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九零年代》 第一章 没钱结婚 一九八零年。 摆在时年22岁的杨志面前是两道难题： 一是想结婚。 二是没钱。 其实还有第三道拦路虎，就是他的脸。 他小时候被晒伤，半边脸白，半边脸黑。虽然五官端正，但是顶着一张阴阳脸，连说媒的人都没有。 不过这不是目前最棘手的问题。 他最大的问题是没钱。没有钱，就算貌似潘安，也娶不到老婆。 所以最近他日日苦思冥想怎样才能搞多点钱。 要结婚，必须要有三大件：手表c单车c缝纫车。 单车他已经有了，那可是他整整省了两年工资才从另一位同事手上买过来的二手车，典型的除了铃铛不响全车都哐哐响的老爷车。 车子是寒碜了点，但是有总好过无。 手表，这可是个贵品，可咋办呢得省多少年工资才买得起啊 杨志一个月工资36块5毛。其实一块手表大概200元，半年左右工资就够了。 但是他不行。 他的工资每个月要分成几份：一个五弟杨南在读小学个四妹杨群在读初中，都要从他的工资里出。还有杨志母亲常年身体虚弱，什么都干不了，经常需要钱看病。大哥杨军又不在家，还带走了一个劳动力杨志的三妹杨梅，去给他新出生的孩子做保姆。 所以整个家其实是靠杨志和他父亲杨国兴撑着。 他的工资每个月一到手，自己都说不清，就花完了。 他左算右算，实在是省不出来了。 挠了一阵脑袋，下课铃响了，同事曾老师回到办公室，看到杨志在那愁眉苦脸，打趣说：“你这脸啊，再皱，可就真的成猴子脸了。” “唉，我心烦着呢” “烦什么呢你不是刚发工资吗”曾老师明知故问。 杨志伸出手，做出六的手势，说：“家里六张嘴等着吃饭呢，都指着我这份工资。”六张嘴，其中还包括杨志的奶奶。 本章未完，请翻页 曾老师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又突然低下头凑到他耳边神神秘秘地说：“你听说了没王老师他真的不干了，去深城了” “真的” “可真有勇气啊，我要不是刚多了两张嘴，我也想辞职去闯一下。” 曾老师语气里充满了羡慕。 所谓的刚多了两张嘴，是他今年新结婚的妻子还给他生了个大胖小子。可算是双喜临门。 杨志倒恨不得这两张嘴能多添在他家。 但是他觉得曾老师说得也有道理，多两张嘴就多一些压力。 曾老师看他不回答，也猜到他的烦恼：“你也老大不小了，是时候娶个老婆啦。” 杨志苦笑了一下，收拾收拾书，准备去给学生上课。 曾老师知道他们家的情况，不无同情地说： “要不跟你父亲说说当父亲的，总不能一碗水不端平吧只管大哥的婚事，不管老二的生死哪有这样的道理是吧” 杨志心想：曾老师倒是说得轻巧，他不知道杨志一直在他们家就是不得宠的老二。 从婴儿时起，父母就不怎么疼他，也不是他有什么错，偏偏还是父母自己犯的错。 这件事情杨志说了一辈子。 婴儿时期的杨志，才三个月不到。当时家里没人看孩子，父母又要去地里干活，只好把杨志也背着去。 到了地里，一大清早的还没有什么太阳，他父母就把他放在桑树底下荫凉的地方搁着，然后就去地里忙活。 结果一干活，就忘了时间，等想起来的时候，已经是大中午了。太阳照射下的树影，从早上的一大块c能遮挡杨志全身面积的大小，渐变成中午烈日下的一小圈阴影。 杨志都不知道暴露在烈阳下多久了。 如果是全暴露也就算了，偏偏是一半脸在那圈所剩无几的树影下，一半脸在烈日里炙烤着。 可怜呀，当时那里荒山野岭的，要是他的命再倒霉一点，说不定野狗一咬，就死在那了。每次杨志一提起这个事情就想流泪。 所以还没记事起，他就顶着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一张阴阳脸，半黑半白。 就因为这，他不知道受了多少同学耻笑c多少邻居的奚落。每见一个生人，都会被人问一句他的阴阳脸是怎么来的。时间长了，他就怕见生人，有时候连头都不敢抬，说话都不敢大声。 就连他到了六十岁c已经有孙子的年纪了，还常常提起这个事情，一提起还是满腔的委屈。 不过他的父母倒是没受他的委屈影响而产生内疚。 该是怎样，还是怎样。不然还能怎样 父母只有一句：“有什么办法不用干活啊都这样” 所以杨志也就不敢在父母面前有任何抱屈的言行。 他的父母，杨国兴夫妇，看到老二越是这样，尤其是一看到那张脸，仿佛就揭示着自己确实是因照顾不周全的而造成的失误。 因着这失误是那么的无可隐藏，天天就在眼前，他们为了表示自己绝无内疚，反而更加地忽视老二。久而久之，就越来越显得他们更重视老大。 其实也难怪父母会重视老大杨军。 杨军那真的是生得仪表堂堂，高大，而且主要是那相貌天生就给人一种不属于这小村落的气质的感觉。 老大杨军也确实争气。和老二杨志一样，都是去县城读书。老二毕业了，只能回乡下当个代课老师。老大呢，果然是飞出了这个小村落，还真给家里长脸。他不仅找了份国企工作，还找了个县城里媳妇。 杨志一想到他大哥，他心里就黯然。 自己不仅是外表上比不过大哥，工作也比不过。现在大哥孩子都生了，自己媳妇都还没有着落。别说媳妇了，连老婆本都不够 曾老师还说找父亲说说，说啥呢，有什么用他想都想得到他爸会怎么说：你想结婚就结呗，但是家里没钱，你自己攒钱吧绝对是这句话。 为了给大哥娶媳妇，都已经掏空了父母的家底了，现在老杨还欠着外债呢。他实在是不想开这个口。 而且就算开了口，也没用啊，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呢。问来问去，也问不出钱来啊 到底怎么办呢 难道一辈子打光棍 本章完 第二章 不想打光棍 骑着那辆哐哐响的老爷车回家的杨志，还没到家门口，远远的就听到他母亲王洁剧烈咳嗽的声音。 是得带妈去看一下医生了，哪有咳嗽咳了大半年还没好的呢 唉，这也要钱，那也要钱。 这样一边想着，他一边垂头丧气走进家门。 这是一所只有一层的楼房，是他爸杨国兴穷尽半生的积蓄建起来的了，才搬过来住没多久。 杨国兴看到老二回来，也没吭气，继续喝他的浓茶。 老四杨群看哥哥回来了，赶紧把饭菜摆好，招呼大家吃饭。 杨志默不作声地吃饭，心里一直在盘算着到底怎么挣钱，还是张口找父亲要钱呢 但是这口他实在张不开，家里又没钱，父亲又不会挖金矿，问也没用。于是欲言又止，张口了又闭上。他想来想去，看来不想打光棍，路只有一条，就是自己挣钱。 杨国兴看在眼里，他知道老二在想什么。 老大孩子都出生了，老二连个媳妇都没娶，一个家端出两碗水，还不平，外人怎么看 但是他也没办法啊。 老二刚出生的时候，刚好碰上自然灾害，好几年都颗粒无收。本来就已经够穷，结果那时候连吃都没得吃。 要不是要去地里翻土找剩下的番薯，也不会把老二的脸晒成那样。 老二的脸要不是晒成那样，也不至于现在也找不到媳妇。 除了脸晒成阴阳脸之外，老二出生时就碰上饥荒，大人都没得吃，哪来的奶给他吃啊大人也是只能喝那种煮得稀溜溜的像清水一样的米汤来喝。 有时候实在受不了了，只能把平时用来喂猪的谷壳糠掺到清米汤里去，骗一骗自己的肚子。 先是晒成阴阳脸脸，后是营养不良，所以老二就长得又丑又矮。老大长得一米八几，老二勉强一米七。跟老大比，老二真是样样败下风。 老大也确实争气，去县城读书，没毕业就找好了媳妇。是他的 本章未完，请翻页 同学。所以一毕业，就靠着他自己未来媳妇的父亲也就是老丈人的介绍，进了国企。看，老大多给家里长脸啊 就是这个老二，从小就不敢正眼看人。本来就已经长了阴阳脸，还不大气一点一样是去县城读书，同一个学校，怎么就没有老大这样的运气呢 唉，看来是上天不眷顾老二啊。 别说，老二从小就连狗屎运都没有。 小时候，天天被人欺负，连打架都不会打。嘴又笨，不像老大，一站出来，还没说话，别人就已经怕他了。老二是一站出来，人就打哆嗦。一个像凤，一个像鸡。 人又老实，好不容易和别人打一回架，终于硬气了一回，拿石头把人家的头都砸破了，血直流。 别人一家子找上门要说法时，老二还不敢回来，生怕挨骂挨揍。最后在谷仓里找到时，已经快饿晕了。就这样硬生生在那藏了一天一夜，到处找到找不到。 但是说他老实吧，他也有倔的地方。 小时候不知道老二为什么迷上了游泳，每天放学了就跑去鱼塘里游泳。 杨国兴气得要死，不是因为担心他，而是因为自己老婆要照顾老四老五，基本上干不了农活，有时候连家务都干不了。 所以他规定杨志每天放学后，就要马上回家去喂猪。喂猪可不是容易的事，要去剁猪草，然后在大锅里煮熟，之后晾冻，最后再用两个桶挑着去猪圈一勺一勺地喂猪。 喂完猪，就要去砍柴，晒干了好用来烧火。砍柴也不是在家里附近就有啊，得去山上砍啊，走好几里路才到啊。 再不然就是去地里翻地。 总之什么活都有得干。 哪容得了杨志这样天天放学了就跑去鱼塘游泳玩耍穷苦人家的孩子，有那功夫玩吗 于是杨国兴就每天去鱼塘那里堵他，杨志则每天就好像和父亲捉迷藏一样。一个追，一个躲。 他喜欢水，喜欢游泳，尽管鱼塘的水又浑浊又有鱼腥味，鱼塘下面还全是淤泥。但是在水里，小伙伴就看不清他 本章未完，请翻页 的阴阳脸，也就不会嘲笑他了。 所以他不愿意从鱼塘里上来，杨国兴气急败坏，也跳到水里去追他。一开始呢，杨志不是杨国兴的对手，没过米就被提溜上岸边。 慢慢地，十米，十五米，几十米，乃至横跨一整个鱼塘，甚至游几个来回，都抓不住他。有时候杨志还潜水，久久地不上来透气，杨国兴甚至不知道该担心 还是该继续生气。 杨国兴承认，他对老二确实不满意，但是这能怪他吗老大那么好，活生生的一个样板呢。一对比，谁都会嫌弃老二。 他丝毫不觉得自己该对老二的阴阳脸负责。而且他还不许老二表露出任何委屈，因为老二越委屈，就越代表着他做父母做得不对。 但是不管怎么，生的是儿子，总要管儿子的婚事吧 十个手指有长短，再短，也得帮他成个家啊。 但是钱从哪里来啊 老大结婚，有自行车c缝纫机c手表，现在结婚都是三大件。一碗水端平，老二也得有吧 老二一个月的工资就那么点，而且每个月没剩的，全用在家里了。自己的半生积蓄全用来盖房子了，还有另外半生积蓄给了老大结婚用。 杨国兴现在觉得自己过分了一点，他怎么就一丁点都没留给老二呢 这也太说不过去了。 所以吃饭的时候，杨志那小九九，他看在眼里，但是不敢面对，所以也就不敢抬头直视老二。 杨国兴要是知道杨志在想着自己父亲又不会挖金矿，心里可能会好笑。 确实，杨国兴要才能没才能，不会舞文弄墨，种田也只是听天由命看天吃饭，他只有一門最普通的手艺，那就是磨豆腐。 杨国兴从自己二十几岁开始就挑着个担子卖豆腐，转一圈卖完回来，就继续做豆腐花拿去卖，一直卖到自己儿子也二十几岁了，还在卖。 豆腐能值多少钱顶了天也就只能算是饿不死。 要是真能挖金矿就好了。 本章完 第三章 五年前砍柴，现在还是砍柴？ 结婚三大件至少要500块。媒人的钱至少要50元。 摆酒是男家一桌c女家一桌c亲戚朋友一桌。一桌30元，就是90元。 给女方家的礼金500元。给女方买衣服鞋子50元。 总共需要1190。 现在手上左算右算，也就89元5角6分，有零有整，就这，还存了半年了。 杨志心里叹气。现在已经放寒假了，他不需要为第二天的科目备课，所以就在那里算钱。 其实上课也没什么，他只是个代课老师，什么科目缺人就去上什么课。所以这三年下来，他上过体育c语文c数学c化学c物理，堪称万金油。 乡下地方，学生能认字就了不起了。学生每天更重要的任务是赶紧下课了回去干农活c照顾弟弟妹妹。就连老师，很多也是前脚在地里插秧，后脚就进课室上课。 每个学期到了春忙秋收的时候，还特地会放两个星期的假。给学生放，也是给老师放，好让大家去地里干农活。 不仅乡下地方是这样，全国基本都这样，可想而知这老师的地位。而老师的收入低也就更显然了。 作为代课老师的杨志，工资更低。 他的学历只是中专。当然，其实中专也很不错了，因为实际上初中那几年正是各种停课搞活动的时期，学生更多的是在学校外搞各种活动，而不是在课堂内学知识。所以他只能考上中专。 因为从小就一直被大哥杨军比下去，他本来想在考学上能胜过大哥，结果还是比不过。同样考到县城去读书，大哥读的是师范学校，他读的是中专。不过巧妙的是，大哥没当上老师，反而是他当上了。 杨志也知道自己处处不如大哥，想着勤能补拙，倒也静下心来好好的自学了大专的课程，利用寒假暑假再到县城的学校上课考试，前不久才完成函授的成人大专课程。这不，一拿到文凭，他就想着哪天能当上正式老师，就好歹给自己争气一回。 解决了文凭这一大事，他才开始琢磨起自己的婚事。 本章未完，请翻页 现在琢磨来琢磨去，看来还是得有钱啊 半年才存了89块多，结婚要1000多，那岂不是要10多个半年岂不是要5年后才能结婚5年，一起穿开裆裤长大的桂阳，他儿子现在都3岁了,更别说5年后了 杨志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又叹了口气。 怎么样才能搞到钱呢 他想起他初中毕业时，不想升学了，是校长和班主任老师一起到家里来，直劝他一定要继续读书。 他当时哭着说：“家里实在太穷了，根本就供不起我和大哥两个人一起读书。我连上学都没有鞋子穿，每天都是赤脚走路上学的。” 老师看了看他的脚，确实，一双大脚根本没有穿鞋。 小杨志又说：“再说了，我去考试，连手表都没有，根本不知道时间。” 校长听了，连忙把自己手上的手表摘下来，递给小杨志，说：“这个先给你戴着，考完试你再还我。一定要还啊，全校老师都等着我这手表看时间上课下课呢” 因为校长的坚持和鼓励，小杨志才又继续读了书。读完书，虽然读的不是师范，但是校长又看重他，于是让他做了代课老师。 但是代课老师的工资实在太低了。其实正式老师的工资也低，也就比杨志多十块钱。所以当年他考上中专时，老师也无能为力，在钱方面根本帮不了他。 当时他是怎么解决这个问题的 当时他是上山砍柴挑去卖 对哦砍柴 杨志一骨碌爬起来，心想，这主意不错。现在是寒假，又不用上课，反正平时也要上山砍柴的，何不砍多一点去卖呢 说干就干。第二天一大早四五点，就出发。结果去到村口，居然乌泱泱的一大帮人扛着担子c拿着柴刀c挂着钩绳。有些人还推着板车。 想不到这么多人一大早就上山砍柴割草。 杨志很久没有清早去了，他当了代课老师后，一般都是下午或者傍晚去的 本章未完，请翻页 。他拿着自己的工具，也跟上了队伍。 一路上大家有说有笑，路也变得不难走。不过上了山，大家伙就各自开干，很快就一阵风一样散落在山坳里山坡上。 杨志挑了一个看上去还算茂盛的地方，结果一脚踩下去，差点滑到山谷那边去。 原来这些地面表面看上去像是植被，实际上只是表面一层，里面松松垮垮，说不定底下是空的 ，人踩上去，说不定就掉到山谷里去了。 唉，毕竟是当了几年老师，变得手不能抬脚不能踩了。 不知道为什么，就这么一个小小的事情，让杨志的心情好像抛物线一样，一下子抛到了谷底。 他的阴阳脸就变得更阴了，他默默地砍柴，很快就捆好了两大捆，每捆看上去至少一个壮年男子双手合抱都拢不过来。 “年轻小伙还是厉害呀，一捆柴顶得上我们俩捆。” 杨志听到声音，回头一看，原来是邻居王大妈。再看，原来大家三三两两的都下山来了。都挑着两捆柴，到了分叉路的时候，有些人沿路回家，剩下一多半竟然都是往镇上走 杨志想不到现在这么多人砍柴去卖。 四五年前，他去砍柴卖，只有好几个小伙伴。一般他们卖柴还只是为了攒点零花钱。只有杨志是为了读书。大人一般都是砍柴回家去自己烧火用。 不是因为大人们想不到这个点子，而是因为很少人买柴。那时候家家户户都是自己上山砍柴的。杨志砍的柴，也是偶尔才能卖出去。所以他攒了很久才攒够读书的钱。 现在这么多人卖柴，难道是很多人买吗 想到这，杨志心情慢慢好起来。对的，肯定是的，要是没人买，怎么会这么多人都砍柴去卖呢一定是 杨志不禁在心里盘算起来：一担柴以前是9毛钱，现在我这捆柴是以前的两倍还多，怎么说都要2块钱吧一担柴2元，一天应该能砍3担，那就是6元。寒假40天，那我就可以挣240元 想到这，杨志恨不得唱起歌来 本章完 第四章 当头浇了一瓢冷水 当杨志挑着近两百斤的山柴走了5里路，终于到了镇上的市集时，已经是八点多钟了。 他又渴又累，但是现在最要紧的还是把柴给卖出去，市集上已经不少人了，他赶紧找了三路交叉的地方，把柴放下来。 放下重担，他这才有空观察四周。这一看不要紧，仔细一看，才发现除了他们村的人砍柴出来卖，还有临近好几个村的人在卖。 更让他绝望的是，因为卖的人多，这柴竟然才5毛钱一担比几年前还便宜 在镇上吃个面做早餐还要7毛钱呢 而且现在的人买柴，不是论斤的，甭管多重，反正一担5毛钱，愿意的话，现在就挑去买主家。 难怪邻居王大妈说那话，原来是嘲笑他啊。 他真是像当头浇了一瓢冷水一样，那感觉就好像硬生生从他手里拿走了240块。心灰意冷的他连有买主来问都不想搭理，直到快中午了，才随便把柴卖了出去。 在镇上吃了个面做午餐，他才慢慢走路回去。合着今天还倒亏2毛钱现在剩下89元3角6分。 他一路走，一路慢慢盘算着：看来卖柴不是个好主意。原来大家都去卖柴，不是因为柴好卖，不是因为买主多，而是因为大家都穷，但是又想不到怎样才能挣钱，只好去做这吃力不讨好费时费力又不挣钱的营生。毕竟，柴卖不出去，还可以扛回家烧，好歹不算亏本。 当他一脸倦容地回到家时，太阳已经偏西了。他还没进屋，四妹杨梅就跑出来说：“二哥，你可总算回来了。曾老师一直在等你呢，他抱着孩子来，孩子饿了，他等你又等不到，只好又回家了。” 杨志问道：“他来找我借书吗” 杨梅说：“不是呢，他说找你商量个什么事。具体他也没说，让你回来后就去找他。” “哦。”杨志应承着，估摸着老曾应该还是想和他商量那个事情。 等杨志去到老曾家里的时候，老曾正一手提着他那才几个月大的儿子的腿，一手给他儿子擦屁股。 本章未完，请翻页 他一边手忙脚乱，一边说：“等会，等会，我先伺候一下这个小祖宗。” 等他忙完，又抱着他儿子出来，去路边蹲着，杨志也跟着出来了。老曾家里的情况比杨志家还难，一家老小都挤在一个破房子里，大眼瞪小眼，说话不方便，只好出来路边蹲着说话。 老曾家门前就是一大片水稻田，傍晚时分，太阳还没完全沉落，凉风阵阵。杨志看老曾一言不发，就催他：“老曾，有话快说呀，两个大男人在这里看夕阳啊像什么样啊” 老曾瞥了他一眼，只见杨志一身疲惫c双脚好像从泥坑里出来一样。 原来去山上砍柴c然后到镇上卖柴来回，这路上全是泥路，杨志走了一天，遍无所获，还搞得全身脏兮兮的。他见杨梅说得那么急，以为老曾有什么急事，衣服都没换，也没洗澡就过来了。 其实他也没几身衣服，大家都穷，他以前也穿大哥的衣服，弟弟妹妹也穿他的衣服。哪个人的衣服不是补丁叠补丁不过因着他后来做了老师，他自己从牙缝里硬是省出两套相对体面一点点的衣服。 老曾看他这个样子，问他：“你掉泥坑里啦” 杨志随手拔了根草，丧气地说：“别提了今天真是白忙活的一天” “你上山下地去了” “哎，这你可说对了我今天上山砍柴去了。”杨志说道。 “砍柴就砍柴呗，这么丧气干嘛”老曾不明所以。 杨志说道：“你是不知道啊，现在连卖柴都挣不到钱啊” 老曾一拍大腿，说道：“这就对了，我就想和你说这个事”他抱着的孩子被他吓了一跳，哇的一声哭出来。 “什么事这么激动你看你吓着孩子了吧”杨志把小家伙抱过来哄了好一会才没哭。 老曾继续说道：“你说你都当老师了，怎么脑筋这么死呢一个文化人，怎么想着去卖体力呢” 杨志问道：“老曾，听你这么说，难道有好主意” 老曾 本章未完，请翻页 压低声音，又回头看了看里屋，然后凑近杨志耳边说:“上回和你说的王老师的事情，还记得吧” “那王大妈的儿子小王你不是说他去了深城吗” “嘘，小声点，别让这小子他妈妈听到。”他指了指自己的儿子，说时迟那时快，才刚说完，就听见趿步的声音，紧接着是一双手伸过来拧着老曾耳朵，骂道：“好你个老曾，果然又在这里和人说去深城的事” 老曾半只耳朵被提起来，赶紧捂着求饶：“哪有，没有，没有不信你问小杨。” 杨志只好苦笑不得：“没有，真没有，我们只是讨论一下下个学期的课程。” 老曾顺势下坡，说道：“对，对，对，我们就讨论学校的事情呢。” 老曾媳妇半信半疑，但是又无可奈何，只好把孩子抱过来，边走边说：“那你也要把孩子抱回来啊，光顾着说，孩子都饿了，不用吃奶啊” 见媳妇走远了，老曾才苦笑的摇摇头，对杨志说：“你看，还是你好啊，单身好啊。你看我，被管得死死的。我一说深城，她就跟我闹。” “你怎么就这么想去深城呢”杨志问道。 “还不是被穷闹的”说起深城，他好像眼里发光一样，立刻来了精神：“小杨，你没家没口的，怎么就不去深城呢又没人管着你” “深城那是那么容易去的首先第一件事，你有通行证吗又申请不到” 老曾听了，黯然道：“说的也是。哎，你说小王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呢” 杨志也是疑惑，猜测道：“难道是偷偷跑过去的但不对啊，他去到那，也没地方住啊。” 老曾说：“你看，你看，我和你最大的毛病是什么就是太老实你看人家小王，走之前一丝风声都没透露，他要是像你我这样，肯定去不成” 看老曾说得斩钉截铁c掷地有声，杨志无可反驳，只好问道：“那你说怎么办” “我就不信，活人还能让尿憋死”老曾狠狠地道。 本章完 第五章 他又在那里数他那89元存款 杨志看他说得咬牙切齿，就问：“那你也去” 老曾叹了口气，说道：“我要不是拖家带口的，肯定去了。你这小子，你倒是单身，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你有不是不知道我的情况，我一个老四读小学，啥也不懂，一个老五刚读初中，也还不能担事。老妈又身体不好。还有我奶，这一大家子，我要是跑了，我爸一个人磨豆腐卖豆花，能照顾得过来” “你傻呀，”老曾戳了戳他的脑袋，说道：“你去了深城，还愁挣不到钱到时候这些问题不是都迎刃而解了吗” 杨志若有所思，默默地不说话。想了一会，又问道：“那你说，我去了深城，能干什么我一个代课老师，还不是正式的，除了会教书，就只会写字” “你呀你呀，真是榆木脑袋”老曾恨铁不成钢地说：“那小王难不成是比你能文，比你能舞你比他少胳膊少腿了他能行，你不能行” 杨志听了，半天吭不出声。他从没这样想过问题。 老曾以为他想通了，就说：“小老弟，我就没机会了，拖家带口的，你不同，天大地大，机会最大” 杨志憋了半天的话，到了嘴里就是：“老曾，那你说我这阴阳脸不会吓到人吧别人又不是校长，对我知根知底，别人一看我这脸，说不定就吓跑了。更别说给我工作了” 老曾凝神看了看杨志的脸，最后什么都没说，叹了口气，两个大男人就在那看快要升上来的月亮。 太难了，怎样才能挣到钱啊。 沉默。 沉默是今晚的月亮，是那田边叫唤的虫子。 “哎，这年头，会教书写字，还不如会手艺挣钱啊你看我爸，虽然大字不识一个，只会磨豆腐，但是他就磨了几十年，也有家有口活到现在了。你看我，媳妇都娶不上。” 老曾听了，突然挥手叫他打住别吵，他想了一下，叫了起来：“谁说教书写字不如 本章未完，请翻页 会手艺啊教书写字就是手艺” 杨志听了，笑了起来，说道：“怎么是手艺啊就我们班和你们班的那些学生，个个都恨不得不来上课，宁愿去地里干活。好歹干地里的活，还能种出粮食。学校的课人家都还不想上，我教谁去大家都穷，谁请我去教” “你怎么那么死脑筋呢”老曾恨不得又戳他脑袋，说道：“你呀你呀，真的太老实了不会转弯，只会卖力气” 杨志听他这么说，连忙请教：“曾老，有什么高见，赶紧指教一下小弟啊” “小老弟，你不是说你只会教书写字吗”老曾笑嘻嘻地说：“你别只认死理，一个劲地教书啊就你那手字，也值钱啊” 一言惊醒梦中人 杨志恨不得跳起来，连拍大腿地说：“对，对，对，我可以帮人写字写信写些什么呢老曾，你再说说看” 老曾气得要死，几乎要打他了：“你是要气死我是吧你那手字那么漂亮，你就拿去写信再过几天就是什么日子” “过年啊怎么你想着杀猪过肥年啊”过年时舍得杀猪的没几家，都拿去卖。 “过年啊，小老弟，要贴对联啊，你那字就不能写对联” “啊”杨志确实没想到，每年他家c同事家c校长家c老曾家c邻居家都是拿着纸c墨水上门让他写对联的，基本上整个村的对联都是他包了。 老曾说：“你的字是谁教的怎么练出来的” 杨志说道：“哪有人教啊，就是我小学的时候，有一次上街看到有人卖对联，我妈想买，太贵，买不起，舍不得。从那之后我就留了个心眼，每周末都去砍柴卖，省了钱就买了字帖和毛笔，再到垃圾堆里翻废纸，一天一天对着字帖练出来的。” 老曾听了，感慨地说：“小老弟，你是个狠人啊。虽然你老实过了头，但是你这份心，肯定干啥都成。不像我。” 杨志心里 本章未完，请翻页 有点矛盾：“你说我给邻居大家伙写了这么多年，突然要收钱，总不太好吧” 老曾说道：“没事，大家应该都理解的，都白写了这么多年了，怎么也轮到你收点钱吧” 杨志还是有点不置可否，他有点拉不下这个脸。 回到家之后，已经是晚上。 老杨每天看着儿子忙里忙外，知道儿子在愁什么。但是他也没钱啊，没钱有啥好说的呢难不成叫老二一起卖豆腐老二好歹是个老师，虽然是代课的，但是也要有点脸面啊。 这里附近好几个村，他都走遍了，平时生意都是谁帮衬着还不是这些 乡亲还不是因为他们都认识自己儿子，尊称他一声杨老师连带着自己也多了几分薄面。如果老二也去卖豆腐，那真的是一家子卖豆腐，谁还看得起自家人 老杨妈看到儿子回来了，连忙招呼他吃饭。她趁老杨躲开去了别的房间，放低声量说：“老二，你天天往外跑，忙里忙外的，忙啥呀” 杨志只顾着吃饭，没顾上回答。 老杨妈说道：“你不说妈也知道，你也是时候娶媳妇了。要不是妈咳咳妈还可以帮你忙。都怪我。” 杨志看了这情景，连忙放下碗筷说：“没事，妈，各有各的命” 老杨妈盯着老二的阴阳脸看了看，说道：“要不是妈不留神，你的脸就不会晒成这样，都怪妈。” “这样也挺好，别人看了害怕，也不敢欺负我了。再说了，当时那样子的情景，没被野狗吃了，已经算好了。” 杨志好生开导了一下老妈，就回房间去。老杨妈从门缝里看到儿子又坐在窗前在那数他的89元存款，不由得难过地叹了口气，默默地走开。 第二天一大早，老曾就被砰砰砰的敲门声吵醒，他还以为是哪个调皮捣蛋的臭小子，正想开门出来大骂，结果门一开，只见杨志杵在门前，一个劲地傻笑。 本章完 第六章 讲就天下无敌，做就有气无力 老曾问杨志一大早的来干什么，随后看到他身旁的老爷单车上挂着的东西，马上眉开眼笑地说：“你小子开窍了” 杨志老实地说：“我觉得还是不能收乡邻们的钱，都是邻居。” 老曾气糊涂了，打着哈欠说：“那你一大早吵醒我干什么” “不收乡邻的钱，不代表不可以收其他人的钱啊” “嘿嘿，你这小子，想不到这么老实的一个人，脑袋还会转弯呀。”老曾眉开眼笑地说。 “不过我有个问题，就是我家地方太小了，能不能借你家写一写对联” 老曾听了，也犯了难，自己家也是又暗又小啊，桌子上都晾着尿布。 没想到出师不利。 杨志以前帮乡邻写对联，那都是别人上门请到自己家去写的，写完当场就可以贴了。谁家有这么大地方，可以摊开晾干啊 两人一大清早的，又开始蹲在那里看日出。 沉默。 沉默是早上的太阳。 两人相对无言，这时看见王大妈远远的走来 王大妈路过的时候，她觉得两个大男人蹲在那又不吭声，很是奇怪，就问道： “曾老师c杨老师，一大早的，这么好太阳，怎么不去晒谷啊” 晒谷 对哦 祠堂那里一直都开放给村民们晒谷子用的 那里地方够大 走，说干就干 老曾回屋披了件衣服就跟着杨志往祠堂走去。 到了祠堂，他们在前院里挑了个有太阳但是又还没被谷子占领的地方，拉起衣袖就开始忙活。 杨志一大早的就把家里存的纸笔墨都带来了。老曾负责裁红纸，他是语文老师，弄墨不行，舞文还是可以的。杨志写字还行，所以弄墨就是他负责。 所以他一边裁纸，一边念诗，一想到能挣钱，两个人都干劲十足。 太阳慢慢升起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两人忙得一头汗。 来晒谷子的乡邻看到了，都在旁边看热闹，有时候还指指点点，仿佛是他们写一样。 忙了一个多钟，才写了二十多副。 老曾说：“差不多啦，集市要赶早，不要起了个大早赶了个晚集。” 杨志听了，只好停笔。 收拾妥当之后，老曾就拎着已经晾干的对联，跳上杨志那哐哐响的单车后座，两人一车一卷纸，直奔镇上市集去了。 老曾年龄比杨志大了几岁，其实也才二十多。 但是呢，他从小就死了父亲，只留下一个寡母和妹妹相依为命。 所以他打小就习惯整天挂着一脸愁容，导致现在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还大。 时间长了，学校了的老师，不管是老校长，还是刚进学校的小老师，都叫他老曾。 为了结婚，他也是拼了老命。读书时比杨志还拼，最后拿着奖学金考了师范，毕业后又分配回来当正式老师。可以说，结婚花光了他工作后所有的积蓄。从工作第一天起，他每一分剩余的钱都攒着，就为了结婚。 结了婚才知道，原来结婚不是结局，仅仅是开始，多了两张嘴，寡母又要养，妹妹又还小，还没嫁出去，全家都指着他这份工资。太难了有时候他羡慕杨志，一个人，想怎样都行。 有时候他又替杨志发愁，杨志家也是一大家子人，结婚都还没头绪，更不要说别的了。一对比之下，他又觉得自己的生活好歹还是过得去的。 杨志在用力蹬脚踏，可没想这么多，也不知道老曾在车后座心里盘算的这些事情。他只想着今天要是把对联卖出去了，能挣到多少钱。 按照以往过年时的经验，一副对联3角钱，这里差不多30副，今天要是都能卖完，那就是9元钱。离过年还有20天，那就是180元。 买纸墨花10元，剩下170元，和老曾对半分，一人85元。差不多顶三个月工资呢。加上原来的89元，一共174，距离结婚1190元还差1016元。 杨志心里想得美滋滋的，也就不觉得坐在车后座的老曾重了， 本章未完，请翻页 蹬起来也更有劲了。 两人来到集市，果然人已经多起来了。于是赶紧找了个人多的地方把车子放着。 车子放好了，两人才发现，教书匠果然只会纸上功夫。两人就带了写好的对联，其他啥也没带，这对联怎么摆摆都摆不起来，别人怎么知道你卖 什么 真失策 没事，今天就当练手了，明天吸取教训。两人互相给对方打气。他们观察了一下四周，才发现别人要么带着桌子，要么带着布袋摊在地上，不然就是箩筐，只有他们俩手空空。 硬着头皮，他们把对联挂在单车上。天公不作美，刮起风来，看样子天还暗下来了。杨志心想：不会这么倒霉吧该不会是要下雨吧 老曾看出他的心思，说道:“古代行军打仗，讲究士气，咱们先别自己泄气了。” 再看看两旁，左边是卖青菜的老婆婆，右边是卖鱼的壮汉，不是泥就是水。他们有心想要换个地方，但是其实集市就这么大一点，还是露天的，人挤人，别说想换地方，就是想出去，也挪不动。 既来之，则安之吧。 喧闹。 喧闹是集市的交响乐。 旁边的叫卖声c讨价还价的声音c人们路过的喧哗声，声声入耳。但是他们的摊位却出奇的安静。人们路过那里好像自动回避一样。 老曾受不了这种热闹中的安静。 “要不咱们也叫唤几声”老曾怂恿杨志。 杨志鼓起勇气：“对联很好的对联”声音只有老曾能听到。 老曾不满，说蚊子的声音都比你大。杨志虽然以前卖过柴，但是其实根本就不用叫卖，都是买主来兜个圈，看上了，就叫“小伙子跟我走”，小杨志就扛着两捆柴去买主家了。 杨志理亏，只好说：“曾老师，要不你来示范一下，你一向就是讲课讲得比我好你是正式的，我是代课的，体育课上得多，文化课上得少。” 老曾听了，马上张嘴，准备大声吆喝 本章完 第七章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歇 老曾刚要吆喝，忽然脚边泼来一盘夹着鱼杂碎的脏水，溅得他的裤脚都湿了。他惊得跳了起来，抬眼望去，原来是旁边摆摊卖鱼的壮汉泼来的。 那壮汉虽然生得五大三粗，但倒是笑容满面，他也一边招待着顾客，一边手里利落地宰杀胖鱼，嘴里也没闲着：“对不起啊大哥，我这太忙了，顺手就一倒，你是文化人，别和我这粗人计较。”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开口不骂送礼人。让他伸手打人，他又没打过。开口骂人，他也骂不出。老曾吃了闷亏，一下子泻气了一样，连带着要叫卖的吆喝也像哑了火一样，比杨志的声音还小。不仅小，还没劲。 卖鱼壮汉有点歉意，趁生意间隙的功夫，扯起那大嗓门说道：“两位大哥一看就是文化人，我大字不识一个，但是也看得出你们这对联写得好。” “但是，”听话要听转折，这个道理杨志和老曾还是懂的，所以他们摆出一副愿闻其详的样子，凝神看着卖鱼壮汉。只听他说：“你们这对联啊，字好，不认识字的都能看出来。但是啊，如果是我，我也不会买。” “为什么啊”两个教书匠奇怪地问道。 “字不好，那肯定没人买。字再好，也不能当饭吃。我读书少，不认字，反正就感觉和我们平时看到的对联不一样。但是我又说不出。要不你们去前面店里看看，那有一家专门卖对联的店。” 杨志听了，决定让老曾看着摊位，自己去看个究竟。 左拐右拐，拐到转角处才看到一家专门卖对联的店。原来这家店平时只是卖香烛的，到了临近过年的时候，才换成卖对联灯笼这些东西。过完年，又恢复成原来的店铺。 老曾在那左等右等见杨志不回来，吆喝又吆喝不来顾客，就和卖鱼壮汉攀谈起来。等杨志回来的时候，老曾已经从壮汉从哪进货聊到了家里的猫不吃鱼上面去了。 见杨志回来，他好像邀功一样说：“小杨，你别看这位鱼大哥一天到晚和鱼打交道，不是宰鱼就是刮鳞，但是一天下来，挣的还不少呢” 壮汉听了，有点不好意思，赶紧说：“没文化，没办法，只能干脏活。你们文化人，吃不了我们这苦。” 老曾见杨志愁眉苦 本章未完，请翻页 脸地回来，赶紧把注意力转移到他身上，问道：“怎么样看出什么门道来了吗” “看出来了。”杨志垂头丧气地说。 “这是怎么啦”老曾问道。 杨志说：“老曾，咱们这一大早可都是白忙活了。”说着，就开始收拾卷起那些挂在车把上的对联。连旁边的鱼壮汉都停下手上的功夫看他们。 老曾连忙制止，说道：“你怎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呢我就不信，咱们的对联写得不好我倒要亲自去看看”说罢他就往前走去。 杨志拉住他，说：“咱们的对联就是写得太好了” “这是什么意思啊”老曾纳闷了。 杨志说：“曾老师，你看，舞文弄墨你是一把好手。念的诗比我写的字还多。我去看了别人店里的对联，绝对没有你的诗好” “那不就成了怎么要收起来呢他们肯定卖不过咱们。” “快别说了，”杨志哭丧着脸：“人家店门口都快被踏破了，人来人往，生意好得不行” “那是什么道理” 杨志说道：“就是别人不要写得好，要写得妙” “什么叫写得妙” “你说现在大家伙最希望什么” 老曾答道：“那自然是过上好日子啊” “所以啊，”杨志把他观察到的告诉老曾：“一副对联，寄托着第二年的憧憬。咱们的对联啊，不应该写什么风花雪月阳春白雪。我看那个店里的对联，全是说什么钱啊c财神啊c富啊，没一句是关于诗词歌赋的。” 老曾听了，直拍大腿，说道：“失策啊失策啊，我们怎么没想到呢” 杨志苦笑着摇摇头，继续卷起那些对联。老曾不依不挠，歪着头问： “老杨啊老杨，你这给乡邻写了这么多年对联，你怎么也没想到呢” “我那些乡邻，都是我写什么他们就贴什么的。我哪想过这些” 杨志继续说道：“你别看人家那店里的老先生 本章未完，请翻页 ，看上去比你还有文化，带着副眼镜，一丝不苟，写的字比我的好千倍。但是人家来者不拒，不仅卖对联，还可以当场挥墨，买主要写什么，他马上写，哪怕是狗屁不通的信口胡扯的两句话，哪怕平仄不通不对称，反正照写 不误。” 听到这，老曾也是只能在心里感慨佩服。 本来嘛，乡下地方，穷苦人民，谁不盼财，谁不求福 谁要什么“清风自来”大过年的，来一阵风，谁喜欢谁会写个“一身正气度冬夏，两袖清风写春秋”的对联贴在门上 谁要 谁会买 谁要什么正气谁要什么两袖清风 再看看人家老先生写的是什么 “和顺一门有百福，平安二字值千金。” “一年四季春常在，万紫千红花永开。” “一帆风顺年年好，万事如意步步高” “横批：吉星高照。” 两人在那里大眼瞪小眼，彼此眼睛里都写满了一个问号：“看看，看看别人写的这才叫做对联。” 看来俩人还是端着个教书匠的虚架子，有收获就怪了。 两人只好垂头丧气地灰溜溜地骑着破车回去了。 出师不利，两人连午饭都不吃就散了。 回到家，杨志干脆把那些对联送给乡邻们。 乡邻们都纳闷，往年都是自己上门求的，怎么今年杨老师主动送上门呢 不过不要白不要，有得贴就行了，穷苦人家有什么好讲究的于是大家连声道谢就接了过来，欢天喜地回家贴对联去了。 杨志心里盘算了一下：买纸墨花了10元，今天收入零元，倒亏10块。剩下79块。 离结婚的目标越来越远了 本章完 第八章 拿粉笔的手去宰鱼 杨志前半夜没睡着，一直在构思新的对联，他这回连夜新写了几十副，全是关于财宝c家宅的。直到临近天晓，才睡下。 等到鸡打鸣，听到老杨已经起身拿泡好的豆子去磨豆腐了，杨志也赶紧起来。他这回有经验了，比上回积极了很多。 骑着车去到老曾家门前时，天已经全亮了。 拍门叫老曾，结果居然是老曾媳妇来开门。她说老曾一大早就起床了，不知掉去哪了。 这可让杨志有点犯怯，他一个人去吆喝卖对联吗 这老曾也真是的，去哪也不说一声。前一天还说得头头是道，今天就打退堂鼓了杨志一边纳闷一边踩着单车往镇上去。 远远地还没到前一天的摆摊的地方，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老曾杨志恨不得擦擦眼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只见老曾袖子挽起，裤脚卷起，穿了一双隔水靴，站在鱼摊档的壮汉身份，壮汉正给顾客刮鱼鳞宰鱼。老曾则专注地看着，壮汉刮完鱼鳞之后，就交给老曾，老曾则笨拙地拿起刀给鱼开膛破肚。 杨志慢慢地推着车过去，仍然把车停在菜档和鱼档的中间。这回他单车后座系了一块旧门板，可以展示对联了。 老曾专注地宰鱼，根本没发现杨志的到来。等他收拾妥当，把鱼交给买主的时候，他还扬起脸，笑呵呵地看了看壮汉。壮汉用他那满是鱼腥的手拍着老曾说：“可以啊，大哥，想不到你拿粉笔的手也是可以拿刀的。” 壮汉豪爽地不吝啬地表扬他，老曾听了，心里美滋滋的。 杨志心里就纳闷了，这老曾，好端端的跑来学宰鱼干什么他媳妇月子都做完好几个月了，也用不着吃鱼了。难道就为了壮汉的表扬 想到这，他就叫了声老曾。老曾这才发现杨志的到来，有点愕然。 确实，其实他们昨天各自散时，并没有约好。他以为杨志经此波折，可能也不会来摆摊卖对联了。这教书鞋子，卖鱼佬可能比不上他们。但是说道做生意的本领啊，他们就不及壮汉的一个指头。 老曾一晚上没睡，翻来覆去，被老婆骂他没事瞎 本章未完，请翻页 跑一天啥事不干，还不如在家带孩子。 老曾气得大半夜地就坐起来，他老婆看了，又说：“你和我有赌气的劲，还不如想想怎么挣钱家里一个老的个小的，全靠你那40多块钱的工资一斤猪肉都要2块钱。你那工资只能买20斤猪肉，一天一顿都做不到” 老曾越听越气，跑到客厅去，往房间嚷嚷：“你你瞧着，我肯定会让你每天吃上猪肉”他一气，就连话都说不流利了。 后半夜就更睡不着了，想来想去，干脆天没亮就骑着车来找鱼摊壮汉。 他想过了，那40多块钱的工资，确实太低了，这也要钱，那也要钱，自己妈又老，自己妹妹又小，还得给她备一份嫁妆，儿子又幼，老婆要留在家照顾孩子，家里根本就没有劳动力，连种田都是别的老师和学生趁有空的时候帮一把。 自己手不能抬，肩不能扛，卖力气又不行，做生意又不会。 虽说是教书写字，受人尊重，但是卖鱼的大哥一个字都不识，但是生活得比我还滋润。 哎，全家就自己一个男人，要是再不能顶事，一家老小，可怎么办 想到卖鱼的壮汉，老曾一拍大脑，直接就骑着车来找他了。 壮汉一开始还很困惑，一听老曾这么说，又听老曾说自己宁愿白给他打下手，只求在旁边观看怎么宰鱼杀鱼。他也就答应了。 老曾看到杨志的到来，脸色有点讪讪的，结结巴巴地说：“小小杨，你今天还来啊”他并不是觉得对不起杨志，他真的是以为杨志会打退堂鼓。 杨志看了这个情景，倒也是明白老曾的想法。 现在人人都生活困难，就靠一份40多元的工资，哪够啊就是不知道老曾能不能吃得了这个苦。 他很坦然，甚至还佩服老曾这么快就从昨天的打击中走出来，而且这么快就找到新路子。他在心里祝贺老曾。 老曾看他把对联摆好，也过来帮忙。杨志连忙叫他忙去，不用管他。他知道老曾要学杀鱼，肯定是给壮汉说了不少好话，别人才愿意免费教的。再说了，老曾这个手，拿惯了粉笔，现 本章未完，请翻页 在改拿刀，肯定要比别人努力几倍，才能学有所成。 杨志正忙着摆好，这时眼前来了一个人，张口就问。杨志以为顾客来了，正要张嘴招呼，不料那人却粗声粗气地说：“谁让你在这摆摊的” 杨志 有点奇怪，怎么这不让摆摊这么多人都在这摆呢 “啥意思啊，大哥你是谁呀”他问道。 来人说道：“你不知道这里要交管理费的吗” 杨志奇道：“没有啊，昨天摆的时候也没人要收啊。” “你昨天也来了” “对呀”话一出口，杨志就后悔了。 果然，那人说：“那你去市场那里管理处交费，一天1块钱。一共2块。快去不然把你的东西都收了” 这时壮汉也过来说：“小杨老师啊，昨天你们走得及，我没来得及告诉你们呢，去吧，这里都要交的，我帮你看着东西，快去，没事” 杨志只好怏怏地去了。他总感觉今天又是出师不利的一天，先是老曾不说一声就拆伙，现在又是不让摆，要交费。太难了，只是想挣点钱娶媳妇，漫漫长路啊。 说是管理处，其实就是一个女的在一个楼房屋檐下摆的一张桌子在那收费。一问，才知道原来只有卖菜卖粮食卖吃的才可以摆摊。要是卖其他东西，就算肯交费，都不让摆摊，除非拿了允许证。 再问，人家就不说了。那女的说，多少人想像你这样都想来摆摊，要是个个都允许，岂不是卖的比买的多你别问了，问了你也拿不到证。 杨志真是被气笑了，想不到是这样收场。 要走的时候，那女的又叫：“你不摆，你也得把今天的摊位费交了啊”无奈，杨志只好掏出2元钱给她。 他默默地回到摊位，和老曾打了声招呼，告诉他缘由。老曾也是伤神，同时心里又感到幸运，幸亏自己没有一条路走到黑，看来还是跟着鱼摊大哥卖鱼好。 在回去的路上，杨志一边骑车一边苦笑：今天净亏2元，全副身家剩77元。离结婚又远了一步 本章完 第九章 父亲能行，我不能行？ 老杨走街串巷卖豆腐已经有二十多年了。 乡下地方，有什么营生不过是迫不得已。 他读书少，在私塾读了两年，就没读了。 为什么 因为老杨的父亲死了。 老杨的父亲，在三四十年代的时候，为了谋生，去了香城的亲戚那里。 亲戚是开武馆的，那时候香城正是各个武馆争夺势力的时候，经常有人上门踢馆。 踢了馆，就有了名气，就可以收徒收学费。 所以，很多初出茅庐的武师，就会去找一些稍微有名气的武馆去踢馆。 老杨的父亲，也就是杨志的爷爷，当年去了香城没半年，就被上门踢馆的人打成内伤。 抬回来的时候，他已经是走不了路了。 在家躺了几个月后，老杨的父亲就没了。 留下杨志的奶奶一瓢眼泪哭光。 那个年代，一个寡妇带着三个孩子，谈何容易。 老杨也是排行老二。 老杨的大哥杨国华，他倒是幸运，赶在父亲死之前结了婚成了家，单独出去住了。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搬出去单独成家了，可以名正言顺地不用管寡母和两个弟弟啊。 老杨的父亲之所以去香城给亲戚的武馆打工，就是为了给老杨大哥攒结婚钱。 香城确实好挣钱，半年就攒够了钱。 只可惜钱够了，人也走了。 当时老杨才八岁，下面还有一个三岁的弟弟杨国留。 大哥杨国华比他们大十岁，成家时已经是十八岁了。 成家没多久，老杨的嫂子也怀了孕。 所以老杨大哥也无法照顾家里。 成了家单独出去住的，有十足的理由和借口不管家里。 所以老杨的妈，哭光了眼泪之后，就让老杨从私塾回来，不再读书。 回家干什么 照顾弟弟，干农活，上山砍柴去卖 老杨一直砍柴卖到二十岁，才攒了点钱，拜了个师傅，学了磨豆腐。 那个年代的学徒，没有 本章未完，请翻页 工资c不包吃住，还要供养师傅，交学费，还要熬。 每天伺候师傅吃喝拉撒，挨师傅的打骂，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图什么 图的就是师傅能够教他真材实料c真本事，这样可以自立门户。 再说了，人家凭啥教你教会师傅，饿死徒弟。 也就看老杨可怜，而且说好了，出师之后，绝不和师傅争地盘，那老头才肯教的。 老杨一一答应，卧薪尝胆，好不容易才熬到学会了一手磨豆腐的本领。 从那之后，他就天天挑着两箩筐豆腐走街串巷，倒也结了婚c养活了寡母和一家老小。 顺带着，还帮自己的弟弟杨国留也就是杨志的三叔成了家。 磨豆腐，需要每天晚上提前泡好豆子，到了凌晨三四点，就要开始起来磨豆，等到做成豆腐，天已经晓白。 到了这时，老杨就挑着两担豆腐出去，等到太阳偏西，豆腐也卖完了。 要是天气好，就会先卖一桶豆腐花。 但是豆腐花不长做，因为不好卖。豆腐花只能算是零嘴，没那么多人买。 不过，别看这卖豆腐听上去好像是上不得台面的营生，但是苍蝇腿也是肉。 靠着卖豆腐，一分钱一分钱地攒，攒了不知道多少年了，直到五年前，他才攒够钱，建了这所四房两厅的仅有一层高的楼房。 又直到两年前才给大儿子杨军成了家。 建房花了2000块，大儿子结婚花了1500块。 那1500块里有1000块外债还没还清，那是他自己大哥借给他的钱。 所以现在他真的拿不出钱给二儿子杨志结婚了。 老二这些天瞎忙活，他看在眼里。所以这天早上他特意晚出门，就为了拦住老二。 “老二啊，要不跟爸卖豆腐吧。” 这不是疑问句，不是商量，虽然带着点迟疑。 杨志听了，沉默了一下，也不反驳。 他不是没想过。 但是他有他的担忧。 这是父亲的营生。 哪有儿子和父亲抢营生的 不过，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本章未完，请翻页 说干就干，也不迟疑。 所以在剩下的寒假里，老二就跟着母亲学做豆腐。 虽说老杨卖了一辈子豆腐，但是他们家五个小孩，没一个学过。主要是老杨不想他们也卖豆腐。 至于杨志，更多的是因为他要早起去学校教学，而磨豆腐得半夜三四点就起床开工。 豆腐分两种，一种是水豆腐，也叫嫩豆腐。提不起来，手一戳就碎。但也是豆腐。 有些人家里人多，就喜欢买这种，量大，管够。这种要9分钱一斤。 另一种是老豆腐，实在，拿草绳一卷，还能提起来。 传说中的拿豆腐上吊，估计就是用这种豆腐吧。 有些家庭殷实的，喜欢买这种豆腐炒着吃。这种要1角5分钱一斤。 一斤豆子能出4斤水豆腐，或者2斤老豆腐。 每天老杨就做两箩筐，一筐水豆腐，一筐老豆腐。加起来有六七十斤。别说，挑着六七十斤走一天，还挺累的。 现在，杨志跟着学做豆腐。 老杨妈负责烧火，老杨驾轻就熟，他手忙脚乱。 做豆腐不能心急，一心急，整盘豆腐就毁了。首先豆子要泡够时间，放石膏的时候一定要掌控好分量。多了少了都不行。 烘培石膏的时候，烧得太生，做不成豆腐。烧得太熟的石膏撒进去，豆腐会发臭发苦。火也不能太猛，但是又不能不大。煮的时间太长或者温度太低，都不行。 “真是不容易啊一个人根本做不来啊” 杨志感慨道。 他爸不吭声，他妈妈也默默地烧火。 老杨长期都是一个人忙活，因为杨志妈身体不好，要是再早起或熬夜，就更差了。 所以，老杨已经习惯了一个人忙活。 这边在烧火，那边在凉浆。 这边在挤水，那边在放豆子。 杨志心想：爸可真厉害，几十年如一日地三四点起床做豆腐。要换自己，能行吗 等到天全亮了，豆腐也差不多做好了。 这回是杨志第一次出摊，所以整整做多了两箩筐。 两父子一人一担豆腐，一前一后就出发了。 本章完 第十章 痛也得受着 西乡由几条村子组成，矮山围绕，远处耸立着几座高一点的山。 一条难将河把这块由山包围着的小平原分为两半，河东就是东乡，河西就是西乡。 难将河为什么叫难将河没人知道。 可能以前不叫这名字，也有可能是一直流传下来，口音变了，以讹传讹，就成了难将河。或者是因为生活太难了，所以叫难将河。 老杨挑着担子在前面走着，杨志亦步亦趋。 他看着前面父亲的身影，父亲的担子很有节奏地一上一下轻轻晃动，看上去好像一点都不重。 但是杨志却觉得自己的肩头一点都不觉得轻松。 老杨时不时地回头看他一眼，提醒他道：“挑豆腐一定要稳，不能左右乱晃，不要大步甩，不然水豆腐很容易碎的。” 杨志也明白这个道理，但是他越是小心，那担子就越晃，还左右上下晃。 他爸的箩筐好像成了精一样，跟着老杨的步伐。 他的担子也成了精，一个专门捣乱作怪的精，所以他不一会就一头汗。 老杨看到他的箩筐越晃动越厉害，气得要命，恨不得打他。 他挑了一辈子豆腐，容不得别人这样子糟蹋豆腐，他骂道： “挑个豆腐都不会挑，再晃，豆腐就全碎了碎了卖不出去，拿回家又不能放得久，吃都吃不完，只能倒掉，浪费” 听了父亲的话，杨志知道他动怒了。 其实老杨的脾气很不好，小时候经常打他。 长大后好歹不动手了，但是，骂是短不了的。 这种骂，一是为了发泄。 二是因为他走街串巷的，想要做成交易，就得低头哈腰谄媚讨好，虽然交易都是一毛几分钱的琐碎。 所以他养成了在外人面前好说话，回到家就板着一张脸的习惯。 看到儿女，从没好声气，骂他们是“化骨龙”，意思是吃他的c喝他的c还专门消耗他的钱。 杨志已经习惯了老杨这种叫骂。 其实也没说什么不好听的词，但是那叫喊声c那语气，就是能让你和周围的人都知道，他在骂你。 本章未完，请翻页 老杨可不会顾及儿子的尊严，他只会想到一担豆腐多少钱，要是晃碎了，卖不出去，就要亏多少钱。 他的钱真的是一分钱一分钱挣来的，是一块一块豆腐换来的，也是一步一步走路每天反反复复地丈量着西乡走出来的。 但是他也知道杨志这是第一回挑担子出来卖豆腐，正所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蚂蚁拖耗子心有余而力不足。 所以，老杨放慢了步子，让杨志别跟那么快。 他们不在自己村子里卖，因为村子里的人会直接上门找杨志的妈买豆腐。 老杨是长期地在西乡几个村来回转着叫卖。 现在，他们来到了林家村。 刚到村口，就有好几个大妈大爷拿着脸盆来装豆腐。 这种豆腐，买回去后，必须用水泡着，不然时间长了，水份蒸发，会很难吃。 所以买主都是拿盆来装，回去后马上放水泡着。 老杨利索地放下担子，拿出称，摆好摊，才有条不紊地接过盆，一个个地称重。 大家都都纷纷拿出钱来，这个说要2毛钱，那个说要5分钱。 这水豆腐，9分钱一斤。 老豆腐呢，1毛5分钱一斤。 大部分人都是要买水豆腐。 杨志见状，也赶紧有样学样地把豆腐摊摆好，然后到父亲跟前去打下手。 买主们一下子见有个阴阳脸的年轻人挤过来，吓了一跳，都问老杨是不是收徒弟了。 老杨不好意思承认是自己老二。 他不想让人说老子卖豆腐，儿子也跟着没出息。 但是他也不好不认，只好借着收钱称重的功夫支吾过去。 由于这天是两担豆腐，杨志又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老杨要带着他慢慢走，熟悉买卖。 于是时间就耽搁长了。平日里都是太阳偏西就卖清光回家，今日天擦黑了才挑着空担子到家。 到了家，卸下担子，杨志就把今天收到的钱全数交给老杨。 老杨也不推托，照收不误。 吃了晚饭 本章未完，请翻页 ，老杨去他自己大哥家借了杆秤，给了杨志，说道： “明天起 你就得自己单独去卖了，一家人不做两家生意，黏在一块，谁都成不了事。” 杨志点点头，觉得老杨说得有道理。 他巴不得可以不跟着老杨，因为今天挨了老杨不少骂，他不想明天的耳边还是充斥着老杨的叫嚷。 第二天没到四点，他就爬起来了。 平时要上课，他也早起，但是也不会早过六点钟。 结果到厨房一看，老杨和老杨妈已经在那里忙活了，锅也已经烧开了。 老杨见他走进来，用眼角余光，瞥了他一眼。 杨志看出了这其中的意味，那就是：老子都行，你这小子倒不行 这眼神比骂他还难受，他决心明天起要比父母还早起床。 天色明亮后，豆腐也摆好进箩筐。 杨志把担子搁到肩上，才发现肩膀在前一天被担子磨破了，现在一吃力，觉察出痛来。 他往下一蹲，再用劲一扛，痛得呲牙咧嘴。 他不禁越加佩服老杨。怎么他爸挑担子好像一点都不重一样呢武侠小说里说的古人身轻如燕莫不是说自己老汉 挑担子，天天挑，日日走，看似简单，也是不少苦头啊。 老杨侧耳听着杨志在那呲牙，也不看他。 穷苦人家，娇气得了 痛也得受着苦也得吃。 挣不到钱，没饭吃，才是最苦的。 出了村口，两人一东一西的就分开走了。临分开的时候，老杨吼了一句：“不卖光了，别回家啊。” 杨志大声回了一句：“好。” 其实他也没有十分的把握。 做买卖又不像讲课，平时他讲课都是只顾着在讲台上不停地按照备课内容不停地说，学生一听，就完事了。 可是做买卖，他吆喝了，人们听到了，事还没完。还得等人来，这人来不来的，不在于他是否吆喝过关。 不，是不仅仅在于是否吆喝，还在于货好不好，也在于人想不想买。缺一不可。 本章完 第十一章 东西两乡划河为界，你敢去？ 现在杨志已经稍微有点经验了。抬脚的时候刚好担子就往上悠，换脚的时候担子往下沉。 一步一个节拍，好像打拍子一样。代课的时候他没教过音乐课，天生五音不全，但是不妨碍他找到了挑豆腐担子的节奏。 走一段路，他就把担子换个肩膀挑，这样轮着来，好歹可以让昨天磨破皮的部位没那么痛。 乡下地方，房子不一定聚集。人多的地方，他就停下担子，在村口c在树下，等那过路的人发现，然后成群的左邻右舍都一起拿着盆子出来买豆腐。 运气好的话，没走几百米就能卖完一板豆腐。运气不好，顶上太阳晒，中午别人也吃了饭，都不出門，他也没经验，一直挑着豆腐到处晃悠。等到太阳偏西的时候，竟然也卖完了。 杨志心里高兴极了，这好像是放寒假以后这么多天唯一顺利的一天可总算挣着钱了这样想着，步子也轻快了很多，不一会就到家了。 到了家好一会，老杨才回来。杨志赶紧把钱给老杨。老杨仍然是不推辞，结过来，却没有往兜里揣。 他数了数，然后拿出四块钱后说道：“一担豆腐大约六十斤，其中四十斤水豆腐，二十斤老豆腐，一共是6块6。豆子2角钱一斤，一共用了20斤，是4块钱。”剩下2块6，他递给了杨志。 杨志刚想要推辞，老杨不给他机会：“豆子钱呢，是本钱，你得给。人工费柴火费呢，你妈说不用你给了。你就安心的去卖，攒你的老婆本。你妈会给你做好豆腐的。” 老杨一辈子不善言辞，和儿女之间，从没有过什么平常交流，更多的是用大喊大叫甚至大骂来沟通。这可是第一回不是用骂的方式说出这么长的话，杨志有点不习惯。 不习惯归不习惯，今天挣了2块6那可是踏踏实实的，躺在床上的杨志高兴得睡不着这可是这么多天来第一次进账啊，他之前是剩下多少钱来着好像是77元加上今天的，一共79元6角。 啊，要是每天都有2块6，那一年就有949元 再 本章未完，请翻页 加上上课的工资不对，啊，要上课了我就不能每天卖豆腐了。再算算。一年的工资438元。在这一年里再卖224天的豆腐，就攒够钱娶老婆了 杨志心里有了盼头，睡觉都特别香 做了一晚上的美梦，他起了个大早，这回他终于比老杨和老妈起得早了。生活有了盼头，干活特别起劲，他心里哼出歌来。老杨夫妇起床看到儿子那起劲的样，一扫往日的阴霾，也利索地干起活来。 这天杨志挑着豆腐担子哼着歌一直走。现在乡里的人们已经习惯了他的阴阳脸了，不再怕他。他也敢抬起头看人了。 人们甚至以此为特征，给他的豆腐起了个名字阴阳豆腐，还口口相传，说这个阴阳脸虽然样子奇怪，但是人老实，还每次都多给半块，所以大家都抢着买。 没到晌午竟然已经卖光了，他哼着歌回家。老杨还没回来，一直等到天黑了，才回来。更让杨志意外的是，居然还剩了半筐豆腐没卖完。 杨志沉默了。 西乡就这么点大，平常就只有他爸一个人卖豆腐，走走停停，几个村逛遍，也就卖完了。现在多了他一担豆腐，哪有人天天吃豆腐的他卖得好，肯定他爸就卖得不好。 其实乡里这些年，都维持着一个勉强的和平。 比方说，有了一家卖肉，别家就不会再去卖肉。有一家做木匠的，也就没别家做。为什么呢那当然是因为穷呀有人卖，也没人买啊。要是两家都做一样的营生，那就是两家都等着饿肚子c挣不到钱。 但是现在一家人做一样的营生，难道自己要从老爸碗里抢饭吃 杨志想不下去了，把当天的钱全部交给老杨，说什么也不要。 老杨吃了饭，坐在門口，含着他的烟斗，也不点，就在那发愁。杨志思前想后，走出来蹲在旁边说：“爸，我想过了，明天我就不走西乡了。” 今晚上老杨卖剩的豆腐每人吃了一大盘都没吃完，剩下的只能倒掉。这豆腐隔夜就坏，肯定不能留。那豆腐倒掉，就好象割 本章未完，请翻页 老杨的肉一样。所以老杨正心烦，听到老二这样说，就更生气了，恶言恶语地说： “做人一点毅力都没有，你才跑了几天三天不到，你就打退堂鼓难道天会掉钱下来让你捡啊” 杨志见他急了，连忙解释道：“这西乡就这么大，别人也不可能天天顿顿吃豆腐。买了你的，肯定就不买我的。我想过了，我去其他地方看看能不能卖出去。” “能去哪啊”老杨纳闷。 “东乡呗。”杨志嘟嘟囔囔地说。他自己也没有底气。 果然，老杨一听，还没来得及说话，在厨房洗碗的杨志妈就跑出来说：“东乡可不能去去了，东乡的人说不定要赶你走呢东乡和西乡划河为界，这么多年来，说好了大家互不相犯的。”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杨志争辩道。 “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总有道理。” 杨志听了他妈妈说话，没吭声。倒是老杨点点头，说道：“老二也是没办法了，试试吧。东乡也不是没人过来我们西乡揽活，合着他们过来就行，我们过去就不行吗” 杨志妈叹了口气，只好又回去洗碗了。 其实她说的话，杨志也颠来倒去地想了几遍了。但是不破不立，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只是东乡有点远，光靠走路走不过去。怎么办呢 想着想着，他赶紧跑去阻止正要泡豆子的老杨，说：“爸，明天我不去卖豆腐了。你先别泡我的豆子。” 老杨把装豆子的簸箕往地上一扔，骂道：“好吃懒做，遇到一点点困难就打退堂鼓，就算有钱捡，都轮不到你” 杨志也不计较，就扔下一句：“反正你别管了，我心里有数。”就跑回去睡觉了。 本章完 第十二章 一天到晚只出不进，还花钱买这玩 第二天一大早，杨志就骑着单车出去了。 从村里出来，拐上了泥路，他就用力地蹬脚踏。这条路太烂，听那些有亲戚在省城的乡邻说，省城那都都是水泥路c砖头路。什么时候自己这穷乡僻壤能修个水泥路就好了。 从西乡到潭镇一共5里路，除了一路上泥泞c坑坑洼洼c石头突兀之外，这5里路程中还有两个大坡，爬这两个大坡，好像爬半个山坡一样，所以人们叫第一个坡做半山坡，另一个就叫五里坡。 一般人爬这两个坡，就算有单车，也是推着上，因为太陡，太高。当然，大部分人还是走路的，毕竟有单车的人还是少数。 走完半山坡和五里坡之后，再走一段平路，就到了潭镇，也就是杨志和老曾上回卖对联失败的地方。潭镇是附近十里八乡的中心地，周围乡村以它为中心，向外一圈圈地扩展。西乡和东乡算是离得比较近的了。 十里八乡基本都是山地多，连绵起伏，在这中间的间隙，各个小村落艰难地匍匐在上面。独独潭镇，恰巧落在去往省城的省道路的旁边。因着交通的便利c道路的通畅，潭镇慢慢地发展这个县里最发达的一个城镇之一。另一个是就是县城，没法比。 这也是为什么杨志之前卖柴c卖对联，都第一选择来潭镇，因为潭镇的集市是最热闹的，每逢圩日，各个乡c各个村的人或走路c或骑车，都来买东西。 人们不仅是去集市，还去店里吃点东西c买点书c买个新衣服等。潭镇有一条街，按杨志的看法，那其实是比县城还热闹。 经过上一次卖对联管理处的人那样的奚落，他才知道原来卖不是农产品的东西，还得申请证照。要这么说，想开店，岂不是更难了 杨志又到这里干什么 只见他风尘仆仆地骑着车直奔一家修车店去。当然风尘仆仆，一路上尘土飞扬，又是泥又是沙。能不脏吗 这是一家专門修单车的店，不大。只见一个老师傅在那里补车胎，另一个年轻小伙 本章未完，请翻页 在那里打下手。 杨志在門外探头看了一会，只见那小伙子双手黑漆漆的，衣服也乌黑乌黑的，脸上也划了好几道修车机油的印记，一时半会还真不敢认。他迟疑地叫了一声：“林天” 林天抬头一看，先是疑惑，再凝神一看，发现是杨志，喜出望外，和老师傅说一声后，连忙放下手中的工具，跑过来用力拍了一下杨志的肩膀，高兴地说：“哟，杨老师，很久没见啦” “确实中学毕业后就没见过了。”杨志感慨地说。 林天说道：“对呀，以前我们天天放学了就一起去游泳呢你现在忙什么” 杨志说：“没忙什么。想起前两天碰到你妹妹，她说你现在在你表叔家的修车店帮忙，就过来看看。”杨志确实是前两天逛西乡卖豆腐时碰到了林天的妹妹。 林天说：“是呀，没办法，在家里忙完农活后，我爸天天骂我，说我只吃不进，我妈看不过眼，才人托人的，拐了七八个弯，才搭上了关系，说有个表叔在潭镇开修车铺。” 他接着说：“我爸咬咬牙，给了点学费，人家才肯收我的。这样好歹有个手艺，挣点钱，以后好歹能娶个媳妇。” 杨志点点头，说道：“我也是啊，没钱，娶什么媳妇呢” 林天说道：“你不是当老师吗当老师多好啊，每个月都有钱。” “别提了，一个月工资还不如我爸卖豆腐”杨志说起豆腐，突然想起他来找林天的目的，连忙问：“对了，你们这有没有废旧不要的车胎” “你要来干什么”林天纳闷地问道。 “反正有用，要是有的话，能不能问问你表叔，可以给我几个吗” 林天犯了难，小声说道：“我那表叔，比铁公鸡还吝啬，我在这里吃饭，多吃一筷子的青菜，都还黑脸呢怎么可能给你” “那要不我买” “那 本章未完，请翻页 我给你问问。不过也不一定能成，因为他那轮胎还要留着有用的。平时很多亲戚都来问过，他都不肯给呢。” 不过林天的表叔一听杨志愿意付钱买旧轮胎，连忙答应。只是杨志有个要求，说：“必须不漏气，如果有漏的，要先补好再给我。” 林天表叔就赶紧选了好几个稍微好一点的轮胎，又检查了几遍，有漏气的就补一下，确定没漏气了，才递给杨志。 平时那些亲戚，个个都恨不得白送，他当然不愿意给。现在杨志愿意付钱，他哪管杨志用来干什么 杨志付了钱，把车 胎斜挎挂在身上，又骑着这哐哐响的单车沿着泥泞的小路回家。 回到家，已经是午后，老杨居然已经回来了。看来确实一家人不能在一地方做买卖，这更坚定了杨志要去东乡卖豆腐的决心。 老杨看杨志扛着几个废旧轮胎回来，问他去哪里捡的。知道是买的之后，老杨气得骂他：“一天到晚只出不进，都什么时候了，还往外花钱买这玩意” 杨志不吭声，心里只觉得好笑，因为老杨的话跟林天老爸的话一模一样。是不是只要是两父子，都看不顺眼对方真奇怪。 老杨只见杨志停下车子扔下轮胎后，去厨房拿了把柴刀，又走了出去。这小子，性子其实跟老杨差不多，不喜欢耍嘴皮子，别人怎么骂他，他也不会回嘴，只会默默地做事情。 不，他比老杨更沉默，因为老杨至少还会骂儿女。杨志不敢骂人。 杨志走了几百米，来到了旧屋的围墙后面的竹林。旧屋，就是老杨修房子之前和杨志三叔以及杨志奶奶一起住的房子。这个旧屋太破了，老杨迫不得已才搬走的。 老杨修房子搬走没多久，杨志三叔也借钱在几百米远的地方修了个房子，也搬走了。 所以现在只剩下杨志奶奶在旧屋住。但是旧屋太破，屋顶漏雨，墙面漏风根本住不了人。所以杨志奶奶只好住到旁边的柴房去。 本章完 第十三章 明天我一定会挣回来的 穿过竹林，围墙旁边就是旧屋的柴房，杨志奶奶就住在那。 她已经七十多岁了，没到四十，她就没了老公。杨志不知道奶奶是怎么熬过来的，这种环境，男人尚且不知道用什么谋生，何况是一个寡妇带着三个儿子 杨志最喜欢奶奶，因为当年三个月大晒成阴阳脸，老杨夫妇背着杨志回来时，都以为他活不成了。因为他晒了一早上，没水喝，没奶喝，嗓子也哭哑了。那时候还是走路来回的，哪有单车来回二三十里的路呢 为什么去那么远 闹饥荒啊，自己乡里的地都已经翻遍了，实在翻不出一粒粮食了。只好走路去几十里外的历乡去碰运气，因为听说那里比较偏远，去的人不多。 晒了一早上，再走二三十里路，大人都受不了，所以婴儿杨志到家时已经奄奄一息。 是杨志的奶奶用小勺子一口一口地喂他水喝，又把自己那份口粮每天生下来，煮成一点点米汤，一天天的小心翼翼地喂他吃下去，杨志才活了下来。 老杨的房子修好之后，叫了杨志奶奶来一起住，杨志奶奶不愿意。她想着杨志三叔还困难，她跟着一起住，好歹可以帮忙干点活。她要是去跟老杨住了，说不定三儿子又要说她偏心。 哪知道杨志三叔一看老杨搬走了，自己一家还跟妈挤在旧屋，生怕以后生养死葬的重担要压在自己身上，连忙借钱也要修房子，搬出去住，把老人扔在一个旧屋里。 杨志当时虽然还小，但是也义愤填膺，连忙跑去哀求奶奶要奶奶一起住，还说：“儿子不养，孙子养” 杨志奶奶却伤透了心，说什么也不愿意和任何一个儿子住。杨志没办法，看那旧屋也越加残败，就帮着拾掇了柴房，好让奶奶住得稍微安乐一点。 事实上，这些年，尤其是自从杨志当了代课老师，有了收入之后，也就他频繁地隔三差五地来照看奶奶。 大伯杨国华早就搬到一里外的地里修了房子在那生活，偶尔会回来看看亲妈。三叔杨国留住在几百米远的地方，但是却最少回来看自己妈。 本章未完，请翻页 老杨倒是每天来，但是只是路过。因为他每天早出晚归的卖豆腐，只有豆腐有剩的时候，会拿几块豆腐来给亲妈尝尝。 杨志走进柴房，这是一个正方形的屋子，没有窗户，里面非常昏暗。角落里砌了一个灶台，上面一个烧水锅，一个烧饭锅。旁边堆着柴枝和稻草。 屋子中间是一张老旧的四方桌，旁边放着一张小矮凳。桌子上放着一个饭碗一个盘子，上面还留着一些剩菜。 奶奶不在柴房里。 连着柴房旁边的一间屋子是奶奶的房间，其实也是柴房，奶奶的床放在角落，另一边则放着一张桌子和一个柜子。这三样东西，都是奶奶结婚时做的，已经有五十多年。看那做工和样式，可见当时家里也算是殷实的。 要是爷爷没出意外，奶奶一辈子也不用这么苦了。 杨志边想着边走了进去，这间房间的光线好一点，因为有两个門。后門出去是一个天井，天井连着的，是另外一家人的旧屋。 其实这些旧屋一间连一间，在一百多年前，是一个乡绅的大宅院，一共有五进，上百个房间，占地好几百平方，还有前院后院。 现在这些院子都成了晒谷场，房子的围墙也被扒倒了。而之前连成片的房子都已经毁得七零八落，几十年来，不断地被乡民们瓜分了。 后面看房子越来越残败，瓦片都掉落了，人们又纷纷搬走。剩下没搬走的，都是实在没钱修得起新房子，甚至连借钱都找不到人借的那种，只好象孤魂野鬼一样，零星散落在一百多个房间之中。 杨志的奶奶就飘零在这两间寂静而没有人气的柴房里，每天就捡捡柴枝，做做饭，她的视力已经下降了很多，杨志走进来，她也没察觉。直到杨志叫她：“奶奶” 她才高兴地应着：“哎”她知道肯定又是宝贝孙子杨志来看她了。 如果说大哥杨军最受老杨夫妇宠爱，那杨志就是最受奶奶宠爱。奶奶不因为他老实或者长了阴阳脸就故意忽视他c打骂他。 杨志看奶奶没什么事，只是闲坐在那缝衣 本章未完，请翻页 服，看她努力捻起针想要穿线，无奈眼睛不好，怎么对都对不准。 杨志就帮她把针线穿好，又叮嘱了一下叫奶奶注意天冷，接着他又返回竹林去了。 竹林其实不大，也就几十个平方，旁边就是杨志小时候每天去游泳的两个大鱼塘。 杨志走进竹林，挑了几棵砍下来，再捡了一些 枯枝和干竹壳。先把干枝送到奶奶的柴房，又把竹子上新鲜的枝丫削掉，拿到晒谷场去晒干，再去告诉奶奶等竹枝干了之后记得收起来用来烧火。 忙完这一切，他才扛着几条竹竿回家去。 一回到家，他就开始忙活起来，先是翻出家里的锯子，这锯子还是他爷爷时代的老工具了。接着又是尺子又是刀，最后还把竹子架到单车尾座上，最后还拿绳子把轮胎比划着绑好。 老杨围着端详了一番，问道：“你弄的到底是什么呀” 杨志笑了笑，说：“明天不是去东乡卖豆腐吗太远了，我想骑着车去。” “那哪能行呢这路都是泥路，又有石头，坑坑洼洼的，两筐豆腐这样一路颠着去，不就散了”老杨语气里充满了否定。 杨志说：“所以我才想了这么个法子啊我教过两学期的物理，我知道，这力都是可以卸掉的。所以我才买的轮胎。” 老杨这才知道他买废旧轮胎的用意，他感到有点讪讪的，毕竟半个钟前他才骂过老二。不过老二好像满不在乎，径直去把两个箩筐拿来套在车后座的竹竿上。 接着，他又用盆装了两盆水，放到筐里。然后，他就在门前的空地骑着车兜起圈来。門前空地地面的状况跟路面的情况差不多，也是泥泞石子坑洼路。 这样兜了几十圈，水一点都没耍出来，杨志知道，这买轮胎花的钱，值了。就是有点不便宜，一共花了5块钱，现在他又只剩下74块6角。不过，他相信明天肯定会挣回来的。 本章完 第十四章 不好吃，我免费请你们吃鱼 这天一大早，杨志就装好豆腐到车上，骑上车后就往东乡出发。老杨妈不无担忧地看着二儿子远去的背影。 但是杨志没想这么多，现在他已经不像一开始时那样，什么都不敢尝试。现在，他已经在难将河的桥上，过了桥，就是东乡。 难将河是偏心的，把肥沃的土地留给了东乡，而西岸是贫瘠的沙地，种啥都不行。所以几百年来，都是东乡富裕西乡穷，虽然这种富裕其实也只是相对而言。 进了东乡，杨志就彻底的像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穿。毕竟来得少，好像也就小时候跟着爸妈走亲戚来过几回。 西乡的人一般很少穿过难将河去东乡，因为其实附近的乡都是围着潭镇c以潭镇为生活重心。 离潭镇最近就是西乡了，再外面一圈就是东乡，只有东乡的人偶尔抄近路会穿过西乡去潭镇。而极少有西乡的人是往东乡跑。 所以杨志确实不熟东乡。但是现在杨志胆子也慢慢大起来，甚至他可以一边骑车一边吆喝，吆喝起来他感觉还挺有一种韵味：“卖豆腐咧嘿，水豆腐哟” 越吆喝他越高兴，甚至这吆喝本身好像比做成买卖还更让他开心。 所以其实他吆喝了一路，已经穿过了半个村子，他都没卖出一块豆腐。 等他发现的时候，他已经在一个大榕树下面了。他见吆喝了半天，口也干了，嗓子也哑了，于是停下车，坐在大榕树下的石墩下歇着喝水。 正坐着，忽然听到从那蜿蜒的小路两旁房屋中间传来一声呼喊，是一个青年男子在喊救命。 杨志的神经猛地紧绷起来，人生地不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 只见那人冲出来，肩上还挑着担子，两个箩筐一甩一甩的，等那人冲到面前，杨志不禁愣了一下，居然是老曾 老曾倒是一下子没认出他来，而是大叫着：“救命呀，有狼狗啊”边喊着边往杨志身后的大榕树躲去。 杨志这才看清了他身后窜出来一条一米多高的黢黑大狼狗。这东西比狗更渗人，狗能听人训，不咬人。狼狗咬起人来可凶了。 眼看着那狼狗要扑上来，杨志躲避不及，身后老曾却回头过来一棍子砸在狼狗身上，杨志才幸运地躲开了。他大 本章未完，请翻页 喊：“老曾，把担子给我”原来老曾刚刚是卸担子去了，然后用那担子做武器反击。 老曾听到杨志叫他，认真一看，才知道原来是杨志，赶紧把担子扔给杨志。杨志到底比老曾年轻几岁，花了一会功夫才把狼狗赶走。 等他再坐下来时，已经满头大汗，老曾赶紧给他水喝，顺便问道：“你怎么也来东乡啊，小杨” “你看看这个不就知道了”杨志把盖着车座两边箩筐的布掀开，老曾过来一看，连声赞道：“嗯，不错，不错，是老杨叔的手艺，我从小就吃，错不了” 杨志打断他，问道：“那你呢你过来这边是干什么怎么会有狼狗追” “别提了咱们西乡太穷了，我挑着两筐鱼走一个星期，才卖出两三条。而且这两三条还是切开一件件卖的”他边说，边让杨志看他的箩筐。 原来老曾两筐鱼是活鱼，每边各十来条，在水里游来游去。为了装水，他套了个厚厚的塑料袋在箩筐上。二三十条鱼加两筐水，老曾那手不能抬肩不能扛，居然扛得起来 老曾说：“你别不信，我挑给你看看。”说着就挑起来走了好几步，还真的，两筐鱼晃晃悠悠的也挑起来了，老曾步伐虽然不稳，但是好歹走了起来。 他放下挑子，看着杨志的车子，说：“还是你有头脑啊，要不你也帮我做一个你不知道，我现在都是去鱼摊大哥那里进货的。但是他卖给我，他还要再赚一道。我想到历乡去进货。” 他接着说：“我早就知道他是在历乡进货的了，历乡那里虽然偏僻，但是养的鱼好。但是历乡很远，一定要骑车去才行。但是鱼儿离了水又不行。我想了好久都没想出好办法啦。今天看了你的车子，可总算知道你的厉害了” 杨志说：“那肯定好啊，我一定给你做。” 老曾连声道谢，又问他豆腐卖得怎么样。杨志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笑笑说：“还没开张呢” 老曾说：“没事，跟着我走，我知道哪些地方人多。我附近这几个乡都走遍了。” 于是杨志就骑着车跟着老曾走，后来，为了配合老曾的步伐，就下车慢慢推。 走着走着，就来到了一个小学門口。原来小学門口啊，是个很大的空地 本章未完，请翻页 ，很多村民都在那里晒谷 子c晒粮食。 老曾把担子放下，就扯开喉咙喊：“卖鱼咯，卖鱼咯。”那声音，简直穿透整个村子。 杨志惊讶地看着老曾，这老曾短短几个星期，就好象变了个人一样 老曾注意到杨志的眼神，有点不好意思，但是他接着又喊：“卖豆腐咯，卖豆腐又鲜又嫩，绝不过夜的美味豆腐” 这老曾，还真行 附近晒谷子的村民都跑过来看看，问问价钱，捞起鱼来捏一捏，然后又问待多久。老曾又说：“总之多久都等你，赶紧回家拿盆子来装，记得拿个大的哈” 杨志也没闲着，他没有老曾这么会说，只会把布掀开让人看看，报报价钱。 老曾见状，急了，悄声说：“你要会推销啊，老弟” 然后他急得拿起一块老豆腐，指着给那些围观的人看：“我老实和你们讲，这豆腐，我从会吃奶开始就吃，一直吃到现在，就一个味，从没变过，比奶还好吃” “是不是真的啊”周围的人都哄堂大笑。其实有些人也想试试这个豆腐，但是看见杨志的阴阳脸，加上杨志又寡言少笑，就有点不敢上前去问。 老曾说：“你们别看这个小伙子长得奇怪，但是心好，做的豆腐更好。要是你们买了豆腐回去，不好吃，回来找我，我免费请你们吃鱼鱼总不会难吃吧” “是真的那我们不吃亏，试试就试试”周围有一些早就从家里带着盆子出来的人，连忙把盆子递过来，都要买一些回去尝尝。杨志和老曾赶紧忙活起来。 有些要买鱼的，老曾还现场杀起鱼来，清理内脏刮鱼鳞，甚至该怎么吃怎么配料，都说得头头是道。和之前的老曾，简直是判若两人。 等他们忙完一圈，老曾的鱼卖出去了一半，杨志的豆腐只剩一点点。两人兴高采烈地往回走，一路上都在算今天挣了多少钱。 老曾的鱼从鱼摊里进货，成本高，虽然卖得多，却只能挣三块钱。但是一个月下来，那也比40多块钱的工资高啊虽然累点，但是他乐意 杨志的钱的每天要是能卖光豆腐，除去给他爸的豆子钱，剩下就是2块6。加上之前的74块6，现在一共77块2。 本章完 第十五章 就要你赔个清光 连续好几天，杨志和老曾都一起搭伴走街串巷。 还有几天就快过年了，买主越来越多，有时候甚至不到中午，杨志的豆腐就能卖光。老曾的鱼则两三天就要去进一次货，以往都是一个星期才进一次货的。 这天老曾又去街上进货，杨志只好一个人推着车慢慢吆喝叫卖。 现在他知道，到了村子里就不能骑车了，因为如果骑着车叫卖的话，别人才刚听到他的吆喝，还没来得及拿出盆子出門，他就已经骑着车远去了。这还怎么卖呀 这些都是老曾告诉他的，他人老实，没老曾脑袋灵活。不过勤能补拙，日子长了，也能总结出一些经验。 他慢慢推着车来到了大榕树下，正要摆摊卖豆腐。这里已经被他和老曾发展成了一个据点，村民们都知道他们每天早上会先来这里摆卖，然后再去别的地方，所以都会差不多时间就拿着盆子过来。 杨志还没把东西摆好，忽然发现一只狼狗又窜到跟前。看身形，还是上回那条。只见它呲牙咧嘴地嘴里吐着粗气要向杨志扑来，杨志有了上回的经验，连忙拿起担子戳它，试图把它赶跑。 乡下地方，野狗c狼狗都多。 他以为这也是一只野狼狗。 不料担子刚碰到这只狼狗，耳边传来一声怒吼：“你打我的狗试试” 杨志循声看过去，发现是一个干瘦干瘦的半老头，手里还拿着烧火棍，正往杨志这边跑过来。 狼狗见主人来了，瞬间得了势，更是摆开架势，要咬杨志。 杨志不是个随便和别人起冲突的人，他自己长了个阴阳脸，见人就自己判了自己矮三分。 但是别人不这么看。那老头走到跟前，看到一张阴阳脸，吓了一跳，顿时气势就去了一半。 狼狗见主人来了，低下头，温顺地跟在主人屁股后面，但又保持着攻击的姿势，随时听主人的号令。 老头虽然被杨志的阴阳脸吓着，但是也继续向前，怒气冲冲地说：“你哪个乡的” 杨志结结巴巴地说：“你你的狗怎么咬人呢”太 本章未完，请翻页 老实了，吵架都不会吵。 老头没回到，又去绕着豆腐筐看了一圈，又骂道：“谁给你的胆子在这里卖豆腐的” “我我自己要卖的”杨志鼓起勇气。他恨不得老曾就在跟前，老曾要是在，肯定能吵赢。 “滚滚滚，以后别来这里卖” 杨志虽然老实，但是这好不容易开了头的买卖，说不做就不做他是谁 老头见杨志不吭声，动手就要掀翻那两筐豆腐，杨志连忙向前死死按住老头的说，发了急地问道：“你有事说事，这一筐豆腐翻了，你要赔钱的”说话也不结巴了。 老头说：“就要你赔个清光”说着就要动手。 周围三三两两的有一些村民围了过来，这些人平时买杨志的豆腐，豆腐没印记，但是杨志的阴阳脸就是一个印记。虽然这个阴阳脸是外乡人，不应该破坏规矩来这里卖东西。 但是 看热闹的人当中有人忍不住了，说道：“老陈，你别在这唧唧歪歪的，耽误我们买豆腐的功夫。” “对呀对呀。”几个大妈附和着嚷嚷。 老陈气急了，骂道：“没良心呀，咱们都是一个乡的，左邻右舍，你们竟然和一个外乡人一个鼻孔出气” 又有人说：“你这一上来就要掀翻别人的豆腐摊，有事说事，没事别耽误大家伙的功夫，我们还要做饭呢” 老陈骂道：“他的豆腐就这么好吃怎么不噎死你们” 杨志听到这话，也觉得刺耳。这老陈怎么这么说话呢 果然，大家伙不乐意了，纷纷你一言我一语地嚷着：“老陈，你自己的豆腐难吃，就不许人家的好吃” “对呀对呀，十几年了，我们都吃怕你的豆腐了。” “放你们的”老陈还想继续骂，结果声音被大家的七嘴八舌淹没。 “老陈做了十几年的豆腐，还不如人家一个年轻小伙。”他不知道杨志的豆腐是老杨夫妇做的。不过做十几年和几十年比，当然是 本章未完，请翻页 老杨胜出。 “就是就是，又苦又涩”这是豆子泡的时间过长了。 “又硬又酸”这是石膏放多了，没掌握分量。 “水豆腐不成形。一煮就成一泡水。”那是太稀了，一斤豆子出6斤水豆腐。看来这个老陈为了挣钱，老坑乡亲们。 “老豆腐不像 老豆腐，比人家阴阳脸的水豆腐还不如” 他们不知道杨志的名字，私底下都叫他阴阳脸。幸好杨志从小就习惯，无所谓。 看来做豆腐还真是一門艺术。 可惜老陈不懂。 他只会嚷嚷：“你们胳膊肘往外拐我就说嘛，怎么最近都没什么人上門买豆腐，原来你们都买这阴阳脸的豆腐” “怎么啦谁家好吃，就买谁的。” “对，对，人家还送上門。” “你每次都好像大爷一样，要买你豆腐还得上你家。” “这十里八乡又不是只有你一家做豆腐。” “就是，老黄历早就应该撕掉。” “按我说，不管是哪个乡的，靠好吃说话。好吃就买。” “就是，老是拿以前的规矩说话，到底是谁说不可以过乡做买卖的” “不知道，管他呢，我买2斤水豆腐，小伙子，赶紧给我称一下。”一位大妈赶着回去做饭，不想再掺和这个事情。 大家一边议论，一边纷纷把盆子递给杨志，老陈很快就被大家挤到圈子外面。他哭丧着脸看了看，无奈地摇摇头，带着他的狼狗走了。 杨志手忙脚乱，顾不上说话，只得一边唱收唱付，一边称豆腐。 大家可能是因为被老陈激发出来的十几年的郁闷气一下子发泄出来，所以大家今天买得特别踊跃，竟然中午不到，都没来得及去下一个村子，豆腐就卖光了。 杨志哼着小歌，吹着口哨，骑着车，心情无比畅快。 经过这些天的奔波，现在他已经有整整121块4毛了。结婚又近了一步。 本章完 第十六章 老大头脑灵活，把钱给老大， 还有两天就过年了，杨志也停了去东乡卖豆腐。老曾又恢复到一个人走街串巷的状态。 杨志想着这两天有空，必须要把之前答应老曾的单车后座做好，好让他能去历乡进货，不用直接从鱼摊大哥那里进货，好歹能挣多点钱。听说老曾媳妇又怀了一个，老曾不容易啊。 趁去潭镇街上找林天表叔买轮胎的功夫，杨志又顺路一并买了几块布，四妹杨群读初中了，长裤从小学穿到中学，长裤也变成了短裤。而且这是大哥杨军穿完c杨志穿。杨志穿完c又到三妹杨梅，最后才轮到杨群。 补丁叠补丁，哪个女孩子不爱美 除了买布，他还买了一些肉些糖果。过年总得有过年的样子。 回到家，先是拿出布给妈，让妈给她自己和四妹各做一身衣服，还专門叮嘱千万不用给他做。他知道，要是不和妈说清楚，妈肯定会给他做，不给她自己做。 接着又拿了一部分肉和糖果去给奶奶，顺便把早写好的对联拿去给奶奶的房间和柴房贴上。两间黑漆漆的屋子，也因此有了一点生气。和奶奶说好了，除夕那天无论如何必须要接她到新屋那边过年，不许拒绝。老奶奶才笑着答应。 忙完这些，杨志才又回家去给老曾的单车做防震后座。 这么一来，杨志好不容易攒的114块6毛，又只剩下95块钱。 当他把老曾的单车送回去的时候，已经是除夕傍晚。老曾围着车子一边转一边笑着说：“好，好，好，果然不错，这回我可以去远一点的地方进货了” 一边说他一边非要把轮胎费给杨志，杨志说什么都不要，他说：“老曾，咱们这么熟了，不用拉拉扯扯。要不是你带着我，我说话都不敢喘气。”说完他就跑了。 结果，等他回到家，才发现老曾已经追了过来，还递给他一包东西，打开一看，竟然是虾 杨志问道：“你哪来的” 老曾说：“今天鱼摊大哥给我的，一辈子都没尝过，尝尝。” “那你拿回去” “没事，家里还有。我听鱼摊大哥说了，这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东西金贵，我们这里没得卖，县城才有。我想着以后再攒点钱，就到县城进货。” “是呀，老曾，还是你厉害，有想法，敢想敢做” “小杨，你不要整天老老实实，只知道卖力气，要动脑。” 杨志嗯嗯的连声应和，又问：“哎，这虾从来没吃过，可咋做” 老曾就告诉他该怎么清蒸c又该怎么去腥，直听得杨志发愣。他说：“老曾，想不到你这么会吃啊。以后你要是卖虾，岂不是还要教别人做菜” “那当然，我其实有个梦想，那就是开个饭馆。听说省城可以允许私人开饭馆了呢。” “那我们这还远着呢。”杨志感慨道。 “没事，有路走就好。”老曾说着，笑呵呵地回家。 杨志把虾带回家，一家人包括老杨都来看稀奇，都没吃过，都跃跃欲试。杨群早就把奶奶接来了，无论如何都要让奶奶也尝尝。 这个年杨志感觉过得特别踏实c特别有希望，虽然其实他的钱离结婚目标还差1095块。 不过大年初四老大杨军自己一个人回来拜年，打破了家里的平静。 杨军才刚到家没多久，就单刀直入，问老杨夫妇要钱。 杨志在旁边收拾屋子，两耳只听他说：“爸c妈，我那工资实在太低了，才60块钱一个月。根本不够用。小新快要上学了。”杨小新就是他儿子。 老杨捧着他那杯浓茶，直愣愣地看着水缸，没回应。 老杨妈说道：“你和冯英的工资加起来一个月有一百多块呢，怎么还不够啊” 杨军苦着脸说：“我真是天天受冯英和她妈的气，他们就一直看不起我，我这回一定要干票大的给他们看看，好让他们知道我不是好欺负的。” “人家怎么欺负你了”听到宝贝儿子这么说，老杨抬头问道。 “也没怎么欺负，反正就是嫌我没钱呗。”杨军讪讪地说。 老杨妈一脸愁容，说道：“大军啊，你下面四个弟弟妹妹都没成家呢。” 本章未完，请翻页 “你结婚时候花了1500块，现在还差你大伯1000元的债还没还清。”老杨提醒他。 杨军急了，说：“这钱我可还不了。” 老杨说：“就没打算让你还，这不，我天天去卖豆腐，好歹还了一点。” 杨军听 到不用自己还，顿时眉开眼笑，对老杨说：“还是爸疼我。” “你这回又要多少钱”老杨刚开口问，坐在旁边的老杨妈就扯了扯他的衣服，又朝着在旁边擦桌子的杨志努了努嘴，老杨顺眼望去，杨志本来留神听着在客厅小凳子坐着的他们讲话，看到老杨的眼神，连忙低头，装作在忙。 其实他心里也想知道大哥又要多少钱，老杨会不会给他。 老杨心里很是矛盾，说没钱吧，他确实好不容易攒了200元，虽然不够老二结婚，但是他想着先拿100元还债，100元给老二攒着。 现在老大要钱，这200元都给老大这老二不会说我们老人偏心吧 老大啊老大，你可给我们出了个难题。 正沉思着，杨军却看到了这三人的神态，便猜测老杨夫妇要把钱留给弟弟杨志，于是哭丧着脸说：“爸，妈，你们要是再不借钱给我，冯英就要和我离婚了。” 听了这话，老杨夫妇吓了一跳。这可不得了，离了婚，老大可就什么都没有了。他们连忙问：“你要这钱干什么” 杨军一看有戏，赶紧说道：“冯英的表舅，要去省城做生意，冯英天天在家里跟我闹，说我就做那办事员，一个月就60元工资，还不如跟她表舅做生意” 老杨妈听了，担忧地问：“这做生意，有这么容易吗你有本钱吗” “对呀，我就是没本钱啊爸妈，先把钱借给我，很快我挣到钱，连带之前欠大伯的1000元，我都一起还清” 老杨说：“做生意肯定有亏有赚，哪有这么容易。再说了，她表舅信得过吗” “信得过信得过”杨军忙不迭地回应。 那，要不就给他吧老大一向都头脑灵活，不像老二，老实c死脑筋。给了老大，说不定他真能做成事呢 本章完 第十七章 长个阴阳脸，有钱也娶不到媳妇 杨志不愿意看着父母为难的样子，就借口回房间去了。 但是客厅里商讨的声音还是隐隐约约地穿过房門，撞进杨志的耳朵里。 “爸妈，你们一年到头，只能攒200块，这债要想还清，起码得五年呢” 杨军喋喋不休地劝说：“要是把这钱给我做本钱跟着表舅做生意，不出半年，我肯定能还清” 老杨听了，心里一动。 只听杨军又说：“大伯这钱，反正都是一家人，晚一点还又怎么啦” 老杨妈说：“你弟弟还没说媳妇呢” “就他”杨军笑了起来，说道：“妈，要是你，你愿意嫁给他吗你不看看他那张脸” 杨志听到这，再也听不下去，往床上一躺，用被子把头蒙住。 老杨仿佛看见了杨志的举动似的，咳嗽了一声，叫杨军：“说的什么话那是你弟弟” 杨军也觉得自己有点过分，只好闭嘴不说。 过了一会，他又觉得无趣，继续说道：“爸，妈，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意思是要是我做生意挣了钱，家里环境好了，弟弟也好找媳妇。” 老杨突然觉得杨军说得有点道理。 要是靠他自己，一年到头省吃俭用，只能攒200块，还债要还这么久，更别说帮衬老二了。这老二虽说长了个阴阳脸，但是人老实，要是要求没那么高，总能找到媳妇的。 决定了，就给老大吧。反正这钱本来就是用来帮他还债的。 老杨抬起头，说道：“钱可以给你，不过要说清楚，从今往后，不管你生意做没做成，你那结婚欠的1000块，你自己还。” 杨军只听到“钱可以给你”这几个字，就已经心花怒放了，哪里听进去后面半句他连忙一口答应，实际上答应了什么他根本没搞清楚。 那天夜里，一家人除了老四老五睡得沉沉的，其他人都没睡着。 老杨夫妇呢， 本章未完，请翻页 心里忐忑不安，不知道自己这个看似冲动的决定是不是正确。不过，反正老大已经答应了，不管赚了还是亏了，那1000块都是他去还。所以这200块就给他吧。 老杨夫妇就这样反反复复颠来倒去地想，互相给对方打气，不然根本就无法安睡。毕竟是攒了一年的钱啊。到了底，也没睡稳当。 杨志呢，自从听到大哥那句话，心里七上八下，他一門心思地攒钱，想挣钱的法子，今天大哥一语惊醒梦中人，就他那阴阳脸，能说得上媳妇吗他以前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但是他一心被钱这个问题难住了，没有心思去想脸的问题。 今天这样子一说，感觉大哥说得真有道理。照这样，还攒钱干什么还不如踏踏实实地继续当代课老师，好过现在这样天天往外面到处跑，累死累活只能挣一点点钱。反正挣到钱，别人也看不上。 杨志越想越心灰意冷，一晚上睡不踏实。 按说杨军应该是睡得最香甜的一个，毕竟他这趟回家的目标实现了。 但是，不。 上半夜他翻来翻去地想着如何如何跟着表舅去了省城怎样做生意，又设想了很多自己发达之后回来弟弟妹妹是如何簇拥他的情景，不一会，又想着怎样挣到钱之后往冯英和她娘家人面前甩一把钱，好挽回结婚以后的面子。 所以他半个晚上都没睡着。 后半夜，他就开始发愁。 仅仅有200块，哪够啊怎么办呢表舅说至少要带300块才行呢。要是能搞多点钱就好了。 想着想着，他又开始埋怨起自己爸妈。哎，按他这一表人才，根本就不应该出生在农村，不应该出生在这个卖豆腐为生的家庭。要是他能够在城里出生，凭他的才干和外表，肯定早就成凤成凰了。 第二天一早，杨群和杨南看着各怀心事顶着黑眼圈的大哥二哥以及老杨夫妇，不禁心里纳闷，怎么了，是约好一起不睡觉的吗 杨军没理老四老五探询的目光，倒是给老二装了碗粥，又笑咪咪地叫杨志快吃。杨志不知道杨军葫芦里 本章未完，请翻页 卖什么药，只好默默地吃粥。 杨志心里盘算的是，再过两天就要开学了，他要提前回学校，问问校长有什么要忙的。另外，还要去给奶奶砍一些柴枝，帮她晒干。 至于去东乡卖豆腐，只能等周末不用上课的时候才能去了。一个星期要上六天课，只能星期天去了。只剩一天时间，那一个月只能攒10块4毛。 虽说昨晚杨志越想越心灰意冷，但是 早上起来的时候，他又改变主意。钱，肯定要去挣的。有了钱，不一定说得上媳妇。但是没钱，媳妇肯定没影 所以他根本就没留意到杨军的举动，心里还是在盘算着怎么利用星期天挣钱。 当他吃完早餐，往竹林里去，正要给奶奶砍一些竹子晒干烧火时，才发现杨军也跟着过来了。 杨军看到弟弟发现了他跟在身后，连忙笑着上前，问弟弟要干什么。 “给奶奶砍点竹子枝晒干烧火用啊。”杨志晃了晃手里的柴刀。 杨军愣了愣，对哦，听三妹杨梅说，奶奶现在住在竹林旁边的柴房。他都没想起要去看看。他心里有一点点愧疚。不过，一想起小时候奶奶只顾着小杨志，他心里又冷了起来。 明明他才是老杨家的大孙子，明明他是那个又聪明又漂亮的小孩，就应该众星捧月。奶奶偏偏什么都帮着老二，老二有什么好的顶着个阴阳脸，在学校同学不喜欢，在家里，弟弟妹妹也怕他。 不过今天他并不是要理论这些，他找杨志有更重要的事情。他问道： “听说你要娶媳妇了” “八字还没一瞥呢，没影的事”杨志说道。 “为什么呀”杨军故作疑惑。 杨志有心要让他难堪，直说：“哎，还能为啥不就是因为顶着个阴阳脸吗有钱也娶不到媳妇啊。” 杨军听了，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杨志心里直好笑。 不过他低估了杨军的厚脸皮，因为杨军听到了他那句话的重点：“有钱”二字。 本章完 第十八章 距离结婚遥遥无期 杨军一听到“有钱”二字，两眼发光，连忙向前握着老二的手，说：“老二，想不到你这么厉害，这么快就攒够钱了。” 杨志苦笑着摇摇头，说：“别提了，还差得远呢”他心想老大打什么主意呢。 可是杨军不管这个，再三问杨志到底攒了多少钱。杨志被他烦不过，干脆钻进竹林里去砍竹子去了。他从小就嘴笨，说又说不过老大。 杨军也跟着钻了进去。 杨志无可奈何，问道：“爸妈给你的钱还不够吗你到底要多少钱” 杨军一听，以为有戏，连忙说：“你有多少”他心想，不管老二有多少，尽管拿来便是。 杨志现在多少有点明白他打的是什么鬼主意。 老大从小就是这样，什么东西都要全给他一个人占着。下面老二三四五只能干瞪眼。他又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 但是这回他得为自己考虑，所以不管杨军再说什么，他只管埋头在那砍竹子。 杨军看他不理，安静地蹲在旁边抠竹叶，突然，他放声大哭，喊道：“老二啊，想不到你现在长大了，心里没有哥哥了。你小时候可是没人跟你玩，都是我带着你去玩的。” 是杨军带着他去玩没错，但是当别人嘲笑他阴阳脸的时候，也是杨军笑得最大声。 杨志还是不理他，径直扛着竹子去了晒谷场。他当然知道老大只是假哭。也是佩服，他也不怕难为情。 杨军见他走了，又不好跟着，只好讪讪地停了哭，怏怏地回去。路过奶奶的柴房时，他停了停脚步，迟疑了一下，想了想，还是没进去。 杨志歪着头瞥了他一眼，心想，估计是怕要给钱，所以才没进去找奶奶吧。 不，不进去好，不然说不定还要问奶奶要钱。 等杨志看过奶奶之后，回到家时，发现杨军居然还在，还以为他早就回县城了。去县城的车三天才有一趟，今天刚好有车。 杨军看到老二回来，连忙拉着老二进了房间，悄声说道：“老二，大哥这回就靠你了。” “哥，你就直说吧。” “还是弟弟爽快。你看 本章未完，请翻页 ，你攒的钱估计离结婚的目标还差远呢，反正都不够，不如借给大哥。” 杨志沉思了一下，这钱可是他一分一分攒出来的，借给大哥，实际上有去无回。 但是不借，好像又很不讲兄弟情谊。 杨军看老二不动声色，又要表演落泪：“弟弟啊，你哥我好不容易才娶了媳妇生了儿子，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可以挣大钱呢” 可是老二还是很犹豫。 杨军又加了一把劲说道：“再说了，你这回借钱，算投资。到时候挣了钱，有你一份” 杨志听了，心里一亮。 老大看他这样子，感觉有戏，于是又说：“而且我到了省城，打通了門路，一定回来带上你。上阵父子兵，打仗亲兄弟。咱两兄弟谁跟谁啊小时候都穿一条裤子的” 确实，老大穿完，老二穿，可不是同一条裤子 杨志有点心动。 凭他这老实本分的样，什么时候能攒够结婚的钱就靠卖9分钱一斤的豆腐 计算过了，得再卖244天 一年里除去上课时间，算上星期天和寒暑假，只有144天可以卖。 也就是说，至少还要两年呢两年才攒够，那时候都25岁了老曾的儿子都能读小学了。 而且，卖豆腐还得半夜三点起床磨豆子，白天又要去东乡那么远，东乡光是路程来回就要三个小时。上回那东乡的豆腐佬还放狗出来咬人。 老大说的也有道理，要是他到省城打通了門路，再回来带我，那我也不用愁我这张阴阳脸找不到工作。不然，靠自己，别人谁要啊，顶着张阴阳脸 杨志甚至想现在就掏出钱来，说这算他投资的钱。但是多年来被人嘲笑奚落的经验，让他潜意识里有一点谨慎，他总感觉好像好事不会这么容易降在他身上。 杨军看出了他的思想挣扎，又推了一把，说道：“哥这回不白拿你的钱，肯定会还的。而且你看，”他从行李袋里掏出一个黑乎乎的长方体形状的东西来。 杨志奇怪地看着这个东西。 杨军说道：“不认识了 本章未完，请翻页 吧”一边说一边打开，这是一个褐色皮套包着的长方体，外面还有绳子。杨军打开褐色皮套，里面的东西显露出来，原来是一架照相机。 杨志稀奇地抚摸着。他在潭镇的照相馆见过。 杨军说：“归你了，这相机你先拿着。” 杨志有点不可置信地看着杨军，不知道他葫芦里卖什么药。 杨军说道：“我说了借你钱，肯定会还，你又不信，这不，先把这台相机抵押给你。这回你总信大哥了吧” “这相机我听说至少要300块呢，你拿去卖了，不是更值钱”杨志疑惑地问道。 “卖了，我还舍不得呢我好不容易才托人从省城买回来的。现在只是胶卷用完了，等我去省城买到胶卷，到时候就能拍照了。” 杨志这才明白，原来是不能用呢，难怪这么放心地抵押给自己。 不过这回老大倒是有诚意。 杨军估摸着杨志会答应，继续说道：“我你还没信心吗我从小就是家里头脑最灵活c最聪明的人，老师同学邻居爸妈，全都说我一定会有出息。老弟，你就算不相信我，难道他们的话你也信不过吗” 杨志听了之后，感觉有点道理，确实，从小听着周围的人都说老大一定会有出息。从没听过别人说阴阳脸也能有出息。 杨志现在只有95元，他问大哥要多少，杨军一把抢过来，数了一下，发现只有95元，连100块都不到，气得要命。他心想，要知道只有这么点，抵押照相机给他，简直是亏大了。 杨志看他的表情，心想，不要就算了，想着拿回来。杨军连忙塞进口袋，杨志看着他，嘴张了张，最后啥也没说出来。 倒是杨军，到底还是又掏出5块钱，还给杨志，然后拍着口袋里剩下的90块说道：“这些就算你投资的份额了。等着到时候发达了数钱吧” 杨志送走了大哥之后，回到房间，小心翼翼地把那台照相机收到柜子里。他心里忐忑不安。 不知道把钱给老大是不是错误的决定 但是，无论如何，现在他只剩下5块钱。新的一年也开始了，他距离结婚越来越远，远得好像遥遥无期。 本章完 第十九章 以后不能和老曾一起出摊了 寒假仅剩的几天里，杨志除了帮奶奶播种插秧c帮家里干了点地里活之外，没再去东乡卖豆腐。 等他开学在学校上课时，发现老曾没来上课。 其他老师都在传老曾已经跟校长说了不再教学。 这怎么可能不教学，难道以后都当卖鱼佬了 带着疑惑，这天放学后杨志来到了老曾家里。果然，老曾在家門口摆弄他的两筐鱼。 现在他已经驾轻就熟了，不管是宰鱼刮鳞还是骑车兜卖。他特别感激杨志给他弄好的车后座，所以一看到杨志到来，就眉开眼笑。 “杨志，你来，来来来，看看，看看我这鱼好不好”老曾现在已经不在鱼摊大哥那里进货了，自己进货，不仅便宜，还可以挑选一些好的鱼。不像之前，鱼摊大哥给他什么货他就只能卖什么货。 杨志也蹲那里仔细地看着那些鱼吐泡泡。 老曾伺候那些鱼就好象伺候自己的儿子一样，只不过这些鱼不知道，一两天内，就会被老曾卖掉或者杀掉。 两个大男人就在那里看鱼吐泡泡，看了好一会，杨志问道：“我们还要看多久啊，老曾” 老曾嘿嘿地笑：“看多久都好你看，那一个个泡泡，在我眼里，就好像一个个钢蹦在跳舞，多好看啊怎么能看得够呢。” “老曾，你真的不教学了” “你知道啦”老曾一点都不避讳。 杨志问道：“可惜了，老曾，你舞文弄墨最在行，教语文一把好手，又是正式工，不像我，只是个代课的。可惜了。” “可惜啥你看看里面，媳妇没奶，婴儿要喝奶粉，都喝不起，只能冲点糖水骗骗他。换你，你还可惜吗” 杨志沉默。 “你知道一袋奶粉多少钱不” 杨志不知道。 老曾不需要他回答，在那自言自语：“一袋奶粉8块钱。臭小子一个月要吃8袋我一个月工资还不够他吃的。” 杨志吓了一跳，养个孩子竟然这么大花费 “非非得喝奶粉吗”杨志说话都不利索了。 本章未完，请翻页 “你呀，等你生了孩子，你就知道，天底下最好的东西，你都恨不得给自己的孩子用。” 杨志无从想象，他现在连媳妇都还没有，怎么可能有孩子。 不过，他也理解老曾。要真有路可走，谁愿意与鱼腥为伍 而且，他总觉得自己总有一天也会离开学校，踏入老曾的队伍。毕竟，听老曾描述，好像养个家真的很难。再说了，现在他全部存款就只剩5块钱，看完老曾回来后，杨志一直在琢磨怎么办。 到了周末，他和老曾又早早地一起骑车去东乡。 现在他只能周末去一天。其他日子他要上课。在还没有找到更好的路子前，他不会离开学校。毕竟，家里和自己都需要这份微薄的薪水。他不像老曾，迫在眉睫，破釜沉舟。 两人骑车一前一后，到了人多聚集的村落，就一起吆喝摆卖，他们现在很有默契。 “卖鱼咯” “卖豆腐咯” 此起彼伏。你方唱罢我登场。 不一会，听到吆喝的大家伙就从屋里拿着盆子跑出来。奇怪的是，大家看到杨志的阴阳脸，就好象见到老熟人一样。 “阴阳脸，怎么这么久不见你来啊” “对呀对呀，过完年到现在才来。” “以前你和卖鱼佬都是天天来的，怎么这些天只见卖鱼佬自己来呢” “就是咯，这么久才来，害得我们只能吃老陈那种臭豆腐。” 周围人都哈哈笑起来。 杨志也憨憨地笑了，他连忙把盆子都结过来，给大家伙称豆腐。一群人围着他，他竟有点不好意思，想叫老曾帮忙。老曾平时最会说话，最会跟人打交道了。这种场合他肯定不会怯。 结果一看，老曾那形单影只c門可罗雀。只有几个人在那买鱼。 一天下来，杨志的豆腐全卖光了。老曾的鱼，只卖出了两条，还是散件切开卖的。 卖光了货，杨志虽然心里轻松，但也知道不好表现出来，他看得出老曾那脸好像能滴得出苦瓜汁一样。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实吗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东乡虽然比西乡富裕一点点，但是也仍然是贫瘠之乡。杨志听去过省城和其他很多地方开会的校长说，他们这个县，简直就是这个省里唯一的瘦田。 他们所在的省份，明明是东南 沿海的大省，其他市都四通八达，偏偏他们市他们县，群山环绕，交通不便，耕地贫瘠。 别人市别人县的土地，随便撒点什么种子上去，不用管，一年到头总有收获。只有他们市c他们县c他们乡，一年到头辛苦劳作，只能勉强糊口。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海吃海。结果山也靠不上啊，山上都是贫瘠的流沙一样干土，不仅不肥沃，一下雨，还唰唰唰地往四面八方冲散，农作物都种不牢。 东乡比西乡好一点的是，难将河把东西两乡划二为一的时候，非常偏心的把肥沃的泥土拨给了东乡，把贫瘠的沙地留给西乡，使得西乡的境况更雪上加霜。 但是单凭一条河滩上的肥土，也拉不开什么大的距离啊。 所以，东乡的人们，也不可能天天吃鱼啊。 有豆腐卖的时候，当然只买豆腐。毕竟豆腐才9分钱一斤，量大管饱。 鱼，3毛钱一斤，一条鱼三四斤重，那就得1块多一条，一个星期能吃上一回，也算了不得了吧自己当教师，有个固定工资，尚且吃不起，何况是没稳定收入的乡邻们 杨志当天晚上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这些事情，想了一夜，决定还是得找老曾谈谈。 第二天一大早，趁还没到时间上课，他先骑着车拐去找老曾，希望能赶在老曾出摊前拦住老曾。 运气还不错，老曾还在家。 老曾其实也是一夜没睡好。 他的鱼摊生意确实不如过年前。如果说过年前那生意好，是因为大家图新鲜，那现在生意差，就不仅仅是因为大家不图新鲜了。那是因为什么 不就因为没钱吗 有钱谁不想吃好点的肯定想啊。没钱的时候，只能买9分钱的豆腐咯。 老曾正发愁，看见杨志来了，忙问：“怎么了不去上课臭小子，你还是别学我啊，有工作就别瞎转。” 杨志憨憨地笑了笑，说道：“老曾，我来跟你说个事情，以后我就不和你一起出摊了。” “啊” 本章完 第二十章 东西好就卖得出去 老曾以为自己听错了，恨不得掰开杨志的脑袋看看他在想什么，于是摇着他的肩膀着急地问道： “小杨，你这是干什么呀怎么又打退堂鼓啊” 杨志还在犹豫着到底该不该和老曾说实话。他怕说实话伤了老曾的自尊。 “咦，你这小子，是不是又想到什么好的門路快跟哥说说。”老曾两眼放光。 “哪是啊”杨志苦笑不得。 “是这样的，老曾，你看，” 杨志谨慎而又缓慢地一边说，一边观察老曾的脸色： “东乡也就这么大一点，买了你的鱼，就不买我的豆腐。买了我的豆腐，就不买你的鱼。” “切，我还以为什么事呢。多大点事啊有钱就大家一起挣呗。没钱就少挣一点。” 杨志没想到老曾会这么说。他还以为老曾在为卖不出的鱼愁眉苦脸呢。 其实老曾只是打肿脸充胖子。但是坑哥们的事，他又干不出，只好这样说。 “我其实想去外面走走。”杨志咬了咬牙，说道。 “这倒是好事，好事大好事去哪呀”老曾拍手叫道。 杨志说： “我还没想好。我只是想，老是在潭镇这里转来转去，就像孙猴子跳不出五指山一样。” “这话说得对。” 老曾又和杨志坐在路边石墩上沉默着。 沉默。 沉默是清晨的日出。 去哪呢 没头绪。 老曾拍拍杨志的肩膀，站起来，又拍拍自己屁股上的尘土，说道：“小老弟，先别急，我先出摊去，有空我们再讨论。确实，这里太穷了，你走出去是好事。” 杨志其实已经有了模糊的想法。他想去德城。 德城，据说以食闻名，听去过那里的人说，德城的人最喜欢吃 他想去那里试试，看豆腐好不好卖。 “你是和豆腐干上了还是咋的”老曾用手指戳他的脑袋问道。 杨志白天上完课后，老曾也差不多时间回到家了，他就每 本章未完，请翻页 天傍晚的时候就来找老曾聊天，谈谈去德城的想法。 听到老曾这样问，杨志苦笑不得。 要不然呢他又不会其他手艺。 他要是会其他的，还能和9分钱一斤的豆腐干上了 要不，这周末去德城看看 “我不行，我还得卖鱼，这鱼不能老这样养着，养不长，会死的。再说了，我媳妇肚子也大了，小的又还小，走不开。”老曾摆摆手，摇摇头说道。 “我就和这鱼干上了，这辈子就在东乡西乡潭镇卖鱼了。”他继续说。 “啊，老曾，”杨志低着头，问道：“你不和我一起，我哪敢啊我都不敢抬头看人。” “臭小子，你蒙得了别人，还蒙得了我老曾”老曾笑嘿嘿说道：“我看你啊，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别人是豆腐西施，你是豆腐大朗。” “你你才是大郎”杨志一急，就说话不利索，他又急又好笑。 没办法了，只好自己去了。 他找了一个周末，骑着车子就上路了。 德城，如果坐车的话，要先去潭镇，然后坐三天一班的车到县城，再坐五天一班的车去德城。 杨志当然不可能坐车去，他现在只有8块钱存款，能省下一分是一分。 所以只好骑车去。 天才刚蒙蒙亮，他就带着一大壶水，还有几块豆饼，出发了。豆饼是用豆渣做的，他从小就吃。 家里啥都缺，就豆渣不缺。连他们家的猪吃豆渣都吃怕了，他也怕，不过没办法，他想不出有什么东西可以做干粮。 蹬脚踏车如同跑马拉松，如果一开始上路，就靠着一股新鲜劲c兴奋劲蹬呀蹬，那很快就会泄气。泄了气，那就会觉得这条山路没完没了。 如果有伴的话，那肯定互相问得最多的话就是“到了没”“还有多远”“啊我不去啦，我不去啦” 杨志现在没有伴儿，只好问自己。他在心里问了一千遍了：“怎么这么远啊，到底还有多远啊” 这路啊，一个弯接着一个弯，一个坡接着一个坡，沿着难将河顺流而下。过了两个钟头，才到了难将河的渡头。 本章未完，请翻页 杨志推着车，付了一人一车的钱，上了渡船。 难将河的渡头，在难将镇上。其实这 是一个特别小的镇，也可以叫它村子，甚至，它仅仅是一个码头。就是因为人们要过河对岸去德城，慢慢从一个渡船发展出一个渡头，接着发展成一个小村子。但是，要想再大也没有了。 因为人们不在这里停留，人们只是把这里当成摆渡的地方。他们要去更热闹的德城。 到了河对岸，杨志问了问人，原来沿着难将河继续走，骑车大概一个小时就到德城了。 剩下的一小时，虽然累，但是因为目标明确，眼看就要到目的地了，杨志越蹬越起劲，把那些一个个同样要去德城的其他同路人都远远甩在身后。 终于到了，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片楼房，因为杨志还在河堤上，地势较高，所以有点居高临下的感觉。沿着斜坡冲向那一片片房屋，杨志的心都跟着雀跃。 一路上，两旁的商店c行人c自行车c甚至两旁的树，都让杨志感到高兴。这里一切都和潭镇不同，甚至和县城不同。他说不出，反正感觉感觉很有活力对，活力 西乡缺少的就是活力。 这里什么都是朝气蓬勃的。连带着路边吵架的人，嗓門也比老家人的清脆 杨志漫无目的地到处乱窜。 他不需要目的。 他只想到处看看，感受一下，就好像已经足够了。 直到他兜圈兜到了市场旁边。他看到市场两旁路摆满了摊子，卖什么都有，笔墨纸砚c书画报c油盐酱醋c米面粮粉，他兴奋极了。 果然比潭镇活跃。潭镇这也不能卖c那也不能卖。 甚至比县城还放得开。 他一边逛，一边感受这种热闹。甚至他的阴阳脸在这里根本就没引起人的注意。别人都不把这当一回事。当他问起在这里摆摊要去哪里办理证件时，别人扑哧的一声笑出来，问道： “你是外地来的吧” “肯定是啦。不然怎么会不知道我们这早就不提这个老黄历了。” 旁边的人七嘴八舌地跟他说：“我们这，东西好，就有人买。不好，没人买。其他的都不算数” 本章完 第二十一章 德城人善吃 “真的” 老杨听了杨志回来描述的德城的景象，有点不可置信。 他年轻时走亲戚去过两趟，那时候的德城和县城差不多呀。想不到二三十年没去，德城变化这么大。后来拖家带口的，就没再去过。 原来，杨志的奶奶是出生在德城的，几岁大的时候，在街上走失，才流落到了潭镇，最后嫁到了西乡。 杨志的爷爷去世之前，曾和杨志的奶奶一起回去德城找过好几回。想不到好几十年了，家也找不到了，勉强靠着依稀的记忆，找到了表兄一家。 所以老杨年轻时走亲戚，去的就是这家疏得不能再疏的表兄家。到了杨志这一代，关系就更疏了。 老杨夫妇都替杨志感到高兴。德城这么宽松，只要肯做，就有出路。不像潭镇，想做都不能做。 不过，没高兴多久，就被四妹杨群的一句话打破了：“哥，那你去那里，做什么呀” “那还不是老本行，卖豆腐呗。”杨志还真和豆腐干上了。 “哥，那路那么远，还要过河，又是山路又是泥路，你就不怕豆腐碎了都还没到那” “这”杨志和老杨夫妇面面相觑，他们没想到这一点。 “老二啊，老四说得有道理啊。”老杨妈说道。 杨志本来想着之前去东乡，他的车后座改造之后，靠着废旧轮胎避震，总能行。但是现在听老四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有点冒险。 大家的心又冷了下来。单程去一趟就得三个钟头呢哪块豆腐经得起这样的颠簸 就非得卖豆腐吗不卖豆腐不行吗卖啥啊卖鱼哪进货啊卖其他的，也是一样的问题啊 虽然卖豆腐看似死脑筋，好像一根筋就是要和豆腐干上了。但是实际上，不卖豆腐，真的不知道干什么。 杨志有的是力气c有一点时间，没本钱，没手艺c没門路，连进货都找不到道。要挣钱，谈何容易说不卖豆腐，说得轻巧。 “我倒是想起以前的一道菜。”坐在角落里一直在整理毛线 本章未完，请翻页 的奶奶突然说道。 她今天没什么事做，就过来帮杨群拆旧毛衣。杨群个子高了，小时候穿的都是大哥的旧毛衣。现在长大了，知道爱美了，所以叫奶奶来帮忙比划比划看怎么织毛衣好看。 奶奶现在已经老了很多，背已经驼了，走路也要杵着拐杖才行。不过，虽然腿脚不灵便，头脑却还算清晰。 老杨说道：“妈，我们正说事呢，你怎么说起菜来” “你爸，在去世之前，不是去过半年香城吗”奶奶缓缓地说道：“虽然他回来时已经走不了路，但是还能说话，那几个月里，天天都是我在旁边守着。” “有时候，就是我说说话，他听。有时候，就是他说话，我干家务活。”奶奶好像沉浸在回忆里。 “哎，奶奶，这和二哥卖豆腐有什么关系啊”性急的杨群打断了奶奶。 奶奶好像回过神来一样，有一点恍惚，她继续说道：“噢，有一次，他说起在香城吃过的一道菜。” 那道菜就是酿豆腐。 “嘿，那还不是豆腐吗”老杨哭笑不得。 “酿豆腐有两种，一种是醸水豆腐，另一种是酿油豆腐。这两道菜都需要肉，因为大家这些年连饭都吃不上，更别说肉了，所以慢慢就没人吃了。”奶奶娓娓道来。 老杨心急，问道：“这和老二有什么关系啊老二难道要去卖猪肉但是这猪肉又不是人人都可以拿到货的，连私底下杀猪都不行，都必须送到屠宰场去杀c去卖。” 奶奶笑了笑，说道：“没让老二去卖猪肉啊，咱们还是做老本行，卖豆腐。” “奶奶，你就别卖关子了，赶紧说吧。”杨群催促道。 “我记忆中的德城，是最讲究吃的，据说以前宫廷里的御厨都是出自德城。只要你做的东西好吃，在德城就没有卖不出去的。” 奶奶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们是不能卖猪肉，但是我们可以卖猪肉的配菜油豆腐。” “可是油豆腐没人会做啊，奶奶。”杨群疑惑地说。 老杨这时清了清嗓子，说 本章未完，请翻页 道：“我会做。以前我拜师学手艺的时候，我师傅和我说过，制作油豆腐这門手艺虽说现在用不上，但是以后大家都富起来了，总有人吃的，所以就毫无保留地教给了我。” “只可惜，”他继续说：“几十年了，都没用上。其中有长达十年，大家连饭都吃不饱，买油买盐买布买 肉都要定时定量，凭票买。一人每个月才三两油每个人一个月才半斤肉。” 他越说越激动，想起以前没饭吃的日子，他不由得感慨起来。现在好歹比以前好一点了，至少米饭还是能吃饱的。 “爸，你说以前有什么用啊”杨群性子真急了，问道：“以前没得吃，和现在有什么关系”她没吃过挨饿的痛，当然不理解老杨提起以前的生活就急眼的感受。 “别急，听爸慢慢说。”杨志眼看老杨又要发火的样子，连忙安抚道。 果然，老杨被杨群打断，心里有点烦躁。不过听了老二的话，又缓了缓神，继续说道：“这油豆腐啊，需要用油炸。” 这可犯难了。 杨志心想，现在虽说买油不用凭票，但是也不是说有钱就能买到啊。再说了，家里也没钱。平时炒菜，放多了一滴油，老杨都要骂个半死。 而且因为油是限量供应，每次潭镇的供销店月初开放卖油，大家都是排一条长龙，但是不到半天，队伍就散了，因为已经被买光了。 人吃都还不够，还拿来炸豆腐谁有闲钱吃着玩意这东西不就等于是吃油吗德城的人再有钱，也不会吃油吧 老杨夫妇也噤了声。 杨群突然说了一句：“是用我们平时吃的油炸吗” 老杨瞥了她一眼，不耐烦地说道：“你说呢不然还有什么油” 杨群低下头，只好加紧了拣毛线的动作，不敢再多说话。奶奶看了这情景，也不敢乱说，她甚至还感觉自己刚才给的注意简直是馊主意。 杨志却觉得好像有什么光一闪一样，连忙回房间翻开之前教化学课时的教材，只见上面写道： 棕榈油，性质稳定烟点高，适合高温烹饪。 本章完 第二十二章 出乎意料的辣椒酱 事不宜迟，第二天不用上课，杨志一大早就骑着车去了潭镇的供销店问有没有棕榈油卖。 运气不错。 老天爷终于眷顾了他一回。 听供销店的工作人员说，因为棕榈油不好吃，所以人们只喜欢买花生油。 “咱潭镇的人，就喜欢吃花生油。不过咱们这里的花生产量不高，所以油都是外地的。棕榈油更是没人买来吃，每个月都卖不完，只有少数几个人来买。” 那工作人员一边说一边拿出一小塑料罐。 杨志看他打开了盖子，就伸手把罐子拿过来闻了闻，嗯，确实没什么味道。不像花生油，有一种扑香的浓郁的味道。 “多少钱一斤” “1块5一斤。” 嗯，确实比花生油便宜。花生油要4块5一斤。 他现在只剩下9块钱了，全买棕榈油了如果全买，可以买6斤油。 不知道炸一斤油豆腐，会耗多少油呢 没人知道答案。谁舍得拿油来炸豆腐啊人吃都不够吃。 那只能自己试试了。 杨志说：“先买两斤吧。要是好用，下次再来买。” 供销店的工作人员倒无所谓，买多买少，反正又不影响他的工资。 不过，他提醒眼前这个长着阴阳脸的年轻人：“这个棕榈油卖得少，一个月也就只有两罐供货到这里。一罐10斤。可不是你想买就有得买的。到时候有就有，没有就没有。” 杨志觉得无所谓，因为还不一定能做成呢。 现在他只剩下6块钱了。 要是做不成，就连这3块钱也亏了。 还是先试试吧。 按照老杨的记忆中的方法，要先将老豆腐切成方块，油烧到八成热的时候，就可以放进去炸了。 老杨夫妇还是充当了主力，杨志主要是在旁边记录观察。这种豆腐已经很久没有人炸过，到底记忆中的方法是否能成，还得一步一步试过才知道。 炸的时间倒不长，几分钟就要马上起锅。 一起锅，全家人围着这盘豆腐。肉眼可见的失败。 本章未完，请翻页 根本就不蓬松，也不起泡。 第二盘，比第一盘更失败。根本就不结泡，有一些结了，也会爆裂。 老杨说：“记得我师傅说过，如果豆腐太老，豆腐泡就发不起来；豆腐要是太嫩，就容易炸爆裂，这样就会特别吸油。成本就会增加。” 第三次，却是色泽发黑。杨志在小本本上写道：“油温过热，会使豆腐泡发黑。” 第四次，味道发苦。是因为炸的时间过长。 直到不知道第几回尝试，那两斤棕榈油都用光了，炸出来的失败品也有七八上十斤了，才终于试出了一盘大小合适c豆泡蓬松c色泽金黄c味道正常的油豆腐。 杨志赶紧把正确的步骤c油温c火候c时长等等都记在小本本上。 他用剩下的6块钱，其中4块5买了3斤棕榈油，另外1块5买了老杨的老豆腐用来炸油豆腐。 赚自己家里人的钱算什么本事呢当然得把本钱给老杨，亲兄弟还要明算账，何况是自己亲爸再说了，坑自己爸的货，算什么男人 现在他所有剩下的钱，都已经转换成10斤油豆腐，刚好可以装满一箩筐。 这种豆腐轻飘飘的一个，中间空心，堆在一起占地方，实际上不占重量。一斤得有四c五十个。 杨志就这样，驮着他的油豆腐在一个周末里又出发去德城了。 一路上他都忐忑不安，既期待又紧张。期待的是希望能够卖光手上的货，这时孤注一掷了，他一分钱也没有了。如果卖不出去，他就亏成鸭蛋了。所以他又特别紧张。 骑着车走在这泥泞山石路上，他一会信心满满，毕竟，前些天看到德城的情景，让他满怀希望。不一会又丧气地沉重地踩着踏板，因为毕竟他现在是把所有的本钱都押在奶奶讲述的一道菜上。 终于，过了渡口，再拐了几十个弯之后，德城再一次出现在他眼前。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杨志咬咬牙，向着市场那边奔去。 果然，德城还是跟上次一样，人熙熙攘攘的，乌泱乌泱的。而且，除了他，不停地有人从别的乡过来，也是像他一样，用单车驮着个箩筐，把家里种的番薯c花生c芋头等等拿出来卖。 本章未完，请翻页 幸运的是，虽然有几摊卖豆腐 的，但是卖油豆腐的，只有他一个。 这个开端不错，老天爷总算偏向阴阳脸一回了。 杨志还在整理摊位，没注意到周边已经围了几个中年大妈大叔，有些人甚至捻起他的油豆腐捏了捏。 见他一直弯着腰整理箩筐，有人耐不住性子，问道：“小伙子，你这是什么东西啊卖不卖啊” “卖”杨志看有人来问，马上抬头高兴大声地回答。 周围人被这猛一抬头出现的阴阳脸吓了一跳。 但是德城人是什么人是出御厨的地方。什么没见过只要有好吃的，别的都不在乎。 所以一个女的又问：“这东西怎么吃啊” 杨志眉开眼笑，笑呵呵地说：“油豆腐，这是油豆腐。” “油豆腐” “豆腐吃得多了，油豆腐倒是没吃过。”一个中年男应和道。 “不，我听我爸妈说以前大家还是经常吃的。”有人表示反对。 一个中年妇女也反驳道：“对，对，就是这些年油太金贵了，没人舍得拿它来炸豆腐。毕竟一斤豆腐才多少钱谁舍得拿油来煨它” “那看来我们可以试试”一个年轻女子犹犹豫豫地说。 “先别急，老实说，我虽然在德城土生土长，但是也有十几年没吃过了。”一个老太婆说道：“不知道他这油豆腐做得地道不地道。” “大大家可以试试吃一下”杨志看到这么多人七嘴八舌的围着他的摊位说话，不免有点紧张，说话都有点哆嗦。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豆腐用竹签串了几个，分给围观的人群尝尝。 有人吃了之后，说：“可以，味道不错，就是有点淡。” “来，给，我这有辣椒”杨志想起自己吃干粮时的辣椒，赶紧拿出来。大伙纷纷地蘸了蘸辣椒酱，试吃一番。 没想到大家都说：“小伙子，你的辣椒酱比油豆腐还好吃啊” “对呀对呀，你这辣椒酱卖不卖啊” “啊” 这可出乎杨志的意料。 本章完 第二十三章 只要坚持到暑假就能结婚了 看到大家伙都喜欢自己的辣椒酱，杨志有点意外。 他马上大方地说：“只要大家买我家的油豆腐，辣椒酱免费送” 这辣椒酱是他奶奶平时有空就做的，家里还有几坛子呢。 辣椒树就长在奶奶柴房外的竹林和鱼塘之间的小路边上。谁也不知道到底是谁种的，没人认领，村里公家也就不管了。 西乡的人都不爱吃辣椒，这几棵辣椒从来就没人摘。只有奶奶时不时地摘几个来炒菜，她的口味还带着德城的基因。 又因为小时候都是奶奶带大的杨志，于是顺带着连杨志也喜欢吃辣椒了。 奶奶看他喜欢吃，又见他有时候下课回家没菜吃，就把辣椒剁了做成酱放在坛子里，给杨志吃。 只要辣椒长好了长红了，她就摘了，做好后放进坛子里存着，后来就越积越多，越积越多。 全家只有杨志一个人吃，他怎么吃都吃不完。 没想到奶奶的辣椒酱在这里这么受欢迎。 大家喜出望外，都问：“是不是真的啊” “那当然，辣椒又不值钱只要大家爱吃，想吃多少都行”杨志想起家里那几坛子辣椒，之前还想着这么多，什么时候能吃完啊。 他补充道：“不过这次我只有这么一点，下次我带多一些过来。” “那我现在先买点油豆腐。” “对，对，我也买。” “我也买。” 大家掏出钱，都要买一点回家试试。 突然有个人问道：“小伙子，那你这油豆腐多少钱一斤啊” “啊” 杨志突然被这个问题难住了，他才想起自己根本没算过要卖多少钱一斤。 他在心里迅速地盘算： 成本6毛钱一斤，那卖多少钱合适呢卖贵了又怕卖不出，卖便宜了，好像又对不起骑了三小时车的路程。 正犯难时，有人说了：“总不会比肉还贵吧猪肉才9 本章未完，请翻页 毛钱一斤。” 杨志听了，突然心中有数，说道：“一块钱20个鸡蛋，我这个豆腐，吸饱了油，虽然比不上肉，但是比鸡蛋还是比得上的。这样，5毛钱20个油豆腐，1块钱40个。” 大家听了，盘算一下，觉得这价格还算合理。 杨志正要把豆腐装到大家伙的菜篮子时，又有人问道：“可是这油豆腐该怎么吃啊以前上一辈的人做过，但我们没做过啊。” “嘿，这都是小事，”杨志嘿嘿笑道：”大家听我的。糯米，大家有吧蘑菇，有吧萝卜，有吧“ ”嗯，都是便宜货，肯定有你就直说怎么做吧。“大家催促他。 ”把香菇胡萝卜剁碎，要是愿意的话，再剁点半肥半瘦的肉进去，混好油盐，再往油豆腐里一塞，塞得圆滚滚的，再放到锅里隔水蒸。蒸大概半个钟就可以了，一口一个。“ 大家伙听得口水都要流了。 杨志又说：”要是嫌这还不够过瘾，那就宰一只鸡，焖的时候把油豆腐放进去，油豆腐吸饱了鸡汁，那个好吃，要是不好吃，你回来找我“ 这都是杨志听奶奶描述的，其实他也没吃过。听奶奶讲的时候，也是口水直流。而奶奶，则是听去了香城回来的杨志爷爷说的。 等有了钱，一定要让奶奶也尝尝这用鸡焖出来的汁煨的油豆腐。还要天天都吃，让奶奶吃到腻吃到她不想吃还要给奶奶做房子，把奶奶接来一起住 ”买“ ”买我也买点。“ 大家听了杨志的描绘，纷纷把篮子推到前面，都要往里面装。杨志的十斤油豆腐，竟然没到中午就卖光了。 在回去的路上，杨志的车子好像长了翅膀一样，溜得飞快。那一个又一个的弯，一个又一个的坡，在他眼里好像也不再累人。 回到家，大家都不相信德城这么容易就能做买卖。但是杨志的箩筐是真的空空如也。老杨围着看了一圈，感慨道：”不错，真不错。“ 他要是能再年轻一点，真想自己也骑着车去一趟看看。可惜人老了骨头散，一天骑车五六个小时，也只有 本章未完，请翻页 像老二这样二十出头的年轻小伙能顶得住。 奶奶也杵着拐杖站在門口等了一天，等着杨志的好消息。当听到杨志说起辣椒酱的时候，奶奶也是高兴得不得了，想不到无心插柳，自己随手做的酱，还能帮宝贝孙子卖货。 她恨不得马上就去摘辣椒，再做 几坛子。听杨志说家里还有几坛子没吃完，她才作罢。但还是一个劲地在旁边呵呵笑。 杨群也是特别替哥哥高兴。从小杨群就特别亲二哥。她不喜欢大哥，因为大哥老是欺负二哥和她。 奇怪的是，三姐杨梅就特别亲大哥，不喜欢二哥。所以大哥杨军就把杨梅带去县城给他当保姆带孩子去了。 因为要上课，只能星期天去一天，所以杨志在这一周里，天天盼着能够快点到周末。 上一周他一共卖了12块，除去成本，还挣了6块钱，他别提多高兴了。虽然骑车子很累，但是他感觉浑身充满了干劲。 而老杨夫妇则在周六的晚上就开始忙活，又要做老杨要卖的水豆腐老豆腐，又要做杨志的油豆腐，一时半刻还真手忙脚乱的。现在他们都已经很有默契了，互相配合得不错。 其实杨志主要还是烧火多，因为他怕掌控不好分量，把一锅豆浆都报废了。 反而是老杨妈，因为多年来都是她给老杨打下手兼烧火，现在有杨志负责烧火，她就空出手来同老杨一起做，有时候几乎能独当一面了。 到了星期天早上，老杨驮着20斤的油豆腐就出发了。 他把上周卖货得的12块钱，全又用来买油买豆子做油豆腐了。这一次如果能够全部卖完，就能挣12块。 这样一年下来，除去上课，加上寒暑假，起码能挣1728元 哈哈 可以结婚啦 太棒了 不，只要坚持到暑假，就能挣984元这样今年暑假结束就差不多够钱结婚咯 哟嗬 杨志简直要开心得飞上天。 想不到这么快就可以实现愿望 本章完 第二十四章 要能挣到钱，其他都不是事 正得意的杨志骑着车往下坡下冲，快要到渡口了，他的脚踏不重，反而越加轻快起来。 忽然“咯噔”一声，车子颠了一下。 糟糕。 紧接着是车胎爆裂的声响。杨志太得意忘形了，没留意路面上突出的尖石。车胎碾过石头，被扎穿了。 接下来就是车头乱窜，杨志一下子控制不住，整个车子和人连带豆腐筐都栽倒在地上。 幸亏油豆腐事先用袋子扎好了，不然两筐都全报废。 失钱事少，失信事大。 从地上爬起来的杨志，发现自己的手擦破了，膝盖上的裤子也破了个洞，身上全是尘土。 他赶紧把车子放到边上，再收拾整理一下两筐油豆腐，检查一遍，还好，袋子没破，没有进尘。 再骑上车的时候，他发现脚踏踩得异常艰难，车胎爆了，如果硬是骑，车架轮毂就会变形，到时候整个车子都报废了。 怎么办呢 现在距离渡口还有好一段距离。就算过了河，还有差不多一小时的车程呢。 往回走先不说要走多久，单说这天气越来越热了，这20斤油豆腐今天不卖出去，肯定放不到下周日的，一定会坏掉。到时候别说挣钱，倒把所有本钱都赔进去了。 不扯别的了，走吧。 杨志咬咬牙，推着车一步一步往前走着。 论做买卖的天赋，他没有老曾厉害。论勤奋，他比不上老杨。但是论守信，他有他自己的见解，做买卖是守出来的。要是今天来，明天不来，后天消失，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到时候谁还来买呢哦 所以杨志决定了，今天就算走路，也要走到德城去。才开张一次，第二次就不去了，像什么样呢 走了不知道多久，杨志走得满头大汗，眼看着就要到渡口了，天开始暗了下来。杨志心里暗暗骂了一句“坏了”，果然，几滴雨飘落下来，紧接着是一大片雨，再之后，就是倾盆大雨了。 本章未完，请翻页 杨志早上出門的时候还是晴空万里，现在是全身上下比落汤鸡还湿透透的。他的上衣被雨水冲刷着贴着皮肤，脸上的水好像河流一样，蒙得他双眼都看不清路。 裤子早就好像水管一样，雨水从身上往裤子里灌，两条裤管鼓胀着。 他一只手推车把，一只手摸了一把脸上的雨水。雨水也冲刷着两旁的矮山的泥土，流到了路面上，所以他的车子行进得更艰难。不仅车子，连脚步都难以挪动，现在不仅裤子上全是泥，那双胶鞋也满是泥。 他不禁想起以前读书时没鞋穿，光着脚上学的日子。他不知道到底是那时候苦一点，还是现在更难熬呢。 终于，在一片白茫茫的雨中，他看到了渡头。他连忙冲向渡船，虽然船还没起行，但其他早到渡口的人，早就到船上避雨去了。 这个渡口是非常简陋的，连一个棵树都没有，更别提躲雨的地方了。 大家伙看到一个泥人从雨帘里出来，都吓了一跳，这么大的雨，还有人来及至杨志推着车到了跟前，大家都看清了他的样子，都不无同情，纷纷让开一条路，把最好的位置让给他坐下。 杨志道了谢，再检查了一下油豆腐有没有进水。老天爷还不算狠心，油豆腐好好的，一点水都没进。 坐了下来后，杨志才感觉到冷。这种天气，乍暖还寒，四五月份的时候，每到夏天，又不是春天。风一吹，就更凉了。 杨志打了个冷颤，抬眼看看四周，周围人有的是挑着两个箩筐，筐里是番薯，看来也是要去德城卖的。有的则提着一筐鸡蛋，用衣服盖着，勉强护着不让雨水冲击脆弱的蛋壳。有的则和杨志一样，也是骑车。 看来这种天气还出門的，都不容易啊。但凡有别的营生，谁还愿意大雨倾盆的时候出来挨雨呢 过了好一会，雨停了，天又放亮转晴。船公看看天，估摸着没雨没水雾了，才向对岸驶去。 杨志上了岸后，连忙推着车朝德城走去。已经耽误了很长时间，要是再晚，到了德城就会过了中午了。 过了中午 本章未完，请翻页 ，人们都不出来买菜，他得等到下午四五点才能再卖。 那他就得六七点才能开始往家走车子又爆了胎，平时骑车都要三小时，现在走夜路回去，先不说会不会有野狗出没，单说走路的时间，就得五六个小时了。 而且下了雨的路又滑又烂，就更难走了。 所以他一刻都不敢耽误。 旁边的路人只看到一 个泥人推着一架泥车好像一支箭一样直往前冲，都来不及看清。 等到了德城的时候，杨志身上的衣服早被中午的太阳晒干。现在他又累又渴，但他顾不上那么多，只是一个劲地往市场那边跑。 还没到上次摆摊的地方，他就看到那里有好些人聚在那，成群地，有些挎着篮子，有些在聊天。 只听他们中有人说道：“我爸，病了很久了，吃什么都没胃口，就上回我拿一整只鸡来煨油豆腐，他竟然胃口大开，还直说这就是他小时候吃过的味道。” 有个大妈接着说：“我们家那卖力气的，也是这么说，他说这菜下饭，吃饱了，干活时有劲。” 其他人也纷纷表示赞同。 所以当一看到杨志出现时，竟然有点雀跃起来。 那些出来买菜的人们，本来想着一大早就赶来买杨志的油豆腐。他们上回试过之后，果然觉得很好吃，所以知道这天杨志会来，都想赶早买回去做饭。 不料左等右等都不见，有些性子急的，就走了。有些耐心的，就结伴聊天，硬是等到了中午。 直到看到满身泥泞的杨志，才知道这小伙子路上的遭遇。 不过大家很快就被杨志打开包装的油豆腐的香味吸引，都急着把篮子往杨志跟前推，都嚷嚷着赶紧装，说是要赶回家做饭。 这一回，比上次还快就卖清光了。 杨志烦闷的心情，也一扫而光。 不管怎样，只要能挣到钱，其他都不是事。 现在，他有24块钱了。 本章完 第二十五章 老曾不见了 一路上回去，杨志心里还是欢欣鼓舞的，虽然路还是烂的，车还是坏的。 两旁的树被风微微吹弯，右边是山坡，左边是难将河，杨志看着水面波光粼粼，大踏步地走，他心里盘算着下周再去德城的时候，应该要准备多些辣椒酱。 等他回到家时，已经是傍晚了。杨群跑出来一看，天呀，一个泥人。 她问道：“二哥，你是掉进难将河了吗” 杨志赶紧去换衣服洗澡，没和杨群多说。现在，他只想着好好睡一觉。忙活了这么久，总算摸索出一点門路了，看来德城是比潭镇要好多了。 他紧张了这么久的心总算放松了一点点。之前这么多天，都在瞎忙，只有这一次去德城，让他看到希望。 他草草吃了点饭，还没到八点，就回房间睡觉。这一天来回走路走了七八个小时，他简直累瘫了。 睡到半夜十二点的时候，突然被“砰砰砰”的声音吵醒。一开始他以为是在梦里，直到听到一个声音一直叫“小杨，杨老师，小杨老师”，他猛地坐起来，发了几秒钟愣之后，才彻底清醒，发现是門外有人在叫他。 他在黑暗里摸索着把油灯点亮，披了件衣服就去开門。 門一开，竟然是挺着大肚子的老曾媳妇。他连忙把她迎进屋里，看她一脸着急的样子，就问：“曾嫂子，这么晚了，是有什么急事吗” “小杨，我看你平时和老曾经常一起谈论事情，我实在是没办法了，只好来找你。”老曾媳妇喘着气说道。她苦着脸，语气里带着紧张和着急。 杨志问道：”别急，慢慢说，老曾呢“ ”老曾不见了“她跺着脚喊了出来，恨不得哇的一声哭起来。 杨志急忙安抚道：”这是怎么回事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不见了呢“他心里想，该不会是夫妻吵架吧夫妻吵架c离家出走，来找我干嘛呀我这可没经验啊，我又没媳妇 ”他今天不是去厉乡进货吗他到现在都还没回来”老曾媳妇说出的话确实吓了他一跳。 不过 本章未完，请翻页 他很快冷静下来，问道：“平时他几点回来的” “一般下午就回来了。” “会不会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 “不会的，他去过那么多次，每次都说好了，绝不在外面耽搁的，他知道家里担心他。”老曾媳妇肯定地说。 “那他走之前，有没有什么异常“ ”没有呢，“老曾媳妇疑惑地看着杨志，转念一想，忽然明白杨志的问题：”没有，没有，我们没有吵架呢，好得很。“ 杨志有点不好意思，感觉好像听了什么不该听的话。不过，老曾这么晚了还没回来，确实不正常。 ”你先别急，厉乡离这里也就一两个小时的车程，骑车很快就到，我“他这才想起他的车子爆胎了，他本来想说他去厉乡找找的，现在车子坏了，可怎么办呢 怎么办呢老曾媳妇急得开始冒汗，一个孕妇，本来情绪就容易不稳定，现在都开始惊慌了。她开始喋喋不休地说：”我就今天老感觉有事发生，老感觉会出什么事，一个下午都是心砰砰砰地乱跳“ 杨志仔细想了想，最后和老曾媳妇说：”我车子坏了，但是我现在去找校长借车子，你先别急，回去好好地睡一觉，明天起来说不定就有好消息了。“ 他一路上打着手电筒护送着老曾媳妇回去，老曾家里，他那老母亲也是担忧得睡不着，一见到杨志就拉着手说：”小杨啊，你和老曾平时走得最近，他又没有兄弟姐妹，只能麻烦你去帮忙看看是怎么回事了。“ 杨志看老人也是急得快要掉眼泪，忙安慰道：”没事的，曾婆婆，我会找到他的。“ 和老曾媳妇交代了一下，他就直奔学校去了。校长一家挤在学校里的一所老房子里，为了方便工作和去潭镇c县城开会，他省吃俭用地置办了一辆单车。能踩单车去的，绝不乘车去。没办法，要省钱。 他听见杨志大半夜的来借单车，听他讲了前因后果，说什么都要一起去找找。 杨志说道：”不行，不行，校长，你明天还要上课呢，我明天要是一时半会回不来， 本章未完，请翻页 就先请假一天，到时候麻烦校长安排一下人代课。“ 校长觉得杨志说得有道理，这学校一天都离不开他，不是因为他重要，而是因为身为校长，他也兼任了好几門课。主要是因为老师少啊。 万一他也出点什么事，那学校不就没人管了 所以他听了杨志说之后 就说：”行，车子你拿去用，路上记得小心，尤其是走夜路要小心。“ 把车子推出来之后，校长又检查了一遍刹车和轮胎。杨志在旁边看着，心想，校长果然做事仔细。 杨志跨上车正要走，校长又拿着一个手电筒追出来，挂在车把上。他不无担忧地说：”山路崎岖，路上又尽是碎石，你拿多一个手电筒备用。“果然还是校长细心。 他把手电筒挂好之后，又递过来一个包，挎好在他身上，说道：”这里边有200块钱，万一有什么事情，你就先拿来用。“ 杨志正要推辞,校长说道：”还不定会有什么事呢，这只是给你备着。到时候要还的，不用不好意思。“ 杨志连声道谢，不多说，就一阵风一样消失在黑暗里。 骑着车走在弯弯曲曲的山路上，耳边又传来一阵阵风吹的声音，周围又是一片漆黑，要不是有手电筒微弱的光亮，杨志一个男子汉也觉得有点渗人。 两支手电筒他不敢全开，万一都用光了，回程的时候没得用呢 他一路上猜测了老曾很多种可能，他感觉最大的可能也就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吧，比如说被鱼贩子留在那里吃饭喝酒啊。 他觉得，老曾这个人最能说会道，为人又爽快，一见如故，他乡遇故知，高兴起来喝两盅，然后忘了时间，这也是有可能的。 万一 杨志摇摇头，似乎是要说服自己。 万一最坏的可能，也就是也许老曾和鱼贩子谈不拢价格，带的钱不够，鱼贩子不放他走。 那校长备用的钱，可算是有先见之明啊。 本章完 第二十六章 老曾你没事吧？ 不知道骑了多久的车，山路上了一个坡又下一个坡，再上一个坡，又下一个坡。一路上都没见到有其他人骑车路过。 大晚上的，当然没人啦。 杨志一开始只顾猛地往前蹦，想要到老曾媳妇给的鱼贩子地址去找。但是他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万一老曾没到鱼贩子那里去呢 万一老曾出了什么意外呢 他不敢这样想。 但是接下来的路程，他不敢再骑快，他谨慎地往两边张望，试图通过手电筒微弱的光线去在墨水一样黑的夜里发现什么活物。 他既希望发现老曾的身影，仿佛下一秒，老曾就在转弯处等着他。要是他真有什么意外的话，那越早发现越好。 现在他能想到的意外，要么就是被野狗袭击，这里都是山路，有野狗也不出奇。老曾全身都是鱼腥味，很容易惹来野狗的追逐。 不然就是单车刹车不好，下坡的时候摔伤了，或者车子也像自己一样被尖石子扎破了，只能推车子走路回去。 他又希望一路上没发现老曾，这样不就说明老曾可能真的到了厉乡那里去了，而不是耽搁在路上 他一路反复横跳在这些想法里，他一会希望能在下一个坡找到老曾，一会又希望什么都不出现。 在这种上下落差的念头中，他离厉乡越来越近，他不禁高兴起来，看来老曾应该是有什么事耽搁在厉乡了。他越想越觉得自己的那个想法是对的：老曾和鱼贩子一见如故，喝多了，然后睡在那了。 嗯，对，应该就是这样。 咦这段路怎么路中间有半米宽的路是没有石子的他刚下完一个坡，发现了这个奇怪的地方。 他一路骑着车，一路颠着来，现在一下子没石子的路，让他很不习惯。 而且神奇的是，除了中间这十几米长半米宽的道是没石子，路上还是正常的石子泥路。 他还没看清楚究竟，随着他越踩单车越往前，他发现了一个箩筐 他太认得这个箩筐了，这是他亲手给老曾装在车座后的箩筐，一共两个。不对，这里只有一个，老曾肯定是出什么事了 他加快脚踏的速度，奋力向前，一边踩车一边喊：“老曾老曾”他感觉老曾就在附近。 可是没有人回答。 一点声音都没有 他冷静下来，停下车，慢慢用手电筒 本章未完，请翻页 向四周照着仔细地查看。 周围什么都没有。 他不死心，往路两旁看去。这是刚好下了一个坡之后稍微平坦的地方，路左边是矮山，右边是水田，路往前延伸是一个大弯。 他先去看了矮山这边，没什么发现。 再去水田那边看，一开始手电筒什么都没捕捉到，直到照到一个单车轮，轮子已经变形，杨志心里咯噔了一下。 再下一秒，他就照到了一架只剩半个轮子的单车，全车身都扭曲了。 糟糕，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老曾，老曾”杨志扯起嗓子就喊。 没有回应。 他相信老曾一定在附近。他往水田里跳，顾不上那水和泥淹没了裤腿，幸亏水田里的秧苗还不是很高，不需要拨开也能开清下面的动静。 他找了好一会，结果什么都没发现。他往路上走，继续往前看，等来到拐弯的地方时，他终于看到了一个人影。 一个躺在那一动不动的，熟悉的身影。他连忙向前一看，果然是老曾。 老曾一声不吭，眼睛紧闭。 杨志轻轻拍了拍老曾的脸，叫他：“你醒醒，你醒醒，老曾，我是杨志。” 老曾没有动静。 这可怎么办啊 杨志知道，一定要尽快把他送到卫生站去。回去潭镇太远了，只能去厉乡了。 但是怎么去啊老曾现在都没有意识。 他只好又拍拍老曾的脸，喊他：“老曾，我现在想办法送你去卫生站，你能不能坐起来我只有一个人，我自己一个骑车，你得能坐才行。” 他急得都快要哭了，虽然是男子汉，但是他感觉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这个时候，老曾慢慢地睁开了眼睛，他用力地稍微咧了一下嘴：“终于终于有有人来啦。”微弱的声音颤颤巍巍地从老曾的喉咙里传出来。 杨志这才定了神，看到老曾醒了，顿时好像安心了一点。要不然，老曾要是有什么事，他都不知道怎么向曾嫂子交代。 老曾虽然还是很虚弱，但是当杨志推来他的单车时，老曾还能条例清晰而缓慢地提醒杨志，记得要把那些鱼c箩筐c单车收起来放在隐蔽的角落，不要让人捡走了。 他觉得车子再修修，还能 本章未完，请翻页 再用。鱼可能不能卖了，但是捡回去做成鱼干还是能行的。 杨志不好告诉他车子真的是烂得不能再烂了，可能没法修了。但是他也知道，要置办一套买卖的工具，可不容易。从零再开始，都难。修修补补说不定还能用。 所以他匆匆忙忙地按照老曾的要求把东西都归置到矮山的草丛里。从表面看，还挺难发现的。 然后他用力地服气老曾，老曾表面上看没断手没断脚，但是就是没力气走路。好不容易把他托上车后座，杨志跨上车座，对老曾说： “老曾，我现在开始骑车送你去卫生站，你忍耐一下。”说完，他刚要踩脚踏，发现老曾的身子又往旁边歪了下去。 他连忙拿手挡着。 哎，真是难啊怎么办啊 他想呀想，终于，他猛地把自己的薄衬衣外套脱掉，然后把老曾拦腰绑住，打了个结，再往自己腰上一捆，这样，老曾就稳稳地坐在车座上了。 杨志心里着急，也顾不上其他的了，看老曾已经被捆得牢牢的，不再往两边歪，他就开始往前冲。 他虽然不知道老曾发生了什么意外，但是看他神志不清的样子，心里非常担忧。所以他一分钟都不敢耽搁，骑得飞快。 一路上，他不停地和老曾说话，讲他去德城，讲他白天时被雨淋，讲他的油豆腐怎么卖，又讲起酿豆腐应该怎么做，喋喋不休。 他怕老曾睡过去了就醒不过来。 临了，他叫了几声老曾，见没回应，恨不得马上停车看看。 “别叫了，我的口水都被你讲的菜逗得流出来了。”老曾竟然还能开玩笑，听上去好像精神好了一点了。 杨志心里安定了一点。 厉乡的卫生站就在跟前了，终于到了。 杨志赶紧把老曾放下来，扶着他去了門口，大力地拍門，叫着：“医生，医生快点出来救人啊医生” 拍了好一会，才见里面有人开灯，紧接着是开門。 那人披着白大褂，开了門之后，倒也急忙帮着把老曾扶到诊室里。他用手指撑开老曾的眼皮，照看了一下，又拿听诊器听了一下老曾的心跳，最后和杨志说： “我这里实在治不了，你赶紧送他去乌市的医院” 这话听在杨志耳里，如同晴天霹雳一样。 本章完 第二十七章 我估计也就是你来找我 这可让杨志犯了难。 乌市，紧靠着厉乡，从厉乡骑车半个小时就到了。他看了看躺在床上的老曾，扯了扯医生的袖子，说道： “医生，你先救救他吧，我这怎么送去乌市啊” “不是我不救啊，我这里没设备，检查不出啊。我这里平时只看看感冒发烧的。“ “啊” 杨志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急得上火。 医生也着急，对杨志说：”不能再耽误了，他现在神志不清，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昏过去了。“ 杨志说：”我知道啊，但是我只有一辆自行车，他坐都坐不稳，我怎么驼他去呢“ 医生也是没辙。 杨志在卫生站門口蹲着看天，唉声叹气，折腾了一晚上，现在天已经蒙蒙亮了。 这时候有个老农骑着三轮车路过，杨志突然灵光一闪，对着老农大叫：”老伯，老伯，停一下，停一下。“他追了过去。 老农被吓了一跳，停下来问道：”有事吗小伙子“ 杨志冲到他跟前，气喘吁吁地说：”老伯，我可不可以借用你的三轮车“ 老伯疑惑地说：”为什么啊我还要去地里干活呢，你没看见车上都载着秧苗呢“ ”我的老乡出意外了，现在快昏过去了，医生说一定要送去乌市才能治疗，我实在没办法了。“杨志急得满头大汗。 老农为难地看着他，犹豫不决。 杨志掏出5块钱，说：”给，算我租你的车。你要是不放心的话，可以跟着。“ 老农接过5块钱，爽快地说：”行，我载你们过去。“ 他连忙把那些秧苗放到卫生站旁边的墙角，和医生说了一声等晚点回来取，就去诊室里帮着杨志扶起老曾往三轮车走去。 老农看到老曾虚弱的样子，问道：”老哥啊，你这是怎么啦“ 老曾这时候精神稍微好了一点，说道：”别说了，我这是倒霉到家了。“ 杨志把老曾放到三轮车上，就催促老农赶紧的往乌市的医院去。他则跑去骑上自己的单车往前追。 一路上老曾倒是安静，但是豆大的汗珠一直往下流，他感觉说不出的难受。但是又不清楚到底是哪里。 本章未完，请翻页 老农看他样子肯定很遭罪，不无同情地加快了脚踏。 平时要半个多钟的路程，硬是让他们二十多分钟就感到了。 到了乌市的医院，杨志扶起老曾，就直往急诊室冲，一边冲，一边嚷：”医生，快点，快点，帮帮忙“ 有护士瞥了他一眼，冷漠地说道：”什么事情大呼小叫的这里是什么地方轮得到你这样喊吗“ 杨志听了这话，本来就急，现在被这话噎得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自己又嘴笨，不会还嘴，只好硬生生忍了。 那护士看他没脾气，再一看，一张阴阳脸阴沉得很，她也就收敛了自己的气势，慢慢走过来问道：”怎么弄的“ 杨志一愣，他还真不知道。他一直都没空问老曾呢，而且老曾一直都是半清醒半迷糊的。 倒是老曾，听到这话，勉强回应：”被车撞的。“ ”被车撞的没流血啊，没受伤啊。“那护士敷衍了几句，又走开了。 杨志急了，追着她问：”不是啊，他一直都迷迷糊糊的，之前卫生站的医生也说了，要赶紧到你们医院检查的。“ ”你嚷嚷什么啊现在才几点医生都还没上班呢。“ “那怎么办啊”杨志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什么怎么办等着呗。”那护士说完，又回去里面坐着，再也不动。 杨志不死心，继续走向前问：“那医生几点上班” “八点。” 现在离八点还差半个钟头。 “那难道就没有值班医生吗”杨志不明白，连厉乡的卫生站大半夜都有医生应門，这么大个乌市还没个值班医生 a“你没看那诊室灯亮着啊在给一个割破手的人缝针呢，没半个小时都完不成。a“ 杨志听了，只好回去陪老曾坐着。 现在老曾已经可以坐起来了。他看到老曾这个样子，以为他缓过来了，心里也就没那么着急。 老曾看着杨志跑前跑后的动静，看他垂头丧气地回来，就费劲地说话，安慰他道： “小杨，没事的，你看，我现在不是挺好的我感觉越来越好了。” 杨志勉强挤出一个笑。 老曾慢 慢靠在他背上，继续说 本章未完，请翻页 道：“你不知道我在那里躺了多久，久到有一只野狗都跑过来，我心想，我没被车辗死，倒被你这只野狗咬死我真是不甘心啊。” “后来，它可能被我的鱼腥味熏怕，就跑了。” “我还以为我会死在那了，我想爬起来，可是一点都动不了。” “我在那从白天躺到晚上，一个路过的人都没有，哪怕有一个人路过，我都可以让他们给家里带个口信啊” 杨志打断他，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躺在那里的“ ”哎，别提了，我就是倒霉。我好好的骑我的车，突然从拐弯的地方冲出一辆大卡车，那车真大，车头又高，我看那司机根本就看不见我。“ ”反正不知道怎样的，我就被卡在轮子里了，还被拖了几十米。“ 原来那段路中间没有碎石，都是被老曾抹平的。 ”等司机发现的时候，我都快昏过去了。但是那司机坏透了，下来一看，我都不知道他有没有看清楚我是个人。他反正就是把车一倒，一溜烟就跑了。他可能以为是野狗吧。” “还以为自己会死呢。没想到是你这小子来了。” “果然就是你来。其实我早就听到你的声音了，但是我硬是喊不出声。” “后来听不到你喊了，我还以为你走了呢。还好你没走，你要是走了，说不定我就看不见今天的太阳了。” 杨志直到听到这话，才打断他说：“那我肯定不会走的，我答应过曾大嫂，说一定会找到你的。” “臭小子，你最近都在忙什么怎么就不和老哥一起去东乡卖东西呢” a“我跟你讲，你不要在乎什么买了你的豆腐就不买我的鱼，我们俩有多的就挣多一点，有少的就挣少一点。咱哥俩不计较那点a“ 杨志连忙把他在德城的事情给老曾讲了，还让老曾一定要去德城，俩哥们有伴，不用再在东乡挨那老陈的狼狗的咬。 老曾笑呵呵地说：”那肯定好啊。我就说你这小老弟，肯定能行。就是人太老实了。不过老实点好老实点好老实“ 杨志听着他的声音越来越轻，连忙转头去看，却看见老曾软绵绵地从凳子上滑到了地上 本章完 第二十八章 要不是为了挣钱，也不用被卷到 杨志心里咯噔一下，连忙俯身想扶起老曾，发现老曾已经昏过去了，又跑去护士那里叫：“医生，医生在哪呢” “你又嚷嚷什么” “他晕倒啦，快叫医生来” 那护士听到他晕了，倒也跑起来去拍那急诊室的門，喊道：“医生，医生，这里有个患者晕过去了。” 里面的医生打开門出来，他刚处理完一个割伤手的患者的伤口，听到声响，就赶紧出来看看。 只见他大踏步向前走到老曾身边，先是用手扒开他的眼皮，看了看，然后厉声问道：“送来多久了” “才刚到没多久呢。”那护士没意识到医生的怒气。 “受伤多久了”医生抬头问。 “受伤他没受伤啊” “他怎么没受伤他是因为什么意外来这里的” 杨志赶紧回到：“他说是被卷在大卡车轮子里拖了几十米。” 医生已经有点控制不住怒火了，继续向那护士吼道：“准备手术床，马上手术” “啊医生，他怎么啦”杨志一听，着急问道。 “他内脏出血，现在不知道还能不能救活。你们送来的时间太晚了” 只听见各种金属工具哐哐作响c还有护士医生推床的脚步声c各种叫加急输血的声音不一会，诊室門口就只剩下杨志一个，他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老曾就已经被推进了手术室了。 他只好缓缓地坐在手术室門外，心里想：这可怎么向曾嫂子交代啊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术室的門开了，有一个医生出来，杨志赶紧向前，还没问，医生就说： “准备好钱，要是能救活，就大概1000块左右，要是救不活，大概两三百。” “救活，一定要救活” “这不是你说能救活就能救活的。你送来得太晚了你是他家人吗这里要签字。” “我不是他家人，他家人还不知道。” “那你不能给他签字啊，你要叫他家里人来，知道不现在你先签，我们是没办法，他情况紧急，现在先给你救，但是你要通知他家里人来签字。” “正常情况下我们是不会做这个手术的，都没家属签字。现在情况紧急，没办法。”医生再三地强调。 本章未完，请翻页 他让杨志签了名，又交代了一些事情，就又回去做手术了。 杨志特别懊恼。都怪他，没能早点送老曾过来，也怪他昨天这么晚才到家。他要是车胎不爆，就不用走七八个小时才回家，老曾媳妇也不用那么晚才找到他，他也不用半夜才找到老曾。 都怪自己。 他自责得不得了。 过了一会，他又想，老曾肯定能救活。他得去找钱，他身上只有两百块钱不到，还是校长借的，医生说了，得要上千块。 可怎么办呢 老曾家肯定也没钱，自己家也没钱。 杨志着急得六神无主，想找个商量的人也没有。想要给老曾媳妇报个信，又没法子。 没想到的是，这回没过多久，医生就又从手术室出来了。他缓缓地走向杨志，杨志心里有不详的预感。 医生看着这个老实巴交的阴阳脸，一时半刻还真不知道怎么说，杨志倒是着急地问：“医生，曾大哥怎么样手术做好了吗” 医生的语气冰冷，但是听得出尽量缓和：“你节哀，这是没办法的事情，送来太晚了，要是能早点送来，还能救活。” 杨志如同夏天里掉到冰窖一样，全身发抖。 他不可置信，问道：“怎么可能呢他刚刚还和我说话他一滴血都没流，他一点都没受伤啊” “内脏出血，表面看不出，实际上里面都破了。” “不可能，不可能，他刚刚还坐在那里，一点都看不出。” “一般被车撞的，表面上好像没事，实际还是内脏都爆裂，体内失血，但是普通人是看不出，还以为他们没事。” 医生拍拍杨志的肩膀，说道：“节哀顺变吧，等一下家属来到，办完手续，就可以领走了。” 杨志脑海里好像晴天霹雳一样，医生说的话一会远会近会大声会又模模糊糊的听不清。 老曾啊，刚刚不是还说了那么多话吗 怎么会 不可能 不是一直在抢救吗不是做手术了吗 他想起老曾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说他“老实”。他要是知道这是老曾说的最后 一句话，他肯定会让老曾说点别的，比如有什么话要留给他媳妇c他儿子c他未出生的小孩c他母亲等等。 本章未完，请翻页 他要是知道这是老曾回光返照的时刻，绝不会让他说这些废话，他一定问老曾还有什么愿望。 还能有什么愿望，不过就是想让家里人生活好一点，能每天吃上肉。 老曾啊老曾，要不是为了多挣点钱，你就不用辞掉工作，来做卖鱼佬，也就不用来厉乡进货，也就不用被车子卷到轮子下面，今天也不会躺着这里了。 不，是因为自己帮他做了个车后座，他才能跑到厉乡那么远来进货。 他要是好好地去潭镇找鱼摊大哥进货，就不会出这个事情。 还是怪自己。 杨志懊恼得恨不得打自己两耳光。 潭镇历来都是交通不便，全县就只有两班汽车，一班是三天一趟去县城的，一班是五天一趟去德城的。所以潭镇周边的路，平时根本就没有车子经过。 厉乡不同。相对潭镇而言，厉乡是个偏僻偏远的地方，但是它反而离隔壁市乌市很近，乌市是隔壁省的，各方面都比潭镇好，所以来往的车辆会稍微多一点。 要是老曾还在学校老老实实地当老师，也不会出这摊子事。 老天爷啊。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从乌市骑车回到西乡的，也不记得自己在半路上到了老曾出事的那段路，他找到那半个车架车轮还有半筐死鱼，怎么扛回去给老曾媳妇的。 他只记得当他把老曾的消息告诉曾大嫂的时候，曾大嫂哇的一声哭出来，他才意识到，自己也很想哭，却哭不出来。 老曾媳妇缓过来之后，和老曾妈一起在那里哭天抢地，喊道：“老曾啊，老曾啊，我不应该嫌你工资低啊，我不应该嫌家里穷啊” 杨志想劝劝她说不怪她，但是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他又来到学校，跟校长说了这些事情，又告诉校长钱都给老曾做手术了，剩下几十块钱，他想用来给老曾办丧事。 “你放心，校长，我会替老曾还的。就从我的工资里扣。” 他刚卖油豆腐挣的24块钱，减去给老农5块钱，再加上校长借的，现在存款为负181块。 校长叫他放宽心，这些事情都不急。 眼下最难的，还是怎么把老曾从乌市拉回来。 本章完 第二十九章 这工资就是太死了 校长和杨志想了很多办法，比如和医院说要多放几天，医院说不行。但是医院提供了一个方案，说可以请丧葬馆上門拉走。 但是老曾妈说什么都不同意，说必须叶落归根c入土为安，一定要葬在他们家的山地里。 老曾媳妇完全没法主事，她本来就挺着大肚子，大儿子又才刚满一岁学走路，顾得了肚里的，顾不了会跑的，现在更顾不上在医院躺着的。 所以她由着杨志在外面跑。直到葬礼结束了，她才知道，原来杨志后来借了个板车，一步一步地走路把老曾拉回来。 她问：“乌市到潭镇的班车，都不愿意载吗” “潭镇的车站愿意，乌市的车站不愿意。” 她感慨道：“老曾有你这朋友，也值了。” 杨志直到给老曾刻墓碑的时候，才发现老曾原来才二十七岁，根本不老。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杨志每到周日就跑德城卖油豆腐，现在他欠校长181元，靠工资来还至少要半年才能还清。 而且现在他不仅要还债，除了要挣结婚的钱之外，他觉得自己有责任把挣到的钱分一半给老曾的孩子。 一开始老曾媳妇说什么都不要，后来杨志说：“老曾走之前是和我在一起的，他说了很多话，他只希望小孩能够别像他那样吃苦。” 老曾媳妇听了，又开始哭起来：“老曾啊，老曾，千不该万不该劝你辞掉工作啊。小杨，你也是的，千万不要再这么拼了，人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杨志嗯了一声，硬是把钱塞给了小孩，撒腿就跑。 他不愿意多说，他本来就不如老曾会说。要不是老曾一直带着他到处跑c走出第一步，他可能到现在还在那里挠头苦想却不敢踏出去做。 他有时候又后悔，要是他们俩都安安分分地在学校当老师，不跑这跑那的，老曾是不是就不会走呢 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没用，现在更重要的还是去挣钱。 他后来慢慢发现，只要骑车骑得快，两个钟头就能到德城，而渡口那里最早可以六点钟就有船公等在那了。 于是有一天早上他不到 本章未完，请翻页 四点就驮着油豆腐出发，赶在六点前到达渡口，七点不到，就卖光了，然后又赶紧往回跑。九点准时回到学校上课。 从那之后，他隔天就去一趟德城。要是天天去，他感觉有点太累，他怕到时候像老曾那样一不留神被卷入车底或者一头栽进难将河。 校长其实早就跟他说了那笔钱不用还了，但是他硬是要还。 他知道校长也是不容易的，他的小孩在今年考大学，极有可能考到省城去，那两百块钱是校长存了好几年的工资。 校长见他这么倔，只好由着他，看他早上来回跑德城，特意把他的课都调到九点钟之后。 这样，隔天挣24块钱，他把钱都分成三份，一份老曾的8块，一份还给校长的8块钱，剩下8块钱自己攒着结婚用。 很快就到了暑假，他变成天天跑德城。 德城是个比潭镇还要大十倍以上的生活重心，每天人来人往，不仅是周围的乡镇，连周边的城里的人，都往德城跑。 它一样是借着难将河给它的沃土发展起来，而且难将河到了这里，就汇入另一条江宝珠江。 宝珠宝珠，按老人的说法，那是以前的人在江里经常捞出珠宝，久而久之就称为宝珠江。 也有人说，那是依江而活的渔民靠着江里的鱼而活，那些鱼鲜就是江河给人的珠宝，所以叫它宝珠江。 德城就是难将河的尽头，到了这，它就刚好沿着宝珠江而发展起来。难将河把贫瘠全部留给了潭镇c西乡，一路奔流，汇入宝珠江之后，沃土就全给了德城。 所以德城的人没有吃腻杨志的油豆腐，所以他天天去卖，天天都能卖光。 现在，他已经还清了校长的贷款了。 他在盘算一个事情。 校长听了他的说法，吓了一跳，连忙劝住：“小杨老师啊，你这是何苦呢” “老曾就是为了他那两个小孩，没钱吃奶粉，才去挣的钱，才丢的命。我不能不管他那两个小孩。” “那现在不也挺好的”校长劝道。 “始终不是很好。” 本章未完，请翻页 校长说：“你其实是个不错的老师，眼看着就要转正了，不，我这个暑假结束之前要去县里开会，我到时候再问问县里。” “不用了，校长，我已经想 好了。”他觉得自己天天这样跑，很累，又影响上课的精神，还不如辞掉，省得误人子弟。 校长见他主意已定，只好叹了口气，由他去了。 从此，杨志就不再是代课老师了。他回办公室收拾东西，看着之前老曾的办公桌，想起一年前老曾是怎么劝自己走出去的，不免有点感触。 物是人非啊。 想走出去的人没了，而当初不敢走出去的人倒还活着。 老天爷真爱开玩笑。 辞掉了代课老师的工作之后，杨志并没有和家里说，他还是像往常一样，隔天就去一趟德城。 家里人都以为他白天回来后就到学校上课，完全不知道他在外面游荡。后来又以为是暑假到了，也由得他逛去。 杨志现在每天在德城闲逛，骑着车子把德城和周围的乡镇一天一天地逛遍了。 等他逛完了逛够了，他就每天都驮着油豆腐去德城，他现在不仅在德城卖，他还去德城的周边乡镇去卖。 他觉得难将河把这个世界一分为二。难将河外面的德城是鲜活的c热闹的，里面的潭镇西乡是死沉沉的。 等到了秋天开学的时候，杨志终于和老杨夫妇说了代课老师的事情。 老杨果然如意料之中的暴怒，他觉得杨志一点都不省心，觉得他是“人头猪脑”，根本无法理解他的脑袋是怎么想的。 再怎么样，也有一份死工资吧 “这工资就是太死了”杨志回嘴道。他甚少这样顶嘴的。 果然，老杨瞪了他一样，说道：“你有多大能耐难道你要像我这样一辈子卖豆腐，一辈子被人叫“豆腐佬”” 本章完 第三十章 不做中、不做保、不做媒人三代好 老杨妈劝道：“老二，你可想好了你现在婚又没结，工作又没有。” “我就是折腾了一年，连个结婚钱都没攒下来。” “乡下地方，你还想要有什么挣钱的营生”老杨还是很生气。 “所以我不想在乡下地方呆了。我要出去。” “出去去哪里”老杨疑惑地问。 “哪里不能去只许大哥到处去，就不许我去” “你再说，你再说”老杨骂道。 “别骂了，别骂了，老杨，孩子都这么大了。”老杨妈连忙拉着老杨已经举起来的手。 杨志这才一五一十地把自己天天逛德城周边的事情说了一遍：“我发现，德城是真的人多，周围乡镇我都去过了，卖豆腐的人不少，不过都是单打独斗，没有开店的。都是像我们之前那样走街串巷的。” “所以，我想开个豆腐店。” “开店哪那么容易啊”老杨见他确实是有点想法，一直认真听着，直到听到这个话，又大声质问。 “我打听过了，只要是当地人开店，就可以免担保。如果是外乡人去开，就要有个当地人担保。” “当地人”老杨也抓耳挠腮起来。 “老杨，你不是有个表兄在德城吗”老杨妈提醒道。 老杨眼前一亮，对，以前还走过几回亲戚。这个表兄关系很疏很疏了，就是不知道还能不能联系上。 他连忙回房间找出一个旧木盒，再从里面翻啊翻，终于翻出一个已经很破旧字迹都快看不清的信封，上面写着一个德城的地址。 他递给杨志，杨志仔细一看，嗬，这不是他前几天逛过的地方吗就在市场附近，好找，好找 他高兴起来。不过，不知道这地址还对不对，因为这地址至少有几十年了吧 他决定去找一找这位“表兄”看看。 论起来，这已经是奶奶的表兄了，年纪应该比奶奶还大。杨志犯了愁，别人还认识咱们吗 奶奶听杨群说起这个事情，杵着拐杖过来了，颤颤巍巍地说道：“老二，奶奶跟你 本章未完，请翻页 去。我也几十年没回过德城了，娘家人都没了，就剩这么个表兄。也该走走了。” 于是杨志先按奶奶的吩咐去买了一斤白糖，再用自行车驮着奶奶去了德城。 山路多石子，杨志为了不那么颠簸，特意走得特别慢。奶奶虽然驼背弯腰，但是坐在后座上稳如泰山。 一进德城，奶奶就惊呼“变化真大啊”她哪条街道都不认得了。反而是杨志，因为逛了好多天，已经熟悉了，告诉奶奶这是什么路，那是什么巷。 奶奶记忆中的德城已经不在了，她离开德城的时候周围全是一片片瓦房。现在德城全是一座座低矮的一两层高的楼房。个别富裕一点的人家，就是三四层楼高的房子。 带着奶奶兜了几圈之后，杨志才往市场那边骑去。 在市场不远处，他就开始停下车子牵着奶奶一间间房子问过去。一开始敲开别人的門，别人看了地址，有些说不认识，有些直摇头，有些则说“你再往前一点问问，就这里附近”。 直到问了七八上十家，走到一家夹在两个房子之间的小瓦房跟前，犹豫了一下，他向前敲了好一会門，才有一个矮胖矮胖的小伙子打开門。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杨志和旁边的老人，睥睨问道：“找谁啊走，走，走，我这里没钱给你。” 他以为杨志和奶奶是叫花子 也难怪。杨志最近一年都是天天跑着跑那，早就晒得黑乎乎的，就连那阴阳脸的对比都没那么明显了。 所以陌生人现在看到他，都没有那么惊讶了。 “阿旺，阿旺，你是不是张得旺”奶奶在旁边打量着这个矮胖小伙很久，突然问道。 那矮胖小伙听到这话，低下头疑惑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差不多三十年前了，我还来喝过你的满月酒呢当时是你爸把你抱出来给我们看的。”奶奶笑了笑，说道。 “你认识我爸” “应该说我认识你爷爷，你爷爷是我表兄。”奶奶解释道。 “我爷爷早死了。” “那你爸呢”奶奶心想那表兄年纪比我大，肯定比自己早走了。 本章未完，请翻页 “我爸也死了。” 霎时间，奶奶和杨志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上两代人都死了，剩下的这一个，只是婴儿时见过，人 家会替你做担保让你做买卖 人家认识你是谁啊 奶奶正要转身离去，提着白糖的袋子摩挲着拐杖，那矮胖子眼尖，看了一眼，叫住了这位老太太，说道：“我妈在屋里。” 这时屋里刚好有人说话：“谁啊得旺，你在跟谁说话呢” “妈，这里有人找死去的爷爷和死去的老爸。” “谁啊都死了几十年了。”声音越来越近，只见一个腰部圆滚滚的中年妇女走了过来。 她疑惑地打量了杨志和老太太半天，看他们的穿着，不像是有钱亲戚。 她眼珠子不知道转了几圈，一边心想，哪里来的不知道隔了多少代的穷亲戚来攀亲，说不定是来要钱的，于是给矮胖子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赶紧打发他们走。 张得旺也给他老妈使了个眼色，得旺妈马上领会，热情地说：“来，来，请进，请进，上門就是贵客啊。”她也看到了那袋子白糖。 奶奶和杨志被让进了屋里。这是一所阴暗而陈旧的小瓦房，里面只有一个厨房个小房间以及一个客厅，客厅中央只有一张桌子和几张凳子，旁边是一个木梯子，沿着木梯子上去是一个小阁楼。 杨志有点不习惯这房子的阴暗，他在西乡的家里，虽然也是很简陋，但是至少光线明亮。奶奶的柴房是阴暗，但是好歹干爽。 奶奶把白糖放到桌子上，说：“这么多年没走动了，不知道送什么比较合适。我们那地方小，都说这白糖大家都喜欢，想着当个零嘴也还行吧。不要见怪。” “哎唷，来就来了，还送什么礼啊”得旺妈眉开眼笑，手已经把白糖拎到厨房去了。再出来时，端着两杯白水，递给了杨志和老太太。 一时间，杨志不知道怎么开口。俗话说，不做中不做保c不做媒人三代好。谁会轻易做担保啊 本章完 第三十一章 牛皮灯笼，怎么点都点不明 正失神的时候，听到得旺妈在那里说话。她想着反正礼已经收了，还放进厨房，这俩人也该打发走了，不然难道留他们吃中午饭 “大嫂子，”她根本不记得老太太是哪位，只是看年纪，肯定辈份比自己高。看在白糖的份上，叫她一声大嫂子也还使得，“你不是有所不知啊。” 她打算开門见山，不管对方的目的是什么，自己先下手为强：“得旺他爷爷，在生的时候，光景还可以。” “但是你看我们现在，唉，不行咯，亲戚都不上門咯，都嫌弃我们咯。”她决定先哭穷，不然让老太太先哭穷，到时候要借钱，可就不好拒绝了。 虽然她一定会拒绝。 “幸好你们不嫌弃，还肯上門认个亲，走动走动。不像其他亲戚，避我们避成什么样了。” “妈”张得旺听不下去，觉得自己妈说得有点夸张。 “乡下日子还好吧”听了儿子的一声喊，她也有点不好意思，赶紧换了个话题。她看这老太太不像是那种糊涂蛋，应该已经领悟了。 老太太和蔼地说：“还行。乡下人的营生不多，也就卖卖豆腐。” “卖豆腐好啊，哎，对了，我们最近市场那边经常有个年轻小伙摆摊，听说他的豆腐卖得特别好。就是名字有点奇怪，别人都叫什么阴阳脸豆腐。” 这时她疑惑地端详着杨志，杨志本来听到自己的豆腐叫阴阳脸豆腐，已经有点不好意思了，加上被得旺妈这样盯着，他就低下了头。 老太太看这情景，说道：“你提到的这个小伙子，就是我们家老二，小杨。”杨志这才抬头打起招呼。 得旺妈现在才认真看清杨志的脸，看了一圈又一圈，才叫起来：“我就说怎么有点眼熟，我还记得我也买过两回你的油豆腐呢。” 杨志听了，憨憨地笑起来。 老太太说：“看来都是缘分啊，早知道就早点上門，给亲戚们送一点尝尝。今天来得赶，没来得及带。” “真有本事啊，你看看人家，看上去比你年纪小，人家都从乡下 本章未完，请翻页 跑到德城来做买卖了。哪像你”得旺妈瞪了自己儿子一眼。 张得旺不服气，两手交叉叠在胸前，靠在椅背上，两腿往前一伸。卖豆腐，有什么好神奇的几毛钱一斤的营生，哼。 我要做，也是做大的买卖。他心想。 杨志不知道张得旺怎么想的，他只听到得旺妈在那里一个劲地说：“我真是命不好啊，大嫂子，你看，嫁过来没多久，他爷爷就死了，几兄弟家产房子一分，什么都没落着。” “他出生没多久，又死了爸，我一个人拉扯大。他爸那些兄弟姐妹还一个个地来瓜分我们的房子。” “你别看我们现在住这小柴房，以前这半条街都是我们家的。” “唉，现在，卖的卖，拆的拆，分的分，现在就剩我们两母子守在这间小破房了。” “就这个儿子，得旺，得旺，连起个名字都起得不好。一天到晚的，没见他旺，连个正经的营生都没有，哪旺了” “我现在什么都不盼，就盼他有个营生，又有个媳妇，最好就是旺子旺福旺财。我就阿弥陀佛了。” 张得旺听到自己妈在陌生人面前这样编排自己，气得转过身去，拿背对着客人。 老太太见惯了几十年风雨，不计较，说道：“这名字好，这名字好。” “哪好啦要是好，怎么不旺旺自己，好歹做个什么事情，挣点钱娶媳妇，都快三十岁的人了。不像小杨，人家就已经有营生了。” 杨志心想自己的愿望也是攒钱娶媳妇呢，这不是同路人吗 想到这，他鼓起勇气问道：“我确实是想好了一个营生，想在你们德城开个店。” 听到阴阳脸开口说话，得旺妈对杨志说的话感到有点愕然，她霎那间停住了嘴，眼珠子转啊转地盯着杨志看。 想不到这小伙子心还挺大的，竟然想在德城开店。 她真是小看了这阴阳脸。 她开始想明白了这两人今天来到底是为了干什么，肯定是为了借钱，一定是 本章未完，请翻页 。 所以，还没等得及杨志说第二句，她抢先说道：“开店好，开店要不少本钱啊，你们肯定已经准备好钱了吧。”先把话挑明了，省得让他先开口，到时候不好拒绝。 “钱的事情我们正在想办法。”杨志回答。 果然，钱都没有，就靠借吗得旺妈有点不屑。 “我们这趟来，是想请你们帮个忙。”老太太不想再耍太极了，行就行，不行就不行，不就做个保吗 “哟，大嫂子，这说的什么话，什么帮不帮忙的都是自家人。不过，你看我们孤儿寡母的，也帮不上什么大忙。”她无所谓，耍耍嘴皮子的功夫还是有的。 “我问过了，说是如果在德城开店，必须要是当地人，外乡人要想开店，就必须要有当地人做担保。”杨志一口气说完，然后期盼地盯着得旺妈看，希望她能答应。 原来是为这事啊 得旺妈心里迅速地盘算：幸好是做担保，要是借钱，門都没有。做担保还是很简单的，只要不用自己掏钱，都好说。不过，做了担保，他要是出什么事，不是得自己负责不行不行，肯定不行。 或者，她转念一想，或者让他们给点什么好处总不能白白帮他们做担保吧 不过，怎样暗示他们呢总不能直白地说你得给我点好处我才帮你做担保吧 想了一会，她决定以退为进： “大嫂子啊，做担保不是不可以，但是我们就俩孤儿寡母，你们开店要是有什么事，我们孤儿寡母怎么办啊” 她觉得暗示得挺明显的了。 不料杨志并没有听懂，他一个劲地辩解：“不会有事，不会有事，我只是要开店做油豆腐卖。” 得旺妈有点不耐烦，这牛皮灯笼，怎么点都点不明呢她想干脆拒绝算了，省得以后麻烦。 她刚要开口拒绝，却听到张得旺说：“妈，答应他。” 本章完 第三十二章 亲兄弟还要明算账，何况是个表 杨志和奶奶都感到意外，他们本以为这趟是白跑了。 得旺妈一下子没听清，还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倒是张得旺开門见山，说：“我可以给你们做担保，不过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杨志恍然大悟，那当然了，没好处别人凭什么给自己担保 “我也要跟着你们一起卖豆腐。” 张得旺从小就没吃过什么苦，小时候爷爷还在时，家里房子大c热闹，人来人往。张得旺也跟着爷爷进进出出，吃香的喝辣的。后来爷爷死了，房子就被亲戚们瓜分了，田地也卖光了，爸爸也死了之后，就沦落到只剩这个柴房了。 他和老妈挤在这个屋子里十几年，老妈一开始还给别人当保姆，他倒是什么也不敢，晃荡着就到了差不多三十岁，天天在家埋怨自己妈不给他说媳妇。 现在有个远房亲戚突然找上門，一开始他也以为是来借钱的，没想到人家可争气，原来就是前段时间卖豆腐畅销德城的阴阳脸。 这不是送上門的好机会吗妈真是死脑筋，眼里就只看到人家送的那一斤半斤白糖。 所以他赶紧打断自己妈说的话，他知道要是再不阻止，她肯定会说出不知道多难听的话。 杨志和奶奶松了一口气，一块心头大石总算落了下来。只要答应做担保，其他都好办。不就带着表哥做豆腐吗这有什么难的 杨志连忙答应。既然有人愿意做担保，那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是找店面了。 他想在市场周边租个房子，因为这里所有来德城的人都会经过，川流不息，是最热闹的地点。能在这里开店，是最合适不过了。 但是他找了一圈，要么就是房租贵，一个月要60块钱。要么就是知道他要开豆腐店之后，觉得他会费很多水，就收很贵的水电费，一个月要20块钱。 要么就是地方太小，只有几个平方。要么就不是临街的铺面。 他转了好几圈回来，张得旺问他找房子找得怎么样。 杨志说：“合适的又太贵，便宜的又太差，高不成低不就。” 本章未完，请翻页 张得旺说：“你这是舍近求远。” 杨志一听，觉得有戏，就问：“你有好介绍吗” “你觉得我们这里怎么样”张得旺问道。 杨志这才又认真把张得旺家前前后后看了一遍，发现还真的挺适合当店面的。这房子临街c又是在市场附近c大小合适，而且又是张得旺家，他不是也要学做豆腐吗 “听你这意思，你是愿意拿这房子来做豆腐卖”杨志兴奋地问道。 张得旺耍了个太极，说道：“这可是我妈的房子，你得问她。” 他早就想好了，如果他主动说用这房子来做店面，肯定吃亏，他不能这么轻易地答应。让他去问妈是最好的了。 果然，得旺妈一直竖耳听着他们的谈话，一听到和自己有关，马上来了精神，说道：“要用这房子，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总不能白白给你们用吧” 杨志现在已经清楚了这对母子的为人，亲兄弟还要明算账，何况是个表的他懂的。 “表嫂觉得应该要给多少房租合适” 得旺妈眉开眼笑：“一家人说什么租金不租金的，不过，你们占用了地方，多少有点影响我们的生活。但是一场亲戚，不会跟外面一样的价格。” 她继续问道：“就收你一个月45块钱，一个月水电15块。怎么样够厚道了吧” 杨志心里盘算了一下，虽然不便宜，但是也比外面便宜了，而且自己确实也找不到更合适的地方了。再说了，自己还要别人做担保呢，得罪了他们，到时候什么都做不成。 于是他爽快答应。他相信这点钱自己还是能挣出来的。现在他已经对挣点小钱很有信心了。 回到家之后，杨志一五一十地把来龙去脉给老杨夫妇讲了。 老杨听了半天没吭声，末了才抬头问：“你去开店，你觉得自己能把豆腐做好吗” 杨志一拍脑袋，对哦，自己怎么没想起这茬呢 平时都是自己爸妈做的，自己只是搬搬抬抬c烧火c打下手。现在要独当一面自己做来卖，还要教张得旺，他能行吗 本章未完，请翻页 第二个问题是石磨。做豆腐第一步是泡豆子，第二步是要把豆子磨成浆，平时都是用家里那副石磨，那是老杨的师傅传给他的，已经有很多年历史了。 现在要在的德城开店，得先做一套新的石磨。但是石磨很重，得有几百 斤。他想来想去，决定去找老曾媳妇借板车。 这个板车是上回拉老曾回来的时候他做出来的。 他看到老曾的破单车想着也修不好了，但是扔了又觉得可惜，最后就照这借来的板车的样子，又找来几块破床板，最后做成了一辆板车，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老曾媳妇平时用它来干农活，也省了不少力气。 她看杨志上回帮了大忙，这板车也是杨志做出来的，见杨志来问，二话不说，马上借给他，还让他不用急着还。 杨志看到这板车，有点触景生情，倒是老曾媳妇，当初哭得死去活来，现在劝他：“人要往前走，他走了，享福去了，我们还要过日子。” 板车借回来了，石磨怎么解决呢 只能新做一副了。 去隔壁村的石匠家一问，才知道，原来一副石磨要50块钱。这也太贵了。 他现在所有积蓄已经有500块了。好吧，50块就50块，自己又不会做，只能请人做了。 石磨做好了之后，他盯着这石磨出神。 难道又要推着板车装着石磨走路去德城 不过这回他有经验，他决定把板车绑在单车后座上，这样就变成一架三轮车了。石磨虽然重，不过板车还是能承受得住的。 给石磨系好绳子后，他就骑着车拉着石磨板车出发了。为了安全起见，他决定慢慢走。所以当他到张得旺家时，已经是中午了，却没想到张得旺还在睡觉。 拍門声把他吵醒了，问他怎么还在睡觉呢，他说：“反正又没事做。哎，我妈去哪了你要问她，这石磨该放哪。”他盯着杨志身后的板车和石磨说道。 他心想，这表弟可真厉害，这么远的路是怎么扛着几百斤的石头过来的 本章完 第三十三章 要是别人，还得先交一年的租金 张得旺看着忙里忙外的杨志，看他一会买回来个桶会买回来个案板，不一会又搬回来一张长木桌，困惑地问道：“你买这么多东西干嘛” 杨志说道：“这些都是做豆腐要用的。” 说完又骑着车出去了，张得旺看屋里的东西越来越多，他转身都困难，就问在一旁准备出門的得旺妈： “这些东西我们不是有吗干嘛又要买新的你看，堆得屋子都没地方了。本来地方就小。” 得旺妈自从收了杨志的租金后，盘算着这60块钱都够她两母子吃喝了，心里美得很，从那之后每天都去和邻居打牌说笑。正打算出門，听到儿子这样问，又回来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肥脑袋： “说你傻你可真傻，我把房子给他用，不是已经够便宜他的了还要用我的东西，要是弄坏了呢” 姜还是老的辣啊，他感慨。他是没心思算这些蝇头小利的了，因为他在寻思的是怎样学好做豆腐，好自己开店。 这些开店前的准备功夫，他可没兴趣。所以得旺妈一离开，他就又回去睡觉了。 杨志进进出出的，不停搬东西过来。这回是豆子和做豆腐工具。全是新的，因为家里的那一套工具要留给老杨。 老杨夫妇已经商量好了，决定让老杨妈跟着过来，帮杨志做豆腐。杨志火候未到，还不熟练，要是把一锅豆子都做坏了，不就浪费了 幸好老杨妈虽然做豆腐比不上老杨纯熟，但是比杨志还是比得过的。 一切都准备妥当之后，他就带着老杨妈去了德城。 老杨妈几十年都没离开过西乡，她在西乡出生c长大，结了婚后又连续生了五个孩子，身体都熬坏了，咳嗽已经咳了一两年了。 杨志说了几次要带她去县城或者乌市看医生，她都不愿意去。她怕一检查就检查出什么病来，到时候又没钱治病，惹得全家发愁。有什么用呢还不如不看。 杨志不知道老杨妈是这么想的，他只知道现在确实没钱，他要攒钱。 置办了那么多东西之后，再把半年的租金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一交，他现在只剩下100块钱了。得旺妈说要是别人，还得先交一年的租金呢，现在只让他交半年，已经算看在亲戚的份上了。 半年就半年，杨志咬咬牙，交了。东西都已经好好置好了，难道又去找别的地方吗还是算了吧。 反正他有信心把钱挣回来，不仅要把房租挣回来，他还要把结婚的钱也挣了。 开磨的第一天晚上，张得旺没想到居然还要半夜三点钟就起床。他打着哈欠，睁着红眼睛，不耐烦地问道：“怎么要这么早起床啊” 杨志和老杨妈早就已经起来忙活了，听到张得旺的话，他一边磨豆子一边说：“豆子早就泡好了，不能泡一天一夜的，不然会发酸。” 张得旺说：“那早上起来做不行吗非要现在，不用睡觉啊” “要是早上再做，就赶不上早市的买卖了。” “卖中午那一趟不就行了” “得旺，磨豆子c做豆腐c炸油豆腐，一连套功夫下来，得好几个小时，要是早上再开始，起码要到下午才能卖了。”老杨妈一边搅和豆浆，一边说道。 “要是下午再卖，别人要买菜做饭的早就已经买完了，轮不到买我们的豆腐，这豆腐做好了，又不能放到第二天再买。谁不想吃个新鲜的”杨志说完之后，就没功夫理张得旺了。 现在他一个人要做两个人的活。 本来还以为叫醒张得旺还能有个人帮衬着搭把手，没想到张得旺罗嗦完之后又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杨志一大早做完水豆腐c油豆腐后，又炸了油豆腐，之后又把大长桌子摆到門外去，把所有的豆腐都摆好在案上，他才叫醒张得旺。 至于得旺妈，全程就没醒过。 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被阁楼下的熙攘声吵醒了。 她挪动着肥胖的身体从阁楼边的梯子下来后，发现她儿子居然有模有样地在那里给人称豆腐，一边称一边收钱。 这小子，嘿嘿，还行。得旺妈忍不住笑起来。她不知道，张得旺也是刚刚才睡醒的。 本章未完，请翻页 老杨妈已经累得弯着腰在旁边洗刷工具。杨志则忙着称油豆腐。 乌泱乌泱的一群人围着他们店門口，一个个地都往前挤，嘴里都叫着说“我要两斤”“我也要两斤”。旁边用大红纸写着“今日开张，买两斤送一斤”。 这是杨志临开門前想到的。 他心里始终有点没底，毕竟是外乡人来这里开店，又因为筹备开店的事情，所以好一段时间没有摆摊了，不知道大家还记不记得他的豆腐。 而且，大家伙照顾他的买卖这么久，也该优惠一点给大家。 所以他就写了这样一个招牌。 哪里知道，他才开門，就被一个路过的老主顾大妈看到。 大妈本来已经走过去了，结果又回来盯着杨志看了一会。他当时正在搬桌子，没留神，被大妈的叫喊吓了一跳。只听她大声吆喝：“老王c老李，快来呀，阴阳脸在这里” 老王老李都已经走到前面去了，正要往市场走，听到她喊，都往回走。一看，哟，这不是那卖豆腐的阴阳脸吗 大家七嘴八舌地问杨志：“你都上哪去啦怎么这么就不见你卖油豆腐的” 杨志看到熟脸孔，高兴地说：“大爷，大妈，我在这开店了，还是卖豆腐。今天开张” “好，太好了”一个大爷叫道。 “对，以后就可以经常来你这买豆腐了。” “今天开张啊，有没有优惠” 杨志马上往招牌上一指，说：“今天不管买哪种，只要买两斤就送一斤。” 大家听到这么优惠，都纷纷说一定要买一定要买。有些人回去了又叫上邻居来买。 一时间，人越来越多，杨志也不再手忙脚乱，反而是有条不紊地收钱找钱c称豆腐。 而张得旺哪见过这阵势，不一会就千头万绪感觉乱糟糟的，看到他妈醒了，终于叫了出来：“妈，快来帮忙啊。” 本章完 第三十四章 想过河拆桥，河就过不了 一直忙到下午，他们才有空吃饭。 饭是得旺妈做的，白饭管够，青菜没油，肉是没见着。 她讪讪地笑了笑，说道：“我和得旺过惯了苦日子，习惯了清淡的饭菜，大妹子别见外。” 老杨妈连忙说：“很好了，还劳烦大嫂子做饭。明天我来做，不过得劳烦大嫂子去买菜，我对这里不熟。” 得旺妈看着猛吃米饭的杨志，他已经添了两碗饭了，再添一碗，就比张得旺吃得还多了。 眼看着他又要去装第三碗，她抓住时机把他拦下，说道：”阿志啊，你比我们阿旺小，怎么比他还能吃啊“ 杨志这才回过神来，又看看饭桌，有点不好意思，只好坐下来。老杨妈也收起了碗筷，拿去厨房洗。 只听见得旺妈说道：”对了，我忘了和你们说，你们吃饭要交伙食费。“ 还没等杨志反应过来，她又说：”我们这里什么东西都要钱，买棵青菜都要钱，米啊面都是要钱买的，城里的东西贵。“ ”不像你们乡下，什么都可以自己种，不用钱就能吃上饭。“ ”这里不一样，样样都要钱。“ 张得旺懒得听她啰嗦，早就打着饱嗝回房睡觉去了。他三十年来从没这么早起过，又从没这么累过，今天站了一天，称了一天豆腐了。 本来他负责收钱的，但是他不是找错钱，就是收错钱，杨志看不过眼，就让他专門负责称豆腐。他还不乐意，但是又不好明说。他其实是怕杨志把钱私吞了。 虽然房间門关上了，但是张得旺还是听到自己妈在客厅嘚嘚嘚地说话。 ”你们明白吧我们真的是很苦的，过日子，没办法。要是大手大脚，光吃不做，哪能行“ ”是，是，大嫂子说得对。是该给伙食费，是我们没留神，疏忽了。“老杨妈在腰上的围裙上擦着手走了过来。 ”啊哈，大妹子就是爽快。这样，我也不多收你们的，都是亲戚，还这么亲，一个月就收你们30块钱。“ ”30块钱“老杨妈叫了出来。一斤肉才1块5毛钱。30块钱可以吃20顿肉了 本章未完，请翻页 ”你们两个大人呢而且阿志一个人顶两个人的胃口。“得旺妈拼命找理由，试图说服他们。 杨志一直没吭声，直到听到这话，才说：”行，每个月再给你们30块。还有什么钱需要交的“ ”这说的什么话呢都是亲戚，哪还要什么钱不钱的“得旺妈脸有点挂不住。 杨志掏出90块钱，说：”这是三个月的伙食费。以后三个月交一次。房租半年给你一次“说完起身就要去帮老杨妈收拾。 ”慢着，“得旺妈把他喊停，说道：”今天的钱还没分呢“ ”分钱“杨志感到十分迷惑。 ”说好了，当初答应给你做担保的条件是，要带着得旺卖豆腐啊。“ ”是呀，我带了，是他自己说太早起床，困，又睡过去了。“杨志说道。 ”那挣了钱不应该有得旺一半“得旺妈才不管自己儿子睡不睡的，做不做的。她只看到杨志刚刚掏出来一叠钱。 杨志气糊涂了。 以前拜师学手艺，还得给师傅送礼送钱呢，师傅又打又骂，还要使唤人干苦力。现在张得旺又没拜师，又没送礼，还教他本事，反而要给他钱 得旺妈说道：“你要是做这种过河拆桥的事情，那这河也不一定过得了。” 杨志也明白，要是别人去把担保撤回来，他店都开不成，到时候一分钱都挣不着。 他咬咬牙，说道：“那大嫂子说，该怎么分” “我们也不占你便宜，就一人一半吧” 一人一半他就起来看了两眼，然后就睡觉，之后称了几篮子豆腐，还多找钱给别人，就这样，得分他一半我妈比他还累百倍呢 杨志生气了，说道：“怎么说我妈也得占一份吧这样，分成三份，一人一份。” “那不行，你们两个人，我们也两个人” “你”杨志气得说不出话来。这时老杨妈赶紧过来扯了扯他的衣服，让他别说了，然后脸上堆笑说： “大嫂子，小孩不懂事，不会说话，不要见怪。都是大嫂子帮忙担保，我们才能开成店。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不然我们还在乡下呢，就按你说的，你说一人一半就一人一半。” 杨志叫了一声：“妈”老杨妈瞪了他一眼，他只好不说话了。 把钱除去豆子的成 本，两人一分，各得了10块钱。 得旺妈拿着钱进去给张得旺看，张得旺眉开眼笑，说道：“妈，这一天10块钱，一个月岂不是有300块钱” “嘘，“她示意小声一点，免得外面听到：”不止呢，还有他们的房租c伙食费，一个月有390块。” “那不出半年，我就可以娶媳妇咯” “儿子啊，看来你这回眼光还不错。我当初还不懂你为什么要给这八杆子打不着的亲子做担保呢。” “那当然，妈，你别整天只盯着蝇头小利的。还有那饭菜，你就不能做好一点吗” “就知道你嘴馋，给”得旺妈好像变戏法一样从怀里拿出一碗饭菜，上面堆满了肥肉。 张得旺两眼放光，拿过来就猛吃，一边往嘴里塞一边嗯嗯说道：“妈，我就知道你不会饿着我。” “快吃，快吃，以后还有呢。” 而門外，老杨妈一个劲地劝杨志。他蹲在屋角准备泡豆子，一声不吭。老杨妈知道他心里不痛快，但是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呢 “去外面租房子，租金更贵。伙食费你去哪吃饭不得花钱就算自己家，也是要给父母钱买油买盐吧。”她宽慰道。 “而且，城里的东西确实贵，不像乡下地方。”其实她也觉得这个亲戚有点不近人情，但是儿子心里不痛快，自己就不要给他添堵了。 “妈，我不是气那个租金和伙食费。我是气，那挣的钱凭什么分他们一半” “那有什么办法呢你要是没他们做担保，这店能开成” 杨志不吭声了。 要是没这房子，没开店，他就要天天半夜三点做好豆腐后，从西乡骑三个小时的车来德城，卖完之后又骑三个小时的车回去。 路上要是遇到风雨c爆胎c撞车，说不定就像老曾那样，连命都没了。哎。 本章完 第三十五章 这世上又不止一条河 虽然张得旺母子俩不大帮得上忙，但是杨志他们也不太指望这俩好吃懒做的亲戚。 尤其是得旺妈，每天睡到中午起来，吃了老杨妈做的饭，就借口去买第二天的菜，实际上是去菜市场挑一些卖剩的菜叶子。 挑完菜叶子，她然后又去打牌，直到天黑才回来，指挥老杨妈做晚饭。吃了晚饭又早早地睡了，理由是半夜要起来帮忙，其实她从来没有起来帮忙过。 张得旺比她好一点，因为他还是想学点手艺的。但是杨志恨不得他还不如睡到开門时再起来。 为什么呢 张得旺什么事情都要管。本来那些油已经是棕榈油，够便宜了，但是他好像那油是从他身上刮下来的一样。杨志的原则是，只要炸过三次油豆腐的棕榈油，必须换掉。 但是张得旺常常趁黑c趁忙，偷偷地又把要报废的棕榈油往锅里倒。等杨志发现的时候，已经混得分不清了。 新油废油混一起，要吧，良心过不去，不要吧，新油也浪费了。 “这油这么宝贵，就这么报废，你不心疼我心疼。”张得旺叫了起来。 “这油炸过三次之后，再炸油豆腐，颜色就不是金黄光泽的了，而是乌黑发亮的。”杨志坚持己见。 “你有本事就自己开店，现在在我这里开店，就要听我的。”每次张得旺都拿这句话出来，只要一说这句话，杨志就会噤声。 果然，他不再吭声。 “看你能的”张得旺小声哼了一句。 杨志没理他。 过了一会，他说：“得旺哥，要不这样，反正你也学得差不多了，以后你自己炸你的那部分的货，想怎么用油就怎么用，该卖多少都是你的。” 张得旺眼珠子转啊转的，心想：要是我自己做，那不得我自己买豆子c买油c自己泡c自己磨c自己炸c自己卖 不了，不了，还是和表弟合着来做吧，自己一个人怎么做得了。 于是他连连摆手，说道：“不行不行，我还得再学学。” 本章未完，请翻页 硬撑了一会，他又打着哈欠回房间睡去了。杨志看他走了，就偷偷地把那混合的油倒到泔水桶里。他还是过不了自己那一关，更重要的是他不想破坏豆腐稳定的品相。 后面，他就顺水推舟不叫张得旺半夜起来帮忙了，反正他也帮不上忙，还添乱。 少了一个碍手碍脚的人，老杨妈和杨志虽然又忙又累，但是忙中有序，尤其是杨志，虽然每天都忙得脚不沾地c满头大汗，但是感觉浑身充满干劲。 每天下午就开始泡豆子，到了半夜三点就准时起床魔豆子，接着就是烧火煮豆浆c老杨妈做豆腐c他炸豆腐。 紧接着就到了早晨六七点，该到了开店的时候了，杨志就把豆腐都摆上长桌放到門口，一天的买卖就迎着朝阳开始了。 通常买卖到一半的时候，张得旺才会揉着肚子含着饿起床，先去吃两碗老杨妈特意给他留的豆腐花，才慢悠悠地过来帮忙称重。 直到差不多中午，差不多卖完了，杨志又帮着老杨妈收拾清洗工具，而老杨妈则放下手上的刷子，去做饭。 吃完饭，老杨妈继续在厨房洗洗刷刷，而杨志则又开始泡豆子了。泡豆子之前，还得先把豆子一颗颗挑过，因为如果有坏的豆子混进去，做出来的豆腐就会发苦。 忙完这些，吃了晚饭，一天就又过去了。 杨志和老杨妈一直都是睡在客厅里，杨志用旧床板搭了两个床，他倒是一沾床就睡了，年轻小伙，能熬。 老杨妈却一天一天的，在这种忙碌劳累中，咳嗽越来越重。睡也睡不好c吃也吃不好，还每天像陀螺忙得连轴转，要不是为了老二，好歹回去还能睡个安稳觉。 杨志虽然睡得死，但是偶尔半夜也能听见老杨妈的咳嗽。他心里越来越担忧。 虽然现在生意稳定了，但是要平分一半给张得旺，自己妈还像老妈子一样伺候着这两母子。只怪自己没本事，没钱，穷，不然何至于在这里连累自己妈跟着睡床板睡客厅 现在老妈的咳嗽又越来越重，他再也睡不着，一直翻来覆去地想，怎么样可以再挣多点钱呢 来之前，他没想到 本章未完，请翻页 要每个月90块钱的房租c伙食，然后每个月还要分300块钱给张得旺的。 现在他每个月只能剩210块钱。 这已经比一年多前好多了，那时候一个月只有36块5，而且只能去卖5毛钱一担的柴。但是那时候有老曾一 起出谋划策，现在只有他孤零零一个自己想。 他现在除了想攒钱结婚外，他还想带老杨妈去看看病，而且他还得接济接济老曾的两个孩子。210块钱不够啊 得想想办法 第二天下午，他忙完了所有的活，就骑着车子到街上去逛。 他知道，一直呆着屋里，钱肯定不会从天上掉下来的。 转啊转，他来到郊外一家工厂外面，那时候正是下午五六点放工的时间，一大群工人从厂里出来。 这时他看见一个老头骑着一辆三轮车，驮着几袋子肉，经过門卫时打了声招呼，就进去了。 他直觉是个机会，虽然说不出具体是怎样，但是他决定等那老头出来。隔了大半个钟头，才见那老头慢悠悠地骑着车出来。 他赶紧跟上去，想套套近乎。 “老大爷，你好啊。” 那老头回头一看，一张阴阳脸正嘿嘿笑着和他打招呼，他吓了一跳，差点从车上摔下来。 杨志赶紧说：“实在不好意思，吓着您了，我这脸是怪了点。” 老头见他态度和蔼，就说道：“没事，没事，就是吓了一跳。你有什么事情吗” “老大爷，请问一下，您这肉送去工厂干什么的” “哦，是给工厂的食堂送去的，每天下午就要送去。” “是谁都可以送去吗”他又问道。 “那哪能啊我只是帮肉联厂送货而已。具体还得问他们。”老大爷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杨志给老大爷道了谢，才转回店里去。 他心里有了一个计划。这世上不止一条河。 本章完 第三十六章 你这钱能长久吗？ 第二天下午，杨志又来到工厂門口，这回他特意来早了一点，赶在工厂下班之前到来。 未料，門卫把他拦住，喝道：“干什么” 杨志连忙向前，说道：“我想找你们厂里负责食堂的领导。” “走，走，走像你这种人我见多了。”他丝毫不畏惧杨志的阴阳脸。 杨志不甘罢休，看看手上提的豆腐，本来是想给工厂食堂领导看的样板，现在，他把一部分老豆腐递过去给門卫。 門卫倒也不客气，接了过去，但是門还是没开。 杨志见他不为所动，又递上一袋子油豆腐。那門卫收了，语气才有点松动：“不是我不放你进去，是规定就是这样，谁都不能进去。不然我就遭殃了。” 杨志听了，有点丧气。 那門卫毕竟收了他的礼，看他样子也老实本分，不免有些同情，就说道：“看你也是个老实人，等一下工厂食堂的领导出来了，我就叫你，能不能成，就看你自己了。” 杨志还没来得及道谢，那門卫又说：“你别高兴得太早。那厂子里的人，嘴巴最挑，可能看不上你的豆腐。人家每天吃肉，都吃腻了。” 这不正好吗杨志心想。 不一会，工厂就下班了，一群人又涌了出来。門卫忽然把一个大腹便便的矮个子男人叫住，向前打招呼，说了几句，又指了指杨志。 杨志一直留神看着，见这个情景，连忙向前，说道：“领导，我是市场边上新开豆腐店的。今天送点豆腐过来，您尝尝” “豆腐你是开玩笑吧”那男子笑了起来，他觉得眼前这个阴阳脸是不是有点毛病他们厂里食堂什么时候吃过豆腐 a“您别看这豆腐虽然是便宜东西，但是却好吃。a“ “好吃得过肉吗” “那肯定不能和肉比。但是它量大啊，同样的钱可以买几斤豆腐了。” 那男子听了这话，倒是来了兴趣。他平时主要管工厂食堂的采购，买什么菜，他说了算。 “再说了，我知道厂里肯定不缺肉吃，这油豆腐啊，最适合和肉一起煮，把肉的肥腻吸掉，肉好吃，豆腐也好吃 本章未完，请翻页 了。” 那男子也不废话，说：“你这些先留下来，我试过了觉得好，再找你。” 杨志高兴地连忙把手上的几斤豆腐全递了过去。 第二天，他中午忙完后早早地就来等那矮男子，直等了两个钟，才见那男子出来，他连忙向前问：“领导，您试了我们的豆腐，还行吧” “嗯，还行。”矮男子惜字如金。 “那以后我就每天给你们送豆腐过来” “行，每样都送十斤过来吧。” 量不大，但是杨志听了，高兴得不得了。这说明这条河是可以过的。 剩下的日子里，杨志又跑了几家学校c工厂c招待所，不过没有一开始那么好运气，只有一家学校还要他的豆腐，也是每样要十斤。其他地方全都拒绝了他。 没有关系，现在每天也能多10块钱的进账了。从此，他每天都多做几十斤豆腐，趁着张得旺还没起床，一大早就用单车驮着送去了工厂和学校。等他回来的时候，张得旺都还没起床。 他没发现杨志的这点小动作，只发现每天豆渣比之前多了。他还觉得纳闷，问了几句：“怎么现在豆渣这么多的” 杨志说道：“多了豆渣不好吗可以卖给郊外养猪的农民，你还可以多分点钱。” 张得旺心想那倒也是，也就没有去多想了。 反正每个月不要少他钱就行了。 日子倒也平静，除了累点。但是除了杨志，谁也没发现一个问题。 他感觉来买豆腐的人越来越少。 终于有一天，就连老杨妈，一直在后面厨房忙活的，也察觉出来了。 杨志正在擦桌子，老杨妈悄悄地走上来，看了看还剩一小半的豆腐，小声说：“老二啊，是不是豆腐做多了要不今天不要泡这么多豆子了” “嗯，今天先不要泡那么多，泡少三分之一左右吧。” “我看再这么下去，得亏本了。”张得旺丧气地说。 杨志心想，你又没出本钱，往哪里亏去 不过下午的时候，杨志照例出去 本章未完，请翻页 外面逛去。他得找出顾客少了的原因。 往哪找 他骑着车迎着夕阳来到了菜市场最旺的地方，混在 里面，认真地听着买菜卖菜的大爷大妈们七嘴八舌的八卦。 只听见有些人说：“哎，每天都不知道买什么菜啊，只有这么点钱，我们家那当家的天天要我做三菜一汤。” “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就这么点钱，小孩天天嚷着要吃这个吃那个。” “就是咯，我们家那个婆婆，嘴巴挑得很。” “不是那阴阳脸开的豆腐店，那豆腐又好吃，价格又便宜吗” “快别提了，以前阴阳脸没开店的时候，那豆腐是真的好。” “开了店不是更好了吗” “阴阳脸还是好的，就是跟他一起开店的那个胖子，不行。” “怎么不行” “他骗称呢。明明一斤的，只有八两。八两秤呢” “那肯定不行谁愿意当傻子啊” “哎，你说阴阳脸为什么要和这种人一起做买卖呢” “快别说了”有人朝着杨志的方向指了指，杨志也听不下去了，趁机骑车往店里跑了。 回到店里，他把两杆秤拿出来一对比，果然发现张得旺那把秤确实不准，他气得一把折断了秤杆，扔到张得旺面前。 张得旺脸一阵红一阵白。 老杨妈拉着杨志，劝他以和为贵，都是亲戚，好好说。 杨志骂道：“你是人头猪脑啊” 张得旺哪受过这个气：“你骂谁呢没我，你开得成店” “有你，这店也开不成” “怎么的现在你没分钱这骗称得的钱，你也分了一半” 杨志一听这话就更气了，狠狠地说：“你这钱能长久吗能长久吗你骗得了一时，骗不了一辈子。做买卖，你骗称，你还能做下去” 张得旺不吭声了，他也知道自己理亏，也不好再强辩。 本章完 第三十七章 你又发什么癫 第二天一大早，杨志就将这把折了的秤挂在門口，每一个路过的人他都说一句： “今天起，本店凡是出现不够称的情况的，不仅全额退款，还不用退货。” 一传十，十传百，很快，他的小店又挤满了人。他趁机说道：“为了弥补过去的错误，今天凡在本店买豆腐的，买一斤送一斤，买两斤送两斤，买多少送多少。” 并且，从当天起，杨志就没再让张得旺碰过称。 张得旺当然乐得不用做事情，但是他想管钱，杨志也没让他管，理由是： “万一找错钱了，岂不是亏了” 果然，张得旺一听到会亏钱，就不再坚持。 他又恢复到没开店前的无所事事以及游手好闲。他有点不乐意。 ”又没少你钱，有啥好急的“得旺妈劝到。现在，她的那群牌友都羡慕她极了。 ”到底哪冒出来的亲戚给你们家白打工送钱来的“ ”可别乱说啊，这是合伙，合伙我们得旺也是有出力的，这是他应得的。“ ”你们得旺就是命好啊。什么时候给他说媳妇“ ”快了快了。“得旺妈忍不住笑了起来。 但是张得旺就没这么好心情，他现在无所事事，想做豆腐，杨志说他会毁掉，想收钱，杨志说他不会算数，想称重，杨志说他骗顾客，毁掉声誉。 他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幸好杨志从没少过他钱，他也就罢了。反正日子和之前也差不多。有吃有喝有睡，还有钱收。 这天他在闲逛，突然发现市场旁边又开多了一家豆腐店，不仅卖水豆腐c老豆腐c油豆腐，还卖豆腐花和卤豆腐。 只听那店主大声吆喝：”开业大酬宾，免费送豆腐，连续送三天“ ”开业大酬宾，免费送豆腐，连续送三天“ 那人群熙熙攘攘地簇拥在店門口，生怕晚一步就领不到免费豆腐。 张得旺气呼呼地回到店里，看杨志正忙碌 本章未完，请翻页 着摆弄豆腐，恨不得向前掀翻案台，他恨恨地说道：”还摆，都别摆了，今天肯定卖不出去了。“ 杨志想问他你又发什么癫，忍了忍，问道：”这是怎么了“ 张得旺一五一十地说了，最后喊道：”我就说别卖豆腐吧，现在是个阿猫阿狗都能开豆腐店。“ 杨志不信，但是确实今天没什么人来买豆腐，所以自己跑出去想亲眼看看。 结果去到市场附近一看，果然人头涌动，全围在那里领免费豆腐。 他蹲在马路对面观看了一会，默默地回去店里。张得旺见他回来了，就一个劲地说：”没骗你吧你看别人，财大气粗，一上来就免费送。要不我们也免费送吧“ ”不行，别人送得起，我们凭什么白送给别人不要本钱啊“还没等杨志说话，得旺妈已经开口拒绝。 其实张得旺也不想送。 杨志让他们吵得头疼，一时半刻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只好继续按部就班地做好自己的事情，一天下来，一板豆腐都没卖完。 到了晚上分钱的时候，张得旺气得说不出话，一天只得了一块钱，这算怎么回事他实在是无法接受。 ”我说吧，叫你也学学别人免费送，你看，现在想免费送都没人要了。“ 豆腐不能放到第二天继续卖，会变质，发酸。 自己吃，也吃不完啊，上百斤豆腐呢。 只能通通倒掉。 张得旺看到那些倒到泔水铜的豆腐，那真是好像剜他身上的肉一样。 他提议道：”要不，就留到明天继续卖吧“现在已经秋天了，天气也凉了，应该可以放一晚吧 杨志瞪了他一眼，说道：”做生意最重要是信誉，第二重要是质量。两样都没有，那就是自寻死路。“ 做生意张得旺不在行，所以他不吭声。 过一会，他看见杨志又开始泡豆子，又急了：”今天都没卖完，明天又要做还没亏够“ 本章未完，请翻页 ”要是不做，明天有顾客上門一问，什么都没有，这不是打自己的脸吗“杨志说完，没再搭理他，继续泡豆子。 老杨妈也不吭声，这么多年，她已经跟老杨一样，养成了多做少说的习惯。 第二天，张得旺倒是起了个大早,急急忙忙地跑出去看那个新开的店,果然,又是免费送的一天。 他已经没有耐心了，气急败坏地回到店里，直冲杨志嚷嚷：“让 你别做豆腐，让你别做，你偏不信，你看看人家，人家又是免费用呢我看今天这些豆腐还是全要倒进泔水桶” 店里門可罗雀，偶尔有几个人来买，也只是买一点点。而且还是看在老主顾的份上来照顾照顾他们的生意的。 更多的是很多人成群地从門口经过。 他们一边走一边说：“走，我们去那个新店领豆腐。” 张得旺简直是没心情再看下去，回去睡觉了。 老杨妈也不无担忧地说：“老二啊，这回怕是熬不下去” “熬过这几天就好了，他总不能一直送下去。做生意又不是为了做慈善，肯定是为了挣钱的。砍头的生意有人做，赔本的生意没人做。” 老杨妈听他讲的头头是道，也就不再说话，虽然她心里还是有点担忧。 毕竟，这些天，张得旺已经说明了，所有损失都由杨志承担。 他没钱分但是没赶走他们，已经够客气了。如果还要他倒贴钱亏下去，他肯定不干。 杨志只得认了，而且还得安抚他说：“过了这三天，顾客还会回来的，我对我们的豆腐有信心。” 其实他心里也没底，这几天他只有送去学校和工厂的豆腐能挣一点钱，勉强维持收支平衡。要是对方再这么下去，他确实只能关門不做了，他亏不起。 而且，他在想要不也学对方做豆腐花和卤豆腐但是豆腐花只能当零嘴，能有多少人买卤豆腐他又不会做。 信心，信心能换钱张得旺不屑一顾。他已经打定主意，要是再亏下去，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本章完 第三十八章 做生意不行，说明做人也不行 结果到了第四天，生意也没有回暖。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杨志又趁间隙去那新店門口观察。远远的还没到拐角，就看到张得旺在那里啃着甘蔗。 他一边往地上吐渣，一边恨恨地说道：“有什么了不起的便宜没好货好货不便宜” 杨志不想上去跟他一般见识，就在店旁边的拐角那里观察。他注意到，很多人除了拿个菜篮子买豆腐之外，还有不少人是拿着平时吃饭喝汤大小的碗来装豆腐花。 看来豆腐花挺受欢迎的。这家店今天不免费赠送了，但是却打出买豆腐送送豆腐花的口号。大家为了这豆腐花，都愿意跑他这里买豆腐。 太聪明了。豆腐花不能当菜吃，就算便宜，也没人天天买来当零嘴吃，没有这个闲钱。 但是买豆腐送一碗，就不同了。 难道自己也要做豆腐花来送成本倒不贵，一斤豆子能做十斤豆腐花，只是自己一直觉得大家没闲钱吃，也卖不长久。 而且这豆腐花没味道，需要白糖或者蜂蜜来配。白糖可是金贵东西，一家一年能买到一斤白糖就了不起了。 有了。他想了一会，然后快步回去，忙活了一晚上。第二天一大早，他也摆出来一桶豆腐花。 旁边写着：免费吃豆腐花，不管买不买豆腐，都可以免费吃。 再在桌子上放着一瓶酱油碗辣椒酱。 有些顾客将信将疑，上前问道：“真的免费吃” “真的，这豆腐花我们免费送，不用买豆腐，也能吃。” “那你这辣椒酱油是用来干什么的” “大叔，我这豆腐花啊，不仅可以吃甜味的，还可以吃咸的辣的。不信你试试。” 张得旺在旁边冷眼看着，泼冷水道：“从来就没听说过豆腐花还能吃辣的。你不要画虎不成反反”后半句他说不出。 杨志也不理他，一个劲地向大爷大妈大叔大婶推销。 其中有一个大婶跃跃欲试，他 本章未完，请翻页 赶紧拿出碗来装了一碗，又放了点辣椒酱，让大婶尝尝。 大婶一开始犹犹豫豫的，然后又闻了闻，最后又硬着头皮吃了一口c然后再一大口，到最后索性两手捧着碗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等到吃完的时候，周围的人都看着她。她放下碗，直说：“好吃，好吃”还问：“我可以带一碗回去给我的孙子吃吗” “可以，当然可以” “那我也要试试，我也要试试”大家都纷纷跑回家去拿碗。 不一会，他的那桶豆腐花就分完了。 大家伙都问他什么时候可以再做豆腐花出来。 杨志说道：“每天我都会用最好的豆子做成豆腐花，因为只有品质最好的豆子做成的豆腐花才能这么鲜嫩。为了保证质量，每天我只能做一桶。” 大家都有点可惜。他又说道：“不用担心，明天我们还会再送，请大家明天再早点来。” 当天他的豆腐仍然没有卖完，到了晚上，他倒进泔水桶的时候，张得旺冷嘲热讽：“别人家送豆腐花，你也送豆腐花，别人家是买豆腐才送。哪像你，白送该卖不出去还是卖不出去。” 杨志也不跟他解释，只是默默地做自己的事情。只是他没有像之前那样泡那么多豆子。毕竟，没人买，倒掉也是浪费。 现在慢慢的一些老主顾也回来买豆腐了，杨志每天控制好了豆子的份量再泡。张得旺也就不说话了。 第二天，杨志照样做了豆腐花出来摆着让大家免费吃，大家吃完了还要带一碗回去。 慢慢地，越来越多人为了这碗豆腐花而一大早就跑来店門口聚着。有时候还没开門就已经在那里等了。 門一开，大家就一窝蜂一样围上去。渐渐地，人气也旺了，大家也养成了一种每天早上必到杨志店里吃一碗豆腐花的习惯。 半个月后，生意额竟也慢慢回来了，和那家新店也能平分秋色了。 张得旺高兴地拍着杨志的肩膀说道：“不错，不错，小表弟挺能沉住气的，让你扳回来了。我还以为要关門了呢。” 本章未完，请翻页 “还早着呢，告诉你，这店会恢复之前的状态，甚至比之前还要旺。” 张得旺不敢相信，但是看杨志那胸有成足的样子，又不得不承认，这个表弟确实不像其他乡下人那样。 果然，慢慢的，大家都回到杨志的小店来买豆腐。杨志趁着平时有空，还做了几张简易的桌子和板凳 ，给大家伙等待的时候坐着。到了吃豆腐花的时候，又可以三三两两地围坐在桌子前聊天。 顾客们现在都特别喜欢杨志小店的氛围，即便是不买豆腐，也要来瞧瞧c来坐坐，因为街坊邻居都在这里。 有时候买菜路过，本来是想去市场那边的，结果在这里碰到熟人，也就停下来，紧接着就是吃一碗豆腐花，再买点豆腐。 杨志有时候也跟他们闲聊。现在大家都把这个阴阳脸当自己人了，有些人还问他结婚了没，又问他家里都有什么人，听那意思，好像是要给他介绍对象一样。 他倒也不遮掩，直说：“我这阴阳脸啊，就算有钱也找不到媳妇。更何况只是个卖豆腐的。” 有人又说：“别说，一个人能不能成，不看他有什么本事，要看他的人品。我看你挺老实的。” “对对，做生意如同做人，你要是做人不行，做生意也不行。” “那要是做生意不行，难道就说明做人不行”有人就反驳了。 “哎，那你就说对了。” “谁做生意不行，做人也不会做，你说来听听” 那人就说：“远的不说，近的不就摆在眼前” 大家伙都纷纷看着张得旺，张得旺脸都涨红了，结结巴巴地说：“谁谁不行了让你们白吃白喝，还讲我们的坏话” 其他人就打趣他：“看，看，有人急了。有人急了。”气得张得旺羞红了。 原先说话的那人呵呵继续说道：“又没人指名道姓说你，说的是另外一家豆腐店呢” “咦”杨志疑惑起来。 本章完 第三十九章 怎么对我都行，对我妈这样就不 原来那家新店慢慢地不知道怎么了，卖的豆腐越来越不好。 “我有一回吃的豆腐，发酸”那肯定是隔夜的。 “水豆腐都不成形”那是因为豆浆太稀。 “豆腐花虽然是免费送的，但是涩涩的不滑不嫩”那是因为时间放长了不新鲜。 “所以我说那家店肯定有问题，我就说嘛，不可能天天送，天天这么便宜的。” “那你就错了，你看小杨这家店，不就天天送吗难道他这家店也有问题” a“那又不一样，小杨人老实。a“ “反正哪家好吃我就去哪家。管他人怎样呢”有人不服气。 杨志心想，说得对。表面上这些人是因为我老实本分不弄虚作假而回来买我的豆腐，但是实际上是因为我的豆腐品质稳定。要是不好吃，今天他们说的就是我。 不过他又想，怎样才能保持稳定呢要是今天加多一勺水，明天放多一点石膏，后天又用反复炸过的油来炸，想好吃也难。 看来那家店确实是过分了点，自己砸了自己的招牌。 实际上，也是和他做过火有关。哪有这样天天送，还比我们卖的便宜呢做生意不为了挣钱，难道为了做慈善 肯定是为了挣钱啊 那要是为了挣钱，可是又送又价格低，钱从哪里来只能压低成本，只能偷工减料，只能以次充好，只能用烂豆子便宜货来做豆腐了。 做出来的豆腐能好吗 杨志一直在沉思着其中的弯弯道道，没听见张得旺跟他说：“我要去那个店里骂他们一顿，害得我们可惨了，今天我一定要出了这口气。” 杨志听了，连忙把他拉住。哪里拉得住只好由得他去了。 张得旺一直大步踏前走到新店門口前，“啊呸”一声，就开始了他的叫喊：“便宜没好货，好货不便宜，大家伙还是擦亮眼睛，舌头是不会骗你的，哪家好吃，去哪家。” 反反复复就这几句，轮回讲。一开始大家都不搭理他,慢慢地有些顾客也开始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本章未完，请翻页 张得旺见有人听他讲，又说道：“不要为了便宜就来买啊，你想想，他这不是忽悠你吗不是欺骗吗你问问他自己，吃不吃自己做出来的豆腐” 听了这个话，那些本来要买的人，都又把篮子里的豆腐放了回去。店主急得发疯，出来拉住张得旺，想让他闭嘴。 张得旺无赖惯了，见他出来，早就甩开身子一溜烟就跑了。 经过张得旺一闹，到了这年冬天的时候，新店彻底没了人气c門庭冷落。 不过，生意好转，杨志并没有高兴起来。因为冬天到了，老杨妈的咳嗽又越来越重。杨志一心想着要带她去省城看看病。 这天晚上，他就着昏暗的油灯在那里数钱。来德城买豆腐，前后大半年，他已经挣了三千块。 如果不用给房租伙食c不用分给张得旺一半，他至少有七千块钱。 一年前，他还只能借校长的钱给老曾办丧礼。要知道做豆腐能挣这么多钱，他就应该和老曾一起做，老曾也不至于丢了性命。 老曾啊老曾，可惜了，要是你的话，做的买卖更大。 杨志正沉思着，却被得旺妈的叫嚷声打破了：“小杨，这油灯也是要费油的，你不当家不知道油盐贵，大晚上的点什么油灯呢” 为了省油，得旺妈每次都是早早就让大家吃饭c睡觉，谁要是点个灯，她不仅絮絮叨叨，还会破口大骂，今天已经算客气了。 但是杨志一想起老曾，心里本来就难过，再听得旺妈的唠叨，就更觉得刺耳了。 所以，他生气地说：“这灯点了就点了，你没收我钱吗还不够吗” “嘿，小杨，你怎么说话的你那点钱够什么的” 老杨妈听到叫嚷，赶紧起来拦着杨志，小声说道：“老二，这是大嫂子家，听她的，把灯灭了。赶紧睡觉，等一下还要起来磨豆子呢。”说完又剧烈地咳嗽起来。 “咳咳咳，一天到晚都咳，都不知道有没有传染病咳得大半夜的，吵得人睡不着”得旺妈听了老杨妈说的话，得意起来，知道这两人不敢硬气，嘴巴就更不让人了。 本章未完，请翻页 哪知道杨志听了她这样子挤兑自己的妈妈，恨不得把她从阁楼上扯下来扇两巴掌他吼道：“要不是你们天天只给白饭青菜我妈吃，我妈会病成这样吗” “你可真是白眼狼吃我的，喝我的，还这么多要求”得旺妈彻底不管不顾地骂了起来。 “怎么是吃你的喝你的我们没有给你们租金吗没有给你们伙食费吗我妈好像个老妈子一样被你们呼来喝去” “这可是你们当初自己上門求我们给你做担保的，现在翅膀硬了，想怎么样”张得旺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来了，忽然从背后吼了一句。 说起这个，杨志心里就一把火。 “你还好意思说，”杨志转过身来，对着张得旺说：“一天到晚，什么事情都不做。我还白白分钱给你了。” “要不是我们给你们这个房子开店，你们能开得成现在都还在乡下呢”张得旺戳他的痛处。 哪知道杨志这回不吃他这一套，说道：“别以为你们很了不起，今天我就不干了，看看你们自己能不能挣到一分钱” 老杨妈听了这话，大吃一惊，连忙阻止道：“老二啊，这话可说不得，说不得，赶紧给表哥道歉，赶紧睡觉，明天还要开店呢” “还开什么店明天不开妈，天亮我们就走，我带你去看病现在我有钱了，可以看病了。” 张得旺和他妈本来也是很惊讶，听到老杨妈说的话，还以为杨志是一时冲动，直到杨志说要带他妈去看病，心里才发现原来杨志不是在开玩笑。 他们心里不禁一阵惊慌，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不说别的，明天早上那杨志要是走了，别说开不成店，他们就连豆子怎么磨都不知道。 这一年来，张得旺根本就没有好好学过怎么做豆腐，更别说做生意。 但是他不愿意露怯，直着脖子嚷嚷：“走就走，早就看你们不顺眼了。不就做豆腐吗我就不信我做不成。” 杨志不再吭声，只顾给老杨妈拍背。 他们但凡对我妈好一点，我都不会这么生气。怎么对我都行，对我妈这样就不行杨志直到睡觉都还气不过。 本章完 第四十章 按照去年的工资，他要十年才能挣 天一亮，杨志就马上把行李往板车上放。 “老二咳咳老二，你听我一句劝”老杨妈想拉住杨志，缓声劝道。 杨志沉默不语，只顾着收拾行李。 他一个盆都不给张得旺他们留下，欺人太甚，欺负我就算了，欺负我妈，太过分。 他一边愤愤地想，一边收拾，得旺妈在旁边拉都拉不住。她不是要拉杨志，她是拉那些工具。她知道如果要再去买的话，得花不少钱。可惜力气没有杨志的大，拉不住。 待到收拾那个石磨和长桌时，他发现板车放不下。 他左看看，右看看，去厨房拿了把柴刀，提手就要砍。他宁愿砍烂，都不愿意留给这对只进不出的母子。 “老二”老杨妈大声喝道。 杨志停了停，又继续扬起刀要往下砍。 “老二，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妈，他们怎么就不留一线呢我从第一天就一直忍他们，忍到现在”杨志虽然还是很生气，但是好歹停下了手。 张得旺本来无所谓的，那些工具又不值几个钱，但是那石磨和长桌，不是钱的事情，是做好需要至少半个月。半个月不能挣钱，不是肉痛吗 所以看到杨志要砍那石磨的时候，心怦怦地跳，又不敢向前阻止。听到老杨妈的喝止，他才松了一口气。 老杨妈说道：“别人怎么做人，是别人的事情。我们自己做人要有自己的原则。” 杨志不为所动。 “好歹是他们给咱们做的担保，才开成的店。说一千道一万，没有他们，我们确实开不成店。买卖不成，仁义还在呢。何况是亲戚。” 杨志终于扔下了柴刀，把板车系在单车尾座，又把老杨妈和行李安顿好在板车上，大吁了一口气，就用力蹬脚踏往家里去了。 一年前，也是这样驮着行李和妈过来德城开店，现在，又驮着妈和行李回家。不同的是，他现在有三千块了如果是按照去年的工资 本章未完，请翻页 ，他要十年才能挣到这三千。 “走，妈，咱们回家”杨志高兴地说。 “好咧”老杨妈也替儿子高兴 回到家，老杨倒也高兴，毕竟自己媳妇回来了。至于老二，他倒有点不高兴，因为好好的开着店，怎么就跟自己亲戚闹翻了呢 “不是跟你说了吗万事在外面总是要忍着，你怎么就不听呢” 杨志不愿意听他唠叨，默不作声，一个劲地把行李和工具归置好。 “你说你，好好的代课老师不做，跑去开店，现在好好的店又不做，你回来要干什么难道校长还会请你回去当代课老师啊” “告诉你，没有这个歌可以唱了，人家校长已经找了几个高中生去当代课老师了。”老杨絮絮叨叨。 “爸，你能不能别说了，谁说我要回去当代课老师了我现在一个月就能挣去年一年的工资”杨志有点不耐烦了。 “就你能你这么能，怎么就把店给别人了呢”老杨大声喝道。 “就他那样，还不定能做起来呢，肯定做不成。”杨志呵呵笑道。 老杨听了这话，更生气了，正要张口训斥，老杨妈连忙阻止说道：“这回我觉得老二说得对，你是没见过那得旺，要是你看到他天天太阳晒屁股了都还没起来，你说不定还要拿扁担去打他。” 老杨听了，叹了口气，没再说话。过了一会，他又心焦地问：“那你接下来打算干什么” “我接下来不打算干什么。”杨志回答道。 “不干什么你打算坐吃山空啊你以为你挣那点钱能吃一辈子啊” “钱没了，就再挣呗”杨志嘿嘿笑道。 老杨气死了，扬起手又要打他。杨志一闪，见他爸真的急了，连忙说道：“我打算过完年带妈去省城看病。” “嗯，”老杨停下手，沉思了一下，继续说：“是该带你妈去看看病了。还算你有心。” “老二，我不去看病，我没事。”老杨妈喘 本章未完，请翻页 着气回答。她刚刚又咳嗽了一场。 “妈，没事，钱没了可以再挣，我知道你想省钱。” 老杨妈又说道：“我不是为了钱。你也老大不小了，爸妈没本事，你哥也不是个靠谱的，虽然我不说，但是我知道。” “你比爸妈有本事，靠自己攒了钱，你该给自己打算打算。过完年，我就给你张罗，你看看你喜欢哪家的姑娘。” 杨志有点 不习惯，爸妈一辈子总是说大哥有出息，总说自己比不上，今天居然说大哥不靠谱说自己有本事。 他说道：“妈，我的事不急，你的病已经拖了很久了，我已经决定了，不要再说了。” “再说了，我不带你去看病，还有谁能带大哥一年了都没见他写信回来。老四老五又小，爸又要自己养家。” “我要是结了婚，到时候拖家带口的，更照顾不上你。” “趁现在，把你的病看好了，到时候就不用再担忧了。” 听了杨志这么说，老杨夫妇也不再坚持。 过年的时候，杨志特意把奶奶也接过来一起庆贺。给弟弟妹妹买了新衣服，给爸妈买了不少年货和糖果，以便他们拿去拜年。 这一年过年比去年热闹多了。 只有老曾他们家，还是愁云惨淡的样子。杨志到他们家的时候，小的哭，大的抢，一个饿，一个凶。 老曾的妈已经弯腰驼背，白发人送黑发人，一年的时间，让她苍老了许多，已经快走不动路了，终日在昏暗的屋子里坐着。 老曾的媳妇，一年前还是个水灵灵的新媳妇，杨志再见到她时，她在屋旁洗衣服，都顾不上两个孩子的哭闹。 老曾还在时，她泼辣而灵动，老曾妈妈什么都不用她干，她天天就带着孩子，有空的时候就和老曾拌几句嘴，当是夫妻之间的趣味。 现在她好像泄了气的气球一样，双目也失去了光彩。 杨志不忍心看到这种情景，他只好偷偷地把五百块钱扔到小孩手里，就急忙跑了。 本章完 第四十一章 如果省城是天，那西乡就是鸡粪 过完年，杨志就带着妈去了省城。 现在，他只剩下2500块。他不知道看病得要多少钱，但是造一所房子也不过就是2000块，总不可能看个病，要耗掉一所房子吧 去省城没有直达的车，得先坐车去县城，然后再坐车去德城，最后再转去省城。一共花了一个星期才到，因为不是每天都有班车的。 他们就背着行李，提着被子c锅碗瓢盆，因为不知道看病要多久，也不知道是不是要在省城里住一段时间。 有时候他们就在车站等车c睡觉，有时候就在车上过夜，吃就只能吃奶奶烙的饼。终于在一个艳阳高照的中午他们到达了省城。 到了省城，那才发现自己的乡下那真的是太偏僻了，穷乡僻壤都不能形容西乡。如果省城是天，那西乡不能说是地，只能说是地上的鸡粪 那省城，不能说是车水马龙，但是哪里都是人挤人，满街都是自行车，偶尔还有几辆四轮小车穿梭着。有一些大的四轮汽车，又不像是潭镇和县城之间来回的班车，听城里人说那叫公交车。 第一回上公交车，杨志和老杨妈完全不知道应该要投钱买票。司机就一个劲地喊他买票买票。他问：“请问哪里买票” 司机盯了他一眼，看着他全身上下挂满了行李，手里还扶着个老太太，老太太看上去好像弱不禁风的样子，一看就是乡下人进城，不免语气里带了点不屑：“去后面站好扶稳，准备好零钱。” 杨志和老杨妈就往里挤着，旁人不免露出不满。杨志又连声说对不起。 售票员不知道哪里窜出来的，直接到了他跟前，问他要到哪里去。他说到人民医院去。 还没等售票员说话，旁边的人就七嘴八舌地说：“反了，反了，方向坐反了，要去对面坐车。” 杨志和老太太又连忙挤下车，往对面一看，真的有一个公交站。但是怎么过去呢这路这么宽，这么多自行车，又时不时的窜过几辆小汽车和大公交车。 问了人，才知道原来要走那个桥过去。省城可真大啊，这一路走，感觉就相当于把西乡走完了。结果才发现，只不过是从马路这边到了马 本章未完，请翻页 路那边。 等了很久，才看到那辆公交车来到。又是好不容易地挤上车，付了钱，买了票，又有好心人给老太太让了座，杨志扶着老太太坐好了，心才放了下来。 总算快到医院了。他松了一口气。 下了车，两人才感觉到饥肠辘辘，恨不得就地坐下来吃点干粮。老太太说：“还是先去医院看看吧，眼看就天黑了，再耽搁了，就要到明天了。” 杨志点点头，在这种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还是不要逗留在外好。 到了医院，两眼一抹黑，人熙熙攘攘的，比德城的菜市场还多人。不少人看上去跟他们一样，也是背着行李，估计也是从乡下地方长途跋涉来省城看病的。 问了人，挂了号，排了好久的队，周围人都差不多散光了，连护士都准备交接换班了，才听到医生喊老太太的名字。 医生问了症状，又简单检查了一下，就给他们开单子。 杨志问：“医生，这是什么病啊” 医生是个老头，戴着眼镜，一身儒雅。他缓缓地说道：“什么病得明天做了检查才知道。” “那今天不能做吗” a“不行，今天都下班了，只能明天。单子你先拿去交费，明天再来做检查。做完之后拿来给我看。a“ 杨志应着，手里拿着单子，正要走，一转身，又回头问：“那医生，我们今天晚上住哪啊” 医生一听，乐了，呵呵笑了起来，说道：“你们住哪我哪知道啊这里是医院，又不是旅馆。” 杨志见自己问了这么可笑的问题，有点不好意思，急急忙忙地带着老太太就走了出去。 交完费到了走廊外面，老太太问他是怎么回事，杨志说：“医生说不要紧，只是因为检查的医生下班了，让我们明天再来。” “那我们今天晚上住哪啊”老太太问。 是啊，住哪呢 正踌躇，有个穿制服的人走过来，说道：“这里不能睡人啊，这里是医院，不能打地铺。” 本章未完，请翻页 看来，想在走廊下睡也被医院的人看穿了。 他们扛起行李，往医院外走去。这时看见那个儒雅的老医生也下班了，收拾得整整齐齐提着公文包出来。 他一看杨志背着的一身行李，又想到那老太太的病，其实他已 经有了大概的判断。现在又看到他们这副样子，心里不免有些同情。 他叫住了杨志，问道：“你们是很远的地方来的” “是呀，医生，我们是从西乡来的。哦，西乡就是潭镇那里，你可能不认识。” “潭镇我知道，我年轻的时候，去过那里当过扶助医生。” 没想到还能遇上老熟人。 杨志有点激动，说道：“医生可真是大好人啊，潭镇是个穷乡僻壤，有医生您这样有才学的人去那里，是我们的福分。” “呵呵，都是年轻时候的事情了。” “我们那里要是多几个像您这样厉害的医生，就不用跑这么远来看病了。” “你们是不是没地方住啊”老医生问道。 “是啊，医生，我们正发愁。”杨志被看出了窘态，有点不好意思。 老医生沉思了一会，说道：“你们跟我来。” 他领着杨志到了护士站，低声和护士长说了几句，又和杨志说：“我跟护士长说了，反正你们明天也是要住院的，我让护士长替你们提前办住院。” 杨志连声称谢，老太太直感叹遇到好人。老医生笑了笑说小事一桩小事一桩，就走了。 看着老医生走远了，杨志才领着老太太去护士站那里去办手续，那护士长冷冷地拉长着脸，默默办完手续，指着老太太，只说了一句：“她可以住，你不能住。” 啊杨志感到有点无奈：“那我妈怎么办” “白天有探视时间，到时候你可以来看。” 杨志可不敢再问“那我住哪啊”这种话了，怕别人再说一句“这里不是旅馆”。 看来，今天晚上只能睡大街了。 本章完 第四十二章 治病果然要耗掉一所房子 杨志扛着行李来到医院外面大马路上。 天大地大，好像也没什么地方可以去。右转有一座天桥，杨志绕到那里一看，却被吓了一跳。原来天桥底下是不通车的，不少人都在这里露天睡觉。 杨志找了个空的地方准备好歇息，旁边的一个汉子搭话，问他： “你也是来省城看病的” “废话，不是来这医院看病，谁愿意睡大街啊”旁边另一个老头抢答道。 原来大家都是因为有家属在医院住着，自己又地方住，只好来这里露宿。 那汉子见他是生面孔，问道：“第一天来吧” 杨志抬头回答：“是啊，阿叔，你们呢” “我们这群人有些呆了好几天了，有些呆了一个多月了，有些呆了几天就走。有些幸运的，病治好了，说不定第二天就走了。” 杨志心想，不知道我们要呆多久呢。 那人见杨志要铺铺盖，连忙劝住：“兄弟，不用白费劲了，你也只能在这里歇一会，呆会要是有人来了，不但要赶走，还要送到救助站去，到时候要你村里来领人的。” “啊”杨志没想到还有这茬。 “不知道吧没事，呆会跑的时候叫上你。” 杨志诚心道了谢，默默地靠在行李上歇着。有了汉子大哥的话，他半梦半醒，也没敢睡太死。 忽然，不知道是深夜几点钟，听到几声哨声，又听到几声吆喝，紧接着是那汉子大哥的叫喊：“小兄弟，小兄弟，赶紧起来，快跑，管理员来了” 伴随着他的叫喊声的是越来越近的急促的脚步声。 杨志猛地睁开眼，这几天赶车太累了，他本来还半醒着的，刚好一下子睡了过去，人就来了。 他四周看了看，发现其他人早就跑光了，现场收拾得干干净净，没遗漏一件衣服被套。只有汉子大哥和老头还在等他，一边着急地叫他快点。 杨志迅速地卷起所有行李两臂一揽，顺带着还帮老头也提了一捆，三人拔腿就跑。 本章未完，请翻页 后面传来追逐的声音，和叫喊：“别跑，你们这群人，都说过了，必须要住到招待所去，不许睡大街” 杨志他们三个不敢停留，只得拼命往前跑，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跑啊跑，终于跑到一个巷子里，再也没听到那些人追来的脚步声，他们才松了一口气。 就在巷子里，他们囫囵睡了半夜。大清早的，又找了很久的路，才回到医院。 汉子大哥和老汉分别和杨志道别，他连声道谢。萍水相逢，不知道谁运气好，能够看好病第二天就回家了。 去到病房里，老杨妈早就穿戴好了等待老二。 杨志一见她就问道：“妈，睡得还好吧”这是一个五人间的病房。 她说：“还行，你呢你一晚上睡哪里” 杨志怕她担心，胡乱支吾过去。 费用昨天已经交过，今天可以直接去排队检查，大部分检查都做完了，只有一个，需要预约，至少要等一个星期才能做。 他又发愁了，这医院的病房比我们家还豪华十倍，不知道一天要多少钱，又不知道这个病到底要花多少钱。 他把妈送回病房后，抱着这些问题，去找了那位老医生。老医生姓李，他一进門，看到李医生没在忙，连忙打招呼：“李医生，昨天晚上谢谢你。” 李医生一看，原来是昨天的阴阳脸小伙子，于是和蔼地说道：“没事，本来就应该要住院的，只是提前一天而已。” “李医生，我想问问，我妈这个病是什么病” 李医生正了正嗓子，严肃地说道：“这个我也不瞒你，病人现在不在，你可以考虑一下要不要告诉病人。” 他接着说：“初步怀疑是癌症，有可能是肺部有肿瘤，而且极大可能是恶性的。” “当然，还要看检查结果才能确定。” “如果是恶性肿瘤，那怎么办啊”杨志如同晴天霹雳一样，他不可置信，急忙问道。 “那还要看是发展到哪个阶段，如果是早期，就还好。如果是晚期，可能就要开胸做手术了。”李 本章未完，请翻页 医生答道。 这种情况他已经习以为常了，所以他大多数时候都保持着职业般的理性。不过，看到这个阴阳脸小伙子一刹那脸都白了，他不免有点同情，于是安慰道： “没事，我们凡事不要往最坏的方向想。也有可能是良性的呢。不管几率多低，也有可能的。 ” 听了医生的话，他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接着他又打听了大概要多少治疗费。按医生的说法，如果是恶性肿瘤要开刀切除的话，起码得要2000块钱。 天呀，治病还真的要耗掉一所房子。 如果是良性的，检查加吃药七七八八加起来，大概要500块钱。 他现在就剩下2500块钱了。得省着点花，外面天桥底他又不能再睡，住招待所又要花钱。 他去问过了，一晚上，单人间要20块钱，差不多半个月工资这怎么住得起有钱也不是这样乱花吧 大通铺要5块钱一个人，而且还不是自己想去就有，那里人满为患，根本没床位。 有人好说歹说，让服务员加床，睡在走廊里，那也要3块钱一晚上 有这钱，还不如买几斤肉给妈加强营养 一斤肉才一块多钱。医生说了，妈这个病很有可能是长期缺乏营养造成的。 能不缺营养吗 在德城整整一年，张得旺两母子就吃得体肥膘壮。老杨妈每天就只敢吃白饭，有时候白饭都不敢吃多。 杨志想起这个事情就生气。 不，在那之前，在老家，老杨妈也是只吃豆腐青菜，一个星期都难得吃一顿肉。有肉吃的时候，都紧着给老杨和儿女吃了。 “你住不住不住不要在这里问，没这闲工夫。” 服务员看眼前这个乡下人问东问西，又不说到底住不住店，只在那里发呆，就用话打断了杨志的思绪。 杨志从招待所出来，扛着行李，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 能去哪呢 本章完 第四十三章 亲戚和亲戚间真不同啊 他想了想，终于想起老杨妈有一个堂弟是在省城的一家工厂工作。老杨妈其实是娘家从路边捡来养大的，所以其实娘家的亲戚都不算太熟。 就连这个堂弟，也只是老杨妈偶尔回娘家听到的消息。 杨志没有把握，不知道能不能找到这位堂哥，去他那里借宿呢他决定问问人，走路过去看看。 他这回不想坐公交车了，他发现不管去哪里，就算只坐了两百米的距离，都是要交2角钱。要是不能直达，还要换车，又要再付2角钱。 2角钱也是钱啊谁叫自己穷啊现在虽然有2500块在身上，但是老妈治病还不知道要花多少钱呢。 能省一分是一分吧。 他问了人，决定先找到工厂，再找人。 那工厂的名字老杨妈不知道是听差了还是怎样，连问了好几个，别人都直摇头说没有这个厂。 后来有一个老人听了很久，嘴里念叨：“乌鲜电厂无线电厂吧” 杨志也不知道是不是无线电厂。 另一个老太太就说了：“肯定不是无线电厂，乌鲜，乌鲜，感觉听上去像五仙电厂对，肯定是五仙电厂。” 杨志一时也分不清到底谁说的是对的。 再问他们这两个厂在哪，老头说：“无线电厂是在那边，往东走，你要坐2号车，还要再换6号车。” 老太太则说：“五仙电厂在这边，往西走，要做5号线，一直坐到尾就差不多到了。” 这可好玩了，相反方向，走哪边呢就连两位老人都争辩了起来。 杨志蹲在那里看到两位争执中的老人走了，才扛着行李站起来，直往西走。他其实也只是碰运气。 走了大概一个多小时的路，他才终于看到不远处有个水塔竖着，旁边是一大片楼房，估计就是工厂了。 他绕到門口，一看，上面招牌写着五仙电厂。他向門卫打听有没有一个叫“陈果秋”的人，也就是他堂舅。 門卫想了好久，问道：“是不是陈郭秋啊”原来名字也记错了。 杨志连忙说是的，門卫就拿起电话拨了几个号，过了一会，说道：“陈师傅，有人找你。”挂了电话，就让杨志把东西放下， 本章未完，请翻页 到門卫室里坐着。 陈郭秋隔了很久才走出来，他一时半刻走不开，又想不起到底会有谁来找他，所以也就不着急。 见到了杨志，他还是想不起这是哪里来的亲戚。 杨志解释说自己妈就是他兄弟家捡来养的堂姐，论起来自己该叫他堂舅。 哦，原来是隔了这么远的亲戚。 自己和这堂妹隔了一层，算不上是她的娘家人了。 不过，上門也是客，眼前这阴阳脸估计是遇到什么困难了。 他就说道：“那论起来你也算是我外甥了，我很小就出来工作了，几乎没怎么见过你，就连你妈也比较少见面，我没出来工作前，她就嫁了。”说完，又呵呵笑起来。 看来是个很爽朗的中年男人。 杨志不好意思开口说要借住，倒是陈郭秋看到他那堆行李，说道：“外甥啊，你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杨志说道：“堂舅啊，你叫我杨志就行了，我这次来省城，是带我妈来看病的。” “哦，”陈郭秋恍然大悟，看老人也没跟着一起来，那肯定是住院了，想来病得不轻，他就说道： “在哪家医院啊到了周日，有空我和你一起去看看。” “在人民医院。” 一阵沉默之后，杨志踌躇道：“堂舅，论礼，不应该头一回拜访就提出这样的要求，但是我实在是没地方住，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这几天在你那里住一阵” 他一口气说完，生怕中断了自己就没勇气继续说。 哪知道陈郭秋爽快答应：“这点小事，肯定没问题啊。就是要委屈你一下，我那里地方太小了，你只能打地铺。” “打地铺行，我没问题”杨志高兴地说。 陈郭秋看这个外甥还挺老实的，一见面就挺喜欢他，拍着他的肩膀说：“不用担心，你现在这里坐一会，再过半个钟，我就下班了，到时候带你回去。” 杨志连声称谢。 过了半个钟头，陈郭秋下班了，他领着杨志回到宿舍。 他早就和领导打了招呼，说有个远房亲戚来看病，要借住一段时间。领导看杨志确实也是没地方住，就 本章未完，请翻页 同意 了。 到了宿舍才知道，原来这是工厂的生活区，每家每户只有十几个方，一些家里人多的，也没办法，都挤在一个屋里，只能用帘子隔开。 杨志有点不好意思，他没想到省城的住宿条件比乡下还差。陈郭秋倒是不介怀，乐呵呵地说：“别看现在地方小，挤一挤，没关系，新房子已经在盖了，到时候看能不能分到房。” 和陈郭秋一起住的是他媳妇以及一对儿女。儿子已经工作了，和陈郭秋一个厂区上班。媳妇在另一个厂区，也不远，就是要三班倒上夜班。女儿则还在读书。 杨志感到万分的歉意，毕竟给堂舅添麻烦了。 陈郭秋看出他的心思，说道：“没事，都是老家的人，谁没个难处就是你得打地铺，你都看到了，我们就这个条件，没办法。”说完又哈哈地笑起来。 杨志自然是无所谓，只要有地方睡，不用睡街，已经很了不起了。 做饭的厨房是在走廊外面，一层楼的人公用，洗澡和厕所也是公用。杨志悄悄地把一笔钱放在堂舅的桌子上。 到了晚上，陈郭秋才发现，拿着钱来问杨志：“外甥啊，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杨志憨憨地说：“我可能还要在你这里住几个星期，这点钱我知道算不了什么，您收着，算我的伙食费。” “你是从哪里学来的这套东西我们老家的人可不兴这一套拿着，拿着”他假装生气，硬是塞回杨志的手里。 杨志看着手里的钱，心想：亲戚和亲戚间真不同啊。 他心里感激堂舅，混熟了这一片地区之后，每天就去菜市场买菜，每天做饭和煲汤拿去给老杨妈吃。顺便给舅舅他们也做一点留着下晚班回来吃。 他知道舅舅在工厂有食堂，但是这是他能做的一点心意，陈郭秋也知道，就领了他的情。他知道，要是再拒绝，他这个外甥可能就不好意思再住下去了。 医院也有食堂，但是又贵又不好吃，老杨妈是老人，特别容易思乡。杨志每天带来的饭菜，好歹缓解了她一部分人在他乡的不适应。 为了省钱，他还每天走路，走两个多小时，来回于医院和工厂之间。 反正医院规定的探视时间只有那么两个小时，多走走吧。 本章完 第四十四章 钱没了可以再挣，人没了就真的 一个多星期后，结果出来了，老天爷没有眷顾老杨妈，恶性肿瘤，需要开刀做手术。 幸好钱已经备好了。 如果还是之前那样一年挣三百多块，这手术钱都不知道哪里出。 但是老杨妈知道要花这么多钱后，说什么也不愿意治。 本来她是不知道的，她检查结果出来后，探视时间也到了，杨志也回去了。这时隔壁床位的一个中年妇女问道： “那是你儿子” “是呀。”老杨妈缓缓说道，她刚知道结果，还接受不了这个打击。杨志倒是因为之前医生的提醒，早有心理准备，没那么大反应。 “你今天结果出来了要不要做手术” 老杨妈没吭声，她还没缓过来。 那中年妇女见她这个样子，心里也大概猜测了一番，然后又八卦地自言自语： “你这病啊，看来跟我的一样。” “你怎么知道”老杨妈很疑惑。 “只要是进这个病房的，都是被医生判断病情严重的，只不过需要检查证实而已。” 原来还有这样的说法。 “病情轻的，要么不用住院，直接开点药就回去了。病情稍微重一点，但是又不是很严重的，就会安排到对面那个房间，做治疗就行了，不用开刀。” 她继续说道：“只有像你我这样，还有他，她，他，”她指着旁边另外三张病床上的人，补充说：“才需要额外检查，证实后就要开刀。” 原来另外三张病床的人，脸色苍白，已经开过刀了，还没康复，所以不能出院。老杨妈现在才知道。 这时她想起钱的事情，连忙问那中年妇女：“大妹子，那这个病要治好，得要花多少钱” “治好想得美。”旁边已经开过刀的中年男人突然说道。 老杨妈被吓了一跳，连忙问：“我们不是来这里治病的吗” “是啊，但是这个病是治不好的，只是帮你拖延一下时间而已。”那中年男人低沉着声音回答，他身体瘦弱，说话都气喘。 “那治不 本章未完，请翻页 好，为什么还要治呢不是浪费钱”老杨妈沮丧地说。 “话哪能这么说，人人都有求生的本能的嘛。”中年妇女插话说道。 “那治这个病，不贵吧又不能根治。”老杨妈不死心，继续问钱的事情。 “怎么可能不费钱这个病啊，就是消金窟我整整花了2000多块就这钱，在我老家可以盖一套房子了。”另外一个老头子说道。 “啊”老杨妈吓了一跳。这么贵不治了 “两千多不止呢，现在都还没出院，这只是做手术的钱，还有其他药啊什么的，也是费钱。”那老头子补充道。 老杨妈被那两千多的数额震得说不出话，后面他们讨论什么都没心情听了。她本来以为顶多花个一两百就够了。 没想到这么贵，要是老二没去德城卖豆腐，还在学校拿死工资，治这个病不得花他七八年的工资 不行，不行，说什么都不治了。 大半夜的，她摸黑就起来收拾行李，想着第二天就要回去。其他人听到细细簌簌的声音，也没劝她。 这种情况他们也见多了。这一个月来，进进出出这个病房的人也不少。 有些人住了一晚上想了一夜就走，有些人就算熬到一个星期后结果出来，也还是没留。有些则像老杨妈那样，突然知道了要花这么多钱，也是恨不得马上就离开，生怕住多一分钟就要多花一分钱。 等到杨志来的时候，老杨妈非要马上离开。杨志一开始还不明所以，后来听出来，原来是为了钱。 他耐心劝道：“妈，钱没了可以再挣。” “我都快六十岁了，治来干什么我已经活够本了。” “话能这么说吗”杨志有点生气。 “这钱你应该留着盖房子娶媳妇。花在这上面，不值当”老杨妈斩钉截铁地说。 “妈，我还可以再挣，到时候一样可以盖房子娶媳妇。” “不说了，我无论如何都要回去。你不带我走，我自己走路也能回去。” “妈，钱没了还能再挣回来，人没了，就真的没了” 本章未完，请翻页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帮忙劝她：“儿子这么有孝心，是好事，你就不要固执了。” “这位小伙子说得有道理。” “大妹子，我说一句，”一个 老太太说道：“你看，我比你年纪大吧也得了这病，我儿子还不管我，不给钱治病，还是我家老头子问遍亲戚借钱才送我来看病的。” “比起你来，我是不是更应该不治了” “我偏不，人啊，就活一个精气神，你自己就没有精气了，自己先败给这个病，自己不想治了，那医生医术再高明，也救不了你。” “你年纪比我小，儿子又这么有心，怎么就句句都说不治了不治了” “听大娘一句话，安安心心地留下来治病，不然回去了，你儿子也不会安心。这钱，他拿去娶媳妇，他也不得安乐。” 老杨妈听了，默默地低下头，过了一会，自个儿在那里垂泪。 杨志见她不再坚持出院，才放下心来，赶紧向病房里其他病友道谢，感激他们的照应。 接下来就是排期做手术，李医生念她是年纪大的人，特意安排在早上第一床做手术。 陈郭秋也赶在周末有空的时候，连同杨志一起来看望了一下这位几十年没见过的堂妹。老杨妈骤然见到娘家人，心里暖呼呼的，手术后的痛楚也减轻了几分。 等她恢复到可以走路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月后了。杨志他们向李医生千恩万谢，又特意去了陈郭秋那里道别，才又提着大包小包，转车又转车的，回到了西乡。 现在，杨志只剩下200块钱。和两年前差不多。 得想办法继续挣钱，不然结婚的目标永远都实现不了。 回去德城卖豆腐，他是不想去了。在这期间，张得旺写过一封信来，杨志没看完就烧掉了。 信上写着自己多厉害，生意多好，顾客很多，忙都忙不过来。 又问，如果杨志愿意的话，他们还是可以不计前嫌，勉强接受他回去开店，但是这回不能五五分账了，只能说每个月给他一点工资，好过他在乡下没收入。 啊呸，杨志狠狠地啐了一口，放你娘的狗东西 本章完 第四十五章 重遇和相遇 没过几天，村里的人就来找杨志，问他能不能先暂时当一当村里的会计。 原来村里的老会计听说老杨妈去省城治病了，还治好了，也起了去省城治病的心。 他问过老杨妈过程之后，觉得有病就该治病。他也是咳嗽了很久了，怕耽误病情，二话不说，收拾了行李，就和儿子奔着省城去了。 一两个月内他估计都不会回来，回来了也不一定还能当会计。毕竟像老杨妈，做完手术后元气大伤的样子，没一年半载可能也修养不回来。 杨志正发愁去哪挣钱，往远的地方去，又照顾不了自己妈。呆下来，又没别的营生可以干。总不能又回来东西两乡卖豆腐吧去德城他是不想再去了。 当初是怎么走出去的现在还走回头路 现在村里让他暂代老会计的职位，他想了想，觉得也行。 至少又有事情做，又有一点收入，又能照顾妈。他想先照顾妈一段时间，再想其他营生也不迟。 做会计是一点都不难，本来他在学校当代课老师就什么都教，村里的帐目又不复杂，就这么点事情，他的知识是绰绰有余。 偶尔有不懂的，买本会计的书回来翻翻，也能应付过去。村里的人要求也不高，看他没出什么大错，也就没话好说了。 日子过得飞快，会计的活不繁重，他每天花了心思做饭菜给妈吃。他决心把剩下的钱都用来给妈补营养。 其余时间，他都和旁边房间的老村医一起呆着。 会计的工作固定在祠堂里的房间做。祠堂除了正厅是拜祭祖先的，其他一圈房子都空着没人住。 村子里的人就把祠堂周围的一圈房子各派了用处，院子用来晒谷c有些房间用来做公共的谷仓c有些则用来做村子办公的地方和接待其他地方来的领导的地方。 剩下两间最亮最正的前面的房子，一间用来做会计用，储存各种文书资料。另一间就是老村医的屋子，用来给村里的人平时有点什么头痛蚊虫叮咬发烧感冒好有个地方看看 本章未完，请翻页 。 老村医主要还是看中医。杨志每天完成自己的事情，没事做，就经常跑到老村医的屋子去看看，有时候也盯着老村医抓药，有时候默默记一下。 老村医看他来得勤，经常给他讲一讲中医的药理，又让他学着怎么分辨那些药材，有时候还教他一些口诀。 几个月下来，他竟也能把屋子里七八成的中药都记熟了c能分辨了。 “再过一段时间，你都快能赶上我了。到时候我要是干不动了，你就来接我的班吧。”老村医笑呵呵地说。 “那哪能啊”杨志连忙谦虚地说，他知道他只是懂点皮毛，人家老村医也仅仅是客套客套。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地过下去。杨志和老村医看也没什么大事，有空两人就一起走象棋，每天不杀个几十回合，都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这天早上，杨志一忙完会计的工作就又来到村医的小屋，结果一进門，就看见一个衣着朴实c气质儒雅的老人背对着門和老村医说话。 老村医和他打了个招呼，又连忙招手叫他过去，他才看清来人，同时和来人叫了出来： “是你” 真想不到，原来是李医生 李医生也是特别意外，没想到是杨志。他还记得这位患者家属，因为长相奇特，一张阴阳脸，但是就是叫不出名字。 老村医介绍说：“这位就是刚才和你说过的杨老师，杨志。之前是代课老师，现在村里的会计有事，就由他来暂代会计这个职位。又见我这边忙不过来，每天都会来帮忙抓药什么的。” “你别看他长得奇怪，”老村医看李老医生笑呵呵地上下打量杨志，就解释说道：“但是他脑袋很清晰的，药理什么的我给他讲一遍，他就能背下来。” “所以我才推荐他来跟你进山采药。”老村医最后说道。 “进山采药”杨志一脸不明所以。 “对啊，小杨，”李老医生问道：“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 本章未完，请翻页 进山采药” 老村医也说：“对，小杨老师，”他还是习惯性地叫杨志做老师，“李医生是省城大医院的老医生，他手下带着一批研究生，现在有一个课题，想用分析西药的方法来分析中草药，看到底是哪个成份在其效用。” “其中有一些草药，只有我们西乡的山区才有。所以他想到了我这个多年前跟他学过医的老学生。但是我年纪大了，腿脚不好，不能带着他们爬山 ，” 他继续说：“我看你这半年在我这里也学了八九成了，大部分常见的草药你都能分辨，病理也都通了，只是没有实践过。这一次，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杨志听了，非常高兴。村里会计的活，其实不多。他浑身的劲都没处使用。现在可以跟着老教授去挖草药，对他来说，是一件新鲜的事情。 他连忙答应下来：“可以，可以，没问题李教授帮过我妈大忙，我还没来得及好好感谢，这回就放心交给我，我肯定能带好路。” 李教授也很高兴，和蔼地说：“我还要安排我的学生过来，可能要麻烦村里安排一下吃住，我们会交费用的，不用担心。” “没事，乡下地方，不讲这些。”老村医说道。 “对，李教授，你这样，就是看不起我们乡下人了。” 杨志连忙去找村里主事的人安排妥当。 到了星期天，他按照约好的时间来到潭镇的车站接李教授和他的学生。车子到站之后，乌泱乌泱地出来一大群人，领头的就是李教授，旁边是一个女孩子，后面跟着的是一群男孩子。 李教授走到跟前，连声对杨志道谢，又对旁边的女孩说：“阿惜，这就是我说的小杨老师，”然后又对杨志说：“这是我的女儿，她刚从护理学院毕业，还没开始工作，趁这个时间，跟着来学学认草药。” “杨老师，我叫李惜，听说你很能干，接下来就麻烦你了。”女孩清脆的声音，一下子钻进杨志的耳朵，又冲到他的心房。 他的脸霎时红了，好在他是阴阳脸，别人根本看不出。 本章完 第四十六章 同人不同命 小时候，杨志经常在家門口玩。往前面看，是山。后面看，是山。左边是山，右边还是山。 那些山，看上去很近，走路过去，却要很久。 有些山很高，几座山连绵起伏。有些山则很矮。 他经常问：“翻过山之后是哪里”老杨妈说：“翻过去之后还是山。”杨志不相信，他坚信，山翻过去之后，肯定是另一个世界。对这个世界，他把所有美好的幻想都加诸在它上面。 比如，他想象中，那是一个热闹的大城市，有游乐园c有很漂亮的汽车c有很多好吃的糖果c有很多肉吃。 所有这些想象，都来自奶奶的讲述。而奶奶的讲述，又来自于爷爷的讲述。爷爷的讲述则来自于对香城的印象。 也就是说，杨志自己设想了一个山对面的香城。 直到他长大到差不多可以跟着老杨妈上山砍柴的年龄，他的幻想好像肥皂泡一样在空气中“啵”的一声爆了。 他特意甩开老杨妈，任凭老杨妈在后面喊“危险，回来”硬是爬上了那座山的山顶，往另一面看下去，企图发现游乐园c糖果c汽车的踪迹，却彻彻底底的大失所望。 那只不过是另一个西乡，另一个村子，一样贫瘠的土地。 从那之后，所有的山在杨志眼里，都成了“没用”的代名词，认为它仅有的功用也只是供人们上山割草砍柴。 尤其是今天爬的这座山，就是之前杨志和村里人经常上山砍柴的那座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 尤其是在李教授和那群学生眼里，这山简直是个宝贝，平时在书本上印着的平面的图，到了这里，全能找到活生生的样本。 那群学生，其实年纪比杨志小不了几岁，有些甚至和杨志年龄差不多。 听李教授说，有些考了好几年才考上研究生，所以年龄有点大。有些则是大学生，想考研，所以也跟着来学习，这些年龄就会小一点。 杨志可真是羡慕极了，一群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不用工作，不用挣钱，还有人供他们读书，不愁吃喝。真是同人不同命啊。 杨志正感慨时，李惜追上他，拍了拍他的肩膀：“嘿，小杨老师，你干嘛 本章未完，请翻页 走这么快啊” 杨志没想到是她，有点突然，结结巴巴地说：“李”他一时不知道怎么称呼这个女孩，他尊称李医生叫李教授，她女儿该怎么称呼呢 正踌躇着，脸又开始红了。 ”你就叫我李惜好啦“李惜看出了他的窘境，扑哧一声笑着说。 ”那你也不要叫我杨老师了，我现在已经不当老师了，你也叫我杨志吧。“他一口气说完。 ”为什么呀当老师不好吗“ ”当老师挺好的。“杨志小声说道。他当然知道当老师好啊，要不是为了挣钱，他也想继续当老师。 ”你就好啦，自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李惜摘了根草，边爬山边卷草玩。 ”你也可以啊。“杨志不知怎么的，心情也特别愉快。 ”我爸给我安排好了，什么时候干什么，都是他说了算，我说什么都没用。“ ”那不好吗李教授挺好的。“杨志还希望有人来安排一下他呢。 ”我读完初中，想读高中，他说还不如去护理学校学护理。毕业之后他又安排我去医院当护士。可是我一点都不想当护士。“ ”当护士不好吗“ ”肯定不好啊，我爸是医生，从小我就经常见他跑医院值夜班。我要是也医院上班，肯定也要上夜班。到那个时候，不就只剩我妈一个人在家“ 原来是这样。 李惜像个小麻雀一样，吱吱喳喳说个不停，不过听在杨志耳里，那是像银铃一样动听。 ”还有来这里，我也不想来的，我爸就说实践出真知，要我一定要来。“ ”你为什么不想来啊“还好她来了，要不然就没机会认识她了。 ”一想到要和那群书呆子待一起一个暑假，你说你能忍“李惜说完，又呵呵呵地笑起来。 她和她爸爸一样爱笑，人未说话，眼睛就已经笑起来了。杨志定定地看着李惜，忽然有点不好意思，又猛地低下头。 李惜没发现，还在那里说道：”尤其是那个戴眼镜的，“她戳戳杨志的手臂，示意他看去后面，只见李教授正 本章未完，请翻页 拿着一棵草给学生们讲解，其中一个戴眼镜的高个男子凑得最近，又用手扶着眼睛仔细地看着 那棵草。 ”他天天来我们家找我爸，我爸要是不在，他就一直等一直等，有时候我爸值夜班不回来，他就只好回去。第二天又来。“ ”不知道哪来那么多问题问我爸啊“ 他那是问你爸啊那是去看你杨志心想，都是男人，还猜不透吗 不过也不能怪他，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就是李惜，被她爸爸保护得太好了，一副不谙世事的样子。 杨志正想得出神，突然看到李惜正要拿起一棵草往嘴里吃。 他连忙冲过去，一手打掉她手上的草，嘴里喊着：”不能吃有毒“ 李惜被吓了一跳，脸色有点苍白。其他人听到声响，都纷纷围了上来。李教授着急地问：”阿惜，怎么啦你没事吧“ 杨志说道：”对不起，我太着急了，吓到李惜了。“他捡起那棵草，正要解释，却一下子被那个眼睛男夺了过去。 眼镜男早就不满杨志了，现在看他吓到李惜，心里恨得不行，又不能表现出来，就拿着那根草大声质问道：”你说说看，这个是什么草，怎么就有毒了“ 其他学生也凑过来看了看那棵草，其中一个瘦弱男说：”这不就是野磨芋吗怎么有毒“ ”对啊，怎么就有毒了大惊小怪，一个乡下人，懂什么净在这里吓唬人。“眼镜男见大家都站在他这边，觉得自己有理，声也高了。 杨志说：”反正就是有毒，我不知道它叫什么磨芋，我只知道在我们这里都叫它蛇包谷。“ ”笑死人了，还蛇包谷，这就是野魔芋。“眼镜男信誓旦旦。 ”大家别急，让我看看。“李教授见大家争执不下，拿过那棵草仔细端详。过了一会，他又往四周地面看。 大家都不知道他在找什么，也跟着低头到处看。突然，李教授高兴地说：”找到了，找到了。“然后俯身下去用手拔起一棵草。 他拿到大家面前，说道：”看来这趟真没白来，我经常教你们不要整天坐在课室里搞学问，一定要到生活中去，要到实践中来“ 本章完 第四十七章 你比我的学生还厉害 杨志接过李教授手里的草，认真看了一会，说：“这个没毒。” 教授高兴地说：“说对了，不错，小杨，看来你比我们这些只会掉书袋的人厉害啊” 杨志很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李惜则向他投来感激的目光。 大家困惑了，都拿起两棵草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硬是没看出区别。 瘦弱男说道：“李教授，这两棵草长得一模一样啊，怎么一个有毒，一个没毒” 李教授没回答，反而问杨志：“小杨，你说说，这两个有什么不同” 杨志拿过两棵草，说道：“这两棵草确实长得很像，尤其是叶子还有形状。唯一比较明显的不同是，它们的茎。” 他举起其中一棵：“大家看，这棵草的茎好像蛇皮一样斑驳，大家是不是以为就算有毒，也是它有毒，是吗” 大家纷纷点头。 “但是，其实它没毒，不仅没毒，它的根块洗干净晒干磨成粉后，可以做豆腐。不过因为太复杂了，费功夫，所以没什么人会摘回去吃。平时我们叫它小独脚莲。你们刚刚好像叫它野魔芋。” 他看大家听得认真，一个个都屏气凝神的，再看看李惜，也是听得非常认真。他不自觉地就挺起了胸膛，说话也自信了许多： “这一种，我们平时叫他蛇包谷，大家别看它的茎光滑圆润，颜色青泽，但是实际上有毒。它们的叶子确实长得很像。” 李教授哈哈大笑起来，拍着杨志的肩膀说：“行啊，小杨，你一个函授大专生的学问远远胜过研究生啊。不错不错，我们就应该多培养一些像你这种有实际经验的人才。” “这种野磨芋，确实像杨志说的那样，没毒。”他举着两棵草朝着一众学生说道：“而这种蛇包谷，不是野磨芋，它的学名叫天南星。” 他继续说道：“实际上两种植物都属于天南星科，叶子确实很像。要是没经验，很难看出来。我一开始也被蒙蔽了，没看出来。” “所以啊，大家不要整天坐在屋子里看书学习，应该多出来走走，多到现实中去看看，我们都应该向小杨学习。” 杨志很不好意思，脸有点红，说道：“我其实也不是很懂，我只是从小见得多，每次上山时，都会观察什么草经常被鸟吃被虫啃，就觉得这棵草应该没毒。不然，要是有毒，那些动物也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不会这么傻去吃吧”他挠挠头笑了起来。 李惜也被他逗得哈哈笑。其他人也笑了起来，觉得他讲得有道理，都纷纷向他竖起大拇指。 接下来的时间里，那一群学生有一大半都围着杨志，不停地问他哪些是草药，哪些有毒，哪些没毒。 杨志被他们的七嘴八舌围攻得顾不过来。 李惜就笑眯眯地打趣道：“你们这群人啊，刚刚是怎么冷落人家小杨老师的现在实践见真章了吧人家怎么说都当过几年老师呢，你们还不快叫老师” 大家都觉得有理，纷纷叫起“小杨老师”，杨志被他们一说，脸更红了。 不过看到李惜热情地问东问西，他又回答得更起劲。 李教授见大家学习的热情高涨，高兴得不得了，爬山也更起劲了，也和杨志一起讨论起草药来，大家都以他们为中心，边走边研究，每个人手上都摘了不少草药。 他们刚下到一个山坳，还要再往山上爬。 眼镜男见自己备受冷落，只剩下高个男和瘦弱男和他落在后边，他们几个平时又没劳动，霎时来到这里爬山，大太阳还晒着，早就已经胸闷气短。 刚刚被杨志夺了彩，落了脸，心里就更不服气。一不服气，就更没力气爬山，慢慢地越落越后，直至一个山坳里拐弯的时候，一转眼，明明刚刚还看到杨志和李教授李惜他们一群人的，现在一下子就不见了。 不仅见不到人，周围还突然起了雾。 四周安静极了，眼镜男他们三人瞬间感到害怕，都连忙叫起来：“李教授，李教授” “李教授，李教授” “李惜，李惜” 什么回应都没有，只有鸟的叫声还有树枝掉落的声音。 天还暗了下来，看样子好像要下雨了。 “小杨老师小杨老师”瘦弱男见喊李教授没回应，就叫了几声杨志，心想小杨老师是本地人，肯定熟悉这个山的地形。 没想到眼镜男听到了，回头瞪了他一眼，他吓得连忙用手捂住嘴。高个男看到了，悄悄地回头小声和瘦弱男说：“都什么时候了，还讲面子。” “就是”瘦 弱男弱弱地回答。 不过他们也不敢大声驳斥眼镜男，因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为这里山荒野岭，还不定发生什么事，大家还是不要起争执的好，要团结，团结就是力量。他们俩还悄悄地比了比拳头，以示决心。 杨志和李教授他们一个劲地往上爬，又谈得着迷，根本没留意到他们三个落后了，更没注意到他们走丢了。 等到天都暗下来了，大家才发觉到异常，抬头四处看，发现周围云雾环山，白雾飘渺，别说，还挺好看的，平时在省城根本看不到这样的景色。 大家有点沉醉在这个景色当中。只有杨志脸上写满了担忧。 李惜见状，问道：“杨志，怎么啦” “这个天马上要下暴雨了，我们得赶紧找地方躲躲。” 大家听了，都顾不上看雾，纷纷问起杨志：“这大山里，哪里躲去啊” “对啊，对啊，还不如趁没雨，赶紧下山去。” “不行，”杨志阻止道：“下山必须经过那个山坳，那里地势低，山上的雨水都是往那里灌，我们必须要等雨过了，山坳的水都冲走了，才能过去。” 他继续说道：“如果我们现在去，刚走到山坳，可能雨水正往下灌，我们可能就会被冲走了。” “但是这里都是树木，哪里有地方躲雨啊”其他人又问。 “不管怎样，我们先往地势高的地方走就是了。”杨志说道。 大家点头赞同，都不约而同地加快脚步往前走。杨志特意绕到后面，以便帮助那些脚下打滑的人。 山上少人走的地方，长了很多苔藓，现在雾气重了，地上湿漉漉的，容易打滑。 杨志在后面呆了一会，看到大家都走到比较平缓的地方后，又急忙跑向前，追上李教授，语气十分着急地问： “李教授，你们一共来了几个学生” “加上我和李惜，一共十二个人啊。怎么啦” “我刚刚在后面一个一个数过了，除了你和李惜，只有七个人。” “什么” 李教授吓了一跳，他太专注着和杨志讨论草药了，根本没留意。其他人也是只顾着听李教授和杨志的现场教学，没有心思关注其他人。 现在听杨志一说，大家互相一看，才发现真的少了三个人：眼镜男c高个男和瘦弱男。 本章完 第四十八章 一下雨，山坳就变成湖 天色阴暗，周围除了雨水打在树叶上的唰唰声之外，还有树枝吸饱了雨水受不住重而断裂跌落的声音。 大家不免有点害怕。这些学生，虽然年纪和杨志差不多了几岁，但是脸色稚嫩，皮肤白净，一看就知道根本没有在野外生活c劳动过。 杨志虽然没有野外生存经历，但是小时候经常和小伙伴结伴砍柴，说是砍柴，实际上周围一带的山都被他们当成了游乐园，早就已经跑过无数遍。 这一次他们爬的山，就是一座叫油麻坑的山。 为什么不叫油麻山而叫坑呢 就是因为这座山实际上不高，但是爬到山顶之后再往下看，就可以看到这座山中间是下陷的，也就是杨志所说的他们三人失踪的山坳。 从山坳往山顶看，才能看出这座山是真的高。但是没进山前从外面平地看，它却给人一种很矮的小山坡的感觉。 当时进山的时候，杨志就有心不想带他们下山坳。因为这帮人毕竟城里来的，根本就是弱不禁风，怎么可能一天之内爬上山顶c下山坳c再上坡，然后又原路返回 就算是杨志小时候和小伙伴们玩，也极少下到山坳去，只在这一面山坡玩。 但是李教授爬到山顶的时候，往下一看，发现那个山坳，又看到对面坡上植被茂盛，断定那边肯定有珍贵的药材，就坚持一定要带学生下山坳上对面坡，去看一下有没有适合课题研究的品种。 杨志见劝服不了李教授，只好跟着，但是实际上一路上，他都忧心忡忡，因为现在正是三伏天，他一是担心这群肩不能扛手不能抬的室内娇花中暑，二是担心会下大雨。 有学生就笑他多虑，现在大太阳晒着，怎么可能有雨呢 这些人根本不知道，这里凡是夏天，每天傍晚，几乎都会下大雨。虽然这雨来得急，走得快，但是雨势特别大。而且还会伴随着雷鸣电闪c乌云盖顶，好像黑夜一样。 不过这雨下不长，雨停了太阳就又会出来，仿佛雨从没来过一样。 本章未完，请翻页 杨志心里盘算着，只要大家不耽误时间，快上快下，摘了药草就回村里赶，应该不会碰上这雨。 哪里知道他们一群人，走走停停，停停走走，一会说腰酸会说腿疼会要休息会要吃点干粮，就连李惜也是爬着爬着就停下来喘气。 李教授倒没这么多事，别看他年纪大，但是体力反而是最好的。但是他每走几步，就大叫一声：“大家快来看”呼啦呼啦的一群人又停下来，听李教授讲那草的特性。 因此，他们越走越慢，越走越慢，到了下午，才到达山坳。 现在他们在山坳另一边的坡上，如果想要回村里，必须下坡穿过山坳，爬上山顶，然后再下山，才能出去。 这搁平时也得要一天的功夫啊。这还是杨志的速度。 他们 两天两夜都不止吧 何况现在还快要下大雨了。 哎，早知道就不带他们爬油麻坑了。那么多山不带，偏带他们来这个坑。杨志心里直喊糟糕。 眼下最重要的事情，还是要找一个能躲雨的地方。虽然现在不在山顶上，但是一样会有被雷电击中的危险。 还有这些树枝吸饱了雨水，不知道走哪一步，就遭殃被这些跌落的树枝击中。山路下了雨又打滑，人要是滑到了一路滑下去，少不得破皮断骨。 所以还是先找个地方把大家安置下来为要。 第二个问题就是要赶快找到那失踪的三人。这山里下雨，比不得外面平地。这个山坳四面环山，所有的雨水都在同一时间往下流，汇聚，最后流到难将河去。 但是难将河的入口很小，山坳里的水根本流不及。每次下了雨，山坳里就好像一个湖一样，必须要两三天才能排完。但是第二天第三天也许还会下雨，所以这个临时湖有时候一连半个月都不能散去。 所以这里附近几个乡的人都知道，夏天不要去山坳，即使去了，必须赶在下雨前上坡，而且还不能 本章未完，请翻页 去对面的坡，如果在对面的坡逗留，山坳又成了湖，人根本过不去，也就不能沿着原路回家。 一直在对面的坡逗留，怎么吃喝等到临时湖排干，那人说不定都饿死了，就算不饿死，可能也会被野兽吃了。 野兽 那些人本来在认真听着杨志说起这山里下雨的规矩，结果一听他提到野兽，又看看周围的环境，又想到自己现在就在对面坡，三伏天里，个个都打起了冷颤。 一时间，大家人人自危，都没人想得起那失踪的三个同窗了。 杨志则担心得不行，一是人是他带进山的，出去的时候少了三个，那怎么行二是要找就要赶在下去前找到，不然水积成湖，人就算不淹死也会被冲进难将河。 只要下雨，躲在山坳哪里，都是死路一条。 “小杨老师，那要是没办法在下雨前找到他们呢”有学生问道。 要是真的无法在下雨前找到他们，那他们只能自求多福了，或者他们能醒目一点，爬到高的地方去。 他们不至于这么笨，以为山坳是个好地方吧 果然，山坳里，眼镜男他们看到四周越来越暗，本来一开始还心急赶路，想要追上队伍的，但是现在三人都靠成一团。 瘦弱男说道：“要不我们赶紧跑，追上他们吧” “你傻啊，下雨，打雷，你还往山上跑”眼镜男瞪着迷蒙眼说道。 “有道理，到时候很容易被雷电击中的”高个男说道。 “你等着看，肯定他们过一会就会下来，还要往我们这边走。”眼镜男说完，向四周看了看，发现这里四周开阔平坦，树木也不多，草丛也不高，就是有些地方有些淤泥。 他边看边点头，觉得自己分析得合理，继续说道：“肯定会回来的，我们就在这里等他们，而且我们还要找个躲雨的好地方，让他们瞧瞧，我们也能行。” 本章完 第四十九 不敢有意见 高个男看看远处的山坡上的树被风吹得哗啦响，树枝又直往下掉，再看看周围，好像不远处有几块大石块胡乱堆积，骤眼看去，好像一个小洞。 他估计那里可以躲雨，连忙叫上眼镜男一同去看，瘦弱男生怕被落下，也赶紧跟上。 他们跑到那里一看，果然是个刚好能容三四个人站着的石块堆成的窟窿。 “哈哈，得来全不费功夫。要是这里不适合躲雨，别人怎么会刚好在这里搭了个石棚呢”眼镜男高兴地说。 他们一边期盼着队伍从对面坡上下来跟他们会合，另一边又怕他们来了，地方太小，不够挤。 而在山坡上的杨志，刚好带着队伍找到了小时候和小伙伴玩捉迷藏的石头洞。 他因为老曾的事情以及自己曾经爆胎要从德城走路回西乡的经历，所以从那之后，只要是外出，都随身带着手电和火柴。 手电是用来照明，火柴本来是想着万一手电电池用光了，可以用来点燃柴枝照明。 现在，他看大家都被雨前的凉意侵得有点打哆嗦，虽然有部分人是因为害怕才打颤抖，他还是赶紧去洞外找了一些相对干燥的柴枝来拢成一堆，拿出火柴，点了一把火。 大家看到火堆，都赶紧围坐过来。有了火，暖和了，大家也不那么害怕了。 有个学生疑惑地问道：“小杨老师，你怎么准备这么充足的还带着火柴。” 杨志说道：“习惯了，习惯了，我小时候经常上山，和小伙伴们找蜂窝，找到就点火熏它们。” “那你本领还挺多的哈，”李惜佩服地看着杨志，狡黠地笑道：“这山洞看来肯定是你小时候的藏身之所咯” “是啊，这也被你猜中了。”杨志笑着挠挠头。 “小杨老师，我真佩服你，我们这么多人，身上带的不是水就是吃的，没一个带着有用的东西。”一个学生说道。 “对啊对啊，幸亏有你带着火柴。想不到这一分钱一盒的火柴还挺有用的。”另一个学生也说道。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杨志说道：“你们带的食物和水等一下就派上用场了，幸亏你们带了。要是今天回不去村里，没有食物和水，不知道能不能撑过去呢。” 大家听了，又纷纷说：”还是小杨 本章未完，请翻页 老师考虑周全，说得有道理。“ 他被大家的七嘴八舌说得很不好意思，眼睛都不知道往哪看，却发现李教授忧心忡忡地站在洞口，一言不发。 李惜也发现，走过去问道：“爸爸，你是不是担心他们三个” “嗯。”李教授沉吟道。 “担心也没用，他们三个应该不会那么笨，一直呆在山坳里。用脑子想一想，都知道要来追上我们吧” 李教授听了，更担心了，他说：“他们都是城里的娃娃，根本就没有来过这种地方。不像我，年轻的时候在农村呆过，能应付得来。都怪我考虑不周。” “应该是怪我，”杨志听出李教授话里的自责，赶上前说道：“我是带大家进山的，不应该带着大家下山坳。” “下山坳是我坚持的，罪魁祸首是我。”李教授叹了口气说道。 “你们两个别争了，”李惜又好笑又着急，“都什么时候，还在这里抢着领罪。” 她继续说道：“按我说，应该想想办法，要么就是下去找他们，要么就是等他们上来。” “我想过了，我下去找他们。”杨志斩钉截铁。 “不，应该我去我要对他们负责，我答应过他们父母的，承诺过保证他们安全的。”李教授也是不容置疑地说。 “李教授，这里还是我熟悉一点，我闭着眼睛也能找到路。你虽然老当益壮，但是这里的学生也需要你。”杨志说完，指了指里面正在烤火的学生。 李教授沉默了，确实，这里是七个，下面是三个，七个对三个不，不能这样算。唉。他又叹了口气。 李惜这时开口说道：“你们就别争了，爸爸，我跟杨志去。” “不行”李教授和杨志不约而同地吼道。 李惜被吓了一跳，她知道爸爸肯定不舍得她这个宝贝女儿去冒险，但她不知道杨志却是关心则乱，还以为他看不起她，就嚷嚷了一句： “怎么的你以为就你能上山下山告诉你，我是我们学校的长跑冠军，还是二级运动员” 嘿，还真看不出 杨志被她误会，但是又怕她看穿他真正的心思，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但是他就 是不想让李惜跟着去冒险。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为什么 因为还有一个原因他没说。 山上的泥土被雨水一泡，再被水冲刷，会造成泥石流。 如果说山坳里的水汇成湖，人在里面被冲走，也许还有一丝活路。也许没到难将河就幸运地被冲上岸。 但是遇上泥石流，那是神仙也难救。 他这回下山坳，是抱着“要么就四个人一起回来”，又或者“四个人葬身此地”的念头下去的。 他怎么能带着李惜去呢白白多牺牲一个人。 虽然不一定是牺牲。 但是这么低的获救几率，他绝不能带着李惜去冒险。 李教授则没有想这么多，他只说：“你一个女孩子，要是磕磕碰碰的，碰伤了哪里，说不定还要浪费一个人力物力单独救你。” “而且你体力上也跟不上，人家小杨还得等你。” “爸，你也太小瞧我了吧你看今天这一路，到底是谁落后，谁一直在前头” 确实，大半路程，都是杨志和李惜在前面带路走。 “再说了，爸，在省城车站的时候，那些学生父母怎么拜托你的，我都看见了。”她补充说道。 李教授沉思着。 李惜见状，继续说道：“而且，爸爸，你又不是有分身术，山坳的学生需要你，这里的学生也需要你。” 杨志见李教授快要被说服了，急了，大声喊道：“不行你不能去” 李惜本来快要说服爸爸了，结果被他这么一喊，也急了，瞪了他一眼道：“怎么你有意见” 杨志被她瞪得不好意思，低下头小声说：“不敢，不敢。” 李教授沉思了很久，一边是学生，一边是自己的女儿。要是女儿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向她妈妈交代啊就这么一个女儿。 可是他转念一想，那这些学生要是有事，又怎么向他们爸妈交代 李惜乘胜追击，她好像看穿了他的心思一样，说： “爸，你看，我的父亲在这里，要出了什么事，你也能亲眼看着。可是这些学生的父母远在天边，要是有什么事，也不能亲眼看着，到时候跳进黄河也说不清啊。” 本章完 第五十章 看来她是势在必行 第五十章看来她是势在必行 杨志心里只叫不妙，知道李惜这是势在必行了，只好想着要是她非要跟去，自己是无论如何一定要以保证她的安全为先。 李惜为自己再争取了一把：“还有，我懂护理，要是他们谁受伤了，我还可以帮忙急救。” 这话一出，杨志知道，李教授肯定会答应了。 果然，李教授看了看火堆边的学生，又看了看李惜，接着又认真地看着杨志，握起他的手，说道： “杨志，我那三个学生，就拜托你了。” 还有一句：阿惜也拜托你了。 但是他没说出口。 虽然没说出口，杨志却能感觉得到这句没说出口的话的份量。他紧紧握住李教授的手说：“我知道，李教授。” 其他话他也不多说了，一切看实际行动。他不是个会说话的人，只会做。 李惜用背包装了一些其他学生递过来的水和干粮，又跟她爸爸拥抱了一下，杨志看到亲人间还这么热情，有点惊讶，但是也很感动。 如果这是他们之间的最后一面，无疑拥抱是最好的道别。 不，不会的。他心里暗暗骂自己不应该这样子想。 李教授拍了拍李惜的背，又叮嘱说： “万事你一定要听小杨的，听到没这里不像家里可以让你乱来，你要懂事。” “爸爸，我又不是小孩子，我有分寸。” 李惜被他逗得哭笑不得，这话说得好像她是个无法无天的霸王一样。 她有点不好意思地看了看杨志，生怕他听到。 幸亏杨志正忙着和其他学生叮嘱注意事项。 “注意，到时候如果下很大很大的雨，你们可以先从周围找点泥土把洞口拦起来，要是水倒灌进洞里，就危险了。” “还有火不要让它熄灭，因为手电筒我只有一个，到时候我回来的时候，有火光的话，容易找到你们。” “火柴留一盒给你们，我只有两盒，剩下一盒我要带着，有可能要用上。” “如果雨太大了，雨水倒灌不可避免，那就要见机行事，赶紧往高一点的地方跑去，再找其他地方躲。” “还有，千万不 本章未完，请翻页 能跑散，不要惊慌。这边山坡还是相对比较安全的。” “最重要一条，千万不要往山坳跑，万一发生泥石流，那就是死路一条。” 他说得郑重其事，头头是道，条条在理。 所有人听了，都不禁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位阴阳脸先生，要是生在省城，必定是个青年才俊c必定是个大学士。 他们都为自己一开始怠慢他而感到羞愧。 李教授则一脸自豪，果然，这个年轻人他没看错，看来，山坳里那三个学生有希望了。 李惜跟着他，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杨志没有再逗留，戴上草帽，叫上李惜，就向黑暗中的树林走去。李惜也是戴上草帽，跟了上去。 李教授看着他们的身影，不免担忧，但是想到杨志，又稍微镇定。现在，更重要的是领着这群学生守好这个山洞，好让他们回来的时候，有地方安歇。 杨志带着李惜在山林里左穿右钻，这时雨还没下，但是天黑得像夜晚，然而，李惜看了看她的腕表，此刻只不过才下午两点多钟。 她现在才感觉到山林的阴森可怕。 路，是没有的，地面覆盖着浓密的野草树枝，根本看不到地面。 杨志没有带她走来时的路，而是抄近道。 所谓近道，无非就是哪里可以走就往哪里走，只要能快速到达山坡就行了，哪管什么陡峭还是平缓。 路黑，仅仅靠着微弱的手电筒灯，当然是不够。 杨志已经很照顾她了，故意落后一小步，但是又紧跟着，手电筒照射的光柱，紧紧地跟随着李惜的脚步。 同时，他还拿了一根长棍子，不停地往前探，帮李惜预测地形。 这些山上有很多以前山农挖的陷阱，专門用来捕猎，表面轻轻地用草和树枝盖着，下面是一口大洞。 关键是洞口小，洞身大。野兽小动物等掉进去，基本上爬不出来。 有些狠心一点的山农，还会在洞底插满削尖的木桩。活物掉进去，插穿身体，再熬个七天，就会失血而死。就算不死，也只剩半条命。 这也是他不愿意李惜同去的原因。 他倒无所谓，没有手电筒，他也能走，小时候走惯 本章未完，请翻页 了。虽然后来读书教书，有一段时间没有经常跑山，但是小时候的记忆还在。 再加上现在的万分谨慎的心态，所以就比上回上山砍柴时反而还更安全了一点。 李惜看杨志这么稳当，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心一松，人就大意了。 果然，只听到李惜一声叫： “啊” 紧接着她的身影就消失在眼前。 杨志大吃一惊，心想：糟糕他连忙趴下，用手电筒照着李惜消失的地面，马上扒开那些野草树枝。 好不容易扒开了，竟然是泥土 不可能 他连忙站起来，顾不上其他的了，他直接用脚跺，原来除了草枝，还有两块活动的木板 他一脚把木板踩碎，再用手掀开，这才看清果然是个陷阱洞。 他急忙叫了一声“李惜”，没有回应。 手电筒照到洞底，他松了一口。 还好没有尖桩。 但是李惜呢 他揉揉自己眼睛，不禁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己没看清她会不会其实没有掉进去 他又向四周看了看，企图发现李惜的身影。也许李惜跟他开玩笑呢也许她已经跑到前面去了，或者她就在那棵树后面藏着，好吓他一跳。 像李惜这样子古灵精怪的人，也不是没有可能。 等找到她，一定要批评她一顿。 都什么时候 还开玩笑。 杨志一边想着，一边往前走路几步。 他还真的去前面那棵大树后检查了一下。 没有 他又连忙绕了几圈，把周围都找遍了，最后还大声叫了几声“李惜”，仍然没有 肯定是还在洞里，杨志迅速地思考了一下，最后决定跳进洞里找找。 洞口很小，只有不到一米宽。洞不深，大概三米左右。人能站直，两手伸开，刚好可以触摸到洞壁。 洞里面黑乎乎湿漉漉的，他拿手电筒上下左右照了一圈，仍然是没有见到李惜。 本章完 第五十一章 摔下来我给你垫着 杨志心里纳闷，上面不见人，下面也不见人，到底人去哪了呢 他再拿手电筒仔细地往四周照了照。 突然，他发现角落里有一顶草帽，他过去一看，果然是李惜的，只不过是因为比较老旧，颜色和洞里的枯枝混为一体，手电筒的灯光又昏暗，所以他一开始没发现。 那李惜去哪了呢草帽在这里，人肯定也在的。 他暗叫不妙，连忙把草帽下面的枯枝和泥土扒开，趴了好一会，才感觉到一点点人体的温热，他加快速度，果然，李惜就在枯枝泥土下面。 原来，这个洞是微斜的，李惜不防备，摔下来后，又连续滚撞到洞壁上，接着就晕过去了。 又因为杨志一开始没发现，在上面耽误了时间，她身下的枯枝泥土是经年累月的累积而成的一层浮土，时间长了，都腐烂了。洞里本来就潮湿，那地面就更松软。 时间一长，失去意识的李惜就慢慢地陷到土里去了。 幸亏杨志没放弃，发现了草帽，及至猜测李惜陷在土里，才及时地把她拉出来。 他没时间庆幸，先是排干净李惜脸上的泥土，又检查了一下看她口鼻里有没有泥沙树叶，接着连忙把身上背着的水往李惜的脸上淋。 一连串动作下，李惜还是没有动静。杨志心里着急得不得了，正是又紧张又懊恼。 忽然这时，李惜吁了一口气出来，然后猛烈地咳嗽，咳了好一会才缓过气来。 她呆呆地看着杨志，仿佛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一样。 杨志喜出望外，高兴地把水递给她，说道： “阿惜，还好你醒过来了。” 李惜喝了水，休息了一下，才恢复了神志。一恢复，她就跟着杨志开始急了。 “杨志，这可怎么办啊都怪我不小心，把你也带坑里了。” 她以为杨志是跟着她前后脚掉下来的。 “不怪你，山路本来就多陷阱，怪我没事先提醒你。” 杨志不好意思告诉他自己是因为担心她才跳下来的。 他见李惜恢复了意识，先扶她起来，看看有没有受伤。她走了几步，又转了几圈，发现没受伤，马上高兴地蹦起来。 一蹦，她才发现，原来脚崴了。不伤不肿，但是有一点点痛， 本章未完，请翻页 也不是很严重。她就没有和杨志说。 “我们现在怎么上去啊”她问道。这个洞光溜溜的，还是个花瓶形状，上窄下窄中间大肚子。想借力爬上去都难。 “我先想想。”杨志把他包里的东西全翻出来，用手电筒照看，发现除了火柴c水壶c干粮，什么都没有。 李惜也凑个头过来看，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都没有，沮丧得很。 “看来，只能靠人力了。” 杨志无奈地笑了笑。 他先让李惜让开，站到一旁去，李惜不明所以，只好照做。 然后他往一边角落走去，蹲下，助跑，然后往前冲，再踩着洞壁，想借力向洞口爬。 结果是失败。 因为洞壁是凹进去的，而助跑本来距离就短，出来的力不大，再踩在凹进去的洞壁，力完全被卸掉了。 根本就碰不到洞口。 李惜看他这个方法还行，自己也想试试。杨志就走到一边，好让她助跑。但是李惜脚有点微痛，根本就出不了力。她又不愿意杨志看出来，试了几次，就没再试了。 “看来这个方法不行。”杨志总结道。 李惜说：“这不是废话吗” 他温和地说：“别急，肯定有办法。” 他又把枯枝树叶堆在一起，站在上面跳，试图抓住洞口的边缘。但是枯枝树叶早就腐烂了，一踩上去软塌塌的，根本就派不上用场。 李惜说：“你怎么这么笨呢你多高我多高” “我一米七二。” “我一米六三。” “所以呢”杨志不明所以。 “所以，我和你加起来，肯定是比这个洞高啊这个洞顶多也就三米，目测”她特意强调目测。 原来是这个意思。 杨志不是没想过由他托着李惜，让李惜先上去。但是，让她先上去，上面万一有什么野兽呢而且她先上去，哪里够力气拉杨志上去 如果先让自己上去，那李惜应该不够力气把他托上去啊。 李惜看出了他的犹豫，爽快说道：“你先把我托上去，然后我再拉你 上去，没事，我是长跑冠军呢，我身上的肌肉，你看，梆梆的我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一定拉你上来” 她还把袖子挽起来让李志看。 她没想那么多，她只是单纯地衡量了一下两个人的体型，发现杨志还是挺健壮的，要是杨志踩在她肩上，她不得被压得整个人陷入这底下的枯枝烂叶堆成的淤泥里 到时候，她说不定只剩个头露出来。 到时候，两人不是离洞口越来越远 不行不行，她边想边摇摇头。 李志则被她的话逗得哭笑不得。 两害相权择其轻，反正现在也没有什么更好的方法了。 如果李惜上去之后不够力气把自己拉上去，就让她快点往回走，回去和她爸爸集合。 就这么定吧。杨志咬了咬牙，心里暗暗下决心。 然后他蹲下，扶着李惜站上他的肩膀，然后颤颤巍巍地站起来。 他又要用力握紧李惜细小的脚踝，其实她体重很轻盈，只不过因为脚下是枯枝败叶烂泥，稍有不慎，就会陷进去，所以他的动作非常谨慎缓慢。 “我摸到洞口了，杨志，可以啦” 杨志听到她说，高兴极了。 但是还没高兴两秒，他感觉到肩上一轻，紧接着李惜和他都摔倒在地上。 尤其是李惜，摔得不轻，简直是有点眼冒金星。 他连忙扶起她，问道：“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明明爬上去了一点啊。” 杨志抬头看去，只见那个洞口比之前大了一大块缺口。 他说道：“难怪，原来这上面只是草，根本不能承重。” “这样，你等一下再上去的时候，要先用手抓进那些草，尤其是不要抓眼前那些，要抓那些远处的草，尽量把手伸远一点抓。” “还要再试” 李惜摔得头昏眼花。她不确定如果再摔，会不会晕过去。 杨志笑了笑，温和地说： “没事，这一次我一定会扶稳你的，如果你摔下来，我给你垫着。” “真的哈哈，那就来吧” 李惜高兴地跃跃欲试。 本章完 第五十二章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要怎 第五十二章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要怎样 李惜好不容易趴住洞口，但是这回她不敢用力，也不敢像之前那样急着往上爬。 她先是伸出手去抓，探探周围的草是不是死死扎根在泥土里的。 一连抓了五六把，有时候死劲拽，眼看着是拽不起来了，正准备一鼓作气顺着这个力气把自己拽上去，结果那棵草却被连根拔起。 她被反弹回来的力气甩得摇摇晃晃。 但是杨志果真说话算话，这回不管她在上面怎么折腾，他站在洞里就是屹立不倒。 天知道杨志是出了多大劲才把自己站成人肉铁塔。 杨志的稳固增强了李惜的信心，她再去探另一边的草，这回很幸运，被她抓到一大把稳稳扎根的草，她打铁趁热，脚下用力一蹬，嘴里喊着： “对不住啦，杨志” 然后她再用力一拽那把草，把自己送上了地面。 “哈哈，我上来啦杨志，我上来啦” “真的你要小心，不要在洞口周边跳。”他能想象得到李惜那欢欣鼓舞的样子。 果然，他听到李惜停下了跳。 要不是杨志提醒，她还没意识到自己差点又把自己跳进坑里。 到时候，杨志不把她骂死，她自己都要被自己笨死了。 现在更重要的事情是怎么把杨志拉上来。 她向四周看了看，枯枝很多，她连续捡了好几根粗粗长长的树枝在手上掂量掂量，又砸在地上，结果连续几根都断了。 看来都是朽木。 她又想拔一些草，绑起来连成绳子，又发现结实的草很难拔起来，容易拔起来的草，又不结实。 接二连三的尝试，让她娇嫩的手不是磨破皮就是渗出血。 杨志在下面洞里虽然看不见地面的情况，但是用耳朵听都能猜得到李惜的动静。 他这时听到李惜用脚连踹了几下树干，可以想象得到李惜的气急败坏。 他不禁笑了起来，安慰道：“阿惜，你不要心急，没事的，我肯定可以出去的。” 其实他也没什么办法。他刚刚又试着跳c跑c爬，都摔了个狗啃泥，幸亏李惜没看见，要是让她看见，肯定又笑他 本章未完，请翻页 。 李惜可没有他那么好心情，因为天公不作美，它憋了一下午的雨，终于开始下了。雨点不大，砸在她的脸上。 她说：“杨志，开始下雨了。怎么办” “没事，我等一下就上来了。”她听到杨志镇定的回答，不禁一愣，心里却不由得感到安稳了一点。 但是杨志听到说下雨，心里暗叫不妙。现在雨还不是很大，等一下要是再大一点的话，雨水从高处往下灌，这个洞肯定会被灌满水的。 要是这么简单还好，他倒不怕水，因为他能憋气又能潜水。 他是担心李惜，如果雨水已经大到要倒流，到时候李惜被冲到山坳里怎么办 另外，这里挖了这么大的洞，雨水一泡，周边泥土更松，到时候泥石流说不定就是从这里开始。 他想，必须要尽快上去。 怎么办呢 他到处张望，试图在这小小的洞里能找到什么可以借力的东西，或者有什么石块可以垒起来 没有，到处看过了，都没有。 现在他手边就只剩下李惜和他自己的草帽，还有一个背着食物c水c火柴的包。 手电已经扔上去给李惜了，现在下雨，先把草帽也扔给她吧。 “阿惜，接着”李惜只听到洞里传来杨志的叫声，连忙把手电照过去，紧接着就看到一顶草帽从洞里飞上来。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惦记着怕被雨淋”比遭雨淋紧急的事情多了去了。 “没事，你先戴上。” 杨志深呼吸一口气，然后缓缓说道： “阿惜，雨要是大了，你就先往回走。我们出来没多久，应该走得不远的。而且一路过来，我都有用石头在树上做记号。” “你沿着树的记号往回跑，就能回到你爸爸那里去。你告诉大家，今天晚上就在洞里呆一晚上。有吃喝的c有火，应该问题不大。” “然后等到第二天，最晚第三天，雨停了，水排干了，村里的人肯定会来找你们的。” “那你呢”李惜听了这么一大段，急了，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你不用管我。没事的，我是游泳冠军。 ”他也学李惜的长跑冠军的说法。 可不是吗这里十乡八里 本章未完，请翻页 ，谁游得过他虽然是小时候的他。 “你少来，我不会扔下你不管的。” 李惜听他这么说，才明白他的意图，气得要命。 “真的，听话，我不会有事的。” 李惜哪里听得进去，在上面记得跺脚，又没有办法。 她想来想去，一会去扯那个草，用劲扯，扯得手都被割破了，还是没拔起来。过了一会，又去踹那个树，企图能把完好不朽的树枝踹下来。 她急得眼泪都要掉了。 这时，又一顶草帽从洞里飞出来，正好撞在她身上。她捡起来一看，气死了，直往洞里大喊： “你有力气干点别的不行我有两个头啊又扔一顶草帽上来干嘛” 李志大声笑了出来，说道：“阿惜，你看看，草帽是用什么做的啊” 这不是废话吗 “草帽当然是用草做的啊你有空你不能想想办法怎么出来，还在这里开玩笑，我就在这里为你” 突然，她停住嘴，笑道：“对哦，草帽就是用草做的。” 原来，这草帽，是用结实坚韧的麦草编成七股辫，然后用手工打螺形底，最后用七股草辫 “停，你说这么多，难道你编过” 李惜把杨志的话打断，要是不打断，他说不定要现场教学了。 “我当然编过” “行行，杨大师傅，以后有空再教怎么变草帽。现在你是不是想要把草帽拆了，用它来做绳子” “聪明一点就透是的，你看看怎么样把它拆开，我在下面又没灯光，看不清。” 杨志大声说。 李惜拿着手电筒上上下下照透了那两顶草帽，发现在帽檐上果然有个口子是用草结扣住的。 她使劲抠，却抠不开。 她又在地面上找了块石头砸，也砸不烂。拿着草帽到树干上磨，也磨不破。 “这草帽怎么这么结实啊” 她气死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要怎样 又没剪刀。 好吧，只能这样了。 本章完 第五十三章 好像花脸猫一样 她张开嘴，直接用牙咬。 咬了好一会，才咬开一个小口，顺着这个小口，她用力一扯，果然一条几根麦草编成的草辫子就分解出来了。 她照样扯开了第二顶帽子，然后把两根长草辫打结连起来，发现起码有五六米长，垂到洞里，应该绰绰有余。 她又试了试草辫是不是结实，果然怎么扯都扯不断。 她高兴地往洞里喊：“杨志，可以了，这根绳子很长很结实。” “好，那找一棵树，把绳子系在上面，然后把另一头扔下来给我。” 李惜找了一个大小合适的树然后系好，接着把绳子扔给杨志。 杨志大声喊道：“阿惜，你让开，走远一点，我要借着绳子的力量跑上去。” “好”她应声走得远远的。 杨志把背包背好，然后又掂了掂绳子，用力扯了扯，又整个身子悬空坠在绳子上，确保绳子够坚韧。 然后他就开始助跑，脚踩着洞壁，往上一收绳子，到了洞口。 结果，洞口一受力，居然又塌下来一片，他吊在绳子上晃来晃去。 再来。 又塌下来一块。 再来。 又塌下来一块。 李惜远远的用手电筒照着洞口，观察着情况。没看到人出来，倒是土一大块一大块地往下掉。 她纳闷了，问道： “你是有收集泥土的癖好吗” 她老觉得这杨志经常喜欢在不合适的时间干不合适的事情。 沉默了好一会，她才听到洞里传出来的回答：“没有” 气得她想冲过去跳下去，踩在他头上。 这种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这雨都越来越大了，砸在身上都有点疼了。 杨志在洞里虽然看不见李惜的表情，但是心里却猜她肯定是很担心，于是自己也越加着急了。 这一回，他出尽全身的力气，奋力一蹬洞壁，然后借着脚上的力气猛地沿着绳子往上蹿。 成功了 他半个身子都趴上了地面了。 这个时候，耳 本章未完，请翻页 朵里传来李惜的尖叫：“杨志，树躲开” 来不及了，他刚想抬头看向李惜，却看见一棵树狠狠地往他头上砸来。 “杨志杨志”李惜连忙冲了过来，趴在洞口边上。 没有，什么都没有。 一个影子都见不到。连衣服布条都没留。 那棵大树的树干正好横砸在洞口上，杨志就算不被砸死，也被砸晕，不被砸晕，也被撞回洞里。 撞回洞里，这回没有十个人来帮忙抬开这个树干，杨志都不可能出来了。 “杨志，杨志”李惜拼命地往洞里喊，又用手电筒往里照，什么都看不清。 她又试着推开这个树，但是树却纹丝不动。 她急得团团转，绕着洞口在树干上跨过来跨过去，试图想找出一个新的洞口，好看看杨志的情况。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洞里仍然没有杨志的回应。 而且她还发现这棵树倒下来的时候，还带起一大块泥土，说不定杨志已经被活埋了。 要不然怎么会没声音呢 想到这，李惜哇的一声哭出来。 “我在这呢” 耳边突然传来微弱的声音，李惜赶紧停住哭声，再凝神听着。 果然，她又听到一声“我在这里”，是杨志的声音。 她连忙喊：“你在哪呢” 然后她整个人跳起来，四周看看，又趴下来到处摸。 接着她又趴了一下土，趴了好一会，才摸到一个冰凉的手。 她连忙继续刨土，杨志的身体露了出来。 原来他被树干压着，但是被树干压着之前，已经被泥土覆盖了，所以才没被这么重的树干压死。 但是由于毫无防备，这么重的树干砸下来，确实一下子把他砸晕了。 他晕得迷迷糊糊的时候，耳边不停地传来李惜的哭声，听得他心都疼了。 他试图动动身子，却丝毫无法用力。 他又想说话，叫李惜不要哭，不用担心，他肯定没事的，但又发现，自己口鼻都是泥土，根本说不出话。 就在他想睡过去的时 本章未完，请翻页 候，他感觉到有人 拉他的手，紧接着是有一个软乎乎的小手在摸他的脸。 他一激灵，整个人都清醒了。 紧接着，他听见李惜的声音：“杨志，你醒醒，你醒醒” 然后又感觉到李惜在用手给他清理嘴巴c鼻子里和脸上的泥土。 他这才透过气来，长吁了一口气，睁开眼睛。 他一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的处境不妙。 眼前是一根粗壮的树干死死地压在自己身上，下面是泥土，外面是滂沱大雨，雨水还不停地冲刷着地面，不停地往自己这边低洼坑里流。 这树肯定是因为雨水泡了，泥土松了，自己又用力一拽，所以才倒。 李惜也是为自己好，想着绑的树越近，留给自己的那段绳子就越长，这样自己也好借力。 哪知道越靠近洞边的土越松，再被雨水一泡，这树就更容易倒了。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现在更重要的是怎么爬出来。 他试着往外挪，却完全动不了。 不过，好消息是，自己身上并没有被砸伤的地方。 不然，一个大男人，到时候断腿断脚，李惜一个小女人，怎么把自己扛回去 李惜看杨志无法动弹，也是十分着急。 她跑到旁边找了一根粗树枝，连忙跑回来，试图用它来挖杨志身下的泥土。 结果一挖，断了。 再挖，又断了。 她就不信这个邪，硬是又挖，结果还是断。 她气死了，把那树枝往地上一扔，也顾不上地上的泥水了，直接往地上一坐，脸上都不知道是泪水还是汗水c还是雨水，她又用水抹了一把脸。 不知道是她幻听还是怎么回事，她竟然听到杨志在咯咯咯地笑。 她睁眼一看，果然，杨志真的在笑。 她又急又气，问道：“笑什么你还笑得出” 杨志其实是看到她那脸上被她抹过之后，又是雨水又是泥土，好像花脸猫一样，才忍不住笑。 但是看她气急败坏的样子，不忍心再逗她，就收起了笑，定了定神，说道： “没什么，你把那个树枝给我，我来试试。” 本章完 第五十四章 两头不到岸 杨志用力地把手伸出来。 刚才李惜挖松了一点他身侧的泥土，他的手勉强可以活动。 李惜疑惑地把那只有几十厘米长的树枝给他，这么短，能顶什么用呢 杨志却不管其他的，抓起来就往自己身侧的土挖去。 别说，虽然短，但是还挺好用的。 李惜一看，也抓起一根差不多长度的木棍帮杨志清理身侧的泥土。 不一会，竟然也把半个身子下面的泥土都挖空了。 杨志叫李惜停下，然后往后退一点，他再尝试着拼命往下陷挖空的地方挪动，终于，出来了一条腿。 腿出来了，手也出来了，就好用力了。 他把手和脚都紧紧扣住树干，再把身子一拧，整个人就出来了。 站起来后，他检查了一下全身，真的没有受什么伤，老天爷算客气了。 李惜早就高兴得跳起来。 不过两人没高兴多久，就收拾了一下东西，就继续往山坳里赶。 杨志走了几步，又回头把树上的草帽绳解下来带走。 也许等一下有用也说不定。 现在已经下大雨了，山坳里估计已经开始积水了。 再不找到他们，再晚一点，别说他们三个会被水冲走，他们俩也可能有危险。 而山坳这边，眼镜男他们三个看着眼前的情景，浑身发抖。 其中瘦弱男哆哆嗦嗦地说：“哥们，这水哪里来的啊” “对啊，怎么就变成河水一样的呢”高个男也问道。 “不就是雨水吗大惊小怪” 眼睛男鄙视他们。 瘦弱男最有危机意识：“我们不会被淹死吧” 看着眼前的水已经漫过了小腿，眼睛男其实心里也发抖，但是他嘴硬： “怎么可能再说了，我们这里地势相对还是比较高的。” 说完，他又往旁边的一块石头爬上去。 这块石头只能勉强站一个人，而且尖尖滑滑的，他站得颤颤巍巍，但是好歹不用泡在水里。 其他两人看到，也往他身上凑，试图也爬上这块石头。 结果，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三人一起掉到水里。 水现在已经到膝盖了，三人扑在水里，差点呛水。 天又打雷又闪电，吓得三人连忙爬起来，生怕被雷电劈中。 现在他们三个都紧紧靠在小小的石块窟里，心里祈祷这水快点流走。 但是越是怕什么，就越会发生什么，水在慢慢涨高。 不一会，就已经到大腿处高了。 “要不，我们往山上跑吧”瘦弱男再一次提议。 “山上容易被雷劈呢你敢去”眼镜男问道。 其实他自己心里也没底，不敢做作决定的那个人。 高个男说：“可是继续呆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啊，眼看着水一直往上涨。” “你们会游泳吗”瘦弱男突然问道。 “不会。”剩下两人回答。 “我也不会。” 瘦弱男突然勇敢起来： “留在这里，肯定死路一条，我要往山上跑。你们走不走” 高个男又想留下来，又想跟着走。 要走的话就趁现在水还没过腰的时候走。 不然待会更走不了。 瘦弱男看眼镜男那么坚决要留在这里，高个男又犹豫不决，他咬咬牙，一跺脚，就走出了这个小石头窟，头也不回。 高个男叫了几声：“哎，哎别走，等一下你被水淹死了”。 他也装作没听见。 他艰难地在水中前进，这水下的淤泥被水泡了，更烂，每一步走进去，都要很用力才能把脚拔出来。 难虽难，但至少前进了几米。 水的阻力也挺大，水流的速度越来越急，两面山坡，其实他离出山那一面更近，但是他想着离李教授他们越近，说不定还能找到他们。 所以他就往相对较远一点的对面坡上走去。 走了估摸半个钟，还剩一半距离的时候，水已经漫到胸口了，再加上每一步都陷进淤泥里，所以他其实只剩下头露出水面。 他本来就偏瘦，哪禁得住这水的冲击 他回头看看小石头窟，看见眼镜男和高个男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上了石头窟的顶上，稳稳 地站在那里。 本章未完，请翻页 他又看看对面山坡，他现在正在中间，两头不到岸，真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欲哭无泪啊。 他差点就要哭起来，这时他听到几声微弱的“喂，喂，有人吗” 他以为是眼睛男和高个男在叫他，高兴地猛回头瞧，却发现他们俩根本就没朝他看。 他估计自己是听差了，可能是泡得全身太冷，出现幻听了吧。他绝望地继续拔腿前进，都到这里了，只能硬着头皮往前了。 “王大哥，我是李惜，你们在哪里” 李惜只知道眼镜男的名字，其他人的名字不知道，只好这样叫。 她连续叫了好几声，都没人回应。 他们赶到山坳的时候，已经全身湿透，已经不能用落汤鸡来形容了。 但是他们一看那水流那水深，都被吓到了。 杨志要往水里跳，他急着去救人。 李惜把他按住，说： “先别急，万一他们没这么傻，早就已经往山坡上跑了呢” “不对啊，要是往山坡上跑，这一路走来我们怎么没碰到他们” 杨志心急如焚，因为他知道这水肯定会越来越深的，再晚，就连他也不敢往里跳了。 趁现在水深还没过头，先去探探。 “也许他们跑去出山那面的山坡呢” 说得有道理。 杨志为自己的冒失感到有点脸红。不过天色暗，再加上阴阳脸，李惜根本没留意。 于是两人都决定先叫叫，看有没有人回应。 但是连续叫了好几分钟，两人轮流叫，都没人应声。 “很有可能已经跑到出面那面山坡了。”李惜总结道。 但是杨志不这么认为：“会不会他们根本没听见呢你看这雨声c风声c水声，这么吵，我还是亲自下水去看看吧” 李惜说道：“你一个人，他们三个人，就算找到他们了，你一个人也拉不回来三个啊。” “那不可能不去救吧” 他坚持要下水。 这时候，李惜忽然让他安静下来，说道： “别出声，你听。” 然后她用手拢着耳朵，往前方探。 本章完 第五十五章 人就在跟前，不能白白看着他被 李惜正凝神听着，这时传来一声声微弱的“救命”“救命”呼喊，连杨志也听到了。 李惜往回喊：“我是李惜，你在哪里” “我在一棵树上” 杨志听了，判断了一下声音的方向，又朝声音方向看，果然，大概两个篮球场那么远的地方，有一棵快要没顶的小树。 看来有人攀住了小树，不管他是不是李教授的学生，他也得去看看。 他交代李惜，要是他回不来，就不要等了，赶紧往山上走，回去找李教授，待两三天，村里人一定会发现他们。 李惜听不得这种话，又不好驳斥他，只好默默地帮他收拾东西。 虽然衣服都湿透了，脱不脱的都没区别，但是在水里穿着宽松的衣服会增加阻力，他只好把上衣脱掉。 李惜看到他浑身的肌肉，霎时有点脸红。 但是杨志没留意，他只顾着把绳子系到腰上。他不知道对方会不会游泳，有备无患。不过要是会游泳，早就游过来了。 下水之前他又喝了点水和吃了点干粮。 按道理，下水是不应该吃东西的，但是这种水里游野泳，水下又全是淤泥c水流又湍急，天上又下着暴雨，还要去救人，肯定很消耗体力。 准备完这一切，他就“咚”的一声跳到水里。 “杨志，你要小心，要是实在不行，你就别勉强。自己的安全也很重要。”李惜眼里是万分的担忧。 “哎知道”他听见李惜的话，刚游出几米，就又停住，浮在水面，转头过来应了一声，并对李惜微笑着说：“你放心吧。” 然后就头也不回地朝那棵小树游去。 才游了一半，果然，脚下又是淤泥，又是长草，稍有不顺就会被草缠住。他前进的速度只好越来越慢。 幸亏他小时候天天游鱼塘，那鱼塘比足球场还大，天天潜水来回游几十个来回，还要躲避他爸老杨的追捕。 老杨肯定想不到，小时候对杨志的这种水里追逐，竟能在这里派上用场。 而鱼塘因为荒废已久，底下都是垃圾c水草c淤泥。杨志早就习惯了在这种水域里游泳。 所以他现在在这个山坳的临时湖里游泳，也没有感到有多难。只是因为 本章未完，请翻页 对阿惜承诺过会注意安全,他不愿意岸上看着的阿惜担心,才放慢了速度 但是他隐约又听见那树上传来声音：“救命啊，我要被冲走啦我不够力气了啊啊啊啊啊”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朝那树看去，只看见有一个人死死地抓住那个树枝，整个身体已经被冲出去了。看他在水里飘来荡去的样子，估计支撑不了多久。 杨志顾不了那么多了，人就在跟前，不能白白看着他被水冲走。 他加快了速度。 还有两三米就到了,那人看到终于有人来了,恨不得哭出来 他以为自己肯定要被水冲走了,忽然看到有人冒出来向他游过来,不用说,肯定是来救他的。 他本来是双手环抱着树干，但是水流越来越大，他越来越饿，越来越没力气，先是腿脱离了树干c接着是身子c紧接着是手臂，最后快要被冲走时，幸运地用两只手扣住了一根树枝。 他看到有人来了，简直是眉开眼笑，居然松开一只手，向杨志伸过去。 他本来是想快点抓住来人的，生怕别人不救他。 杨志看到他这个举动，心里大叫不妙。果然，因为骤然单手揪着树枝，失去了平衡，水冲得那人只往后仰。 他这时也知道自己是多么的愚蠢，那只手想重新抓住树枝，却越挣扎，越碰不到。 杨志朝他大喊：“不要动，不要动”话还没说完，那根树枝果然被他挣扎断了 他就揪着那根树枝，被水冲走了 他绝望地闭上眼睛 突然，有一个手扯住了他手上的树枝。求生的欲望让他又睁开了眼睛，看到水里猛地冒出一个人。 原来杨志还有几米远的时候看他树枝断了被冲走了，赶紧潜到水里游到他的身后，试图截住。但是水太急，又是顺流，他还是慢了一步。 幸亏这学生还没放开那根树枝，他的手碰到，就赶紧抓住。 那瘦弱男这一天下来不知道经受了多少从小到大都没吃过的苦，这时看到杨志就好像看到亲娘一样，哇的一声哭出来，泪流满面地喊：“小杨老师” 杨志向他吼了一句：“千万别松手”就揪着他的树枝，一边游一边拽着他 往那棵树游去。 本章未完，请翻页 幸亏没有冲出去几米远，也幸亏瘦弱男会挑地方，知道找棵树呆着。要是这里四处都没有地方停靠可以歇一歇，杨志也没把握游回岸上去。 好不容易游到了树的前面，杨志拽着瘦弱男靠在树冠上，这是一棵很小的树，勉强够两个人靠在上面。 杨志把绳子的另一头系在瘦弱男的腰上，又问他会不会游泳。 他哭丧着脸说：“我不会啊，我不会我小时候我爸妈他们逼着我学，我不学。爸妈你们为什么不继续逼我” “停，省点力气，等一下回到岸再哭。” 杨志见他不会游泳，只好交代他待会他在前面游，会拖着他往前，虽然他不会游泳，但是一定要放松，尽量浮在水面上，不要挣扎。 “如果乱挣扎，不仅会自己沉下去，我也会被你扯下去的。”杨志严肃地说。 瘦弱男看着小杨老师严肃的表情，知道不是开玩笑，忙不迭地猛点头：“是的，是的” 哪知道，一钻到水里，这不会游泳的人，都一个样子，全在那里手脚乱扒，不得章法。 身体一乱，心就乱。 心一乱，人就越挣扎，就更浮不起来 杨志正拼命往前游，真是游半米后退两米，而且差点被瘦弱男拽到水里去。 他回头看了一眼瘦弱男，只见他在身后浮浮沉沉，一会沉下去一会冒出头，嘴里还喊着：“小小杨咕噜咕噜小杨老咕噜老师” 他感觉到杨志停了下来，虽然不敢睁开眼，但是手却不自觉的凭着本能往前抓，一把抓住杨志的手。 这水里的人啊，如果不会游泳，溺水了，一定要在他身后去救他，如果在他前面去救，他一定会把这个人当成浮板一样垫着，到时候就两个人都溺水了。 杨志不是不懂这个道理，但是这个瘦弱男神志清楚，而且还要再游几十米回去，如果把他打晕了，泡在水里拖个几十米，他还能活 但是看现在这情景，必须要把他打晕了。 瘦弱男看抓住了杨志，高兴地咧嘴笑着叫了声“老” “师”字还没出口，杨志手起臂落，砍在他的后脑勺上，他就晕过去了。 本章完 第五十六章 看起来这么瘦弱，怎么这么重啊 人晕了，杨志也有点懵，因为他只想着不被他拽到水里，才猛地把他打晕。至于打晕后该怎么办，他一时间也没想好。 但是现实容不得他多想，一秒钟耽搁也能被水冲出好几米远。 现在水早已经漫过人的头部了。 只能把他绑在自己身上，驮着游了。而且还得保证他的头浮出水面，避免呛水。 所以杨志游得特别不得劲，又加上是逆水而上，就更加吃力了。 他游几米就仰头出来透透气，换完气又潜到水里，但是又要保证捆在他身上的瘦弱男不呛水。 这真的比躲避老杨的追赶难多了。 小时候的鱼塘也没这么大的水流冲击力啊。 李惜站在岸上，一开始看着杨志远去，空气中不仅飘着倾盆大雨，还弥漫着水汽，她慢慢的什么都看不清，后来水面越来越没动静，她就有点急了。 不知道杨志怎么了 不会是救人不成，被水冲走了吧 听说不会游泳的人，在水里不管抓住什么，都会被求生的本能驱使，死死的抓着，导致不管是人还是动物，只要被抓住，就不得动弹。 最后就两个人都一起沉到水里了。 想到这里，李惜心里发抖，越想越觉得这种情况很有可能发生，忍不住大喊起来： “杨志，你在哪里杨志，你快点回来。” 杨志哪里听得到她的叫声，现在他耳朵里只有水声c雨声c风声，心里想的是：这个人看起来这么瘦弱，怎么这么重啊 吃的什么啊 当他听到李惜的叫声时，已经是离她没几米远了。 李惜叫了不知道多久，才渐渐看到不远处突然冒出一个人在水面上飘过来，这个人怎么看上去这么像爸爸的学生呢 一开始李惜还以为是他自己游过来的，但是仔细一看，好像手和脚都没动，这是怎么回事 及至看到杨志哗啦一声冒出水面，她才知道原来是杨志一直在水下驮着这个瘦弱男。 她看到杨志大口大口地喘气，心想肯定很消耗体力，连忙往拿起一根她刚刚趁闲时找好的长树枝递过去。 不料杨志并没有伸手去拽，他朝李惜喊：“你要找棵稳固的树扣紧了再用树枝拉我们。” 本章未完，请翻页 李惜明白了，他肯定是怕把自己也拽到水里去。 她赶紧去找了一棵离岸边比较近的树，牢牢地抱着，再伸手递树枝出去。 但是杨志还是不接。 李惜一开始纳闷，但是转瞬她就明白了，连忙大力用脚踹那棵树，又用全身抱着那棵树去摇晃，看树稳固得很，这才重新抱着伸出树枝去。 他们俩都怕这棵树不牢固，发生跟之前在洞里拽树时把树也给拽翻了一样的情况，所以杨志才让李惜再三地检查。 这时，杨志才伸手去抓那根树枝，借着力，靠近岸边，脚下也能踩着淤泥了，他再用力一蹬，就背着瘦弱男上了岸。 李惜又马上跑过来帮忙解开绳子。 那瘦弱男早不醒晚不醒，偏偏这个时候醒，不知道该表扬他醒得好还是醒得妙。 李惜见他醒了，连忙问他：“还有两个人呢你们怎么不在一起” “他们在石头窟窿里。” 瘦弱男迷迷糊糊地说。 “在哪个石头窟窿” 李惜快要被气死了，恨不得扇他两巴掌，让他赶紧说清楚。 “别急，他肯定说不清。”杨志喘着粗气说道。 瘦弱男呜呜呜地哭起来，一把抱着杨志，喊道： “我还以为我活不了了，谢谢你啊，小杨老师，幸亏你来了，不然我肯定被水冲走。” 李惜叫道：“喂，你等一下再哭不行吗也不看看这是哪里” 杨志也叫他停住，问道：“那个石窟窿周围有什么特征” “没什么特征啊。” 他茫然地回忆，突然说道：“对了，窟窿左边是一棵大树，树干特别高，光溜溜的，没树枝。” 杨志听了，想了一想，说道：“我知道在哪里了。” 说完这句话，他就又要往水里钻。 李惜想要拉住他，让他再歇歇，但是看看这水涨得越来越快，她只好把伸出去的手收了回来。 杨志却好像能看到身后她的举动一样，回过头来对着她咧嘴一笑，说：“没事，不用担心。” 然后就一头扎进水里了。 有了第一回经验，这一次他游得比上一 本章未完，请翻页 回顺畅，不一会就差不多游到石头窟窿前的那根大树干旁。 他依靠在大树干上，歇了歇，又抹了几把脸，擦干眼睛里的水，这才看清了周围的情势。 这一看，吓了一跳。他果然看到两个人站在石头窟窿上方的小石板上。 这小石板是从泥土里伸出来的，根本就不够力气支撑着两个人。 而这泥土，本来就是之前山上泥石流倾泻到这里堆积起来的，根本就不扎实。所谓的石头窟窿只不过是泥石流里的几块石头凑巧拼成的。 现在他们站在顶上的这块石头上，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摇摇欲坠。坠下去了，被水冲出来，说不定还能得救。 怕就怕这石板一塌，泥土没有了支撑，现在又被雨水冲刷c又被水泡着，本来就很松，新一轮的泥石流又要下来了。 这两人到时候肯定会被埋在里面，想挖都挖不出来。 又没工具，又没人力，怎么挖 杨志在心里骂了他们两个几十句“书呆子”，又不敢大声叫他们，怕引起了他们注意，他们再一乱动，那石板就更松动了。 他本来打算悄悄地游到他们身后，再告诉他们怎么做。 结果，才刚离开树干，正要游过去，那个眼镜男就看到有人游过来了，他大喜过望，又急又乐，竟然跺起脚来，一边拍着高个男，指着杨志说： “看，快看，”他又跺了一下脚，“我都说了，一定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高个男顺着他的手势一看，果然有人游过来了。 真是越担心发生什么事，就越会发生什么事。 杨志快要被他们笨死了，心想自己要是再回应几句，一来一回，不久浪费时间吗说不定他们还更激动。 于是他干脆不回答，只顾着一个劲地往他们那边游去。 但是眼镜男他们哪里懂得杨志的心思，他们只生怕杨志没看到他们，扔下他们不管，于是更起劲地跺脚大喊： “嘿，我们在这里，快点来救我们。” 杨志只看到那块石板一松，这两人往水里一歪，好像炒菜时倒菜进锅时那个菜一样，咻的一声，这两人就没入了水里。 紧接着，那泥土真的没了支撑，一泻而下。 本章完 第五十七章 山欺负我，水也欺负我 只听见那两人同时“啊”的一声，就已经不知道是被水还是泥淹没了。 杨志只来得及看见他们没入溅起的一点水花。 来不及了。 他要赶在他们完全埋进土里之前，把他们救出来。 他奋力往前游去，然后潜入水中。他睁开眼睛，周围的水特别浑浊，根本看不清。他只能把手向周围摸索，试图摸到这两个人的踪迹。 潜了好一会，他才从水里出来，大口透气。 猛吸了几口气，他又潜到水里。 这一次，他终于摸到了一个人的手臂，连忙使劲拽，但是水下不好出力，根本没拽动多少。 幸亏这拉的这个人还没晕过去，自己也争气，用力地蹬，才终于从泥里脱身。 杨志抓紧机会，揪着他的后背衣领，把他往水面上一托。 原来是眼睛男，他的眼睛斜挂在脸上，差一点就要被冲走了。 杨志问他：“你会不会游泳” 他大口大口地吸气，杨志又摇摇他，着急地问：“你会不会游泳” 他又支支吾吾地说：“会a“然后又猛地摇头说：“不会” 杨志气死了，心想这人是不是淹糊涂了，会就会，不会就不会。水下还有一个人，他心一急，拳头就打到眼镜男的胸口，大声责问：“到底会不会” 眼镜男这才小声说：“会一点。” 杨志说：“会就行了。”然后就又拽着他游了几米，才来到那棵大树干旁，让眼镜男紧紧地趴着树干，还提醒道：“千万不要松手” 然后，他就又潜到水里去了。 游到那堆泥旁边，他再次睁开眼睛，可是怎么看，也看不出有人的痕迹。难道短短几秒钟，高个男就已经完全被埋进去了 他努力下沉，用脚掌抓紧那些泥石，然后弯身用双手去扒土。水里被他扬起的土弄得越加浑浊，他更看不清了。 难道高个男没有被埋在里面他突然醒悟。 对了，极有可能已经被冲走了。 不然怎么会一点踪迹都没有 他浮出水面透透气，然 本章未完，请翻页 后往水流方向游去。 那眼镜男看他游走了，急得大喊：“哎，你去哪里你别扔下我不管啊” 杨志没理他，游了几米之后，看看水面也没有高个男的影子,又潜到水里。他要是没被冲走，就极有可能沉入了水底。 他不能放过这种可能性。 果然，他的手好像摸到了一件衣服，再往前摸，就是一个人的身体。 他连忙揪着他的两个手臂往上拽，他看见高个男嘴里一直冒泡泡，看来已经呛水了。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拽动了一点，就又拉不动了。杨志睁眼勉强看清原来他的脚被长草缠住了。 眼看着这个高个男已经快失去意识了，杨志又放开他的双臂，下沉潜到他的脚那里，用力地拔那些水草，但是水草太韧了，根本拔不动。 高个男已经完全没有动静了，他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没有办法了，只能这样了，对不住了兄弟，杨志心想。 然后他把高个男的裤子解开，再往下一脱，到了草缠住那部分，脱不下去，他就直接把他的鞋子也脱掉。 转身游的那一瞬间，他又回头把鞋子用鞋带往自己手臂上一绕，把鞋子也带上了。 高个男要是没裤子穿，顶多丢人，但是可以借得到裤子穿。 如果没有了鞋子，谁能借鞋子给他啊就算省城来的同学，也没多余的鞋啊。 难道他愿意穿乡下的胶鞋或者草鞋就算愿意，也没哪个乡下人有多余的鞋。 难为杨志在这么短的一瞬间就想到这么多。 其实他是深有感触，深有体会，对没鞋穿打赤脚有着刻骨铭心的记忆。 绕好鞋子之后，他就游到高个男身后，抬起他的半个身子，奋力地往上游。 浮出水面后，高个男并没有清醒，头都歪到一边去了。 杨志心想，坏了，得马上上岸。至于那个眼镜男，只能让他自求多福了。 他抱着毫无意识的高个男，腾出一只手划水，勉强能前行。来不及回去李惜那里了，他只能哪里近就往哪里靠岸。只要不是裸露的泥石就行。 他四处张望，观察了一下岸边的情况，然后看到前方不远处的 本章未完，请翻页 草比较茂盛，估摸着 那地方应该不会滑坡松动，就手脚并用地驮着高个男游了过去。 经过大树干的时候，眼镜男以为他要过来带上他游上岸，结果却眼睁睁地看到杨志驮着高个男游走了。 他急得要命，恨不得跟上去，又不敢。他的泳技他自己都没信心。 在水池子里游，又怎么能等同于在这种水域里游呢 俗话说，欺山莫欺水。 现在，山也欺我，水也欺我 他大叫起来：“我呢我呢还有我呢” 他以为杨志不要他了。 没办法，哪个紧急先救哪个。杨志心想。 这回没有李惜伸树枝来帮忙，杨志好几次想抓住草上岸，脚下踩着淤泥却一直打滑。 他一只手要护着背上的高个男，只能一只手抓草。劲使大了，又生怕把高个男再颠到水里。 他可经不起再泡啊。 再泡，就泡汤了。 怕什么来什么 杨志本来想着最后搏一把，死命抓住一把草，往上一跃，试图跳上岸。结果那把草果然不负所托连根被拔起，杨志和背上的高个男狠狠地甩在水里。 他顾不上感叹，连忙捞起高个男。这回他换了个法子，决定先把高个男送上岸。他把高个男奋力一托，果然，半个身子上了岸。 他就这样托着高个男靠在岸边，深吸了好几口气。 太累了，比小时候躲老杨的追逐累多了。 下一次，让老杨来试试干这个吧。 啊。 简直要累瘫了。 他透了几口气后，又试着想把高个男的腿也退上岸。但是他已经体力不支了，现在是又累又饿，脚下淤泥又打滑，根本使不上劲。 要是高个男不是呛水了，他真想就这样靠在岸边一直歇着。 至于眼镜男，反正他现在只要好好趴在树干，他又懂一点点游泳，只要他不乱来，肯定不会有危险的。 还有李惜和瘦弱男，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就这样吧，就这样歇一歇吧。 本章完 第五十八章 没功夫和你磨嘴皮子 但是不行，高个男要是不赶紧抢救，就活不成了。 当他艰难地一试再试想把高个男往上推的时候，他突然发现手上的力好像轻了，往上一看，原来有几只手把高个男扯上去了。 紧接着，是一只细小的手伸过来，抓住了他的大手。 顺着手望去，他才看清，原来是李惜，旁边是瘦弱男。 李惜的手掌冰凉，手心却还留着一点温热。他感到全身一震，人也精神了一点，借着力，他一脚蹬上岸。 他感谢李惜这个时候心有灵犀及时赶到，要不然 三人不多说，马上给高个男急救。没人注意他没穿裤子，没穿鞋子。 主力当然是李惜，因为只有她学过。 其实杨志也懂一点，但是都是书上学来的，没有实际操作过。 他见帮不上忙，就先把手上缠着的鞋子解下来，又把李惜带过来的他之前脱掉的上衣，盖住高个男的腿。 只见李惜双手交叉，用力按在高个男的胸前，嘴里还一个劲地数数，但是高个男一点反应都没有。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杨志心里急得恨不得想用当地的土方法试一试。 李惜也急得冒汗，这时候雨好歹停了，可以分得清到底是汗还是水了。 她看高个男没反应，脸色苍白c全身冰冷，呛进去的水又没见吐出来，心想，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然后她用手捏住他的鼻子c撑开他的嘴巴，想着给他做人工呼吸。 杨志盯着她要往下的嘴，心里明白这是急救的其中一步，但是还是有点不得劲。他想说让他来吧。 虽然在医生眼里，男女不分，但是李惜一个小女孩 不，救人要紧 就在这时，也许是李惜捏住高个男的鼻子，让他无法呼吸，又或者让他想起来还要呼吸，总之，高个男一下子猛地往外吐水，吐啊吐，然后猛烈地咳嗽 过了好一会，他才缓过劲来。 然后才睁开了眼睛。 看到李惜和瘦弱男，他才知道自己得救了，和瘦弱男双双抱头痛哭。 哭了好一会，瘦弱男提醒他没裤子穿了，他又尴尬地大叫了一声，然后用杨志的上衣紧紧地包住裸露部位。 瘦弱男也还算有义气，二话没说，就把自己的衣服也脱下来给他遮挡。 这么一来，他就像相当于穿了条裙子 瘦弱男和他正是同病相怜，都感觉死过一回一样，感叹要不是小杨老师，他们肯定已经死了。接着，又连声向小 本章未完，请翻页 杨老师道谢。 杨志可没空和他们儿女情长c感慨万物，跟李惜交代了一声，又扎进水里去了。 还有一个眼镜男还没回来呢。 李惜很担心，她看得出，杨志已经很累很累了。刚刚他的体力就已经是几乎耗尽了，要不然不可能自己上岸都还要人拉。 她刚刚真应该把他拉住，让他先吃点东西，增加一点能量。 但是她也知道肯定拉不住他。 哎。 幸好这雨停了，视野会好一点，游泳的阻力可能稍微减少一点。不过水还是不停地往上涨，山上的水一直往这里灌，水的流速也没减慢。 希望他能安全回来吧。 杨志也是这么想的，现在剩下一个眼镜男，他还会游一点泳，应该不会比之前那两个人难救吧 他自己也感觉到体力不支了，尤其是肚子里的食物早就消耗尽了，他感觉全身有一种空虚，而且身上好像在冒冷汗。 明明在水里，还能感觉到在冒汗。 他记得他之前教生物的时候，看过低血糖的表现症状。 毫无疑问，他现在就是低血糖了。 这个时候，要是能来一杯糖水就好了。 啊，白糖水，从小他就喜欢喝。 就靠着想象中的白糖水，他游到了眼镜男身边。眼镜男早就不耐烦了，大声叫道：“怎么这么久才来呢我都快支持不住了。” 杨志没有多余的力气和他耍嘴皮子c打嘴仗。 他只问道：“你不是会游泳吗你先游，我在后面看着，不会让你有事的。” “那怎么行我要是被水冲走了怎么办” “怎么不行嘛你不是会游泳吗”杨志困惑地问道。他已经有点不耐烦了。 “在游泳池游泳，和在这种破地方游泳，能一样吗” 杨志气不 打一处来，但是他向李教授承诺过，会帮他找到学生的。现在人找到了，没带回去，怎么行 “那你说怎么办”他问道。 “我都看到了，你刚刚就那样驮着他们回去的。” 眼镜男低着头，不敢睁眼瞧杨志。 杨志自己也觉得，道理是这么个道理，连续救了两个都这样救，怎么第三个就不能呢 “要么就也像刚才那样，驮着游回去，要是” 后半句眼镜男不敢说，他本来想说“要是有事，也就一起有事了”。 他想着，如果捆在一起，要 本章未完，请翻页 真有什么危险的，杨志就抛不下他。 他可不想被人抛下。 杨志看了看他，又摸了摸缠在腰上的草绳，叹了口气，说道： “我老实跟你讲，我现在力气已经消耗了不少了，我们再在这里浪费时间，磨嘴皮子，到时候山上的水越流越多，这里的水涨得越来越深，我们俩都遭殃。” 他继续讲：“我想过了，你会游泳，我也明白，在游泳池和在野外游泳是两回事。我理解你。” “但是，我驮着你回去，要是我发生什么事，你不是也一起遭殃吗” “不如这样，这根草绳是很坚韧的，刚刚我和李惜试过拽树，树倒了，绳子还没断。” “你要是信得过的，你就系上这一头的绳子，你在前边游。有绳子牵着，我又在后面看着，保证你安全到岸。” 眼镜男想了想，点点头说：“行。” 也靠在树干上的杨志这才松了一口气，刚刚说了那么多话，他已经感觉有点透不过气了。 眼镜男把绳子绑好了，又检查了杨志腰上的绳子是否打好了结，确认没问题了，才说：“好吧，我先游。” 然后就头也不回地往前游去。 杨志被他大力一拽，感觉绳子紧绷，他赶紧也跟着游了出去。 虽然水流急，但是眼镜男的速度一点都不慢。看来他一直没消耗什么体力。 杨志看着眼镜男的姿势跟狗刨差不多，还溅起不小的水花，但他想只要能游回去就行。 李惜在岸上看着，没想到这么快就看到两人一前一后地游回来。 就是感觉杨志有点奇怪，怎么游得这么慢，而前面的眼镜男则好像力大无穷一样，浑身使不尽的劲一样。 等到眼镜男到了岸，瘦弱男赶紧向前去拉，还没恢复过来的高个男顾不上自己光屁股，也缓慢地爬过来，想要帮李惜拉杨志。 眼镜男借着瘦弱男的力，一蹬，就蹿到了岸上去。 李惜看他这么大劲，刚想问他怎么还有力气，却一眼看到他腰上的绳子，“砰”的一声，几股草绳同时裂开，只剩下一股还勉强撑着。 原来，他忘记了腰上的绳子还系着杨志。 杨志在水里也看到了，刚想说没事，正要把手伸出去给李惜，这时候绳子完全断了，他一个反弹，直往水里后仰，整个人淹在了水里。 好累啊 他不停地往下沉 好想歇歇 阿惜，我先睡一下，你等一下记得叫醒我 本章完 第五十九章 打你就打你！还需要理由？ 李惜眼睁睁看着杨志就这样沉入水里，再也不见了踪影。 她急得要往下跳，不料被眼明手快的眼镜男一把抓住，他吼道：“你会游泳吗你就往下跳” “我不会游泳，但是我不能看着他就这样没了” 她拼了命去挣扎，但是无奈挣脱不了眼镜男粗壮的手臂。 瘦弱男也向前帮忙拖住她，说道：“你不能去啊，你要是有什么事，李教授怎么办啊” 高个男则一个劲地喊：“小杨老师小杨老师” 哪里有回应 水面上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很平静，完全看不出有人沉下去过。 李惜急火攻心，见愈挣脱眼镜男就愈抱得紧，她回手就是一耳光扇过去。 眼镜男呆了，捂着脸问道：“你打我你为什么要打我” “打你就打你还需要理由”她继续骂道：“你是不是有病啊你明明会游泳，你为什么不自己游回来” “我不会游啊” “你放屁你再说一次你不会”李惜扬起手，还要再扇。不过她转念一想，纵身一跳，人已经没入水里了。 眼镜男吓了一跳，嘴里喊着“阿惜”，然后也是纵身一跳，跃入水中。 旁边的高个男和瘦弱男都看呆了，他们九死一生地刚从水里被小杨老师捞出来，没想到上了岸，却亲眼看着一个两个地往水里跳。 一时间，他们都不知道该喊小杨老师还是喊李惜，又或者是喊眼镜男 他们连忙尽量往前凑出头，还伸出树枝，企图能帮眼镜男一把。 只见眼镜男在水里浮浮沉沉，上上下下，李惜就在他不远处，一下子浮出水面，一下子又沉下去，嘴里一直喊着“杨志杨志” 眼镜男确实游得不熟练，花了好一会功夫才游到李惜身边，想要去拽她，又心知她不会游泳，很有可能会被她死死抓住按到水里去，就又不敢去拽。 他只好张嘴劝她：“阿惜，跟我上去，快点，趁还在岸边，脚能踮地，还能爬。” 阿惜没理他，转身一甩，甩了他一嘴的水，然后往越深 本章未完，请翻页 的地方摸去，嘴里还是不停地喊着“杨志，杨志” 眼镜男大急，如果再深一点的水，他就更难救到她了。 他连忙跟着游过去，也不管李惜会不会把他按到水里去，直接就拽着李惜的胳膊往回游。 李惜拼命挣扎，骂道：“你不救，我救。你要回去自己回你放手，放手”还一边说一边用手砸他的手臂，试图挣脱。 眼镜男被她缠不过，咬了咬牙，说道：“你回去，我去救” 李惜不敢相信，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 眼镜男说：“你要是再耽搁，他就真的可能活不成了” 李惜一听，连忙点头，说：“我回去，我回去，你快点，快点” 岸边的高个男和瘦弱男看着他们俩在水里争执，都深怕水再冲走任何其中一个，现在见李惜被眼镜男推着往回走，马上伸手去一把拉起李惜。 李惜看着眼镜男深吸一口气，就整个人往水里扎进去了，一下子就没了身影。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几秒钟，又或者是一个世纪那么长，李惜才看到水面上伸出一个手，紧接着是眼镜男冒了出来。 李惜本来大喜，以为一定是找到杨志了，结果看到眼镜男向她摇摇头，她一下子好像泄气了一样，瘫坐在地上。 眼镜男在水底找了一圈，确实没有找到。他本来就不熟水性，更没有学过潜水，要不是李惜逼着他，他根本不会下水。 现在找不到，也不能怪他了吧 他好像完成任务一样，就要往岸边游过来。 哪知道李惜声嘶力竭地说：“你再找再找找不到我不许你上来” “我找过了没有没有”他也吼回去。 这杨志是谁啊你至于这么紧张吗你们才认识几天 “我不管，你要是不找，我现在就跳下去” 她边说边要跳，要不是本来就躺在她旁边歇息的高个男一直留心听着她说话，一把抱住她的腿，她就已经在水里了。 “行行行，我就再找这一回。要是再找不着，也怨不得我了。” 本章未完，请翻页 说完，眼镜男又潜入水中。李惜能看到，这一回他确实往更深更远的地方潜去了。 每一次眼镜男冒出水c或者水面上有什么动静，她都惊喜地望过去，却又失望地低下头。 杨志啊杨志，你可千万不要有事啊，不然怎么向你爸妈交代啊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才认识这么短时间，就对他这么着急。 她觉得是应该的，要不是他们这群城里的娇花非要来采草药，要不是这三个男的困在水里，要不是眼镜男自己赌气落在后面，杨志他会不见了吗 就应该要上心，就应该要着急。 眼镜男已经游回来了，他回到岸边，什么话都不说。 李惜快要哭出来了，说道：“你再找找啊，你再找找啊。一个活生生的人呢，不可能就这样没了” “阿惜，真的尽力了，有可能被水冲走了。” “不会的，你再找找。” “阿惜，我真的没力气了，我浑身没劲。你让我上去先歇歇。” 李惜听到这话，突然怒了，她指着他们三个说： “你，你，还有你，是谁一次又一次跳进水里把你们拉回来的” “尤其是你，明明会游泳，自己游回来的话，他也不至于被水冲走。” “如果他也要歇歇再去救你们，你们乐意吗如果他也说他没力气了，浑身没劲了，不想下水了，你们还能站在这里” “还有你，被水草缠住腿，不是他一次又一次去扯你腿，你都已经在水里昏迷了，没意识了，他还是用背把你驮着背回来，你能活过来” “小杨老师”高个男和瘦弱男哭了出来。 李惜也哭了出来。 眼镜男站在水里，不知道该上去还是不该上去。 最后，他犹犹豫豫的，嘴巴张了又张，弱弱地说道：“也许他自己被水冲到下面去，然后靠了岸，自己爬上去了呢” “对对对，也不是没这种可能”瘦弱男猛点头表示同意。 李惜一听，茫然地抬头，真的吗真的有可能吗 本章完 第六十章 派你去做先锋好不好？ 李惜她连东西都顾不上收拾，就沿着岸边一路走去。 后面眼镜男被瘦弱男拉上岸后，也紧跟了上去。 只剩下高个男和瘦弱男在那手忙脚乱地收拾东西，然后追上。 “阿惜，你别走这么快，这里很湿滑，摔到水里就不好了。” 李惜不想理他，她还是很生气。不过现在没空搭理他，等一下找到杨志了，再跟她算账也不迟。 她一边走，一边往水里望去，手上还拿着一根长树枝探水，嘴里一直喊着“杨志，杨志”。 瘦弱男扶着虚弱的高个男，也不停地看着水面，一边跟着，一边喊：“小杨老师，小杨老师” 可惜水面一片平静。 但是李惜不放弃，她又拿起树枝往岸边的草丛里边拨边喊。 还是不见踪影。 不可能啊。 难道真的沉入水底了 她有点失落，心里空空的。 走了不知道多久，已经到了傍晚，真正的黑夜快要来了。 眼镜男见她还要前进，连走几步向前截住她道：“天黑了，我们不能再走下去了。” 后面两个人也只好停住。 “你们先回去，我自己一个人找。” “你这说的什么话呢你以为这是小孩子过家家在公园里玩捉迷藏”眼镜男有点生气了。 “我不走，我反正不走”李惜双手往胸前一抱，眼睛也不瞧她，气鼓鼓地说。 “乖，阿惜，你这样，我们不可能丢下你不管的。” “那就更好，大家都别走，一起找。”李惜还是没正眼瞧他。 “阿惜阿惜”眼镜男那是又饿又累，又急又气，又无可奈何。 他看着李惜充耳不闻，只顾在那生气，他真的是没辙。每次只要李惜生气不理他，他都要哄很久很久才能让她重新正眼瞧他。 这一回，估计要比很久很久还要久了。 他回头看看一直在看热闹的高个男和瘦弱男，气不打一处来，正要把气撒在他们身上。 本章未完，请翻页 他们感觉到有一股怒气正向他们冲来，不由得全身打颤，不知道是吓的还是饿的。 不过他们却居然听到眼镜男又温和地劝道：“阿惜，你看，他都走不动了，他刚刚才呛水，根本就没恢复。” “我们赶紧回去找李教授，说不定李教授随身还带着急救的药品呢。” 高个男没防备一下子把重点放在了他身上，有点不好意思。 他本来想说自己没事的，但是他确确实实是腿脚发软c浑身没力，要是瘦弱男扶着，他根本走不动了。 其实他也不想走了，但是人家小杨老师才救完他，他却连找都不找，还是人吗 所以他不敢吭声。 倒是李惜，听了这话，终于肯回头看了看高个男和瘦弱男。确实，这两个人现在脸色苍白，气喘吁吁，走路也跟不上，东倒西歪的，勉强没栽倒在地。 她叹了口气，蹲了下来，捂着脸，过了一会，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听得高个男和瘦弱男都想哭。 小杨老师啊，对不起你啊。 后来，他们怎么爬上坡，又是怎么回到李教授他们那里去的，李惜都没印象了。 她只知道，爸爸一个劲地问她：“杨志呢杨志呢” 见她不出声，又一个个地问瘦弱男c高个男c眼镜男。 眼镜男叹了口气，高个男则说：“都怪我，要不是为了救我” 李惜听到这话，再也忍不住，跑到洞口那里趴着洞壁，又哭了一场。 问清楚事情经过的李教授，嘴上直叹气，心里直惋惜，只想着：怎么办啊怎么跟人家村里交代啊怎么跟他父母说啊 大家看着高个男腿上包着两件衣服，像个裙子，又想笑又不敢笑。看到他脚上还穿着鞋，又问他： “你怎么裤子不见了，鞋子还在” “小杨老师人好啊，就那种情形，还帮我把鞋子捡回来。呜呜呜”他没说完，又哭了起来。 瘦弱男感同身受，不知道怎么劝他，只一个劲地叹气。 眼镜男则跑到李惜跟前，劝道：“明天等水散了，叫村里人自己来找找呗。” 本章未完，请翻页 李惜听了，只是用眼瞪着他，瞪得他心里发毛。 一晚上，雨都没再下，倒是刮风，吹得外面树叶唰唰响着。 山里夜晚阴冷，这些学生哪里经历过这些幸好他们听了杨志的安排，一直没让火堆熄灭，身上的衣服都被烤干了，也没那么冷了。 天亮之后，他们才从山洞里出来，发现艳阳高照，知了喳喳喳地叫，微风拂面，空气清新凉爽。 要不是地面湿漉漉的，那些枯枝败叶踩上去吱吱地冒水，真的丝毫看不出昨天下过那么大的雨。 看着万里无云的晴空，李教授决定下山。他这回出門没带那么多药，需要尽快回去老村医的医馆，那里有他上回赠送给老村医的一些中药和西药。 溺水的那几个人需要尽快回去治疗，才能更好地恢复。 这回下乡，他决定由李惜带路，他垫后，不停留，直奔山下，不能再走走停停了，以免节外生枝。 李惜有了做天的经验，好像一夜长大了一样，今天带路，格外稳重。 不过，一群人到了山坳，都不禁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只见水已经退光了。 但是，满地都是淤泥，还不知道深浅。 李惜找了根长树枝，要往里面戳，想试探一下到底有多深。 眼明手快的眼镜男一把夺过来，就往淤泥潭里探。 不出所料，有些地方浅的能没过膝盖，有些地方深的，能没过腰部。 这可怎么走啊 一堆人坐在岸边的草丛里发愁。 有人提议说，一边用树枝探，一边往跟前走，先派一两个人走出一条道来，后面的人再跟上。 还没说完，就被眼镜男一句话否定：“派谁先去派你去好不好” 那同学再不敢吭声。 李教授说：“没事，咱们谨慎为上，再想办法。” 虽然他再三鼓励大家畅所欲言，但是大家都被眼镜男刚刚那句话打击了热情，都不敢乱说，生怕被眼镜男派上前去做先锋。 正沉默时，瘦弱男指着山坳对面说：“快看有人来了”一边说一边手舞足蹈。 本章完 第六十一章 就像只泥脸猫 大家听了，都齐齐抬眼望去。空气清新，视野清晰，大家看得清清楚楚，果然是有一群人在山坳对面熙熙攘攘地忙碌着。 不一会，又见一个人领头指挥其他人，陆续搬来一些东西，然后慢慢地铺在淤泥上。 他们忙中有序地铺着，很快就铺到了山坳中间部位。 有眼尖的同学叫了起来：“是竹排，他们在铺竹排。” 其他同学都呼啦呼啦地跑过来，一个个的凑向前探头去看，看清楚后，都眉开眼笑地说：“这个方法真好，真好。” 李教授看清楚之后，也是不停地笑着点头说：“还是村民们有办法，我们都是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书呆子啊。” 快铺到跟前的时候，高个男突然叫了起来：“小杨老师是小杨老师” “在哪里在哪里”瘦弱男一个跃起跳到最前面去，左看右看，就是看不出哪个是小杨老师。 他不禁回头问：“哪啊你看错了吧大白天的，见鬼了” “瞧你说的什么话那不是小杨老师吗”高个男指着前面已经没多远的一群村民围着的一个人说。 瘦弱男再仔细看看，果然，他兴高采烈地又拍大腿有大喊地叫：“小杨老师小杨老师” 杨志听到了这边的叫声，连忙挥挥手说：“大家耐心等一下，路铺好就能过来了。” 大家都笑逐颜开，看到杨志，好像心都定下来了。 李惜一早就听见了他们的动静，一开始根本不敢相信，也是和瘦弱男一样，以为高个男看错了。 直到真的听到杨志的声音，她才不可置信地拨开其他人，挤到前面，用手搭了个凉棚，凝神看过去，仔细打量，发现真的是杨志，就什么都顾不上了，一下子就往淤泥里跳了进去。 她一边艰难地拔腿行进，一边嘴里喊着：“杨志杨志”，脸上的笑容根本藏不住。 杨志看到她跳进淤泥里，心里又急又惊，但是嘴角却又藏不住那一丝笑意。 本来就还差十米八米左右的路还没铺好，只要再添一个竹排就行了，所以他正等村民们从岸上扛最后一个竹排过来。 但是他看到李 本章未完，请翻页 惜奋不顾身地跳到淤泥里，生怕她有危险，于是自己也跑过去。 这时候，刚好村民们扛着竹排过来了，杨志连忙安排他们铺好，凑巧就铺到李惜跟前。 杨志连忙跑过去，伸手把李惜拉到竹排上。李惜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话，又激动又生气又高兴。 激动的是，竟然杨志没事。生气的是，既然没事，为什么一晚上不见人高兴的是，杨志带着人来救他们了。 李惜想到自己为他担心了一晚上，千言万语就一句话：“你怎么没事啊” “是啊，没事啊”杨志挠挠头，笑着说。 “你还笑”李惜看到他笑，终于忍不住一拳打过去，生气地说：“你没事你不会回来告诉我们一声啊”说完又哭起来。 杨志这可是第一次看见除了自己妹妹以外的女孩子哭，一下子慌了神，连忙用手去帮她擦眼泪。 结果一擦完，他就哈哈大笑起来。 原来他帮忙铺竹排，手上早就沾满了淤泥，这时帮李惜擦脸，把淤泥都擦她的脸上，越擦越脏。 所以，现在李惜就是一个泥脸猫，他才忍不住笑起来。 李惜一开始不明所以，后来一看杨志的手，再一想，不由得又生气又好笑，也跟着杨志笑了起来。 岸上的人看得不明所以，一脸莫名其妙。只有眼镜男看到肚子酸酸的。 等全部铺好后，杨志先拉着李惜快跑上了对面山坳的岸边，其他村民也早就回到边上。 杨志再跑到李教授这边，跟大家说：“大家跑的时候必须要加快速度，不要停留，另外，不要一窝蜂地全挤着上去。” “一定要分散，顶多两个，最多不超过三个人同时在一个竹排上。” “要等第一批人跑到第三个竹排后，第二批人才能上第一个竹排。” “我知道大家肯定要问为什么的，毕竟大家都习惯了做学问，一定要问个明白。哈哈。”杨志说着说着笑了起来。 “因为水才刚退完，现在又只是早上，太阳没来得及晒干那些淤泥，它还是很软的。” “铺开的竹排可以分散一部分的力，但是如果同时站的 本章未完，请翻页 人太多了，竹排也会陷到淤泥里的。” 大家因为前一天的事情 ，都对杨志心悦诚服，哪有敢不听的于是大家都不敢抢先，都按照杨志的安排，全都安全到了对岸。 回程的路上，由于已经脱险，大家心情都十分轻松。 瘦弱男好奇地问杨志：“小杨老师，为什么你没事啊” “我没事不好吗” “好啊，当然好，就是”瘦弱男一时不知道怎么回到。 杨志见他直愣愣的样子，好像比自己还老实，就不再逗他，直说：“我昨天确实被水冲走了，差点就到了难将河了。” “要是到了难将河，那里的水就更急了，加上下了暴雨，河水肯定涨，到时候估计神仙也难救了。” 瘦弱男和其他同学都簇拥着围过来，边走边听。 李惜不好挤进去，和李教授在一旁缓缓地走，但是却竖起耳朵凝神听着。 只听见杨志说道：“我被水冲走的时候，一开始昏昏沉沉的，根本就没有知觉，后来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叫我。” “那肯定是我叫的小杨老师”瘦弱男抢先说。 “还有我还有我我也叫了。”高个男挤过来说道，一边还用手捂着腿上围着的衣服。 他现在感觉到不好意思了，之前没出山时，一門心思都在怎么出去上面，根本没想到自己的裤子。现在什么事都没有了，他想起自己没裤子穿了。 李惜心想，幸亏自己当时不放弃，一路往下游走，一路叫。 果真，杨志说道：“幸亏听到你们叫我的名字，我才清醒过来。不过，我醒过来的时候，吓了一跳，你们知道我醒过来时，是在哪里吗” 大家都惊奇地摇了摇头，表示无法想象。 瘦弱男好像听猎奇故事一样，催促道：“小杨老师，快说，快说” 李惜倒是不心急，人反正已经回来，其他都不重要了，所以她没再听下去。 她开心地和李教授大踏步向前走。 李教授就纳闷了，阿惜这是怎么了刚才还哭哭啼啼的，现在又好像斗志昂扬的公鸡一样。 本章完 第六十二章 和你下棋胜之不武，没意思 杨志看大家都很好奇，就不再卖关子，说道： “我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腰上剩下的半根绳子正好扣住了一根树枝。” 真没想到这断了的草绳，害得他背水冲走，现在却又救了他。 “这根树枝呢，又被石头压着，我才没被冲进难将河。” “就差那么几米，我就要连着淤泥和水，一起汇入难将河了。然后今天就不可能来见你们了。” 瘦弱男问道：“那你醒过来的时候是什么时候” “已经是大晚上了。” 他又继续问道：“那你为什么不回来找我们呢” “我被冲到了出山的这片山坡岸边，所以我爬起来上了岸之后，发现自己根本不够力气游到对面去山坡上找你们，我就先回村子里去了。” “按照我的估计，这一次雨这么快就停了，估计一晚上这水就会流干。流干之后剩下的淤泥，要好多天才能晒干的。” a“如果强行跨过这些淤泥，人可能会陷进去，救都难救。不像水，还能下水去捞人。a“ “所以我就赶紧回村子里找人，然后一起去竹林里砍竹子，连夜做成竹排，第二天早上又连忙扛着过来。” “我估计你们也会心急回来，因为有人呛水了，有人落水了，有人淋雨了，山林里又阴冷，你们又是城里来的，肯定不适应。” “其实还有第二条路，但是需要到潭镇去，然后从厉乡那边的山路开始进山，翻过山后才能到你们那片坡。这得要花两三天的时间呢。” “两三天，我估计你们在山上肯定已经把干粮和水都用光了，哪里熬得过两三天” “所以做竹排，铺在淤泥上，是最快的方法了。” 瘦弱男佩服得五体投地：“小杨老师你简直是鬼門关里走了一圈，竟然还惦记着我们，还能想出竹排的方法，真厉害。” “我这些只是生活中的常识而已，你们要是经常在这里生活，也会懂的。竹排也不是我想出来的，是这里十里八乡流传很久的了，因为进山被困你们也不是第一批人。” 就这样，他们簇拥着杨志，一路上问东问西，走回了祠堂。 本章未完，请翻页 他们一行人都住在祠堂两边的空房子里。 村子里的人把空房间收拾得干干净净，还派了个人专門做伙夫，帮他们烧饭。厨房也收拾妥当，要是平时他们喜欢，也是可以自己动手做饭。 李教授一回到祠堂，就赶紧跑去找老村医。 老村医因为有杨志提前通知了，早就准备好了药。 李教授拿到中药，马上交给伙夫去煎茶，好让大家驱寒。然后他又给大家分发了一些西药，过敏的治疗过敏，感冒发烧的治疗感冒发烧。 看到大家都喝了药回去房间睡觉，他又每间房子去兜了一圈，检查每个人的身体和精神情况，自己才终于放下心来。 这两天他真是担心死了。 这一次他在野外采药，做课题研究，真是准备不足。要不是有杨志，说不定他们全队人都赔在大山里了。 李惜也在一旁帮忙。等他们两父女忙完后，想要找杨志好好道谢，才发现他早就不见了踪影。 李惜也是累坏了，她回到房间后，看到简陋的床，这时才觉得心里压了两天的大石头卸了下来，倒下来就马上睡着了。 等到她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了。 她直睡了一天一夜。 她起来后，没什么事情干。李教授带着学生在屋子里讲课，她无所事事，想来想去，就想到会计室去找杨志。 结果，她吃了个闭門羹。 她想去找老村医问问，发现他正要锁門回家，她张了张嘴，啥都没问，只好回去了。 第三天，她起了个大早，又去找老村医。 虽说是找老村医，但是实际上两只耳朵竖起来，一直留神隔壁会计室的动静。 一直听到中午，都听见有人来开隔壁室的門。 老村医就觉得纳闷了，看她无所事事地坐在那里一上午，时不时地探头出去看看，就奇怪地问道： “女娃子，你是不舒服吗在这坐了一早上了，要是不舒服，我给你看看或者让你爸爸李教授给你看看” 她一听，就不好意思再坐下去。 本章未完，请翻页 结果到了下午，她又来。 就连她爸爸那些学生来找她去逛鱼塘，她也不去，她脸上明显带着不耐烦，说道 ：“鱼塘有什么好看的我不去了，我在这忙着呢。” “忙着”来人困惑地看着她，明明她坐在这里什么事情也没干啊。 李惜支支吾吾的，左顾右盼，忽然看到一副象棋，就说道：“我忙着下棋呢” 来人听了，只好走了。 “嘿，女娃子，你还会下棋”老村医眉开眼笑地问。 他都闷了好几天，终于又听到有人有闲工夫下棋，连忙摆出棋盘，招手叫李惜过来走棋。 李惜的棋是李教授教的，虽说学了不短时间，但是她心浮气躁，沉不住气，一上来就摆明车马，大杀四方，毫无防备。 对手当然就有机可乘了，一路杀过去c直捣黄龙。 但是她却偏偏喜欢这种速战速决的方式。输赢倒是其次，主要是这种快刀斩乱麻的对战，她乐在其中。 老村医陪她下了几盘，发现她明明可以布局，却偏偏要毫无章法地走棋，就连连摆手说：“不下了，不下了，胜之不武，没意思。” 李惜这几天心里有一股气似的，不知道怎么的，反正就是看什么都不顺眼，好像很烦躁一样。现在她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感兴趣的事情做做，心里没那么烦躁，哪里肯放过老村医 所以她就一直缠着老村医，下了一盘又一盘。 老村医被她缠不过，连连求饶，说道： “我平时都是和小杨下棋的，他那棋，下得四平八稳c不紧不慢，就算对手杀到眼前了，他还是慢悠悠的，一点都着急。然后突然之间，他的棋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把你的子全吃了，你输了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和他走棋才有意思。和你，没劲。”他补充说道。 李惜听了这话，竟然不生气，她连忙问：“杨志经常和你走棋吗” “对呀，他都好几天没来了。” “为什么呀”李惜就想问这个问题。 “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啊”李惜心想，我怎么会知道 本章完 第六十三章 来都来了 老村医随意说道：“早上他奶奶过来拿中药，说是小杨病了，可能泡水里” 他话还没说完，却发现眼前的李惜已经蹦出门外去了。 “你跑这么快，你知道他家在哪吗”他笑呵呵地向她喊道。 “路长在嘴上我不会问啊”李惜的声音越飘越远。 问了好几个人，一开始别人都不知道她说的是谁，因为听不懂的她的话。乡下人都讲方言。 有些人又害羞，她走在路上，大家就在旁边指指点点。等她跑过去，他们又呼啦地就散了，赶紧跑开。 李惜郁闷得很，心想：难道我会吃人不成跑这么快干嘛 这时有个小孩从她眼前跑过去，她连忙把他叫住。这小孩上过学，总算能听懂她的话。 不过，小孩问道：“杨志是谁” 李惜纳闷了，怎么他不是叫这个名字吗 她突然想起什么来，又换了个问法：“杨老师家在哪” 小孩这才恍然大悟，说：“原来是问杨老师家，我知道，我带你去。”他一边说一边往前跑了。 李惜要一路小跑才追得上。 穿过一条小路，又穿过一个巷子，然后又从别人的老屋的天井穿过，再穿过一个天井，出来是一块菜地和一口水井。 沿着水井的路往前走几百米，就到了。 小孩跑得太快，李惜又要追又要听他说又要记下路线，有点跟不上。最后，她放弃记路线了。 能有多大地方 不就几间旧屋之间穿来穿去吗 直到走到杨志家门前，小孩领着她往那一杵，说道：“到了。”李惜还没道谢，他又一溜烟地跑了。 李惜这才感觉到有点局促。 因为老杨夫妇刚好在門口整理工具，杨群又在旁边坐着摘菜。看到突然有个漂亮女孩出现在自家门前，不禁都抬头看过去。 只见眼前这个女孩脸上挂着爽朗的笑容，身姿飒飒，整个人又清新又自然。 李惜被盯得浑身不自在。 她决定打破这份寂静，开口问道：“请问小杨老师在吗” “小杨老师你是说我二哥吧”杨群马上就回答了。 本章未完，请翻页 “对，对，我找他。”李惜想起杨志跟她说过他在家排行第二。 老杨夫妇这时已经把她请进屋了。 杨群连忙去点灯，屋里才亮堂了一点。现在已经是傍晚，天色有点暗了。 这灯平时老杨都舍不得点，因为费油。直到黑得真的什么都看不见了，他才允许杨群点灯的。 杨群点完灯，又去张罗着给客人倒茶。 他们家很少有客人来。 不，应该说是很少有这么反正跟他们不一样c跟邻居c亲戚c同学都不一样的人来他们家。 可想而知老杨夫妇的拘谨。 李惜也是一会看看灯会看看天花板会又对着老杨夫妇笑了笑。 她后悔两手空空地上門，感觉很不好意思。 打破沉默的是老杨，他首先开口：“姑娘，怎么称呼啊是哪里人” “我叫李惜，是省城来的，我随我爸爸一起过来的。” “你爸爸” “哦，就是李教授。” 原来是教授的女儿，还是省城来的，那肯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他连忙让老杨妈去把杨志叫来。 老杨妈有点犹豫，老杨见她不动，又催她：“快去啊，磨磨蹭蹭干嘛呢客人在等着呢。” 李惜马上笑着说道：“没事，不急。” 老杨妈见这个姑娘挺善解人意的，也就直说了：“老二他刚喝了药，可能睡了。他泡了这么久的水，太累了。” 李惜一听，马上紧张地问：“他没什么事吧” “没事，就是睡一觉就好了。所以这才不想叫他起来。”老杨妈憨笑道。 李惜连忙摆手说：“不用叫他，让他睡，让他睡。” 又是一阵沉默。 她心想，要不明天再来吧 不过，来都来了，要不再坐坐 来一趟也不容易。 当然不容易了，左拐右穿的，现在让她原路返回，她都不认得了。 老杨夫妇已经回到門口那里继续整理工具，杨群倒是热情得很，她把菜篮子提过来，在李惜旁边坐着摘菜。 本章未完，请翻 页 她一边摘菜，一边羡慕地问：“惜姐，你的衣服真好看。” 不就一件普通的短袖衣服吗李惜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 她大大咧咧地说：“哪有是吗我没留意呢。” “真的，”杨群睁大眼睛，笑着问：“是你自己做的吗” a“我哪有这么厉害a“李惜哈哈笑起来，说道：“那都是买的，现成的。” 杨群又一次羡慕了，从小到大，她的衣服都是穿哥哥的旧的，或者是自己买布回来，小时候是老杨妈做，现在是她自己做。 她没想过衣服还能买现成的。 她不是不知道，她是真没想过。 这位姐姐真幸福，她简直过着杨群梦寐以求的日子。 李惜要是知道眼前的杨群所谓梦寐以求的日子，就是不用自己做衣服，能买现成的，她肯定觉得杨群太有趣了。 杨群摘完菜，准备去炒菜。李惜也跟着要去厨房，因为她没见过灶台，她要去见识一下。 经过一个房间时，看到門虚掩着，她问道：“你二哥就在这个房间吗” 杨群说道：“是呀。” 李惜已经是应声推門准备进去看看。 她太想知道杨志怎么样了。 所以她大大方方地说道：“我去看看他。” 杨群有点不好意思，她还从来没请过男同学进自己的房间呢。同样道理，二哥也从没请过任何一个女孩子进房间呢。 希望二哥的房间不要太乱，杨群一边走一边想，还笑了出来。 李惜推門进去，发现这房间很闷，她四周一看，原来没有开窗。 她赶紧去开窗。 然后她才去看杨志，他果然在睡觉。她伸手去探了探他的额头，这么烫，真的发烧了。 她看到杨志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大夏天的，发着烧，怎么盖这么厚呢还不开窗，想闷死自己啊 她是学护理的，当然知道怎么照顾病人。 所以，她三下五除二，就把杨志身上的厚被子都卷起来，挪到一边的凳子上去。 看到杨志没什么事，她才坐到书桌前。 桌上摆着都是一些书c笔记。她无聊地翻看着。 本章完 第六十四章 什么都猜得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也开始迷迷糊糊地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就连杨群来叫她吃饭，她都没听见。 本来她是想着杨志发烧，她能照顾一下的，毕竟他是为了救他们才生病的。 现在她自己也睡着了，不知道是谁照顾谁呢。 因为朦朦胧胧中她感觉到有人给她用扇子扇风。 确实，夏天太热了，这屋里虽然通风了，但是暑热在太阳下山后还是漫了上来。 她感觉到一丝丝的凉爽从后背吹来，她一下子就醒了，猛的一抬头，又使劲摇摇头，过了好一会才清醒过来，想起自己在哪里。 心里责怪自己心太大，明明是来看着病人的，结果自己倒是先睡着。 她转身想去看看杨志，却发现他就在她的身后，差点吓了一跳。 幸好杨志是微笑着的，看到熟悉的笑容，她才笑着坐下来。 她看见杨志手里的扇子，恍然大悟道：“原来是你给我扇扇子，我还说呢，怎么这里会有风扇” 杨志说：“地方太落后了，有钱也买不到风扇。” 他看到桌子上的笔记摊开了，拿过来说道：“这些都是老村医教我的药理，我怕忘记了，就记下来。” 李惜马上说：“难怪呢，我还说你一个没学过医的人，怎么会有这些笔记。我看了，好像都说得通，要是我爸看到了，肯定会视若珍宝” 杨志说道：“是吗那你带回去给你爸爸看看是不是合适。” “当然合适，这些都是山里药材的特性的记载，本来他们这次来，就是为了研究山草药的。” 桌子上还摆着杨志大哥杨军之前抵押给他的相机。 这可是个稀罕物，李惜心想：在这种乡下地方，都有相机 所以她一看杨志醒了，就问他：“这相机是你的” “嗯，也算不上是我的。不过现在估计属于我的了。” 李惜一听，扑哧一声笑出来，她说道：“奇怪，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呀。” 杨志微笑着解释道：“这相机本来是我大哥的，但是他把我攒的钱全部骗走了，所以他把相机抵押给我。” “骗走一家人也骗” “也不能说骗吧，”杨志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估计他是没脸回来拿回去吧。” “为什么呢” 他继续解释：“他说跟大嫂的表舅去省城做生意，不够本钱，就回家要 本章未完，请翻页 钱呗。” “哦，他是不是说一定会还给你，又说到时候赚到钱了还分你钱，怕你不相信，所以就把相机抵押给你。” “你怎么知道的”杨志瞪大眼睛。 李惜笑了起来，又问道：“那这相机是不是坏的” “你怎么知道的” 杨志心里纳闷：神了，阿惜什么都猜得中，难道我刚才说梦话说出来的 他抬头望去，发现李惜正用明亮的大眼睛看着他，他才回过神来，说道： “对呀对呀，我上个月拿去潭镇街上让我的学生检查过了，他在他叔叔家照相馆帮忙。” “他一检查，果然是坏的。哎，我就说嘛，我哥这么精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把一个好端端的值钱相机给我呢” 他又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道。 李惜说道：“这肯定不怪你，你也不会去防备一个有心骗你的家人啊。” 杨志说道：“没事，钱没了再攒呗。骗就骗吧，只当他真的做生意亏了。也许他真的去做生意了呢” “那你没想过把这相机修好吗”李惜问道。 她觉得这相机挺可惜的，就算在省城，也不是家家户户都买得起的。 就算是她家，也至少花了她爸爸半年的工资呢。 丢着不用怪可惜的。 杨志说道：“你以为我没想过啊我拿去问过了，我学生说不能修，缺零件，需要到省城去修。” 原来是这样。 李惜马上说道：“我帮你带回省城去修吧。下回再来的时候给你带过来。” 杨志一听，高兴极了，连忙说：“真的，太感谢你了。” 他不是没想过去省城修相机。 但是，先不说路途遥远，也不说家里老杨妈需要人照顾，单说去到省城，都没地方住呢。 上回打扰陈郭秋表舅，就已经够不好意思了，不能再去。 其次，不知道这相机要修多久 ，不定要呆多少天呢。招待所又抢不到床位，人多。 最后，他还根本不知道省城哪里有照相馆，哪里可以修。 像只盲头苍蝇一样到处乱窜，又耽误时间又耽误事情。 所以他思前想后，最终也没去省城修相机。 现在李惜可解决了他一个大难题了。 李惜见他这么激动，说道 本章未完，请翻页 ：“没事，举手之劳，你还救了我们几个人呢。” “我这才是举手之劳。”杨志谦虚地说。 确实，在他心里，修好相机的功劳比他救人的功劳更大。 因为他早就盘算好了，相机修好后，他要学拍照，然后去挣钱。 这时杨群看到二哥醒了，就端了一些红薯粥和小菜进来给他们。 李惜平时哪有吃过这些乡下食物当然觉得新奇。 所以虽然清淡，但是也吃得津津有味。 倒是杨志，虽然退烧了，但是还没什么胃口，看李惜喜欢吃，就略吃了几口后，全让给她吃了。 杨群在一旁，对李惜问东问西，一会问她头发哪里剪的，一会问她鞋子哪里买的。 总之李惜身上的东西她都喜欢。 她只想和这个比她大不了几岁的姐姐一起呆着。因为她觉得就连这个姐姐身上都散发着一股微微的清香。 她很想叫二哥出去，好让她问这个私密的问题，怎样才可以让身上有香呢 不料她刚看向杨志，想叫他出去，却发现杨志一直朝她眨眼睛。 她纳闷，问道：“二哥，你的眼睛怎么啦进虫子啦” 李惜一听，连忙搁下碗筷，说道：“眼睛进虫子了，得赶紧用水冲。” 杨志特别尴尬，他其实只是想让杨群出去，别在这里烦着李惜，因为她像只麻雀一样吱吱喳喳说个不停。 李惜哪里想到这么多，她和杨群也聊得投缘，干脆就跟着杨群出去洗碗了。 洗完碗，她看看天色已经全黑了，月亮也出来了，知道肯定很晚了，再不回去，她爸爸就担心了。 她就和老杨夫妇打了个招呼，说看到杨志没事，就先回去了。 老杨夫妇连忙出来送她到門口。 到了門外，李惜却犯了难。 这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别说大晚上的她看不到路，就算白天看得到路，她也认不得回去的路。 正在迟疑之时，杨志打着手电筒过来了。 他欢快地说：“这么黑的天，我帮你打手电筒照路吧。” 他不好意思说是送她回去。 李惜连忙点点头，这当然好啊，不然她肯定会迷失在那些旧房子里。 她雀跃地走在路上。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情很好。 本章完 第六十五章 你到底去哪了？ 还没到李教授住的房子那里，就听到里面传来喧扰声。 只听见一个人高声说：“这么久不回来，肯定出事了。” “对对，赶紧叫全村人一起找吧” 李教授瞪了他一眼，说道：“大半夜的，怎么好劳师动众” 正好这时，李惜一脚踏进了門。 原来李教授和全部学生都聚集在他屋里。 李惜纳闷他们怎么这么晚了还要上课讨论吗 李教授已经冲到她跟前，着急地问道：“阿惜啊，你到底去哪了急死爸爸了” 眼镜男也着急地挤过来。 这时杨志也踏进門来，刚要打招呼，却发现大家一脸疑惑的表情。 李惜说道：“杨志病了，我去看看啊。人家为了救我们，才泡水的，不然也不会生病。去看看不应该吗” 眼镜男生气地说：“我们找了你一晚上呢，还以为你出事了。” 李惜没理眼镜男，奇怪地看向李教授，问道：“我不是告诉老村医了吗” “啊他没和我说啊。” 李教授一脸困惑。他本来也很担心女儿的，不过现在看到她回来了，他的神经也放松了，又回到了老学究的状态中。 这时一个学生匆忙跑到外面去，不一会就又回来了。 只见他拿来一张纸条，说道：“我傍晚的时候在門口地上捡到一张纸条。好像是在贴在門上，然后掉到了地上，被人踩来踩去，都看不清字迹了。” 大家围着一看，那张纸确实踩得烂了，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上面写着：“西去杨” 什么意思啊 李惜仔细看了看，说道：“我知道了，老村医写的肯定是阿西去找杨志。因为我就是这么和他说的。” “不会吧那为什么会是这个西呢”眼镜男凑过来问道。 李教授也说道：“对，这张纸条就剩这三个字，惜字又写错，所以即使我看到了，我也猜不出“西去杨”是什么意思。” 本章未完，请翻页 “如果是惜去杨，那就算只有三个字，我也能猜出来。” “我估计，”李惜好像神探化身一样，绕着李教授走了一圈，爽朗地笑说道：“肯定是老村医不认识字哈哈。” “胡说，怎么可能”李教授被她也逗得乐了起来。 李惜本来看自己的父亲为自己着急，心里过意不去。 虽然看到他已经放松下来了，但是实际上心里还是受到惊吓的，所以就想逗逗她爸爸，让他开心一下。 她看到李教授脸上露出了笑容，觉得自己小诡计得逞，又继续说道: “要不然就是老村医根本不知道我的惜是哪个惜，他只好胡乱写一个咯。” 杨志这时插话说道：“老村医他会写字，但是他有个习惯，那就是提笔忘字，写的时候，只要音相同，他就随便用哪个字。” 眼镜男听了，一脸烦躁地说：“果然，乡下人就是会耽误事情。” 他本来就很担心李惜，可以说比李教授有过之而无不及，刚才嚷嚷最大声，要全村人起来找的人，也是他。 虽然看到李惜回来了，他很高兴。但是没高兴两秒，就看到她后面跟着个杨志，脸一下字就阴沉下去。 又是他。 及至听到李惜说她就是因为去找杨志才一晚上不见人的，他就更是心中无名火起。 所以他逮住机会，就要出言挤兑一下杨志，好让他知道，他是乡下的癞蛤蟆，别整天跟着我们家李惜。 不过，他没看出杨志脸色有什么变化，他听到了却没有反应，脸上还是挂着笑容。 他不禁有点感觉像出拳打在棉花上。 不过，李惜听了，觉得他说得有点过分，就瞪了他一眼，生气地说道：“你的嘴什么时候能够吐出象牙来” 他熟悉李惜的一言一行，他知道李惜又不高兴了，连忙低下头，不敢再吭声。 他现在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 挤兑杨志，人家根本没反应，反而却惹恼了李惜。 他只好怏怏不快地随着其他同学走出李教授的房间。 本章未完，请翻页 李惜看大家都走了，就和李教授说：“爸爸，对不起了，让你担心了一晚上。” 李教授笑呵呵地说：“你去看看杨志是应该的，他帮了我们那么大的忙，我应该和你一起去，你看，我都忘了。” “李教授，您不 用记在心里。这都是小事。反倒是我，感觉很不好意思，把李惜留在我们家，耽误了一晚上，害你们担心。” 杨志说完，又拿出之前李惜说要带回来给李教授看的药草笔记本，说道：“李教授，这个请您指点。” “这是什么”李教授接了过来。 李惜笑着解释道：“爸爸，你看了肯定会高兴，快打开” 李教授果然打开看了几页之后，马上又跑去书桌那里戴上眼镜继续看。 他看得越来越认真，后来干脆坐下来做起笔记来。 他那么认真，就连杨志和李惜什么时候走的，他都不知道。 李惜和杨志蹑手蹑脚的离开他的房间，轻轻地帮他把門关上。 到了门外，走远了几步，到了李惜门前，他们两个才好像憋了很久一样，一起大笑起来。 李惜笑得弯了腰，连说话都断断续续：“我说得哈哈没错吧” 杨志其实并没有她那么欢乐，他是被她的笑容和笑声感染的。 “对，你猜得真准你赢了，你想要什么”他笑着问道。 李惜过了一会才止住了笑，说道：“你看，我是不是猜得一点都没错” “对呀，你太厉害了，连他的动作c眼神c拿眼镜，甚至翻到第几页的时候会坐下来，翻到第几页的时候会拿出笔来记，你都一一猜中。” 他真的觉得好神奇。 李惜好不容易止住了笑，说道：“你要是从小看他恨不得长在书桌上写写画画，做笔记，看书，你也能猜中的。” “嗯，有道理。”杨志问道：“所以，你明知道你会赢，刚才在回来的路上，你还跟我打赌看猜得准不准” “嘿，小伙子，愿赌服输啊。不可以耍赖啊。”李惜严肃地说道。 本章完 第六十六章 这个笔记本太好了 看着李惜一脸认真的表情，杨志反而被她逗乐了。 他问道：“那你赢了，说，你想要什么” 李惜说道：“我还没想好，明天我再告诉你。” 这时一阵风吹来，李惜打了一个冷颤。 乡下的夜晚还是很凉的。 杨志见状，连忙催促李惜回到屋里去。 他看着李惜进了房，又叮嘱她一定要锁好门，才放心地回去。 对面房间的眼镜男，却一脸不屑地低声说：“乡下人就是会耍心眼，一点都不老实，大晚上的还和女孩子聊这么久。” “咸吃萝卜淡操心。”瘦弱男劝道，“你管他呢，爱咋样咋样，反正又不会影响我们的生活。” “怎么不会”眼镜男反驳。 “吃盐翻跟头咸得慌。”高个男也说道，“既然你都说他是乡下人了，那你跟他一般见识干什么” 高个男和瘦弱男本来是很崇拜眼镜男的，因为眼镜男的成绩最好。 但是，经过那天的事情后，他们都有点瞧不起眼镜男了。因为他们觉得，不管怎么样，杨志是那个在危险的时候还肯来救他们的人。 说是救命恩人都不为过。 他们不明白眼镜男为什么处处针对杨志，就算救了他，他还是这副态度。 不，是更差了。 他们两个私底下嘀咕过：“你说，他到底是不是被水泡傻了” “不对，他在泡水之前就已经傻了哦，不对，是泡水之前他就针对杨老师了。” “对呀，很奇怪呢，那天才是第二次见面，要说两人有矛盾，也不可能一晚上就闹出矛盾啊。” “看样子，不像是闹矛盾。因为闹矛盾是双方的，可是你看杨老师，人家根本就不计较。” “嗯，对对。” 他们讨论来讨论去，也没得出一个结论，不过经过这次讨论后，两人对他的态度也变化了。 以前都是前倨后恭的，现在，懒得搭理他。 现在，都差不多半夜了，他还在那里唠唠叨叨。 本章未完，请翻页 他们俩实在是受不了了，就说道：“哥，你不睡觉就去找村口那只狗聊天好吗它晚上也不睡觉。” 眼镜男这才肯睡去。 虽然他们一开始是小声说话，但是后来几乎是在嚷嚷了。 但是离得最近的房间里的李惜却根本没听到吵闹声，因为她一晚上睡得很香甜。 第二天直到李教授来拍她的门，她才醒过来。 她打着呵欠开门，看到是她爸爸，就说道：“爸爸，这才几点啊这么早干什么” 李教授的言语里掩藏不住兴奋，他对李惜高兴地说：“阿惜，你赶紧带我去找杨志。” “爸爸，这才几点啊人家说不定还没起床呢。” 李教授说：“你看，天都亮了，已经六点多钟啦，快点。” 李惜被他一闹，本来很困的，也被他吵得情形了。 她只好说道：“好，好，好，你先回去等等，我先去换个衣服，整理一下。” 李教授说：“闺女啊，来不及了，快点呀。不用换了，就这套挺好的。” 李惜看着自己一身的睡衣，蓬松的头发，还没刷的牙，就这，他爸说挺好的 她又打量了一下李教授，嗯，确实，和爸爸比起来，她确实算好的了。 只见李教授教授一只脚穿着袜子和拖鞋c另一只脚穿着皮鞋却没穿袜子。 裤子穿得一高一低，上衣的扣子也扣成了异常一短。 头发乱蓬蓬的几乎要竖起来，眼镜歪歪扭扭地挂在脸上，眼睛通红，不用问，肯定又是一晚上没睡。 但是他看上去却一点都不困。 相反，他脸上是一股兴奋劲，整个人一直在摩拳擦掌，好像那种已经开始最后十秒倒数的c蓄势待发的火箭一样。 李惜叹了口气，说道：“爸爸，我受不了你啦，难怪妈妈整天批评你不修边幅。” 李教授眼睛发亮，快速地反问：“我怎么啦我怎么啦”身上那动作，好像那种等着重出栅栏的小鸡一样。 “你自己回去照照镜子，看看你的样子。”李惜无奈地说道，然后关上了门。 本章未完，请翻页 李教授只当她是在里面换衣服，就隔着门满怀期待地说：“阿惜，你加紧时间。” 李惜随口“哦”的一声应着，然后倒到床上，迷迷 糊糊地说道：“我先睡一会。” 然后，就又睡过去了。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透过窗户洒进她屋里，晒到她床上了。 一只鸟顺着光飞了进来，喳喳叫了几声，饶了几圈，就又飞走。 李惜被鸟的叫声吵醒，慢悠悠地睁开了眼睛。 她擦了擦惺忪的睡眼，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然后又坐起来，四周看看，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在叫，吵醒了她的美梦。 她头转啊转，忽然，她大叫一声，喊了起来：“糟糕我好像答应爸爸什么事情忘了” 她马上以最快的速度穿好鞋子，拿牙刷挤上牙膏，一边刷牙一边走向李教授的房间。 她急急忙忙地趿着拖鞋，一手推开了李教授的门，嘴里还含着牙膏泡和牙刷，含糊地说：“爸爸，给我五分钟，五分钟就够了。” 眼睛还没完全睁开，因为她还没完全清醒。 屋内一片寂静。没有回应。 她努力睁开眼睛一条缝，隐隐约约看见几个影子。 她一惊，猛地睁开大眼睛，同时“啊”的一声叫了起来，双手也举起来按着蓬松的长发，牙刷因为她放开手张开嘴，而掉在地上。 她愣了几秒，就像一只兔子一样，往自己屋里蹿。 心里一直喊着：我的天啊，这回真的没脸见人了。 而李教授屋内，一群学生还没反应过来，都呆呆地还看着被打开的房门。 而围在中间的，是杨志和李教授。 他们俩正坐在书桌前拿着那本笔记讨论。 李教授见惯了李惜在家里的这幅模样，完全不明白李惜跑什么c叫什么c啊什么。 他看了看大家，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女儿被我惯坏了。呵呵。” “来，大家继续讨论，不要被她打断了。”他招呼大家说道。 而看到了刚才那一幕的杨志，微微扬起了嘴角。 本章完 第六十七章 药理 一连几天，杨志都没见到李惜，虽然他每天都来和李教授讨论药草的事情。 李教授前几天看到他的笔记本的时候，如获至宝，当时就看了一通宵。 到了第二天早上，还意犹未尽，想着要去找杨志讨论讨论。 但是他又不知道杨志住哪。那么早，老村医也还没来。 他想到自己女儿前一天晚上才去过杨志家，所以才会一大早就去敲女儿的门，想让她带他去。 结果左等右等，硬是不见李惜出来，他心急得不得了。 他正要自己去找杨志，打算随便问问村民，应该就能找到。 结果还没走出几十米远，就看见一个人影越走越近。他扶着自己的眼镜，眯起眼睛，等到那个人走到跟前，才发现原来是杨志。 这实在是太巧了。 他正想找他，他就来了。 他连忙迎上去，发现杨志手上提着东西。仔细一看，原来是一台相机。 杨志说：“阿惜说过两天你们回省城的时候，帮我带回去修修，这台相机坏了，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李教授“哦”了一声，说道：“没事，肯定能修好的。阿惜的哥哥就喜欢摆弄相机，找他准没错。” 杨志谢了又谢，接着奇怪问道：“李教授，你这么早，去干什么呀” 李教授笑着说：“我正要去找你呢。” “找我” “对呀这个笔记本太好了，我要找你讨论讨论” 说着他就让杨志跟着他去他房间，两人还没坐下，他就已经开始问了：“这个笔记上面记载的草药，都是你自己写的吗” “是呀。” “这些图也是你画的” “嗯。” “这些区别是你自己发现的”他继续问道。 杨志奇怪说道：“对啊。老村医教过我一些药理，也把他医馆里的药材一种一种地拿出来仔细教我分辨。” 他继续说道：“原来小时候在山上看到的每一种草，都有他特定的功效。” “他没告诉我之前，我看它们只是草，等我认识 本章未完，请翻页 到它们是草药时，再看，我就觉得漫山遍野都是药。” “哈哈哈，说得好，说得好”李教授高兴地拍着大腿说道。 说完后，又跑到外面去，一间一间房子拍门，把学生们都叫起来，说让他们赶紧来听杨老师讲课。 大家还纳闷，怎么今天是杨老师讲课 他懂吗 “他懂个啥一个乡下人”眼镜男一边不屑地说，一边不情不愿地跟着大家进了李教授的房间。 其他人也没理他，反正这几天他都是这样，大家已经习惯了，私底下都认为他是被水泡坏了脑袋。 “可惜啊，一个好好的人，怎么脑袋就进水了呢”有同学感慨道。 李教授看到大家都进来了，连忙招呼大家过来，让大家看看这份笔记里的一段话。 只见他翻开其中一页，上面慢慢都是他的红笔做的笔记，有一段话还被他特地用红笔圈出来。 他让其中一个学生念一念这段话。 只听这位学生念道： 草本中空，善于治风；叶梗生毛，止血之中。 叶里藏浆，可以拔浓；方梗白花，寒性相同。 气味芳香，行血止痛；气味酸辣，杀治蛇虫。 味苦清热，炎症堪攻；味咸软坚，散结可用。 味甘能补，缓急调冲；淡参利湿，尿闭能通。 红花圆梗，性属温通。 李教授听他读完，马上说道：“同学们啊，这份笔记是个宝贝啊。大家拿纸笔来记下刚刚那段话，一定要把它记住了。过两天我们上山的时候会用到的。” 有些学生早已经记下了。 等大家都记好之后，李教授又说：“今天呢，我就不讲课了，我想请杨老师来给你们讲讲。来，我们欢迎杨老师。” 同学们都热烈地鼓起掌来。听完刚刚那段话，虽然有些地方他们还没有完全听懂，但是也已经对杨志佩服得不行。 除了眼镜男。 他其实和其他同学一样，也是很佩服写出这份笔记的主人，但是一看是杨志写的，心里又不痛快。所以他扭扭捏捏地随便拍了拍手，应付一下 本章未完，请翻页 就算了。 杨志虽然看到了，但 是完全毫不在乎。 他清了请嗓子，说道：“我有点受宠若惊，李教授说得太夸张了。” “不，不，你不要太谦虚了。”李教授说道。 其他学生也说：“杨老师，你快给我们讲讲吧，刚刚那段话解释解释” 杨志推脱不过，只好讲解起来。他说道： “这份笔记，其实只是我结合老村医给我讲的药理，然后又把我平时在地里c山上c以及各种地方见过的我记得的花花草草，都记录下来。” “一开始我只是觉得好玩，后来我发现有些地方是有规律的，我就试着写下来，总结一下。” “后来我又发现这花啊草啊，有一些长得很相近，但是一种有毒，一种没毒。” “想到小时候上山砍柴，经常有小伙伴随便摘那些草c花c野果子来吃来玩，有时候吃了不能吃的东西，就肚子疼啊，或者是不舒服。” “所以我联想到这些草的药性，我就觉得应该要写下来，好区分。” “后来我又发现，单单记下药性和特征是没用的。别人看到这个笔记，还是不会分辨哪些有毒哪些没毒。” “所以我又在旁边画上几笔简笔画，把那棵草药的特征标明。这样别人一看这份笔记，就能够一目了然了。” 他说完之后，不好意思地看看大家。只见李教授一听完，就马上带着大家鼓起掌来。 他说：“同学们啊，这就是知识来自于生活；知识来源于实践啊。” “天天坐在课室里c实验室里，是不够的。要学真本事，还是得到生活中来，到实践中去。” “所以，这趟来西乡，真是一点都没来错。” 他转过来头来对杨志说道：“杨老师，过两天，我们再上一趟山，有了你这份笔记，我们可以节省很多时间，有的放矢地去找草药。” “李教授，你快别叫我杨老师，我哪受得起你这么叫啊” “别谦虚，一日为师，终身为师。你今天教了我们这些知识，你就是我们的老师。” 说得杨志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而李惜，一直都没再过来。 本章完 第六十八章 百事通 不过，第三天，李惜就已经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大摇大摆地走进来一起讨论了。 虽然她感觉前一天的早上出丑，但是没人提起，她也毫不在乎地笑着和大家打个招呼，这事情也就过去了。 本来就没什么事情啊。 她心里想着，偷偷地瞄了一眼杨志，只见他非常认真的在和李教授讨论着明天的行程。 他们打算再进一次山。 昨天，他们讨论了整整一天，并且根据杨志的笔记本，定下了这回要去采摘的草药的目标数量。 因为杨志的本子已经记载了这里附近大部分的山的草药的情况，这次只需要圈出范围，然后让杨志制定路线c上山下山的时间。 这样一来，就不会发生像上次那样的情况了。 李教授看到杨志娓娓道来的周详安排，拍着他的肩膀说道：“小杨啊，你果然是个百事通啊，难怪老村医把你介绍给我。他没介绍错。” 杨志有点不好意思，说道：“我是粗鲁的人，你们是有文化的人，我都不好意思说呢。” “你别谦虚，知识如果不应用到生活中去，就是死读书。如果生活中不思考，那也形成不了知识。你两样都做到了。” 李惜听了，比赞她自己还高兴，和她爸爸说：“爸爸，我没说错吧他的这个笔记本你是不是爱不释手你是不是想带回去” “我是想带回去，但是这是人家小杨的东西，怎么能带走呢” “李教授，你拿去，要是你能用这里面的笔记做出更大的成就，这也算是它的福分了。” 李教授哈哈的笑起来，说道：“那我就不客气了。我先把它带回省城去，到时候我抄完了，再给你寄回来。” “没事，到时候我带过来就行。”李惜随口说道。 杨志和李教授一听，就惊讶地看着她，尤其是杨志，他问道：“你还要来这里吗” 李教授也觉得莫名其妙：“对呀，你说下次再来，还有谁要来他要带上你来吗” 李惜一下子说溜了嘴，连忙改口说：“没，没，我说 本章未完，请翻页 错了，我是说下次寄相机回来的时候，我帮你把笔记本捎上。” 两人才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接着又继续讨论准备进山的事宜，丝毫没察觉在旁边走来走去的眼珠子转呀转的李惜心里到底在盘算些什么。 他们选了一个阳光明媚c但是太阳又不是很猛烈c风还很清爽的一天早上，出发去山里。 这次要去的这座山，名字叫秋风坑。 顾名思义，就是秋天会起风的坑。 这座山里也有一个坑，这个坑很奇怪，到了秋天，明明四周都是山围绕着，挡着，但是坑里就是起风，那风还是旋转着的，哗啦哗啦地响着，不管是人还是动物，都不敢靠近。 如果靠近了，就会卷上天，不知道吹到哪里去了。 所以附近大大小小的村寨里的人，都知道，秋天不能进这座山。 因为冬天冷c动物也藏起来了c植物也枯萎了，所以冬天也不进。 因此，一年四季，也就只有春夏两季可以进山。 “现在凑巧是初夏，还是安全的。幸亏你们来得早，要是再晚一点啊”杨志说道。 他和李惜仍然是走在前面，李教授他们在后面慢吞吞的走着。 本来山路就不好走，学生们又一边走一边讨论，走得更慢了。所以两个人渐渐地就和后面的人拉开了一段距离。 不过李惜没注意到这些，她只顾着急地问：“就会怎样快说啊” “就会，就会被太阳晒成肉干，哈哈” “你”李惜还以为有什么事情，结果只是指天气会更热，她被杨志捉弄，恨不得拿手上的草打他。 杨志看了，连忙跑了几步，不让她追上。但是又怕她不追，然而心里又怦怦怦地跳，不敢回头看她有没有追过来。 还好，听到了李惜追上来的脚步声，他故意放慢了脚步。 李惜一下子没留神，一头撞上他的后背。杨志感觉的李惜的气息，心跳得更快了，有点心慌，就一下子弹跳开了。 但是在李惜看来，那就不是这个意思了 本章未完，请翻页 。 “好呀，你个杨志，看我不打你你以为我追不上你是吧我可是长跑冠军看我的” 杨志本来想解释，但是看到她气势汹汹的样子，觉得好玩，就顺势跑了起来。 两人你追我赶，本来崎岖的山路，在他们的眼里也变得乐趣十足。 李教授和学生们根本就没有留意到这一幕。 只有一个人王秦。 原来眼镜男其实叫王秦。他在后面和同学们跟着李教授讨论，其实人在心不在。 他那心早就飞到前面去了，他恨不得自己跑到李惜和杨志中间，把他们俩隔开。 但是老师在这里，他不好脱队，其他同学都那么认真，他怎么好不专心呢 爬山采草药，那也是上课啊。 王秦自从跟着李教授做研究之后，就立志以超越李教授为目标。因此，他的学习成绩最好，在李教授的学生当中，他是最刻苦的。 在学校，他时时刻刻缠着李教授，就连课外，他也是经常直接跑到李教授家里去找他问问题。 李教授家就在校园里，很方便他上门。 但是李教授除了教学，还要到医院里坐诊啊。 即使医院就在学校旁边李教授任教的大学是一所医科大学，但是李教授往往都是回家最晚的那一个。 因为他经常在下班后，看到有乡下来省城看病的病人，他就忍不住去问问看有什么可以帮上忙的。有些没挂上号的，他还特意帮他们加号。 因此，他并不知道王秦到底是几点钟到他家，又是怎么样一直等到他那么晚才回家的。 李教授到家后，他的妻子学生们都叫她李师娘，就会端出热了好几回的饭菜，招呼李教授吃饭。 李教授会一边招呼王秦一起吃饭，一边问他又有什么问题想不通。两人就这样讨论起来。 王秦并不会在李教授家吃饭，因为李师娘是个性子清冷的人。他第一次上门的时候，李教授刚好到家，李师娘刚摆好了饭，李教授看到王秦来了，热情地招呼他一起吃饭。 本章完 第六十九章 清脆的声音 王秦第一次上门，有点不好意思，就摆手说道：“没事，师娘，我已经吃过了才来的。”他一边说一边咽口水。 他其实没有吃，他本来以为很快就可以问完李教授问题然后回学校的。 是李教授自己给学生们报的地址，让他们有任何不明白的地方，都可以直接上门找他的。 他当时还笑呵呵地说：“欢迎随时上门骚扰我。” 所以王秦就大着胆子上门了。 他其实目的并不是真的要问什么问题，而是，他是小县城出来省城读书的，他一心想留在省城里工作。 如果能在这个医科大学的附属医院工作就太好了。 因此，当李教授出任他们这一年的指导老师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应该抓紧机会，和李教授打好关系。 他想，即使不能解决工作问题，至少也能混个脸熟，安排到其他医院去也行啊。 总之，他不能回小县城去。 所以，上课的时候，他就非常积极，力图给李教授留下好的印象。听到李教授说随时欢迎上门讨教时，他马上就登门拜访了。 他没想到第一趟来，就从傍晚等到晚上八九点，他在客厅里坐立不安，又怕晚回去了学校会关门，但是第一趟来就空手而归，他又不愿意。 李教授一直不回来，李师娘一直在厨房忙活，但是做完饭后也没见她吃饭，也没有招呼王秦吃饭。 他肚子饿得咕噜咕噜叫。 到了李教授回来，李师娘才从房间出来给李教授热饭。 李教授吃饭的时候，倒是很热情地邀请王秦一起吃，王秦循例客气推脱一番。 不料李教授是个实诚人，平时就不善交际，一心只顾着教学c研究c看病，根本不会来那客套话。 听到王秦说他不饿c不吃，就信了，也就没再三邀请，自己吃饭吃了。 王秦真是饿得前胸贴后背，看到李教授吃那饭菜，好像喷香喷香的，散出来的香味好像虫子一样钻进他的鼻子c他的嘴巴c他的肚子。 但是现在他已经不好意思再说自己饿了 本章未完，请翻页 ，要吃饭。 他哪知道李教授和李师娘这么实诚啊早知道就不客气了。他们小县城里亲戚们互相宴请，都是要再三又再三地请让，才会就座吃饭。 从那之后，王秦就知道，李师娘真的是个性子清冷的人，一点都不热情。除了煮饭c做家务c收拾，就是在书房里看书c写写画画。 而李教授则是个书呆子老学究，一点都不通人情往来。 不过，人倒是很好，最喜欢认真学习的学生，最高兴学生来问他问题。 吃了第一回的亏，他再去的时候，就事先吃好了饭再去。 不过李教授有时候实在是太晚回来了。有时候甚至不回来，因为要留在医院值班或者做手术。 他不回来，李师娘好像也没什么，她既没有去找李教授，也没有催着王秦回去。 甚至，她自己都不知道李教授什么时候回来c到底回不回来，自然，她也就没有和王秦说。也不会赶王秦走。 所以王秦有时候白等一晚上。 时间久了，他就不太愿意去了，毕竟有时候空等，很没意思。 不过，直到有一次，他碰见当时还在上学的李惜上完晚自习放学回来。 李惜还没进门的时候，他就已经听见有人在楼道里呵呵呵地笑，心情好像很好的样子。 紧接着是开门的声音，然后是一声清脆的叫声：“妈，我回来啦。” 李师娘这才面带笑容地走出来，乐呵呵地开门。 门一开，那人就往李师娘的怀里一扑，然后说道：“妈，我回来了，有没有想我啊” “想，想得不得了”李师娘眉开眼笑地说。 “那有没有给我做好吃的”那人边说着边把背包扔到沙发上，这才看见了坐在沙发一端的王秦。 看到王秦，她也不怯，显然是司空见惯。那是自然，他肯定不是第一个上门讨教的学生。 所以她也不惊讶，只是用那爽朗的笑声打了个招呼。 看到这个突然出现的热情开朗的女孩，王秦一下子有点懵，有点 本章未完，请翻页 手足无措。 他站起来不是，不站起来也不是，但是还没来得及自我介绍，李师娘就又笑呵呵地过来拉着李惜进了房间。 后来他才知道原来这是李教授的小女 儿，平时在学校念书，住在学校。现在快放假了，才回来。 不知道为什么，从那之后，他就来得更勤了，而且，他知道，他不仅仅是为了向李教授讨教而来。 更多的是，他想再碰见李惜。 但是李惜显然是个交际广泛的人，每天要么是去同学家，要么就是带同学回来，一回来，就跑到房间去，小声讲，大声笑。 坐在客厅的王秦，听在耳里，简直觉得是一种享受。 他不再觉得这个屋子和李师娘冷清，李教授回来不回来，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 不过李惜并不会和他聊天，虽然他好几回看到门开了，他猜到是李惜回来，想迎过去介绍一下自己。 但是李惜只是看了他一眼，笑了一下，当是打招呼，就一下子就溜进了房间了。 王秦嘴巴都还没张开，房门就咚的一声合上了。 只有一次，李惜又带了几个女同学回来，那几位同学一进屋，看到王秦，就问李惜：“嘿，这是你哥哥” “才不是呢”李惜淡淡说道。 “那是谁”有同学好奇地问。 这时王秦抓住机会，说道：“我叫王秦”还没说完，就被李惜的话打断。 “他是我爸的学生。”她说完就招呼同学进门了。 隐隐约约地，王秦听到房里传出来：天天都来我爸值夜班不回来，他也来等都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多问题可能脑子笨 还伴随着几个女孩子铜铃般清脆的咯咯咯的笑声。 王秦听了，一点都不生气，他没想到，原来李惜一直都有留意他，就连他来干什么的都留意到。 他一直以为李惜对他没印象呢。 等到李惜毕业的时候，他已经连续两年傍晚就出现在李教授家的客厅。 本章完 第七十章 山蚂蟥 就连李师娘都已经知道他从哪里来c喜欢吃什么c以后想干什么。有时候甚至会留他吃饭。 但是他更开心的是，李惜现在有时候也会跟他聊天。 他觉得自己离李惜越来越近了。 要不是这个暑假来西乡研学，就碰不上杨志了，李惜也不会这么冷落他。 现在走在这穷乡僻壤的山路上，看到杨志和李惜在那里追逐打闹，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想不通，为什么他两年了李惜都没和他一起走过路，这杨志才认识几天，两人就熟得能打闹了 採了一上午的草药后，他们在一个山泉的溪流边上休息。 这里微风阵阵，绿树成荫，溪水流过，发出啦啦的水声。大家都感觉到很惬意。 有了上回的经验，这趟他们准备十足，甚至还准备野餐的工具和食物。 杨志和李惜已经是来到了溪流边玩水，走了一上午的山路，身上都是尘土和汗，这会正好在这里洗个脸。 王秦看到他们，也凑过来。 李惜本来在洗鞋子的，不料手一滑，鞋子被溪流冲了出去。 她连忙叫：“哎呀，我的鞋子” 王秦刚好在下游的方向，听到她叫，连忙往水里一看，果然，一只鞋子从他眼前溜走。 他想跳进水里去捞，但是看了看这水，他又有点犹豫。 一迟疑，就看见杨志已经跳到水里，去捞那鞋子了。 王秦正因为前几天在山坳里泡水的事情感到无地自容，这一次说什么也不想再输给杨志。 于是他也跳到水里去，想抢先捞到鞋子，好在李惜面前扳回一把。 因为他本来就在下游的方向，比杨志他们离鞋子近，近水楼台先得月，他心想：这回看你这个乡人还怎么抢得过我 不过，人算不如天算，他不知道踩到什么，正要伸手触碰到那鞋子的时候，就脚下一滑，整个人重重的摔在小溪里。 杨志刚好从他身边走过，一下子回头看到他摔倒，正要去扶他，但是那鞋子眼看就要冲走，他毫不迟疑地先去捞鞋子了。 本章未完，请翻页 人好救，反正这水又不深，就当洗澡好了。但是鞋子要是被冲走了，阿惜可就要赤脚走山路了。 那怎么能行 当他把鞋子抓到手，上了岸的时候，王秦也已经被其他听到声响的同学跑过来捞起了。 只见他浑身落汤鸡一样，头上脸上还挂着青苔，李惜看了，扑哧一声笑出来。 王秦看到李惜笑了，心想这回虽然没帮到她，没能留个好印象，但是好歹让她笑了。 于是他自己也在那里嘿嘿嘿地笑。 但是，不到一秒钟，他耳边响起了李惜惊恐的尖叫声。 她指着王秦的脸，叫道：“你你的脸啊那是什么东西还在动” 她吓得往旁边的杨志的身后躲着。 杨志沿着她的手指望去，原来王秦脸上有两道黑乎乎的东西，不知道是什么，还在那里蠕动。 杨志笑了笑，拍拍她的手，说道：“没事，只是两条山蛭。也就是我们说的山蚂蟥。” 王秦本来看到李惜突然又跳又叫，感到莫名其妙，后来听到李惜说有东西在自己脸上动，就想伸手去摸。 又听到杨志说是山蚂蟥，吓得大叫起来，嗷嗷熬地乱喊，连忙拿手去扯。 一触碰到那软绵绵c湿漉漉c滑溜溜的山蚂蟥，他一个大男人，都怕得快要哭出来。 哪知道这山蚂蟥，越是用力去扯，越是扯不掉。 因为山蚂蟥本来就是靠吸动物的血生存，好不容易来了个细皮嫩肉的血液丰富的大餐，它怎么可能放开 所以这两只山蚂蟥就死死地用吸盘吸住王秦的脸。 他越扯，就吸得越紧，然后他就越加害怕，在那里又跳又哭的，像只猴子一样乱蹿。 杨志看了，急忙道：“别扯，别扯，千万不要扯，越扯越紧，而且到时候把你皮肤都扯下来了。” “那到底到底怎么办啊”王秦带着哭腔问道。 “你等会。我先去找火柴。”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要去找火柴”王秦已经开始绝望。 本章未完，请翻页 他已经感觉到这两只山蚂蟥越来越大了，肯定是吸饱了他的血。 杨志顾不上说话，连忙去找那些围观的学生要火柴，还好这次出行准备充足，很快就找到一盒。 李教授正拉着李惜，安慰她不要害怕。他知道自己女儿虽然不娇气，但是山里的东西还是见得少，被吓倒也是正常。 不过王秦一个大男人，在那里又哭又喊的这么害怕，就有点不像样了。 他第一次发现这个学生原来一点生存能力都没有，以前都是在课室里做学问，一点都看不出。 要是让他的夫人来看到，估计就会后悔让李惜跟着来这一趟研学了。 他的夫人，李师娘，最是疼爱自己这个小女儿。她总说，以后给她找丈夫，一定要找一个知根知底的老实的人。 这么多个学生当中，她最看好的就是这个王秦。 但是为了观察他，她故意冷落他，一冷落就冷落了两年。没想到他竟然也能坚持下来。 所以当李惜说要跟着李教授来乡下研学的时候，她一口就答应了。就连李教授都觉得意外，她一向舍不得宝贝女儿吃苦，怎么这么容易就答应 直到出发前，李师娘让他多留意一下王秦和李惜是不是合适，他才知道，原来她看中了这个学生。 那时候，他还觉得这个学生和自己女儿挺般配的，毕竟这个学生是他手下带过的最勤奋最刻苦的一个。 但是，没想到今天看到仅仅两只山蚂蟥就能把他吓得又喊又叫他简直是有点惊讶，觉得自己之前真是看错他了。 男人，要想成事，必须出乱不惊。要是一惊一乍的，事没办成，人也丢脸。 这些天，他看着杨志跑前跑后，做什么事情都有条有理，有始有终，什么事情交代给他，总会有个答复，不管这个事情能做成还是不能做成。 又看到他遇到危险处乱不惊，本身又有文化，就是可惜这个年轻人长了张阴阳脸。 王秦不知道自己被这两条山蚂蟥害得自己在李教授心里完全没了位置，还在那里叫。 看到杨志拿着火柴点着了一根柴杵到他眼底下，他大叫起来：“你干什么” 本章完 第七十一章 天堂有路你不走 杨志看了他一眼，说道：“除掉这个水蛭c山蚂蝗，只能用这个方法。” “就没有其他方法吗你这火要是烧伤我了怎么办我这可是脸啊。”王秦说完，又要伸手去扯。 杨志连忙阻止他，解释道：“如果山蚂蟥已经吸在你的皮肤上，是不能扯的，越扯它吸得越紧，还会造成感染。” “要想除掉它，要么撒盐，要么撒石灰或者硫磺。这几样东西我们现在都没有，只能用最后的办法了。” “也就是用火烤c用烟熏。” 王秦听了，绝望地说：“好吧，好吧，那你千万要小心。” 杨志微笑着说：“那是肯定的，你放心吧啊。我们小时候经常烤着玩。” 说完，他就举着那根火棍子靠近王秦的脸。 他的火刚一靠近，王秦就害怕得往后退一步。再靠近，他又再往后退。 杨志无奈，放下火把，说道：“你这样，我没法烤，要是再拖下去，这两条蚂蟥就吸光你的血了。” 王秦听了，急忙说：“行行行，我不动，我不动。你千万不要放弃我。” 杨志看了看他，还是不放心，就挥手叫了两个看热闹的学生过来，一个按着王秦的手脚，一个按着他的头，以免他继续乱动。 接着，他就再次举着火棍子去烤那山蚂蟥。 烟火一靠近，就听见滋滋滋的响声，接着啪嗒一声，一条山蚂蟥就脱离了王秦的皮肤，摔在了地上。 王秦一个箭步冲向前，一脚把那山蚂蟥踩碎。地上马上涂满了一滩血。 杨志叫他先别动，接着又熏第二条。果然，很快这条山蚂蟥又死在了王秦的脚下。 他看自己安全了，就一个劲的跺脚踩那两条蚂蟥，地上都是他的血。 那两条蚂蟥早就已经吸饱了血，涨得满满的，现在被他一踩，血都爆出来了。 他一边踩，一边骂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活该可惜了我的血。” 旁边的同学c李教授和李惜都觉得他太残忍了。 杨志都看不过眼，说道：“好啦，好啦，它已经被你送上西天了，再踩，它就变成泥了。” 本章未完，请翻页 王秦听了，又看看周围，才觉得自己失态了，连忙收起脚来。 李惜看到山蚂蟥已经被消灭了，也就不再害怕，连忙过来笑呵呵地说：“杨志，你可真厉害，要不是你，我的鞋子早就冲走了。” 旁边的王秦听到了，气不打一处来。 明明是他先看到鞋子的，是他先去捡的，要不是杨志捣乱，他也不会摔倒在水里，也就不会被山蚂蟥吸上。 现在却变成了是他最厉害 他真是一点都不甘心。 他感觉自己来到了这乡下地方，就处处不如人，就处处碰壁。 他越加地讨厌这乡下地方，总想着快点回省城。回到了省城，他还是那个品学兼优的人，李惜也不会被这种乡下小子迷得团团转。 不过李教授和其他同学则对这个王秦称为“乡下地方”的秋风坑喜欢得很。 因为这一次，还没到傍晚，就收集齐了他们要研究的草药。 下山回到村里后，李教授和同学们整理好了草药，一一记录在案。他眉开眼笑，一个劲地说：“这回真的没白跑，没白跑” 这回下乡的目的已经达到，李教授就计划着回省城。 这趟出来乡下，虽然经历了一点小波折，后来也算是平平安安度过，但是毕竟这些学生平时都是生活在省城里，在这里生活时间长了，都有点想家，又有点不习惯。 所以李教授决定第二天就回省城。 所有人都高兴得不得了。尤其是王秦。 只要回到省城，他就回到了熟悉的地方，熟悉的领域。他就又再是别人眼中聪明上进能干的学生。 而不是在这里，天天被人当小丑一样看待。 他能察觉到，以前对他崇拜得不得了几个同学，现在都不理他了。 都跑去围着乡下人杨志转。 人人都说他杨志能干。能干啥不就一个乡下人吗我王秦之所以在这里处处不得劲，不就是因为这里落后闭塞吗 真正能干有学识的人，在这里能干什么 在这里，只有蛮劲的村野之人能干活。 本章未完，请翻页 所以，不要小看我王秦，要是杨志去到省城，他还能干什么说不定一样会成为笑话，不出两天 就灰溜溜地回乡下。 王秦越想越高兴，恨不得马上就回到省城。 不过李惜就不高兴了。 她感觉在这里还挺好玩的，她一天都不想回省城。 回到省城，无非就是和同学聚聚。再不然，就是被妈妈唠唠叨叨说要么嫁人c要么上班。 嫁人那是绝不可能的。她才20出头，根本不想结婚那么早。 而且她隐隐约约感觉到妈妈好像有意想撮合她和王秦。 天啊，她一想到这个就头疼。 王秦，全身上下散发出一种迂腐气，比她爸爸还老古董。 而且，她尤其不是喜欢他那种狗眼看人低的态度。 明明听妈妈说过，他自己就是从小县城出来的，只不过在省城读书有了些年头，就处处以省城人自居。 不管去到哪里，都说别人是乡下人。 他自己还是小县城的人呢，他却好像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出身一样。 她就特别不喜欢这种人。 她喜欢喜欢像杨志这样的人。 想到这，她的脸霎地红了。 还好，李教授没有发现，他只是纳闷，怎么女儿就不愿意回省城呢 “你就不想回去见你妈妈吗” “想是想，不过又不是见不着，用不着天天见啊。”李惜笑嘻嘻地说。 她一心想劝爸爸留在这里再多一段时间。 不过李教授说道：“但是我也得回去继续我的研究啊，学生要上课，医院要工作啊。” “爸爸，那你回去不就行了” “那怎么能行你自己一个人在这里” “对呀。你担心啥不是有杨志吗”李惜说道。 李教授沉吟了一下，心想：杨志倒是个可靠的人。 但是把宝贝女儿留在这乡下地方，还托付给一个年轻人，他夫人要是知道了，不得把他煎皮拆骨 本章完 第七十二章 各怀心事 他想都想得到自己夫人肯定一看到他一个人回家，李惜留在乡下，她肯定恨不得撕了他。 本来她就不想让女儿跟着来乡下的。 现在人还不跟着回去，夫人还不得把他骂死 想到这，他连忙摇摇头，连声说：“不行，不行，你一定要先回去。” “不嘛，爸爸，我就不回去。”李惜撒娇道。 “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呢你一个女孩子，留在这里怎么安全” “我不管，要不，你们也陪我多留一段时间” “这像什么话呢”李教授说：“我们一群人，又是学生又是老师，又是医生又是教授的，留下来陪你一个人玩” “谁说我是留在这里玩的”李惜嘴硬，不过心有点虚。 “你不是在这里玩，你在这里有什么正经事情”李教授疑惑地问道。 李惜见瞒不过，只好说：“我找老村医问过了，他这里正好缺个护士。” “他一个乡下小村的医馆，还要护士未免太大材小用了吧”李教授被她逗乐了，笑着说。 李惜正色道：“那爸爸你这就不对了。正是因为这里落后，我才更有用处。你自己当年不也是来过潭镇扶农助医吗” “那哪能一样呢我是医生，哪里有病人需要我，我就去哪里。” 李惜反驳道：“那难道病人就不需要护士吗” 李教授见劝服不了李惜，就说道：“老村医他不可能答应的，我不相信。” “不信，你自己去问问。” 李惜带着李教授咚咚咚的就跑到老村医的医馆里。 只见老村医和杨志正在走象棋。 李教授开门见山，问老村医是不是答应了李惜在这里工作当护士。 老村医一脸懵懂，一个劲地回忆，说道：“有吗我有答应过吗” 李惜着急了，问道：“你怎么能不记得呢就前两天，我们还一起走象棋，我输给你了。然后你就答应了。” “哦哦，”老村医恍然大悟地说道：“原来是这个事情啊 本章未完，请翻页 。我以为你说着玩的。” 杨志在旁边，不明所以，就问道：“是怎么回事” 老村医呵呵笑着说：“前两天，惜丫头又跑来和我走棋，我怕了她那种横冲直撞的蛮横走法，不愿意跟她下。” “她就一个劲地缠着我，还说如果她输了，她就给我打下手当助理，帮他一起看病。” “我看我又不吃亏，就答应了。像她这种走法，我肯定能赢啊。简直是不费吹灰之力。” “所以我就赢了，她就答应给我当助手咯。” “你听，我没撒谎吧”李惜眨眨眼睛,俏皮地说道 李教授急了,说道:“老伙计，你可想清楚了，她可是不好惹的。一天两天你还受得住，时间长了，这只野猴子你管得头疼。” “时间长了怎么可能时间长呢不就这几天吗再说了，你们不是要走了吗”老村医奇怪地说道。 “怎么就这几天她是要一直留在这里，不走了”李教授说道。 “什么”老村医和杨志都叫了起来。 “对呀，谁说我只是做一两天”李惜不以为然地说道。 “别别别，你来一天，我都受不了了，别说更长时间了。我还以为你是贪新鲜呢。”老村医求饶似的说道。 杨志见状，也说道：“阿惜，这里不是好玩的地方，乡下做什么都不方便。” “连你也小瞧我”李惜有点生气了。 杨志笑着说：“我怎么会小瞧你呢我是怕你不习惯。” “这有啥不习惯的你们能生活，我就不能吗”她反驳道。 李教授说道：“你看，人家杨志都说了。你还是先跟我回去吧。下次有机会再来时，我带上你。” 李惜说：“下次，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了呢。” 杨志见大家劝服不了李惜，就说道：“阿惜，你不是答应我，说会帮我修相机吗我这可是很郑重地托付给你的哦。” 李惜听了，果然冷静下来。 确实，这相机是她自己答应要拿去修的。她还说要帮杨志买胶卷，到时候教他怎 本章未完，请翻页 么用相机。 李教授见她有点动摇，就打铁趁热地说：“阿惜，你看，答应了人家的事情，一定要做到哦。家里又没别人可以帮你这个忙。” 也对， 家里只有她和哥哥经常摆弄相机。其实她也只是打算带回去让她哥哥拿去修。 她哥哥认识的人多。 不过，她哥哥比李教授还忙，除了给学生上课，就是做研究，不然就是陪女朋友。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 她哥哥李宪也是李教授学校里的青年教师，才刚工作两年，正谈朋友，打算结婚。 平时忙得像只陀螺一样连轴转，偶尔有一点点空闲的时间，都拿去陪女朋友了。 怎么可能帮她跑腿去修相机 “好吧，那我只好回去一趟了。”李惜无奈地说道。 答应了杨志的事情，还是得办到。 而且，她想到，到时候修好了相机，她可以有借口再来西乡。 想到这，她又高兴起来。 李教授哪里知道她心里打什么鬼主意，只当是她调皮捣蛋。 杨志见李惜答应了回去，又高兴，又有点失落。 他知道，这辈子应该没什么可能再见到李惜了。 相机，到时候修好了，他会让李惜寄过来，或者是先送到表舅陈郭秋那里去，然后再想办法托人带过来。 想到以后都见不到李惜，他心里酸酸的。 这一辈子，他都没见过这样子的女孩。他觉得就算是这里十乡八里所有的女孩子加起来，都没有李惜漂亮。 李惜不知道杨志心里想的这些，她只是一心想着快点回去把相机修好了，好送过来。 到时候，她一个人来，就没人老是催着她回去了。 李教授则听到李惜答应回去，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下来。至于回去之后的事情，自有他的夫人去管，他用不着操心。 他只要安安全全地完完整整地把宝贝女儿送回到夫人手上，就没他什么事了。 几个人心里各怀心事，只有老村医一个人糊里糊涂，乐呵呵地还在走象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