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度人生》 序章 飞驰的火车带着忧伤,说不清少年离别的痛,手中的书始终无法映入脑海,同一页已经看了许久,时不时望向身旁空空的座位,就像她还坐在自己身旁一般。乘务员时不时推着小车路过,少年打量着这辆返乡的车厢,陈旧的内置述说着几年没有换新,眼眸里是众人百态,睡觉的睡觉,聊天的聊天,样子层出不穷。少年只觉得和这车厢格格不入,局外人一般。 微微苦涩的笑,想着老师离别时对自己的话,仿佛又回到了办公室,老师还在身边“少言,你要回去了吧可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了。没有不散的宴席,老师希望你往后人生更加出彩,你这孤僻的性格也该改一改了,多交几个朋友”以前觉得啰嗦的话,现在却是听不到了。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同样的自己身边却换了一轮新的人。 闭眼微微休息,试图忘记这种不愉快,老师说过,要学会接纳他人 不知不觉间,火车即将到站,没想到回来得这么快。奶奶家在这座城市的乡下,从主城区到奶奶家还要几个小时。 “火车即将到达终点站,请各位旅客带好随身物品”车厢响起到站的提示音。 终点站,别人的终点站,却是我的,老师,别了。微微上扬的嘴角,怀着这样的心情,少言踏出车厢,面对的是开始,背后的是过去。 一路搭上回家的车,从城市的高楼到整齐的两层农家瓦房,从宽阔的大巴车到拥挤的县列,风景从汽笛轰鸣到沿途小镇的风景,一条小溪不知源头在何处,尽头又是哪里,就如现在的我一般。溪水刚好没过脚踝,嬉戏着不少的小孩,不远处传来的铃声,吸引了少言的目光,这座学校就是过几天自己要去往的地方。回神望着沿途风光,田园,牧牛,羊,农家小院,这就是往后自己要生活的地方。突然迎面驶来一辆警车,少言透过两层玻璃瞥见车里坐着一位看上去年纪和自己差不多的青年,夸张的服饰一如夸张的头发,只是一瞬间,警车就咻的一声驶过去了。 “清河陵乡到了,有下吗”售票员的喊话提醒少言到了自己的目的地。提着行李下车,望着这一半是乡村一半算个小镇的地方,外观不错的小楼,街面上等生意的摩托,小卖部,惊奇的是还有一个似乎不错的超市以及不大不小的集市,菜农等待着买菜的人。少言回想着奶奶家在什么地方,凭着儿时记忆,找到了一栋四层的楼,外观有些复古,但好在看上去还不错。 少言踏进楼才知道,第一印象是错误的,眼见才为实,楼里的拥挤述说着自己曾是上个世纪的产物,楼梯两旁时不时结有蛛网。少言的内心有点发怵,缓步踏上四楼的台阶,一眼望穿的楼道,尽头的阳台处坐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老人手中不知在织着什么,楼道两旁是各家的客厅和厨房,有几户人家门前灰尘遍布,多年无人居住。 少言快步走向老人,“奶奶”激动中带着少年的稚嫩。 老人抬头,入眼的脸满是慈祥,“回来了回来了好啊,你爸呢” 提起自己的老爸,满是无奈,自己跟着老爸东奔西跑的换学校,似乎忘记了自己的奶奶还在老家一个人“他还在工作,没时间回来” 看着奶奶略微遗憾的叹气“唉,忙点也好。”说完不住地点头。 少言笑着说自己这不是回来陪奶奶了嘛,过几天还要去新学校报到,所以想早点休息。在老人关心的话语中踏向了自己将开始的新生活 几天后。 拿着刚从教导处领的书去往自己的教室,清河中级学院“3201”想着自己的教室号,到了三楼,洁白瓷砖的墙,宽宽的走廊,抬头望去就能看见自己的教室,缓步走向门口,便听见一个声音传来“老唐,听余老板说今天要来新生诶,上次来新生还是学院一年级。” 少言想着口中的新生应该是自己了,转身进入教室,准确来说是教室后门,入眼便是刚才谈论自己的人,阳光却不失帅气,似乎天生便如此活泼,而倾听者却一脸的冷色,似乎阳光少年尝试融化眼前的冰山少年。冷脸少年似乎发现了自己,抬头望了过来,这是两人的初次对视。 阳光少年迎着目光回头注意到了少言,似乎发现新大陆一样,大步跨来伸出手,“你好,你就是新生吧,我叫张思程。” “你好,王少言。”握着手,发现眼前这少年似乎有点热情过头,比起自己,似乎是人缘极好的那种。想来也奇怪,以前的自己对方就算把手伸到眼前也不会搭理,人,真的会变吧。 张思程揽着少言的肩膀,“来来来,这是唐潇焱。” 眼前这位并没有应声,看出了场面的尴尬,张思程打着圆场。 “他这人就这样,来来来,我继续为你介绍。”少言被迫跟着一起。 “这是班长胡盈,人美心善学习好。”眼前这位只是应了一声便低头继续收暑期作业的少女便是自己以后的班长了,似乎不好相处,少言也没想过要相处什么,一年后就要升学了,对自己这种长期转校生来说,朋友什么的真不重要,打个招呼认识一下就行了。 “这是千雨婷,悄悄告诉你不要惹她”张思程话还没落下,少女便出声。 “张思程,你说什么”少女似乎很不满意张思程还没说出口的后半句。 “咳咳,这是余洋波,没我帅,嗯,也没你帅;那边那位女生和你一样是转校生,她初一来的,她叫舞雯,跳舞的舞,雨字头的文;后面是吴净薇”王少言看着眼前的少年一个个地介绍。 “喂,我和你说话呐。”那位叫千雨婷的女孩作势想揪正在忙着帮王少言介绍的张思程的胳膊,张思程顺势躲开,仿佛知道她要袭击过来。 “你们好。”王少言点头微笑。 “张朋,有事叫我便是。”埋头不知在写什么的少年是自己未来的副班。 “还有几个没回来,以后有机会再介绍吧。” 正当张思程打算说什么的时候,班主任走了进来,“看来已经熟悉了,好了,你找个空位置坐吧。” “我现在要说一些纪律新同学都认识了吧那几个混子呢算了,大家先自由活动吧。” 班主任似乎是个雷厉风行的人,班主任刚走不久就见几个人影在教室门口晃动,似乎在讨论着什么,“哟,新面孔”,几人发现了少言就快步走来,坐在少言的桌子上。 “你就是新生呵,我只听过转出去的,倒是第一次有转进来的。” “老大好像之前还有一位转校生,叫”说话的人给人第一印象是“胖”,以后才知道叫李梦豪。 “你给我闭嘴,我当然知道。不过转校转到我们这儿也算你倒霉。” “哦” “听着小鬼,不管你抱着什么心态来这儿,期望也好,失望也罢,既然来了就要守这里的规矩,而我就是”就在眼前这个把外套反着披的男生忽然靠近把王少言逼到墙上,做出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时,此时离开的班主任回来了。 “姜正,你给我过来,找你半天了。” “算你走运,记住我说的话。”那家伙转身潇洒地离开了。看来第一天并不是太完美。 “嘻嘻,他们就这样,别太在意。” “嗯,谢谢。”新生活似乎挺有趣,有人热心肠,也有人扮演坏角色,还有万年不变冰川脸,想到这儿,王少言微微地笑了,笑得很隐蔽。 01 乡村的清晨,透露出表面的和谐,东方的太阳刚刚升起,原本的村镇却少了本该劳作的身影,表面光鲜的大楼,内里却破败,凋落的墙砖述说着曾今的繁华,阳光初见大地。张思程老样子的行走在街上,校服被他穿出了另一种风格,脖子上戴着耳机,嘴里叼着棒棒糖,分散在两边的刘海配上额头上的头巾,给人一种阳光向上的感觉。张思程目中所及的街道除了匆匆的学生便再无多少行人,辛勤的学子依旧忙碌,阳光不及的黑暗处也有着自己的活动。深吸口气,戴上耳机,走向车站。 车站的站台上,唐潇焱依旧坐在老位置,千雨婷原本在和周围的女同学在说说笑笑,现在正要对杨宇大打出手。 “你这样的人凭什么和我们站在一起”千雨婷趾高气昂,正义凛然的看着杨宇。 杨宇低着头什么都没说,任由千雨婷指责。 “千雨婷你在干什么”刚从小卖部买水回来的邓伟看见这一幕,冲上去,护着杨宇在身后。 千雨婷看着邓伟,咬咬银牙,轻哼一声,扭头回到女生群里,而这一切全在张思程眼里。 “早上好,唐”张思程恢复了活泼的样子。“新同学来了一两天了,你觉得怎样”张思程递过一根棒棒糖,顺势坐下。 唐潇焱万年不化的冰川脸并没有什么表示,只是轻轻的嗯了声并没有接过递过来的“友好”之糖。 张思程并不打算放弃,手肘碰了碰唐潇焱“嘿,装什么深沉呢问你呢,有什么看法” “一句话没说,我能有什么看法。”唐潇焱淡淡地回答。 “依我看,他对你挺感兴趣的,他那冷冰冰的性子倒是和某人挺像的。”张思程挤出一副嘲弄的眼神看着唐潇焱。 “他该不会是个t吧该不会看上了你的美色吧” “我魅力还没大到能让一个男人对我一见钟情。”唐潇焱依旧用一种平淡到毫无波澜的语气回答着。 张思程叹了口气,看向前方,“我昨天看见姜正在收保护费。” “怎么,你的正义感已经达到无法容忍这些行为的地步了你不应该问我,应该去问他。” “你还是老样子。我倒是觉得姜正这后面还是有原因的,要不赌一下,他本性并不坏。” 不远处的小卖部出现了黄宾等人的身影,张思程远远地瞥见了他们,他知道唐潇焱也注意到了,所以这个话题就这么结束了。 漫无目的的等车时间总是简短,随着车辆的发动,车上秩序但拥挤,大家聊着自己感兴趣的内容,不常响起的电台忽然发出滋滋的声音,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今日播报两件国内大事,临东省欧阳集团董事长欧阳义因涉嫌贪污国家巨大工程款项,已被国家最高监察局拘留,旗下财产均已充公;同时西部战事吃紧,瓦兰公国突破黑门隘口,我军可能将撤出落霞长廊退守鸦卫堡。” “唉,财阀倒台,战事风起,这日子没法过了。”司机大叔摇头叹息着这个国家曾经的辉煌早已落幕。 “咱们这些老百姓管这么多干啥子,这些事轮得着我们去关心吗就我们那点工资交上去的税,连零头的零头都不到。再说了,那些大人物想管我们吗就我们这个地方,政府一两年换一下,卷了钱就跑,你还是开好你的车吧。”售票员阿姨说得振振有词,车厢里也一片安静,仿佛谁也不敢打破这份宁静。 此时张思程对后面一则新闻并不关心,倒是对第一条欧阳财团的倒台极其关注。三大财阀虽各在其地,但长久都是抱团取暖,上官家虽财力不在第一,但其家主八面玲珑,和同行还有政府关系都很“暧昧”;东方无论财力,物力都是第一,但行事也没那么张扬;欧阳在三家中实力最弱,政府想必就是因为这点才率先对欧阳家动刀,所谓贪污公款不过是个幌子,明眼人一下就能看出来。现在欧阳倒台,三角缺一,她们会怎么选择国家已经出手,你们是选择抵抗到底还是依附于政府 “看样子要变天了。”张思程向后一仰歪头看着身旁的唐潇焱,仿佛在等他的回答。 “也该变一变了。” 财阀的倒台是国家的信号,国家想要恢复曾经的荣光,肯定还会对其他的势力下手,无论是黑色势力还是财阀大家都会被击破,就是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在那之前联合起来抵抗,如果是这样,那还真是有趣;但因为西面战事吃紧,国家下手不会太快,财阀也会妥协,战争是需要钱支持的,毕竟其他财阀不会想成为下一个欧阳;黑色势力会稍加收手,但扩散会暗地加剧,他们不会等着这个国家来收拾自己,但这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环顾四周,左边靠窗的邓伟皱着眉,张思程想着也许邓伟在思 考着什么,他这样忧国忧民的人也难怪,毕竟他父亲是一位警察。自己就不一样,“闲散王爷”当惯了,对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趣,不过那则新闻还是让张思程想到了一些不愿提起的人和事。 寂静的车厢很快恢复热闹,仿佛这两则新闻没有出现过一样,毕竟这种国家大事对这里的人来说,他们很难参与其中。 下车后不久,张思程和唐潇焱一起走向教室。张思程看见靠在走廊栏杆的王少言,加快脚步走上前“嘿,少言,你听说了吧” “怎么可能没听说,教室里可是特别的热闹。” “啊”张思程一脸疑惑地回头望了下唐潇焱。 随后一脸好奇,快步走入教室,看见了站在桌子上慷慨激昂的演讲的少女。 “西方战事的失败,让我们失去了对瓦兰公国几百年的压制,我们离西方战争地带并不远,如果我们不团结起来支持两位指挥官的话,我们将会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班长胡盈的慷慨演讲引起大部分人共鸣。 副班长张朋鼓着掌“好,说得好” “那我们能怎么办上战场当炮灰吗”人群中某男生带着不屑地说道。 此时站在课桌上的班长一时无言以对,副班看出了场面的尴尬“你懂什么这是唤起我们对国家的嗯,责任感,对,是责任感比如比如” 02 邓伟靠着墙坐着,眼前的一幕让他感到又好笑又无奈,虽然班长的发言很对,但是就像刚才那位男同学说的那样,我们能做什么虽然说大家也都十八九岁,可这种国家大事有我们的份吗在场的很多人可能也就碌碌无为一辈子,即便如此也算是“胜利”。况且战火并没有延生到这边,长廊出口处还有鸦卫堡可以防守,但是如果鸦卫堡也丢了的话邓伟不敢再想下去。如果是父亲的话,也许会被这番话打动吧。虽然父亲只是一个小警员,但也在自己的岗位战斗着,也在守护着这个国家。即便生活在一个极恶的时代,也可以做一个正义的人。 门后传来的脚步声打断了邓伟的思考,回头一看是张思程他们进来了。 “哟,班长大人,你站在桌子上干嘛,不怕摔着吗来来来,我扶你下来。”张思程看见站在桌子上怒视着众人的胡盈,装着一副真的很害怕她摔下来的样子拉她下来。 “我还没讲完,你别拽我。” 唐潇焱走到座位上径直坐下,对这件事不管也不问,目光也不在这边。这家伙总是这样,也说不上讨厌眼前这个如冰川般的男人,但也没多少好印象。不过他总给自己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像是一个经历了很多生死的人,有一种特别的魅力。难道说这家伙隐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邓伟回忆起第一次和他的遭遇,那还是刚上中级学院的时候,有一天放学他落了什么东西,急匆匆地跑回学校,一步做两步地上楼,就在楼道拐角处,俩人四目相对。邓伟在同龄人中算很高大的那种,但眼前的唐潇焱在体型上却丝毫不输自己,他双手插进裤包,夏日的微风吹起没拉上的校服外套。 唐潇焱把头歪向一边,“忘拿东西了” “嗯喔,对。” “那搞快点,不然没车了。”说完唐潇焱就从身边走过。 他当时是在关心我吗邓伟想着,此时王少言也仅仅是坐在座位上,看着这边的一切,并没有参合进来。 前门传来一声嘲讽:“你一个女流之辈,你能做什么”姜正边说边走向自己的座位,“你什么都改变不了,不如想想自己能不能考到东边那三个省,那里就听不到战火,也不会怕战火蔓延过来,比起我们这些地方,太平得多。”放下手中的书包,拿出国文课本。 “都在干什么围成一团,班长你站在课桌上干嘛,赶紧下来,你在胡闹什么”随之而来的班主任的声音打断了想要反驳姜正的胡盈,胡盈不好说什么,只好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姜正,任由张思程将自己从课桌上拽下来。 “现在上国文课,都收心了,有什么下了课再说还有最近外面很乱,没事少出门。” 邓伟拿出课本,看了看还在气呼呼的班长胡盈,又环顾四周,大家都在做着自己的事情,对刚才的事,并没有人去多想,都看着手中的课本,一副听着讲的样子。之前还一腔热血,转眼间就回到现实了,还真是这个年纪能做出来的事。 一天的课,上得特别的快,想着今天发生的一切,邓伟走在路上,身后远远的跟着杨宇。 杨宇本来想为早上邓伟为自己说话的事说声谢谢,却不知道怎么开口,两人本来是邻居,自己父亲又是邓伟父亲的同事,两人本来关系就挺好。后来,杨宇父亲因公殉职之后,邓伟他们家对他就更照顾了。 这时迎面驶过一辆略微豪华的车辆停在两人旁边。 “邓伟,明日有空吗明天周末,我们去城里玩吧。”千雨婷摇下后座车窗,清丽的脸蛋泛着粉色,原本快乐的笑脸因看见后面的杨宇一下子阴沉了下来。 邓伟对这突然出现的一幕皱着眉并没做出什么表达。 “那就这么说定啦,明天九点车站见啦。”说完车窗就摇了上来。看着千雨婷渐渐远去,一旁的杨宇将早上的事说出。 “那个,早上你其实没必要替我说话的,毕竟她说的”杨宇的头低得更下去了。 邓伟停住了脚步,这显然对杨宇很突然,杨宇好不容易才避免不撞上去。邓伟转过身,脸上带着一丝愤怒,“她说的怎么了,怎么不说下去了你就这么让别人指责你” “毕竟我确实” “那你为什么不离他们远点。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邓伟的胸起伏得更大了,“你这样你父亲知道了”话一说出来邓伟就知道自己不该提起他父亲,语气一下子就软了下来,“对不起我不该提起杨叔叔。” “没关系,我明白你的意思,但他们也没把我怎么样,我现在就想好好学习,然后带着奶奶去大城市里生活,虽然这样有点有点”杨宇刚才闪着光的眼睛又低垂了下来。 “好了,回家吧。”邓伟拍了拍杨宇的肩膀示意杨宇快走,杨宇 拉了拉书包背带,阴郁也渐渐地从脸上化开,俩人并肩走在夕阳下回家的路上。 邓伟却仍心事重重,想着今天发生的事,想着千雨婷的邀约,眼看天边黄昏将至。 回到家没有看见父亲的身影,母亲依旧做好了饭菜等待着。 “妈,我回来了,爸呢” “你爸单位说你爸在外执行公务还没有回来,你饿了就先吃吧。” 还没回来吗是因为工作上的事吧。黑夜袭来得如此之快,星空出现,外面街道警笛驶过,大概又有人闹事被抓了吧。 一晚的安静,无声到让人感到害怕 朝霞挂在天边,毫无顾忌地展示着自己的美,这才表现出这死气沉沉的小镇有些生气。一晚未归的父亲,也只是回家吃了一个早饭便匆匆前往警局。 吃过早饭,想着昨天对杨宇说了那样的话,心里还是有点过意不去。 邓伟很自然地走进杨宇的家门,先是和老婆婆打完招呼,接着就上楼去了。杨宇还是一如既往的在看书,他总是说清晨看书有益记忆,想必他早就下定决心要好好读书去大城市生活了。 “你怎么来了你没去”听见脚步声的杨宇扭头对邓伟说。 “我又没答应她,再说了我没事跑去城里干嘛。” “可你也没拒绝不是吗说不定人家还在等你。” 想到这儿,邓伟的心悸动了一下。其实一个女孩子单独向自己发出这样的邀请,背后的用意自己不是不知道,毕竟还没迟钝到那种地步。千雨婷无论是外貌还是性格都没什么可挑剔的,实在要说可能有点要强,但对这点自己也不是太反感,生活在这个时代,有时候女人强硬一点也未尝不可。可是自己确实没有考虑过男女之间的事,对自己今后的人生也没什么规划,这样的自己不知道是哪里吸引了她。 “如果你要拒绝就应该当面拒绝。” “我怎么感觉你很想撮合我们。” “那你呢你讨厌她吗” 邓伟一时无话回答,不讨厌就是喜欢吗 “行行,我去看看,到时候你和我妈解释一下。”沉默良久邓伟开口道,说完转身离开。走到门口时,邓伟停了下来,扭头说道:“昨天的事,不管怎么说是我不好,以后我不会那样了,但我希望我们以后能好好谈谈你和姜正的事。” 周末的街道很是冷清,昨日放学千雨婷邀请自己一起去城里玩,本想拒绝,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时间早已过了约定的九点,这时候赶去车站早已来不及了,算是自己失约了吧。父亲可是个从不失约的人。 在离车站不远处,邓伟就看见了千雨婷。车站里,千雨婷坐在长椅上,脸上写着落寞,时间已经过了九点,想着也许自己不会来了,但又怕走后我又出现,于是俩人就这么错过。还是来了吗邓伟叹了口气,最后再告诉她吧。 邓伟快步走向前,“不好意思,因为一些事耽搁了,久等了吧” 看着额头上有着些许汗水的邓伟,“没有,呐,你跑过来的吧先喝口水吧,车,还有一阵子才来呢。”说着递出了自己手中的饮料。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聊天等车总是最好消磨时间的办法。 车上,邓伟心里揣着心事眼睛始终看着窗外,千雨婷则因为昨晚没有睡好,微微闭上眼小憩。车辆的波动,使得千雨婷靠在邓伟的肩上,邓伟并不是傻子,千雨婷平时的行为总是充斥着对自己别样的情愫,也只是靠着自己而已,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何况她看起来的确是昨晚睡得太晚了。 车缓缓驶向城里,邓伟轻轻叫醒靠着自己的千雨婷,看样子她睡得还不错,只是千雨婷看着自己是靠在邓伟肩上睡着的,脸上的粉红很快蔓延开来。 两人在城里逛着,千雨婷对这次约会特别上心,一路上总是笑着,这家店逛一下,那家店买一点东西,邓伟则成了提包骑士,手上的东西越来越多。正当邓伟看着千雨婷蹦蹦跳跳地走进一家大型服装店时,服装店的玻璃却映出了两个熟悉的人影。 姜正,江瑜他们怎么在这里邓伟回过头看着姜正两人,姜正背着背包,脸上有着些许沉重之色,似乎很赶时间。 邓伟大步上前,拦在两人面前,“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我们在哪里需要向你打报告吗警,察,大,人”姜正看着拦住自己的邓伟很不耐烦。 “警告你,离杨宇远点,不要把人带入歧途” 看着手上大包小包的邓伟,余光瞥见了在不远处服装店挑选着衣服的千雨婷,“我也警告你,不要做多余的事,杨宇跟着谁,是他自己的选择,想要和自己的小女友过好日子,就少管我的事,让开。”姜正毫不客气地回道,撞开挡着自己的邓伟,和一旁眼神一直示意自己的江瑜快速离开。 看着离去的姜正两人,想着对方对自己的威胁,感觉有点可笑,在学校还能 对自己做些什么不成本有心跟上去看看姜正要做什么,但又不能丢下千雨婷一个人在这里。 两人在城里逛到黄昏,期间两人还去看了一场电影,内容无非是情情爱爱,最终男主身亡,女主带着悲伤远走他乡的故事,千雨婷看得感动得哭得稀里哗啦,邓伟只好叹息着安慰道电影里都是骗人的。 夜色渐渐笼罩着返程的车辆,千雨婷看着邓伟的侧颜,欲言又止,脸色又微微发红。 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邓伟别过头看着千雨婷,“你,想说什么吗” “嗯,就是,那个,你为什么平时会对杨宇这么上心啊” “这个啊”微微沉吟了一会,“杨宇父亲和我父亲是同事,他从小便住我隔壁,自然关系就好,我也一直把他当弟弟看待,但因为一些意外,他父亲因公殉职了,家里就剩他和他奶奶,于是我就在各方面比较照顾他,我不想看着自己从小的玩伴步入歧途,一辈子都是一副堕落样。我希望你也不要太为难他,毕竟他也不容易。” 听到这些的千雨婷,心里微微对杨宇不是那么的排斥了,也松了口气,最终还是鼓起勇气问出了自己的话。 “那个,这学期就毕业了,你想好了要考哪一所高级学院了吗” “我我目前还没有什么想考的学校,等考试结束了再说吧。” 听着邓伟的回答,并没有听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略微有些失望。 两人陷入了沉默,车到站,打破了这场沉默,两人下车。 “那个,你能送我回家吗”千雨婷笑着说到。 天色已晚,一个女生走回去,在这里,在这几天确实有些危险,于是邓伟答应了下来。 “走吧,送你回去,不早了。” 邓伟陪着走在回千雨婷家的路上,千雨婷微微歪头,慢慢放慢脚步,两人并着肩。 这一段路并不远,千雨婷看着快到家了,内心有点着急,自己还有话没问完 呢。 “我到啦,那个,你有没有”千雨婷红着脸,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后面连自己都听不见自己在说什么。 “你说什么”邓伟没听清,但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那个,我说,你有”话还没说完便被打断了。 “雨婷,怎么回来得这么晚”一段威严的话语打断了千雨婷。 猛然惊醒的千雨婷,回头看见自己的爸爸,“嗯,就是玩得有些晚了嘛,还有,你又不是不知道,回来的车又不多。” “这位是” “啊,他是我同学,邓伟,嗯,今天是他把我送回来的,不然,这么晚了,我还不放心自己走回来呢。”千雨婷急忙开脱到,不断对邓伟眨眼,暗示着。 “叔叔,我在路上遇到千雨婷了,就顺路把她送回来了,晚上并不安全。”邓伟心领神会,帮着千雨婷开脱着。 “好吧,同学进来坐一下”千雨婷父亲邀请着。 “不了,谢谢叔叔,我还有事,就不叨扰了。”邓伟回答到,转头离开。 看着邓伟离开的背影,千雨婷微微松了口气,但内心还是有点不舒服,自己的话并没有问出口,也不知道邓伟的想法。 远处街道上的灯忽明忽暗,拉长了邓伟离去的背影。路灯泛着黄,邓伟走在回程路上,心里终是有种惶惶不安,远处看见有人影晃动,这个时间了,按道理来说不会有人在外面闲逛。 邓伟好奇的慢慢靠近,才看清是姜正,姜正脸色阴沉的走在路上。 他在这里干嘛前面是废弃工厂那边。邓伟对姜正的出现很意外,哪怕知道对方是个混混,但这个点出现在外面还去没人的地方就很奇怪。 邓伟放慢速度,拉开距离跟上前,看见姜正走进工厂,拿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随着一整忙音后,电话被接通了,但距离实在太远,哪怕是安静的黑夜也听不清电话那边的声音。 “猹哥,这个月确实交不上这么多,不不不,我怎么敢私吞,您又不是不知道,我们这儿本就没多少人,只有人离开,没人进来。什么下个月还要涨,可是”只见姜正话还没说完似乎对面就不耐烦地挂掉了电话,姜正脸色比之前更加难看了。 邓伟默默离开,并没让姜正发现,039他在干什么什么交不了多少下个月涨什么难倒是姜正和外面的混混也有联系039 夜晚到家的邓伟并没有很早入睡,今日发生的事太多,千雨婷对自己的感情,杨宇对自己说的人生规划,姜正又在干什么带着这些思绪,想到后半夜才疲倦入眠。 一夜的风平浪静,清晨总是早来。 “邓伟卧槽,邓伟,你丫的昨天晚上约我今早打篮球,你自己倒好,还在睡呢”张思程在楼下等得很不耐烦了,到邓伟房间才发现居然还在睡觉。 “嗯不好意思,昨晚熬夜太久。” “熬夜注意身体啊同学。”张思程一脸的我懂,邓伟无奈得不想解释,只是微微一笑。 各自蹬着自行车比赛着谁先到,谁开球,暂时让邓伟忘了昨晚的心情。两人在篮球场上打得有来有回,不分伯仲。两人相识也是因为篮球,当时学校组织班级赛,可就在要比赛的前几天作为主力的张思程受伤了,于是忽然找到自己,说是让自己替他比赛,明明之前都没怎么说过话,忽然找上门委托这样的事。不过他就是这样,和谁都自来熟,当时想着以不会篮球来推脱,谁知这小子说出什么亲自教学,“张思程一周篮球速成班”,想着当时他一脸自信的样子现在还是好笑。两人也是在那几天的训练中从相识到交心,虽说最后还是第一场就被淘汰了。 张思程似乎看出了邓伟有心事一般,“有什么事就要说出来,老是闷着,我岂不是在和一个木头人打球,扫不扫兴” “你还是这么敏锐。昨天我在城里见到了姜正,他背着一个包,似乎挺沉的,晚上在外面也遇到了他,他在废楼里打电话”邓伟一边拦截着张思程的进攻一边说着。 这一切张思程听着就不一样,这个国家现在已经病入膏肓,自顾不暇,外面看似统一,内里却是分化严重,更不用说这里离国家中心这么远,混混什么的根本就是遍布整个省,更不用说南方三省靠近边境了投篮的手微微抖了抖,投出去的球有了偏差,球被篮筐弹飞。 “运气真不好,这都进不了。” “这些事也就是混混与混混之间的事,你还是不要深入了解太多,好好和那个女朋友过日子不好吗高级学院内也有人陪伴不是。”张思程打趣到,深邃的眼底不知想着什么。 邓伟发现自己这个朋友居然让自己不要太深入了解,039他是知道什么吗刚才那球明显是能进的。039 “好了,打了大半天了,你不累,我都有点累了,我去捡球,再去买瓶水,咱们今天就到这里吧。”张思程说完就往球飞走的地方跑去。 邓伟看见张思程自顾自地离去,知道对方并不想告诉自己。 拿着水,边走边回家,忽然目光微微一凝,杨宇推着自行车缓缓走来。那个方向,在那个方向的只有姜正家。 “杨宇”邓伟快速上前。 “邓伟” “杨宇,你去哪了还有,姜正到底在干什么他在学校称王称霸就算了,为什么会和社会上的混混扯上关系”邓伟十分愤怒。 “邓伟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太过深入来了解这些事,很多事不是一个人能改变的。我的事我自己有度,谢谢你的提醒。”杨宇摇摇头,转身离去。 看着杨宇的离去,邓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里究竟怎么了 03 镇上一处废品回收站里,姜正百无聊赖地坐在一辆破旧发黄的轿车顶上,回想着那晚的电话,对方的胃口越来越大了,要求也越来越过分,这些事让自己觉得很烦躁,想着让江瑜来一起想想办法,度过下次的难关。 那天自己带着钱去上交,猹不在,本以为这次还可以蒙混过关,没想到对方根本就不想放过自己,那晚的那通电话一直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猹哥,是我,姜正” “姜正,这钱,怎么越交越少,你是想死吗” “猹哥,我这里本来人就不多” “我管你人多不多,老子规定了交多少就是多少,别忘了你是在做什么你自己要求去镇里管事,现在自降一级就得按规矩来。” “是是是,我知道了,下次补起,下次” “下次你t想有下次,你小子是不是私吞了啊嗯” “不不不,我哪里敢私吞啊,您又不是不知道,我这里靠近边境,只有人出去没有人进来的” “老子又不是查户口的,我管你出去还是进来的,下个月必须比这个月多,不能少 少一分,我特么把你沉清江” “猹哥,猹哥,艹” 现在回想起来都是一团乱,对方太得寸进尺了,自己又拿他没办法。以前在市里和他们一起“共事”,自己就显得格格不入,组织上安排的很多事自己都不愿意做,想当清流吗现在想来当初还真是可笑。本以为来了清河这样的小镇,大不了收收钱,有些事也可以眼不见心不烦,看样子在无论在哪儿都干着自己不愿做的事。就算是收钱也没想的那么简单,什么人可以收,什么人不能收;那些人应该收多少,这些都得考虑。 唉,终究还是浮游撼动不了大树啊。姜正觉得自己下次要是凑不了那么多,恐怕对方真的敢把自己沉清江里。像自己这样的不大不小的人物,又得罪了这么多人,死了也只会被人叫好。但话又说回来,“猹”管控着整个清化市,自己收的这点钱无论对他还是组织都微不住道。故意的吗姜正微微一笑。 “嗯是什么事让我们的大哥这么愁眉苦脸的可否说出来,让小弟分析分析”身旁传来一句半开玩笑的声音,姜正回头看向身后,江瑜那似笑非笑的嘴角,古井无波的表情,仿佛看淡了世间的一切一般。 “你来了,还能什么事,姓猹的不做人,一次比一次过分,这里是清河,我不敢得罪的人老多了,怎么可能凑够这么多的钱,那单位是不是千,凑不够光靠我们卖这点废品怎么可能够这种狮子大开口的人。本来就很闹心,邓伟这混蛋老是给我来事,昨天还拦我路。”姜正说着将手中的饮料瓶佯装愤怒地摔出去。 “我很早就说过,对方的胃口只会越来越大。他们每一次都要求更多,说白了就是在玩我们,看狗急了到底会不会跳墙。你再看看我们这混乱的政府,他们能干什么就连扳倒一个财阀都要大踹气,更别说加上西边的失利。曾经的国家,对我们这样的孤儿可是社会福利极好,现在,呵呵,我们不还是沦落到这步田地了” 姜正无言,是啊,这个社会糟透了,如果不是老院长,自己,黄宾,邓朝成都得饿死在街头,更别提后来的江瑜,恐怕那次就没了吧,杨宇也是这个道理。他的思绪一下子回到了童年,但马上就被拉来回来。姜正不敢继续下去。 “那现在怎么办下个月不凑齐我们都得完蛋,要不咱反了吧。” “我们几个自己走没问题,杨宇怎么办他还有个年老的奶奶,我们自己跑了,杨宇岂不是最终还是会落到当初那步路上” 姜正又陷入了思考,说到底他们也才多大也才成年罢了,再聪明也没办法和这些有实力的人对抗。唉,麻烦了,这次。 忽然杨宇推着自行车出现了,最近杨宇都会在这个时间点来回收站。还记得当初杨宇气喘吁吁地找到姜正,硬要姜正教他格斗,姜正最初是想果断拒绝的。一来,虽说杨宇加入了自己,但姜正并没有让他陷入太深的打算,有些事他最好是什么都不知道,所以对他的能力也没什么要求;二来,杨宇的身材属于文弱型,个子也不高,细胳膊细腿的,仿佛一阵风都能吹跑。但转念一想,在这个社会,会点防身的本事也不坏,于是便答应了。在那之后杨宇每周都会来回收站找姜正,一来也有一个多月了,姜正也被他的坚持打动了,对这件事也多上了些心。 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以后在找时间和江瑜商量商量。039 “江哥哥也在呀,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要不你们聊完了再开始。”杨宇一边把车停好,一边说道。 “不了,早点开始早点结束。”说着姜正从车顶跳了下来,“先复习之前 教的” 江瑜看着场中练起来的两人,微微叹气。 左拳,右拳,连续两次高位横踢,杨宇一步步向前逼近,姜正只做防守。接下来是转身后踢,果然杨宇按照姜正所想的准备转身,姜正也提前将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准备格挡,狠狠的一脚踹过来,虽说早有准备,但姜正还是接连退了几步,有劲儿,看样子这阵子的体能没白练。忽然杨宇一个加速,右脚一蹬,整个人跃了起来。 “咳咳,你小子干嘛不按套路出牌,咳咳,真痛。”姜正一只脚跪地,一边咳嗽一边抱怨,但脸上看不出一丝怒气。 “对不起,是我自作主张”杨宇说着说着就地下了头。一旁的江瑜连忙跑过来拉姜正,“我这么没用吗,被偷袭了还要人拉我起来”姜正拒绝了江瑜的帮助,江瑜也只是笑了笑就走开了。 “干的不错,看样子你很有天赋嘛。”面对姜正的夸奖,杨宇的脸红了起来,还是老样子,姜正心想,“看来以前小瞧你了,也对你太仁慈了,接下来有必要对你狠点了。” “嗯。” 于是两人又练了起来, 奇怪,虽说杨宇刚才那一招有点出乎意料,但自己也不至于躲不过去,分心了吗看着杨宇一个个地使出自己教给他的招数,姜正内心仍在回味自己挨的那一记膝击。“破绽,实战中敌人不会像我一样只防守。”姜正在躲过杨宇的右摆拳后找准他的空档给他右肋来了一拳,当然不是全力。杨宇向后撤了一步,护住右肋处。 “这就受不了了,把手举起来。你越是护住的地方,对方就越会攻击,不要暴露自己的弱点。” “嗯。” “行了行了,差不多了。”姜正挥手示意停止,杨宇也见势收手了。 “那姜哥,江哥哥我先回去了。” “行,路上小心。” 俩人目送杨宇离开,本就瘦小的杨宇愈变愈小直至消失。 “你今天怎么不行了,老了”江瑜用胳膊肘戳了戳姜正的腰。 “臭小子,我可是你老大,注意你说话的态度和用词。没什么事你也就回去吧。” “不是你叫我来商量对策的吗,现在赶我走。” “那你有办法吗” 江瑜假装思考的样子,“要不你在猹那里服个软,兴许就没什么事了。” “滚滚滚。” “那我真走了。” “快滚。” 最后就剩下姜正一个人。他独自在大门外坐了一会,脑子里什么也没想,就这么一个人坐着,仿佛与世隔绝,世间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时间一秒一秒的走动,又好像在那一刻停止了流逝。 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尘,独自走进大门。 04 时光飞逝。 独自走在去教室的路上,快到期末了,大家也都忙起来了,王少言还是像往常一样压点到校。此时已没什么人在操场上“游荡”了,显得这不大的操场一下子宽广了起来。今天还真冷呀,王少言看着自己呼出的气在面前化作白雾。出门前奶奶叫住了他并递给王少言一条围巾,此时正围在脖子上。新织的围巾难免有点扎人,但脖子传来的瘙痒背后是亲人的温暖。其实围巾并不好看,围起来反倒是有点土,可王少言毫不在乎,就这样一路从家来到了学校。 自己来到这里也快一学期了,想到最初对身边的人多少有点防备,到现在也算交到了一两个“朋友”。临走前老师说过要试着对他人打开心扉,不要把自己锁起来,现在自己也正在尝试。热情似火的张思程,冷酷的唐潇焱,张扬跋扈的“千大小姐”,温文尔雅的吴净薇等等,虽然说不上深交,但也没沦落到陌生人的地步。人是会变的。王少言浅浅地笑出了声,自从来到了这儿,自己也爱笑了。忽然一片雪花落在了王少言的鼻子上,顷刻间就融化了,留下一瞬的冰冷。王少言抬头望着天空,洁白的雪花如精灵般洒落人间。 下雪了。 王少言以前待在北洛,那里每年冬天都会下雪,北洛的雪在狂风的裹挟下是狂野的,而眼前的雪却下得如此温柔,如同下凡的仙子。王少言紧了紧围巾,感到更加温暖,脚步也跟着加快了。 走进教室,大家几乎都在看书,就连平时最活泼的几个此时也坐在位子上,心不在焉地把玩着手中的书本。王少言放好东西坐了下来,他的位置在张思程旁边,斜前方可以看到唐潇焱。“哟,来了,时间压得挺好呀。”面对张思程的戏弄王少言只有回以微笑。接下来的两节课,老师都叫他们自己复习,有问题就去找老师解答,教室里只听得到翻书的沙沙声。王少言看了一会儿书就望向窗外,雪还没停,操场上也积了不少雪吧,不知道能不能打雪仗。王少言想到了以前在北洛几乎都是自己一个人在玩雪,那种几个人围在一起搓个雪球扔在对方脸上的欢快的场面既陌生又向往。今年或许可以好好玩玩吧。 感到老师走过来了,王少言一下子就回到了书本上,段老师也并未停留,直接走了过去。 “差不多了,下课吧。”段老师整理好自己的东西,轻快地走了出去。现在是第二节下课,有二十分钟的休息时间,王少言想趁机出去透透气,只见班长一个健步,段老师前脚刚走她就站在了讲台上。 “各位,打扰一下,有件事我要宣布一下,马上就要考试了,我想按照前一两年的传统,准备一个班级年会怎么样大家想弄吗”胡盈问着场下的所有人。 “搞啊,班长。我觉得能行。” “我时间挺多的,考试有把握不被老爹揍。” “啊,我难受了啊,肯定考砸,不过年会放松放松心情也可以。”台下的同学七嘴八舌地说着自己的看法,除开少数没有表态的以外,其他人多数选择考试后可以搞,毕竟难得的机会放松一下心情。 看着教室热热闹闹的,又看看外面的飞雪,王少言觉得自己就像站在两边的中间,融入了班级生活,却没有完全融入,自己就像一个局外人一样,但自己却又在他们其中。回想起来自己大老远回来,离去前老师曾经说过,自己缺少朋友,要让自己的生活充实起来就得找几个玩得好的,不然心里话憋久了没人倾述,是很难受的,你要学会走出孤僻。 自己确实做到了,交朋友什么的,看起来也不难,自己来这里一个学期了,离归期也就差半年了,朋友还是有的。张思程这个人热情似火,似乎交友特别广泛,应该算得上一个朋友吧;唐潇焱,嗯,和张思程似乎很熟,朋友的朋友也算朋友吧,那这样,全班几乎都是自己朋友,这也算交到朋友了吧 “看啥呢外面这雪有什么好看的,你从北洛来的,还没看够呢”张思程不知何时来的,笑着打趣到。 回过神的王少言看着张思程:“有什么事吗” “好小子,合着班长噼里啪啦讲了这么久你是一句都没听啊。”张思程手捂着脸表示自己服了。 “班长说可以组队,可以单人,至少得有个节目什么的,你打算表演什么,我去和班长说。” 思考一番的王少言似乎除了几个小魔术也没什么可以拿出手的了。“魔术吧,我还是自己去说吧,省得你报一个大变活人上去。” 王少言迈步向胡盈走去,留下张思程自己嘀咕了句“我像这样坑人的人嘛” “魔术,就一个,小的,纸牌,不是大变活人那种大的。”王少言报完节目就离去,胡盈迷茫地看着王少言离开。 接下来的几天,大家备考 的备考,偷懒的偷懒,排练的排练。考试时有把握的乐在其中,没把握的在睡大觉,反正也过不了,不如睡觉。 班长的积极性相当的高,考试才结束,班长就开始布置会场,对全局的把控相当到位,买东西的买东西,布置的布置,就连积极性不高的人都被带动起来了。没来的人依旧没来,姜正他们似乎有着自己的想法,最初就拒绝了,班长似乎就没放心上,好像他们来了才会更奇怪一样。 这样也不错,好歹自己也算是融进了这个班集体了。 现场布置很到位,彩带,零食,节目,样样俱全。开局班长来了一个演讲,她好像对这方面很是擅长;吴净薇表演了长笛独奏,温婉这个词对她好像是量身定做一样,笛子述说着南方一带独有的风情;舞雯很热情,平时看不出来她居然在舞蹈上面点了专精,冬天的严寒被她的火辣融化了,只不过班上的人似乎对舞雯最后给张朋抛的眼神很是喜欢起哄,就是张朋自己玩得津津有味,根本没有注意到;余洋波来了一个单口相声,说是什么找不到人和他搭伙。相声讲得还像那么回事,唯一不足的就是没人看,好像约定好的一般,他一上台就全都做自己的事去了,搞得他期间还说了一句你们是不是故意的,大家都只是敷衍的看了一下,直到他退场。哦,轮到我了,王少言拿着一盒字牌走上场。“嗯,一个小魔术,也许你们看过,在表演之前我需要一个助手,嗯”王少言环顾教室。 “这里这里。”张思程举起旁边唐潇焱的手,唐潇焱也很是吃惊,此时大家都看着唐潇焱。 “那同学,麻烦你上来帮我完成这个魔术可以吗” “嗯。”唐潇焱起身走向王少言,张思程此时一脸坏笑。 “我要做什么” “这是一张红心3,我把他放在最上面,现在我交给你来洗乱。”王少言把牌递给了唐潇焱。 “现在洗乱了,我抽出四张,看,是不是四张都不是,那接下来,同学,你抽一张盖在手上,你觉得它是吗” “不是。” “那我从牌堆里把它抽出来。”只见王少言虚空一抓,往唐潇焱手上虚空一丢。 “好了,你翻过来看一下。”唐潇焱把牌翻开,只见这张就是红心3。 “我去,怎么做到的”下面的人情绪一下激动了起来,“怕不是托呦。” 唐潇焱顺着声音的方向瞪了一眼,刚才起哄的同学顿时收住了脸,“没了” “没了。”在一阵掌声下,王少言退场,呼,这种热闹的场面真不适合我。 王少言看着接下来的节目,张思程又刷新了大家的看法,他和唐潇焱一起的节目,只不过是演的话剧类型。张思程居然真的穿了一套女装,还是公主裙,好吧,似乎大家都很感兴趣,果然好看的人哪怕穿女装也毫无违和。 这剧还是挺不错的,唐潇焱演的男主是一个对女主相敬如宾的角色,可惜的是,女主得了不治之症,可她没和男主说,最后在男主不知情的情况下女主去世了,男主最后带着女主的照片走过世间每一个角落。 的确很不错,这不,班长大人似乎都感动哭了,不过这剧东边可没有,这应该是南方的吧。 接下来的是千雨婷和邓伟的合唱,据说是千雨婷邀请了几次才让邓伟同意的。 “arey一ug一gt一scarb一r一ughfair你要去斯卡布罗集市吗 arsey,sa,r一seryandthy芫荽,鼠尾草,迷迭香和百里香 reert一一neh一ivesthere代我向那里的一位女孩问好 she一nceasatrue一ve一fne她曾经是我的爱人 tehert一keacaricshirt叫她替我做件麻布衣衫 一ntheside一fahithedeef一restgreen绿林深处山冈旁 arsey,sa,r一seryandthy芫荽,鼠尾草,迷迭香和百里香 tracg一fsarr一一nthesn一crested 一n在白雪封顶的褐色山上追逐雀儿” 歌很好听,邓伟这种看起来不像是会唱歌的人居然唱出来还不赖。 活动在欢声笑语中结束,大家各自分散回家,离别时都提前道了一句新年快乐。 独自走在回家路上,此刻纷飞的雪花也停了下来,久久不见的冬日暖阳在这个时候探出了头来,树上一片雪白反着光,望着这照耀大地的阳光,王少言此刻心情放松了,也许这一缕阳光也照进了他的内心,以前笑容不多,且不爱笑的他,此时露出了他发自内心的笑容。 05 冬季的雪,铺满了道路,两旁的树换上了新的颜色,似铠甲着在身上,仿佛骑士一般等待着公主的到来。 “叮铃叮铃”闹钟打破沉睡的宁静。 “唔好吵啊谁的闹钟啊”千雨婷睁开写着想睡觉的双眼,艰难地从被窝里伸出手关掉闹钟,正打算再眯一小会儿,闭眼的同时,似乎记起来今天约了舞雯逛街来着,对了几点了完了完了 艰难地起来换了身衣服,洁白的高领毛衣配上修长的白色羽绒服,将头发挽成马尾,看了看衣柜,嗯,还是长裤比较好。打开卧室的房门,阳光从窗户照射进来,撒满整个屋内。千雨婷的房间在二楼,分为两个部分,一半用来休息,另一半是童年时的欢乐园,现在放着儿时大大小小的玩偶,都是爸妈买给她的。虽说千雨婷早就到了不用抱着玩偶也能好好睡觉的年纪了,但这些东西她一直不愿意扔掉。早上好,在心里道过早安后,千雨婷急匆匆地下楼。 沿着楼道下楼吃早饭,左手轻轻扶在扶手上,望过楼道上的窗户向外看去,双眸中是庭院的雪白,天空中还飘着小雪花,有几个临时工在扫着雪,不时哈口热气暖和一下双手。庭院外不远处的街上,红色清晰可见,那是象征过年的喜庆,街头人群涌动,买着自己的东西,往日的安静和此时的热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回过头,慢慢下楼,爸爸似乎是医药厂有事早早的离开了,妈妈坐在沙发上看着平板上的时事,面前的红茶漂浮着一缕热气。 “起来了放假了你可以多睡会儿的。” “不了,再睡就不想起来了。” “厨房里还有早餐,我让陈姨她回去过年了,早饭是我做的。” “嗯,好的。”每到过年,母亲都会让家里的保姆停下手中的工作回家,过完年再回来。毕竟过年是每个人都心心念念的事。 “对了,妈妈,我今天约了舞雯出去玩,所以”千雨婷一边吃着面包一边说着自己今天的计划。 千夫人看了一眼千雨婷:“去吧,既然约了别人就要守时守约,下午早点回来就是了。”一边说着,一边看着手上的平板。 “谢谢妈妈,妈妈最好了。”千雨婷离开后,千妈妈抬头看了一眼离去的女儿,觉得女儿长大了。 一出门,外面的冷空气就直往千雨婷的衣服里钻,千雨婷不经打了个冷颤。街上的行人多了起来,原本冷清的门店也在这段时期热闹了不少,以前宽阔的街道如今也显得格外的拥挤。虽然清河不是什么大城市,但好歹也是个拥有上万人口的镇子,毕竟以前这里有着一座大型兵工厂,那怕后来很多人随着工厂一起搬走了,但也有不少人选择留下,再怎么讲也是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千雨婷她们家就是在兵工厂搬走后才来到这里的,买下了几个留下的车间生产一些和制药有关的东西。对于家里的事千雨婷从不过问。虽然千家在这里算得上是“豪门”,但她们家无论是对邻居还是工人都很平易近人,大家也都很喜欢千雨婷,再加上父母也宠她,千雨婷就在一个幸福的氛围里度过了她的童年,一转眼自己都已十八岁了。 千雨婷把手紧紧揣进包里,不给冷风一丝机会。一路上时不时有人打招呼,千雨婷都会停留一会儿和他们攀谈一下。 糟了糟了,都这么晚了,千雨婷想着自己已经迟到了这么久了,到时候舞雯肯定不会轻易放过自己,于是加快了步伐,甚至小跑了起来。因为在下雪,所以千雨婷把注意力全放在了脚下,全然不知自己即将撞上路上的行人。 哎呀,好痛,好像撞到人了。正当千雨婷抬头时,刚才她撞上的人早已转过身,“是雨婷呀,我当是谁来着,你急匆匆地去哪儿呀,要不等会儿我载你一程等我这边忙完了” “不了不了,就在前面,刘叔叔不好意思刚才没注意,你忙你的,你忙你的。”千雨婷一边赔不是一边推辞,花了点功夫才走开。千雨婷撞上的是当地警察局局长,名叫刘胡安,四十来岁。打千雨婷还小的时候,这人就常常来她们家,那时他就是局长了。家里刚来这儿,很多事都需要打点,这警察局局长自然是帮了不少忙。在千雨婷的印象里,这位刘局长脸上总是挂着笑容,虽说是局长,但却意外的亲民,感觉他和镇上的每个人都认识,平日里大伙见了他也都叫他老刘,很少有人用局长来称呼他。小时候没什么,但随着年龄的增长,千雨婷总感觉他那笑容的背后隐藏着什么,给她一种阴冷的感觉,很不自在。也许笑容在脸上挂久了就失去了它原本的意义,更像一种装饰,用来掩盖秘密。所以刚才千雨婷极力地想要离开,好在对方没过多纠缠。 前面的奶茶店就是约好的集合地点,千雨婷用力推开店门。“是雨婷呀,现在才来,睡过头了吧。”千雨婷顺着店长示意的 方向望过去,舞雯果然坐在角落靠窗的位子。 “快进来吧,暖气都快被你放跑了。”店长开玩笑地说道,千雨婷也吐出舌头扮个鬼脸回应。 千雨婷朝舞雯走去,只见舞雯左手托腮,百无聊赖地望着窗外,右手纤细的手指不知道在窗户玻璃上画着什么。 “舞雯,”听见熟悉的呼声,舞雯看见了千雨婷再向自己招手。 “雨婷,你又起来晚了,今天可是放假后第一次出来玩诶,你就起来晚啦,不行,今天你要请我喝奶茶”舞雯抱怨着自己等了老久了,要补偿。 “好啦,我请客啦。” 街道上人来人往,往日的安静,今日不同凡响,各种烟花,对联摆满了两旁,其中夹杂着各色美食。舞雯端来两人点好的奶茶,“快过年了,总算有点生气了。”舞雯在千雨婷对面坐下开始喝起奶茶,千雨婷吃了早饭出来,此时还喝不下什么东西。 “喂,话说你和邓伟到哪一步了”舞雯两眼写满八卦地望着千雨婷。 千雨婷对这突如其来的问题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有那么明显吗 “什么到哪一步了,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哎呀,那晚你俩的合唱是多么的感人c优美。”舞雯双手合十放在胸前,身子仰在椅子上,闭上眼睛做出一副倾听的样子。 “咳咳,你要是这么说的话,那我们先来聊聊你给张朋抛的那个媚眼吧。”千雨婷一脸坏笑。 “什么媚眼,才没有的事”舞雯明显对付不过来,“不会大家都看见了吧,有那么明显吗” “你真当别人瞎吗” “哎,也就那木头没看见吧。”舞雯失望地叹了口气,心不在焉地咬着吸管。千雨婷看着舞雯自己心头不免也有点难过。自己和邓伟究竟算什么,以前想着作为女孩子理应享有被表白的权利,到后来还是忍不住,但多次尝试吐露出深藏在内心的话,可偏偏话到口头又说不出来,明明之前在心里排练了无数次;反观邓伟那边也没给个明确的表态,自己都做到那个份儿上了,就差亲口说出“我喜欢你”了,如果对方也有那个想法那也应该表明了,或者说可邓伟也没拒绝过自己的邀请 “我们家舞雯长得这么可爱,就张朋那现在就一副油腻大叔的样,他有那个福气吗”千雨婷安慰着舞雯,“好了,咱两姐妹出来玩,聊那些男人干嘛。” 喝完奶茶,两人回到了街上开始漫无目的地逛起来了,这看看,那瞧瞧。快到中午了,可街上的人丝毫未减,大家都在忙着为过年作准备。此时舞雯开口了:“过年了,薇薇家肯定进了不少新鞋,我们去看看吧。”千雨婷觉得这个提议不错,挽着舞雯的手就走了。 一路上依旧有不少人和她们打招呼。 “呀,雨婷又长高啦。” “嘿嘿,哪有。” “雨婷来尝尝这个,以前你小时候最爱吃了,那时候你爸爸带着你,你才那么高呢,现在都是大姑娘了。” “嗯谢谢李伯伯。” “你这丫头还和你李伯伯客气啥。” 千雨婷一路走着和许多人打着招呼,本就年味十足,现在更加欢声笑语了。 “雨婷还是那么受欢迎呢。”一旁的舞雯打趣着。 “都是以前就认识的叔叔阿姨呀,很小就看着我长大的哦。” 这个时候吴净薇应该在帮她爸爸接待顾客,果不其然,只是远远就能看见她家的店里挤满了人,“快点,要不好看的鞋就要被别人买走了。”舞雯拉着千雨婷的手从街这头跑到街另一头。 看见千雨婷她们进门,吴净薇先是看了看父亲,父亲点头后吴净薇才放下手中的东西向她们跑去:“你们怎么来了” “想着你这儿肯定有新货,就来看看了,不过人还真多呀。”此时舞雯早已在货柜面前对每一双鞋仔细“盘查”,留下千雨婷一人站在原地。两人聊了一会儿,吴净薇的父亲好不容易从顾客中抽出身,“刚才客人多,没怎么招呼你们。” “没事,叔叔你忙吧,我和薇薇聊会儿天就把她还给你。”千雨婷看了一眼乐在其中的舞雯,无奈地摇了摇头,吴爸又回到了客人堆里。 “这几天很忙吧。” “嗯,不过也就这几天,过了就好了。” 千雨婷本想找个地方坐会儿,逛了这么久腿早就走酸了,可发现店里也没什么地方好休息。“出去站会儿”吴净薇问道,千雨婷点头同意。出去后吴净薇伸了一下懒腰,问道:“下学期一过就毕业了,有想过去哪儿吗” “之前想问那家伙有什么打算,结果他说什么还没想过,等毕业了再说,都毕业了还说什么。喂,你说天地下的男人都这样吗动不动就是到时候再说。” 吴净薇捂嘴噗呲笑出了声,“我是没有喜欢的人,不知道那种感受。” 不知为何,今天 不管说什么总是会聊到那个家伙,“话说他到底对你做了什么,让千大小姐如此心心念念。” “我倒是希望他做点什么,像个石头一样杵在那儿,唯一做的还是还是”千雨婷像是想起了什么,嘴角微微上扬。此时千雨婷回忆起自己第一次和邓伟的接触,在那之前二人几乎没说过一句话,或许曾多次擦肩而过却未泛起一丝波澜,可一切都因那件事而起。那时班里刚换完座位,千雨婷就坐在邓伟前面,二人就算这样也没什么交集。有一天自习,原本认真做题的千雨婷被身后的一声玻璃破碎的声音吸引,连忙转头,看见一地的墨水,脱下外套,果不其然。千雨婷一下子转过头把脸埋在桌子上哭了起来,平日里争强好胜的千雨婷今天居然哭了,可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为了这种事掉眼泪。千雨婷不敢抬头,她知道全班同学肯定都在就看着自己。不知过了多久千雨婷才鼓起勇气向外面瞥了一眼,大家都在干着自己的事情,只有邓伟蹲在自己身旁,麦色的脸,高挺的鼻梁,写满温柔的眼睛 “那个,衣服我会洗干净还给你的。”见千雨婷情绪稳定下来了,邓伟说到。 结果邓伟并没有把衣服洗干净,他说他跑遍了每一家干洗店,老板都摇头说没办法。还衣服时邓伟还在外套里藏了一百块钱,千雨婷发现后忍不住笑出了声,也就是从那以后她开始注意到他。有时候喜欢一个人就是这么简单,不需要什么感人的理由,一件小事,一个眼神那怕当时自己很生气,可他就这样慢慢走进了她的生活。 “喂,你看那人是邓伟吗” 千雨婷被这话打断了思绪,朝着吴净薇指的方向望过去,邓伟正双手提满东西站在人群里。就当千雨婷打算挥手叫他时,一辆客车横在了两人中间,没过多久,汽车驶去,载走了女孩心中的少年。 06 自从来到清河,这已经是张思程在这里过的第六个年。当初离开母亲来到这里和爷爷奶奶生活的原因他早已不想再提起。虽说是和俩位老人一起生活,张思程也只有在自己揭不开锅的时候才去爷爷家里蹭一顿,平时都住在爷爷家隔壁,那以前是家里用来出租给外人用的,现在归属于张思程。俩老人也对此不怎么在意,年轻人嘛,让他闹去。 今天是二十九号,明天就是除夕,张思程想着到时候大家肯定是陪自己的家人过年,干脆就今天把那群家伙叫过来聚一聚。想着就给邓伟打了电话,谁知邓伟坚定地拒绝了,那就只剩那两个家伙了。 虽然张思程平日里和谁都自来熟,人也热情好客,但真正值得让他发出邀请的也就那么几个。张思程走在去唐潇焱家的路上,两人家隔得不远,沿着公路走,上完一个长坡,然后是两段台阶,接着映入眼前的是一个宽阔平坦的院坝,两边各有一栋楼房,虽有四层但就只有底层有人住。这是以前兵工厂用来安置工人建的,无论是楼型还是材质都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唐潇焱以前就住在这儿,不过后来搬走了,但去他家还是要路过这里。 来到唐潇焱家门口,面对的是紧闭的铁门。张思程满头黑线,上前敲门,“唐潇焱,别装死,打电话叫你过来,你不来,我只好亲自来请你丫的了,快开门啊,别躲在家里不吱啊,卧槽。”本来想一直这样敲门闹下去的,谁知道突然门开了,躲避不及的张思程直接迎面和防盗门来了一个亲密接触。 “疼死我了,绝对破相了,你开门倒是说一声啊”张思程捂着脸,揉着额头。 “你见过谁开门需要向外面的人报备的”唐潇焱不冷不热地说着。 张思程揉着头,看向里面的人。此时的唐潇焱赤着上身,穿着运动裤,脖子上搭着毛巾,完美的肌肉配上刚洗了澡梳到后面没吹的头发,健康的肤色上有些许疤痕,此时正一脸严肃的站在门口。 “卧槽,哥们儿,暴露狂呀,走,去我家吃饭。”张思程双手遮眼道出了自己的目的。 “吃饭你又不会做饭,吃什么饭西北风吗你是想让我给你做饭吧。”唐潇焱毫不客气地戳破他的目的。 “哎我去,这不是大过年聚聚嘛,咱们可以一起做啊。”张思程丝毫不显尴尬,“快快快,换身衣服,你这身出去不是被冻死就是被当做耍流氓的抓去警局过年。” 两人耽搁了片刻,便离去了。 “这不是去你家的路吧”唐潇焱说出自己的疑惑。 “这不是叫了王少言的嘛,我这是去找他一起啊。”张思程略微顿了顿。 “叫了找你确定你不是像找我一样”唐潇焱看出来了这货就根本是一时兴起,根本就是打算来场突袭。 “咳咳,别这么说,哥们儿不是这样的人。” 两人走上公路,到王少言家还需要走一大段距离,其中要经过这条当时最为繁华的晨夕大道。当初这条路是运送军工的必经之路,所以是按当时最高标准铺的,可惜到了后来兵工厂搬走后这里就荒废了,没有了以往的人来人往,两旁开始杂草丛生,虽然偶尔也有人清理。据说取名为晨夕大道的原因是,东升太阳的朝霞和西落时的晚辉都会照耀这条道路,美感十足。现在这条道路只能述说着自己的荒废与凄凉,路上的行人也只能幻想着曾经的美景。王少言家在这条道路旁的其中一个居民区里。 唐潇焱听了张思程的一路的废话,依旧一张不问世事的脸不曾有丝毫改变,这与张思程的火热形成对比,奇怪的组合走了一路。 王少言家门口,与唐潇焱不一样的是,王少言家并没有锁门。王少言在家扫着地,偶尔和他奶奶说着话,脸上显然可见的微笑与平时在学校时是两个模样。 “哟,少言,你这是做家务呢”张思程打破了平静。 王少言闻言回头看着张思程,“你是来找我的我说了我今天不出去。”直接了当的拒绝让张思程一时无语。 片刻之后,“那什么,难得一学期结束了,一起聚一下呗,你看,这一年一过,可就没有下一个年再聚了。”张思程忽悠着,唐潇焱在一旁的门外阳台上看着天空沉默不语。张思程见自己一个人再那里忙活,心里想冲上去给唐潇焱两拳,你也不来说两句,都这么熟了还搁那儿装。 “我说了我”王少言话音还没落就被自己奶奶打断了。 “去吧,他们都是你交的新朋友吧难得朋友一聚,去吧。” 见自己奶奶都发话了,王少言不好多说,只是去厨房把中午的饭菜放保温箱里热着,回头蹲在奶奶身边告诉奶奶吃的时候只需要打开保温箱取出来就好,然后放回保温箱里转动开关就可以保温等等。 临走时,奶奶拉着张思程说了几句话:“少言这孩子从小就这样,不爱跟人打交道,你们对他多点耐心。看见他有朋友在身边老人家我也安心了,以后你们还能陪他走很长一段路,到时候希望你们能互相帮助。” 张思程听奶奶一字一句地说完后,回以灿烂的微笑:“那肯定的。” “干嘛呀,不是去你家吃饭吗”唐潇焱见张思程没跟来便回头催促道。 “来了,奶奶再见。” 随后三人出了小区,向张思程家走去。 “来来来,到了我家就不要客气,随便坐。”张思程保持着东道主的样子。 “坐什么快中午了,不吃了”唐潇焱打断着。 “这点我赞同,你把我们叫出来该不会是打算点几个外卖就解决的吧”王少言附和到。 张思程一脸黑线,这俩人今天怎么这么统一了 “走吧走吧,那边是厨房,今天张大厨就让你们开开眼界。”张思程一脸的对厨艺有信心且无敌。 只是他这种信心没多久就打破了。厨房里成浆糊状的面团,大小极其不一的南瓜块,把生米倒进锅里不管也不掺水就煮的电饭锅,死相极其惨烈的小龙虾,以及铁锅里不知熬的是什么东西的糊状物,时不时还冒着泡,十分渗人的感觉。 “这就是你说的开开眼界我还真是开了,没想到有人会把厨房搞成这样。”唐潇焱靠在厨房门口掩着鼻子。 “张大厨可真是好厨艺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配炸药呢。”王少言在一旁沙发上说道,“再插一句,你家客厅天花板快被你熏黑了。” “你还是出去吧,我怕你做的东西把我们毒死。”唐潇焱走进厨房打开抽油烟机,关掉灶台上的火,拔掉电饭锅,有条不紊地处理着现场。 “我也来帮忙吧,不然今天中午恐怕是吃不了饭了,张,大,厨。”最后三个字说得特别的重。王少言起身走进厨房,进去前还拍了拍张思程的肩,摇头叹气,但上扬的嘴角始终没有下来过。 “卧槽,你们两个等着,总有一天我也能做出可以吃的东西来。”张思程不服气道。 “所以现在你还是边玩儿去吧。”唐潇焱头也不抬,忙着自己手中的事。 有了王少言c唐潇焱这两位经常做饭的人在厨房,厨房恢复了该有的秩序。 “我处理剩下的小龙虾,南瓜粥。”唐潇焱说出自己的分工。 “饭和炸饼我来吧,这边有水果,还可以弄点水果汁。”王少言回复着。 两人看是配合无间,其实都是在各忙各的,几乎没什么语言交流,偶尔说着自己需要的菜料。 看着厨房的两人,张思程嘴角露出一抹狡黠,切,平时的两个高冷男神,这不挺和得来的嘛,赶紧拍下来,哈哈哈哈。 厨房不断有菜品端上桌,什么事也没干的张思程毫不客气地坐下来开吃了他把厨房搞乱不算,直到王少言和唐潇焱把最后两道菜端上来。 “你倒是很不客气。”唐潇焱瞥了一眼张思程,拿着饭碗剩了一碗。 王少言什么也没说只是眼神里看着张思程透露出嫌弃的感觉。 “有吃的不吃是傻缺。”丝毫不管唐潇焱的打趣和王少言的眼神,伸手拿起龙虾就开剥,“我敲,烫烫烫。” 外面又开始下起了雪,不大也不小。寒风吹着,屋内的暖气和寒风做着对抗,严寒的冬季背后却是不久后的春阳。在等小龙虾冷却的同时,张思程一一品尝了桌上的每一道菜,尝完还要发表一番评论。 “首先这个炸饼,光是卖相都十分诱人,凑近一闻,嗯一股葱香;一口下去,金黄的外衣随着咔嚓一声爆开,那叫一个酥脆;可包在里面的糖芯却是入口即化。” “再来说说这个南瓜粥,一眼看上去平平无奇,可只需小小一勺便知何为美味。南瓜配上小米,把香,甜,软,糯四个字表达得淋漓尽致,那淡淡的香甜在口中来回流动,清新怡人,瞬间暖心肠。还有啊” “行了,差不多得了,饭不会做,吃倒是挺在行的呀。”见张思程一脸陶醉地沉浸其中,唐潇焱出言打断,“这么多吃的还堵不上你的嘴。” “你俩做饭这么好吃,哎” “你干嘛叹气”王少言不借地问道。 “我哪是在叹气呀,我是在羡慕,羡慕你俩的媳妇。要是我是个女的,我就随便嫁给你们俩中的一个” “你,女人得了吧。”唐潇焱连忙把眼瞥向一边表示接下来的话恶心到自己都说不出口。 “我怎么了我告诉你,我要是是个女孩,那必然是肤白貌美,美若天仙。追我的男人那不一大堆,到时候我这儿挑挑,那儿选选,这个不行,那个ass。”张思程比着兰花指,换了女人的腔调说道。 “有一说一,你之前的女装确实还不错。”王 少言也插话道。 “那是,谁叫姿色摆在这儿,没办法,哥就是男女通吃。”张思程自豪地拍拍胸膛。 “这话倒是因该让你未来媳妇听听。” 一桌的菜没多久就被消灭干净了。下午唐潇焱和张思程在打着游戏,偶尔传来几句唐潇焱的打趣,“饭不会做,游戏也菜,你还有什么本是没展示出来” 王少言在一旁看着书并没有参与进去,吵闹的二人丝毫打扰不了他。至于张思程和唐潇焱,两人都是学霸,假日里自然不会看书。 冬季的夜晚来得很快,天边很快便暗了下来,张思程提议出去吃烧烤喝啤酒。两人表示都行,不过得你请客。王少言给家里奶奶打了电话表示自己很晚才能回去,不用留门有钥匙。 门外,张思程打了个寒颤,“这就是长期待在温室里的结果啊。” 很快三人来到了镇上比较近的的烧烤店,坐进屋里,点了一箱啤酒和许多烤串,便开瓶喝了起来。酒桌上的男人不论喝没喝都会被气氛带动起来。 “你们毕业后有没有想考去的地方”张思程干了一杯问道。 “我想回北洛去。”王少言说出自己想去的地方,他想回去看看自己的老师。 “北洛你就是从那里来的,你就不打算换一个地方吗高级学院诶,放开自己的眼界不好吗”张思程道,“不如和我去桑罗怎样你从北洛来的,桑罗就在北洛隔壁,这么近,不妨碍你回家之内的吧” 沉思了会,想起了老师说过艾西斯很大,繁华不止一处,要多出去看看。“你说的有道理,我的确在北洛待的够久了,桑罗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 张思程眼里闪过一丝笑意,转头问着唐潇焱:“你呢你打算去什么地方。” “我洛都。” “切,就不考虑一下桑罗”张思程似乎很想三人在一起。 “不了,我有自己的打算。”唐潇焱拒绝了张思程的邀请,但脸上似乎少了些许冰冷,不知是喝酒后造成的,还是因为被气氛感染了。三人不知为何笑了起来。 张思程嘴上吃着烤串,一脸沉思地看着另外两人,终于还是没有憋住问出口来:“我老早就想问了,你俩为什么总是板着一张脸,不累吗”面对张思程的疑问,唐潇焱什么也没说,只是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王少言在酝酿了一会儿后说道:“小时候经常和父亲东奔西跑,所以没什么朋友,性格自然就有点孤僻。” 张思程看出俩人都不愿提及过去,“你看我问些什么问题我说我们三也算兄弟了吧,不管以前我们经历了什么,做了什么,统统不去管它。要着眼于现在和未来,以后还有大把时光,是吧”张思程明显是醉了,动作幅度越来越大。俩人先是一愣,马上举杯表示赞许。“叮”,三个酒杯碰在了一起。 吃饱喝足,都喝醉了的三人大摇大摆地往回走,街上也并非只有他们如此,过年嘛,酒局是少不了的。在夜色下,周围渐渐安静了,三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慢慢地来到了一个十字路口,三人站在原地,眨了眨眼睛,努力让自己保持稳定。原本漆黑的夜被家家户户的灯点亮,三人看着对方的脸,唐潇焱第一个打破沉默。 “你说我们是兄弟,那就别让我后悔交了你们俩个兄弟。”说完唐潇焱伸出右手放在三人中间。 张思程会心一笑,“不问过去。”说完把手搭了上去。 “不负将来。” 三只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07 待西沉的太阳洒下最后的余晖后,头顶的天空完全属于亮洁的月亮,和给大地带来温暖的日光不同,月亮的光茫无论怎么看都让人感到一股寒意。今晚的月亮并不孤单,无数的星星和她一缀着漆黑如幕的夜空,可夜空下的人却在独自徘徊。 姜正在回收站门口来回走动,他双手插包,忧虑写满他的脸,刚过完年的晚风依旧令人发颤。姜正心事重重地走着。就在中午姜正被一席来电从睡梦中惊醒,惺忪的眼好不容易集中在一起,猹,该死,这个时候。 “喂,猹哥,那个钱的事我在想办法,这个月肯定没问题。” “谁t你说钱的事了。你给我听好,最迟今晚会有一辆货车来你那儿,白色车头,蓝色车厢。你什么都不要干,更别乱说话,让车停在你的那个破回收站里就行了,还有那个司机他要什么你就给什么,别惹他。” 说完电话就挂了,听猹的语气他貌似很急。姜正放下手机仰头躺在沙发上。一辆货车来我这儿干嘛还有猹为什么这么着急,而且这着急的背后还隐藏着一丝恐惧。姜正扶了扶额头,最近老有事来烦他,叹了口气,猛地坐起,环顾一下四周,看着杂乱无章的房间眉头不经皱了起来。 收拾完房间后差不多也快五点了,姜正煮好饭再上街买了点凉菜,这已经是他最能拿得出手的了。结果姜正就等到了现在。不耐烦的他点了根烟,望着远处的公路依旧没有光亮,姜正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周围安静得让人害怕,这种环境下难免不让人开始胡思乱想。姜正想到了很多,想到了自己在孤儿院的童年;想到了自己为何走上了这条路又是为什么想要远离它。可为什么只是远离他怪自己当初没有勇气和它决裂,如果那样此时自己可能就长眠在某个荒郊野外了吧;他又想到了自己的将来假如自己还有的话,就守着这个回收站平平淡淡地过完这一生 渐渐地,眼皮变得沉重,尽管姜正努力抵抗睡意,但最后还是屈服了。随着梦的指引,姜正又回到了那个他无比熟悉的地方,只有在梦里我才能回来吗红漆大门将姜正与那份回忆隔离,他曾无数次站在这里,仅仅是站着,他不敢推开大门,他害怕里面没有他希望看见的东西,他害怕自己不配再回到那里。就在姜转身打算离开时,一个声音叫住了他。 “要走了吗就像以前一样。” 姜正猛地回头,眼前的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瘦高的个子,脸上满是灰尘,蓬乱的头发,上嘴唇上竖着一道鼻涕,衣服上可以明显地看见补丁。姜正不敢直视孩子的眼睛,仿佛那眼神正在灼烧着自己。 姜正低着头,那孩子又问道,“要走了吗” “我” “明明来了,为什么不进去看看” “我还可以进去吗” “你的心还没找到归属,那么这里就还为你开放。” 听到这儿,姜正抬起头,那孩子对他投以微笑,忽然就消失不见了。姜正没有想着去找他,他慢慢地走向了那道红漆大门,轻轻地推开,眼前的一切还是他记忆里熟悉的样子。一个宽阔的庭院上放着孩子们玩耍的器具:滑梯c跷跷板c还有以前他总爱占着不放的秋千。器具上没有一个孩子,也听不见属于儿童的欢声笑语;左边有一个一米多高的高台,上面升着国旗,可旗子没有在空中律动。姜正一路穿过庭院,不管往哪儿看都能看见树,这都是院长要求栽的。树桩子下被刨得干干净净,这都是小孩子干的好事。接着是一条岔路,一边是水泥地铺成,通向食堂和宿舍,另一条是石板路通往后院。后院是老院长亲自修建的,有一个小水池,水池旁有颗老榆树,树下是一张石制的桌子和几个凳子。以前每当姜正感觉自己做了错事都会老老实实地在树下站着,老院长总是一脸慈祥带着笑容出现,他会问姜正今天干了什么,姜正一五一十地回答,听完后老院长会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头,告诉他这件事应该怎么怎么样,那件事如果这么做又会怎样怎样 踩着一块块石板,姜正想着老院长的教诲,想着此时他会在老榆树下等着自己吗。前面一颗大树做出迎风招展的样子,几片树叶从树枝上掉落,定格在空中,树下一位老人背对着姜正站着。姜正顿了一下,但依旧向前走去,就在离老人几步远的地方停下,他不敢上前看老人的脸,老人也始终没有回头。 “你回来了”老人问道。 “嗯。” “你长高了,脸上的稚气也没了,眉头也没有以前那么舒展了。你好像经历了很多。” “嗯。” “还记得我以前和你说过的吗总有一天你会离开这里去见识外面的世界,会见到更多的人,遇到更多的事,其中有好有坏,有让你开心的也有让你难过的。现在看来貌似后者 要多于前者。 “我” “我之所以建立这座孤儿院并不是想给你们这些无家可归的人一个家,那种东西我怎么给得了。我只是想在你们孤独无助的时候给予那怕一丝丝的温暖。可家在哪里,自己的归属在何方要靠你们去寻找,在那其中难免会走弯路,甚至是歧路,可不要就此放弃c妥协。这个世界总是很无情,让我们无数次落入别无他选的境地,但挣扎着站起来不就是生活的全部意义吗姜正,无论你以前做过什么都不应该阻碍你以后想做什么,该做什么。我没法让你一生充满美好,但我希望你不要憎恨自己所处的时代,尽情地活下去。” 不知不觉姜正眼角湿润,奇怪,明知道这是梦,可眼泪滑过脸颊的感觉却是如此真实。姜正再也忍不住了,伸出手想抓住院长,就在要触碰到的一瞬间,院长消失了,一道白光袭来,世界变成了白色 “滴”一声刺耳的汽笛声在耳边炸响,强光打在眼睛上,使得姜正不得不避开,过了一会儿才消失。姜正听见鞋底踩在沙石上的声音。 车门打开,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 “你就是姜正,猹说的那个”看着这个梳着大背头,穿着一身西装,手腕上若隐若现一只猛禽的模样,脸上除了严肃再无其它表情的人姜正一时说不出话来。 “额你是谁等等,白色车头你是枭”姜正不确定地问道,脸色略微下沉。 “呵呵,看来你还知道自己的任务。执行任务期间还敢睡觉,怪不得组织上把你派到这儿来。”枭讽刺道。 “快点开门把车停进去。”对方以命令的口吻说道。 “好的。”姜正连忙掏钥匙,忽然他眼角瞥见一点亮光,起初他并没在意,可马上光点就向四周扩散,无情地吞噬着周围的黑暗。姜正瞪大了眼睛朝那边望去,枭注意到了他的表情疑惑地问道:“怎么了”也顺着望了过去,此时那团亮光还在扩大,仿佛要冲上天空。 “那个方向是”枭带着疑惑问道。 “政府大楼。”姜正缓缓地说道。 08 下了高速公路以后,一辆银色的轿车依旧快速地行驶着,后座一位年轻男子望着窗外,可心思全然不在一闪而过的景色上。他一手托腮,似在思考着什么。他怎能不忧虑,这次派给他的任务可不简单,他感到无比的棘手,稍有不慎恐怕性命堪忧。不过话又说回来,此时那位大人除了自己也没人可派了。 “郑处,还有大概十几分钟就进清河镇了。”司机的话打断了郑寻的思绪。 “嗯,那就好。” “吱”忽然一个急刹车,车轮拉出两条刹车印,郑寻的头猛地撞上前椅,身体又迅速地被拉了回来。 “老林,你干嘛”郑寻扶着额头抱怨道。 “那个,郑处,前面有个女人。” “女人”郑寻摇开车窗,看出去,只见一位女子正站在马路中间,修长的大腿配上皮裤,凹凸有致的身材,一脸严肃的表情。郑寻顿时打开车门下车,趋步走向前。 “夏小姐,你这太危险了,万一没刹住我不好和总统交代。来,有什么事上车说。” “在外面不要叫我的名,我有自己的代号,还是叫我的代号吧。”女人开口道。 郑寻心想,我敢吗你虽说是总统大人派来协助我的,然而等级比我都大,我哪敢使唤你,你要是出了什么问题他不得扒了我的皮。再说了喊你代号和没喊有什么区别,你叫夏晨曦,你代号叫晨曦,暴露不是很更快吗算了,这些事都不是自己考虑的。 两人上了车。“那个,晨曦大人,事情怎么样了”郑寻开口询问到,语言中透露出的不是疑惑而是肯定。 “哼,都可以烧烤了,全熟,你要吃吗”夏晨曦讥笑着说道。 “啊哈哈,这个就不了。”郑寻打着趣说着。 “郑处,接下来去哪里”司机老林回头问到。 “去医院吧,我们去看看这个全熟有多熟。”郑寻嘴角带着笑,笑容很戏谑。 车又缓缓发动,向前行驶,只不过方向却变成了镇上的医院。 此时清河政府门前,刘胡安和副镇长在政府门口,看着政府主楼一脸茫然,这火似乎肯定烧得很奇怪,但又不知道奇怪在哪里。市长也下来了,镇长也死在了火中,麻烦大了。两人心照不宣,对对方摇摇头,然后站在公路边,等着市长郑寻的到来。 车缓缓驶向镇医院,郑寻和夏晨曦以及另外两名人员下车,鱼贯而入医院,走到服务前台,郑寻开口到“请问太平间在哪里” 面对一上来就问停尸房的陌生人,前台的护士很纳闷,心想这四个人找太平间干嘛。“那个,你们找太平间有什么事吗” “哦,我是市里新调来的市长,郑寻,听闻镇政府被火烧了,镇长也葬身火海,我们就是来调查一下,问一下他的死因。” “市长请稍等一下,我向上面问一下。”随后,小护士半信半疑地拿着前台的电话,打给了护士长,手挡住自己的嘴,时不时瞥一眼众人,深怕被人听见,特别是眼前这位自称是市长的男人。 “那个,你们等一下,护士长马上就来。”护士放下电话说到。 “哦,是嘛,那好。”郑寻转过身,背靠前台手肘撑在大理石吧台上,顺便朝夏晨曦挤了个鬼脸。 不久,一位中年的护士小跑到前台,“真是市长啊,久等了久等了,我这就带你们去太平间。”护士长连忙说着。 “为什么镇长的尸体没有人来认领,他家人呢”走在幽长狭窄的过道中间,郑寻向身边的护士长问道。 “他啊,自己原本的老婆死得早,儿子也死在了战场上了,五十几了娶了个小老婆。这不,贪官贪多了,报应来了,小老婆卷着钱跑了,连尸体都只能放在我们医院。”护士长回答到,“就在前面那个房间。” “那可真是人生不幸,家门不幸啊。”郑寻笑着,也不知道是对镇长的活该的嘲笑还是什么。 一打开门,一股福尔马林的味道就袭来,护士长马上用手捂住鼻子,“就在里面。”护士长带领大家进去,取出尸体给在场的众人查看,期间不停地在鼻子前扇着风。房间极其安静,,只有一个小排气扇慢悠悠地转着,天画板上的吊灯也时不时跟着闪一下,多少让人有点背后发凉。 “喏,看看吧,背后被捅了一刀,一刀致命,手腕有勒痕,可能是死了后被移到政府被烧的”护士长一脸嫌弃,想尽快离开这里。 对于郑寻和夏晨曦以及另外两人来说,他们对镇长的死因心知肚明。 “哎,找个墓地埋了吧,毕竟也是一镇之长。”说完重新盖好白布,示意护士长把尸体放回去。 接着 四人出了医院,郑寻看了看表,“十一点多了,我们去找家饭馆吃顿饭吧。” “那,镇政府那边”老林迟疑地问着。 “让他们等着,这点都等不了还当什么官啊。”郑寻笑着道。 五人来到饭店,点了一桌子菜吃得有滋有味,至于接待员什么的全然抛在脑后。 另一边的政府则是另一幅画面,刘胡安和副镇长却是满头黑线,这个点了,他们两人还饿着,这市长的影子呢 “那个刘局长啊这市长是不来了” “可能堵车了吧” 两人嘴上这么说着内心却是破口大骂,这市长肯定是在拖,在玩自己。 两人又等了半个多小时,看见远处驶来了市里的车,脸上好看了不少。 郑寻下车后,后面跟着夏晨曦,刘胡安和副镇长迎上去,满脸笑意,只是脸上写着牵强,“哎呀,欢迎市长的到来,这位是”刘胡安看着旁边的夏晨曦问道。 “这是我的秘书,夏晨曦,夏秘书。”郑寻说着。 刘胡安心里直骂娘,就烧了个政府主楼,来了一个市长,还带个秘书,但脸上又必须得装得欢迎。 周围的群众却没有散去,反倒是越聚越多。群众们七嘴八舌地讨论着。 “这就是市长,这么年轻,怕不是又是哪家的公子哥。” “小声点,市长冲我们这边看过来了。” 郑寻回头看着群众,“我是国家安排的新市长,我是来这里主持公道的,请大家放心。无论是谁,烧了政府大楼,就是和政府,和国家作对,我一定会把犯人绳之于法。” 一旁的夏晨曦忍不住地“噗嗤”一声笑了起来,郑寻赶忙瞥了她一眼,心想你这一笑我好不容易塑造起来的青天大老爷形象一下子就垮掉了。 在一场慷慨呈辞后众人准备向被烧的主楼走去,郑寻望了一眼眼前的阶梯,近百阶阶梯通向被焚毁的政府大楼。一路上副镇长说着着火的一些事情,一旁的刘胡安一言未发。主楼处许多民众在收拾现场,残破不堪的大楼映入眼帘,许多人在议论着。 “这镇长死了我觉得就是报应。” “嘿,我觉得是他自己不想活了。” “不至于。人死都死了,死者为大。” “你倒是说得轻巧,他干的那些事没影响到你罢了。” “我这是就是论事。” 这些话被上来的郑寻听进了耳朵里,回头看向刘胡安,“刘局长,你在这儿当局长挺久了吧” 刘胡安心里猛然一颤,自己的事市长一定知道了些什么,该死,脸上却十分牵强地露出笑脸。“嗯,差不多一二十年吧。” “哦,那么多年呀,一定有不少事很棘手吧,也多亏局长你能力出众,挺辛苦的吧” “哪里,哪里,都是为人服务。”刘局长眼神飘忽额头直冒冷汗。 “为人民服务思想觉悟不错。那位也是为人民服务,不过下场嘛”郑寻看着废墟拍了拍刘局长的肩膀,旁边的副镇长一脸疑惑地看着俩人。 “唉,你们,都好好干活,别议论了。”副镇长岔开话题到。 “好了,该汇报的也汇报得差不多了,你们去忙吧。哦对了,刘局长,还请你最近加派人手巡视,毕竟出了这种事,警局上下应该积极行动起来。”郑寻的微笑充满暗示。 09 天色阴沉,本来是年后冬季,出门的好时候,邓伟家却高兴不起来,屋里挂着白绫和沉重的花圈,悲伤的哀乐响彻邓伟家。邓伟红着眼看着面前的黑白照片,此时的他眼中挤不出一点泪水。周围的亲朋好友都过来安慰着邓伟,邓伟的母亲已经哭得憔悴不已所以客人都是邓伟在接待,刚满十八岁的他经历了人生中最大的不幸。邓伟听着耳畔的安慰,感觉特别讽刺,平时哪怕过年都不走动的亲戚,现在自己父亲去世了,却奔走相告而来,家里以前从未如此热闹过,如今却是锣鼓喧天。就不能让人安安静静地走吗 “邓伟,节哀,不要太难过,人死不能复生,你看开一点。”张思程拍着邓伟肩膀安慰着。 “人死为大,你一定要走出来,你还有你母亲,你就是这个家的顶梁柱了。”王少言也上前安慰着。邓伟听罢心里一悸,母亲她应该比谁都难过。 唐潇焱只是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到了一旁。 与亲戚的安慰不同,反而自己的朋友的安慰才能感觉到一丝温暖,“谢谢,我会的。”邓伟用颤抖的声音回答朋友的安慰。 千雨婷看着邓伟的脸,内心无比难受,她知道自己应该劝劝他不要太难过,可此时的邓伟真的需要的是这些吗千雨婷一下子感觉自己从未了解过他。于是她上前拉着他的手臂,“邓伟,叔叔的离去你肯定难受,但你一定要坚强,不能就这样倒下了。你还有你母亲,大家,还有” 邓伟侧过头,看着千雨婷,眼神略微复杂。“谢谢,我想静一静,你先回去吧,我会联系你的。”他强迫自己做出笑颜。 千雨婷看着邓伟,眼神坚定了一下,点点头,“好吧,你要照顾好自己。” 千雨婷离开了,邓伟心里沉重极了。他看见了一直站在远处的刘胡安,“刘局长,我爸爸是怎么死的”邓伟用能让对方听见的音量问到。 刘胡安眼神略微闪躲,“他是是执行公务意外身亡的那个,小邓啊,你一定要坚强啊”刘胡安说话略显停顿。 邓伟瞥着刘胡安,心里觉得很奇怪,他,为什么说话支支吾吾的,是不愿意告诉我什么吗 “我爸爸的遗物,我可以去警局拿回来吗我想,现在就去。”邓伟看着自己父亲的黑白照片说道。 “这个,去吧,局里有大纸箱,方便你搬不是,唉,人死为大啊。”刘胡安故作深沉,摇头叹息道。 邓伟看了他几秒,错身而过。 路上,邓伟看着阴沉的天,仿佛四周没有颜色,都是灰的。年前父亲还好好的,怎么会这样该死的老天,我不信父亲死得那么简单,一定有什么,局长支支吾吾也一定隐瞒了什么可自己又该怎么办邓伟的内心如毛般的难受。 警局内,大部分工作的职员看着邓伟收拾着遗物,没有安慰,没有帮忙,同事的死对自己来说毫无关系。邓伟默默的收拾着,眼里冰冷如铁。这个社会怎么了人情味呢呵,我不知道父亲究竟保护了什么 回到家中,葬礼进行到了结尾,看着抬起的棺木,邓伟抱着父亲的照片走在前面,脸色暗沉。看着自己的父亲被埋进土里,碑上照片的人仿佛还在身边一般,邓伟闭眼,两行清泪留下。 家里,亲戚,同学,来参加葬礼的人都走了,母亲依旧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邓伟走进父亲的书房,收拾着父亲的遗物,打算封存起来,这些都是父亲平时用的。 一本暗红色笔记本在书柜的暗格里,邓伟很奇怪。这是什么翻开,是父亲的日记,从开头看,严谨的语句,父亲平时还真是严格啊,日记也不放过,内容全是和工作相关。直到邓伟翻到记录着杨宇父亲死的那一页,只见杨宇父亲名字上画了一个红色的圈,旁边还打了一个问号,似乎父亲很疑惑杨宇父亲的死。越往后翻越不对劲,父亲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一直在查着什么事。日记来到了最后一页,父亲写到了西装男子,手臂上纹了一只枭;回收站,大卡车还圈了几圈,打了一个大大的感叹号和问好。这是父亲记录的最后一页了,回收站,这里的回收站只有姜正那一家,父亲的死和姜正的回收站有什么关系不行,我要去问一问。 邓伟从椅子上起身,赶忙穿上外套,穿好鞋准备出门。开门前他朝母亲的房间望了一眼,一阵犹豫后还是来到房门前,“妈,我有事出去一下,用不了多久就回来。”一出门就向姜正的回收站跑去。 邓伟看着眼前这蓝色铁门后的回收站,脸色阴沉,上前敲门。“姜正你给我开门” 许久,姜正开了铁门上的小门,看着邓伟,“你干嘛我知道你爸死了,但你别跑我这里来撒气啊。” “你到底在做些什么你告诉我,我爸的死是不是和你有关”邓伟满脸怒气。 “神经病啊,你爸死了和我有什么关系,你可不能这么冤枉我啊,赶紧滚蛋。”姜正愤怒地说道。 “你这里是不是有别人,一个穿西装的,你告诉我有没有。”邓伟沉声说着。 “什么玩意儿有个屁,我自己都买不起西装,滚滚滚。”姜正脸色略微变了一下,随后便重重的关上了大门。 “姜正”邓伟看着关闭的门,大吼了一声。 无奈,邓伟离开了姜正家门口,心里空落落的,仿佛竹篮打水一般。归途中他才想到自己不该这么冲动,对方真有什么猫腻也不应该就这样直接跑过去质问。那现在该怎么办忽然脑子里闪过一个人,张思程,他肯定有办法,他肯定知道姜正的事。对,以前打篮球提过姜正,他肯定知道什么 一路小跑来到张思程家,大门微微敞开,邓伟并未多想,一头扎了进去。里面光线昏暗,这不得不让邓伟放慢脚步,最后他推开了张思程房间的门。房间依旧昏暗,散发着橘光的灯是唯一的光源。张思程仿佛知道邓伟一定会来找他一样,坐在门对面的椅子上,手中托着的酒杯微微摇晃。 “来了来,喝。”张思程拿着酒杯的手指了指桌上的酒杯,脸上没了往日的开朗,仿佛换了一个人一般。 邓伟紧了紧眉头,但依旧上前拿起酒杯一口饮尽,看着张思程,等着他开口。 “唉,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说吧,你想问什么”张思程脸上的镇定,超脱了他的年龄,仿佛往日的种种是装出来的一般。 “姜正的事这是我爸的日记,他”邓伟开口到,也不知道为什么,邓伟极其信任他,不知道是出于对朋友的信任还是内心的肯定,他只知道只有他能告诉自己想要的东西。 张思程接过笔记本,不快不慢地翻动着,脸色古井无波,片刻后,说道:“你查现在的姜正是没有用的,想要找到一个人的弱点,必须去找到他的过去。”张思程拿出了一张写着孤儿院的纸和一张陈旧的照片。 邓伟拿着转头就走,这时张思程把他叫住,“邓伟,你真的要去吗这件事你一旦牵扯就去很难全身而退。”张思程站起来接着说道:“你真的想好了你母亲有该怎么办” 提起母亲邓伟脑子一下子浆住了,但很快他又恢复了之前的坚决。他笑着说道:“这不还有你。” “我希望下学期还能看见你,毕竟我们还有一学期的同学还没做完保重。” 邓伟停住脚步没有回头,举起右手,做着再见,然后大步离去。这个背影,张思程看着他消失在眼前,叹了口气:“命运,终究是逃不掉的” 邓伟离开后,连夜坐上了去清化市的末班车,照片上面是一张孤儿院的合影,字条上背面是地址。邓伟死死地盯着照片,他的眼里唯有坚定。 车窗外暗了下来。 10 不知怎的,平静的生活被悄然打破,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在背后推动着。最近烦心事一件件找上姜正。原本待在清河这个破地方没事收收保护费什么的就行了,日子过得不滋润但也顺心,虽说“上级”猹时不时为难一下自己,但也能应付,可如今邓伟近日也老来给自己添乱,虽然以前也看自己不顺眼。不过他把父亲的死和自己联系在一起也不是没道理该死,真t死。 回想起白天邓伟离开后,姜正脸色不好看,枭迎面走来:“谁啊,怒气这么足,你在这儿有仇家” “不是,我一个同学,他爸死了,来我这里耍混来了。”姜正略有隐瞒。 “有照片吗我看看。” 姜正翻开手机把手机递上前。姜正搞不懂为何此时枭皱紧眉头,一副如此在意的样子。 “原来是他,没想到,有人下手比我还快。” “你见过这个人”姜正尽量不让对方看出他的惊讶,但他睁大的眼睛完全暴露了自己。 “之前去补衣服的时候感觉他在跟踪自己,但到了回收站就走了。”枭一脸思考的样子说道。看来对方也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死的是个警察,还跟踪过自己,如果被人顺藤摸瓜查到了,不是死就是在牢里蹲一辈子。要是姜正不知道车上装的是什么还好,那他根本就不会慌张,可他偏偏在枭出去的空挡看了一眼,是t死的军火。 该死的,如果不是那天枭不小心划破了衣服,我还不会发现你们居然在运军火,枭也不会出去,就不会被跟踪。纸包不住火,看来是时候离开这里了深吸了一口,吐出一口烟圈。 “你怎么了” “喔,没事。枭,我觉得待这里太无聊了,我是本地人,出去应该不会有什么影响吧”姜正知道自己在这个时候提出这种要求很奇怪,但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先想办法出去再说。枭瞥了姜正一眼,思考一番,点了点头。 “这是你家,你想出去不必给我报告。”说罢转身离去。 待离开回收站有一段距离后,姜正拿出手机,给江瑜打了电话。铃声响了又响,迟迟没人接通。快接呀,快接电话。 “喂,姜正不好意思刚才在洗澡,这个时候打过来有什么事吗”一阵忙音后,姜正听到了他期待已久的声音。 “废弃工厂,用你最快的速度过去。” 挂断电话后,姜正朝约定的地点跑去。口中的气越喘越急,速度却没降下来。来到工厂,确定没人跟着后,进入楼里,江瑜早已等在这里。 “发生什么了吗”江瑜急切地问道。 “我们得做好跑路的准备了。” 江瑜惊讶地瞪着姜正,“跑路,跑什么”江瑜觉得奇怪。 姜正缓了口气,说道:“他们在运军火,我们要做好跑路的准备了。即便现在还没有东窗事发,但他们把军火停在了我的回收站,我们肯定会受到牵连的。” 江瑜一下子冷静了下来,低头思考了起来。 “现在不行,现在跑很快就会被发现,不想死只能等。”江瑜冷静地说着,思考着接下来的事情,显然他马上就接受了军火的事。 “现在不能急,不能慌,老大你现在就回去,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但他们有什么动作,我们就随时离开。至于他们现在我回去后会和他们联系,叫他们做好准备。没用的东西一样别收,把有用的带上c打包就好。我们现在要等一个时机,一个他们露出破绽的时机一个离开后不会被组织追杀的时机。”江瑜极其沉重地说道,姜正一言不发地听着。 “那我们去哪儿”姜正心里早已有了答案,但还是问了出来。 “嗯,东边肯定是不行;北边的话,我只能说不好也不坏;至于临近两省,到时候情况不一定比现在好。”江瑜停下来看了一眼姜正接着说道:“西边。” 姜正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去那边就只有从军。部队十分缺人,就算是到时候被通缉他们也不会管这么多,只要肯扛枪上战场就照收不误。” “那你真的想好了参军报效祖国” 姜正挠着下巴,“除此之外,别无他法。现在别给杨宇和李梦豪说,杨宇到时候在通知他,李梦豪,他和我们不是一船人你也回去好好准备。”姜正说完对着江瑜点点头,回身离去。 回去的路上姜正并没来时那么着急,他想着江瑜的问题,你真的想好了参军报效祖国就如同他说的那样,他没有别的选择。去哪儿都有风险,他只能选择最低的那条路。如果放在其他时代,犯了法去投军无疑是自投罗网,可在当今的这个社会,军队成了罪犯逃避法律的地方,国家也会让那些死刑犯选择是子弹还是军服。 只要能活着到那儿,那么你以前的一切都不在重要,无论出身高贵还是低贱都只是一颗子弹的事。过去被抹除干净,未来靠自己挣取。 姜正一边走一边想。把自己献给战争,用他人的生命换自己的未来,反正以前也这么干过。大不了死在那里,还能当个烈士。可荣誉根本就不是自己所追求的,只有傻子才会为了那种东西去死,他们还觉得自己无比的伟大。 11 汽车沿着山路蜿蜒前行。听着微弱的发动机轰鸣声,邓伟整个身子瘫坐在座椅上,靠着车窗,双目无光。车内的其他乘客几乎都在睡觉。邓伟也想闭上眼睛进入梦乡,可无论他怎么努力,就在即将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一阵痛苦顷刻间袭来。父亲的死挥之不去。邓伟并不是那种失去亲人后就悲痛不已,永远走不出去的人。但父亲的去世被一层薄幕笼盖,他不相信父亲是出意外死去的,更何况在看了父亲的笔记后他更加坚信这其中一定有什么秘密。他要完成父亲没有完成的事,可内心深处总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你这么做无异于白费功夫,就算真有什么猫腻,凭你一个人能掀翻一幢大厦吗或许什么都不去管,普普通通地过活才更好。可父亲的话总是在他要妥协的时候响起即使身处极恶的时代,也可以做一个正义的人。 就在邓伟脑子里一片混乱时,手掌传来的振动使他得以重新集中注意力。看着手机屏幕上出现的“千雨婷”三个字,他迟疑了一会儿,把音量关掉,别过头去,这是她打的第七个电话了。邓伟在葬礼上说过会去找她,但到现在为止都没联系过千雨婷。不过他也说不出什么,原本在那次“约会”结束后就该把话说清楚,告诉对方自己还不想谈男女之间的事,不要在自己身上白费时间和精力了。可结果直到从她家门口离开都没说出口,搞得自己像个渣男,吊着别人。邓伟可以明确地告诉任何人自己不喜欢千雨婷,但每次面对千雨婷的邀请时又拒绝不了,兴许自己真的不知道怎么对付女孩吧。 晚上的夜风格外冰冷刺骨,邓伟下车后,就近找了一家酒店入住。已经很晚了,不适合查下去了打开房门,邓伟就一头扎进床上。父亲的逝去折磨着自己,翻来覆去都睡不着,这个年可真是够了。 邓伟翻身躺在床上,他向失眠妥协了。乘现在还算清醒,他规划了之后的行动。目前为止只有孤儿院这一条线,希望明天能有所收获。现在他坚信父亲之前在调查一伙犯罪组织,这伙人还和姜正有联系,所以通过姜正也许能扒出些什么。明天一早就去孤儿院,看能否找到什么蛛丝马迹。想着想着睡意渐渐浓了起来。 第二日的清晨,阳光和睦,邓伟张开眼睛,眼里血丝满布。他看了一眼时间,8:43。在卫生间洗漱一番,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深吸一口气,转身离开。 从兜里拿出昨日张思程给的纸条,青山孤儿院,白辰路11号,管理员陈贾杰。 查出姜正的一切就可以知道一些事情了,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邓伟闭上眼,再次张开,眼里多了些许坚毅。 城里毕竟不是乡下,一打早街上就以人山人海,上班族,放假的学生,情侣各色人等什么都有。地铁也是格外的拥挤,导致邓伟只好等下一班。坐在椅子上,邓伟感觉太阳穴肿胀得发痛,揉了揉依旧无用,邓伟索性不去管它,兴许是因为昨晚没休息好吧。 “下班列车还有五分钟,爸爸你看,我就叫你快点了,车走了吧。”此时从自动扶梯上跑出来一个小孩,十来岁的样子,后面跟着的是他的父母。家长一脸慈祥的看着欢快的孩子,小孩也是停不下来,这儿瞧瞧,那儿看看,整个候车厅充斥着小孩的笑声和他跑来跑去的脚步声。这让邓伟的头痛更烈了,但他并没有责怪的意思,这本就是这个年纪应有的样子。邓伟想着一家人一起出行在他的记忆里并不多,父亲的工作摆在那儿,而父亲也是那种做事及其认真的人。虽说父亲是警察,但他从不把工作的事带回家,就邓伟所知,父亲从未接受过贿赂,那怕是他做巡警的那段日子。这就是为什么后来同样升为小队队长的其他同事早已买车买房可邓伟家还是挤在几十平米的房子里。父亲平时除了一些必要的对话外和邓伟也没什么交流。父亲也不是什么知识分子,教育水平在初级,学院还没念完,所以他讲不出什么高深的大道理。他只是用自己的行动来给邓伟看,一个人应该活成什么样。 列车再次到来,这一趟没那么挤了,最后几个站时邓伟也找到了位子坐下。出了地铁站,繁华二字毫无保留的展现在邓伟眼前。高大的写字楼,商场一幢幢的排列在一起,周围人流如潮,车辆呼啸驶过,远处的高架曲折蜿蜒,四通八达。邓伟无心去感叹眼前的繁荣,一心钻进街巷里。 经过多方打听,总算找到了白辰路11号。看着眼前这座偏僻的院子,白色的墙掉了色,黑色的印记镶嵌其中,墙根发霉,院子里的大榕树一大部分探出墙外,墙壁上爬满了藤蔓。邓伟上前,敲响了门。 许久门打开了,一位看起来久经沧桑的中年人打开了门,对方打量了邓伟几眼:“请问,你找谁” 邓伟看着眼前的中年人,缓缓开口道:“你好,请问是陈贾杰陈院长吗我找你打听一些事。” “一些事我这里是孤儿院 ,你有什么要打听的。”陈贾杰狐疑的说着,“你先进来吧,大冬天怪冷的。” 对方邀请邓伟进入孤儿院里,邓伟心想没有一上来就摔门走人,这样的展开还不错。“我这里太小,来,孩子们都去房间里玩儿,来客人了,都不要闹了。” 孤儿院外观不怎么好看,但内在不错。此时,十来个孩子在院里玩着自己的,见院长这么一说也乖乖地走向房间。 两人到了孤儿院的会客厅,陈院长拿出茶壶泡了一壶茶。“我这里可是许多年没有人拜访了,小伙子,你还是这么多年来的为数不多来拜访的人。我对你没有印象,你应该不是我们院里出去的吧呵呵,想问什么就问吧,我看看我还记不记得。” “陈院长,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姜正。”邓伟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姜正好像是有这么一个小孩子,这我得翻翻相册了。”陈院长听到姜正的名字显然被惊了一跳,他肯定知道姜正,而且印象深刻。陈院长起身走到了一旁的书柜旁,嘴里念叨什么。 “找到了,来,你看看是不是这个小孩子”陈院长翻开相册的记录。 邓伟上前只看见了一个与姜正差不多相貌的一个小孩子,但可以百分百确定这就是姜正了。 “姜正在老院长去世后就被人领养了,与他一起被带走的还有四个小孩子。”陈院长回忆道。 “那,您还记得是谁把他们领养的吗”邓伟问着。 “哎哟,嘶,这我还真记不得了,当时孤儿院快破产了,都快经营不下去了,毕竟我们是私人办的。这时候来了一个人,好像自称是省里的商人,说要带几个孩子回去培养成商业精英来着,一下子要这么多人是很奇怪,但他的手续什么的都很齐全,而且当时也缺钱。然后孤儿院没办法只好同意了,靠着这笔钱,终于是周转开了。”陈院长说道,“具体对方长什么样,这我还真的记不清了,倒是对他旁边的一个小伙子有点印象,满脸死色,看上去就吓人,右手上有一个很特别的纹身,至于纹的是什么,我记不清了,哎呀,人老了,记不得了。” 邓伟听着陈院长的话,心里做了一定的记忆。“那还有没有别的” “这还真没有了,姜正几人离开后,就再也没见过他们了,领养他们的商人也没出现过了。”陈院长述说着,“怎么,你是姜正的朋友或是亲人那小子从小就在院里长大,我不知道他还有认识的人在外面。”院长身子向前一探问道。 邓伟脸色有些难看,没想到,来到了这里,居然竹篮打水一场空啊,什么都没有查出来。 “喔,亲人倒不是,朋友,算吧。那,谢谢院长,打扰了。”邓伟起身微鞠躬作势告别。 “这就走了唉,你们这些年轻人真是忙。”陈院长将邓伟送到门口,挥手告别,然后重新关上大门。 看着紧闭的大门,邓伟很不甘心,都走到这里了,线索什么都没有查到,还断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街道上,邓伟漫无目的的走着,不知不觉间回到了酒店,今天只能先这样了。于是走进酒店上了楼。现在是午餐时间,但邓伟全无食欲。倒在床上,翻看着父亲留下的笔记本,一遍又一遍地看着,很想看出那么一些重要的事,心里越来越烦躁,对查下去,真的要失去线索了,该怎么办笔记里的圈圈问号,陌生人,纹身这些都有什么用唯一的突破口就这样没了。 天色又开始暗淡下来,不知不绝邓伟翻了一个下午的笔记。邓伟眨了眨疲惫的眼睛,我需要冷静一下,然后再思考下一步怎么办。邓伟到了杯冰水然后一饮而尽,冰凉的液体流贯全身也让他的脑子暂时清醒。这是他和父亲学的。无论什么时候,父亲只喝冰水,邓伟从小也学了过来。潜移默化的影响吗想着这些,邓伟出了酒店房间。过道里有位阿姨在一间一间地收垃圾,“阿姨,我这间就不用了,没什么垃圾。”说完就走向电梯。 出来酒店,来到街上去。夜晚的清化才是他真正的样子。严格来说清化是没有夜晚的,车辆的喧哗和行人的嘈杂诉说着这座城市对黑夜的“反抗”,抬头看不见月亮,唯有霓虹散发出的五颜六色的光辉,被工作劳累了一天的人只需要点上一杯酒就可以让疲惫烟消云散,更多的人只想挥霍金钱来买一夜的放纵,这是他们活下去的精神支柱,如果把这给剥夺,那他们就和尸体没什么区别了。此时形形色色的人走在街上,有成群的也有独自一人的,邓伟就是。出来放松一下,至少不会让自己太烦躁。 思考者下一步的邓伟低着头,丝毫没注意到路,与迎面走来的两女一男撞在了一起,对方被撞得一踉跄。“艹,是谁,走路不长眼睛吗” 一个女人顿时破口大骂,另一个女的马上扶了上去,“猹哥,你怎么样了你没事吧”一个女子关切的问道。 “你瞎啊这么大的路,你眼睛不看的吗”另一个对着邓伟指责到。旁边一个酒吧也忽然蹿出两名壮汉。 但是邓伟并没有 听进去,他听见了一个很耳熟的字“猹”。邓伟抬头,看着这名叫猹的男子,只是一瞬便注意到了对方衣领处没系口子的地方纹着一只动物“猹”正张着它锋利的獠牙。原本断了的线索,此时似乎活了。邓伟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出头。“对不起对不起,不小心,想别的去了。” “嘘,是我们走在大街上挡了别人的道。不好意思今晚喝得有点多。前面的酒吧是我开的,你今晚在那里的消费全免了,就当是我的赔礼。”猹说着揽着两名女子,醉醺醺地上了停一旁的车。 车发动的一瞬间,邓伟记下了对方的车牌号,在看了看身旁的酒吧,然后回头,向着酒店走去。 回到酒店的邓伟,登录上了查车牌号的网站,快速的查到了这个车牌号的落户地点。地点不远,就在市里外的郊区里,邓伟记录下来了地址,打算找个时机去看一下。翻看父亲笔记本,父亲圈起来的纹身,鸟等字,之前在姜正的电话里出现的猹,似乎连起来了。想到对方今晚是从酒吧出来的,而且对方也说了那是他开的,那这个酒吧一定是对方经常去的地方,明日要去踩一下点看看是不是能再碰到。 即将揭露一个惊天大秘密的喜悦一下子袭来,邓伟无比激动。他花了点功夫才平息下情绪。他明白现在还不是沾沾自喜的时候,反而应该谨慎,一旦走错那怕一步后果可能就是粉身碎骨。 12 身后政府大楼的废墟清理得差不多了,可郑寻并没有叫人加急盖一栋新的大楼出来。他来这儿完成自己的任务后就会离去,所以没有必要花功夫再建一栋。郑寻这几日都是在临时搭建的棚子里办公,好在镇民们没怎么打扰他,他也只是处理一些必要的事。来这儿已有几天了,郑寻一直在等待消息,可收到的答复全都是“暂时还没有动静。”该死,究竟在哪儿一大批军火到底藏在哪里不可能这么销声匿迹郑寻恼怒地思考着,这是他要办到的头等大事。 这个国家如今是什么样,中央不会不知道。可之前那群所谓的政客忙着争夺中央的那点权力,对于地方大多采取容忍的态度,所以现在财阀c犯罪组织c地方大族林立。但一切都因那位男人的出现将发生改变。他通过自己的政治手段说服了中央里的那些家伙暂时统一起来,不愿意的也被清理掉了;然后在解决了三大财阀的欧阳家后接着就该把刀伸向黑色势力了。 而他郑寻就是被派来给这件事铺路的。岭南省一直盘踞着一伙势力干一些非法勾当中央早就知道,但黑色势力和地方政府联系紧密,可谓是狼狈为奸,沆瀣一气。 这也是南方三省的通病。作为表面上中央派到地方的省长,想要坐稳这个位子还得看蛰伏于暗处的那群家伙的脸色;同样,他们也作为官员对抗中央的力量,用来维护自己好不容易抓住的利益。因此不能急于求成,要温水煮青蛙,一点点地连根拔起。 前不久中央收到情报,岭南会有一批军火运出,中央想借此机会介入打开局面。中央花了点功夫才把郑寻塞到市长的位子上,这一举动无疑会让对方有所警觉,搞不好会关紧房门不出来。但即便是这样,郑寻这颗钉子的钉入对以后的行动也大有帮助。可对方貌似豪不在乎,该干的一样不少,就差指着自己的鼻子说“来呀,有本事就来碰碰”。 这让郑寻有点担忧,他怕这是个陷阱,被别人领着掉进去。他把他的忧虑告诉了周总,周总给的回复是既然对面挥拳了那么我们就把它接下来。他让郑寻加快计划的实行,以防万一还给他派了一个强力外援,结果来的是夏晨曦。 郑寻的线人追查到一半就没了音信,人多半是没了。无奈,郑寻只好用最笨的方法,广撒网。 他把自己的人分散在他认为军火可能出现的地方,因为他信不过地方的那群家伙。自己到清河亲自坐镇,他觉得这儿的可能性最大。郑寻并没有采取太大的动作,毕竟市长亲自下来已经很说明问题了。他只是暗中加派人手盯着,可接连几天什么也没查出来,或许军火早就离开了,或许军火压根就没来过这儿。 就在郑寻在地图上写写画画时,一位高挑美丽的女人进来了,身后跟着一对夫妇,四十岁左右,一看就是老农民。 “市长就在那儿。”秘书做着介绍,男人连忙走上前来,女人站在一旁,手里紧紧拽着布包。郑寻赶忙起身走过办公桌和男人握手,满手的老茧证实来他之前的猜测。 “老伯,有什么事吗”郑寻询问道并看了一眼一旁的夏晨曦。 “老人家一大早就在政府外面站着,听门口大爷说在那里犹豫了好一整子都没进来。要不是我把他俩领进来估计会一直站到下午。”夏晨曦一脸笑容解释道,看起来她对于秘书这个职位当起来已经得心应手了。 “有什么事大伯就说。” 老人支支吾吾的,时不时看看夏秘书,郑寻明白了他的意思,给夏晨曦使了一个眼神。 “那有什么事你们聊,我去看看工地那边。” 在确定只有郑寻和妻子在场后,男人才开口:“我明白不该在这个时候来打扰您。我们是农民,老实的农民,没得罪过任何人。我们老来得女,今年才才15岁。” 说道女儿,男人眼角挂起泪水平复好心情后男人继续道:“她是个好女孩,我指的不仅是相貌。她热情开朗,每次看见她的笑脸一天的疲惫就烟消云散了。可就在三天前,她一夜未归,我明白孩子大了总要见识外面的世界,可她从未彻夜不归过。” “第二天我和老婆子一大早就去警局,他们告诉我要失踪24小时才能报案,叫我们回家好好等她回来。天哪,24小时,一分一秒对我们都是煎熬。”男人抬头看着郑寻,郑寻做了个手势表示理解。他隐约猜到了事情的发展结果,但还是耐心地听了下去。 “我们没有怎么闹,按照警察说的回家等女儿回来,我们一眼未闭,满心期待女儿的声音传进耳朵,可她依旧了无音讯。第二天我们又去了警局,可他们态度大变,说什么他们本就忙得不可开交哪来的功夫给我们找女儿。我明白了,我一下子就明白了,他们压根就不想管。”男人眼里满是愤怒,属于父亲的愤怒。女人忍不住地 哭出来声,男人赶忙回头训斥:“别在这里出丑,就不该让你跟来。” “没事,阿姨需要我给你倒杯水吗” 女人摇头表示不需要,男人接着说道:“我不愿向那种人低头,所以我来找您,我不奢望您做太多,只要找到我的女儿就行了。我能感觉到她已不在人世了我不是傻瓜但我求您找到她” 女人再一次泣出了声,男人朝她打了个手势,示意她把布包拿来。男人接过布包,把里面的东西倒在办工作桌上,一塌塌的钱,其中好多都十分破旧。“这是我们所有的积蓄,我明白规矩,我再次请求您帮” “帮你找到你的女儿,我知道了,她叫什么名字。”郑寻揉搓着眼前的钱,感觉闻到了一股汗味。 在问了一些必要信息后,郑寻亲自送俩位离开。看着男人一个劲儿地道谢,女人提着布包离去,夏晨曦对郑寻投以微笑,“他们到了。” “他们谁呀”郑寻摸摸后脑勺,努力回忆自己还有谁约了但还没见。夏晨曦一字一顿地说道:“电视台。” “呵,真是一群哪里有缝就叮的蚊子,走吧,我们去看看这些妙笔生花的大作家。” 13 昨晚邓伟睡得非常好,这是自父亲去世后的第一次。一方面他知道了接下来该怎么做,另一方面是因为昨晚他梦见了父亲。父亲离去后邓伟还是第一次在梦里遇见他。父亲依旧穿着警服,这一身他不知道父亲穿了多久,自打有记忆起父亲便是这一身打扮。梦里父亲并没有对他说什么,只是静静地坐在火堆旁,邓伟坐在一边,在橘色的火光的照耀下依旧看不清他的脸。邓伟仿佛回到了那个夜晚,他和父亲两人守着挂架上的腊肉,这是每年家里都会准备的年货。时不时可以听见油滴在柴火上发出的滋滋声,腊香味随之散发出来弥漫在空气中。星光透过窗户透进来,分成一束束。也就是在那一晚邓伟第一次和父亲谈心,不是父子之间的谈话,而是男人之间的交流。邓伟问父亲为什么要当警察,父亲用极其平和的语气回答道:“我18岁那年,你爷爷去世了,我成了家里唯一的顶梁柱。我放弃学业外出找工作,一开始我做过很多工作,帮人打短工c跑工地c运货,每一样都不长久。” “为什么,因为那些工作不好吗”邓伟用略带稚气的语气问道。 “因为我发现每一个工作都有它黑暗的地方,都有我无法接受的规则。后来我做了警察,可那些为人不齿的事依旧存在。这次我没有再次选择逃避,但我也没办法去改变它,我只是在坚持心中的正义。孩子,总有一天那些黑暗也会找上你,就如同当年的我一样,我希望你能记住即使身在一个极恶的时代,也可以做一个正义的人。不求改变外界,只愿不被改变。” 当年的邓伟是听不懂这些的,他也不明白父亲为何在那时那地对自己说这些,他只知道从那以后自己把父亲的活当作了座右铭即使身处极恶的时代,也可以做一个正义的人。随着慢慢长大他明白了其中的意思,但他又开始不解父亲坚持的意义,再想到父亲的结局,邓伟心中更是有一股无名的怒火。警局一直说父亲出了意外,但是什么意外也没明说。旁人都能感受到其中的问题,更别说邓伟。在父亲的笔记里明确地表达了父亲对上级的不信任,提到局长多次阻碍自己调查,很多资料都对自己保密,父亲推测局长接受了贿赂,但一时半会儿拿不出证据。回想起父亲有一次在晚餐时接到电话,起身一个人去了阳台,餐桌上的邓伟和母亲从父亲的语气中可以清楚地感受到他的愤怒,这也是邓伟记忆里为数不多父亲情绪失控的时候。打完电话父亲独自在阳台站了一会儿,接着回来吃完了碗里的饭,然后出门了。 邓伟现在时不时会回想起这些细节,那时父亲就应该在调查了,邓伟也意识到了什么,可怎么也想不到有天清晨会有人急匆匆地跑来敲他家的门,喘着粗气告诉邓伟他父亲的死讯。 第二日清早,邓伟早早起床,吃过酒店准备的早餐后邓伟就出门了。他知道白天去酒吧不会有什么收获,所以他打算去别墅碰碰运气。他先在附近的商店买了一顶鸭舌帽和墨镜,拦下了路边的一辆出租车。邓伟一头钻进去报出来自己的地址,师傅也只是应了一声便发动了引擎。 看着沿途的景色,邓伟默默地记住了沿途的标志性地点和转向。 “师傅,还有多远到啊” “快了,再开个五六分钟就到了。”师傅应到,“这条路好久都没什么车开了,我记得那边有一小片林地,以前原本是打算开发成别墅区的,后来嘛,好像卖得不怎么好。小伙子你去那儿干嘛” “喔,有个朋友在那里租了栋房子来开轰趴。到时候到那附近就放我下来吧,我打算走过去。”邓伟说道。 几分钟后,车停了。“年轻就是好。这里可不好打车,你要是回程,记得去公路上。”师傅提醒道,收了钱便匆匆离去。 邓伟看着离去的出租车,脸色平静下来,快步朝自己的目的地走去。查到的那俩车行车资料显示,对方很少来这边,来的时间也很有规律才会来,基本在晚上,这给了自己一个来探查的机会。沿着公路走了一下会儿,一条小路向山坡上延伸。邓伟走在青石板铺成的林间小道上,心情平静了下来。两旁种的松柏即使在寒冬的洗礼下依旧绿意盎然。邓伟放慢脚步去享受这份宁静,不知道猹走在这条道上是不是也有一样的感受。 远远的便看见了别墅的影子,邓伟更是加快了脚步,进入别墅区才发现,这里的大部分别墅都是空房,只有少数几栋是装修了的,但看样子似乎很久都没人住了。邓伟小心翼翼地前往地址上的地方。看着紧锁的大门,邓伟围着别墅转了几圈,找着可以翻越的地方。再严实的堡垒也会有着致命的破绽。邓伟发现从对面的别墅墙上,可以跳到这边。 等邓伟爬上墙发现这个位置翻越进去落脚地是一大片草坪,两栋别墅墙与墙的距离不过两三步,一个跳跃邓伟稳稳地落入了别墅里。好在先前观察到有监 控,邓伟避开摄像头,没有让自己被拍到,对方可能以为不会有人来找他的底。沿着一旁的墙壁顺利爬上了二楼阳台,戴上手套轻轻试了试玻璃门,可以拉开,便进入了里面。里面的布置相当奢靡,字画c古董c花瓶邓伟看了一眼楼下大客厅,家具极其豪华,这是收了多少钱才能有这种程度。 邓伟挨个房间的搜查,发现有一个最里面的房间很古怪,别的房间都可以轻松打开,而这里居然有着指纹锁。而且对方极其的小心谨慎,之前的每个房间都有一些小机关,其中有一间有头发卡在门缝上的,如果不是自己小心,恐怕对方下次回来,很快便会露出破绽暴露吧。 邓伟发现这个密码锁要指纹,指纹肯定是猹的,这里不能多待,要赶快离开,之后再做指纹的打算。 按照出租车师傅的说法,到了公路上打车回市中心。邓伟思考着接下来的计划,指纹好弄下来,关键在于怎么靠近对方在不引起注意的情况下搞到指纹。邓伟苦思冥想,可办法就是不出现。 邓伟在商业街路口下了车。走在商业街上,对于经过的一切都漠不关心。期间他几次停下来坐在公椅上,看着眼前的人来人往,有的面露喜色c有的一脸着急c也有的古井无波。无论怎样邓伟都无法与之产生那怕丝毫的共鸣,他甚至感觉自己不属于这个世界。 不知不觉中邓伟来到了一个十字路口。中央是一个圆形喷泉,有几个孩子围在周围玩水。他们的母亲在一旁聊着天。邓伟找了个远离人群的地方坐下。一坐下才发现这位置的妙处,不只是不易被人注意,而且视野极佳,周围的每一个人的一举一动都尽收眼底。邓伟看着众人享受着这份美好,不时头顶传来列车的鸣笛声。他发现左边不远处有一颗大树,树干不高但十分粗大,枝繁叶茂。一根树枝向外延伸,仿佛自己就是树干一般,树枝下有一位绿色的巨人用身体承受着这份重量,几个大点的孩子在那里玩着球。邓伟在环视了一周后开始思考晚上的行动,他打算先去酒吧看看情况探探底。到时候只要像现在一样,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在一旁观察,观察每一个人,从蛛丝马迹中寻找线索然而脚边的球打乱他的思路,他顺着看过去,之前在玩球的孩子中的一个站在那里。邓伟摇了摇头,捡起球:“你们的” “嗯,大哥哥可以还给我吗” 邓伟看看不远处望着这边的小孩,又看回眼前的小鬼,双手挤了挤皮球,“为什么不呢。” 之后邓伟配他们玩了一会儿,直到孩子被大人带走。邓伟一看时间快到饭点了,邓伟原本想随便找家餐馆凑合一下,但随即转念一想,向着昨晚的街道走去。他走进了酒吧斜对面的咖啡馆,选了一个可以清楚看见酒吧门口的位置坐下。接下来什么事都没有发生,邓伟一直盯着门口,可进进出出的人都没什么可疑的。期间他点了两次咖啡。 天黑了下来,快来了吧。邓伟心想。果然一辆黑色轿车驶来,邓伟正了正身子,看见两个男子下车后,轿车一刻未停就离去了。两名男子也是径直走进酒吧。邓伟知道走在后面的就是昨天撞上的猹,他在喝干眼前的咖啡后也跟了进去。 里面光线灰暗,放着轻音乐。邓伟一开门,吧台的两个人朝他看了过来,其中一人还举杯向他示意。邓伟向吧台走去,同时环视室内。两旁的散台都还没什么人,舞池更是空空无人,邓伟走上高台来到吧台前,点了杯鸡尾酒。刚才和他打招呼的人丢下同伴独自坐在邓伟旁边。邓伟没有拒绝但也没开口。 “第一次来吧,之前没见过。” “嗯,换换口味。”邓伟接过调酒师递过来的鸡尾酒抿了一小口。 “那你要失望了,我们这儿可是正规场所。” “我想是你误会了。”邓伟又喝了一口。酒这东西一旦沾上就停不下来。但他告诉自己不能喝多,你需要一个清醒的脑子。 “一般什么时候人会多起来”邓伟发现吧台左右两侧都有一道门,其中一道门前有着几个人在那里玩桌球。 “快了。”说完就回到了同伴身边。 果不其然,人陆陆续续地进来了,舞池区也沸腾了起来,散台和高台都站满了人,他们举杯欢呼c高声尖叫,有人从舞池下来,更多的是从下面拼命地挤上去。邓伟喝了一半就找了个偏僻的角落,他感觉头脑发胀血压飙升,并不是酒精的作用而是音乐混着众人的呐喊让邓伟感到脑浆都被摇匀了。 邓伟缓了口气,身子向后微微一躺。从进来到现在他都没发现猹的身影,之前他去了没人的那道门,发现里面是包间,有些开着有些关着。那就只剩下厕所和另一边了,可那群家伙还在那里,一直没离开,中途有人靠近也被支走了。邓伟察觉道猹就在里面。 “各位,喜欢今晚的音乐吗” 人群用狂热的欢呼作为回应。 “那就把你们的激情全部释放出来。” 先前的那个男子此时站在舞池中央,全场所有人都起身向他举杯, 邓伟周围的人都这样做,自己也不好意思坐着。男子发出醉汉特有的笑声,一一回以感谢。“现在舞台是你们的了。”他一下来就有人跟上来对他耳语,听完男子脸上闪过一瞬的愤怒,把举杯给了身边的人,迅速走进厕所。一会儿男子出来了,左手搭在一位矮胖成年男人的肩膀上努力地解释着什么,后面跟着一名女人,低着头一声不吭。 14 猹用手帕擦拭了双手然后坐进轿车里,林承早已坐在驾驶位上,转头见猹坐好,启动汽车驶向公路。 猹昨晚睡得很不好,他早早起床,早餐是一杯纯酿白兰地,厚厚一片香肠和新鲜面包。用过早餐后他端起小号素色瓷杯,喝着热咖啡。他身穿浴袍和拖鞋在屋里走来走去,琢磨着今天要干的事。昨晚猹就决定要尽快除掉李彪,所谓尽快,就是今天。 猹有点犯难,倒不是因为李彪是从他手下出来的,这和干部的判断力无关。李彪的背景挑不出一点毛病,他在一个贫穷家庭长大,幼年时的忍冻挨饿让他对金钱和权力有着比别人更大的欲望。他通过努力走到了现在的地位。上头考验过他,没有发现缺点。在杀了第一个人以后,他靠组织过上了好日子。东区有一家酒吧由他经营,他可以从中抽取五成利润,这也意味着他在猹心目中的地位要高于其他人。猹知道李彪靠打劫捞点钱,这么做当然违反组织规定,但也能证明他的价值。打破制度说明他闲不住,就像一匹永远想挣脱缰绳的野马。 再说李彪从没因为抢劫而惹来麻烦。他的行动总是经过精心策划,实施时只是制造最低限度的混乱,他从不伤人,只对醉汉下手,这些都不出格。可最近李彪越来越放肆,有人说他看见有客人在他的酒吧里吸毒,还有嫖妓,这些都是猹所不能容忍的。他要求自己手下的所有企业都干干净净,酒吧外他不管,但酒吧里面不允许有任何犯罪。再加上最近新调来的市长颁布了新的政策,警方好几次找上门,但每次都无功而返,这都得益于他的苦心经营。但他们已经盯上了李彪,所以不能让一颗耗子屎坏了一锅粥。 让猹烦心的是个行政问题,处理掉李彪本身反而是家常便饭。问题在于他空出来的位置该提拔谁上来这次晋升很重要,不能轻易做决定。此人必须精明,悍勇,足够忠诚,不能一有麻烦就向警察开口。到底该选谁呢 最终猹把名单缩小到三人。第一个是在南区的地下赌场的执行人,强壮凶残,力大无穷,所有人都害怕他。思考了半小时后猹还是把他的名字划掉了,他需要一个有智慧的人,这样才好和那些检察官周旋。 猹几乎选了第二个人,老孙。这人跟他的时间最久,很有人格魅力,容易和人打成一片。他也代替自己管理着中心区的酒吧。猹给了他足够大的信任,他也用实际行动来表明自己值得这份信任。最后猹还是放弃了,原因很简单,他的位置还没人能够替代。 最后选定了第三人,林承。和李彪一样,林承对组织也十分卖命,在一次冲突中他左脚受了伤,虽然不妨碍行走,但是看上去很明显一跛一跛的,于是猹让他联系酒品监察局的公务员。猹喜欢他的判断力,他不喜欢蛮干,也明白挣钱要舍小保大,很有眼力。 好了,事情就这么解决了。接下来他要亲自处理这件事。他越过几个更有资格,更忠心的人提拔了李彪,可他还是辜负了他。其他事情都解决了,他让李彪午饭后来接他。 接着给林承打电话,他没报上姓名,只是说道:“来公寓,我有事交给你。” 他很高兴尽管时间还早,林承既不惊讶也不睡意朦胧,只是说:“行。”好小子。 “别着急,你午饭前来就行。” 又是言简意赅的一声“行”,猹挂断电话,决定去车库洗他的宝马。 来到车库,猹脱掉大衣,车库里有暖气,猹讨厌寒冷。猹爱死这辆车了,开起来安静又稳当,内饰非常考究,没事他会在车里坐一会儿。猹一边擦着蓝色宝马的金属外壳一边琢磨,对付李彪要非常小心,这小子就像耗子,能闻到危险。到时候我应该用什么表情说什么话我要粗声大气,就像李彪惹我发火一样。李彪敏感多疑,这会打乱他的阵脚,让他摸不着头脑。但又不能大发雷霆,要是心不在焉的恼火。林承为什么在这儿这会使得李彪非常慌张,特别是林承还得坐后排,李彪开车,后脑勺对着林承,他恐怕不会乖乖让自己置身险境。 猹使劲把宝马擦得铮亮,考虑要不要多叫一个人。但想想还是算了,多一个人就多一份被出卖的风险。如果同伙只有一个,到时候就是各执一词,但是还有第三人,那平衡就被打破了。 猹叹了口气,他离解决问题还差十万八千里。答案忽然冒了出来,他要告诉李彪他打算在东区再开一家酒吧,叫他来是带他们去选地方。带上林承商量各种细节同样合情合理。到时李彪只会想到自己又会接手一家酒吧,会有更多的钱流进自己的腰包。想着想着猹笑了。 其实根本不用这么麻烦,除掉李彪有一百种方法,但猹坚持自己动手,论到生死问题,谁也说不准会发生什么。 林承来得很早,猹向他解释了任务和各自扮演的角色。惊讶和感 激让他喜形于色,他感谢猹的提拔,表示愿意为组织效劳。猹知道自己没有看错人,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别着急,先把这件事办好,以后好处有的是。完事后你带着老婆孩子去海边度假,晒晒太阳放松放松,先用你自己的钱垫着,回来后再打给你。” 猹走进房间,打开保险柜,取出一把手枪递给林承。“用这把,”猹说道,“警察绝对查不到。” 接着猹亲自准备午餐,烤牛排加上葡萄酒。席间猹看出来林承的不自然,“不用那么拘束,牛排冷了就不好吃了,安心享受这份美味,这是你应得的。” 吃完午饭没多久,猹听见了敲门声。他给林承使了个眼神,穿上大衣开门。“我还以为你要睡个午觉再来。” “有什么事” “上车再说。” 李彪发现林承也在公寓,一时间愣在原地,林承嘟噜了一声走过,算是打了招呼。猹打开车门,“快点,你指望我开车吗”李彪这才回过神来。 李彪坐进轿车,抬头看了一眼后视镜,“林承你坐过去,t挡住后视镜了。”林承坐在了猹的后面,仿佛这是全天下最自然不过的要求了。 “我们去哪儿” “我打算在东区再开家酒吧,你对那儿熟,带我们去看看地方。”听罢李彪嘴角微微上扬,排气管吐出一团黑气。 过了桥,他们来到东区。李彪带猹去了很多地方,地段都不错,人流量都很多,有一两个地方猹真的心动了。他们选得也很仔细,一谈就是一两个小时,直到黄昏。猹有点饿了,他问二人要不要吃点什么,林承和李彪都拒绝了,猹在街边买了个烧饼回到车里。“差不多了,先送我回去,不去公寓,去别墅。” “回来时我把你送到商贸中心,你打车回去没问题吧”李彪对后面的林承问道。 “可以。” 轿车驶过繁华的街道,开出城区来到郊外。车内充满油葱味,猹看了看窗外,“找个地方停下,我撒泡尿。”李彪知道做了这么久的事,猹憋不住尿。他把车开下公路,在通往田野的路上停下。猹下车后立马钻进灌木丛,真的撒了泡尿。抖抖干净后回到车边打卡车门。猹飞快地看了眼公路上下,没有灯光,一片漆黑。再看回车内,李彪全身瘫软地坐在位置上,头靠着方向盘,脑门一个大窟窿长着恐怖的大口,手死气沉沉地下垂,血浆溅满车窗,林承一脸镇定地坐在后面。猹给他打了个手势,林承下车把枪丢进灌木丛走向停在附近的一辆车,坐进车里,林承在座位下摸索,找到钥匙发动引擎。 15 灯红酒绿,纸醉金迷,这是邓伟对这里最客观的印象。这里居然是如此的糜烂,舞台上摇头晃脑的男女让邓伟感到不适。对方始终没有出现,今天看来只好到这里了,如是想着的邓伟正打算离去,没想到的是惊喜来得如此的快。紧闭的门打开了,走出来的正是猹。门前玩桌球的彪形大汉见况立马放下球杆,猹对每一个人一一点头,临走前挥手示意他们继续。猹来到了吧台点了一杯酒坐在那里和之前的男人交谈着什么,但邓伟现在无法近身,对方身旁有着两个保镖站在一边。无奈,邓伟只能观察着,寻找着机会。这不是时候,关键在于要不引起注意拿到指纹,而且为了以防万一要尽量多拿几根手指的指纹。 嘴里喝着酒,眼光却一直撇向对方,记住一切有机会的地方,直到对方离去。 回到酒店的邓伟找寻着一切可以拿到对方指纹的方法,并且接下来的几天他又去了几次酒吧观察对方,对方也不是每天都来,间隔两天对方就会来一次,也不是每次都会喝酒,有时候进了包间,但很有规律的是,对方会在酒吧待上两个小时左右后都会来到吧台点一杯,喝完就走。 对方行事似乎毫无破绽,从进去包间到吧台,再到离去,都有人陪同,很难接近。包间c吧台c酒,邓伟脑子飞速地转动,包间c吧台c酒。酒他会点一杯酒,酒杯上会有他的指纹而且对方不喝冰的,这也杜绝了冰化了的水将指纹淡化掉。那晚邓伟提前去了酒吧,一到那儿就开始喝酒,这次不一样,他要让自己喝醉。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邓伟也不知道灌了多少杯酒。他需要那种醉醺醺的感觉,但又不能醉得一塌糊涂,不然会坏事。他一边喝一边瞟一眼吧台,他不希望自己错过机会,期间有几位女孩邀请他去跳舞,他都拒绝了。 对方终于是出现了,邓伟先等了一会儿,感觉差不多后,深呼吸一口气,起身一晃一扭地靠近,这倒不是装的,每一步他都迈得轻飘飘的。 现在转身还来得及,你没必要做这些。 已经迈出去了,回不了头了。 一但出错,后果你承担不起。 不不需要担心这些。 那你又能做什么 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可以做。 邓伟顿了顿,喝光杯里的酒,此时猹也干掉了酒杯准备起身离开。是时候了。 邓伟迅速地靠近,然后假装没站稳,他把身体向猹那边躺去,就在要倒下的瞬间邓伟抓住吧台,把身子压在吧台上。此时酒杯被邓伟完全挡住,邓伟迅速交换酒杯,得手了。 “给我再倒一杯,快。” 猹踉跄后退几步后站定,此时身边的人早已上前架住邓伟,调酒师也一脸疑惑地看着猹。 “小子,你眼瞎是吧他妈的。臭小子,我在问你,你是不是眼瞎眯着眼睛走路的吗啊”邓伟装作醉醺醺的样子,“对,对不起啊,这酒容易上头。那个,不好意思啊,小弟的不对,打扰了大哥雅兴,这就赔大哥一杯谢罪。”然后点了一杯吧里最贵的酒,“来,大哥,小弟请你。”邓伟右手指着酒杯做着请的手势。 “你还来劲了。”见手下准备动手猹出手拦住,“这里是酒吧。你忘了我平时怎么教导你们的,顾客就是上帝,明白吗顾客,就是上帝。”猹理了理手下的衣领,“我们不是街头混混,不要动不动就动手,更何况这是在酒吧。来这儿的人只想买醉,所以我不想有任何不愉快的事故发生。”猹打着手势拼命想让对方明白。 “是,老板我明白了。” 猹推开手下,在邓伟旁边坐下。邓伟伏在吧台上,心跳得飞快。他把头别了过去,之前他俩撞见过,他害怕被认出来。此时他在思考如果败露该怎么办。跑是跑不了的,动手更没希望 “我为我把您绊倒以及我手下员工的无礼向您道歉,希望不会影响到您的好心情。还愣着干嘛给客人续上,”猹打了个响指示意调酒师上酒,“给他来点醒酒的。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再次深表歉意。”说完猹就带着手下离开了。 邓伟晃悠悠地去了厕所,为了不沾上自己的指纹他用两根手指提住杯口。他取出先前就准备好的碳粉,用软毛笔蘸取,轻轻地散在酒杯表面,最后用透明胶布把指纹印下来保存好。这一切花了不到五分钟。完事后邓伟走出厕所离开酒吧,没有一个人拦住他。邓伟来到店外,每一次来这儿,他都会怀念外面的空气是多么的清新。邓伟深吸一口气,想着快到十二点公交车应该是收班了,只好打车回酒店了。 回到酒店,邓伟先洗了个澡。他在庆幸事情进展得如此顺利,没出一点意外。如果当时对方没有这么礼貌或是说自己被认了出来,指纹的事就别想了,能不挨一顿揍就不错了。当时邓伟的心提 到了嗓子眼,他尽量装得自然,可没想到猹竟会完全不计较,反而向自己道歉。这算什么坏人的绅士之道邓伟只是觉得好笑。 邓伟从一团热气中走出浴室,他用毛巾擦着头发,赤裸着上身。虽然正值冬季,但房间里有暖气。邓伟打算等头发干了之后再入睡,明早再去把指纹打印出来。打开电视躺在床上,就在那几个频道之间来回切换。没办法,想看丰富有趣的内容得加钱,邓伟不想在这种地方花钱。正当邓伟有了些许困意,打算关掉电视睡觉时,屏幕下的滚动播报吸引了他的注意。他看见清河c政府c郑寻c调查等字眼,于是打开手机查询了好一阵子才发现前不久市长在清河镇的宣讲视频。市长正义凛然地说要打击犯罪,严惩罪犯。邓伟这才回想起之前父亲的葬礼上见过这个人。 看完后邓伟把手机扔到一旁闭目冥想。或许应该交给他们来做,就不应该逞英雄。但他们能做好吗为什么现在才行动,早干嘛去了以前还没有触及到自己的利益所以才坐视不管,现在蛋糕没分好,闹掰了真是烂透了呀而这一切都是从政府开始的,鱼从头开始坏。可自己就能改变一切吗政府不出手一方面是为了利益,另一方面或多或少也是忌惮对方的实力,没点本事的话也不可能做到这么大。所以自己这算是蜉蝣撼大树,搞不好连根树叶都震不下来 不知不觉中邓伟失去了意识直至进入梦乡。 16 “猹哥,到了。”林承打开车门叫醒猹。 猹睁开眼睛,下车。“你回去吧,别太担心,好好享受你的假期。” 猹走进别墅,按照惯例,每隔一段时间他就会来这里看一下。这里以前是要被开发成郊区别墅区的,最后被组织花高价买了下来,猹就把这里当作秘密基地,里面放着自己收集的艺术品,猹并不懂如何去欣赏这些瓶瓶罐罐,但这是身份的象征。除了组织上面的人,也就他信得过的手下会被邀请到这里。猹打开客厅门,走进去,掸了一下开门所落在衣服上的灰,看了一下周围摆设,是自己离开的样子。走向二楼,打开一扇门,发现卡门上的头发缓缓飘落,点了点头,又推开另一扇门“砰”,很轻的一声丝线断开的声音,猹松了口气。走向最里面的门。 “滴,咔”指纹锁打开,猹迈步走进去,发现这些档案袋依旧在原位,抬脚走向电脑,眉头一皱,似乎鼠标不是这样摆的,伸手摸了一下鼠标,发现上面根本没有灰,暗道不妙,这么久没来这里,不应该没有灰,回头走向指纹大门,仔细观察,没有暴力或者撬动的痕迹,但,一定有人进来过,猹强压怒火走出房间。 来到客厅,走向下面的客房,推开衣柜,里面是一扇暗门。打开暗门,一个监控室出现在眼前,猹快步走向监控,调取这段时间的监控录像,无异常,无异常,还是无异常,直到他打开自己隐藏的监控,脸色渐渐阴沉下来,画面上一个带着帽子的人出现在了里面,似乎发现是指纹锁,然后对方就走了。将监控时间加速,直到又看到这个身影再次出现,这次对方在试着打开指纹锁,打开了,只见对方进去了足足半个多小时才出来,不用说,自己的档案和电脑里的文件对方都知道了,说不定还备份了。看了一眼时间,就是今天下午。 猹脸色怒火隐现,他倒了杯酒来到客厅坐下。恢复平静后他试着厘清现在的情况,有人之前注意到了这栋别墅,并在今天下午自己在李彪周旋时溜进来打开了指纹锁。是警方的人吗不,警方那边有我的人,他们的行动我不会不知道。仇人那种玩意我可不会留。误打误撞进来的小偷更不是,如果是小贼那么第一次来就应该拿着值钱的东西离开,没必要再回来一次,而且第二次回来明显是冲着那个房间来的。那这该死的家伙是谁猹在思考东西有没有被泄露给政府,但最后肯定那小鬼没有这么干,此时自己还坐在这里就是证明,这就非常有趣了。 喝完杯中的酒,猹用座机给老孙打了个电话。“你在酒吧吗叫客人都离开,你把每个区的首领都叫到酒吧,无论他在干什么都必须来,别叫林承,我一个半小时候后到你那儿。”猹挂断电话去别墅车库找了辆车开走了。外面开始下起了雨,猹丝毫没有放慢速度,雨水打在挡风玻璃上向上流动,猹的内心没有之前那么慌张了,他要找到那个小鬼,他不能让那家伙把东西交给别人。如果警察得到了可能会给自己引来麻烦,最重要的是这会威胁到组织,他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找到那家伙就行了。 推开酒吧大门,室内集结了近十人,这些都是猹最得力的手下。众人先前在讨论着什么,见猹进门全部起身,猹示意叫他们坐下。老孙上前接过外衣,“您一打电话我就把大伙召集了过来,出什么事了吗”猹面无表情,他叫老孙去拿台电脑,然后让众人围在一起,插上u盘,播放完他拷贝下来的录像。 “谁认识他。” 众人纷纷摇头,“没见过。”“我那儿没有这个人。”“警察” “我来之前问过了,警察除了加强巡查并没派人来暗地调查。” 一旁的老孙摸着下巴思考着,好一会儿才开口道:“这人好像来过我们这儿几次,每次来都只是喝酒” 猹的眼神快融化对方,老孙结结巴巴道:“我试过他,没,没什么问题,就一小鬼,我不” 猹做个手势叫他住口,“各位,他怎么找上我们的,又是如何打开那扇门的,现在都不重要了。眼下只有一件事,诸位,只有一件事我们要办好,那就是找到他。老孙你去调监控,然后派人去查他的底细,越详细越好,还有给警察那边通个信。其他人到时候找老孙要照片,把你们的人全派出去,在市里每个酒店,网吧找,一个角落都不要放过。手机从现在开始一直在线,随叫随到。”众人领命纷纷离开,老孙也带了两个人人走进监控室。猹理了理头发,咬牙切齿,对对方的身份和目的进行猜测。没问题的,我会找到他的。 几分钟后老孙出来了,“猹哥,查出来了,叫邓伟,对方来自清河。我给警局那边打好招呼了。” 清河,最近刚有一批货运到那边。前脚一到那儿新来的市长就跟了过去。难倒对方是新市长的人以前货都不往那边走,这次说什么路线改了,叫我打理一 下。之前给上面说政府那边有动静了,叫我别担心,看好货就行。现在估计是顺着那批货查到了自己。猹愤怒地砸向桌子,咬紧下嘴唇。“给姜正打电话,他人现在就在清河,看他认不认识这个叫邓伟的。还有叫客运中心的查一下下午有没有去清河的乘客中有叫这个名的。算了我亲自给姜正打电话。市里的事交给你,叫几个有经验的带上家伙,热的,去车站。” 猹一边开车一边打通姜正的电话,对方响了好一会儿的铃才接。“姜正,你现在在哪儿” “家里,怎么了” “你们那里有一个叫邓伟的你认识吗” “邓伟我一个同学,他,怎么了。” 学生,政府会派一个学生来查自己“把他的联系方式给我,还有他家里的情况都告诉我。” “他怎么了” “我叫你告诉我,没叫你提问。” “他爸刚死,她妈回娘家了,邓伟应该也跟着一起走了吧。” “回个屁的娘家他现在跑到清化摸我的底,拿着资料回清河。他没把东西交给市里的警局,不然我也可以压下来,现在他回清河多半是想把东西交给市长。”见姜正没有回复,猹继续说道,“我知道我们关系不是很愉快,但我们都是一条船上的人,我不追究你是怎么泄露风声让他找到我的,现在我要你去车站等他,如果他出现就把他叫住,不能让他和任何人联系。明白吗” “嗯。” “你要知道,那些东西一旦被政府掌握,就算到时候我们能逃过一劫,组织也不会放过我们。等这件事了结后,我向上头说情让你离开,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 “放心,他到了清河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 到了车站猹重重地关上车门,雨越下越大,打湿了猹的头发。车站里有人等着,对方看见了自己,快速过来。“那个叫邓伟的买了下午的票,现在估计快到清河了。还有我们找到了之前他和他女朋友在我们的商场购物的录像”女朋友,姜正怎么不告诉我 “上车,去清河。” 没多久姜正把邓伟的电话号码给了猹。 “嘟嘟”。 “喂。” 17 太阳渐渐地从地平线上露出了头,一点点地照亮了眼前的这座城市。邓伟坐在阳台上看向外面。这里是14层,虽然不能将整座城市尽收眼底,但从这里看到的景色也别有一番风趣。现在是早上7:16,邓伟和着冰水咽下了两块面包,现在正欣赏着这美丽的晨景。他再次向自己确认是否要继续下去。他可以确定那个叫猹的家伙绝不是一位酒吧老板这么简单,应该是某个组织的干部,而且和远在清河的姜正是上下级关系。结合现有的情报,他们在清河乃至全市在进行什么活动被政府盯上了,父亲就是查到了其中的一丝线索被他们 邓伟最后不打算回头,倒不是因为他正义感爆棚什么的,老实说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了什么。当初看到父亲的笔记便一股脑地去找了姜正,也同样地上了开往清河市的末班车,然后走到了现在。他又想到那晚自己去找张思程,在那个幽暗的房间里张思程对自己说的话以及最后他请求对方照顾自己的母亲。自离家以来,邓伟没和母亲有过任何联系,母亲也没找过自己。她现在在担心我吗毕竟这么久没回家了。期间千雨婷不断地给自己来电和发短信,邓伟一个都没回,最后索性把她加入黑名单。 邓伟之所以独自调查有部分是因为好奇心,他想知道他们到底是在干什么,这个国家又烂到了什么地步。长这么大,邓伟不会不知道他处在什么样的世界里。表面上相安无事,其实这个国家早已被各种势力瓜分,黑色势力就是其中之一。在他所生活的省,人们有麻烦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找政府帮忙,而是去请求那些黑帮老大,毕竟找政府最后也得看他们的脸色。可像邓伟这样的普通家庭的生活也没受到什么影响,日子照常的过。这就是常人的态度,只要生活没被打扰,只要自己的活下去的支柱没被剥夺就没人会出于所谓的正义而起来反抗。就算反抗,所激起来的浪花对汪洋来讲根本就是不痛不痒。但一片浪花又激起其他浪花,最后汇聚成巨浪的话就不一样了,可他邓伟是那个源头吗 时间差不多了,邓伟起身准备出门。他先前在网上联系到了一家3d打印店,现在他要去对方给的地址去打印指纹。 邓伟在狭小的空间里把玩着一屋子的工艺品,经过一段时间的等待,老板出来了。“好了小哥。不过我还是头一次见有人打印三个指纹的。就算是给同事帮忙打卡也用不着这么多吧”老板把打好的指纹交给邓伟好奇地问道。邓伟没有回答,给对面一个眼神,对方也识相的闭嘴了。 邓伟走出工作室,下楼来到地面。老板是个搞艺术的,帮人打印东西只是为了赚外快。他那工作室倒是挺偏僻的,远离繁华的街道,邓伟花了点时间才找到。现在邓伟只能坐公交到别墅附近然后走路过去,打印指纹花光了他几乎所有的积蓄,剩下的是回家的车费。 邓伟站在拥挤的车厢里,发现街上的巡警多了不少,这还是白天,看来政府并不是闹着玩的。如果自己真能拿到什么证据倒是可以考虑交给政府,以此为借口参与进去,邓伟还不能完全相信政府,但仅凭自己也没什么能力再和黑色势力对抗了,合作不失为一个不错的选择。邓伟想着这样算不算是继承父亲的衣钵。邓伟其实对当警察没有任何兴趣,父亲也从没因为自己是警察就要求邓伟也从事这个职业,毕竟他也知道其中的水深水浅。邓伟本人对于未来的职业没过多考虑过,非要说的话,机械工程师。邓伟从小就喜欢捣弄机械,拆散再组装,对每一个部件的作用都要了解清楚后才罢休。 公交走走停停地前进着。邓伟在康成大道下了车,向着郊区走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再次来到了那条小道。午后的阳光无法照进林子里,少数的光线也被树叶分割。邓伟双手插包向别墅走去。 邓伟再次来到别墅,发现这段时间,对方一次也没来过,因为,所有东西的摆放都没发生了变化。邓伟在不碰到这些东西的前提下蹑手蹑脚接近指纹锁锁住的门,然后拿着指纹一个一个的试,但他只有三次机会。第一次试了大拇指,错了,还剩两次,怎么办,以常人的思维就是大姆指,没想到居然错了,那试一下食根,邓伟已经抱着错了的想法了。“咔”清脆的一声,门开了,邓伟推开门,进入里面。 里面的程设十分简洁,一张桌子上有台电脑,旁边放着一个柜子,没有上锁。邓伟关上门,走向书桌上的电脑,没有密码。该说那家伙是谨慎还是胆大呢,外面这么多机关,反而是最重要的地方没有一点防备。 屏幕上全是一些文件夹,邓伟打开一个,里面是一些对话,还有许多的酒单交易信息。邓伟不知道哪些重要,哪些不重要,插上u盘,开始下载。然后翻看一旁的柜子,有几个档案袋,用相机一个一个地照下来,直到翻到一个档案袋,里面提及了一件事军火上面还有一张清化市地图,地图上圈圈画画了几 个地方,其中一个就是清河镇。邓伟知道了一个大概,猹这群家伙在走私军火,清河就是一个站点。但这事政府那边得到了风声,虽然很腐败,但这种事政府不会坐视不理。货到清河就卡住了,恰好父亲查到了点什么,于是就现在邓伟要做的就是把这些东西交给一个信得过的人,思来想去只有市长了。他在另一个档案袋里找到了一张名单,应该是组织的成员名单以及对应的职位,其中就有姜正。名单上还有各个机构的联络人和联系方式,包括警局,这也打消了邓伟带着证据去找警察的想法,为了以防万一要直接面见市长。 “叮咚”,电脑穿来一声声响,是拷贝完成的提示。邓伟快速收拾着现场,然后开门离去。时间还早,现在赶去车站还来得及。 邓伟气喘吁吁地登上汽车,找了个位置坐下。终于可以回家了。没多久,汽车引擎发动,驶向回家的方向。天空逐渐阴沉下来,像是要下雨了。邓伟从容地躺在位置上,感觉如释重负。他向窗外望去,望着清化市犹如地狱烈火般的灯光一盏盏地亮起,而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18 姜正非常不舒服地坐在破旧沙发的边缘,烟灰缸的烟蒂被压成两段,杂论无序地摆放着。枭站在窗边,无声地望着窗外无边的黑夜,仿佛想把它望透一般。窗外的雨声从浠沥沥变成劈里啪啦。枭来到这儿有一周了。从得知枭运来的是军火后,姜正一直在找机会离开清河。这里他是一刻都待不下去了。他想等枭离开后再走,但如今的局势枭是走不了了,更不敢走。尾随枭到来的是市长,市长一到就在各个路口设了关卡,就差去边境的那条路,傻子都能看出来是在等他们钻进去。市长还加强了对镇上的调查,凡是可能藏匿军火的地方统统上门查了个遍,姜正的回收站就在其中。其实回收站被列在第一批怀疑目标中,当初市长带着一群警察来到回收站,姜正明白抵抗只会引起更多的怀疑,只能放对方进来。 让姜正庆辛的是枭脱下了他无比珍视的西装,换上姜正平时搬运的衣服,当市长问起来时,就用回收站的工人混过去了。后面的刘局长显然看出来枭不是帮工,他在这里做了这么多的年局长,镇上的人没有他不认识的,但他也没有戳破,背着手默默地跟在后面。姜正一路陪着市长,来到一片空地,市长朝着货车停靠的地方望去,“那边是什么” “那边放着废品,另一边是仓库。我们先去废品那边吧,退回来再去看看仓库。”当时车是枭停的,后来姜正去看的时候才知道他把车停在了废品堆的后面,刚好挡住了货车。 “加快速度,我们分头行动。那我们去仓库,刘局长去那边看看吧。” “我带局长去吧。”枭领着局长就走了。 又是一番折腾后,市长和局长在门口汇合,双方谈了一会儿后,市长独自走到姜正面前,一脸歉意的说道:“对不起,打扰了,看来你们没什么问题。之后有什么事我会通知你的。” 姜正不知道枭是怎么收买局长的,但度过那次危机让姜正长舒了一口气。接下来也没人再找上门,但问题还是没有解决,军火一天停在回收站,姜正一天就睡不好,这颗炸弹随时都会爆炸。 期间姜正向枭表明自己知道军火的事,对方似乎并不感到意外。枭用极其严肃的语气给姜正讲明现在的情形,同时也说明并不需要姜正为自己做什么,护送军火是他的任务,姜正只需要提供必须的帮助就行了。但这丝毫没有减轻姜正打算离开组织的想法,但他不能贸然脱离,他清楚组织的规则:无论出于什么理由离去者只需要付出生命作为代价。他不敢冒险。 长期待在这里让姜正无比烦躁,最近他也变得很敏感。他想找江瑜谈谈,但他不敢贸然联系他。江瑜是他来到清河后唯一肯把决定权交付的人,他思维敏捷,每每都能把握住关键点,他没有黄宾和邓朝成的强悍,但他拥有两人永远不会具用的优势智慧。在这个时代有人靠血和汗生存,也有人靠脑子。 就在姜正起身想在这几十平米的房间走走时,那个他最不想看到的电话打响了。 “谁”枭迅速转身问道。 “猹。” “接,开免提。” 挂断电话,姜正和枭四眼相对。枭从通话开始就一直一言不发,眉头渐渐紧锁,他的鼻息可以清楚的听见。 “和我出去,不要带伞。”一阵沉默后,枭下定决心说道。 两人朝货车走去,皮鞋擦响地上的沙石,头顶的雨落在身上让姜正有些发抖。姜正跟在后面,枭一边走一边下命令:“等会儿我们把军火卸下来装上废品,到时候我一个人开出去,多少能吸引一下他们的注意力,分散他们的力量。你去车站等那个叫邓伟的,听猹的指挥。至于那个什么女朋友”猹顿了一下,“你看着办吧。” 两人来到货车旁爬上货箱,一箱箱地搬运。忽然姜正感觉重量不对,枭察觉到了异样,“怎么了” 姜正撬开木箱,发现里面根本没有军火,枭也开了几箱,同样空空如也。 “不可能,我直到现在才动货,中途没任何人碰过,除非装货时出了问题,这种问题”枭顿时想到了什么,看了眼邓伟,“接着卸。”两人乘着夜色在雨水的洗礼下把军火换成了废铁。枭一句话也没有多说就开车离开了。姜正确定枭远离后立马掏出手机。 “邓伟,是我,你现在在哪里”对方并未回答,“好,你现在听我说。有人在找你,无论你在那里,找个安全的地方” “我在回清河的路上,车坏了,之前猹给我打过电话了。” “你打算把东西交给市长你马上联系市长,叫他来保护你。你放心,我告诉猹你母亲回娘家了,他应该是信了,还有千雨婷那边” “姜正我问你两个问题,我希望你如实回答我。” “现在不是 你问我答的时候,你很危险,我也一样” “我父亲的死和你有关吗” 姜正仰头闭眼,皱了皱鼻子,“我承认我和他们是一伙的,曾今,我不会为自己辩护什么,但你父亲的死我很遗憾,可这与我无关。” “如果我把东西交给市长,猹以及他背后的组织会怎么” “组织上有很多层缓冲区,这件事可能会影响到猹,可对组织来讲损失不大。而且猹也有无数的办法给自己开脱。” “我知道了,感谢你在下雨天的车站等我。”姜正还来不及回答电话就挂掉了。 雨水早已浸透姜正的衣服,头发贴着额头垂直下来遮住眼睛,姜正的手掌开开合合,最后他下定了决心,把手机再次放在耳边,“把黄宾和邓朝成带来。” 接着姜正坐在门外的屋檐下给杨宇发了条短信。这条短信他改了又改,确定无误后才发送出去。然后他试着点根烟,发现自己手抖得厉害,根本打不燃打火机,最后他放弃了,就把烟叼在嘴里。在等待其他人到来的短暂的时间里姜正回顾了他到目前为止的一生,他知道自己受够了。 没多久,江瑜三人出现在姜正面前,他们明显是跑过来的。 “要走了吗”江瑜双手撑在膝盖上喘着粗气问道。黄宾左顾右盼打量着周围,姜正明白他的意思,“杨宇不会来的,李梦豪,他和我们不是一船人。我叫你们来也不是强迫你们跟着我,我想听听你们的想法。” “我能有什么想法,你在哪儿我在哪儿,从那时起不就是这样了吗你说是吧。”黄宾搂着邓朝成坚定地说到。 “我要是不在你身边,你会很头痛吧。”江瑜一脸笑容,姜正也回以微笑。 “你不等你爸了。” “你不说我都快忘了。” 众人笑出了声。 “按之前制定的路线,你们先走,我到时候追上来。在那期间他们听江瑜的指挥。” “什么,你不和我们一起”邓朝成急忙问道。 “我还有一些事要处理,不用担心我。”姜正把脸别过一边,邓朝成想上前询问清楚被江瑜拉住了。江瑜对他摇摇头,他看了看江瑜,再回头看着姜正,点点头转身走了。黄宾跟了上去,江瑜伸手叫姜正把打火机给他,帮姜正点燃嘴里的烟也追了上去。姜正猛地吸了一口后把烟仍在水洼中,回到室内。他俯身跪在地上,一只手抓着沙发,另一只手拼命地在沙发底下掏,花了点功夫才拉出一个小木箱。打开,里面有一把左轮手枪和一盒子弹。姜正取出手枪,双手握住握柄做出瞄准射击的样子,接着仔细检查了手枪的每个部位,吹走上面的灰尘,弹出弹巢,不紧不慢地上着子弹。上到一半,他抬头看了一眼外面的雨,回头接着上。 姜正收拾好东西,关好窗户最后环视了这个狭小的房间,关门走出外面的大门。他把锁链锁好,拉了拉,确定打不开后,顶着雨向车站走去。 19 下了高速,汽车在蜿蜒的山路上上上下下,左摇右摆,车外的雨使车内的霉味更明显。因为下雨,使得原本三个多小时的路程更加漫长。邓伟靠着座椅,闭目养神,在摇摇晃晃中尽量保持平衡,困意也随之涌上来,但每一次在身体失去控制,如同在高空中下坠时,头顶传来的疼痛就把他暂时的拉回现实。 邓伟在犹豫是否要一下车就去找市长,这么晚了市长可能已经睡了,就算市长还在办公,可大晚上一个陌生人说自己掌握着你一直没有找到的线索,他会信吗还有怎么让市长答应让自己也加入进来,他要亲眼见证这伙犯罪集团落入法网,这是给自己,更是给父亲的一个交代。这件事解决后,他要先给母亲为自己离开这么久道个歉,但他不打算和母亲坦白他做了什么,得编个理由解释自己外出这么久的原因。然后,然后就回归正常的生活,可往日的时光真的回得来吗自己会被逃脱的罪犯报复吗或许还会牵连到母亲,其实母亲早就在不知不觉中被牵连进来了,只是自己不愿承认。不会的,我不会让那种事发生。父亲干了一辈子警察,家里的生活从未受到打扰。父亲把无数罪人送去他们该去的地方,复仇就如同天上的星星一般遥远而神秘。突如其来的刹车彻底把邓伟惊醒,其他乘客也在抱怨,司机老潘拉好手刹,赶忙解释道:“不好意思,下雨路滑,我下车看看。不要着急,马上就好。” “你怎么在开车呀撞得我好痛,我脑子要是出了什么问题你负责” “就是呀,我还等着回家吃饭怎么出来这种事。” 车厢传来孩子的啼哭声,一位老妇人在无助地哄着。原本紧绷的神经一下子就绷不住了,车里顿时乱成一锅粥,除了怨气还是怨气。老潘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如果有售票员还有人帮他说话,可他是末班车,现在他一个人。况且这本就是他自己的问题,这条路老潘走过无数次,理应不该出现这种问题。但老潘今天心烦意乱,妻子中午给他打电话说孩子的班级打算组织一次假期旅行,每人需要15000元的费用。其他孩子都参加了,自己的儿子为什么不参加。可那是15000元,他怎么拿得出手,自己的工资让妻子在城里生活,让孩子上城里的学校已经是极限了,根本没有富裕的。原本住在乡镇开销没那么大,忽然有一天晚上妻子提出在城里租一套房子住,好让儿子上更好的学校。老潘不知道妻子为何会冒出这种想法,想着敷衍一下就过去了,谁知妻子态度无比认真,当晚就揪着不放,接下来的几天妻子也没闲着,一个劲的要求搬进城里。没办法,老潘托同事找了城西的一套老旧公寓,用客车把家具运过去,搬好家,妻子也满意了。妻子在城里好不容易找了个酒店服务员的工作,但因为偷偷把餐具顺走被发现而被开除,家里就靠老潘的工资过活,而妻子的欲望越来越大,他只好一个人回到清河住下,还经常主动要求跑末班,一方面是有加薪,另一方面是可以沿途捡几个短途的客人,这笔钱自然是进了他自己的腰包。这次说什么假期旅行,放屁,还不是班主任的想买下哪套房子才搞个什么旅行,自己拼了命地付房租,而他们却拥有好几套房子。他在考虑要不要明天去公司找老板,请他提前支付下个月的工资,结果过弯没注意,他拼命打方向盘才让客车没有冲出护栏摔下山坡,而是陷进了排水沟里。是我救了他们,结果他们反过来埋怨我。 邓伟最受不了这种情况,刚才那位撞到头的妇女还在扯着嗓子吼道,邓伟不明白她哪来的这么大的精力。“现在指责也没用,先解决问题吧,我想大家都想回家吧。我和司机下去看看,你有雨伞吗”邓伟起身打断妇女,妇女用一种怨恨的眼神瞪着邓伟。 “你,一个小孩子家家的,毛还没张齐,拽什么拽。”妇女上下打量邓伟,邓伟对此不屑一顾。 司机见有人帮自己,连忙附和道:“有,就在行李架上。各位确实不好意思,大家在里面坐会儿,马上就好。”说着按下开门键打开驾驶门,看着外面的大雨,犹豫了一下再一头钻进夜雨中。邓伟也拿着雨伞下车,又有两个男子跟着下车帮忙。 众人围在排水沟,看着悬在半空的前轮,“天黑没注意,还好是掉沟里了。”司机老潘解释道。邓伟这才看清他的全貌,矮胖的身子上顶着一颗圆头,留着寸头,手指粗短布满老茧。 “得找点东西垫一下,把车轮开出去。” “我去找点石头垫一下。” “不知道其他地方有没有擦挂。”司老潘用手机照明,对车轮进行检查。 邓伟也打开灯光凑过去观察,“转向杆应该没什么问题,轴承”两人对每个地方一一排查,这时一通电话打了进来,邓伟发现这是个陌生号码。在和司机说明之后邓伟回到车厢坐下,之前的妇女看他依旧带有恨意。“喂。” “你是邓伟吧,你这只小耗子居然跑到我这儿来偷东西。东西还在你那儿吧,看来你不是他们的人,我很好奇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邓伟眉毛弓起,一字不差地听着对方的话,手机传来引擎轰鸣的声音。当被问到他的目的时,邓伟不知怎么回答,但他知道现在撒谎没有任何意义,反倒会进一步激怒对方。“你想怎样” 对方先是惊讶的一笑,“你现在还在清河的车上吧,”邓伟看了看车外没有回答。”到时候到了车站会有我的人,你一下车就能看见他,不要有多余的动作,和他一起等我来,到时候把东西还给我。”看样子猹现在正在往这边赶,他从语气中听出来对方的焦急。 “当然也别想着和别人联系,你还有一个母亲吧,她现在独自在家吧,所以我派了些人去陪陪她。还有你的女朋友多水灵一姑娘,可别怪我手下的人用力过猛。” 邓伟顿时一振,女友自己没有千雨婷邓伟紧握拳头,大脑飞速转动,想着一切对策。他知道母亲的事是猹在骗他,他相信张思程。但千雨婷,他不想旁人被牵扯进来,甚至还因此有生命危险。他知道事情迟早会暴露但没想到这么快,自己应该做得很完美,难道是拿指纹的时候猹就怀疑了。而且猹始终没有提到打算如何处理自己。 对方给了点时间让邓伟思考现在的局势。“所以你现在最好乖乖合作,我也不是残忍的人,我不喜欢流血,但那不代表我软弱c愚蠢,我只要我想要的,明白吗”最后几个字说得很重以表达说话者的情绪和增加其在邓伟心中的份量。 “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信守承诺,拿到东西后就杀人灭口” “干我们这一行的最重要的就是诚信,没有信用的人是做不到我这个位置的。” “行,到时候见。” “哈哈哈,到时候见。” “嘟嘟” 面对赤裸裸的威胁邓伟思索着解决方案,他可以马上联系市长,拿出诚意说服市长采取行动。或许市长的人会和猹的手下发生冲突,到时候千雨婷就算没事也会知道这件事。就在邓伟绞尽脑汁想把事情处理得完美时电话又响了。 车厢内的众人已经认清现实,坐在位置上等待问题解决。邓伟思考着两通电话的内容,最后还是决定打出第三通电话。 20 郑寻打算放下手上的工作,就趟在办公室里的座椅上闭眼休息。他把整个清华市翻了个底朝天,每个地方都亲临现场,可还是没有找到货,那可是一大批军火,不可能就这么消失了。他坚信自己的行动比对方要快,封锁了所有出路,只留了一个陷阱。如果货来了这里,那就不可能出得去。其他地方也没收到消息。现在镇民也被长期戒备搞得怨声载道,自己在民众的心目中的形象渐渐在向暴君转变。这就是民众,谁让他们的日子过得滋润谁就被奉为明君c清官;如果你做得不好就会被冠以无能的标签,要是再实行一些严格的政策,那你会成为市井民间谈论的主要话题,他们会指责你的错误,不应该这么做而是应该那么做,仿佛他们才是资深的政客,台上的就是一群小孩在玩过家家。甚至还会有些群众直接在政府面前发泄他们的不满,这些都让郑寻很头痛。 如果再没有什么收获的话,郑寻只好承认失败。上面一直在施压,到时候这个市长的位置坐不坐得稳还不一定,中央没有精力来帮助自己,他就是独自被投放在敌方腹地的空降兵,而且他还被没收武器,束缚双手。他的敌人强大且神秘,敌暗我明,情势不容乐观。他得想办法来让局势好转,可他的布局没有一点作用,现在他是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进。 就在郑寻打算关灯时,夏晨曦的人突然进来,“市长,小姐说有发现了,有辆货货车开了出去,小姐已经跟上去了,叫叫我回来报告听你的下一步指示。” 郑寻叫报信的人先缓一缓。等了这么久对方总算忍不住了,不过这也是他最后的手段。他撤掉一些明哨,安排暗哨,全是夏晨曦的人,给外界一种自己要打道回府的假象。不过这也算是放手一搏,真没效果也只能班师回朝。好在狐狸出洞了,夏晨曦能追上过去说明没问题,他让所有的人员出动,当即打电话给刘局长。“刘局长,这么晚了打给你肯定是有要事交给你。有辆货车开出来清河,往边境那边去了,把你所有的警车派出去。” 刘局长明显是慌乱地从床上爬起来接的电话。“市长就因为一辆货车就出动所有警车,是不是有点” “我的消息来源很可靠。叫你的小伙子做好准备,毕竟他们是不法分子,外面还下着雨,多加小心,刘局长。之件事结束后你也可以调到更好的地方去。”郑寻的意思是叫局长亲自带队。 “哪里,这都是我应该的,提拔什么的以后再说。我马上就把我的人叫起来出发,无论他们是在和老婆睡觉还是在外面买醉。” 在一切都安排好后,郑寻兴奋得完全睡不着了。这次把货截获下来是一方面,最关键的是可以通过这次行动顺藤摸瓜,搞不好能把那些藏在背后的大人物揪出来。解决掉这些害虫,那些官员没了支柱自然只能把权力回归中央。这样一来南三省也有一个被“收复了”。 突然响起的座机让郑寻很意外,夏晨曦这么快就把人截下来了“你好,清河镇政府请问有什么事吗” “是郑市长吗” 不是夏晨曦。点名道姓的找自己,声音听起来很年轻,又是哪个街头混混惹事了。“是我,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说。” “我接下来的话希望您能静下心来听。我在清化市追查到了一个犯罪组织的据点,现在掌握着一些线索,可能对你有帮助,所以我打算立马交给你。但是现在汽车出了点意外,我离清河还有点距离。我已经被发现了,你能派人来接我吗” 郑寻坐在办公椅上,喝着水仔细思考对方的话中的真假。难道是之前安排的线人那他就不会打这个打电话。可又有那个白痴会在大晚上打电话给市长说自己被黑帮追杀,因为自己拿到了他们的犯罪秘密。郑寻没有听出一丝的紧张,看来是早有准备。如果线索有用那么还真是帮大忙了。但也不排除这是一个陷阱,结合之前的货车,可能是想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郑寻在办公桌找了支笔在桌面上记下来电的时间,“请问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还有你的身份证号码。” “邓伟,清河镇本地人,身份证500” 郑寻想起前不久有一个警察的葬礼,他的儿子好像就叫邓伟。郑寻那时没有呆多久,看了一会儿就走了。 “抱歉我现在没法派人来接你。你说你被追杀,我只能保证你在清河的安全。无论怎样,先保证自己的安全。有什么事等你安全到了清河后再说。” “不,从清化到清河差不多三小时,对方开车的话会缩短半小时左右的时间,现在出事故还会耽误一段时间,时间上就差不了多少,这是个机会。你还有时间准备,我穿牛仔裤加黑色外套,短发。我一到就把东西交给你。在那之前有两个人我希望你暗中保护” 电话挂断,郑寻没时间犹豫 ,要立即做决定,是无视还是带人去车站。他还剩下多少人看来只能轻自出马。他带了不到十人来到车站,此时街上已经没有人了,下着大雨。很好,看来不用疏散无辜的人了。这里与其说是个车站,倒不如说就是一个候车亭。一个棚子让等车的人不至于被日晒雨淋,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了。对面有几家火锅店,就隔着一条街,附近没有任何遮掩物。郑寻在街道上铺上了几条倒刺路障,这是唯一的制动手段。他把人分散在街道两边,自己坐在棚子里等待邓伟的到来。所有人都带着枪,以防发生冲突。他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追邓伟,自己的这些人能不能应付过来。虽说这里黑色势力说了算,但最凶悍的首领遇到最低阶的巡警想扇他耳光,他也只能站着乖乖任人摆布。杀警察没有任何好处,更别提在街上开火,只会给自己引来麻烦。无论怎样黑色势力都登不上给牌面,他们需要和当地政府合作,而向警察开枪就是打破这种联盟,政府到时候只能出手,把闹事的关一阵子,等风波过去或者是钱到位后就放出去;有一些恶劣的只能公开处决,行使政府的职能。即便是那些被放出来的,组织上也不会放过他,因为他坏了规矩。尽管如此,郑寻也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开火的打算,但他不能是第一个扣动扳机的人,这非常重要。 接下来除了雨还是雨,雨水溢出排水渠漫到街道上,在排水口形成了小水涡。街上只有路灯提供照明,在灯光的照射下,雨丝变得缠绵,如同珍珠一般,一点一滴,一丝一线连成一张珠幕。大多数的雨滴没有那么幸运,要么直接砸在水泥路上,被水流吞噬;要么落在墙上,顺着墙体留下,加入到“洪流”中;雨滴打在灯罩上变成数个分身,打湿了郑寻的右肩。郑寻没有感觉到,全程望向街道的另一头。当头顶响起雷鸣让世界在那一瞬间失去了任何声音,马上又回到那个噼里啪啦的世界。 姜正来到车站,发现空无一人。他继续向前面走去,转过一个弯后有一个小巷,姜正走进巷里坐在一个木箱上。这里可以看见路过的汽车,他静静地等待着。 司机把车停在家门口,因为是最后一班所以他经常不会开进车站,原本也隔得不远。下车时除了邓伟也没其他乘客了,司机为了表示歉意把雨伞给了邓伟。邓伟握紧雨伞奔向车站,打伞会放慢速度。 猹发现路边停靠的客车,但这里显然不是车站,周围也没有人。他之前给姜正打电话确定情况,对方处于关机状态。猹愤怒地把手机扔在一边,关掉车灯,猛踩油门。让我见到你不会轻易放过你,小子。 电闪雷鸣,血盆大雨。 1月17日晚22:48,一声枪响,子弹伴随着火花冲出枪膛,割断无数条雨线,滚烫的鲜血喷涌而去。政府和黑色组织的火拼由此开始。 时间回到三分钟前,郑寻没有看见车光,可听见了雨中奔跑的“嗒嗒”声。郑寻起身,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正向自己跑过来,他走出棚子,凝望着这个陌生的身影一点点靠近。其他人也发现了异样做好准备,所有人都绷紧神经,屏住呼吸,希望接下来什么也不会发生。郑寻站在街边心里默念快跑快跑,好在没有发生任何意外。 “终于见到你了,老实说见到你很意外。”眼前是一位十八岁左右的青年,麦色的皮肤,一脸的坚毅。最让郑寻映像深刻的是他的眼神,没有惊吓,没有惶恐,平静得让人害怕。他把手伸进外套里,郑寻有一瞬的惊慌,但他克制住了。邓伟拿出u盘,递给郑寻。郑寻正要伸手接住,忽然眼光一凝,远处有个人影。还没等郑寻叫出来,一声清楚的“砰”响起,眼前的男孩的脸上总算有了变化,先是惊讶,但坚毅马上又回来了。邓伟用尽全力把u盘重重地放进郑寻的手里,然后身子整个瘫软下去,手中的雨伞落在地上,滚在一旁。邓伟没有任何挣扎地坐在候车棚的公椅上,双手自然地放在膝盖上。郑寻听不见任何声音,只知道有人在拼命地拉扯着自己,手里紧紧攥住邓伟交给他的u盘,脑子里一偏空白。 “市长,市长”郑寻渐渐恢复意识,面前的警察冲着他喊道咆哮道。郑寻耳朵一阵耳鸣,他咆哮道:“发生什么事了,现在什么情况” “疯了,全疯了。” “谁疯了还有那个男孩呢”郑寻开始听见了枪声,还不止一处。一颗子弹打中身边的墙壁,郑寻下意识地抱头。他又听见了人的惨叫,雨水混杂着血腥味,有人躺在街上扭来扭曲,脸被痛苦扭曲,他叫什么来着,郑寻记不住了。郑寻趴在地上向他爬去,没爬几步,只见他扑腾了一下就恢复了平静。郑寻深表遗憾,加快速度来到尸体旁边,捡起手枪,看准街旁的绿化树,撑起身体使出全身的劲儿冲过去蹲下。尽量调节呼吸,郑寻试着探头看看情况,子弹打在金属上发出的撞击声让他退了回去,但他还是瞟了一眼,街另一头横放着三辆轿车,有火光冒出来。郑寻后悔把大多数人派了出去。现在自己这边的枪声渐渐微弱,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声嘶吼。 更多请收藏【bzx 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