “他们不卖。” “不是有商人?” “没用。” “没有其他的办法?” “唐御史有何高见?” 众人看着唐灿和隆庆对话,都没有插嘴的意思。 而且,隐隐约约还有些幸灾乐祸的情绪在里面。 在他们想来。 唐灿既然是那个传闻中的人,那他绝对不会答应隆庆的提议。 既然不答应,他就肯定要和隆庆起争执。 以隆庆的性格,唐灿想要不死 怕是有点难。 唐灿一脸平静,轻声说道:“买。你买不回来,我未必买不回来。” “切” 隆庆嗤笑一声,毫不掩饰对唐灿的反感:“唐御史怕是不知道自己在大凉已经是一个死人了吧?” “我倒是有些好奇,一个死人,怎么从大凉买粮食回来?” 高银柳所在衣袖中的拳头瞬间握紧,脸色发冷。 正要动手,唐灿直接握住了她的手,微微摇头,笑道:“做生意,是要用脑子的。只要舍得花钱,没有买不回来的粮食。” “高昌答应大凉,一年纳贡百万两。” “大凉以上国自居,纳贡之后,自有回礼。” “回礼,要粮,自然就买回来了。” 听到他的话,隆庆更是觉得可笑,鄙夷道:“难道你真的以为高昌要纳贡?不过借口而已!” 唐灿眉头微皱,目光转向拓跋:“大王当真是借口,不纳贡?” 拓跋面色一僵,温言说道:“如今王都没有那么多钱。” “你前面不还说一年赚回几百万两?” “花的多”面对唐灿的逼问,拓跋的气势有点弱。 “就是说,你骗我了?” “大胆!” “找死!” 唐灿刚刚质问了一句,顿时有人对他怒喝。 高银柳,也是冷哼一声,直接握紧拳头,做好随时出手的准备。 一时间,账内的气氛,有些剑拔弩张。 “也不能说骗。”拓跋顿了顿,有些无奈的说道:“如今高昌确实无法一下子拿出百万两。” “能拿出多少?” “三十万。” “高昌需要多少粮?” “五十万石。” 粮价最便宜的时候,接近十钱一斗,百钱一石。 五十万石粮,最少需要花费五十万两。 这还是比较理想的情况。 高昌与大凉未通商。 若是大凉有意为难,别说五十万两,就算一百万两,未必能买的回来。 唐灿怎么也没想,自己到高昌,遇到的第一个问题,就是钱。 而且,棘手的程度,远远超过大凉。 毕竟,两国做事的手段c方式,截然不同。 在大凉,他可以出主意,发国债,举国之力,共渡难关。 但是高昌 游牧民族生活习性,百姓们根本也没有什么钱的概念,所有的财富,无非就是牛羊骡马c帐篷c武器c铁锅。 而且,百姓们也没有用钱买东西的习惯,所有的商业行为,都是通过以物易物来进行。 王庭出粮,换取百姓的骡马牲畜。 然后将牲畜卖给周边的其他国家,换取粮食,如此周而复始。 “不是我不想纳贡。” 沉默中,本来想置身事外的拓跋,还是只能叹了一口气,轻声说道:“如今摆在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要么,饿死百姓。” “要么,狩猎。” 她开口,隆庆也就不再说话,只是冷笑着盯着唐灿。 这种事情,他经历了许多次。 之前夏朝那些官员,不也是一个个的义愤填膺的反驳。 可是反驳过后,一 样哑口无言,没有办法。 这一次,他相信,还是一样的答案。 只不过 唐灿只是沉吟了一下,再次开口:“三十万,也可以买五十万石。” “胡说八道!” “唐御史莫不是拿高昌人当傻子?” “就是,就是!不要以为你在大凉做了些事情,就多了不起了!” “三十万两银子,最多能买回来二十万石粮食!” “谁的嗓门大,谁有理吗?”唐灿不慌不忙,轻描淡写的开口。 “为臣者,君前失仪,乃大不敬。” “我即为御史,索性先奏你们一本,如何处置,一会儿再说。” “为君者,言而无信,乃大过。” 在场之人,目瞪口呆。一个个瞪大眼睛的看着唐灿,想着一会儿等他说完,再收拾他! 尤其是隆庆,眼神阴鸷,毫不掩饰敌意! 唐灿目光落在拓跋的身上,轻声说道:“纳贡的事情,不能不做。” “人无信不立,业无信则不兴,国无信则衰。” “大王贵为高昌国王,不可失信。” 有人忍不住插嘴:“你说的轻巧,你能变出钱来?别以为我们没想过要用国债的办法。但是你那个国债,在高昌,行不通!” 唐灿被打断,也没有生气,只是继续说道:“于国而言,欠钱事小,失信事大。” “一直以来,大凉对西北关外草场,都有极大的兴趣。” “今年纳贡,不花钱,将关外草场,让给大凉。” “换取五十万石粮食。” 什么! 账内的气氛,瞬间冷了下来。 每个人,都对唐灿怒目而视! 隆庆眯起眼睛,杀机四溢! 坐着的拓跋,也是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死死的盯着唐灿,等着他把这个荒唐的说法,来一个合理的解释! 唐灿口中的草场,就是镇北军和高昌边军中间的辽阔草场! 草场被无垠的党项沙漠包围,算作沙漠绿洲。 无论对于高昌还是大凉,这一片草场,都是至关重要! 而且,草原生长极好,哪怕镇北军和高昌连年在草场上征战,也并未令草场毁坏。 每年春夏,高昌依旧在此放牧。 甚至可以说,这一片草场,养活高昌大部分的牛羊! 这一下,将草场拱手相让,无异于直接说高昌亡国! 唐灿则是不慌不忙,语气平淡:“除了放牧,草场就没有别的用处了?” “草场,能养活牧民,能养活国家?” “高昌,只想做游牧民,不想建城?” “大王,住在帐篷里,就能让高昌百姓有饭吃c有衣穿,不用打仗,不用死人?” 第一百二十四章 他怎么没有死 “可笑!” 隆庆冷哼一声:“你说的倒是轻巧,让出草场,大伙吃什么?牛羊吃什么?” “每年高昌儿郎不知道有多少人死在草场上,你这一句话,就要让高昌让出草场?” “唐御史莫不是离了大凉,脑子坏掉了?” 实话实说。 拓跋心中也有这样的感觉。 在任何一个人听来,唐灿的话,已经不仅仅是无稽之谈c痴人说梦,完全就是脑子有病! 再说了,草场除了放牧,还能干什么? 那是草地!就是用来放牧打仗的地方! 不过 拓跋犹豫了一下,皱眉说道:“唐灿,你想要怎么做?” “很简单,让出草场。既然说了纳贡称臣,那就要纳贡称臣。” 唐灿不慌不忙,慢条斯理的说道:“只是这个让出草场,却不是诸位想的那样。” “这件事情,要这样” 听着唐灿的话,在场诸人的神色,一点点的发生变化。 从愤懑,变成愕然,愕然过后,便是震惊。 一个个,瞠目结舌的望着唐灿。 脑袋里,都有一个大大的问号:“事情,还能这么做?” “大凉能答应吗?”拓跋咽了口唾沫,不敢置信的看着唐灿。 唐灿很自信的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必定答应。” “既然这样”拓跋深吸了一口气,被唐灿说动。 就当他要答应的时候,在场之人,有人开口反驳:“大王,不妥!” 隆庆沉声说道:“南蛮子奸诈,若出尔反尔,又当如何?” “只有大凉会出尔反尔吗?”唐灿和隆庆针锋相对,漠然开口:“还是说,你只是想和大凉开战!” “你” “够了!” 眼看两个人要吵起来,拓跋不得不开口,皱眉说道:“现在说事情。唐灿的说法,诸位觉得如何?” 隆庆自然是不赞同。 在他之外,又有几人表示反对。 言语中,无非就是觉得唐灿的想法,太过想当然,过于玩笑了。 不过 还是有人表示赞同。 毕竟,按照唐灿的说法,可以通过最小的代价,获得最大的利益。 说是空手套白狼,都可以。 拓跋确实是有些心动,轻声说道:“孤觉得,不妨试一试。趁现在还有时间,让人传信给镇北军,估计最多十日,就能有消息。” “如果事情成了,这个冬天,就能好过一些。” “如果不成” 顿了一下,拓跋的目光落在隆庆的身上,沉声说道:“隆庆,你这几天,也让儿郎们准备准备。” 隆庆挑了挑眉,心中思忖。 俄顷,缓缓点头,沉声说道:“好” 最大的反对者隆庆都不说话,其他人,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 王庭商议,自然而然的结束。 剩下的事情,自有南枢密院c大王院进行准备。 而北枢密院之首隆庆,回到自己的地盘之后,自然少不了一通气愤。 拎着马鞭,抽了一顿几个手下,这才稍稍缓和怒意。 不过,遥望王庭的眼睛,总是闪过一丝冷意。 与此同时,唐灿则是面临抵达高昌之后,最严峻的问题。 安家。 之前在沙漠中,偶尔睡睡帐篷,倒是浪漫。 尤其是没有风的夜里,繁星点点,抬头就是银河,美的让人不忍闭眼。 但是浪漫不能当饭吃。 哪怕,拓跋给他安排的帐篷是在王庭的范围,也实在是令他不舒服。 唯一令他心情稍稍好一点的,就是高银柳担心他的安危,和他在一个大帐之中。 饶是如此,唐灿也开始琢磨烧砖的事情。 毕竟,高昌若想发展,建城是必须的。 逐水草而居,能过一时是一时,终归不是长远之际 “昔年西部大开发,那些前辈们,可能更苦吧” 望着一望无垠的草原c戈壁,唐灿忽然有些感触。 一晃几日。 南枢密院临时准备出来的国书,被快 马加鞭的送到了镇北军的大营。 李药师看都没看,直接命人送往神都。 神都。 已经没有人会再次提起唐灿的名字。 只有少数几人,偶尔在做事的时候,会停下来,想一想唐灿在面对同样的问题,会做出怎么样的选择。 尤其是将作监出身的严立本c朱会等人。 每每想到唐灿的谥号,他仍是有些无法接受,只能更用心的继续唐灿开始的事业,以此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另外一边,被女帝敲打了几次之后,方孝孺为首的文阁,终于渐入佳境,找准了自己的位置,不再是什么事情都想掺和,而是专注于为女帝提供参谋 不过 当高昌国书送至神都,放在女帝的案前,宁静的局面瞬间被打破。 女帝在第一时间,让人将小书袋从望星楼抓到了甘露殿。 “小书袋,你再算一算。唐灿,究竟死没死?” 小书袋不由得一怔,脱口而出:“可是出了什么事儿?帝江怎么样?你怎么样?” 说话间,更是一步跨出,直接站在女帝的身边,抓住她的手腕,神色凝重。 “没什么问题。” 女帝皱着眉头,摇了摇头,随手一直书案上的国书:“高昌国书,很像唐灿的手笔。” 小书袋不懂国事,也没有去看国书,只是翻开自己的天书,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俄顷,脸上满是震惊,脱口而出:“他居然没死!” “这怎么可能!” “高元一没有作伪他怎么会没死!” “这不可能!” “我要去看帝江!” 小书袋猛地站了起来,一步跨出,消失在甘露殿中。 女帝听到他的答案,也是愣住了。 怔怔的站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知道过去多久,小书袋去而复返,眉头紧锁,苦着脸,盯着自己的天书,口中喃喃自语:“他怎么会没有死!怎么会活着!他明明是死了!我亲眼看到,他怎么会没有死!” 女帝表情复杂的看了他一眼,轻声说道:“你信回望星楼,朕还有事儿。” 小书袋身体一僵,看了女帝一眼:“好。” 说罢,一步迈出,身形消失。 打发走了小书袋,女帝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来人,传高元一c方孝孺。” 第一百二十五章 空手套白狼 “看,看完了再说。” 女帝没有多余的话,把手中的国书直接丢给高元一。 高元一伸手接过,一字一句,认真的看着。 看完了一遍,从头至尾,又看了一遍。 可以看到,他的手,有些颤抖。 显然,他和女帝一样,都从上面看到了有些熟悉的手段,或者说方式。 方孝孺也不是傻子。 看过之后,心中也生出类似的想法。 “说。”女帝见两个人都看完了,冷声开口。 说什么? 不知道。 高元一低垂着头,嘴角上扬,似是开心,又像是嘲笑。 右手轻轻摸了自己的眼罩一下,这才才开口笑道:“恭喜圣上。” “喜从何来?” “开疆裂土,不费吹灰之力。”高元一笑着说道:“西北事,一直都是一件麻烦事儿。” “如今高昌愿意割让草原,实在是一个好消息。” 女帝眯起眼睛,冷冷的望着高元一,一言不发,毫无感情。 让人,猜不到她的想法。 俄顷,才轻启朱唇:“方孝孺,说。” “臣附议。” 方孝孺叹了口气,苦笑道:“西北草原,实在是太过重要,高昌愿意拱手相让,实在是一件好事儿啊!” “且不说西北草原每年可贡献多少战马,便是西北军减少的军费,也是一个天文数字” 女帝不置可否。 一直等到方孝孺说完,这才开口:“若是高昌阴谋,又当如何?” “圣上,就算是高昌阴谋,大凉也不会有损失。”方孝孺正色说道:“按照国书的说法,高昌让出草原。” “我大凉,就算是在西北边军外,又有了一处飞地。” “既然是飞地,那就不用太过上心,只要将草原当做牧场,豢养军马,供西北军所需。” “而且,高昌愿意交出十万两现银,用于租用部分草场进行放牧。” “这种事情,何乐而不为?” “圣上,这可是实打实的好处啊!” 好处的事情,女帝自然知道。 如若不然,她也不会找高元一和方孝孺商议。 不可否认,高昌的这一封国书,实在是令她心动。 草原飞地让与大凉,充当今年的朝贡。另有十万两白银奉上,用于租赁一半的草原放牧。 从任何一个角度看,对于大凉,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至于高昌所求的通商,亦不是多大困难的事情。 唯一的问题就是赏赐的问题。 就像唐灿早先在高昌王庭说的一样。 高昌纳贡,大凉必然返还对应价值的财物当做赏赐。 而且,赏赐这东西,只有加大,没有减少。 翌日。 朝会。 女帝命人将国书念诵了一遍,随即令朝臣们开始商议。 前一秒钟,还算安静的朝堂,瞬间变成了菜市场。 文武百官,稀稀拉拉跪了一样,各种阿谀奉承,像是不要钱一样,直接丢到女帝的脑袋上。 什么“千古一帝”,“不战而屈人之兵”,“大凉天下正统,万国来朝”,诸如此类,不断响起。 所有人,都沉浸在兴奋之中。 不过,当说到赏赐的时候,百官们却起了一些争执。 一方面,高昌在国书中言明,高昌缺粮,需要大凉的帮助。 很多武将认为,不能给高昌粮食。不如给些金银财宝,也就是了。 毕竟,两国为敌多年,边境争端也不知道多少年了,死的大凉战士,不知多少。 若是就此赠粮,无异于养虎为患。 文官的看法则是截然不同。既然高昌纳贡称臣,大凉身为上国,又岂可小气。 更何况,土豆红薯傍身的大凉,如今不缺粮食,金银财宝,更为重要! 总体来说。 朝堂乱的不像样子,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吵得鸡飞狗跳。 女帝听的,都头疼不已。 就本心来说,她的选择,肯定是倾向给粮食。 钱,对她来说,就是命。 再说草原飞地。 到了嘴边的肥 肉,不可能不吃! 要是就这么算了,民间还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子! 这一个手段,完完全全,就是阳谋。 高明,谈不上。但是却恰到好处,正是女帝需要的! “够了!”女帝冷声开口:“朕意已决,既然高昌愿意交出草原,大凉自然不可能不收!” “不过,此事也无需今日下定决心。” “朕欲往西北一行,就在镇北军,好好的看一看草原!” 偌大朝堂,瞬间鸦雀无声。 谁都没有想到,女帝竟然会在这个时候提出要往镇北军一行。 略一迟疑,方孝孺率先开口:“圣上出巡,非同小可,仪仗等等,皆需预备,而且” 方孝孺之后,其他人,也纷纷开口。 只有高元一,笑吟吟的,一言不发。 他很赞同女帝去西北。 毕竟。 他也很想去西北,亲眼看看,那个人,究竟是不是在高昌! “朕登基以来,从未巡边。这一次,朕只往西北,轻车简行。” “一来,看望一下西北边军!” “二来,朕要亲眼看一看高昌!” “诸位卿家不是常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还有人上奏说朕不关心民生疾苦吗?” “这一次,朕就关心关心,诸位卿家为何还要阻拦?” “还是说,诸位卿家怕朕离宫,看到天下民不聊生?” 话说到这个份上,再拦着,就不合适了。 毕竟。 女帝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巡边是为了看望西北边军。 谁拦着,就是和西北边军过不去。 谁拦着,就是有猫腻。 “圣上若是离宫,朝政大事,无人可解!” 方孝孺还是不放弃,硬着头皮,试图再次劝阻女帝离京。 没有皇夫,没有皇嗣,无人可监国。 只不过 女帝心中已经打定主意,又岂会让这件小事儿拦住她的脚步。 轻飘飘一句话,搞定所有问题。 “文阁留神都,一应事宜,便宜处理。拿捏不定之事,加急送往行辕,朕自会处置。” 不等方孝孺开口,其他的文阁大学士,抢先开口答应下来。 这种能够名垂青史的机会,谁愿意错过? 与此同时。 高昌王庭。 唐灿和拓跋相对而坐,一脸认真:“大王,要么你就杀了我,要么,你就听我一句劝” 在她们的身旁,则是隆庆带着人,将她们团团包围! 第一百二十六章 独特的劝谏方式 “你这是谋反!作乱!”隆庆冷着脸,死死的盯着唐灿。 不禁是他有些无法接受。 就连拓跋,也是一阵头大。 怎么想,也想不到。 这么几天的功夫,唐灿就能一把火,烧了王庭的营帐! 如果不是运气好,这两天草原上的风不大。 估摸着,不是火烧连营,也差不多了。 而且,唐灿不仅没有慌乱,反而在烧毁的帐篷之中,稳坐钓鱼台,劝说她放弃营帐,转而修建砖宫殿。 不得不说,这一幕,与大凉截然不同。 在大凉的时候,女帝无时无刻不想修行宫。那时候的唐灿c高元一c谢安石三人则是合力避免 “高昌没有那么多钱!”拓跋揉着太阳穴,心中一阵哭笑不得:“再说了,王庭的营帐,与房子没有太大的区别。遮风避雨,冬暖夏凉,有何不妥?” “而且,你的营帐,孤特地让人按照大凉的生活习惯进行布置,有何不妥?” 唐灿摇了摇头:“画虎不成反类犬。” “你大胆!”隆庆脸色骤变,似乎下一刻就要命令手下齐射,将唐灿变成刺猬。 只不过高银柳就站在拓跋的身边,手中长剑闪着寒芒,令在场之人投鼠忌器! 唐灿也没有转头去看隆庆,只是继续说道:“营帐终是营帐,一把火烧了,只是小事。” “最关键的,营帐能走。” “中原大地,传承何止千年?千百年来,战乱不断。” “为何没有一个王朝,选择逃跑?” “其中又一个原因,房子在那里,土地在那里,传承在那里,根,在那里。” “不扎根,只是浮萍。” “高昌若想发展,必须扎根!” “就在这里,真正建城!” 望着唐灿的灼灼目光,拓跋陷入了沉思。 不可否认,唐灿的说法,令她心动。 “若是边关失守又如何?”一旁的隆庆,忍不住脱口而出。 唐灿转头看了他一眼,冷冷的说道:“你的话,刚好证明了我的担忧。” “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死战!” “中原大地,历来死战!何时惧过!” “李药师带着久疏战阵的老爷兵都敢在龙潭谷前卸甲,你要跟我说高昌铁骑,打不过就想跑?” “胡言乱语!”隆庆眼中闪过一丝阴狠,喝道:“高昌铁骑何时惧过!一直以来,高昌铁骑都是来去如风!这是草原的规矩!” 拓跋也跟着皱眉说道:“草原不比中原,无论是生活习惯,还是文化,都是截然不同。适合中原的,未必适合草原。” “总要试试。”唐灿微微摇头,接着说道:“千百年前,难道中原就不是荒原?” “甚至几千年前,中原一样茹毛饮血。” “那时候,草原上甚至没有人生活。” “可是现在呢?高昌百姓数万,中原更是数千万之众。” 唐灿深吸了一口气,正色说道:“这几日,我在王都行走。高昌百姓,生活甚苦!” “每餐蔬菜甚少,仅能依靠粗茶去病c解腻c助消化。” “不饮茶,多困于病。” “可是,你们想没想,如果高昌建城,自己耕种,又是什么样子?” 此时。 就连隆庆,都有些心动,脱口而出:“草原如何种菜?高昌百姓,也不通农事。” “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唐灿轻声说道:“只要开始尝试,总是有机会成功。草原怎么样?能长草,就不能种菜了?” “我这几天问过很多人,高昌气候,与大凉相差不大。每年二月到十月,昼夜温差不大,雨水充沛,为何不能种菜?” 拓跋有些动容,低下头,仔细盘算。 曾几何时,她也想过要种菜的事情。只是后来,因为草原连年与镇北军作战,种菜完全只是一个奢望。 但是如今,情况确实不同。 高昌像大凉纳贡称臣,至少短时间内,高昌不动刀兵,应该无碍。 俄顷,拓跋终于下定决心,抬起头,眼睛明亮:“你会盖房子吗?” 呼 唐灿终于松了一口气。 在原本的预想中,他还以为这件事情要上演几次,多烧几个帐 篷才能成功。 没想到,今天一次就说动了拓跋。 就连隆庆,也只是嘴巴动了动,没有接着反驳。 可以说,大获成功! 当然,盖房子的事情,唐灿不会。 但是有一句老话说的好,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 高昌也不是没有中原人士,其中也有些是工匠。 只是草原之中没有树木,令他们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对此,唐灿自然有他的办法。 就是,烧砖! 土法烧砖,其实并不复杂。 其中最主要的东西,只有两样:黏土c砖窑。 与之前在大凉的做法一样,唐灿负责出主意,至于实践的事情,自有南枢密院来想办法。 有了拓跋的支持,枢密院自然上下齐心,开始尝试。 短短几日,虽然黏土没有找到,却也尝试着通过黄土烧砖。 此外,具有试验性质的砖窑,也在王庭之外,顺利搭建。 这样的进度,令唐灿有些欣喜。 如果一切顺利。可能要不了多久高昌王城,就会变成令大凉震惊的地方。 与此同时。 女帝带着高元一等人,已然离开神都,赶赴西北。 这一日,正在秦府休息。 高元一迈步一脸笑意,轻声说道:“山房查到了消息。” “数日之前,陕州有一个贩酒的商队,其中有一个伙计,就叫唐灿。” 女帝不置可否。 良久,才轻启朱唇:“知道了。” 不过,在高元一告退之际,她再次开口:“让山房把人找来,让他们看看画像,是不是同一个人。” “是。”高元一笑呵呵的答应一声,挪动圆润的身躯挤出房间,随口吩咐几句。 一切安排妥当,他也没有走远,就在院子里随意的坐着,手中拿着陕州特产青兰酒,轻轻抿了一口,喃喃自语:“说起来,你和这青兰酒,倒是有些像” 房间里。 女帝缓缓抬起头,望着天花板,秀眉微蹙,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好半晌,才轻声开口:“朕不介意再杀你一次。”?? 第一百二十七章 五日后的约会 翌日。 女帝并没有继续留在秦府,照旧启程,赶赴西北大营。 不过。 山房的动作不慢,赶在女帝行辕进入渭县之前,将一个中年汉子,带进了渭县。 傍晚,女帝看着高元一审问c动刑。 无论中年汉子如何惨叫c嘶吼,脸上的表情,都没有任何的变化。 翻书的手,没有一丝颤抖。 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 一直等了将近半个小时的时间,中年汉子连小时候偷看隔壁邻居洗澡的事情都说了出来,女帝才轻飘飘的说道:“杀了。” 一声令下,当即有人做事。 女帝的目光重新落在高元一的身上,轻声问道:“你怎么看,总不会是神仙吧。” 高元一脸上笑容不变,慢条斯理的说道:“神仙鬼怪,什么都有可能。姓夏的能做一次,唐灿做一次,又有何不可。” 话虽如此。 他的眼中却也有些疑惑。 毕竟,当初是他亲眼看着唐灿死了。 “有没有可能,是有人冒名顶替?” “有。”高元一轻声答应,想了想,接着说道:“但是冒名顶替的人,未必能够写出哪一篇国书。” “是啊。” 女帝闭上眼睛,似在思考。 良久,忽然轻声说道:“朕若让你再杀他一次,你怎么想?” “自当领命。”高元一不假思索。 “但是你还是觉得朕不应该杀他。”女帝声音清冷,平平淡淡,只是在陈述事实。 “呵呵。”高元一笑了笑,没有接话。 有些话,说了没有意义。 女帝似乎也不在意他的态度,只是自顾自的说道:“有些事情你不懂,朕不是为了辩解什么,只是” 本不欲开口的高元一,忽然冷笑了一声:“真的都是小书袋的谋划吗?” 一时间,气氛有些不太友好。 女帝的脸色有些冷。 与之对比,对面的高元一满脸笑容。 不知道过去多久,女帝摆了摆手:“出去吧。” “遵旨。”高元一依旧笑眯眯的答应一声,转身出门。 看着她的背影,女帝轻轻叹了口气。 没有人知道,她这一声叹息,究竟是为什么。 高昌王庭。 唐灿开心的像个孩子一样。 几天的努力,第一炉试烧的红砖,成功出炉。 虽然,目前还不知道硬度究竟如何,也无法确定能否用来建房子。 但是,久违了的红砖,在出炉之后没有散掉,就是一个好消息。 一旁的工匠们,更是流下了激动的泪水。 天知道,为了这一炉几百块砖,他们付出了多少。 几天几夜没合眼,都是小事儿。 最大的事儿,是在唐灿的带领下,偷偷摸摸的把王庭里的几个暂时没有住人的大帐之中的木头偷偷的烧成了碳,用来给砖窑升温。 这事儿,实在是太刺激。 就连高银柳,在唐灿做出这样的决定的时候,都有些诧异。 但是诧异过后,她又有些开心。 至少,这样的唐灿,总比刚刚到高昌的唐灿看起来开心的多。 对她而言,这就足够了。 “公子,下一次需要用碳的时候怎么办?” 唐灿笑了笑:“过些天那个昏君到了西北,只要通商,一切都好办。” 高银柳一怔:“昏君要来西北?” 得到唐灿肯定的回答之后,高银柳的脸色瞬间冷若寒霜。 眯起眼睛,望着东南方大凉镇北军的方位:“她回不去了。” “不用急。” 唐灿轻轻揉了揉高银柳的脑袋,把她的一头黑发揉的乱蓬蓬的,笑道:“饭要一口一口的吃,事要一点一点的做。” “有些事情,做的急了,反倒无趣了。” “过程,有时候比结果更有意思。” 高银柳眉头皱的更紧了些,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恰好,远处出现隆庆的声音,她也就不在多说。 毕竟,自打唐灿来到高昌之后,和这位执掌被枢密院的大人物,就没有什么友好的时候。 俄顷。 隆庆走到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唐灿:“唐御史的老相好的要来了,是不是挺开心的?” 话音刚落,唐灿就觉得场间的气氛有些冷。 不由得苦笑一声,有些无奈的说道:“隆枢密使可是需要我在大王面前在上奏一本?” 听到这话,隆庆脸色一僵。 这一段时间,他让唐灿上奏的都烦了。 屁大点的个事情,唐灿都要上奏。 就连他说话大了点声音,唐灿都得来一句殿前失仪。 虽然拓跋没有采纳,也没有惩罚他。 但是唐灿这种恶心人的做法,实在是令非常反感。 “哼!” 冷冷的哼了一声,表示一下不满之后,隆庆再次开口:“大王有请。” “劳动隆枢密使亲自过来,倒是令人意外。”唐灿眯着眼睛看着隆庆,等待着他的下文。 毕竟,这位隆庆亲自过来传话,根本不可能! 就像他想的一样。 隆庆没有迟疑,冷着脸,语带威胁:“大凉镇北军传了消息回来,大凉女帝五日后抵达镇北军大营,就在营外十里,与高昌王相会。” “大凉的消息,双方相会,不带禁军护卫,一方五人。” “大王肯定会要唐御史参加。但是,我希望唐御史不要去。我有一个更好的人选,去参加这一次的相会。” “你以为,就你这点手段,就能杀死大凉女帝?” 唐灿只是眼睛一转,随口拆穿了隆庆的打算。 说完,也不再看他,自顾自的往拓跋的王帐而去。 只留下隆庆瞪着眼,震惊莫名! 俄顷。 王账内,拓跋果然邀请唐灿前去相会。 按照拓跋的想法,除了她本人之外,隆庆c唐灿c高银柳,再加上南枢密院的枢密使童明德,也就够了。 对此,唐灿也没有什么意见。 南枢密院的童庆,这一段时间他接触了几次,相比隆庆,童明德颇为儒雅,说话慢条斯理。 而且,是个老好人的样子,看似没什么脾气。 不过 他并没有注意到,在拓跋提出要童明德参加的时候,隆庆的眼中闪过一丝异样。 似乎是意外之中,又带着一丝惊喜。 与此同时。 镇北军大营。 理论上还没有抵达西北的女帝,已经带着高元一悄然入营,正坐在李药师的营帐之中?? 第一百二十八章 选了一个好夫婿 “镇北军,如何。” 女帝面色依旧清冷,并没有什么客套。 李药师行礼过后,看了看高元一,沉声说道:“忠心无二。” “若打高昌,胜负几何?” “五五。” 女帝眯起眼睛,再次追问:“死伤呢?” 李药师沉默片刻,说了一句废话:“非死即伤。” 不过。 在场的女帝和高元一却明白了他的意思。 言外之意,镇北军二十万大军,非死即伤! 不可能在战后还有完好无损。 就算是胜了,也只会惨胜 “如果再从南边调五万人过来呢?”女帝转头,盯着李药师,轻声问道:“又当如何?” “将不知兵,并不识将。” “哦。” 女帝没有继续追问,只是眼中闪过一丝失望。这一次,她来西北,未尝不是想过要一战定西北。 这样的话,她也好把心思放在那件大事上。 沉默片刻,女帝话锋一转:“你,见过唐灿没有?” 李药师面色不变,只是拳头猛地握紧。 关节处,发出几声脆响。 “没有!” 听到他的回答,女帝似笑非笑。 这时。 高元一轻咳了一声,笑呵呵的说道:“过两天就能见到了。” 说完,走到李药师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要这么大的火气,生气又解决不了问题。” “想杀他,机会多的很啊。” “什么意思?”李药师挑了挑眉:“埋伏吗?” “不。”高元一笑了笑:“草原那么扎眼的地方,高昌人肯定盯着这,这埋伏不就让人看到了?” “徐霸之前不是一直令将作监做大弩,虽然那东西太大c太贵,但是将作监总是做了两个出来。” “这一次,圣上特地让人带过来了。” 李药师的背后,隐有冷汗。 大弩,又名三千弩。 一箭可射三千步。 但是这个三千弩,有一个非常大的问题。 笨重,仅仅只是一方面。 最重要的是,因为距离太远。 三千弩想要射中目标,必须有人牵引。 准确的说,三千弩上,有一根丝线,丝线的尽头,就是目标。 丝线的尽头在哪,三千弩就能射中哪。 而负责牵引丝线的人基本上就是一个死人。 弩箭,将直接从他的身体里穿过去,集中目标 李药师心中一凛,脱口而出:“谁来引线?” “刘裕c严立本。” 李药师长出了一口气。 如果是这样的话,五天之后的事情,就真的有意思了啊! “要死两个人。”女帝淡淡的说道:“唐灿,隆庆。” “拓跋在高昌,威望不如隆庆。” “隆庆身死,高昌各族必乱。镇北军二十万铁骑趁势掩杀,总是能少死些人。” 李药师自然明白她的用意,略一沉吟,轻声说道:“若是杀死拓跋c隆庆,成功的希望更大。” 女帝脸色一冷,眼中满是杀意:“唐灿必须死!” 李药师知道不可能说服女帝,也不再多言,当即下去准备。 时间,匆匆而过。 夜半时分,他看过了三千弩,又和严立本说了几句,刚刚回营,就看到高元一坐在地上,笑眯眯的喝着酒。 “怎么?”李药师走到跟前坐下,上下打量:“高胖子,你的眼睛怎么回事儿。” 高元一满脸笑意,伸手轻轻碰了碰独眼,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道:“议和,真的没有希望?”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呵呵呵呵” 一晃,五天。 唐灿早早起床,简单的收拾收拾,就去高银柳一起去王庭和拓跋等人回合。 不知为何。 今天的草原,有些风沙。 虽然不至于遮天蔽日,但也令人不适。 就连拓跋,走出王帐之时,都是用了面纱遮脸,挡一挡风沙。 隆庆也是一样,面纱蒙脸,只露出一双阴鸷的眼睛,处处偷着危险。 “大王,如此天气,正是天助。麾下精锐,就算走入草原,也难以被人发现!” 可惜,隆庆的提议,又一次被拓跋拒绝。 “没有必要。”拓跋摇了摇头,随即转向唐灿,笑道:“现在我倒是觉得你说的对了。若是房子,不用怕风沙,比帐篷要好。” 唐灿心中,一阵无语。 五个人,各自骑马。离开王庭之后,一路往东南方而去。 说来也巧。 临近约定的地点之后,风沙减小了许多。 拓跋忽然勒马,笑道:“隆庆,你看看,若是带人来了,这会儿可就全都露馅了。” 隆庆生着闷气,也不回话,阴鸷的目光,死死的盯着远处隐约可见的几个人影。 唐灿也在观察,眉头微皱:“只有四个人?银柳,你看是几个?” “四个。”高银柳语气平淡。 这个女帝,又在搞什么名堂。 唐灿心中琢磨,说好了五个人,结果来了四个,什么意思? 谁没来? 她想做什么? 俄顷,拓跋等人,纵马行至约定的地方,随即翻身下马。 唐灿已经可以看到不远处几个人的相貌。 女帝c高元一c刘裕c严立本。 “少了一个李药师。” “南蛮子果然是想着要偷袭!”隆庆神色骤变,手握腰刀,全身戒备。 就连拓跋,也不免有些紧张。 唐灿倒是没有慌乱,只是摇了摇头:“镇北大营离此地五里,没有办法偷袭。” “还不等他们过来,咱们就跑回去了。” “倒像是故布疑阵。” 话音刚落,南枢密院的童明德也是捋了捋长须,微微点头:“唐御史所言,甚是有礼。” 与此同时。 高元一等人,也是清楚的看到站在拓跋身边的唐灿和高银柳。 高元一的瞳孔微缩,微躬的脊背,瞬间停止! 人畜无害的圆脸,也在一瞬间冷了许多。 他也没有多说别的,只是伸手在严立本的背后,捏住丝线,轻轻拉动了几下。 严立本,怔怔的望着远处,除了不敢置信,就是失望 几个呼吸之后,失望变成了怒火。 任你立下滔天之功,大凉的叛徒,不可原谅! 女帝面色不变,甚至嘴角上扬,轻笑了一声。 等到拓跋等人行至跟前,女帝更是笑吟吟的望着唐灿:“拓跋公主,你这可是给自己选了一个好夫婿!” 第一百二十九章 摆事实讲道理 说好的议和。 因为女帝的一句话,直接有些跑偏。 话题的中心,毫无悬念的围绕着唐灿展开。 拓跋似乎和女帝达成了什么默契一样,两方没有一个人提起唐灿本来应该死了的事实。 不过,转念一想,唐灿也有释然了。 与其纠结他是死是活,这时候并没有太大的意义。 就在这时,刚刚还在和拓跋客套的女帝,忽然话锋一转:“当初唐御史执意一人离京,朕实在放心不下。现在看到唐御史安然无恙,也算了却了朕的一桩心事。” 唐灿微微一笑,躬身说道:“有劳皇帝挂念,外臣也只是运气好了一点。” “外臣?”女帝笑了笑,目光随即转回拓跋,轻声说道:“拓跋公主何时大婚,朕倒是要给公主送上一份厚礼。” 拓跋正要开口,唐灿却抢先说道:“皇帝误会了,要送,也是送给高昌王。” 女帝像是没有听到一样,根本不理会唐灿,依旧称呼拓跋公主。 女帝浅浅一笑:“公主,一别数日,没想到高昌会出现这种变故。” 拓跋眼中闪过一丝黯然,轻叹了口气:“是啊,拓跋也没有想到,往昔繁华的神都,如今萧条甚至不如高昌王都。” 唐灿眼睛一亮。 这句话,说的不错。 对于女帝这种人,退缩没有意义!就得跟她顶着来! 而且,还必须说清楚。 不然的话,这娘们儿,根本听不进人说话! 只不过 女帝没有动怒,只是苦笑一声:“可说是呢,大凉如今,倒是有些像是瘦弱的骆驼了。” “哦,对,瘦死的骆驼也要比马大,更何况是瘦弱的骆驼?” 拓跋扑哧一笑:“皇帝所言甚是,所以高昌老老实实的纳贡称臣。” 女帝也跟着笑了笑,但是心里却没有那么开心。 看似斗嘴一样的闲谈,她的心中,不免对拓跋高看了一眼。 能够继位,倒是不简单! 若是给她时间,高昌未必没有机会发展起来。 只不过 心中冷笑一声,女帝表面上还是笑嘻嘻的:“既然这样,咱们就说说纳贡的事情吧。” 哪怕荒郊野外,女帝只是简简单单的说了一句话,说完之后,整个人的气质,和之前截然不同。 眉宇间,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一丝霸气:“高昌纳贡,原定纳银百万两,银不足,以牛羊骡马牲畜作价。” “而今,高昌直接改变主意,改纳银为纳地。” “拓跋,你当国政是过家家?说改就改,如此玩笑?” 拓跋神色一怔,完全没有想到女帝会说出这么一番话。 一时间,竟是不知道回答什么是好。 “若是皇帝觉得不合适,不妨回去,咱们再打过。”唐灿开口,轻飘飘的说道:“反正打了这么多年,双方互有胜负。若是想打,接着打也就是了。” “高昌此举,也是因为国力空虚,尽可能的维持纳贡。” 女帝眯起眼睛,望着唐灿。 心中也不免有些意外。 这狗东西去了高昌之后,倒是和以前的性情又有些不一样了。 以前,虽然唐灿也是不讲礼数。可是却不会说出这种“说打就打”的言论。 这话,有些聊天终结者的意思了。 这种时候,女帝不好说话。 毕竟,她今天的目的,是要用三千弩。 可是眼下,唐灿跟她相对而站,无论是严立本还是刘裕都无法指引三千弩射向唐灿。 这时。 高元一了出来,笑呵呵的打圆场:“唐御史,圣上也并非觉得高昌出尔反尔,只是这事儿,确实有些不合适。” 一旁,刘裕紧随其后,附和道:“正是。而且,高昌言称一年十万两,租赁草原,也有些不合适。” “大凉每年在镇北军上花费,何止千万两?” “区区十万两,实在是难以弥补大凉的损失!” 诚然,刘裕的话,非常夸大。 但是却成功的将话题引回正题。 高昌南院的童明德,当即站了出来,和刘裕摆事实,讲道理。 至于其他人,则是耐心的听着两个文官引经据典的打嘴仗。 刘裕始终踩住一点,大凉损失极大,高昌必 须多给钱。 童明德则是咬金牙关,直言大凉的损失,高昌也有。 而且,只多不少。 如此长久征战,对两国而言,都不是什么好事儿。 高原愿意请和,大凉不该再得寸进尺。 慢慢的,隆庆也加入了争论。 刘裕的眼中,闪过一丝异样,不着痕迹的往一边挪了挪,恰到好处,和隆庆正对。 另外一边,女帝则是和拓跋看似随意的闲聊。 “说起来,这还是朕第一次来到西北草原。没想到,草原风光,倒是不错。” 拓跋微笑道:“皇帝若有兴致,不妨去高昌王都看一看。” 说是兴致不假,但是拓跋的言外之意,却是“胆量”! 女帝不置可否,再度转移话题:“高昌想通商,用什么和大凉换?” “高昌还有些牛羊,想跟大凉换些谷物的种子c工匠。” 女帝轻笑一声:“有牛羊,就不能用来纳贡吗?” 拓跋的眉头皱了皱。 有些话,心里可以想,但是不能说。 女帝的态度,令她心中升起一丝疑惑。大凉,似乎并不想和高昌议和。 一旁,唐灿心中一动,轻声开口:“皇帝若是信不过高昌,高昌可以出质。” “出质?” 女帝哑然失笑,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一样。 好半晌,这才重新站直身体,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拓跋:“纳贡c称臣c出质,拓跋啊拓跋,草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懦弱了?” “你就不怕高昌王从地下出来,掐死你?” “唐灿,你什么时候也学会卑躬屈膝了?” 女帝的言辞,依旧犀利如剑。 拓跋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一旁的隆庆,也听到了女帝的话,瞬间大怒:“若想战,隆庆奉陪!正好草原今冬缺粮!我倒要看看,你们的镇北军大营,能不能守得住!” “老子带三千精锐,从党项沙漠进入大凉,你又能如何!” 本来就没有什么和气的商议,顿时更是充满了剑拔弩张的气氛。 女帝不慌不忙,只是瞥了唐灿一眼,轻飘飘的说道:“拓跋,只要你当着朕的面,杀了他,纳贡之事,大凉允了。而且,镇北军大营,后撤三十里,以示诚意。” 第一百三十章 朕又饶了你的狗命 拓跋神色微变。 唐灿依旧不变,脸上带着微笑,笑吟吟的看着女帝。 试探了这么多。 他也看出来了,女帝的打算,并不是真的议和。 但是一时间,他也想不通女帝究竟要做什么。 杀他,没有意义。 这时候杀了他,按照隆庆的德行,肯定要借机发难。 这种得不偿失的买卖,以女帝的聪明,肯定不会做。 况且,让拓跋杀他,也不是女帝的性格。 总不会,多日不见,疯了? 她到底想做什么? 心里想着,唐灿的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目光扫过一旁的几人。 高元一面色不变,笑眯眯的看着。 刘裕和隆庆相对而站,横眉冷对,眼睛里带着一丝疯狂。 严立本,抬腿迈步,走到他的面前:“唐御史,大凉叛徒,必须死!” 女帝和高元一,随即后退了半步。 不对! 几乎是本能一般,唐灿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脚步一错,挪了一步,站在了拓跋的旁边,女帝的斜对面,恰好让过了严立本。 “皇帝想杀我,何必假手于人?”唐灿语气平静:“我就站在这,你要杀就杀。” 女帝似笑非笑的看着拓跋,心中叹了口气。 刚刚的好机会,就那么错过了。 可惜了,严立本现在也不能走到她的旁边。 毕竟,那样的话,严立本表现的就太刻意,也容易被人发现不妥。 轻笑一声,女帝接着说道:“开开玩笑而已。” 说罢,转头吩咐高元一:“令镇北军,后撤三十里。” “是。” 高元一非常干脆的转身,扯着嗓子大吼:“镇北军,后撤三十里!” 声音远远的传了出去,带回了无数回声。 时间不长,远远的,就能看到镇北军大营的方向,烟尘滚滚! 看样子,倒真像是有人离开了一样。 拓跋c隆庆c童明德三人,不由得挑了挑眉,有些惊诧女帝的大手笔。 隆庆诧异过后,马上眯起眼睛,心中升起一个大胆的想法。 与此同时。 镇北军大营,借着烟尘的掩护,李药师亲自带人,将三千弩推出了大营,与丝线联系在一起,做最后的准备。 “好了,朕也不与你们说笑了。纳贡一事,以草原作价,朕同意。”女帝神色平静,望着拓跋,轻声开口:“只不过,关于通商c工匠c农事之事,高昌是如何打算?” 这事是唐灿负责,自然而然就是唐灿开口解释:“先说农事。” 没有过多的犹豫,唐灿一边戒备,一边开口解释:“两种做法。第一种,高昌花钱买种子,自己回来种,我也就不细说了。” “主要是第二种。” “这种做法,有些繁琐,皇帝耐心一点,听我说完。” 话音刚落,女帝挑了挑眉:“朕耐心不好,不想听你解释。”说罢,转头吩咐:“严立本,你与他说。拓跋,朕有些话要与你说。” 说这话,女帝伸手拉住拓跋,想要往一旁让一让。 “不妥。” 唐灿向前一步,直接拦住拓跋和女帝。 他这一动,严立本更没有办法牵引三千弩。 女帝秀眉微蹙:“唐御史何意?” “事关天下,就算大凉皇帝不在乎,可是大王却不能不管。”唐灿也不管女帝,只是要求拓跋留下。 女帝心里恨的牙根痒痒,冷声说道:“唐御史,未免有些无礼了!” “你管得着么?跟你有关系么?你算个什么东西?我跟大王说话,轮得着你插嘴?” 一时间,万籁俱静。 所有人,都不敢置信的看着唐灿数落女帝。 教训女帝,只是其一。最令人震惊,则是唐灿连珠炮似的发难,充满了孩子气。 就好像两个小孩子斗嘴一样。 “朕偏偏就管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那你回大凉嘚瑟去,高昌草原的王,不是你!” “混账!高昌与求和c纳贡,这草原,就是朕的草原!” 眼看两人俞吵俞烈,严立本实在是等不了,轻咳一声,小心翼翼的提醒道 :“圣上,不妨先听听农事吧。” “哼!”女帝终于勉强冷静下来,死死的瞪了唐灿一眼:“说!” 唐灿不为所动,看了看拓跋,这才开口:“第二种,做法,合作。” “大凉出良种c农夫,前来高昌,协助高昌发展农事,一应花销,算作高昌欠了大凉的。” “他日高昌收获之后,所有的产出,半数交给大凉。” 半数? 这个手笔,还真不小! 但是,还不足以说动他。 女帝只是翻了翻白眼,表现出一丝不耐烦。 严立本心领神会,当即上前一步,和唐灿相对而立,追问道:“若是高昌无产出,又当如何?” 高元一见状,也是挪动脚步,轻轻抬手,不着痕迹的弹了下严立本身后的丝线。 他的小动作,唐灿并没有发现。 在他看来,高元一只是好奇他的打算。 唐灿不慌不忙,轻声说道:“我有办法,能让大凉一年多赚几百万,总是能补上损失。” 几百?万? 女帝的心跳,骤然加速! 别的事情,可以不在意。 但是一年几百万的事情,由不得她不感兴趣! 此时,她也忍不住目光落在唐灿的身上:“怎么说?” 唐灿没有说,只是脸上带着浅笑,看着她:“皇帝是答应了?” 远处。 三千弩,已经锁定,只待李药师一声令下,马上发射! “预备十” “到底是什么办法,说出来看看。” “若是高昌产量不足,外臣自当献上。” “你不说,朕怎么知道你不是骗朕?” “我想,圣上也只能冒点风险了” 唐灿话音刚落,高元一忍不住开口提醒:“圣上,起风了,要不还是早点说完,省的一会儿风沙太大,眯了眼睛。” 言外之意,已经不能等了,要么杀,要么就算了。 女帝望着嘴角带着轻笑的唐灿,心中恨得牙根痒痒! 这狗东西,每每语出惊人! 信,还是不信? 女帝心念急转,一狠心,冷声说道:“无妨,朕倒要听听,唐御史有什么好主意!” 第一百三十一章 非一日之功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地见牛羊。 但是对于躲在草地里的李药师来说,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儿! 一切准备就绪。 只差一挥手,无论是唐灿也好c隆庆也罢,都会成为过去式。 结果呢? 三千弩的牵引丝线 断了! 丝线的价值姑且不提,这事儿,他完全无法接受! 毕竟,昨天夜里,是女帝信誓旦旦的吩咐他,一切按照计划施行! 为此,他从昨天夜里,就开始不眠不休的准备,安排镇北军迂回,精锐力量早早就离开了镇北大营,隐藏在一处草丘的后面。 只等三千弩发射,那些人就会从草丘后冲杀出来,解决战斗! 做了这么多的戏。 结果呢? 没有下文了? 李药师脸色铁青,绷着脸,沉声开口:“撤!” 远处。 唐灿依旧没有说出如何能够一年赚钱几百万两银子的事情,只是把农事c通商c工匠等等事宜,粗略的说了一遍。 就算女帝的心里再恨,也不得不承认。 唐灿对于这些事情,实在是要抢过她! 按照唐灿的说法,除了农事,通商c工匠,统统都可以采用合作的方式。 甚至,合作对于大凉,有百利而无一害! 高昌愿意在草原上,兴建坊市。 其中商贾,全都是大凉商贾。 无论是高昌卖东西,还是卖东西,都要经过大凉商贾。 如此一来,直接将高昌商业,交由大凉来掌控。 这种程度的退步,诚意十足,女帝难免动心。 高元一,也同样是不可避免倒吸了一口凉气。 别说他们,就连拓跋c隆庆c童明德,都是瞪大了眼睛。 这他娘的,想干啥啊! 难怪这几天,每一次问唐灿如何说服大凉,他都是含糊不清。 合着,在这儿等着呢? 但是,当着女帝c高元一等人的面,拓跋还是没有发作,始终维持一丝轻笑,表现的智珠在握。 一直等到两方说的差不多,约定来日细细商议,各自回程之后,拓跋终于忍不住。 “唐灿,你这样,算怎么回事儿!” “高昌愿意纳贡称臣,不是为奴为婢!” 隆庆也是冷笑一声:“某早就说过,这个唐灿心怀不轨!大王莫要上了小人的当了!” “若是听某的,刚刚直接斩杀了大凉皇帝,还有什么事儿!” “天真。”唐灿轻飘飘的说了一句,引得隆庆气的肝疼,自顾自说道:“这件事情,自然有好处。” “农事,你们不懂,我也不懂。” “但是我知道,大凉红薯c土豆,亩产五千斤。” “就算草原地薄,到不了五千斤,三千斤总是有的吧?” “再不济,一千五百斤总是有的吧?” “就算再差点,咱们按一千斤来算。” “分出去一半,高昌总是能留下五百斤。” “亩产五百斤,什么概念,不用我多说,你们也应该知道。” “为什么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不让出这么多,你以为大凉会平白无故的把红薯c土豆的种子,交给高昌种?” “我知道,这几个月,你们一直都在想办法从大凉买种子,但是一无所获,对不对?” 唐灿的话,直中要害。 高昌真的是想尽办法,却完全没有机会。 如此一说,童明德当即明白了唐灿的想法。 身为南院枢秘使,他比隆庆和拓跋,都更清楚亩产五百斤的意义。 但是 “可是,为何要让大凉营商?我高昌,商人何其多?” 唐灿笑了笑,轻声说道:“高昌的商人多,不假。但是高昌的商人,要和番邦做生意,没有精力放在这上面上。” “况且,往返大凉神都,高昌人如何能够轻而易举的做事,到时候少不得有冲突,更免不了有劫匪c盗贼之辈。” “若有由大凉人做生意,高昌只负责收钱,一劳永逸。” “而且,还能把更大的精力放在番邦的生意上面。” “两相比较,我选番邦。” 说道这里,唐灿叹了口气,感慨道:“如今高昌,看似立国,却与游牧并无太大的区别。” “若想发展,总是要付出些代价。” “这些代价,有可能承受的起,有可能承受不起。” “但是,总是要做。” 一番话,说的几人哑口无言。 道理,就像唐灿说的一样。 高昌的痹症,就在于习惯了游牧民族,简单粗暴的处理方式。 若想改变,非一日之功。但是总要有舍,才有得! 一路沉默。 良久,行至王都。 拓跋看着林立的帐篷,像是门槛一样的城墙,轻声说道:“一切,依唐御史所言。” “大王,这如何跟百姓们交代?” “无需交代。”拓跋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失落:“跟他们说,他们也不懂啊。” 隆庆c童明德,面色一僵。 拓跋所言,不无道理。 高昌不比大凉,一百人里面,未必又一个识字的。 礼仪c法度,更是没有多少人懂的。 所有行事,依旧按照部落的传统 “不能一口吃个胖子,什么事情,总要一点点的来才是。” 唐灿轻声说了一句,带着高银柳告退离开。 只是回到营帐之后,高银柳却站在唐灿的背后,轻声说道:“公子,你在打算什么?” 说罢,怕唐灿误会了她的意思,高银柳跟着补充道:“公子在骗他们,我听出来了。” 唐灿从一旁拿起青兰酒,动作熟练的倒了两杯,一饮而尽之后,这才笑道:“还是银柳你知道我。” 把第二杯酒也喝光了之后,唐灿一字一句:“我想试试,能不能让高昌跟大凉,合二为一。” 嘶! 镇定如高银柳,也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唐灿。 “公子是想不用刀兵?” “是。”唐灿一脸认真,完全不是开玩笑:“虽然我抽身了,但是当初和帝江在一块的时候,我看到了很多东西。” “就算大凉举国之力,也无可奈何。” 高银柳怔了一下:“加上高昌,就够了?” “不可能。”唐灿笑了笑:“高昌只是一个开始。” 虽然是笑,但是高银柳却能感觉到笑容之中隐藏的苦涩。 有些心疼,柔声说道:“公子,究竟是什么事儿?你和小书袋谈过吗?” 第一百三十二章 触动多数人的利益 一晃几日。 在拓跋c唐灿等人和女帝c高元一等人第一次商议之后。 高昌和大凉在镇北军答应外又谈了几次。 不管女帝还是拓跋,都没有再参与。 就连唐灿,也只是在第一天的时候去了一下,就再也没有参加。 但是不管怎么说,高昌以草原作价纳贡,空手套白狼,换取通商c农事等等便宜的事情,已经大获成功。 剩下的,也就是等待大凉的良种运到高昌,过冬之后,一切自然而然就会开始,事情也会步入正轨。 只不过 女帝依旧留在镇北军大营,并没有着急返回神都。 偶尔会走出大营,遥望北方草原。 每当这时候,李药师都会跟在身边,微微摇头:“圣上,机会已经错过。” 女帝沉默不语。 机会,不是错过,而是她放过。 俄顷,叹了口气,轻声说道:“北边的事情,你看着办,朕也差不多该回去了。” “是。” 与此同时,唐灿依旧在高昌王庭,按部就班组织别人烧砖,准备盖房子的事情。 在高昌待的时间久了,他也发现高昌与大凉最大的不同之处。 大凉,固守中原,对于其他的国度,统统都认定为番邦。 上至女帝,下至贫民百姓,面对番邦之时,骨子里都带着高傲。 这种高傲,是建立在大凉国力以及中原正统之上。 与之相比,高昌就没有这种问题。 除了和大凉相处不太友好,高昌与临近的几个国度,相处的甚是不错。 无论通商,还是通婚,都没有什么阻碍。 甚至于高昌王庭之中,不少官员,都是外族。 按照童明德的解释,外族任官,在解决部族纠纷以及外族纷争的时候,要比其他人说话管用的多。 唐灿对此,极为赞同。 其实,就好像秦汉以来中原惯用的羁縻州政策一样。 但是高昌的政策有些不同。 毕竟,这些外族人,只是在高昌做官,负责协助管理生活在高昌的外族人以及其他政事,并没有羁縻州的存在。 “其实,还有一个好处。”唐灿笑眯眯的看着童明德,轻声说道:“他们的存在,会令外族减少对高昌的敌意。” “这一段时间,我发现过来高昌的外族人,好像越来越多了。” 童明德有些诧异的看了唐灿一眼,没想到他看的这么清楚。 点了点头,当即说道:“确实多了一些。” “其实,也不完全是这样。” “再等一等,等到明年春天,你就知道了。” “王庭以北,燕然c金山,在这时候已经大雪纷飞,所以很多人都会在赶到高昌,过了冬天,再回去。” 唐灿也不觉得意外,只是笑着说道:“童枢密使有没有想过,如果他们留在高昌,又会如何?” “别叫枢密使了,你说的费劲,我听着头疼,你要是愿意,喊一声老童,也就是了。” 童明德随口打了个岔,这才接着说道:“留,其实我是一直想留。” “不管做什么事儿,都需要人。” “这一点,其实大伙都清楚。” “草原上,虽然不讲究什么故土难离,背井离乡。” “但是也是逐水草而居。” “冬天没有办法放牧,他们来到高昌。” “可等到出暖花开,就留不住了啊。” “如果不让他们放牧,或者说让他们不想放牧呢?”唐灿等到童明德说完,这才轻声说道。 童明德眉头微皱,不解的看着唐灿。 猛然间,想到一个可能性,不由得眼睛一亮,脱口而出:“你的意思是,让他们在高昌做工?” “没错。”唐灿这几天一直都在想这个问题,当即说道:“高昌百废待兴,不管是盖房子还是种地,都需要大量的人。” “这些来高昌避寒的外族人,最是合适。” 童明德挑了挑眉,有些意动。 就像唐灿说的一样,这些外族人,做事非常好! 尤其是,其中的燕然人。 大凉有一句话,叫做礼城婢c燕然奴c云夫蛮。 礼城婢因为婢女乖巧懂事而得名。 燕然奴,则是因为燕 然奴隶吃得少c干得多c没脾气得名。 至于最后一个云夫蛮,则是因为云夫的蛮子,悍不畏死,极为忠诚,看家护院最好。 如今高昌避寒的人中,最多的就是燕然人。 而且,都是燕然的穷人。 想要把他们留在高昌,花费的钱粮,倒是不多。 哪怕养几个月,无非就是管顿饭,让他们不至于饿死,也就是了。 但是 这件事情,比唐灿想象中,还要复杂一些。 王庭之中,拓跋尴尬的看着唐灿,有些心虚:“当初孤和你说过,高昌做生意有很多外族人。” “有一部分外族人,就是就是做燕然奴的生意。” 唐灿也没有纠缠过往的打算,只是想要拨乱反正。 当即说道:“如今高昌c大凉已然通商,需要的粮食,可以从大凉正大光明的买进来,不需要继续做燕然奴的生意了。” 拓跋有些犹豫。 毕竟,这种事情,时间久了,牵涉的人多。 如果大刀阔斧,直接断了这条线,影响的不仅仅是燕然奴的生意。 甚至还有高昌安排在大凉的碟子 碟子,才是拓跋最在意的事情。 “大王,何事对,何事错,总不能不知道。” 拓跋看似被唐灿说动,纠结片刻,点了点头:“此时孤会安排,唐御史放心。” 说完,拓跋直接转移话题,笑呵呵的说道:“孤看唐御史的宅子,这几天已经修起来了啊,什么时候请孤去做客?” “等到修好了,自当请大王前去。” “那孤就等着唐御史的请柬了。” 简单的说了几句,唐灿自然告辞,拓跋则是命人将隆庆召到王庭,吩咐了几句。 俄顷,隆庆回到自己的营帐,把事情一说,手底下的几个人脸色大变,顿时七嘴八舌的争论了起来。 “凭什么!那姓唐的来了就坏咱们的生意!” “一年就指着这时候挣钱!哪能就这么算了!” “之前我和人联系,都说好了,三十的燕然奴,一个作价一百两,人还送一个礼城的小娘们儿。” “对对,就算不说礼成的小娘们儿,咱们部落里那么多孩子都需要找个婆娘生孩子,不卖燕然奴,吃什么,喝什么,那还有人啊!” “那姓唐的王八蛋不怀好意!” “” 第一百三十三章 高昌的奇怪传统 “闭嘴,老子让你们说话了吗?” 隆庆开口,其他人马上闭嘴。 毕竟,不闭嘴的话,那就是打到闭嘴。 对于简单粗暴的隆庆,他的手下,都是近乎于本能的畏惧。 隆庆目光冷冷的扫过众人,见手下都是老老实实的低头,不敢与之对视,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冷声开口:“事情,该做还是要做。” 一听这话,在场诸人,全都松了一口气。 正想着拍个马屁,隆庆又接着说道:“但是大王的面子不能不给。” “今后做事儿,都手脚麻利点。” “要是有谁被捉住了,自己想办法。” 众人纷纷点头,连声答应。 只是在几个手下离开之后,隆庆却是冷笑了一声,目光变得阴鸷了不少。 入夜。 唐灿和高银柳在帐篷里相对而坐。 唐灿在看书,高银柳在修炼, 只是等到夜半,高银柳耳朵动了动,轻声说道:“公子,有人来了。” 说完,也不等唐灿开口,直接起身,站在营帐门口。 俄顷,账外传来声音:“唐御史,睡了吗,我是安旭啊。” 安旭,算是唐灿在高昌的眼线。 其父是高昌人,曾是隆庆帐下的小兵,其母是隆庆带人从大凉掳劫来的村妇。 生下他的时候,难产死了。 好在他命大,倒是平安长大。 几年前运气好,被一个高昌商人看重,跟着一块跑前跑后,打杂做伙计,日子过的倒是不错。 前些天唐灿开窑烧砖,他也是过来凑热闹。 因为手脚勤快,还算精明,倒是在唐灿的面前混了个脸熟。 “银柳,让他进来吧。”唐灿轻声吩咐一声,高银柳自然让开门口,将安旭让了就进来。 贼眉鼠眼的安旭,一看到唐灿,马上规矩了许多。 当然,也有可能是被高银柳冷漠的气息吓到了。 “唐御史,您让小人盯着的事儿,出事儿了。” 唐灿瞳孔微缩。 之前他就担心燕然奴的事情没有那么容易了解,特地让安旭盯着。 没想到,这么快就有动静了。 “几个人?” 安旭面露难色,拇指和食指搓了搓:“唐御史,您看” 唐灿微微一笑,不以为意,直接从怀里摸出几颗铜钱,轻轻叠在桌子上。 铜钱的声音,清脆悦耳。 安旭顿时眉开眼笑:“七个人,都是隆大爷手底下的人抓的。” “这会儿估摸着已经离开了王都,往党项沙漠去了。” “好,去吧。” 唐灿摆了摆手打发走了安旭。 眯起眼睛,沉思片刻:“银柳,你去一趟吧,除了燕然奴,全都杀了。” 高银柳不由得一怔,有些诧异的看了唐灿一眼。 唐灿揉着眉心,没有过多的解释他对贩卖燕然奴的反感,只是轻声说道:“放心,我在这里,没有人能对我怎么样。” “好。” 高银柳沉默片刻,答应一声。 身形一闪而逝。 唐灿眉头依旧紧锁。 杀的了一时,杀不了一世。 终归,都是高昌人,死了对高昌而言也是损失。 这件事情,还是要想办法解决才是。 究其根本,隆庆做这件事情,一来挣钱,二来买人,帮助高昌繁衍生息。 不管手段如何,出发点总是好的。 眼下赚钱的事情,唐灿并没有什么特别好的办法。 毕竟,高昌物产,基本上就是些珠宝玉器。 这种东西,说贵就贵,说不值钱也不值钱。 至于人口的事情更是难办。 谁也不可能凭空变出人来。 等等 唐灿脑袋里灵光一现。 他还真的能凭空变出人来! 镇北军那么多的人,总不会是摆设啊! 毕竟,镇北军的军镇之中,男女老幼,数十万 当然,这事儿却不能去抢。 他的想法,永远是从另外一个角度看待问题,解决问题。 高昌人口增长缓慢,有 一个不可忽视的原因,就是高昌女子,在生孩子的过程中,死亡率高的惊人! 唐灿不是妇科大夫,镇北军大营也没有妇科大夫。 但是,镇北军大营之中,经验丰富的接生婆,倒是有不少。 如果有她们的帮助,问题最起码就解决了一半。 翌日天明,唐灿照旧赶赴拓跋的王帐。 一见面,要说还没说,拓跋就皱着眉头,低声说道:“高银柳昨晚去哪了?” “去做了点事情。”唐灿随口说了一句,话锋一转:“不重要,我想和大王商量一件事情。” 拓跋摇了摇头,赌气似的说道:“杀人不重要,什么事情重要?” “救人!” 嗯? 救人? 拓跋怔了一下,到了嘴边的呵斥,也变成了疑惑:“救什么人?” “产妇。” 唐灿一脸认真:“我今天早上特地找人问了一下,高昌女子,生产之后,死亡者逾七成。” “若是从大凉征集接生婆,可能就会很大程度上的缓解这个问题。” 这件事情,事实上拓跋也并非没有想过。 但是事关高昌传统,这件事情却没有那么容易说通高昌男子。 简单的说,高昌人认为,产子是很神圣的一件事情,是上天的恩赐。 产妇在产子的过程中,是在和上天沟通。 任何人在旁边照料,都会影响到产妇和上天的联系。 这样的话,生出来的孩子,就不会被高昌国的神明赐福。 得不到赐福的孩子,不配成为高昌的战士。 故而 高昌产妇,生产之际,从来都是自己孤身一人。 产后,若是能够自己抱着孩子,走出帐篷,更是会被认为是英雄! 孩子,也能够因此在幼年,就得到诸多的好处。 像童明德,当年就是因为这样,备受喜爱,同龄人根本都不知道有字的时候,他就能够读书c识字,一步步的走到今天 这个传统,根深蒂固。 说迷信也好,疯狂也罢。 高昌的传统,就是如此。 唐灿尝试着说服拓跋,但是拓跋却一口咬定:“别的事情好说,这件事情,没得商量。” “以后要是你生孩子,也是孤身一人,孩子死了,你也死了,又怎么样?” “而且,若是没有人管,母子双亡,又当如何?”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有接生婆,可以活下多少女子?”?? 第一百三十四章 你未免太瞧不起我了 “传统不可破。” 良久,拓跋叹了一口气,语气坚定:“有些事情,不能变。” “高昌不比大凉,高昌有高昌的传统。” “草原的孩子,只有如此,才能被赐福,才能” 她说的其他话,唐灿都没有听进去。 唐灿强忍怒意,勉强保持冷静,没有对拓跋破口大骂,一脑子门儿黑线走出了王庭。 看着他的背影,拓跋也是有些火气。 身为高昌王,维持高昌的传统,是她的义务! 产妇身故,固然是一件很令人悲痛的事情。 可是与之相比,打破草原百年传承的习俗c传统,显然是更需要莫大的勇气。 王庭之中,留下来的几个人,都没有开口说话。 最后还是拓跋,目光扫过几个人,冷声说道:“童明德,你有什么要说的?” 童明德眉头紧锁,犹豫了一下,内心几度挣扎,硬着头皮开口:“大王,臣以为不妨试一试唐御史的办法。” 话音未落,隆庆就冷哼了一声,喝道:“童明德,你想造反就明说!” 隆庆这么一骂,童明德反而平静了下来。 一脸淡然的看着拓跋,轻声劝道:“大王,此事固然是高昌的传统,但是王都之中,番邦众多。” “此事,不妨在番邦的身上先试试,若是确实有效,即可酌情考虑。” “若是无效,也好说服唐御史” 站在童明德的角度。 他的内心深处,其实很想要有接生婆在高昌王都,甚至希望拓跋能够非常强硬的诏令高昌全面施行。 毕竟,他的儿媳妇就要生产。 他不希望,自己的孙子出生,伴随着母亲的离世。 自幼没有母亲的陪伴,他的内心深处,非常思念 离开王庭,童明德又找到唐灿,有些愁苦的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唐御史,只有咱们两个人,老夫跟你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 “大王这个人,什么都好,但是关乎传统之事,从免不了有些驴脾气。” 驴脾气? 唐灿怔了一下,又好气,又好笑。 仔细想想,拓跋的性子,还真有些驴脾气! “有的时候啊,这驴,可以打,可以顶,让它老实。” “可有的时候,这驴啊,就得顺毛捋,这样驴开心,干活更起劲” 王庭之中。 拓跋留下了隆庆,语气平淡的提醒:“孤之前说过了,燕然奴的事情,就此作罢。今日孤在说一遍,隆庆,你要好自为之。” 说完,摆了摆手,示意隆庆退下。 隆庆脸色多多少少有些难看,眉头皱的的很紧。 沉默了一下,一言不发,告退离开。 一晃几日。 唐灿也没有再跟拓跋提过“接生婆”的事情,每天忙忙碌碌。 连带着,整个高昌的南枢密院,从上到下,都忙得一塌糊涂。 筹划盖房子,让那些番邦在王都做事,一桩一桩的事情,都需要他们亲力亲为。 毕竟 高昌不比大凉,官员的素质,差了许多。 唯一令童明德有些庆幸的,就是最近几天隆庆很消停。 没有抓燕然奴,也没有反对什么,好像一切归于平静。 但是,内心深处,童明德很清楚隆庆的为人。燕然奴这么大的一笔生意,他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唐灿,也没有就此放下燕然奴的事情。 这一天,忙活到了傍晚,看着自己的房子一天天修建起来,唐灿招呼了一声安旭,随口吩咐了几句。 安旭面色一僵,愣在原地。 唐灿让他做的事情,可不是一件小事。 找到燕然奴在大凉的买家 这事儿,搞不好,脑袋一准儿搬家。 隆庆是谁,北枢密院的大头目。 高昌所有的军政,都在隆庆的手中。 想要在他眼皮底下做小动作完全就是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 “找到只有,自然有你个好处。” “有多好。” “一百两,黄金。” 嘶! 安旭倒吸了一口凉气,不敢置信的看着唐灿。 这钱,太多了。 别说高昌,就算大凉,也能够买多少条人命! 燕然奴,一个一百两银子,一百两黄金,完全可以买十个燕然奴! 而从大凉买婆娘,一个最多十两! 安旭的眼睛,都冒绿光。 这么多的一笔钱,由不得他不心动! “就怕,有命拿钱,没命花钱。”安旭喃喃自语。 就在唐灿以为他不敢做的时候,安旭话锋一转:“又命拿钱,总比见都没见过钱要强。这事儿,我干了!” “好。”唐灿微微点头,轻声说道:“既然这样,下一次有燕然奴被送走的时候,我会留一个活口,到时候你带着人出党项沙漠。剩下的,不需要你做什么,直接拿着钱,走人。” 打发走了安旭,天色渐晚。 唐灿和高银柳吃过晚饭,在王庭附近随意的走着,高银柳忽然开口:“公子,那个安旭,未必信得过。” “其实,他比很多人都可靠。”唐灿摇了摇头,笑着解释道:“你别看他不起眼,但是他可是把钱当做命。这种人啊,比很多人都好。” 也不知道,安旭如果知道唐灿对他的评价是这样,会怎么想? 但是不管怎么说,安旭做事,确实有点手段。 仅仅两天的时间,他不知道怎么做的,说动了隆庆,再次动手,捉了三个燕然奴,借着夜色掩护,一路往党项沙漠而去。 十几个高昌铁骑,根本就没有注意到,阴影之中,高银柳一路跟随 与此同时。 王庭之中,唐灿的营帐外,传来一声沉闷的声响:“唐御史,睡了吗?某有事请教!” 听声音,正是隆庆。 隆庆迈步走入营帐,先是看了看,见只有唐灿一人,没有高银柳的踪迹,眼神顿时变得阴鸷了几分。 坐下来之后,更是直接了当的开口:“我知道,上一次的燕然奴,是你安排做的。” 唐灿面色不变,只是静静的看着他,等着下文。 “今天晚上那几个燕然奴,也只是送给你玩玩儿。” 隆庆冷笑一声,接着说道:“你以为,一个外族人,花点钱能收买安旭,我就没有办法做事了吗?” “唐御史,你未免太瞧不起我隆庆了啊!” 说完,隆庆起身,扬长而去。?? 第一百三十五章 强按马头 夜半。 高银柳孤身返回,带回来一个并不是很好的消息,和一个不是很坏的消息。 燕然奴,在将要走出党项沙漠的时候,被随行的高昌铁骑,直接斩杀。 “公子,他们应该没有打算把人送出党项沙漠。” 之前隆庆来访,唐灿已经想过了这个可能性。 此时可得到肯定的答案,仍是不免一阵揪心! 隆庆这个混账东西,果然够狠! 唐灿脸色铁青,良久,长吁了一口气,追问道:“安旭呢?” “跑了,隆庆的手下没有追。” 高银柳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我估计他是去大凉了。” 唐灿皱了皱眉,心中沉吟。 党项沙漠的路,他走过一次,但是根本找不到方向。 如果安旭知道怎么走出沙漠,倒是有可能走到大凉。 这样的话,这件事情,倒还不算是彻头彻尾的失败。 只不过 唐灿并没有想到。 隆庆的狠毒,并不仅仅只是这点手段! 作为一个人狠起来连自己人都会毫不犹豫直接斩杀的高昌将领,隆庆做事的时候,就和毒蛇捕食类似。 要么不做,要做就是一口咬住,放毒! 翌日天明,唐灿刚刚起来,还没来得及去王庭参加高昌每日的议事,童明德就火急火燎的找上了门,眉宇间有些焦急:“出事儿了!” “燕然人那边,昨天夜里一下子丢了几十个,这一下全都闹了起来!” “隆庆带着人在燕然人聚集地那边,我怕要出大事儿!” 唐灿神色骤变! 这一幕,着实出乎他的意料。 一时间,他忽然明白,昨天夜里隆庆到他面前耀武扬威的意思! 这厮,过来找他,不单单是为了耀武扬威,证明他知道了很多事情。 真正的目的,是为了让自己放松警惕,不会注意到他真正的大手笔 好你个隆庆! 如此歹毒! 唐灿心中一阵自责。 这一段时间,千头万绪,忙来忙去,有些忽视了隆庆可能用出来的手段,完全也没有防备过。 如果他能够更警觉一些 隆庆就算是想动手,也没有那么容易! 说话间,唐灿跟着童明德走出王庭,很快就到了不远处的燕然人聚集地附近。 离得还远,就能听到燕然人不满喊声! “童明德不是好人!童明德骗了我们!就是他说,燕然人留在高昌一点事情都没有,俺们才留在高昌!” “对,对!还有那个唐灿,明着说让咱们干活,留在高昌,背地里就把咱的兄弟抓走了!” “高昌都是坏人,俺们要回燕然!” “我的兄弟啊,你到底去哪了啊!” “去找童明德讨个说法!” “去找唐灿讨个说法!” “对,对!去砸了南枢密院!” 唐灿微微摇头,心中叹了口气。 这件事情,确实有他的责任。 一旁,童明德见状,反而不慌了,轻声笑道:“在大凉,见不到这样的情况吧?” 岂止是见不到。 大凉百姓,就算是想,也未必有多少敢想。 南枢密院,如果放在大凉,就是和凤阁c鸾台一样的地位。 谁敢去闹事儿? 不要脑袋了? 更何况,就算是有胆子,寻常百姓,难道能够走进皇城? 这也是高昌特色之一。 唐灿怔了一下,定了定神:“童老有好办法了?” “聪明。”童明德有些诧异的看了唐灿一眼,笑了笑:“你看他们闹得凶,但是这话一听,就不是燕然人能说出来的。” 说着话,童明德朝隆庆的方向努了努嘴,接着说道:“也就是他的手下,能教出这种话。” 唐灿的眼睛,也是眯了起来。 恰好,马背上的隆庆,也转头望向唐灿。 两人对视一眼,隆庆毫不掩饰自己的得意,嘴角上扬,眼中满是嘲讽。 俄顷,更是轻夹马腹,扬起手中马鞭,狠狠的抽打一下。 马儿吃痛,撒开四蹄,向唐灿和童明德狂奔而去 ! 一时间,烟尘四起! 童明德眼睛猛地瞪大,寒声喝道:“隆庆,你好大的胆!” 话音未落,高银柳冷哼一声,一步跨出,直接站在马的前进路线之上。 隆庆眼中闪过一丝狠毒,并未减速。 童明德脸色再变。 还没有来得及喊话,滚滚烟尘,已经将高银柳的身影淹没。 下一刻。 嘭! 一声沉闷的声响,传入众人的耳朵。 隆庆的手下,个个面带兴奋。 好多天没看到过隆庆踏马踩人了,还真有些怀念! 但是下一刻,等到烟尘散去,一个个的脸色,就变得有些精彩。 先是震惊,后是诧异,继而又是愤怒! 高银柳随意的站在那里,毫发无损。 那匹骏马,已然跪倒在地,脑袋低垂。 显然是死了。 马旁,隆庆脸色铁青,死死的盯着高银柳。 当然。 震惊之余,隆庆的心中,也有些惊诧! 一直以来,他都知道高银柳武功不弱。 可是能够强按马头,面不红c气不喘,这显然不是寻常武夫能够做到的。 隆庆眼角抽动了一下,沉声问道:“一品?” 话音刚落,隆庆的几个手下,也赶到了身边,一个个对高银柳怒目而视,手中武器,毫不犹豫的瞄准高银柳。 只待一声令下。 与此同时。 唐灿和童明德,也到了跟前。 高银柳并未说话,自顾自的走到唐灿的身边站定。 唐灿看了一眼隆庆,转头轻声说道:“银柳,没事吧?” “没事儿。” 得到髙银柳的肯定回答,唐灿这才转头望向隆庆,笑道:“隆枢密使的马术,果然高明。” 隆庆冷冷的望着唐灿,寒声说道:“唐御史有时间跟本官逞口舌之快,倒不如想一想如何安抚燕然人。” “本官可是听说,他们对两位怨气不小。” “十分钟之后,若是这些番人还要闹事儿,那就休怪本官脾气不好。” 一句话说完,隆庆起身,在马背上轻轻一踏,身体陡然拔高,落在另外一匹战马之上。 “脸皮倒是厚。”唐灿不咸不淡的又说了一句:“隆枢密使,一会儿我去见大王,少不得要和大王说一声枢密使的马术需要练习练习。” 岂有此理! 隆庆脸色一冷,正要发怒,唐灿却话锋一转,根本不搭理他:“童老,看你的了。” “啊?” 童明德还沉浸在之前的震撼之中,怔了一下,这才反应了过来,点了点头:“你在这儿等着,我去去就来。” 说是去,可是童明德还是忍不住又打量了高银柳一眼。 眉宇间,说不出的惊叹!?? 第一百三十六章 孤也是没有办法 对付燕然人,童明德自然有他的办法。 而且是非常简单的办法。 简单的,令楚生都有些愕然。 几步走到燕然人的营地前面,童明德也不打,也不打,神色如常:“老夫童明德,就在这儿,你们要如何?” 要如何 本心来说。 燕然人,也不知道要如何。 只是隆庆安排几个人在里面起哄,他们也就跟着闹。 可真要让他们说,一时间,倒是不知道说什么了。 而且,骨子里对高昌人的畏惧,又令他们不敢开口。 “一会儿,老夫会让人过来统计。” “谁家的人丢了,只有能够说清楚,赔一只羊。” “老夫知道,你们丢了四十几个人,这件事情,老夫会想办法。” “你们也不要闹了,该做什么,做什么去。” 乍听起来,这种赔偿,非常离谱。 但是转念一想,又是合理。 毕竟,短短几个月之前,大凉淮南水患。 别说一条人命换一只肥羊,就算是三个活人,都未必能换到一只肥羊! 人命在有些时候,毫无价值 “也是这些燕然人饿的怕了。” “要是换成别人,就难了。” 童明德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唐御史,老夫要去找圣上再说一说燕然人的事情,你去不去?” “不得不去。”唐灿点头答应一声,随即和童明德一路往王庭而去。 路上,两个人边走边聊。 只是闲聊了几句,话题自然而然就引到了隆庆的身上。 童明德语气平缓,轻声说道:“其实,燕然奴的事情,也不能全怪隆庆。” “他也是为了高昌。” “你看他嚣张,却并不跋扈。” “欺负手下人也不假,可手下人死了,他总是会送些钱去。” “像是安旭,若是在别人的手下,绝对不会有机会出头。” “而且燕然奴换回来的女人,确实是唯一的办法啊” 他说的这些,唐灿有的理解,有的不理解。 但是他也没有反驳什么,只是轻声说道:“燕然奴的事情,一个巴掌拍不响。大凉买,高昌卖。” “我也没有怪谁的意思,只是觉得这事儿,不能这么做。” “再者,先前我就说了,产妇要有接生婆,不能让她一个人孤零零的。” “不改变这一点,就算买回来多少女人,都没有意义。” 童明德苦笑一声,看了看王庭的方向,压低声音:“这件事情,我也赞同,可是老夫确实没有办法说服大王。” 他是实话实说。 可是唐灿的心里,这件事情却是非做不可。 就在这时 一阵“咩咩”的叫声,传入唐灿的耳朵里。 目光所及,一群人围着,也看不清楚里面在做什么。 “羊儿下崽子了。”童明德笑着说道:“没到这事儿,都有人凑过去,看看帮个忙什么的。” 羊儿下崽子,可以帮忙。 人生孩子,就不行。 天底下,还有这样的道理? 唐灿脸色铁青,越想越气,拳头忍不住瞬间握紧!手背青筋暴突! 唐灿脚步加快,很快走至王庭。 恰好,隆庆从王庭里走了出来。 几个人打了个照面,隆庆只当没有看到,根本没有想过打招呼。 唐灿也完全没有心思招呼他。 在账外等了片刻,婢女通传之后,马上和童明德走进营帐。 行礼过后,沉声说道:“大王,燕然奴” 刚一起头,拓跋就笑吟吟的打断了唐灿的话:“唐御史放心,孤刚刚和隆庆说过,燕然奴之时,以后断然不会有了。” 嗯? 这么肯定? 唐灿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真的?” “没错。”拓跋笑道:“这一点,孤向你保证。从今天开始,绝对没有人敢偷偷摸摸的抓走燕然人,卖去大唐做奴隶!” 看她说的坚决,唐灿皱了皱眉,还是选择姑且相信。 毕竟,好歹是个高昌王,多多少少的,也 得给点面子不是。 但是对于另外一件事情,拓跋依旧坚决。 无论如何,不肯改变高昌传统。 哪怕,唐灿情绪激动的指出“连羊儿下崽子都有人帮忙,人生孩子,居然还没有人帮忙,这是多么荒谬的一件事情!”,也没能改变拓跋的主意。 末了,唐灿只能留下一句话,怒气冲冲的走了。 “我倒要看看,等哪一天你生孩子,没有人管,没有人问,你要是死了,你的孩子能不能继承高昌的王位!” “糊涂!” “糊涂啊!” 唐灿走后,童明德一脸尴尬。 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面,想着一会儿要不要去刷个鞋。 “真的是!” “元殇就够糊涂了!” “我怎么还摊上这么一个糊涂的大王?” “想当初在大凉,没觉得她这么糊涂啊!” 一旁,高银柳轻飘飘的开口:“远香近臭,当初公子可能只注意到她的美貌。” 唐灿面色一僵,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那个银柳,别误会,我跟她是清白的。” 高银柳浅浅一笑,没有说什么。 唐灿还想再解释什么,忽然听到外面有些嘈杂,不由得皱了皱眉,走出营帐,随口问了一句:“那边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远处,一大群人,吵吵闹闹。 有高昌人,也有燕然人。 离得远,也听不真切。 一旁守卫,赶紧说道:“隆枢密使要组织商队和大凉通商,征集燕然人跟着一块呢。” 唐灿面色一僵。 好你个隆庆! 背地里不做,改成光明正大的做生意! 不对! 隆庆自己,绝对没有这个胆子,也没有这脑子! 这件事情 想到这里,唐灿的目光,猛地落在王庭正中的大帐! 王账内,拓跋也是脸色难看! 这是隆庆! 孤跟他说了,让他小心行事,不要闹得这么沸沸扬扬! 真的是 还嫌不够乱吗! 俄顷。 唐灿面无表情的走进王帐,漠然的看着拓跋,冷声说道:“大王可是大凉皇帝,达成交易?正大光明的贩卖燕然奴?” “孤也是没有办法。” 事到如今,拓跋也不能不承认。 毕竟,让人直接抓包。 本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理念,拓跋摇了摇头,苦笑道:“孤也是没有办法啊!” 第一百三十七章 你拿什么跟朕斗 “孤也是被逼的。” 拓跋长叹了一口气:“你可知道,为什么答应好的良种,时至今日还没有运到高昌?” “明明两天前就已经运到了北大营?” “大凉皇帝,改主意了。” “要么,送燕然奴过去。” “大凉给钱,而且还给良种。” “不然的话,他们会把土豆c红薯,都煮熟,送给大凉。” “熟的固然可以熬过今年冬天,可是良种,没了。” “孤也是无可奈何啊。” 说到痛处,拓跋唉声叹气,脸色也是不好看。 唐灿一阵愕然。 可是转念一想。 这种离谱的操作,很像是元殇的手段。 但是她要燕然奴做什么? 换钱 唐灿恍然大悟。 难怪燕然奴的事情,在大凉能够流行开来。 有女帝在背后推波助澜,怎么可能不流行? 这一招,够狠毒。 “每一个燕然人,只要愿意自己去大凉的,孤可以给两只羊,一大一小。” “真说起来,他们不亏。” 唐灿: 当灰色生意,变成了正当生意。 那就是,说什么都没有意义的时候。 就好像,你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c 唐灿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铁青着脸,离开了王庭。 此后几日,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连王庭每日的议事都不再参加。 如果不是偶尔高银柳会走出营帐喊几个工匠,拓跋都要以为唐灿心死了。 另一边,隆庆志得意满。 短时间内,征集了一百多燕然人,准备送往北大营,完成交易。 不过 在他离开之前,王庭还发生了一桩新鲜事儿。 唐灿的营帐,又一次的烧毁了。 隆庆看着火堆,兴奋的手舞足蹈。 一众手下,亦是欢声笑语。 尤其是当他们看到唐灿望着烧毁的营帐“哈哈”大笑的时候,更是开心不已。 “成了,姓唐的疯了!” “哈哈哈哈!” “隆大人果然厉害!” 烧毁营帐过后,唐灿也没有在意。 反正高昌别的不多,帐篷多的很,直接搬到隔壁的营帐,带着几个工匠,在里面又鼓捣了起来。 旁人也不知道他究竟在鼓捣什么。 只知道,当天晚上,唐灿终于走出了营帐,去了一趟王帐。 不知道他和拓跋说了什么。 总之,第二天隆庆启程往镇北军大营送燕然人的时候,唐灿和高银柳,也跟着一块去了。 大凉神都。 女帝这两天心情不错。 一来是北边的事情暂时消停下来,她轻飘飘的两句话,就令拓跋就范,陪着她一块做燕然奴的生意。 再者,最近一段时间,贩盐的事情非常顺利。 而且,不需要再给唐灿分钱,那一部分钱,则是通过某些不可告人的小手段,直接进入了她的腰包。 令她可以继续完善九宫大阵。 总之,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这一天,朝会过后。 女帝留下高元一,轻声问道:“李药师传信回来没有?” “有消息了,最迟三日,就会抵达神都。” “很好。” 女帝点了点头,难得露出笑脸。 只是看到高元一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之后,随即收起笑脸,冷声说道:“可是觉得朕做的不对?” “不敢。”高元一堆起笑脸,笑眯眯的说道:“圣上做的极对。” 对于他的敷衍,女帝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话锋一转:“之前方孝孺建议国子监学子往高昌一行,教导高昌礼法c教化,令高昌和大凉一样。” “按照他的想法,假以时日,高昌就会被大凉同化,北地就会彻底无忧,你觉得如何?” 说起正事儿,高元一随即收起玩笑的打算,扯动嘴角,笑眯眯的说道:“方孝孺的说法,有一定的道理。” “前几日,山房有碟子传回消息。” “说是唐 灿在高昌,也在做类似的事情。” “不过,他是意图令高昌建城,令他们有所羁绊,不会说跑就跑。” “这样配合方孝孺的手段,倒是可能有效。” “嗯,好,既然这样的话,就让方孝孺着手准备。顺便,找几个青年才俊,看看他们谁有福分,成为拓跋的王夫。” “是。” 高元一不假思索,笑眯眯的答应下来,随即下去准备。 时间,匆匆而过。 三日之后。 李药师安排的人,如约出现在大凉神都。 不仅带来了一百个燕然奴,还带来了唐灿特地去镇北军大营,亲手交给李药师的礼物。 “圣上。” 高元一看着手中的信,笑呵呵的说道:“李药师说,这是唐灿特地准备的。” 狗东西特地准备的 他想做什么? 跟朕求和? 想回大凉? 这个狗东西,终于认输了? 女帝挑了挑眉,想到几个可能性,顿时心情愉悦,嘴角微微上扬,说不出的开心。 略一迟疑,随即打开锦盒。 盒子里,一个看起来稀松平常的皮囊,上面还有一封简短的书信。 这个狗东西,去高昌之后,变得这么穷了? 给朕送礼,也不说送点好东西? 说是不满,可是女帝对于唐灿,总是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情愫。 略一迟疑,当即打开书信,看了看。 “昏君” 只看了开头,女帝脸色一黑,小手顿时握紧! 信的边缘,顿时皱皱巴巴! 强忍着把信直接撕了的冲动,女帝接着往下看。 “这酒,名为醉倒驴。” “制酒的方法,世间只有我有。” “你要做生意,我跟你做。” “把所有的燕然人,还给我。” “唐灿。” 说是信,不如说的口信。 尤其是“醉倒驴”三个字,更是女帝恨得牙根痒痒! 狗东西,不会起名字就不要起! 女帝恨的牙根痒痒,一瞪眼,把手中的信,狠狠的摔在皮囊上面。 这一下,如何解气? 一旁,高元一有些茫然,笑着说道:“圣上,何须如此动怒?” “姓唐的不为人子!”女帝怒气未消,恨到:“你自己看。” “是。” 高元一答应了一声,随即拿起书信,看了看。 看过之后,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拿起皮囊,闻了闻,神色微变:“圣上,可否借杯子一用?” 女帝从未见过高元一如此神态,也是一怔,点了点头。 高元一随即取过杯子,拉开皮囊,轻轻倒了一碗。 浓烈的酒香,随之飘散。 实话实说,味道并不好闻,没有大凉美酒的香气。 但是 烈! 太烈了! 只是闻着,就有一种醉人的感觉,甚至鼻腔都有灼烧感! 高元一犹豫了一下,端起茶杯,放在嘴边,一饮而尽! 第一百三十八章 这真的是酒 噗 毫无意外。 高元一直接将刚刚喝入口中的酒,全都吐了出去。 如果不是女帝没有在他身前,估摸着这会儿女帝就得换衣服去了。 怔了一下,女帝神色骤变:“来人,传御医!” “咳咳” 高元一用力的咳嗽,脸色涨得通红,呼吸也变得不畅,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就连眼睛,都瞬间瞪大。 女帝秀眉微蹙,一步跨到高元一的背后,略一迟疑,一掌拍在高元一的背上,沉声说道:“凝神静气。” “呼” 俄顷。 御医进门之前,高元一终于缓过一口气。 女帝也松了口气。 正要发问,高元一难得眉开眼笑,兴奋的大叫:“好酒,好酒,好酒啊!” 说完,更是仰天大笑,说不出的开心。 这是 毒傻了? 女帝不喜饮酒,而且在他的记忆中,高元一也是不喜饮酒之辈。 怎么变化这样了? “圣上,此酒绝对世间罕有!” 高元一话音未落,女官急匆匆的带着太医跑了进来。 一看到太医,高元一连连摆手,直接把太医轰走。 “圣上,老臣无恙,只是刚刚的酒太烈,老臣有些不适应。” “梁王,还是让小人帮你看看吧?” “有什么可看的。”高元一摆了摆手,挣脱御医,走到一边又倒了杯酒:“来,你尝尝。” 这 太医心说:完了。 准是自己之前做的那点小生意东窗事发了。 这是要用毒酒赐死了。 太医脸色惨白,才高元一手中接过茶杯,有些幽怨的看了高元一一眼,端到嘴边,抿了一口。 下一刻,脸色惨白的太医,顿时涨红了脸:“好酒,好酒啊!死在此酒之下,虽死无憾!” 说这话,太医一口一口,不一会儿的功夫,将一杯酒,全都喝光了。 女帝秀眉微蹙,有些搞不懂高元一的用意。 “圣上,别急。”高元一嘿嘿一笑轻声呢喃:“这酒,虽然不香,但是真烈!世间最烈,不过如此。” 话音未落,之前脸色红润的太医,身子一软,竟是直接倒在地上! 这 女帝怔了一下。 下一刻,就听到太医低声呢喃:“好酒,好酒啊!” “这要是拿出去卖了,可是要比宫里的药材,贵多了” “这一杯酒换十两银子,都不亏啊” “这生意,我坐定了啊” 这是 不像是中毒了。 倒像是醉倒了! “高元一,他是醉了?”女帝有些不确定自己的判断。 “是。”高元一笑呵呵的说道:“就是醉了。” “圣上,此酒极烈。若是能有酿造之法,绝对利国利民!” 所谓利国利民,并非玩笑。 大凉最大的商业税收来源,一个是盐,一个是酒。 如今盐业已经开始慢慢显露对于经济的影响力,但是酒业,始终有些欠缺。 归根结底,能够买到的酒,始终无法令百姓们愿意掏腰包。 寻常的粮食酒,度数太低,很难醉人。 青兰酒,读书高是高,但是那一股子青草味消不掉,没什么人愿意喝。 可是现在秦寿送来的酒,除了烈,还有粮食酒的醇厚! 虽然与大凉精酿的粮食酒相比还有很大的差距,但是它的烈度,已经足够弥补醇厚上的瑕疵。 就连女帝,也是有些心动。 心中一动,不禁想到。 若是有了制法,若是再让将作监工部尝试改进,那样的话赚钱可能就更顺畅了啊! 这件事情,要做,而且要尽快做! 在心中短暂的衡量之后,女帝瞬间打定主意:“梁王,你取一杯酒,去工部,让严立本尝尝,看看他有没有办法,能够仿制。” 高元一:??? 转念一想,高元一也明白。 终归,女帝还是不舍得燕然奴的大生意。 摇了摇头,心中叹了口气,也没有多说无 意义的废话,直接带着一杯酒,去了工部。 从镇北军大营回来之后,严立本每天和喝酒度日。 醒了就喝酒,喝了就睡,睡醒了就喝。 已经颓丧的不复从前光彩。 哪怕,贵为工部尚书,一跃成为大凉有数的重臣,也没有令他开心。 时至今日,他仍是无法接受唐灿 “严立本,送你一杯酒。” “一杯酒,喂猫?” “你尝尝再说。” 毫无意外,严立本抿了一口,眼睛顿时亮了:“梁王,这是何酒,何处寻来的?可否让小人去买一坛子回来,喝个尽兴?” 高元一苦笑声,简明扼要的把酒的来历和他介绍了一遍,末了,不顾高元一的震惊,轻声说道:“圣上的意思,你试试看,能保护能仿制” “不能。” “你先试试。” “不能就是不能!”严立本不免有些急躁:“梁王若是觉得某在西北一行立下了些微末了的功劳,就把买酒的地方告诉某,某去买酒,可能喝的多了,就能想到办法了。” “那你去吧,在西北,镇北军大营外面。” “那我就” 说了一半,严立本神色一怔,猛地转过头,不敢置信的看着高元一,脱口而出:“是唐御史?” “是。” 高元一也没有遮掩:“只要你能研制出做法,升官发财只是小事,圣上肯定愿意让你喝个够。” “梁王也太瞧得起我了。”严立本哑然失笑,眼中闪过一丝失落:“酿酒之事,下官一窍不通,梁王请回吧,下官要接着睡觉了。” 高元一也不气恼,只是笑眯眯的说道:“可敢去圣上面前说一句?” “有何不敢?” 答应一声,两人随即去往甘露殿。 当着女帝的面,把事情一说。 女帝自是免不了有些气愤,但是还忍住没有直接让人把严立本打一顿,只是挥了挥手,示意他先下去。 只有高元一在,女帝说话,就随便了一些:“难道朕只能答应那个狗东西?” “高元一,没有别的办法?” “有。” 高元一清了清嗓子:“不要这一部分钱。” “能有多少?” “老臣粗略的算过,恐怕不比盐税少。” 嘶! 女帝震惊的看着高元一,随即眉头紧锁。 俄顷,追问道:“真的会比燕然奴更赚钱?” 高元一笃定无疑。 女帝闭上眼睛,沉思片刻:“传方孝孺,朕要听听他的意思。” 第一百三十九章 突如其来的工作 一晃几日。 方孝孺c严立本,两人结伴,带着数十国子监学子离开神都,一路赶往西北大营。 固然,方孝孺不喜饮酒,始终都觉得喝酒误事,让脑袋昏昏沉沉,实在不是什么好事儿。 但是相比转卖燕然奴,卖酒显然是更好的一件事情。 路上。 看着严立本浑浑噩噩,喝酒度日,方孝孺长吁短叹,说不出的感慨。 临近镇北军大营的时候,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严兄,唐御史这个人你怎么看?” “叛徒。” 一句话说完,严立本接着喝酒,完全没有和方孝孺讨论的意思。 方孝孺和他本就什么交情。 再说了,文人自有傲气。 眼看他这么不愿意搭理人,方孝孺也索性不搭理他。 只是在心中琢磨,这一次,该怎么做成女帝安排的事情。 与此同时。 高昌王都。 唐灿的盖房大业,进展顺利。 而除了盖房之外,接生婆的事情,唐灿又试了几次,还是没能成功说服拓跋。 索性,唐灿也不和拓跋说这件事情。 准确的说,他也不和王庭之中的大小官员说,带着高银柳,在王都之中,兜兜转转,听说谁家有孕妇,就要过去看了看,问一问。 当然,没有空手的道理。 无论酒肉,总是要送点。 不多不少,聊表心意。 对于他的打算,拓跋c童明德c隆庆等人,自然心知肚明。 但是,也没有说什么。 毕竟。 草原多年的传统,不是唐灿这么几天走访几家,就能改变的事情。 关于这一点,他们非常确信。 没有人,会答应唐灿的建议。 事实也正如他们所想。 “公子,要不还是换个别的事情做吧?” 眼瞅着唐灿天天吃瘪,高银柳心里实在有些不舒服。 唐灿只是笑笑,随即带着高银柳,去往下一家。 还未走到附近,远远的就能听到女人的惨叫! 惨叫声,不绝于耳! 唐灿神色骤变,不由得加快脚步! 俄顷。 唐灿可以看到,一群人,男男女女,将一顶帐篷团团围住。 围着帐篷蹦蹦跳跳,口中念念有词,发出奇怪的音节。 唐灿心知肚明,这就是高昌的习惯。 产妇孤身一人,他们在外面跳舞。 并非为产妇祈福,而是为即将降生的孩子祈福。 至于产妇听天由命。 活下来,那就是上天的恩赐。 死了,亦是如此 “啊!” “诶!” “呼!呀!” 叫声,依旧不断从帐篷中传出来。 那些蹦蹦跳跳的高昌人,神色如常,没有一点的变化。 甚至可以说一个个神情肃穆,完全没有怜悯的存在! 这 离谱的一幕,令唐灿目眦欲裂! 呼吸急促,心跳加快,拳头都忍不住握紧! 下一刻 脑海中忽然响起熟悉的声音! “任务要求:救人一命,改变高昌恶习。” “系统奖励:沙漠水稻种植方法,稻种1000斤。” 接受?还是拒绝? 在进入高昌的时候,唐灿曾经非常坚决的摒弃了这个莫名其妙的狗屁系统。 而且,当时系统也是提示他,离开大凉,将不会得到系统的帮助。 “好” 唐灿心中自语,还是选择答应。 终归,沙漠水稻,对于如今的高昌而言,其重要性,甚至要高于当初改变大凉的红薯c土豆。 “让开!” 唐灿几步走到人群的前面,深吸一口气,喝道:“我要去救人!” “唐御史!”在场诸人,全都被唐灿吓了一跳,连忙拦着。 “让开!” “不行!”高昌百姓,非常坚决。虽然不敢对唐灿动手,但是却绝对不让他进去。 “银柳!” “ 是!” 高银柳一声轻喝,一手抓住唐灿,轻飘飘的穿过人群的阻隔,信步走入账内! 账外。 一众高昌人,全都吓傻了。 瞠目结舌,怔怔的望着眼前的一切。 有几个心理素质差的,更是被唐灿的举动,气得头昏眼花,直至晕倒在地! 剩下之人,更是怒不可遏! 指着营帐,一阵污言秽语c破口大骂! 也不知道是谁忽然说了一句:“快去找隆大人告状!” “对,对!去找隆大人,让他给主持公道!!!” “让隆大人打死姓唐的!” “对!对!他是草原的罪人!!!” “” 喊声,唐灿根本不在意。 此时,他正站在产妇的身边。 产妇看起来年约二十上下,面孔是大凉人的模样。 看到唐灿,她心情,顿时安定了一些。 但是依旧难免不适。 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额头上布满汗水。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没当过接生婆,也在电视里看过不少。 赶鸭子上架,唐灿也没有其他的办法。 只能迎着头皮,用尽量平和的语气宽慰产妇:“呼吸呼吸” “用力,推” “呼吸呼吸” 王庭,王帐。 隆庆脸色铁青,压不住怒意,在拓跋面前破口大骂:“大王!” “是可忍孰不可忍!” “唐灿这一次!过分了!” “现如今,薛世丹一族之人,都在王庭外,状告唐灿!” “他擅闯薛世丹婆娘产房,打断仪式!” 拓跋的脸色,也有些难看。 她没有想到,唐灿竟然真的做了 揉了揉太阳穴,拓跋有些头疼的说道:“传童明德!” 俄顷,童明德进入王帐。 听说的事情之后,童明德咬了咬牙,硬着头皮说道:“大王,不若等到唐灿从账里出来,再做计较。” “倘若” 他的本意,倘若母子或者母女平安,此事也就算了。 终归生孩子是一件喜事。 只不过。 他话还没有说完,隆庆就毫不犹豫打断了他的话,呵斥道:“胡说八道!” “草原传统,岂能说破就破!” “没有赐福的人,如何在草原生存!” “大王,这一次的事情,当明正典刑!” 这就有些过了。 拓跋心中有数。 对于唐灿,呵斥一句也就是了,明正典刑,还不至于。 毕竟,在他的心里,唐灿一人,可抵数万人! 更何况只是为了一个普普通通的高昌平民? 如果不是因为唐灿这一次的事情着实不当,置高昌传统于不顾,她甚至都不会呵斥唐灿。 就在这时,一个侍女忽然跑进账内,有些急切的说道:“大王,出事儿了,那些薛世丹部族的人,全都去产房那边,好像要对唐御史” 第一百四十章 你要什么说法 王庭外,薛世丹部族的聚集地附近 离得还远,就能听到人群鼓噪,各种草原特有的脏话,不绝于耳。 拓跋听着,不由得皱起眉头。 不管怎么说,唐灿是她亲自接回高昌,又是一手提把的人,岂能被人如此羞辱? 一旁的隆庆,有些解气,挑了挑眉,微微一笑:“大王,唐灿这一次,可是犯了众怒。” 拓跋强忍怒意,声音有些漠然:“众怒?孤要是说薛世丹造反,又能如何?” 隆庆脸色微变,心里“咯噔”一声。 童明德犹豫了一下,轻声说道:“大王,我先过去看看吧,事情能说过去,就先说过去,不成的话” 说起来,这时候由童明德出面,是最合适。 毕竟,薛世丹部族,基本上就是隆庆说什么就做什么。 这时候让隆庆过去,除了把事情闹得更大,没有一点好处。 拓跋沉吟了一下,耳中忽然听到一声婴孩儿的啼哭声,不由得有些动容,脱口而出:“童明德你快去看看。” “是。” 童明德显然也是听到了哭声,赶紧快走了几步,带着人,挤过人群。 人群又是一阵鼓噪,骂骂咧咧。 不过,看到童明德,再加上他带着几个卫士,这才堪堪忍住,没有动手。 与此同时。 人群的外面,隆庆依旧没有放弃,再次开口,闷声闷气的说道:“大王,唐灿此举甚是不妥,若在大凉,已是欺君之罪,当斩以儆效尤!” “而且,某特地打听过,唐灿在大凉,就曾数次不尊上命,房间传言他擅长以直谏邀名,实在是沽名钓誉之辈” “哦?你打听了?”没有外人在,拓跋的脸色更冷,一字一句:“那你怎么不提他找到红薯c土豆之事?” 听到拓跋语气不满,隆庆也不慌,自顾自的说道:“红薯c土豆之事,某也在差,有传言,此神物乃是大凉皇帝发现,之事故意便宜了他。” 拓跋心中一阵烦闷,摆了摆手:“够了。” 隆庆也知道火候,当即也不多说,只是等着一会儿事情闹起来,再把唐灿直接踩死 他的算盘,打的挺响。 另一处帐篷里,唐灿则是一脸紧张的抱着一个刚刚降生的孩子。 婴儿浑身上下裹着羊水,还有些的血污。 真说起来,和好看完全不搭边。 说是难看还挺贴切。 他也不嫌弃,抱在怀里,小心翼翼的擦拭,顺便安抚了产妇几句。 刚刚把孩子交到女人的手上,童明德就挤进了帐篷。 一看到婴儿,不由得一挑眉:“唐御史,你这不对!” 唐灿刚刚要和童明德辩驳一句,童明德却是两步走到女子的身边,堆出笑脸:“这孩子不能这么包,这么包他非得冻感冒不可。” 说着话,童明德又把唐灿刚刚包好的孩子给解开,从一边找了干净的细毛毯,小心翼翼的包裹好,笑吟吟的说道:“真有福气,是个女儿。” 诶 他这么一说,唐灿才想起来,自己刚刚连孩子的性别都没有来得及看,不免又有些汗颜。 这也难怪。 虽然两世为人,但是当爹这事儿,暂时与他无缘 “童老,还是你懂得多啊。” 童明德听到他的声音,脸上笑脸顿时消失不见,把孩子交给女子之后,瞪了唐灿你一眼,有些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你这是何必” 怕吵到孩子和女子,童明德只能压低声音:“老夫之前就跟你说过,要顺毛捋” “你这非得反着来!非得找麻烦!” “这是哎呀真的是” 唐灿也是有些哭笑不得。 事出突然,他也没有办法。 刚刚那个情况,要是晚了,谁知道会出什么事儿。 “那你说现在怎么办?” “凉拌。”唐灿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不管怎么样,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 “这些人,要是认,也就罢了。” “要是不认,这母女俩,我带走就是。” “你”童明德听他言语中,除了耍横就是耍横,不由得又是一阵无语。 沉吟了一下:“一会儿你别说话,老夫来办。” 唐灿耸了耸肩,不置可否,惹得童明德又是一阵气闷。 但是不管怎么说,事情童明德总是要解决。 账外围着的诸人,一看到童明德走出来,顿时一窝蜂的涌到跟前。 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 “都闭嘴!” 童明德虽然在唐灿面前一直都是和和气气,但是在这些人面前,一瞪眼,还是很有威严。 “谁家的人,站出来。” 俄顷,一个有些茫然高昌青年站了出来。 “里面的,是你的婆娘?” “是。” “孩子,是个女儿。” “女儿?”高昌青年愣了一下,猛地跳了起来,兴奋的大呼小叫:“是个女儿,是个女儿啊!” 唐灿有些意外的看了童明德一眼。 这老头子,还真有些本事。 这两句话 额 “蠢货!” 刚刚还兴奋的大呼小叫的高昌青年,听到一声大喝,顿时噤若寒蝉,吓得像是小鸡仔一样,一动也不敢动。 紧接着,一个满脸横肉的中年人,走到他的身边,对着青年的脑袋就是一巴掌,这才把目光落在童明德身上:“我是他爹!童院长,这事儿,不能这么算了。” “咱家的孩子,没有这样的!” “这孩子,跟咱家没有关系!” “那婆娘,咱家也不能要了!” “咱薛世丹讲理,有一说一!” “他得了咱的婆娘,就得赔一个婆娘。” 说着话,中年男人上下打量站在楚生身边的高银柳,微微点头:“这婆娘,我看就不错。” 高银柳的眼睛眯了起来,一股杀机,若隐若现。 童明德有些恼怒,看着中年:“胡说八道!高银柳乃唐御史夫人,岂容你胡说八道!” 说是恼怒,但是童明德的话,其实也是在救他的命。 但是 他却并不是这么认为,一脸怒容:“童院长莫不是觉得薛世丹好欺负不成!” “对对!不能就这么算了!” “一定要有个说法!” 人群又一次的鼓噪了起来。 这时,唐灿拍了拍童明德的肩膀,冷冷的看着众人:“你说,要个什么说法?” 第一百四十一章 明尼玛的典刑 “哼!” 中年冷哼一声:“我刚刚就说了,这婆娘,咱们不能要,你就得赔咱们一个婆娘!” “这是咱们高昌的规矩,不能破!” “别说你是什么狗屁的御史,就算是大王来了,我也是一样。” “哦,也是一样是吧。”唐灿点了点头,直接朝远处招了招手:“大王,你来一下啊!” 一旁的童明德,心中苦笑不已。 他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但是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唐灿完全没有这个打算。 甚至 似乎是想要把事情闹得更大! 远处的拓跋,脸色也黑了一些。 真是 事已至此,不去又不行。 心中埋怨了唐灿两句,拓跋还是带着隆庆,迈步走了过去。 人群见到拓跋,自然而然的让开一条通道。 不一会儿的功夫,拓跋走到跟前,皱眉说道:“薛世丹,孤就在这儿,你说吧。” 话音刚落,隆庆紧跟着开口:“对,薛世丹,你有什么想说的,放心大胆的说!大王绝对不会偏帮任何人。” 言外之意,不过就是提醒薛世丹,狮子大开口,机不可失。 薛世丹自然明白。 感激的看了隆庆一眼,这才抱拳说道:“大王,事情是这样的” “咱们草原的规矩,一向如此!” “我也没有怎么着,欠债还钱,欠人还人,赔个婆娘,此事也就了了!” 想都不想,拓跋直接开口呵斥:“胡言乱语!” “唐御史的夫人,岂能赔给你!” “孤一会儿让人从王庭给你选个婆娘。” 这 中年人有些意外,没想到拓跋这么干脆的就答应了下来,一时间不知道该答应,还是不该答应。 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隆庆身上,隆庆微微摇头。 中年人心中有了主心骨,顿时轻咳了一声,抱拳拱手:“大王,事情不是这么做的。” “咱们草原的规矩” 一句话还没说完。 唐灿忽然开口,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归尼玛的规矩!” “草尼玛的草原!” 他一直在忍,哪怕高昌各种事情,令他心中甚是郁闷,他也在忍,不希望自己的情绪失控。 可是 这一次,忍无可忍。 一脸开口,骂了两句。 在场诸人,都是一惊! 尤其是拓跋和高银柳,难免花容失色! 唐灿开口,断然没有只骂两句就算了的。 “草原的规矩,草原有个屁的规矩?” “草原,草原,一天到晚就知道草原!” “高昌是什么?” “高昌是狗吗?” “在你们心里,只有草原,没有高昌?” “什么狗东西!” “就你,也配跟我要说法!” “你算个什么东西!” “薛世丹,你薛世丹算什么?” “放在大凉,你就是个村长!” “一个小小的村长,在大王面前,如此无礼!” “在大凉,你都是灭族的罪!” 趁着今天情绪到位了,唐灿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说的话,简单粗暴至极! “大王,这里是草原不假,但是草原没有规矩!” “草原就是个地名!” “这里的规矩,只有一个规矩!” “那就是高昌的王法!” “今天,谁要跟我说事儿,那就用高昌的王法来说事儿!” “银柳!”唐灿伸手一指薛世丹,喝道:“这王八蛋要是再说赔婆娘的事情,直接把他宰了!” “比谁狠,我倒要看看,谁能比的过我!” 一时间 鸦雀无声。 就连帐篷里面,之前一直低声啜泣的母女二人,也没有了声音。 所有人,都怔怔的看着唐灿。 薛世丹被唐灿的一番话,说的哑口无言。 想开口反驳,但是根本不知道说什么。 拓跋c童明德,则是陷入了沉思。 不可否认,唐灿的话 ,直接说到了他们的心坎上。 高昌立国一来,有王法,不假。 但是 草原或者说是游牧民族的传统,在很大程度上导致高昌王法形同虚设。 除了服役c纳税等少数政策是以王法办理之外,其他的各种事情,无论是百姓之间的争执,抑或是部族间的纷争,统统都还是沿用之前的习惯来解决。 完全没有考虑过以高昌王法来解决问题。 这样一来,还有一个更严重的问题。 高昌看似建国,可是却非常松散 根本没有办法做到像大凉那样团结一心。 拓跋也知道这个问题,只是一直也没有找到什么好的办法来解决这个问题。 沉默之际,还是隆庆打破了沉默。 “唐御史此举,未免仗势欺人了些” “老子就踏马的仗势欺人了,你丫能怎么样!”唐灿瞪着隆庆,要多硬气就有多硬气:“你隆庆但凡有点良心,就别他娘的煽风点火!做点人事!把高昌的军事好好的整饬整饬!” “别整天没事骑个马到处丢人!” 被唐灿一阵抢白不说,又被他用骑马的事情羞辱,隆庆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不免恼羞成怒! “唐灿!你少在这儿胡说八道!巧舌如簧!” “明明是你的错处,竟是如此狡辩!” 隆庆气的吹胡子瞪眼,就差跳着脚骂街。 但是他没有想到,唐灿豁出去了,比他更狠:“是啊,我就狡辩,你能如何?” “隆庆啊隆庆,你不是说要把我明正典刑?” “我也不跟你说别的了。” “典呢?” “你今天把高昌法典拿出来!里面但凡有一条能够定了唐灿的罪,我今天二话不说,认罪伏法!” “明正典刑,典呢!” 这一番话,比之前的那一番话,还更令人震惊。 当然,在场的高昌百姓,听不明白。 但是拓跋和童明德,却如遭雷击! 是啊! 典呢! 本以为,只是一件小事儿而已。 完没想到,唐灿竟然接着这件事情,把高昌王法c高昌法典,全都拿了出来! 而且,看他的气势,今天要是不把这事儿说通,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万籁俱静! 良久 咕嘟! 童明德咽了口唾沫,小声说道:“大王,高昌法典之中,并无此节。” 法典就是他组织人编修的,里面有什么没什么,他一清二楚。 拓跋眼中闪过一丝明悟,轻声说道:“是啊。” 她的脸色也是一点点的平静下来,像是下定了决心。 只是要说还没说,薛世丹一撩下摆,单膝跪地喝道:“大王,若是就此包庇唐灿,薛世丹部族,走!” “高昌不留,薛世丹自走!” 第一百四十二章 这里是高昌国 薛世丹自走? 听到这一句话,几个人的脸色都是微变。 高昌,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这种言论。 曾经高昌刚刚立国之际,倒是经常有部族因为难以接受王庭的各种制度,提出要走。 当时的高昌王,对于这件事情,赏罚并用。 打杀了一批,安抚了一批,直接稳住了濒临溃散的王庭。 如今。 拓跋眼中闪过一丝冷然的杀机。 薛世丹,则是一脸得意的看着拓跋。 毕竟,今时不同往日。 尤其是寒冬将至,薛世丹部族的牛羊极多。 若是让他们走了,确实有些麻烦。 而更大的麻烦,则是各个部族,难免会觉得拓跋将唐灿看的太重。 这样有失偏颇的选择,很容易令形式变得更加紧张 沉默之际,薛世丹再次开口,冷声说道:“薛世丹部,一直都是高昌最善战的部落!可是大王似乎并不觉得薛世丹部落有多重要。既然这样,薛世丹部,这就退出高昌!” 话音刚落。 之前因为唐灿而聚拢过来的薛世丹部落百姓,纷纷大吼:“退出高昌!退出高昌!退出高昌!” 隆起眯起了眼睛,并没有着急开口。 童明德,则是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拓跋依旧冷冷的看着薛世丹,心中五味杂陈。 薛世丹的言论,她其实并不在意。 说白了,当初高昌王能做的事情,她拓跋,同样能做的到。 毕竟,几个月之前,她还送了三千高昌铁骑就是为了让女帝消气。 三千颗大好头颅,筑就京观。 能做出这么大手笔的人,怎么可能是个心软的人? 她的心寒,是因为唐灿说的太对了。 几句话之前,唐灿才刚刚直指高昌弊病 薛世丹的做法,无异于把之前贴在疮口上的纱布揭开,将疮口完全露了出来。 是割肉治病,还是就此过去,只在拓跋一念之间。 一旁,唐灿不慌不忙,饶有兴致的看着拓跋。 他知道,拓跋肯定会收拾薛世丹,但是怎么收拾,他有些拿不准主意。 沉默之际,薛世丹更是得意。 遥望拓跋,眼中神采更胜从前:“大王,薛世丹部,本不想离开高昌,实在是唐灿欺人太甚!你唐灿既然乃高昌御史,又岂能如此不尊草原规矩!若你现在自断一臂,将那婆娘还给薛世丹部族,薛世丹自然愿意留在高昌!” 唐灿险些笑出来。 这特么的,不伦不类的道德绑架,也得亏薛世丹想得出来啊! 薛世丹部族的百姓,也是非常配合的大吼:“自断一臂!” 现场吵闹的愈来愈眼中。 在薛世丹看来,拓跋现在是已经骑虎难下,他已经胜券在握! 但是在童明德的心中,薛世丹已经是一个死人。 未免薛世丹部族全都变成过去式,童明德心中叹了口气,还是清了清嗓子,率先开口:“大王。” 薛世丹眼前又是一亮,心中思忖,童明德这是要出来说软话了。 故而,还不等拓跋开口,薛世丹就抢先说道:“童院长,莫不是要帮一个外人说咱们的不是?” 他这么说,童明德就有些不好开口。 倒是嘴边的话,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尤其是,拓跋的眼神,愈发阴冷! “薛世丹。” 拓跋忽然开口。 薛世丹微微一笑:“大王放心,只要唐灿自断一臂,薛世丹部族,既往不咎。” 说着话,目光又落在唐灿的身上:“你身为罪人,难道就不知道站出来认错吗!” 只不过 话音未落。 拓跋清冷的声音,传进每个人的耳朵里:“薛世丹,你自裁认罪,此事就此作罢。否则,薛世丹部族,以叛变高昌论处。” 此言一出,之前鼓噪的薛世丹众人,瞬间闭上了嘴。 一时间,鸦雀无声。 薛世丹的表情,更是极为精彩! 他怎么想,也没有想过,拓跋竟然如此决定! 明明是室外,明明艳阳高照。 可是偏偏 ,所有人都感觉到气氛很压抑,呼吸有些受阻 就在这时。 唐灿忽然笑了。 先是“库库库”的憋着笑,到后来,变成捧腹大笑! 众人一脸懵逼,愕然的望着唐灿。 就连拓跋,都有些不解其意。 不过 笑了一会儿之后,唐灿向前走了两步,平视薛世丹,洒然笑道:“薛世丹,你是猪脑子吗?” “你以为高昌是你家,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有些话,拓跋不方便说,唐灿倒是非常乐于代劳。 更何况,他就要趁着这个机会,逼着把接生婆的事情,直接定下来! “什么是国?什么是家?” 唐灿满脸讥笑的看着在场诸人,说不出是自嘲,还是嘲讽的望着拓跋:“你说,什么是国家?” “你说?” “你说?” “你说?” 无人言语,唐灿眼神,一点点的变得凝重c肃穆,整个人的气势,也变得截然不同。 “国家,高昌国是国家,大凉,也是国家!” “一个国家,最重要的是什么?” “团结!” “团结之外?忠诚!” “一个没有团结,没有忠诚,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国家,叫什么国家?” “那不叫国家,那叫一盘散沙!” “薛世丹,要走,想走。你们这些人,脑袋里何曾想过这里是高昌?” “还是说,你们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做高昌?” “人人都说大凉强,哪怕大凉连年受灾,有些百姓民不聊生,依旧未曾有人离开,没有人造反。” “为什么?” “团结!忠诚!” “大凉百姓知道,国家危难之际,团结一心,尚有机会渡过难关!” “若是就此谋反,天下大乱,到时候,比现在,更要难过!” “你们呢?你们知道个屁!” “古有大唐僧人,西行十万里,路过数百国家,无人不将其奉为上宾,可知为何?” “僧人每至一处,比说一句话,可知是何?” “贫僧自东土大唐而来!” “为什么,所有的国家,听到这一句话,都不敢为难一个什么都不是僧人?” “因为大唐国力强横!因为大唐天下无敌!因为大唐,举世无双!” “可是让高昌的百姓试试,不管你去大凉也好,去西域藩国也罢,有没有这样的底气?” “一群王八蛋的瘪三,不想着如何令高昌强大,一天到晚,就知道想些乌七八糟的玩意儿!” “大王,当断不断,必受其乱!薛世丹必死,薛世丹部族百姓,亦应严惩不贷!” “这里,是高昌国,不是什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草原!” 本书首发来自 , 第一百四十三章 草原上的捡粪人 话,唐灿是说完了。 情绪激荡之下,难免会有不合适的地方。 难免,也有些前后不通,令人不解的地方。 但是 不可否认的是。 这一番话,在这种场合,再加上他的情绪,现场的气氛。 如同一声惊雷。 在每个人的心中炸响! 拓跋的心思,也发生了一些很微妙的变化。 一开始,她只是想把今天这事儿处理了,也就是了。 但是现在 她的想法,渐渐的向唐灿的思路倾斜。 尤其是那一句“贫僧自东土大唐而来”,更是令她c童明德c隆庆同时动容。 三个人,脑海里,全都浮现出一个画面。 高昌百姓,在天下行走,无人敢欺,无人敢辱,就因为他是高昌百姓。 仅仅只是想着,就令童明德激动的身躯颤抖,眉宇间说不出的震撼! 若是真有这么一天,高昌会强大成什么样子! 这个饼,画的实在是太大c太圆! 而那些薛世丹部落的百姓,也全都愣住了。 他们听不懂太多,太高深的内容。 但是大凉百姓的选择,却是触动他们 忠诚c团结。 薛世丹部族的百姓,同样有这样优秀的品格。 只是他们的忠诚和团结,一直以来都是对部落,而非高昌。 “高昌国民,不应该想的只是部落,而是要以高昌国民自知!你的一言一行,你的所作所为,你的一切,都不是部族!” “想一想,你们的财富,你们的孩子” “不是族长给你们带来的好处,而是大王,是王庭,是高昌!” 咔嚓 很多的人的心里,出现里蛋壳破裂的细微声音。 他们的三观,被打破,重塑。 无数人聚集的地方,一片安静,所有人,老老实实的站着,就好像是听课的小学生。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说的口干舌燥,嗓音沙哑的唐灿,终于停了下来,瞪大眼睛望着拓跋,一字一句:“大王,你再等什么!” 一声轻喝,如同当头棒喝! 拓跋如梦初醒,似笑非笑的望着唐灿,嘴角说不出的开心。 等了那么久,她终于见到了意气风发的唐灿! 唐灿则是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只是在一边站着,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这一番话说的,实在是浪费口水。 高银柳非常懂事儿的递给他一碗茶水,唐灿咕咚咕咚的喝着。 与此同时。 拓跋的也终于从唐灿的身上收回视线,扫视薛世丹等诸人,轻声开口:“薛世丹,你还有什么话说?” 说? 说个屁啊! 有理没理,全都让唐灿说完了。 他薛世丹本就不是能言善辩之辈,之前说的那么多,已经到了极限了。 现如今唐灿一顶谋反的大帽子死死的扣在他的脑袋上,他根本没有任何辩驳的余地! 若是直接自裁,还算能有点名声。 若是再说话,那就成了只会逞口舌之利的小人,要被所有人唾弃! “无话可说!” 薛世丹瞪着眼,闷声闷气的说了一句,随即从腰间掏出匕首,猛的扎在自己的心口! 噗! 一口鲜血吐出,颓然倒地! 薛世丹部族之人,表情复杂。 有的惶恐,有些害怕,说不清道不明 拓跋的眼中,则是闪过一丝兴奋! 薛世丹如此自觉,剩下的事情,自然而然,水到渠成! 拓跋大手一挥,直接将薛世丹部族的所有牛羊,收归王庭。 至于他们的生活,则是由王庭来掌控。 拓跋已经打定主意,就从薛世丹开始,让高昌各个部族,逐渐取消,直至变成一个真正的整体 这一次,任何人都无法阻挡。 就算是隆庆也不行。 至于引发整个事件的母女二人,并没有留在薛世丹部族,而是被唐灿带到王庭。 哪怕,薛世丹部族表示非常愿意留下女人和孩子,但是唐灿依旧坚决把母女二人带走。 不为别的,就是为了释放一个信号,让这些人明白,唐灿要护着的人,护得住! 而且,拓跋也非常乐意彰显唐灿在高昌的地位。 顺便,压一压隆庆。 甚至 处理完薛世丹部族的事情之后,拓跋喊上童明德,连夜将唐灿今日说出的惊天言论,书写下来,又命人送去大凉。 名义上,这种做法叫做和大凉共享资源,但是背地里,拓跋的做法,有些类似于小女孩得了一个更好的玩具,要给一直在各方各面都压了她一头的姐姐显摆显摆 而且,不仅仅是她做了这件事情。 隆庆也让自己的手下,将唐灿今天的言论记载下来,然后送出了高昌 夜色渐浓,王庭附近,也没有什么声响,众人各自安睡。 不过,唐灿却毫无睡意。 任务完成,他的帐篷里,多了沙漠水稻的种子,和种植的方法。 虽然唐灿没有打算跑去沙漠种水稻。 但是在雨水丰沛的草原上种水稻,他非常有兴趣! 只是沙地衬膜的种植方法,确实有些难度 毕竟,这年月没有什么塑料薄膜,想要做防渗层,形成蓄水池种植稻谷,是一个有些困难的事情。 “要是严立本在,就好了。” 唐灿忽然有感而发,感慨了一句。 一旁的高银柳轻声说道:“我去把他抓来?” 唐灿哑然失笑,摇了摇头:“不用,我估计,要不了几天,严立本就会来。” “为了酒?” “没错。”唐灿笑了笑:“女帝绝对舍不得这么大的生意啊。” 事实,也正是如此。 一路长途跋涉,严立本和方孝孺,距离镇北军大营,越来越近。 不过。 在他们抵达镇北军大营之前。 镇北军大营中,有几个年轻人,在天亮之前,偷偷摸摸的走出大营,缓缓逼近高昌王都。 镇北军大营,距离高昌王都不远。 不过三十余里。 快马加鞭,两个时辰就能到。 但是今天,他们没有马,而且也并为披甲。 一个个身穿破衣,身负背篓,手中拿着两根小木板做成的夹子。 看起来,就和高昌随处可见的捡粪人,没有什么区别。 天亮前出发,傍晚时分,几个捡粪人,轻轻松松的走进了高昌的王都,没有什么人盘问,也没有什么人质疑。 毕竟 王都外的草原是牧场,捡粪人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人。 本书首发来自 , 第一百四十四章 黑夜下的集市 傍晚。 唐灿和高银柳探望了刚刚搬过来的母女二人之后,随意的走着,看一看夕阳下的美景。 这种景色,百看不厌。 很奇妙。 明明都是夕阳,但是草原上的晚霞,每天都会有些不同的感受。 “银柳,你说” 说了一半,唐灿忽然顿了一下,望着正在向他走来的隆庆和童明德,微微皱眉。 这俩人,要是单独来一个,很正常。 两个人一起出现,就有些不太对劲。 尤其是,两个人的神色都有些凝重。 俄顷。 两人到了跟前。 一见面,童明德沉声说道:“出事儿了。” “镇北军大营那边,刚刚让人传信过来,说是有几个人跑进了草原,很有可能到了王都。” 唐灿没有着急发问,他知道,童明德话没有说完。 毕竟。 镇北大营的人进入草原,也不是稀罕事儿。 高昌这边,时常能够捉到。 甚至说,两边都形成了默契。 高昌抓住之后,大凉花点钱,把人赎回去,大伙开开心心。 “这一次,和以往有些不太一样。” 童明德深深的看了唐灿一眼,继续说道:“按照镇北军大营的说法,这一次跑出来的人,是徐霸的义子。” “来高昌的目的,很有可能是为了你。” “我?”唐灿愣了一下,挑了挑眉:“你的意思是,他们要来杀我?” “是。” “为什么?” 童明德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说完,顿了一下,又接着补充道:“我猜,可能是因为你对高昌太过重要吧。” 这个猜测,不无道理。 一旁的隆庆,也是鼻孔朝天,冷笑一声:“某过来,也是提醒唐御史一声,最好不要走出王庭。” “高昌不比大凉。” “王庭内,某可以安排人加强防备。” ‘但是王庭外,可就不好说了。’ 一句话说完,隆庆转身就走。 弄得好像他过来一趟,就是为了提醒唐灿留在王庭,不要乱走。 这话听起来,怎么那么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唐灿挑了挑眉,忍不住问道:“童老,王庭外今晚有什么事儿吗?” 童明德苦笑一声:“快到白月了,今天晚上开始,王都会很热闹。” “你看,他们已经开始了。” 顺着童明德手指的方向,隐约可以看到,一团巨大的篝火被点燃。 一大群人,围着篝火,大声欢呼。 看起来,倒还是真的挺热闹的。 “每年到了这个时候,百姓们围着篝火,开开心心。” “其他番邦的人,也会拿出很出稀罕的小玩意儿,出来交易。” “就好像就好像大凉的集市一样。” “本来,老夫今天来,就是邀请你一块去逛一逛,看一看高昌的热闹。” “可是隆庆这么一说,老夫觉得,还是算了。” 唐灿听着他的介绍,也没有多说,只是心中琢磨。 隆庆会有这种好心思? 不过,他也不是好热闹的人。 正巧童明德又跟他说起施行高昌律法,将所有部族全都打破,统一管理的事情。 索性直接和童明德回了营帐,喝着热茶,慢慢商议。 只不过 刚刚说了没多久,忽然听到外面人群鼓噪的声音,比之前更大! 唐灿的好奇心,再次被提起来,忍不住走出营帐。 恍惚中,还能听到女人的哭声,悲悲戚戚,远远的传了过来。 离得远,听不太真切,也看不真切。 唐灿皱着眉头,随口说道:“银柳,我们过去看看。” 正要走,童明德一闪身,拦在他的面前,低声说道:“唐灿,咱们事儿还没说完,这律法” 然而 远处再次传来女人的悲呼。 “救命!” “救命!” “谁来救救我!” 虽然不是字正腔圆的大凉官话,但是却和唐灿之前接触过卖青兰酒 的那些人的口音,很是相似! “童老,这是怎回事儿?”唐灿转过头,一脸认真的看着童明德。 童明德一脸为难,不是很想说。 心中对于隆庆,更是不满。 往年虽然隆庆也会做这个事儿,可是每次都是庆祝白月的时候,才会做。 可是这一回,偏偏赶在有刺客混进王都的时候做! 胡闹! 实在是太混账了! 篝火旁,隆庆意气风发! 在他身后,则是十几个大凉女子。 年纪大的,约莫二十出头。年纪小的,看起来不过是及笄。 每个人的眼中,都带着浓浓的恐惧。 一个个花容失色,眼泪横流 她们怎么也没有想到。 明明几天之前,还在大凉,过着自己的日子。 虽然日子有些清苦,可总是还活着。 可是 一场变故之后,他们就被人带到了这个陌生的地方,而且被人捆了起来。 看起来,好似要将她们当做货物出售! 王庭中,正在读书的拓跋,也从婢女的口中,得知了这件事情,秀眉微蹙,一下子站了起来。 婢女小声说道:“大王,要不奴婢去” “不用。”不等她说完,拓跋就直接打断了她的话。 皱着眉头,在王帐中踱了几步,轻声说道:“更衣,孤去看看。” “大王,有刺客在王都中” “孤去看唐灿。” 呼 婢女松了一口气,赶紧帮拓跋换衣服。 高昌王都。 隆庆所在的那一处最大的篝火附近。 几个捡粪混进高昌的大凉军卒,藏身于人群中,并不起眼。 只是时不时,他们的眼中,会流出一丝精光! 这一次。 他们的任务很简单。 杀人诬陷! 就这两件事。 不过 他们杀的人,并不是同一个人。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标。 唐灿,只是其中一个 “孤的话,你也不听!”王庭附近,拓跋气鼓鼓的看着唐灿:“就算不听,你也信不过孤吗!” “孤已经跟你说了,孤会处理!” “你为什么就不能老老实实的待在王庭!” 唐灿面色不变,一脸平静的看着拓跋:“大王,隆庆在做什么,我不知道。” “但是我知道一件事情。” “不管是大凉还是高昌,卖人都是不对的事情。” “隆庆这么三番五次,他想做什么?” “既然大王不便,这件事情,我来做。” “银柳,走。” 说完,唐灿看也不看拓跋,直接喊上高银柳,信步离开王庭。 第一百四十五章 一柄双刃剑 没有人可以否认,唐灿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 尤其是 遇上他坚持的事情。 以往在大凉,女帝元殇都拦不住他,更何况拓跋? 看着怒不可遏的唐灿,拓跋也是一阵苦笑。 俄顷,叹了一口气。 就像唐灿说的一样,有些事情,有些时候,他不便出面。 眼下发生的这件事情,就是她不好出面的事情之一。 毕竟,那些女子,正是因为她和元殇的交易,才会出现在高昌。 “大王,今次事毕,无论如何,都要提醒隆庆了。”童明德没有跟着唐灿一起离去,故意留下,就是为了跟拓跋说这件事情。 隆庆这一段时间的表现,越发狂妄! 已经跟他强调过,这些女子,可以上次给高昌的战士,但是要小心些,不要惹出太大的风波,尤其是不要让唐灿知道。 可是他倒好,完全不怕事儿大,直接燃气篝火,闹得沸沸扬扬! 拓跋也是一阵头疼。 用力的揉了揉太阳穴,长叹了一口气:“今天之后,把隆庆调到宗正院。” “反正高昌和大凉最近无战事,他留在北院,也没有用,让他去宗正院,做点正事儿。” “如果还不行” “再说。” “是。”童明德答应一声,微微躬身:“大王,那臣就去看看那边的事情,也省的太僵,到时候不好收场。” “去吧。” 拓跋摆了摆手,没有多说什么。 只是在童明德离开之后,之前还愁眉不展的拓跋,眉头一下子舒展开来,嘴角带着一丝笑意,轻声自语:“元姐姐,你说的没错,还真的是一柄双刃剑。” 王庭外,篝火旁。 隆庆一脸笑意,看着面前的年轻人,捉对角力。 这是高昌的传统,或者说是隆庆形成的传统。 几年之前,隆庆刚刚当上北枢密院的枢密使,负责统领高昌军政的时候,他就开始这么做。 每年白月期间,组织高昌的年轻战士们角力。 从中选取自己的帐下亲兵。 成为他的亲兵,名义上是亲兵,但是却有十夫长得军职。 而且,角力靠前的几人,还能获得他们梦寐以求的女人! 人群中,两个捡粪工不期而遇。 并不起眼的两个人,一边看着角力的高昌人,一边张望,似乎在搜索什么人一样。 其中一人,忽然眼睛一亮,轻声说道:“你一个。” “再见。” 另外一人干脆的说了一声,随即消失在人群之中。 与此同时。 有亲兵凑到隆庆的身边,低声说了几句。 隆庆脸上笑意更胜,目光随即落在一脸怒容的唐灿身上,吩咐手下:“怎么一点都不懂事儿,唐御史来了,还不去把他请来,这万一有刺客把他杀了,咱们不也得跟着倒霉?”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隆庆这话声音不小,周围的很多人都听得清楚。 就连正在角力的选手,都怔了一下,一不小心被对手直接摔倒在地,引得隆庆哈哈大笑,人群也是一阵欢呼。 这时,亲兵一路小跑的凑到唐灿的跟前,笑哈哈的说道:“唐御史,咱家将军有请。说是怕你刺客给杀了。” 话音刚落,高银柳脸色一冷,一股仿若实质的杀意,直接将亲兵笼罩。 前一秒钟,还有些得意的亲兵,顿时呼吸受阻,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银柳,算了。” “哼!” 高银柳冷哼一声,收回气势,丝毫不管那个被她吓得浑身冷汗的小兵,跟在唐灿的身边,径自穿过人群。 其他人,也被高银柳无意间释放出的恐怖杀意吓到,一时间,场面倒是有些冷。 “废物!滚!你们还比个屁,换人!”隆庆注意到这一点,忍不住怒骂了一声。 言语中,说不出的愤怒。 说完,恰好唐灿和高银柳走到他的身旁。 隆庆的脸上,又重新露出笑脸,笑道:“唐御史好雅兴,还真的不怕刺客?” 唐灿看着隆庆,轻声说道:“放人,就此作罢。” 隆庆听到他的话,先是怔了一下,紧接着,哈哈大笑了起来。 笑的前仰后合,仿佛听到了天 底下最大的笑话一样。 末了,他也没有收敛笑意,只是笑吟吟的看着唐灿:“唐御史,之前你能靠着大义压了薛世丹。某很好奇,你今天用什么,来压某?” “大义?” “某跟你说明白,这些女子,都是某的财产,高昌王法,也没有这一条。” “你拿什么跟某说事儿?” 唐灿不慌不忙,轻声说道:“隆枢密使说的对,这些人,是你的财产。高昌王法,管不了你。” “但是我之前才说过的事情,你当我没有说过?” “隆庆,你是不是聋子?” 听到这一句,隆庆的五官顿时扭曲的有些变形! 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在他的面前,这么跟他说话! 就算曾经的高昌王,也不敢! 隆庆的眼神,一下子变得阴鸷,死死的盯着唐灿:“唐御史,你在逼某杀了你。” “切”唐灿耸了耸肩,满不在乎:“有银柳在,你要是有本事杀了我,我佩服你。” 隆庆被唐灿的话,又噎了一下。 场间气氛,变得有些古怪。 “行了,隆枢密使,你说她们是你的私产,我也不与你计较。” “今天,我要你放了她们,你说,怎么办。” 隆庆眯起眼睛,拳头握的“嘎嘣嘎嘣”,冷声说道:“今天是我选帐下亲兵的日子。按照规矩,最后赢了的人,能得一个女人。” “这里有十六个女人。” “也就是我会选十六个亲兵。” “如果唐御史能在角力上赢了我的十六个亲兵,这些人,你带走。” “哦,对了,唐御史是文官,不会角力。” “既然这样,那就不需要角力,随便唐御史怎么打,只要能把他们十六个一个一个的打赢了,这人,你领走,我隆庆甘拜下风,以后你姓唐的说什么,我隆庆全都照办!” 话之所以敢说的这么满,无非就是因为唐灿的身板有些小。 虽然他的身高c体型,在大凉算是中上。但是高昌人高马大,他在人群中,确实是有些小。 隆庆一脸得意的看着唐灿。 别说排着队和他的十六个亲兵打,第一个,恐怕唐灿就得死! 更何况,他还有别的安排? 第一百四十六章 十六个一起来吧 “唐灿啊唐灿,你只当我隆庆贪财,嚣张跋扈” “可惜,你知道什么” “归根结底,这世上,你不过一颗小小的棋子罢了” 看着角力场上不断有选手生出,隆庆忽然有些感触,心中自语。 眼睛转了转,目光在几个捡粪工身上游走。 事情,已经都安排好了。 角力,唐灿不死,一会儿,刺客就会让唐灿死。 这是他和李药师的交易。 当然,他们的交易,远远不止这一点。 毕竟,李药师隆庆所追求的,是截然不同的东西 时间不长,已然决出十六个胜者。 隆庆阴笑一声,目光落在唐灿的身上:“唐御史,某也不欺负你,这十六个人,你挑吧,想从哪一个开始,都没有问题。” 唐灿也没有生气,只是轻飘飘的站了起来。 龙象功,难道白练了? 他虽然没有和别人打都,可这么长时间,龙象功的修炼,一直都没有断过。 哪怕当初和被女帝元殇和小书袋坑了一次的时候,他依旧没有停滞不前。 “不用选了。” 唐灿刚刚开口,隆庆怔了一下,一脸怪笑:“唐御史是要认输了吗?哈哈哈哈!” “让他们十六个一起来。” 唐灿轻飘飘的声音,传入隆庆的耳朵里,直接打断了他的笑声。 隆庆脸色一变,眯起眼睛,像是毒蛇一样的目光,落在唐灿的身上:“唐御史,可是在跟某开玩笑。” “你也配?” 话音未落,唐灿已然迈步走入角力场。 隆庆眼神阴鸷,毫不掩饰自己对于唐灿的厌恶。 围观百姓,不少都是见过唐灿。 此时一见他走如角力场,不由得一怔。 一时间,场面倒是有些冷寂。 而那十六个刚刚入选的隆庆亲兵,倒是知道什么意思。 一个个冷冷的望着唐灿。 要说还没说,唐灿一脸平静,再次说道:“你们一起来吧,赶紧打完,赶紧回家。” 十六人以为自己听岔了,有些茫然。 就在这时。 场外观战的隆庆冷哼了一声,满是愤怒的呵斥:“还等着什么!击鼓,战!” 话音刚落,牛皮战鼓,沉闷的声音,顿时响起! 咚! 咚! 咚! 战鼓声,节奏强而有力,沉闷却又震慑心灵! 一时间,隆庆的亲兵,眼中闪过狠厉。 “喝!” 其中一人,大吼一声,一拳猛地挥出,一记直拳,直接砸向唐灿的面门! 实话实说。 龙象功,只是功法,并非招式。 所以 唐灿根本不会招式。 但是 比力气,他却是不怕! 所以他没有任何犹豫,一步跨出,握拳,击打! 眨眼间,连个人的拳头,相撞在一起! 咔嚓! 一声轻微的响动,只有两个人能够听到。 然后下一刻 人高马大的隆庆亲兵,倒飞了出去! 轰! 重重的撞在后面的人群,激起阵阵惊呼。 直到落地,他才后知后觉,杀猪一样的惨叫,响彻云霄。 这一幕 实在是过于戏剧化! 一下子,竟是令刚刚还想要欢呼的众人,哑口无言! 热热闹闹的角力场,也变得安静了下来。 刚刚过来,想要劝说几句,把事情抹平的童明德,也是一脸懵逼,不敢置信的看着完好无论的唐灿。 眼睛里,满是疑问。 发什么了什么? 为什么唐灿可以一拳把隆庆的亲兵打飞? 玩儿呢? 隆庆故意陪他玩儿? 场间还剩下的十五人,也是被这一幕弄的一下子愣住了。 不过短暂的错愕之后,有人反应了过来,大吼一声“战”!猛地像唐灿扑了过去。 他的想法,很简单,把唐灿扑到在地,像是摔跤一样,不 管唐灿有什么妖法,都没有用! 只不过 唐灿再跨一步,迎了上去,又是干脆利落的一拳! 一次可以说是巧合,妖法。 但是两次 这怎么解释? 唐灿是练家子? 隆庆的眼中闪过异样的光芒,猛地站了起来,大喝:“还愣着做什么!战!” 剩下的十四人,如梦初醒。 纷纷大吼一声,就要加入战局。 就在这时。 高银柳神色骤变! 人们的吼声中,她清楚的听到了一声有些尖锐的呼啸! 电光火石之际,高银柳右脚在地上猛地用力,整个人如出膛的炮弹,猛的冲向唐灿! 恍惚中,依稀可见,一抹寒芒,从隆庆亲兵的背后,射向楚生。 此时,她距离楚生还有几米的距离,根本没有办法。 不过 万幸! 那一道寒芒,刺中了隆庆亲兵的手臂,改变方向,看看擦着唐灿的肩膀,重重的砸进地面! 与此同时。 高银柳冲到唐灿的身边,一脸戒备之色:“公子,你怎么样!” “没事儿。” 唐灿也发觉了异常,双眼如鹰,死死的盯着前方的人群,试图发现刺客。 在他身前,之前被刺中手臂的隆庆亲兵,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 其他人,也是停下脚步。 一双双眼睛,都是有些茫然。 然而。 唐灿的背后,忽然传来一声闷哼! 紧跟着就响起隆庆的怒吼:“抓刺客!” 这么一喊,场面顿时变得混乱不堪! 隆庆的亲兵,见到隆庆遇刺,飞也似的冲向隆庆。 其他人,有的四处乱看,有些发现目标,开始追击。 一时间,鸡飞狗跳,混乱无比! 就算是角力场之中的唐灿,都被混乱的场面,弄的有些懵逼。 高银柳眉头紧皱,略一迟疑,一把揽住唐灿的腰间,二话不说,从人群中冲了出去! 人群内。 喊打喊杀,尘土飞扬! 但是很快,喊声渐消。 提起来,似乎是刺客已经被捉住了。 混乱来的快,去的快。 这种变化,令唐灿近乎本能的生出一种怪异的情绪。 感觉上,就好像是“总有刁民想害朕” “银柳,我们过去看看。” “好。” 高银柳在唐灿身边,寸步不离,小心戒备。 两个人,慢慢穿过人群,走到最前面,隆庆所在的位置。 此时。 隆庆一脸狞笑,身旁有人在给他包扎手臂的伤口。 唐灿到了的时候,恰好可以看到他的小臂鲜血淋漓。 地面上,还落着一柄带着血的短刀。 再一边,两个捡粪工打扮的人,被隆庆的亲兵,死死的抓着! 第一百四十七章 孤赏赐你一间大房子 从他们的表情来看,难以分辨真伪。 无论是望向唐灿,亦或是隆庆,眼中都满是仇恨,不似作伪。 隆庆看到唐灿和高银柳,也没有露出什么异样的神色,只是冷冷的看着两个被抓住的刺客。 童明德这时候也终于从外面挤了进来。 左看右看之后,清了清嗓子:“隆庆,今” 刚落了一半,隆庆冷笑一声,直接打断了童明德的话:“刺客是某抓住的,要杀要剐,都是某的事情,你童明德,就不要掺和了。” 童明德被他噎了一句,唐灿皱了皱眉:“隆枢密使好大的官威。” “呵。某的分内之事,唐御史莫不是也要插手?还是说,唐御史看到家乡的人,有些于心不忍?” 这已经不是话里有话,而是非常直接的在质疑唐灿打算抢人。 或者说,打算以权谋私,放了刺客。 唐灿似笑非笑的看着隆庆,沉默了一下,轻声说道:“刚刚的比试,还没有比完。隆枢密使是打算认输,把所有人都交给我,还是要再继续。” 隆庆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得难看。 拳头猛地握紧,发出“嘎嘣嘎嘣”的脆响! 刚刚包扎好的伤口,更是因此变得鲜红。 火光之下,他的脸色,更显愤怒。 但是。 输了就是输了。 不管怎么样,他隆庆输得起。 哪怕背后做些小动作,也不妨碍他这时候很光棍的认输。 像是看死人一样的扫过刚刚与唐灿角力的亲兵,隆庆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话:“从今天开始,你们不再是我隆庆帐下亲兵,滚!” 一声“滚”字,中气十足,远远的传了出去。 隆庆又把目光对准唐灿,略带深意的说道:“唐御史隐藏的倒是挺深。” 说完,一挥手,摆了摆手:“来了,把那些娘们儿都放了,让唐御史带走!” 之前,早都被吓傻了的一众女子,这时候终于后知后觉,发出阵阵惊呼。 虽然,唐灿的名字她们只是依稀知道。 但是不管怎么说,能跟唐灿走,下场也总是好过被当做奖励,赏赐给高昌人 唐灿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轻笑一声,不咸不淡的谢过隆庆,随即带人离开。 今天的事情,有些乱,他需要回去好好的想一想。 在这里待着,没有意义。 童明德并没有走,只是皱着眉头看着隆庆:“这几个人,交给我审。” 话音刚落。 忽然听到一声悠长的号角声! 所有人,听到号角声后,全都微微色变! 号角声,代表着王庭遇袭! 无论是隆庆还是童明德,这时候全都紧张了起来。 隆庆回头冷冷的看了一眼被抓住的两个捡粪工,眼中满是狠厉:“来人,跟我去王庭!” 与此同时。 唐灿也注意到了王庭的异常,略一迟疑,沉声说道:“银柳,你去看看。” “公子,你” “没事儿,去,我有点担心拓跋。” “不。” 高银柳还是摇了摇头,干脆的拒绝。 归根结底,她只在意唐灿。 唐灿无可奈何,只能皱了皱眉,加快脚步。 跑进王庭的范围,让那些女子就在边上待着,紧忙和高银柳一块,赶往王帐。 只是走了两步,唐灿又去而复返,回头喊上那些女子,将她们一路带往王帐。 很简单。 这些女子,在高昌,简直就和烁烁放光的金银财宝一样。 就这么把她们丢在王庭的边缘,安全没有办法保证。 与此同时。 隆庆和童明德,快马加鞭,赶到王帐。 王账内,拓跋平安无恙,只是脸色有些不好。 堂堂高昌王,就在王帐,竟然会遇刺。 实在是令她气愤。 哪怕,刺客并没有伤到她,甚至都没有近身,就被她的近侍拿下,也并没有让她的心情稍稍好转。 隆庆c童明德,亦是脸色难看。 童明德是因为拓跋遇刺,多多少少受到一些惊吓,还有些自责。 但是隆庆他的想法,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大 王,这件事情” “行了,不用说了。” 隆庆刚刚开口,就被拓跋打断:“童明德,此事你来办。还有,隆庆你那不是捉了两个刺客,交给童明德。” 隆庆脸色微变:“大王,人是我抓到的。” “隆庆,你不要得寸进尺!王庭混进刺客,孤没有治你的罪,你还不知足吗!” “领命。”隆庆咬着后槽牙,闷声闷气的答应一声。 童明德,亦是抱拳行礼:“臣,遵命。” “嗯。” 拓跋点了点头,有些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行了,都走吧。童明德,连夜审问,明日早间议事,孤要知道结果。” 童明德心中一凛,正色答应:“是。” 童明德和隆庆先后离开,拓跋则是皱起眉头,低声对自己的亲随吩咐了几句。 刚刚说完,有侍女进来禀报:“大王,唐御史求见,还带着一群姑娘。” 噗 拓跋险些被侍女的说法气笑了。 一时间,愤怒的情绪稍稍缓解:“让他进来,那群姑娘就算了。” 女答应一声,赶忙出去。 俄顷,唐灿和高银柳迈步走进王帐。 看到高银柳,拓跋也不觉得意外,反而笑着招呼:“高姐姐,孤刚刚听说你又救了唐灿的性命,他有没有感谢你?” 有些昏黄的王帐内,唐灿忽然有些尴尬。 但是 出乎他的意料,高银柳只是轻飘飘的说了一句:“有。” 银柳,你学会撒谎了。 拓跋有些诧异的望着唐灿:“孤救了你,你怎么不说一声谢谢?” 唐灿心中苦笑,无奈的摇了摇头,直接转移话题:“看到大王平安无事,想来刺客并没有伤到大王,实在是一件好事儿。” “是,是,好事儿。” “但是,今次之事,却暴露高昌王都c王庭太过松散,没有戒心,不够警觉。” “此事,不容小视。”唐灿劝谏,从来不管什么时间c场合,想到了,自然就说。 “大王,臣并非危言耸听。今日之变,很大程度亦是因为高昌无城防,无法戒备。” “故而,建城之事,刻不容缓。” 这个理由,并非生拉硬搬,而是实际情况。 毕竟,若是城池,围墙高耸,人想要偷偷摸摸的行事,确实难了许多。 拓跋的心情,又好了一些,有些荒唐的说道:“是,是,孤答应你,建城,盖房。到时候,孤赏赐你一间大房子,让你把那些姑娘,都存在里面。” 第一百四十八章 你可以死了 虽然是调侃的语气,但是拓跋确确实实,有心想要筑城。 毕竟。 不管怎么说,不管说多少草原的传统。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拓跋的心里,对于大凉的文化c建筑,一直心生向往! 而今战事无忧,唐灿又在身边帮忙,她没有人任何理由拒绝这个提议。 只是未免唐灿误会什么,答应了之后,她还是多解释了几句。 高昌不比大凉,没有那么多的钱,王庭虽然有一些,可不能一下子全都砸进去盖房子。 这一点,唐灿也非常赞同。 有备无患,总好过女帝元殇那样得点钱就全都砸在行宫上头,搞的朝政捉襟见肘,就连军费都得另想办法 时至今日,想起来这件事情,唐灿依旧是有些无语。 “大王,臣想跟你商量个事儿。” 说过了正事儿,唐灿也终于想起来门外等着的那些女子,当即提议把那些女子留在王庭,当做拓跋的侍女。 不得不说,他的这个做法,倒是出乎拓跋的意料。 “孤还以为,你准备把他们送回大凉。” 唐灿微微一笑,一脸真诚:“大王花了大价钱买回来的,我怎么能这么浪费?” 拓跋: 孤不想跟你说话,不然容易被你气死。 拓跋有些气鼓鼓的看了唐灿一眼,没好气的说道:“孤有些乏了,你去吧。” “大王好好休息。” 唐灿轻声说了一句,随即带着高银柳转身离去。 那些被留下的女子,看到唐灿没有喊她们走,不由得面露惊慌。 就连高银柳,也有些诧异的望了唐灿一样。 不过,想了想,她还是没有开口。 两个人,在月光下漫步,唐灿忽然开口,笑道:“银柳,你是不是很意外我把那些女子放在王庭?” 沉默了一下,高银柳稳稳点头,轻轻的“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唐灿笑了笑,随口解释:“要不了多少天大凉来人,到时候不管农夫还是工匠,总少不得年轻气盛的小伙子。” “到时候,这些女子,总能找到合适的人家。” “虽说十几个人家落户高昌,不过是杯水车薪。可这样一来,总是一个好的开始。” “假以时日,一切自然会好转” 高银柳不由得一怔,脚步一顿,望向唐灿的目光,也变得有些不太一样。 她是真没想到,唐灿的打算,居然是这样。 时间不长,两个人走回营帐。 唐灿正要休息,高银柳却走到他的旁边,非常主动的抓住了唐灿的右手。 下一刻,唐灿就感觉到一股温热的气息,从高银柳的手掌,直接涌入他的体内。 “咦?” 高银柳忽然轻咦了一声,有些诧异的望着唐灿。 她一直没有管过唐灿的龙象功。 没想到,唐灿的龙象功竟然不知不觉进入三成。 唐灿轻轻挠了挠高银柳的掌心,笑嘻嘻的说道:“怎么样,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高银柳小脸一红 与此同时。 王庭外,一处戒备森严的营帐之中。 昏黄的灯光下,童明德望着身前被捆在柱子上的几个大凉军卒,轻声说道:“我本不欲用刑,但是有些时候,确实没有办法,辛苦了,各位。” “是!” 几个精壮的高昌汉子,拧眉瞪眼,答应一声之后,给那几个大凉军卒,每个人的嘴里都塞了一团破布。 塞的严严实实,直到把嘴撑得不能再撑,眼看着腮帮子都鼓了起来,这才停下手上的动作。 这样做的好处,一来他们没有办法咬舌自尽。 二来,发不出声音,不会吵到别人。 这一点,也算是高昌和大凉的区别吧。 大凉总是喜欢让受刑的人喊叫,顺便问话。 但是高昌,用刑就是用刑。 先打一顿再说。 童明德看到几个手下拿出刑具,顿时有些于心不忍。 “童枢密使,若是不想看,不妨转过头去。” “做你的事情。” “是!” 下一刻,用刑开始。 高昌用刑,讲究与众不同。 用刑的人是几个,一开始就用几种刑具。 而且,每一个受的刑,都不一样。 比如说,其中一人,以钢针透骨,另外一人,则是鼠弹筝! 所谓钢针透骨,便是在手指指尖,放上钢针,然后用一个小锤子,小心翼翼,一点点的往里面砸。 等到钢针扎到骨头,就不在用锤子,而是用手指捻,一点点的捻。 十指连心! 如此疼痛,寻常人根本无法忍受! 哪怕这一次被捉的几个人,是徐霸的义子,此时也依旧浑身汗水,身体紧绷,每一块肌肉,每一根筋骨,全都暴起!使劲的仰着头,试图缓解刺骨之痛 相比钢针透骨,鼠弹筝就没有那么残忍c暴力。 受刑之人,五指张开,固定。 然后用韧性极好的牛筋,反复抽弹关节的位置。 一般而言,需要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受刑者才能血肉模糊。 除此之外,高昌用刑,还有一个特点。 只要超过两人受刑,必须死一个! 死的这一个,就是表明态度,从精神上压迫这些囚犯,告诉他们,死,是不可避免的! 而且 是当着其他囚犯的面,活生生的开膛破肚,挖心c挖肺! 鲜血横流,死状极其可怖! 童明德眼中闪过不忍 这一幕,他实在是不喜欢。 不,应该说痛恨! 但是,还是那句话。 有的时候,他也没得选择。 归根结底,这些人是刺客,而且还行刺高昌王。 无论他做什么,都不过分! 另一边,隆庆的营帐。 与之前相比,隆庆的脸色更黑了一些,望着身前的人,语气森冷:“我需要一个解释。” “呵,呵呵” 那人干笑了两人,有些鄙夷的看着隆庆:“有什么需要解释的?” “你确定?” “切” 庆微微点头,很平静的开口:“有些事情,大凉不方便做,但是我隆庆,可做。” “徐霸的尸体,就在龙潭谷,我会派人,把他的尸体大卸八块,顺便浇点马粪。” “大凉不是有句话叫什么马革裹尸还吗?某教他马粪裹尸还!” 男子心头一凛! 别的事情,可以不在乎。 但是义父受辱却不能不管! “你自己去问李药师,都是他安排的!”男子咬紧牙关,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话。 “很好。” 隆庆冷冷的答应一声:“你可以死了。” 本书首发来自 , 第一百四十九章 孤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 翌日。 有人离开高昌王都,马背上多了一个圆形的皮囊,一路向东。 王庭。 看起来,一切如常。 隆庆c童明德c唐灿,今日难得都参加了王庭议事。 童明德简单的禀报了一下高昌昨日的情况,议事的程序,也就差不多了。 只不过 就在众人以为议事结束,准备各自去做事的时候,拓跋忽然站了起来,目光一一扫过众人,而后轻声说道:“孤已决定,即日起,各部族合并,统一归入王庭管辖,各部族改部族为部,暂由族长代领部长。” “各部大事小事,系数按照高昌律法而定。” “宗正院,归于枢密院。各部之前,若再有争执,一律由枢密院负责主理” “” 拓跋语气轻缓,但是说出来的内容,却不啻于一道惊雷,在众人的心中炸响! 毫无疑问,大部分的聪明人,都预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幕。 但是 却没有想到拓跋竟然会这么快! 而且,这么干脆! 就连隆庆,听到她的话,都有些震惊! 不敢置信的望着王座前站着拓跋! 偌大的王帐,只能听到拓跋的声音。 除了她,其他人,则是脑袋嗡嗡的! 按照拓跋的说法,这么一改,各个族长的权利,几乎等同于没有。 就是类似于吉祥物的存在! 这种变革,实在太大! 各部族的族长,可以说,完全接受不了! 随着时间推移,拓跋说完了改革的手段,淡淡的说道:“好了,孤要说的就这么多,各位若是有异议,不妨现在就提出来。” “大王!”隆庆第一个开口。 不过。 他刚刚喊了一句,拓跋就直接打断了他:“对了,孤又想起来一件事情。” “若有是有人反对,便是反对高昌。孤即为高昌王,对于反对高昌之人,绝不会手下留下。诸位,想好了在说话。” 拓跋说完,场间陷入沉默。 只有之前开口的隆庆,眼睛瞪的向牛眼一样,死死的盯着拓跋! 拓跋的意思,他再清楚不过! 这就是威胁! 完完全全,光明正大的威胁! 好啊!拓跋啊! 你出息了! 觉得自己翅膀硬了! 敢和某这么叫板!真当某好欺负不成! 隆庆的脸,黑的跟锅底一样。 角落的唐灿,却是饶有兴致的看着一切。 拓跋的表现令他意外。 本以为最起码也要天的时间,拓跋才会提出来这件事情。 没想到,今天说出来,条理清晰,框架完整。 显然,拓跋已经谋划这件事情不是一天两天,只是一直在等待一个机会,让计划落成现实! “有点意思。”唐灿心里嘀咕了一声,眼看有些冷场,索性笑着开口:“大王,臣非常赞同!” 拓跋似笑非笑的看了唐灿一眼。 这时,隆庆也反应了过来,深吸了一口气,闷声说道:“大王,某觉得,有些仓促了!” “此事,对高昌固然有利,但是行事仓促,总不是一件好事!” “很有可能,得不偿失,事倍功半” “等等。”拓跋又一次,打断了隆庆的话,轻声说道:“孤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来人,传朴志高。” 隆庆瞳孔猛地一缩! 朴志高是他麾下副将,今天一早离开王都,准备经党项沙漠去往镇北军大营的,就是他! 万没想到,拓跋现在竟然会传他! 隆庆的额头上,多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俄顷。 一个侍女,轻手轻脚的步入鸦雀无声的王帐,走到拓跋身前站定,轻声说道:“大王,议事前镇北军大营传信,您派遣耶律春才和朴志高同往迎接,还没回来。” “哦,对,我还忘了这事儿。”拓跋笑了笑,摆了摆手,屏退侍女,目光又落在隆庆的身上,轻声说道:“对了,隆庆,你刚刚还没说完,继续说吧。” 隆庆眼神复杂的看着拓跋,心中不断思量。 他不相信拓跋会无缘无故的提起朴志高,更不相信拓跋会把耶律 春才的名字一块提出来。 毕竟。 耶律春才虽然名字搞笑,但是却是枢密院下面断事官的头目。 断事官,是枢密院专门负责审讯的官员统称。 昨天夜里,和童明德一块审问的人,就有耶律春才一个。 怎么办! 怎么办! 怎么办! 隆庆心乱如麻! 一方面,他很想接着反驳! 另一方面,他有些怕拓跋抓住了他的把柄! 毕竟,哪怕拓跋允许他和李药师有联络,却没有允许他做出昨天夜里的事情。 如果这事儿捅出来,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 此时此刻。 隆庆觉得自己简直就和架在火上炙烤的羊肉一样! 一方面,拓跋带给他的压力太大! 另一方面,各族族长,全都目不转睛的望着他。 毕竟。 这些人,都是喂他马首是瞻! 与此同时,童明德则是若有所思。 迟疑了一下,轻咳一声:“大王,既然隆庆还需要考虑,那臣就先说一句。” “说。” “是。” 仿佛是为了给隆庆更多的考虑时间,童明德慢吞吞的,又行了一个礼,这才不紧不慢说道:“臣觉得,此事非同小可不假,但是却不得不做!” “就像大凉,女帝登基之后,迅速变法,大凉焕然一新。数日之前,大凉神都惊变,此后再次变法,大凉的气象,又是与众不同。” “隆庆,这一点,你也应该心知肚明!” 童明德这一句话,就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话说到这份上,隆庆要是还不明白,那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拓跋,也不会再给他机会! 隆庆心若死灰,看了看童明德,又看了看拓跋,心中长叹一口气,随即抱拳行礼,沉声开口:“臣附议!” 简简单单三个字,仿佛用尽了童明德全部的力量! 只是说完,给人感觉,就苍老了许多! 眼中,再无之前神采! 怅然若失的模样,很像是一个失败者无奈认输的模样。 王位之上,拓跋松了一口气。 拿下隆庆,其他的事情,就简单的多了! 就和他想的一样,隆庆答应之后,其他人虽然脸色有些难看,犹豫了半天,却还是有人敢开口反驳! 不过,唐灿望向童明德的目光,却多了一丝异样的情绪 而童明德望着拓跋,同样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本书首发来自 , 第一百五十章 让他去南边 时间不长,王庭议事在一种很微妙的气氛中结束。 各族的族长,虽未在王庭直接反对拓跋的提议,却是第一时间追上了隆庆,想要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隆庆一头冷汗,脚步极快走出王庭,翻身上马,迅速远离。 这么多年,他第一次怕了! 与此同时。 王帐外,唐灿则是和童明德走在一起,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问道:“童老,革除部族之事,大王不是第一次想做吧。” 童明德一脸温和的笑意,轻轻点了点头:“就知道瞒不住你。” “早在几年前,就想做了。” “但是那时候,边境不稳,王庭的影响力,并不如现在这么大” 正说着,一个侍女追了上来,打断了童明德的话,轻声说道:“童枢密使,大王请您议事。” 说罢,又把目光转到唐灿的身上:“唐御史,大王说让您准备一下,一会儿要往镇北军大营,和她一同会见大凉的使者。” 唐灿笑了笑:“童老,那就一会儿再聊。” “也好,也好。”童明德也是微笑着点头同意,跟着侍女一块,再次走回王庭。 但是和童明德分别之后,唐灿的眉头,却紧紧的皱了起来。 他的脑海里,想的还是之前在王帐中童明德说的“大凉的气象,又是与众不同”。 乍听起来,这话其实没有。 可是偏偏,唐灿在大凉的时候让小书袋和女帝算计了一次,对神神秘秘的气象c天象c天机之类的关键词,有些敏感! 而且,来高昌之后,他一直试图找到和小书袋一样神神叨叨的人。 可是却一无所获。 直到今天,听到王帐中,童明德的话。 难道说童明德就是当初小书袋说的那个遮蔽天机的人? 或者说当初的小书袋只是在忽悠他,高昌根本没有这种人? 念头一起,再想放下,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 唐灿一边走,一边想。 忽然停下脚步,顿了一下,问道:“银柳,你觉得童明德这个人,怎么样?” 高银柳并不知道唐灿在想什么,只是沉吟了一下,轻声说道:“不像坏人。” 不像坏人? 唐灿忍俊不禁。 怎么想,也没有想到,高银柳会给他这么一个答案。 与此同时。 王账内的气氛,就没有这么和谐c友善。 拓跋和童明德相对而坐,面前是一个棋盘。 上面几颗黑子,几颗白子,毫无规律的散落着。 单论棋艺,这两个人恐怕连大凉刚刚开始学棋的孩子都不如。 不过,两个人的心思也没有放在下棋上,只是随意的落子,随口说着话。 “大王,是信不过臣?” “王廷中,孤最信的过的,就是你。”拓跋放了一颗黑子,轻声说道:“今日之事,事出突然,孤也来不及和你商议。” “再说了,你不是也觉得那几个刺客贼子是诬陷唐灿?” 明德沉吟一下,在中央的空地,又放下一颗白子,这才继续说道:“可是,他们既然供出来唐御史是整件事情的幕后指使,于情于理,大王总是要问问才好。” “而且,臣很好奇,大王是怎么知道,隆庆才是背后的人?” 说完,童明德抬起头,目光炯炯的望着拓跋,似乎想从她的脸上发现什么。 拓跋面色不变,轻飘飘的说道:“孤一直都信不过隆庆。” 言外之意,她一直都让人盯着隆庆,所以就发现了这件事情。 但是 童明德不傻。 这个理由,说服力实在是有些不太够。 同样,也正是因为童明德不傻,他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故而,哪怕依旧心有疑虑,而且是非常重的疑虑,他没有质疑什么,只是笑了笑,称赞一声,话题到此为止。 两个人,随即专心的棋盘上厮杀。 很快,以童明德告负而结束。 童明德随即告辞离开,拓跋也没有继续耽搁时间,只是望着童明德背影,轻声呢喃了一句,便招呼侍女更衣。 简单的准备了一下,随即走出王帐,去找唐灿。 毕竟。 她今天最重要的事情,除了拿 下隆庆,就是要去镇北军大营与方孝孺c严立本见面。 这两个人,与高昌能否强盛起来,息息相关! 一者,能够给高昌带来足以过冬的粮食,还有春耕的粮种c工匠c农夫。 二者,能够给高昌带来读书种子。 这么大的事情,由不得拓跋不上心。 路上,唐灿听闻大凉使臣是严立本和方孝孺,不免也有些诧异。 诧异之余,还有些高兴。 有了严立本,沙漠稻的事情,就算是有着落了啊! 这还真是想什么,就来什么! 不过,在和严立本见面之后,唐灿还是笑眯眯和拓跋随意的聊了几句关于今天早上王庭议事的时候发生的事情。 “大王准备怎么安置隆庆?” “唐御史有什么好主意?” “南边。” “南边?”拓跋不由得一怔。 唐灿要说把隆庆砍了,或者千刀万剐,她都不会觉得意外。 偏偏,唐灿提出了南边。 高昌以南。 除了一望无际的党项沙漠,就是极度混乱的大非川地区。 之所以叫大非川,就是因为大! 大非川地区,幅员辽阔远胜高昌,就算和大凉相比,也相差无几。 但是 之所以无论是高昌还是大凉都没有选择吃下大非川,都是因为,大非川太大,吃不下。 而且,不仅仅是大,大非川的混乱,是极度混乱。 一片土地之上,有大小势力不下千余股。 甚至可以说每一天,都有可能有势力被灭,又有新的势力诞生 在那一片土地上,没有任何王法之类的存在,也没有人考虑过统一大非川,建立国家。 “隆庆好斗。”唐灿轻声说道:“无论把他放在哪,他都不可能安心。” “既然他愿意斗,那就让他去大非川,斗个够。” 唐灿的提议,拓跋还真的有些心动。 一来,大非川是一块大蛋糕,倘若隆庆有机会在里面吃一口,对高昌而言,是一个好消息。 再者,倘若隆庆死在了大非川,对高昌也不会造成什么损失。 “这件事情,孤回去就会安排。” 沉思片刻,拓跋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刚好,视线中出现了镇北军的人,拓跋直接转移话题:“走吧,该去见一见你的老朋友了。” 本书首发来自 , 第一百五十一章 唐灿的控场技能 “怎么,看到唐灿,有些意外?” 李药师看到一动不动的严立本和方孝孺,轻笑了一声,随即轻夹马腹,一马当先,迎了过去。 身后的严立本和方孝孺,表情都有些复杂。 过了片刻,两个人才如梦初醒,纷纷拍马,跟了上去。 拓跋和唐灿,又往前走了一段,随即勒马停下,静静的等着李药师等人。 俄顷,李药师也勒马停下。 等到严立本和方孝孺过来之后,随即翻身下马。 另一边,拓跋c唐灿等人,也是纷纷下马。 “大凉镇北军李药师,参见高昌王。” 李药师抱拳行礼,眉宇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恭敬,但是也没有失礼。 说完,又转向唐灿,微微一笑:“唐御史,好久不见。” 唐灿并未开口,只是微微点头示意。 毕竟,拓跋还未开口,他若说话,未免有些不敬。 其实,就算他开口,拓跋也不在意。 拓跋似笑非笑的看了唐灿一眼,摆了摆手:“李将军,孤和你,也是好久不见,你怎么不和孤说一声?” 李药师面色不变,依旧笑道:“外臣与大王,还是不宜多见。” “怎么?李将军怕孤吃了你?” “外臣怕忍不住刺王杀驾。” 李药师的话,声音不大。 但是 一下子令高昌诸人紧张了起来。 尤其是拓跋的护卫,更是瞬间刀剑出鞘,对准了李药师,只待一声令下,就把李药师打成筛子! 然而。 拓跋听到他的话,不怒反笑。 笑的花枝乱颤,无比开心。 好不容易,才收敛笑意:“李将军的话,实在是说到了孤的心坎上啊!” “孤其实也很想杀死李将军啊!” 李药师眼睛一亮:“大王,外臣有个提议。” “哦?” “不若,高昌撕毁协议,咱们再打过?”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方孝孺更是面色骤变,脱口而出:“李药师,休得胡言乱语!” 李药师像是没有听见一样,他也没有觉得自己说的话,有多么惊世骇俗,依旧笑眯眯的看着拓跋。 另一边,拓跋也是嫣然一笑:“李药师,你的同僚,好像不怎么赞同哦~” “大王何须在意他人的想法?” 拓跋嫣然一笑:“当世大儒方孝孺的说法,孤可不能不在意啊。孤要是没有记错的话,方大学士可是如今大凉文臣之首啊!” “再说了,唐灿又不许孤做言而无信之人,也不许孤和大凉开战,孤也没有办法。” 说着话,拓跋还露出一丝委屈的神色。 好演员啊! 前次和女帝相会议和,唐灿还没有觉得拓跋有什么外交天赋。 可是今天,简简单单几句话就控制住了场面,又影射大凉言而无信,令李药师的话完全落不到地上。 这个拓跋,学的还真快啊! 当然,除此之外,唐灿也是一瞬间明白了李药师等人的打算。 无非就是女帝想要仗势压人,毕竟今天要谈的事情肯定是事关他的独门密制烧酒。 女帝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出了这么一个馊主意 唐灿心中嘀嘀咕咕。 李药师也没有失态,只是不咸不淡的说道:“大王说的倒也是,想来叛变这种事儿,做个一次,也就差不多。唐御史,你说是不?” 李药师又把目标转向唐灿。 唐灿重重的点了点头,一脸认真:“也未必。” “自古常言说的好,再一再二不再三。” “哦?唐御史准备什么时候当高昌的叛徒?”李药师目不转睛的盯着唐灿。 严立本c方孝孺等人,全都心中一紧。 拓跋,亦是有些诧异唐灿的思路。 唐灿故作深沉,装模作样的冥思苦想了一番,长叹了一口气:“等到大凉亡国的时候吧。” 干得漂亮! 一击必杀! 拓跋美眸之中,满是欣喜。 心中默默将唐灿的话记下,打定主意,回去好好学习,省的下一次再遇到元殇的时候,吃亏 李药师被唐灿噎了一句,还想再说,唐灿却是话 锋一转:“大凉,经不起战事。镇北军大营每年的花销有多少,我不知道,但是你李药师不是不知道。” “你方孝孺c严立本,也不是傻子。” “这个时候,逞口舌之利,有什么意思?” “要说事儿,就说事儿,要起战事,那就起战事。” “大凉,什么时候变成了只会说废话的国家!” 这几句话,完全就是说给李药师c方孝孺c严立本等三人听的。 顺便,也给谈判的走向,先定个基调! 论站在道德的制高点,这个操作,在场之人,无人比得上唐灿! 方孝孺心中一凛。 唐灿却是一伸手,指着李药师。 有些无礼,像是大人训斥孩子一样:“李药师,你堂堂镇北军,说这些话,也不嫌丢人?” “你要有本事反对女帝定下来的事情,滚回神都,去找女帝的麻烦!” 唐灿越说,越是来气,忍不住爆粗口:“玛德!高昌c大凉议和的事情,前前后后拖了多久了!” “还闹!” “闹什么闹!” “胡闹!” “有这个时间,改善民生,不好吗?大凉是什么样子,高昌是什么样子?” “你镇北军穷的连一副完整的甲胄都凑不出来,还打!” “高昌也是,连个城都修不起来,还特么耍横!” “玛德,气死我了!” 众人: 这是,无差别攻击么。 两边人,全都被唐灿直来直去的话,骂的狗血临头,一脸尴尬。 偏偏,唐灿说的又是实情,令他们无法反驳。 骂了一阵之后,唐灿的气消了一些,目光一转,落在严立本身上:“严立本,说话,女帝是怎么跟你交代的?” 严立本怔了一下,一时间梦回数月之前,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圣上说让我跟唐御史学学那个酒是怎么造出来的,然后回去做了卖钱。” “还说可以适当给唐御史c高昌一点甜头。” 库库库库 听到他的话,拓跋险些失笑。 再望向唐灿的时候,眼中的意味,就有些说不清c道不明。 “用不着甜头。”唐灿直截了当:“之前商议纳贡的时候,已经说好了,就按照协议来。” “至于酒的做法,另算。” “我也不多要,把燕然奴,全都还给我,此事就这么定下来。” 从始至终,唐灿把酒送给大凉的时候,想的就不是能赚多少钱。 固然,高昌需要钱。 可是相比金钱,更需要人! 尤其是,非常能干活的燕然奴! 而且,只要这一批燕然奴能够回来,他就有十足的把握,留下在高昌避寒的素有燕然人。 继而,就可以通过这些燕然人,引得北方燕然人举家迁徙至高昌王都。 这样一来,剩下的事情,才会好做。 本书首发来自 , 第一百五十三章 帮我找个算命的 卧 面无表情的李药师,神色骤变。 眨眼间,腰间长剑出鞘! 寒芒闪过,剑锋立于小书袋的脖颈。 只要轻轻一动,小书袋就会人头落地! “欺骗我是什么下场,你应该知道。” 李药师强自镇定,死死的盯着小书袋。 只要他说话的时候,眼神有一丝犹豫,一点飘忽不定,他都会毫不犹豫的动手。 但是。 小书袋只是苦着脸,伸手指了指北边:“就在那边,葵亥月,甲子日,辰时。” “降生时四周鼓噪,错投女胎。” “她就是你的傻儿子。” “这一世,虽不说大富大贵,但总是衣食无忧,终年八十四。” “终其一生,留在高昌。” “或者,我可以点醒他。” “终年,七岁。” “看你怎么选。” 李药师沉默不语,怔怔的望着小书袋。 良久,长剑归鞘:“说吧,你来做什么。” “唐灿。”小书袋苦着脸,说出唐灿的名字。 与此同时。 高昌王庭。 严立本看着唐灿,一字一句:“用三合土,就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但是” “怎么?”唐灿有些诧异的看着严立本,接着恍然:“可是事涉机密?” “倒不是。”严立本有些尴尬,挠了挠头:“只是一般来说,三合土都用于陵寝防水防潮” 这么一说,唐灿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用陵寝的材料来种地,似乎有些,实在是令人有些头皮发麻。 不过。 高昌没那么多的讲究。 这也是草原一直被大凉称作没有礼法教化的原因之一。 “只要用三合土,就能确保不漏水?” “就算漏,也肯定要比原来的沙地少得多。” “我估摸着,可能就和大凉寻常的稻田,相差无几。” 这么说的话,确实可以啊! “三合土怎么调配?” “石灰c黄土c沙子。”严立本想了想:“我还没有见过高昌的石灰,需要怎么加辅料,可能要试过才知道。” “好,我安排人去找石灰,明天一早咱们试试。” “好。”严立本习惯性的答应一声:“一会儿我回将作监,再找找” 只是说了一半,不由愣住了。 而今在高昌,哪有什么将作监? 再说了,就算他回大凉,又有什么用? 严立本眼中闪过一丝失落。 唐灿也是不免有些怀念当初他和严立本一块鼓捣水车的时候。 往事,总是不免令人怀念。 不过。只是错愕了片刻,唐灿就笑着说道:“将作监没有,但是我可以给你找几个人。” “好了,你先休息一会儿,我让人准备点酒菜,咱们俩,喝酒聊天。” 唐灿说走就走,不多时,去而复返,带了些高昌特色的烤肉,还有他独门密制的烧酒。 浓郁的酒香,令严立本食指大动。 之前的忧郁,也随之消散。 然而。 一杯烧酒下肚,严立本已然醉了。 情绪失控之下,不断拍着唐灿的肩膀,又哭又笑,含糊不清的咕哝。 “唐灿,你为什么要当叛徒嘛” “唐御史,咱们会大凉吧” “唐御史,你怎么学会分身术了” “唐御史,昏君现在没有以前那么昏庸了啊” “唐御史,她之前议和的时候要杀你,你知道木” “唐御史” 看到严立本无力的倒在一边,唐灿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我知道。” 说完,把杯中酒一饮而尽,起身离开,只留下严立本一个人,在营帐终休息。 也不知道,他究竟有没有注意到,当他说出那一声“我知道”的时候,严立本的身体,颤抖了一下。 离开营帐,唐灿就看到方孝孺在王庭之中,随意走动,随即招了招手,笑道:“方先生好雅兴。” 方孝孺也注意到了唐灿,几步 走到他的身前。 脸上没有笑容,只有深深的疑惑:“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 “我还真的不知道。” “为什么要来高昌?” 唐灿忽然笑了,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因为,高昌就在这里。” 方孝孺脸色一僵,对于唐灿这一句都不像人话的回答,极度无语! 只是还没等他继续说话,唐灿却是眼睛一亮:“没想到,今天晚上还挺热闹。” “方先生早些休息,我还有事儿,明天再见。” 一句话说完,直接像远处冷冷的看着他的隆庆走了过去。 早晨议事时,看起来还是意气风发的隆庆,此时此刻,表情有些复杂。 有些兴奋,兴奋之中有些恐惧,恐惧之余,还有些茫然。 唐灿望着隆庆,淡淡的说道:“隆枢密使是来找我道别的?” “是。” 隆庆顿了一下,又补充道:“也不是。” 想了想,斟酌了片刻,这才继续问道:“你为什么建议我去南边?” “因为,大非川就在南边啊。” 唐灿有些喜欢上了这种话,前几分钟才和方孝孺说过,这就又和隆庆也说了一边。 与方孝孺不同。 隆庆听到唐灿的话,怔了一下,若有所思。 似乎,是觉得唐灿的话,有些道理。 也可能,是从唐灿的语气中体会到了什么其他的意味。 沉默片刻之后,沉声说道:“不要指望我会因为这件事情感谢你。” 唐灿耸了耸肩,耸了耸肩:“你能在大非川活多久?” “很久。” “那你帮我做一件事情。” “凭什么?” “我可以护着你的家人。”唐灿不紧不慢,轻声说道:“你去大非川,总不可能把所有人都带去。” “你隆庆执掌北枢密院那么久,难道没有个仇人?” 隆庆眼睛眯了起来。 唐灿的话,说到了他的心坎上。 本来,他来找唐灿,就有这个意思。 不得不说,这件事情,有些可笑。 明明有仇,可是隆庆在离开高昌之前,却觉得把家人托付给唐灿,是最稳妥的选择。 其实这也不算意外。 毕竟,高昌王庭与他交好之人,无不是各族族长。 如今部族将裁,友谊的小船,自然而然就翻了 “你说吧。” “帮我找一个人。” “什么人。” “算命的。” “算命的?” “对,就是算命的。” 第一百五十二章 给我个不杀你的理由 这 离开神都之前,女帝把谈判的权限,给了方孝孺。 也跟他说过,大凉的底线。 可是,在各种设想中,都没有想过高昌或者唐灿会提出要燕然奴。 在他们的预想中。 高昌可能要钱c要工匠c农夫c粮种,甚至要求通婚。 唯独没有想过,唐灿的要求,居然是这样。 严立本想答应,但是不好开口。 方孝孺闭眼沉思,片刻之后,幽幽开口:“那些燕然奴,都已经赏赐给了朝中要员。如果唐御史是这个要求,确实有些难度。” “再见。” 自古以来,各种谈判,都有一个说法,叫做漫天起价,坐地还钱。 但是 谁都没想到,唐灿根本不谈,直接掀桌子,不玩了! 说罢,直接转头朝拓跋说道:“大王,咱们回吧,他们没诚意。” 拓跋叹了口气:“有道理。” 两个一唱一和,方孝孺苦笑不已,有些无奈的说道:“唐御史可否给某一点时间。” “十” “九” 方孝孺嘴角苦涩,心念急转。 若是以燕然奴作价,大凉其实不亏。 毕竟,女帝当时给的底线并不算低。 可是这么大的事情 “五” “四” 要么,答应唐灿的要求,回头再想办法解决女帝的问题。 要么事情没办成,没有办法交差。 两相比较, “一” “好!” 最后关头,童明德还是忍不住,答应了下来。 唐灿微微一笑:“那就有劳方先生了。燕然奴回来的时候,我自会将酒的做法c工艺奉上。” 方孝孺也是叹了口气。 这一次的事情,可是真的麻烦啊! 不过,也并非没有回转的余地。 方孝孺心念一动,有了计较,轻笑一声:“老夫久居神都,这还是第一次出远门。不知道,唐御史是否欢迎老夫去高昌做客?” “大王,你欢迎他么?”唐灿并没有自作主张,更是笑眯眯的提醒道:“大王,方孝孺去了王都,很有可能不,是绝对会将王都c王庭内的所见所闻,记录下来,让后带回去。” 拓跋嫣然一笑:“无妨,本就议和,自然不怕人怕。” “更何况,方先生乃当世大儒,往高昌一行,还可对高昌国政,建言献策,有何不妥?” “而且,就算方先生不去,严大将也要率农夫c工匠往高昌一行。” “方先生,你说是吧。” 话都让拓跋说完了,方孝孺也只能微微一笑,并不否认:“大王所言甚是。” 说罢,目光一转,落在唐灿的身上,笑道:“唐御史高才,某一直欣赏。昔日在神都,恰逢神都地动,也没有机会与唐御史多聊。” “今次,倒想借贵宝地一用,和唐御史把酒言欢。” “哦,也好。”唐灿随口答应一声,不理方孝孺,似笑非笑的看着李药师:“李大将军要不要也去看看?” “他日有缘再去。” “也好。” 唐灿略带深意的看了李药师一眼,就此作罢。 严立本和方孝孺,随即和拓跋c唐灿一路返回高昌王都。 至于那些学生c农夫c工匠,都要等到燕然奴回到北边,才会前去高昌。 路上。 严立本c方孝孺,不免好奇。 哪怕严立本数日之前曾经来过一次,可是那一次,也未曾前去高昌王都。 但是这一次不一样。 看着沿途风光,心情截然不同! 尤其是一旁还有唐灿,面带笑意。 女帝的心情,更是不同。 她像是完全不介意方孝孺和严立本知晓高昌的情况一样,一边走,一边和方孝孺闲聊。 从风土人情,到文化,再到生活习惯,甚至,就连她今天早上才做过的大事情,都不忘和方孝孺说一下,惹得唐灿一阵愕然。 如果不是拓跋还没说到机密事宜,唐灿都有心提醒一句:大姐,咱们是议和,不是合并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王都已经出现在视线中。 拓跋伸手一指,笑道:“方先生,那就是高昌的王都。” “先生请记住现在的模样。” “孤可以告诉你,一年内,高昌的王都,绝对会截然不同。” 第一次看到高昌王都的方孝孺c严立本,都有些吃惊。 哪怕听的再多,书本上看的再多,终归是没有亲眼看到,感受到的震撼! 严立本不敢置信的望着唐灿。 似乎是难以理解,他怎么会在这么恶劣的环境中生活。 而且,还不走? 待到走进王都,看到残次不齐的帐篷,杂乱的道路,这种感觉更胜。 同时。 他们的心中还有些费解。 就这么狼狈,或者说简陋的高昌,居然能够在北境,和大凉对峙了那么多年,互有攻守? 凭什么? 怎么做到的? 镇北军,都是废物? 可是紧接着。 当他们看到一个还没有马儿高的一个小孩,踩着马镫,极为轻松的翻身上马之后,有似乎有些理解。 游牧民族,全民皆兵。 上面为兵,下马为农。 既然这样 那就让你们上不去下不来! 方孝孺小心翼翼的隐藏好眼底的热切,笑着说道:“今日一见,确实大开眼界,高昌与我想象中,有着极大的不同。” 拓跋笑了笑:“孤带你去王庭看看。” 说罢又扭过头对唐灿笑道:“唐灿,你带着严立本在王都c王庭随便转转,一定要不能让他白来一趟,让他给提点建议。” 严立本一脸愕然的望着拓跋。 高昌王,和唐灿说话,这么随意吗? 难道唐灿真的和她有些什么? “老严啊,你这一次来的真的巧。”目送拓跋离开,唐灿转头对严立本说道:“就算你不来,我多得想办法让你来一次。” “有一桩大难题,需要你帮我想想办法。” 镇北军大营。 回营之后的李药师,那都没有去,就在营房内,看着自己身前不远站着的小孩,面无表情,漠然说道:“你最好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 小书袋苦着脸,可怜巴巴的看着李药师:“你的那个傻儿子,转世投胎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帮我找个算命的 卧 面无表情的李药师,神色骤变。 眨眼间,腰间长剑出鞘! 寒芒闪过,剑锋立于小书袋的脖颈。 只要轻轻一动,小书袋就会人头落地! “欺骗我是什么下场,你应该知道。” 李药师强自镇定,死死的盯着小书袋。 只要他说话的时候,眼神有一丝犹豫,一点飘忽不定,他都会毫不犹豫的动手。 但是。 小书袋只是苦着脸,伸手指了指北边:“就在那边,葵亥月,甲子日,辰时。” “降生时四周鼓噪,错投女胎。” “她就是你的傻儿子。” “这一世,虽不说大富大贵,但总是衣食无忧,终年八十四。” “终其一生,留在高昌。” “或者,我可以点醒他。” “终年,七岁。” “看你怎么选。” 李药师沉默不语,怔怔的望着小书袋。 良久,长剑归鞘:“说吧,你来做什么。” “唐灿。”小书袋苦着脸,说出唐灿的名字。 与此同时。 高昌王庭。 严立本看着唐灿,一字一句:“用三合土,就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但是” “怎么?”唐灿有些诧异的看着严立本,接着恍然:“可是事涉机密?” “倒不是。”严立本有些尴尬,挠了挠头:“只是一般来说,三合土都用于陵寝防水防潮” 这么一说,唐灿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用陵寝的材料来种地,似乎有些,实在是令人有些头皮发麻。 不过。 高昌没那么多的讲究。 这也是草原一直被大凉称作没有礼法教化的原因之一。 “只要用三合土,就能确保不漏水?” “就算漏,也肯定要比原来的沙地少得多。” “我估摸着,可能就和大凉寻常的稻田,相差无几。” 这么说的话,确实可以啊! “三合土怎么调配?” “石灰c黄土c沙子。”严立本想了想:“我还没有见过高昌的石灰,需要怎么加辅料,可能要试过才知道。” “好,我安排人去找石灰,明天一早咱们试试。” “好。”严立本习惯性的答应一声:“一会儿我回将作监,再找找” 只是说了一半,不由愣住了。 而今在高昌,哪有什么将作监? 再说了,就算他回大凉,又有什么用? 严立本眼中闪过一丝失落。 唐灿也是不免有些怀念当初他和严立本一块鼓捣水车的时候。 往事,总是不免令人怀念。 不过。只是错愕了片刻,唐灿就笑着说道:“将作监没有,但是我可以给你找几个人。” “好了,你先休息一会儿,我让人准备点酒菜,咱们俩,喝酒聊天。” 唐灿说走就走,不多时,去而复返,带了些高昌特色的烤肉,还有他独门密制的烧酒。 浓郁的酒香,令严立本食指大动。 之前的忧郁,也随之消散。 然而。 一杯烧酒下肚,严立本已然醉了。 情绪失控之下,不断拍着唐灿的肩膀,又哭又笑,含糊不清的咕哝。 “唐灿,你为什么要当叛徒嘛” “唐御史,咱们会大凉吧” “唐御史,你怎么学会分身术了” “唐御史,昏君现在没有以前那么昏庸了啊” “唐御史,她之前议和的时候要杀你,你知道木” “唐御史” 看到严立本无力的倒在一边,唐灿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我知道。” 说完,把杯中酒一饮而尽,起身离开,只留下严立本一个人,在营帐终休息。 也不知道,他究竟有没有注意到,当他说出那一声“我知道”的时候,严立本的身体,颤抖了一下。 离开营帐,唐灿就看到方孝孺在王庭之中,随意走动,随即招了招手,笑道:“方先生好雅兴。” 方孝孺也注意到了唐灿,几步 走到他的身前。 脸上没有笑容,只有深深的疑惑:“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 “我还真的不知道。” “为什么要来高昌?” 唐灿忽然笑了,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因为,高昌就在这里。” 方孝孺脸色一僵,对于唐灿这一句都不像人话的回答,极度无语! 只是还没等他继续说话,唐灿却是眼睛一亮:“没想到,今天晚上还挺热闹。” “方先生早些休息,我还有事儿,明天再见。” 一句话说完,直接像远处冷冷的看着他的隆庆走了过去。 早晨议事时,看起来还是意气风发的隆庆,此时此刻,表情有些复杂。 有些兴奋,兴奋之中有些恐惧,恐惧之余,还有些茫然。 唐灿望着隆庆,淡淡的说道:“隆枢密使是来找我道别的?” “是。” 隆庆顿了一下,又补充道:“也不是。” 想了想,斟酌了片刻,这才继续问道:“你为什么建议我去南边?” “因为,大非川就在南边啊。” 唐灿有些喜欢上了这种话,前几分钟才和方孝孺说过,这就又和隆庆也说了一边。 与方孝孺不同。 隆庆听到唐灿的话,怔了一下,若有所思。 似乎,是觉得唐灿的话,有些道理。 也可能,是从唐灿的语气中体会到了什么其他的意味。 沉默片刻之后,沉声说道:“不要指望我会因为这件事情感谢你。” 唐灿耸了耸肩,耸了耸肩:“你能在大非川活多久?” “很久。” “那你帮我做一件事情。” “凭什么?” “我可以护着你的家人。”唐灿不紧不慢,轻声说道:“你去大非川,总不可能把所有人都带去。” “你隆庆执掌北枢密院那么久,难道没有个仇人?” 隆庆眼睛眯了起来。 唐灿的话,说到了他的心坎上。 本来,他来找唐灿,就有这个意思。 不得不说,这件事情,有些可笑。 明明有仇,可是隆庆在离开高昌之前,却觉得把家人托付给唐灿,是最稳妥的选择。 其实这也不算意外。 毕竟,高昌王庭与他交好之人,无不是各族族长。 如今部族将裁,友谊的小船,自然而然就翻了 “你说吧。” “帮我找一个人。” “什么人。” “算命的。” “算命的?” “对,就是算命的。” 第一百五十四章 那个女人死了 翌日。 唐灿清早起床之后,并没有去参加王庭议事。 毕竟,隆庆已经走了。 最起码,短时间内,王庭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变故。 就算那些族长不满,最多也只敢做些小动作。 让他们和拓跋对着干,他们的胆量,还差了一点。 索性,唐灿就利用这个时间跟严立本一块,鼓捣三合土。 石灰的事情,在唐灿的安排下,也找到了许多。 三合土的做法,并不复杂。 只有根据石灰的成色,添加相应的辅料,然后将所有的材料混在一起搅匀,然后再拼命的将他们砸实c砸平,放置一段时间之后,自然而然就具有防水c防潮c耐用的功效。 但是 看着严立本带人准备材料,唐灿的脑袋里,忽然冒出一个别的想法。 那就是,水泥! 他很清楚,水泥最主要的原材料,就是石灰石,准确的说,是石灰。 经过高温燃烧的熟石灰。 熟石灰再加上一定的辅料,最后再加水,就是水泥! 只不过 高温燃烧石灰,别说现在的高昌无法做到,就算是大凉,也同样不具备这样的能力。 而且,熟石灰的辅料的比例,该如何控制c判断,他也是一无所知。 想了又想,与其浪费时间c精力c金钱鼓捣水泥,倒不如先用三合土。 至于水泥的事情 倒是可以让严立本回到大凉之后,慢慢鼓捣。 成了也就成了,不成就再说。 一上午的时间,很快过去。 临近中午的时候,严立本终于暂时停了下来,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长舒了一口气:“即今天就这样了。” “下午晾一下午,让石灰成熟一些,等到明天早上,就可以继续砸了。” “基本上,三天,就成了。” 费时c费力,但是很有效。 唐灿对此自然没有意见,笑着谢过严立本,随即吩咐童明德安排过来的人,让他带人盯着,自己则是带着严立本,又在王都里随意的走动。 两个人,边走边聊。 唐灿随口跟他说了几句高昌建城的事情,询问严立本的意见。 出乎他的意料。 严立本,竟然真的提议。 而且,提出来的想法,也是非常新奇。 甚至,严立本自己在说的时候,都是满脸羞涩,似乎非常不好意思。 只是怔了一下,唐灿的兴奋的说道:“没错!说的没错!下水道系统,就是一个城市的根基c命门!” 严立本看到唐灿兴奋,也是一怔,瞪大眼睛:“你不觉得我是在开玩笑?” “你看我像么?” 身为穿越人士,唐灿对于下水道系统的认知,远超任何人! 就拿大唐长安来说。 悠长的华夏文明中,有两个非常有名的长安城。 一个汉长安,见证了大汉的传奇。 另外一个,则是大唐长安! 不过,大唐长安,并非唐朝修建,乃是隋朝所修。 隋朝修建完毕之后,由汉长安迁至当时还没有改名长安的大兴城。 而隋朝之所以修建大兴城,一来是因为汉长安老旧,难以满足一朝国都的要求。 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则是因为汉长安实在是太脏了! 一年四季,污水横流! 无论大街小巷,都是如此。 甚至,就连皇城之中,都带着一股恶臭! “老严,这事儿,你有什么好办法没有?” 严立本犹豫了一下,小声说道:“我在神都的时候,尝试着用竹条来拼凑。” “但是,耐用度差了些。我估计,最多几个月,就需要换新的了。” 灿点了点头:“记不记得我刚刚跟你说过的水泥?” “如果你能把水泥鼓捣出来,这事儿,就有门儿了!” 严立本又是一怔。 这是什么意思? 猛然间,他想到一个可能性,倒吸了一口凉气,不敢置信的问道:“唐御史,你的意思是,做出模板,然后用水泥构造?” 灿点了点头,凭着自己为数不多的知识,解释 道:“我之前跟你说了,水泥粘性好,容易凝固。” “这样如果能做出来的话,问题就迎刃而解。” 严立本陷入沉思。 良久,有些兴奋的一拍大腿:“唐御史,你先忙你的去吧,我去试试能不能烧水泥!” 说完,一溜烟的跑了。 唐灿顿时哭笑不得,无奈的摇了摇头,也不去管他,只是随口问起身旁的高银柳:“银柳,那个方孝孺,今天做什么呢?” “他一直和童明德在一起。” “嗯。” 在大凉,唐灿很欣赏方孝孺。 因为他古板,甚至可以说是死板,认死理。 大凉朝廷,非常需要这个一个直愣愣的官员。 但是 正因为这个性格,方孝孺肯定是不希望看到高昌强盛。 甚至,他想要看到的是高昌亡国 所以对于方孝孺的造访,他一直持保留意见。 正想着,唐灿忽然停下脚步,哑然失笑:“真是比曹操都快,我就是提了他的名字,他居然来了。” 不远处。 方孝孺和童明德结伴出现。 而且 方孝孺气鼓鼓的,一脸怒容。 一旁的童明德,则是嘴角带着苦笑,有些无奈。 不知道,他们俩是因为事情起了争执。 不多时。 两个人已经走到了跟前。 方孝孺怒气冲冲,抢先开口,怒道:“唐灿,老夫问你,几天前,你是不是对一个女子” “对一个女子” “唉!” 方孝孺似乎恨铁不成钢。 说了一半,一甩手,怒道:“你自己做的混账事情!老夫,老夫实在说不出口!” “耻辱!败类!” “你这么多年的书,都读到狗肚子你去了啊!” “你一个读书人,怎么能做这种事情!” 一句话没说,就被人劈头盖脸骂了一顿。 唐灿一脸懵逼,目光转向童明德:“怎么回事儿?” 童明德嘴角苦涩,长叹一口气:“前几天,你在薛世丹救回的那个女子,死了。” 唐灿的眼睛,瞬间眯了起来! 原本,他听了方孝孺的话,就猜到了可能事关那个可怜的女子。 在他想来,方孝孺最多就是看不惯他一个老爷们儿去做“接生婆”。 万没想到,居然会是这么一个答案! “怎么回事儿!”唐灿冷声发问! 本书首发来自 , 第一百五十五章 我不信不堪受辱 别的事情。 他可以忍一忍,可以不去计较。 但是事关生死,绝对玩笑不得! 更何况,那母女俩,是他从薛世丹部救出来的! 而且,薛世丹因为此事,已经成了亡魂。 曾经的薛世丹部,已经烟消云散。 所有人,都打散了,成了王庭的奴仆! 唐灿的目光冷峻,身上隐隐有杀气! “怎么回事儿,你自己不知道!” 方孝孺近乎吼了出来! 童明德表情纠结,有些苦涩的低声说道:“自尽了。” “开什么玩笑!”唐灿毫不犹豫的质问:“她的女儿,尚在襁褓之中,怎么可能自尽!” 嘶! 难道说 唐灿只觉得头皮发麻,急道:“那小囡怎么样了!” “她没事儿。” “我去看看再说。” 唐灿松了一口气,但是却没有完全放下心。 二话不说,带着高银柳就要回去。 方孝孺冷着脸,一把拉住唐灿:“你还去看!那女子就是因为你才自尽,你怎么还不明白!” “唐灿,什么是礼义廉耻,你都不知道了吗!” “一个沦落高昌的大凉女子都知道不堪受辱,自尽而亡!” “你还要做什么混账事儿!” “滚!”方孝孺屡次三番的阻拦,唐灿终于怒了,冷喝一声,伸手一推,直接推开方孝孺,带着高银柳,快步赶回王庭! 童明德自然是将方孝孺从地上搀扶起,看着依旧怒不可遏的老方,苦笑着摇了摇头:“你错了。” 说完,也不管方孝孺,信步走了。 方孝孺依旧满脸怒容,说不出的愤怒。 他错了? 他不可能能错! 那女子,就是不堪受辱才会自尽! 如果不是唐灿令她受辱,她又怎么会自尽! 斯文扫地!斯文扫地! 在他看来,就算是为了救人,唐灿也不应该不顾礼义廉耻,充当“接生婆”。 与此同时。 唐灿快步赶回王庭的范围。 在他营帐旁边,那个女子的营帐,已经被王庭的侍卫包围。 看到唐灿回来了,他们也不敢阻拦,赶紧让开,任由唐灿进入。 账内。 拓跋抱着一个尚在襁褓之中的小女婴,轻声吟唱着高昌的童谣。 臂弯像是摇篮,让小女婴甜甜的睡着,并没有醒来。 看到唐灿,她只是看了一眼,微微摇头,示意唐灿等一等。 俄顷。 一首童谣唱完,把女婴交给侍女,拓跋这才轻轻起身,迈步走出营帐。 走到一边,确定不会吵到营帐里的女婴之后,拓跋才开口:“她是自尽。” “不可能。”唐灿依旧一口咬定,完全不相信一个信任的母亲,会选择自尽。 拓跋秀眉微蹙。 沉吟了片刻,再次开口:“孤让人问过。” “这几日负责照顾她的侍女也说了,她确实是有些忧虑。” “那也不可能。”唐灿冷冷的打断了拓跋的话:“我昨天夜里还来看过她,完全没有看出她有什么忧郁。” “而且,她因为女儿的乖巧,还很高兴!” 拓跋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些:“那总不可能是有人杀了她吧!” “她一个外人,无亲无故,谁会杀她?” “再说了,她自己悬梁自尽” “她在哪。”唐灿冷着脸,不接话,目光炯炯的望着拓跋,再次问道:“她的尸体,在哪?” “孤让人将她带下去准备,七天后下葬。” 唐灿挑了挑眉:“在哪?” “唐灿!”屡次被打断,而且唐灿完全不听她的话,令拓跋也不免有些怒意。 “在哪!” 拓跋的表情,也变得有些冷。 瞪着唐灿,过了片刻,这才说道:“来人,带唐御史去看看。” 唐灿二话不说,直接跟着人走了。 时间不长。 走到远处的一座营帐。 账内,一张长条桌上,躺着初为人母的女子。 表情狰狞,眼睛 瞪大,嘴唇青紫。 脖颈间,一道殷红的印记,看起来非常明显。 乍看起来,很符合不堪受辱,悬梁自尽的人。 但是 还是那句话。 唐灿不相信,一个初为人母的女子,昨天夜里还好端端的。 结果半天的时间,就忽然想不开了 就算大凉女子软弱,可也不会有这种情况! 高银柳和唐灿的看法接近,这几天,她跟着唐灿也见过好几次这个女子。 此时看到这个并不能称之为漂亮的女子香消玉殒,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犹豫了一下。 走到她的身前,伸出手,在眼睛上轻轻抚动,让她的瞪得滚圆的眼睛,被眼皮遮住。 这样一来,她的面容,看起来就恬静了许多。 这时。 唐灿开口,沉声问道:“银柳,你懂不懂验伤。” 高银柳沉默了一下,轻声说道:“公子,只有脖子上的伤。” 作为曾经的不良人,而且还是不良人的祭酒之一,高银柳对于不良人的查案手段,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 在没有其他可能性的情况下,唯一的可能性,就是真实的情况。 无论,这个结论是否荒诞不羁,完全违背常理。 “仔细再查查。”唐灿轻声说道:“从头到脚,一点都不要错过。” “嗯,把她的衣服脱了,仔细的查!” 高银柳一怔,小声说道:“公子,你要不要回避?” “不用。” 话音刚落。 他的身后,又响起一声质问:“唐灿,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吗!” 身后。 方孝孺双眉倒竖,出离愤怒! 一次就算了,唐灿居然一而再! “她就是不堪受辱才死,你竟然你竟然” 任凭方孝孺如何指责,唐灿的面色不变,只是淡淡的说道:“跟你有什么关系?” “她是大凉人!老夫岂能看你如此欺辱大凉女子!” “哦,那你可以把眼睛闭上。”轻飘飘的说了一句,唐灿的目光,随之落在高银柳的身上,轻轻点头:“银柳,检查吧。” “好。” 高银柳答应一声,随即开始解衣。 “你” 方孝孺被气的头晕目眩,一口气上不来,险些晕了过去,身体不受控制的倒退了几步,勉强站稳,伸手点指:“唐灿啊唐灿,老夫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唐灿不为所动,眼神清明,目光随着高银柳的动作 本书首发来自 , 第一百五十六章 居然有人糊弄鬼 “你还有没有一点良知了!” 方孝孺实在看不下去唐灿如此斯文扫地,在营帐外,跺着脚痛骂! 童明德在一旁看着,头痛不已。 试图劝一句,可是每当他要开口,方孝孺就是狠狠的瞪他一眼,令他无法可说。 与此同时。 账内。 高银柳瞪大眼睛,按照唐灿的吩咐,仔仔细细的检查,务求不放过任何的蛛丝马迹。 仔细的查找过后,还真的让她找到了一个不太对劲的地方。 女子的喉咙没有断! 而且 随着时间的推移。 她的手臂上,渐渐出现淤青。 在唐灿的提醒下,高银柳又把女子的手掌翻开,仔细的查验。 尤其是她的指甲,更是一个一个,仔仔细细。 这一次,又让她找到了一个疑点。 女子的指甲中,有一块很小的皮肤。 看到这里,唐灿心中笃定无疑。 这绝对不可能是悬梁自尽! 只是不知道,有什么人,能下得了这个狠手? 沉思片刻,唐灿走出营帐。 账外,方孝孺终于骂的口干舌燥。 看到唐灿,也只是瞪大眼睛,死死的盯着他。 “童老,有事儿麻烦你。” “怎么?” “这女子,是被人杀死。” 什么! 童明德神色微变,眼中闪过一丝异样,急道:“怎么说?” 唐灿也没有隐瞒,直接把高银柳刚刚的发现说了一遍。 “喉咙,当真没断?”童明德神色凝重,沉声追问。 “一看便知。” 唐灿示意高银柳带着童明德进去看看。 俄顷。 去而复返,童明德的脸色有些难看:“我去找大王。此事,定会有个说法。” 唐灿沉吟了一下,没有多说什么,轻轻点头:“有劳了。” 说完,唐灿和童明德相继离开。 只有方孝孺,站在原地,有些小小的尴尬。 可是,一想到唐灿做的事儿,老头儿又不觉得尴尬。 沉思了片刻,也追着童明德脚步,去找拓跋。 与此同时。 唐灿则是带着高银柳,去了那女子的营帐。 账内,已经空无一人。 高银柳轻声说道:“公子,应该是被拓跋带回去了。” “我知道。” 唐灿随口答应,接着说道:“你刚刚说,她应该是被人闷死的,是用什么闷死的?” “可能是枕头。” 唐灿随即走到床边,拿起枕头看了看,又闻了闻,皱眉说道:“不是。” 说完,目光无意间扫到床边的被褥,眉头皱的更紧了些。 草原的生活习惯,与大凉西北民间有些相似。 除了睡觉的时间,床铺上,并不是铺好被褥,而是非常整齐的叠好,放在一边。 眼下,床上的几床被褥,都叠的整整齐齐,没有任何被人动过的痕迹。 就连那一床小被,平时用来包裹小女孩的,都叠整整齐齐。 而这,就是不对劲的地方。 唐灿记得,女子刚刚和他一块离开薛世丹搬到王庭的时候,小心翼翼的和他提了一个请求,要一床柔软的小被,用来包孩子。 当时,唐灿命人将小被给她的时候,她一边包孩子,一边像是自言自语一样的小声说道:“小时候,母亲给弟弟换襁褓的时候,总是会说,小被子不能折,不然折出印记,孩子包着会不舒服。” 唐灿将叠好的小被,拿在手上,仔细的翻看。 一个有些皱皱巴巴的印记,随即出现在他的眼前。 看到这个,唐灿心中笃定无疑。 凶器 为什么? 什么人会用这个小被? 侍女! 如果是男的,杀人的话,应该会直接掐死,用不着借用外力。 尤其是,她还没有出月子,身体正是虚弱的时候。 可是 女子,有那么大的力气,能把她吊起来,营造成自尽的局面? 也不能说没有,高银柳轻 而易举的就能做到。 但是,有这种力量,又何必借助外力? 唐灿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些。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觉得,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正想着,一旁的高银柳突然开口:“公子,有人来了。” 俄顷。 有人在账外说道:“唐御史,大王有请。” 唐灿点了点头,将那一床小被,轻轻放在床上,随即走出营帐,随口吩咐:“让人守着这里,谁都不许进。” “是。” 只不过 唐灿刚刚走,传信的人,就走进了营帐,四处看了看,然后再次走出营帐。 俄顷。 王帐。 账内,拓跋并没有抱孩子,而是交给了一个侍女。 而且,并非是大凉女子,而是一直跟在她身边的高昌女子。 除此之外,童明德c方孝孺,也都在。 另外,还有一男一女,看起来是贫民百姓的人,低着头,臊眉耷眼,无精打采。 唐灿眯起眼睛看了看,当他看清楚男人的面容之后,心中多了一丝明悟。 他就是那女子的夫君。 当时,唐灿和他有过一面之缘。 对他的印象,谈不上好坏,只记得其人有些唯唯诺诺,无论是薛世丹学什么,他都不敢反对。 只是在最后薛世丹死了,这才终于站出来,说可以留下母子。 “大王,是她动的手?” 唐灿的目光,落在那个中年妇女的身上,轻声说道:“她都的手,他过来帮忙?” 话音刚落。 在场几人,全都露出惊讶的神色。 非常意外,唐灿只是一下子,就说出了事实。 拓跋若有所思的看了唐灿一眼,缓缓开口:“如果孤不是知道当时你还在和严立本在一块,都要以为你是亲眼所见了。” “没错,正是他们母女做的。” “究其根本,这婆娘觉得耻辱,借着在王庭为奴,去了营帐,把她捂死了。又喊来儿子,帮她掩盖事实。” “哦。”唐灿面无表情,很平静的答应了一声。 但是他的心里,却完全不平静! 拓跋说的轻松,可是这件事情却不是那么简单! 看似条理清晰,证据确凿,却忽略了最关键的一点! 高昌人,或者说曾经薛世丹部的母子,怎么会做这种事情? 杀人,他们做出来,唐灿并不觉得意外。 但是说他们聪明到掩盖真相,而且还有悬梁自尽这样的手段。 唐灿完全不信! 糊弄鬼! 不过 深吸了一口气,唐灿勉强忍住怒意,只是沉声问道:“大王,是谁查出来的?” 第一百五十七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南枢密院的断事官,耶律春才。” “高昌年轻一辈,他是个很不错的孩子。” “刚刚去请你的,就是他。” 听到拓跋的话,唐灿的脑海中,自然而然的出现刚刚在账外看到的那个年轻人。 年轻人其貌不扬,看起来很憨厚,嘴角带着腼腆的笑容。 “倒是不错。” 唐灿不置可否,只是随口说了一声。 毕竟。 他和耶律春才没有接触过,这件事情,究竟是他在背后捣鬼,还是说他只是思虑不周,唐灿也不知道。 索性,静观其变! “这两个人,你想怎么处理?” 唐灿挑了挑眉:“自然是依律。” “童明德,依律该如何?” “绞刑。” “好。”拓跋点了点头,没有丝毫的犹豫:“明日正午,绞刑。” “是。”童明德当即答应下来。 那一对母子,还没来得及喊冤,发出哀嚎,就被人带了下去。 唐灿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等到王帐安静下来之后,这才轻声说道:“大王,这孩子” “孤已经收她做了义妹,从今往后,她就和孤在一起。” 义妹? 这个称呼,有点意思。 唐灿有些诧异的看了拓跋一眼。 拓跋脸颊微红,小声说道:“孤还未曾大婚,如何能收义女” 说道最后,声若蚊蝇,眉宇间满是羞涩。 倒也是挺有道理啊 唐灿似笑非笑的看了拓跋一眼,没有过多的纠结。 至少,他没有在王帐里纠结。 但是 走出王帐之后。 他的心里,就始终觉得不对。 到底是哪不对,一时间,又说不准。 离开王帐之后,唐灿带着高银柳,信步走着。 不经意间,又走回了那一间营帐。 账外,并没有耶律春才的身影,看守的人,已经换成了几个普通的王庭侍卫。 略一迟疑,唐灿也没有问她们什么,带着高银柳再次离开。 回到自己的营帐之后,轻声说道:“银柳,你记不记得耶律春才的相貌?” “记得。” “很好,从今天晚上” 翌日。 镇北军大营。 小书袋一直愁苦的面容,稍稍缓和。 在他对面,李药师的表情,则是有些复杂。 有从头至尾,仔仔细细的看过手中的信之后,捏着其中一角,放在烛火上引燃。 直到,一张纸烧为灰烬,这才丢到一旁的炭火盆中,用火筷子点了点,把纸灰和碳灰,全都混在一起,不可能在留下一丝痕迹,这才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有些沙哑的说道:“这件事情,我不希望又别人知道。” 小书袋挠了挠头,习惯性的摊开自己的天书,苦着脸说道:“我也不希望。” 过了片刻,又补充道:“一定不能被别人直到才好。” 李药师看着他,表情更是复杂。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儿子,错投了女胎也就罢了。 降生之际,唐灿竟然就在他的身边。 这样一来,按照小书袋的说法,自己的儿子,就和唐灿有了机缘。 而起 不能算是不好。 甚至,在小书袋的操作下,这一份机缘,变得更好。 好的,令他都震惊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半晌,才镇定下来,再次开口:“如果被发现,怎么办?” “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倚” 小书袋含糊不清的说了一句,随即合上天书,口中喃喃自语:“我还得找到那个人才行。虽然还有些年,但是早点找到,总不会是坏事儿啊。” “李将军,那件事情,有消息了么?” 李药师沉吟了一下,轻声说道:“查到了。隆庆带了不足百人,一路往南,很有可能是去大非川。” “大非川吗?” 小书袋的脸色变得更苦了一些,小声嘀咕:“那边秃驴太多,我不能去。” “唉,要是徐霸没死就好了,让他去大非川,他要是 死在大非川,就完美了。” “可惜了,被你在龙潭谷卸甲” 李药师神色一凛,冷声说道:“不要以为你做了这件事情,我就欠了你什么。” “如果你再胡言乱语,我并不介意杀了你。” 小书袋苦着脸,摇了摇头:“你不懂” 良久,又自言自语:“这个棋盘太大了。” “老头子死了,只是让我有了一步悔棋的机会。” “可是,这么大的棋盘,只有一步悔棋的机会,怎么够用” “唉我哪懂这么多” “可惜让他跑了啊,不然我也不用这么累了。” “对了!”嘀咕了几句之后,小书袋忽然瞪大眼睛,望着李药师:“你要不要我给你找一门亲事?” “不跟你开玩笑,这一门亲事,对你而言,极好!” “对你女儿,也有极大的好处。” “谁?” “赵国公刘裕的女儿!” 一晃几日。 高昌王都,已经恢复平静。 曾经薛世丹部的母子二人,在王庭外,众目睽睽之下,明正典刑。 借着这个机会,拓跋又一次的威慑那些心思不定的部族族长,令他们的心,又一次的颤抖。 此外。 严立本带着人,准备的三合土试验田,也基本完工,只要再放两天,就可以进行实验性的储水。 不过。 在开始储水实验之请,他和童明德却告辞离开高昌王都,要返回镇北军大营。 当然。 他们的离开,其实也是一个好消息。 今天的时间,神都终于来信,通知方孝孺,燕然奴将会在近日从神都送往镇北军大营。 不出意外的话,年节之后,就会抵达。 到时候,他就可以把燕然奴和那些学生,统统带进高昌。 除此之外。 南边也有消息传回了王都。 曾经的北院枢密使隆庆,终于越过阳瓜江,进入大非川地区。 从今往后,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只不过 这些消息之外,还有一个说不上好,也谈不上坏的消息。 经过高银柳连日观察,耶律春才,是个非常自律的人! 自律的,就像机器人一样。 每天早上,辰时起床,喝茶c漱口,吃一个蒸饼,然后就去枢密院当值。 午时,喝茶c漱口,吃一个蒸饼,小憩一刻,继续做事。 酉时,离开枢密院,练功一个时辰。 戌时,喝茶c漱口,吃一个蒸饼,然后读书,亥时睡觉。 每一天,一模一样,没有任何的变化。 但是 这一天,耶律春才规律的生活,被打断 第一百五十八章 你设计的很好 卯时一刻。 唐灿难得起了个大早,天边刚刚露出鱼肚白,他就溜溜达达的走到了耶律春才的账外。 也没有打招呼,直接撩开帘子,信步走入其中。 帐内,耶律春才并没有醒来,依旧在床榻上合眼睡觉。 唐灿又走了几步,看了他一眼,随即走到角落里的书案上坐下,拿起一本书,随意的翻看。 背后。 床榻上传来轻微的响动,耶律春才睁开眼睛。 看到唐灿的背影,眉头微皱。 眉心处,形成一个川字。 虽然和唐灿接触的不多,但是他的相貌c体型c穿衣习惯,全都牢牢的印在耶律春才的脑海之中 不过 看了一眼过后,耶律春才又一次的闭上眼睛,呼吸平稳,并没有去质疑唐灿什么。 他在等。 等到辰时,再起。 这是他的生活习惯。习惯 在没有特殊情况的时候,他竭力避免打破传统。 只是 时间匆匆而过。 在他的感知中,似乎已经过了一个时辰。 辰时的更鼓声,依旧没有响起。 耶律春才的心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慌乱。 对于一个病情严重的强迫症患者而言。 这种感觉,实在是令他不适应。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不适应的感觉,逐步放大。 耶律春才的呼吸,变得有些紊乱。 唐灿依旧背对着他,看着手中的书,笑吟吟的问道:“是不是很好奇为什么还没有到辰时?” 耶律春才神色微变。 犹豫了一下,还是强迫自己闭上眼睛,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耐心的等待着! 除了强迫症,耐心也是他的一个特点。 前些日子,他在拓跋的命令下盯梢朴志高,时间节奏虽然被打乱,但是却没有被朴志高c隆庆发现什么。 直到后面事成,隆庆黯然离开王都 而这,就是因为他的耐心好。 就如草原上最优秀的猎手。 可是 眼下,他的心情,因为唐灿的忽然出现,有些慌乱。 而在心情慌乱的情况下,时间过得很慢,非常慢! 平时,可能是想一想事情,就能过去十几分钟。 可是现在 时间好像是停止了一样。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唐灿忽然再次开口,轻声说道:“银柳,什么时候了。” 账外,高银柳轻飘飘的声音传了进来:“辰时三刻。” 声音未落,床榻上的耶律春才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样,腾的一下坐了起来,猛地翻身下床! 连鞋都来不及穿,就跑到了账外,看了一眼。 账外,天光大亮。 一轮红日高悬,入目所见,无数人忙碌着走来走去。 怔了一下,耶律春才猛地向前走了几步,直接拦住一个人,抓着他的衣领喝道:“什么时辰了?” “辰时三刻。” “混账!为什么没有更鼓声!” “唐唐唐御史不让,说怕影响到” 唐御史? 耶律楚才目光发冷,死死的盯着眼前的侍卫。 半晌,这才松开手,慢慢的转身,看着账外的高银柳。 挑了挑眉,迈步走进营帐,并没有和高银柳说什么。 账内。 唐灿依旧在看书。 耶律楚才站在他的身旁,冷冷的看着他:“唐御史何意?” “没什么,只是过来看看你。” 唐灿合上手中的书,笑吟吟的说道:“大王说你是高昌年轻一辈之中的佼佼者,我呢,有些好奇,就过来看看。” “看看,为何不让人在我账外击鼓。” “哦,我看书,不喜欢吵闹。” 这种理由,完全称不上借口。 但是 唐灿很喜欢让这个被拓跋成为年轻一辈之中的佼佼者,变得糊里糊涂。 毕竟。 他是枢密院的断事官。 之前女子的死亡,又是他在短短十几分钟的时间里就查问清 楚。 这件事情,他始终没有办法释怀。 甚至,他一度有些怀疑这个年轻的断事官,就是高昌的小书袋!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特地过来打破耶律春才的生活习惯。 当然,他也没有否定童明德的可能性。 只是这几天他找了童明德几次,老头儿也没有说过什么天象之说。 就连唐灿主动提及有没有天象c星象c气象之说的时候,童明德还叹了口气,有些遗憾的表示高昌在这一方面和大凉差距极大。 开春耕种之际,若是没有精通天象之人的帮助,着实不妥 毕竟。 农耕之事,看天吃饭。 末了,童明德甚至把话题引到祭天上面,还说自己和方孝孺咨询过祭天的仪式。 “唐御史,有事不妨直说。” “没事,我就是过来看看书。” “唐御史为何不在自己的地方看书,非要到某这里?” “借贵宝地一用。”唐灿笑着放下书,随即起身,舒舒服服的伸了一个懒腰,懒洋洋的开口:“好了,我看完了,先走了。” 说完,起身就走。 只是刚刚走到帐门口,唐灿忽然停下脚步,轻声说道:“薛世丹那一对母子的死,你设计的很好。” 语气平淡,像是陈述事实。 说完,唐灿直接迈步离开营帐,根本不管身后的耶律春才有什么反应,或者是心里怎么想。 只是,直接走了。 但是 他的心里,其实并不平静。 尤其是“设计”这两个有些魔性的字,他也不太确定。 可是不管怎么说,这就是他今天目的。 能够诈出来,就诈出来。 诈不出来,就改天再想办法 距离耶律楚才的营帐远了一些之后,唐灿再次开口:“银柳,怎么看?” 之前,在营帐里唐灿说话的时候,高银柳就一直小心翼翼的观察耶律春才。 此时,轻声说道:“瞳孔微缩,右手食指抽动了一下,” 听到这个答案。 唐灿的脚步顿了一下,眉宇间,闪过一丝失望。 他闭上了双眼,嘴角有些苦涩。 良久,叹了一口气。 从耶律春才的表现来看,唐灿的大胆假设,被证实。 这并没有令他的心情,有丝毫的好转。 无论耶律春才出于什么目的,选择设计薛世丹部的母子,将那个女子杀死,都令他很失望。 只是可惜,他并没有任何的证据。 耶律春才更不会主动站出来愿意承认这件事情。 一路无言,唐灿默默的走回自己的营帐,在外面,倚着营帐,一屁股坐在地上。 眼睛没有焦点的望着远处的天际线,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儿。 高银柳有些担忧,小声说道:“公子,要不我去把他” 唐灿无奈的摇了摇头。 杀人,不是目的。 他也不喜欢杀人。 如果不是为了解决问题,他连伤人都不想,更何况是杀人? 就在这时,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咿咿呀呀”的孩童声音。 下一刻。 就看到拓跋抱着女婴,一脸笑意,从远处走了过来 第一百五十九章 孤帮你一个忙 “怎么?” 看到唐灿的目光有些古怪,拓跋一边逗着怀里的小女孩,一边笑道:“难道唐御史觉得孤不应该坐在地上?” 唐灿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收回视线,再次眺望远方。 他不说话,拓跋也不说话,笑眯眯逗着怀里的小女孩:“慢慢,慢慢,慢慢” 看起来,母性的光辉十足。 一开始,唐灿倒是没有在意。 可是她喊得多了,唐灿不由得皱了皱眉,问道:“为什么叫慢慢?” “因为我希望她慢慢长大。”拓跋依旧满脸笑意。 唐灿: 若在大凉,孩子的起名绝对是一件大事,岂会如此胡闹。 不过,他也没有纠结名字的事情,只是顿了一下,轻声发问:“为什么要杀死他的母亲?” 问出这个问题。 唐灿并没有指望能够收到答案。 只是今天他刚刚戏弄了耶律春才,拓跋就来了。 未免,有些巧了。 更巧的是,拓跋的手指微微抖了一下,脸上笑容也为止一滞。 不过。 紧接着,她的脸上又重新布满笑容,轻笑着说道:“如果我说,有人请我帮忙,你信不信?” 唐灿怔了一下,拓跋竟然没有否认? 他伸手从地上拔了一根野草,细细的看着,轻声问道:“什么人会让大王杀一个什么都不是弱女子?” “如果,她不是弱女子呢?” “什么意思?” 拓跋的话,成功的激起了唐灿的好奇心。 不过,他还能保持冷静,耐心的等待着来自拓跋的答案。 “你应该还记得一个叫做侯封的人吧。” 唐灿的眼睛微眯,声音变得有些冷:“大王的意思,那个女子,和侯封有关系?” “她是侯封之女。” “你猜,我信吗?” “知道你不愿意相信。”拓跋面容平静,语气平缓,依旧在逗着怀里的小女孩。 轻声说道:“方孝孺,你也信不过吗?” 唐灿的瞳孔猛地一缩! 手中小草,一下子被他扯断! 这个答案,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 他可以信不过许多人,但是关于这种事情,他又信得过方孝孺。 在他看来,世上有良知,不会骗人的人不多。 其中一人,就是方孝孺。 可是 “咯咯咯”拓跋又逗的怀里的女婴发出开心的笑声,随即说道:“方孝孺来到王都的时候,恰好看到了她。” “所以呢,她就把这事儿告诉了孤。” “只不过,他的想法,是让孤放了她。” “孤和她见了一面,聊了聊过去的事情,还是决定让她” “你为什么要杀她?”唐灿一下子打断了拓跋的话,质问道:“总不会,是方孝孺让你杀的她!” “自然不是。” 拓跋有些诧异的看了唐灿一眼。 倒不是觉得唐灿打断她说话有多么无礼,而是感觉唐灿今天的精神,似乎有些不太对,有些心不在焉。 虽然他极力掩饰,可是刚刚说过的话,他居然会忘记。 而且因为一面之缘的女子失态,似乎也不是他的性格。 拓跋微微一笑,看到怀里的小家伙不安分的摆动着自己的小手,小心翼翼的把她的手又掖在小被子里,省的被寒风吹拂。 “孤刚刚都说了,方孝孺让孤放了她。” “孤本来也想放了她。” “只是机缘凑巧,孤恰好知道侯封曾构陷你父,致使伯父惨死,孤就改了主意。” “大王,我麻烦你,把谎话编的圆一点,再来骗我,行吗?”唐灿冷冷的看着拓跋,完全不信。 虽然精神是有些不好,但是从一开始,他就清楚的记得,拓跋告诉他,是有人请她帮忙,她才会痛下杀手。 结果现在说了这么多,绝口不提帮忙的事情。 就在这时,拓跋的声音,再次轻飘飘的传进他的耳朵:“孤帮了你一个忙,不用客气。” 不用客气? 我用你帮忙了? 我几时说过,让你把侯封的后人斩尽杀绝? 就这样,就想让我相信你的话? 再说了,只凭方孝孺一句话,就认定她是侯封的女儿? 你是觉得自己太聪明,还是觉得我太蠢? 唐灿眯着眼睛,望着笑吟吟的拓跋。 他的心中,完全没有相信的打算。 “你若不信,数日之后,等方孝孺回来,一问可知。” 一句话说完,拓跋翩然起身,笑了笑,留下一句话,带着小女孩,溜溜达达的走了。 “不要戏弄耶律春才了,高昌有一个出彩的年轻人,不容易。” 看着拓跋的背影,唐灿微微摇头,用只有自己能够听到的声音,轻声说道:“不可能。” 很快,拓跋的身影消失在他的视线之中。 慢慢的,太阳偏西 良久,唐灿轻声呢喃:“银柳,你说她的话,有多少可信?” “不可不信,不可全信。”髙银柳的声音依旧有点冷。 说话间,从营帐里走了出来,轻声说道:“公子,天凉了,进去休息吧。” “是啊,天凉了。” 唐灿低声呢喃了一声,若有所思的看了看远方,随即起身,和髙银柳一块走入营帐。 帐内,自有髙银柳准备好的酒菜。 只是刚刚吃了两口,唐灿皱了皱眉:“银柳,你知道她是侯封之女?” “不知道。” “哦。” 入夜。 万籁俱静。 唐灿看了会书,正想睡觉,髙银柳从外面走了进来。 之前看书看的入神,他都没有注意到髙银柳离开。 此时看她端了一个铜盆从外面进来,心中忽然流过一股暖流。 小银柳越来越懂事儿了。 居然知道给他打洗脚水了啊! 下一刻。 髙银柳把铜盆放在桌子上。 唐灿的眼睛无意间瞥过,不由得一怔。 铜盆里,全都是铁豆子! 满满一盆,怕是得有几十斤! 而且,铁豆子大大小小,形状并不规则。 “银柳,这是” “练功。” 髙银柳轻声解释:“龙象功修炼到一定程度之后,会精力特别旺盛,无法休息。” “虽然公子你一直掩饰,但是我知道,你夜不能寐很多天了。” “这些铁豆子,就是帮助公子解决这个问题。” “公子,打吧,打完了你就舒服了。” 就像髙银柳说的一样。 自从那个夜里和隆庆帐下亲兵打了一场之后,他就再也没有睡过 第一百六十章 让你翻旧账 看着身边的高银柳,还有那一盆铁豆子。 唐灿的心里,五味杂陈。 他又不是要练铁砂掌,这么打铁豆子,算是怎么回事儿。 高银柳在一旁,冷冷的说道:“公子,如果不打,你早晚会疯。” 疯? 唐灿有些诧异的望着高银柳,等待她的解释。 高银柳微微摇头:“龙象功,就是这样。” 唐灿: 让我练功的时候你可没有说有后遗症啊! 有些哭笑不得的看了高银柳一眼,苦笑道:“没有别的办法?” “没有。”高银柳的回答,依旧生硬。 唐灿沉默良久,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直接打?” “对。” “打到什么程度?” 高银柳皱了皱眉,想了片刻,轻声说道:“打到睡觉。” “哦。” 唐灿有些木然的点了点头。 万幸银柳不是开宗立派的武学宗师。 不然的话,估计她的徒弟,都得被她这种什么都不说清楚的教法,教的走火入魔。 唉 再次叹了口气,唐灿摇了摇头。 不想打,也得打了! 最近这一段时间,没有充足的睡眠,他已经感觉到了自己的精神受损。 在没有其他办法的情况下,无论这个办法多离谱,也都是合理的办法,或者说唯一的办法。 俄顷。 营帐中,响起手掌和铁豆子相撞的沙沙声 一旁的高银柳,轻轻的松了一口气,眉宇间闪过一丝温柔。 时间,匆匆而过。 不知不觉,四更已过。 唐灿终于感觉到了久违的困意。 眼皮打架,昏昏欲睡。 在铜盆中又打了几下子,身体摇晃了几下,直接栽倒在铜盆里。 高银柳嘴角微微上扬,轻轻将唐灿扶起,让他躺在床铺上,又盖好了被子,这才走到一边,拿过铜盆,将里面被唐灿砸扁的铁豆子,重新揉圆,再丢回去。 若是唐灿看到这一幕,恐怕又要惊掉下巴 一连几天,唐灿又没有去王庭议事。 哪怕他的精神已经完全恢复,只是每天打铁豆子c睡觉, 拓跋没有再来找他。 毕竟,这一段时间,她也很忙。 不管是部族纳入王庭直接管理,以及其他的事情,她都不便假手于人。 与之相比。 大凉神都,则是另外一回事儿。 女帝的日子,过的依旧清闲。 因为神都惊变的缘故,她不再需要那么仓促的修建行宫。 所以,最近一段时间,她也没有大张旗鼓的从国库偷钱。 反而借着年关,国库丰裕,索性给朝官们人人都发了一笔钱,让大伙可以过一个肥年。 只不过 方孝孺返回神都,却让她多多少少有些不满。 个中缘由,明眼人都清楚。 归根结底,女帝让她去高昌办事,事儿没办成,还丢了那么多的燕然奴。 哪怕女帝心里清楚方孝孺也是没有办法,唐灿那个狗东西是油盐不进,可是女帝依旧大手一挥,罚俸半年。 可怜的方孝孺,长途跋涉,忙活一大圈,别说过肥年了,有没有钱过年,都是一个难说的事情。 “朕是怎么跟你说的!”女帝一脸漠然的看着方孝孺,声音清冷:“你又是怎么答应朕的。” “怎么,你以为朕答应要把燕然奴还回去,就觉得朕不会怪你了?” 方孝孺面色不变,不卑不亢,轻声说道:“圣上若要怪罪,臣无话可说。” “无话可说?你这个态度,叫无话可说?”女帝呵斥一声,目光转向高元一:“高元一,你说,他刚刚的态度,叫无话可说吗?朕是不是可以治他一个不尊圣上!” 高元一苦笑一声,心中无奈。 这几天,女帝不知道是因为没有人跟她吵架,心里发慌,还是因为其他的缘故,性情比以往要乖张了许多。 “圣上,不妨听听方公在高昌王都都看到了什么。” “去了不过数日,能看到什么!”女帝有些不满的瞪了方孝孺一眼,还是问道:“说说吧,你看到了什么。” “是。”方孝孺答应一声,轻声说道:“臣在高昌王都,看到了侯封的女儿,侯芸。” “臣本想将她带回神都,但是高昌王拓跋不许。” 女帝眉头微皱:“你要带她回来做什么?” “昔年侯封贪赃枉法,所得金银何止数十万两。” “但是侯封伏法之后,其金银众多,并未找到。” “臣怀疑,是侯封早有准备,将金银转给了其女。” “此外。当时朝廷诏令,侯家满门抄斩!” “侯封之女侯芸却能出现在高昌神都,此事,不得不差!” “当初神都异变,朝官死的死,伤的伤,知道那件事情的人已然不多。” “所以,臣想将她带回神都,细细查问。” 听着他的话,拓跋的心里,却非常不是滋味。 钱 侯家集的七十五万两,早在数月之前,就让唐灿这个狗东西给搜刮一空! 还找个屁! 早就跑到安南军那群泥人的手上了! 至于侯芸的事情 查,是肯定可以查。 但是,她非常确信,方孝孺什么都查不出来。 毕竟,这件事情 “也好,等过了元日,你在去一趟高昌,孤给你写一封书信,你交给拓跋。” “臣,遵旨。” “不过,这几天有另外一件事情交给你做。” “是。” 女帝瞥了瞥高元一,轻声说道:“你跟她说吧,朕乏了。” 说完,起身就走。 方孝孺有些不解的望向高元一。 高元一也没有多说废话,直接从衣袖中掏出一张纸条,递到他的手中。 方孝孺展开了来看了看。 只是一眼,气的胡子都歪了,哪怕身处大殿,都忍不住破口大骂:“岂有此理!真真是岂有此理!” “老夫岂会做出如此荒诞不羁之事!” “荒唐!胡闹!” “实在是太过荒唐!”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不过数日不在神都,神都内居然生出一种传言。 言称他方孝孺之所以能从一个普普通通的史官,一跃成为朝廷中枢要员,实际上和高昌的拓跋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而且,纸条上还言之凿凿的指出,他在高昌王都之时,曾与拓跋彻夜长谈 第一百六十一章 砌砖的雅兴 高元一表情轻松,笑眯眯的看着暴怒的方孝孺。 等他说够了,这才轻声说道:“圣上自然不怀疑方大学士对朝廷的忠心,不然的话,你也不会站在这里了。” “这件事情,圣上允许方大学士亲自主理,务必将那些小人,一网打尽。” “对了,刑部那边,也会配合方公。” 方孝孺有些诧异的看着高元一。 这个胖子的话,怎么听起来话里有话? 什么叫将那些小人? 这个胖子,知道什么? 略一迟疑,方孝孺沉声问道:“梁王,此事,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我也不知道。”高元一耸了耸肩,微笑道:“圣上交给你办理,方大学士还是尽快去一趟刑部,和他们商量商量吧。” 方孝孺还想再说什么,高元一却摇了摇头:“此事我知道的不多,军部还有事情,少陪了。” 说完,高元一径自离开,只留下眉头紧锁的方孝孺。 与此同时。 内宫。 女帝揉了揉眉心,有些莫名的烦躁。 如今已是年关。 她正要做一件大事。 可是偏偏方孝孺回来了。 所以,也只好用这么一个馊主意,让方孝孺先忙活起来,不会注意到那一件事情。 不然的话,多多少少还有些麻烦。 沉思了一会儿,女帝抬头,皱眉说道:“来人,传高元一。” 时间不长,高元一出现在女帝的面前,嘴角带着苦涩的笑容。 “朕让你准备的事情,都准备好了吗?” “是。”高元一点了点头,苦笑道:“圣上,臣还是不建议这么做。” “而今北边刚刚得到难得的喘息时间,再起刀兵,实在不是一件好事。” “朕知道。”女帝表情漠然,冷声说道:“就是因为北边平了,朕才要对南边动手。” “岭南c剑南c江南,三道交汇之地,那些羁縻州,朕实在是受够了。” “把他们荡平,安南军就可以稳住形式,也不需要朝廷每年扔过去几十万两。” “你想没想过,这么多钱,用在国计民生上面,会是什么局面。” 高元一笑容更苦。 心里补充道:圣上,想修行宫就说修行宫,没有必要用这么一个别扭的借口。 但是转念一想。 不管女帝是不是要用钱修修行宫。 南边的事情,确实是可以做了。 几十万大军,天天在那里防备羁縻州,确实影响很大。 “明天朝会,军部提议,文阁草拟。” “元月内,朕要羁縻州,成为过去。” “是。” 对于女帝来说。 这只是开始。 之所以,要平了南边。 因为,他要把李药师从北边调回来。 可是北边的事情,满朝文武,除了秦寿,没有人能够接手。 而秦寿,也有一个问题。 军功不够,威信不足,难以震慑北边。 所以 翌日。 一切就像女帝安排的一样。 忙着给自己洗脱冤屈的方孝孺根本没有来得及去文阁议事。 准确的说,根本没有办法出门。 他的房门外,被一大群热血沸腾的国子监学子团团包围。 “叛徒”c“国贼”之类的言论,不绝于耳。 在这种情况下,别说让他上朝,就算是让他不和那些学子们打架都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宫中的事情,也如女帝的安排一般,一道军令,畅行无阻,直接通过朝议,从神都,发往安南军。 要求安南军秦寿,在元月内,剿灭羁縻州内所有的反抗势力,确保大凉南境安然无恙。 这一条军令,在神都并没有掀起太大的波澜。 毕竟,朝廷的军令,有时候并不会昭告天下,让所有人都知晓。 但是。 远在西北的李药师,却通过某些渠道,收到了这个消息。 他的房间里,李药师眯着眼睛,盯着小书袋,良久,冷冰冰的说道:“什么意思?” 小书袋不知道从哪里搞到的冰糖葫芦。 一边吃着酸的牙都快掉的红果,一边含糊不清的咕哝:“对你有好处。” 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对你女儿也有好处。” 李药师皱着眉头,沉思片刻,冷声问道:“什么好处。” 小书袋歪着头想了想了:“天机不可泄露。” “哦。” 李药师随口答应一声,站了起来,两步走到一边,直接把剑抽了出来,锋利的长剑,闪着寒芒,直接架在了小书袋的脖子上:“说。” 正在吃糖葫芦的小书袋顿时停下了吞咽,表情一下子变得有些愁苦。 “真的是天机不可泄露。” 唰! 话音未落,李药师一剑挥出,直接斩断小书袋手中的糖葫芦。 上面的红果,直接掉在地上,滚了几圈,变成了黑果。 看到这一幕,小书袋顿时眼圈泛红。 “说,要么就滚。”李药师面色不变。 这么长时间,他有些受够了这些喜欢装神弄鬼的人。 小书袋苦着脸。 半晌,叹了口气。 “我跟你说了,扰动天机,之前的事情,可就未必能够成真了。” 李药师皱了皱眉。 迟疑了一下:“我不回神都,有没有影响。” “肯定没有跟你说的影响大。” “很好。”李药师收回手中长剑,直接归鞘,淡淡的说道:“我知道,你有办法说服女帝。” “还有,我要见她一面。” 只是一个她,没有说名字。 但是,小书袋知道李药师相见的是谁。 小书袋有些为难的看了李药师一眼,苦笑着说道:“你见她,就要进入王都,就要和唐灿相见。” “变数太多了啊!” “李药师,你不该去啊。” “我没有跟你商量。”李药师淡淡的说道:“我只是通知你一声。如果有什么要做的,你最好抓紧时间。” “因为,明天你要跟我一块去。” “我不去!”小书袋像是被踩了尾巴一样,尖叫着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与此同时。 高昌神都。 几日不见的耶律春才,似乎已经不再受那件事情的影响,在唐灿那一间修了一半的房子外,轻声说道:“唐御史好雅兴。” 唐灿正在砌砖,听到他的声音,回头看了一眼,淡淡的说道:“没听说砌砖是有雅兴的事情。” “如果你耶律春才觉得砌砖是雅事,那你觉得构陷别人,也是一件雅事?” 耶律春才面色一僵,不想和唐灿纠缠这个话题,直接改口:“明天是大凉元日,大王说了,李药师明日造访,请唐御史做好准备。” 第一百六十二章 敢不敢打回神都 翌日。 元日。 一场雪,令高昌王都,变成了白色的世界。 入目所见,一片雪白。 这是唐灿穿越以来,看到的第一场雪。 远处,隐隐约约能够看到高昌百姓正努力的除雪,生怕这些雪,会将牛羊冻死。 唐灿看到,心中微微叹了口气。 若在大凉,孩子们看到这一场雪,怕是不知道要高兴成什么样子。 打雪仗c堆雪人,一定会玩儿的满头大汗。 就连王庭之中,禁卫们也在飞快的除雪。 唐灿看着,忽然眼睛一亮。 这些雪 “公子,你去哪?”眼看唐灿转身离开,往王庭相反的方向而去,高银柳怔了一下,赶紧追了过去。 “去看土坑。” 所谓土坑,就是唐灿之前和严立本折腾了好几天,准备出来了的三合土坑。 这一次如果成功了,开春之后的种,就没有设么问题。 唐灿脚步很快,一会儿的功夫,就跑到了那一片大土坑。 坑内,已经有了一层积雪。 几个人在下面,用手捧着雪,试图把积雪丢出去,生怕这些雪会冻坏了唐灿的安排。 看到唐灿来了,他们干的更是起劲。 坑外,唐灿看他们的样子,就知道这些人都是曾经薛世丹部的人。 估摸着,应该是枢密院中有人自作主张,觉得唐灿和薛世丹部族关系好,就趁着机会,又踩了他们一道。 唐灿皱了皱眉,微微摇头。 一旁,高银柳不明所以,轻声说道:“公子,要我把他们都叫上来吗?” “嗯。” 唐灿点了点头:“让他们都上来,还有,让他们把附近的积雪都堆进去。把这个坑,填的满满的!” “好。” 高银柳虽然也不明白唐灿要做什么,但是答应了一声,马上走到一旁吩咐了几句。 坑内的几个高昌人,看了看唐灿,有看了看高银柳,有人朗声说道:“唐御史,真的是让俺们用雪填坑?” “对,赶紧做吧,做得好,有赏。” 说完,唐灿招呼一声高银柳,转身离开,不再看他们。 一来,看到他们的手上都有冻疮,唐灿有些不忍。 二来,今天元日,他有很多事情要做。 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李药师要来。 他很好奇,这位前些天还说要带兵打进高昌的李药师,怎么会这么快就改了主意?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能让他改主意? 镇北军大营外。 一驾马车,在四骑的护卫下,缓缓驶离镇北军大营。 车上,只有两人。 充当车夫的李药师,以及被李药师逼得不得不去的小书袋。 小书袋苦着脸,裹着厚厚的棉衣,只露出脑袋,可怜兮兮的望着李药师,小声商量:“我能不能不去。” 驾车的李药师,像是不知道寒冷一样,任由如刀一般的北风吹拂,依旧一身单衣。 只是他的眉宇间,有一丝冷意。 看都不看小书袋,自顾自的驾车,也不理他。 小书袋的表情更是难看:“如果我见到唐灿,真的不是一件好事儿。” “李药师,我没有跟你开玩笑!” 李药师笑了笑,只是他的笑容,看起来有些阴寒。 尤其是在冰天雪地之中,更是让人觉得这个笑容,实在是冷:“报应。” 说完两个字,李药师又闭上了嘴,根本不搭理他,只是目光遥望远方,心中想着那个可能是自己儿子投胎转世的孩子。 良久。 他才再次开口:“如果你骗了我,你会死。” 车厢内。 小书袋也不闹了,只是望着李药师的背影,轻叹了一口气:“我几时骗过你。” 实话实说。 小书袋确实没有骗过李药师。 他只是没有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他罢了。 只可惜。 李药师并不认可他的这种说法,此时也不想继续跟他废话,只是默默的驾车,在雪地上,不断赶往高昌神都。 不知道过去多久,一旁的护卫大声提升:“将军,还有十里!” 话音刚落。 远处的地平线上,就有人影晃动。 初始几人,慢慢变多。 随着马车向前,远处的人影,也是越来越多。 到最后,密密麻麻,看起来得有几千人。 四个护卫,被这个场面,惊的心里有些发毛,不由自主的靠近马车。 其中一人,更是低声说道:“将军,唯恐有诈。” “无妨。”李药师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有我在。” 简简单单,就是三个字,底气十足。 可是 再有底气,他们几个人,迎向数千高昌铁骑。 说心里不怕,那都是假的 尤其是 当他们距离越来越近,不足一里的时候,远处的高昌铁骑,忽然向前进发。 虽然没有喊打喊杀,可是沉重的马蹄声,从远处不断传来! 看着手下亲军的表现,李药师叹了口气。 这些年轻人的胆量,还是不够啊。 想到这里,他回头看了一眼。 小书袋闭着眼,倚着车厢,像是在睡觉。 李药师的眼中闪过一丝赞赏,随即轻声说道:“行了,别睡了,起来吧,高昌的人,来迎接了。” 小书袋不情不愿的睁开眼睛,看了一眼远处,心中要多郁闷就有多郁闷。 不仅唐灿来了,高银柳c拓跋,都在! 这一次,真的麻烦了啊! 小书袋怔了一下,连忙从自己的怀里取出天书,看了一眼。 看过之后,表情忽然变得有些怪异。 与此同时。 拓跋看着一旁的唐灿,笑着说道:“你说,孤这么大的阵仗,会不会吓到李药师。” 唐灿表情平静,望着李药师的车驾,轻声说道:“不可能。” 拓跋点了点头,秀眉微蹙:“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孤也是觉得吓不住他啊!” “说真的,孤有些怕自己忍不住,直接让人把李药师在这里,围剿了” “这个机会,实在是千载难逢啊” 唐灿忽然轻笑了一声:“大王上一次没有动女帝,这一次又何须说这一番话?难道李药师比女帝,更重要?” 说是轻笑,可是说话之际,唐的目光,却一直落在拓跋的身上。 拓跋皱了皱眉,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没错。” “你应该知道,高昌曾经有机会入主中原,但是就是被他拦下来的。” 唐灿自然知道,他依旧平静的说道:“大王难道想要入主重要吗?” “不想。” “那就是了。” 拓跋哑然失笑,摇了摇头,轻夹马腹,喝道:“李药师,孤许你一万高昌铁骑,让你打回大凉神都,可敢!” 第一百六十三章 小书袋和算姻缘 听着拓跋的声音,唐灿有些哭笑不得。 大过年的开这种玩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对面。 马车上的李药师,长身而立,笑道:“我只带四人,就能打入高昌神都!” “嘴炮王。” 唐灿忽然没好气的咕哝了一句。 拓跋脑子不太好,你李药师也跟着一块胡闹。 就不怕一会儿说一说,真的说起火气,两帮人真的打起来? 一旁的高银柳,本来也是面带笑意,但是当她离得近了,看清楚车厢中坐着的小书袋,心里一紧,猛的拉住唐灿,低声说道:“公子,小书袋来了。” 唐灿的眼睛眯起,望着那一驾马车,心情一下子变的很不好。 这个小书袋,不管他去哪,诡异的事情就在哪里发生。 “你能不能杀了他。” 唐灿沉默片刻,忽然开口问了一句。 高银柳神色平静,语气很笃定:“不知道。” 她确实不知道。 终归 她今天的局面,是小书袋一手造成。 要说那个孩子究竟有多大的本事,多强的战斗力,她根本没有办法判定。 她只记得,那一天夜里,小书袋挥手间,就让走火入魔的她,心思宁静了下来。 而且更是在他的指点下,将一身魔气,化为己用 “我可以试试。”高银柳皱了皱眉,补充了一句。 “不急。” 唐灿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和高银柳又往前走了几步,跟在拓跋的身后,和李药师c小书袋,正式相见。 小书袋看到唐灿和高银柳,表情更是愁苦。 拓跋之前在大凉神都的时候,并未见过小书袋。 对于神秘的钦天监,她也只是听说过,而未见过。 此时,见到小书袋,有些诧异的问道:“李药师,这是你儿子?” “我没有这么混账的儿子。”李药师一本正经的介绍:“他是大凉钦天监监正。” 拓跋眼中闪过一丝惊愕,不敢置信的看着小书袋。 小书袋看起来不过六七岁的模样,能做到钦天监的监正? 这小子,究竟有什么特异? “见过高昌王。”小书袋苦着脸行礼,但是行礼过后,就眉开眼笑:“高昌王,要不要我帮你算一算姻缘,我算姻缘很准的。” “我给皇帝姐姐算过,但是她不信。” 扑哧。 拓跋顿时忍俊不禁,回过神,笑眯眯的看着小书袋:“你真的给元姐姐算过?” “对。” 小书袋脆生生的答应一声,继续提议:“拓跋姐姐,要不我给你算一个?” 话音刚落。 唐灿走了过来,轻声说道:“大王,不要看到年纪小就觉得他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 “大凉钦天监,不是那么简单的。” “没错。”小书袋点了点头,一脸严肃:“我也不是那么简单的,我很厉害。” 但是 拓跋实在很难相信眼前这个好似邻家弟弟的小孩子,会有什么特异之处。 而唐灿c高银柳等知道实情之人,迫于某些原因,也不好直接点破。 不过,拓跋也没有继续让小书袋给她算什么姻缘,注意力重新落在李药师的身上,轻声说道:“李将军真的不再考虑考虑?” 李药师语气平淡:“今日元日,我其实也只是来看看唐御史,大王莫要误会了。” “嗯,那你看到了,可以回去了。”拓跋眨着大眼睛,忽然说了一句。 “也好。”李药师点了点头,目光转向唐灿:“唐御史,元月之内,方孝孺c严立本会再次前往高昌,还望好生照顾他们。” “对了。” “还望唐御史少做一些鸡鸣狗盗的事情,某在镇北军大营,都听说了。” 唐灿眼睛微眯,轻声说道:“李将军的消息未免太灵通了些。”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也不算什么稀奇的。” “是吗?” 唐灿心知肚明。 李药师,肯定还有别的安排在王都。 就是不知道,他的安排,是什么用意。 与此同时。 拓跋却是话锋一转,笑吟吟的说道:“要是 让李将军就这么回去了,孤未免也太不通人情了些。” “走吧,孤请李将军去高昌的王都看看。” “正好大凉的元日,孤也帮着李将军庆贺一下,一会儿回去的时候,带个几百只羊儿回去,也算没有白来一趟。” “到时候,李将军还能请功呢。” “也有道理。”李药师面色不变,淡淡的说道:“某只是几人,就从高昌王都带回几百只羊,圣上听闻之后,应该会很开心。” “就是说嘛,孤这么为李将军考虑,李将军难道不应该投桃报李,回去把大凉打一遍?” “” 不管怎么说,拓跋一路调侃李药师,但是却很好的把握住了一个度,并没有让众人产生不快的情绪。 小书袋也乐得跟在李药师的身边,好奇的打量四处,也不插话,就像是过来凑热闹的孩子一样。 只不过 唐灿和高银柳,显然不是这么认为。 唐灿神色凝重,嘱咐高银柳,盯着小书袋,如果他有什么异动,直接动手。 也省的,出现某些不好挽回的局面。 时间不长。 众人抵达王都,拓跋笑着说道:“怎么样,是不是觉得高昌王都,还不如大凉一个县城?” 李药师并未顺着她的话头往下说。 沉默了片刻,轻声说道:“高昌,远胜草原数百年任何部落。” 拓跋有些诧异的看了李药师一眼。 便是唐灿,也有些意外。 李药师的眼光,果然是要比方孝孺c严立本等人更加长远。 “李将军谬赞了。” 拓跋笑了笑:“孤也是沾了唐御史的光而已。” “要是没有他,孤可是难办的很啊!” “大王的意思,若是某杀了唐御史,高昌就损失惨重?” “那是自然。”拓跋像是没有听到李药师语气中带着的杀意一样,自顾自的说道:“唐灿一人,堪比百万大军。” “那我还真有点想把他杀了。” “杀了他,你也得死。”拓跋随口说了一句。 说完,又补充道:“不对,你杀不了他。” “有高银柳护着他,你想杀他,还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唔,就算你伤了他,孤也不会让你活着高昌。” 李药师还要再说什么,拓跋却展演一笑:“孤忽然想起来,大凉的元日,好像是不能说这些不吉的事情,唐御史莫怪孤乱说话。” 唐灿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看了拓跋一眼。 他也明白拓跋的用意。 无非就是像闭着李药师对他出手,借此干掉李药师 虽然有些荒唐,但是,却不失为一个办法。 只可惜,唐灿这时候并不想要看到高昌和大凉再起刀兵。 轻咳了两声,轻声说道:“大王,你妹妹来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四个人一桌酒 妹妹? 听到唐灿的书佛啊,李药师神色一凛。 这么长时间,他还是头一回听说拓跋有妹妹的事情! 哪怕,前几天他们 只不过?? 当李药师的视线中出现那个抱着婴儿的侍女,以及拓跋眼中温柔的笑意的时候,他的心脏难以抑制的颤抖了几下。 在他身旁的小书袋,也是猛地瞪大眼睛! 这一幕,实在是太好了! 甚至比他预想之中,要更加完美! 原本,在他的设想中那个小女孩,应该是跟唐灿在一块。 没想到。 几天的时间,摇身一变,成了拓跋的妹妹! 这个消息 实在是 很遗憾,唐灿并没有注意到李药师和小书袋的心里活动。 而且,就算他知道,也未必会想到两个人的想法,会那么的离谱。 拓跋走了过去,笑吟吟的从侍女手中接过女婴,调侃道:“李药师,这就是你说的唐御史做的鸡鸣狗盗的事情。” 唐灿眉头微皱,轻声说道:“大王” 刚刚开口,拓跋美眸一转,有些无奈的说道:“是,是,孤说错了,孤以后不当着孩子的面说这些。” 一时间表现出的小女儿情态,令唐灿不由得怔了一下。 可是紧接着,又回过神,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大王,你不是要设宴款待李将军吗?” “不了,孤要去陪妹妹,此时就交给唐御史了。孤已经安排了童明德和耶律春才,一会儿你看着安排就是。” 拓跋一句话说完,转身要走。 李药师咬了咬牙,忽然开口:“大王,不知道” 他这么一开口,小书袋的心情,也一下子变得紧张了起来,抢着说道:“大王姐姐,要不我跟你一起吧?他们都是一群老头子,我不想和他们在一块。” “而且,我会算姻缘,能帮大王的妹妹,算一个好姻缘!” 这两句话,说白了,都是说给李药师听的。 毕竟。 见可以见,万一李药师在说什么,到时候真的扰动天机,事情可就脱力了掌控,谁都说不好会怎么样! 拓跋笑着点了点头,又有些诧异的看了李药师一眼:“李将军,改主意了?” “非也。”李药师摇了摇头,瞥了一眼小书袋,淡淡的说道:“只是许久未见隆庆,想知道他在不在。” “不在。”拓跋说完,直接带着小书袋走了。 唐灿眯着眼睛,看了看小书袋,轻声说道:“银柳,你跟过去看看。” “好。” 高银柳明白唐灿的心思,再加上小书袋确实太神秘。 所以,很难得,这一次她干脆的答应了唐灿的要求,没有执着于守在他的身边。 唐灿带着李药师,在王都内,随意的走着,随口问道:“李将军为何要关心隆庆?” “高昌将领,除隆庆外,还有谁?” “怎么,李将军要和隆庆比划比划?” 沉默片刻,李药师沉声说道:“他不配。” 话说的很大,不过唐灿却没有反驳。 只不过 童明德刚好过来,听到这话,随即笑道:“那老夫和李将军比划比划?” “咱们草原上,没有什么好酒。” “但是大凉青兰酒,还是有不少。” “李将军可敢?” “有何不敢。”李药师淡淡的说道。 “好!”童明德笑道:“既然不再刀兵相向,那就在酒桌上,一醉方休!” “我们五人,你们也挑五个人。”李药师轻笑一声,非常洒脱:“输了的,百匹骏马。” 李药师身旁四人,听到他的话,表情变得有些纠结。 有心提醒一句李药师这时候身处敌营,还是小心为上,又有些怕落了下乘,惹的高昌蛮子耻笑。 童明德的表情,却变得有些玩味。但是,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笑吟吟的招呼几个人入席,随口说道:“我们这边,自然是老夫c耶律春才c唐御史。” “另外还有两人,还在路上,可能要晚一会儿才能到。” “以三敌五,童明德你是故意想输一次?” “正巧大凉元日,让李将军赢一次又有何妨?” 两个人打着机锋,李药师身旁的四个近卫完全不明白。 但是唐灿和耶律春才,却知道。 所谓的另外两人,就是徐霸的另外两个义子。 当初四人进入高昌王都,图谋不轨,全被生擒。 一人死在耶律春才的手中,一人死在隆庆的手中。 如今,还剩下两个活口。 高昌留着没用。 所以今天也要和李药师谈一谈这一笔生意。 李药师不接茬,童明德也不担心。 只是自顾自的吩咐人开席。 宴席一开,自然拼酒。 童明德虽然是文官枢密院之首,但是喝酒的气势,丝毫不亚于战场猛将! 先不说别的,青兰酒,直接先干了三杯,以示诚意。 而且,高昌喝酒,和大凉不一样。 他们不用那种一口的小被子,全都是二两的口杯。 半斤青兰酒下肚,童明德像是没有感觉一样,面色不变,微微笑道:“李将军,你的动作可是慢了些。” 李药师轻笑了一声,比童明德玩儿的更大,直接提起一瓶青兰酒,咕嘟咕嘟,一瓶下肚。 他的脸颊微红:“酒嘛,不着急,慢慢喝。” “说起来,以前还没喝唐御史喝过酒,今天倒是应该先敬唐御史一瓶才是。” 说着话,李药师又拿起一瓶酒:“我记得是谁说过一句话,酒是粮食精,越喝越年轻。” “唐御史,咱们喝一瓶,我呢,也不跟你计较那些过往的事情。” “该交代的事情,也就都有了交待,就可以了。” 别人不懂。 唐灿心知肚明。 所谓的交待,无非就是李药师那个死去的儿子的事情。 不可否认。 这一件事情,唐灿的心中,一直有些过意不去。 此时既然李药师提起,他也不想说别的,只不过,却也没有喝青兰酒,而是随手拿起另外一瓶酒,轻声说道:“女帝前几日让严立本和方孝孺过来,为的就是这个酒的制法。” “李将军不妨先尝尝。” 唐灿独门密制的蒸馏酒,而且又兑了些青兰酒。 烈度,更是远胜青兰。 仅仅只是闻着,就觉得醉人心脾。 当初李药师也是闻过,但是却没有喝。 而今天。 李药师不假思索,接过来,一饮而尽,一拍大腿,眼中满是火热:“好酒!” 第一百六十五章 酒干倘卖无 时间,匆匆而过。 无论是李药师,还是童明德c唐灿等人,喝多了,都有些醉眼迷离。 正所谓酒壮怂人胆,又有一句老话叫做“酒后吐真言”。 一直没有怎么喝酒,场间最清醒的耶律春才,装出醉意,摇摇晃晃的走到李药师几个手下的身边坐下。 含糊不清的咕哝:“我听说” “听说大凉是不得不和我们高昌议和” “因为大凉没有钱打仗了啊” “你胡说八道” “那我听说大凉女帝似乎很忌惮李药师,想要把他调回神都啊!” “去你妈的!” “你怎么骂人!” “我不光骂人,我还要打人!” “槽!就你会打人,我就不会打人了!” 耶律春才聪明的地方,就在于他现在是清醒的。 所以 他能控制住自己的手脚,只是嘴上逞强c挑衅,却绝对不动手! 在这种情况下,谁动手,谁遭殃! 李药师的手下,都是血气方刚的壮年,而且和高昌交战多年,心中芥蒂,也不是这么一次议和就能化解。 此时酒气上涌,顿时忍不住,抄起面前的酒碗,上去对着耶律春才就是一下。 耶律春才脑门顿时破了,鲜血顺着额头,流过脸颊,看起来有些狰狞! “杀人了啊!” “杀人了啊!” “大凉人在高昌王都杀人了啊!” 前一秒钟。 还在拼酒的众人,因为这一件事情,瞬间停了下来。 账外守卫的高昌侍卫,更是一瞬间冲进营帐,把刀都抽了出来,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想杀我,何必绕这么大个圈子?”李药师虽然酒醉,但是像这种低级的手段,他如何看不出来。 轻笑一声:“我既然赶来,就不怕你们杀。” “但是杀我,就凭你,也配?” “你算个什么东西!” “死!” 口中低喝一声,李药师手中酒杯,猛地砸向耶律春才! 唐灿和童明德,这时候也酒醒了大半。 可就是这么一愣神儿的功夫,李药师一步跨出,直接出现在耶律春才的身边,一手直接掐住他的脖子。 耶律春才本来就满脸是血,这一下又被李药师抓住,表情更显狰狞! 呲牙咧嘴,像是一只被抓住的野兽一样。 童明德怔了一下,喝道:“胡闹!” “全都滚出去!” 几个高昌禁卫,有些犹豫。 毕竟。 这事儿是耶律春才安排他们做的,而且他们也不是童明德手下。 正所谓富贵险中求! 按照耶律春才和他们说的,如果杀了李药师 干! 几个侍卫,一狠心,一跺脚,厉声喝道:“杀了李药师,给耶律报仇!” 唐灿在一旁,冷静近乎冷漠的看着他们的表演。 一直等到他们就要挥刀,一弯腰,微微用力,直接把桌子给掀了! 巨大的长条桌,直接把所有人都压在了下面。 接着,更是一步走上长条桌,使劲踩了两脚:“杀?杀你妈!” “谁让你杀了!” “轮的到你喊打喊杀!” 话音未落。 桌子下面的几个人,一边挣扎,一边怒骂! “呸!你是大凉的走狗,高昌用不到你!就是你,才把隆大王逼走的!” “对,对!” “当初隆大王在的时候,高昌什么时候向大凉称臣,怎么能做出这么丢人的事情!” “绝对是高昌的耻辱!” “没错!杀死唐灿!” “杀死狗贼!” “大王说了,杀死唐灿,赏万户侯!” 其中一人,忽然扯着嗓子大吼了一声! 声音,远远的传了出去。 站在桌子上的唐灿,面色不变,只是表情平淡的看着几个人。 就凭他们的演技,破绽实在是太多了。 这件事情,唐灿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不是拓跋的安排。 毕竟。 拓跋不会 杀他。 现如今,高昌王都想要把他杀死,或者赶走的,只有一种人。 那些损失了巨大的权利和利益的各族族长! 只可惜 这些人都漏算了一点。 醉酒的李药师,依然是李药师。 醉酒的唐灿,依旧是唐灿! 而且。 这一段时间天天被高银柳打铁豆子,唐灿的身体在龙象功的滋养下,愈发强悍! 哪怕他不会什么招数c套路。 只是蛮力,就让这些人,没有任何的办法! 时间不长。 一场骚乱,自然而然,没有掀起太大的风浪。 几个人,虽然依旧醉酒,满脸通红,浑身酒气,但是却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 唯一比较惨的,就是耶律春才和他的那几个手下。 其他人,基本上也没有受到伤害。 被他们惊动的拓跋,冷冷的看了耶律春才一眼,又把目光落在李药师的身上,微微颔首:“倒是让李将军见笑了。” “不算什么。”李药师耸了耸肩,打了个哈欠:“我也知道,这事儿不是大王安排人做的。” “但是,总得有个说法。” “自然。”拓跋微微一笑,伸手一指耶律春才:“这个人,送给你处置了。” 耶律春才神色骤变,急道:“大王!” 童明德的脸色,也是有些凝重。 只是不等他开口,拓跋继续说道:“另外,有两个镇北军大营走失的小兵,李将军这一次,一并带回去,此时就此作罢。” 这话说得,有意思。 本来不是特别在意的唐灿,一下子眯起了眼睛。 那两个小兵,本来按照童明德的说法,少说要换点钱回来,也算对的起辛苦一场。 可现在这局面,又变得有些像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 不对劲,不对劲啊! 拓跋,能做这种赔本的买卖? 到底想做什么? 唐灿看着拓跋,心里一时间也没有什么思路。 只是本能的觉得,这件事情有古怪。 怔了一下,唐灿的目光转了转,没有看到小书袋和高银柳。 难道说,拓跋和小书袋达成了什么交易? 迟疑之际,拓跋又摆了摆手:“好了,事情都说完了,没事儿的话,就散了吧。” 什么话都让她说完了,那些心中不满的族长,就算想做什么也做不了。 而童明德的想法和唐灿一样。 这件事情有古怪! 不过,当着李药师这个外人的面,他们却不能说。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李药师c小书袋和几个手下,带着耶律春才和之前徐霸的两个义子,离开王都,返回镇北军大营。 入夜。 唐灿看着面前的高银柳,眉头紧锁,遇到了很大的难题! 第一百六十六章 真的有仇 “她给小书袋封官?” “是。” 高银柳轻声说道:“会福院掌院。” “做什么的?”唐灿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拓跋这一手,到底是想做什么? 总不会,她还真的要引狼入室吧? 小书袋是什么人? 在唐灿的心里,那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小孩,基本上已经等同于天下第一大恶人! “不知道。”高银柳秀眉微蹙,顿了一下,猜测道:“可能,是类似钦天监的地方。” “之前拓跋和童明德都说,高昌没有钦天监,没有人懂的观望天象。” 灿点了点头:“不管怎么说,他没有留下来,总是一件好事。” “是。” 高银柳可能拓跋这一次做的事情太过奇怪,也可能因为今天见到了小书袋和李药师,来到高昌之后一直沉默寡言,极少说话的她也不禁多说了两句。 “当时小书袋并未推辞。” “只是说自己不能留在高昌,所以等他回到神都,就会让女帝派人过来。” “我想,这件事情很有可能会办下来。” 唐灿眉头微皱。 钦天监的人,他确实是不想搭理。 但是又不可否认。 这些夜观星象,能够发觉天象异常的怪人,对于耕种c发展农业来说,确实也有不少的助力。 可是 正想着,童明德突然造访。 打过招呼,老头儿低声说道:“今天的事情,不是我的安排。” “我知道。” “你觉得是耶律春才自作主张?” “他有没有那么大的胆量?” 明德点了点头,正色说道:“别人不敢做的事情,他都敢做。” “所以我才会将他放到断事官的位置上。” 唐灿皱了皱眉,轻声说道:“我和他接触的不多。” “他是不是胆大,我不知道。” “但是我觉得,这一次的事儿,不像是他一个断事官能做出来的。” “为什么?” “他和李药师,有那么大的仇怨?” “有。” 童明德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沙陀之战,你听说过没有?” 沙陀之战。 李药师的成名战。 唐灿对于那场战斗,了解的并不多,只知道李药师以寡敌众,一战成名。 那一片战场,被鲜血染红。 硬生生的把想要称霸大凉北境的沙陀,给打的没有了任何的底气。 也因为他的一战,让高昌有了机会能够一统草原。 “你的意思是,那一战,死的人有耶律春才的亲人?” “耶律,是沙陀的姓氏。”童明德深深看了唐灿一眼:“可以理解为沙陀的国姓。” 这么说的话,耶律春才那么做,倒是可以理解。 毕竟。 换个角度想,耶律春才本来有机会成为草原之主,结果被李药师生生粉碎,连带着他的亲人,也全都死伤殆尽。 “其实。高昌人,对徐霸的恨意,远远没有对李药师的恨意强烈。” “嗯。” 唐灿不置可否的答应了一声,心中默默思忖那些过去的事情。 那些陈年旧账,不是一句话两句话就能说清楚。 甚至说,如果唐灿是高昌人,他不仅不会痛恨李药师,反而很感激李药师。 再怎么说,如果不是李药师打垮了沙陀,高昌怎么能够成为草原之主。 但是他又明白草原上的人,为什么恨李药师。 因为怕。 三千斩五万,而且死的五万人,还都是沙陀精锐。 在这种情况下,草原人对李药师极度的怕! 怕到极致,就是恨! 可是 拓跋怎么能那么干脆的就把耶律春才交出去了? 难道就不怕失了民心? “不会。” 听到唐灿的担心,童明德只是摇了摇头,解释道:“他是断事官。在草原上,没有什么朋友。” “而且这些年,他得罪的人不少。” 真的这么简单? 唐灿不是很相信。 一直以来,他 都信奉一句话。 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巧合。 越是巧合,越是看起来异常缜密好像没有任何问题的事情,很有可能就是有很大的问题。 就好像当初女帝的死。 说的好好的,一身气运化三。 结果怎么样? 这个世界,没有什么可以相信的人。 这一点,很悲哀。 “先不说这个了。” 童明德挠了挠头,苦笑道:“本来这事儿只是想要顺嘴一提,没想到顺嘴一提就说了这么多。” “其实我今天来,是想问问你。” “这个你觉得大王怎么样?” 他说话含糊了一下,但是唐灿却一瞬间明白了童明德的意思。 言外之意,是想撮合他和拓跋。 唐灿一怔,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了高银柳的身上。 要是没有高银柳,拓跋真的是个挺不错的选择。 但是,既然有了高银柳,又何必去想拓跋。 “大王做事,虽然有些时候欠考虑,但总体来说,还算是个不错的大王。” 童明德顿时明白他的意思,苦笑着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与此同时。 镇北军大营。 李药师已然回营。 他在床上躺着,账内,捆着一个人,耶律春才。 看他浑身上下布满了鞭伤,显然是已经受过了刑罚。 良久。 李药师才做起来,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耶律春才,淡淡的说道:“到底有多么大的事情,你非得自己跑来受罪?” “隆庆。” 虽然受了不轻的伤,但是耶律春才说话依旧平淡,没有咬牙切齿,也没有痛彻心扉,声音很轻:“他去了大非川。” 李药师之前就听说了这件事情。 此时听耶律春才再次提起,也没有当做什么特别了不起的事情。 再怎么说。 大非川那种地方,什么人去都是九死一生。 就算是神仙,也未必能够统一大非川那种法外之地,更何况是隆庆? “但是你不知道,他去大非川,是唐灿让他去的。” 话音刚落,李药师神色骤变,一下子双眉倒竖:“当真!” “我查问了许多人,确定无疑,所以我才会来找你!” 李药师眉头微皱,陷入沉思。 大非川 唐灿为什么会让隆庆去大非川! 他怎么知道隆庆应该要去大非川? 不可能! 当初许负的安排,活着的人里面,除了他,没有别人清楚所有的事情。 就算是耶律春才,也只知道盯着隆庆。 本书首发来自 , 第一百六十七章 恶谥换马夫 元日。 对于大凉百姓而言,异常重要。 无论有钱的富户,还是平头百姓,总要在元日吃顿饺子。 当然。 镇北军大营和远在高昌的唐灿没有这样的口服。 但是神都内的女帝,自然少不了吃饺子。 正所谓好吃不过饺子,好玩不过 女帝对于吃饺子,有着非常大的热忱。 从元日,到初一,顿顿是饺子。 哪怕元日大朝会开始之前,她也没忘了端一盘饺子,走进神龙殿。 过往几年,女帝都是这么做的,百官们也觉得意外。 真正让他们觉得意外的是,改名狂人,又改名了。 准确的说,应该是又改年号了。 改年号的理由,倒是和以往有些不同。 “过去一年,大凉所受袭扰颇多。” “无论是神都,还是天下各道,都有一定损失。” “朕已决定,大赦天下,百姓可捕食鱼虾,改元长寿。” 不管年号怎么样,大赦天下,总是一件好事儿。 文武百官,当即连连叩谢,高呼“万岁。” 说白了。 他们都习惯了。 女帝本就是改名狂人。 如果今天不改年号,他们还会觉得诧异。 除此之外,元日大朝会,倒是没有什么令人意外的事情发生。 毕竟,小书袋还在北边没回来。 方孝孺虽然回来了,可是因为女帝的手段,老头儿最近日子过的着实有些焦头烂额。 好不容易查到了几个人,适逢大赦,又难以继续追查。 而且,元日大朝,他也不能驳了女帝的面子。 只能让哪一桩事情,不了了之。 而为了补偿方孝孺所遭受的不公待遇,女帝大手一挥,在元日大朝会上,直接加封方孝孺上柱国。 虽然这只是一个正二品勋号,并非实权官职,但是却也足够唬人。 尤其是,偌大朝廷,只有方孝孺和高元一两个人,有上柱国的勋号。 毫无疑问。 女帝的做法,隐隐让方孝孺坐稳了文官第一人的位置,和高元一分庭抗礼。 至少。 看起来是这个样子。 除他之外,神都官员或多或少都得了些封赏。 若是有心人细看,就能发现,封赏最重的,还是那些文阁之中官员。 至于其与各部,则是要差了许多。 散朝之后。 女帝留下了高元一和方孝孺,在甘露殿中召见。 唐灿离开之后,甘露殿中总是会挂着一道厚厚的帘子,将百官和女帝隔开。 “方孝孺。”女帝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道:“你往高昌一行,和前次一样,带着严立本。” “回来的时候,就不用带他了,朕自己安排。” “此外,去劝一劝李药师,告诉他,什么时候想回神都了,早点回来。” 说起这件事情,方孝孺心中还是有些不爽。 南边羁縻州的事情,他本来已经有打算,按照唐灿离开之前提过一嘴的“改土归流”来解决南边的困境。 结果没想到,女帝大手一挥,极其粗暴的选择让安南军碾压羁縻州。 可是木已成舟,军令一出,万难更改。 他也只能硬着头皮:“是,臣到达北边之后,会和将圣上的话,转达给李将军。” 只是说完这一句话,本来打算不多说的方孝孺,还是忍不住开口:“圣上,臣请圣上保证,无论如何,不要趁着臣不在神都的时候,对东边动兵!” 帘子之后。 女帝心里叹了口气。 东边,朕没那个打算。 你们这些人,又哪知道朕为什么要让李药师回京? “朕答应你。” 女帝揉了揉眉心,语气有些反感:“等你回来,朕再对东边动兵。” “圣上!” “行了,别一惊一乍的。” 女帝又吃了个饺子,含糊不清的训斥:“朕封你上柱国,不是为了听你大呼小叫。” “东边的事情,朕要做,自然会和文阁商量,你先管好北边的事情。” 听她这么说,方孝孺终于松了一口气。 说完了这件事情,又说了几句闲话,女帝话锋一转:“之前朕与高昌议定。” “草原之地,大凉可前去放牧。” “这件事情的人选,你觉得选派何人?” 方孝孺没有多想,直接说道:“严立本。” “高昌农事,本就有严立本和唐灿议定。议和之时,严立本也曾参加。” “此事由他来做,最合适不过。” “不妥。”女帝直接否定:“严立本朕另有安排,像个别的人。” 别的人 放牧这种事情,绝对是小事一桩。 但是难就难在这个牧场就是高昌的草原。 所以若是以往那样从军方的军马场挑人,实在难以保证其人不和高昌其冲突。 可是若选文官,第一不会养马c放牧,第二又怕落了下风。 为难之际,高元一嘴角扯动,忽然怪笑一声,满脸肥肉都跟着颤抖:“圣上,臣有个大胆的想法。” “说说看。” “唐灿。”高元一非常开心,笑眯眯的说道:“圣上不妨让人跟唐灿说一声,要是不去草场放牧养马,就把当初赐给唐雎的文正换成野伪!” 大凉谥号。 华言无实曰夸,行事不公曰伪。 这两个字,绝对是恶谥中的恶谥。 对了费了很大的力气才给亲爹赢得文正的唐灿而言,这绝对是不能接受的一件事情。 别说唐灿,就连方孝孺,也无法接受! 归根结底,当初的唐雎,绝对当得起文正二字! 只是不等他开口,厚厚的帷帐后,就传来女帝银铃一样的笑声:“甚好!此事就依梁王的建议。” “方孝孺,你去北边的时候,把这事儿办了。” “圣上!” 方孝孺脸色难看:“如此行事,于理不合。” “唐灿判离大凉,朕本应将唐雎挫骨扬灰。”女帝冷冰冰的说道:“难道他唐灿做事,就合情合理?” “记住,告诉她,朕封他做圉官,主管高昌草原放牧c养马!” 话到这个份上,方孝孺也不好再说别的,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当然。 这种事儿不可能光明正大的下诏,只是方孝孺要自己想办法说服唐灿。 与此同时。 高昌王都,唐灿依旧很忙。 本书首发来自 , 第一百六十八章 白月下的呼哨 不同于大凉的元日庆典,高昌没有元日的说法。 高昌的年关,与大凉相差几天,叫做白月。 这一天夜里,偌大的高昌王都,热闹非凡。 杀鸡宰羊,滋滋滋的烤肉声,不绝于耳。 王庭外,无数篝火。 百姓们围在篝火旁,载歌载舞,欢度白月,祈求明年水草丰裕,风调雨顺,能够一切顺顺利利。 拓跋也没有在王庭之中庆贺,而是带着童明德找到唐灿c高银柳,带着他们,一块漫步各个篝火。 每至一处,总要说几句吉祥话,喝上一碗青兰酒。 百姓们见到唐灿喝酒豪爽,自是免不了一阵欢呼。 只是在走到燕然人那边的时候,气氛稍稍有些不一样。 这些人,对唐灿的态度很复杂。 一来,因为唐灿一来,就救了他们一次。他们有些感激。 可是后来隆庆花钱买他们,让他们去大凉。 就本心来说,这些一穷二白的燕然人,非常想去大凉做燕然奴。 但是唐灿又给拦住了,反而让他们在高昌做工。钱,自然是比去大凉做燕然奴少得多,仅仅只能维持温饱。 可这种被人当做人,而不是奴仆的感觉令他们心情一度很复杂。 就像今天。 往年他们在高昌过冬,白月期间,高昌王庭虽然也会给他们一些吃的,可绝对不会给他们青兰酒,高昌王更不会亲自出现。 燕然人部族之中,一个年老的长辈,捧着一杯青兰酒,颤颤巍巍的走到拓跋的面前,双膝跪地,将青兰酒高高举过头顶。 其他人,也是有样学样。 一时间,燕然人,全都跪在了地上。 这一幕,着实出乎拓跋的意料,不免有些动容。 不由自主的瞥了身旁的唐灿一眼。 只是刚刚转头,不由得一愣。 之前就在他身边的唐灿,不知道什么时候带着高银柳跑到了一边,不受这些燕然人的大礼。 童明德也是有些诧异。 只不过 老是让这些人跪着也不像话。 童明德轻咳一声,小声提醒:“大王。” 拓跋回过神,轻声说道:“你们的意思,孤明白。留下吧,既然你们想留下,高昌断然没有赶走你们道理!想留下,就都留下!” 一听这话,燕然人顿时欢呼了起来。 之前的老人,更是热泪纵横! 旁人,可能很难理解,对于他们这些燕然人来说,拓跋的一句话代表了什么。 但是对于他们而言,这就代表了生路。 如果拓跋不留下他们,开春之后,他们就得一路北上,返回燕然的地头,继续充当那些达官贵人的奴仆。 但是留在高昌,他们就不需要再次迁徙,也不需要再回去做奴仆。 而最大的一个问题,则是高昌选择留下他们,自然免不了和燕然有冲突。 拓跋的话,代表着就算燕然来人,她也不会放着这些人不管不顾。 对于这些做惯了奴仆,骨子里都带着卑微的燕然人来说,这一点,比什么都重要! 唐灿依旧站在角落里,看着欢声笑语的燕然人,心中感触颇深。 没想到,他和元殇要的燕然奴还没有回来,这些人就主动的留下来。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好消息。 只是除了这件事情之外,唐灿还遇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 拓跋c童明德,拒绝前往之前属于隆庆部族和薛世丹部的篝火。 他们的想法,以此来释放一个信号,不能违反王庭的一切,否则下场就很惨淡。 但是 唐灿答应过隆庆,再者说薛世丹部族,也不是坏人,只是他们草原的传统如此。 很遗憾,无论唐灿怎么说,拓跋和童明德都没有改变主意。 双方僵持了一会儿,不得已,唐灿也只能自己带着高银柳前去。 看着他的背影,高银柳嘴角微微上扬,轻声说道:“童明德,你说孤的这个手段,怎么样?” 童德明苦笑一声,有些不知道说什么。 这个大王,明明是想趁着这个机会,让唐灿收服隆庆部和薛世丹部,偏偏不直接说,而且是非要吵一架。 拓跋轻笑一声:“他啊,牛脾气,不听劝,孤也只 能这样了。” 童明德再度苦笑,忽然眉头皱了一下:“大王,你说唐灿他,会不会猜到你的想法?” “猜到又怎样?”拓跋挑了挑眉:“猜到了,他还得谢谢孤啊。” 时间不长。 唐灿去而复返。 见他表情漠然,童明德心里“咯噔”一声,难道说大王的计策失败了? 唐灿和隆庆c薛世丹部没有和解? “唐御史,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唐灿有些不解的望了童明德一眼。 童明德伸手指了指隆庆部族的方向,小声问道:“那边怎么样?” 一旁的拓跋,也是动了动耳朵,偷偷听着。 灿装作恍然大悟,懒洋洋的说道:“我跟他们说了,大王说了,不想看到他们,让他们滚出草原,不然的话,明天全都砍了!” 嘶! 童明德倒吸了一口凉气,顿时大惊失色。 拓跋也是花容失色,脱口而出:“你做了什么!” “孤让你去,是为了让你安抚他们!你怎么” 话音未落,看到唐灿眼中的促狭,拓跋顿时明白过来。 这个狗东西是戏弄他。 一时间,又羞又怒! 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你到底去说了什么?” 唐灿微微一笑,轻声说道:“我告诉他们,大王不胜酒力,所以派我过来看看他们。” “我也告诉他们了,我本来是不想来,但是大王不放心他们,所以我就来了。” 这 拓跋本想借机把他们让给唐灿,没想到,唐灿又把这事儿,兜兜转转,还给了他。 这倒是 正迟疑着,之前的隆庆部和薛世丹部,分别走出来几个德高望重的长辈。 与之前的燕然人一样,走到拓跋的面前,双膝跪地,高高举起手中青兰酒,低垂着头,高呼:“查干萨仁!” 拓跋挑了挑眉,瞥了唐灿一眼,轻声说道:“查干萨仁。” 只是话音刚落,一声有些尖锐的破空之声,顿时出现在众人的耳中! 本书首发来自 , 第一百六十九章 还清了吗 刺客,就像昙花一现一样。 一支羽箭射出,瞬间跑的无影无踪。 哪怕高银柳,也找不到刺客的踪迹。 当然,这一箭,对拓跋也没有造成任何的伤害,直接被高银柳抓在了手中。 只能说,这一次的行刺,有些莫名其妙。 甚至,拓跋都当做没有这一回事儿,白月的庆典照旧,也没有责怪胆颤心惊的隆庆和薛世丹的族人。 轻声安抚了几句,就带着童明德c唐灿等人往另外的部族而去。 路上。 童明德还是放心不下,拉了拉唐灿的衣袖,小声嘀咕:“你觉得这是怎么会回事儿?” 唐灿知道他是真的有些担心,只是摇了摇头:“不叫事儿。” “不是。” 童明德压低声音,解释道:“草原有说法,白月不能见刀兵。” 前面的拓跋回头瞪了一眼,冷声说道:“这是孤的高昌,孤说没有事儿,那就是没有事儿。” 见她眉宇间隐有怒容,童明德也不敢多说。 他不说,唐灿对这些神神叨叨的事情,自然也不愿多问。 只是刚刚又走了几步,拓跋回头看了一眼:“唐灿,你过来。” 唐灿一怔,快走了两步,追上拓跋。 拓跋秀眉微蹙:“这事儿,孤就交给你了,查出什么就是什么,查不出来,也就算了。” 这话说的含糊不清,但是唐灿却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 皱着眉头问道:“大王是不是知道什么?” “呵。” 拓跋自嘲的笑了笑,随口说道:“刚刚箭,是哨箭,就算高姐姐不管,也伤不到朕。” “你们没注意到,孤可是注意到了。” “什么意思?” “提醒。” 拓跋轻声说道:“或者说警示。” “但是那些部族,肯定不敢警示孤,所以孤很好奇,是什么人,想要浑水摸鱼。” 唐灿眉头皱的更紧了一些。 好嘛。 过个白月都不消停,这些人是有多么的无聊。 想什么,可是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说什么。 毕竟。 高昌c草原,各种传统c文化c传说交织不断,他在王都时间不久,根本来不及了解清楚。 时间,匆匆而过。 终于。 拓跋走过了王都内的所有部族c篝火,在天边将要露出鱼肚白,终于心满意足的返回王庭。 唐灿和高银柳自然也跟着一块返回。 只是回到营帐之后,唐灿却没有休息,而是在心里琢磨之前拓跋跟他说的事情。 想了又想,皱眉说道:“银柳,刚刚那个刺客,你怎么看?” “以你的实力,追不上的人,不多吧。” 银柳心里也没有放下这件事情。 沉吟了一下,轻声说道:“很奇怪。没有人,没有弓,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 “凭空出现啊。”唐灿有些感慨,自嘲的笑了笑,然后一仰头,直接倒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看到他的模样,高银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翌日。 唐灿似乎是将这件事情已经完全抛在了脑后一样,没有大肆搜捕,也没有去枢密院找人追查,反而屁颠颠跑出王庭,去看之前挖出来的坑蓄水的情况怎么样。 只可惜。 这两天也没出太阳,又是天寒地冻。 满满一坑的积雪,根本不见减少。 只不过。 他刚刚返回王庭附近,童明德就找到了他,有些担忧的问起刺客的事情。 但是唐灿压根就没查,含含糊糊的说了几句,直接不了了之,让童明德也无需担忧。 与此同时。 王帐之中的拓跋,表现的却没有之前那么轻松。 此时,她正看着一幅画像。 画中一人,英武不凡,正是她的父亲,前任高昌王。 “一年前的白月,有哨箭,父王你就走了。” “今年又有哨箭,倒是有点意思。” “那一次,父王你觉得事情出在大凉。” “这一次,事情有出在哪?” “徐霸已经走了,李药 师不屑于做这种下三滥的事情。” “会是谁?” “总不会是那个小娃娃。” 想到小书袋,拓跋不禁哑然失笑,跟着又摇了摇头,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太过荒诞。 “唐御史,这事儿,总不能就这么算了啊!”童明德还在纠缠。 唐灿哭笑不得,却也只能一口咬定:“现在什么都查不到,先算了吧。” “童老,不要太极。可能只是小孩子胡闹。” “胡闹!”童明德瞪着眼,但是马上,又想想到了什么一样,皱着眉头看了看唐灿,低声说道:“那就不管。” 送走了童明德,唐灿回到自己的住处,又一次在床上躺平。 反正这一段时间天寒地冻,他也没有什么事情能做,索性就接着睡觉。 至于刺客的事情,他在等着高银柳的说法。 就像他之前说过的那样,如今天下,没有什么人,能够比高银柳的速度快那么多。 既然高银柳没有追上,还说凭空出现,肯定是有她的道理。 “银柳。”唐灿闭着眼睛,忽然喊了一声。 等了片刻,并无回音。 高银柳,居然没在。 此时。 高银柳在王庭内,不过距离唐灿的营帐还有些距离。 当然,这个距离,她可以清楚的看到唐灿营帐的动静。 只要有人敢胡乱行事,她也可以第一时间冲过去。 在她的身后,有一个衣衫褴褛的驼背汉子,看起来,就很落魄。 高银柳也没有看他,只是轻声说道:“还清了吗?” “清了。” “好,我会给你找一柄剑。” “不用。” “好。” “还有事儿吗?” “没有。” 等他说完,高银柳微微点头,闪身离去。 只是她的心情,却没有动作那么平静。 事实上 行刺发生的时候,高银柳就注意到了刺客。 而且,这个刺客,还是熟人。 准确的说,是一个本来应该死的不能再死的人——聂顾。 而聂顾,也是除了她之外,世间第二个修魔的人。 只不过,为了让聂顾活过来,他欠了别人一个承诺。 这一次,他依着承诺,来到高昌释哨箭,了却了那一段因果,也算重新开心。 这件事情,高银柳并没有告诉唐灿。 她希望聂顾没有人能够发现,这样才是奇兵,才会在最需要的时候 “银柳,在想什么呢?”唐灿一脸微笑,看着有些走神的高银柳。 本书首发来自 , 第一百七十章 给你送特产来了 “小书袋的来意很奇怪。”高银柳微微一笑,并没有说出自己真正的心思。 唐灿看着高银柳,轻声问道:“怎么说?” 事情已经过了几天,他很好奇,高银柳突然又提起这件事情,会说出什么。 沉默了一下,高银柳继续说道:“我仔细想过了,小书袋从来没有离开过神都。” “甚至,离开钦天监的时候,都非常少。” “在他之前,许负也是如此。” 唐灿点了点头:“这也不能说明什么。” 高银柳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为难。 似乎,是要说出什么大秘密一样。 斟酌了片刻,轻叹了一口气,终于开口:“我之前听义父说过,钦天监的监正,身负国运,不能随意离开神都,更不能进入他国的国都。” “所以许负离开之后,今上大肆屠戮功勋。” “直到小书袋进入神都执掌钦天监,这件事情才逐渐缓和下来。” “等到公子出仕,这才彻底终结。” 唐灿看着高银柳的眼睛,沉默了片刻,轻声说道:“你的意思,大凉又要出事儿?” “不。” “高昌?” “也不是。”高银柳缓缓摇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唐灿,目光之中,带着一丝异样的神采:“我担心公子。” 唐灿摇了摇头:“大凉国运,我全都还给那个蠢货了。” “我的身上,没有国运。” “小书袋来高昌,也算计不到我。而且,当时你一直在盯着他。” “钦天监的手段太过玄妙,夺天地之造化。”高银柳的眉宇间多了一丝愁容,并不掩饰自己的担忧:“之前许负失踪的时候,不良人负责寻找许负。” “虽然没有证据,但是有些传言,说许负最后出现的地方,就是高昌王都。” 唐灿点了点头,心中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苦闷。 离开大凉,目的就是躲开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些自己的东西,顺便让这个令人讨厌的世界,变得更美好一些。 可是没想到。 很多事情,不是想躲,就能躲掉。 哪怕他毅然决然的舍弃一朝天子之命,依旧难免和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有关联。 想了想,还是轻声说道:“这件事情,先不管了。就算许负来过高昌,也证明不了什么。” “一直都听说许负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的道人,扔进人群里都是一点都不起眼,你现在就算要查,也不好查,还容易引起波澜。” “是。”高银柳并不否认:“可是不查,我心里总是不踏实。” 唐灿眉头微皱。 高银柳的性子他很清楚,看似什么都好说,但是却认死理。 这孩子,有时候认定的事情,他也劝不动。 只是想了想,还是劝道:“慢点查,也不急于一时。” “有时候,事情闹大了,未必是好事儿。知道的人多了,未必是真的。” “反正这一段时间没什么事儿,我就当闲聊,随便找几个人问问。” 高银柳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确实。 闲聊不是她的强项。 她在高昌也没有朋友,让她去找人打听消息,确实是一件难事儿。 不过 “这件事情,我想拜托拓跋。” 唐灿: 前一秒钟才说闹大了不好,下一秒你就要找拓跋。 “这样可以免去很多麻烦,而且能够提醒拓跋,省的她和小书袋走的太近。” 唐灿一阵头疼,不由得揉了揉眉心。 有的时候,不,应该说很多时候,这个世界对于神神叨叨的事情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如果拓跋听说了这个事情,她会怎么想? 会不会觉得大凉阴谋算计高昌? 好不容易才风平浪静的局面,是不是又要掀起风波? “不会。” “你怎么敢肯定?” “我相信拓跋。” “我不信。” 高银柳似乎想到了什么,怔了一下,轻声笑道:“因为公子在高昌,元姑娘不会真的打高昌的” 唐灿:????? 翌日。 高银柳说到做到,一大早就跑去找了拓跋。 也不知道她究竟怎么说的,也不知道拓跋答应还是没答应。 反正从这一天早上开始。 高银柳和拓跋的关系,似乎紧密了许多,时常会出现在拓跋的身边,两个人背着唐灿,不知道嘀咕什么。 唐灿问了几次,高银柳不说,拓跋不说,索性也就不问了,由着她们折腾。 反正一个是高昌王,一个是武道一品,折腾出什么事儿,他也管不了。 不管他们之后,唐灿的心思,就放在了正事儿上。 看一看三合土蓄水的事情,忙活忙活盖房子的事情,日子过的,倒也是充实。 同样。 童明德找了他几次,关于拓跋遇刺的事情,唐灿一直没有个准话,老头儿也是放弃了,一门心思忙统理各个部族的事情。 一晃数日。 眼看着,新年的第一个月就要过去。 唐灿等了许久的人,终于出现在高昌。 王都外,皑皑白雪之中,一队人马,有些费劲的向他们而来。 “严立本,你可回来了。”唐灿一脸笑意的看着面前的严立本。 在他身后,则是数百个神情各异的燕然人。 只不过,相比高昌王都的燕然人,这些人不管是穿着还是精神,都要强许多。 两边人如果硬要比较的话。 高昌王都的燕然人,土的掉渣。 这些在大凉的燕然奴,看起来则是贵气十足。 “是。”严立本的表情有些不自然,略显尴尬的答应了一声,又回身拍了拍马车,小声说道:“车里面都是食物,算是我的一点心意。对了,都是当初公子留下来奶茶红烧肉什么的。” “对了,里面还有些冻肉。” “嗯还有我让人包的饺子,元日的时候,公子应该没吃过吧。” 严立本絮絮叨叨的说了几句,留下一句明天和方孝孺一块再来递交国书,屁颠颠的走了。 唐灿看他的模样,心里一阵纳闷。 莫不是,明天方孝孺来了,还有什么变故不成? 若不然的话,严立本没有必要今天提前就把燕然奴送来,而且也没有说要烧酒的工艺。 到底是什么事儿,能让他心慌慌? 难道说 小书袋离开王都,女帝又吃错药,疯了?翻天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 不变应万变 担心也没有用。 正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又不是圣人,也不可能在高昌去处理大凉的难题。 索性看了看马车上搬下来的东西,确定没有什么问题,就喊了几个人,又弄了驾马车过来,东西都运回了他的住处。 看了看,高银柳还没有回来,索性就自己先开始把那一桶奶茶,直接倒进了里,放在炭火盆上,缓缓加热。 时间不长,浓郁的奶茶香气,飘满整个房间。 唐灿拿了一根筷子,在壶里面搅和了一下,正想尝尝温度怎么样,忽然发现里面的多了一大颗珍珠 这年头,没有珍珠奶茶。 这玩意儿,怎么回事儿? 怔了一下,唐灿赶紧取过勺子,把珍珠捞了出来。 拿在手上细看了一下,并非珍珠,而是蜡丸。 蜡丸内,似乎包了一张纸条。 唐灿眉头微皱,双手用力一掰,将纸条取了出来,上面只有简短的一句话:“圣上要封你做马夫。” 看字迹,是严立本的。 这个货 略一迟疑,唐灿把手中的蜡丸和字条全都丢进炭火盆,接着又在其他的东西里面仔细的翻找了一下,确定没有其他的蜡丸之后,这才重新在炭火盆边坐下,心中思忖严立本跟他说的这一番话的意思。 女帝要封他做马夫? 什么马夫? 这话没头没尾。 元殇又在胡闹什么? 这时,高银柳终于回来了。 “公子。”轻声招呼了一声,有些愕然:“这些都是严立本让人送来的?” “嗯。”唐灿心不在焉的答应了一声:“难得,今晚倒是能吃一顿饺子了。” 说完,也不管高银柳怎么想,自顾自的忙活了起来。 一会儿热奶茶,一会儿热红烧肉,一会儿又把饺子丢到锅里热了热,忙得不亦乐乎。 高银柳在一边,也插不上手。 毕竟,术业有专攻 时间不长,一切准备就绪。 对于严立本送来的东西,唐灿是极为满意。 不管怎么说,就凭这份心意,也够不容易了。 也得亏冰天雪地,但凡是夏天,晕倒高昌,也是一车泔水 只是正要吃饭,高银柳忽然开口:“要不,让拓跋过来尝尝。她在大凉的时候,应该没有吃过这些。” “不用。”唐灿非常坚决:“我自己还不够吃,给她吃,就浪费了。” 高银柳看着一桶一桶的食物,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公子就算是饭桶一顿也吃不了这么多 顿了一下,高银柳又接着说道:“让她尝尝,吃个新鲜也是好的。当初白月的时候,她也带着公子四处吃了。” “她家大业大。” “公子。”高银柳秀眉微蹙,柔声说道:“我这几天也吃了她听说东西。” 唐灿有些没好气的说道:“我让你去吃了?你去之前,我怎么跟你说的?不要跟她凑在一块!不要跟她凑在一块!不要跟她凑在一块!” 话音刚落。 账外忽然传来一声有些羞怒的声音:“高姐姐和孤在一起怎么了!” 说罢,拓跋一挑帘子,直接走了进来。 唐灿一怔,再看一旁的高银柳,眼中闪过一丝窃喜。 似乎是故意捉弄他? 不容易! 不容易! 不容易啊! 自打大凉异变之后,高银柳就没有这种开心的时候! 没想到,她跟拓跋在一起的时间长了,倒是心情好了许多。 要不多给她找几个姐妹? 呸!呸!呸! 这都想什么呢! 眼前的拓跋,依旧满脸怒意:“唐御史,孤待你不薄,你就这么对孤?” “非也。”唐灿一本正经:“只是这些东西从大凉神都运来,路途遥远,就怕已然不新鲜,臣担心大王吃了伤身体。” “你就是抠门!” “臣只是担心大王的身体。” “抠门还不承认。” 看在高银柳开心的份上,唐灿和拓跋吵了几句,也就留她一块吃饭。 只不过 吃了之后,拓跋才发现。 唐灿没有骗她。 无论奶茶也好,还是红烧肉c饺子,都有一种难以形容的酸味。 虽然味道很淡,可以知道,这是已经开始变质。 反观唐灿,甘之若饴。 吃吃喝喝,无比开心。 这一幕,落在拓跋和高银柳的眼中,又是不同的意味。 不过 拓跋也只是调侃唐灿抠门,不舍得丢这些变质的东西,也未说他怀念大凉这等煞风景的话。 吃吃喝喝,聊了一会儿,拓跋留下一句让唐灿明天早点去王庭议事,接待大凉使臣,变当先离开。 唐灿含糊不清的答应了一声,也没有起身相送。 这一对君臣的相处,也是有些奇葩 不知不觉。 入夜。 唐灿依旧在打铁豆子。 只是正要睡觉,眼睛无意间扫过炭火盆,心里忽然一动。 严立本的意思似乎 心念一动,唐灿顿时有了主意。 翌日,天明。 高银柳早早起床,想着唐灿今天也要去王庭议事,所以也没有出门儿,一直等着唐灿起床。 只不过 等到了日上三竿,唐灿也没有起来的意思。 叫了几次,含糊不清的咕哝了两句,就翻身接着睡了。 另一边。 拓跋等着心烦,眼看着方孝孺等人就要来了,唐灿还没有起来,忍不住派人催了几道。 只可惜。 唐灿依旧没有起来的意思。 任凭高银柳怎么叫他,怎么推他,都是翻个身,接着睡。 与此同时。 经过长途跋涉的方孝孺c严立本,以及工匠,学生们,终于不如高昌王都! 方孝孺和严立本走在最前面,神色如常。 但是这些工匠c农夫和国子监的学生们,则是满脸新奇。 在镇北军大营待了那么久,终于见到高昌了! 原来 “就是这么一群土包子,就能时时袭扰大凉边境?” “边军,果然都是废物!可想而知,边军每年贪污了多少粮饷!” “蛮夷果然是蛮夷,长得实在是太丑了,而且穿的破破烂烂!” “斯文扫地,斯文扫地!竟然是有大凉女子,在抚养高昌人!此等失节女子,如此没有廉耻!难道连自尽也不会吗!”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如此厚颜无耻之辈,焉有脸活在世上!你这样,对的起祖宗吗!” 第一百七十二章 此事你做主 本来。 唐灿今天完全不准备起床,想着在帐篷里待一天,等到方孝孺c严立本走了之后,看看他们出了什么怪招,再来应对。 可是。 这些国子监学子的吵闹声,却传进了他的耳朵里。 没有多想什么,唐灿直接翻身起床,三两下穿好衣服,也不和高银柳说话,脸色铁青的走出了营帐。 账外。 吵闹声还在继续。 数十名国子监学子,对几个沦落高昌的大凉女子,各种阴阳怪气的呵斥。 直斥他们对不对祖宗,对不起父母,压根就不应该活在世上。 这一幕,出乎方孝孺的预料。 但是不知道他怎么想的,一时间也并没有呵斥自己带来的学子。 这样一来,学子们更是得意的叫嚣。 本来,高昌称臣,就让他们很瞧不起高昌。 这一下,学子们的得意,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其中一人,望着过来接待的童明德,趾高气昂的大叫:“哼!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马上把这些肮脏的女子全都绞杀!” “否则的话,我等定要” 童明德的脸色很难看。 他的本意,是想息事宁人,不想高昌和大凉再起风波。 只是他的好意,却再次助纣为虐。 他的不开口,被直接解读成高昌人无胆,害怕大凉。 不得不说。 年少轻狂,在这些人的身上,表现的淋漓尽致。 “快点,把这等人,全都绞杀” 就在这时。 一声爆喝,在众人的耳畔炸响。 “我敲你娘!” 声音极大,一下子竟是改过了所有人的吵闹声。 就连之前哭哭啼啼的几个大凉女子,哭声也是一滞,怔怔的望着脸色铁青的唐灿。 读书人,哪会说这种话。 学子们,顿时脸色涨红:“你你你岂能如此无礼!” “我敲你老母!”唐灿脸色铁青,目光一转,落在方孝孺的身上,伸手一指:“方孝孺,我敲你娘!” 唐灿的声音 掷地有声! 没有什么多余的废话。 上来,先是口吐芬芳,直接镇住场面。 方孝孺和一众国子监学子,全都因为唐灿的粗鲁,瞪大了眼睛,涨红了脸。 尤其是方孝孺,被唐灿指名道姓的骂了一句,更是心中郁闷。 老头儿苦笑了一声,刚要开口。 人群里,不知道谁喊了一声“他是唐灿”,之前刚刚消停下来的国子监学子,顿时又像是打了鸡血一样,一个个把目标对准了唐灿。 “难怪如此粗鲁,原来是你这个叛国贼!” “败类!实在是败类,大凉支持!” “我大凉,何时” 听着那些学子的话,高银柳的拳头,一点点的握紧。 “不急。”唐灿转过头,一把拉住高银柳的小手,微微摇头,安抚了她一下。 紧跟着,两步走到方孝孺的面前:“我数三个数,你不处理,我自己处理。” “三二一。” 话音刚落,方孝孺沉声喝道:“够了!” 终归,他是大凉文官领袖,这时候说一句话,还是有些用处。 那些骄傲的国子监学子顿时消停了下来,只是目光之中,满是鄙夷c不屑。 “很好。”唐灿点了点头,声音冷淡:“说说,怎么处理。” “我自会训斥,另会传书神都,禀明圣上。” “完了?”唐灿脸色不变,追问了一句。 方孝孺眉头皱了皱。 对于这些国子监的学生,他并不想惩罚过重。 毕竟,这些学生都是国子监中精挑细选,算是大凉年轻一辈之中佼佼者,以后也会成为大凉官场的中坚力量。 再者说,他的心中,对于这些沦落高昌的女子,也没有什么同情心。 呵斥一下,也就是了。 不过。 看在唐灿的份上,老头儿沉吟了一下,沉声说道:“每人罚抄道经c德经一册,修身养性。” 言外之意,这些学生们太过冲动,修身养性,培养一下涵养,也就是了。 唐灿听完,点了点 头,似笑非笑的看着方孝孺:“没了?” 方孝孺眉头皱的更紧了一些,没想到唐灿这么不依不饶。 迟疑了一下,轻声说道:“今后还需他们在高昌传道” “传你娘!” 唐灿脱口而出,又一次打断方孝孺的话,冷声说道:“你们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在高昌王都撒野!” “你,就是你,瞪我,你算个什么东西,瞪我?” “老子在大凉,敢在神都大殿痛斥女帝,你敢吗!” “瞪我,就你,也配!” “欺负一介女流,你的书读狗肚子里去了!” “还他娘的跟我说礼义廉耻!” “古往今来,有那一句礼义廉耻说过,让女人自尽!” “敲你娘的!老子越看你们这些王八蛋越不顺眼!” “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滚!” “高昌,用不着你么!” “来人!把这些学生,全都给老子赶走!” 此话一出。 众人全都为之色变! 这些学生,是方孝孺一手选的,而且又是他同化高昌的手段! 这才刚刚来到王都,就被赶走 大凉国子监的学子们,也是瞬间色变。 要是真被赶走,这人就丢大发了! 好歹他们是大凉上国的使者,这一次来也是为了让蛮夷晓得礼法教化。 顿时有人忍不住呵斥:“那你又算什么,不过大凉的叛徒而已!” “高昌不过大凉属国,难道要以下犯上不成!” “以下犯上?”唐灿冷笑一声:“就你,也配?” “来人,把他给我宰了!” “敲你娘的!” “就你这个狗东西,在高昌都敢如此耀武扬威,在大凉的时候,还不知欺压了多少良善之辈!” “方孝孺啊方孝孺,你是不是年纪大了眼瞎了,选来选去,竟然选了这么一堆垃圾!” 一旁的高昌禁卫本就不喜这些国子监学子的表现,此时得到唐灿的命令之后,没有任何犹豫,第一时间就冲上去,二话不说,连拉带拽,直接把那个年轻书生从人群里薅了出来。 方孝孺脸色一冷,一步上前:“唐灿,够了!” “够了?你开什么玩笑!” “两国交战尚且不斩来使,而今高昌纳贡称臣,此举无异于造反!” “方孝孺,你记住,高昌纳贡称臣,不是给大凉做奴仆,不是高昌人低大凉一头!” “唐御史,消消气,消消气,大家各退一步。”严立本在边上都看傻了,好不容易才反应过来,凑上来说了一句软话。 只是话音刚落。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环佩叮当,紧跟着,一个女声响起:“唐灿,此事你做主,不管怎么做,孤都认可!” 第一百七十三章 说到做到 拓跋出现的时机,非常巧妙。 实际上,众人刚刚吵起来的时候,她就已经收到了消息,匆匆从王帐赶过来。 看着大凉国子监学子一幅不可一世c鼻孔朝天的模样,她更是恨的牙根痒痒。 但是她在等。 等到局面不可开交,无可挽回的时候,她在出面。 那样的话,对高昌更好! 比如说,现在。 她一出来,所有人的注意力,自然落在拓跋的身上。 就算没有见过拓跋的大凉学子,看到她一身华服,气质不凡,也能猜到她的身份。 拓跋冷冷的扫过诸人,目光最后又落在方孝孺的身上,没有多说一句话。 就如刚刚来的时候说的那样,此事,全都交给唐灿处置。 “他,死。”唐灿伸手指着之前叫嚣的最厉害的一个学子。 枪打出头鸟,他的想法,就是这么简单。 “剩下的人,滚。” “高昌,不需要他们。” 方孝孺脸色难看,略一迟疑,沉声说道:“不可。” “没跟你商量。”唐灿丝毫不给方孝孺面色,冷冷的说道:“在他们滚之前,给她们道歉。” 方孝孺的脸色,更是难看。 大凉读书人,最重脸面。 正所谓士可杀不可辱,说的就是这种局面。 让他们给那些在他们看来和蝼蚁差不多不,比蝼蚁还不如的肮脏女子道歉,比要了他们的命,还要难受。 再怎么样,也不能丢了这份脸面。 往大了说,这不仅仅关乎着他们的脸面,还关系了大凉的脸面。 一个刚刚称臣的属国,如此行事,将大凉的脸面放在何处? 尤其是,他这一次来高昌,还要打唐灿的脸。 这种时候,也完全不允许他让步。 “断然没有这样的道理。”方孝孺深吸了一口气,正色说道:“大凉来此,乃是为了教导高昌礼法教化” 不提这还好。 他一说这个,唐灿又忍不住了。 “我敲你娘!” “大凉的礼法教化,就是让你骂这些苦命的女子?” “我读书少,你他娘的少骗我!” “这件事情,我也不跟你商量。” “赶紧的,让他有时间写遗书,写完了赶紧死!” “我今天把话放这儿,他不死,这些国子监的‘青年才俊’,一个都不能走!” “玛德!” 话说到这个份上,基本上就是说死了,没有回转的余地。 严立本已经完全傻了。 方孝孺,眉头紧锁,心中犯难。 他的心里清楚,唐灿的话,不是玩笑。 可是他也不能服软。 这感觉,就像是一片肉,被放在炙热的火炉上,烘烤的卷曲c出油。 “不可能。” 方孝孺沉声说道:“此举,无异于撕毁两国议和!” “方孝孺,我劝你想好了再说。”唐灿的目光一冷,眯起眼睛:“你要明白,你的一句话,这一片草原,很有可能再次尸横遍野!” “不。” 方孝孺摇了摇头,正色说道:“并非是我一句话,而是唐御史的一句话。” 唐灿似笑非笑的看着方孝孺。 俄顷,轻笑一声,有些自嘲:“我的一句话?” “你方孝孺脑袋被驴踢了?进水了?是非黑白都不分了?” “孰对孰错,你都不知道了?” “怎么会?”方孝孺和唐灿针锋相对,丝毫不退:“他们的话,并没有错处。” “更何况,那些女子,乃是大凉子民,我大凉人说大凉人,与你何干!” “大凉人啊?”唐灿笑了笑,目光一转,落在那些女子的身上,轻声问道:“你们是大凉人,还是高昌人?” 方孝孺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这个唐灿,怎么说转移话题就转移话题? 错愕之际,几个女子异口同声,弱弱的说道:“高昌。” “高昌!” “我们是高昌人!” 第一句,没有什么底气。 说到后来,声音坚决,底气十足。 呼 唐灿 心中松了一口气。 其实,他这一个操作,也是有些冒险。 但是这个局面,破局之人,就是他们几个。 只要她们承认自己是高昌人,哪怕两个再次交战,唐灿在所不惜。 可若他们不承认,那唐灿之前说的那么一大堆,可就是啪啪打脸,自己的脸估计已经肿的三尺高! “不过叛徒而已!”方孝孺依旧嘴硬,冷冷的看着几个可怜的女子。 “我不想跟你说这些没用的。”唐灿定了定神,正色说道:“事情,现在就是这样。” “大凉国子监学子,在高昌王都,言语侮辱我高昌子民。” “杀一个,其他人滚蛋,此事就此作罢。” “不可能。” “那就不用谈了。”唐灿表情平淡,轻声说道:“来人,送客。” “唐御史可是想好了!”如此羞辱,方孝孺的眼中闪过一丝寒芒! 这一次若走了,可就有可能再战沙场,而且是极大的可能性! 唐灿忽然一拍脑门,淡淡的说道:“你不提醒,我还忘了,银柳,把那个叫嚣的最厉害的小子的性命取了,人不能言而无信。” “你敢!”方孝孺的眼睛瞬间瞪大,不敢置信的看着唐灿。 唐灿没有什么不敢。 高银柳,更是无所畏惧。 身形一闪,冲进人群,只是轻飘飘一掌,直接把一个年轻人像是死猪一样,丢到了唐灿的面前。 滚了两圈,死的不能再死了。 场间,死一样的沉寂。 无论是方孝孺还是严立本,抑或是那些国子监的青年才俊,全都没有想到,唐灿竟然如此残暴! 方孝孺目光死死的盯着唐灿,咬紧牙关,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话:“唐御史今日所做,吾定当禀明圣上!” “他日刀兵四起,还望高昌莫要求和!” “还有,老夫今次回朝,定会请旨收回唐雎文正谥号!” 一句话说完,方孝孺一甩衣袖,愤然离开。 至于其他的事情,自然是全都被搁置。 不管是工匠还是粮种,全都就此作罢。 只是方孝孺等人,刚刚走了几步。 唐灿忽然开口:“等等!” 方孝孺神色一变,一众学子,心中也是升起波澜。 难道说唐灿他终究是惧怕自己一己之力引起两国交战,再加上不忍其父丢了文正,所以改了主意? 第一百七十四章 送你一份大礼 众目睽睽之下,唐灿漫步走到方孝孺的身前站定。 方孝孺面色不变,只是心中却不免猜测唐灿的想法。 甚至,他的心中甚至开始设想唐灿服软,他接下来该说什么 “咳。” 方孝孺轻咳了一声。 正要开口,唐灿的目光落在严立本的身上,淡淡的说道:“之前我说过,燕然人回来,就把烧酒的工艺交给你。” “这件事情,我说到做到。” “你在这儿等着,我让人拿给你。” 严立本怔怔的望着唐灿,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说什么。 一旁的方孝孺,喉咙动了动,有心回绝。 可是一想到女帝之前的安排,又有些犹豫。 迟疑之际,唐灿已经让人把自己之前用的那一套临时造出来的蒸馏设备,交给严立本,连带着还有一份说道,淡淡的说道:“行了,走吧。” 严立本看了方孝孺一眼,犹豫一下,轻声说道:“多谢。” “哼!” 方孝孺冷哼一声,狠狠的瞪了唐灿一眼,留下一句狠话:“今日只是,来日自有说法。” “是吗?”唐灿似笑非笑的看了方孝孺一眼,根本不跟他多说,径自转身,看都不看方孝孺领先的大凉队伍,任由手下将他们全都带走。 与此同时,拓跋也是冷眼旁观,不置可否。 其他人,则是目瞪口呆,完全没有想到今天的局面,竟然会是这样。 唐灿几步路走回之前被各种辱骂的几个女子面前,微微一笑,温和说道:“放心,只要有我在一天,在高昌,没有人能把你们怎么样。” “而我,要再高昌待很长很长时间。” 几个女子望着唐灿,心中自己感动不已。 处理了这件小事儿,人群自然散去,唐灿则是带着高银柳,跟在拓跋的身后,溜溜达达的去了王帐。 还没坐稳,拓跋就秀眉微蹙,苦笑道:“你可是给孤准备了一个难题。” “不叫事儿。” 唐灿耸了耸肩:“大王倒不如说我给你送了一份大礼。” “哦?”拓跋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接着哑然失笑。 俄顷,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有时候,孤真的看不懂你。” “前次,孤让你去隆庆c薛世丹那些族人那边收买人心,你倒是没兴趣。” “今次几个女子,就让你动了恻隐之心。” “没办法,我是个博爱的人。” 唐灿随口答应了一声,心中想的却是另外一回事儿。 而今的局面,其实很微妙。 无论是大凉,还是高昌,都很微妙。 更为相似的是,两个王朝,都处在一次变法的初期。 自古以来,变法之事,少不了摩擦。 可是如何度过这个摩擦的阵痛期,令事情走上正轨,其实是挺困难的一件事情。 这一次。 他借题发挥,一来表明态度,把方孝孺赶回去,给自己女子撑腰,能够让高昌的民心,更团结一些。 这是第一。 第二,他可以吸引部分活力,也省的童明德这个老头儿做事儿太费劲。 至于第三就要看元殇或者是方孝孺明不明白他的意思了。 老方头这个人,唐灿一直觉得,他是表面上一根筋,死板的不撞南墙不回头。 可是实际上,老头儿对与各种交易c阴谋,心如明镜,只是不愿意掺和这些龌龊事儿罢了。 如果老方头明白他的意思,元殇也明白他的意思,高昌和大凉之间的纷争,肯定是不了了之,最多他唐灿出来被打几下屁股,免去一场战乱。 可是如果这几个糊涂蛋不明白他的意思 “元殇应该没有那么蠢吧?” 唐灿心中自语,觉得还是需要两手准备。 倘若真的打起来,一点准备都没有,可真的麻烦。 不过。 拓跋似乎猜到了他心中的想法一样,不等他开口,轻声说道:“孤会让一千铁骑,通过党项沙漠。如果镇北大营有变,他们将率先进攻石堡城,到时候,自然可解草原危机。” 唐灿看了拓跋一眼,轻轻叹了口气:“希望不需要。” 拓跋不置可否,点了点头,随即挥手让唐灿离开。 入夜。 镇北军大营。 不知道为什么,往年这时候都不会下雪的大西北,竟是又下了一场小雪,整个大营,在雪夜下,看起来极为干净。 李药师的房间内,灯火通明,点着炭火盆,温暖如春。 方孝孺不复白天的满面怒容,面容平静的坐在炭火盆边,一边烤火,一边琢磨。 从他回来,就是这样。 已经足足坐了几个小时。 他坐了多久,李药师就看了多久。 最后看的烦了,忍不住开口:“方孝孺,你若是没有别的事情说,就走吧。” 方孝孺怔了一下:“走哪去?” “回你自己的房间!” 方孝孺又是一怔。 猛地站了起来:“走!” 话音未落,老方头真的绕着房间走了起来,口中不断重复“走c走”,看的李药师都怀疑他是不是中邪了。 好一会儿,方孝孺终于停下脚步,上下打量李药师,忽然一转身,直接跑了出去。 离开李药师的房间,方孝孺直接冲进严立本的房间,把正在研究烧酒蒸馏工艺的严立本吓了一跳。 方孝孺脸色铁青,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严立本:“给我!” 严立本近乎本能的伸手,把手中的工艺说明,交给方孝孺。 方孝孺看了一眼,注意到最下面的一行小字,忽然笑了:“哈哈哈哈!” 扬天长笑之后,方孝孺又屁颠颠的跑回了李药师的房间,口中大吼:“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正要睡觉的李药师,更是反感,没好气的骂道:“方孝孺,你要发疯去别处发疯去!” “老夫没疯,老夫这是高兴!开心!” 李药师想看弱智一样的看着方孝孺,可是方孝孺却满脸通红,有些兴奋:“李药师,麻烦你给我准备一下,我要连夜返回神都!” “你疯了?” “你不懂,我有要紧事儿!” 他说的急切,李药师好说歹说,都劝不住,只能安排了一队人马,陪着他,连夜返回神都。 至于那些学生c工匠等人,依旧留在镇北军大营,暂时住下。 工匠们,自然无所谓,留在镇北军大营,还能帮着镇北军做点事情,两边相处的很融洽。 可是那些趾高气昂的学生,再次热闹了李药师,少不得又是一通教训。 李药师的做法。 很简单。 也不打,也不骂,所有的学生,关在一起。 不给吃c不给喝,吃喝拉撒,全都在一块。 简单c粗暴c直接c有效。 准确的说,那些学生的中间,还有一个人,耶律春才 与此同时,严立本也注意到了哪一行小字,口中低声呢喃:“人,不可坐井观天。” 第一百七十五章 酸儒的新办法 大凉神都。 虽然距离元日已经过去了半月有余,但是元月未出,大凉神都依旧满是喜庆。 紧赶慢赶,方孝孺终于返回了神都。 看着一街两巷,孩童们欢声笑语,方孝孺的心情,似乎又好了一些。 宫中。 女帝早早就收到消息,知道方孝孺今天返回神都,故而早就安排人在宫外等待。 一看到方孝孺,马上传召。 她很想知道,自己让唐灿这个狗东西养马,这狗东西,是怎么表现的。 除此之外,他安排严立本的事情,也不知道进行了怎么样。 时间不长,方孝孺步入宫中,在甘露殿见到了女帝,还有高元一。 一见面,不等女帝开口问话,方孝孺朗声开口:“圣上,臣在高昌,明白了一件事情。” 女帝秀眉微蹙。 这个方孝孺,怎么感觉脑袋有点不太正常。 “先不说这个,朕让你办的事情,你做的怎么样。” “启禀圣上,臣有负所托。” 方孝孺没有任何遮掩,将高昌王都发现的事情,事无巨细,完完本本的说了一遍。 末了,像是没有注意到女帝满脸怒容,自己则是满脸笑容:“恭喜圣上,实乃一桩好事!” 女帝的拳头,瞬间握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方孝孺,一字一句:“你说说,有什么好事儿!” “是。” 方孝孺答应一声,不疾不徐:“当时,臣也没有想明白这件事情。” “但是等到臣回到镇北军大营,冥思苦想一番之后,还真的让臣想到了。” “当初,唐灿与臣等分别之际,说了一句话:行了,走吧。” “这四个字,就是关键!” 女帝眉头皱的更紧了一些,眼神冷漠:“说人话。” 方孝孺不慌不满,继续说道:“圣上,今次臣去高昌。” “那些学子,让臣明白了一个道理。” “不要那么多的废话!” “大凉会弱,弱于学子。” “为什么会因为他们,因为他们不行。”方孝孺沉声说道:“当时,臣看到了唐灿眼中一抹嘲讽的意味。” “本来,臣一度以为他是在嘲笑大凉。直到后来,才明白,他嘲讽的,乃是国子监那些自视过高的年轻人!” 女滴不置可否,漠然道:“这件事情,你如果是才知道,那朕真的要怀疑当初为何要让你出仕了。” “若非是觉得那些年轻人自视过高,朕何必让他们去一趟高昌!” 真的是! 女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就那么“行了,走吧”四个字,方孝孺竟然脑袋犯抽。 只不过 方孝孺却皱了皱眉,轻声说道:“那大王知不知道高昌年轻人,为何弓马娴熟?” 这种事情,小孩子都知道。 但是他此时提出来,女帝却是怔了一下。 方孝孺微微一笑,眉宇间闪过一丝坚决,朗声说道:“因为高昌人,从孩提时,变开始练习弓马,待到成年,自然入如臂驱使。” “想我大凉,普通人家,孩童自有与长辈一同劳作,成年自有手艺。” “官宦世家c书香门第,自幼读书,故而养成了他们眼高于顶的恶习。” “不对。”高元一轻笑一声,不冲动:“方公莫不是忘了寒门子弟科举出仕?” 方孝孺也笑了笑,笑容甚至有些自嘲:“寒门子弟出仕,可是出仕之后,那些寒门,难道不是官宦世家?” “长此以往,难道就不是书香门第?” “如此周而复始,那群年轻人眼高于顶,目中无人的毛病,怎会改过来?” 这一番话说的。 不仅方孝孺眉头微皱,女帝心中,也生出一阵涟漪。 难道说,这个方孝孺去了一趟高昌,脑袋开窍了? 这个事情,她不是没有想过。 可是以她的聪明才智,都没有任何解决问题的思路。 “行了,行了,行了啊!” 方孝孺的情绪,忽然变得有些激动。 “圣上有所不知,当初唐灿刚刚找到臣,商议变法之事的时候,曾经提出过一个设想。” “要让大凉百姓,人人读书识字!” “圣上!” “试问,如果大凉百姓人认识字!国子监的学子们,有何自傲根本!凭什么自视甚高,眼高于顶,视百姓于无物!” “倘若人人读书识字,百姓知法懂礼,天下又是一个什么样子!” 一番话,掷地有声! 方孝孺则是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出最后的结论:“臣这一次见到国子监诸学子的所作所为,深有感触。” “臣觉得,行了,这件事情,可以开始了。” 甘露殿中,无论女帝还是高元一,眼中都写满了震惊。 良久。 高元一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样,“哈哈”大笑了起来。 好半晌,才收敛笑容,冷笑一声:“你说的轻松,如今天下,如何撑得起让所有人读书识字。” “全都读书识字,谁来耕种,谁来做事?” “胡言乱语!” “谢梁王夸奖。”方孝孺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一点都不生气,反而笑眯眯的说道:“这件事情,我当初也和唐御史说过。” “而他,也给了我解决办法。” “当初想来颇有些荒诞,现在看来,倒像是给我大凉量身定制一般。” 一直沉默的女帝,这时候终于挑了挑眉,轻声说道:“继续说。” “是。” 方孝孺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大凉各县有县学,州有州学,国有国子监。” “这么多的学子,平日受朝廷供养,读书免费,衣食无忧。” “他们所需要做的,只是在学校里,专心做学问。” “可就算这样,每年科举之时,也并非所有高中之人,都出自学校,另有多人,以民间族学c私塾。” “究其根本,没有竞争c没有压力,让他们的日子过的太舒服了。” “专心做学问,做出来的,终归只是一些酸腐的儒生。” “与其让他们白白受朝廷供养,倒不如让他们每日读书学习之余,为孩提开蒙。” “如此,开蒙时,有可温故而知新,一举两得。” 这一番话任何人说出来,都足够惊天动地。 更何况说话的人,是大凉文官之首,读书人之中影响力最高的方孝孺? 第一百七十六章 去给朕养马 甘露殿中,寂静无声。 女帝c高元一,全都被方孝孺的一番话,彻底震惊。 两个人,不断在心中思索这件事情实施的可能性。 很快。 女帝的心中得出结论。 可以做,完全没有问题。 她能让那些没用的国子监学生去高昌,就能让这些没有用的学生给百姓教学c开蒙! 至于花销 如今大凉红薯c土豆c白盐在手,这些钱,朝廷负担的起! 只不过 想到之前方孝孺说的话,女帝的心中,还是恨的牙根痒痒。 这一次他本来要戏弄唐灿这个狗东西,结果反而方孝孺一脸骄傲的拾人牙慧! 不行! 太丢人! “方孝孺,开蒙之事,朕允了。” 女帝漠然开口,说了一句话,目光一转落在高元一的身上:“高元一,着军部马上拟定方略。” “这一次,高昌欺人太甚,若是不教训教训他们,朕如何对得起当初为大凉流血的边军!” “无论如何,这一次,定要教训教训他们,否则的话,高昌不知道如何为臣!” 方孝孺神色一变。 固然。 他在北边的时候留下了狠话,可是投桃报李,知恩图报。 犹豫了一下,正要开口。 “方孝孺,这一段时间,你就留在神都,把这件事情给朕办好。” “行了,你退下吧。” 女帝根本不给方孝孺说话的机会,几句话就把他轰走。 高元一嘴角带着轻笑,故作轻松:“圣上,这一次对高昌动兵,圣上想要做什么?” 女帝冷漠开口:“朕已经说过了。” 高元一的脸上,始终带着标志性的笑容,犹豫了一下,扯东嘴角:“前两天,李药师送信回来,说是隆庆去了大非川。臣想着,要不让人去一趟大非川,送隆庆一程。” “大非川?”女帝秀眉微蹙,似乎有些诧异。 过了片刻,再次开口:“确定他在大非川的位置?” 高元一摇了摇头,笑道:“还不知道,不过可以让人去碰碰运气。” 女帝沉默了片刻:“你有人选?” “李药师有。” “那他为什么要跟你说?” “他想要我帮他再找个帮手。” “谁?” “一个小人。”高元一嘴角的笑容更是诡异,轻轻说出一个名字。 女帝再次沉默。 俄顷,拿起桌上的茶碗,抿了一口,放下茶碗之后,轻声说道:“你应该知道,朕要让他去高昌。” “是。”高元一笑道:“所以臣没有答应。” “除了他,还有谁能去?” 高元一再次笑道:“山房那边,随便挑一个人,都行。” “那你挑一个吧。” “是。” 高元一笑眯眯的答应下来,告辞之前,还没忘了再问一句:“圣上,那高昌那边,就先不动了?” “告诉拓跋,耶律春才和你选中的人呢,一块去大非川,要杀隆庆。” 一句话说完,女帝起身,飘然离开。 高元一看着她消失的地方,心中涌起一股寒意! 李药师打算安排耶律春才去大非川的事情,他也是刚刚才知道,而且也并没有打算说出来。 现在看来 女帝的消息灵通,还是一如既往的强悍。 就是不知道 她是通过山房,还是通过别的了解到的? 另外一边。 高昌,似乎完全不受那一天的事件影响,一切按部就班。 反正冰天雪地,还没开春,也不能做什么大事儿。 唐灿每天吃了睡c睡了吃,偶尔和童明德一块,处理一下各个部族合并之中的纷争,偶尔又在王都里溜达,随意和人聊聊。 日子过的倒是充实。 尤其是王都之中的大凉女子和燕然人,更是非常喜欢和他聊天。 让他对高昌的事情,了解的更多了一些。 除此之外。 经常往来高昌的大食c吐火罗商人,也偶尔会找唐灿聊聊天,说些生意上的事情。 当然,商人逐利。 他们的目的,还是想通过唐灿,能够直接越过高昌,在镇北军大营附近开建互市,这样就能够直接和大凉通商。 甚至,如果能够直接进入大凉,那就更好了。 毕竟。 现如今他们要去大凉,要再北面绕一大圈,绕过高昌,一直到大凉东北的河北道,才能互市c通商。 一来一回,一年都算快的。 只可惜,唐灿完全没有帮助他们的想法。 至少,现在还不是时候。 这一天。 唐灿依旧在王都内闲逛,童明德却神色凝重的找到了他。 “李药师让耶律春才去大非川杀隆庆?” 不得不说。 这个消息,着实令他意外。 事实上,如果不是今天这一封信,他都快要忘了有耶律春才这个人。 曾经的耶律春才,高昌断事官,在拓跋的口中,也是高昌年轻一辈之中的佼佼者。 前次李药师造访,阴谋杀害李药师,结果被拓跋大手一挥,交给李药师处置。 “你的意思,耶律春才叛变了?” “这不太可能吧?” 童明德也是嘴角苦涩:“说实话,老夫也不相信。” “可是,镇北军大营传来的消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 唐灿的眉头微皱,心中思忖。 这个事情,显然就是大凉那边对于上一次事情的回应。 可是这么绵软无力的回击,不太可能。 这里面藏着什么阴谋? 总不可能元殇的更年期到了,心肠就变软了。 还是说 她觉得这样说一句,就能扰乱高昌的军心c民心,令高昌的局势混乱? 不对。 元殇没有这么天真。 “还有一件事情。”童明德的脸色更是难看,苦笑着从衣袖中拉出一封信,递给唐灿:“大王让我交给你。” 嗯? 唐灿一怔,从童明德手中接过信笺。 拆开看了看,正是元殇给拓跋的亲笔信。 信的前半部分,无非就是些客套话,没有什么价值。 可是从中间开始,元殇的话锋一转,非常直接的痛陈利害。 一来,表明大凉国子监学子处事不当,她已经有了安排,该处罚的处罚,该开除的开除,表明两个虽是从属关系,却并非奴役。 二来,却是强调,唐灿在两个使者交往过程之中,实在太过霸道,当酌情惩治,不然的话,影响两国关系云云 末了,还提了一个建议,让唐灿负责草原马场,专司训马,一年之期,献上等军马万匹,可抵高昌明年的纳贡 第一百七十七章 生意不是这么做的 这娘们儿,是人? 唐灿险些被元殇的亲笔信给气笑了。 真的是 也亏她能想的出来这种馊主意。 一旁,童明德一脸尴尬。 尴尬之余,还有些小小的不安。 毕竟。 这种羞辱,非常直接,非常人所能承受。 可是不可否认的是,这个羞辱,换回来的好处,却着实不小。 万匹军马,即可免去一年的纳贡。 这个好处,真的可以。 正所谓人穷志短c马瘦毛长! 童明德是个很实际的人,高昌如今的状况,丢人不算什么,缺钱,才是最大的难题。 甚至说,如果元殇让他去养一年马,免去高昌纳贡,他第一个愿意,绝对不会有任何的犹豫。 没办法,高昌穷。 丢点人,换点钱回来,比什么都重要! 来的路上,他已经仔细想过,设想过要如何说服唐灿。 只是还不等他开口,唐灿率先开口:“买卖不能这么做。” 啊? 童明德有些诧异,不解的望着唐灿。 唐灿笑了笑:“你看看,这信上光说让我去去养马,也不说小马驹从哪来。” “总不能,我高昌还得给她一万匹马驹吧?” “你想想哈,大凉卖马,一匹普通马,就要两万五千钱。” “那是多少?” “合银二百五十两。” “高昌军马,如果卖到大凉,三百两是底线。” “万匹军马,那就是三百万两!” “买卖要是做这么,咱们就得亏死了!” “走,咱俩去找大王,好好的合计合计。” 童明德: 他还担心唐灿不答应,觉得羞辱。 可是没想到,唐灿是不答应,可是想的却是这么买卖太亏! 这 童明德的心中,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 能屈能伸,大丈夫啊! 两个人,边说边走,脚步不慢。 时间不长,已经到了王帐。 通传之后,在王帐中见到了抱着孩子一脸温柔的拓跋。 见面之后,唐灿直接说道:“大王,刚刚我和童明德商量过了。” “最多千匹战马,马驹大凉提供。” “还有,大凉最少要给一千五百匹马驹。” 拓跋一脸愕然的看着意气风发的唐灿。 “为什么?” “你不会算账?” 唐灿没好气的说道:“刚刚我还和童明德说了一遍,万匹军马,三百万两银子!” “高昌什么时候这么不缺钱了?” “你想想,现在建城,正是需要钱的时候。” “如果帮他们训出千匹军马,这就是三十万两。” “大凉如果再要马,咱们就可以稍稍便宜一些,卖给他。” “到时候,他们肯定愿意。” “真的?”拓跋半信半疑,还是有些不确定:“大凉,真的舍得花那么多钱买马?” 她这么一说,唐灿不由得一怔。 猛然间想起来,拓跋也去过大凉神都,而且私下里似乎和女帝元殇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灰色交易。 “大王以前卖给他们,多少钱一匹。” 拓跋脸色一僵,有些心虚的说道:“孤怎么会卖给大凉军马,那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是吗?”唐灿看到她的表现,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冷笑了一声,追问道:“那敢问大王卖了多少小马驹?” 拓跋更是尴尬,低下头,逗了逗孩子,小声说道:“不过千匹。” “多少钱?” “十万” “多少!” 唐灿险些被拓跋直接气死。 十万,卖了一千匹小马驹。 那就是,一百两一匹,卖掉了。 这个败家 没脑子,没脑子,没脑子啊! 拓跋似乎也只知道自己做的不对,但是硬着头皮说道:“卖马驹,省的自己养,多划算。” “划算个屁!” 唐灿忍不住口吐芬芳,而且声音也有些大。 怀里的小女婴,吓了一跳,顿时被吓醒,“呜呜”的哭了起来。 他这一哭,唐灿的心也软了。 与此同时,拓跋小心翼翼的藏好自己的手,绝对不会承认自己刚刚偷偷摸摸的挠了挠小孩的“胳肢窝”把她逗醒了。 深吸了一口气,重新冷静下来之后,唐灿尽量轻声说道:“小马驹卖不起价。” “高昌养马,基本上人人都会,人人都熟。” “这样养马,其实也没有多少成本,无非就是放牧嘛,牧草又不要钱。” “一千匹马,多说有一百人,也就照料了。” “至于驯化,那就更简单了。” “直接让那些出去游猎的人,用新马去就是了。” “你想想,一个小马驹,养一年,就是三百两!” “这买卖,让你那么做,难道不是亏死了?” 道理,就是这么个道理,拓跋也不可能反驳。 只能一边哄孩子,一边再次提起:“大凉能不能答应?以前孤都是” “少说以前的事儿。” 唐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现如今大凉主动提出要买马,就是因为他们却马!” “一万匹,想都不用,你不要脸我还要脸!” “最多一千匹,没得商量。” 说完,唐灿一甩袖子,气鼓鼓的走了。 留在王账内的童明德,一脸尴尬,小声说道:“臣去劝一劝他。” “没事儿,一千匹就一千匹,孤来想办法。” 童明德深吸一口气,有些动容! 只不过 他并不知道,在他离开之后,拓跋的嘴角微微上扬。 还是她聪明啊! 如果不是提前把那个千匹换成万匹,唐灿这个驴脾气,恐怕没有那么容易答应 嗯,还是银柳知道的多。 翌日。 唐灿早早起床,想起来另外一件事情,赶在王庭议事之前,找到了童明德,皱眉说道:“隆庆那边,你是怎么安排的?” “我安排人去给他送信了。”童明德皱着眉头,轻声说道:“但是大非川那边你也知道,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找到人。” “同样,咱们的信不能送到,耶律春才,也未必能够找到隆庆。” “嗯。”唐灿点了点头,明白这个道理,索性不再多说,摆了摆手,让童明德去参加议事,自己则是溜溜达达的走了。 一晃,又是数日。 春风一渡,高昌一日开春,似乎入目所见,全是绿意。 百姓们,无不面带笑容 第一百七十八章 你怎么没死 依着惯例。 每年的这个时候,高昌都要组织麾下将士,少则五千c多则几万,离开王庭,前往大凉打猎。 毕竟。 开春之后,需要放牧,需要吃饭。 而吃饭,最重要的是盐。 这盐,就要去大凉抢 只不过 今年因为高昌和大凉已然议和,一切自然不能照着往年那种办法来做。 百姓们,一个个都有些心急,等着王庭的消息。 终归,过冬的时候发的盐巴c粮食c茶叶之类的,都已经吃的差不多了。 不过 没有让百姓们多等。 开春之后,没有两天的时间。 大凉就来人了。 还是那些之前留在镇北军大营没有走的严立本等人。 这一次,他们并没有空手。 严立本带着工匠c少量的工具,还有盐巴c粮食c粮种等等,走入草原,进入高昌王都。 而且。 没有了那些矫情的国子监诸学子,场面还算和和气气,没什么问题。 “你准备怎么安排?” 王帐中,拓跋靠在软塌上,依旧在逗弄着那个被她当做妹妹的小女婴,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唐灿喝了口茶,轻声说道:“没什么安排。” 拓跋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总不可能让严立本和那些工匠,全都住在王庭。再说了,之前你也都答应了大凉,该去养马了。” 顿了一下,拓跋接着说道:“需要的人手,孤已经都给你准备好了,就看你要怎么安排了。” “嗯。”唐灿沉吟了一下,轻声问道:“大王给我准备了多少人?” “不多不少,一百个马户。” 拓跋微微一笑:“至于那些燕然人,孤按照你的建议,准备全都交给严立本,让他带着耕种。” “高昌人呢?” “放牧啊,建城啊,都需要人的。”拓跋随口说了一句,跟着话锋一转:“之前白月的事情,怎么样了?” “没消息。” “那耶律春才的事情?” “管不了。” 扑哧。 拓跋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一时忍不住笑了出来,眉开眼笑的望着唐灿:“还在生气孤让高姐姐做断事官的事情?” 唐灿根本不接话,也不看拓跋,自顾自的闷头喝茶。 他的心里,也是有些郁闷。 也不知道拓跋究竟怎么说服的高银柳,竟然让她答应接手当初耶律春才走了之后空下来的断事官。 这件事情。 唐灿和高银柳说了几次,高银柳每次都是微微一笑,没说什么。 “断事官的事情,孤信不过别人,所以高姐姐想做,孤断然没有拒绝她的道理。” 唐灿一言不发。 自顾自的斟茶。 一直把面前的一壶茶都喝光了,又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这才开口:“不要试图走元殇的老路。高昌,不是大凉。” “高昌应该要走自己的路。” 拓跋面色不变,依旧笑吟吟的看着唐灿,轻声说道:“孤明白。” 说完,不知道是因为饿了,还是睡醒了,手边的小女孩再次哭闹了起来。 拓跋也不生气,只是把她抱了起来,一脸温柔的笑意,随口说道:“没事儿的话,唐御史你忙你的去吧。” “有什么安排,直接和童明德说就是了。” “你们俩商量着办。” 唐灿一阵无语,微微摇头。 离开王帐,唐灿就看到账外等待的高银柳c童明德c严立本几人。 唐灿先没有管高银柳,目光落在严立本的身上,边走边说。 “地方选好了吗?” “嗯,选好了。”严立本随口说道:“王都意外的草地,就很合适。” “可是,这些地如果用来耕种的话,就怕” “怕什么?”唐灿有些不解。 严立本顿了一下,轻声说道:“草原风大,就怕到时候禾苗被风给毁了。” “没事儿。”唐灿摇了摇头,随口说道:“有风,那就弄墙挡风。” “你应该也看到了,我在高昌烧砖。” “这东西的做法,空了你再研究研究。” “现目前,就在王都外,东西南北四面,除了西c北不懂,东c南两面,一面种稻,一面种薯,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这一桩事情,本来就是他负责的,几人自然没有异议。 说了种地的事情,又和童明德商量了一下暂时让那些工匠住在王都外,安排些营帐c护卫之类之后,唐灿的话锋一转,目光落在高银柳的身上,有些不满的嘀咕:“高断事官,你现在是断事官了,要注意大凉的工匠和高昌百姓纷争。” “不管怎么样,要做到不偏不倚才好。” 高银柳自然听出他言语中的不满,微微一笑,轻轻点头,也不多说。 “好了,我要说的就这么多了。要是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去养马去了。” 话音刚落,童明德就率先开口:“营帐等等事务,我都让人准备好了,一会儿跟你你一块过去,安顿好了之后,就留在那边负责照顾你。” “还是照旧,每天王庭议事的事情,我会让人在议事后就送到你那里。” 这件事情,几天之前唐灿就和童明德商量好了,自然没有什么问题。 除此之外,两个人又随口说了几句关于王庭的事情,觉得事情都说的差不多了,童明德这才离开。 紧跟着,唐灿又和严立本嘱咐了几句,他的身边,只剩下高银柳一人。 房间里。 唐灿眉头微皱,看着高银柳:“你就那么放心我自己去养马,就不怕有人行刺我?” “我有安排。” “哟?”唐灿还在气头上,没好气的说道:“你还有安排了,怎么着,在高昌重新组建不良人了?” 高银柳忽然展颜一笑,轻声说道:“没有,就是找回来一个人。” 说完,轻声对着账外说道:“进来吧。” 话音刚落,一个普通高昌农夫打扮的人,走进了营帐。 看着来人,唐灿不由得愣住了。 半晌,才皱眉问道:“你怎么没死?” 诚然。 他不是希望聂顾死。 而是 聂顾如果没有死,那样的话,会不会还有其他人,没有在大凉惊变的时候死去,而是活下来了? 比如说那个非常神秘王家人? 第一百七十九章 马粪仔聂顾 唐灿依旧望着突然出现的聂顾,一言不发,表情并不好看。 聂顾,也多多少少少有些尴尬。 看了高银柳一眼之后,苦笑着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本来是死了。” “什么叫本来是死了?” “难道说你还‘信春哥,死后原地复活了’?” 唐灿可不认为聂顾和他一样,系统傍身,能够复活。 聂顾的表情更是不安。 高银柳也没有想到唐灿看到聂顾之后的反应会这么激烈,当即摆了摆手,示意聂顾先出去,之后轻声说道:“公子,你这是何必。” “聂顾他” 高银柳并未遮掩,将聂顾的事情,和唐灿讲了一遍。 他为什么没死,小书袋用了什么手段,她又帮了聂顾什么,事无巨细,完完本本的奖了一遍。 听到小书袋和这件事情有关,唐灿的眉头皱的更近,完全没有一点舒缓的迹象。 等她说完,马上追问:“你怎么敢保证他和小书袋没有关联?” “真的没有。” “你说没有就没有?”唐灿忍不住又站了起来,怒道:“小书袋做了什么,你不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大的事情,你早不跟我说!一直瞒着我!” “你知不知道小书袋” 说了一半,唐灿顿了一下,注意到高银柳眼中闪过一丝痛苦,心中也有些于心不忍。 可是转念又一想,还是忍不住皱眉说道:“这件事情,做错了。” “还有,你跟我实话实说,你要做断事官,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没事儿。”高银柳轻声回答。 唐灿沉默,一眨不眨的看着高银柳:“是真的没事儿?” “还是像聂顾那样没事儿?” “是真的没事儿。” 账内,没有任何声音。 唐灿不再言语,高银柳也不再言语。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看着对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很长时间过去,唐灿收回目光,一言不发,走出帐篷。 账内。 高银柳微微低头,眼中闪过一丝落寂。 她明白,唐灿并不相信她的说法。 事实上,她也知道,聂顾的出现,很有可能令她和唐灿的关系 只是她还是没有想到,唐灿的心智,如此坚决。 说走就走,干脆直接! 沉默良久,高银柳叹了口气,微微摇头。 没得选择 就在这时,外面有人轻声说道:“高断官,大王有请。” 王庭外。 唐灿脸色铁青,带着农夫打扮的聂顾,一路赶往草原。 路上,一言不发。 与之对比,高昌的百姓,看到草原上青草郁郁葱葱,小河重新开始流动,心情非常愉悦。 在他们的身后,还跟着近两千匹小马驹,一大群人,慢慢的远离王都。 另外一边。 李药师一人,只待了两个随从,纵马而出,赶往之前约定好的唐灿要养马的地方。 等到午后,已然看到唐灿一行人,出现在视线中。 两国已然议和,李药师又不是一个喜欢逞口舌之快的人,今天也没有多客套:“大凉有马驹一千五,明天送来?” “随便你。”唐灿依旧在琢磨那一件事情,心不在焉的答应一声。 李药师注意到一丝不同,看似无意的随口问道:“高银柳没跟着你一起来,就不怕老夫改主意,将你直接斩了?” “滚蛋!”唐灿正烦着,语气自然不好。 “呵呵。”李药师也不生气,笑吟吟的说道:“既然这样,那老夫就不耽搁唐马官儿养马了,先走一步。” 道别之后,李药师带着手下,勒马返还,只是刚刚走了几步,就冷冷的说道:“春才,看出什么来没有?” 在他身旁,全身覆甲,脸上也戴着银甲的耶律春才轻声说道:“看不出来,高银柳确实没在。” “某费了那么大的力气,让别人去大非川兜一圈,偏偏留下你,不是为了听你说一句不知道。” 耶律春才沉默了一下,低声说道:“最迟明天早上,就能收到消息了。” “很好。”李药师点了点头,冷冷的说道:“记住明天早上。” “是。” “还有,让你安排人在唐灿的身边盯着,安排好了没有?” “已经安排了。” 草原中。 唐灿坐在一条小河的旁边,是不是薅一根野草,放在自己的嘴里嚼几下。 在他的身后,无数的马儿,都在坐着一样的动作。 吃了一个冬天的干草c麸料,小马驹门,非常喜欢青草的芬芳。 唐灿的表情,比之前缓和了一些,但是对聂顾依旧没有什么好脸色,更没有和他说话的打算。 而聂顾也非常识趣,自顾自的捡着马粪,做着本职工作,在人群中毫不起眼。 “到底是什么人在布局,布这么大的局,想做什么?” 唐灿皱着眉头,轻声自语。 就在这时,一阵爽朗的笑声,传进他的耳朵里。 转头看了看,正是那些高昌的牧民,已经开始搭建营帐,心情大好。 唐灿依旧没有什么好心情。 时间,匆匆而过。 等到傍晚,一切收拾妥当。 虽然不如在王庭的时候舒适,但也差不了多少。 终归都是帐篷,而且童明德还特地给他准备了不少新的东西,免得他用着不习惯。 而且。 为了他的安全,牧民们搭建营帐的时候,也是把他的营帐放在了最中心。 只是令他有些意外,聂顾的营帐,并没有在他的附近。 或者说 聂顾并没有单独的营帐。 按照按照童明德派来照料他的人的说法,马粪仔都是这样。 没到一处,几家人抽签,抽中了就在谁家住。 反正马粪仔负责捡所有的马粪,家家户户都需要。 多他一个人吃饭,也不是什么太了不起的事情。 唐灿点了点头,不再多说。 等到天色渐晚,吃过了晚饭,自己在营帐里,就开始觉得有些不太舒服了。 自打来到高昌,高银柳几乎就没有离开过他的身边。 他已经习惯,身边有个高银柳。 可是现在,这个空荡荡的营帐。 “习惯,还真的是一种很可怕的事情。” 唐灿自嘲的笑了笑。 反正睡不着,索性走出营帐,在外面看看,说不准还能看到银河 只是坐了一会儿之后,轻声说道:“你知道他们叫你马粪仔吗?” 第一百八十章 秦寿带来的消息 话音刚落。 隐藏在暗处的聂顾走出阴影,在唐灿的身旁坐下,轻声说道:“知道。” “有什么感想?”唐灿转过头,看着聂顾:“几个月之前,你还是个看起来很潇洒的儒生,现在变成这样,倒是让我觉得意外。” “世事无常。” 聂顾心有所感,轻叹了一口气。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大人,此事机缘非我所愿。实不想死。” 唐灿自嘲的笑了笑,没有多说。 他明白聂顾的意思,也明白他的选择。 生死攸关,要么修魔,要么死。 显然,聂顾的选择,就是修魔,和高银柳走上一条类似的道路。 他也不能责怪聂顾什么,或者说他也没有责怪聂顾的想法。 从始至终,他所气愤的,也只是高银柳c聂顾瞒着他,一直到现在才把这件事情告诉他。 一想到这里,唐灿心情又是一阵不爽。 聂顾显然也感知到了他的情绪变化,苦笑着摇了摇头。 正要开口,唐灿忽然冷声说道:“你现在还能不能联系上她。” 聂顾一怔,点了点头:“能。大人要跟她说什么?” “既然她接替了耶律春才的事情,那就让她给我查一查耶律春才。” “他的事情,我一直觉得不太对。” 唐灿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还有,大凉那边,你还有没有什么人能联系上?” “给我确认一下,那个小书袋,到底是在镇北军大营,还是已经回到了神都。” 聂顾明白他的意思。 沉默了片刻,轻声说道:“我可以去看看。” “有多大的把握。” “五成。” “算了。” 没有多想,唐灿直接否定了聂顾的提议,皱着眉头又想了想,忽然有些无厘头的说了一句:“睡觉。” 一句话说完,转身就进了营帐,直接钻进被窝。 时间,匆匆而过。 翌日,天明。 唐灿早早起床。 准确的说,是被一阵阵马蹄声,吵醒。 走出营帐,就能看到镇北军答应你的放下,数十铁骑,挥舞着马鞭,驱赶着一大群小马驹,缓缓逼近。 空中。 不断有马鞭炸响的声音 “来的倒是快。” 唐灿挑了挑,随手招呼一声手下:“带几个人,跟我过去。” “是。” “还有,把那个马粪仔也叫过来。” “是。” 时间不长。 唐灿带着马粪仔聂顾,还有几个农户,以及枢密院的小官,溜溜达达的迎了过去。 “怎么是他?” 看清楚大凉来人之后,唐灿不由得愣了一下,有些诧异。 在他北面,马背上的人,表情倒是自然,满脸喜色。 一看到唐灿,马上翻身下马。 行至跟前,更是单膝跪地,抱拳行礼:“秦寿见过唐御史!” “当不得。”唐灿赶紧往边上躲了躲,不受秦寿的一礼,拱手道:“没想到,今日竟会在此见到秦将军。” “哎呀,我哪是什么狗屁的秦将军。”秦寿一脸憨笑,就和当初与唐灿初见的时候一样。 丝毫没有因为唐灿离开大凉加入高昌而有什么不满,笑呵呵的说道:“我现在是镇北军是马倌儿。” 说这话,还挥了挥手中的马鞭,一边得意。 唐灿不由得一怔,皱眉问道:“昏君又做的什么糊涂事儿?你做了什么混账事儿?” “安南军南边现在是谁?” “就不怕南境出事儿?” “李药师又回南边了?” 他一连问了几句,语速又快,眉宇间隐隐带着一丝担忧。 “真没事儿。”秦寿一脸笑意,大咧咧的说道:“前些天,就是元日之后,圣上下旨,我带着安南军,把南边的羁縻州打了一通。” “都打服了,那个骠国的国王,都让我逮住了。” “南边守将换成了那个什么赵国公姓刘的老头子。” “现在南边没事儿了。我一想,留在南边没意思,又听说这边要养马,你也在这边,就自告奋勇的来了。” 他说的随意。 但是唐灿却略微有些心惊。 没想到。 南边纠缠不清那么多年,女帝居然在元日后直接大举进军,让秦寿一战功成。 可是 “你当时打的时候,有没有觉得南边有什么古怪?” 唐灿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道:“你在南边和南蛮僵持了那么多年,怎么这一次就轻而易举的结束战斗了?” “说实话,有点奇怪。” 秦寿皱着眉头,低声说道:“你也知道,南蛮子装备不差,而且打起来也凶。” “可是这一次,南蛮子好像吃错药了一样,让咱们打的节节败退,一点有效的反击都组织不起来。” “一开始,我也觉得有诈。” “可后来打到南蛮子的王宫,把他们的大王都抓了,我就没多想了。” 他能不多想,可唐灿却不能不多想。 只不过 一时间就算是想,也想不到什么。 “唐御史,那啥,大将军也觉得这事儿有古怪,要不问问他是怎么想的?” “李药师?” “对。”秦寿笑道:“大将军还跟俺说了,让俺见到你的时候,邀请你去一趟镇北军大营。” “他说,他都去过了高昌的王都,你还没去过镇北军大营,不合适。” “还有谁?” “还有我。”秦寿笑眯眯的伸手指了指自己。 既然这样的话 正好自己亲眼去看看小书袋那个混账东西到底走没走! “也好。” 唐灿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当然,这时候还早,他也不可能去镇北军大营。 打发走了秦寿,唐灿又开始和那些农户一起,安顿那些小马驹。 养马的事情,他确实不会。 所以这一次,也就是看着农户照料小马驹,跟在边上看着,偶尔动动手,喂一喂马,摸一摸马头,或者是跟着老农户尝试一下削马掌。 这年月,并没有马蹄。 想要让马儿不出问题,就只能不断的修马掌。 免得马掌被野蛮生长的指甲破坏 这一点,无论是高昌还是大凉,都是一个样子。 “大人,尤其是在这片草原。” “这里的地头软,跑起来不磨脚,这些小崽子又长得快,三天不管,就得窜出一大截来。” 唐灿点了点头,正要说话,脑海中再次出现久违了的键盘敲击声。 第一百八十一章 南北有别 “宿主触发任务:马蹄铁。” “任务要求:研制马蹄铁,并说服天下人人使用马蹄铁,马蹄铁安装套数大于1万,视为任务完成。” “系统奖励:修炼塔修炼时间增加500小时,才智+10,工艺+10,隐藏奖励x1。” 有点奇怪。 虽然系统任务有日子没见过了,可是以他对系统的了解,这么繁琐的任务,总不可能只有这么低级的奖励。 这也就是说。 奖励最重要的,就是那个隐藏奖励! 马蹄铁,倒是不难。 这个东西,让严立本鼓捣鼓捣,也就鼓捣出来了。 想了想,唐灿当即回到自己的住处,提笔刷刷点点,画出一个记忆中的u形马蹄铁,又在上面进行简单了备注。 材质不重要,只要是普通的铁就行。 关键是,固定马蹄铁的钉子,不能过长,不能过短。 长了,容易扎到马掌的神经,马儿就废了。 短了,固定不住。 而且 这东西不能在小马的身上做实验,只能选择壮马和老马。 最好是那种受了伤的老马 本来只是想写几句,可是一写起来,唐灿就絮絮叨叨的写了一张纸。 忙活完了,才让手下赶快送回王都,交给严立本。 做完了这一件事情,看看天色,唐灿也让人给他准备了一匹马,单人c单骑,直接往镇北军大营而去。 实话实说。 第一次来镇北军大营,唐灿的心中如果没有波动,那是不可能。 毕竟。 这里这一座大营,代表了太多。 数年间,镇北军大营从一个一个的帐篷开始,慢慢的建造,修建。 不知道花费了多少钱 不计其数的人,生在这里,长在这里,死在这里,将这里构筑大凉西北,最坚实的壁垒。 走入营门,唐灿的神色微变。 营内与他想的,截然不同。 入目所见,安静祥和。 除了外面,有些持有兵刃的将士在巡守,军镇内,一切都像是内陆的城镇一样。 街上,男女老幼,溜溜达达。 叫卖大的小贩,也是开开心心。 间或还能听到小孩子开心的大笑。 “意不意外,惊不惊喜?”秦寿在一旁,笑眯眯的说道:“实话实说,我第一次来的时候,也被镇北军大营这个场面给吓到了。” “这是你第一次来镇北军?” “是啊。”秦寿点了点头,解释道:“他们可真的是比南边好多了啊!” 说完,秦寿顿了一下,又补充道:“也没好多少。” 说这话,伸手随意的指向其中一座房子的房顶:“镇北军这边有规矩。” “家里死了一个,房顶上就插杆幡。” “我昨天来的时候数过了,最多的一家,死了三十几个。” 耸人听闻的一幕,从他的口中说出来,非常平淡,似乎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儿。 当然。 这并非是他铁石心肠。 行伍多年,他见过的死亡,实在太多。 事实上,他之所以前面会羡慕镇北军,就是因为安南军没有这样的传统。 之所以没有,因为死的太多了。 南边刚刚动乱的时候,他们在南边,每次遇到战死的同胞,总是要小心翼翼的收敛好尸体,整整齐齐的安葬。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死的人越来越多。 他们也就麻木了。 只剩下了本能的战斗。 别说安葬同胞了,有的时候,就连同胞死了,都有可能不知道。 可能,这要是大凉安南和镇北的最大区别。 安南,以己之死,令人心安。 镇北,集镇之力,震慑草原。 这两句话,是大凉刚刚立国之际,时任钦天监监正给出来的两句话。 也因为他的这两句话,安南c镇北,一南一北的两处边军,地位截然不同,处境 两个人,在镇北军大营中随意的走着,随意的聊着。 走的越多,见得越多,听的越多,唐灿的心情,就越是复杂。 不多时,视线中已经出现 了李药师。 李药师站在自己的将军府外,看着唐灿,轻声说道:“有什么想说的?” 说完,也不等唐灿回答,自顾自的笑道:“现在你应该明白当初徐霸为什么要反了吧?” 唐灿微微一笑,轻声说道:“明白了,不代表他当初做的就是对的。” 李药师笑着摇了摇头:“这个地方,实在是太容易让人迷失了啊。” “徐霸在这里,早已经习惯了高高在上,哪里还会记得其他的事情。” 唐灿笑了笑,也没有接话,只是随口岔开话题:“李将军让我来,总不会就是为了一桩过去的事情。” “自然不是。” 李药师笑了笑,当即招呼唐灿c秦寿走进将军府,在厅堂中坐下,又闲聊了几句,这才开口:“南边的事情,我觉得不对劲,所以我把你请来。” “有些事情,在别的地方不方便说。” “但是这里,没有外人。” 一开口,李药师就单刀直入:“秦寿应该也跟你说过南北边军的区别。” “当初我往南,再从南往北,也都是你在朝廷举荐。” “所以,我想问问你,南边的事情,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我也不妨告诉你,女帝想要让我回神都,让秦寿驻守北面,但是被我回绝了。” 唐灿还真没有想到,李药师一见面,就把这么一大堆信息,一股脑的全都丢在他的身上,生怕他脑袋还不够糊涂。 “小书袋在哪?” 沉默了良久,唐灿忽然开口说一句看似毫不相干的话。 李药师沉了一下,轻声说道:“昨天已然启程返回神都,要不然的话,我也不会今天将你请来。” “哦。” 唐灿点了点头,再度沉默。 又过了一会儿,再次开口:“刘裕这个人,怎么样?” “好大喜功。”李药师评价,依旧干脆。 “哦。” 场间又一次沉默。 无论是李药师,还是秦寿,目光都落在唐灿的身上,等着他开口。 毕竟。 几个人之中,论对女帝的熟悉程度,他们远远比不上唐灿。 甚至说,如果天下有人能够猜出女帝在南边的打算,也只有唐灿一人。 至少,李药师是这么觉得。 “李药师,你到底想说什么?” 李药师端起茶碗,轻轻抿了一口,放下茶碗之后,眼中闪过一道寒芒,一字一句:“我怕大梁死灰复燃!” 第一百八十二章 李药师的担心 唐灿心头一动! 那种好像自己遗忘了什么关键信息的感觉,越发强烈。 不过 当着李药师c秦寿等人的面,他并不想说什么,只是不动声色,轻声说道:“梁朝早亡,指着刘裕复国,玩笑了吧。” 李药师目光灼灼,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唐灿:“很简单,因为刘裕本就是前梁皇子!” “哪又如何?”唐灿耸了耸肩,语气平淡:“我要是没有记错的话,大凉立国之际,朝堂上,不,应该说大凉的官员,都是梁朝官员。” 李药师冷声说道:“今时不同往日。” “有什么不同?” “其时,天下大乱,民不聊生,官员们,也只是想给百姓一条生路。” “呵。”唐灿嗤笑一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语气平淡:“有一句话不知道李将军听说过没有。” 他顿了顿,秦寿有些茫然的问道:“什么?”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唐灿表情平静,语气平淡:“要说事儿就说事儿,没有必要拿百姓出来说什么大义。” “要论大义,这世上,又有几人配?” “再说了,我不过一个马倌儿,李大将军和我说这些,是不是想的太多了。” 李药师怔怔的望着唐灿。 完全没有想到,在这种情况下,唐灿竟然会说出这一句话。 简简单单,八个字。 通俗易懂! 天下疾苦,莫不是以百姓 一时间。 李药师竟是有些语塞。 之前想好了要说的话,竟是说不出口。 沉默半晌,轻叹了一口气:“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梁朝死灰复燃。” “前梁已亡。”唐灿轻飘飘的说出四个字,显然是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而且,他觉得这个话题,让他有些心乱,索性话锋一转:“李将军没有其他要跟我说的了?” “有。” “什么?” “耶律春才。” “哦?”唐灿有些诧异的看了李药师一眼,愕然问道:“李将军怎么忽然提起他了,我前几天听说,他好像是去大非川了吧?” “对。”李药师点了点头,目不转睛的看着唐灿:“我让他去大非川追杀隆庆。唐御史,是不是应该谢谢我?” 唐灿耸了耸肩:“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和隆庆,一没有过节,二没有交情。” “是吗?” “自然。” 两个人,说话语速不慢,而且说的事情,都是秦寿没听说过的事情。 一时间,秦寿更是懵逼,苦笑着打岔:“那啥,你们能不能说点我能听懂的事情?” “像是咱们是不是该吃饭了?” “将军,俺真的有点饿了。” 他这么一打岔,场间的气氛,倒是变化了一些。 李药师笑了笑,也不再多说什么,当即招呼手下,准备酒宴。 时间不长,酒菜准备妥当,凉菜c热菜c荤菜c素菜,倒是准备了不少。 几个人,喝酒吃菜闲聊,一如从前,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尤其是秦寿,说起当初唐灿带着他去把酷吏侯封的侯家集抄了之后,带着几十万两银子赶回安南,更是一阵情绪激动,拍着桌子大喊大叫,高呼要不是唐灿那几十万两来的及时,别说这一次灭掉南蛮子,能不能守住安南,都是个大问题。 李药师对此,也没有否认,甚至一脸认真的强调,大凉南北两边军,能有今天的局面,唐灿居功一半。 关于大凉的事情,唐灿也不想过多的说什么,随口打岔,又聊起了镇北军大营的事情。 东拉西扯,等到天色渐晚,唐灿便提出告辞。 李药师也没有过多挽留,只是临别之际,还是神色凝重的再次强调:“梁朝之事,某放心不下,唐御史若是想到了什么,还望与我一言!” 说罢,由着秦寿送唐灿离开。 目送唐灿远离之后,李药师端起桌上的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接着,又倒了一杯,一饮而尽。 一连三杯酒,这才放下酒杯,皱眉问道:“你怎么看。” “难说。” 花厅旁门,本不应该出现再镇北军大营的小书袋,捧着一本天书,苦着脸从里面走了出来:“我越来越看不懂 他了。” 另一边。 离开镇北军大营之后,唐灿和秦寿并肩而行,远远的,已经能够看到自己的营地。 秦寿勒马停下,轻声问道:“秦寿,你见过小书袋吗?” “见过。”秦寿点了点头,忙不迭说道:“这小王八蛋坏得很,比他爹还坏,一看他拿着书的模样,我就觉得他肚子里不定憋着什么坏水。” 唐灿一怔。 完全没有想到,秦寿对于小书袋会是一个这样的看法。 半晌,摇了摇头,苦笑道:“你在镇北军大营见到他的?” “那倒没有。”秦寿摸了摸后脑勺,有些木讷:“我昨天来的时候,听说他就走了。” “那你是什么时候见到他的?” “就是那一次会神都要钱的时候啊。” 唐灿瞳孔微缩,追问道:“他跟你说过什么?” “也没说什么啊。” 秦寿歪着头,想了半天:“哦,我想起来了。当时他跟我说,这一次要钱,有惊无险。” 有惊无险吗? 唐灿眯起了眼睛,没有再说什么,笑道:“好了,我回去了,你也回去吧,有什么事情,改天再聊。” “好嘞。”秦寿也干脆,当即摆了摆手。 唐灿则是催马向前,不多时,两人的距离拉开。 时间不长,已经回到自己的营帐。 坐下来之后,再次思索起来。 只是刚刚想了一会儿,有人在外头说话:“唐御史,是你回来了吗?” “嗯,说。” “唐御史,今天让小的送的信,有信息回来了。” 这么快? 唐灿不由得一愣:“进来,我看看。” 话音刚落,一个手下走了进来,将严立本的回信,交到唐灿的手中。 拆开看了看,信上的内容,算是个好消息。 开篇内容,照旧是严立本对唐灿一阵五体投地的佩服,到末尾,才说了一句“能做”,但是打造c雕琢模具,需要一段时间。 长则十日,短则五日,必有消息。 除此之外,严立本还提出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高昌无铁矿,因而铁器价格高昂。 马蹄铁若想大规模推广,要么想办法从大凉买铁,要么,就得想办法找到铁矿。 看着这个内容,唐灿又是一阵苦笑。 铁啊这玩意儿,从哪搞? 第一百八十三章 昏君的脑袋进水了 唐灿摆了摆手,示意小官儿先下去,自己琢磨。 按照目前的情况,从大凉买铁,是唯一的出路。 可是以女帝的德行她能卖? 就算能卖,她的价格,恐怕也绝不会是高昌能够承受的价格。 而且。 退一步说,以女帝的德行,绝对不可能平白无故的就卖掉。 说不准,又得打点什么坏主意。 这件事情,看来还得想想别的出路才是。 明天问问童明德,看看他有什么主意。 唐灿低头又琢磨了一会,半天不见的聂顾,蹑手蹑脚的出现在帐中。 “高祭酒她有消息。”聂顾还是习惯称呼高银柳做祭酒,压低声音,小声说道:“她说耶律春才确实去了大非川。” “还有?” 聂顾摇了摇头,轻声说道:“关于耶律春才的事情,只有这么多了。” 这话说的,有点意思。 言外之意,还有关于别人的事情? “想说什么就直接说,想要藏着掖着,你就不用再说了。” 聂顾怔了一下,深吸一口气,轻声说道:“大人知道,小书袋帮了我一个忙。” 唐灿眼睛微眯,没有打断他的话。 “可能是因为那件事情,我和小书袋,一直有些若有若无的联系,就是能够感觉到他的存在。” “这种感觉,非常古怪,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今天唐御史去镇北军大营赴约的时候,我一直在暗处跟着” “后来唐御史进入大营,我也在外面跟着” “我感觉得到,小书袋的气息,还在镇北军大营里面。” “我也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在。” “是吗?”唐灿不置可否,只是随口答应了一声。 “是。”聂顾点了点头,正色说道:“我不知道真假,只是觉得这件事情应该和唐御史说一声。” “嗯。”唐灿随意的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摆了摆手:“没什么事儿,就去歇着吧,我今天跑了一天,也累了。” “是。”聂顾当即告退。 唐灿如他所说,在聂顾退出去之后,和衣而眠。 只是刚刚睡下,不过短短几分钟的时间,他却猛然惊醒! 额头上,全是冷汗! 他终于想起来 为什么一直以来,他会觉得有一件似乎很重要的事情,被他遗忘。 当初还在大凉之时 他与帝江合体的时候,看到了很多东西! 虽然,随着他与帝江分离,很多记忆已经变得模糊,消失。 可是有一幕,终于被他想起来了。 王家家主,嘱咐崔家家主崔柳睥往南走,做后路! 突然想起来这件事情,顿时令唐灿一个头两个大! 有心不信,可是这一段记忆的片段,却着实不像是假的! 但是 当初那个极其怪异的王家家主,按照小书袋的说法,是跑到了高昌,跟南边没有关系。 至于崔柳睥,更是死的不能再死。 七窍流血,惨不忍睹。 准确的说,大凉五大门阀,那一夜之后,已经陨灭,成为了历史长河中的过去式。 唐灿眉头紧锁。 小书袋前些日子来高昌,可能也是要找那一缕机缘,但是没找到? 可是 如果聂顾说的是真的,小书袋依旧留在镇北军大营。 那么,他又是为了什么? 李药师会和小书袋搅和在一起? 杀子之仇,这么快就算了? 不可能。 “除非小书袋有更好的理由能够说服李药师。” “可是,是什么?” “李药师如今一无所有。” “他只想要留在西北。” “留在西北” “他为什么要留在西北?” “西北无战事,如果他回到神都,倒是能够更进一步,万一女帝需要有人与高元一分庭抗礼,他李药师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唐灿再无睡意,在黑暗中睁大眼睛,仔细的想着过去发生的种种,一点点的梳理。 想要发现能够解开谜团的一个线头 但是 这个谜团,就像一团乱麻,想要找到一个线头,难如登天! 不知不觉,翌日天明。 唐灿一夜未睡,依旧没有太多的头绪。 甚至,因为想的太多,导致思绪更加混乱。 一直等到日上三竿,童明德让人把今日王庭议事的摘要送了过来,他才苦笑着摇了摇头,把那件事情暂时放下。 想着缓一缓脑袋,看看能不能从另外一个角度,看到问题的根源。 王庭议事的摘要,一如从前,并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 唐灿也不并不是特别在意。 只是想了想,对小官儿说道:“高昌的铁器,都是从哪来的?” “大非川。”小官小声解释了起来:“说起来,每年三c四月份,大非川都会有人过来。” 大非川? 唐灿不由得挑了挑眉。 他只知道大非川中资源丰富,各个势力还有不少的东西要与外通商,没有想到,高昌的铁器,竟然也是从大非川出来的。 这么搞的话倒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唐灿忍不住多问了几句。 小官对于这件事情,知道的也不是特别多。 闲话几句,唐灿就把他打发走了,嘱咐他和童明德说一声,如果大非川来人的话,他想要见一见。 忙活完了这件事情,唐灿又开始自己的本职工作。 和高昌的百姓一路,收拾小马驹。 另外一边,马粪仔聂顾,也在自顾自的捡马粪。 一切相安无事,平平淡淡。 只是临近傍晚,唐灿却迎来了一位有些意外的客人。 不,准确的说,是两位客人。 拓跋c高银柳。 拓跋今天难得,没有抱着慢慢,只和高银柳两人骑马前来。 看到唐灿在收拾小马驹,当即笑道:“看来,唐御史对马儿要比对人更和善。” “也分人。” 唐灿一边摸着小马的脑袋,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 拓跋也不气恼,只是笑眯眯的说道:“孤今天来,有件事情想和唐御史商量商量。” 听她要说正事儿,唐灿将小马驹交给别人,神色稍稍正经了一些,等着她的下文。 三个人,稍稍走远了一些,拓跋这才开口,轻声说道:“孤听说一件事情。大凉,要开普学。” 唐灿心中一凛。 没想到,之前他和方孝孺说的事情,竟然成了! “所谓普学,就是大凉的官学,允许所有人都去就读,而且一应花销全面。 拓跋生怕唐灿不懂,当即解释了几句。 唐灿听着,刚开始几句,觉得还没有什么问题,可是听到后来,忍不住破口大骂:“昏君脑袋又进水了吗!” 第一百八十四章 请你相信我 数月之前。 大凉惊变,刚刚开始重建,唐灿刚刚找到方孝孺商议变法的事情。 那时候,他千叮咛c万嘱咐,几次和方孝孺强调,普学之事,最重要的在于一个普字。 既然普学,就不能设定门槛。 而且,不光不能设定门槛,甚至还要在某些方面,给予读书识字的孩子们一些奖励。 这样一来,才能让那些一心想要让孩子去种地c学徒的家长们,改变想法,让孩子们去读书。 毕竟。 人都是现实的。 大凉百姓,谁都知道读书有好处,谁都知道读书能做官。 可是一个非常现实的情况就是,官帽子就那么多顶。 浪费学徒c种地的时间去读书c识字,就能当官了? 这不可能啊! 这完全就是天方夜谭! 所以,唐灿在大凉的时候,才会定下方略,要酌情给予奖励,以此来鼓励民间多读书。 结果呢? 不知道中途出了什么变故,不知道是方孝孺改主意了,还是女帝一力主张,原本说好的奖励,没了,变成了等价交换。 谁家的孩子要读书,可以免费读,所有的花销,朝廷解决。 但是 读书的时长,要转化成为服役的时长。 无论是服兵役还是劳役,谁家的孩子,谁家就得出青壮年服役。 拓跋并没有因为唐灿的暴怒而有什么意外,微笑着说道:“其实,孤倒是觉得这个方略,没有什么问题。” “你想,一个学子,总要十年苦读,方才有可能出人头地。” “可是,有多少人能够坚持十年寒窗之苦?” “如此一来,还能去芜存菁,留下真正的读书人。” “更何况,学子读书一年,只需壮年服役一季,这并不算什么。” 唐灿: 他忽然间有些不太想说话了。 诚然。 他不否认,拓跋的话,有一定的道理。 大凉的方略,也并非完全是无稽之谈。 但是 他一开始提出这件事情的时候,就没有想过要所有人都能读书做官! 读书和做官,有什么直接联系? 对他而言,读书就是读书,做官就是做官。 读书,明事c懂礼,知礼法c懂教化,这才是最关键的一点! 可是被拓跋c元殇这么一改。 这读书,就变得功利了。 什么读书人也跟读书没什么关系了。 可能,这也是他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原因之一。 “孤还有一件事情要和你说。” 拓跋也不管唐灿的脸色阴晴不定,笑吟吟的继续说道:“孤已经手书一封,着人火速送往大凉神都。” “信中,孤与大凉皇帝商议,从高昌选取百余名六至十岁的孩子,将他们送往大凉学习,待成年后,返回高昌。” “孤想的是,既然大凉学子对高昌有偏见,难以在高昌讲学,那就让高昌的孩子过去。” “至少,见见世面,也是好的嘛。” 拓跋说的随意,唐灿却挑了挑眉。 这个办法,其实并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可是 “少小离家,若是在大凉有所不适,怕是没有人能帮得了他们。” 像这种“留学”生活,唐灿虽然没有经历过,但是想想也知道,绝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尤其是,按照拓跋的说法,只有孩子过去,而没有父母陪同。 拓跋微微一笑,轻声说道:“高昌与大凉不同。这些孩子,与大凉的孩子,也截然不同。” “这件事情,如无意外的话,大凉定然答应,唐御史也该早做准备了。” 准备? 准备什么? 唐灿不由得一怔:“大王在说什么?” “咦?”拓跋瞪大眼睛,惊呼一声,一脸诧异:“孤刚刚跟你说的事儿,你前一秒钟刚刚答应,怎么就忘了?” “说什么了?” “银柳,你在跟他说一遍,孤有点累了。”拓跋说了一句,当即往一旁走了几步,笑眯眯的逗弄这一条小马驹。 唐灿看着几日未见的高银柳,微微皱眉:“什么事儿。” 高银柳苦笑一声,知道唐灿还在生气。 但是也只能小声说道:“高昌求学,需要有人将他们送往大凉。同时,也做高昌使臣,出使大凉。” “方孝孺c严立本几次造访高昌,高昌却从未回访,于情于理,都不合适。” 唐灿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眯起了眼睛,冷冰冰的说道:“是谁提议的?” “我。” 高银柳再次苦笑,带着一丝恳求:“公子,这件事情若能成行,请你回大凉一行,去一次大凉神都。” “为什么。”唐灿盯着高银柳,脸色越绷越紧:“先是把从王都赶出来,又要把我从草原轰走。” “你们俩,到底是谋划什么?” “想做什么?” “想翻天?” “觉得我傻?好忽悠?” “不是。”高银柳表情复杂,眉头皱在一起,有心和唐灿说一句,可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解释。 “银柳不会害你,孤也不会害你。” 不远处的拓跋,眼看高银柳在唐灿逼人的目光下非常为难,当即凑过来,淡淡的说道:“孤可以告诉你,这一次你出使大凉,会有天大的好处。” “而且,除了你,你说高昌还有谁能出使大凉?” “隆庆?” “他被你丢进大非川了。” “童明德?” “他走了,王都的政事谁来做?” “再说了,你去大凉,还能少养一段时间的马儿,何乐而不为。” 唐灿一脸诧异。 完全没有想到,拓跋竟然会把这个锅,又盖到他的头上。 他对背锅,毫无兴趣。 所以,他连理都不理拓跋,自顾自的追问高银柳:“银柳,你就没有别的要跟我说的了?” 高银柳秀眉微蹙,喉咙动了动。 最终还是微微摇头,轻声说道:“公子,请你相信我。” 信你个鬼! 唐灿终归还是没有说出这一句话,只是看了高银柳一眼,又看了拓跋一眼,默默转身,径自去看那些小马驹。 拓跋挑了挑眉,还要追上去再和唐灿说两句,却被高银柳伸手拉住。 高银柳微微摇头,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道:“公子会答应的。” 第一百八十五章 马蹄铁试制成功 入夜。 拓跋c高银柳一路返回王都。 在王帐坐下之后,拓跋有些出神望着烛火,久久不语,不知道在想什么。 高银柳也在一旁坐着,一言不发。 不知道过去多长时间,拓跋才轻启朱唇:“银柳,你说孤这一次的事情,是不是做错了?” “他如果不想去,孤其实也不该逼他去吧?” “而且如果他知道孤让他去是为了那件事情,恐怕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孤吧?” 高银柳沉默片刻,轻声说道:“可能是吧。” 拓跋哑然失笑:“还以为你会安慰一下孤。” 高银柳微微一笑,摇了摇头。 只是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失落。 没有人知道 马场。 虽是初春,可乍暖还寒。 尤其是夜里,草原上的温差极大。 白天穿着两件,还有些热。 夜里就有些寒了。 不过,唐灿似乎没觉得怎么样,自顾自的坐在账外,看着月光洒落,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与人交谈:“大凉最近还出了什么事情,你有什么消息。” “没有。” 良久,聂顾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出来,轻飘飘的说了一句。 唐灿不再说话,夜色再次被沉寂占领。 很长一段时间,他都认为高银柳是最值得他信任的人,或者说是唯一信任的人。 可是接连发生的几件事,让他对高银柳的信任,产生了一丝不确定。 并非是认为高银柳要害他,抑或是别的。 只是很简单,他并不喜欢高银柳和拓跋凑在一块鼓捣事情,而将他蒙在鼓里,只是让他来做事。 当做棋子的感觉,不爽啊! 最不爽的是 他还必须要做这个棋子! 就像之前拓跋说的一样,如今的高昌,只有他适合出使大凉。 “踏马的!” 很无厘头,唐灿忽然骂了一句脏话,接着转身,回到自己的营帐。 时至今日,他都有些觉得自己是在和整个世界为敌一样。 不断有各种稀奇古怪的事情,发生在他的身上。 翌日。 一切如常。 除了童明德派来的人送来了王庭议事的抄本,就只有拓跋派人送来些赏赐。 毕竟,今日王庭议事之后,拓跋突发奇想,又给唐灿封了个官。 在御史大夫之外,加了个客省使的头衔。 在高昌,客省等同于鸿胪寺。客省使,也就相当于鸿胪寺的少卿。 不过,有些细微的不同。 高昌的客省使,负责出使,而非接待外来的使臣。 也就是说,唐灿现在名义上已经是了高昌的使臣,无论高昌需要出使任何国家,首选之人都是唐灿。 看着这个封书,唐灿又是一阵烦躁。 至于那些封官而带来的赏赐,也并没有让它的心情好上一丝。 无非就是些吃穿用度,实在是令人无趣。 几句话打发走了方孝孺的手下,唐灿又自顾自的跑去养马。 忙来忙去,又是一天。 接下来的几天,日子也是平平淡淡,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 只是 当一声惊雷,草原上下起春雨之后。 事情,倒是起了些轻微的变化。 多日不见的严立本,披着一身斗笠,屁颠颠的赶到了马场。 一见面,就兴奋的大喊大叫:“成功了,成功了啊!” 唐灿眼睛一亮,也是有些兴奋:“在哪,快拿给我看看!” 一连那么多天,他之前让严立本尝试的马铁蹄,终于成功了,如何不让他兴奋! 只要试制成功了,剩下的,就是他想办法搞铁了! 不管是大非川,还是大凉,只要想办法,总能找到。 到时候任务完成 “在它身上。”严立本兴奋的拍了拍身旁的劣马,笑道:“你看它现在好端端的没事儿,之前马掌劈了,险些路都走不了了。” 说这话,严立本招呼手下,帮忙把前腿抬了起来。 唐灿蹲下来,凑过去看了看。 u形的马蹄铁,稳稳的固定在马掌上。 若是细看的话,还能看到马蹄边缘,之前劈开的地方。 “好!” 唐灿看过四个马蹄,全都安然无恙,心情大好! 严立本也同样眉开眼笑。 辛苦的付出,没有白费啊! 为了这四块看似简单的马蹄铁,他还真的是费了一番心思。 倒不是说马蹄铁的结构有多么复杂。 这东西,结构很简单。 难的地方,在于安装。 毕竟。 马铁蹄是用铁钉硬生生的砸进马掌,一个不小心,就有问题。 而且。 马掌在修剪的时候,也必须匹配马蹄铁,不然也装不上去。 严立本将事情的大概,简明扼要的和唐灿说了一遍,唐灿连连点头。 “好,既然这样,我给你庆功,你也不用着急回去,就在我这儿好好吃一顿,喝一顿!” 唐灿大手一挥,当即吩咐人将之前拓跋送来的肥羊宰了一只,准备烤肉款待严立本。 就在这时。 他发现严立本的表情有些尴尬,不由得微微皱眉:“怎么了?” 不问还好。 这一问,严立本的脸色,更是古怪。 似是愧疚,又像是郁闷,还有些慌乱。 “怎么了?是成本太高了?” “在王都遇到什么事儿了?” “谁找你们麻烦了,你跟我说。有我在,高昌谁都不能欺负你们。” 严立本低下头,臊眉耷眼,小声说道:“我对不起大人。” “不是,你到底做啥了?” 唐灿皱着眉头,接着恍然大悟,轻笑一声:“行了,我知道,没事儿。我既然敢让你做,就不怕。” 严立本一愣,猛地抬头,不敢置信的看着唐灿:“你知道?” “对啊,我知道。” “谁告诉你的?” “你啊。” 严立本惊喜交加。 可是紧接着,又有些后怕,小心翼翼的说道:“大人,你真的知道了?” 唐灿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骂道:“不就是你把这个玩意儿,送给大凉将作监了么,算什么大事儿。” 严立本佩服的五体投地。 他都没说,唐灿就猜到了,这实在是令他 “行了,不算什么事儿。” 唐灿摆了摆手,示意严立本不要做出这么肉麻的神情,有空还不如去帮忙串肉串。 对于这一点,他自然没有意见,忙不迭的过去帮忙。 非常巧的是,几天没有露面的秦寿,今天也屁颠颠的跑来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 要给李药师赐婚 周围的人,看到秦寿突然单骑出现,全都吓了一跳。 尤其是严立本,更是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秦寿。 一时间,不免有些心虚。 毕竟。 唐灿的身份不一样 与此同时。 秦寿却没有什么感觉,行至跟前,大咧咧的翻身下马:“唐御史,俺来找你蹭顿饭吃。” 看他的模样,唐灿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说来也是奇怪。 他现在的阶段,有些类似于什么人都不相信。 但是对于这个秦寿他确实没有太大的戒心。 关于这一点,他也说不清楚。 可能是因为秦寿行事直来直去,没有什么藏着掖着,看起来颇为洒脱。 “来的刚好,正要烤肉。” “那是!” 秦寿一打鼻子,嘿嘿一笑:“我可是闻着味儿来的。” “好了,那就一块帮着准备。” “好嘞。” 秦寿美滋滋的答应一声,这才注意到严立本:“老严头儿,你怎么也在这儿呢?” “嘶!” “不是昏君要在这边修建行宫吧?” 严立本苦笑一声,比唐灿更是无奈。 好在,秦寿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屁颠颠的穿肉,随口聊几句天南海北,没有营养的闲话。 唐灿也不在意,一边准备烤肉,一边随口聊着。 时间不长,一切准备就绪。 羊肉在火堆上烤着,时不时发出“滋滋滋”的油脂燃烧的声音,令人食指大动! 秦寿可能是许久没有试过吃肉,口水滴答滴答的。 好不容易,听到唐灿说了一声“熟了”,伸手直接抄起两串,也不顾烫嘴,一口就咬了上去。 “烫!烫烫烫烫” “啊!” “爽!” 烫嘴过后,鲜美的羊肉,在口腔中炸开! 滚烫的汤汁,带着浓郁的香气,令人欲罢不能! 尤其是那种炙热的感觉,从头到脚,在这个乍暖还寒的春雨日子里,让人感觉格外的爽快! 眼看着秦寿眨眼间就撸了两串,严立本也反应过来,赶紧吃了几口。 省的全都让秦寿给吃了 一时间,连喝酒的事儿都忘了。 三个人,聚精会神的吃着串。 好一会儿的功夫,三个人吃了个新鲜,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尤其是秦寿,他吃的最多,心情最好:“唐大人,承蒙款待,我就先走了!” “站住。” 唐灿突然开口:“你走可以,把我的羊肉顺走,算怎么回事儿?” “那啥,老家人多,都没尝过,让他们也尝尝” 说是走,可秦寿却并非真走,只是说着玩。 唐灿心领神会,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可也是配合的去追了他几步。 避开了严立本之后。 秦寿闷声闷气的说道:“唐大人,我有几句掏心窝子的话,不吐不快。” 也不等唐灿追问,自己就说了起来。 “之前在那边的时候,我不方便说。” “现在没有别人,咱们俩说一句话实话。” “刘裕这个人,不仅好大喜功。” “他还贪财好色。” “之前大人给我钱,让我带去南边。” “可咱们在南边穷惯了,恨不得一文钱掰成两半花。” “所以这钱啊,到我走的时候,还剩下一大半。” “要是在加上从诸羁縻州抢来的,少说也有将近一百万两。” “这钱,我当时走的匆忙,没来得及带走。” “您看有啥办法没有?” 唐灿不由得怔了一下。 没想到,秦寿会给他说这么一回事儿。 “刘裕知道不知道?” “应该还不知道。”秦寿压低声音:“当时我急着离开,只能安排几个靠谱的兄弟,把钱藏起来了。” 唐灿眯起眼睛,想了想。 刘裕这个人,他接触不多。 可是女帝,他还是有些了解。 她让刘裕去南边,要说没打着钱的主意,他可是不太相信。 “那你也不用太着急。”唐灿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既然是你信的过的人,让他们先守着不就是了。” “再说了,又不是你自己的钱,你惦记什么?” “是。”秦寿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我想着,反正南边也不需要了,你要是有办法,就把钱拿过来。” “到时候你拿一半,另一半给老李。” “这样大伙的日子都好过一点。” 唐灿不由得一怔。 这个秦寿 他的想法,还真的是奇妙。 “这事儿,也不急。”唐灿笑了笑,也没有太上心,随之转移话题:“行了,回吧,再不回去,严立本估摸着就把剩下的都吃了。” “诶,好嘞!” 秦寿大咧咧的答应一声,接着大吼:“老严头儿,你看那是谁!” 吼声极大,而且表情浮夸。 严立本一下子就被他镇住了,猛回头。 目光所及,只有几个高昌平民在忙活着。 等他反应过来,秦寿已经跑到了跟前,把篝火上面架着的几个烤串,一股脑全都抄在手上。 严立本有些幽怨的看着他,一脸无语。 唐灿看着他们两个人的模样,哈哈大笑了起来。 不知道多久,没有过这种轻松惬意的感觉。 没想到,今天因为秦寿,倒是令他难得开心了一次。 时间不长,三个人吃肉吃的开心,随即喝酒聊天。 闲聊几句之后,唐灿自然而然就将话题引到了最近一段时间发生在大凉的事情上。 准确的说,就是普学的事情。 只可惜。 严立本许久未曾返回神都,一无所知。 秦寿虽然回了一趟神都,可也仅仅只是在神都得了点封赏,见了见女帝,就屁颠颠的赶到了西北。 对于这事儿,他也仅仅只是听人说了一嘴,没有更多的关注。 “你在神都的时候,还听说其他重要的事情没有?” 秦寿皱了皱眉。 想了又想,忽然眼睛一亮,满脸笑容:“有了!” “我走之前,听说圣上好像要给李药师赐婚!” 刚刚端起酒杯想要喝一口的严立本,被他这一句话惊的酒杯直接掉在地上了。 唐灿也没有想到会有这种事情,饶有兴致的追问:“怎么回事儿?” “好像好像好像是” “啊!对了!” “听说是刘裕那个老王八蛋的闺女。” 唐灿的好心情,顿时消失不见。 先是让刘裕去南边,又要把刘裕的闺女赐婚给李药师。 这里头没有鬼,鬼都不信! “对了,还有一件事情。”秦寿犹豫了一下,再次开口说道。 第一百八十七章 新年新气象 “春闱?” 听到秦寿的话,唐灿有些意外。 普学是一会儿事儿,没想到女帝竟然会临时要推行春闱。 “对,春闱。” 秦寿顿了顿,接着说道:“而且,今次的春闱和往年还有些不太一样。” “怎么说?” “限制年龄了。”秦寿皱着眉头,想了想,继续说道:“说是只要三十岁往下的。” “超过三十岁的,就不能参加了。” “而且,不管有没有功名在身,都可以去神都参加春闱。” “还有啊,今年的春闱,分文武两场。” “说起来,镇北军大营,倒是有几十个有点军功的年轻人最近要赶回神都参加春闱了。” 一直以来,大凉科举,从未有过武举。 没想到,而今战事刚停,女帝竟然开武举。 她想做什么? 唐灿的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与此同时。 距离西北边军遥远的大凉神都。 已经陆续有学子c青年赶奔神都。 曾经有些萧条的大凉神都,如今再次人满为患。 大街小巷之中,热热闹闹。 而且。 因为前来准备应试的都是年轻人,所以神都内外,朝气十足! 再者。 去年秋闱因为某些原因并未举行,故而来的人,也就更多一些。 除了在街巷游玩的学子,更多的人,还是选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埋头苦读。 一度无人问津的江南会馆,而今也再次热闹了起来。 不过 曾经的东家,已经不再。 如今的江南会馆东家,是和唐灿有过一面之缘的崔家人,崔海。 去年秋闱之前,崔海被唐灿的一番话说的吐血,直接返回崔家,销声匿迹。 没想到,神都惊变之后,崔家家主失踪,年轻一辈的才俊,也是跟着一起消失。 再加上女帝c高元一联手打压世家。 兜兜转转,倒是让崔海又重新回到了神都,成了江南会馆的东家。 而且 不仅仅是江南会馆。 崔家的产业,全都被他掌控。 虽说现如今的崔家产业,不如当年的十分之一。 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再者说。 如今没有老头子们在上面压着,崔海的日子,很舒服。 这一次的春闱,他更是做好了准备,要大出风头! 就算不能名列三甲,也重要入围前十! 金榜题名之后,他的日子,就会更好! 和他同样想法之人,不再少数。 大部分,也都是那些遭难世家的后代。 曾几何时,他们都是些无人关注的小杂鱼。 而今,杂鱼成了主角。 一个个,摩拳擦掌,只待春闱! 宫中。 女帝也在关注春闱的事情。 “方孝孺,今科,你看好几人?” 方孝孺轻声说道:“五人。” “只有五人?”女帝秀眉微蹙,对于这个数字,有些不满。 方孝孺叹了口气,苦笑道:“圣上,去年秋闱之时” “不说这些了。” 女帝直接岔开话题:“今年春闱的题目,准备怎么样了?” “臣,还在准备。” “嗯。” 女帝点了点头,随口说道:“今年春闱,朕不想还如去年秋闱那样。秋闱未至,考题先泄。” “今年,若是再出这种事情,方孝孺,你自尽就是了。就不要让朕在多说了。” 方孝孺: 犹豫了一下,他还是没有再提起过去的事情,只是低下头,恭声答应下来。 女帝目光一转,又落在高元一的身上:“武举那边,有多少人入得了梁王的眼睛。” “一个。” 高元一满脸笑容:“虽说只有一个,但是此子,堪称麒麟子!” 听他这么说,女帝倒是有些兴致:“说说看。” “镇北军麾下,如今是李药师的亲兵,姓叶名春 。” “哦。”女帝点了点头,不置可否:“既然能入梁王法眼,想来此子还是有些本事。” “是。”高元一笑眯眯的说着,介绍着叶春的情况。 西北。 镇北军大营,李药师看着面前的年轻人,淡淡的说道:“记住。从今天开始,你是叶春。耶律春才,已经死在了大非川。” 实话实说,以前的耶律春才,不修边幅,看起来像是个野人一样。 如今李药师让人给他好好的收拾了一下,修建了头发胡须,看起来就是个精神小伙,很难让人想到,他和耶律春才是同一个人。 说罢,李药师的目光转向小书袋:“人我交给你了,从今往后,我不欠你什么。” “我欠你的。”小书袋哭丧着脸,小声答应一声。 “你知道就好。” 李药师摆了摆手,让小书袋先回避一下,他要和耶律春才再交代几句。 另外一边。 唐灿看着童明德派人送来的消息,嘴角扶起一丝微笑。 等了那么多天,大非川的人,终于来了啊! 没有多想,唐灿第一时间让人回王都传信,让严立本去找童明德,想法设法从大非川使者那里,采购铁器。 毕竟。 如果马蹄铁能够在最近落实,那他要不要去大凉的事情,还是有些变数。 然而 傍晚时分,王都的消息已经传了回来。 没有说能不能弄到铁,只是说童明德请唐灿回王都一趟。 好在离得不远,再加上已然开春,唐灿简单的准备了一下,当即赶回王都。 只是刚刚进入王都,就看到了童明德在王都外等着。 唐灿不由得怔了一下。 童明德一脸微笑:“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当然。 能让唐灿发愣,不仅仅是因为童明德在王都外迎他的事情。 数日未回,高昌王都的气象,和之前有了很大的变化! 此前,残垣断壁,连城墙都称不上的王都外墙,而今已经变的不同。 准确的说 那些残垣断壁,已经全都拆了,不见了! 步入王都,更是能看到不同。 不一会儿的功夫,唐灿就看到好几个地方,已经有了建筑物的雏形。 虽然还不知道是什么建筑物,但是盖房子,总是一件好事儿! 又走了一会儿,唐灿忽然停下脚步,脸上露出诧异的神色。 远处,隐隐约约能够听到书声琅琅 要知道。 从他来到高昌之后,还从未听到过读书声。 沉默片刻,唐灿明白了童明德为什么会这时候让他回到王都。 恐怕大凉神都的事情,已经有了定论。 第一百八十八章 别开生面的王帐 “三百个。” 童明德一脸笑容,轻声说道:“王都年轻的孩子里,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过来了。” “最后,我挑了一百个,高姑娘挑了一百个,大王挑了一百,一共三百个人。” “这三百个人,会有一百个人,跟着唐御史一路出使大凉。” 唐灿眯着眼睛,听着郎朗的读书声,心中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不可否认。 这些孩子的读书声,令他有些欣喜。 可是要回大凉,就是另外一会儿事儿了。 “过去看看。”童明德笑呵呵的说了一声,当先迈步走了过去。 唐灿略一迟疑,也跟着走了过去。 已是傍晚,帐内点着无数烛火,亮如白昼一般。 几个在高昌多年,已经快要忘了家乡的中年人,正在摇头晃脑的教授着这些孩子,给他们开蒙。 以图他们去大凉的时候,能够学到更多 孩子们,全都聚精会神,眼神明亮,没有任何一个人的注意力飘忽不定。 这一点,和大凉有着很大的不同。 唐灿挑了挑眉,不免有些意外。 不过。 为了不打扰这些孩子们的读书,他还是忍着没有说话。 一直等到看了一会儿,从大帐里走出来,唐灿才皱眉问道:“为什么这些孩子这么老实?用了什么不该用的手段。” 童明德哑然:“放心,这一次真的没有胁迫。” “就是他们来的时候,就跟这些孩子说好了,谁如果不用心,那就直接送回去。” “用心的,不管学好学不好,家里都有好处。” “孩子们倒是想不用心,但是父辈们,却丢不起这样的人。” 这么一说,唐灿自然也就明白了。 微微摇头,没有再说什么。 “我知道你不想去大凉,但是”童明德忽然开口,想要再劝一劝唐灿。 不过 “不说这个。”直接打断了童明德的话,虽然有些无礼,但是他确实不想听这些了。索性,直接转移话题:“大非川的人,在哪,我让严立本之前找你商量铁的事情,怎么样了?” 童明德苦笑一声:“你不提我也要跟你说,大非川出事儿了。” “怎么回事儿?”唐灿的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大非川从今年开始,不会给我们大凉提供铁器了。” “怎么” 怔了一下,唐灿猛的想到一个可能性,试探性的问道:“隆庆?” “是。” 一提起这个名字,童明德就有些头疼,苦笑道:“隆庆刚刚去大非川,为了立威,杀了几个人,偏偏他杀的人里面,有一个和大非川中几个名望较大的首领有些关系。” 大非川这地方,没有王法,杀人随便,但是杀错了人,总是要付出代价。 显然。 这代价,就是大凉承担了。 “那隆庆怎么样?死了吗?” “不知道。”童明德摇了摇头:“大非川的使者只说有悬赏,那就是还没有抓到。” “也是。”唐灿点了点头,随口笑道:“以隆庆的本事,要是这么轻松就死在了大非川,大凉就该笑了。” 童明德并没有什么玩笑的心情,只是话锋一转:“对了,那个耶律春才,死在大非川了。” 死了? 唐灿怔了一下。 那个有强迫症的年轻人,就这么死了? “你确定?”唐灿皱着眉头,也说不清是不敢相信,还是不愿意相信。 童明德点了点头:“大非川的人把他的头带回来了,看过之后,又带走了。” “人呢?” “走了。” 顿了一下,童明德跟着补充道:“大非川的习惯,一直都是这样。从来不会再大非川以外的城池过夜。” 唐灿也懒得纠结这件事情。 因为,他的视线中,多了些不太一样的地方。 之前他一直停工的房子,终于重新动工了,而且外形基本上都快要完工了。 “这你要谢谢严立本了。” “他这些天,基本上每天晚上都在这儿忙活。而且,还不让人帮忙。” 唐灿有些动容。 严立本这个人,有时候真的令他有些感动 。 “嗯。” 唐灿点了点头,随口问道:“我让人准备的稻田,都怎么样了?” “也在准备,不出意外的话,这个月就能都准备好了。” “哦。” “去王帐看看吧。” “也好。” 说话间,两个人一路往拓跋的王帐而去。 王帐守卫,看到唐灿回来,不免有些意外。 更意外的,则是唐灿。 因为 账内传出来一阵一阵银铃一样的笑声。 显然,不是一个人能够做到的。 而且,听起来似乎有很多人。 唐灿和童明德走进王帐。 账内温暖,亮如白昼。 更重要的是,账内女子极多。 一眼望去,五十人都不止。 而且大多都是年轻貌美的女子,穿着有些简单的衣服。 有的穿着大凉的服饰,有的身着高昌服饰,其中女子也是有大凉人和高昌人。 乍看起来,令人眼花缭乱。 唐灿看着,更是觉得莫名其妙,不合体统! 再怎么说,拓跋也是高昌王! 就算想要玩乐,也不该弄这么一大群女子一块饮酒作乐! 再说了,她既然玩乐,更不应该趁着玩乐,召见臣子! 不像话! 太不像话了! 唐灿脸色铁青,穿过人群,缓缓走到前面。 拓跋看到唐灿,笑容满面:“姑娘们,你们的恩人来了。” 话音刚落。 一大群姑娘,瞬间将唐灿包围。 莺莺燕燕,叽叽喳喳! 如此大的场面,一时间令唐灿都有些不知所措。 与此同时。 拓跋c高银柳则是和童明德悄悄咪咪的离开了王帐。 在账外,拓跋小声说道:“你和他说的怎么样?” 童明德压低声音:“我跟唐御史提了大凉的事情,他没有反对。” “很好。”拓跋挑了挑眉,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那就让人早点走,从党项沙漠出去,也省的他倒了神都,没有人用。” “是。” “还有,童明德,挑个黄道吉日,最近两天,孤亲自送他们出门。” “是。”童明德深吸了一口气,神色极为凝重。 他非常清楚,这一次的事情,对高昌而言,代表了什么。 就在这时。 王账内,忽然传出一声极其尖锐的尖叫! 声音之大,撕心裂肺! 几个人,神色骤变! 第一百八十九章 哪有不死的 错愕之际。 一大群姑娘,全都从王帐里跑了出来。 高银柳心急,身形一闪,直接在王帐上撞出一个窟窿,冲进了王帐。 拓跋c童明德,紧随其后。 等到他们进入王帐,那些女子,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只有唐灿,懒洋洋的坐在一个条桌的后面,吃着上面放着的点心c水果。 若是细看,能够看到他的手边,还放着一柄明晃晃的短刀。 几个人,都有些不解。 拓跋几步走到唐灿的跟前,皱眉问道:“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唐灿一边吃,一边含糊不清的回答:“我就跟他们说,大王遇刺失踪了,然后他们就跑了。” 拓跋: 童明德: 高银柳: “胡闹什么!”拓跋有些恼火的看着一脸轻松的唐灿。 “我也想问问,大王在胡闹什么呢?” 说话间,唐灿已经站了起来,一脸漠然的看着拓跋。 看过之后,目光又扫过童明德。 赶在两个人开口之后,一脚直接踢翻了身前的条桌,怒道:“大王,你胡闹什么呢!” 说翻脸就翻脸! 童明德神色一边。 拓跋的心里,也是“咯噔”一声。 似乎已经预料到了即将发生的事情。 天地良心啊! 拓跋绝对没有什么坏心思。 她只是想着唐灿要走了,此去大凉,谁知道多长时间能回来。 所以就想着在唐灿离开给之前,给他留下一段非常特殊的记忆。 可惜了,唐灿似乎不怎么领情 劈头盖脸骂了拓跋c童明德一阵之后,唐灿迈步离开。 只是在走出王帐之前,停下脚步,望着拓跋,淡淡的说道:“臣此去大凉,不能盯着王庭,大王要好自为之!” 说完,扬长而去。 只留下三个人,面面相觑。 拓跋咬牙切齿,但是眼中却也有些说不清c道不明的心虚。 归根结底,她其实也知道自己的胡闹。 但是 有的时候,人就是会想要胡闹一次 更何况,她才二十几岁,就要面临如今的艰难时局 骂过了拓跋,唐灿怒气冲冲的赶回马场,怒气犹在。 看到聂顾,更是不爽。 不过。 他还是忍住,没有骂他。 沉默了片刻,皱眉说道:“过些天,我要去大凉,你就别去了。” 聂顾有些诧异。 本来他还想着和唐灿一块去大凉。 不说别的,至少能在暗中保护。 而且,万一有个什么事情,他还可以帮着唐灿处理一下。 犹豫了一下,看到唐灿眉头紧锁,还是忍住没有开口。 唐灿的烦躁,一部分是因为将要去大凉的事情。 另外一部分,还是因为这些事情,扑朔迷离,让他有些摸不到头脑。 不提大凉如何。 高昌这边的事情,也已经够乱了。 “你去没有去过大非川。”唐灿忽然转头望了聂顾一眼。 出乎意料。 聂顾轻声说道:“去过。” “我十五岁前,都在大非川生活。” “三十五岁之后,在大非川待了两年。” “那你在大非川还有没有熟人?” “有。” “给我查一个人,耶律春才。再查一查,把他的尸体给我带回来。” 沉默了片刻,聂顾点了点头:“等你去大凉,我就去。” “好。” 唐灿点了点头,不再多说。 翌日。 唐灿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照旧在马场养马。 哪怕他即将出使大凉,他也没有告诉任何人。 而镇北军大营,李药师的眼睛眯了起来,冷声说道:“消息准确吗?” “嗯,今早穿回来了的。”秦寿在一边,一边啃着一块不知道从哪得来的骨头,一边含糊不清的咕哝:“老李,这事儿咋整?你不是真打算回去结婚去吧?” “这也不太合适吧?” “那小闺女好像还不到二十岁啊,当你闺女都绰绰有余。” “那你去?”李药师瞪了秦寿一眼,眉宇间不免有些烦躁。 这件事情。 之前小书袋跟他说过,当时他没说答应,也没有说不答应,直接把这事儿给含糊过去了。 可是现在,事情还真的发生了。 按照秦寿刚刚的说法,要不了多少天,赐婚的旨意就能送到镇北军大营。 “到时候再说。” 李药师一脸烦躁,摆了摆手:“先不说这个了。” “眼下有这么一件事情。” “唐灿就要回神都。” “神都肯定有人不想他回去。” “但是老夫很希望他能回去。” “所以,你跟着他回一趟神都,路上守着他。” 秦寿愣了一下:“我无旨回去,没问题吗?” “我给你写。” “哦,好。”秦寿只是愣了一下,倒也没有太过震惊。 当然,李药师不能些圣旨。 但是,他可以写军令。毕竟,秦寿现在就是他麾下的校尉,算不得什么大将。 让他回神都,也不算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还有一件事情。” 李药师沉默了片刻,轻声说道:“你会到神都之后,去找高元一。” “告诉他,我建议取消镇北军。” 不等秦寿震惊,李药师说出一句更令他震惊的话。 “就在这里,就在镇北军大营的基础上,建设镇北城!此外,另筑境墙长城,抵御外敌。” 秦寿虽然看起来傻,但是心如明镜。想了想,皱眉说道:“这要花的钱,是个天文数字,肯定没有人答应。” “高胖子也不是什么好人。” “这天底下,有好人吗?”李药师轻笑了一声,说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接着,摇了摇头,轻声说道:“尽人事听天命。” “这件事情你回到神都之后,只要跟高元一说了就是。” “至于该怎么做,他心里应该明白。” “嗯,好。”秦寿也没有拒绝。 与此同时。 大凉神都。 女帝极为难得,走出厚重的宫墙,在神都的大街上,随意的行走。 在她身旁,则是多日不见的小书袋。 两个人,都是穿着便装。 乍看起来,形同姐弟,或者是母子。 “崔海这个人,你怎么看。” 不经意间,女帝已经走到了江南会馆的外面,轻声说了一句。 小书袋歪着头想了想,苦着脸说道:“必死无疑。” 女帝嫣然一笑,轻声说道:“生而为人,哪有不死的?” 第一百九十章 什么时候方便 高昌王都。 时间流逝,温暖的春风,带走了草原上最后一丝寒意。 不过。 唐灿还没有离开草原。 他依旧在高昌百姓一块,每天逗逗小马,日子过的还算轻松。 除此之外。 王都内的那些年轻的孩子们,则并不轻松。 经过了数日的学习,拓跋终于下定决心,从他们之中,挑选出最后的人选,准备前往大凉神都。 “大王,这些孩子,真的很不错。” 童明德看着这些跟着他学习了数日的孩子,心中有些不舍。 尤其是 想到几日之后,这些孩子就会走上截然不同的道路。 这种感觉,更加令他伤感。 那些去了大凉的孩子,将会在大凉学习,来日回到高昌,自然另有重用。 可是这些留在草原上的孩子 如无意外的话,读书识字对他们而言,终归只是一场春梦。 梦醒之后,依旧过着牧民c农夫c贫民的生活,一切逐渐归于平淡,甚至都不会记得自己曾经有过的经历。 拓跋也是不免有些动容,轻叹了一口气:“如今高昌,尚不足支撑他们专心读书。” “不过,若是他们还是喜欢读书,童明德,你想想办法,在之后还是给他们创造点条件。” “是!” 童明德重重的答应了一声。 话音刚落,高银柳忽然轻声说道:“我想挑几个人。” “几个人?” “九十九。” 拓跋挑了挑眉:“为什么?” “有用。” 高银柳没有更多的解释,只是很干脆的给了两个字的答案。 拓跋秀眉微蹙,似乎是在权衡什么。 一旁的童明德,也是皱着眉头。 高银柳想要挑人,虽然突然,可是他还是能够大概猜到她的想法。 终归她是不良人出身,想来是需要人重组不良人。 对于神秘的不良人,童明德还是非常有兴趣 “好。” 沉默良久,拓跋点了点了头:“99太少,剩下的两百人,孤全都交给你。” “一应花销,枢密院想办法。” “童明德,有没有问题。” “没有。” 童明德再次干脆的答应下来。 拓跋满意的点了点头,不再纠结这件小事。 又看了看还在读书的孩子们,随即带着高银柳离开。 走了一会儿,信步走到严立本为唐灿修建的房子。 两个人在外面站定,看着日渐成型的房子,眼神都有些复杂。 良久,拓跋开口:“孤这一次是不是错了?你这一次,是不是也错了?” 高银柳并未搭话,只是怔怔的看着房子,一言不发。 没有人知道,她的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只是她的眼中,却有一股淡淡的哀伤 “时候差不多了,三天之后,就该出发了,如果你改主意了,孤等着你。” 随后又说了一句,拓跋转身离开,只留下高银柳一人。 高银柳怔怔的看着。 就在房子外面站着,看着,等着。 一直等到太阳西下,她才堪堪转身,往王都外而去。 马场。 唐灿看着再次造访的秦寿,颇有些哭笑不得。 这个秦寿,最近也是来习惯了,有事儿没事儿就过来吃一顿。 中间,偶尔还会带着点礼物,大咧咧的表明自己没有空手来。 有的时候,他也会说几句李药师的近况。 当然,涉及军机的事情,他倒是从来没有说过。 哪怕两方已然议和,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秦寿还是清楚。 “今天没有羊肉了,吃点素的就算了。” 秦寿自然没有意见,只是有些愤慨的说道:“唐大人,你是不知道,李药师这老头子不是人!” “圣上真的给他赐婚了啊!” “二十出头的小郡主啊!” “郡主?”唐灿不由得一怔,有些不明白郡主这俩字是从哪来的。 在他的印象中,一直说的都是赵国公刘裕 的小女。 国公之女,怎么也不可能是郡主! 更何况,大凉从来都没有郡主! 而刘裕 前朝皇亲国戚,也并非皇太子,其女更不可能有资格封为郡主。最多最多封一个县主c乡主,已是恩赐。 但是 唐灿忽然间想起来一件事情 昔年女帝登基之前,刘裕好像是被册封前朝太子,这样一来禅让登基,理所当然 “还不是那个刘裕的闺女。”秦寿大咧咧的说道:“也不知道圣上是怎么合计的,给刘裕的闺女封了一个郡主。” “我想想,叫什么郡主来着?” “那个名字还拗口的不行” “还是个三个字” “哦,想起来了,美良川郡主!” “啥玩意儿嘛,说 封郡主就算了,还偏偏封美良川郡主,这个昏君又在打算什么? 美良川,神都以北。 越国美良川,就是龙潭谷。 当初李药师龙潭谷卸甲,将刚刚越过美良川的徐霸,打的四分五裂,至今尸体还挂在龙潭谷里 “李药师怎么说的?” “老李头儿也不可能回绝啊。”秦寿继续说道:“圣命难违啊!抗旨,又几个人敢。” 只是说了一句,目光落在唐灿的身上,秦寿又不禁哑然失笑。 “你是不知道,老李头坏的很啊!” “你看哈,他要娶媳妇,按说他得回神都一趟吧。” “再怎么说,那姑娘家也是个郡主,是吧?论身份,比老李的大将军还高了好几级。” “可是他倒好,借口西北军事不能离开,就打发我去。” “打发你去?”唐灿不由得怔了一下。 “就是啊!”秦寿不满的咕哝:“打发我去给他接亲!让我把那个什么没良心的郡主接到镇北军来。” “胡闹!” 唐灿的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怎么能做这么胡闹的事情? “圣上答应了?”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秦寿叹了口气,一脸郁闷:“老李头儿说了,让我去,接不回来再说。” 李药师的这个性格 有时候倔起来,还真的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啊! 可是 “李药师现在就不觉得刘裕有问题了?” “觉得啊。”秦寿耸了耸肩:“我还特地问了一句。” “你猜老李怎么说?” “他说,闺女在手,就算是有人质了,这样就算刘裕想要做什么,也要考虑考虑。” “胡说八道。”唐灿无奈的摇了摇头,完全不相信李药师的借口。 想了想,轻声说道:“我想见一见李药师,你今天回去帮我问问,看看什么时候方便。” 第一百九十一章 你的消息很灵通 “啥时候都方便。” 秦寿不假思索,腾的一下站了起来,直接拉住唐灿的手臂:“走啊,咱们现在就去。” “老李头儿保证不会说啥。” “再说了,你也不怕他说啥。” 唐灿心中有些疑惑,很想得到答案。 所以只是略一迟疑,就接受了秦寿的邀请,和他一路赶往镇北军大营。 路上。 秦寿要多开心就有多开心,嘴都要裂到耳朵了,大咧咧的说道:“唐大人,这一次你去了之后,帮我劝劝李老头,这个接亲的差事,让他换个人。” “让他自己去?” “那不行。”秦寿也是一点都不遮掩,直接了当的说道:“如果让老李头儿回去了,他再想回来,就难了。” “再说了,这老头子肯定不答应回去。” 对于这一点,唐灿也是心知肚明。 但是他不太明白,李药师为什么一直不愿意回去。 为将者,带兵征伐。 这一点,他心知肚明。 可是北境无战事,李药师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若是想打仗,应该往西北或这东南。 那边,还有些不太平静。 两个人,边走边说,很快就到了镇北军大营。 第二次来,这里给唐灿的感觉,又有一些不同。 第一次前来的时候,镇北军大营,称得上外松内紧。 但是今天内外一样的松。 固然,镇外还是有军事巡逻,但是警惕性并不是很高。 军镇以内,则是没有什么巡察的将士。 一切看起来,就和内陆的城镇,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唐灿有些诧异,心中有些猜测。 俄顷,到了李药师的将军府。 也不需要什么通传,秦寿带着唐灿,一路进门,直奔后院,扯着嗓子大吼大叫:“李药师,你看看我把谁带来了。” 唐灿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正房之中,人影闪动,李药师从里面走了出来。 看到唐灿,只是怔了一下,轻笑一声:“我当是谁能让秦寿这么大呼小叫。” “冒昧来访,李将军莫怪。”唐灿笑着拱了拱手,算是打过招呼。 李药师简单回礼,招呼一声之后,示意唐灿和秦寿直接在他的房间里坐下。 分宾主坐定,李药师又吩咐人端茶倒水拿点心。 忙活了一通,又说了几句没有营养的闲话,李药师摆了摆手,示意其他人都退出去,这才开口,轻声说道:“是为了我的婚事来的?” 唐灿挠了挠头,有些不太好意思:“也不完全是。” 笑了笑,又补充道:“只是有些好奇,为什么会将美良川郡主赐婚给你?” “我也有些好奇,你为什么会答应这么一门亲事?” “身不由己。” 李药师没有过多的思考,淡淡的说道:“圣上有旨,不得不答应。” “就这么简单?”唐灿笑着追问了一句。 李药师与他对视一眼,接着摇了摇头:“你觉得我与刘裕还是女帝有什么交易?” “李将军不能怪我多想啊。”唐灿叹了一口气:“国公之女封为郡主,本就不合常理。更何况,还封为美良川?” “再说了,刘裕刚刚去南边,就安排这么一桩婚事,我就算想觉得正常,也没有办法这么想啊。” 李药师似笑非笑的看着唐灿。 俄顷,自言自语一样的说道:“当时我就说过,这点事情,肯定瞒不过你,你肯定会觉得有古怪,神都那边还说你不会在意。” 唐灿一脸认真的看着李药师:“我真得不在意你李药师结婚,别说郡主,你就算成了皇夫,我都不在乎。” “但是如今北地刚平,我不希望北地出现什么变故,所以不得不谨慎一些。” “放心。”李药师摆了摆手,端起茶碗抿了一口:“我的婚事,和高昌没有关系。” “至于为什么会有这一门亲事,你有机会问一问高胖子,就明白了。” “这一桩婚事,就是梁王一力主张的。” 高元一 “那你不知道梁王有什么打算?” “不知道。” “那你也没有打算让那姑娘当个人质?” 李药师哑然失笑, 瞥了秦寿一眼,没好气的骂到:“你就一点话都藏不住?跟你说个什么东西,非得闹的人尽皆知?” 秦寿也不觉得尴尬,自顾自的吃着点心,含糊不清的咕哝:“没外人,没外人。” 李药师哭笑不得。 无奈的摇了摇头:“只是一句玩笑话,不用当真。” “哦。” “那李将军为什么不回大凉,一定要秦寿回去。” “你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 李药师的脸色冷了一些,淡淡的说道:“你觉得我回去,难道就不会有人的人头掉在地上?” “谁?” “你觉得是谁?还是说你忘了,你也欠我一颗人头?” 话说到这个份上,再追问,就有些无趣了。 李药师的意思,无非就是他儿子死在神都,所以他不回去,就这么简单。 虽然简单,但是唐灿却觉得很真。未必十成,至少也有一半。 至于另外一半,他则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对了,你来的刚好。”李药师见他不再继续逼问,话锋一转,随即伸手指了指秦寿:“我知道,你过两天就要往神都一行,这个狗东西跟你一块回去,沿途护卫。” “放心,不是我在高昌王都安插眼线,是你们的大王今天派人送信过来跟我说的。” 一旁。 秦寿瞪大眼睛,一块点心就在嘴边,有些不敢置信的说道:“你要回神都?真的?真的?真的吗?” “是。” 唐灿摇了摇头,轻声说道:“过两天,我代表高昌,出使大凉。” “你这就是衣锦还乡了啊!” “是吗?” “就是啊,要不然的话,老夫也不会让秦寿沿途护卫,省的有贼人要对你动手。” “什么贼人?” “很多贼人。” 唐灿眼睛眯了起来:“李大将军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说?” 李药师笑了笑,随即起身,淡淡的说道:“唐灿国贼之名,在大凉如雷贯耳。如果秦寿不护着,这一路上,你可能要死几次。” “而且,如今正是大凉春闱。” “说不准,那些可爱的学生们,恨不得生痰你肉。” “别忘了,几个月之前,国子监诸多学子,被你一手毁了。那些学子的家族长辈,更是恨你恨的牙根痒痒。” 第一百九十二章 春雨夜话 唐灿不由得哑然失笑。 这样的后果,他倒不是没有想到。 而是完全没有想过后果的事情。 就像他没有想过自己会在几个月之后代表高昌出使大凉。 不得不说,世事无常。 也就在这时,外头忽然传来一阵“咄咄”的声音。 像是又下雨了。 “年年都说春雨贵如油,没想到今年的春天,雨水倒是充沛。” 无论草原,还是镇北军大营,对于下雨,都非常喜欢。 一时间,外面传来各种各样的欢呼声。 就连李药师的表情,都轻松了许多,似乎对于这场雨,很欣喜。 三个人,全都怔怔的看着稀稀疏疏的雨水,顺着屋檐,缓缓落地。 空气中,多了一丝下雨天特有的泥土味。 这个感觉,很奇特。 尤其是唐灿,他的心中忽然生出一丝奇特的感觉。 去年春雨,那一场泥土味道十足的春雨之后,他就从咸鱼公子,不得不为自己找一个出路。 可是今年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啊! “镇北军大营的人” 沉默之际,唐灿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他们对于高昌,是什么态度?” 李药师显然明白他的意思。 沉吟了一下,轻声说道:“敌对多年,每年死的人,很多。” 虽然不是正面回答唐灿的问题,但是答案已经显而易见。 镇北军和高昌之间的仇怨,不是一句议和就能化解。 对此,唐灿也是心知肚明。 他从来都没指望议和之后,镇北军就不再考虑征战高昌的事情。 所以,他对镇北军大营里的松懈,更是不解。 李药师笑了笑,也没有隐瞒,淡淡的说道:“镇北军不同于其他地方。” “这里,死人多,但是还有人性。” “所以,每隔一段时间,总是要让他们轻快轻快。” “不然的话,就压垮了。” “镇北军,就和安南军一样,只剩下一群傻子。” “歪!老李,我不是傻子。”秦寿有些不满的反驳了一句。 李药师看都不看他,懒洋洋的说道:“你不是傻子,你早就死在南边了。” 说完,目光又转向秦寿,笑呵呵的说道:“南边那种地方,也就只有秦寿这种傻子才能坚持下来,还没有彻底的变成傻子。” 前前后后两个人傻子。 一个傻子,是说秦寿遇事儿不往心里去,看得开。 另一个傻子,则是杀人杀疯了快要敌我不分 想到这里,唐灿也不免有些黯然。 如果之前在大凉的时候对于南边多关注一些 “刘裕去了南边,会怎么样?” “不怎么样。”李药师淡淡的说道:“我打听过了。” “刘裕不是孤身一个人去的,他带了一万人,而且会重新募兵。” “安南军的人怎么安置?” “打散了,丢进以前的羁縻州,能怎么样,看命。” “所以,我还有一件事情要麻烦你。” 李药师叹了口气,沉声说道:“你去到神都,给南边那些人,给南边那些人,找一条生路。” 唐灿哑口无言。 好一会儿,苦笑一声:“李大将军也太看得起我了。” “你欠我的。” “什么生路?” “都是一群为国效命的汉子,给他们时间,他们总是能恢复过来。”李药师望着似乎有变大迹象的雨水,淡淡的说道:“草原上就挺好,让他们来草原吧。” “你能把他们带到草原,我欠你一个情。” 唐灿眼睛微眯。 “你应该知道,我最不想要看到的,就是镇北军大营的人越来越多。” “放心,我暂时没有兴趣对高昌动兵,更何况,两国议和,我也不可能。” “那你要人做什么?” 李药师轻笑一声,似笑非笑的看着唐灿:“我听说隆庆去了大非川。” “你看上大非川了?” “这么大一块肥肉,唐御史能看上,我李药师为何不能?” “你若是进兵大非川,就犯了大忌。” 李药师摇了摇头,缓缓说道:“开开玩笑。我没打算让他们去大非川。” “只是那些人,过了太久的苦日子。让他们来镇北军大营,还能过几天好日子。” “真的,只要你见过他们,你就明白我的意思了。” “再说吧。” 唐灿并没有答应李药师的提议,只是又聊了几句闲话,随即告辞,冒雨返回自己的马场。 看着他的身影一点点的消失在雨夜,李药师笑了笑,轻声说道:“秦寿,记住他,他就是当今世上最大的傻子,也是最大的善人。此去神都,无论谁死,保着他回到草原,安南那些兄弟,就有的救。” 秦寿怔了一下,眼中满是不解。 不过,沉默了一下,就闷声点了点头:“噢。” 雨夜。 唐灿没有骑马,而是欠着马,在夜幕下慢吞吞的走着。 时间匆匆而过。 稀稀拉拉的小雨,一会儿下,一会儿停。 走了不知道多久,远远的,他都能望见马场。 同样,他也看到了马场的边缘,一个白色的身影。 似乎,从神都惊变之后,就没有再穿过白色衣裙的高银柳,今天又穿了一袭白裙。 夜幕下,看着有些不太好看。 唐灿没有和她打招呼,只是走到她身边的时候,顿了一下:“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我会在高昌重建不良人。” “哦。” 只是答应了一声,唐灿迈步走入自己的帐篷,没有再和高银柳说什么。 留在原地的高银柳,眼中闪过一丝犹豫,还是硬着头皮,闪身消失在夜幕之中。 账内。 唐灿休息了一会,沉声开口:“聂顾。” 话音刚落,聂顾从账外走了进来。 “你去安南军,跟我说一说。” “大人有酒?” “有。” 唐灿怔了一下,伸手指了指角落放着的几坛子青兰酒。 聂顾去拿了一坛,倒了两碗。 两个人,一人一碗。 聂顾先是喝了一碗,这才用衣袖抹了抹嘴角:“那不是人待的地方。” “大非川,都没有安南那么狠。” “安南军的人,不仅对于敌人,他们对自己,更狠。” 说了几句,聂顾又是一碗酒:“在安南军,别说受伤,只要没死不,就算死了,一样要上阵杀敌。” “我亲眼看到一个人,把刚刚死去的同僚绑在自己的身上,当做护甲,继续冲阵” “那里的每一战,都极为壮烈” 第一百九十三章 此言差矣 “如果不是知道那里是安南军,不是大非川,我都要以为那里是大非川了。” 说起那一段时间的经历,聂顾仍是不免震惊。 不知不觉,又是一碗青兰酒下肚。 唐灿也有些意外,下意识的追问:“那些人的精神状态怎么样?” “疯。” 聂顾的回答,只有一个字。 但是这一个字,就足够说明问题。 “为什么神都一直都不知道?” “没有人说。”聂顾又喝了一口就,自嘲的笑了笑:“有句俗语不知道大人听说过没有。”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安南军,不是镇北军,他们不会哭。” “他们也不会叫,不会喊。” “在安南,哭喊丢人。” “所以,他们就杀,除了杀,就是杀。” “上一次秦寿回神都,也是因为安南军实在是撑不下去了。” “但凡还能坚持,楚生都不可能让秦寿回神都要钱。” 说到后面,酒气上涌,聂顾的眼眶也变得有些红:“安南,安难啊!” 唐灿喝的比他少,也比他清醒的多。 此时,轻声感慨:“所以那一次去送钱,你耽搁了很多天才回来。” “是。” 聂顾的眼睛边的更红,咬牙切齿的冷笑:“如果不是秦寿逼我离开安南,我都不会走!” “而且,我回到神都之后,几次想要杀死昏君!” 这一段事情,唐灿是头一次听他说起,不由得挑了挑眉:“那你为什么没动手?” 聂顾眼中闪过一丝黯然。 半晌,苦笑道:“当初大人跟我说,要顾全大局,就算杀了昏君,也不能改变什么。” “是啊。” 唐灿自嘲的笑了笑,感慨道:“顾全大局。” “” 两人,从深夜,一直喝道天亮。 天亮之后,聂顾不知所踪,惹得无数人在马场大呼小叫,呼唤“马粪仔”。 至于唐灿,则是闷头大睡。 一直睡到午后,别人午睡了,他才悠悠转醒。 看了看放在自己身旁的王庭议事摘要,又一次陷入沉思。 拓跋的王命终于下达。 三天后,唐灿为首,带队出使大凉。 随行的,除了100年轻学子之外,就只有十余人负责照顾他们的人。 此外,还有送给大凉的牛c羊以及各色礼物。 童明德的手下,一直在账外等着,看到唐灿出来,连忙迎上去:“唐御史,童公说了,唐御史看看清单,如果还缺什么,小的马上令人预备。” “还有,大王会在三天后过来,就在这里送唐御史。” “嗯。” 唐灿不置可否的答应一声,没有多说,只是在心中思忖。 这一次去大凉,他要做的事情,着实有些多了。 可是,却没有什么帮忙的人。 也不知道,这一趟去,究竟会怎么样 “王都耕种的事情,准备的怎么样了?” “如今三合土的稻田已经预备了两千余亩。” “太少,怎么这么慢?”唐灿的眉头皱了皱。 他好不容易弄到沙漠水稻的种子,就指着高昌能够复制大凉的红薯c土豆荣光。 就这么两千亩地,好干什么? 高昌虽然人少,可稀稀拉拉的加起来,也是数十万人。 指着两千亩田地,能养活什么? 小官儿赶紧说道:“还有几千亩,本来已经预备的差不多了,但是下过一场雨,就不能用了。” “那个严立本要重新开始弄。” “童公觉得不太合适,严立本就和童公吵了起来,最后吵来吵去,大王还是听了严立本的,把那些地全都挖了,重新做。” 唐灿点了点头,有些欣慰。 不说别的,严立本较真这一点,真的不错。 拓跋也难得,能够听从严立本的建议。 这么一来,倒是一件好事儿。 至少,表面看起来,他就算去大凉几个月,高昌也不会出什么大事儿。 可是 一想到李药师c镇北军c安南军,唐灿的心里又有些莫名的烦躁。 摆了摆手,打发走了小官儿,唐灿在马场随意的走着,时不时的逗一逗小马驹。 不知不觉,夜幕再次降临。 然而 夜幕降临之后,唐灿又一次的离开马场。 不过。 今天他的目的地,并非镇北军大营,而是高昌王都。 想到自己竟然要偷偷摸摸的回王都,唐灿一边赶路,不由得有些哑然。 时间不长。 他的身形出现在王都。 与以往一半,高昌王都,深夜的巡守并不严密。 就算王庭附近,他也可以随意行走。 不过,他今天的目的地,也不是王庭,而是童明德。 南枢密院的大帐内,依旧灯火通明,账外几个侍卫倚着大帐,正在打瞌睡。 唐灿披着一身斗笠,免得被人认出来,低着头,直接走进营帐。 看到人影闪动,正在处理公务的童明德头都不抬,沉声说道:“燕然那边还没闹够?” 唐灿皱了皱眉:“燕然闹事儿了?” 童明德怔了一下,抬头就看到唐灿皱着眉头,老头儿吓了一跳,接着笑道:“你怎么来了,还这幅打扮。” 唐灿耸了耸肩:“没办法,有人不想在王都看到我,我也只能这样了。” “玩笑话,玩笑话。” 童明德当即站了起来,笑道:“你若在王都,我不知道多开心。” “不是说你。” “不说这个,不说这个。”童明德摆了摆手,招呼唐灿坐下,笑道:“今天我安排人跟你说出使的事情,你觉得有什么问题没有?” “没什么。”唐灿直接把话题又转回去:“燕然闹事儿了吗?” “也不能说是闹事儿。” 童明德苦笑一声,跟着解释了起来。 “你也知道,燕然人一直都是习惯在高昌过冬,春暖花开,就会北边老家。” “可是今年,有些人想回去,有些人不想回去。” “一来而去,他们自己人就闹了起来。” “而且,燕然部族那边,又放出话来,他们要是不回去,以后就都不能会燕然了。” 唐灿轻声说道:“故土难离,故土难舍,也是正常的。人嘛,年纪越大,越是舍不得离开。” 话音刚落,有人一挑帘子,走了进来,笑眯眯的说道:“唐御史此言差矣!” 第一百九十四章 算计一下燕然 说来也巧。 话音刚落,就想起一声春雷! 隆隆之声,似乎是因为突然闯进来的莽撞年轻人有些无礼的举动而不满。 童明德表情有些尴尬。 唐灿微笑着看着来人。 他的身上已经湿了一大片,可能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春雨又下来了,淋湿了衣服。 他的手中,还举着一个酒壶,醉眼迷离。 “唐御史,给你介绍一下” 童明德一句话还没说完,年轻人抢先开口:“我是他儿子,童小明。” 唐灿不由得一怔。 他在高昌几个月了,还没听童明德提起过。 一直以来,他都以为童明德是孤身一人,没想到还有个儿子。 自我介绍之后,童明德苦笑一声,无奈的摇了摇头:“犬子童奉,让唐御史见笑了。” 唐灿笑了笑,顿时明白。 童小明定是这个年轻人自己给自己起的花名。 当下也没有在意,随口问道:“你刚刚说我说的不妥,怎么不妥?” 童奉灌了口酒,这才懒洋洋的说道:“不妥之处,就在于唐御史不知道燕然究竟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没什么?” 唐灿饶有兴致的看着童奉。 燕然发生什么事情,他确实不知道。 既然这个年轻人知道,索性就听听他的说法。 童奉一挑眉,似乎没想到唐灿这么干脆:“燕然不同于大凉。” “那些人,不想走的是老人,想走的是年轻人。” 这个答案,着实有些意外。 更令年轻人意外的,则是唐灿接着问道:“那你有什么办法能说服他们全都留下?” 童奉一时语塞。 他刚刚就是从燕然回来,正向把这事儿跟自己的亲爹说一说,顺便商量商量有什么办法。 此时被唐灿追问,颇有些赶鸭子上架的感觉,硬着头皮说道:“燕然的年轻人想要回去,归根结底,是因为他们大多都没有成家。” “而燕然女子,又都在燕然的部落牙帐,他们想要成亲,自然就想要回去。” 唐灿笑了笑,问道:“所以,你觉得怎么办法?让他们回去成亲?就这么算了?” 算,自然不可能算。 童奉皱了皱眉:“高昌花了不小的力气才将他们从大凉带回来,若是就这么算了,未免前功尽弃。” 听着他的话,唐灿对这个叫做童奉的年轻人印象又好了一些。 年轻人,愿意动脑,虽然刚刚见面的时候有些年轻气盛的感觉。 可是年轻人,如果没有朝气,反而死气沉沉的,那还有什么意思? 唐灿笑了笑,再次开口:“既然不想前功尽弃,那自然就要想办法留下他们。” 童奉皱了皱眉:“怎么留?总不能去燕然部,把那些女子都抢来。” “谁说不能?”唐灿笑眯眯的说着,神情轻松。 童奉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一些。 他对唐灿并不了解,只是从父亲以及很多人的口中,听说了关于唐灿的事情。 以他的了解,唐灿绝对不是那种行事莽撞的人。 所以 他说的抢,是什么意思? 简短的交谈之中,唐灿也大概明白了燕然的情况。 此时索性多说几句,不管能不能实现,总是给他们提供一个更新奇的思路。 兴致一起,当即说道:“其实抢不抢,都是次要。” “既然明白了燕然的年轻人为什么要回去,那就要想办法从这里入手。” “你刚刚也说,燕然女子都在燕然牙帐。” “所以,现在摆在面前的就是两条路。” “要么,想办法让那些女子到高昌。” “要么,就是从别的地方找女子。” 童奉挑了挑眉,有些不信:“燕然女子,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就到高昌。” “所以才要想办法。” 唐灿不慌不忙,慢慢的说道:“我来到草原之后,最常听人对我说起的,就是一句话,草原和大凉不一样。” “既然不一样,那我就说一个不一样的看法。” “青壮年,想要回去找女人。” “女人,为什么不能想要过来找青壮年?” “你们想过没有,如果这些年轻人不成亲,最后损失的是谁?” “燕然!”短暂的沉默之后,童奉一脸错愕,不敢置信的看着唐灿! 童明德,也跟着反应了过来! 究其根本,草原上,人口的重要性,甚至要超过大凉! 如果这些人不成亲,最后就是燕然的人口减少直至灭族! “没错。” 唐灿笑着点了点头,眼中闪过赞赏。 年轻人,脑筋转得快,着实不错。 “所以,现在的燕然牙帐,要比那些年轻人,更着急。” 唐灿慢条斯理,丝毫没有觉得自己说的事情,是多么大的一件事情。 说完,目光一转,落在童明德身上:“童公,而今春暖花开,刚刚那个冬天,燕然人想来生活的有些困苦。” “不如,将他们并入大凉吧。” 嘶! 童明德c童奉父子,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唐灿! 好家伙! 你也太狠了,竟然这么三句话两句话,就要把燕然拿下! 咕嘟。 半晌,童奉咽了咽口唾沫,摇了摇头:“怎么可能这么容易!” 童明德也跟着沉声说道:“唐御史,此时非同小可。燕然看似弱小,但也有精壮数万,而今在高昌的,不过区区数千人。” “若想只凭如此,就让燕然牙帐屈服,未免有些玩笑了。” “就是说,唐御史也太想当然了一些。”震惊过后,童奉又跟着补充了一句。 “此言差矣。” 唐灿学着之前童奉的语气,笑吟吟的说了一句,接着又从童奉的手中接过酒葫芦,抿了一口。 这才慢条斯理的说道:“不要小瞧几千人的力量。” “要知道,自古常言说的好,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这几千人,就相当于燕然的蚁穴。” “想要兵不血刃的破掉燕然,这几千人,真的有大用。” 本来只是有些玩笑,可是说到这里,唐灿的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初步可行的计划,眼神明亮:“童公,烦你找个熟悉燕然的人过来,我有几件事情要问一问。” “争取在我走之前,把这一桩事情定下来!” 第一百九十五章 谈笑定燕然 童明德父子二人对视一眼。 童明德笑着告了个歉:“犬子在燕然牙帐待了半年犹豫,如今高昌王都,恐怕没有人比他更了解燕然。” “这么巧。”唐灿温和一笑,又多看了他一眼。 只有身处异乡之人,才能明白,身处异乡,一种怎么样的感受。 童奉这个年级,能在燕然一直待着,显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索性,唐灿直接招呼童明德c童奉父子坐下,拿过酒,三个人一块喝酒。 他也没有多问什么,只是让童奉将他对燕然的印象,随意的说说看。 童奉口才不错,此时借着就行,谈兴更浓。 说起燕然牙帐的事情,头头是道。 无论经济c民生c风土人情,都极为了解。 听着他的话,唐灿忽然生出一种感想。 这厮,不当特务,可惜了啊! 事无巨细,什么都能记住。 甚至,就连燕然牙帐之中,几个头领之间有什么矛盾,头领的女人之间争风吃醋的事情,他都能说出来。 这就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事情了。 他唾沫四溅的说着,唐灿兴致勃勃的听着,童明德则是一脸尴尬,局促。 本来,他还想让自己的儿子和唐灿一路去大凉见见世面。 现在看来,自己这个儿子,还是有些不太合适。 该说的不该说的,一股脑的全都说出来了。 这要是让他去大凉,还不知道要惹出什么麻烦 唐灿倒是越听眼睛越亮,尤其是对牙帐几个头领的私生活,非常关心。 正“关心”着,童明德轻咳了一声,老脸微红:“唐御史,咱们还是说一说如何解决王都这些燕然人的事情吧?” 童奉却有些不以为然:“父亲,你也太死板了一些。” “难道你忘了,数年之前沙陀覆灭,不就是因为几个头领的女人。” 说完,目光一转,又落在唐灿的身上:“唐御史,你可想从那些头领的女人身上做文章?” 聪明! 不等唐灿回答,童奉接着说道:“要说起来,这事儿也不容易。” “燕然的女子,没有什么地位,就和货物差不多。” “争风吃醋固然有,她们说的话,没有人会听。” 这一点,唐灿也是听过。 而且,他知道,童奉的话,还是考虑他的承受能力,没有说的太直白。 实际上,燕然女子,就是货物。 而且明码标价。 年轻女子,没有生过孩子的,价值肥羊三只。 生过女儿的,肥羊五只,生过儿子的,肥羊十只。 想到这个事情,唐灿的心情,不免有些不爽。 虽然大凉女子,地位也没有多高。 但是与高昌c燕然一比,完完全全就是天壤之别 “做法不一样。”唐灿心情有些不好,声音也变得低落了一些。 “怎么做?” 童奉瞪大眼睛,想不到唐灿会说什么,只是闷声说道:“总不能,高昌出钱从燕然把那些娘们儿买回来吧?” 就在这时。 大帐的帘门轻挑,有人走了进来。 拓跋本来要跟童明德说一件事情,入目所见,就看到唐灿在那里坐着,不由得愣了一下:“童明德唐灿?你怎么会在这里?” 场面,顿时有些小小的尴尬。 毕竟,唐灿的身份,不太适合出现在王都。 就像那首歌唱的一样,我应该在马场,不该在王都 短暂的错愕之后,拓跋嫣然一笑:“你来的也刚好,孤正好有事儿找你。” 童明德c童奉父子也回过神儿,赶紧行礼问号。 拓跋摆了摆手,随意在唐灿身边坐下,拿起唐灿身前的酒杯,一点都嫌弃,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接着笑道:“你们接着说,孤听着。” 当着她的面,童奉就有些不太好意思说那些女人的事情了。 终归,有些不太合适。 唐灿则是笑了笑:“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说就是了。” 童奉有些拘谨,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拓跋,这次开口:“唐御史,我要说的就那么多了,你看看有什么要问的。” 唐灿摇了摇头,也没有取笑他,只是随口说道:“大王,而今 燕然的局势不稳,我想要在前往大凉之前,定下一件事情,让燕然并入高昌。” 语气平淡,声音平和。 但是 “怎么做?”拓跋也是不免震惊。 但是震惊过后,马上追问。 唐灿顿了顿,斟酌了一下用词之后,轻声说道:“离间计。远交c近攻,离强而和弱。” “燕然不同于高昌。” “如今高昌,已无部族之分,所有人,系数归于王庭。” “但是燕然不同,大小统领加一起,有十人。” “而且,如今燕然也在走高昌走过的老路。” “大的想要吞并小的,小的想要稳住自己的地位。” “” 听着唐灿的解释,童明德头皮发麻,袖中的手也禁不住颤抖。 这话,听起来是对燕然做手段。 可是如果几个月之前,唐灿将这个办法用在高昌 不说是十成。 至少有五成的可能性,可以令高昌大乱! 甚至,只要加上徐霸或者李药师其中一人。 高昌灭顶之灾! 哪怕现在想想,在场之人,仍是一阵后怕! 唐灿看到几个人的神色,微微一笑:“燕然这一次的事情,我也只是将他们的矛盾放大。” “如果他们没有矛盾,计谋自然无用。” 童明德有些失神:“如今高昌” 唐灿轻声说道:“今时不同往日。最大的变数,隆庆已经走了。” “这个手段,对高昌无用。” “更何况,这个想法,我从来没有和别人说过。” 拓跋c童明德顿时大喜! 再也顾不得自矜,站起身,有些兴奋的握紧了拳头。 尤其是拓跋。 深吸了一口气,当即说道:“童明德,此时交由你来办,不能让太多的人知道,小心着办。” “但是燕然牙帐那边,就得让他们知道知道” 童奉犹豫了一下,沉声说道:“牙帐那边,还是我去吧。” “没有人比我更了解牙帐那边的事情。” 他的语气诚恳,不似作伪。 不过 唐灿笑着摇了摇头:“正因为你了解,所以你不能去。” “不仅你不能去,高昌的人,都不能去。” “这件事情,必须要燕然人做。” 之所以这么做,自然有他的考虑。 虽然没有去过燕然,也没有和那些大小统领接触过,但是唐灿大概可以猜到,如果童奉再去燕然,做这么一桩事情,十有八九,他的小命,就交代在燕然了。 而且,他非常有兴趣带着这个小子去一趟大凉 第一百九十六章 你跟我去一趟大凉 夜半。 将这一桩事情说的差不多了,唐灿并没有继续留在王都。 甚至,他也没有问一句高银柳为什么没有出现。 只是交代了几句,变孤身离开王都,返回马场。 路上。 一个人走着,心中却生出一种厌倦的情绪。 明明,之前在大帐中的谈笑风声,他的心情不错。 可是聊完了之后又觉得不爽。 不得不说,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情绪。 与此同时。 大帐内,拓跋c童明德c童奉几个人面面相觑。 哪怕唐灿已经走了,那一幕,还是让他们有些后怕。 “你觉得怎么样?”拓跋打破沉默。 说了一句,顿了一下:“如果按照唐灿的说法,燕然牙帐,必然大乱。” 童明德眉宇间闪过一丝苦闷:“是。大王,不若我去出使大凉,让唐灿留下来。这样的话草原的事情” 拓跋哑然无语,心中却是明白童明德想法。 几句话就把燕然的事情定下,若是唐灿留在草原,天知道这个春天,他还会做出多少惊人的事情。 不过 “不可能。” 拓跋摇了摇头,轻声说道:“你去大凉,必死无疑,而他去大凉,有惊无险。更何况,有些事情,急不得,慢慢来,总是会有机会。” “要不”童奉迟疑了一下,也跟着说道:“我陪着唐御史一起去大凉。倘若有什么事情,之前的安排,也可以用上。” “没错。” 拓跋满意的看了一眼童奉:“孤让你从燕然回来,就是有这样的打算。” 说着,目光一转,落在童明德的身上:“你有没有发现,唐灿对他还是挺欣赏的。虽然他没说,但是孤看得出来,他想要带着童奉去大凉。” “至于他为什么不说,你应该也明白。” 童明德笑了笑,点了点头:“明白。” “唐灿的性子,老夫虽然不如大王了解的透彻,却也大概知道。” “他啊,还是习惯突然袭击。” “可能明天,可能后天,也可能离开之前,就会突然说一句,让人考虑都没有时间考虑。” 听到亲爹的话,童奉也跟着笑了:“别说,唐御史今天给我的惊喜,实在是多。这位唐御史,果然名不虚传。” “你们不知道。” 拓跋淡淡一笑,眼中带着说不出道不明的喜色:“遥想当初,孤在大凉与他初见的时候。” “就跟他说过,让他来高昌,孤愿意将高昌王位让与他。” “那时候,他啊,拒绝的干脆。” “后来,孤在党项沙漠将他接来高昌王都,还是跟他说过,要将王位让与他。” “他呢,跟孤要了一个御史之位。” “这些年,孤不敢说见过文人风骨,也不敢说见过时间忠良。” “但是” “世间人,又有何人,能入他一样,拿得起,放得下?” “孤看不懂他啊!” 童明德c童奉父子全都动容。 唐灿的表现,确实是让人看不懂! 他好像是一个圣人,没有什么私欲,只是以自己的想法,做自己的事情。 无论大凉还是高昌,都因为他的奇思妙想,获利颇丰。 可是 仔细想想,无论官职,还是财富,他似乎什么都没有? 这在历朝历代,似乎都没有过。 与此同时。 唐灿溜溜达达的返回了马场,在自己的营帐中,借着昏暗的灯光,开始思考这一次回到大凉之后,需要做的事情。 首先一点。 青兰酒的事情,要想办法在高昌种植。 现如今,他有些痴迷青兰酒的味道。 其次 他在大凉折腾出的红薯c土豆c白盐,这么长的时间,不知道攒下多少财富,女帝要给他分成。 这一笔账,女帝肯定是想要赖账。 到时候,还得想点办法才是。 最好就是大凉朝廷又出来什么解决不了的麻烦事儿,到时候利益交换一下。 就算不能把钱要回来,也要把这些钱换成铁。 对了 工匠。 尤其是擅长发现矿藏的地质学家,想办法从大凉找几个回来。 高昌地处草原不假,可总不可能这么大的一片草原,一点矿藏都没有。 毕竟,后世的草原上,无论煤矿还是铁矿,都有啊 忙碌了一夜,写了好几张纸。 一直等到天亮时分,唐灿才睡下。 在他的账外,童奉早早就到了,早早就在等着。 他进去看了一眼,见到唐灿没有起来,也就没有多逗留。 更没有动手偷看唐灿写下的那些东西,只是耐心的等着。 一直等到中午时分,唐灿悠悠转醒。 “唐御史。” 看到唐灿,童奉恭敬行礼。 与昨夜相比,懂礼貌了许多。 “嗯。” 唐灿点了点头,旋即伸出手:“拿来吧。” 诶? 童奉怔了一下。 跟着反应过来,苦笑一声,从怀里取出来王庭议事的副本,交到唐灿的手上。 在一旁轻声说道:“今日王庭议事,除了这上面写,还有一桩事情。” “等到唐御史看完,我再说。” “说你的,不耽误。” 唐灿一边看着,随口说了一句。 王庭议事的副本,不说千篇一律,也差不了多少。 没有什么大事儿,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 毕竟。 高昌不同大凉,没有那么多的政事。 所谓政事,甚至在很多时候,都是关于牛羊的事情。 这一点,也是不可避免。 童奉也没有磨蹭,当即说道:“大王在王庭议事之后,召集童明德c南院c北院几位大人,已经商议好了,不日就会令人前往燕然,按照大人的方略,离强和弱” 唐灿点了点头,轻声说道:“你回去的时候,跟你父亲说一声。” “离强和弱的人选,一定要慎重。” “最关键的是,不能让人看出来有问题,要不着痕迹的把消息透露给燕然人。” “然后,要让燕然人,主动的想要回去。” “要让他们闹,等他们闹起来,再表现迫不得已,不情不愿的让他们回去。” “是。” 这一番话,昨天夜里,唐灿就已经说过一遍,但是童奉并没有觉得是废话,而是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 “嗯,还有,跟你父亲说一声,你跟着我去一趟大凉。”唐灿轻描淡写的说出一句话。 第一百九十七章 再入镇北军大营 大凉神都。 女帝又一次的走出皇宫,前往江南会馆。 正要出门的崔海,一看到女帝到访,脸色一变。 硬着头皮,躬身行礼,引着女帝上楼,小坐。 “你觉得,你去承福坊的事情,能瞒过几个人。” 女帝坐了下来,一脸漠然的开口:“朕让你来神都,让你重整江南会馆,让你当上坐馆,是不是让你忘了自己姓什么了?承福坊,是你能去的地方吗?” 崔海脸色难看,赶紧跪下,低垂着头,低声说道:“小人不敢。” “不敢?”女帝冷笑一声:“你想说,承福坊的火,跟你没有关系?” 虽然唐灿已经离开大凉多时,但是唐家承福坊的老宅,却一直被封禁着,也没有抄家,只是被贴了封条,不允许任何人进入。 但是今天,承福坊的后门,却被人给烧了。 这一点,女帝断然不允许。 “朕让你做什么,不让你做什么,如果你还不知道,就不要留在神都,自己找个地方死了就是了。” 崔海沉默了一下,鼓起勇气,硬着头皮:“圣上!小人小人小人想入朝为官!” 此话一出,房间里的气氛,顿时冷了一些。 半晌之后,女帝幽幽开口:“你想入朝为官?做什么官?” 她的脸上,浮现一丝有些诡异的笑容:“如今朝堂,可有任何一人,是世家子弟?” 崔海面色平静,应道:“虽无世家,可总有世家。” “你能做什么。” “警示。”崔海一脸诚恳:“小人出自世家,对于世家手段,甚至熟稔。” “小人知道,圣上有山房,可以做很多事情。” “但是,如今朝堂没有推事院,没有侯封,没有陈英,没有周兴等人。” “朝官对于圣上,不免有些不敬。” 女帝看着崔海,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 当然,不是因为崔海的话,说动了她。 而是因为她最近要做一件事情,如果有推事院在的话倒是轻松的多。 许久之后。 女帝眼中透出一丝寒光,漠然说道:“朕,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崔海眼中闪过一道炙热! “过几天,朕会安排人来找你,若是你通过考验,朕许你进入山房。” “小人,谢圣上!” 崔海整个人都趴在了地上,又向前爬了几步,凑到女帝的脚边,就像一条狗! 只可惜,女帝对于他谄媚的态度,并没有什么好感,只是冷冷的说道:“滚!” “是!” 崔海非常干脆的答应一声,当即滚到一旁。 与此同时,女帝起身,飘然离开。 离开江南会馆。 女帝犹豫了一下,对随行的女官吩咐:“去承福坊。” 此时。 承福坊的火已经熄灭,有人正在洒水c清洁,试图将火灾的痕迹掩盖。 在承福坊的另一端,高元一远远的看到了女帝,却没有过去,只是一脸笑意,不知道高兴着什么。 在他身旁,方孝孺则是挑了挑眉,非常俗套的问了一句:“梁王因何发笑?” “有眼无珠!” 高元一笑的更开心了一些。 但是 方孝孺却笑不出来。 毕竟 如今的高元一,只有一只眼睛。 这事儿,他能说,他不能说 心中苦笑一声,方孝孺直接转移话题:“梁王,镇北军之事,你意下如何?” “可能明日朝会,圣上就会问起。” “我哪知道。”高元一耸了耸肩,笑道:“但是我听说,高昌不日将由使臣前来。” “方大学士,不如等到那时候,再来商量?” 方孝孺面色微变:“你的意思是,高昌可能有变?” “哈哈哈哈,我哪有什么意思。”高元一大笑一声,屁颠颠的走了。 方孝孺苦笑着摇了摇头,跟着也离开了承福坊。 只是无论方孝孺也好,高元一也罢。 都没有注意到,正在唐家老宅里负责打扫清洁的人群之中,有一人贼眉鼠眼,并非大凉面孔。 甚至。 唐灿也想不到。 他之前安插的那一颗已经快要被他遗忘 不,应该说已经被他遗忘的钉子,已经扎进了大凉,恰好扎在他的老宅之中。 安旭,数月前离开高昌,孤身前往大凉。 本来按照唐灿的吩咐,是让他找回燕然人。 但是事情的变化,远比计划快的多。 还没等他赶到大凉神都,那些燕然人,就被女帝安排的送回了高昌。 等他到了神都,又发生了不少的事情。 好在,神都依旧在重建的过程当中,凭着他的口才,倒是不至于饿死。 而且。 不仅没有饿死,还听说了不少的事情。 只是这些事情的真假,他就不太好说了。 宫中。 小书袋在甘露殿中,捧着天书。 看到女帝回来,当即合上书,苦着脸:“皇帝姐姐,你最近不应该再出去了。” 女帝微微一笑,淡淡的说道:“朕知道。” 随意的说着,丝毫没有答应的意思。 小书袋苦笑一声,还是只能提醒:“那一次的事情,只能让那些应该发生的事情暂缓,如果不小心一点,事情恐怕还要提前。” “朕知道。”女帝挑了挑眉,不想再听这件事情,皱眉说道:“你在这事儿等着朕,总不会要和朕说这件事情。” “不是。” “是什么?” “唐灿。” “唐灿?” “是。” 小书袋脸上重现笑容,微笑着说道:“西北星动,他要出来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就要来大凉了。” “如果” “如果能够将他留在大凉。” “老头子在大非川以及草原上安排的事情,就可以万无一失!” “不用多久,只要让他留到夏末初秋,草长莺飞!” 女帝的脸上,也露出笑容:“好事儿,好事儿啊!” “是。”小书袋脸上的笑容更是灿烂:“皇帝姐姐,我又给你算了一次姻缘。” “你和他,是绝配。” “天下间,没有人比他更合适了。” 女滴微微一笑,轻启朱唇:“滚!” 与此同时。 大凉西北,镇北军大营中。 临近出使,唐灿又一次在夜幕中走近了镇北军大营。 不过今天,他并非孤身一人,而是带着童明德儿子,童奉。 第一百九十八章 送你一个小礼物 实话实说。 这是童奉第一次来到距离镇北军大营这么近的地方。 只要几步,就能走入无数高昌将士渴望走进的镇北军大营。 他的心中,有些紧张,不安。 而且。 非常有意思的是,他并没有遮掩,只是望着高大营门,讷讷开口:“唐大人,我有点紧张。” 唐灿哑然失笑:“你去燕然的时候都不怕,来这里,有什么可怕的?” “放心好了,我保证,这一座营门后,跟你想想的,完全不一样。” 童奉依旧讷讷,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按理说,身为高昌人,自幼就知道镇北军大营的存在。 此时可以光明正大的走进镇北军大营,他应该兴奋c骄傲。 可是现在却只有紧张。 这种紧张的根源,他自己也不清楚,不明白。 就在这时。 大开的营门之中,传出来一声怪叫。 紧跟着,秦寿屁颠颠的跑了过来,大咧咧的笑道:“哎呀,我就说今天怎么一直有喜鹊叫唤!贵客!贵客临门啊!” “老李啊!有贵客来了啊!” 唐灿有些无奈的看了秦寿一眼。 明明年近不惑,堪称大凉年轻一辈将领之中的第一人,这个秦寿,还是像年轻人一样咋咋呼呼。 “诶?不对!俩贵客啊!” 秦寿又扯着嗓子吼了一样,目光落在童奉的身上,上下打量:“兄弟是什么人?” 兄弟? 童奉眼中闪过诧异。 没有想到,自己有生之年竟然会在镇北军大营的门口,被一个大凉人,喊做兄弟! 童奉怔怔的看着秦寿,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秦寿也皱了皱眉,凑到唐灿身边,小声嘀咕:“他怎么了?傻了?” 唐灿叹了口气,有些哭笑不得。 这俩人,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傻。 无奈的摇了摇头,只能说道:“别说这些了,我给你介绍一下,童奉。” “童奉,他是秦寿。” 很遗憾。 童奉的心性,终究不是唐灿,很难和大凉的将军,谈笑风生,只是板着脸,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秦寿也不介意,笑眯眯的招呼一声,随之招呼两人进营。 与此同时。 李药师也通过暗哨,收到了消息,有些诧异。 没想到,唐灿竟会带客人来。 略一迟疑,当即走出自己的将军府,迎了过去。 夜幕下,灯光昏黄。 但是 童奉依旧一眼就认出了李药师,他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紧张的浑身肌肉紧绷,全都瞬间握紧。 李药师面色不变,和唐灿打过招呼,随口问道:“童明德是你的什么人?” 童奉心中一惊。 没想到,李药师竟是如此清楚,沉了一下,开口说道:“家父童明德。” 一旁,秦寿恍然大悟:“原来你爹是童明德!厉害厉害!老李头儿总说,童明德的本事不亚于那个死鬼谢安石。” 李药师微微一笑,上下打量一番,随口说道:“虎父犬子。” 接着,目光落在唐灿的身上:“你带他来,想做什么?” “带他过来认认门。”唐灿笑着说道:“过两天,他就跟着我一块去大凉了。” “哦?”李药师又看了童奉一眼,这才收回视线:“有点意思。” 至于为什么这么说,他就没有解释,唐灿也没有追问。 童奉,同样没有追问的打算。 秦寿虽然问了,但是李药师完全不搭理他们。 夜晚的镇北军大营,依旧要比高昌王都热闹。 毕竟 不同于高昌王都全都是帐篷,镇北军大营,早已不是单纯的军营。 镇北军大营,只是一个称呼。 实际上,这里的繁华程度,已经不亚于寻常城镇。 此时。 大街上,仍旧有不少平民打扮的人,不时打量着走在一起的李药师c唐灿等人,三三两两聚在一切窃窃私语,也不知道在讨论着什么。 这种感觉,令童奉更加不适。 这也难怪。 毕竟。 他去燕然的时候,燕然的牙帐,也只是帐篷。 可是现在,处处都是墙壁c院门。入目所见,全是大凉军民。 他若是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唐灿就算是白带他来了。 说话间。 几人已经走入城主府,在厅堂坐下。 只是刚刚坐稳。 李药师拍了拍手,轻声说道:“来人啊,将他带进来。” 谁? 唐灿不由得一怔,有些疑惑的看了李药师一眼。 就在这时。 门外有两个人,架着或者说拖着一个披头散发的人,走了进来。 其人衣衫褴褛,脸上c身上,全都是新鲜的伤口,看起来,啥是可怖。 也不知道,他究竟受了多少严刑拷打! “看看眼熟不。”李药师随口说了一句。 唐灿皱了皱眉:“这是谁?” “你仔细看看。”李药师笑吟吟的。 唐灿眉头皱的更紧,仔细看了看。 这是 “陈瑛?”唐灿有些哑然,不敢置信的说道。 “没错。” 李药师点了点头,语气平静:“谁能想到,侯封案发,一干人等,就跑了他一个。” “这狗东西,竟然跑到我这镇北军大营里了。” “不,应该说是被徐霸给收留了。” “这倒是,有点意思啊!” 李药师的两句话,直接将唐灿的记忆带回数月之前。 当时,他带着秦寿,把侯封抄家c查办。 剩下的推事院一干人等,都是女帝安排人做的。 其中有不良人,也有御史台,还要不少其他六部的官员,关都掺和进去。 弄得乱七八糟,沸沸扬扬。 就这样,还是让陈瑛跑了。 没想到,这时候倒是让李药师给提了出来。 “什么意思?” 唐灿明白,李药师这时候把陈瑛拉出来,绝对不是跟他显摆那么简单。 显然。 李药师应该有什么事情寻求他的帮助。 果然。 李药师没有迟疑,直截了当:“请你帮个忙。” “我很多天之前,上书一封,想要撤掉镇北军大营,概设镇北城。” “但是一直没有消息。” “所以,这件事情想麻烦麻烦你。” “大凉内政,与我何干?”唐灿皱起了眉头。 “镇北城设立后,我可以做主,与大凉通商c互市。”李药师不慌不忙:“我知道,这事儿你一直想做,但是一直都做不成。” “但是我答应你,只要你让镇北城成真,我就让你的想法成真。” “至于这个人渣,就是我送你的一点小礼物。” “当初唐雎身死,他在侯封身边,帮着侯封出谋划策。” “后来去你承福坊的宅子闹事儿的,也是他安排的。” 第一百九十九章 大王知道的很多 “让他死在哪,随便你,只要不让他死在这儿就行。” 李药师表情平静,仿佛只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儿:“他死在这儿,我怕坏了北边的风水。” 唐灿眯着眼睛,看着陈瑛。 “先在你这儿存着,我走的时候,带他走。” “好。” 李药师点了点头:“另外那件事情,你觉得怎么样?” 唐灿沉吟了一下:“可以。” “很好!” 李药师露出笑脸。 几个人,又说了几句闲话,随意的聊了聊,一块吃了点烤肉,等到夜半,唐灿和童奉告辞离开,一路返回马场。 路上。 唐灿和童奉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一直等到将要到达马场的时候,童奉终于忍不住开口:“唐大人。” 唐灿停下脚步,静静的看着他。 顿了顿,又沉默了一会,童奉再次开口:“大人今天带我过去,为什么?” 唐灿笑了笑:“让你看看,省的之后不适应。” 童奉有些黯然的低下头。 “也不用觉得怎么样。”唐灿笑着说道:“镇北军大营,有整个大凉撑着,这些年不知道花了多少,才建厂这样。” “高昌,假以时日,也会如此。” “不,会更好。” 唐灿笑了笑,拍了拍童奉的肩膀:“回去好好休息休息,这一次去大凉,你会看到很多。到时候,能记住多少,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是。” 童奉深吸了一口气,重重的答应一声。 待到回到马场,当即回到自己的营帐休息。 唐灿站在自己的账外,并没有着急进去。 营帐中,有人。 这一点,从马粪仔聂顾在他账外丢下的马粪就能看出来。 唐灿看了看,远处,隐隐约约能看到马粪仔的身影。 也就是说,账内没有危险。 唐灿略一迟疑,挑开帘子。 账内,拓跋似乎是等待了许久,此时有些慵懒的靠在床边,闭着眼睛,看起来很恬静。 表情柔和,如邻家少女。 “大王。” 唐灿轻轻招呼一声,拓跋应声而醒。 也没有什么惊讶,只是有些慵懒的伸了一个懒腰,继而笑道:“孤等了你一个多时辰,你还知道回来。” 唐灿: “大王有什么事。” 拓跋丝毫没有觉得自己的言语和姿势有些暧昧,只是白了唐灿一眼,拍了拍床边:“过来,坐下来孤跟你说。” “不必。” “那就算了。” 拓跋微微仰头,有些傲娇的嘟了一下嘴唇,旋即正经了起来:“你此去大凉,孤还有几件事情要你帮忙。” 唐灿在一旁,拉过凳子,坐下来,一脸认真。 “第一,把徐霸的尸体带回来。” “第二,从大凉买铁。” “第三,高昌在大凉一直都有安排。但是神都惊变之后,那些人暂时联系不上,所以孤希望你能想办法和那些人取得联系。然后把他们交给童奉,让他留在大凉。” 三件事,可以说没有一个轻松的。 若是拓跋早点和他说,他还能早做准备。 可是眼看着就要出发,拓跋这时候才告诉他。 当然,买铁的事情,就算拓跋不说,他也要做。 可是另外两件 没有一个容易的。 “为什么要徐霸?” 沉默了片刻,唐灿再次开口。 “父亲的忌日要到了。”拓跋轻声说道:“李药师杀不死,总要有个替死的。” 唐灿挑了挑眉。 拓跋嫣然一笑,似乎在说一个外人的事情一样:“其实,从我出使大凉,没几天,父亲就离世了。” “那时候,童明德一直秘而不发,一人之力,稳住了高昌局势,硬是没有让隆庆知道。” 唐灿的眉头皱成了川字型。 一个盘亘在他心中许久的疑惑,这时候终于忍不住,说了出来:“高昌,有没有人能够遮蔽天机?是不是童明德?” “有,不是。” 拓跋只是怔了一下,轻叹了一口气:“那个人,我不知道是谁,童明德 也不知道是谁。” “我只知道,父亲离世的时候,他来了高昌。” “我回到高昌之后,他就走了。” “然后,留下了一句谶语。” “入冬见灿阳。” 拓跋的眼睛,一眨不眨的落在唐灿的身上,轻声说道:“孤,就是在冬天见到你的。你来了高昌,高昌很温暖” 神神叨叨 唐灿有些想翻白眼。 沉吟了一下:“你找过那个人没有?或者说,他最近找过你没有?” 唐灿的眼睛,也是一眨不眨的盯着拓跋。 这也是突发奇想。 他很好奇,这一次逼着他去大凉,是不是那个神神叨叨的神秘人物的手段。 还是说 出现在高昌的神秘人,和小书袋,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小书袋的手段,他不是没有见识过。 如果世界上有人可以同时出现在两个地方,他相信,除了小书袋,不会是别人。 而且 时至今日,他见识到的唯一神神叨叨的人物,就是小书袋。 他不说话,拓跋也不说话,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好半晌,唐灿才收回实现,皱眉说道:“还有什么事。” “别的就没什么了。” 拓跋耸了耸肩:“剩下的,就是看看你这一次去大凉,有什么需要孤帮你做的。” 唐灿转身,从一旁的书案上拿起几张纸:“需要做的,都在这上面。” “本来想着明天走的时候交给童明德,但是既然你来了,那就给你也是一样。” “另外,严立本那边,多关照关照,我不希望他有什么问题。” “他的重要性,我想你也清楚。” 拓跋微微一笑:“孤自然明白,严立本他们在王都,不会有人欺负他们。” “那就好。” “对了。” 拓跋像是想起来什么事情一样,轻声说道:“你几个月没有回去了,大凉官场,有些了一些变化。” “如今大凉,除了方孝孺c高元一之外,还冒除了几个人,都是被女帝一手提拔起来的。” “至于那位元姐姐是想用这些新人压旧人,还是其他的缘故,孤就不清楚了。” “具体的人员,孤也不太清楚。” “只知道一件事情,之前和你关系不错的那位淮南刺史赵永康,似乎回朝了。” 赵永康? 唐灿不由得一怔,眯起了眼睛:“大王知道的很多。” 第二百章 离别的礼物 事实上,拓跋知道的,比唐灿预想的还要多一些。 许是想到唐灿马上就要走了,拓跋在这个夜里,把自己知道的所有关于大凉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 前面一段时间她隐瞒没说的事情,也全都说了。 “你带着童奉去,很好。” 拓跋笑了笑,轻声说道:“但是,至于怎么把童奉留在大凉,就要靠你来想办法了,孤是没有办法。” “为什么不让他回来?”唐灿摇了摇头,皱眉说道:“我和他接触不多,但是以他的才能,留在高昌,显然能做的事情更多。” 拓跋嘴角的笑容变得有些苦涩。 唐灿的话,她何尝不明白。 但是高昌不比大凉。高昌没有那么的人,也没有那么多的人才。 所以,只能把少数人放在最需要的地方。 大凉那边,除了童奉,别的人,她没有选择。 “对了,这是银柳让我交给你的。” 离开之前,拓跋指了指床边的包袱,轻声说道:“孤不想说那么多,只是想跟你在多说一句话。” “银柳她” 不等拓跋说完,唐灿就打断了她的话:“慢走,不送。” 关于高银柳的事情,他并不想通过拓跋的口中知道。 高银柳怎么做,是她的自由。 说与不说,也是她的事情。 拓跋无奈的摇了摇头,不再多言,起身离开。 良久,唐灿终于把拓跋留下的包袱拿了起来,放在自己的腿上,皱眉不语。 包袱不大,入手也不重。 解开之后,可以看到一个信封,信封的上面,是一柄雪亮的短刀,刀下,是一身衣服。 只有三样东西。 唐灿皱了皱眉,把短刀c信封都放在一边,把那件衣服拿了起来。 一件旧衣服。 正是数月之前他和高银柳初见的时候,穿的那一身普通的书生装。 没想到,被高银柳带来的高昌。 唐灿皱了皱眉,拿起衣服,轻轻抖了一下。 就在这时,衣服里面掉落的一个信封,再次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呵。” 唐灿自嘲的笑了笑,顿时明白了高银柳的想法。 这丫头,还是知道他的习惯。 不管谁收拾的包袱,谁叠的衣服,唐灿都习惯自己再收拾一遍c叠一遍。 想来,这也是高银柳把信藏在衣服里面的缘故。 这么说的话,之前匕首上放的那一封信,就是一个摆设了。 把衣服放在一边,唐灿将两封信都拿在手上。 先拆开明面上的一封信。 里面的内容,很简单,就是四个字:一路平安。 第二封信,则是稍稍多了几个字。 “神都有人招亲,量力而为。” 十个字。 神都有人招亲,说的是谁? 什么人招亲,能让高银柳上心,还不惜把信藏在衣服里交给他? 刘裕的女儿? 额 量力而为 不会说的是元殇这个傻娘们儿吧! 唐灿的脸色有些僵,嘴角不由得抽动了一下。 如果高银柳说的是真的,那她现在去大凉,可真的是时候太巧了! 看过了信,唐灿的目光又落在了短刀上。 这一柄刀,他也有些熟悉。 数月前,他和女帝从洛水返回承福坊的时候遇袭,当时就有刺客用的是这样的短刀。 高银柳送来这个短刀 唐灿的脸色变了变,不由得有些动容! 当初,这件事情一直都怀疑是高昌做的,可是后来不了了之。 银柳这时候把刀送来,是想说那一桩事情,已经了解了? 高昌的刺客,已经被她都处理了? 还是说都是她的麾下? 不管怎么样,既然刀送来了,就是让他不用担心什么。 夜半。 往日已经睡下的拓跋,今日刚刚回到王帐。 账内,拓跋在等着她。 两个女人见面,很平静。 拓跋也没有说话,径自 走到高银柳的身旁坐下,轻声说道:“那些人,你安排走了?” “嗯,从党项沙漠走的,应该会比公子早到大凉神都。” “刀令你也给他了?” “给了。” “跟他说了?” “没错。” 高银柳秀眉微蹙,似乎遇到了什么难题。 想了想,这才接着说道:“公子其实一直都不怎么喜欢做这种事情。” “索性,就让她们在暗处守着。” “若是无事,也不会露面。” “若是有事儿,自然明白。” 拓跋明白她的意思。 事实上,高昌一直都有一个类似于不良人的组织,不过不同于不良人,高昌的秘密单位,叫做刀舞。 顾名思义,刀舞,就是一群舞刀的姑娘。 其中首领,用的就是那一柄刀 个中妙处,唐灿还不知道。甚至,就连拓跋也不明白 “那件事情,你怎么看?” 沉默了良久,拓跋忽然开口,轻声问道。 “小书袋说了很多次,公子和女帝有姻缘。” “这一次,可能就定了。” 拓跋皱了皱眉,迟疑了一下,轻声说道:“这一次的谶语,也是这么说的。但是孤总是觉得事情可能没有那么简单啊!” “是。”高银柳比拓跋还要平静,淡淡的说道:“但是不管怎么样,公子这一次去大凉,总是有惊无险。” “与其担心他的事情,大王不如想一想燕然金山。” 拓跋怔了一下,叹了口气。 知道高银柳不想说这件事情,索性转移话题:“燕然金山那边,孤也是按照他的办法。等到他一走,童明德安排人的就会开始。” “争取今年夏日,燕然金山,纳入高昌版图。” 高银柳看了一眼拓跋,微微点头:“大王,燕然金山之后,就是科不多了。” 拓跋皱着眉头,有些不解:“你要出去?” “是。” “大非川?” “是。” “做什么?” “杀人。” 拓跋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一些。 她一直知道拓跋不和唐灿一块去大凉是有别的打算。 可是怎么也没有想到,她竟然打算去大非川杀人。 至于她要去杀什么人,拓跋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追问。 沉默了半晌,有些黯然:“这是何必。” 高银柳一脸平静的望着她,没有说话。 若非没有选择,她何必进入大非川? 可是,那个神神秘秘的谶语就是从大非川出来的。 如果不去大非川,怎么知道是谁? 怎么知道,是不是那个神秘失踪的许负! 如果是他隐藏在大非川,那么他们两父子,究竟在想做什么! 想到这里,拓跋缓缓的闭上眼睛,回忆起之前的事情 第二百零一章 再次进入大凉 此时。 深更半夜,唐灿依旧没有休息。 没有任何意外的情况下,他明天就将正式出发,出使大凉。 所以。 如果有任何的事情,他都需要在天亮之前解决。 不然的话,就没有机会了。 马粪仔聂顾坐在他的对面,有些局促:“我这两天查了一下。耶律春才的事情,很奇怪。” “王都之中,并没有太多人见到他的脑袋,只有童明德c拓跋寥寥几人。” “能不能确定?” 聂顾犹豫了一下,轻声说道:“不好说。” “那你去大非川的时候,在查一查就是了。” “另外,关于许负,你还知道什么?” “不知道。”聂顾摇了摇头:“许负一直都很神秘,知道他的人并不多,他的事迹很多也都是宫中传出来的,其中真假难辨。” “嗯。” 沉默了片刻,唐灿接着说道:“此去大非川,不管你找没找到人,一个月之后,你去神都找我。” 聂顾不由得一怔。 一开始,他和唐灿商议的是这一次去大非川,没有结果,未必会出来。 没想到,唐灿又改了主意。 唐灿苦笑一声,微微摇头:“这一次的神都,恐怕没有预想中的那么简单。” “路上,我会尽量控制速度。” “快则二十五天,慢则月余。” “你若提前到了神都,就去承福坊等着我。” “如果承福坊不方便,就去北市以北的敦厚坊。” “敦厚坊十字大街以南,有一处茶馆,是我组建山房的时候买下来的,但是谁都不知道” 一直交代了许多事情,等到天半露出鱼肚白,隐隐约约能够听到鸡鸣的声音之后,马粪仔聂顾,终于走出帐篷,背上自己的背篓,开始一天的工作。 时间,匆匆而过。 不知不觉,已是日上三竿。 如昨夜所说,今日,拓跋并未来访。 来的人,只有童明德,以及他身后,一长串的高昌孩子。 三百人,经过数日准备,挑选出一百五十人。 至于剩下的一百五十人,则是统统归于高银柳。 除此之外。 另有近百人负责驱赶牛羊,还有数十人负责他们的饮食起居。 庞大的队伍,在马场上,绵延不绝。 童明德看着唐灿,轻声说道:“此去大凉,一切顺利。” “犬子,就拜托了。” “嗯。”唐灿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客气的话。 看了看一旁的童奉,与童明德拱手而别,直接带着人,一路赶往镇北军大营! 这是第一次。 绵延不绝的队伍,走向镇北军大营。 走在唐灿的身边,童奉忽然明白了。 如果不是唐灿之前带着他走过一次镇北军大营,今天看到营门,他的心态,恐怕无法像今天这么平和。 尤其是。 镇北军的营门外,李药师安排人列阵。 近万人,旌旗招展。 着实有些压迫力! 高昌阵营之中,人群不免有些紧张。 “童奉,你去跟他们说一说,别慌。” “是。” 童奉赶忙下去,安稳人心。 唐灿依旧一马当先,不疾不徐。 时间不长,已经行至跟前。 唐灿翻身下马,望着对面。 在他对面,李药师c秦寿等人,全都是一身戎装。 尤其是秦寿,非常难得的穿上一身铠甲,看起来像个正经人。 除此之外,另有一驾囚车。 里面的人,自然是李药师之前和唐灿说过的,阉宦陈瑛。 “我不是要给你下马威。”李药师看着唐灿,轻声笑道:“过了镇北军大营,就是大凉的国土。” “于情于理,我都要认真一些。” “你们有多少人,镇北军就有多少人沿途护送你们去往神都。” 唐灿笑了笑,微微点头:“那就有劳李将军。” 实话实说。 李药师派人护着,有好有坏。 好的,自然是很为有镇北军护着, 他们安然无恙。 坏的,也是因为有镇北军护着,他们会成为众矢之的。 而且 这么多人盯着,唐灿就算想做些事情,也不太方便。 “诺,这个陈瑛,也是我答应你的。”李药师随口说道:“只要走出镇北军大营,随你处置。” 唐灿看了看,接着皱眉说道:“怎么让他坐着这么舒服?” “给他点起来,脖子加起来,抻着点。” 囚车之中,并未上刑,只是无精打采的陈瑛忽然睁开眼睛,寒芒大盛,死死的盯着唐灿,口中发出桀桀怪笑。 他的舌头,已经被李药师让人切了,省的他说出什么不该说的。 李药师微微一笑:“还不按照唐御史的安排做?” 说了一句之后,跟着笑道:“对了,知道你最近爱喝青兰酒,我有让人准备了一些,算是给你当做礼物,路上喝一点。” “那就多谢李将军了。” “我的酒不是白喝的,不要忘了你答应我的事情。” 说话之际,李药师特地看了一眼刚刚走过来的童奉。 他的小心思,唐灿心知肚明,不由得哑然失笑,摇了摇头:“这是何必?” “年轻人,玉不琢不成器。总得让他知道知道,亲眼所见c亲耳所闻,未必是真的。” 李药师望着童奉,一字一句:“放心好了,唐御史并不是和我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只是我在大凉有一门亲事,唐御史回来的时候,可以把我媳妇送过来。” 童奉脸色一红,不由得低下头。 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出发!” 唐灿轻喝一声,一挥手,无数人,随之涌入镇北军大营,又从另外一面,走出了镇北军大营。 正式,步入大凉国土! 初春时节,草长莺飞。 绵长的队伍,足足走了小半个时辰,才终于走出大门 门外。 李药师并未相送,只是一脸笑容的看着队伍,忽然开口:“可惜了,这么热闹的事情,某却没有机会看到。” 一旁亲随,面露不解,却并未发问。 与此同时。 唐灿已经放弃了骑马,转而钻进了马车,直接躺下,开始补觉。 另外一边。 马场上的马粪仔聂顾,将背篓和自己的东西小心翼翼的放好,身形一闪,向着大非川狂奔而去 第二百零二章 不过全是质子 离开镇北军大营的时候,是正午时分。 唐灿并没有让车队停下来休息。 一路东行,一直走到傍晚,实现之中,没有镇北军大营,没有任何的城镇出现,唐灿才吩咐下来,安营扎寨。 秦寿带着镇北军,在最外面安营,将唐灿带领的高昌人,全都围在了中间。 这也是李药师的安排。 对此,唐灿也没有什么意见。 嘱咐了一声童奉安顿那些随行的人以及孩子们,唐灿就往自己大帐旁边的囚车走了过去。 此时。 看守囚车的人,正在给他喂饭。 唐灿摆了摆手,从手下的手中,接过那一碗稀粥。 看到他,囚车之中的陈瑛,发出一阵“荷荷”的怪异笑声。 被架在囚笼上的手指,不断比划着。 看样子,似乎是想说什么。 唐灿看着他的模样,自顾自的说道:“其实,我很不喜欢浪费粮食。” 说完,手中的半碗稀粥,直接泼在陈瑛的脸上。 虽然不是滚烫,但是依旧有些烫人的稀粥,把陈瑛吓了一跳,脑袋使劲的摇晃着,口中更是发出一阵急促的音节,让人完全听不明白。 做完了这件小事儿,唐灿直接把粥碗交给手下,淡淡的说道:“以后给他喂饭,就这么做。” “像他这样的人,没有必要。” “是。”手下顿了一下,赶紧点头答应。 望向唐灿的目光,多了一丝异样的情绪。 在他身后不远,秦寿看着这一幕,微微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接着,堆出笑脸,凑到唐灿的跟前:“现在已经不在镇北军大营了,要不我帮你直接杀了他?” “不用。” 唐灿一脸淡然:“我很好奇,他能不能活着回到神都。索性,就等等看好了。” “我估计,能回。”秦寿不知道怎么想的,忽然给出这么一个答案。 唐灿笑了笑,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恰好,这时候童奉回来了,唐灿当即问起那些孩子们的情况。 童奉看了一眼秦寿,轻声说道:“还好,就是有些兴奋。” “终归是第一次离开草原。” “除了在镇北军大营的时候有些害怕,现在已经好了。” “要不是让人看着,恐怕都忍不住跑出来玩儿了,没有心思读书了。” “让他们玩一玩儿,也行。”唐笑笑了笑。 这些孩子,之前在王都,就被关起来学习。 去到大凉之后,等待他们的还是学习。 甚至 随行的人员之中,还是有着南院的书生,负责沿途教导。 可以说,这些被拓跋寄予厚望的孩子,除了学习,没有任何其他的事情做。 “让他们玩儿一会儿吧。”唐灿再次开口:“现在时间还早,点灯不点灯的,也瞧不出太大的区别。” “让他们随便玩儿一会儿,只要不跑丢了就行了。” “等到天黑,在开始读书。” 这 童奉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的说道:“就怕镇北军” “秦寿,你安排一下,镇北军总不会和孩子过不去。” “没问题。”秦寿一口答应,笑道:“我让人兜个圈子都围起来,保证一个都跑不了。” 唐灿: 童奉: 入夜。 之前在圈子里疯玩儿的孩子们,全都回到了营帐内,在一个儒生的带领下,专心读书。 唐灿在大帐的角落里坐着,一脸微笑。 在他身旁,童奉依旧有些说不清楚原因的局促。 可能是因为秦寿在旁边,也可能是因为外面不时会传进来的鞭挞声音。 也有可能,是因为唐灿此时说的话。 “这些孩子,从另外一个角度看,何尝不是高昌送去大凉的质子。” “跟我说说吧,都是谁家的孩子。” 唐灿的语气平和。 这是他第一次询问这些孩子们的情况。 童奉眼中闪过一丝尴尬,苦笑道:“具体我也说不太清楚,但是南c北两院大人家的孩子。” 唐灿似乎并不意外,点了点头,继续问道:“有没有你家的 ?” 一阵沉默之后,童奉伸手指了指最前面的一个小男孩:“他是我的儿子。” 你儿子? 唐灿不由得怔了一下。 童奉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 那个小孩儿,看起来也有五六岁 但是转念一想,他也就释然了。 别说草原了,就算是中原之地,像童奉这个年级有孩子,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事实上,若是二十多岁还没有孩子,那才叫出了大问题。 “还有谁?有没有隆庆的孩子?” “有。” 童奉又指了指其中一个小女孩:“她是隆庆的小女儿。” 接着,童奉又指了几个人出来。 无一例外,他们的父辈,在高昌王都,都称得上是大人物。 而这,也更加印证了他的猜测。 这些人全都是质子。 唐灿微微摇头,眼中难掩失望,随即起身,走出了营帐。 童奉c秦寿迟疑了一下,全都起身,跟了过去。 在营帐中随意的走了几步,唐灿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秦寿,忽然问道:“神都究竟出了什么变故,你知道吗?” “不知道。”秦寿干脆的摇了摇头,有些诧异:“你怎么知道出了变故了?” 没有变故,会突然要质子? 唐灿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摆了摆手,示意两个人都不要跟着他,自顾自的走到囚车旁,一屁股坐在地上,也不嫌凉,也不怕脏。 看着眯着眼睛,似乎在睡觉的陈瑛,他忽然从腰间摸出短刀。 一道寒芒闪过。 囚笼之中的陈瑛,身体剧烈挣扎,发出一阵一阵“荷”c“荷”的粗重声音。 捆在他双手c双腿上的铁链子,也被带的哗哗作响! 唐灿面无表情,把短刀擦了擦,重新收好,对听到声音赶过来的几个手下轻声吩咐:“剁碎了,明天给他当早饭。” 看着囚笼地板上残缺的一根脚趾,几个人只觉得头皮发麻! 就连童奉,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唐灿会做出这种事情 不过。 秦寿看到之后,却并未太过惊讶,眼中满是赞赏,甚至还屁颠颠的说道:“我随行的人里面有郎中,我去找人把他喊过来,给这个王八犊子止血,省的唐大人教训够了之前他就死了。” 第二百零三章 好客大凉欢迎你 “其实” 安顿好了外面的囚犯之后,童奉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进的营帐,站在唐灿的身后,小声说道:“你对大王有怨气,没有必要撒在他的身上。” “你不懂。” “不,我明白。” “不,你不懂。” 唐灿一脸平静,漠然说道:“有些事情,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会明白。” “可是我真的明白。” 唐灿顿了一下,看了看童奉,微微一笑:“你知道外面那个人,让多少人家破人亡吗?” “不知道,可是我知道” “我也不知道。”唐灿笑着打断了童奉的话:“不是不想知道,实在是太多了,根本没有办法统计。” “上至达官贵人,下至升斗小民。” “不知道有多少人,因为他,家破人亡。” “所以,你知道什么?” 童奉哑口无言。 但是犹豫了一下,还是用尽量柔和的语气说道:“我知道,唐大人不喜欢做这种事情。我能看出来,大人对他用刑的时候,眼中有不忍。” 唐灿自嘲的笑了笑。 童奉说的没错。 他是有些不忍。 但是 当他觉得陈瑛不是人之后,这种不忍的感觉,已经渐小了许多。 童奉接着劝说:“唐御史,你这样会让自己心境有问题。就像耶律春才。” 唐灿摇了摇头,面容平静,眼神坚毅:“你不懂。” 童奉不懂,他也不想多说。 事实上,他也是故意想让自己的心肠可以狠一些。 毕竟 这一次去大凉,会有很多事情。而且,很有可能会有见不得光的事情。 如果他连点事儿都承受不了,那就实在是太无趣了。 童奉尝试了几次,无法说服唐灿,只能沉默不语。 唐灿则是笑了笑:“行了,你去忙自己吧。记住,不要让他死了,不然的话,使团的人,就不用去神都了。” 让他活着,也是为了让他在自己那个死鬼亲爹的坟前去死。 有些事情,总要有个了结。 童奉走后,秦寿又来了。 当然,不是空手来的。 嘴里叼着一壶酒,双手分别是一叠小菜。 支支吾吾c含糊不清的吸引了唐灿的注意力之后,他马上用眼神示意秦寿帮忙。 唐灿无奈的摇了摇头,帮着秦寿把酒菜摆好。 “一般行军,都不让喝酒。” 秦寿一边倒酒,一边笑呵呵的说道:“但是这一次不一样,我陪你喝点。” 唐灿笑了笑:“有什么不一样?” “这不算行军啊!”秦寿说着话,拿起酒杯“滋溜”一口,一饮而尽,脸上说不出的开心。 唐灿也不再多说什么,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入口辛辣,正是青兰。 酒过三旬,秦寿长舒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也舒服多了,笑道:“还是这日子喝酒舒坦啊。不用担心过了今天没明天,喝了这顿没下顿。” “那你可以不再从军。” “不能。” “是啊,不能。”唐灿笑了笑,明白秦寿的意思。 像秦寿这样,生在军营长在军营的人,唯一的出路,不是死在军营,就是死在军营。 对于他们而言,没有别的出路。 哪怕在军营不打仗,只要能够闻到那一股熟悉的马粪味儿,也足以让他们安心。 “如今大凉,可能短时间内不会有什么战事。”唐灿忽然开口,轻声说道。 “就是说哇。”秦寿有些郁闷,有些苦恼:“这日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儿。” 可能,快了吧? 这话,唐灿并没有说出口,只是在心里默默的想了一下。 他总觉得,这一次去大凉,应该会发生某些非常奇怪的事情。 夜半。 喝光了青兰酒的秦寿,溜溜达达的离开中帐,回了自己的营帐,呼呼大睡。 唐灿也没有离开,只是在营帐内休息。 一夜无话,翌日天明。 庞大的队伍,再次启程。 今天,他们依旧不会抵达任 何城镇。 如无意外,还需要再过一天,他们才会抵达大凉西北最远的边镇,坞城。 唐灿依旧还是习惯于躺在马车之中。 路上,秦寿曾经试图和唐灿在马车里聊一会儿。 只可惜。 在马车里只是坐了一会儿,他就举得如坐针毡,完全坐不住。 还是只能跳出马车,跨在马背上,觉得更舒服。 反正,唐灿对于马车摇晃带来的摇头晃脑的眩晕感,倒是愈发喜欢。 这一日。 庞大的队伍,终于抵达坞城。 连日赶路,一度觉得大凉也没有什么稀罕的高昌孩子们,第一次见到了真正意义上的城镇,一双双眼睛里,全都写满了好奇。 无论是高大的城墙,还是那些大小各异的房子,甚至大凉百姓的服饰c食物,全都令他们大开眼界。 甚至 很多人觉得,这里已经要比高昌的王都,还要繁华。 因为 草原上,没有商铺,没有酒馆,没有饭庄,也没有街巷的概念。 哪怕坞城很破旧,大街小巷只是还算平整的土路,并非神都那种石板路 而地方官,对于使团的迎接,也非常到位。 那就是 闭门谢客! 从头至尾,唐灿都没有见到坞城县的父母官。 秦寿倒是见到了。 把这么一个藏头露尾的狗官打了一通,又带着人去了衙门的粮仓抢了些补给,甚至把驿馆都直接霸占,让唐灿等人用来休息。 唐灿一度无语。 可是秦寿的话,却也让他不好反驳。 “大凉好客,不能这么对待客人。” 一晃数日。 庞大的队伍,走过坞城,兰县c河县c岷县c清水县 气候,终于有了些变化。 空气中不再干燥,也不再会时不时的遭受风沙的袭扰。 空气中,多了一丝湿润的感觉,隐隐约约,能够听到鸟鸣。 甚至,闻到淡淡的花香。 四周,也不再是一望无际的原野,而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耕田,农夫。 官道上,也多了来来往往的商贾。 就连气温,都升高了一些。 感受到四季的变换,还穿着皮袄的孩子们,纷纷脱下了皮袄,换上了崭新的衣裙。 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兴奋。 因为,这一段时间他们听很多人说过清水县的繁华。 只不过。 唐灿找到秦寿,轻声说道:“现在时间还早,清水县不用停,直接出城,走浅水原。今天晚上,就夜宿浅水原。” 第二百零四章 潜水原说大凉 选择浅水原,无异于把使团的行程拉长了许多。 当然,在行程拉长之外,唐灿还有他自己的考虑。 一来,浅水原地处关内到,走浅水原过高陵c华州,就可从美良川入龙潭谷,再从龙潭谷直抵神都。 路上,虽然有城镇,但是镇外也是平坦之处,便于宿营也免去麻烦。 二来,这一条路,是当初徐霸率军返回神都的路。 这一次,他很想要走一次试一试。 秦寿听到唐灿的话之后,沉默了半晌,轻声说道:“我有个疑问。” “为什么要走这条路?” “这样绕一圈,要远很多。” “如果走凤城,就可以走山岭,一路上谁都看不到,就能抵达商州,从商州过岐山,一路抵达神都北门,也没有任何的遮挡。” “是。”唐灿微微一笑,轻声说道:“我也很好奇,为什么要走这一条路。” 当初在神都的时候,因为神都惊变,千头万绪事情很多,唐灿并没有想到这一点。 可是这一次以高昌使臣的身份出使大凉,事情与之前不同。 他的心态,也截然不同。 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上,当初徐霸造反的事情,就多了几个疑问。 造反 难道不应该偷偷摸摸着来? 可是徐霸行事,太过直来直去,太过霸道。 哪怕,以他的性格也不该这么做 更何况,在高昌的时候,他听说了许多关于徐霸的事迹c战法。 与他在神都听到的事情,都截然不同。 “实话实说。”秦寿忽然开口:“我问过老李。” “就在前几天,老李跟我说,徐霸选择浅水原,因为浅水原方便骑兵突袭。” 唐灿微微摇头,轻声说道:“是这个道理不假,但是徐霸的手下,多的是剑南出身的兵。” “剑南兵代表了什么,你也不是不明白。” 秦寿微微一怔,旋即陷入沉思。 剑南兵,在大凉是一个独特的存在。 不同于其他任何地方,剑南山路崎岖。所以剑南兵最擅长的,就是翻山越岭的奇袭。 “可是那些人都在西北草原上生活惯了。”秦寿有些疑惑,皱眉说道。 唐灿耸了耸肩,随口说道:“不管怎么样,走一次就知道了。” “不知道,也就不知道了。” 说的随意,但是唐灿的心情,却并没有那么平静。 秦寿也学着他的动作,耸了耸肩:“说的有道理,那就这么办好了。” “嗯,先这样,走浅水原。” “好嘞,那我先下去安排一下。” “嗯。” 入夜。 庞大的队伍,在清水县外,浅水原的边缘停下。 见惯城镇,骤然看到一个很像草原的浅水原,高昌的孩子们,都是不免诧异。 从来没有人告诉过他们,草原之外,还有草原 就连第一次见到的童奉,都不免有些心神激荡。 安顿好了众人之后,当即找到唐灿,轻声问道:“大人,为什么要走这条路?这样的话,容易让孩子们不适应。” 唐灿摇了摇头:“如果这点变化都适应不了,到了神都,他们更适应不了。” “神都究竟是什么样子?”童奉迟疑了一下,有些向往的问道。 “神都就是神都。” 对于唐灿这一句堪称废话的答案,童奉有些无奈。沉默了一下,接着说道:“这几天我问过很多人关于神都的事情。” “可是他们都没有去过神都。” “大凉,真的很大。” 唐灿微笑着点了点头:“所以,当初我才会力主让高昌纳贡称臣。” “大凉的大,只有来过大凉才知道。” “虽然高昌和大凉一直在草原僵持,甚至屡占上风,把大凉打的出不来。” “可是,也不能因此就轻敌。” 说了一半,唐灿叹了口气:“带着你,也是为了让你看看草原之外的世界。” “这个世界,最怕的就是坐井观天” 坐井观天吗? 童奉静静的看着唐灿平静的面容,心中也是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震撼。 浅水原, 其实并不是很大。 大队人马只是走了两天,就走出了浅水原,再次看到了城镇。 在唐灿的安排下,使团又一次改变的方向。 本来走东都的背面能够更快抵达美良川,但是唐灿这一次又选择了东都的南面穿过。 而在路过东都的时候,同样没有进城,而是直接绕过。 除了路线的变化,一路上,众人的心态,也发生了一些变化。 无论是镇北军大营那些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有走出草原的军士,还是高昌的孩子们。 尤其是在东都以南。 看着屹立的城池,高耸的城墙,无数人留下了激动的泪水。 曾几何时,他们的父辈,就是从这一座东都离开,赶奔西北,死在西北。 时至今日,他们终于回来了。 如果走神都,他们绝对没有这样的感触。 但是东都不一样。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很难想象世界上会有这么大的一座城池。”哪怕已经离着东都有些远,童奉在休息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找到唐灿,有些震惊的说了几句。 实话实说,唐灿也是第一次亲眼看到东都。 但是 “神都不如东都。”他皱了皱眉,轻声说道:“东都大,神都的风格,要更秀美c精致一些。” 童奉一怔,有些诧异:“大凉为什么要迁都呢?” “女帝。” 唐灿想了想,又补充道:“东都传承数年,但是却极少成为皇都。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任何一个定都东都的皇朝,都会一世而亡。” “你知道最有意思的是什么吗?” “东都,实际上是在大凉的西面。” “西面?”童奉一脸诧异,似乎有些不太明白西面和东都有什么直接联系。 不过转眼间,他也就明白了,不由得讪笑了一下。 这也是因为大凉和高昌的语言习惯不同,一时间难以适应。 唐灿也没有过多的纠缠,直接介绍:“从这里,若是想要到大凉的最东边,也就是东海的海边,还要走两千余里。” “就算到神都,也要走五百余里。” “咱们绕路的话,更是要走接近七百里。” 他的话音刚落,秦寿忽然一挑帘子,走了进来,沉声说道:“唐兄,圣上派使臣来迎接高昌使团。” 第二百零五章 老夫看不懂的事情 女帝派人来接? 唐灿有些诧异。 以女帝的性格,居然派人来接? “什么人?” “叫什么”秦寿挠了挠头,皱眉说道:“好像叫什么海来着,你等等,我去问问。” 海? 唐灿微微皱眉。 俄顷。 秦寿去而复返:“崔海,说是什么鸿胪寺员外郎,也不知道是多大的官儿。” “小官儿。”唐灿笑了笑。 终归现在大凉的官职,都是他改过一次的。鸿胪寺员外郎,也就是礼部下面的小官儿,比礼部诸司的员外郎的从六品还要低两级,算是从七品。 “我去把他喊进来?” “不了,于理不合,我去见一见。” 之所以见,还是因为崔海的名字,令他好奇。 如果这个崔海,真的是他记忆中的那个崔海,女帝的这个安排,就有些意思了。 当初在洛水上,他把崔海气的吐血的事情,女帝不可能这么快就忘了。 还选他来,想做什么? 说话间,唐灿c秦寿等人已经走到了大凉军的营帐之外。 唐灿依着礼数,让秦寿通传。 俄顷,帘门挑开,一袭锦衣的崔海,走了出来,一脸笑意的对唐灿拱手:“唐御史。” 但是很可惜。 他的演技,还是差了点。 唐灿可以非常清楚的看到他眼中隐藏的恨意。 不过 他也没有多说,只是笑着回礼。 依着规矩,回礼过后,崔海就该邀他入内,随便闲聊几句,客套客套。 但是不知道是初入官场不懂规矩,还是故意为之,崔海就在大帐外,和唐灿客套了起来。 而且,只是道了一声辛苦,他的话题,就直接引到了囚车之中的陈瑛身上。 义正严词的表示其人是大凉犯官,于情于理都该由大凉来看管,而不是由高昌进行看守。 唐灿只是漠然的看了他一眼,语气平淡的表示自己带着陈瑛,只是为了私仇,与高昌无关。 崔海表面上表示理解,心里却恨得牙根痒痒。 但是,他也没有多说。只是心中不免想起离开神都之前,女帝嘱咐他的事情。 想到做成了这件事情之后的神都官场,崔海的心头,有些热乎乎的。 “唐御史,某自然知晓你与陈瑛之间的恩怨。” “某也可以理解。” “但是此事若是传回神都,唯恐影响两国之间的关系。” 唐灿似笑非笑的看着崔海,随口问道:“崔柳睥是你什么人?” “族叔。” “他的尸骨,找到了吗?” 一句话,把崔海噎的不行。 唐灿则是一脸漠然:“我没管你的家事,我的家事,也轮不到你来操心。” “唐御史误会了,某也只是关心唐御史,不想” “免了。”唐灿有些无礼的摆了摆手,信步离开。 当然。 他也是故意摆出这种嚣张的姿态。 崔海恨得牙根痒痒,但是眼底却闪过一丝阴狠。 等到秦寿离开之后,他马上询问自己的手下:“都记下了吗?” “记下了。” “很好,连日传回神都。” “是。” “” 几日之后。 大凉神都,以及周边的几个州县,全都出现了唐灿飞扬跋扈对待大凉使臣的一幕。 而且图文并茂。 详细讲述了崔海想要将犯官陈瑛带回大凉受审,唐灿却以私行对待陈瑛的恶行。 如此一来。 本就对唐灿离开大凉不满的人们,再次开始对唐灿口诛笔伐了起来。 连带着,对高昌,也是掀起一阵反感。 甚至,国子监的诸学子之前在高昌王都受辱的事情,也又一次的被人提了出来。 皇宫之中,更是传出一种声音。 说是女帝在考虑对高昌动兵,直接将高昌彻底纳入大凉板图。 然而 实际上。 深宫之中,女帝对于这件事情,并没有多么上心。 终归,她只是 问了一句小书袋是不是和预想的安排一样,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之后,就把这件事情抛在了脑后。 反倒是方孝孺,因为这件事情,勃然大怒。数次找到女帝直言此时造谣生事之人必须严查,更是不惜找到高元一,拍着桌子大吼大叫,指责他为什么在女帝允许举荐崔海出仕不阻拦。 高元一则是满脸笑意,根本不打岔,而是直接转移话题:“你说,唐灿为什么要走徐霸走过的那一条路?这里面有什么深意?” “有个屁!” 方孝孺气的眉毛倒竖,重重的一拍桌子:“眼下,高昌第一次作为属国,正式出使大凉。代表了什么,你不是不知道!” “而且,春闱将近,神都汇集天下读书人。” “你有没有想过,这么多人闹起来,会怎么样!” “哦?”高元一满脸笑容,一脸傻笑:“方大学士觉得会怎么样?学生嘛,年轻气盛c血气方刚,闹一闹,没坏处嘛。要是不闹,才令人失望呢。” “你!” 方孝孺有些恨恨的瞪了高元一一眼,怒道:“你不要以为老夫不知道!当初贺道举荐崔海出仕时候,你什么都没有说!” “跟我有什么关系。”高元一微笑道:“老夫现在是兵部尚书,管兵部的事情就是了。” “贺道是你方大学士的文阁的人,他举荐什么人,与我何干。” “再说了,这事儿怎么论,也是该吏部管啊。” “吏部尚书赵永康,他是根源啊。” “你少来这一套!”方孝孺又是拍了一下桌子:“你当老夫不知道你和赵永康是旧识!” “老夫的旧识也很多啊。”高元一苦笑了一声:“方大学士莫不是忘了,如今朝堂上,资历最老的人,旧识老夫了啊。” 方孝孺: 大凉官场,资历最老的人,有两个人。 一个是眼前的高胖子,一个是刘裕。 但是刘裕一直以来都是个闲散国公,现在更是跑到安南,不知道鼓捣什么。 反倒是这个高胖子,是实打实的官场第一人。 “老夫年纪大了。”高元一微微一笑,轻声说道:“对于官场的这些尔虞我诈,党派之争,说实话,老夫看起来,就像是过家家一样。” “你看的懂的事情,老夫看得懂。” “你看不懂的事情,老夫同样看得懂。” 方孝孺心中一凛:“那这一次的事情,是什么意思。” “恰好,这一次的事情,属于少数老夫看不懂的事情。” 第二百零六章 偏不问 高元一的废话,显然无法令方孝孺满意。 但是,却也让他明白了一些什么。 无论高元一有没有看懂女帝这一次的选择,甚至不管高元一在这件事情上做了什么,没做什么。 有一点,他可以确定。 那就是 高元一,并不喜欢事情的进展。 以他对高胖子的理解,既然他不喜欢事情的进展,那么朝堂之上,肯定还会有变故。 这种变化的好坏,一时间,他也琢磨不出来。 只能顺其自然。 当然。 有可能说完全无法琢磨出来。 从女帝对今次科举的重视程度来看,很有可能,崔海这个人,就是最后一个门荫入仕之人。 如此一来,在中原大地繁衍了无数年的门阀士族,很有可能,就此完全销声匿迹! 彻头彻尾的成为历史长河中一条不起眼的小泥鳅 与此同时,兵部的楼阁上,高元一依旧在眺望皇城。 他的嘴角,依旧带着笑容,口中喃喃自语:“热闹啊,热闹点好。” “这个神都,很长时间都没有热闹过了。” “你倒是赶的巧,刚好能遇到这一次的热闹。” “这一次,老夫倒是要看看,究竟是有眼无珠,还是” 就在这时,他的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响。 接着,有小兵躬身行礼,正色说道:“梁王,高昌使团已经过了华州,可能快要走出关内了。” “走的还挺快的嘛。”高元一笑了笑:“既然这样,那就让他走的慢一点。” “来得早了,赶不上热闹啊。” “把之前拦住的那些人,松一松,让他们把自己的想说的,说一说。” “是!”亲兵答应一声,当即退出去。 当天晚些时候。 神都之中,有数匹快马离开神都,往美良川的方向狂奔。 宫中。 女帝通过山房,也收到了消息。 几日未见笑容的女帝,难得笑了起来。 “当初李药师在龙潭谷卸甲。” “这一次你偏偏要走龙潭谷。” “不知道,你会不会卸甲呢?” 在她身旁,小书袋也是一脸轻松,一边吃着花生,一边含糊不清的咕哝:“就凭那些人,根本伤不到他。” “为什么?” “他自己的实力已经不低了。更何况,还有秦寿。” “是啊。”女帝笑容忽然消失。 似乎觉得狗东西不可能死在龙潭谷,是一件非常无趣的事情。 秀眉微蹙,沉吟了片刻,再次开口:“你说,陈瑛这一次,会不会死在龙潭谷。” “不会。”小书袋的语气依旧坚定。 “如果赵永康去呢?” 小书袋微感吃惊,有些不明白女帝的意思。 不过,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赵永康身负气运,死了可惜。” “是啊。”女帝又笑了。 然而 入夜之后,赵永康之子赵漪,收拾好了自己的行囊,去了一趟承福坊,看了一眼唐府的大门之后,纵马离开。 此时。 同州城外,距离河东道的蒲州只有一步之遥。 庞大的使团,又一次停在了荒郊野外之中。 夜色笼罩的营地之中,崔海走进了秦寿的中帐,一脸漠然的看着他:“秦将军,什么时候动手。” 秦寿正在吃东西,看都没看他一眼。 半晌之后,才淡淡的说道:“动什么手?” 崔海一听之下,挑了挑眉,眼中闪过一丝怒意,冷声说道:“圣上的旨意,我已经跟你说了几遍。难道还要我再跟你说一遍?” “圣上,不想要陈瑛这个宦官,踏入神都!” “呵。”秦寿干笑了一声:“连个圣旨都没有,凭你一句话,我就要杀人?你算个什么东西?” “你” “滚!” 崔海的脸色变了变,冷声说道:“秦将军如此,回到神都之后,某自会禀明圣上。” 秦寿看都不看,自顾自的吃动力。 不过 等到夜半,秦寿还是走出营帐,走进了唐灿的营帐。 见面之后,沉默了片刻,轻声说道:“唐大人,不知道什么原因,有人不希望陈瑛回到神都。” 唐灿似乎并不觉得意外,只是笑了笑,问道:“你要动手?” 秦寿摇了摇头,洒脱的笑了笑:“与我无关,说完,转身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唐灿也笑了笑。 与他无关,那就是和崔海有关。 这么说的话,就是和女帝有关。 这件事情,倒是有点意思啊。 昏君这一次,想要做什么? “来人。” “大人。” “把那个囚犯带进来,还有,把童奉找来。” “是。” 俄顷。 关在囚车里,不知道多少天的陈瑛,被人架着,带进了唐灿的营帐。 手下担心这个人渣会对唐灿不利,还特地把他捆的结结实实。 对此。 唐灿也没有说什么,只是一脸平静的看着,轻声说道:“童奉,你说,他的舌头被割了,代表什么?” 童奉怔了一下:“有人不想让他说话。” “没错。”唐灿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可是,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 这一点,童奉就不明白了,有些不解的望着唐灿。 唐灿叹了口气,声音有些低落:“因为,除了说话,还有别的办法可以表达。” “让他活着,还把舌头割了,无非就是让我注意到他。” “真的是,煞费苦心,生怕我关注啊!” 童奉怔了一下,明白了唐灿的意思。 迟疑了一下,皱眉问道:“大人,是李药师?” “有可能,也有可能不是。” 唐灿微微摇头,眉头也皱了起来。 以他对李药师的了解,他做事,一半不会这么兜兜转转。 可是 如果这件事情真的是李药师兜兜转转,那就说明一个问题。 李药师也不确定这件事情应不应该告诉他,所以只是留下点印记,让他自己做决定。 而今天,秦寿来这一趟,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让我问,我偏不问。”秦寿忽然笑了笑,目光落在一脸畏惧的陈瑛的身上,随之从腰间抽出一柄短刀。 寒芒闪过 “荷荷荷荷” 粗重的声音,不断响起。 空气中,多了一丝浓郁的血腥气。 就连地面,也慢慢的变成了红色。 童奉有些动容,咬了咬牙,还是没有开口,只是静静的等着唐灿的吩咐。 第二百零七章 美良川人在哪 很长时间过去。 童奉,手下,全都离开。 被唐灿切断了双手的陈瑛,已经被人包扎好了伤口,瘫倒在地,时不时是发出一声痛苦的“荷”c“荷”。 唐灿的神情依旧平静,只是皱着眉头看着他,轻声发问:“为什么呢?” 这件事情,他实在是有些想不通。 究竟是什么事情,值得李药师兜兜转转,非要让他来关注。 为什么女帝又不惜把崔海丢过来,让他给秦寿带话。 又通过秦寿来告诉他,她不想要陈瑛回到神都。 这件事情,为了什么? 他们究竟在隐瞒什么? 明明。 唐灿只要问一句,很有可能就能从陈瑛的口中得到答案。 但是 没来由的,他有些担心,这个答案,并不是他想要知道的答案。 就像那一句很像绕口令话:永远不要问你不想知道答案的问题。 究竟是关于小书袋,还是关于上一次的神都惊变,还是关于其他的事情? “荷!” 就在这时。 地上的陈瑛,忽然挣扎着站了起来,满是恨意的目光,死死的盯着唐灿。 “你死不了,他们不想让你回去,我偏偏想让你回去。”唐灿静静的看着他。 “荷” 陈瑛又一次发出一声怪叫。 然后 挣扎着挪动双腿,开始在地上写字。 与此同时,他的眼睛,依旧死死的盯着唐灿,仿佛在说:你不想知道,我偏偏要让你知道! 唐雎死于 在他写完了四个字之后,唐灿眯起眼睛,走到陈瑛的身边,一脚直接替在他的腿窝。 陈瑛本就站立不稳。 这一下,更是直接跪在了地上。 只不过 他依旧望着唐灿,眼睛里满是讥笑。 似乎是嘲讽唐灿,时至今日,竟然连一点事实都不敢接受,连看都不敢看。 唐灿摇了摇头,轻声说道:“你不懂。” 事实上,当陈瑛写出唐雎两个字的时候,他就已经猜到了陈瑛要说什么,也根本不需要他继续写下去。 他非常确信,陈瑛还要写的两个字,就是女帝。 沉默了一下,索性开口说道:“我知道是女帝做的,可是,为什么?” 陈瑛有些诧异的看了唐灿一眼,接着更是“荷荷”的笑了起来。 表情要多狰狞就有多狰狞。 甚至,还像疯子一样,举着两只空空如如的手臂拍来拍去,以此表达自己的高兴。 好一会儿,他才终于停下手上的动作,再次挣扎着爬了起来,费劲的写下两个字。 “许负。” 写完,又干笑了两声,再次挪动身躯:“活着。” “许负还活着?”唐灿眯起了眼睛。 “荷荷荷荷荷荷荷荷荷荷!” 陈瑛一边怪笑,一边连连点头,眉宇间,说不出是兴奋,还是别的。 如果许负活着的话,那还真的是一个大消息。 可是 他为什么还活着? 又为什么,这个陈瑛会知道? 而且,许负为什么要让唐雎死? 总不可能,又是因为那个稀奇古怪的谶语吧? 这些隐藏在暗处的事情,没完没了,神神叨叨。 出现在怪异的事情,越来越多。 可是,除了人与人之间有关联,事情与事情之间的因果关系,唐灿却始终摸不到头脑。 这一点,实在是令他困惑。 紧接着,他又想到一个不太好的问题。 “许负是不是在草原上?” “荷荷” 陈瑛干笑着摇了摇头,接着又抬腿,费劲的写下两个字:走了! 唐灿挑了挑眉。 走了,也就是之前在。 所以 银柳的突然变化,拓跋的表现,很有可能都是因为许负? 甚至于,当初小书袋在神都惊变的时候说草原有变,也是因为许负? 那么,小书袋后来跑到草原,进入王都,也是为了找到许负? 如果 如果说陈瑛说的都是真的。 这几件事情,就能串联起来。 这样的话,只要找到许负,就能解答很多疑惑。 他忽然有些遗憾,让聂顾去大非川,应该让他在耶律春才c隆庆之外,再打听打听许负的消息。 看来,这一次回到神都之后,倒是要想问问小书袋啊。 “让我死!”就在这时,陈瑛有挣扎着在地上写下一行字。 “放心,你死不了。”唐灿温和的笑了笑:“让人把陈瑛带了出去,重新关进囚车里。” 当然。 不让他死,不代表陈瑛的待遇,就会有什么变化。 事实上,毫无变化。 和之前一样,陈瑛依旧每天受刑,吃饭依旧是稀粥泼脸,能吃多少,就吃多少,能活下来,就活下来。 唯一变化的地方,就是他的手,不再被捆在求车上。 这也是没有办法。 他已经没有手了。 时间,匆匆而过。 一晃又是几天。 使团已经彻底离开关内,深入河东道,距离美良川,只有一步之遥。 美良川,是一条大河,横贯河东道南北。 看着眼前的大河,吹着河水带来的清风,唐灿觉得心情,稍稍好了一些。 被阴霾笼罩的心头,也终于看到了一点阳光。 然而 就在他想要安排人渡河的时候,天气忽然变化。 数日无雨的情况下,一声惊雷之后,天降暴雨! 从午后,一直下到傍晚。 在春日,这样的暴雨,极为罕见。 但是,没办法,唐灿也只能让使团停下,等待雨过天晴,再次出发。 安营扎寨,一切准备就绪之后,秦寿笑眯眯的凑近唐灿的营帐,一脸喜色:“走,抓鱼去?” “抓鱼?” “对啊!美良川啊!这里的鱼,好吃的很啊!” “你吃过?” “没吃过。” “那你怎么知道?” “以前在南边的时候,大将军总是说。” “李药师?” “不是,他算什么大将军,是楚大将军。” “哦。”唐灿点了点头:“我不去,你去吧。” “噢,那我去钓鱼,等一会儿烤鱼吃。” “小心不要掉河里了。” “放心,放心” 秦寿屁颠颠的跑了出去,唐灿隐隐约约还能听到他把童奉连拉带拽的,也带了出去。 笑了笑,唐灿随手,从自己的腰间取出短刀,轻轻的放在身前。 他有些好奇。 昨天夜里,有人送了一封迷信,告诉他美良川边,有无数人等着杀他。 那么。 人呢?在哪? 第二百零八章 有点不太平的事情也挺好 “想活下去吗?” 唐灿的账外,一个人走到囚车边,对着车里的陈瑛,沉声说了一句。 陈瑛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依旧逼着眼睛。 来人似乎有些着急,压低声音,急道:“你想死吗!” 一句话说完,恰好一阵微风吹拂,撩开了陈瑛乱蓬蓬的头发,露出被遮挡的耳朵。 这时,恰好可以看到,他的耳孔,已经被血痂糊住。 看样子,已经不是第一天受伤。 来人脸色骤变,有心想走,就听到身后一个轻声笑着问道:“想活下去吗?” 语气平和,就像他之前问陈瑛的话,一样。 来人一怔,脸色变了变。 背对唐灿,紧了紧手中的短刀。 然后一溜烟的跑了。 异常干脆,没有任何的犹豫。 几乎是眨眼间,就跑出了很远。 唐灿笑着摇了摇头,也没有追的打算。 甚至,身边的手下要去,也都被他拦了下来。 好歹来了一个人,接下来,可能会有更多的人。 要热闹了啊! 然而 很可惜。 稀稀拉拉的雨水,依旧下个不停。 唐灿等的人,还没有来。 眼看天色渐晚,秦寿和童奉,去而复返。 两个人。 童奉两手空空,秦寿则是一手提着两尾大鱼,说不出的开心。 走的近了,秦寿更是把鱼提起来,大笑道:“怎么样!我就问你怎么样!厉不厉害!厉不厉害!” 唐灿哑然失笑,随口说道:“既然你抓到鱼了,那我就给你烤鱼。” “好嘞!” 秦寿乐颠颠的招呼一声,随即用胳膊肘撞了撞童奉,笑嘻嘻的说道:“童儿,你还不准备柴火去。” 童奉一脸生无可恋,不情不愿的答应一声,跑到一边,准备柴火。 他是草原长大,不是河边长大,根本就不会水。 哪想到,秦寿居然直接做了一截木剑,跳进奔流的河水之中抓鱼,而且还一抓一个准。 另外一边,崔海站在营帐边,透过雨线,阴鸷的目光,落在几个人的身上,冷冰冰的说道:“刚刚的人,是谁的人!” “不是我们的人。” “愚蠢!”崔海冷笑一声:“跑去动陈瑛,无异于告诉唐灿!” 一旁的亲随嘴角动了动,忍住了吐槽崔海的冲动。 俄顷,崔海再次开口:“准备蓑衣,我要去提醒一下唐灿!” 亲随脸色微变,小声说道:“大人,这样去说的话,唯恐打草惊蛇” “你知道个屁。”崔海眯着眼睛,依旧盯着唐灿:“他是聪明人,肯定看出不对来了。与其让他猜,不如直接给它一个答案。不管是真是假,总是能令他更糊涂!” 亲随的心中暗暗摇头,叹了口气。 这个崔海的本事,实在是够差,脑袋也不太够用,只知道自作聪明。 俄顷。 撇着一身蓑衣的崔海,带着两个手下,溜溜达达的走到了唐灿的大帐。 账内,隐隐有一股鱼肉特有的腥味混着香味传了出来。 通传之后,崔海一脸笑意的走了进去,微笑道:“唐御史好雅兴。哟,秦将军也在呢。” “这荒郊野岭,没想到还有狗。”秦寿对于崔海一直看不顺眼,说话也不会留什么情面。 崔海眼中阴现怒意,不过咬了咬牙,还是挤出笑脸:“唐大使,本官有几句话想跟你说,不知道可否借一步说话。” “要说就说。”唐灿一边烤鱼,一边微笑道:“不说就滚。” “呵呵。” 崔海干笑了一声,勉强控制情绪,慢吞吞的说道:“听说,刚刚有贼人闯入,意图要杀陈瑛?” “有这种事儿?”秦寿c童奉都是一怔。 他们俩回来之后就忙着烤鱼的事情,还没听说。 此时听到,不免有些诧异。 “我也是刚刚听到手下禀报,也不知道刺客究竟是为了杀陈瑛,还是为了刺杀唐大使。” 崔海似乎进入了状态,面露为难之色:“唐大使,大凉军部的山房,你知道吧。” “他们刚刚传了消息过来,说是有人要对陈瑛和唐大使不利,所以某就是 过来提醒一下。” 这话说的,就有些阴阳怪气了。 不过可惜,唐灿面色不变,就连翻动烤鱼的动作,都没有一点变化,只是淡淡的说道:“跟我说有什么用,使团的安全,是大凉负责。” “出了问题,你难辞其咎。” 话音刚落,秦寿眼睛一亮:“对,对!你个王八犊子还有空在这儿说风凉话!” “娘的!你算个什么玩意儿,不赶紧去整饬防务,说个卵话!” 崔海恨得牙根都痒痒,险些被秦寿几句话骂的直接破功! 什么意思! 你是大凉的将军,居然帮一个叛徒说话! “秦将军!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本分!” “忘你妈!”秦寿完全一点情面都不给:“你丫不是说你领了圣命要统御防务么,老子都把防务交给你了。” “你” “你什么你!滚!别在这儿影响老子吃鱼!” 崔海咬牙切齿,恨恨的看着秦寿:“秦寿!你不要得寸进尺!” “滚!” 接二连三的被骂,崔海实在忍无可忍,把心一横,喝道:“秦寿!你可是要叛国!” 噌! 秦寿几乎毫不犹豫,就抽了一把刀出来,直接架在崔海的脖子上:“不想死,现在就滚。” 感受到脖子处的冰凉,崔海吓了一跳,心里咯噔一声。 从秦寿冰冷的眼神中,他能够看出来,如果他再说一句,秦寿绝对会毫不犹豫的送他上路。 崔海咬了咬牙,冷哼一声,终究还是一句话都没有,转身走了。 半晌之后,秦寿收回刀,骂骂咧咧:“什么玩意儿!” 唐灿一直看着,沉默了一会儿,才笑着说道:“你就不怕他真的把防务统领了?” “拿不走。”秦寿语气肯定:“都是跟着李药师的人,能听他的话,太阳从西边出来都不可能。” 只是说完,顿了顿,又补充道:“山房的消息,我没有收到。” “一会儿我让人查一下,究竟怎么回事儿,还能有人跑进来。” “不算什么。”唐灿摆了摆手,随口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当初离开镇北军大营的时候,李药师还跟我说过,这一次路上不太平。” “说实话,有点不太平的事情,也挺好的。” 第二百零九章 不太平的事儿 很遗憾。 几个人吃完了烤鱼,也没有什么不太平的事儿。 唯一的问题,就是童奉吃鱼的时候,一不小心让遇刺卡了嗓子。 除此之外,什么事情都没有。 就连雨水,都小了许多。 唐灿实在是等的无聊,叫上童奉c秦寿,再次去美良川。 两人虽然去过了一次,但是唐灿要去,自然也就跟着过去。 到了跟前之后,三个人一排,站在河边。 秦寿忽然玩心大起:“刚刚喝水喝了不少,要不要比一比。” 比什么? 自然是比谁的水枪更有力量! 对于这么充满童趣的玩耍,唐灿也没有拒绝。 玩闹过后,唐灿伸手指着奔流的美良川,笑道:“美良川,其实不仅仅是横贯河东道南北。” “你看这边,南下陕州,经汝州,入神都,一路向西南” 嘶! 秦寿倒吸了一口凉气,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那不是神都的那些官老爷都可以喝到?” “不成,我得让他们都过来贡献点” 唐灿哑然失笑,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好在,秦寿也只是开玩笑的说一说。 “美良川,其实是很官方的说法。你们知道河东道的人,管这里叫什么?” 秦寿撇了撇嘴:“河东道都是些矫情的文人,肯定是觉得美良川还不够矫情,有更矫情的名字吧。” 唐灿笑了笑,轻声说道:“这一次你还是真的猜错了。” “河东人,管美良川,叫大河。” “大河?” “对,就是大河。” 唐灿说完,叹了口气:“可惜了,河东道的文人们,把自己最后一点实际,全都用在大河的名字上。” “从那之后,就剩下了无病呻吟的矫情。” 他说这些,秦寿和童奉两个人,就有些插不上话了,只是在一旁老老实实的听着。 说着说着,雨停了。 又过了一会儿,云开雾散。 秦寿忽然伸手一指大河的水面,满脸喜色:“彩虹啊!你看彩虹!” 任何人,看到彩虹都不免高兴。 几个人,也没有例外。 只是就在这时,有人脚步匆匆,跑了过来。 秦寿回头看了一眼,见是自己的亲兵,眉头皱了皱。 “大人,查过了,人已经死了。是是咱们的人。” 秦寿的瞳孔微缩:“谁!” 小兵看了一眼唐灿,不太想说。 “说!”秦寿皱着眉头。 “是张麻子。”小兵说完,低下头,难掩悲伤。 秦寿从安南离开的时候,满打满算,带了十个人,充当亲兵。 这些人,跟着他一块返回大凉神都,又跟他一块跑来西北。 没想到。 如今没有战事了,反而在大河边死了一个。 还是自己把自己弄死的。 这种事情,如何能让他接受? “他之前见过谁!” “不好说。”小兵声音低落:“咱们这些人,都是一回事儿。说见谁,也未必见谁,和谁都未必合得来。” 他还要再说,唐灿伸手拉了他一下,微微摇头,示意他不要逼问。 秦寿浑身不自在,咬了咬牙:“肯定是崔海那个王八犊子搞的手段!老子去找他” “回来!” 唐灿皱着眉头,一手拉住秦寿,沉声说道:“胡闹什么。” “等一等,他的死,肯定不是白死。” 与此同时。 唐灿的大脑,飞速运转。 不管他的死是自己死的,还是被人杀的,都不重要。 现在的关键,就是一个问题 究竟是为什么,他要死! 他的死,会造成什么? 或者说,他活着,会产生什么后果? 后果 如果他活着,秦寿就能查到他。 以他和秦寿在战场上同生共死的情况,只要秦寿问,肯定不能不说。 所以,张麻子的死,肯定是为了隐瞒什么事情。 而这件事情,很有可能是只有张麻子一个人知道 。 秦寿 那么这件事情就有可能是关系秦寿。有可能,并不是与他,或者是陈瑛有关系 “不要去看。”唐灿眯着眼睛,沉声说道:“不管张麻子怎么样,你哪都不要去,就在我的营帐带着。童奉,你守着他。” “是!大人,要不要在囚犯那边” “不用,顺其自然。” 唐灿略一迟疑,拍了拍秦寿的肩膀:“这件事情,交给我。不管怎么样,我会给你一个说法。” “好!”秦寿的眼睛瞪得都有点红,但是听到唐灿的话,还是粗声粗气的答应一声! 嘱咐一句之后,唐灿当即招呼秦寿的亲兵,去看那个已经死了的张麻子。 只不过。 还没等他过去 营地之中,忽然火光冲天! 一时间,喊杀声不断响起! 几个人对视一眼,快速赶回营帐! 唯一让他们庆幸的,就是虽然有数个营帐烧了起来。 众人也是喊打喊杀的。 却并没有真的死人,只是有些人,起了点冲突,动了点手脚,并没有人动兵刃。 时间不长。 大火烧毁了营帐,烧无可烧,火势自然熄灭。 人群,也逐渐平息了下来。 无论是高昌那边,还是大凉方面,都是只有几个轻伤,无人死亡。 就连囚车里的陈瑛,都安然无恙 看着一片狼藉的场地,唐灿眯起了眼睛,脑海之中,忽然闪过一丝明悟。 这一桩桩的事情,原来只是为了戏耍! 就像猫捉老鼠,不断戏耍一样! 其实 几件事情,都没有什么实际上的关联。 最大的关联,就是荒诞c不羁c毫无关联! 有意思,有意思! 唐灿的眼睛眯的更厉害了一些。 这个戏耍的人,应该已经玩儿的差不多了,很有可能就要出大招了。 既然这样 那就打乱你的节奏好了 唐灿忽然笑了笑,伸手一指:“秦寿,你看那几顶帐篷还挺好的吧?” “想不想放火,暖和暖和?” “好嘞!” 秦寿毫不犹豫,一挥手,直接带着几个手下过去,三下五除二就把营帐点着了。 远处。 看着他们的动作,崔海的眼中,闪过一丝兴奋! 这一次,他就是要逼着唐灿点帐篷,逼着他疯,让他眼前发黑,完全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等到他玩儿够了! 到时候嘿嘿! 冷冷的看了一会儿,眼看着火势越来越旺,已经不能挽回,崔海这才走出角落,大喊大叫:“胡闹,胡闹!你们干什么!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第二百一十章 芦苇荡中的画舫 唐灿等人,看都不看崔海,自顾自的闲聊,感慨着火势。 “别说,这帐篷烧起来还真的快哈。” “是挺快的。” “可惜,没烧死崔大人。” 本来,秦寿也不打算说这话。 可是一想到自己的亲兵死了,心情极度不爽,一时间忍不住,还是开口呛了一句。 崔海瞪着眼睛,看着秦寿,冷冰冰的说道:“秦将军,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听不懂人话?” “就是可惜没有把你给烧死!你个王八蛋!老子的亲兵,是不是被你的瘪三给害死的!” “秦将军的亲兵死了?”崔海装作不知道,有些诧异的看了秦寿一眼,强忍着怒意。 “你不知道?你脑子里装的都是屎?”秦寿更是气愤,怒道:“老子他娘的一回来,就听手下的人说。” “营地之所以乱起来,就是因为你个阉人带来的手下阴阳怪气的挑唆镇北军,这才引发冲突。” “现在,你他娘的还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骂一句就算了。 骂的多了,崔海也受不了。 更何况,秦寿连阉人都骂出来了! 崔海冷笑一声:“秦将军的消息,未免错的太多了些。” “某不妨告诉秦将军c唐大使一次。” “最先烧起来的,是唐御史的大帐!” “至于为什么烧起来,也很简单。” “几位之前在账内烤鱼,没注意到失火了” “至于冲突,乃是因为救火的时候,镇北军和高昌人起了冲突。” “几位不问青红皂白,就把事情推到某的身上,倒是有意思!” “我槽你” 秦寿还要再说一句什么,但是被唐灿给拦了下来。 唐灿微微一笑,随口说道:“那我还得谢谢你啊。” “不客气。”崔海笑了笑,非常满意今天的效果。 让唐灿吃瘪,他的心情,就是爽! 只不过 就在这时,唐灿忽然一步上前,靠近了崔海之后,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放心,你没有机会活着回到神都。” 一句话说完,唐灿摆了摆手,招呼童奉离开。 毕竟。 营帐都烧了,如今没有地方睡觉。 那些孩子们,总要想个办法安顿一下才是。 好在,都是草原的孩子,就算没有营帐,有个篝火,也就没什么问题。 而且,就算这样,也没有耽误他们读书。 一个个小不点,围着篝火,书声琅琅。 唐灿在外面看着,轻声说道:“让他们警觉点,今天晚上,会很热闹。” “是。” 唐灿说完,直接找到秦寿,直接了当的说道:“没有营帐,这个营地,没有任何的遮掩,只要有人想要做什么,就轻而易举。” “那个崔海我信不过。” “我知道,镇北军也不可能听崔海的话。” “你把人预备预备,万一有马贼出没,也好防备。” “马贼?” “嗯,马贼。” “好。” 秦寿答应下来,当即下去安排。 而且。 还特地安排了几个暗哨,距离营地很远的地方,小心提防。 时间,匆匆而过。 不知不觉,月上中天。 一切,相安无事。 不过 随着天色越来越暗,营帐中睡着的人越来越多,就连巡夜的兵丁,都打起了瞌睡。 有十余人,接着夜色的掩护,摸进了营地。 进入营地的范围之后,他们没有任何停留,直奔中心区域。 那里,是高昌的区域,也就是唐灿c童奉和那些前往神都求学的孩子们的地方。 篝火的映照下,依稀可见孩子们安静的睡着。 远处的角落中,崔海眯起了眼睛,只留下一条缝隙,就像一条毒蛇一样 眼看着。 那十个被他放进营地的人,距离高昌的营地越来越近,崔海的心情,更是舒爽。 马上! 马上他就能看到高昌的营地死伤遍地! 想到这里,他的心情,非常 舒爽! 哼! 唐灿! 你敢让我不能活着回到神都,我倒要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一个都回不到! 那些刺客,蹑手蹑脚,终于走到高昌营地的边缘,迈步进入。 就在这时! 哗啦!哗啦!哗啦! 一时间,警铃大作! 紧跟着。 几个盖着被子,看似已经睡的熟的不能再熟的人,忽然间推开被子,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 在几个刺客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冲了过去! 一道道寒芒,在火光的映照下,不断闪烁! 原本的刺客,直接变成了被猎杀的对象! 仅仅只是一个照面,就有几人命丧黄泉! 万幸。 童奉想起来唐灿的嘱托,改变了自己手中长刀的攻击方向,直接将对方的手臂砍了下来。 接着,一手扯下那个人腰带。 以极快的速度,直接将对方捆了一个结实,然后往后面一丢! 既然唐灿要活口,那他就给唐灿留个活口。 一场刺杀,从开始到结束,只是短短几分钟的时间。 甚至,都没有闹出太大的响动。 就连营地中熟睡的人,都没有被惊醒。 “唐大人呢?”忙活完了之后,秦寿左看右看,没有发现唐灿的踪迹,不由的一怔。 这时。 秦寿走过来,有些怪异的说道:“他跑了。” “跑了?” “嗯,跑了。”秦寿一脸郁闷:“谁想到,他跑的那么快,我都追不上。” “不是,你是说唐御史他跑了?” “除了他还有谁。”秦寿有些想要翻白眼。 原本。 按照他的想法。 直接把这些人抓了,再审一圈查出什么,就是什么,查不出来宰了就是了。 毕竟。 在南边抓细作,他已经做习惯了。 可是唐灿这一次,却硬生生改了一下,故意放走了一个,而且还自己跑去追那个逃跑的,把营地交给秦寿和童奉负责。 与此同时。 唐灿已经追着那个黑衣人,沿着美良川,一路北上。 芦苇荡之中,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快速的奔跑。 惊起一群水鸟 而除了水鸟之外。 唐灿终于发现了一个不太对的地方。 美良川上,有一艘大船 远远的看着,如同画舫一半,就藏在芦苇荡的后面。 有点意思! 唐灿减缓速度,避免被前面的人发现他,只是透过芦苇荡,小心翼翼的观察。 就在这时 黑夜中忽然响起一声凄厉的呼哨! 第二百一十一章 画舫上的熟人 一支哨箭,呼啸着,直接扎进了前面还在逃跑的刺客身上。 黑衣刺客脚步踉跄,一下子摔倒在地。 紧跟着,又是两声呼哨! 噗!噗! 利器入肉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中,格外清晰。 距离有些远。 唐灿看的清楚。 刺客的身体抽搐了几下,口吐白沫,死的不能再死。 月光下,他的伤口,流出的鲜血,看起来黑红黑红。 虽然并非专业人士。 可是这一幕,仍是令唐灿的眉头皱了皱。 看起来,是有人用毒了 紧接着,一股很熟悉的刺鼻的味道,在微风的吹拂下,吹到了他的身周。 这种味道,他更加熟悉。 是清净粉。 作为一种险些要了他的命的毒药,他对于清净粉的记忆,极其深刻! 嗤! 嗤! 嗤! 仿佛为了验证他的想法一眼,远处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很像是烤肉出油的响动。 肉眼可见。 黑衣刺客的身躯,一点点的瘪了下去,直至,是剩下几块破布。 与此同时。 大河画舫之上,人影闪动。 之前在船首的箭手,转身进了船舱,画舫也是缓缓开动,再度北行。 唐灿眼中寒芒闪现。 这一伙人,不知道是什么人。 来的神秘,走的干脆。 没有任何犹豫。 唐灿,也没有经过太长时间的思考。 选择在芦苇荡中游荡,远远的跟着那一艘画舫。 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 第一次做这种事情的唐灿,将自己的动作放到最轻,避免引起那一伙不明身份之人的警觉。 好在,画舫逆流而上,航行的速度很慢。 这样一来,也给唐灿悄声无息的跟着他们,提供了有利的条件。 时间,匆匆而过。 沿着芦苇荡一路前行,唐灿的脸色忽然一僵。 前面 没有了芦苇荡! 而是,一个小小的码头。 想来,是平时在大河上打渔的百姓,修建的小码头。 此外,还有几条小船,安静的躺在河边。 如果大船上有人盯着,只要他钻出芦苇荡,百分百,要暴露出来。 可是 略一迟疑,唐灿咬了咬牙,深吸一口气,准备从左边,绕过这一片空地。 只是就在这时 画舫突然停下,靠在了码头上。 紧接着。 有几个人,走下了画舫,向他藏匿的芦苇荡前进。 不知道是发现了他的踪迹,还是要把之前中了毒箭的人处理掉? 唐灿屏住呼吸,身体紧绷,趴在芦苇荡的地面上,静静的等待着。 远处。 哗啦c哗啦的脚步声,不断逼近。 他的心跳,也愈来愈快。 呼吸节奏可以控制,但是这种紧张的情绪却无法避免。 看不到,但是他可以听到。 脚步声,距离他越来越近,似乎只有几步。 哗啦!哗啦! 芦苇荡摇晃着,其中几根芦苇,直接落在了他的身上。 就是现在! 唐灿心中一紧,原本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一下,身体毫不犹豫的向前蛄蛹。 借着摇晃的芦苇荡掩护,并没有人注意到,他的身体,向前进了一步。 一步。 两步。 三步。 缩在芦苇荡之中,唐灿可以看到,那些人,已经距离他远了一些。 呼 松了一口气,唐灿靠近了河岸,在芦苇荡的边缘停下,小心翼翼的观察距离自己只有一步之遥的大画舫。 隐隐约约,还能听到画舫纸上,传来阵阵女子的娇笑,以及男人的大笑。 倒是会玩儿。 唐灿的眼角挑了挑,确定无人看到他之后,轻轻错身,闪出芦苇荡,出现在河堤上。 一身黑衣,在河堤上,并不显眼。 顿了一下,唐灿像是一条泥鳅一样,就那么斜斜的依附在河堤上,向画舫蛄蛹。 不过片刻,已经到了跟前。 黑夜下,唐灿纵身一跃,抓住画舫的边缘,双手借力之后,一个翻身,成功的进入了画舫。 只是他刚刚落地,就发现一个不太科学的问题。 他的对面,距离他不过两步。 一个娇小的女子,手中端着茶盘c点心,眼睛明亮,怔怔的看着他。 然后。 明亮的眼睛,从怔怔的,变成畏惧。 小丫鬟的嘴巴微微张开,似乎想要喊叫! 就在这时。 唐灿身形一闪,在她喊出声音之前,右手做刀,在她的颈后轻轻斩了一下,左手直接抓住茶盘。 小丫鬟软软的倒在地上,手中的茶盘,也被唐灿抓住,没有掉在地上,不至于引起太大的动静。 唐灿也没有继续耽误时间,甚至没有管地上的小丫鬟,只是听着船舱上热闹的声音,循声而去。 画舫的结构,一般都很简单。 一个巨大的船舱,用于达官贵人们享乐。 要么一层,要么两层。 这一艘画舫,恰好两层。 唐灿沿着楼梯,很快冲上二楼。 莺莺燕燕的嬉笑声,清晰可闻。 他没有过多的动作,只是非常老套的把自己的手伸进舌头,润了润,然后在纸窗上戳出来一个小孔,眯起眼睛看了看。 其中,十余个女子,穿着很简单的衣衫,正陪着一个人做游戏。 非常巧。 这个人 他认识。 虽然见面的次数不多,接触也不多。 但是 他在大凉做的最后一件事情,组建山房的时候,恰好就有这个人。 秃头,纪丑! 曾经的四海钱庄神都分店的掌柜的 没想到,画舫上,居然是他! 那么 这一次的事情,就是山房也跟着掺和了。 既然这样的话 唐灿深吸了一口气,用手扯着自己的嗓子,发出一声“咕咕咕咕”的声音。 听起来,很像是鸽子的叫声。 一声之后。 画舫内正在和姑娘们愉快的玩耍的纪丑,忽然一怔,愣愣的问道:“你们听到什么声音没有?” “嗯~”一个女子娇声答应一声,柔柔糯糯的说道:“大人,你坏~” “咕咕咕咕” 再次响起的声音,令纪丑非常确信,他没有听错! 一瞬间,冷汗布满全身,一下子站了起来! 只是 一声呼喊到了嘴边,他却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他不清楚,来的人究竟是唐灿,还是高元一,还是山房的其他人。 但是他很清楚。 来人既然用了山房独有的传信方式,那么他如果敢乱叫。 小命,可能就此玩完。 “姑娘们,大人跟你们玩个游戏。” “嘿嘿,你们在船上躲起来。” “看看大人我能不能在一炷香的时间里找到你们。如果大人找到了,咱们就大被同眠~” “咯咯~~” “嘻嘻~” 一阵娇笑之中,姑娘们,全都离开了二楼的房间。 唐灿,也直接推开窗户,一跃而入 第二百一十二章 囚车中的人犯死了 “我没有想到来的人会是你。”唐灿不慌不忙,随意的坐下,静静的看着身前不远的纪丑。 纪丑表情僵硬,怔怔的望着他。 良久,苦笑一声:“我也没有想到,来的人会是你。” “很好。”唐灿点了点头,轻声说道:“那么,说说吧,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 连夜追踪,他的目的,就是找到问题的答案。 既然看到纪丑,断然没有不问的道理。 纪丑没有开口,只是沉默着。 他并不想告诉唐灿,他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其实恰好也是因为他 “大人为何不杀我?”纪丑有些漠然的看着唐灿一眼,冷静的开口:“我来做事,大人应该知道,我不会说。杀了我,就是最合适的选择。” “没错。” 唐灿点了点头,轻声说道:“杀你,我很有兴趣,但是也很令人失望。” “我还是很想知道,你为什么会走出神都,还要弄这么一艘画舫,大张旗鼓?” 纪丑的出现,太奇怪了。 画舫的存在,更是奇怪。 纪丑+画舫,构成的事情,更加古怪。 “大人,我必须再次提醒你。现在杀我,就是最合适的选择。再过一会儿,我之前派出去的人,就要回来了。” 纪丑冷漠开口:“他们如果回来了,大人未必跑的了。” “大人可能不知道,大河的河底,有很多死人。” “只要杀了人,在他的身上绑上重物,在沉入水底,几年都不会出现。” 唐灿微微眯眼,看着纪丑,心中思忖。 他这一次的做法,其实有些冲动,也有些冒险。 冒险的根源,则是在拿两国的和平在赌。 在他想来。 既然神都想要杀他,那就必须先立威。 在神都外,把事情解决。 就算不能全都解决,也能敲山震虎,让神都那些躲藏在暗处的龌龊小人害怕,不敢对高昌的孩子们,做出某些阴险的事情。 可是。 纪丑的出现,山房的出现,确实让他的思路,出现了一些变故。 如果 如果说不希望他重新出现在神都的人是女帝。 这一次的神都之行,恐怕就更奇怪了啊! “神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唐灿目光重新落在纪丑的身上,冷静发问。 纪丑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我离开神都已经两个多月了。” “两个月?” 唐灿的眼睛眯了一下,继续说道:“那你就跟我说说,是谁让你来杀我的?” 纪丑再次摇了摇头:“我没有要杀你。” “我得到的命令,只是来到大河。” “那些人,不是你的人!”唐灿一下子想到了一个可能性,开口追问。 “是!” 纪丑忽然点了点头,肯定了唐灿的猜测。 “是谁?” “不知道。” 纪丑面无表情:“山房,已经不是曾经的山房了。” “有什么不一样?” “呵。” 纪丑干笑了一声,没有回答唐灿的问题。 然后,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通红,猛烈的咳嗽了几声! 随着他的咳嗽,一口殷红的血迹,直接咳在了他的掌心! “毒?” “是。” “宁愿死,你也不想说吗?” 纪丑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倒是有点意思。” 唐灿忽然笑了笑:“嗯,死吧,我看着你死,等你死了,我会把你沉河。” “呵。”纪丑又笑了一声,脖子一歪,身体前倾,直接栽倒在地,发出嘭的一声。 唐灿则是笑着摇了摇头,一手提起纪丑,两步走出房门,用力一丢,直接纪丑丢进了河里。 紧跟着,他也没有继续停留,纵身一跃,直接冲上河岸,消失在夜色之中。 就在他离开同时。 画舫的一层,有人推开窗户,看了看大河,口中低声呢喃:“死了吗?死了也好啊!” 借着夜色的掩护,唐灿很快离开画舫的位置,返回营地。 偌大的营地,依旧平静。 只是明里c暗里,全都多了不少巡守的人。 唐灿刚刚回到营地,还没有来得及喘口气,秦寿就凑了过来,神色凝重:“出事儿了,崔海丢了。” “丢了?” “我一直安排人盯着他,可是在之前那一批刺客来的时候,他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丢了。” “不知道他是自己跑的,还是被人带走了。” “还有什么事儿。” “倒是没有什么,相安无事。” “你安排盯着他的人呢?” “也是没什么问题。” “崔海的亲兵呢?” “全都在,一个都没有走。” “盯着吧。” “嗯,我已经安排了。” 两个人,说了几句,随之陷入沉默之中。 本来,就让人有些迷惑的事情,变得更加怪异。 最让人无语的,则是一点线索都没有。 等等 唐灿忽然怔了一下。 画舫! 他第一次见到崔海的时候,就是在画舫上。 而今天画舫出现,崔海失踪。 总不可能,这个狗东西,跑到画舫上去了? 可是 为什么? 不管怎么说,崔海都是堂堂正正的鸿胪寺官员,奉旨迎接高昌使臣入神都。 他折腾这么一大圈,兜兜转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陈瑛呢?” “在囚车里。” “去看看。” 唐灿的心中,还是放心不下,几步走了过去。 囚车中,一个囚犯。 看起来,就是陈瑛。 衣衫褴褛c鬓发蓬松。 双臂无手,颓然的垂在身体两侧。 可是 空气中,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低头再看,陈瑛的双臂,还在滴滴答答的流血! 这就不对了! 早在之前,唐灿就找人把陈瑛的手臂止血。 眼下的情况 更重要的问题是 囚车里的人,是谁? 唐灿心中“咯噔”一声,沉声说道:“秦寿,去看看,是不是崔海。” 秦寿吓了一跳! 如果囚车里的人是崔海的话,那么这一次的事情,恐怕真的说不清楚了! 哪怕他相信唐灿。 可是眼下这么多人,众口铄金。 这件事情,不管怎么说,也不可能瞒着神都方面。 到时候会发生什么,谁也不敢保证! 秦寿深吸了一口气,一步上前,轻轻的撩开乱蓬蓬的头发。 看着血肉模糊的面孔,秦寿的眼睛猛地瞪大,脱口而出:“怎么可能!” 第二百一十三章 码头上的交谈 唐灿的脸色,也是一下子变得很难看! 童奉! 怎么想,也想不到。 囚车里的人,竟然会变成童奉! 哪怕,里面的崔海,唐灿也不会觉得吃惊。 可是偏偏,是童奉! 跟他离开高昌王都,去往神都,本来他对童奉非常欣赏。 甚至拓跋还将童奉视为高昌能否在大凉打开局面的关键人物。 万没想到,他居然会在囚车里! 而且 看样子,已经死了。 忽然间,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 秦寿的亲兵,凑到他的身边,低声说了一句。 秦寿深吸了一口气,沉声说道:“崔海回来了。” “从哪回来的。” “我让人在查。” 他回来的他太巧,很难让人不把他和童奉的死亡联系上。 “几位都在呢,这就好。” 崔海也不遮掩身形,带着麾下,几步走到众人的身前站定。 在他的身后,还有一个人,被捆的结实。 衣衫破烂,遍布伤痕。 看到他,唐灿的眼睛微眯。 又是一个他的熟人! 这个夜晚,很热闹!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前任河南道刺史赵永康的儿子,赵漪! 崔海轻笑一声,开口说道:“刚刚大营之中有人鬼鬼祟祟,本官带人追击,就把他给抓住了。” 唐灿的面色平静,一脸温和的看着:“你把他带到我这儿,是想说什么?” 崔海毫不掩饰自己的得意,冷冷的看着唐灿,开口说道:“也没什么,我来的匆忙,没有囚车。” “刚好唐御史的囚车够大,就想着借用一下。” “再说了,都是大凉的犯官,互相做个伴,也挺好的。” “陈瑛,你也不介意吧。” 唐灿眯了眯眼睛,一步跨出,已经出现在崔海的身边,手中的短刀,直接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刀锋和崔海的脖子接触,压了进去,直接逼出一道血痕。 突如其来的变故,把崔海吓了一跳,尖声说道:“唐大使可是想要挑起两国征战!” “陈瑛在哪!” “陈瑛不就在囚车里?” “你自己看看,这是谁!” 唐灿的短刀依旧架在他的脖子上,几步就把他拉扯到囚车前。 崔海忽然倒吸了一口凉气,嘶声尖叫:“怎么可能!” “秦寿,你是怎么做的!” “你负责守卫营地,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 “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 “来人啊!” 崔海大呼小叫,但是没有任何人搭理他。 “我只问你一遍。”唐灿依旧表情平静,轻声发问:“童奉的死,跟你有没有关系。” “唐大使可不敢说这种话” “滚。” 唐灿随之收刀,冷冷的说了一句,目光在此落在囚车内已经死的不能再死的童奉的身上。 在他身后。 崔海的脸上变颜变色,喉咙动了动,留下一句“唐大使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当即离开。 而且,他还留下了赵漪。 回到自己的营帐之后,崔海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脸上的神情又惊又喜! 喜的,自然是陈瑛失踪。 惊的,则是童奉真的死了! 没想到,山房的实力这么强悍! 戒备森严,到处都是人营地,竟然被他们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解决了问题。 惊喜过后,崔海也冷静了下来,心中更是爽快! 他的报复,才刚刚开始! 曾经唐灿带给他的屈辱,这一次,他要加倍奉还! 哪怕数月过去,时至今日,每每想到当初在画舫上,唐灿驳斥着他吐血,崔海仍是无法冷静下来。 咬牙切齿,恨不得生啖其肉! 就在这时,一道冷风袭来,吹开了营帐。 也让他的身前,多了一张字条。 崔海心中一凛,赶紧收敛心神,拿起字条看了看。 然后,塞进嘴里,一口一口的咬着 ,直到咬碎了,然后咽了下去 另外一边。 沉默良久,唐灿伸手拉开囚车,亲自动手,将囚车中的童奉,从里面抱了出来。 一言不发,抱着他直接走进了营帐。 然后,又走出了营地。 在他身后。 秦寿以及几个高昌人,欲言又止。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不见,也没有说话。 这一次来的高昌人,并没有什么战士,而且非常巧,都是拓跋和童明德之前安排的书生。 这些人,胆量确实差了一些。 此时此刻,除了对秦寿等人怒目而视,也不敢做别的。 秦寿也不怕别人的眼神,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把一旁的赵漪拉扯的踉跄倒地,这才发问:“你个王八蛋是谁?” “赵漪。” “你来做啥!” “杀人!” “谁!” “唐灿!” “很好!” 秦寿死死的盯着赵漪,强忍着没有立即杀死他。 毕竟。 这件事情,他要给唐灿一个交代。 必须要等着唐灿亲自处理。 与此同时。 唐灿已经走出了营地。 没有任何停留,快步赶到之前大河边。 依旧是那个小小的码头。 码头边,依旧是那一座画舫。 只不过 此时的画舫,已经变成了一片火海。 显然,已经烧了一会儿。 火光的映照下,小小的码头,亮如白昼。 可以看到,地上躺着几个人,生死不知。 除此之外,另有一人,面向画舫,盘膝而坐。 唐灿脚步加快,转眼间,已经掠至码头。 当他看清楚坐在那里的人之后,不由得一怔。 不是别人。 正是陈瑛。 而其他躺在地上的人,则是一个个脸色发黑,显然是已经死了。 “荷荷” 陈瑛又一次发出标志性的笑声,一脸怪异的看着唐灿。 似乎在说: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实话实说。 唐灿确实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到陈瑛。 也就在这时,陈瑛站了起来。 轻轻一挑,直接脱掉了右脚的鞋袜。 然后。 在一旁的死人身上重重的踩了一脚,带着鲜血,在木板搭建的码头上写下两个字:“问吧。” “你杀的童奉?” 陈瑛摇了摇头。 “他们杀的童奉?” 陈瑛又点了点头。 “是谁安排的?” 陈瑛再度摇头。 “为什么?” 陈瑛沉默了片刻,又一次的咧开嘴,发出“荷荷”的笑声。 怪异的笑声,再加上怪异的表情,就像是在嘲笑。 嘲笑他什么都知道,嘲笑他只是一个棋子 第二百一十四章 童奉之死怎么说 时间不长。 唐灿离开的小码头,返回营地。 夜幕下,小码头也变成了一片火海。 至于那些尸体,全都变成了火海的燃料 回到营地之后,秦寿马上迎了上来。此外,还有几个高昌人,也全都凑到了他的身比阿尼。 “人呢。” 唐灿的心情很不爽,说话自然也谈不上什么好语气,只是硬邦邦的说了一句。 秦寿也没有多说废话,直接了当:“崔海在自己那边里,我让人盯着了。” “这一次,没有营帐,他想去哪都能看到,躲不了。” “赵漪在那边,我派人守着了。” “我已经问过了,他说是来杀你的。” “崔海想要把他带回去,被我拦下来了。” 唐灿点了点头,沉声说道:“于情于理,赵漪该归你们。” “但是童奉死了,他偏偏来了。” “这件事情,无论如何也要有个交代。” “所以,赵漪归我,至于其他的事情,你该怎么查怎么查。” 秦寿虽然有些头疼,可也明白唐灿的说法。 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只要你不杀他,我马上让人把他交给你。” 俄顷。 赵漪被人带到了唐灿的身边。 唐灿挥挥手,把所有人都赶到了出去。 一片空地上,只留下他们两个人。 两个人,相顾无言。 良久,唐灿才开口说道:“为什么要来杀我?” 赵漪表情复杂的看着唐灿,沉默良久:“为什么要离开大凉。” 问题,就是这么简单。 数月之前,赵漪陪着父亲赵永康前往神都。 在唐灿的帮助下,拿着巨款,钱包鼓鼓的返回了淮南,将水深火热之中的数万人,解救了出来。 无论是他们父子还是淮南道百姓,全都将唐灿视为救世主。 甚至,百姓们自发的给唐灿立起长生牌位。 赵永康数次上书,要求在淮南道扬府给唐灿立碑做传,传颂他的功绩。 但是 一切的一切,都因为唐灿的离开,发生了改变。 “很多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么简单。” 唐灿轻声说道。 这个道理,也是神都惊变之后,他才明白的。 曾几何时,他在神都官场,心里想的,也是非黑即白。 诚然,很多灰色的事情,他也一样明白。 可是现在 除了黑白灰三色,他见识到了世界的另外一种颜色。 奇怪的颜色阴谋的颜色秘密的颜色 甚至,他现在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和小书袋斗还是和许负斗还是和女帝都,抑或是虚无缥缈的天机? 曾有人言,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 他很好奇,那个人如果面对他现在的局面,会怎么做? 想来,肯定和他不同。 “神都,现在怎么样了?” “我不知道。”赵漪沉默片刻,低声说道:“回到神都之后,一切都和从前不太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我不知道。” “你看到有人动过囚车没有。” “没有。” 唐灿: 不知道他是真的不知道,还是不想说。 但是对于这个曾经和自己有了一面之缘的人,唐灿还是不想对他用刑。 他不再说话,场面便陷入了沉默。 唐灿低着头,随意的薅着地上的小草。 他的思绪,却又飘回了那个已经烧成了废墟的小码头。 在他把一切都烧毁之前,他曾经和陈瑛有过几句对话。 当然,他很想要知道杀死童奉的是谁,以及这一出戏的原因。 但是可惜,陈瑛对于这件事情,只是回答了两个字:因果。 有因必有果,这种废话,唐灿自然明白。 只是整件事情的因果c逻辑,他却始终无法串联起来。 一桩一桩的事情,看起来关联度极小。 关联的人,也只有两个人。 他,以及崔海。 当然。 除此之外,陈瑛还跟他说了另外一件事情。 那就是,他的父亲老唐的死因。 不知道是因为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还是恶人在死前给世界留下的一个诅咒。 陈瑛拼劲全身力气,在木板上写下了四个字。 哪怕脚底都被磨破,血肉模糊,也没有停顿:上要唐死。 简简单单,就是四个字。 很容易理解。 无非就是圣上要让唐雎死。 可是为什么? 显然,这件事情,他不可能在这时候得到答案。 不过 崔海! 猛然间,唐灿如遭雷击,一下子坐直了身体,怔怔的望着远处。 崔海 崔海这个小东西一来,就对陈瑛有想法。 那么,就是有人要杀陈瑛。 显然,崔海不可能知道那件事情。 更何况,他也没有理由要杀陈瑛。 不。 崔海对陈瑛有想法的话,只有一个可能,女帝。 如果说,这件事情背后是女帝,那么很多关节,迎刃而解! 唐灿的思路,一点点的变得清晰。 女帝如果不想让陈瑛说出这个秘密,想要让陈瑛死,或者想要把他带走,那就理所应当。 毕竟。 当初推事院的酷吏,只留下的陈瑛一人 那么 女帝为什么要杀童奉? 杀了童奉,对她一点好处都没有。 童奉是童明德之子,女帝如果要杀他,也不可能现在动手。 更何况,就算山房的消息灵通,也未必知道童奉。 那么 这件事情,显然与女帝无关。 既然与女帝无关,那就是和他有关? 崔海! 一个名字,再次出现在唐灿的脑海之中。 在场之人,只有他一个人有理由杀童奉。 荒唐! 实在是荒唐! 但是 换个角度考虑。 这个世界,本就荒唐。 若非如此,也不会有一句话叫做世事无常。 一夜时间,很快过去。 天亮之后,太阳照常升起。 阳光下,更显得营地一片狼藉。 一眼望去,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惨烈的大战。 崔海走出自己的地盘,走到唐灿的身前站定,微笑着说道:“唐大使,赵漪乃我大凉子民,此地又是大凉国土。” “让唐大使与他相处一夜,已是最多。” “现在,本官要将他带回大凉,还望唐大使莫要阻拦。” 唐灿并没有笑,只是漠然的看着崔海:“童奉之死,怎么说?” 第二百一十五章 我另有安排 “唐大使在说什么?” 崔海有些诧异的看着唐灿。 顿了顿,笑道:“唐御史是怀疑本官与童奉之死有关么?” 唐灿的心中,对于这等小人厌恶至极,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一脸平静的看着他,漠然问道:“有没有关系?” 崔海笑了笑:“你没有证据。” 一句话说完,崔海的表情,旋即变得狰狞,咬牙切齿的看着唐灿:“自诩清流,你唐灿的名字,很了不起啊!” “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本官倒要看看,没有任何证据,什么都不知道,你能拿本官怎么样!” 这一点,也是崔海最大的依仗。 自打画舫那件事情之后,他到处搜集唐灿的资料。 无论是道听途说,还是其他官员的说法,甚至严立本以及曾经将作监,甚至山房的人,他都听说了许多关于唐灿的说法。 最后,总结出了唐灿最大的弱点。 那就是 做事死板! 这种死板,并非是指他做事按部就班,没有新意。 而是指唐灿做事古板,讲求有理有据。 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他不会做任何事情。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他始终觉得,唐灿固然敢于在朝堂上怒斥女帝昏庸无道,痛陈朝廷痹症,但是内心却不如他一般疯狂。 这种结论,则是来源于神都惊变。 无数个夜晚,他曾经想过如果神都惊变的时候,是他在唐灿的位置,会怎么选,怎么做。 不管怎么想,他都坚定的认为自己会毫不犹豫的联合李药师或者高元一,在那个时间点选择趁乱起事,成就大业! 然而。 他不知道的是 他所了解到的,只是很片面的消息。 唐灿真正的想法c做法,他其实都不知道。 不然的话。 他也不会大摇大摆的离开,将自己的后背,完完全全的让给唐灿。 感受着背心出的寒意c痛苦,崔海一下子的愣住了。 本能的想要呼救,想要逃跑。 可是 他的身体,却不听使唤。 喊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徒劳的张大嘴,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唐灿。 然后 颓然倒地 圆鼓鼓的眼睛,像是在问:为什么! 唐灿只是静静的看着倒在自己的身前的崔海,嘴角忽然浮起一抹微笑。 远处,一直盯着的秦寿等人,猛的一惊,快速聚拢过来 神都,望星楼。 小书袋依旧坐在楼外,一部天书,平坦在他的腿上。 他的身前,则是三盏油灯。 如今,上面已经熄灭了两盏。 另外一盏,忽然发出几声油尽灯枯的“突突”声音,跟着熄灭。 一直苦着脸的小书袋,听到声音之后,睁开眼睛。 望着烛火,表情变了变。 先是笑,又是苦,接着又笑,旋即又苦。 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里,像是变脸一样,数次变化。 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终于还是死了。” 一句话说完,转身对一旁的中年人说道:“师兄,这一次你可以启程去高昌王都了。” “放心,高昌的事情,已经定了。” “童奉死了,童明德老年丧子,能不能活过今年,要看命。” “陈瑛在死之前,肯定把不该说的事情告诉了唐灿。” “唐灿杀了崔海。” “很有意思。” “老头子,如果你知道唐灿破了杀戒,会不会很开心?” “呵,呵呵” 一旁,中年人的脸色变了变。 迟疑了一下,还是没有顺着小书袋的话说什么,只是轻声提醒:“监正,圣上已经召见了几次了。” “我这就去。” 小书袋直接合上天书,屁颠颠的往甘露殿而去。 蹦蹦跳跳的样子,就像一个还没长大的孩子。 但是 中年人看着他的背影,却只觉得从头到脚,都有些寒意。 在这个温暖的春天,惊出了一身冷 汗。 诚然,他不知道小书袋的布置究竟是为了什么。 可是 这种布置,实在是令他害怕。 他很怕自己去高昌,其实不,他知道自己去高昌也是一枚棋子。 只是不想自己死的这么不明不白,连究竟为了什么,都不知道。 不一会儿的功夫,小书袋赶到了甘露殿。 女帝一直在等他,等的心烦,秀眉微蹙。 此时,依旧在揉着眉心,似乎很苦恼。 看到他来了,当即追问:“怎么样了?” 小书袋苦着脸,摇了摇头:“童奉死了,陈瑛死了,崔海也死了。” “唐灿入局了。” 女帝脸色一僵,皱眉说道:“这么说的话,他知道了?” “知道了。” 女帝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一些。 诚然,让唐灿知道了也不是什么太了不起的事情。 可是,好说不好听。 “九宫怎么样了?” “五个了。”一直苦着脸的小书袋忽然笑了:“虽然现在只有乾c坤c震三宫可以动用,但是离c巽两宫,最多一个月就准备好了。” “一来,生门有了,死门有了。” “算起来,和唐灿到神都的时间相差无几。” “这一次,你有多大的把握?”女帝皱着眉头,看着小书袋。 小书袋苦着脸,歪着头想了想:“五成。” “嗯。” 女帝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沉默片刻,摆了摆手,示意他先下去。 甘露殿中,只剩下女帝一人。 过去很久,她才再次开口,轻声说道:“来人,传高元一c方孝孺,还有赵永康。” 此时。 河东道的大河边。 混乱的营地,已经成了过去。 偌大的使团,再次出发,穿过美良川,赶往龙潭谷。 因为崔海c童奉c陈瑛三个人先后死去,秦寿也没有办法和唐灿走的太近。 毕竟。 不管唐灿怎么说,终归是他众目睽睽之下,一刀解决了崔海。 这件事情,人太多,他也不能遮掩,只能保证,在路上不会对唐灿怎么样,也不会传信给神都。 而是离开龙潭谷之后,再行报信。 也省的,再出什么变故。 人群中,唐灿依旧坐在马车上。 不过,却不是只有他一个人。 马车上,他的对面,还有一个小男孩和小女孩。 看着两个小孩子,唐灿忽然笑了笑,轻声说道:“你们俩,不用和其他人在一块了,我另有安排。” 第二百一十六章 龙潭谷内的混乱 “前面就是龙潭谷了。” 庞大的队伍,行进起来,总是非常缓慢。 虽然没有辎重的困扰,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唐灿故意放慢速度,所有人缓缓前进。 本来三两日就可抵达的龙潭谷。 硬生生走了五天,才终于在这一天傍晚走到了龙潭谷外十里。 看着不远处的高耸的山丘,一个狭小的峡谷。 通过谷口,可是看到太阳缓缓西下。 在他身旁,秦寿表情复杂,轻声说道:“龙潭谷后,慢行三日可达神都。” “明天。” 唐灿沉默了片刻,忽然开口:“明天一早入谷,傍晚入神都。” “不可。” 秦寿怔了一下,被唐灿的话吓了一跳。 这种程度的赶路,已经接近于急行军了。 他们这些人没有影响。 可是谁知道会发生什么混乱的事情? 他还想再说什么,唐灿却摆了摆手:“就这么定了。” “过了龙潭谷之后,我会把赵漪交给你。” 说完,唐灿直接回身,回到了高昌人聚集地,看着那群孩子们读书c背书。 秦寿一阵苦恼,挠了挠了头,想要说服唐灿。 还想再说什么,却只能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犹豫了一下,还是唤过手下,低声吩咐了几句。 不管怎么说,如果使团明天穿过龙潭谷,急赶神都,这事儿都要和神都说一声。 一来,要迎接使团。 二来,也免得被人当做敌人,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入夜。 四周一片寂静。 除了篝火不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也听不到太多其他的响动。 唐灿并没有睡觉,依旧坐在火堆边,看着不断燃烧的火苗。 在他身旁,躺着一男一女,两个小孩子。 此外,还有一个中年人。 他是这一批高昌使团中,负责照料孩子们的儒生之一。 唐灿找他的原因,很简单。 “明天赶路的时候,龙潭谷内,肯定会发生一点混乱。” “到时候,你带着他们俩,趁乱上山。” “躲好。” “记住,不要让任何人发现。” “等到所有人都走了,从龙潭谷出去,绕道陕州,在陕州,有一条街,叫粉巷。” “粉巷的后面,有一个湘子庙。” “你就带着他们,躲在那里,等我派人去接你们” 不知不觉,翌日天明。 简单的收拾之后,使团便按照唐灿的要求,想龙潭谷进发。 虽然。 距离李药师的卸甲一战已经过去了很多天。 可是龙潭谷内,依旧能够看到一片混乱。 大路两旁,残肢断臂,尸体c破损的盔甲,密密麻麻,共同构筑一幅有些恐怖的战场。 这个阵势,着实有些吓人。 尤其是 秦寿带着的镇北军,更是一个个瞪大了眼睛! 这些人,曾经都是徐霸的麾下。 虽然没有选择和徐霸一块谋反作乱,可是看到曝尸荒野的往日同胞,一个个的心中,依旧不震撼。 不知不觉,有人的握紧了拳头,有人咬牙切齿,有人的手,扶在了腰间的刀上。 空气中,多了一股阴寒的肃杀气息。 尤其是,当他们看到了被吊在悬崖上的徐霸的尸体之后,更是一下子红了眼! 要的 就是这个效果! 唐灿选择龙潭谷,除了为了见一见徐霸,也是为了刺激他们! 而这 也算是他和李药师不为人知的小默契了。 唐灿信步走到徐霸的身前,在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在手中掂量了一下:“此国贼也。” 说罢,石头毫不留情,直接砸向徐霸的脑袋。 曝尸荒野,还要被人砸。 镇北军之人,顿时有些乱。 秦寿连连嘱咐,连声大喝,却不能改变什么。 眼睛瞪得血红的镇北军人,不知道谁第一个拔出了腰刀,对唐灿怒目而视:“你若再辱大将军,杀无赦!” 唐 灿看都不看,又捡起一块石头,直接砸向徐霸,口中轻笑:“狗屁的大将军,姓徐的不过一贼子尔!” “杀!” 有人大吼一声,直接冲向唐灿。 手中的刀,毫不留情的斩向他的脖子。 “滚!” 此时此刻,秦寿没有任何选择,飞起一脚,直接把镇北军的大兵一脚踢飞。 接着回头怒视唐灿:“唐御史,你在做什么!” “做什么?” 唐灿轻声自语,接着伸手指了指徐霸:“你知道他为什么在这里?” “因为我下的命令。” “因为他是国贼。” “因为他在大凉最需要他的时候,悍然发兵,率麾下谋反。” “现在,你问我在做什么?” “大凉国贼,我一个高昌使臣都看不惯,你们还能喊出大将军?” “良心呢?” “被狗吃了?” “大凉天下百姓,一年节衣缩食纳税数百万,养活镇北军,就是为了让你们效忠外人?” “” 实话实说,唐灿的这一番话,基本上都是废话。 但是也不完全是废话。 其中,难免夹杂着一些他对于这些人的失望,对于世界的情绪。 而更重要的是。 他清楚的看到,自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那个中年人,和两个孩子,已经躲进了峭壁下的林中,隐去了身形。 “大凉事,轮不到一个外人来指手画脚。” 这时,一个人出现在唐灿的身边。 在他身后,另有数百轻骑。 一行众人,风尘仆仆,显然是连夜急赶而来。 唐灿见他面生,但是目光中对自己充满了敌意,不由得略感不爽。 正要开口,马背上的将领一脸冷漠的鄙夷:“蛮夷而已,见我大凉使臣,竟然不知道行礼!如此的没有规矩!” “秦寿,你是干什么吃的!” 这话说得,更有意思。 唐灿再次皱眉。 秦寿也是微微皱眉,有些不解的看着来人。 因为。 这个人,他也不认识! 毕竟,他久居安南,虽然回神都待了两天,可是根本记不住人名。 青年将领见众人不说话,以为自己镇住了场面,更是得意,一扬马鞭,在半空中打了一个响之后,冷冰冰的说道:“即是属国使臣,就要懂规矩。” “我大凉,不是蛮夷之地!” “若是再胡言乱语,小心你的脑袋!” “记住了,唐灿!” “你杀害我大凉使臣的事情,到了神都之后,自有说法!” “现在,请你上车!” 说着话,轻轻拉动缰绳,往一旁挪了挪,露出了身后的一架囚车 第二百一十七章 黑夜中的宫灯 有点意思啊! 唐灿似笑非笑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 秦寿眉头紧锁,一步走出去,站在唐灿的身前:“滚!” “你算个什么东西!”青年将领眼见秦寿不帮他居然还帮着唐灿说话,不由得大怒:“本将奉命将高昌使团押回神都!” “来人!将唐灿拿下!” 话音刚落,他身后的百骑,全都上前一步。 而且,非常整齐的拔刀。 一个个,看起来气势十足。 背上的青年将军,更是得意,指着秦寿痛骂:“你乃是我大凉将领!在我大唐疆土,竟然听从一个外国使臣的话!” “我大凉的脸面,都他娘的让你丢尽了!” 青年将军姓刘,全名刘翔,刘裕之子。 仗着亲爹这一次升官跑到安南领军,自己也弄个的杂牌将军干着。 别的事儿没有,就是领着一百亲兵。 这一次适逢唐灿c秦寿走龙潭谷入神都,他在兵部的时候听到风声,软磨硬泡,让高元一答应他带兵出来迎接。 但是出城之后,他就忘了高元一的说法。 自作主张,耀武扬威! 心中想着,压了秦寿,收了唐灿,回到神都之后,再领兵去往高昌平乱。 到时候,他们父子一个镇守安南,一个评定西北。 整个大凉,还有什么人能和他们相提并论。 但是 他千不该c万不该,不该用鞭子抽打秦寿! 秦寿的亲兵,都是久经战阵之人。 在此之前,在安南的战场上,一个个不知道杀了多少人! 此时一见秦寿受辱,如何忍得了! 闪着寒芒的长刀直接掠向刘翔! 只不过 唐灿比他们更快一步! 一步跨出,就到了刘翔的身前,也不管扬起的马鞭,只是纵身一跃,直接抓住了他的手腕,直接将他落下马背! 身后百骑,大惊失色! 刘翔也是吓得魂飞魄散,但是兀自嘴硬:“大胆的蛮夷!竟敢在大凉逞凶,本将今天就教一教你规矩!” 这一幕,令唐灿的嘴角微微上扬。 很有意思。 想当初,他在朝堂痛斥女帝之后,就有人跑到他家门撒野。 没想到,今时今日,他刚刚走出龙潭谷,将要入神都,又遇上了这事儿。 有点意思,有点意思啊! 也没有多说废话,唐灿上去,只有一脚,直接把他踢得飞了起来,狠狠的撞到他依仗的百余骑的身上。 一时间,鸡飞狗跳,乱成一团。 唐灿拍了拍手,望着乱成一团的人群,淡淡的说道:“本官乃高昌使臣,代表高昌王。你不过一区区小将,有何资格在本官面前撒泼?” “若有不忿,让元殇来与本官说话!” 这话说的,霸气十足! 整个大凉,从上到下数一圈,恐怕连背地里敢喊女帝名讳的人都没有,更何况光明正大的喊出来的? 刘翔挣扎着站了起来,一脸狞笑的望着唐灿:“好,好!你敢打我!” “秦寿,本将现在命你将他们一干人等拿下!” “你算什么东西?”秦寿也完全不给面子,漠然开口。 “好!秦寿,你这就是谋反作乱!” “你给我等着!” “此去神都,本将必然将一切如实禀报!” 来的匆匆,去也匆匆。 唐灿摇了摇头,哑然失笑。 “秦寿,你说他是来找你麻烦的,还是来找我麻烦的?” “我不知道。”秦寿对于这些尔虞我诈的事情,其实并不是很明白。 唐灿微微一笑,索性多说几句。 “他是找我的麻烦,也是为了找你的麻烦。” “回到神都之后。” “记住你自己说的话,你不认识他。” “他也没有拿出任何的旨意。” “红口白牙,就说完了。” “噢。”秦寿有些明白,又有些不明白。 但是 就在这是,唐灿忽然重重的瞪了一下地面,整个人如同炮弹一样,猛地冲了出去。 等到众人反应过来。 唐灿的身影,已经出现在 了那一队骑兵的身后。 杀气冲天! 腰间短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他握在了手上。 下一刻。 刘翔的脖子上,多了一抹红线。 大凉神都。 正在望星楼上嗑瓜子看天气的小书袋忽然听到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不由得皱起眉头,放下瓜子,缓缓转身。 “出什么事儿了?” 一个年轻的钦天监历生脸色煞白,一脑门的冷汗,身躯颤抖:“赵国公刘裕之子刘翔魂灯魂灯灭了!” 小书袋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只觉得脑袋嗡嗡的! 刘裕之子刘翔,也是他的棋子 之所以让他跑到龙潭谷。 小书袋的想法,是想让唐灿保持住愤怒的情绪。 这样一来,等到他到了神都,再稍稍刺激一下,就可以让唐灿入阵。 到时候 他也好做那件事情 可是现在。 刘翔竟然不明不白的死了! 小书袋的脸色变了变,不再是那种愁苦的小孩模样,而是震怒! 他猛地翻开自己的天书,双手掐指 良久,再次睁开眼睛。 眉宇间,带着一丝凝重。 合上天书,一步跨出。 身形已经消失不见。 甘露殿中,女帝心中所感,抬头看了一眼,皱眉问道:“来人,传小书袋。” 俄顷。 女官去而复返,唯唯诺诺的会并:“圣上,监正大人刚刚刚刚不知道去哪了。钦天监的历生历说说监正大人从望星楼上跳下去了” 女官说完,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吓得瑟瑟发抖。 女帝秀眉微蹙,沉声说道:“传高元一。” 本以为自己可能要掉一层皮的女官忙不迭的答应一声,匆匆跑了出去。 龙潭谷外。 使团的已经再次启程。 唐灿依旧躺在自己的马车里,闭着眼睛,似在休息。 不过。 驾车的人,变成了秦寿。 他现在是怕了唐灿了。 怎么想,他也想不到,曾经大凉文官典范,如今变成了这个样子。 一言不发,杀了崔海,接着又干掉了刘翔。 他到底要做什么! 秦寿的心情,极为怪异 与之相比,其他人,虽然也在震惊之中,但是心中却有些舒爽。 当然,只有高昌人和秦寿的亲兵,觉得心头暗爽。 镇北军出来的那些人,依旧对唐灿充满了敌意 时间,匆匆而过。 不知不觉,月上中天。 但是车队依旧没有停下。 在黑暗中,渐行渐远。 良久 他们的视线中,终于出现了一抹亮光。 哪怕天有明月,依旧可与之争辉。 正是神都万象神宫的宫灯 第二百一十八章 接下来该谁了 夜幕下,并没有什么人出来迎接长途跋涉的使团。 唐灿也不在意,就在城外安顿。 但是。 望着近在眼前的大凉神都,他毫无睡意。 数月不见,也不知道,这一座神都,变成了什么样子。 高耸的城墙中,是不是已经物是人非? 事实上。 不仅是他。 营地中的所有人,几乎都在望着神都的城墙,思绪万千。 高昌的孩子们,一个个目光之中带着憧憬。 憧憬之中,又带着一丝畏惧。 他们知道,进入这座大城之后,他们就要开始崭新的生活。 这里 已经完完全全没有了高昌的味道,没有了草原的气息 这种感觉,实在很难形容。 这就是背井离乡的感觉。 同样。 那些第一次看到神都的镇北军们,也是不免睁大了眼睛。 在西北风吹雨打,他们从来没有想过,神都会是什么样子。 直到现在亲眼看到入夜之后依旧灯火通明的大城 说是心无向往,那是假话。 在边镇生活了那么久,他们同样渴望繁花锦簇,想要生活在一个没有战乱的地方,希望自己不用每一天都抱着刀枪睡觉 高高的城墙上,有一个小小的身影,苦着脸,看着他们。 正是此前从望星楼上跳下去的小书袋。 离开望星楼之后,他就跑到了这里,一直站在城墙上。 期间。 几次有人找到他,言称女帝传召,他都是一言不发,甚至眼睛都一眨不眨的望着。 就在这时,他的身后有沉重脚步声传来。 小书袋眉头皱的更紧了一些,没有转头,只是低声说道:“梁王有何事?” “你有什么事儿?” 高元一似乎变得更胖了一些,爬上城墙,累的气喘吁吁,这才笑道:“你可是都快变成望夫石了。” 小书袋苦笑一声,伸手指了指城下:“我在看他。” “看出来什么了?” “他很愤怒啊!” “你不就是想着他愤怒?” “是啊。”小书袋更是苦恼,使劲的挠了挠头,小脸皱的不像样子:“要不,你去杀了他吧?” “哈哈哈”高元一忽然失笑,像是听到了什么非常可笑的事情。 好一会儿,才收敛笑意:“老夫这一段时间修身养性,不能杀人。” 听到这个答案,小书袋怔了一下,苦笑着摇了摇头。 杀唐灿,只是一个玩笑而已。 这个人,对他有大用,怎么也不可能现在就死,更不可能死在这里。 不然的话,之前所有的谋划c所有的准备都白费了。 可是 “不能让他带着这么大的怨气进神都啊!”小书袋苦着脸:“我都能感觉到,金水河里的那个傻子,肯定也有感觉了。” 高元一挑了挑眉:“你说真的?” “嗯。”小书袋低下头,更是苦恼:“要不,你下去跟他说一说?” “那你呢?” “我回望星楼。” “好。” 两句话说完,小书袋苦着脸,摇头晃脑的走下高高的城墙,一路向宫城而去。 高元一依旧站在城墙上,笑呵呵的看了看,又过了一会儿,这才转身下去。 俄顷。 神都大门轻启,拉开了一条小小的缝隙。 等到高元一从里面出来,马上重新紧闭。 他就那么孤身一人,走出神都的大门,像是出来散步一样,背着手,一脸笑意,溜溜达达的走向那一片营地。 营地之中,早有人看到,但是却不认识他。 当然,不认识他,不代表就会把他当成傻子。 能在城门关闭后,还能走出来,显然不是一般人。 镇北军外围的守卫,当即迎了上去,没有多说,只是让他不能进入营地,同时派人去通知秦寿。 这种事儿该怎么做,他们也不是特别清楚,只能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做。 至于清楚礼数的那一批人,则是在崔海死了之后,被秦寿控制了起来 收到消息,正在和唐灿闲聊的秦寿赶紧过去。 一看到高元一,不由得一怔,接着低下头,有些臊眉耷眼的说道:“梁王,末将那啥了” “啥了?”高元一笑眯眯的问道。 “犯错了。”秦寿脑袋垂的更低,无精打采。 高元一笑道:“不碍事儿,不碍事儿,也怪不得你。” “再说了,脑袋掉了碗大个疤,你又怕什么。” “梁王”秦寿这一次是真吓了一跳。 还想再说什么,高元一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骂刀:“学什么不好,非得学这个!错就是错,对就是对,你秦寿要是再装模作样,老子直接宰了你。滚!” 听到这话,秦寿的心情,又是一松。 高元一的他接触的不多,但是却也知道。 这一位,笑眯眯的时候才真的吓人,开口骂人之后,就没事儿了。 秦寿抬头,再看高元一。 眼中并无怒意,彻底放松了下来,小心翼翼的说道:“梁王,那谁在那边,你是要去见一见?” “废话!” 秦寿忙不迭的引路,带着高元一去见唐灿。 说起来,昔日草原一别之后,两人已经数月未见。 久别重逢,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欢愉。 “见过梁王。”唐灿只是起身,轻轻一礼。 高元一也是回礼,微微一笑的说道:“见过唐御史。” 说完,两个人也不再说话,唐灿自顾自的坐在地上,默默烤火。 高元一也没有说话,坐在唐灿的旁边不远。 只有秦寿,站在一边,一脸懵逼的看着两个人,心中满是不解。 就这? 就这? 不打一架么? 路上出了那么多的事情,你们俩不商量商量么? 好一会儿,高元一笑眯眯的问道:“我有故事,你有酒吗?” “没有。” 唐灿怔了一下,轻声说道:“梁王要说的故事,我未必想听啊。” “那你有故事?你来说,我来听。”高元一微微一笑:“比起说故事,我更喜欢听故事。” 唐灿转头看了他一眼:“我的故事其实挺简单。” “说说看。” “童奉死了,陈瑛死了,崔海死了,刘翔死了。” 唐灿一开口,直接说了四个死人。 顿了一下,目光落在高元一的身上,与他对视,微微一笑:“梁王觉得接下来该谁死了?” 第二百一十九章 深夜闲聊 高元一微微一怔。 哪怕小书袋已经和他说过,唐灿心中怒气很大,他也没有想到,唐灿的怒气如此之大。 若是真让他现在进城,说不准,真的会掀起异常血雨腥风 哪怕是他,心头也不禁有些担忧。 沉默片刻,轻声笑道:“你想让谁死?” 唐灿耸了耸肩:“我还不知道是谁杀死的童奉。等我知道了,再说。” “如果,我告诉你是谁呢?”高元一忽然开口。 唐灿面色不变,一旁的秦寿,却是神色骤变。 唐灿转头,看着高元一,一言不发,等着他的答案。 “崔海。” “我不信。” “你先等我说完。”高元一摆了摆手,似笑非笑的看了唐灿一眼,继而说道:“你自己都知道答案,又何必我再说一遍。” “究其根本,崔海小人,与你结怨,自作主张。” “呵。”唐灿干笑一声,不置可否:“就凭崔海的三脚猫本事,能在我的眼皮底下把事情办了?” “有人帮他。” “你想说什么?” “山房,不是以前那么简单的山房。”高元一叹了口气:“如今山房,也不在我的掌控下,很多事情,我也不是特别清楚。” “我只能告诉你,有人动用山房的力量,帮助了崔海。” “至于是谁,我也在查。” 他的说法,事实上,也正是唐灿的推测。 而在唐灿的推测之中,背后耍手段的人,就是那个许久未见的女帝。 毕竟。 除了她,还有谁会做事这么不讲究? 沉默了半晌。 唐灿忽然开口:“纪丑是谁的人?” 说话之际,他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高元一。 高元一微微一笑,轻声说道:“他是谁的人,你很清楚。” “是啊。” 唐灿笑了笑,不再言语。 高元一这时候则是笑道:“故事说的差不多了,该喝酒了吧。” “也好。” “你还傻站着做什么,还不去拿酒!” “哦,哦。”一直听着两个人的对话,秦寿听的云里雾里,虽然不明白,但是就觉得很厉害。 此时听到高元一的呵斥,忙不迭去拿酒。 过了一会儿,秦寿拿了青兰酒,还有三个碗。 倒好了之后,唐灿二话不说,先是端起碗,干了一碗,接着放下,皱眉思索。 这一次的事情,到了现在,也算稍稍清晰了一些。 至少,童奉c崔海的事情解释清楚了。 剩下刘翔的事情,也没有那么复杂。 终归是个送死的,不需要过多的在意。 思来想去,心中最大的疑惑,还是拓跋和高银柳,为什么一定要他来大凉神都? 与此同时。 一旁的高元一c秦寿,还是喝不惯青兰酒的味道,小口抿了一下,就放下了碗,静静的看着他。 过了一会儿,高元一轻声说道:“明面上,童奉c崔海c刘翔c陈瑛等人的死,与你无关。” “此事,也不会有人再提起。” 唐灿抬头看了他一眼,心知肚明。 这是闲话说完了,开始商量正事儿了。 归根结底,他是高昌使团。 若是持续纠缠这件事情,闹来闹去,两方都没有好处。 “事情,我已经都说好了。” “使团路遇山贼,崔海c刘翔苦战,殉国。至于陈瑛,山贼本欲救他,结果失手,伤重不治。” 真是好故事啊! 可惜 唐灿忽然扯动嘴角,笑了笑:“怎么,梁王想动什么人,还要找这种蹩脚借口?” “是啊。”高元一苦笑:“跟你说过了,如今没有山房,我这个梁王,不好过啊!” “想要动人,总得想点办法才行啊!” “什么人值得梁王这么费心?” “无非就是一个姓刘的。” 姓刘,说的就是赵国公刘裕。 说到这里,高元一转头看了秦寿一眼,轻声说道:“这个傻子没有地方待着,我欠李药师一个情,总得给他找个出路。” “思来想去,除了南边,就没有合适的地方 了。” “就是,就是,我在那边还存了很多钱。”秦寿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开口附和。 高元一哭笑不得,唐灿哑然失笑。 看起来,他这一句话,倒是令场间的气氛缓和了许多。 打岔过后,唐灿也不再纠缠之前的死人,话锋一转:“什么时候进城?” “不出意外,就是明天。”高元一笑道:“如今朝堂上,吵得跟个热窑一样。” “我就是过来先跟你说一说,既然你说通了,我就会去把这件事情安排下来,明天让人请你们入城。” 言外之意,使团在路上发生的那些“小状况”,知道的人还是不少。 唐灿笑着点了点头。 两个人,又说了几句闲话,高元一随即告辞,返回神都。 看着他的背影在城门口消失,唐灿又一次陷入沉思。 虽然很多事情说清楚,可是他明白,事情远远没有那么简单。 这一次的出使,不管高银柳c拓跋是怎么算计的。 明天他入神都,可能又会有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 翌日,天明。 秦寿几次催促,唐灿依旧不慌不忙,并没有着急安排高昌人准备入城,只是耐心的等待。 末了,还不忘了提醒秦寿:“天亮了,神都进城的人多,你还是小心点,别让什么人都跑到营地这边鼓噪。” 听到他的话,秦寿又是一怔。 接着就发现,官道上,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全都被使团的营地,拦在了后头。 一开始还好,但是不知道谁嘴快,告诉他们有高昌的使团,外头就有些乱哄哄。 无数人,骂骂咧咧,各种难听的话,不绝于耳。 除了臭骂高昌使团“好狗不挡道”之外,连带着把秦寿带来的一批镇北军也骂了一通。 没办法,秦寿只能赶紧跑过去安抚。 然而 他去了还不如不去。 以他的暴脾气,险些和那些人,直接打起来 好在。 神都之中,终于传出来悠扬的钟声。 城门大开之后,迎接使团的仪仗,缓缓走出城门。 为首之人,又是唐灿的熟人。 现任吏部尚书,赵永康。 仪仗到了营地的边缘,直接停下,当即有几个小官,走入营地,到了唐灿的身前。 小官儿有礼部的,也有鸿胪寺的,都是多多少少对唐灿了解过的人。 再加上方孝孺选人的时候,也都嘱咐过。 见面之后,倒也没有出现不愉快的事情,只是规规矩矩的和唐灿商量入城的礼仪。 第二百二十章 神都重见安旭 数月不见。 大凉神都,已经重现往日繁华。 青石铺就的大街,将“神都惊变”带来的损伤,悉数遮挡。 一幢幢崭新的房屋,也重新出现在定鼎门大街的两侧。 沿途酒楼c食肆,青瓦白墙,高树掩映,景致极美。 哪怕街上的行人全都对他们怒目而视,也没有影响到众人不停的打量眼前的一切。 尤其是那些高昌的孩子们。 一个个,瞪大眼睛,看着崭新的世界。 曾经,在兰府的时候,他们以为,那就是繁华的大凉。 后来见识到了东都的城墙,他们对大凉的印象,又有了些改观。 但是现在 真正的走进大凉神都 他们终于发现,自己的想法,还是太天真了。 能被称为神都,被成为当世第一大城。 神都的繁华,远超他们的想象 在鸿胪寺官员的带领下,使团沿着定鼎门大街,一路向前。 很快,端门,以及端门后的万象神宫,毫无保留的展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对于这一座万象神宫,唐灿倒是没有特别的感觉。 但是高昌的孩子,却是忍不住发出一阵阵的惊呼。 鸿胪寺官员,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之所以带他们过来,就是为了让他们见识见识万象神宫! 小官儿轻咳了一声,正要显摆一句,眼睛无意间扫到唐灿。 见他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不由得面色一僵。 到了嘴边的话,就变成了别的:“使团的住处,在南市西边的思顺坊。” “怎么不是鸿胪寺?” “唐御史见谅,鸿胪寺有点小,住不下这么多人。”小官儿忙不迭的解释:“南市那边也方便,周围热闹的很。” 还想再说,突然想到唐灿本就是神都人,说别的,都是多余。 唐灿微微点头,也没有多说。 思顺坊,他不熟,但是对于南市那边,他其实也挺熟悉。 方便,确实是方便。 周围吃喝玩乐,什么都有。 走上几分钟,就能走到洛水河畔。 可是繁华之余,就是混乱。 如果出什么事情 向着南市的方向走了一会儿,唐灿忽然开口问道:“你知不知道承福坊现在是什么样。” 小官儿一怔,低下头,小声说道:“唐御史是使团,还是住在鸿胪寺安排的地方好一点。” “哪那么多屁话!”秦寿忽然开口:“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 唐灿有些无语的看了秦寿一眼,温和开口:“我自然知道礼节,只是承福坊乃是祖宅,难得回来一趟,总得问问。” 小官儿犹豫了一下,低声说道:“承福坊前一段时间失火了,现在修缮过后,已经和以前一样了。” “唐御史若是想回去看看,下官会和上峰请示。” “嗯。” 唐灿点了点头,不再多说,只是笑着岔开话题:“对了,让人安排一下,今晚我要在洛水上请客。” 小官又是一怔,秦寿大咧咧的骂道:“他要请老子,用不着你多嘴,老子会去找人安排。” 时间不长。 使团终于到了思顺坊。 偌大的思顺坊,原本是一处贵族别院。 后来女帝登基,就收归国库,一直空置,这一次倒是便宜了唐灿等人。 鸿胪寺的小官儿,当即安排众人入住。 忙活了一阵,一切安排妥当,鸿胪寺的小官儿当即张罗午饭。 只是安排好了酒宴,小官儿就被秦寿轰了出去。 唐灿回到神都的第一顿饭,就是和秦寿这个定时炸弹一块吃的。 而且。 不知是有意无意,桌上的酒菜,都是他喜欢吃的。 尤其是那一大盆红烧肉,和一大壶奶茶,更是令他有些感慨。 至于那些孩子,则是有些不适应。 毕竟。 两国的生活习惯不太一样。 头一次坐在桌子上的孩子们,都有些拘谨。 再加上筷子也用不习惯,吃饭的时候,难免闹出一些小笑话。 好在他们的心态还好,不至于自卑 。 一来二去,也就放开了吃。 午后。 酒席散去。 秦寿不得不带着镇北军的人离开,去兵部复命。 偌大的别院之中,除了使团的人,就剩下了一些鸿胪寺安排的仆人。 她们很有礼数,规规矩矩的忙活各自的事情,绝不进入房间。 免得被人当成监视。 唐灿一个人,在内院中的花园,随意的逛着。 花园里,只有一个花匠,拿着一把剪刀,修剪着什么,时不时,贼眉鼠眼的偷偷瞥一眼唐灿。 唐灿也没有管他,只是自顾自的走到凉亭里坐下。 良久,这才开口:“安旭,你还没死?” 话音刚落,花匠身体一僵,把手中的剪刀一下的丢在地上,一溜烟的跑到唐灿的身前,“扑通”一声跪下,可怜兮兮的哭诉:“大人,你是不知道啊,我过的惨啊!” “这日子,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啊!” 安旭憋了一肚子的话。 一看到唐灿,而且唐灿还认出了他,顿时不管不顾。 也不用唐灿追问。 一股脑的,把自己这一段时间遇到的事情,全都说了一遍。 就连自己前几天还在承福坊做工,这两天就跑到使团的驻地,都没有这样。 到最后。 安旭挠了挠头,一脸尴尬的小声说道:“为了进这里,我实在是没有钱,只能从大人的承福坊里借了点东西,哪去典当行,换了点钱,才混进来。” “你这么进来,容易出事。”唐灿皱了皱眉。 能和安旭重逢,他也很意外。但是这种方式,并不是他想要的方式。 “不会,不会。”安旭连连摆手,跟着解释:“我和那个送我进来的小官儿说好了,我进来是借东西的,到时候分账,有他一份。” 唐灿: 也亏了安旭。 换个别人,也找不到这种门路,能够走进使团的驻地。 “那你这段时间,还发现了什么事儿?” “倒是没有太多了。”安旭摇了摇头:“这一段时间,人们说的最多的就是两件事儿。一个是即将到来的科举,另外一个就是高昌使团了。”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情。”安旭顿了顿,像是说笑话一样,随口说道:“我前两天碰到一个算命的小孩儿” 第二百二十一章 再入大凉皇宫 唐灿不由得一怔,脸色一下子变得有些古怪。 不过 安旭在说话,他也没有打断。 “那个小孩真挺有意思的。” “我说我最近在找人。” “他装模作样的用手这么掐了几下,就跟我说能找到。” “说起来,他还真的说对了哈。” “我这不就是找到了大人了。” 唐灿陷入沉思,久久不语。 安旭说完,也注意到了唐灿的表情变化,有些惊异:“大人,怎么了?” “没什么。” 唐灿摆了摆手,没有多说。 只是心中,对于小书袋,却又多了一些想法。 他都不用问,就已经确定。 安旭遇到的人,肯定是小书袋。 可是 小书袋有没有把安旭的身份,告诉别人? 应该没有。 虽然他一直看不明白小书袋想要做什么,可是这个小屁孩,话不多,这一点他倒是确定。 “这今天你哪都不要去了。”沉默良久,唐灿开口,轻声说道:“那些孩子都刚刚过来,难免有不适应的,你过去陪着他们。” “好嘞。”安旭忙不迭的点头答应:“大人您呢?” “我要回去看看。”唐灿随口说了一声,并没有多说他的安排。 事实上。 他要做的事情,有很多。 除了代表使团入宫面圣,递交国书,他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做。 重整高昌在大凉的情报网。 这是公事。 公事之外,他还有几件私事。 这几件私事,关系几个人。 小书袋一个,女帝一个,还有宫中金水河里的那个傻子 傍晚。 鸿胪寺的小官儿又来了一趟,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只是通知唐灿使团面圣的时间,就是明天的大朝会,让他做好准备,免得失礼。 除此之外,使团在大凉神都的第一天,过的很平静。 等到月上中天,唐灿大摇大摆的走出了别院,孤身一人,一路北上,走到洛水边。 早有小船在岸边等着,确定唐灿的身份之后,直接将他请上了船,有渡到河心的画舫上。 画舫上,莺莺燕燕。 除此之外,就只有高元一。 “秦寿呢?” “让老夫关起来了。”高元一微微一笑:“他太闹了,再让他出来,还不知道惹出多大的麻烦。” 唐灿轻轻点头,旋即在高元一的对面坐下,轻声开口:“我有一件事情,想要麻烦梁王。” “嗯,准确的说,是两件事情。” 高元一似乎并不意外,反而直接说道:“你想回承福坊?” “这是其中一件。” “第二件呢?” “高昌需要铁器。” “承福坊,明天入宫面圣之中,你随便去。”高元一开口,顿了顿,接着说道:“铁器之事,我帮不了你。” “好。” 两个人,都是干脆的人。 你说两句,我说两句,到此为止。 没有墨迹,也没有什么绵里藏刀谁都听不懂的话。 索性,两个人也不再聊这些败酒兴的话,旋即聊起科举的事情。 等到二更鼓响,再次分别。 唐灿自是回到使团的驻地,直接水下。 翌日。 天边刚刚露出了鱼肚白,他的房门外,就有人开始叫门。 唐灿打着哈欠,打开房门。 门外,是安旭。 安旭也是无精打采,手中托着一套衣服:“大人,你手下人带来的,说是大王提前给你准备的明天递交国书的时候,要穿的衣服。” 青色长衫,乍看起来,倒是和大凉的儒装有些相似。 但是高昌审美与大凉不同 素雅的青色,偏偏上面的明扣c领口c袖口,都是金线。 而且 并不是金色的丝线,而是实打实的金线。 拿在手上,沉甸甸的。 暴发户的气质十足。 至于那条腰带,同样如此 大 凉男装,腰带以丝带为主,少有人会在腰带上做文章。 最多腰悬玉佩,也就是了。 可是拓跋给他准备的高昌服饰,腰带正中,一枚比拳头还要大的玉佩,雕琢精美,是一个小兽的团。 此外,每隔几寸,都还有如意纹章的玉扣。 唐灿苦笑,无奈的摇了摇头,还是伸手接过,又把安旭轰了出去。 不多时,换好了衣服,走出房间。 众人都觉得眼前一亮。 没办法 这衣服,实在是太扎眼了。 只不过 高昌使团中的诸人,一个个眼神明亮,却并非觉得扎眼,而是有些激动。 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看到过人穿的这么华丽了。 唐灿并不知道,他身上的衣服,在高昌,有特殊的意义。 也不知道为什么,使团中人,也没有人多嘴告诉他。 众人只是一脸激动的送别唐灿。 说是使团,但是今天入宫面圣,只有唐灿一人。 鸿胪寺并没有因为他一个人,就有所懈怠。 不仅准备了马车,就连一直没有露头的鸿胪寺卿,也在今天出现,笑吟吟和唐灿打过招呼,带着他,一路赶往宫城。 时间不长,马车越过洛水,在端门前停下。 唐灿随即下车,步行进入这一座许久未入的宫城。 一别数月,印象中的宫城,似乎也有了些变化。 在他的印象中,端门后,过御桥,就是丹凤门。 可是如今。 端门后,再无流水,也无御桥,只剩下一片硕大的空地。 空地正中,曾经御桥的位置,变成了雕琢大龙的龙威御道。 龙首,正在端门后,龙尾的尽头,则是宣政殿。 唐灿在鸿胪寺官员的引领下,在龙威御道的左边,一路向前。 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走到了龙尾道的尽头。 站在那里,可以清楚的看到宣政殿内,站的满满当当。 宣政殿的门口,几个金甲将军,金光闪闪。 看到他们之后,自有女官转身,轻声说道:“高昌使臣觐见。” 声音不大,但是很清楚。 而且。 一句说完,女官迈步,再次重复。 每走一步,重复一遍。 不知道她究竟重复了多少遍,终于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唐灿的耳畔出现:“传!” “唐御史,请。” 唐灿没有客套,定了定神,旋即迈步走入这一座他很熟悉的宣政殿。 从殿门,行至御前,一共四十九步。 女帝高高在上,似笑非笑的看着慢慢走近的唐灿。 两侧朝官,同样目不转睛,盯着唐灿的身影。 唐灿终于站定,仰头望着女帝。 将要开口,一旁礼官,高声唱礼:“使臣行跪礼” 第二百二十二章 看看你有什么意见 大殿之中,一片庄严肃穆。 女帝,高坐皇位,饶有兴致的看着唐灿。 唐灿,稳稳的站着,静静的看着女帝。 所有人,都在等。 等着唐灿行礼。 但是 唐灿一点反应都没有,稳如老狗,依旧站立,像是没有听到一样。 大殿中,鸦雀无声。 许是被这种寂静的气氛弄的压抑,礼官的嘴唇动了动,再次尖着嗓子喊到:“使臣行跪礼!” 这一次,唐灿转头,看了礼官一眼。 然后,目光又落在女帝的身上,微微躬身:“外臣,参见皇帝陛下。” 对于他的表现,高元一c方孝孺等等和唐灿有过接触的人,丝毫不觉得意外,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 但是 另外一部分人,并不是这么想的。 女帝倒是没有多说,只是微微一笑,摆了摆手:“免了。” 本来,她就不喜跪礼。 更何况,下面站着的人是唐灿。 想当初他还在大凉为官,就不曾跪过,如今,更不可能跪了。 更何况,把他逼的急,就影响了其他的安排。 “谢陛下。” 虽然没有跪,但是唐灿还是很有礼貌的谢了一声。 听到他的话,女帝的嘴角微微上扬,忽然开口:“唐卿有几个月没有回来了?” 诶? 啥? 朝堂上,群臣都是一怔,猛地瞪大眼睛。 一个个,全都不敢置信。 唐灿代表高昌出使,女帝不提国书,也不按照礼部之前商议的流程,居然直接开始拉家常? 唐灿也是怔了一下,接着轻声说道:“小半年有余了。” “时间过的真快啊。” 女帝笑吟吟的感慨了一句,丝毫没有在意礼官c方孝孺等人疯狂的对她使眼色,只是看着唐灿,再次笑道:“卿家这一次重回大凉,有什么感触?” “没什么。” “真的吗?”说着话,女帝站了起来,两步走到唐灿的身前站定。 唐灿并未低头,而是抬着头,与她对视,轻声说道:“能有什么感触?” “朕听说,卿家这一路上,怒气不小。” “陛下的消息有误。” “是吗?” “是的。” “那卿家这一路上,也没有杀人?” 轰! 高元一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有些古怪。 昨天夜里,他和女帝以及方孝孺等人,说了很长时间。 已经就这件事情达成了协议,没有人,会提,这件事情,直接抹过去,也就是了! 可是 女帝现在一开口,直接问唐灿路上杀没杀人! 方孝孺等等朝官,一下子,心情都有些复杂。 尤其是那些对唐灿本就有着敌意的官员,更是恨不得开口,直接让人把唐灿拿下! 只不过 女帝在场,他们还不敢胡言乱语,只是用自己的眼睛,死死的瞪着唐灿。 唐灿有些诧异开口:“自然没有。” “外臣虽是从草原而来,但也深知大凉律法,自然不会做下杀人这等事情。” “只是路上偶遇豺狼袭击使团,外臣为求自保,只能屠宰了几条财狼。” 听到他的话。 群臣之中,有几人的眼角抽搐,拳头不由得握紧。 炒豆子的声响,不断出现。 只不过 无论是唐灿,还是女帝,都没有在意。 女帝又看了唐灿一眼,接着转身,走回皇位坐下,淡淡的说道:“使团进入大凉国土之后,屡次受袭,朕本想着,这种小事儿,诸卿家能够处理。” “但是没想到,诸卿家并没有处理妥当。” “既然这样,这件事情,高元一,你来处理。” 高元一满脸笑容,躬身答应。 本来,按照之前的商议,此事会由山房在暗中解决。 可是不知道为何,女帝会在朝堂之上,忽然改了主意。 将这事儿,直截了当的提了出来。 但是不管怎么说,高元一对于这个结果,很欣喜! 既然明 着来,那他就能趁着这个机会做些事情。 而且 女帝既然让他来做,显然也是同意他做些事情。 这也是他们君臣一场的默契。 女帝回到皇位上坐稳之后,不再言语。 礼部的小官儿愣了半晌,这才在上峰要杀人的眼神提醒下,猛地反应过来,继续流程。 唐灿也没有更多的闹事儿,自顾自的开始念诵国书。 国书是童明德写的,一篇文章,水分十足。 但是这种东西,一贯如此,他也没有矫情。 念完了之后,递交完了国书,使臣入宫的事情,就算成了。 至于其他的交易的事项,无论是那些学生的安排,还是别的事情,都属于下一次或者私下商量的事情。 只是就在这时 女帝又忽然开口:“唐卿,你且留下,朕还有事儿要与你说。” 偌大的朝堂,再度鸦雀无声。 所有人,猛地抬头,不敢置信的看着女帝! 女帝的做法,不合礼数是一回事儿,更重要是的她表现出的对唐灿的和善! 不管怎么说! 唐灿如今也是外国使臣,是外臣啊! 就算有事儿,也是召见,而不可在朝堂上,直接像是留堂一样,让他留下。 唐灿也是有些诧异,怔了一下,躬身行礼:“外臣,遵旨。” “很好。”女帝见唐灿答应的干脆,心情不错,微微一笑:“既然这样,那就跟朕来吧。” 群臣更是诧异,瞪大了眼睛,有些想死 一个个,脸上的表情,要多精彩,就有多精彩。 有人忍不住,喉咙动了动,只是刚刚张嘴,一句话还没有说出来,就看到了女帝冰冷的眼神,硬生生的把话给憋了回去。 方孝孺,嘴角苦涩,心中苦笑,却也没有说话。 至于高元一,依旧满脸微笑。 眼看着,唐灿缓缓走到御道旁的小台阶。 有人实在是忍无可忍,脱口而出:“圣上,此事不妥!” 女帝眯起眼睛,看了一眼赵永康,冷冰冰的说道:“有何不妥?” “此乃外臣,圣上召见,须有禁卫随侍左右。”赵永康硬着头皮说道:“以防此贼狼子野心!” 女帝一脸漠然之色:“朕自有安排。” 说罢,理都不理其他人的想法,对唐灿说道:“走,朕带你去看看,这一座皇宫,朕又重新修缮了一下,看看你有什么意见。” 第二百二十三章 吓死你个小屁孩 “让小书袋跟着一块吧。”唐灿忽然开口,轻声说了一句。 他的声音很小,除了女帝,没有人听得到。 女帝不由得一怔,接着笑道:“他就在后面等你。” 有点意思。 唐灿瞳孔微缩,一下子明白了过来。 看来 女帝这么找他来,不仅仅只是她,还有小书袋。 说起来,这俩人,难道要摊牌? 心中想着,又觉得有些不太可能。 毕竟。 不管是小书袋也好,女帝也好,都是那种心事极重的人。 一件事情分成十分,最多一分与人说,剩下九分留在自己的肚子里,让别人猜。 就好像那一句老话:不如意事常八九,可与人言无二三。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着。 女帝在前面,随口说道:“朕把神宫修了修,怎么你也不说什么?” “与外臣无关。” “哦?”女帝眼眉弯弯,笑道:“你就不好奇朕为什么要把龙首渠填了?” 说不好奇,是假的。 之前看到端门后的变化之后,唐灿就觉得很奇怪。 此时听到女帝提起,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咯咯~” 女帝忽然轻笑一声,仰了仰头,完全不回答唐灿的问题。 笑吟吟的模样,就好像故意勾起唐灿的好奇,让他猜测。 唐灿微微皱眉,但也没有多说。 他不说话,女帝也不再说话。 两个人,一路无言。 缓缓走出宣政殿外的紫辰门。 这条路,唐灿同样很熟悉。 出了紫辰门,就是甘露殿c神龙殿等中宫殿阁。 女帝在朝会后召见诸臣,大多都是甘露c神龙殿。 再往后,就是内宫。 乍看起来。 中宫的殿阁,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一切看起来和他印象中,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只是 以往茂密的大树,竟是不见了。 虽然依旧有些郁郁葱葱的植物,但大多都是些一人高的小树。 秀美有余,却没什么气势,观感也不足。 和这一座豪奢的宫城,有些格格不入。 此外,还多了些假山c水景。 真说起来 唐灿怔了一下,终于发觉不对劲的地方。 在他的记忆中。 以往走在这里,总会因为粗壮的大树,遮挡视线,而有些压抑的感觉。 压抑之余,心中便会多了许多肃穆,令人的心情,也变得沉重。 可是今天再看 没有了一点暗无天日的感觉。 抬头可见蓝天。 就连往昔那些给人阴云压顶之感的房檐,在蓝天下,也变得清秀了许多。 心情更是开阔。 唐灿愣神之际,已经走到了甘露殿外。 就在门口,女帝忽然停下脚步,笑吟吟的说道:“小书袋在里面等着你,你去跟他聊聊,朕先去更衣,接下来再跟你说话。” 说完,也不等唐灿答应,直接走了。 唐灿不由得皱眉。 这娘们儿,又打了什么歪主意? 就在这时,甘露殿门口,露出一个小脑袋,一脸愁苦之色。 看到小书袋,唐灿挑了挑眉,旋即走了进去。 小书袋就在门口。 等他跨过门槛,马上把门关上。 接着,长舒了一口气,转过头,望着唐灿,苦笑道:“唐御史对我的怨气很大。” 唐灿看着他,微微一笑:“为什么这么说。” 小书袋苦着脸:“你眼睛一直这么瞪着我。” “呵。”唐灿干笑一声,直截了当:“说吧,你找我,有什么事儿?” 小书袋犹豫了一下,接着从自己的后背,掏出大本天书,递给唐灿:“你看看。” 说着,怕唐灿不看,又跟着补充道:“你在高昌待了很久,这一次回来,应该能看到上面的某些事情。” 唐灿眼睛微眯,扫了一眼天书,并没有接过。 等了一会儿,小书袋见他不接,苦笑一声,收回书,摇了摇头:“我也没有办法 ,才让你在路上杀几个人。” “呵。” “真的,没别的办法。”小书袋忽然睁大眼睛,一眨不眨的与唐灿对视,眉宇间写满了真诚二字。 “你和金水河里的瞎子有关联,你自己也知道。” “虽然上一次你离开的时候,斩断了因缘。” “但是因缘这个东西,没有那么容易斩断。” “你一回来,它就有感觉了。” “所以只能让你破了杀戒,这样瞎子看不到你,就不会和元姐姐争。” 这一番话,半真半假。 唐灿自然没有全信,只是随口说道:“你就不怕,我杀的人多了?” “怕。”小书袋干脆的答应一声,像是不准备再骗唐灿一样,一屁股坐在地上,老老实实的交代:“所以你一出龙潭谷,我就说服元姐姐,让她出面,把所有想要对你不轨的人,全都拦住了。” “呵。”唐灿又是干笑一声,对于小书袋的说法,并未接受。 小书袋面露难色,苦笑道:“要我怎么说,你才相信呢?” “说吧,你找我究竟为了什么。”唐灿不接话,只是再次追问。 “没什么,就是为了把这事儿告诉你,省的你误会了。” “是吗?” “是。” “哦。”唐灿点了点头,忽然话锋一转:“许负在哪?” 他的突然袭击,小书袋不由得怔了一下,瞪大眼睛:“不知道。” “你去草原,是不是为了找他。” “不是。” “那你为什么去?” “因为我没去过。” “你猜,我信吗?”唐灿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小书袋啊小书袋,你要是不想说,就不说。” “如果再用金水河的瞎子说事儿,别怪我真的去找那个瞎子。” “你以为,把龙首渠埋在地下,变成暗河,我就不知道那个瞎子在哪?” 小书袋的脸色骤变,一下子站了起来,不敢置信的看着唐灿。 龙首渠改造的事情,也是他鼓捣着女帝做的。 为的,当然不是因为唐灿。 而是另外一件大事。 可是上面,有他的布置。 按说,唐灿怎么也不可能发现 但是现在 唐灿偏偏发现了,而且这直接了当的说了出来。 这个结果,令他大为震惊! 怔了一下,小书袋猛地掐指。 没有对着唐灿,而是闭着眼睛,不知道在算什么 俄顷,再睁开眼,重新冷静了下来,苦笑道:“吓了我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