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有否》 01第一章 最后的希望 在广袤的玄奇大陆上,无数国度林立。 象国,是这些国家中最为强大的一个。 在象国外不远,有一处陷在深夜中的山谷。 “哒哒哒” 马匹冲过,剑气闪过。血,便溅了四方。 马,是紫鬓棕毛的宝马。人,是丰国百里挑一的剑士,卫队队长。 顷刻间人仰马翻,项上人头滚滚落地。手中玄铁剑当啷响,落在地上。 百米之外,有一骑马的十几人的小队伍,两辆马车。 这队伍,从丰国出发,翻山越岭,只为西去象国。 队伍中最强的剑士已死,众人皆惊乱。 这丰国的队伍中,有丰国老国王最宠爱的小女儿,要去象国做质。 沐雨公主。美貌动人,声如黄莺。 “呵呵。我看几位就别再退了。” 山谷的阴影之中,一个面色惨白的青年出现,嘴边有怪笑,手中蛇纹剑有血滴。 那可靠的丰国剑士卫队长,便是顷刻间被他所斩。 沐雨公主的护卫团中,一位三十来岁的大叔徐亮,上前。 那青年一击秒杀剑士,定然是剑相境界的剑修不止,不可硬拼。 “好汉剑道强绝。但仅凭一人之力,也敢拦住我等众人” 脸色惨白青年一笑,霎那间山谷内无数鬼影张牙舞爪。 徐亮定睛望去,不是鬼怪,而是人。他的心,也沉入谷底。 影影绰绰,在月光下摇摆。 这是何等阵仗这是死局。 徐亮身后丰国年轻众人,两股战战欲哭无泪。 “莫慌” 徐亮早年来过象国,心中早有猜测。 “来者定是藏龙少主。我等乃是那丰国卫队,有话好说” 藏龙少主,就是那位脸色惨白青年,不愿多费口舌。 “放箭” 刹那间漫天箭影,在暗淡月光下发散。 “嗖嗖” 飞箭隔空而来,从上而下,如蝗虫过境。 徐亮成熟稳重早有准备,瞬间拔出腰间铁剑,挡了数十支飞箭,闪身来到第一辆马车后暂躲。 徐亮铁剑,乃是精铁铸造,虽是凡铁,却锋利无比,可挡飞箭。 漫天飞箭之下,皆是凡人。 卫队中,有的肩膀中箭哀嚎不断,有的大腿中箭万念俱灰。被藏龙少主的手下补刀,死相凄惨。 徐亮最亲的侄子也在护卫队中,脖子中插着一只飞箭,横死在荒野。 只这刹那功夫,沐雨公主的卫队,除了徐亮外,全灭。 残忍可见一斑。 徐亮借马车,再挡了数十只夺命飞箭,又急急掀开帘子。 沐雨公主有紫色面纱遮面,只两只眼眸,便可夺人魂魄。 徐亮额头上满是汗水:“公主快走” 沐雨公主一言不发,原来是小腿上早已中了一箭。 肌肤雪白,血流鲜红如注。 徐亮咬牙,将自己铁剑入鞘,背起沐雨公主,正要走。 藏龙少主在那谷中远处,看得清楚。 “停止放箭生擒沐雨,其余人就地解决。” 话音未落,藏龙少主,便消失在谷中。 “嘿嘿”藏龙少主一离开,为首的便是一位独眼剑士。 “我劝二位不要负隅顽抗,识时务者为俊杰。” 独眼领着手下,缓缓朝马车包围过去。 徐亮背着沐雨,两鬓汗如雨下,双腿颤抖不止。 今夜,只凭这二人,是无论如何,也得葬身于此。 “亮叔,放本公主下来吧。” 沐雨忽然道,眼中有悲戚之色。 “那日与父王一见,谁想竟是永别。” 徐亮听着这种话,不由得握紧双拳,拔出铁剑。 难道今夜,当真要葬身于此 焦急关头,徐亮忽然想起一个青年。 “等等,不对。也许还有,最后的希望” 徐亮仿佛寻到了生的希望,猛生巨力,背着沐雨,跨过亲近之人未凉的尸骨,来到第二辆马车外。 那辆马车内,铺了草席,草席上,有一穿着邋遢的囚徒。 一个生的俊帅的青年,双手被铁枷锁死死扣着,却睡得正香。 青年口中,还叼着一根 草。黑发如鸟窝般杂乱无章。 “小子醒醒” 莫演忽然惊醒,啐掉嘴中草根:“怎慌忙” 徐亮没有说话,咽下一口苦水。 莫演带着枷锁,从马车上一跃而下。 “哟,公主的卫队怎么还带着囚犯是不是男宠啊哈哈哈哈哈” 独眼刚好靠近,狂笑道:“无所谓,不管什么妖魔,来了,今夜就得死” “上” 独眼这些手下,各个凶狠,整日过的都是刀尖上舔血的日子。 没有一丝仁慈之心。 独眼自己,更是受过训练的强大剑士,只弱那藏龙少主。 这百十来人,把三人团团围住。 在这幽暗谷中,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死”字当头。沐雨公主已经放弃,一双美眸轻闭。 莫演两只手被枷锁,卡在喉咙前:“汝要杀吾” “呸” 独眼一口痰,吐到莫演身上:“装什么古人拽文是吧先拿你开刀” 取出腰间玄铁细剑,独眼二话没说,抽身上前便是一剑,劈砍式。 直来,取莫演首级。 在独眼手中,细剑散出一道透明剑气,破空冲来。 这一剑并未蕴含独眼全力,有半分试探。 剑士,可修炼出剑气。 “铛” 莫演甩起脚链铁球,铁球恰巧击在独眼细剑尖,震得独眼倒飞出去半米。 也借独眼剑气,斩掉铁链。 “哼,运气好罢了。再来” 独眼不信:“老子生死磨练了十年的剑术,还抵不过一个无名囚犯” 独眼欺身又来,改劈砍为刺,只一息之间。 招式变换灵活诡异,堪称剑术一绝。 莫演没太睡醒,猛地下腰躲过这致命一刺,后退几步,靠着徐亮和沐雨。 “汝玩笑耶剑术配乎吾家院中之犬尚比汝更精剑术” 莫演打了一瞌睡:“给吾解绑。” 徐亮只能急病乱求医,摸索出身上钥匙,“咔哒”打开莫演枷锁。 “休要乘口舌之利” 独眼气急,脸红如火,怒目圆睁:“小子,受死” 莫演活动手腕,贴着徐亮一个转身,顺势取走徐亮腰间铁剑。 那凡铁剑,单论兵器,自然不如独眼那玄铁细剑。玄铁之利,十倍于凡铁。 莫演望着手中铁剑,啧啧称奇:“天下竟有此等烂剑罢了。” “烂剑斩蝼蚁,般配” 独眼满脸通红动了真怒,暴冲而来,隔半空,便挥剑。 这一剑厉害,剑气蔓延如圆弧,可斩千年古树。金c石亦可断。 独眼已然全力出手。剑士之威,尽显。 莫演没有犹疑,凡铁剑随意挥出,竟然也迸发出无尽剑气。 独眼剑气如池塘,莫演剑气如海。 徐亮c沐雨还未愣神,战斗便已结束,快如闪电。 独眼连人带剑,被莫演一道剑气,从中劈开,分成两半。血流成河。 独眼手下百人无不色变震惊。一位老道的剑士,竟然眨眼间功败身死 那放浪青年,究竟是何路数太恐怖 绝对是高深的剑士,或是更高级别的剑相 玄奇大陆上,修炼剑道之人,统称剑修。剑修有五境。 从低至高,依次是:剑者c剑士c剑相c剑将c剑君。 剑修五境,每一境之间,都天差地别。 独眼倒下同时,莫演手中凡铁剑,亦是崩碎毁灭。 一柄精铁剑,顷刻间化为浮沙,随风散去。 “仍依旧。”莫演苦笑,道:“谁还欲取吾命再来” 这百来位歹徒,竟然不惧莫演,反倒恨意更浓,集体冲来。 “他杀了独眼大哥,杀了他” 莫演摇头不已。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他剑有否”莫演急问。 手中无剑的剑修,与常人无异。 剑修,须依赖手中剑。 徐亮思索:“别的剑,就只有队长的玄铁剑。别的武器不行吗” “吾是剑修。惟剑可。” 队长,便是一开始被藏龙少主一击秒杀的那位。 玄铁剑,落在不远处。一时间取之不到。 莫演眨眼叹气:“汝等真要鱼死网破” 那一百多位歹徒,各个有利器,第一批涌上来十位。 “杀” 莫演全力躲开一刀,一剑又抽空刺来 。 莫演无法,只得徒手捏住剑尖,血滴落下。 “去” 莫演一巴掌一拳一脚一跃一落,拼劲全力冲去,捡起地上玄铁剑。 有剑在手,天下吾有。 莫演以滴血之手紧握剑柄,回身意动。 那青年手持着剑,便如剑神在世。 “吾,剑,到。” 莫演轻挥剑,剑气升华凝神如白虎,照耀天地 徐亮脸煞白无神:“剑气化形,你是剑相” 如此年轻的剑相 丰国那卫队长,苦苦剑道耕耘三十余载,尚且未入剑相境。 藏龙谷内,一片白光闪烁。有白虎怒啸,震耳欲聋。 白光散去,徒留尸体遍地。 一柄破裂玄铁剑,亦埋葬于此。 02第二章 莫演,莫争先 象千十三年某夜,藏龙谷上空,有剑气凝神白虎,屠戮人间。 那藏龙少主年纪轻轻,乃是剑相修为,一柄蛇纹剑,狠毒刁钻。 先前轻松一击秒杀了丰国剑士,实力可见一斑。 “坏了” 藏龙少主还未回到谷内山庄,便望见漫天白虎生威。 “事变,速回” 胯下黑马长鸣,藏龙少主及其护卫,原路返回谷底。 沐雨公主的马车前。一地,尽是尸骨未寒。 藏龙少主双拳紧握,目眦欲裂。怒发冲冠,衣带崩碎。 那遍地,足足有上百具尸骸。 无一不是他藏龙少主的亲信。 “谁谁干的”藏龙少主双眼煞白:“我要扒他的皮,饮他的血” “吾马儿来也” 莫演双手双脚仍有被缚纹路,枕在一参天大树下,逍遥笑道。 此言一出,惊扰了极怒的藏龙少主,来到莫演树下。 那百人对他重要至极,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如今集体埋尸于此。 “你是什么人报上名来。” 藏龙少主强压心中一腔怒气,一双毒目死盯莫演。 “吾吾莫演,莫争先。” 莫演迷茫片刻。 就连莫演自己,也弄不懂。自己做了个梦,梦里自己是千百年前的剑道最强,名为剑南。 一觉醒来,竟然成真 究竟是剑南附身了莫演,还是莫演托梦成了剑南 无人知晓。总而言之,莫演如今的实力,是个谜团。 尚且没有剑,能发挥出莫演万分之一的实力。 那剑气化白虎,也不过是随意而为之,信手拈来。 “无名之辈。我问你,谁杀了这百人” 藏龙少主颜面和谐带笑,背后早已酝酿着蛇纹剑气。 只待莫演,口吐一个名字。 那扭曲剑气,便可将莫演这般凡人旋成三段残尸。 “汝问凶手,吾知。” 莫演悠悠道,取一根草夹在口中。 藏龙少主面色稍愠:“你想要什么” 莫演早有计划,脱口而出:“剑” “什么剑” “君王剑。” “君王剑”藏龙少主干笑道:“开玩笑。就是象国,也没有几把君王剑。” “你要君王剑真是痴人说梦。” 君王剑,象国的国君,也只有一把。国之重器 莫演心中低落:“破烂如君王剑,尚且无有” 那藏龙少主极想得到凶手情报,道:“我手中最好的剑,乃是一柄残缺将相剑。” “罢了。吾也可勉强。何处残缺” “剑尖有缺。” 莫演不客气:“且取来吾便告之于你那凶手姓名样貌。” 藏龙少主稍退,至山谷中密闭一处,呼来一位带剑随从。 “取剑。” 那随从,取下背后剑鞘,恭敬交与藏龙少主手中。 “少主,这德谋剑,虽有残缺,却是有名的将相剑,就这般拱手让人” 藏龙少主爽朗一笑,脸色却阴毒无常。 “剑给他,他能不能留住,便不是我的事情了。” 藏龙少主早已打定主意。这莫演,今夜定然无活路。 那个凶手的情报这个莫演说,说完就死。不说,敢戏弄藏龙少主,当时身死。 藏龙少主来了莫演近前,将那三尺长剑交于莫演。 那德谋剑,通体银色光芒璀璨,剑身有数玄奥铭文,独剑尖有缺。 莫演手上血渍未干,刚接了德谋剑,便被藏龙少主洞察。 “嗯你究竟是何人” 藏龙少主蛇纹剑一剑刺出,蛇纹剑剑尖如蛇蜿蜒,却遇德谋剑身而止。 “铛” 莫演手持德谋剑,以剑身接下这强劲一刺。 “哼。想必你就是那位剑气化白虎的剑相。如此年轻” 藏龙少主自身,也是剑相境界,自认为天赋绝伦,首次遇到这般敌手。 二人僵持了片刻,双双退开。 “也好倒是不必再忍耐。”藏龙少主认定了莫演实力,一腔怒火尽数赋于剑上。 同样年轻的剑相,才值得他全力出手 蛇纹剑,成了怒 蛇纹剑 剑修达到剑相境界,方可将自身情感赋于剑上,发挥出更大威力。 只见那怒蛇纹剑上,有红色心火无匹,缠绕其上。 空气都被烧灼,滚烫地发出响声。 “滋滋” 藏龙少主,持怒蛇纹剑,在夜下逼近 怒这是杀伤力最强的情感。 剑,也是杀剑。 那蛇纹剑上,早沾染过数百人鲜血。 莫演不语至此,忽然道。 “德谋,德谋。算尽千机有一漏,死亦不休。” 德谋剑,并无残缺。只是那藏龙少主愚钝,久未察觉。 德谋,岂有完备 缺一剑尖乃是刻意为之,只为提醒原本的剑主少造杀孽,多用德谋。 “休说废话,死” 藏龙少主提怒剑而来,隔空便是一道火红怒剑气,可斩流水,势不可挡。 躲在山谷远处的徐亮和沐雨公主,不由得捏了把汗。 虽说那莫演也是剑相,但藏龙少主凶名在外,恐难抵挡。 沐雨公主小腿处箭伤,飞速恶化。 “小子,加油啊” 徐亮心中,无比希望这个放浪形骸的青年,能斗得过那阴狠手辣的藏龙少主。 先前,莫演剑气化白虎,瞬斩百人。 徐亮那时便要快逃,以防没走远的藏龙少主杀回。 莫演却道:“此地生。公主尚有箭伤在腿,吾三人怎逃” 沐雨公主的马车,还有徐亮等护卫的马,早已毙于飞箭下。 藏龙山谷巨大,没有马匹,带着腿伤之人,又地生,连夜怎能走远 徐亮也明白。 莫演那时道:“吾有一计,可引得马来。” 谁曾想竟是要待那到藏龙少主杀回 徐亮清楚,如今已是功败垂成。那莫演胜了还好,若败,他二人亦不能走出谷。 “别输了” 藏龙谷中,两位青年剑相剑拔弩张。 “轰隆” 莫演海量剑气一合扫过,藏龙谷一震。 藏龙少主怒剑气再扫,参天大树便倒。 二人剑气三过,所到之处,寸草绽裂。 莫演与那藏龙少主交手方三合,便发现手中德谋剑有崩碎之势,大呼不妙。 再强的剑修,也得有剑方能施展一身本领。 莫演劈出一道弧形透明剑气,却被那藏龙少主忽然变化的蛇形剑气咬碎。 藏龙少主剑气化青蛇,盘旋于山谷之中,狡猾伶俐,速度快若闪电。 莫演手掌有伤,被那青蛇剑气快攻,尖牙咬到左肩。 细看去,莫演左肩衣物尽散,一道剑痕,入肉三分。 鲜血,流也不止,湿了半边人。 手中德谋剑,亦是战栗不断欲要散架。 将相剑品级的德谋剑,尚且不能承载莫演两剑。 眨眼间,莫演败局已现。 徐亮c沐雨公主看的清楚,肝胆欲裂。 难道今夜已走到这般地步,还是注定命丧山谷 03第三章 三人向东行 03第三章三人向东行 莫演察觉到左肩处剑伤,仰天长啸。 “吾被持剑之蛇伤” 一头长发,散落颈间。 剑影之前,千机错乱。 莫演舞剑,东风惊现。 这一刻,莫演与剑南,融为一体。 手中德谋剑,挥舞似怒吼,舞出漫天残影。 东风自山谷而来,愈演愈烈,化作剑气风暴。 藏龙谷底,草木绿植皆拔地而起,飞禽走兽命丧无数。 蛇形剑气,遇到那摧枯拉朽的剑气风暴,如鸡蛋之与金石。 触之即碎,碰之即化。 蛇形剑气眨眼间崩碎不复先前威势,仅一息之间。 藏龙少主还未察觉危险,便被剑气风暴卷入。 “我败了” 藏龙少主惨白的脸色更甚,双眼深陷,被风暴卷起,在空中漂浮。 藏龙少主一身锦衣,全部被剑气搅得稀碎,浑身上下皆是剑伤 蛇纹剑,早脱手而出,被剑气风暴,击碎成片。 一剑,化万剑。以漫天剑影剑气,造成风暴 莫演长发止落,德谋剑剑尖指地。 剑,停。风暴,仍不停。 那飘在空中,狼狈不堪的藏龙少主被那风暴卷走,生死未知。 这一夜,这一剑,藏龙谷被削成荒地。 一剑,灭一谷。 那徐亮捡了一盾牌,这才护着沐雨公主避过剑气风暴。 “咔嚓” 德谋剑从剑尖开始,逐渐崩碎,成了一地碎片。 这样一柄承载着历史的宝剑,就这样化成飞灰。 莫演手c肩皆有鲜血喷涌不止,倒在地上。 莫演双眼微合,嘴唇翕动。 在这恍惚之间,莫演似乎回到了数百年前,经历了德谋剑主人惨烈一生。 不过,那个故事不属于莫演。 “德谋,德谋。赠剑兮赠仇,莫须有。” 念完这句,莫演便失血晕厥。 莫演身旁那些藏龙少主随从,纷纷惊惧,四散奔逃。 徐亮背着沐雨公主,从一旁藏身处现身,夺了那藏龙少主黑马,拉上莫演。 三人,两匹马,连夜奔逃,朝东闯出藏龙谷。 三人心有余虑,生怕那藏龙谷主,藏龙少主之父派人来劫,丝毫不敢停歇。 从午夜奔,直到日出天中,才敢略作休息。 三人此时已出了藏龙谷方圆,到了一处胡氏村落。 徐亮先前已在马上,替莫演和沐雨公主处理了伤口。 用裹布缠了几道,虽然不再流血,但仍亟须郎中医治。 这村落中,恰有一村医,替莫演和沐雨公主上了草药,又细细包扎好。 还特意给莫演,多灌了一碗醒神的黄汤。 “实在多谢先生。”徐亮一头大汗,总算是安定下来。 胡村医年方四十二,满脸胡渣:“不必道谢。治病救人,医者本分。” 徐亮感慨万分,取身上一令牌,交于胡村医。 “这是” “这不算什么,只为表我等一片谢意。先生务必收下,否则我等不安。” 胡村医不知道这令牌是何物,没有细想,收了下来。 “先生保重” 徐亮扶着尚昏迷的莫演,跨上黑马。 沐雨公主腿伤已经无大碍,独自骑一匹黑马。 两只马儿一鸣,便朝东,离了那胡氏村落。 出了胡氏村落,沐雨公主也渐安心,开口道。 “如今看来,是逃过一劫。” 徐亮摇头苦笑。他自己是逃过一劫,可他那亲侄子就不这般幸运。 “哎。天有不测风云。谁会想到竟有这般变故” 徐亮心中,喜忧参半,人到中年,感慨万千。 沐雨公主声音伶俐动人:“亮叔,节哀。” “谢公主关心。”徐亮正思量:“只是,只凭我等三人,怕是难再入象。” “为今之计,只有原路朝东,回丰,寻王庇护。” 徐亮与沐雨公主,都是土生土长的丰国人。 沐雨公主也无他法,与徐亮想法不谋而合。 本来,这卫队,就是护送沐雨公主,去那象国做质子。 沐雨公主巴不得不去呢。早有此意。 来不及细想,二人驾着马匹,马匹驮着莫演,三人便向那丰国原路返回。 莫演三人正午方才出了胡氏村落,下午,便又有一批人马追至。 胡氏村落内,男女老少皆被逼出家门。 “说稍早时候,有无一批陌生人马进村” “不说来人” 一独耳匪首,蛮横凶恶,杀人如麻。正是那独眼剑士大哥,藏龙谷主亲信之一。 在藏龙谷内,论实力势力,更盛那藏龙少主一头。 一随从上前,献出一柄玄铁刀。 这独耳,不是剑修,而是刀客。 不是一般刀客,而是半步刀将境界刀客。 刀将,与剑将同属一级。凡人拥有这般修为,便可随意做大国将领。 玄铁刀狰狞,弹刀声脆亮。 “噌” 独耳手起刀落,刀光一闪。 一位胡氏妇女人头落地,神仙难救。 刀光与剑气本质相同,威力却有差别。 “娘”一胡氏少年涕泪横流,哀嚎遍野。 “还是不说”独耳舔舐刀尖:“那便再杀” 独耳先前早有细探来报,说那胡氏村医堂中,搜出一丰国令牌。 独耳等人,也是循着莫演血迹而来。 因此,独耳确信,那三人绝对来过这村庄,只是去向不明。 故而才用铁血手腕,强迫村人开口。 那胡氏村医,被两悍匪架住,从堂中拖出。 胡氏村医一眼望见那无头妇女,正是他妻。 望眼欲穿 “老婆子是我害了你啊” 胡氏村医悲痛交加,五体投地,爬到那无头妇女前。 这景象,算得上人间一难。 “爹”那胡氏少年冲上来,疯一般地抽打胡氏村医脊梁。 “是你害死了娘是你救了那三个灾星都怪你” 胡氏村医人间无望,心如死灰。 独耳一只在旁看戏,哈哈大笑:“说人往哪边去了” “要是再敢愚弄我等,便将你那八岁小儿,也剁了” “他们母子俩,在黄泉路上,也好照看哈哈哈哈哈” “等等,还有这一村老少,嘿嘿” 独耳及其手下,奸笑不止。 胡氏村医缓缓抬头,面似铁。 “三人向东行。” 04第四章 献江 04第四章献江 徐亮与沐雨公主,却并不知那后有追兵,每日向东奔行速度渐缓。 莫演不知怎得,昏迷了三日尚未醒来。 许是太累了。连夜战剑士c剑相,消耗体力难以想象。 三日后,三人恰行至献江边。 徐亮正在想莫演之事,却被沐雨公主看破。 “亮叔。在想莫演的事” 徐亮长长点头,御着黑马:“这小子到底是什么路数” “如此年轻的剑相怕是在象国中,也无人能出其右。” “便是象如今那四剑君八剑将,年轻时也不及莫演半分。这般天赋,实在恐怖。” 沐雨公主听着,美眸中有光彩流转。 莫演那一夜已足够惊艳。 一剑,剑气如海,秒杀独眼剑士。 一剑,剑气化白虎,瞬斩百余人。 一剑,剑气泼洒恣意,风暴一出,剑相避退。 一剑,把一个山谷连根拔起。 整个丰国,最强的也就是一位巅峰剑相,做王御前卫。 徐亮正感慨着,沐雨公主忽然道。 “亮叔。本公主想让他,做我丰国大将。” 徐亮闻言大惊:“公主三思这莫演虽说剑道惊艳绝伦,但那行兵打仗之事,岂能轻易托付” 开玩笑。哪有莫演这般的毛头小子,一上来就当大将的道理 “本公主倒是觉得,这个莫演是把好剑,可以一用。” 关于此事,徐亮与沐雨公主意见不一,暂时作罢。 献江。江宽,有急流。赤膊绝不可游过,非船不可。 这一条横亘在象和丰之间的天险,数次保得丰国安定。 那象国兵马,绝难渡过此江。 献江边,徐亮与那船夫商量妥当,给了些许碎银,便舍了黑马,扛着莫演上船去。 三人这边刚才上船离岸,江边便来了一伙悍匪。 正是独耳及其手下。三日不间断奔袭,总算追上。 独耳一眼,便扫见江边黑马二匹,立刻拉住缰绳。 “即刻弃马上船” 独耳等人飞速下马,来了江边,一刀剁死一位无辜船夫,划船追去。 却说江中三人那船正驶,江中忽然涌出一股急浪,拍得船身猛摇,船客色变。 “呜呼” 莫演被那急浪一拍,以头抢船底,骤然苏醒。 “醒了”沐雨公主主动伸手,拉起莫演。 沐雨公主小手酥软,惹人怜惜。 “快哉”莫演看来是睡舒服了,捏捏手掌又看看肩膀。 “伤口找人处理了,慢慢就会痊愈。” 沐雨公主声如黄莺,玲珑可爱。穿一件锦绣淡紫色襦裙,搭配洁白披肩。 在这般境地,尚不染凡尘。 只一眼,便看出并非凡间俗家子弟。 美,毫不风情的美丽。像一个依人的邻家小妹。 美,让人想要珍惜的美。 配那淡妆,正是丰国三公主,苏沐雨。 “善。”莫演从船板上站起,毫不犹豫地松开苏沐雨小手。 “哦,莫演兄弟,醒了” 徐亮身上也有十余处小伤,但不打紧:“我等已经又回献江边。” “托你的福,那夜总算逃出山谷。如今已是三日后。” 莫演循着江涛放眼,尽是一片碧影。 沐雨公主接道:“熟悉吗当初西行去象,本公主便是在这献江边,遇见的你。” 原来是公主卫队数十日前,西行象国,至献江边。遇一邋遢青年正欲行窃,恰好抓到现行。 那邋遢青年,自然是莫演。 莫演那日其实并未行窃,只是饿极了,潜入公主卫队中,正准备混口饭吃,结果被抓到。 拷上枷锁之后,莫演还在呼喊:“吾有剑神之姿请公主赐剑,方能施展”之类的。 沐雨公主绝不信路边随便一个混饭吃的邋遢青年,就有剑神之姿。 剑神是什么整个玄奇大陆历史上,也没有一位剑神。 没有赐剑,沐雨公主下令,把莫演塞入暗藏兵器的第二辆马车中,便一道带走了。 沐雨公主轻笑:“话说回来,要不是那一天机缘巧合遇见了你,本公主那夜定然葬身于谷。” 无心插柳柳成荫 ,这邋遢小子莫演竟真是一位剑道天才。 世事无常。 “哎。想那日西行入象,身边簇拥成堆。如今东去归丰,竟只剩你我三人。” 徐亮望着献江滚滚,触景生情。往日种种,犹如昨夜。 卫队大部分,都死在那藏龙少主飞箭下。包括徐亮最亲的侄子。 “终有一日,此仇,我徐亮必报” 沐雨公主同起身,三人立于船头,遥望漫天江波,水天一色。 “犹记吾等初过献江,恍如昨日。” 莫演心中亦有怜悲。数十条性命,便埋尸藏龙谷。 剑修,亦有悲情。 三人正回首往事,又一急浪拍来,一胖船客不慎落水身死。 其余船客皆惊慌忙乱,唯莫演三人,与一鬼祟船客镇定。 江,亦是夺命的江。 献江若是不险,只怕那丰国势微,早被纳入象国版图。 “小心,还有急浪” 那船夫镇定沉稳,两杆船桨挥舞,旋转如飞。 再说那独耳等人,劫了一条船,追赶莫演那艘,却不懂水性,搅入急浪,半天不脱身。 “该死快点划” 独耳面红脸赤,手中玄铁刀挥舞不断:“快划” 其手下敢怒不敢言,心中叫苦连天。 天灾地险水难,岂是那么容易渡过 藏龙谷众手下,鼓足了一身壮力,这才从那急流中脱出,飞速追向前方船。 前方船上,徐亮不忍再看那滔天江河,转身回眸。 这一回眸,便令徐亮肝胆俱裂。 “沐雨公主,莫演兄弟” 徐亮急声低喝:“看那船上,那独耳我有耳闻,是藏龙谷主的亲信之一” 沐雨公主回头,略微惊讶。 莫演一双狐眼,细细瞧那独耳。 徐亮干涸双唇,疯狂翕动:“那独耳乃是半步刀将境界的刀客,实力恐怖” “传说画山之巅,有一块补天巨石。自古天下刀客,都用那巨石试刀。” “那巨石不知诞生多少岁月,无数刀客前去。却止有十余道刀痕。” “独耳,便留了一刀痕。此人刀道强绝无匹,凶恶残忍,万万不可力敌。” 徐亮浑身发汗:“公主,兄弟,看他架势,定然是来寻仇咱们得赶紧逃” 沐雨公主,暗瞥莫演一眼,见莫演神色淡定如常,也不做反应。 “二位”徐亮急得口舌不清:“那独耳一刀,便能斩开山峰” “就算莫演兄弟再强,也绝不敌那独耳啊唯有跳船,速游过江,分散而逃,尚有生机” 徐亮话音未落 “刀斩山峰,又如何” 莫演手中无剑,心中有剑,黑发顺那江风飘扬。 “夫剑在手,吾可斩九洲,穿山海,杀天地。早以为常也。” 05第五章 刀剑 “夫剑在手,吾可斩九洲,穿山海,杀天地。早以为常也。” 莫演静气入定,丝毫不乱。 徐亮完全不信:“莫演兄弟,就算你是难一遇的剑道天才,也别把话说得太大了。” “还斩九州,穿山海,杀天地轻狂” “更何况,如今我等身在船上江中,后有追兵似虎,紧要关头该到何处,寻得剑来” “没有剑,莫演兄弟你也不过凡人。” 莫演双眼轻合,似假寐:“剑,有。” “有剑在哪” 莫演剑眉星目忽睁,恰逢江风揉过。 “剑,在此。” 莫演手指那鬼祟船客。那鬼祟船客一惊,随即面露难色。 莫演三人虽是私语,却逃不过他一双耳。 “这” 徐亮撞见鬼祟船客表情变化,心中有数:“兄弟,如何称呼” 那鬼祟船客本不想搭话,却还是回道:“我乃临国人,称谢俊即可。” 徐亮恍然大悟:“谢俊兄弟,我徐亮,丰国人。可借兄弟身上宝剑一用” 那谢俊显然多有顾虑:“这未免有些” 徐亮正想同那谢俊交谈一二,借得宝剑傍身,莫演却一指点出。 谢俊一身黑色夜行衣,二指作钳,夹住莫演食指。 “你想干嘛” 那谢俊眉间早有怒气。这莫演也不过青年,辈分与他不差,竟敢主动出手 “找死” 江湖之人,哪有胆小怕事之辈谢俊本人,更是阳刚之辈,岂能容忍他人随意出手 谢俊二话不说,取背后竹筒中宝剑,一剑朝莫演隔空刺来,剑气如浪。 莫演早知对方乃是剑修,侧身险险扭开,未伤到。 谢俊那浪剑气,刺入江中,激起真浪来,铺天盖地。 浪,拨弄着船。 那谢俊虽然是剑修,但从未在江中穿上,与人比拼,哪里料到 献江浪儿一拍,谢俊便头晕眼花看,天昏地暗。 不知怎得,眨眼间便失了手中剑。 剑修,把剑视作臂膀。 这时,才看去,那宝剑早已到了莫演手中。 细细察之,宝剑长仅三尺,宽六寸,造型偏宽。 观其用料铸法,乃是将相剑品级。 剑身有铭文,上刻二字。 “子阳。” 谢俊稳住身形,当即便朝莫演夺去:“还我子阳剑来” 莫演身稳如帆,在这江中毫不摇摆,一双腿,站得笔直。 谢俊去夺,自然夺不到,暗生恨意。 那徐亮乃是人精,混了一辈子,自然看出谢俊不爽,上前搭话。 “谢俊兄弟我徐亮给你道歉了实在是情况危急,还须借剑一用,用毕定还” 谢俊此刻心中窝火,但毕竟长着一双眼,看得出那独耳气势汹汹,来者不善。 此一时彼一时。 莫演所乘之船,已靠了献江东岸。 上岸再行八百米,便是一处山岗。越了山岗,再行几日。 便,到丰国 船夫悠悠靠岸停稳,栓了铁锚,这才拉开木板。 众船客纷纷下穿上岸,与此同时那独耳也快靠岸。 “休走纳命来” 那独耳猛壮至极,彪悍无匹,直接跳入江中,潜游过剩下距离,大刀一展。 “噌” 众船客有的四散奔逃,有的吓到动弹不得。 逃是必定逃不了了。唯有一战 沐雨公主心数不定,双眼紧盯莫演。 徐亮似乎已认定败局,苦笑摇头。 谢俊并不知前因,静静观瞧。 献江岸边,莫演总算洗净一头黑色长发。 长发沾染有献江水,空中一甩之间,水滴尚未落地 “噌噌” 刀c剑相向。 刀光如影,剑气如海。 刹那间一阵亮光爆闪,其余人皆目不能视,耳不能闻。 “轰隆隆” 巨大爆声轰鸣而过,如同世界末日。 谢俊眼皮紧阖,徐亮以手掩面遮挡,沐雨公主转身遮耳。 不知过了多久,这片天地间,总算安静。 沐雨公主缓缓转身,眉眼微睁。 只见那献江岸边,泥沙有万千刀剑痕,正是莫演c独耳二人对拼留下。 那泥沙地是当地人百年来,苦苦修筑堤岸,竟被刀剑划空,轰然塌陷 西侧,献江江薄而出,涌上岸来,冲走无数船客。 刀,剑。只一照面,打得 独耳桀桀怪笑:“难怪,难怪。” “难怪我家少主败在你手。真是英雄出少年” 独耳一拂手中长长的玄铁刀,再欺身上前 在那如吞人巨兽般的江海浪涛之中,唯有两个身影。 刀光剑气凌厉,海浪亦可斩 独耳与莫演,被巨浪隔开,相当于在江底斗法 那巨浪,也拦住了沐雨公主c徐亮c谢俊视线。 “到底怎样了”徐亮心中慌忙,始终不安。 “本公主相信那个家伙。”沐雨公主紧紧盯着海浪之间,似乎要看透一般。 谢俊本就是剑修,更有海浪剑气。 观这一战,对谢俊好处无限。更何况宝剑还在莫演手中,他更不可能走。 三人便躲着巨浪,慢慢往东撤。 海浪之中,莫演脚下,已经是浸满了水。 “啪” 又是一剑刀。 “喀拉拉” 那独耳手中玄铁刀,不如莫演将相剑,刀口溃烂,败下阵来。 “哼。取我刀来” 独耳杀红了眼,已忘了自己手下还未上岸。 “也罢,就凭这烂刀,老子也能剁你” 独耳一个架势,身体一转,玄铁刀便斩出一刀。 这刀光与之前截然不同,携着大威势 “吃老子九转刀法,一转斩山岳” 这一刀威力无匹,的确如徐亮所言,可斩山峰 莫演心知手中剑烂,不敢与独耳过多纠缠,面无颜色。 “九转善” 莫演抬起剑尖,子阳剑似有剑鸣不止 “便以九阳,破之” 莫演手中子阳剑一闪,剑气灼热如炎,蒸煮得江水沸腾 若论温度,远胜藏龙少主心火怒气千倍不止 一刀光明烈,可劈山岳,一剑气如阳,普耀众生 莫演剑气后发而先至,与那刀光相撞。 “轰” 献江水,失去堤岸围挡,已然泛滥开来。 在那献江中,江水剧烈沸腾,爆炸升空,随后炸出一大漩涡 此情此景,非人力所能为。太过恐怖 且不说莫演那闪耀如太阳的剑气,便是独耳那刀光,也能横切百人,悉数剁死。 在这江面之下,究竟胜负如何 徐亮心中摇摆:“公主。你说,莫演兄弟能不能胜” 沐雨公主摇头。 “本公主自然希望他胜。但” “恐怕难。那独眼半步刀将,狠辣老道;莫演不知何境界,但轻狂托大,身上伤未痊愈。我等还是早留退路。” “免得万一莫演落败身死,还陪葬我等。” 06第六章 大事不妙 献江百年堤岸,毁于一朝。江水泛滥倒涌上岸滚滚不绝,逼得数里外行人连连退步。 原本是岸边处,成了江中。 莫演与独耳,正在那江中。却刀光剑气所过之处,江水退避三舍。 九阳剑气,与九重刀光相撞。 一土坑,现于河床之上,江水流入莫演鞋履之中。 日中太阳本尊一闪。 却见那莫演,一身破布衣,手中子阳剑轻颤,立于江中。 只有发丝散落几许,布衣上有刀痕。 那独耳则是更惨,痛失右臂,血流不止,堪比江水。 “你,你” 独耳又惊又怒,痛彻心扉。 没了右臂,独耳一身刀道造诣,已成泡影。 一位半步刀将级别的刀客,被一剑废掉武功。 “我,我还有三转刀法,取我看家宝刀” 那独耳还欲挣扎,不敢置信自己眨眼间,被废掉几十年苦修。 悲痛之中,独耳失血晕厥,倒在江中。 失去刀光隔离,江水轰然冲入,将卷走独耳。 独耳一旦被卷入那江涛急流,九死一生。 莫演轻拂手中子阳剑,神色如常从未改变。 一剑刺出,刺向江边。 “呼” 这一剑直刺,慢而柔绵,剑气吸附,如一道障壁,推开两侧江水。 莫演轻吐白气,收剑。扛起独耳,在那河床上行走。 两侧江水怒吼,却破不开剑气。 一剑,分江河。 莫演鞋履尽湿,发丝长短不一。右手c左肩上伤口撕裂恶化,有血不停渗出。 一步,一脚印。 莫演扛着独耳,上到岸上。 沐雨公主c徐亮c谢俊三人早在等候。 “这真胜了”徐亮间莫演背着独耳,喜出望外。 “莫演兄弟真是一代青年剑神” 沐雨公主心细如发,察觉莫演肩上伤口恶化渗血。 “必是一场恶仗。” 莫演借了谢俊布片,把那独耳伤口缠好,留在树下。 “嘶,这”徐亮疑惑不解:“怎么不杀了留作后患吗” 莫演肩上血渗出布衣,江风流过。 “恶人,自有恶人磨。” 沐雨公主显然算计得更多更深。 这独耳乃是那藏龙谷主亲信,修为强大。若是真杀了,才是惹下大麻烦。 留独耳再次,让他手下来救。 这样,也是示威。半步刀将都不敌,难道真请一位货真价实的刀将c剑将来 那藏龙谷主不傻,便轻易不会再派人前来追杀,可保得几人安全回丰。 留独耳在此,以暂息此事。 “亮叔。本公主也认为,应当将独耳留下。” 徐亮一介武夫,思考不多:“公主三思啊穷凶极恶之人不可留否则定然后患无穷啊” 莫演将独耳留在树下,便来到三人面前。 “汝剑。” 莫演抽出子阳剑,正欲还谢俊,忽然脚下一飘,倒在地上。 那子阳剑乃是将相剑级别宝剑,削铁如泥,百年锋利不改。 却 人,力竭倒地。剑,崩碎破灭。 徐亮就在一旁,急忙扶住莫演身躯:“莫演兄弟” 那谢俊手僵在空中。 子阳剑,可是他父亲佩剑,一脉相传的宝剑 这就化成了灰 谢俊难以置信,瞠目结舌。 徐亮替莫演查看了伤势,不断摇头:“还是得尽快寻郎中,静养医治。” 伤上加伤,更是致命。 献江东岸早有马匹驿站,沐雨公主命徐亮看好莫演,亲自去取了马来。 三人再上马,却被谢俊拦下。 “我的剑”谢俊已欲哭无泪:“还我宝剑来我还要携宝剑入丰,求一将相位” 沐雨公主见状,便让谢俊随行。 三匹马,四人成团。 此日下午,四人在山冈外稍歇。至夜深,方才动身赶路。 夜中赶路,不易遇贼匪,较之白日赶路稍安。 又二日后夜半,四人赶到了丰国城墙外。 其间无事发生,莫演昏迷未醒。 沐 雨公主与那守城大将隔空言谈片刻,取“雨”字令牌示之,四人得以进城。 “定西城”三字,刻于石质坚固城墙之上。 城门两侧缓开,木桥落在护城河上,四人下马进城。 定西城,是丰国最西城。也是离象国最近一城。 此城人均习武,以补边防。故而民风彪悍,强者为尊。 定西城守城大将,名唤“越廉”,善使双锤,相当于剑相初阶修为。 “总算是安定了。入了丰国内,便安全得多了。” 徐亮心口巨石总算落下。好在沐雨公主完璧归。 莫演靠在马上,原来昨日便已苏醒,但却假寐以养精神。 莫演虽剑道修为至强至极,至巅至绝,但体若,难以支撑消耗。 “有杀气。” 莫演忽然睁眼,从那棕马背上起身。 莫演双脚尚未接地,四面城墙上,忽而多出排排人马,手持弓箭c火把。 越廉大将身披青红奔马纹战甲,手持一双灰银大刺锤,立于城墙北面。 那一双刺锤均是实心玄铁,以秘法铸炼而成,恐怖异常。 寻常人,被那刺锤一砸,轻者头破血流,重者粉身碎骨。 “哼越廉大将好生威风” 沐雨公主冰雪伶俐,早看出情势。 这越廉,来着不善。将四人困于城墙后,那瓮城中。 所谓“瓮城”,便是在城门外,再修筑一圈城墙。如此一来,便有双重防护。 凡攻破城墙,进入瓮城中敌兵,即刻被四面向下围攻。 瓮城,取翁中捉鳖之意。 徐亮c谢俊色变。那四面火箭,但一轮射下,瓮城中四人绝死。 越廉大将一双刺锤,砸城墙上。 “咚” “哼,象国妖人,以为假装成沐雨公主模样,拿了雨字令牌,就能破我定西关” “天真” 沐雨公主面露难色。这越廉已将她认为象国妖人,辩解无用。 “那将军打算,如何处置我四人” 沐雨公主经了藏龙谷一劫,心智成长颇多,沉声来问越廉。 越廉戎马一生,在这定西城守关,守了十年。 “那自然是全部杀掉。” 越廉将军此话一出,引得满城墙上欢呼。 定西城,为关城,贫瘠。城内并无田亩农耘,粮食供给一靠后方阵线运送,二靠打劫敌兵。 如今这定西城,已有半月未得油水。 正好做了沐雨公主四人,取些银子,换些禽肉解馋。 对定西城中人而言,这便是过大年。 可对沐雨公主四人而言,可谓大事不妙。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07第七章 一剑破城 瓮城中,徐亮c谢俊闻言皆惊。 “这可如何是好”徐亮摇头不止:“那越廉真是愚蠢,竟不识公主” 沐雨公主心生一计:“越廉尽责而已,不用迁怒于他。” “我等夜半来求入城,才是诡异。越廉整日镇守西关,疑心自然。” 莫演并不在乎这般种种。 但有一剑在手,这高耸城墙莫演挥手可破。 谢俊面露难色:“那可怎办” 沐雨公主甜声道:“越廉将军如今我等被困瓮城,四面被围,无路可逃。” “将军不打算下城墙,离近些仔细见见我等” “还是说,堂堂的镇西关大将军定西城主,胆小如鼠” 沐雨公主果然厉害。 那越廉将军长喝,道:“好一个妖女我越廉戎马一生,有何不敢” “来人随本将军下城墙,入瓮城” “本将军倒要看看,这妖女葫芦里买的什么药” 越廉将军,有一眯眯眼副将,姓韩。 韩副将为人谨小慎微,心细如发,是不可多得的良才。 “将军且慢” 韩副将大步上前,与越廉耳语:“这定是激将计。将军不能下去,否则中计。” 越廉虽是粗人,但镇守边关一生,什么阴谋诡计没见过 “韩副放心。本将军心中明白。且下去看他一看,无碍” “几只瓮中鳖,还怕他长出翅膀,飞出天去” 越廉并非愚鲁之人,但拿捏住了沐雨公主四人,决心下来一瞧。 见状,韩副将也不便再拦。只是吩咐下去,让城墙上众人专心。 若有变数,即可放箭,但杀无妨。 象国妖人,宁可错杀,绝不放走 正是因为守城将士,有此雷霆态度,定西城才能屹立不倒。 看那北面城门打开,越廉将军身负双锤,胯下一纯黑宝马,虎虎生风。 “驾” 越廉将军并不下马,驾马,与三位带剑亲信一齐,来到四人前。 莫演此时,才瞧清了那越廉将军样貌。 一张方面青如铁,两点虎威眼眸摄人。 “本将军来了。妖女,你想如何” 越廉两撇山羊胡上,尽是风尘。可称边关重将。 沐雨公主示意三人不要轻举妄动,缓缓靠近越廉黑马。 “嘶嘶” 越廉胯下那黑马,正是沐雨公主父王,丰国国主“苏行远”亲赠。 赠黑马时,沐雨公主尚未成年。 那黑马精壮无比,远远便朝沐雨公主嘶鸣,后蹄刨土。 若不是越廉拦着,黑马早冲来。 沐雨公主到了越廉黑马前,玉指轻拢,取下紫色面纱。 “将军觉得,这也是易容术么” 越廉自然认得沐雨公主面貌,心中一抖。 “是沐雨公主卫队前些日子,还从本将军城中西行,去那象国作质。” “若算时间,现今应该已到了象。怎会在此你好一番乔装打扮” 越廉被沐雨公主容貌折服,险些上当。 “你定是那象国妖女,易容如此,妄图破关。” 这一闹,反倒让越廉越发确信。 沐雨公主也稍不满:“将军勿多疑。本公主的确是苏沐雨。我等一行多难,在那藏龙谷内覆灭。” “渡了千万难,残存几人,方到将军面前。” 越廉虽然多疑,但并不顽固。 见沐雨言之凿凿,词之确确,心中动摇。 藏龙谷恶名,定西城内人尽皆知。 若这真是那位沐雨公主,可就事大了 越廉权衡再三,还是决定不急于处置这四人。留一留,且看变化。 “哦哈哈原来如此本将军愚鲁,有眼无珠,误了公主。” “来来,快进城中歇息” 那越廉琢磨不清沐雨身份,一个翻身,下马前来。 越廉将军三位带剑亲信见状,亦下马上前,以护越廉周全。 越廉来到沐雨身前,哈哈大笑。 “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是本将军过错” 沐雨公主微笑:“将军不必自责。镇守边关乃是家国之重,多有疑心正常” “不过,待本公主回了王宫,定要向父王提起此事 。” 越廉追悔莫及:“公主真慧眼本将军也只是尽责,还请公主莫要见怪” “不。将军会错意了。本公主是要让父王,重用将军你。” 沐雨公主此言一出,不说越廉,徐亮都愣神。 片刻,越廉才悟:“公主大心胸,越廉佩服” “来人请公主进城” 越廉与沐雨面谈了片刻,心中越发觉得这沐雨是真。 就连称呼,都从“本将军”变成了“越廉”。 “就是不知,这三位如何称呼” 沐雨公主道:“亮叔是本公主卫队中人,将军见过。” “着黑色夜行衣之人,是一船客,欲要投靠我丰国。” “那放浪形骸c剑眉青年,多次救本公主于水火。姓莫,单名演。” 越廉越过沐雨公主,与那三位照面。 “莫演兄弟怎受了如此重伤” 越廉亦是武道中人,一眼看出莫演身上剑伤,派带剑亲信上前。 “快快,把莫演兄弟送去大夫营中善加医治” 越廉琢磨得出,莫演实力恐怖。 一身伤痕,却身存无穷剑意。锋芒无匹,毫不掩蔽。 此举,亦是为了分化四人。越廉真可谓老道精明。 那三位带剑亲信中,走出一位,来了莫演面前,却眨眼间被莫演夺走腰间玄铁宝剑。 此事发生实在太快,不说越廉,沐雨公主尚未反应过来。 莫演夺那人宝剑作甚 莫演速速以左手指划过剑身,右手带着剑柄,转身出了一剑 在场几人慌忙大惊,瞋目结舌 莫演怎敢 莫演这一剑,带出一道凌厉剑气,扶摇直上九霄 剑气势如破竹,向那北面城墙劈去 剑指那一面城墙 城墙上,韩副将大惊失色:“快散开” 那凌厉剑气,与城墙一触即发 定西城的城墙,是由数吨精纯玄铁糅合打造,没有一堵不固若金汤的。 别说一人一剑,就是百位精英死士前来,也休想敲下一块墙砖 城墙之硬,更胜金石 “轰隆隆” 玄铁制剑,如何劈开同样玄铁城墙 那剑气锋芒毕露,绝世无双 一声巨响,一道剑痕 那定西城北面城墙当中,被一剑劈开一硕大豁口 剑痕出,雨落。 “滴答。” 雨,湿了多少青丝。刚下云头,再落肩头。 雨势从平静渐起,愈演愈烈 雨落如珠,天地作棋盘。 沐雨公主秀发亦湿,更添一丝朦胧美感。 “本公主以为,我等如是象国妖人,早借莫演破城而入,屠戮四方。” “不知将军以为如何” 越廉心中虽然怒,但更确定这位,就是沐雨公主。于是纵有千般怒怨,也不发作。 “越廉走了眼,公主莫怪。快请入城” 北面城墙上,那韩副将等士兵,躲得及时,并未被剑气所伤。 “噼噼啪啪” 雨烈如火,毫不留情。 莫演并未受那越廉邀请,婉拒了他人雨器。 在那雨中,迈过剑痕缝隙,走入北面城墙内。 纵他人万般阻拦,我自一剑破之。 徐亮接了越廉亲信递来雨器,替沐雨公主撑着。谢俊亦撑了伞。 三人目送莫演跨过北面城墙,略有惆怅。 这般强大,令人向往。 “公主,我等也入城吧。”徐亮道。 沐雨公主在那雨中,仿佛独立。天地间,只留她与莫演二人。 青年剑神。 这四字如雨,不断映入沐雨公主眼帘。 莫演,已走远了。 沐雨公主似是动了情,又似只是敬畏c亲近莫演那般强者。 “本公主今夜不走正门。” 沐雨公主下定决心,追赶莫演脚步。 徐亮撑着雨器,与沐雨公主一同,从剑痕中入城。 谢俊面色如土。先前以为,那莫演也不过如此。 那赫然横亘着的剑痕,狠狠打了谢俊的脸。 “哼。” 谢俊冷哼一声,下定决心。自己一定也要,成为莫演那般强者。 越廉见几人不走寻常路,知晓沐雨公主心中仍有气。 摇头长叹,越廉道:“传本将军令,明日太阳出山前,彻底补好城墙。” 一剑破城 那莫演年轻如此,却强大绝伦。怎不惹羡 08第八章 有毒 象国纪,象千十三年惊蛰,未来丰国剑神莫演,入定西城。 第二日,太阳正出山。 越廉带兵,来了北面城墙下。 昨日被莫演一剑劈开城墙,令一众守城士兵蒙羞。 不仅连夜修补好北面城墙,更是淋雨,把四面城墙全部加固。 “好” 越廉望着那高耸城墙,平滑牢固。丝毫看不出昨夜曾留巨大剑痕。 “我定西城将士,需有这般知错能改意识好” 越廉大笑,身边韩副将亦笑。 “哎,韩副将啊。” “到” 越廉心情大好:“你带人,取我私库中牛羊各两匹。” 韩副将意动:“您这是打算” “宰了分发下去,犒赏昨夜修补城墙的兄弟” 韩副将一字眉皱起:“将军,此事恐怕不妥吧” “我定西城中,许多高级干将,都许久未沾荤腥。这牛羊,给那下人” 越廉虎目一闪:“韩副将,此言差矣” “都是定西城弟兄,哪有分什么高级低级” “昨夜修补城墙有大功,该当犒赏此事已定。” 韩副将双唇抽动,欲言又止。 “是。” “哦,还有。”越廉又道:“再去我私库中,取那最后一只山鹿。” 此地野山鹿鹿肉鲜嫩无比,随意烹制便是丰国一绝。 “做好了,分给那沐雨公主拿去。” 韩副将更不理解:“那沐雨公主身份不明,更是派手下斩了我城墙,与我等交恶。” “不说她是象国妖人,就算确是公主,心胸狭窄如此,还分给她山珍” “她虽是公主,但无实权。我等肯收留她,已是看在国主面上。” 韩副将不可谓不心痛。山鹿啊何其山珍。 尤其是如今,这满城将士久未开荤,食糠咽草数余日。 “这么下去,恐怕将士不服啊” 越廉取出背后大锤,重有百斤,轻轻擦拭:“此事就这么定了。” “那沐雨公主是国主心头最爱,我等优待她,国主若知,定然为我城补加粮草。” “更何况,那公主身边青年,剑道修为恐怖强绝,你敢惹” “下去办吧。” 日出天中,莫演总算爬起。 无他,实在是昨夜那一剑破城,又消耗不少精神。 近几日,莫演尽在逃亡。也就在谷中山间,取些野果刨些椰菜果腹。 实在无营养二字可言。 长久如此几日,常人谁受得了又不是那寺中和尚,庵中尼姑。 莫演正蜷在席间,涂那药草,却闻一阵荤香。 那荤香味诱人动人,远远传来。 莫演心,乱了。随便涂了草药包扎一二,便出营中。 莫演与徐亮c谢俊合住外营,沐雨公主独住内营。 徐亮年纪稍长,精力也稀,一闻荤香,双眼放光。 谢俊则略体面,仿佛并不以为香。 莫演呲着牙:“吾腹中饥渴,汝等何如” 徐亮咂着一张嘴:“实不相瞒莫演兄弟。大家都得吃点好东西了。” 莫演双眼发光,如觅知己:“善,善” 沐雨公主还是面带紫色面纱,从内营中缓步出。美丽动人。 营外,一白帽伙夫,端一大锅鹿肉杂烩,朝莫演而来。 “嘶香美甚” 莫演有口水滴落。 “哈”沐雨公主见莫演呆呆望着鹿肉落口水,如黄莺般轻笑。 实在是平日里万事淡定的莫演,很少面露这般痴色。 那伙夫不负众望,端着大瓷锅,来到莫演营中。 “放这儿,小心”徐亮上去帮忙,又打了一桶白饭。 那伙夫擦擦额头汗水,站住不走。 沐雨公主好奇:“你为何还在此处” 沐雨公主虽是聪明,但毕竟是公主,哪里挨过饿,受过饥自然不懂伙夫心事。 那伙夫一行礼:“实不相瞒。这定西城中,已许久未占荤腥了。” “小的实在是,实在是” 伙夫一边言语一边双眼紧盯那鹿肉,恋恋不舍。 谢俊曾是临国名门谢家人,又沦落到如今。自然懂得伙夫心意,替他舀了一 碗鹿肉汤。 “拿去喝吧。” 定西城城内粮草日夜吃紧。别说有肉吃,就是有口肉汤,也是可遇不可求。 伙夫深深点头,接了汤碗。 “等等。” 谢俊灵机一动,叫住伙夫,往那汤碗中,塞了一小块沾肉带筋的鹿蹄。 “啊”那伙夫惊慌:“大人这是何意” “放心。”谢俊看了沐雨公主一眼,拉住伙夫:“只是有些许问题,你老实回答。” 他人正忙这空当,莫演已抓了一大块鹿胸肉,大块朵颐。 沐雨公主娇声道:“谢公子,可否让本公主先问两个问题” 那谢俊如今,也对沐雨公主身份多有猜测,不敢放肆。 “公主先问。” 沐雨掩着面纱,小嘴如樱桃,抿下一口鹿汤。 一看,就是君王家作派,优雅体面。 “本公主问你,这定西城可是丰国边关,大小征战经年不断。” “城中粮草,皆是户部一手包办。每年粮草支出天价,前线怎会粮草仍吃紧” 那伙夫一寻常俗人,听得懵懂。 “大人说的是,小人不懂这些。只知这定西城每月粮草,要待到当月下旬,才送来。” 徐亮闻言皱眉:“每月下旬,才送来当月粮草” 沐雨公主放下碗筷,面色不快。 “本公主再问你,每月下旬来送粮草的,是谁” 伙夫不敢抬头,道:“回大人,小的从未出城领过粮草,只是听闻。” “据说那前来送粮草的粮管,姓吕,耳肥体宽,挥金如土。” 沐雨公主色变:“当真” 那伙夫一哆嗦:“的确当真,大人。城中都传,那吕狗官裁公费私用,富得流油,人人喊打” “苍天明鉴啊” “好。你下去罢。今日之事不准对任何人提起。” 沐雨公主重新坐定,与莫演相谈甚欢,如无事发生。 只有徐亮看的明白。他徐亮跟了公主一载,知道公主这是动了真怒。 这等边关大城,粮草何其重要竟有狗官如此贪心 简直闻所未闻 谢俊让那伙夫在营外稍后,四人分食鹿肉来。 “谢公子,你此次入丰,究竟有何打算” 席间,沐雨公主问道。 谢俊长叹一声:“我本是那临国名门子弟,奈何糟歹人陷害,家破人亡。” “在那临国待不下,听闻那丰国苏王仁义,便来丰国投靠。” “原本凭我那将相剑级别宝剑,再加一身武艺,打算作丰国一小将,完过余生。” “却” 谢俊还欲再言,却听营外“扑通”一声闷响,不知是何动静。 “公主小心”徐亮挡在沐雨公主面前。 “亮叔,此地是我丰国定西城,不必惊慌。先去营外看看。” 徐亮护着沐雨,和谢俊一道,来了营外。 莫演没空管那其他,埋头吃肉没有跟来。 原来是那伙夫晕倒在地不停抽搐,嘴唇青黑。 “这是”三人之中,徐亮算见多识广:“怕是中毒了。” “中毒”谢俊一听这二字,又见地上那破碎汤碗,如遭雷劈。 那鹿汤鹿肉,有毒 “咳咳”谢俊吐血,嘴唇变色,脸色煞白,倒在地上。 徐亮也吃了不少肉,同样腹中绞痛,双眼失神。 沐雨公主因为先前在问伙夫问题,吃的少,此刻毒发不强。 “蛇,蛇” 徐亮低喊两声,毒发,失去意识。 “亮叔”沐雨公主花容失色。 这是诅咒么还是说他一行人被老天刁难 沐雨公主娇生惯养,哪里中过蛇毒,疼痛不已,四肢痹痛不能动弹。 她就要放弃。苏沐雨真的累了。这一行,她见了太多丑恶。 恍惚之中,沐雨公主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人影。 人影在雨中,毫不拖泥带水,一剑破城。 “莫演本公主还不能放弃。” 沐雨公主浑身爆发出生的力量,竟然站起来,冲进营中。 “莫演肉汤藏毒你” 沐雨公主不敢相信眼前的画面,两腿一软。 莫演早已,不在营中餐桌上。 何时,竟人去楼空 肉汤蒸汽升腾绝艳,如此迷人。 09第九章 一剑锄奸 这一日,定西城内午时方过。 越廉在那将军账中,食了些肉皮,酒足饭饱。 “报韩副将求见” “快快迎来” 越廉与韩副将,交情不浅不深,仅是同事。 实在是韩副将太过心机,越廉看他不惯。虽然二人共侍苏王,但并不深交。 若算,也只算得上边关战友。 韩副将一身青纹软甲,来那越廉账中,行礼。 “将军。” “嗯。”越廉看样子没有出什么意外,酌了一口黄酒:“事情如何了” “回将军。那牛羊已分发下去,军中士气大振。” “好”越廉笑道:“那鹿肉呢给公主送去了” 韩副将心中有鬼,犹疑片刻:“送去了。” “嗯。那公主说了什么” “属下不知。” “你命谁送去的找那人来,本将军有话要问。” 韩副将遍体生汗:“这属下也忘记了。” 越廉虎眼一缩:“忘了怪了。这可不像你韩副将做派。” “城中顽童,尚知韩副将心细如发,做事百无纰漏。” 韩副将暗中慌张,强作镇定。 “将军,属下也不是完人。忘了三二事,实在正常。还请将军责罚。” 越廉虽然起疑,但眼下无可确认,万不能打草惊蛇。 “我定西城近些日子可不顺啊。” 越廉长叹道:“韩副将,你也该听闻。不知从何时起。” “先是城中唯有一块良田被毁,又是城周边禽兽不知为何无故避退。” “真可谓农不得农,牧不可牧,猎无可猎” 越廉取自己战兵,那一双大刺锤沾血,“咚”地砸了桌案。 锤,是杀人锤。 “本将军郁闷啊,想前年,我定西城多少风光” “城中有良田一块,城外各类鹿马鱼牛山珍野味,唾手可得。” 韩副将不知越廉意指,只觉浑身冒汗。 “怎会落到这般田地” 越廉正语间,将军帐外突变。 莫演口齿紫黑,面色铁青,从沐雨公主营中出,直朝越廉账中来。 步步生风,剑眉星目,长发漂浮四起。 “止步前方是将军帐” 那将军帐外,自然有军士护卫,十余人不止。 莫演一言不发,紧合双唇,绕了帐后,行动如风。 一击打昏那名开口的持剑军士,莫演取了他鞘中凡铁剑,掀帐。 登堂入室 越廉正在试探韩副将,哪料到莫演忽然现身,见势不妙。 “莫兄,可否先放下手中剑” 越廉表露和蔼,里则暗中运气,持了那一双刺锤,挡在莫演前。 莫演站定。 越廉见状,以为莫演放松,放低手中刺锤。 “莫兄光天化日,擅闯我这将军账中。是不是有些唐突” 越廉话音未落,便一身汗毛倒耸,浑身紧张,拔起刺锤来挡。 原来莫演站定那一步,与越廉无关。只是为了压下体内蛇毒,运起剑气。 莫演口吐一口热气,手中凡铁剑挣扎欲裂。 越廉真是老道,早早察觉莫演杀气,运起刺锤来挡剑,不愧是边关重将 “慢甚。” 莫演眼中,越廉动作,与野兔挖洞并无二致。 太慢,太慢,太粗俗 莫演运起手中凡铁剑,步法巧一施展,剑尖一抵,压住百斤刺锤,只一眨眼。 再一眨眼,越廉便被闪过。 越廉大惊。世间竟有如此武艺绝学自己一身虎力本领尚未施展,便败下阵来 莫演轻松闪过越廉,来了韩副将前。 那韩副将见了莫演,如见鬼魅,加之本来就颇为紧张,脱口而出。 “你你应该已经死了” 莫演听闻这般言语,心中确认,凡铁剑竖起,只听一声清脆剑鸣。 “铮” 午时方过,飞禽鸟兽皆惊惧。只因城中那冲天剑气。 韩副将表情骇人,身体从胯向上裂开,血浆泼洒溅射,染红了将军白帐。 越廉又惊又怒。那韩副将在怎说,也是一人物,留守边疆数载,劳苦功高,竟落得这般下场 “莫演小儿吃我一锤” 越廉并未细想,加上颜面无存,恼羞成怒,速闪至莫演身后。 那刺锤,寒光闪过。 莫演一剑锄奸,心事已结,再难压住体内澎湃蛇毒,脸色剧变,五体投地。 越廉那大锤空了,却见莫演毒发,压下怒火,恢复理智。 “这竟是怎一般事” 越廉心中摇摆:“来人快请大夫” 如此巨响,闹得城内惊慌。 一大夫速至,查了莫演伤势,还有一气尚存,连忙灌了几剂猛药,这才稳住。 越廉则派人,去那沐雨公主营中查看,发现三人与那伙夫同样中毒。 “好在这三人中毒不深,且发现得早。若是过了十二个时辰,便是神仙难救。” 那随军大夫艺术高明,早年间是奔山走海的天涯医,在南蛮人地盘,学过解蛇毒方。 越廉将军眉头拧做一团,盯着莫演:“那这青年如何” 大夫深摇头:“此子仿佛懂得穴位经脉之法,毒发前护住了心肺,才得以撑住走来。” “但体内毒素堆积过多,体虚弱,恐怕” 二人言谈间,莫演倒在那席上,口齿面色灰入土。 越廉心乱如麻:“当真没有活路” 那大夫长叹,道:“不瞒将军。此子不止中毒颇深,加之旧伤未愈。” “我倒确是有些许方子,能解银环蛇毒。但那方子残缺,许多药材也求之不得。” 越廉听闻,摇头叹息。 莫演不像是愚鲁之人,出手斩韩副将那般果断,恐怕是有证据在手。 若是那韩副将当真里通外国,越廉还能顺腾摸瓜,借机肃清定西城。 但这一切都随莫演的死,化成泡影。 那大夫见将军困扰,咬牙道:“我倒是还有一偏方,可替将军解忧。” “哦快说” “这银环蛇蛇毒能痹人神经,故而中毒者昏迷不醒。” “以金银草c乌桕c虎杖,再取蟾酥c半蝎等猛药相糅,兴许能” “快说如何” 大夫咬牙:“以毒攻毒,倒是能让此子复生片刻,却只是回光返照,不能长久。” “若如此行药,至多苏醒半个时辰,但午夜子时之前毒性相冲,必死无疑。” “此子人间留不住。” 010第十章 借死而生 沐雨公主c徐亮c谢俊三人是贵客,大夫用了妙药,申时便慢慢苏醒。 那白帽伙夫是军中伙夫,大夫用了寻常药,送回营中静养三日可解蛇毒。 沐雨公主迷蒙间,忽然坐起,面有酡红。 “醒了”徐亮早沐雨公主一步苏醒,靠在床头。 “亮叔,谢公子。都没事吧” 谢俊最先苏醒,却还是虚弱:“放心。我等体内蛇毒应已化了大半,无碍。” 沐雨公主一双美眸扫过房梁之下,心中一痛:“莫演呢他怎么不在” 徐亮c谢俊听闻莫演病重,此刻无言以对。 “亮叔,莫演到底如何” 沐雨公主眼角略润。 良久,徐亮叹道:“莫演兄弟没能过了这一关。” 沐雨公主柔腰轻颤:“不会。他不会怎么会” 谢俊见识过莫演强大,心中有憾:“徐大哥所言非虚。” “莫演兄弟食那鹿肉最凶,体内毒素积攒太盛,断无生还可能。” “再强的剑修,也不是神。毒发亦不能免。” 沐雨公主心有阵痛,呢喃呓语不断。 “不会,不会。莫演在哪本公主要见他” 越廉将军帐中,莫演倒在一席之间,情况更恶。 “报将军,大夫来” 越廉心急如焚:“快快请来” 那大夫撩帐而入,取腰间铁药盒内药材数种,在黑砂锅中熬煎半刻,方才完备。 “成了”越廉不通医术,急不可耐。 那大夫额头生汗:“好在城中有备药。把这药汁趁热,灌入腹中。” “这药汁利尿排汗,尽多催出体内蛇毒。” “催不出的,再以毒攻毒。” “每隔一炷香,再点这蟾酥c半蝎粉末一两泡水,给他服下。服三次便可。” 越廉命人取碗来,点好香,把滚烫药汁,统统灌进莫演口中。 药一入口,莫演双眼更闭,如遭大劫。 其间种种,不忍看。 一炷香过,越廉亲自以粉末化水,喂给莫演。 此时太阳正西行,已入酉时。距离子时还有两个时辰。 猛药入胃,疼痛袭来。 痛的莫演咬紧牙关,额头不停渗汗。 三柱香后,莫演逐渐转醒,却是将死之身。 “咳咳” 莫演咳血不止,恢复意识,强打精神。 “吾,将去矣” 莫演不凡,立刻看出当下危急。 越廉在那席旁,连忙冲来:“你究竟为何斩我副将” “韩副大奸,暗通歹人,多漏军情,害人无数,吾已斩之,止去其营,自寻得证。” 莫演快言快语,却说得明白。 原本沐雨公主一行人,于藏龙谷遭伏,本就奇怪。 那藏龙少主等人,怎知沐雨公主确切行程 定然有奸人通气。所谓奸人,自然是这韩副将。 韩副将派人送了鹿肉汤,只有他可在肉中下毒。 先前沐雨公主卫队西行入象,也路过定西城。想来那时,便被韩副将走漏消息。 越廉虽然一介武夫将军,但生的聪明,经莫演一点。 “莫演兄弟如此说来,韩副将果然不对。快派人” “去韩副将营中,仔细查看” 越廉下了铁令,势必要翻出韩副将底细。 手下c亲信皆惶恐:“是” 莫演这期间一直闭目,忽睁双眼:“唯有借死,吾方得生。” 越廉闻言,更是震惊:“莫演兄弟,可知现在情形大夫曾言,今日子时之前,你必死无疑。” “你真有自救之法” 莫演此人虽是青年,却常一口古言,举止也稳重出神,少有诳语,令人信服。 “法有。” 莫演答:“须借将军一力。” 越廉经了这般多事,心中钦佩莫演。 一是莫演实力强绝,二是一双慧眼识人。 那韩副将在越廉眼皮之下通外,越廉尚不敢确认。 “莫兄弟但说无妨。” 定西城,最重强者。更何况莫演来到城中还无一日,便替越廉斩了一尊巨奸。 韩副将但在城中一日,定西城一日不存。 这般胆识c魄力c慧眼c实力,实在让越廉佩服。 莫演白齿一露,强笑道:“剑,有否” 越廉生疑:“剑乃夺命利器,如何救命” 莫演咳嗽不止:“剑有几何” 越廉不知莫演打算:“嘶城中剑有数千余。” “全取。” 戌时,太阳消无,天下入夜三分。 越廉调动下,定西城中,三千三百七十三柄剑,全部汇聚账中。 剑多如牛毛,帐内摆放不下,收在马车上,停在越廉帐外。 莫演此时仅有一息尚存,被二位壮士抬出。 “莫演兄弟,三千三百七十三剑皆在。下一步如何” 莫演嘴唇干瘪声音暗哑,恍恍如枯灯残烛,垂暮。 “布吾大阵。” 越廉愈惊:“布阵这” 莫演神靡,道:“吾舞剑于城正中阁楼上,做阵眼,为阵之源。” “南布阳阵,北布阴阵,阴阳二阵各派一千军士一千剑,为阵之基。” “还布四百军士四百剑共三类,遥应三星台,为阵之手。”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将军,可晓奇门” 莫演吐血不止,越廉忙令搀扶回帐。 奇门阵法,越廉自然精通。战场之上,战阵为大。 三千修士连夜,照莫演吩咐,定了奇门方位,各个站好。 莫演撑着病体,独登阁楼。 月下,青年舞剑,长发如夜,影如妖。 剑,是城中最好的一把。人,是天下最强的一个。 莫演抬手垫步,剑起。 带起一阵微风。那微风越行越快,愈演愈烈,成了风暴 动作干净利索,没有一丝多余。 越廉在阁楼下仰视之,只觉遍体生寒。 一个青年如此逆天,究竟要他们这些前辈怎么活 这一道剑气从阁楼中起,向东冲去。 莫演料定时机,大喝:“阳阵,起” 阳阵在南,一千军士火速出剑,学着莫演动作。 “起” 千人齐心,齐喝出剑,一人剑气虽微弱,但凝千人剑气,亦威力不俗。 阳阵千人剑气冲出,与阵眼莫演剑气相融,威势大增,却变了方向。 朝东剑气,以南方剑气冲融,方变幻向北。 剑气虽锋芒难当,但施以巧力,也能变换方向。 “阴阵,散” 北面千人四散,让那融合剑气飞过。 剑气所过之处,宫殿府邸军营军帐,皆纷飞四裂。 无可阻挡。 融合剑气威势无匹,北面千人再后出剑,又一助力。 如今这剑气,已融了两千人之力。 寻常小山峰,不可挡。 融合剑气再转几周,吸引了统共三千三百七十二柄剑不同剑气,可谓壮观。 “散” 莫演爆喝一声,引那融合剑气,直朝莫演斩来。 大阵中军士,深知融合剑气恐怖,纷纷四散。 星空渺渺如棋盘,众生芸芸如棋子。 那莫演,便是最亮的一颗 迎着那能劈山断海的恐怖剑气,而上 “将军快走,免被误伤” 越廉为大将,崇尚屋里,心痒难耐,还欲观之,却被手下亲信拉走。 原因无他。 那般恐怖剑气,莫说一人,就是千人万人,怕也难挡。 这般神妙大阵,越廉眼馋。 剑气凌霄,数十里开外,便毁乱阁楼。 莫演跳出,腾空而起,那恐怖剑气 当头劈下 越廉后悔万分。他早知那剑乃杀器,并非妙药,怎么信了莫演的邪,到了如此地步 那剑气一旦在城中爆开,恐怕 从今往后,再无定西城。 “嗡” 越廉汗如雨下,遥望空中剑气,那般璀璨。 想象中莫演粉身碎骨c剑气爆冲的巨响,并未出现 莫演借剑气御空,盘旋而上,疾徐如风。 以将死之体,犹如魔神 “借剑气,验吾胆魄,锻吾穴脉,通吾经络,溉吾周天,以养剑体” 借死,得生。借剑气,得剑体。 这,正是后天剑体炼体之术 唯有向死,而生 炼得后天剑体,方能百毒不侵。 更多最新 章节,请收藏【bz】! 011第十一章 后天剑体 莫演,有剑南记忆。而剑南,乃是前不知多少世一位剑道真神。 故而莫演一路,能披荆,斩棘,惩奸,除恶。 记忆中,剑南,有先天剑体天姿卓绝,一品剑魂恐怖,绝剑心无敌。 唯独,缺了剑胆。 剑心c剑魂c剑胆,为剑修三宝。 “借剑气,验吾胆魄,锻吾穴脉,通吾经络,溉吾周天,以养剑体” 莫演,直面冲天剑气 身上布衣顷刻碎裂,难抵剑气余波。 莫演只觉浑身每一寸都被切开,有呼啸旋风灌入。 痛苦至极。 肉身,挡剑气剑气是何物 虎豹之爪牙,豺狼之利齿。 徐亮搀着沐雨公主,刚从营中出,却见莫演被剑气千刀万剐 “不” 沐雨公主落了泪一滴,痴痴望着天地中,那个青年背影。 谢俊同样大吃一惊:“这般恐怖剑气,莫演兄” “恐怕是打算自绝了。” 徐亮亦摇头:“可惜。一代青年天骄,陨落于此。” “可悲,可叹,可怜” 剑气,杀气。 莫演本在定西城上空,猛然间一个欠身,再睁开眼。 定西城,不见。沐雨公主c越廉等人也消失。 月光潋滟间,莫演竟然来到一处荒地 此处地势下陷龟裂,空中弥漫遍布血红蒸汽,一片死寂,令人毛骨悚然。 “吾入冥府矣” 莫演道了四字,血气中,牛头马面鬼使神差来拘。 “莫演,莫争先。农夫之子,年方十八,大因果未沾,无甚杀数,罪业轻无。即刻验明正身打入六道轮回” 那牛头来语,声凝如钟,冥府回响。 马面忽然色变,道:“莫急此人不对,先送入崔君殿内,再细察知。” 牛头马面悬浮于空,兽脸鬼体,有无上法力,拘着莫演前行。 方行了片刻,来了崔判官府邸。 府邸中,死气更浓,毫无生机。 那崔判官崔鬼体更壮,法力深厚远超牛头马面,鬼气阴森。 “大人押来一怪人。跪下” 莫演不跪,牛头马面奈何不得,只作罢。 崔乃一团鬼气,不看莫演,正要取生死簿来翻。 鬼体,如气如云,体内有乾坤,可存他物。 莫演只觉双眼巨痛无比,似被剑气一一划过眼珠,忽地趔趄摔倒。 “怎么”崔面容不显,沉声道:“此人尚有生机,你二人急急拘来作何” 牛头大笑:“大人多虑。此人被三千剑气粉身碎骨,怎么生还” “三千剑气” 崔正犹疑间,莫演抬头,双瞳射出闪光两道。 那闪光如剑犀利,直穿崔鬼气,惊人惊鬼 “啊”牛头马面皆慌惧。 莫演以剑瞳,看穿崔真容,缓缓站起。 “哼崔珏,汝怎续命至今” 崔珏,莫演在剑南记忆中,见过此人。 但剑南所处时代,至少已是无尽岁月前。崔珏如何还能不死 牛头马面c崔皆大惊失色。 莫演借机登了一步,从崔云状鬼体中一抽,取来一把剑。 剑,左刃黑,右刃白,一侧剑身上刻“善恶”,一侧刻“生死”。 “不错。崔珏,汝好自为之。吾借此剑去也” 莫演不愿多留,善恶生死剑一流转,只觉浑身澎湃 那善恶生死剑威力无匹,在莫演手中更是出神,一剑,便将冥府破穿 崔府邸,屈服于这一剑之威,整个分成两半。 冥府那血红大地,为之匍匐 冥府判善恶,掌生死,六道轮回法力无边,千古屹立不倒,今却被斩 谁敢想象一濒死鬼魂有如此伟力 牛头马面如遭雷劈,冥府震摇中不能站立,五体投地。 崔大判官见了那一剑,浑身战栗 这一剑有无边法力,将冥府撕开 随意一剑,斩破生死界限。 莫演浑身忽地一痛,再睁开眼,还在那定西城夜空中 甚么冥府,黄粱一梦。 “吾剑体,成” 莫演手持善恶生死剑,凝神运气盈盈一 推,剑尖所指,天地避退。 “善恶生死,一剑定夺。” 善恶生死剑,乃是正宗君王剑级别宝剑,无残缺,无暗病,威力无双 只不过不是人间君王。 善恶生死剑,剑气分黑白,黑剑气狂暴凌厉,白剑气婉转流长。 “轰” 定西城中,三千剑气大部分已消亡,留些余波,与黑白剑气相撞 只一瞬间,三千剑气余波便崩解不复,而黑白剑气去势丝毫不减,划过定西城门上空,疾徐而去。 定西城两侧有山,属山城,故而能依山守关,难破无比。 那黑白剑气飞速扫过,不像人间剑,竟削下一座小山头 巨石滚落,跌进谷中,不知又是多少生灵涂炭。 “嘶” 越廉大将亲眼目睹这一切,目瞪口呆,瞋目结舌。 莫演缓缓落下,体内毒素皆褪。 借死,而生 莫演以三千剑阵,演化来三千剑气,肉身经剑气洗礼,蜕凡脱俗,修成剑体 剑体,体内穴脉经络气海周天皆开,不再是凡人。 银环蛇毒不过尔尔。 莫演已脱胎换骨,愈发年轻活力,再无一丝迟暮之色。 善恶生死剑,在手中,暗裂一角。 莫演见状摇头:“剑如此,尚不能发挥吾半分实力。呜呼” 沐雨公主那边,尚不知莫演细况,以为必死,万念俱灰。 营中,三人分立。 沐雨公主不坐,徐亮岂敢坐谢俊也不便先坐。 “哎。公主节哀。那莫演救公主与水深火热,保得安全入丰,也有大功” 徐亮边言语,边摇头:“莫演他自视清高,不忍这般死去,以剑气自绝。” “值得敬佩”谢俊道了四个字,眼眶有红。 他谢俊虽然狼狈,一路上却多得莫演c沐雨公主照顾,感同身受。 谢俊一身夜行衣,立在营旁,叹之。 “我谢俊原本,还打算拜他为师。惆怅” 谢俊跟徐亮灌了些酒,便把心里话说了。 莫演虽然年轻,但剑道卓绝,拜他为师,又有何妨 强者,为尊 不过倒是迟了。如今莫演身死,没了机会。 “拜吾为师善正还了借汝剑因缘。” 徐亮眼睁圆如太阳:“这古言莫演兄弟” 谢俊大惊,沐雨公主已奔出营外。 营外,繁星如画,青年如仙。腰间有剑,傲然天地间。 “莫演真是你” 沐雨公主泪笑。 莫演还未来得及搭话,便被沐雨公主死死抱住。 “本公主以为” 沐雨公主肤白貌美,体柔动人,几多欲色,引人遐想连篇。 郎才女貌,本就暗生情愫,有险些生离死别,阴阳永隔,自然动心。 沐雨公主轻轻依偎在莫演身边,小鸟依人。 莫演虽有两世记忆,却也从未寻到过挚爱。 千古之前,剑南如此强大,却也孤寡一生。 这一世,莫演不想落得那般。 久久过思绪,莫演未抗拒沐雨公主,反而轻拢其长发。 “吾不离汝,生死亦往。” 二人缱绻。 012第十二章 收徒,授阵,再东行 怀中温柔,那感觉莫演飘飘欲仙。 “咳咳”谢俊咳了两声,沐雨公主这才回过神来,松开莫演,脸红如火。 苏沐雨豆蔻,压下荡漾心神。 夏夜,少女怀春。 徐亮大笑,扔了莫演酒壶:“好今夜不醉不归” 莫演亦大笑,四人连夜痛饮佳酿,酣畅淋漓。 有好剑,饮美酒,驭良马,佳人挂念,君子做友,人生当如此。 这一夜,定西城中大乱。 原是在韩副将营中,寻到了传书密信几多。 那韩副将不止暗通藏龙谷,还与象c临多有往来。 子时已过,夜半。越廉卸了重甲,赠剑来请罪。 莫演四人惊讶,忙请越廉入席。 五人喝酒聊天,再过半夜,直到天明。 翌日,阳光如线。 “哎,莫演兄弟,答应我越廉的,可不能忘了” 越廉难得痛快一夜,喝的面红耳赤,大声道。 莫演已不是肉体,百毒尚不能侵,何况酒精 “吾留三千剑阵奇门方位图。将军遵图纸示,多加操演即可。” “哈哈好莫演兄弟爽快,真性情雨公主真是得天宠幸,送来这般天才在左可万莫误了佳人,啊” 苏沐雨留笑。 不错。越廉早眼红那三千剑阵。凝聚千人剑气,何等威力 也不知是哪位剑道先贤所创,雪藏至今。真是恐怖。 有了三千剑阵加护,定西城牢如铁壁。 莫演轻笑,闻了鸡鸣,便知日出。直教四人出营。 “随吾来。” 五人骑马,行至城内一开阔处。 昨夜三千剑气席卷而过,此地房屋楼阁不再。 莫演下马来,取了凡铁剑一把。 “谢俊,来。” 谢俊亦取凡铁剑一把,下马站立。 “施展汝剑术。” 谢俊与莫演论道,谈了一夜,自叹不如,更决心拜师莫演。 沉定心思,谢俊手中凡铁剑,轻轻嗡鸣作响。 “去” 谢俊出手,手中剑挽如浪。 一剑比一剑快,一浪更胜一浪。延绵不绝,滔滔如流水。 那浪剑气更是重叠,一层更比一层高。 足足翻了七重浪,积攒到恐怖地步,这才全部打出。 七重浪翻涌无前,撞在山上。 打得山,都摇了三摇 “哈,好”越廉眼露精光:“谢公子好修为剑气加叠,再厚积薄发” 沐雨公主同样赞赏有加:“好难缠的剑谢公子厉害。” 徐亮饶有兴致,看那莫演如何反应。 “此剑” 莫演摇头无言,不忍看。 握了手中凡铁剑,莫演站定,摆出马步。 越廉c谢俊疑惑不已。 马步,那是初学者,才学的姿势。只为了稳固下盘,上不得台面。 “汝看仔细。此剑,吾只出一遍。” “汝何时学得吾此剑,吾方收汝为徒。” 莫演言毕,凡铁剑竖在胸前,剑眸锋利,直盯眼前山体。 “刺。” 手中剑旋转,与地势齐平,莫演右臂一震,剑便怒吼着,向前刺出。 那剑所有威力,集与一点,汇在剑尖,刺破空气。 “吱” 莫演这一剑奇怪,刺出难听巨响,剑气随之而来,呈锥形。 “轰隆隆” 凡铁剑太过破烂,不堪承受莫演这剑,半空中便碎裂成灰。 即便如此,那锥形剑气无敌,刺入山体,将山捅了一个大洞 “公主危险”徐亮取出自己配件,劈开一块下落顽石,护着沐雨公主。 越廉举百斤刺锤过头顶,山石落下,丝毫不能伤。 莫演又取一把凡铁剑,随便一挥舞,头上漫天落石皆斩。 越廉感慨万千,笑道:“本将军都想学剑” 这一日日出日落,无事发生。 韩副将已被铲除,沐雨公主联系了一切,第二日早晨,便从定西城出发。 预计沿大道东南方,行五日有余,便入常安。 常安城,丰国国都。 四人吃了晨羹,同那 越廉将军告别,出了定西城。 “将军保重,来日方长” 回首望去,又岁月几段。 丰国地界上,大多都是些农夫,和蔼可亲。 四人不必担心后有追兵,悠然得多,行了六日。 谢俊沿途不发一言,眉头紧锁,琢磨莫演先前那一剑奥妙,百思不得其解。 莫演亦不解释,留他捉摸。 四人走走停停,在一日 “常安”二字在城门上。 有沐雨公主“雨”字令牌护身,四人自然通过,安然无恙。 那常安不愧为丰国都,繁华无比,胜定西城百倍不止。 红妆艳影,彩旗高挂,歌舞楼台逶迤不尽,还有幽婉琴音,空中微尘如胭脂。 “糖球,三文,糖球三文咯” 街头行人络绎不绝,店面铺门无一歇业,三百六十行,盛开如花。 “哎,你看” 徐亮好容易活着回了国都,心情大好,在街头四串。 “甜瓜,正宗北方甜瓤包熟” 莫演虽有剑南记忆,但剑南乃是古前人物,常安的街头,还真新鲜 谢俊本就是贵公子,什么繁华未收尽眼底只是微笑。 不知不觉间,莫演徐亮,与谢俊沐雨公主拉开距离。 “哎,莫演兄弟你看,那边有杂耍”徐亮冲进人群中。 那杂耍的锣鼓敲得叮当响,街上又有叫卖声c还价声c嘈杂热闹。 徐亮莫演正给那杂耍艺人捧场,丝毫没察觉事变。 谢俊与沐雨公主并肩,忽然被人捂住口鼻,呼喊不得。 谢俊反应奇快,正要拔剑,才想起自己子阳剑已碎。 沐雨公主戴着面纱,嗅到异味一股。 坏了,是迷药。 二人刚挣扎,便被迷晕了过去,被藏在那卖西瓜的木架车下,眨眼消失在人海。 巳时,临近正午。 沐雨公主与谢俊,在不知何处房屋中,一堆杂草上苏醒。 “公主安好”谢俊手掌一翻,变出一截短刀。 那短刀原来早藏在谢俊夜行衣袖口,一抖便能出手。 沐雨公主深知情况不妙,压低了嗓音:“谢公子可知对方是谁,绑我二人作甚” “我也不知。公主可有想法” 谢俊有些紧张。难道是那群害他家破人亡的歹人,追到了丰国内 应该不会。自己还没那么重要。 沐雨公主有玲珑心,环视一圈,道:“本公主有所疑。现在不急着说这个。” “趁那群歹人未来,先逃出去才是。” 谢俊短刀在手,护着沐雨公主,从那杂草站起,弓着身子。 “走” 二人正欲溜走,忽然房门打开,四五彪形大汉鱼贯而入,虎背熊腰。 为首的,是一络腮胡胖子,膘肥体壮,面相奇怪如鲇鱼,是丰国有名的在逃要犯,人称胡老五。 “买家还没到么” 另一人答:“到了,大哥。请在偏室暂歇。你看这女人,光天化日,却带着面纱。还有这穿着打扮。” “难不成,是什么倾城绝色” 有一人言:“就是,大哥要不咱看看要是生的美丽,那” 沐雨公主与谢俊躺在那杂草堆上装晕,心中实则焦急。 胡老五也觉得有理。看那沐雨公主模样动人,眉头一动,计上心来。 “混蛋,胡说什么那贵客特意说了不能伤人一根头发,出了事你负责” “滚” 胡老五怒斥急声,把手下全轰出屋内,插好门闩。 “嘿嘿,是不是绝色,还得我胡老五先瞧瞧” 那胡老五一双脏手,就要掀开沐雨公主面纱 “砰” “嗷” 沐雨公主一脚,将那胡老五踢开。没成想正踢中男人要害。 胡老五耐住剧痛,抄起桌上钢刀,勃然大怒。 “在我面前打女人饶你不得” 谢俊眼看装不下去,暴跳而起,跟那胡老五扭打着。 谢俊是剑修,但身上无剑,一身实力靠短刀难发挥,跟那胡老五争斗刚两合,屋外四五歹人闻声而来。 “大哥,怎么事” “混蛋,人怎么醒了快绑” 谢俊双拳难敌四手,落入下风,正在危急关头 一声清亮的女声,直入人心。 “小妹,还真是你” 但闻其声,不见其人。 苏沐雨闻声色变:“二姐” 丰国国君苏王,苏行远,有二子四女。 长子苏墨未出胎便夭折,次子苏运六岁时走失,遍寻全国不可得。 还有四女。 长女苏沐云,二女苏沐雪,三女苏沐晴,四女苏沐雨。 “哗啦啦” 砖墙房屋四散倒塌,早有大军在外包围。 苏沐雪一身白裙如画中仙子,谪落凡尘,同样带一面纱。 十里开外只见身形,便惊其美。 “啊呀,小妹如何在此” 苏沐雪玉手一招,常安城军士,便一拥而上,把那胡老五人马统统制服。 苏沐雪脚尖轻点,来了苏沐雨前,拉起苏沐雨手。 “小妹许久不在,二姐可日日挂念着的。” “快走,跟二姐细细叙旧” 013第十三章 直入常安宫 常安,丰国之都,天子脚下。 城郊外有一陋室,茅草为檐,不耐风雨,却热闹至极。 上百位捕头衙役,皆在此处调动忙碌。 那捕头身侧别着大刀,恐怕也是一位不俗刀客,恭敬行礼。 “胡老五朝廷要犯,此次能顺利擒下,还要多亏二公主密报。” 苏沐雪不正视之:“此人本公主要带走。江哥儿” 苏沐雪身边,常有一哑巴青年伴左右,形影不离。 哑巴青年一身素白锦衣,生的干净俊俏,眉间有大毅力,拉走胡老五。 一言不发。 捕头浑身一震:“公主为难下官了。要犯您可带走罢下官回去便脱了这官袍,此生不入朝廷也” 那捕头在县内颇有名气,人送外号“宋无情”。 宋无情聪明至极。公主在面前,他一下官,岂能唱反调 这胡老五让二公主带走,万一出了事,上头追查下来,他也无法。 “你这捕头倒是伶俐。姓宋” 苏沐雪语气轻佻,有逗弄之意:“想来本公主手下做事,你知道找谁。” 苏沐雨一旁静立。 “江哥儿,走记得善待贵客。” 苏沐雪和那哑巴青年耳语几句,笑意不藏,拉着苏沐雨,上了私轿。 江哥儿白衣红带,腰间玉佩不俗,亲自牵了一白马,交在谢俊手中。 谢俊骑上白马,跟在二位公主身后,先行离去。 茅草屋外,野草萋萋。 胡老五被苏沐雪手下左右架住,就要上刑车。 江哥儿略一点头,两人会意,松开胡老五。 胡老五混迹江湖多年,何等精明,单膝跪地。 “我胡老五,谢公主救命之恩。愿誓死效忠二公主” 江哥儿并无动作,似是怀疑胡老五忠心。 胡老五头不敢抬,又道:“二公主慧颖机敏,美貌无双,胸怀大志,能容小人。” “胡老五,为二公主做事赴汤蹈火在绝不辞” 城郊野风,引动江哥儿眉前发梢。 胡老五大气不敢喘,风又狂灌进双耳,跪了不知多久。 再抬头来,城郊空旷,不见人烟。 “哎呦” 胡老五那手下壮汉一帮,纷纷醒来,摸不着头脑:“大哥,怎么回事” 胡老五嘴歪如月。 “哼。从今日起,朝廷里,我胡老五也有人罩着了” “小的们,酒加倍吃,肉不停饮咱的好日子才来了” 苏沐雪c苏沐雨等一众方行了一炷香时间,江哥儿便追上,轻敲轿三声。 苏沐雪正假寐轿中,忽闻三声。 “嗒嗒嗒。” “怎么”苏沐雨不懂。 “疑有人暗随。”苏沐雪眉间略紧,掀开轿帘。 “什么人” 江哥儿骑着棕马并行,摇头。 “不知道吗”苏沐雪也难猜透:“我等直入常安宫,且任他跟来。” 如此,一干人马续前行。 二公主人马十里开外,有一人暗伏跟随。 此人胖若巨熊,脚步却轻盈如猫。 半个时辰前,常安街头。 “好再来一个”徐亮高喝过瘾,扔给那艺人几枚铜钱。 人群中,莫演暗留心机。 酒楼之前,有一胖子双眼紧眯,不停搓动手中花生。 “走。” 莫演轻拍徐亮肩头,二人在人海中但一错,便再难寻踪影。 那杂耍艺人见状,连连抱拳,退到台边。 “丢了。” “丢了”那卖糖球的老人也不简单:“混蛋快去找这片刻功夫,还能跑到哪去” 原来是莫演刚入城,便察觉身边明岗暗哨无数,告之徐亮。 徐亮大惊,忙道常安宫已在眼前,绝不能暴露公主身份。 莫演有计,让谢俊护着公主,他二人离远,调查清楚。 徐亮这才假装玩闹,与苏沐雨c谢俊拉开距离。 莫演徐亮匿于巷后,躲过来追三人。 “汝留此。” 莫演与定西城,炼成剑体,身轻如燕,飞身上房。 光天化日之下,飞檐走壁竟无人察。 莫演一翻滚落地, 已换了衣装。来酒楼前,与那胖子同坐。 二人无从开口,一时无语。 打街西又来一人,远看如老叟,近看是徐亮。 徐亮对坐,对那胖子道:“今日真是好天气西边日出东边雨。” 那胖子双眼无神:“什么活儿杀伤害损无辜不接。” 原来这闹市酒楼,竟是一江湖堂口。 莫演早看穿那胖子,也不简单。 “追人。” 街面上,莫演正欲细讲,却来了一捕快。 宋无情方才离开茅草屋,正要回去辞官,忽有人来报。 正是那杂耍艺人,当街大呼:“就是这二人盗我钱财” 徐亮见状,扔给莫演一袋碎银,冲前,大怒:“你这小人凭空污人清白谁盗你钱财” 杂耍艺人,与徐亮斗骂不止。 莫演心知事急,道:“吾欲食瓜,瓜商在东,寻之不见。请汝去寻,万莫惊动。” 那胖子点头:“追人循迹,碎银一两。” 莫演扔出手中碎银,胖子便藏好。 “不得差池。”莫演叮嘱道。 “得得得”宋无情分开徐亮和那杂耍艺人,道:“那边那个,过来” 莫演瞥了胖子一眼,起身来。 “统统带走”宋无情心情不善:“拉回去,问个清楚” 三人拘着莫演徐亮c杂耍艺人,跟着宋无情远行,入了衙门。 “唷”宋无情正欲离开,忽然瞅见胖子。 “孙大炮” 宋无情已欲辞官,不愿理会是非这般。若是平时,早把孙大炮一并抓了。 孙大炮这胖子,总有人检举,又无证据。 孙大炮一站起,地面似摇。 “你要干嘛”宋无情还真怕他闹事。 孙大炮眼神一动。 “去买瓜。” 半个时辰后,江哥儿察觉孙大炮暗随。 一个半时辰后,苏沐雪c苏沐雨到了常安宫。 “小公主回来了” 这一日,常安宫大震。 满朝文武,不论黑白,没有一位以为苏沐雨西行能归。 丰国国主,苏王,苏行远,却藏于养心殿,迟迟不出。 苏行远,宠溺苏沐雨远胜其他子女,故而甚是怪异。 苏沐雪将苏沐雨善待,收拾一番,换了紫裙,入常安殿。 常安殿大气恢弘,神兽一百零八式,栩栩如生,盘旋殿上。 殿内,更是金碧辉煌惶惶烁人眼。 常安殿内,有两位最先来贺。 一位青服长冠深青绶带,身形略福态,鬓角发白,神色可掬。 “丞相”苏沐雪高喝,声震如雷。 丰辽阔无边,丞相,只有一位。 李平,李无谋。 014第十四章 国主亲令我杀小公主 “二公主。小公主。” 李平言语较淡。他为丰国社稷操劳半生,位高权重。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因为是小公主回来,才从相府百般事物抽身。 小公主苏沐雨。国主最是宠溺。 苏沐雨也回礼:“丞相辛苦。为何不见父王” 闻言李平不接,眉间有意斜眼瞥着身旁。 李平身旁这位,可是机密人物。 朝廷上,也不多相见。 一身锦装,素缎相裹,襟前绣有水墨山河图。眉间,积蕴杀气。 腰间空荡荡,肩上却有重剑一柄。 正是国主钦点的御前带剑侍,锦衣卫卫队长。 程秉,程与同。 程秉修为强大,站如青松,开口如钟鸣:“国主在养心殿有事。” 声音回荡在宫中,绕梁三日不散。 苏沐雪早觉不对:“父王最宠四妹,如今怎么不出” “养心殿那里也无嫔妃,父王能有何事不便相告” 程秉斜眉,面如精铁:“国主亲口吩咐,任何人不得进养心殿。” 苏沐雪手下势力积多,门客众多,不虚程秉,与其对视。 “哦本公主倒真好奇。” 李平心道不妙。那程秉强傲,二公主亦不是省油的灯。 李平早有耳闻,坊间都传,苏沐雪有觊觎之心。 实在是国主年事高,膝下又无子,也未建储君,这下一任 又说四女其实皆有行动。不过独那苏沐雪最大。 “二公主莫急。”李平赶忙开口,心念电转。 “近来国内不静,大小事频起,国主应是操劳过了,去那养心殿静养一二。” 李平丞相言语,字字重千钧。 “毕竟三公主事发也才不过十日,便让国主休养,可好” 苏沐雪移目向李平,展笑:“丞相说的是。” “本公主也只是刚寻回小妹,心中激动,误了分寸。” 苏沐雪表面谦恭,实则手腕强硬,收服了不少能人异士,蠢蠢欲动。 苏行远四女中,大公主苏沐云淡然无为,二公主苏沐雪势力最盛。 三公主苏沐晴 苏沐雨神色一动:“三公主事发小晴怎么了” 苏沐雨自打离开常安宫西行入象,已有月余不止。 这期间大事,自然不知。 “哎。”李平叹,请二位公主入座。 “小公主不知。三公主晴,十日前,忽染了顽疾,发病时状如癫痫,宫中御医是百思不解。” 李平娓娓道来。 “国主心急如焚束手无策,恰逢户部尚书吕大人有门路,找了一位神医。” “神医”苏沐雨经了西行一遭,早不是以前那娇公主。 李平再叹:“那神医在北界山隐世不出,国主便派了卫队,护送三公主上山治病。” “谁料想三公主一去,便没了音讯。” 李平言毕,阖目倚叹。 “国主一生无子,先失了小公主,又失三公主,恐难过此心劫。” 苏沐雨道:“此事蹊跷啊。” 十日之前,那岂不正是苏沐雨一行逃出藏龙谷前后 四人正语,一侍卫走来,与程秉耳语。 程秉闻言色变,道:“丞相,国主令我独去养心殿。” 李平并不答,目送程秉出殿。 苏沐雨接近李平,轻道:“丞相疑程侍” 李平摇头不语。 程秉跟随国主多少春秋,数次救国主与水火,人尽皆知。 人如程秉,断不有逆心。 一炷香过,程秉回殿,擒了一鬼祟胖子。 李平见状哑然:“这是怎般常安殿可无这一号人物。” 程秉搡着孙大炮,面如玄铁:“此贼匿术了得,暗藏左右,我早察觉。” “哦”李平眉动:“程侍既然早察,怎不早揪出此贼” 程秉卸下肩上重剑,空气颤栗抖动如波。 “此贼小,不成大事。如今这殿内,还有一尊大贼” 程秉杀气一显,苏沐雪机敏,察觉不妙,推开苏沐雨。 “轰” 程秉重剑不动如山,动如雷霆万钧,一剑劈下,碎了常安殿多少金阶。 苏沐雨惊骇。那一剑分明是冲自己而来,杀意全开。 “程秉你要反”苏沐雨还未反应,苏沐雪便拍案而起。 “就算你是国主亲侍,常安殿上这般放肆,谁能留你” 苏沐雪霸道绝伦,犹如一代女帝,风头盖过李平c苏沐雨。 “江哥儿” 哑巴青年如鬼魅,蛇行程秉身后。 “哼”程秉这才吐气。原来早已酝酿了一套杀招,必取苏沐雨人头。 程秉一指苏沐雨:“此女,便是那大贼” “什么”苏沐雪也震惊不已:“不可能” “程秉,你是不是疯了这是我四妹,小公主苏沐雨” 李平大惊,脸色微变。 江哥儿见情况稍变,来了苏沐雪身边,只护她周全。 程秉鼻中粗气:“此女绝非小公主,系象国妖人变化也” “国主亲令我杀小公主,闲人退避妖女胆敢擅闯皇宫,纳命来” 程秉重剑是将相剑,霸道无匹,以巨力催之,当头压下 重剑,杀人何须锋 这一剑力压而下,破开一切,叱咤风云。 苏沐雪c江哥儿亦动摇,不知程秉与苏沐雨谁人有鬼,举棋不定。 李平大喝一声留人,一指点出,竟是奇门阵。 李平,李无谋。丰国南阳人,求道于画山,得画山秘人认可,收为徒弟。 画山秘人,姓名不详,据传有经天纬地之能,神通广大。 李平在画山摸索九秋,一出山,便遇明主。苏王,苏行远。自此,一步步做了丞相。 画山秘人还有一徒,姓诸名奇,字多法。 诸奇,当今象国大国师c丞相。一身修为鬼神莫测。 李平奇门阵出手,才见功夫。这阵仓促之间,以常安殿为阵基,四根金柱为体。 东方柱,为乾柱,西方为坤柱,南北分作阴阳,李平以法力,强行催动。 这奇门阵临时布下,天地不合,五行不对,卦数不正,方位错乱,却尚能迷幻人心。 被困阵中者,目不能视,耳不能闻,犹如痴傻。 可那程秉岂是凡人 重剑下,阵法如纸。 程秉两剑砸碎金柱,破开李平奇门。 不是奇门阵弱,而是重剑太狂。 “丞相莫留妇人之仁。此妖女大贼,留下后患无穷” 程秉力大无穷,天生神力,步法亦是玄妙,刚破奇门,立刻来了苏沐雨面前。 又是一剑砸来。 苏沐雨身娇体柔,曾被北方硬水伤过嗓子,哪里接的下这雷霆一击 程秉剑下,苏沐雨定尸骨无存。 李平急如火,头发飞扬,冲落头冠,却无计可施。 程秉手起剑落毫不留情,只听沉闷一声。 “咚” 孙大炮滚来,以肉身,接了程秉一剑。 好在孙大炮皮糙肉厚,虽说挡下了,但孙大炮亦倒昏,起立不能。 苏沐雨刹那间有万种心思。又看那江哥儿护在苏沐雪左右,甚是羡慕。 那个古言剑神,那个青年,那个君。如今在何处 常安殿上,程秉武力无敌,重剑高举过肩,当即劈下 生死之间,苏沐雨眼角情动流落。 莫演,来世我还做小公主,你做剑神。 这一剑搅动风云,势大力沉 李平手无缚鸡之力,闭目不忍。 苏沐雨真假,已不关紧要。 人死,不能复生。 呼吸间万籁俱寂,天下只留风声做鼓。 “善恶不分,妄断生死。汝如此,耻了天下剑修。” 常安殿上,两剑交合。 一柄重剑,一柄莫演。 015第十五章 青年如剑剑如风 风起几多葳蕤,曳落化了珠泪。 “哒” 苏沐雨双眼不睁,徒闻泪落溅碎做音。 “铮” 苏沐雨柔眼轻启,只见青年持剑立前。 莫演单手,以善恶生死剑尖,抵住重剑身。 只这一招,如打蛇七寸,僵得程秉动弹不得。 “善恶不分,妄断生死。汝如此,耻了天下剑修。” 莫演立着,人剑合一。粗布麻衣猎猎作响,黑发纷飞舞。 苏沐雨眸中烁过流波,天地只剩身影一道。 莫演之快,无人料到。 李平轻吐一气,似安心。 苏沐雪c江哥儿静观其变。 常安殿上风云攒动,遥观有杀气重如云。 程秉抽身解围,一眼便看出莫演不凡,以双手合握重剑。 “我遵国主亲令杀妖女,阻拦者同诛九族。” 一字一顿,杀人诛心。 程秉话音未落,便动了真本事,仗着重剑来攻。 这一剑重,凌空而来,更胜越廉铁锤。 程秉剑气,并不锋利如刀,只如巨山压顶,天柱扑面。 身后,便是小公主苏沐雨,莫演绝不可避闪退让。 莫演右掌有旧伤未愈,渗出血迹,仍持善恶生死剑,以黑刃出,剑气阴森肃杀,不似人间气。 程秉剑气如山,以力压之,破了莫演剑气。 常安殿上,本便是近身缠斗,莫演更无退路。 程秉一剑从上而下拍来,莫演横了善恶生死剑,以剑身硬接。 重剑砸下,风声如雷。 莫演吐血,右掌血流不止,沾湿了剑柄,染了大殿。 “滴答” 莫演之血,与苏沐雨珠泪相融。 刹那间局势瞬息万变。 莫演手腕翻转,转剑一周,改黑刃为白。 善恶生死剑,一侧刃黑,一侧刃白。 黑刃凌厉,白刃婉转。 莫演收手退步,架开程秉重剑,抬手打出一套剑法。 剑法如星海连绵不绝,一式与一式相承,浑然天成天衣无缝。 程秉色变,重剑举过头顶,凝聚力量,一剑斩出剑气。 这剑气绝非俗物,状如巨像,通天裂地。 莫演趁机,轻搂苏沐雨柳腰。 右手持剑,左手怀抱佳人。 “吾来迟。” 苏沐雨脸红如丹果,娇羞不语,抹了眼角痕,轻颔首,启朱唇。 “算什么迟” 李平眯眼看去,郎才女貌。 “天造地设”四个大字,扑面而来。 殿内另一侧,程秉巨象剑气蕴了大威势,剑气重,压破常安殿金阶。 江哥儿眼底生怵,带着苏沐雪远远退开。 “一对妖人。死” 莫演负伤,又要揽着苏沐雨,面对那巨象剑气,却悠哉。 李平亲睹巨象剑气真容,也生惊慌。 如此看来,程秉修为实力又有精进。 恐怕,与剑将相比,也不弱三分。 李平脱口而出:“小子,莫大意” 巨象剑气速缓,却势沉。 程秉凭这一剑,剑气化形,稳坐锦衣卫卫队长之位。 凡人若见这巨象扑来,重者当场神志不清,轻者也要屁滚尿流。 所过之处,金玉柱阶皆不能支撑。 “嗟乎剑者,系锐非钝。取重舍轻,舍近求远,多此一举。” 苏沐雨尚在怀中,莫演一剑已出。 一剑,平平无奇,以剑尖直刺。 正是先前定西城,莫演授谢俊的那剑。 这一剑内有乾坤,剑气如锥,刺入巨象象牙尖。 巨象哀嚎不止,身体四分五裂,眨眼间荡然无存。 程秉浑身战栗,如风中残烛,重剑脱手而出,衣带齐齐断裂。 丰国最强剑士,国主钦点的御前带剑侍,败了。 眨眼之间。 万钧巨象,被莫演反手破之,成了笑谈。 程秉哪里相信自己修炼重剑一生,这么便败了 败给一个无名小子 “不可能我怎么会” 程秉目眦欲裂,心神俱伤。自己苦修 年华无数,却败给一年轻人 莫演自始至终,只出了三剑。 一剑,挡重剑救小公主。一剑,拥小公主入怀。 再一剑,废程秉。 三剑出完,善恶生死剑又碎一块,入腰间剑鞘。 轻描淡写。 苏沐雨留在莫演怀中,道:“父王断不可能如此下令。去养心殿,问个清楚。” 莫演轻躬,略显笑意:“几位保重。” 莫演虽不知这李平苏沐雪江哥儿这几位是谁,但 能在这常安殿上,都不是凡人。 言毕,莫演与苏沐雨,直向养心殿去。 程秉双眼血丝爆裂,撑着重剑站起,挡在莫演前。 “妖人国主令,养心殿不能进” 莫演不理,晃过程秉耳边。 程秉力竭,再难支撑,不省人事。 谁,敢,拦 天中群星不闪,唯有一轮巨日当空。 苏沐雪惊愕,动了心思。那青年真是无敌,剑道绝伦。若是能拉拢过来 可成大事。 江哥儿望着莫演身影,无语凝噎。 李平并不惊异,仿佛早知。 常安殿弘,养心殿在其中。 有男女,从前殿来。 一路畅通无阻,皇宫内多少高手不敢拦。 “莫争先不好人生在世,岂能不争何况君子。” 苏沐雨一反常态,面有坏笑。 “本公主给你换个名字就叫莫真欠如何” 莫演浑身发凉:“汝玩笑邪” “玩笑谁跟你开玩笑了谁让你说话那么欠打” “本公主一听你那古言,就头痛欲裂,恨不得抽你两巴掌” “本公主忍你很久了哼” 苏沐雨得寸进尺:“本公主改日就跟吏部交代,就改成莫真欠” 莫演哑然,道:“既如此,汝也应改字。” “什么”苏沐雨半信半疑:“改成什么” “改”莫演灵光乍现。 “便改叫苏木鱼罢,呆呆的,一敲即响。” “哈” 苏沐雨大恼,抓得莫演布衣起皱。 “你敢” 养心殿,火起。 016第十六章 去时七千,归者三 莫演与苏沐雨换了眼神,便知大事不妙。 养心殿上,浓烟如云。 “救火” 李平c苏沐雪c江哥儿率着御林军,赶来养心殿。 苏沐雨眼中,尽是担忧。 “父王不会有事吧” 御林军数百高手,行动迅捷干净,一炷香时间,便灭了大半火。 “国主找到了” 一位御林军发现了踪迹,苏沐雪不顾白裙,冲进废墟。 江哥儿亦冲入,紧随苏沐雪。 苏沐雨正要冲去,被莫演拉住。 “此火古怪,慎莽。” 不过片刻,江哥儿背着一人,从养心殿中缓出。 背上那人,已然晕昏。 一身黄袍,七龙相聚,雍容至极。 “快快,快请潘太医” 江哥儿背着那人,一路奔到苏沐雪私殿。 望雪殿。 莫演与苏沐雨c李平等人同去。 那人被江哥儿轻放下,得苏沐雪百般照料。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 丰国国主,苏王苏行远 当今圣上 这消息传得飞快,盖过了莫演三剑败程秉之事。 一人跌跌撞撞,扣响望雪殿门先入。 “国主国主啊” 此人痛哭流涕悲痛欲绝,三步并作两步,匍匐苏行远榻前。 一身奢华袍服,尽染泥尘。 “这,吕大人不必如此。” 李平深道,拉起此人。 苏沐雨知莫演不晓帝王家事,解释道。 “此人是户部尚书大司徒,吕奉公吕大人,主财帛委输,统筹财政。” 言语间又有一人来拜,着将军服,人高马大,浓眉大眼,中气十足。 “国主如何” 李平正拉着吕奉公,道:“董兄,目前尚不知。” 苏沐雨声如天籁,热气暧昧,轻传莫演耳边。 “此人乃兵部尚书大司马,董镇董念沉,主兵籍器杖,统率三军。” “李兄,太医尚在何处” 董镇声高气粗,来问。 “闲人退避” 又一行人张皇失措,涌入殿内。 为首的一位,白袍白发,背一玉石药箱,风风火火。 “潘太医快请看诊。” 李平振臂一挥,众人后撤,留那潘太医行医。 那潘太医还长苏王几岁,年近花甲,却精神如壮年。 先诊了脉象,再查了手相,这才安心。 吕奉公涕流不止:“潘太医,究竟如何了” 潘太医神神在在,算了一二,取药粉于玉石药箱中。 “国主无碍,是吸了烟尘,肺中积了火气。” “好在救出得及时,按我这幅药方去熬三副药,清热败毒,服下不出半个时辰定能苏醒。” “不过国主近来劳苦,身体大不如前,多多静养才是。” 吕奉公破涕为笑,拍手称绝。 潘太医此言一出,众人皆安心。 江哥儿令人去煎药,换了苏沐雪位置,照料苏王。 苏沐雪起身,来了苏沐雨前。 “小妹莫急。本公主绝不信你是什么妖人。父王也绝不会害你,定然是那程秉有鬼。” “不过如今父王不省人事,还得在殿中静养。程秉二姐帮你留了心眼,此事日后再论。” 苏沐雪能指点江山,又道。 “有本公主照料,父王定然无恙。潘太医留此,其他诸位都请回。” “父王还需静养。” 吕奉公大喜,先行离去。董镇与李平同出。 苏沐雨c莫演最后。 苏王有四女,四公主各有行宫c离宫众多。 小公主苏沐雨,在这常安城中,自然也有一处安身。 谓之“雨升殿”,与苏沐雪“望雪殿”类似。 常安城分内外城,外城多是本地农夫商人,内城才是皇城。 常安城中,有常安殿。常安殿大,分前后殿许多。 除常安殿外,还有许多殿。嫔妃c公主c皇亲国戚当朝重臣居处。 望雪殿旁不远,便是雨升殿。遥观之,鲜有人烟。 雨升殿 冷清,皆因苏沐雨西行入象。 上到满朝文武皇亲国戚,下到骚人墨客三教九流,无一以为苏沐雨能归。 小公主,雨公主,举国宠溺。传言笑容最美。 苏沐雨七岁随苏王北上,被北方硬水伤了喉咙,自此不爱笑。苏王懊悔。 苏沐雨九岁那年冬,馋恋樱桃不能自已,苏王一令,七千将士飘扬过海,取来樱桃。 一骑红尘,公主笑倾城。 自此,多了典故一则。 “为取樱桃,看雨笑。去时七千,归者三。” 足见苏沐雨娇贵。 莫演与苏沐雨,布置了一番,腾出雨升殿几间空房。 徐亮这才至,姗姗来迟。 “公主莫演兄弟” 原来先前,徐亮莫演被那城中街边耳目盯住,脱身不得,被宋无情送了衙门。 衙门内,徐亮恐公主出事,对宋无情和盘托出。 哪知宋无情饮了酒,一言未进耳,醉伏桌案。 莫演c徐亮借机脱身,甩了尾巴,这才沿着孙大炮所留踪迹,一路赶来。 莫演体质强,奔行速度快,不等徐亮,直入常安宫。 常安宫有数殿,房屋共计九千九百九十九间半,人数之极。 正踌躇间,莫演有感,常安殿中有杀气。 便立刻赶去。 青年带剑,直入皇宫如无人之地。 这,方才赶及救下苏沐雨。 程秉那一剑真是悬,只差苏沐雨毫厘,被莫演善恶生死剑拦下。 莫演苏沐雨与徐亮回合,正叙间谢俊c孙大炮先后鱼贯而入。 谢俊是临人,初入皇宫,不得信任,故而不能与苏沐雨同上常安殿。 “一切安好” 四人又齐聚,感慨万千。此时已是未时,日中欲落。 不过几个时辰,多少变数。 谢俊目睹苏沐雨真容,大为惊叹。 “小公主果然美貌佳绝。谢俊失礼了。” 苏沐雨嗔笑:“谢公子言重了,以之前称名相唤即可。” 孙大炮以布片塞耳,不闻一语。 “他怎么回事”苏沐雨对孙大炮有好奇。 这胖子先前在常安殿上,替她挡了一剑,真是侠义。 “胖子,怎堵着耳朵”徐亮也看出孙大炮不凡。 胖成这般,呼吸却始终不乱,规律有章法,显然练过吐纳。 孙大炮禁闭双眼,摇头晃脑只道:“我不止追人循迹,更替公主挡了一剑。” “那你想怎样”苏沐雨不解。 孙大炮胸有成竹,道:“我有规矩。追人循迹,碎银一两。保命替死,黄鱼一根。” 徐亮接:“黄鱼是坊间话,就是金条意思。” 苏沐雨愕然:“本公主身家性命,只值金条一根” 五人皆笑。 “养心殿重地,怎无故生火” 莫演问了一句,众人缄默。 017第十七章 皇宫闹鬼? 五人在雨升殿中留,谈天说地好不痛快。 夕食,苏沐雨请了御厨,摆了满汉全席。 蒸烧焖煸,炒煮煎拌,样样齐全。 可怜莫演一路风尘,饮晨露食红果。眼下总算安顿。 “此味真奇,可有名唤” 莫演一口端了一盘鸡丁,猛饮三大口烈酒。 谢俊见多识广,道:“这是宫保鸡丁。莫兄” “师父喜欢”谢俊连忙改口。 莫演忙着塞肉,含糊不清道。 “不必拘谨,吾汝之间仍以旧称称。” 定西城那日,莫演只是施展了一剑,让谢俊去学。 未教一二,不称人师。 孙大炮趁莫演言语间,夺了莲花肘,啃得肥脸油光。 “嗯”莫演生气,跟那孙大炮争抢。 谢俊轻饮淡食,颇有名门风范。 苏沐雨席间一言未发,感慨万千。 无这四人鼎力相助,她苏沐雨有殿难回。 莫演有剑南记忆,但千古之前,菜肴各式简朴,并无这般变化。 酸甜苦辣咸,人间滋味。 食毕,莫演忽又重提:“养心殿何故生火” 此事重重疑云,谁也不敢妄断。 苏沐雨接道:“此事奇诡。本公主与莫演,原本正欲入养心殿面见父王,却突生异火。” 谢俊名门出身,对皇宫各殿皆有了解,道。 “养心殿不是寝殿,小公主归来,苏王在那养心殿不出作甚” “养心凝神,能比得上至亲骨肉归来” 憨厚如孙大炮,尚且生疑:“此事的确奇怪。” 苏沐雨愈发严肃,轻道:“如今这皇宫内,定然有鬼。” 徐亮惊,起身闭锁雨升殿门窗,请走御厨。 以防隔墙有耳。 “公主以为是谁”谢俊询问。 苏沐雨明知谢俊是临人,却但言无忌。 “本公主疑程与同c吕奉公之流。” “父王在养心殿,当不知本公主归来,故而不出。断不可能错认本公主。什么妖女” “定是程秉仗着自己御前侍身份,假传圣意,欲置本公主死地,齐心可诛。” 徐亮深以为是,颔首不停:“那公主又为何怀疑吕大人” 苏沐雨眉间不悦:“定西城边关粮草,是兵部c户部通管。” “但户部掌钱,兵部也不便多干涉。” “昔日我等在定西城时,那伙夫曾言,粮草送迟且差。还记得” 莫演拭了嘴角,道。 “不假。且来送粮草人姓吕。” 徐亮c谢俊细想,记了起来。 “不错。”苏沐雨早生疑:“本公主记得,定西城粮草大小事宜,皆在吕奉公亲侄吕廉休手中。” “嘶” 四人明朗。如此说来,吕廉休绝非清官,那其叔吕奉公也不简单。 苏沐雨轻叹,如杜鹃失意。 “不必苦恼,待父王苏醒,便可得了答案。” “本公主倒是更担心小晴。” 徐亮跟随苏沐雨最久,也听闻了此事:“三公主离奇失踪,也是一桩奇案,堪比六年前小皇子运,走失。” “四公主之中,本公主与小晴年纪相仿一同长大,关系最深。” “大姐冷淡,拒人千里。沐雪野心重重,道不同,不相为谋。” “唯有小晴,良善温柔至真,与本公主最亲。” 苏沐雨惆怅,道:“无论如何,也得想法寻寻。” 五人聊论些许,定了明日行程,便在雨升殿就寝。 亥时,日落已深,天如黑锅倒叩,月不出。 常安殿上,却灯火通明。 原来是工部调来良才,连夜修补莫演与程秉战时留下剑痕。 烛火微动,有二人轮换,在一旁休息。 “呼” 一人年纪不小,鬓角已白,点了口中烟斗。 烟气弥漫四散。 “老郭,听说了吗”另一人搭话道。 “今日宫中可是来了狠角色。小公主身边那青年,剑出如神” 郭茂才咬着烟斗,轻谑。 “剑出如神毛头小子一个,能有多神小公主什么人,哪个不长眼的去投靠” “二公主才是厉害,你懂什么” 另一人不服,争道:“老郭,此言差矣” “我可是听闻,那青年不知名姓,单手三剑,程大人便败了” 老郭横眉一拧,一烟斗敲了那人。 “蠢货坊间传闻岂能轻信这丰国内,程大人不败” “就是放眼天下,象那四剑君八剑将不出,谁能败程秉” 二人正语,忽然殿中蜡烛齐齐熄了,阴风划过郭茂才后颈。 “怎么” 工部这班人马专精科学,信寸尺两斤,不信鬼神。 众人正疑,又听殿中四面传来阴森诡笑。 笑声回荡,如在阴间。细细听闻,如童男笑。 可殿上皆是成人,哪里来的童男 郭茂才浑身战栗,丢了烟斗,直往殿外冲。 “有鬼” 郭茂才腿脚真好,连滚带爬,跌跌撞撞,奔出了殿门。 前脚刚出门,常安殿中,便起哀嚎。 “老郭救命”刚才与郭茂才闲聊那人,肩上像有山,腿如被缚,惊骇遍脸。 郭茂才心神巨震,拉了守殿军士,直去相府。 李平正在相府憩,忽被一六岁童男闯入梦中。 正是苏王第二子,六年前走失那位小皇子苏运。 李平梦醒,冲入院中,观了一眼天象,心知大事不妙。 “快备人马,去报董镇c二公主,锦衣卫c御林军全出,封锁皇宫” 李平吩咐下去,在院中仰面惆怅。 “天变,星行异,阴乱,有幽鬼怨魂祸象。” 数日前,李平便知,不想竟是今夜。 皇宫中,雨升殿c望雪殿旁,还有二殿。 一殿名唤“藏云殿”是大公主苏沐云寝宫。 还有三公主苏沐晴居处,称“晴连殿”。 藏云望雪,晴连雨升。四殿环绕。 雨升殿中,其余皆熟睡,惟谢俊假寐。 谢俊探了虚实,确认莫演四人皆入梦,方才睁目。 一路鬼祟,谢俊悄行至一旁。 苏沐雨不在,雨升殿亦无人打理。 房中兵器架上,洒满灰尘。 谢俊去了一把铁剑,轻抖剑身。剑刃有银光,能夺命杀人。 这兵器架,是苏王执意送给苏沐雨,好在殿中能防身一二。 苏沐雨不喜大杀,但父王所赐,也不便拒绝,便留在此处。 剑,只是杀器。 谢俊夜行衣,在夜中极为隐蔽,加上刻意藏了脚步,犹如鬼魅。 一步一步,来了莫演c苏沐雨榻前。 难道谢俊竟图谋不轨 非也。谢俊并无一丝恶意,绕过莫演苏沐雨,悄开殿后门。 后门外,有一大处空地。 谢俊紧了紧手中剑,扎好马步,舞动剑气。 没有余赘,只是刺。 一剑出,有形无神。 谢俊不馁,继续练之不懈,汗水渐落在地,积成阴影。 “呼” 谢俊又出了一剑,剑气如浪延绵,击在远处树干上,树都摇抖。 “还差得太远。太远。” 谢俊深知,莫演若在此,一剑刺出,莫说树,恐怕 这皇宫,都要从中分开。 谢俊摇头正欲再练,忽闻远处宫中怪声。 如童男笑,愈来愈近。 018第十八章 剑下无神鬼 无月之夜,更添恐慌。 李平率了大队人马,刚出相府,便撞见郭茂才。 “丞相常安殿闹鬼” 李平欲去常安殿一探虚实,郭茂才却被吓破了胆,不愿回。 “丞相,下官刚才逃出啊” 郭茂才胆小,手艺却精湛无比,在工部地位不低。 这常安殿当初修建时,郭茂才便在。 李平不满,捉了郭茂才,让其在前探路。 一炷香不到,便来了常安殿。 郭茂才五体投地,紧抓殿门不肯入。 “当中真有鬼” 李平动用奇门阵,开了天眼,向殿内探去。 这时藏云殿中,有一队人马来。 为首的贵妇珠光宝气,倾尽世间辞藻不能比喻。 单说那贵妇一颗美人痣。 那美人痣不是天生,而是以百余种珍稀草药混合成粉,点出。 坊间有戏言“若有来世,不做将军,不做国师,但做美人痣。” 贵妇人身后,紧跟一淡雅美人,是贵妇之女。 大公主,苏沐雨。 李平散了奇门阵,欠身来道:“此地有鬼,杨皇后不必涉险。” 杨皇后颦笑间,勾人魂魄,一双红唇饱满如鲜果。 “谢丞相。本宫实在闷得久了,出来散散。丞相但行分内事。” 李平颔首,命御林军前来行事,派了一队人马进殿。 半炷香后,入殿御林军士出。 “当中如何”李平问那为首军士。 “回丞相,未见什么鬼怪。” 李平观了天象,知道一二,皱眉道:“怎么会” 一行人浩荡,闯进常安殿。 果不其然,哪有鬼怪 殿中只有残烛,反衬得一众军士身影如妖。 除此之外工部之人,皆伏毙于阶。 死状凄惨,尸臭冲天。 李平色大变,急急下令封住皇宫,任何人不得出入。 杨皇后在常安殿上,以金丝锦缎掩口鼻,眉间生厌色。 “本宫倒不知,这帮下人有如此体臭” 此言一出,中御林军士骚动。 李平更急。这杨皇后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在此添乱。 正焦急间又有人马来聚。 为首的正是二公主苏沐雪,和那江哥儿。 “丞相,杨皇后,大公主。” 苏沐雪轻巧行礼,忙问:“怎么回事” 李平留了一干御林军在殿内清理尸体,众人离开。 常安殿外,李平把前后来由一一阐清。 “有鬼”苏沐雪来了兴致:“世间真有鬼魂” 李平双唇翕合难解释,只道:“确有。” 杨皇后趾高气扬,心高气傲,道。 “苏运当年走失时,不过一六岁小儿。如今既然回魂,则可断定已死。” “一个已死孩童,又能如何” 李平焦急之色更深。 李平之师,画山秘人法力通天,传说亲游冥府而不死,曾有言。 “冥府之坚之固,非剑神亲至不可破。阴怨厉鬼再多,逃不来人间。” 可如今这苏运鬼魂,竟然现身人世 李平心乱如麻,一时间束手无策。 坊间传言,百年前尚有道士c法师行走人间,驱魔退邪。 不过近百年来无一鬼怪出世,道士也早忘了捉鬼术。 虽有传承,传人却寡且难寻。 这可如何是好 李平虽有奇门在胸,但从未遇过真鬼,暂无良策。 “如今那鬼去向不明,才是大难。” 江哥儿脸色一变,同苏沐雪交换眼神。 “丞相,那鬼疑似去了雨升殿。” 江哥儿不用刀剑,不识奇门,不能言语,却无人敢轻视。 江湖中人但有名号,皆有绝技傍身。 李平犹疑,再开天眼,果真见了鬼气。 不止如此,雨升殿中,更是传来一声悲痛欲绝之鬼吼。 “坏了,快去雨升殿,救小公主” 杨皇后一听“小公主”三字,脸愠,特命苏沐云跟随着,自己却独回了。 一行人连夜又往雨升殿赶。 一炷香前。 谢俊正在雨升殿后空地偷练剑,忽闻童男诡笑声。 “嗯” 谢俊不懂鬼神,只觉得奇怪。 那笑声愈行愈近,直教人汗毛皆立。 谢俊怕笑声吵醒莫演等人,急急收剑入殿,刚把铁剑换回架上,莫演便醒。 莫演一个翻身,摸出腰间善恶生死剑。 “怎么” 苏沐雨c徐亮c孙大炮亦被惊醒。 “吾闻邪气欲来此。” 莫演神色一动,化影如风,冲出雨升殿后门。 孙大炮c徐亮知晓事大,连忙穿衣系带。 苏沐雨隔着榻前帐,道:“谢公子怎么穿戴如此整齐” 谢俊暗惊,只道:“我去照应师父,你两位护着公主” 话音未落,便也冲出。 苏沐雨戴了披肩,便掀帐下榻,来不及多想,便与徐亮c孙大炮齐出。 却说莫演最速,来了雨升殿外空地,只觉脚下土润。 正是先前谢俊偷练剑所立之处。 放眼前望景象,足令人毛骨悚然。 一鬼,状如孩童,正不停挖着后院泥土。 见有人来,孩童收了笑声。 “娘,娘,娘” 像是普通孩童呼唤,但却透出阴森诡异。 谢俊这时冲出,与莫演并肩站,惊慌不定。 “娘。” 那孩童忽然沉了嗓音,像记起了往事。 “娘” 这一声怒吼,鬼音震颤,响彻皇宫 “儿来,给你报仇了” 莫演看出孩童所挖的泥土不寻常,但此刻来不及细究。 徐亮在前,孙大炮在后,保着苏沐雨也来殿外。 恰逢那孩童转身,显了真容。 苏沐雨只觉浑身发凉,心欲停跳 那孩童,双眼空洞无珠,鼻被削下,双耳被隔,嘴上有断线,先前定然被缝住。 七窍五官,流血不止。 那鬼血滴落,化了泥土,烤焦沙砾。 最恐怖之处,却是那孩童胸前大洞。 从那洞中,五脏六腑全溃烂。 只一对眼,永生难忘。 孩童似乎认得苏沐雨,眼中有怨气。 鬼哭,鬼笑,鬼音震天。 “你也同罪” 那孩童尖叫,刹那间鬼气如云雾,改天换地,恐怖至极。 谢俊乱了方寸:“怎么办” 徐亮更生退意:“莫演兄弟,要不先退吧恐怕惹了什么厉鬼” 莫演不语,紧握手中剑。 天地间鬼气暴涨,那孩童更是恐怖无两。 鬼气不是人间气,但一接触,便能取人性命。 莫说御林军c锦衣卫。便是西凉十万铁骑在此,也讨不了好。 天地风云皆化灰,一青年,一剑。 孙大炮却幽幽开口。 “我有规矩。保命替死,黄鱼一根” 眼见鬼气铺天盖地而来,徐亮更急:“莫演兄弟剑人间兵器,岂能斩鬼快退啊” “吾剑下,无鬼神。” 天地一色,青年无惧。 剑,起。风云亦起。 019第十九章 剑起飓风 李平驭黑马在先,苏沐雪c江哥儿c苏沐云在后。 一行人方到雨升殿正门,忽然天地大变,万鬼哀嚎。 “这” 御林军军士训练有素,却也暗中生惧。 一念,改天换地。这不是凡人手段。 李平要紧牙关,一人抗下面前所有鬼气。 那鬼气长牙五爪,猩暗秽阴,凡人触之即死。 “取定风珠” 李平爆喝,两颊已染了鬼气,面色摄人。 相府一大娘快步下马,取一晶莹玉珠于匣。 李平接了定风珠,以法力催动,那晶莹玉珠即刻生威,鬼气来势大减。 苏沐雪略一犹疑,跟在李平身后,续前行。 御林军士职责所在,纵然心中打鼓,也得硬上。 程秉锦衣卫中,却已有人远退。 那鬼气实在恐怖,犹如漩涡爆风。谁敢保证后面还有多少艰难 世上总有惜命人。 苏沐云见了冲天鬼气,淡然出尘似不以为意,真是反常。 原来是有人暗中照料。 二公主苏沐雪尚且有江哥儿力助,更何况大公主 苏沐云表面风轻云淡,皆是因为身边有一人。 那人一身红衣红带,莫说面容,根根发丝皆藏不露,穿戴齐全,神秘至极。 远观去,雌雄不辨,年岁不知。 鬼气中,众御林军士不知南北,不辨西东。马亦慌乱。 李平有定风珠秘宝,在马上开了天眼,领着众人往那鬼气最深处去。 鬼气凝聚最深处,自然是雨升殿后空地上。 谢俊习武之人,亦被鬼气逼退。 更不用论徐亮c苏沐雨。 孙大炮皮糙肉厚,挡在苏沐雨面前,皮肤渐尸化。 莫演酝酿至此,已经足够。 善恶生死剑剑刃竖立,如汹涌波涛中一船帆。 “滋滋滋” 那鬼气能蚀万物,却被剑刃中分,摩擦出火光无数。 谢俊也是剑修,岂能不知当下危急 剑再锋利,岂能断水断风 可望着那傲立青年,谢俊动摇了,静静观去。 那鬼童藏匿于鬼气风暴中,常人不知方位。 莫演一双剑目,看的明白。 手中,善恶生死剑再一横拉,改竖劈为横斩,一剑斩出。 这一剑在谢俊眼中,如此缓慢。如垂暮老叟,如将死之人。 如此缓慢 “呼” 谢俊只觉耳边有轻风,先是厉风,演变狂风,再成飓风 常安殿,不,常安皇城,不,整个常安城盘旋了飓风如龙,卷了多少间屋室,伤了多少个无辜。 一剑出,风云起,天灾成。 那飓风剑气如龙,穿云破雾。 龙首,在善恶生死剑上。 这一剑,如此之慢,如隔了三秋 终于斩出 “呜” 风声大作,如龙鸣,剑气龙出,毁了皇宫千百。 砂石草砾c花木竹虫,皆化齑粉。 剑出虽慢,却势无敌。 谢俊在莫演身后,剑气只是路过,瞬间碎了夜行衣。 徐亮眼疾手快,拿孙大炮挡住剑气,保得苏沐雨体面。 孙大炮皮糙肉厚,衣物却皆化作布片飘走。 剑气真无匹,有灭一城池之大威能,如剑将亲临。 谢俊双目呆滞,如痴如傻。 难道莫演真是剑将 这念头立刻被谢俊压下。实在太荒唐。 象c丰c临三个大国,庞然巨物加起来,也没有十二个剑将。 那些剑将无一不是垂垂老矣。 天下剑修多如海,多少天骄良才,穷尽一生摸不到剑将门槛 怎么会 谢俊还未反应过来,莫演飓风剑气已奔腾到了鬼童处。 鬼气风暴,与剑气飓风,究竟孰强孰弱 只听一声高喝。 “少侠好剑” 苏沐雨等人循声望去,原来是李平众人赶来。 片刻之前,李平正催动定风珠艰难前行,一步一个脚印。 毕竟鬼气,不是人间气。 定风珠威 能,也打了折扣,自然费神。 李平忽然巨震,浑身一抖,发丝根根倒立 “好恐怖” 李平刚感应到一股大恐怖,连连改缰绳,急令军士让道。 正言语间,李平手中定风珠忽地黯然失神,不再生效。 “太恐怖却不是鬼气”李平呢喃。 众人还不知原委,飓风便路过。 江哥儿一言不发,反应快如流行,抱住苏沐雪,拽到自己马上。 苏沐雪身后一阵飓风甩过,如芒在背。 回身看去,苏沐雪那白马,已被飓风碾死,血流成河。 御林军士大多遵了李平急令,唯有几个不长眼抗命的,被飓风误伤。 苏沐云也未反应过来,身边那红衣人掌心一翻,打出一道暗器。 说是暗器,实是红叶一片。 那红叶巧妙,挡了片刻剑气,苏沐云连忙躲避。 李平望着苏沐雪白马尸体,如坐针毡。 不是鬼气,而是剑气。 谁有这般修为程秉丰国第一剑,在这飓风剑气面前,如狗屁一般。 不过剑气击散鬼气,倒是清了视野。 “趁机快走” 李平急喝,冲入雨升殿,破后门而出。 雨升殿如今砖瓦全无。 正是那飓风剑气,与鬼气相撞之时 李平亲眼目睹,心中更惊。 这般大恐怖剑气,竟是出自莫演之手 李平浑身发凉,却又热血沸腾。 剑修当如此 情不自禁,李平高喝一声。 “少侠好剑” “轰隆隆” 话音刚落,苏沐雪c苏沐云等等皆赶来,正目睹剑气c鬼气相撞。 如此一场碰撞爆炸,惊天动地鬼神泣,震耳欲聋,催云折月。 其间卷起御林军士c锦衣卫飞天无数,落地摔做肉泥。 具体情形之震撼,倾尽天下辞藻不能喻。 只是这场碰撞之后,常安皇城,多了一道天堑。 郭茂才怕得要死,死死抓住李平黑马马蹄,竟然出奇保得一命。 苏沐雪c苏沐云皆双脚离地,将被飓风卷走。 好在被江哥儿c红衣人分别救下。 便是李平,也漫天胡须皆被斩断,衣袍碎裂不知多少片,一国丞相,狼狈至极。 虽然狼狈,李平却有喜色。 只因那飓风剑气来势无敌,鬼气漩涡已露败势。 那鬼童亦预见不敌,阴森吼叫愈发恐怖。 鬼气风暴不弱,有无数怨魂厉鬼在其中,能挡千军。却抵不住浩荡飓风。 “真是好剑” 李平又喜又忧。这鬼童是大乱,能轻易解决自然最好。可这莫演究竟是谁,有如此修为 飓风中唯有一人安然自若,稳如泰山。 自然是孙大炮。这胖子太敦实,真是安逸。小风刮之不伤,大风吹之不走。 一手护住苏沐雨,一手拉着徐亮。 天灾之前,人力羸微。 莫演并未收剑,只因那晦暗鬼气中,还有变数 020第二十章 鬼童鬼母 玄奇大陆上,大小国度势力错综复杂。 六年前,象国历象千七年,象c丰c临三国尚战争不断。 丰小皇子苏运,也是在那年失踪。 大国一战一争,一动一静,苦了天下苍生。 直到一位秘人出现。 此人手眼通天,法力无边,以大手段,中止三国明争。 自此,三国不再频繁出兵,而是以暗斗为主。 那秘人不知来历,不知姓名,不知身份,来了象国,规制度量衡,定了文字正统,设下礼仪廉耻。 自象国始,玄奇大陆上各方势力,渐皆采用其制下规矩。 六年后如今,天下规制已无异。 一言一语,能改世界。 秘人行此事,定了天下动荡。百姓却不知此人存在,只以为国主英明。 做完此事,那人便离了象国,孤身去了画山,再无音讯。 画山如纸,秘人如墨,浑然一体。 自此得了称号“画山秘人”。 山不在高,有仙则灵。 后世无数知晓画山秘人之有志青年,皆愿如山求见,希冀拜师于他。 年年上画山求师者众,得师者寡。 丰国丞相李平李无谋c象国国师c丞相诸奇诸多法,便是画山秘人门徒。 李无谋画山上一扫地童,扫了九秋,出山便是大国丞相。 诸奇年纪c修为稍长李无谋,是画山上采花童子,采了一个豆蔻。出世便得象国主赏识。 做了国师。 象国国主,严弥天。心狠手辣,野心勃勃。 与丰国国主苏行远,正是相反。 却说回这一日夜。 画山上,夜间山风穿堂过,如飘扬之海。 山风恣意流淌,遇墙隅不止,遇一人而定。 此人身着灰袍,手中羽扇轻摇,望天不语。 灰袍上诸多缝补,当是勤俭人。 正是传说中那位画山秘人。 “江西龙吟,其间鬼气。天道变数已至,当是出山之日。” 丰国常安皇城中,惊天动乱总算平静。 苏沐雪放眼看去 雨升殿后,延绵出一道百里天堑,深不见底。 除此之外,先前那般鬼气,已荡然无存。 苏沐云毫无波澜,道:“如此一来,鬼童定灭。” 正要上前,苏沐云却被身边红衣人拦下。 李平眉心隐约有大目,正是天眼。 莫演立在最前,并无一丝放松,喝了两字。 “速离” 孙大炮见识了莫演实力,拉着苏沐雨徐亮谢俊,飞速后退。 李平额眉剧颤,亦暴退而出。 “御林军士c锦衣卫听本相号令,即刻撤出雨升殿十里外” 李平面容扭曲,死死盯着那残余的一团鬼气中。 一只天眼,看的明白。 “谁敢伤我儿” 鬼童先前所刨泥土下,又有一厉鬼苏醒,浮出泥壤。 这厉鬼怀抱鬼童良久,从莫演飓风剑气下,保得鬼童无恙。 厉鬼身长数尺,无眼无面,四肢零落飘散,张牙舞爪。 “这是鬼母” 鬼童那漫天鬼气,被莫演一剑穿了散尽,可那鬼母又唤出千万厉鬼,鬼气蓬勃。 “怎么会有如此多怨鬼” 李平四肢发麻,虎口隐痛。 这些怨鬼厉鬼,皆是不日前,从冥府剑痕裂缝中逃来人间。 冥府各判官大能,都在惊疑是谁人,剑破阴阳生死,逆天而行 只见那怨鬼铺天盖地,鬼气如云如海,胜鬼童百倍 若大的常安城,不管是内城皇城,还是外城,渐渐皆被鬼雾环绕 江哥儿c红衣人没有一丝犹豫,眼中惊惧,分别护着二公主c大公主速退。 鬼母之强,更远盛鬼童。鬼童之威,尚能灭西凉十万铁骑 那这鬼母,究竟 除莫演一人一剑外,其余人皆退走。 鬼雾蔓延极快,很快便吞噬了莫演孤影。 便是点起火把,目尚不能视。 李平不敢细想,为尽之计,只能动用底牌。 “三位公主” 李平一呼,苏沐云c苏沐雪c苏沐雨皆 至。 “丞相这可如何是好”苏沐雪急急问道。 李平眉间有汗滴落,道:“那鬼母实力更盛,人力不可敌。” “如此下去,若让无边鬼雾蔓延人间,必生灵涂炭,常安不保” “唯有开启本相早在宫中所布下,四象奇门大阵,方能抵御。” 苏沐雪讶,瞥江哥儿。 江哥儿颔首。 苏沐云却轻笑:“丞相好手段,本公主怎么不知大阵之事” 苏沐云忽然发言:“如今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丞相,该怎么做” 六部尚书均不在皇宫,苏王又昏晕不醒,又没有皇子太子在世。 保卫常安皇城重任,自然落在四位公主身上。 “大公主持云字令牌,登北面阁楼上。” “二公主持雪字令牌,至南方池塘边。” “小公主持雨字令牌,去东侧假山中。” 李平语速极快,有些忙乱,又道。 “到了方位,便将令牌分别留下。在阁楼尖顶c池塘底边,假山石中,本相皆留有印记。” 苏沐雪冰雪聪明,反问道:“北南东,那西边如何” 李平闻言,又是汗落鬓角。 “西边须三公主晴字令牌,才能完整催动四面大阵,困死鬼雾。” “可如今三公主不在,本相还须去掌阵眼,只能暂启三面大阵,逼迫那鬼雾向西去。” 苏沐雨不停望向鬼雾中心,却看不透黑灰鬼雾。 苏沐雪见状,道:“小妹,莫演非常人,先前那一剑有目共睹。” “为今之计,还是先循丞相言,启三面大阵,保住皇城。” 四人商定,便纷行。 苏沐云与红衣人去北,苏沐雪与江哥儿去南,苏沐雨与孙大炮去东。 茫茫鬼雾之中,剑寒一闪。 莫演快步,持善恶生死剑近身。 鬼母强大,剑气难伤。善恶生死剑能灭鬼,却须插入鬼体不可。 无数鬼气惶惶,从四面八方来,却不得触莫演一下。 莫演此时施展,乃是剑南千古前所创步法。 称“剑步”。 鬼母暗惊,忽然开口,鬼音减弱,如人间慈母。 “公子好玄妙的步法。” 鬼母心智齐全,狡猾无比,见过莫演实力,不愿无故招惹一尊大敌,决定试探莫演。 莫演脚步不停,一双草履越发飞快。 “汝已死,何必多言” 莫演谈笑间,已顶着四面鬼气,冲至鬼母身前。 一剑,斜斩。 鬼母被逼出手,一只断臂飞起,来抵善恶生死剑。 善恶生死剑阴间利器,岂是鬼体断臂可挡 “刺啦” 一剑斜斜劈下,削铁如泥。 鬼母断臂被斩成两断,伤口冒烟似被烧灼,痛苦万分。 “嗷” 鬼母不知善恶生死剑来路,痛嚎不已。 鬼童在鬼母怀中,无珠眼眶,落下鬼泪。 “娘” 鬼童惨叫,闻着落泪,听者伤心。 莫演能查黑白,能辨是非,善恶生死剑一挽,不再出手。 怨鬼,只是不甘死去,不肯入六道轮回,心中有执念。 莫演知。 鬼母藏起断臂,和那鬼童依偎,眼中怨念更深。 莫演轻摇首,心中有叹。 “汝等有何执念,怎落得死状如此凄惨” 鬼母不愿提及伤心事,与莫演周旋,暗中积攒鬼气。 李平跌跌撞撞,冲至莫演身旁。 一双鬓角,白了几行。 “唉那鬼母,原是苏王正室姜皇后,那鬼童,却是苏王之子苏运。” 李平言语间惆怅,平添憔悴几多。 “六年前,苏运皇子在这大内之中走失,国主大怒,令人遍寻天下无踪。” “如今来看,苏运皇子根本没有走失,一直就被锁在这,皇宫之中啊” 莫演不是愚人,看那鬼童鬼母死相便了然。 “汝来寻仇,却伤无辜” 莫演能理解,却不认可。再怎么说,已死之人,还能回到人间 稍等 莫演一回想,记起一件大事来。 自己在定西城,以三千剑阵续命时,好像入了冥府,顺手斩了一剑 难道说这许多般厉鬼逃进人间,竟与自己有关 莫演摇头不已。 李平经不住鬼气侵蚀,更显老态 。 “这都是孽” 那鬼母痛心怒吼:“孽无辜” “这皇城之内,哪有无辜” “见人遇难遭苦而无动者,与凶手同罪” “你李丞相岂能不知当年事” 李平闻言愈老,憔悴站立不稳欲坠。 “姜皇后,老臣当年确有所猜测” 李平闭目顿足。 今日种种,皆是六年前造下的孽。 021第二十一章 丞相,退下 鬼气之中,李平将六年前事,娓娓道来。 十二年前,象千元年。 苏王后宫中嫔妃不多,中有三人为首。 姜祎姜皇后,杨苾杨贵妃,许忧许淑妃。 三人中杨贵妃怀胎最早,平安降下却是两女。 苏沐云c苏沐雪。 姜祎怀过一子,苏王大喜过望,早早替腹中子,取下名字。 苏墨。可苏墨并未出生,便胎死腹中,早早夭折。 苏王大失所望,郁闷憔悴。 可人生如戏绝难料,谁知姜祎姜皇后,不过一个春秋,又怀了一子。 这一子,苏王取名苏运,象千二年,顺利降生。 苏王终于得了一子,精神大振,每日亲自照料苏运,教他种种。 同年,许忧许淑妃降下苏沐晴。却因苏王倾爱苏运,这位三公主,直到六岁尚未见过生父苏王。 也正因此,苏沐晴待人细腻温柔如水,尚胜苏沐雨一筹。 象千三年,许忧生下小公主苏沐雨。 象千七年,苏运正六岁,苏沐雨四岁,两人性格年纪皆相仿,关系最近。 别看那苏运六岁孩童,每日受苏王熏陶,贤明知理,又是一个明君苗子。 苏运若是成长,丰国未来可期。 却就在一切蒸蒸日上时,苏运忽然在皇宫内,平白没了踪迹。 全丰国,举一国之力来寻,寻之不得。 不过多久,当朝皇后姜祎更是离奇失踪,没了踪迹。 苏王大震撼惊讶失魂落魄不能喻,自囚常安宫中,四季不出。 满朝文武帝君丞相六部尚书边关大将威虎将军锦衣卫程秉等 一干人先后纷至来劝苏王,苏王丧子之悲丝毫不减。 足足一个春秋,苏王在常安宫中,料理天下大事。 各类文书典籍,皆由锦衣卫程秉亲自送入,自囚一个春秋。 六年前,象千七年。 苏王从常安宫中出,越显憔悴。 因小公主苏沐雨,与那走失的苏运相像,故而苏王宠溺苏沐雨最甚。 李平两颊通红,讲述六年前事,双眉却被鬼气侵蚀成灰。 莫演两世记忆,能辨是非黑白,听了这些,早有猜测。 “苏运走失是杨苾策划” 李平心中所想,忽然被莫演大声点出,双手一抖。 还不等李平回答,鬼母姜祎,便哀嚎。 “杨苾那贱人为了皇后正室,竟然先在我药中下了堕胎药,打了我儿苏墨” “又绑了我儿苏运,百般残害我母子俩,活埋在这皇宫地下” “我恨啊我一定要亲手杀了那贱人,剥皮拆骨,熬筋炼魂,让她永世不得投胎,痛不欲生” 鬼母怨念如此之深,实在可怕。 李平两鬓狂冒虚汗,经不住鬼气侵蚀,已然折了些阳寿。 但六年前那事,李平多有猜测,但因杨苾势大,没有铁证不敢妄断,故而作壁上观。 “杨苾有错不假,老臣也有错啊” 李平摇头不已,闭目仰天。六年前,若是他能察是非,或许,也不会有这般惨案。 看那鬼童鬼母死相,分明是被做成了人彘 杨苾与姜祎入皇宫前素昧平生,为了皇后权势,竟然下如此死手 骇人听闻。闻者落泪,听者伤心。 莫演通晓此事因果,剑目一闪。 “杨苾终有恶报,但阴阳有别。” “冥府动荡,更是与吾有关。此事汝不便插手,吾来替你伸冤屈。” 莫演一字一顿,有道。 “只要汝不再乱伤无辜,收回鬼气,吾可了却汝因果怨念,助汝早日放下。” 鬼母心中无尽怒火,积压六年,岂是莫演一言一语能解 “小子,别多管闲事我必亲手杀那奸人,挫骨扬灰” 鬼母讲起当年事,被激起怒气,鬼体忽然膨胀。 只见那鬼母腹中,一阵异响。 “娘” 一无脸小鬼,从鬼母腹中爬出,血渍斑斑,不忍直视。 那居然是姜祎未曾出世的儿子苏墨,也化了厉鬼,来索命。 “杨苾” 鬼母爆喝一声,怨气能伤鸟兽,吸鬼童c小鬼入体。 刹那间鬼气,再涨 莫说是 常安城,丰有一大半地界,均被鬼气笼罩。 常安城内百姓苦不堪言,死伤者甚众。 不过常安城外鬼雾,并不重,被鬼雾所伤者,尚能残喘。 “丞相,退下。” 莫演见状如此,再出手中剑。 李平几欲劝言,却无话可说,忽然 “轰轰轰” 三声巨响,从东c南c北而来。 常安皇城内,北面天空忽然白光大作,一白虎幻象,咆哮而出。 南方青光,亦有青龙升腾入云。 东侧朱雀,唳声入魂,红光四起。 “阵,起” 李平特意来到莫演c鬼母附近,不只是为了讲当年事,也是为了起阵。 三象神兽,听李无谋号令。 “破” 鬼母如今早不是从前,吸收了鬼童c小鬼鬼力,堪称一尊鬼王。 剑修中,有分级。 初学剑者,称剑者,意为以剑做兵器之人,只能近身格斗。 能引剑气者,称剑士,在剑道上已进入新层次,可凭剑气隔空伤人。 剑气化形者,称剑相,在剑气一道上臻如化境。 剑气化繁为简者,称剑将。不须其他,普通剑气即可惊天动地。 凡人修炼剑道,共有五境。一般能修炼至剑将者,亦是不易。 在往上修,须有大毅力c大意志,还须有高人指点。 剑将之上,称剑君。 剑将,一剑出,能灭一城。剑君,却能灭一国。 鬼王等级,与剑君相同,举手投足,能毁天灭地。 李平早调查过莫演,猜测此人大约是半步剑将修为,大喝。 “少侠快走那鬼母已不是从前” “本相拼死以四象奇门阵之,你等速速逃离” 鬼王不可力敌。李平也脱不了太久,双手撑过头顶,演化出三种颜色,以手指调动,与鬼气互冲。 李平刚放出狠话,三象神兽即刻便被鬼王气碾压。 鬼气,已蜕变成了鬼王气,添了几丝猩红。 鬼王气滔天,凝聚出鬼母身躯,能比山岳 “杨苾” 鬼王一掌挥出,打飞朱雀,又一拳一脚,伤青龙,镇玄武。 “噗” 李平今日太伤,一口黑血喷出,仿佛间如老了十岁。 “完了,全完了”李平望着那三神兽支离破碎,心中悲凉。 怎么会 “大丰灭矣” 李平已然放弃,任凭鬼王气肆虐。 若是完整的四象奇门阵在,凭着阵法,李平尚能力战剑君不败。 可如今那四象缺了一方,威力大减,再无活路。 李平见此景已有死心。不论今夜之事,还是六年前之事,都是他过错。 李无谋无颜见苏王,想自己一生劳苦,却保不住皇城,不禁潸然。 那鬼王气恐怖,李无谋亲身体会。这尊鬼王无人能敌,象也得请出那四位剑君联手,结果也未尝知。 正苦笑流涕间,李平愕然惊异。 莫演长吁,拉剑踏前。 手中善恶生死剑,黑白光大作。 “丞相,退下。” 022第二十二章 莫剑君 常安皇城之中,来不及撤离的下人侍卫,吸了鬼王气,晕死几多。 城中一片混乱,御林军c锦衣卫派出人马,把守住各门,接应三位公主c丞相。 苏沐云去启阵,身边只带了红衣人。北面白虎崩塌之时,红衣人果断护她,飞下阁楼。 “大公主宜从北门出,外有接应。” 红衣人嗓音低沉,不知是不是刻意为之,如此道。 苏沐云还欲言,红衣人早不知去向。 江哥儿同样,保着苏沐雪离开池塘,从南门撤。 东方假山上,苏沐雨紫裙,被鬼王气染的妖艳。 朱雀,亦被那山岳大鬼王一掌拍落,四散作光电,不复存。 苏沐雨见大阵不能招架,心中忐忑,轻启贝齿。 “也不知莫演他如何。” 孙大炮为护苏沐雨,两颊腮鼓膨胀如球,猛吸鬼王气。 也不知道这孙大炮是何底细,鬼王气似乎也暂时奈他不得。 吸了这般多鬼王气,孙大炮更显臃态。 这胖子偶尔一瞥间,望见苏沐雨所持雨字令牌。 似在何处见过类似之物,却来不及考。 “公主快走吧” 苏沐雨不甘,欲去寻莫演。 莫演身处,正是鬼王气最沉重之地。 阴森气息,凝结如冰,莫说凡人,剑将亦举步维艰。 莫演却并不受影响,行动止静,恣洒惬意。 李平心中四肢已被鬼王气浸染,麻木僵硬如尸体,双目巨震。 “你” 李平,李无谋,这位丰大丞相,画山秘人门徒,奇门大能,这一刻 怀疑人生。 难道这青年莫演,真有剑将以上实力 怎么会 如此年轻的剑君 李平心与双腿一般僵直,堪堪不能移。 下一秒,便被一道剑气,扫飞出百里外,落在那东门。 苏沐雨c孙大炮二人逃出,谢俊c徐亮早在门外接应,带了丞相,向东奔逃。 玄奇大陆上,象在西,丰在东,临在二者南。 三国庞大,如鼎之三足,傲然而立。 丰之东,临海,大海无量,不知所向何处。 苏王曾派人乘船东渡,却无疾而终。 来不及思考太多,李平便被徐亮扛上马,一行人速速奔逃。 鬼王大势,不可逆。 南面,苏沐雪手下人,混乱中带了苏王,向南而去,绝不回头。 北方,苏沐云守在北门外,久待红衣人不到,只得避退。 唯有西门,了了空阔。三公主苏沐晴,究竟怎回事 四门之中,莫演脚下。 亭台楼榭,琼楼玉宇皆作泥,受鬼王气吸引,倒行逆施,四处浮沉。 好一出末日奇景。 莫演视那鬼王,早已病态陷入癫狂。 青年一双剑目有杀意,一双肉眼含悯情。 善恶生死剑,剑指鬼王。 “鬼王有罪,姜祎有怨。斩罪申怨,善恶生死,剑” 莫演吟罢,善恶生死剑,黑白剑光齐绽 剑光无极,穿透鬼王气,如朝阳初升,凡人不得直视。 “嗷” 那鬼王鬼体庞大,被剑光所伤,吃痛大叫,张牙舞爪更显癫疯。 “杨苾得死,你也得死,都得死” 莫演纵身而起,踩在一断裂楼台上,仰望鬼王。 鬼王伸手来迎,一掌拍出,鬼气滔天,能镇朱雀 “啪” 皇宫玉雕楼台,如纸片般,触之即溃,崩解成片。 莫演并未随那楼台坠落,倒行逆施,沿鬼王凝实鬼体手臂上冲,快若惊鸿。 一双草履,却不受鬼气侵蚀。 实在是善恶生死剑太烂。莫说是一品剑c从九品剑,就是一柄破烂圣皇剑,这般鬼王 莫演抬手斩之,哪用得着酝酿这许久 心念电转间,莫演以上了鬼王臂膀,再一跃,与那鬼王巨大鬼颅对视。 风,是阴风。气,皆鬼气。 却渐渐,有了变化。以莫演手中善恶生死剑为中心,升出一股奇异力量。 那力量,远超剑气千百倍 那是一股更高层面的力量,那是这个大陆 从未见过的力量,那是跨越千古的力量 剑气,寻常武者勤奋修行,终究能摸到门槛。 剑气,为气流状,缓急轻重天下剑修修炼出来各不相同。 而莫演这一式,已不再拘泥“气”状,快若流光。 光之速,远超风速亿倍不止。寻常剑修苦练一生,也难望其项背。 而这一式,在千古前,称为 “剑光。” 莫演斜嘴倾笑,善恶生死剑轻轻一划。 黑白两色混淆也,善恶生死不分才是人间真谛。 往日种种,今日种种,皆化作剑光一道,似有若无。 未有半分剑气震动,唯有一道弧光一闪,穿透鬼王鬼体。 鬼王那山岳般巨大鬼体,正要脚踩莫演,忽戛然而止。 下一个刹那间,无数剑光纵横,转瞬即逝。 风平,气静,莫演草履轻落地。 “哒。” 青年转身,善恶生死剑崩碎裂散。 那鬼王,亦不甘爆碎,怒吼能震天地。 “杨苾” 漫漫鬼王气消散天地间,断了多少爱恨凡尘,因果缘分。引人唏嘘。 身在鬼夜中,不知日出胧。 破晓 莫演转身,不为潇洒,只因身后有人。 不止一人。 莫演有临风感,以掌接物。原来是一片红叶飞来。 杨皇后雍容端庄,掩面轻笑。 雪白柔颈上,添一块小巧玉坠,状如水滴。 那神奇玉坠能辟邪净恶,保得杨皇后在鬼王气中无恙。 “少侠好剑本宫梦蝶宫中有请。少侠务必赏脸,与本宫共进早宴,同食晨羹。” 杨皇后身边,红衣人静立,双手负身后,掌中有两片红叶如刀。 青年松开剑柄,善恶生死剑破灭殆尽。 那红衣人吐纳有节,内力深厚,暗藏杀气,不可小觑。 斩那鬼王一剑是强行施展,已冲撞了莫演旧伤,掌心有血渍。 杨皇后心思,莫演两世记忆,岂能不懂 六年前惨案,定是杨苾所为。这女人蛇蝎心肠,阴险毒辣。 为了些权势,将母女俩做成人彘活埋,人神共愤。 但如今她势大,莫演虽强,却还有身边人要顾,自然不能明面上拒绝。 请莫演去梦蝶宫用餐是虚,问莫演抉择是实。 杨皇后这般礼遇莫演是恩,身旁红衣人是威。 虚虚实实,恩威并施。这女人果然了得。 当下回答稍有不慎,莫演身边人定落得姜祎母女那般凄惨。 对抗杨苾之事,不可冲动,惟徐徐图之。 金光破晓,青年一笑。 “承皇后美意,吾腹中饥渴,不知早宴可有宫保” 莫演忘词,杨皇后接道。 “宫保鸡丁” 杨皇后笑意难止:“本宫就曾言,少侠,不,莫剑君年少有为,惊艳绝伦,斩鬼功高,有目共睹。” “定不会不给本宫面子。区区宫保鸡丁,一定令莫剑君满意。” 红衣人高深莫测,收红叶于袖中。 杨皇后正欲离,又言。 “莫剑君,切莫忘了叫上小雨同来,本宫好替许妹妹,定了你二人婚事。” 莫演,已不在原处,不知去向。 杨皇后面色一变,憎道:“如何” 红衣人,乃南杀组织第一高手,暗藏大内之中,听杨皇后命。 望莫演片刻前所立之处,红衣人声沉如鼓。 “无一丝把握。” 莫演不愿与那杨皇后共处,片刻便来到城东。 如今,莫演已不是肉体凡胎,而是后天剑体,隐隐超脱武学范畴,踏入更高境界。 看似瘦小羸弱,实则能搏牛杀虎。 “莫真欠” 苏沐雨声如黄鹂,竟然喊得莫演一愣。 莫演也不能吃亏,高喝:“苏木鱼” 二人相拥。 孙大炮c徐亮c谢俊皆欣慰,胸口巨石沉底。 实在是先前那鬼王太恐怖,莫演生死未卜,实在令人担忧。 她嘴上嬉笑,眼角留痕。 他故作轻松,掌心滴血。 023第二十三章 常安未定 北c门外,大公主苏沐云下马,一双淡眼震惊。 皇城中,那鬼王怒啸一声,听不清呼喊得什么,瞬间爆散。 积郁如云般厚重的鬼王气,皆不见踪影。 雾散,破晓。 朝阳伟力,镀了万物金边。 “怎么” 苏沐云不知状况,但备受震撼。 南门外,苏沐雪见鬼王气散,便知鬼王大势已去,喜出望外。 “即刻启程,回宫” 苏沐雪独有一辆随行轿,苏王苏行远便在其中。 苏行远身边,寸步不离地跟着一人。 此人一身宦官服装,人称“陆公公”。 这位陆公公不懂武功,最善文术,常替苏行远出谋划策,照顾在其左右。 正所谓“文有陆周,武有程秉。” 陆公公替苏王拭去额汗,可谓细致。 苏王动眉,似欲苏醒。喜得陆公公大呼。 “陛下要醒了陛下要醒了” 东门外,莫演跟着苏沐雨一干人,同样欲回皇宫。 “哎哎,莫演兄弟,宫中到底是什么情况” 徐亮好奇不已,连连问。 莫演以白布裹手止住血流,笑道:“吾一剑斩灭鬼王。” 徐亮闻言大嘘:“不可能定然是有大内高手出手,灭了鬼王。” 孙大炮更嗤之以鼻:“揽功也没这般口出狂言的。” “虽然你剑道天骄,那鬼王恐怖,也有目共睹。” “我也觉得,是有大内高手出手了。否则皇宫被毁,朝廷颜面尽失。” 谢俊不与二人言。他也不信,莫演能有那般强大。 但冥冥之中,谢俊却觉得莫演不会胡言。 徐亮与孙大炮越聊越起劲。 苏沐雨随行的一众御林军士c锦衣卫皆以为莫演胡言。 唯有李平骑黑马独行不语,持缰绳双手战栗不止。 一位十八岁的剑君 这句话盘亘在李平李无谋心中,久久不散。 这是何等的妖孽怪物丰寻常男子十八岁,尚不会用剑。 只要莫演留在丰国,象那所谓“四剑君八剑将”,算个狗屁 可李平又不得不疑。天下间真有这般天才 会不会是什么奸细 一颗社稷苍生老臣心,上下忐忑。 破晓方过,太阳刚升,一行人便赶回皇宫。 众御林军士c锦衣卫有处投奔,告别小公主苏沐雨离去。 李平亦有事要忙,草草离开。 这般最后,还只剩苏沐雨c莫演c徐亮c谢俊c孙大炮五人。 苏沐雪最先回宫,手下军士忙碌,统计了损失种种。 六部皆在皇宫外居,此刻才姗姗来迟。 工部派多少良才,由郭茂才领队,即刻开始皇宫修补工作。 兵部则有三千精兵,在皇宫废墟中行救援之事。 苏沐雪与户部尚书吕奉公有旧,将统记下损失数额上报。 吕奉公见了那数字,又是一阵头痛。 苏沐雨赶去雨升殿,雨升殿离鬼王最近,受战斗余波影响,早不复。 “亮叔,谢公子,来帮帮忙” 几人合力,挖开了雨升殿后方空地。 果不其然。 一股窒息尸臭扑鼻而来,引得众人皱眉。 苏沐雨望着那坑中,姜祎母子尸体,心中翻江倒海。 这,就是一代皇后最后的下场。 杨苾c姜祎之事,莫演早在归途中,细细将给了苏沐雨。 一股苦寒,爬上苏沐雨芊芊臂膀。 二公主苏沐雪有野心,如杨苾,自己岂不是如姜祎 历朝历代为争权势,沉浮多少荒唐。 苏沐雨不能不设防。她已不再是那个爱吃樱桃c不爱笑的女孩。 世如棋盘,身不由己。 苏沐雨下定了决心。她不想争什么权势,但不能不防。 好在身边有他。 苏沐雨想到莫演,心中一股暖流激起,荡平所有悲凉。 “公主,这” 徐亮来问这尸体该怎办。 “挖出裹好,交给父王。” 苏沐雨言语间,已然成长。 谢俊c 孙大炮忙碌不断。 莫演与苏沐雨并立,任风拂面。 忽然,莫演道:“皇后怎心急吾与小公主方欲行。汝可去。” 苏沐雨不知莫演所言,疑惑四望。 雨升殿深坑前,红衣人闻言,化作一抹虹影。 “什么人” 谢俊方才感知,极目望去。 莫演道:“杨皇后请吾等去梦蝶宫,共进早宴。” 苏沐雨心思玲珑,猜到其中因果,道。 “我五人同去,入梦蝶宫。” 五人沐浴更衣,收拾停当,有皇后手下来接,一炷香便至梦蝶宫。 梦蝶宫在皇宫偏处,并非杨苾寝宫,而是行宫。 只因鬼王破坏,故而在此宫待客。 梦蝶宫绝美秀丽,恢弘细致,胜人间。 杨苾亲自来迎。一身凤袍七彩炫目多人,缤纷璀璨。 皇后地位身份,显露无疑。 “莫剑君来本宫梦蝶宫可蓬荜生辉” “还有小雨快请进” 杨皇后笑靥如花,身边红衣人面沉如水。 梦蝶宫内,亦不输常安宫辉煌。 金玉足下踩,宝石梁上镶。 雾气缭绕作云,风中迎面绝香。 琴弦轻弹,撩人心声。 当真,是人间仙境。 徐亮c孙大炮皆瞋目。 一行人随着杨苾穿堂入室,至一室中。 这室大,能容百人。室内有掇山c小塘,山水诗意,引人遐想。 室内还有一木雕大桌,散出香气馥郁迷人。 桌上,有佳肴一百零八道,道道完美。 四大菜系,五道名菜,六品绝味样样俱全。 和着琴声,几人纷入坐。 席间饮佳酿c花茶,食甲鱼c河豚。 梦蝶宫中餐饮,远胜雨升殿。 但莫演却觉别扭。不止莫演,谢俊三人亦同感。 杨皇后笑道:“小雨啊。你跟莫剑君,打算何日成婚” 孙大炮暴倾洒口中晶莹玉液于地。 “啥剑君成婚” 徐亮想起莫演曾言“吾一剑斩灭鬼王”之辞,原来非狂言。两颊渐红,愧疚不已。 苏沐雨连连笑道:“皇后欲成人之美,小雨谢过皇后。不过” “不过什么” 杨苾强势,道:“莫剑君年少无敌,小雨你美貌无比。郎才女貌,本宫看来正合适” “不如本宫这就让人,择个良辰吉日” 苏沐雨知道杨苾手段,不好拒绝,暂不言语。 莫演却道:“多谢杨皇后。但今常安未安,斯非其时。” 孙大炮古字听的迷糊不解。 徐亮释道:“莫演兄弟说,现在常安还不安定,不是成婚的时候。” 杨皇后深谙莫演话中意,正欲还言,忽然 一奴婢闯入室中,与杨皇后私欲片刻。 “这般倒是未曾料想。”杨皇后道:“就在方才,陛下尚醒。” 苏沐雨闻言,手中黄玉碗筷轻响。 杨皇后见状,掩面笑道:“诸位,陛下令我等上常安殿。” 莫演起身,道:“便去矣。” 苏沐雨同样起身,道:“上常安殿” 程秉曾言,苏王下令杀她。苏沐雨不信,定要当面问问父王。 一行人再从梦蝶宫中出,赶往常安殿。 孙大炮临走,还捎了一块猪蹄。 常安殿上,砖石斑驳杂乱,但好在地基未损太多,有郭茂才在,不日便可修补好。 苏行远如今看去,面色才善了些,手中案牍书卷是李平方才落笔。 案牍上记有,苏行远昏迷日子中,国内上下大小事。 苏行远阅毕,一声轻叹。 “程秉竟假传朕意,朕几时命他去杀小雨了” “真是混账” 陆公公c李丞相皆沉默。 苏行远怒极。天下谁人不知,苏王最宠溺小公主 “此事恶劣,程秉必须处死,否则朕岂不是成了笑话” 李丞相闻言,心里凉了半截。 苏王自建国以来,便以百姓苍生为本,贤明仁慈为己分。 从什么时候起,如此轻易便能下杀手 苏行远面前除了李丞相c陆公公外,还有一人。 太医潘思源,正俯首收拾药盒 那张面孔上,勾出一抹诡笑。 无人察觉。 024第二十四章 接风赐剑 常安殿上,满朝文武c六部皆在。 朝廷金阶,不渡凡人。 杨苾c苏沐雨等人齐齐上殿。 踏着脚下金阶,莫演等人在后,入殿。 “臣妾来迟,请陛下责罚。” 杨苾虽然势大,却明面不显,对苏行远毕恭毕敬。 苏行远如今一身皇袍,坐龙椅上,除神色略萎靡外,霸气无比。 帝皇至尊,有帝王气。 “不必。朕本也正忙。” 苏行远早就在此,看过李丞相案牍,胸装天下事。 杨苾c苏沐云c苏沐雪c苏沐雨c徐亮c孙大炮c谢俊c莫演按序排好。 “北界山搜寻不能断” 丰苏王论国事,满朝文武皆以为贤。 其间谈论各地赋税c洪涝灾害c国库财帛事宜多入牛毛,久谈不断。 本是早朝,竟一直谈到了午时,日出三杆。 “如此方妥。都下去吧。” 苏行远一挥手,满朝文武磕头退行,纷沓而出。 “李丞相,帮朕把程秉即刻请来。” 李平心知苏行远打算,躬身退下,去捉程秉来。 苏行远起身,陆公公在身后跟随。 苏行远步步若流行,直来苏沐雨面前,搂入怀中。 “小雨朕还以为再见不到你” 苏沐雨眼眶润了,昂声道:“父王,不,父皇” 苏沐雨儿时称“父王”称惯了,大殿上还得改口。 苏行远不让苏沐雨言语,打断道:“也好” “既然小雨平安归来,朕定要摆下宴席,替小雨接风洗尘” 陆公公闻言,即刻飞奔下殿去安排。 苏沐雨讶异,道:“父皇” 苏行远再次打断,道:“小雨不必多言。藏龙谷事端,朕已知晓。” “不日,朕便派军去平藏龙谷。” 父女俩经久未见,都以为生离死别,如今重逢,难掩真情。 “父皇,这位便是莫” 苏行远面色一凛,来了莫演面前,帝威帝王气尽数压下。 莫演却行礼,道:“参见陛下。” 举手投足间,谈笑风生不被帝威震慑。 苏行远收起气势,大笑道:“莫剑君不必多礼。” “朕还要感谢你,护小雨周全。” “还有,据李丞相所言,那鬼王也是你斩杀” 莫演亦笑:“举手之劳而已。” “好” 苏行远龙颜大悦,拍莫演肩头:“诸位都听闻了” “举手斩鬼王,拯救天下苍生与水火真是英雄出少年” 殿堂上众人皆笑,言语间没有败兴之词。 这时又突生变数,李平押着程秉来殿。 “陛下” 程秉风光不再,换了一身囚服,跪在苏行远面前。 “程秉朕待你如何十几个春秋来,可有亏待过你半分” 程秉一双铁掌,掐出血来:“陛下从未亏待程秉半分” “有种那你为何说,是朕下令杀的小雨” “你可知假传圣意是何罪过” 程秉闻言大惊,眉目皆抖,抬头望苏行远。 “陛下何出此言那日养心殿中,的确是陛下亲口命令程秉,去杀小公主啊” “混账” 苏行远气血上涌,心痛不已:“朕何时说过朕怎么不记得” “陛下” 李平看穿了许多,言道:“程侍定然是误了圣意,以为小公主是象妖人所化,情急之下,才未加思索。” “误会,误会啊” 徐亮c孙大炮清楚,程秉绝非误判,是铁了心要杀小公主。 这李平那日,也在这殿上看的真切,怎么如今胡言 程秉九叩首,颅上血肉模糊:“陛下是程秉误了圣意” “还求陛下明鉴” 苏行远心意已决,道:“朕亦不愿如此。来人拉出去,斩了” 伴君如伴虎。 孙大炮c徐亮闻,暗中拍手称快。 苏沐雨却上前一步:“父皇。” “本公主看程侍并非奸邪之辈,恐怕的确是误会。” “程侍跟随父皇多年,不至于此。” 苏行远阴 晴不定:“小雨,你真能容他” 苏沐雨笑。 苏行远叹道:“既然如此,还不赶快把程大人领下去” 李平拉程秉下。 “好了”苏行远面色一改:“今日不再谈糟心事。众位想必也饿了,便与朕共进午宴。” 又是一番皇室酒桌云雨,好不痛快。 陆公公却忙碌不断,先后接了许多陌生人来宫中。 众人食佳肴饮美酒,眨眼间一个时辰过去,酒足饭饱。 席间苏行远多次有意无意试探莫演,均得出了极高评价。 “吾以为百姓如水。” 苏行远饮下美酒,痛快至极:“哦何如” 莫演如此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谢俊c孙大炮皆慌乱。 帝王面前,务必慎言。 苏行远大笑,酣畅淋漓:“莫剑君所言极是真是朕心声” “正好,朕听闻莫剑君为斩鬼王拼尽手段,失了手中剑。” 莫演颔首待下文。 苏行远振臂一呼,陆公公便带着那诸多陌生人,进宫。 那诸多生人从天南海北来,汇聚于此,足足八十一位。 每人手中,皆有一剑盒剑鞘。 苏行远一示意,八十人齐齐展开手中盒鞘。 八十把绝世好剑,何其耀眼。 杨苾c苏沐雪等皆惊呼高叹,以为妙绝。 “莫剑君以为如何这是朕对你多次照顾小雨的谢礼。还不去看看” 莫演双眸一扫,便知不过八十把破铜烂铁,不好开口,起身细看。 九九,八十一。八十一人,称九排九列,恭敬站立,各个自信。 莫演还是上前。 献剑者共八十一,第一人看模样,似是富商巨贾,穿金带银。 “莫剑君请看。小人手中这柄,乃是造化神铁以秘法,锻造七七四九天而成,削铁如泥” 莫演走过。什么造化神铁,不过一柄将相剑。 第二人似是铸剑师,莫名自信,道。 “莫剑君上眼。此剑,乃是” 莫演从那八十人面前一一扫过。那所谓绝世好剑,实则良莠不齐。 最好的,也不过一柄半步君王剑,尚有残缺。 最次一柄,中看不中用,看似金光闪闪,实是花瓶。 莫演来到最后一人面前。 此人倒是奇怪,似是普通老翁,震惊于皇宫之华丽。 甚至忘了打开剑盒。 “剑,有否” 莫演一语,惊得那老翁一弹,慌忙躬身打开剑盒。 剑盒,只是随处可见,好不稀奇。 盒中,有凡铁剑一把,平平无奇,不值一提 错。 莫演吃惊,细细看去。 皇宫众人,皆密切关注莫演一举一动。 见莫演如此上心,众人亦投出目光。 杨苾惊呼一声:“怎么剑如此丑” 莫演把那丑剑,轻轻取出,掂在手中。 丑剑,剑柄粗糙歪曲不平,剑身亦形状怪异。 剑身上更是惨不忍睹。一处黢黑,一处反而青白,巨丑无比。 不过落到莫演手中,却发出剑鸣,似欢快。 那丑剑看似普通凡铁剑,实则不然。 “这剑怎么如此丑陋哪里得到” 陆公公好奇,问道。 老翁诚惶诚恐:“回大人,此剑是小人无意所捡。” 苏行远亦大奇,道:“莫剑君对如此丑剑感兴趣,定然是这剑内有乾坤。” “莫剑君可愿告之” 莫演取丑剑在手,不肯放松。 时隔千古,总算遇到一把有趣的剑。 “陛下请看。” 莫演右手持丑剑,左手抓过那柄半步君王剑,以丑剑砍君王剑。 宫中众人,皆双目视之。 只见两剑交合一瞬,丑剑便吸了君王剑,更丑半分。 那一柄君王剑,竟生生被吸干,做了丑剑剑身。 原来那丑剑之所以奇丑,是吸了其他剑在内,故而毫无美感。 “哦” 四座皆惊,不知缘由。 莫演娓娓道来:“若吾不错,此剑由吞铁铸炼而成。” 025第二十五章 吞铁贪剑,丑剑华鞘 “吞铁”苏沐雨亦惊:“何谓吞铁为何本宫主从未听过” 莫演不好细说,道:“吞铁非铁。以吞铁成剑,剑能吞铁。此剑,吾取贪字,便称贪剑。” 众人仍不解,恰逢有一书生在宫中。 “吞帖铸成之剑,哪怕被击碎击散,只要仍有一块碎片仍在,便能吞铁成长,恢复剑状。” “不止如此,此剑若不停吞噬吸收他剑,品级亦可不断提升。” 众人循声望去,原来是陆公公身边一书生。 陆公公面红耳赤,急喝:“胡说甚么” 苏行远目光投去,陆公公便又道:“陛下,这小子是杂家徒弟,整日净阅那怪奇偏僻古籍,多是胡言” “哦朕怎么听来头头是道的,不像胡说” “朕问你,这剑当真如此神奇” 那书生面净如玉,秀气文雅,博闻强识,胸装古籍。 “回陛下,据临铸剑大师陶定所著剑制考,吞铁极为稀少,极难锻造。” “加之吞铁神妙无比,可遇不可求。吞铁成剑,早已是传说。不想今日竟遇。” 苏行远唤来陆公公,忙问那书生是谁。 那书生手中折扇一合,道:“回陛下,小人姓文名缘,字青莲。” 文缘,文青莲 莫演来略拜,道:“陛下吾惟此剑可。” 苏行远正欲收买莫演留丰,故作为难。 “哎呀莫剑君。朕闻青莲言,更觉此剑珍贵稀奇,这” 帝王迟疑,谁敢贸然言语 宫中四座皆静思。 苏沐雪胆大,起身行礼,道:“父皇。” “莫剑君实力强绝,前途无量,堪称我大丰第一剑。” “这奇剑,惟有在莫剑君手中,方能斩邪除恶,护我大丰江山。” “请父皇三思” 苏沐雨亦行礼,道。 “莫剑君一路上,曾多次拯救本宫主与水火之中,劳苦功高。” “况且” 苏行远本来便不在乎这剑,此刻大笑。 “不错小雪c小雨所言甚是。” “这柄奇剑,在他人手中不能发威,暴殄天物。” “传令下去,朕意已决,将此剑赠予我大丰常安将军” 四座皆惊,交头接耳。 “嘶,回陛下,我大丰几时多了一个常安将军” 李丞相胸中有天下,四品以上将军各个记得清楚。 哪里有个甚么“常安将军” 莫演在台下看的明白,单膝跪地。 苏行远面色一正,声如洪钟,道。 “传令下去即日起,朕亲封莫演莫争先大丰四品将军,赐号常安,暂不行将军职。” “常安将军莫演莫争先,并兼领从三品锦衣亲军都指挥使司指挥同知。” “此外,朕知莫剑君与小雨有旧,故罢免莫剑君一切其他权责,只领俸禄。” “但有一点。” 苏行远踱步至莫演前,四目相对。 “你行御前侍卫职责,领三份俸禄,只替朕顾好小雨” “朕不管你有什么本事,从今往后,小雨但缺发丝一根,朕拿你是问” 四座皆起身行礼。 “见过常安将军c锦衣卫c御前侍卫莫剑君” 声浪滔天,多少羡慕。 莫演行礼,道:“回陛下,吾定不辱使命。” “好” 宫中一片热闹。 莫演领军衔食俸禄,理所应当。 李丞相丰国大小事皆知,在藏龙谷亦有细作。 将莫演之事,细细记载案牍上,苏行远亦反复阅了七八遍,确认无误。 封莫演四品将军却不让其行将军职,旨在试探一二。 如此剑道妖孽天才,凭空出现,实在引人担忧。 总而言之,莫演如今是有将军名,无将军实。 暂时也好。 孙大炮与谢俊觥筹交错,恣洒快意。 “莫老板可真行四品将军从三品御前侍卫啧啧。” 谢俊笑道:“急什么你我必然也有一份。” 君笑臣不敢不笑。 苏行远正来了兴致,连连念了几行。 徐亮护卫苏沐雨有大功,擢内廷侍卫,正五品官职,赏黄金千两,赠内 苑良马c锦衣绸缎美玉不计其数。 谢俊领了六品将军副尉,亦无将军权责,行锦衣卫镇抚使职,从四品。 孙大炮底细不明,旧有案底,未分配职务,只赏了黄金三千两。 “多谢陛下隆恩” 莫演正欲道谢:“谢陛下” 苏行远连连摆手:“莫剑君数次救下小雨,更是救了朕,救了这大内皇宫,救了这大丰啊” “莫剑君与朕不言谢” 所谓论功行赏,杨苾纵然眼红,也笑语相向看不出一丝羡嫉。 城府之深,令人后怕。 眼见苏行远赏得差不多了,苏沐雪壮着胆子,道。 “莫剑君剑灭鬼王,有恩于本公主,本公主自当报恩才是。” 苏沐雪一个眼神,江哥儿展开手中玉盒。 是一剑鞘,华丽无比,七彩蚕丝精细,漂亮难形容。 “父皇赠了奇剑,剑还须鞘纳,本公主便赠一剑鞘为上。” 莫演心知苏沐雨与苏沐雪不亲,端正道。 “谢二公主美意,但吾剑丑,不配汝华鞘。心意吾领受,赠物便不必了。” 苏沐雪欲招揽莫演,自然不会善罢甘休,道。 “莫剑君客气,丑剑华鞘,才更有趣。不知父皇以为何如” 苏行远正在兴头上,道:“的确” 苏沐雪乘胜追击:“再言之,本公主这剑鞘,可并非华而不实。” “此剑鞘是象元剑派内门弟子,才可获得。” “据说此剑鞘,可滋养剑铁,对剑修而言更是珍贵。” “莫剑君务必手下,不然本公主心难安。” 莫演有些骑虎难下。宫中明眼人皆看得出来,二公主与小公主绝非一路人。 在朝廷中,站对队至关重要。 苏沐雨心玲珑,知莫演如今难拒,主动道:“二公主一片好心,莫剑君手下罢。” 莫演去,接了那华丽剑鞘,挂在身侧,倒是十分神气。 “好” 苏行远大喝一声,与众人煮酒论琴,品花点石,不亦说乎。 宫中百般有趣,民间几多困苦。 宫中一弹指,民间已千年。 日入夜,风微凉。 因鬼王破坏,宫中九百九十九间半房室宫殿,只有部分仍在。 雨升殿更是片瓦不存。纵然工部人手众多,也只修好了常安殿。 苏沐雨更是从小不喜出皇宫外,亦无行宫。 夜深实在无奈,苏行远令苏沐雨一行人,暂居三公主晴连殿。 孙大炮抱着一箱金元,爱不释手,肥脸上满是欣慰。 “从今往后,我孙大炮就是公主人了” 徐亮铺好席榻,众人纷纷入睡。 “明日起来,去领官服” 徐亮升官,欣喜有加,但又想起自己那惨死藏龙谷的侄子,悲喜交加。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常安宫中,李丞相还未离。 “陛下。”李平上前,道。 “原本就是受象胁迫,不得已才把小公主送去作质。” “如今小公主藏龙谷遭伏,回了国内,万一消息走漏” “恐怕象那边不好交代啊。” “万一他们又要人,岂不是” 026第二十六章 真假试探 “嗯。此事朕也有担忧。为今还是暂封锁消息。” 苏行远可不打算再把苏沐雨送给别国。 “是,陛下。”李丞相恭敬道。 “除此之外,北界山的事情,进展得如何了” 李丞相道:“陛下是说三公主的事” “三公主去北界山寻神医看病,再杳无音讯。” “根据老臣派出去的亲信调查所说,恐怕此事没那么简单。” “哦快讲。” 李丞相擦汗,道。 “北界山下,寻到了三公主侍卫尸首。” “什么”苏行远震怒,拍案而起。 “陛下息怒,那尸首当中并无三公主。老臣推算,三公主仍在世。” 李丞相有些犹豫:“不过有能人遮蔽了天机,老臣推算不到具体方位。” 苏行远这才冷下面孔:“丞相不必自责。奇门也不是万能。” “老臣无能” “还有,据老臣亲信回信中说,三公主侍卫尸首,死状奇特。” “怎么个奇特法” “好像是每人皆被一片红叶压住,才死。仵作判断死因皆是被重物压伤,出血而毙。” 苏行远听到“红叶”二字,眉间色变。 “混账红叶轻如雪,怎能压死活人” 李丞相连后退:“陛下,回信上的确如此。这” 苏行远动了大怒,气血上涌,站不稳,倒在龙椅上。 “无谋啊。六年前事你有所不知。苏运和姜祎失踪前,朕曾在茶杯中,发现两片离奇红叶。” “那杯茶还朕未饮下,便闻噩耗。” 李平唏嘘道:“这红叶似是种预兆啊。” 苏行远拍碎玉杯,道:“可恨六年之后,仍查不出是谁动手,害死苏运姜祎。” “既然姜祎成鬼回了人间,她可曾说过是谁害她母子” 李平很想告诉他,是杨苾,但没有乱言,只道:“回陛下,鬼王胡言乱语,哼哈不断,实在不知说的什么。” “算了。”苏行远摇头不已:“不过,红叶所至之处,有死无生。” “陛下。此事怪异,老臣以为,不如让莫剑君前去调查。” “三公主卫队中暗藏高手,实力不输程秉,却惨死北界山。” “莫剑君修为强大,且知分寸c懂路数,若派他前去,应该不错。” 苏行远明显心动,却又犹豫良久。 “莫演年少,又实力强大,朕恐他是象细作,某位老剑君嫡子,刻意潜入我丰。” “可小晴又拖不得。万一真出了事” 苏行远拿了主意,唤李平近至身前,耳语道。 “丞相可知南杀” 李平一惊:“南杀是我丰最大杀手组织,潜藏地下已久,势力不小。首领红王神秘,老臣早有除净之心,不知陛下是何意” “南杀一举一动皆在朕眼皮下,不急着收拾。倒是能借刀。” “借刀” “正是。借南杀的刀,试探必须试一试这个莫演。但不能用自己人。” “莫演他若是身份干净,年轻剑神,哼哼,朕必重用。但眼下他身份不明,朕有疑虑。” “丞相可去常安外城,寻一南杀堂口,花钱买通几位杀手,假意行刺小雨,试探莫演忠心。” 李平掂量道:“如此试探,恐怕不妥。” “莫剑君一路护送小公主回丰,郎才女貌,谁看不出这二人恐怕早生情愫。” “就算如此去试,也试不出莫剑君对我大丰是否忠心,只能试探他二人感情啊。” 苏行远岂能不知,轻笑。 “丞相武断了。莫演若是真对小雨动情,朕又怎得不敢赐婚” “天下间除了莫演,朕还真不知该把小雨嫁谁。” “如此青年,才配小雨。况且只要莫演和小雨结了,朕即刻给他提一品大将军。” “如此一来,还怕他莫演有二心当了将军,就得护我大丰江山” 苏行远不愧是帝王至尊,人心算的清楚,挥手转身道。 “丞相且去罢,务必亲自去办。” 李平躬身,倒行离开。 南杀组织绝非良善,此事脏,不宜太明。故而李平连夜动身,来了常安外城。 东风酒楼外,正是几日前孙大炮所在之处,是南杀堂口之一。 李平披了黑袍,穿了黑衣,戴了黑面罩,打扮地与江湖人无二致。 五声轻敲,东风酒楼木门两开,李平便被请进。 一炷香后,李平展露出奇门功夫,困得两个壮汉晕头转向,得到南杀组织信任。 一个时辰后,李平交代清楚了刺杀时间c地点,付了大价钱,安顿好一切,离开东风酒楼。 李平前脚刚出门,南杀组织东风酒楼,后脚便落下一片红叶。 红衣人转眼便现身,酒家老板跪地。 “见过红王” 红王,便是南杀组织首领。 红衣人弄清楚李平目的,带着信息,回了梦蝶宫。 “哦” 杨苾掩面怪笑:“如此说来,这是陛下要试探莫演” 红衣人颔首,倾靠玉柱上。 “哼。这倒有趣。若是把莫演试探死了,本宫也少一尊大敌” “红王,你照李平计谋,明日夜里去晴连殿,但务必全力出手,亲自试试莫演虚实。” “莫演是剑修,为斩鬼王,失了手中剑。虽然皇上赏他丑剑,但时间短,本宫料定他如今实力空虚。” “你若有机会,定将他果断斩杀。” “顺便,再把苏沐雨那个贱种一并做了,尸体喂狗。” 红衣人轻飘,飞上梦蝶宫,夜色中再难寻见。 好灵动的步法,好强的轻功。 六年前苏运c姜祎惨死,果然与杨苾有关。 杨苾手中有南杀作刀,杀伐果断。 红王更是精通刺杀术,六年前便是他亲手绑走苏运c姜祎。 晴连殿中,众人睡得正香,谢俊又起,行至殿中。 伸手,打开箱子。 孙大炮这胖子睡觉不老实,梦话连篇:“谢俊动我银子别怪我翻脸” 谢俊一滞,从箱子中取出一把铁剑,来到殿外演练。 一直练到筋疲力尽,这才回去。 谢俊连着练习莫演那一式直刺已有些时日,进展不错。 第一日练时,谢俊尚难调动起剑气。 他浪剑气适合缠斗剑术,直刺果断凌厉,难如浪般延绵。 第二日,谢俊便能刺出风声。 三日练习,隐约有透明剑气 今日,谢俊已能刺出锥形剑气,不过威力就差得远了。 徒有其形,而无其表。 谢俊又困又累,倒头正欲睡,忽然听闻莫演梦话。 “剑者,杀器也。不为缠斗,不为美观。但出剑,必动全身全力,不可留劲,务求一击必杀。” “练好一剑,胜过剑术百套。” 谢俊如醍醐灌顶,恍然大悟,正要起身拜师,莫演一个翻身。 “胖子,给吾留雏腿” “原来是梦话。”谢俊仍感激,即刻下榻持剑复出,按莫演指点出剑。 练了百来剑,进展如飞,戳得晴连殿墙垣皆洞。 谢俊忽然发现,不敢再练,连忙回去睡觉。 孙大炮抱着凉席猛啃:“鸡腿是我的” 027第二十七章 南杀北杀 翌日起清晨。 晴连殿,与雨升殿大小构造皆类似。 还不等莫演前去,便有人驾马拉车,送来华服。 莫演如今也是锦衣卫,还有四品将军名号。 衣服物饰方面上,自然不能落下。 飞鱼服c朱砂帽。上好鞋履,指挥使腰牌挂右,丑剑华鞘在左。 如此一番打扮,莫演也有那么几分官样。 唯一头长发不束,如泼墨倾洒而下。 苏沐雨盘了头,金步摇c彩凤簪一配,更显媚态。 人要衣装马要鞍,再自然不过。 “哼。干嘛盯着本公主看” 苏沐雨脸色微红,侧目。 “吾失礼。”莫演又道:“小公主今日有何行程” 苏沐雨眼中别扭:“本公主已让亮叔早去安排你叫本公主小雨就行了。” 莫演颔首:“小雨。那” “你怎么不束发”苏沐雨奇怪:“你这披头散发的,真跟人打起来能行么” 莫演嘴角微扬,轻拍腰间丑剑:“吾一人一剑,玄奇大陆无敌手。” “又吹” 二人打闹,谢俊出。 原本一身夜行衣,已被莫演飓风剑气彻底撕碎。 如今,换上一身黑墨色便衣,英姿飒爽。 “师父” 莫演假作恼怒:“吾方十八,怎做你师父” 谢俊嘿嘿一笑。其实心里早把莫演当了师父。 “谢公子打扮地也不错。” 苏沐雨夸赞,引得谢俊连连摆手。 “小公主切莫客气。我谢俊如今领了大丰俸禄,便不是临人。” “小公主也莫再称甚么谢公子。” 苏沐雨不喜这般官腔:“本公主偏要称谢公子,怎么” 三人对视,笑意泛滥。 “哎呦” 只听一声巨响,孙大炮手脚并用摔下床榻,砸了一个深坑。 “搞什么” 三人狂笑,莫演上前拉起。 孙大炮脸上沾灰,毫不在意:“这衣服怎么如此难穿” 苏沐雨笑得腹痛:“那是谢公子的衣服你再给撑爆了” 谢俊一脸无语:“喏,这是你的。” “哦。” 孙大炮换了一身锦缎,看起来也像个富人。 四人再晴连殿落座,谈论今日事程。 “胖子,你都领了三千两黄金,怎么还不去逍遥快活” 孙大炮抿嘴,摇头晃脑:“我有规矩,替死保命,黄鱼一根。” “三千两黄金,我得保公主三千次死里逃生才行。” 三人笑意顿止。 谢俊拍孙大炮肩:“好家伙以后有兄弟一口吃的,绝不饿死你” 苏沐雨立起:“有本公主在,你俩个还想饿死” 莫演亦起:“苍天在上,黄土在下。吾等心意相通,从今往后,同甘共苦,同生共死” 苏沐雨打断道:“亮叔还未在。” 正巧徐亮回殿,见状道:“公主今日行程已安排妥当。” 四人皆起。 莫演又道:“苍天明鉴,黄土皆知。吾五人自今日起,同甘共苦,同生共死” 徐亮心中涌骇浪,多欲加入,但未上前。 “亮叔”苏沐雨疑惑。 徐亮行礼,道:“谢公主c莫演兄弟c谢公子c大炮。” “徐亮不过一介武夫,且年近半百,文武不行,恕难从” 徐亮明知眼前四人前途无量,不愿拖后腿,本打算再干几年,便告老还乡。 藏龙谷亲侄之死,对徐亮影响很大。 人各有志,不能强求。 这道理苏沐雨自然知道,只是望着徐亮身影,自觉亏欠太多。 若不是徐亮拼死相护,她这个如今风光的公主,早葬身藏龙谷。 四人心皆沉。 “殿外有车等候。公主大人,请上车。” 徐亮姿态放得很低,谢俊c孙大炮二人走出。 莫演停在徐亮面前,扶住他双肩,久久无语。 徐亮摸眼,强打笑脸:“莫演兄弟不必难过。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只是我徐亮年纪最长,怕是先散的那一个。” 莫演见多了善 恶生死,更知真情贵,道:“莫急离去。” 徐亮苦笑。 “你与公主若早来二十年,徐亮愿誓死护你二人至天涯海角” 莫演点头出殿。 苏沐雨眼角有泪光:“我与莫演迟来二十年。” 徐亮侧目不看苏沐雨,行礼道。 “公主切莫自责,勿花了妆。” 苏沐雨心乱了,正欲出。 徐亮拿起紫色面纱,替她戴上。 “走吧。” 清晨,五人坐上马车,离了皇城,去了外城。 外城耍猴人尚在,却已不是细作。 五人一齐看了一场猴戏,吃了些早餐。 徐亮知众人心意,道:“别那么难过。我徐亮还没那么老呢” “再陪公主个年的,没什么问题” 这一言打破僵局,众人渐恢复往日模样,打闹起来。 苏沐雨被莫演揉了头发,小鹿乱撞。 “公主,咱们这次出来,到底什么事” 苏沐雨正色。 “此次出来,主要是在坊间打探些消息,本公主毕竟刚回来,卫队之类也得重新招募。” 莫演道:“汝是想寻三公主晴” 苏沐雨的心思岂能瞒过莫演 招募卫队何须公主亲力而为 苏沐雨低头:“正是。小晴得病c去北界山寻医一事,本公主总觉得怪。” 四人明白了任务,各施手段神通调查。 孙大炮去了南杀堂口,总觉得忘了什么事情。 搜索一上午,一直到午时。 五人又聚在一处。 徐亮人缘广,查到不少消息:“据说三公主去北界山,卫队中有隐藏高手不输程秉。” 孙大炮在南杀混,情报更多:“高手我怎听说三公主卫队皆毙命北界山” 谢俊更有门路:“的确如此。据传是被红叶所杀。” “红叶”苏沐雨色变。父皇曾告诫过此事。 莫演悠然,伸手入袖中,取红叶一片。 那红叶,鲜红如血,色经久不褪。 “可是此物” 四人皆惊。 “此物莫演兄弟是从何处得到” 莫演笑道:“从一红衣人手中。” 苏沐雨眉眼中尽露担忧:“红衣人他没对你出手” “噫”莫演半笑:“红衣人自料不敌吾,自然不敢贸然。” 孙大炮大笑:“那红衣人可是红王,据传是南杀首领。不敢对你出手” “开什么玩笑皇亲国戚c三教九流,红王什么人没杀过” 谢俊也对红王了解一二,皱眉道。 “此人的确难对付,不出手则已,出手一鸣惊人。绝不留活口。” 莫演见状,道:“不如吾等去南杀堂口寻红王,如何” 三人皆打退堂鼓。 苏沐雨信莫演,一行人趁正午赶来酒楼。 东风酒楼,南杀组织堂口。 五人不言语,只要了些酒肉坐着。 孙大炮刚沉座,忽然大惊起。 “搞什么鬼” 孙大炮圆脸上皆是震撼之色:“公主还记得不日前为挡鬼王,丞相教你开启阵法之事” 苏沐雨自然记得:“怎么惊慌” 孙大炮拍案:“我当时便觉得公主雨字令牌眼熟,忽然想起。” “什么” 苏沐雨亦惊。云c雪c晴c雨令牌,是四位公主保命之物,孙大炮怎么见过 “那令牌花纹,我曾见过” 云c雪c雨令牌皆在手中。惟一三公主苏沐晴在外,可能丢了令牌。 那岂不是说,孙大炮曾见过苏沐晴 “胖子,你快仔细想想,究竟在哪见过” 孙大炮沉吟良久憋得胖脸青绿,才猛挤出两字。 “北杀” 028第二十八章 鬼面人 “北杀?” “何为北杀?” 孙大炮语惊四座,连连解释。 孙大炮这胖子本就不是什么为非作歹之徒,加入南杀,也不过是权宜之计。 “南杀老,北杀新。两组织斗争不断” 一番抖落,孙大炮将南杀c北杀底细和盘托出。 “南杀大,北杀小。南杀接许多活儿,北杀不常出手。” “南杀有红王坐镇,北杀之主据传则是一文人。” “江湖人称,两面书生。但鲜有人见过此人,神秘更胜红王。” 苏沐雨颇急,道:“你快说那令牌,你真曾见过?怎么又扯上北杀?” 孙大炮夹了一筷肉片,斟了一碗烈酒,这一下肚。 “哈!公主莫急。” “我的确曾经见过类似令牌,是在一摊贩上无意中扫过。” “究竟怎么回事?”谢俊亦急,喝下一盅酒。 孙大炮四顾,细声道。 “是我在南杀一处秘密黑市中,一处贩售战利品的摊贩上扫过。那块令牌碎裂,留下一半,只有花纹而无字,故一时未想起。” “摊贩主人曾言那碎裂令牌,是他在北杀一处被南杀清剿的秘密据点中得到。” “因为不知它究竟是何物,故而放在黑市上,寻个有缘人c寻个高价。” 苏沐雨与莫演对视。 看来此事靠谱。 “什么摊贩?什么人卖,可还记得?” 孙大炮一副苦瓜脸:“公主,这真不知。那边有规矩,做买卖的都得带面具。” “那那处黑市在何处?快带路!” “公主莫急。” 孙大炮做派很足,摇头晃脑,在酒楼小儿那儿套了半天话。 “小儿,你胖爷你还不知道?有什么不能说的?” 那小儿知道孙大炮是南杀成员,并未太过设防。 “是,胖爷。那边你也知道,光天化日从来不开张。” 此刻正是午时,太阳高照。 孙大炮有些预料,道:“去给那边的,捎个口信。就说今夜胖爷带人来,拜访!” 小儿点头哈腰,白巾膀上一搭:“好嘞!这位客官!” “您稍坐,烧刀子马上就来~” 孙大炮借机入座。 “怎么样?” “嗨。等日落,那边才开张。” 莫演点头,与四人商量好日落在此见面,又令孙大炮护好苏沐雨,翻身离开。 酒楼外,熙熙攘攘。 在这人海中,却有一人闪烁。 莫演一路上一直如芒在背,原来是有人暗随。 可如今莫演一出酒楼,那人便消失。 好高明的匿术。莫演寻不到踪影,暗自思忖一二,同样消失在街头。 人山人海之中,又是多少凡尘。 夜落时分,莫演早换下飞鱼服,改穿了一身便服,来到东风酒楼。 酒楼外,四人早已准备妥当。 “走!” 孙大炮轻声道,健步如飞。 一个大胖子,轻功却练到极致。 苏沐雨从未修行过腿脚功夫,不到片刻便心中连连叫苦,却不吭声。 莫演看的真切,一把抱起苏沐雨,脚下丝毫不慢。 “干嘛?” 苏沐雨脸色如红果,熟透山间。 谢俊c徐亮气喘吁吁,才勉强追上抱着苏沐雨的莫演和孙大炮。 五人趁黑奔行了半个常安外城,到了一处偏僻荒郊。 “如此野外,哪里有黑市影子?” 苏沐雨惊奇,怎么也看不出来。 五人在一驿站前驻步。 “走。” 孙大炮带头,五人缓缓进了驿站。 驿站不过一处普通地方,给四海旅人提供些住处c吃食。 当中有闲人游客几多,看似平平无奇。 “胖子,这真靠谱?” 孙大炮故作模样,轻咳两声:“掌柜的!” “哎!这位爷,您有何吩咐?” “啊,没什么。上一盘肉,温一壶酒。我等托人定的位子还在吗?” 掌柜毫无波澜,低头瞧账本:“哎呀!这位爷,不知您定的是什么位子?” “东风,孙大炮。” “好嘞!都安排妥了。那您几位随我来。” 掌柜领着五人,下了地窖一拐,便起身回去。 孙大炮扭开地窖暗门,一马当先。 “嗬!真行啊!” 五人鱼贯而入,才发觉这普通驿站下,别有洞天。 正是南杀组织成员所操纵的“黑市”。 “几位。” 一戴老虎面具人,拦住莫演五人。 “无假面者,不得入内。上头的规矩。” “那怎般?”徐亮道:“我等已到此处,上哪里弄来面具?” “那便抱歉了。” 老虎面具人身壮无比,靠在近前,如小山一般不怒自威。 孙大炮从怀中,摸出一根黄鱼。 “兄弟,行个方便。” 老虎面具人出手如疾风,卷走那根金条,取出五个面具。 孙大炮接来,纷发众人。 孙大炮面具是一猪脸,谢俊是一猴儿,徐亮却是一张老叟面具。 苏沐雨是狐狸面具,莫演望着自己手中假面,却犯了难。 那是一张三眼面具,莫演却总觉得别扭,似乎在哪见过。 “杨二郎面具不错,还等什么?” 莫演不知杨二郎是谁,只苦笑以假面覆面。 “请进。” 五人让过老虎面具人,来到黑市中。 这地下都市不凡,大约有皇城一个宫殿大,人数也不少。 只不过各个戴着假面,分不清身份。 “来看看!这是前朝的免死金牌!还有龙王夜明珠!此乃佛主舍利” 莫演随便看了看,这黑市贩子虽然叫嚣地凶,但在他眼中都是些不入流的东西。 也是。这大陆上有几件东西,能入莫演眼? 孙大炮带着四人,前前后后在黑市逛了几圈。 绕的人是头晕目眩,心乱神迷。 “不是胖子,我说,你到底有准没准?” 谢俊在黑市中不自在,如脱水鱼儿。 “不对啊!” 孙大炮欲哭无泪,指着一无人摊点:“公主!” “当时就是这儿啊!怎么会没人了?” 苏沐雨隔着假面,亦能感受莫演表情。 “大炮。你去再多打点一下那虎面守门人。看看能不能查出这摊位是谁开的。” “花销记在本公主账上。” 孙大炮一听,立刻正色:“公主放心,我这就去办。” “不过哪能花公主钱?那三千两黄鱼,够用八辈子的了!” 孙大炮不小心漏声,被有心之人听去。 莫演顺势望去,那人一身墨色紧身衣,戴鬼脸面具。 “抱歉。不小心听到了。” 鬼脸面具人异常敏感,察觉到被莫演盯上,主动靠来。 “几位是来黑市逍遥?三千两黄鱼这话可不敢乱讲。弄不好,要招惹杀身之祸!” 谢俊见过太多假情假意之人,道:“谢谢。你是何人?” 那人讲话没有口音,不知是不是刻意隐藏,道。 “我只是一介武夫,会些拳脚功夫,做些皮毛生意,不值一提。” “倒是另有一事。” 那鬼面人侃侃而谈:“我手中囤了一批皮子,都是上好的貂皮,可如今夏日,无法出手。” “反倒被那皮子占了仓库,资金不能周转。” “我无意中听闻几位似乎有些钱,不如我吃亏,把那批皮子转手给几位。” “几位意下如何?我敢担保,只要过冬,那批皮子能卖出三四倍不止。” 苏沐雨没有找到苏沐晴下落,心情不快,不愿与他虚与委蛇。 “不用了,下次吧。” 孙大炮也从守门人那里回来,不知有没有打探到消息。 五人正欲离开,谢俊却被鬼面人扯住。 “等等。我看几位不像是来买东西的。形色可疑,不会是北杀的奸细吧?” “你胡说什么?” 鬼面人拿捏住了这五人:“几位还是随我来,见见那批皮子。” “免得我上报守门人,弄得不好看。” 莫演抢开口道:“善。” 莫说这鬼面人。便是整个黑市人加在一起,在莫演眼中亦不过蚂蚱。 不,便是加上黑市房屋泥沙,再加上半个常安,也要被莫演一剑捅穿。 有此实力傍身,莫演毫无波动,甚至欲笑。 “好!这边走!” 029第二十九章 剑惊掠影 地下黑市之中,鬼面人自以为要挟住了莫演一行。 “这边来。” 孙大炮从守门人处似是得到了消息,口却翕张难言。 鬼面人不知身份底细,此刻不便言语。 苏沐雨急求三公主下落消息,此刻亦按捺住了。 鬼面人领着莫演几人,穿过黑市一端,找到一处南杀组织预设的逃生暗门,钻了进去。 莫演毫无波澜,右手把在腰间剑柄,带头进入。 这是一处被挖空的石壁,当中啊幽暗狭窄,只能容一人匍匐前行。 暗道内只有一根火把,插在莫演身旁。 莫演抬头上望,石壁通道近乎垂直。 鬼面人一马当先,三步两步蹭墙飞起,登入云霄。 垂直上行,如履平地。火把映照着鬼面人,隐隐见其影,似不随其人。 浮光掠影间,恍然如梦。 “好犀利的步法!我似乎曾在何处见过” 谢俊若有所思。 “汝能行否?” 莫演回首,来问孙大炮。 “放心。莫说独行,便是带着公主,亦能轻松过。” 孙大炮此人虽胖,却精通潜伏c步法c追踪之术,想来无误。 莫演双脚一蹬,借了石壁助力,一蹬一踩,便冲天而上。 论速度论势头,比那鬼面人还强一二。 谢俊就不如莫演那般轻松,费了些力气,方才上到垂直石壁上端尽头。 孙大炮带着苏沐雨c拽着徐亮,也追上来。 鬼面人气息不动,稍不注意便会忽视此人存在。 “不错。” 鬼面人似笑,转身续疾驰。 约莫有一炷香左右,六人破土而出。 此时已是亥时,寻常人家猪马牛羊皆睡。 莫演看来,此处是驿站西面数里外深林中,此处荒野,了无人烟。 鬼面人先发制人,施展出一种玄异步法,身形变幻捉摸不定。 但,只做试探,没有出手。 “你这是什么意思?” 苏沐雨因急欲知晓苏沐晴下落,乱了方寸,大喝一声。却不小心漏了真音,被鬼面人听去。 “女侠声如黄鹂,身边有顶尖高手相护,行为做派有皇家风范” “想必女侠便是不日前方回京的那位——” “当今圣上第四女,常青郡主c小公主苏沐雨。” 鬼面人声彻云霄,不知是从何处发来,不能确定方位。 刻意将莫演一行引至林中,定然有诈。 谢俊c孙大炮皆没有出手,静观其变。 莫演指尖淌过山风,淌过剑。 “噌!” 贪剑,吞铁成剑。其状貌丑陋难以名状。 没有犹豫,莫演劈出一剑,呼啸如风。 “轰!” 举手投足间随意一剑,便折山林。 鬼面人脸上假面,被【剑气】波及,绑带断开,假面落地。 “嗯?” 众人定睛望去,那鬼面人的确奇诡,鬼面之下,还是一张假面。 一张笑脸假面,异常惊悚。 莫演摇头,失去了兴致。 贪剑一横,波光流转。 鬼面人也感到莫演棘手,身动如流光,眨眼间竟分出两人,左右而来。 一剑。 鬼面人被莫演腰斩,落成两截坠地。 仔细看去,竟然是木偶替身。 另一个鬼面人才是真身,顷刻间闪进林中。 莫演收剑入鞘,作壁上观。 谢俊细心,取了一截鬼面人假面,细细研究。 似乎曾听过这般替身术。 苏沐雨料定了一切,胆大至极,直接摔烂假面,露出真容。 “你给本公主听着!本公主有要事,懒得与你费劲。现在现身,讲清原委,本公主饶你狗命。” 山风流过,唯有叶声。 “有种!” “莫真欠!本公主特许你把这片林子削了!” 莫演郁闷至极,拔出贪剑:“汝才叫莫真欠。” “几位好汉手下留情!” 鬼面人哑巴吃黄连,遥望莫演剑身流光,连连叫苦,主动现身。 不是鬼面人技艺不精,实在是莫演此人c此剑不讲任何道理。 给他鬼面人七七四十九条腿,也跑不过贪剑剑光。 “知道怕了?还敢不敢直呼本公主名讳?” 苏沐雨被鬼面人搅局,正在气头上,开始逗他。 “不敢不敢。” 鬼面人心知苏沐雨绝非嗜杀之徒,而她身边那位高手,又听命于她,这才敢主动现身。 “说!” 鬼面人不语。 “不说是吧?莫” 谢俊忽然惊起:“你难道是那位?” “哪位?”孙大炮亦不知此人底细。 “据传那人身法卓绝,专擅轻功,出入皇室禁地如己家,常盗大户人家钱财散与百姓。” “朝廷为捉他,出动几万军士,最终也草草结局。” “此人真身不知,在江湖名气不小,人送道号‘侠盗掠影’。” 鬼面人不为所动,气息轻稳如云。 苏沐雨听闻,倒觉一丝新奇:“本公主问你,你究竟是不是掠影?” 鬼面人改色,道:“朝廷众人皆是牛马,昏庸无能,贪赃枉法。” “我与你等不是路人,绝不合污。欲取我性命,那便动手。” 苏沐雨与莫演相觑。 “如此说来你确是掠影。” 苏沐雨傲视那鬼面人,娇躯挺立。 “你说朝廷众人皆是牛马,却不知我父皇真明君。” “你说朝廷众人昏庸无能,却不知前日鬼气压城,是谁解围?” “你说朝廷众人贪赃枉法,却不知兵部大司马董念沉为了边陲战事,用私钱为士卒购置器甲。” 鬼面人不正视苏沐雨。 “本公主来黑市,更非贪图享乐,只是为了找寻三公主踪迹。” “你掠影以盗道,行侠事,本公主佩服。” “但你若无理取闹,坏本公主大事,便不要怪本公主不留情面。” 苏沐雨言辞铿锵,掷地有声。 “走!” 五人正欲动身,那鬼面人忽然又挡在路前。 莫演不愿多语,贪剑出鞘。 “等等。” 鬼面人沉声道:“你们是来黑市找三公主?” 谢俊有侠心,对掠影有些同情,道:“正是。来寻一块令牌碎片,不想那摊贩不在。” “哦?” 掠影方伸手如怀中,便被一道剑光斩落发丝几多。 “冷静,我掠影从不用武器。” 掠影取出一物来,孙大炮细细望去,大叫一声。 “正是此物!” 原来令牌碎片,竟然在掠影手中? 那碎片凹凸不齐,但有一根边,边上有花纹,与苏沐雨雨字令牌无二。 “怎么回事?怎么在你手中?”苏沐雨有些怀疑,没有去接。 掠影一笑:“我便是那摊贩主人,刚收了摊子打算离开,便见你等急急而来。” “本来是看你等打扮不俗,以为是什么富商,准备领到林子中敲打一二,弄些钱财。” “谁成想” 孙大炮被这一提点,大呼:“的确是他!” “那日那摊贩主人,便带着鬼面具。” 这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莫演小心接过掠影手中令牌碎片,苏沐雨确认无误。 “的确与本公主令牌一致。如今唯有小晴在外,令牌可能遗失。” 莫演再抬头视,掠影早遁入林中,惟有声音回荡。 “此物是我打扫北杀一处被清剿的秘密堂口时得到。” 孙大炮颔首:“南杀北杀早有争斗不断,互相清剿堂口也是常事。” “每次清剿完后,都要拍人打扫现场。” “侠盗所言应当是真。” 林中又传来掠影声音,却渐远。 “本以为不值什么钱,便放在黑市上碰碰运气。” 莫演朝夜空喊道:“汝所言北杀堂口,在何处?” 林中寂静半响,苏沐雨愈急。 林风知人意,徐徐托人语。 掠影声音如月落井底,拨云见日。 “北界山以南五十里左右,陇北官道附近!” 苏沐雨闻言便喜:“小晴有下落了!” 030第三十章 独戮南杀红叶血 掠影离去,五人打道回府。 在驿站处购置马匹,驾马一炷香便至常安内城。 皇城有四面门,东南西北,分应四象神兽。 五人从青龙正北门入,便见万里无云。 是夜已深,风啸而过,平添一丝肃杀。 “嗯!?” 谢俊不算迟钝,刚过青龙门楼,即刻察觉四周杀气弥漫。 顿时,汗流浃背。 孙大炮何其敏感,胜谢俊几筹,硬着头皮,驾马入。 苏沐雨似也生疑,紫面纱下秀眉紧蹙。 徐亮没有言语,端地靠近了些公主。 莫演面容无波。 五人无言,三三两两渐缓前行。 青龙门下,便是青龙大道。 大道两侧,皇家钦点商户罗列。 刹那间两侧商户后飞起百十位蒙面杀手各持兵器扑面而来!“呼呼呼!” 同时漫天红叶飘零曳落夹杂暗箭如倾盆大雨雷霆降下可比神威! “嗖嗖!” 孙大炮大骇欲护公主不及杀手速度,眼看危矣! 莫演一马当先翻亮手中贪剑剑气冲天四起尽数搅碎红叶暗箭阵,舍马来杀。 “哗啦啦!”红叶暗箭皆败落。 数百蒙面杀手各怀兵器毫不犹豫冲杀而来。 莫演垫步沉气手腕流转。 “喀!”一剑横斩出手疾如流星,持巨斧力士连人带铁斧横断,即刻生血。 一剑直刺破空穿杀,打碎屋檐连同几十位暗藏弩箭手。 “轰!” 这时一杀手大刀挥舞如轮朝苏沐雨而来,却糟谢俊纠缠,又被孙大炮挡刀,失手。 莫演见这帮杀手气势汹汹皆冲小公主而来,退了三步,期间斩了一柄长枪,再断其臂。 “啊!”长枪杀手剧痛失血,再难战斗。 这一退三步,五人相聚。 谢俊手中宝剑已染血,孙大炮便衣被斩,显露出内中宝甲。 徐亮左提盾,右舞矛,“当啷啷”打退面前几个来犯杀手,鬓角汗流。 苏沐雨被四人围住,护在中间,却也受了多处轻伤。 “受死!” 一杀手暴起,银戟如龙。 莫演随手打出三剑,戟折人倒,又连带斩杀三四位杀手。 青龙大道上,挺尸遍地,红叶洒落如血如河。 “杀!” 容不得五人一丝喘息,杀手再冲,打乱五人阵型。 “莫老板!还不动杀招?” 孙大炮处处挨打,纵有宝甲贴身,脖颈胸背上亦伤的不轻,言语无力。 谢俊与一双钩杀手纠缠不休,使出流水【剑气】亦落下风。 “师父!” 徐亮不精武术,矛盾皆被挑落,赤手空拳狼狈无比,四处闪躲。 “莫演兄弟!还等什么呢?” 莫演竖剑横扫打落几枚飞镖暗器,眉色不展。 贪剑吞铁,很快便吞噬那飞镖,修复了些破损。 莫演剑道修为太强,用剑太猛c太凶狠,太烈,寻常材质剑一击即碎。 只因此剑是吞铁,能自主修复,故而能适莫演。 当前关头紧急,若是再用力出剑,恐怕吞铁亦不能修复。 若万一这出力一剑没能将杀手悉数斩杀,贪剑一碎,莫演便难再斗。 隐隐中,莫演总觉得有真正高手暗藏,欲收渔翁之利。 如此风险,莫演不肯冒。 便是这般思考间,莫演七步上前,斩了十人不止,恰逢一流星锤飞来。 “咚!”一声闷响。 莫演起剑来挡,仍被流星锤扫退数十步。 “哈!我来治你!” 流星锤是一壮士挥舞,能砸碎寻常城墙。一击得手,逼退莫演。 莫演双足用力一点,点画出大道上青龙双瞳。 流星锤杀手方收回大锤,挥舞而出。莫演剑气一动。 流星锤如打糕般被切成数块,那杀手一愣,低头看去。 原来胸c手c足c头亦被斩。 一声闷哼,壮士倒地散成人片人干。壮士身后商户大门,亦被重重切断。 数百尽实心石狮,被打回原型,作碎石炸开。 “嘣!” 夜升黑云,黑云起风,风动红叶,红叶浸血,血湿足履,足履托人,人持丑剑,丑剑映夜。 “哎呦!” 孙大炮再难扛住,也被打出怒气,拾起莫演斩碎一块石头,敲在一杀手后脑勺。 “这样不行!” 谢俊气喘不停,他对上双钩杀手,对方招招凌厉狠辣,不与他缠斗,只取他性命。 “胖子别管我,护好公主!” 徐亮已山穷水尽,被杀手逼到一处,绝无逃路。 莫演在西,两步蹭墙上房,腾云驾雾,居高临下挥舞三剑。 这三剑,令贪剑几乎彻底破碎。 不过 先,一剑切断青龙大道上门楼两根柱子,门楼牌子倒砸下来,拍死多少杀手。 第二剑朝徐亮而去,后发先至斩杀五杀手,替徐亮解围。 最后一剑,直奔街南一处商户而去,剑气所过之处,石阶长道寸寸炸裂开,威力强劲比之铜火炮犹有过之。 那商户中,忽然飞出红叶如许,红衣人避过剑气,悄然落地。 再一闪身,便已来了莫演近前。 莫演贪剑正吞噬一把铁斧,不能使用,加之红衣人近身,拳掌齐出。 莫演不得已,被那红衣人逼得连连后退,却没中一拳一掌。 红衣人手段奇诡,红叶似叶如镖,从他身上齐齐飞出,漫天轻舞。 红叶轻舞,杀人如割草芥。 莫演片叶不沾身,疾退闪躲身法高明玄妙,红衣人在怎花样,不能伤分毫。 在定西城,莫演以三千剑阵洗练身躯,先死而后生,早已不是凡胎肉体。 在这玄奇大陆之上,曾有传言。 有秘法,能脱胎换骨,如临仙境门槛。 修成如此秘法,便称“成道”。 历史磅礴如灏海,成道之人,如海中小舟,寥寥无几,难证其实。 不过在千古之前,剑南记忆中,这不叫成道,叫入道。 只是刚刚入道,修行还未开始。 剑修有五境界,只是对凡人而言。 剑将之上,是剑君,剑君之上,有剑王。 凡人再刻苦,最多修炼至剑王境界,百尺竿头,绝不可能再进一步。 剑王,便是在剑道一道上,可称王。 但对入道之人而言,剑王,不过凡间种种。 在这之上,才是仙人之境。 莫演如今以入道之体,对抗这些凡人,轻松写意不以为意。 红王见势不妙,果断遁走,仍留下五六十位杀手,困住莫演。 因红王来去如风,且战时混乱,除了莫演外无人注意到红王出手。 青龙大道,血没过足背。 “杀!” 莫演欺身来,贪剑一展,已修复完毕。抬手便是挡住三个杀手棍棒,抽身一剑。 连棍棒带人,一同削死。 血流如注,喷的莫演如阎王,举手投足皆能杀人毙命。 莫演两颊四肢五官尽染鲜血,贪剑再舞,便是一阵哀嚎,一阵闷声,一阵倒地声。 南杀百来人皆是职业杀手,过惯了刀尖上舔血日子,今夜却硬是被一个青年杀得胆寒。 一人,一剑。 杀得月不敢视,风不敢闻,夜不敢言。 031第三十一章 剑伤红王 夜下,一处临近青龙大道的行宫中。 “陛下!大事不妙!” 李平跌跌撞撞扑了进宫:“陛下!” “青龙大道生变!” 苏行远面有困色:“怎么?南杀那三个,伤不了小雨。能出什么大事?” “三个?哪里是几个!是上百个杀手,还提前布置了暗器杀阵!” 苏行远色大变:“混账!怎么做事的?” “老臣罪过!老臣吩咐过那些杀手,藏匿于今日下午运进皇城的粮车中,只怕他们藏了远不止三人” “真是好胆!南杀!锦衣卫不是负责检查粮草车吗?” 苏行远暴怒而起:“快去青龙大道!” “把锦衣卫跟御林军统统叫来!” “小雨若是少了一根发丝,朕,朕必让这群饭桶陪葬!” 李平一惊,低头道:“是!” 从什么时候起,苏王也开始动不动把杀字挂在嘴边了? 民间早早皆传丰国苏王仁慈贤明,待民如子。这绝不是谣传闲话。 可如今苏王性情微变,李平也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 来不及细想,李平拉来马匹,传令下去通告锦衣卫c御林军火速去青龙大道集结。 青龙在北,血流成河。 “别!” 先前纠缠谢俊那双钩杀手,兵器皆断,诚惶诚恐,步步后退。 莫演衣袍全红,未伤半分,步步紧逼。 “我只是为了钱财才” 话音未落,剑气一闪。 莫演回身运剑,挡下来犯大刀。 “噌!” 兵器相交,再一瞬间便被莫演抽开。 大刀霸道,主动来劈,势大力沉。 莫演轻巧一闪,再轮转手腕,力从胯起,升上剑尖。 一剑,一刀。 刀是竖劈,先发制人。剑是横断,后发先至。 几乎是一个呼吸间,大刀便折,剑气不减,近距离冲起,把那刀客搅成一滩肉泥淤血。 孙大炮见状,一扫心头阴霾,举起一块狮子屁股般巨石,便朝杀手群中扔去。 “吃你胖爷一炮!” “轰隆!” 这一块巨石压了三四人,砸在青龙大道石板上,溅起一阵血雨。 徐亮保着公主,暂时没有杀手敢动。暗中叫好。 “解气!砸!” 苏沐雨裙角染了血,愈发妖艳。紫面纱下,不知在想什么。 “哈哈哈哈哈!来!往你胖爷肚皮上砍!” 孙大炮肚皮一顶,挡落多少暗器。 “就这啊?给你胖爷挠痒呢?啊?” “肥猪休要猖狂!” 杀手中有一位真性情的,扛着大盾,显然也是天生神力的力士,与孙大炮互撞。 孙大炮打法如玩闹,谢俊这边则大不同。 谢俊手中剑,是苏王亲赠,品级不低,剑如鱼肠,上有珠衽流泉纹。 此时谢俊脱身站定,扎下马步。 运气,升气,直刺一剑。 “呼!” 剑气如针,锋芒毕露,毫不拖泥带水,直冲人群而去。 有杀手眼疾手快,急急散开,有杀手反应慢了,被这剑气串成一串,钉死在墙上。 心口大洞血流不止。 孙大炮c谢俊见对方已现败势,略微大意了些,离开了公主左右。 莫演摆脱绳索,剑斩了软鞭,顺带斩了那杀手,向苏沐雨走去。 红王现身,总让莫演觉得怪异。 其余刺客皆欲取苏沐雨性命,唯独这位刺客首领来战自己? 是看出自己那时贪剑不能用,战力大跌,还是说 是做戏?故意假装不敌败走,降低自己警觉? 莫演两世记忆,聪慧老道远超常人。只不过剑术太强,掩盖了这方面。 果不其然。 红王绝未曾遁走,而是一直在附近寻求机会,期望能一击必杀苏沐雨。 此刻谢俊远离,孙大炮又在玩闹。苏沐雨身边只剩下徐亮,不足为惧。 红王何等人物?徐亮这种,一个照面就能送入黄泉。 眼见莫演向苏沐雨而来,红王再不能藏,果断出手。 苏沐雨身后商户,忽然门户大开, 红叶飞舞。 徐亮大惊失色,死死把苏沐雨护在身后。 莫演见势不妙,拎甩贪剑,一道剑气正欲抬手打出—— “红王快动手!” 一位被莫演断臂的杀手忽然从尸体中爬起,仅剩的一只手硬抓住莫演贪剑。 哪怕是被剑气划得狰狞,也不肯松手。 “去!” 莫演岂会被他一个废人牵制?但一闪身,那杀手连着独臂带着五脏六腑全被斩。 不过这一耽搁,红王从红叶中出,一掌拍在徐亮肩头,打得徐亮倒飞出去。 红王不愧是杀手首领,的确了得,没有与徐亮纠缠,只是打飞。 “公主!” 谢俊c孙大炮皆惊。 没了徐亮,苏沐雨在红王面前,如羊对豺狼,如狼入虎口。 毫无反抗能力。 红王干脆利索至极,一根寸长红叶落入掌心,抬手就要刺入苏沐雨雪白喉咙。 恰好此时,李丞相c苏王率锦衣卫c御林军众部集结赶到,目眦欲裂。 “小雨!” 苏行远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两度丧子的这位苏王,再难经得起打击。 李平同样惊骇,他虽通晓奇门,但此处无法成阵,只得静观。 说时迟那时快。 莫演急,隔空斩出一剑,剑气透明似不可见,却快到极致。 只一刹那,便冲到红王身前,眼看还有半尺距离,就能将红王挫骨扬灰。 可那红王分明更快一步。手中红叶,离苏沐雨脖颈,只差毫厘。 “叮!” 红叶如刀镖,刺锋至极,隐约间却划在一剑柄上,发出刺声。 “嗯?” 一柄宽剑,破土而出,挡住红王指尖红叶。 细看去,竟是尸体中,向上伸出来一把剑,剑身坚硬,忽然出现在苏沐雨面前,替她挡住了红王割喉。 而那柄立了奇功的剑,竟然是—— 程秉重剑? 众人倒吸冷气间,再一顿挫,莫演透明剑气,斩落红王一根红袖。 红王趁在场人皆惊异程秉重剑片刻,飞身上房,借夜色只身遁逃。 尸体一阵蠕动,程秉飞出,麻衣布袍,重剑威猛。 “小雨!” “父皇!” 苏行远快步下马,两步并作一步,与苏沐雨久久相拥。 李平色愠,怒喝:“上!” 锦衣卫c御林军诸多大内高手,以雷霆之势镇压了其余七位杀手。 南杀组织此次刺杀,派了一百一十四位杀手,除红王外,止有七人存。 放眼望去,青龙大道一片惨象。 锦衣卫小于拾起红王断袖,交至莫演手中。 “指挥大人,你看?” 莫演凝视那断袖片刻,令小于交予锦衣卫仔细留存。 “好!” 苏行远大悦:“程秉果然是真豪杰!如今你戴罪立功,朕复你原职!” 程秉道谢,眉间却有异色。 莫演却道:“陛下三思。程秉怎知这夜半刺杀,又提前暗藏石阶下?” 众人一细思,顿生疑。 032第三十二章 惊变 李丞相亦疑:“程大人,可否解释一二?” 程秉重剑扛在肩头:“我有眼线在南杀,提前知晓此次刺杀,故而来保公主。” 苏行远摆手:“丞相,莫剑君。程侍所言合理,不必多疑。” “是,陛下。” 苏行远又道。 “今夜没有出事,已是最好不过。都散了吧!” 苏行远与苏沐雨,还有一干亲侍离去。 李丞相在左,与莫演c程秉相商。 如今程秉戴罪立功,官复原职,便是锦衣卫指挥,与莫演同级。 “二位指挥以为,下一步该当如何啊?” 李丞相沉声来问,明显是看二人本事。 青龙大道今夜,是大事。如何处理,能考验一人能力。 程秉面如磐石:“莫剑君觉得呢?” 莫演心知自己一来,便抢了程秉官位,夺了程秉第一剑之名。 程秉心有怨气,故而让莫演先作答。 莫演行礼:“丞相。吾以为,应送残存杀手七人入镇抚司,严加审问。” “另,举国上下发布悬赏,张贴天字第一号通缉令,全力搜捕红王。” “不过这南杀,不知陛下” 李平心中一震。这莫演绝非只是剑术高绝那么简单。 其人心细如妖,观察入微,能测人间事。 莫演听孙大炮曾说过,南杀组织红王手段本领。今夜交锋,便识出与那红衣人颇为相像。 那红衣人,恐怕便是红王。 况且南杀组织发展至今,至少已有十年,是丰国最大的民间势力。 此次百位杀手齐出,绝非一般组织出手。想来想去,惟是南杀。 李平回礼,对莫演愈发忌惮:“莫剑君果然厉害。” “那七人先送入镇抚司,至于南杀生灭,还得圣上亲自定夺。” 莫演闻言,便知南杀在朝廷之中有靠山。否则灭一个杀手组织,不必这么麻烦。 前几日鬼王大闹时,红王曾与杨苾亲近。 只寥寥片语,莫演心如明镜。 朝廷之事,莫演不愿多参和。 “是,丞相。” 程秉道:“丞相所言有理。” “不错。今日大家都累了,速回去歇息罢。” 部分锦衣卫c御林军负责押送那七位苟活杀手,速速离去。 程秉c李平纷纷离去。 还有许多锦衣卫c御林军留下,负责配合打扫青龙大道。 莫演望着手中贪剑,几欲碎。连忙拾了一根铁棒,让它吞噬。 贪剑如有灵性一般,渐将铁棒吸收,剑身稳固几分。 莫演摇头不已。此剑虽能修复,但论一次性威力,不如善恶生死剑。 善恶生死剑若在手,一剑便能爆斩青龙大道。 “胖子,没事吧?” 徐亮c谢俊c孙大炮三人皆筋疲力尽,靠一堵碎墙席地。 莫演来了三人前:“吾去替汝等寻马匹。” 孙大炮最胖,累的动弹不得:“莫老板,急什么?” “此地不宜久留。南杀未灭c杨苾未死之前,皇宫亦不安全。” “吾早前时候示意小公主,令其将三公主c陇北之事告之陛下。” “吾等便以外出寻三公主为由,抽身这是非之地。” 杨苾杨皇后势大,又有红王c南杀暗助。 六年前之事也早无证据,谁能轻易扳动这一股势力? 在这之前,苏沐雨在皇宫中,绝不安全。 莫演虽然无惧任何,但今夜若不是程秉,苏沐雨生死难料。 想来想去,还是要找借口由头,暂时抽身。 李平李丞相也不是蠢人,恐怕早就暗中制衡杨苾。 如今朝内可谓暗流涌动,苏沐雨身边除了这四人,几乎没什么亲信,太危险。 苏沐雨随父皇一路笑语,回了常安殿,便将三公主令牌碎片取出。 将今日之事,告与苏行远。 “怎么?小晴有下落了?” 苏行远虽然最宠溺小公主,但三公主也是心病。 “是,父皇。这碎片定然是小晴令牌一部分。是在北界山以南不远处得到。” 苏行远眸光流转,指叩沉香案:“北界山” “原 来如此。这般说来,地界也对上了。” “小晴恐怕是在北界山附近遭伏,欲南行回京。” 苏沐雨面色凝重:“不错。小雨恳请父皇,将此事交予莫演。” “此事京中,惟他能解。” 苏行远凝眉沉吟:“今夜莫演如何?” 苏沐雨饮茶,道:“若不是他一步杀一人,小雨已见不到父皇。” 试探有了结果。这样看来,这个莫演可以大用。 “好!朕便将寻小晴之事托付给莫演了。” “小雨替莫演谢过父皇。” 苏行远拂须,道:“今夜杀手是南杀所派。朕必定全力铲除,不管是谁拦着!” “南杀今夜,已触了朕的底线。” 常安殿这一室外,大公主苏沐云叹息,推门而入。 “陛下。” 苏行远微变:“常乐郡主,谁让你进来的?” “父皇。都是一家人。” 苏沐云跪在龙椅下,忐忑不已。 “常乐郡主,这么晚了找朕有事?” “回陛下,确实有事。” “直说!” “本公主来举报一个人。此人为非作歹穷凶极恶,六年前苏运便是死在他手中。” “哦?” 苏行远c苏沐雨皆色变。 苏沐云接道:“此人在宫中势力极大,又有杀手组织暗中相助。” “所作所为,人神共愤。” 苏行远微动容:“常乐郡主,此话可万不能乱讲。” “本公主有铁证如山。” 苏行远叹息。 “是谁?” “杨苾,杨皇后。” 苏沐雨失色:“大姐,杨皇后可是你娘亲” 苏沐云抬首:“本公主不愿再受她摆布。陛下若有此意,以本公主手中铁证为佐,可一举铲除南杀c杨苾派系。” 苏行远早对自己后宫那些妃子有猜忌,此刻心凉。 “当真是杨苾杀我儿苏运?” “不错。陛下可去问丞相。鬼王大闹时曾讲明原委。” 苏行远动真怒,面红耳赤,一掌拍碎沉香案。 “杨苾!” 苏沐雨心眼不少,问道:“大姐何必与自己娘亲过不去?” “娘亲?杨苾为了皇后权势,能杀姜祎c苏运,也能杀本公主。” “本公主不愿争权夺势,只想安稳做公主一辈子。” 苏沐云取袖中物,递予苏行远。 是一木盒。 “这,便是铁证。只求陛下铲除杨苾,留本公主生活。” 苏沐雨摇头:“二姐可知此事?” 苏沐云苦笑道:“雪儿与此事无关。杨苾杀姜祎c苏运事,雪儿完全不知。陛下明鉴!” 苏沐云所谓铁证,便是木盒中一卷竹片。 苏行远翻开,即刻暴怒。 “混账!杨苾好大的能力!南杀!” 木盒中除了一卷刻字竹片,还有一卷名册。 名册中记载南杀各类事项,更有每个核心成员姓名住址。 这小小木盒,能诛杨苾心。 这位机关算尽的毒辣皇后怎么也没料到,最后关头竟然被亲生女儿出卖。 权势如蝶,人生如梦。 033第三十三章 陇北 这夜过半,苏沐雨才归晴连殿。 莫演四人未睡下,皆在等她。 “公主!” 四人立刻围上来,一番担忧。 “本公主没事。父皇已经同意了,我等明日启程,去陇北查小晴下落。” 莫演只瞥苏沐雨一眼,便知有其他心事。 “怎么?” 苏沐雨长叹:“南杀要灭。杨苾也不能独善其身。” “细说。”莫演问。 苏沐雨知四人可信,将常安殿中事和盘托出。 一讲,便是又半夜。 “原来如此。有铁证在手,杨苾绝无法狡辩。” 谢俊道:“胖子是南杀人,会不会被牵涉?” 孙大炮胖手猛摇:“不会,不会!” “我就是在南杀挂个名,不是核心成员,也从没接过任何追杀任务。” 苏沐雨道:“不用担心大炮。我等下一步应该如何?” 四人皆向莫演。 “吾等遵圣旨,去陇北寻三公主。” “莫理杨苾事。” 有时最简单办法,就是最好。 谢俊眼前一亮:“不错!我等莫要被缠进这滩浑水中。杨苾势大,不知有何密谋。” “我等即刻出发,离开皇城,留他们斗。” 徐亮早备好陛下所赐良马,五人略一收拾,趁日出前,便走青龙道北上去陇。 陇非郡县名,亦不是某地名。只是民间称呼。 常安之北,有许多郡县。 陇,中心多指青州。陇北,便是青州之北。 从常安至青州,路途遥远。 五人赶路一月有余,才到青州。 郡中有数县,县市大与州。州是最小。 之前三公主苏沐晴,去北界山寻神医治病,最后与朝廷联络,便在青州。 青州时而多山时而平坦,地势复杂。 此处驿站加急文件,最快也要半月才能传回朝中。 莫演一路用银两俸禄,买了几百把玄铁剑,让贪剑慢慢吞噬。 到青州时,贪剑已修复得差不多,甚至升了品级。 如今贪剑,即将晋升君王剑,比之善恶生死剑只略逊半分,却能自愈。 莫演心情不差,顺带每夜假装梦话,指点谢俊。 青州城偏冷,以弯刀c肉干c烧肉c铜火锅c羊肉等闻名国内。 正午。一处酒家中,五人累倒在案。 “可总算赶到了!” 孙大炮体胖,不喜跋涉,最恨远行。 一路上,只有孙大炮累死三匹良马。 “小二!上些吃食。” “好嘞!看几位爷要点什么吃食?我们这儿可有不少拿手好菜好肉。” 苏沐雨不言语,孙大炮忽然拍出半根黄鱼,拍的桌案倾斜。 “哟!这位爷是” “少废话!”孙大炮心情不好,惟有美食能愈。 “把你们这儿最好的吃食全上一遍。” 小二捧起金条,细拢在掌心:“几位爷放心吧!小的这就让大厨动手!” “不过这半根金条,也太过了。小店万不敢定这么高的黑价啊。” 都说穷山恶水出刁民,谁知此处是岁月静好,人皆本分。 苏沐雨见这小二还算实诚,呼来。 莫演心领神会,问道:“吾问汝,此地距官道远近?” 小儿略思索:“哎呀!这儿离官道,恐怕得有一段。” “几位爷是要到官道去?” 莫演颔首。 “啊,那不必麻烦了。”小二轻声道:“官道附近没有山爷,几位可放心直去。” 莫演c谢俊皆不解:“山爷是什么意思?” 孙大炮弄了一块白饼,嚼个不停:“山爷是谑称,就是山贼。” 莫演了然,随即又疑:“听汝言语,官道附近曾有山贼?” “可不嘛!这位小爷看着年轻,说话倒是挺老的,够拽,够拽!” 苏沐雨亦被逗笑。谁跟莫演待得久了,保证被古言折磨地头痛。 莫演并不在乎小二玩笑,道:“那为何曾有山贼,如今却无?” 小二也不知:“这位爷,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前几日从一位江湖中人那儿听了两嘴。” “怎么?” “据说是有一对人马,精强,在这官道附近游荡,扫荡山贼。” “嗨!这年头谁又清楚呢?几位只当戏言。起锅咯!” 小儿端来一铜锅,放在架上,烧起来,下了不少肉c菜。 转眼之间,又是一顿喷香美食。 莫演千古前吃糠咽菜习以为常,眼下有机会,自然不肯放过美食。 “烫烫烫!” 孙大炮出手极快,夹起一块羊血,烫的嘴唇肿大。 “哈哈哈哈哈!” 逗得众人欢笑。 一炷香后,酒足饭饱。 孙大炮c莫演皆能吃,仿佛无底洞般,食量惊人。 险些把店家吃亏了。 吃干抹净五人离店驾马,沿指针c路边告示指引奔行。 五人来查三公主下落,是朝廷机密。自然不能大摇大摆走官道。 但据掠影所说,那令牌碎片落在官道附近,便还得去那附近,方能寻到蛛丝马迹。 从正午行至日落,五人方才止步。 这附近已没有驿站酒家,便下马生火,席地而坐。 莫演去西边忙了片刻,扛着一只鹿归来。 五人分食了烤鹿,正打算休息,三三两两皆昏沉欲睡。 正是将睡未睡,那般迷茫时—— “怎么回事?” 孙大炮嘴里还塞着鹿腿,慌忙站起。 只见荒郊野外,黑暗中亮起诡异绿光。 孙大炮最咋呼爱凑热闹,惊叫:“妈呀!鬼火!” “甚么鬼火?” 莫演出语道:“狼。” 那绿光,是狼双眼。 再看去,漫山遍野,正是狼群。 孤狼不足为虑,群狼能战虎豹。 “这怎么办?”谢俊从没遇过这种情形,慌了神:“师父?” “吾非汝师也。” 莫演五个字刚落,贪剑出,风云定。 四人只见一道微光,如暗夜雷霆,转瞬即逝。 剑光一闪,狼倒。 “呼啦啦!” 剑光入狼群,似割韭菜,触之即溃。 “嗷呜!” 狼王不知在何处,吼叫一声,狼群退走。 野岭中,数里之外,有一人暗藏。 此人天生神目,黑暗中亦能视物,手中更是有宝物。 那宝贝能屈伸,状如圆筒,两端有镜片,可缩放景观,能让常人视数里外变化。 “怎么会有如此高手,在这野岭?” “此事反常。得尽快向上头禀报。” 034第三十四章 吾真如此可怕? 翌日。清晨岭中湿润,浅风微凉。 野岭中有参天大树,亦有齐腰高野草成群。 参差不齐,起伏错落,是天工造物自成绝景画卷。 苏沐雨心中有事先醒,却四下寻不见莫演。 “嗯?出事了!” 徐亮第二个惊醒:“公主,怎么?” 谢俊翻身而起,手握剑柄:“狼群还敢来犯?” 孙大炮镇静:“不是狼群,是莫老板。” 徐亮并不担心莫演:“公主稍安。莫演兄弟实力强绝,应该不会出事。” 苏沐雨面纱下阴晴不定。 “沙沙” 四人东北方向,野草丛中传来异动。 谢俊鱼肠剑出鞘,寒光映日。 莫演不在身边,四人草木皆兵。 “簌簌!” 那异动越演越烈,四人心,亦提到了嗓子眼。 莫演拎着一只野兔,从草丛后出。 谢俊因为紧张,并未仔细去看来人,只觉一抹残影,便挥剑相向。 莫演侧身闪过谢俊一记竖劈,手中野兔一甩,精准击在谢俊大母指节。 谢俊骤然吃痛,因是大母指,故而不能握持住剑。 “啪”地一声,鱼肠剑落地。 孙大炮正要动手,却发现哪里不对。 “莫演?” 苏沐雨连呼:“别动手,是莫演!” 谢俊大母指关节通红,憋得上不来气:“师父!” 莫演扛着谢俊,闲庭信步来到三人面前。 “汝仍太嫩。三天内,细思今晨事。” 谢俊苦恼:“是。” 徐亮接过野兔:“莫演兄弟这是” “百姓贫苦少粮,故一日只两餐。” “吾等奔行苦力,两餐不足。朝亦须食。” 孙大炮自然跟莫演一个想法:“莫老板说得好!徐大哥,我来烹煮。” 五人腹中得了热食,遍体生暖,力从心生。 莫演昨夜,便领马儿食了夜草,如今正是兵强马壮,宜动身。 五人上马,复向官道行。 刚出野岭,便被数十里外一人遥遥跟上。 翻山越岭,又是层峦叠嶂,逶迤连绵。 山青,日红。 五人上了官道,沿官道一路向北。 正午,五人在官道旁驿站歇脚,要了附近地图。 掠影曾说,碎片是在这附近一处北杀堂口中找到。 但具体,却不知是在何处。 北杀堂口,自然隐蔽。 孙大炮却自信满满,留四人在驿站歇息,自己却外出,在附近转了两圈。 “怎么样?” 一个时辰,孙大炮回,满头大汗,饮了一缸水,一抹嘴。 “有了!” “是西边一处驿站酒楼,离此地不远。” 苏沐雨大喜过望:“那还等什么?快走!” 莫演却举杯饮茶,道:“消息可靠否?” “我办事,你放心!”孙大炮得意洋洋:“我花了重金,在本地的一个南杀堂口问的。” “问的那人,就参加过清剿北杀那次行动。地址绝对错不了。” 莫演放杯起身:“事不宜迟。” “好,走!” 这驿站常有人员来往,时间久了,带成了一片小村庄。 五人西行出村,孙大炮带路。 不到日落时,便到了。 “就是此处。” 五人放眼望去。这驿站人声鼎沸,哪里有半分像是北杀堂口? “大炮,你这不会是弄错了吧?” 谢俊亦看不出来,半信半疑。 “不会!” 这驿站原本是北杀堂口,被南杀清剿后,便成了普通一处驿站。 五人在当中走了走,转了几遭,没有什么发现。 “如今怎么办?” 日将落时,五人在驿站外站坐。 “哎。此事其实本就不一定。”谢俊忽然想通。 “此话怎讲?”苏沐雨不解。 谢俊道:“公主三思。就算此处是掠影得到令牌碎片处,也说明不了什么。” “我等赶来,更是一月后,蛛丝马 迹早被打扫干净。” “即使三公主曾在此处,如今去向,也不知啊。如何调查?” 苏沐雨一细想,叹道:“是本公主草率。此事线索不足,就动身。” 孙大炮活得精明,道:“我怎么觉得此事不一定?” “哦?” 孙大炮斜眼,轻声道:“莫老板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苏沐雨c谢俊望去,果然见莫演坐定,安稳如山。 谢俊与苏沐雨相觑。 “公主?” “谢公子。本公主去问问。” 苏沐雨忽然来了莫演身边,小手一拍。 “喂!莫真欠。本公主怎么看你跟没事人似的?到底怎么回事?” 莫演本来打算合盘托出,却被“莫真欠”三个字噎住,打算逗逗她。 “吾确有良策妙计。但” “什么办法,快说!” 莫演又不言语,捧起茶杯装腔作势。 “不说是吧?”苏沐雨脸色黑。 “不说。吾不喜被乱称。” 苏沐雨撅嘴:“你多大的人了,还跟我计较?” 莫演斜视,复饮茶。 “那你要怎样才肯说?” 莫演正思考怎么逗她,却忽然感觉异常。 原来是苏沐雨掀开面纱,轻吻了一下,如蜻蜓点水。 “噗!” 莫演一口热茶喷出,溅了孙大炮一身。 谢俊机灵,躲得飞快,逃过一劫。 “啊!” 孙大炮开始嚷嚷,场面一发不可收拾 五人好不容易,上马离开。 此处线索皆被南杀打扫干净,再留也是无用功。 只能先,打道回府。 莫演擦汗,对方才事只字不提,只道:“吾早料到此处无果。” “早备好其他计谋,汝咦?” 莫演等人忽然杀了个回马枪,那探子没有想到。 这一路上,那探子仗着有宝贝,一直在远处暗中跟踪。 距离太远,即便莫演亦不能察觉。 不过这猛一回首,那探子却来不及后撤,距离一近,立马被莫演发现。 “怎么?” 莫演不答,驾马飞驰,顷刻间消失在岭中。 不到一炷香时间,便生擒探子归来。 “怎么回事?这是谁?” 没有人知道,这一炷香内发生了何事。 让一位精明探子,变成了一屎尿齐流的怂包。 只不过山岭间,平白多了一道鸿沟。无人知晓,是怎么一回事。 “其是探子,暗随吾等一行。吾真如此可怕?” 四人皆哭笑不得。 苏沐雨还未问问题,那探子便五体投地,磕头不已。 “小公主饶命!小公主饶命!” “此处向东四里处,有一处山坡,那里有你们要的答案。饶命啊!” 苏沐雨与莫演神会,即刻驾马向东。 东方四里外山坡,有一队人马。 这群人的头儿,江湖无名,褐面大鼻,腰大如磨盘,是南杀底牌。 “传令下去,让蝮蛇即刻回来设防,提前布好局,等他们跳进。” “啊?”有人道:“头儿,恐怕不妥。蝮蛇去追三公主,似乎快得手。” “动用南杀令,必须让蝮蛇速归。我倒要瞧瞧这位莫剑君本事,究竟像不像传言那般无敌。” 035第三十五章 插翅难飞 南杀组织精英荟萃,除了首领红王外,还有一位,代号蝮蛇。 蝮蛇,真实姓名样貌不知。《江湖》榜上,排第三百二十号。 此人诡异,心思缜密,城府极深。 《江湖》记载,善使一柄奇枪。 江湖榜,不排江河湖海,而论天下英雄。 褐面等人在山坡处设伏,请动了随行一位阵法高手。 阵法连环,机关陷阱纵横。 莫说是一人,便是百人成群结队,也无一人能走下这山坡。 “好!如此一来,他插翅难飞!” 褐面极为满意,令一众手下藏好,静观其变。 一声令下,原本熙攘山坡,忽然寂静。 但山风中,夹杂了一丝异样。 据山坡再西边,三四十里外。 那位蝮蛇,正在一处山脚下,抓住信鸽,取下密信。 “速归山坡”四个字,让蝮蛇心烦意乱。 蝮蛇面前,是一处极其隐蔽的山洞。 山洞口,一颗巨石掩盖,只留出一条极细缝隙。 瘦小之人,才可勉强进出。 这山洞占了天时地利,极难被发现。也就是蝮蛇能找到。 红王或是那褐面,都不如蝮蛇心细。 蝮蛇心乱,来到缝隙前,轻敲石壁三下。 咚,咚咚。 山洞中空,故而能传音。一炷香后,两个瘦子从山洞中钻出,挤过缝隙。 “大哥,怎么了?” 一瘦子上来便问,似乎有些怨气。 另一人更直白:“马上就有线索了!” 蝮蛇叹,递出手中密信:“你们自己看。” 两人读完,心中不甘。 “可是大哥,我俩马上就要找到线索了!三公主一定藏在那山洞中!” “不过山洞内不小,我二人没有完全探查。但假以时日,定能捉到三公主。” “这件事情功劳巨大,若是大哥回禀红王,定然非同凡响。” “大哥三思啊!” 蝮蛇c褐面皆是红王派出,来此地秘密追杀三公主晴。 无数人马,在这陇北山林野岭里兜兜转转到如今,却没有找到任何线索。 眼下马上就要有线索了,却被强行叫回? 蝮蛇怎么不懂? “算了。二位可见密信右下角南字?这是南杀令。凡南杀核心成员,必须遵照指示行事。” “走!” 三人不甘,但不能违背南杀命令,只得在巨石上留了印记,上马离开。 “嗒嗒嗒” 马蹄声连绵,渐行渐远。 巨石后,山洞口,那道极细缝隙中,一道娇小身影似有若无。 却说莫演五人带着那探子,赶到了山坡上。 谢俊放眼望去:“此地无人。怎么回事?” “这是正常。几位只要下坡,便自会得到答案。” 那探子装出一副畏缩表情,引诱五人下坡。 只要一只脚踏上坡道,几乎就是一只脚踏进鬼门关。 “哦?”苏沐雨望向莫演。 莫演面无波澜,似在假寐。 “公主,怎么办?”徐亮有些纠结。 孙大炮何等精明,又曾是南杀外围成员,自然不会轻易上当。 “这坡上要是没有机关,我孙大炮今天把头割下来送你!” 谢俊灵机一动:“不如让这小子走在前面?” “啊!?” 那探子欲哭无泪:“别啊!大哥!不,大爷!” “小人真的没有骗你,坡上没有机关!我不走前面!救命!” 苏沐雨也觉得谢俊此计合适:“你不是说没有机关吗?怎么不敢走前面!” 谢俊把探子拽到自己马上,正要下坡。 “不必如此。” 莫演在马上,剑气动射。 “去。” 莫演居高临下,朝坡底捅出一剑。 剑气一往无前,扫破一切虚妄。 风沙落止,所有机关尽皆暴露。 莫演一拉缰绳,绕到谢俊前,抱起苏沐雨。 “你你干嘛?” 莫演将苏沐雨安置在身后,二人同骑一马。 “在 吾身后,无忧。” 好在二人都并不肥胖,马能承受。 “本公主那马可是父皇赐的” 苏沐雨有些不情愿,不过望着莫演背影,面色渐红,小鹿乱撞。 这还是自己第一次离他那么近 不对不对,自己可是公主,男女授受不亲!绝对不能靠得太近! 苏沐雨刻意与莫演保持距离,纤手只抓着马具。 “抓紧。”莫演开口道,却见苏沐雨撅嘴。 “本公主好得很,不用你管!” 莫演摇头,回身对谢俊c徐亮c孙大炮道:“跟好”。 话音未落,莫演一马当先,冲下山坡。 地上,有铁蒺藜,有毒针,有竹刺。招招致人,招招狠辣。 莫演绕开了所有机关,忽然胯下马儿一惊,马腿打滑。 苏沐雨哪里料到这一出,险些摔下马去,连忙死死抓住莫演衣摆。 好在莫演能力超凡,硬生生稳住马,视地。 坡上土地,无机关处,则抹有猛火油,能滑马腿,能乱阵脚。 “唰唰!”忽然间一阵电光火石。 漫天箭射,从四面来。不是寻常箭,是火箭。 箭头有火,意在伤人,却亦可引燃地上猛火油。真是丝丝入扣。 原来不止地上,空中亦有布置。 “快!”谢俊大呼上当:“灭火箭!” 莫演闪电般出手,甚至没有人看清剑刃模样,便收剑入鞘。 苏沐雨紧抱莫演,亦没有看清,抬头望去。 “嗡!” 一股剑气如墙,横推上天,把所有火箭悉数打退冲散。 众人皆以为安全,谁知身后又有巨声。 “轰轰!” 原来是山坡上有褐面手下,早备好落木,巨石。 只带五人下坡,便从坡顶推下,直冲击碾压而来。 “身后!”孙大炮最先发现,大惊失色。 这种坡上落石滚木,杀伤力惊人。即使是他,也没有三分把握,能保下自己性命。 莫演皱眉,一甩缰绳,抱着苏沐雨,踏马飞起。 “啊!” 苏沐雨大愕,只觉面前一阵变换,双脚离地。 莫演抱着她,空中转身,右手剑如蜂翅,抖动似狂。 横劈。 “呜!” 一声剑气急鸣,从几人头上穿过。 下落巨石c滚木在那剑气面前,如同纸糊。断裂成碎沙c断木。 莫演在空中借力翻身,落回马上,同时四周火箭落下炸开,如同烟火。 贪剑,剑尖崩碎,却又长出。 苏沐雨骤然落马,自己却在了前面。 莫演在苏沐雨身后,不是借她为盾,而是能更好地护她。 若在身后,是视野盲角。 苏沐雨心跳得厉害,不知是惊险,还是动心。 眼前,已到坡底。 坡底有大洞,是褐面欲坑杀众人而挖,本有浮尘草枝掩盖,却被莫演先前那一剑斩地暴露。 谢俊挥舞鱼肠剑,挡下两侧暗器。 徐亮受伤,手臂当中,插了一只飞镖,马屁股上,中了一只矛,但不打紧。 孙大炮那马,被他偷偷布置过,与其他马不同,有重甲,安然无恙。 “起!” 莫演一拉缰绳,马儿飞起一跃,一马当先,跨过巨坑。 暗中,褐面人满头大汗,湿了一片沙土。 “头儿!没用!怎么办?” “混蛋!慌什么?还没完!” 莫演方驾马越过大坑是真,便又见面前大路为虚。 可马下坡,速度积累起来,不是缰绳能止。 莫演已来不及动作,俩人带马跌入沟中。 036第三十六章 斗蝮蛇 徐亮三人在后,见莫演中招,急拉缰绳,停在沟边没有摔下。 暗中,那褐面手下有阵法高手,大坑外,还多挖了几道鸿沟。 鸿沟中,有竹刺朝上布置。但凡落入沟中者,不论是人是马,腿先被刺,绝不能逃出。 若是运气好没被刺死,也得被生生耗死。 这一整套杀阵,不可谓不严密。 也就是莫演,若是别人 西凉十万铁骑来,也只能用尸体铺路。 褐面见莫演跌入沟中,大喜过望,冲到沟边,查看莫演情况。 莫演足尖,轻点在竹刺上,卓然而立。 左手,轻搂苏沐雨细腰。 苏沐雨双手环绕莫演颈间,两腿夹着莫演侧腰,酥胸起伏。 右手,是剑。剑起。 “吾不出鸿沟,鸿沟为吾降。” 这一剑! 从上而下,直出竖斩。 没有风,只是剑光一闪。 贪剑从剑尖开始,化为飞灰,直到只留剑柄和下一截剑身。 那剑光在褐面眼中,越发明亮,璀璨如日。 “轰!” 莫演没有走出鸿沟,鸿沟被劈开,山体被斩去,大陆被杀沉。 鸿沟不再是鸿沟,只因大地为他沉。 地动山摇! 这一日,陇北东方,浓烟遮天蔽日,天崩地裂,斗转星移。 凡人皆以为神异莫名,讳莫如深。 后来民间传言,是水神c火神不合,在陇东北大山下斗,怒触了山脚,才造就这般末日绝景。 天柱沉,地维绝。天倾东北,然日月星辰移焉。 但谁造就这般?不是甚么水神c火神。 而是一个青年,一把碎剑。 一只布履,踏出鸿沟。不,鸿沟,成了高台。 浓雾散去,莫演欲收剑。 谁知苏沐雨紧紧缠着他,压住莫演左边剑鞘,没法潇洒。 苏沐雨美眸紧锁,抖个不停。 莫演气笑:“已无事焉。” 苏沐雨小心翼翼,偷瞥一眼,意识到自己失态,连连退开。 “噌!” 莫演收剑,一头散发拼搏争杀中,一根不少。 褐面已肝胆俱裂,手下小弟多被山石洪流砸死c冲走。 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那青年侧首,一只剑眸如冒剑光。 “嘶!”褐面大汉浑身冒冷气,取出袖中短匕,刺入自己胸膛。 “哎!” 苏沐雨还欲打听三公主苏沐晴下落,那七尺男儿,竟然已气绝身亡。 《江湖榜》上,再缺一位! 莫演大疑:“怎么?吾只瞥目,其即自绝?” “吾真如此可怕?” 苏沐雨无言以对。 “公主!” 远处是孙大炮叫声,二人赶去。 孙大炮保着徐亮c谢俊,三人一伙,被压在鸿沟下,只一颗头在外。 “莫老板,救命啊!” 孙大炮命再硬,亦抵不过山石。 “唰唰!” 莫演两剑解救下三人,五人又是一阵感慨。 “莫老板真是无敌!” “莫演兄弟侠义无敌,徐亮佩服!” 谢俊不愧是富家公子,夸人本事一流:“男儿当如莫争先!” 莫演轻笑摆头,踹了谢俊一脚。 五人笑闹两句,先前那股惊心动魄,都被压下。 “好了。”苏沐雨正色道:“劳烦几位四处转看,查查有没有活口。” 五人分散,一炷香后原地会合。 “嗨!哪有活口?师父莫兄出手,山海震响。” 孙大炮道:“的确没有。这褐面人手下,功夫不深。” “山崩地裂,岂是凡人能抵抗?” 孙大炮那马穿了重甲,倒是没被压死,被谢俊给刨了出来。 “救命!” 谁知一块儿刨出来那个探子。 那探子见势不妙,死死掐住孙大炮那马马尾,加上躲在后面,竟然保了一条命。 探子刚出土,便被孙大炮马迎面一蹄,踹的鼻青脸肿。 谁让他老掐人家马尾巴?马也记仇! “哎呦喂!” 徐亮制住那探子,几人围住。 “本公主问你,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为何大队人马,在这陇北荒郊野外?究竟是何目的?” 那探子先前崩溃,是刻意装出,为了引五人来山坡。 可如今 “小公主饶命啊!小人只是个探路的,罪不至死,罪不至死!” “你且放心。老实回答问题,本公主饶你不死。” 那探子满面涕流:“小人是褐面大人手下二探,褐面大人是受红王首领命,在此地追杀三” 探子正言语间戛然而止,向后仰去。 “扑通!” 探子倒地,背后是蝮蛇,手持一把大弩,面色惊异。 徐亮急忙把探子翻身,只见一只铁箭,正插入心。 孙大炮去探气息,原来那探子已死。 莫演手中剑出鞘,只有短刃。 蝮蛇见势不妙,忙道:“哎呦!对不住几位!” 苏沐雨见对方能沟通,上前一步。 “你是什么人?” 莫演见苏沐雨出言,收剑入鞘。 剑鞘,是二公主苏沐雪所赠,据传是象国著名的“元剑派”内门弟子,才能获得。 剑鞘神秘,配合贪剑,能渐复原。 “你们又是什么人?” 蝮蛇一身富商打扮,倒打一耙:“我们是附近商队,见此处地动山摇,便来看看。” “商队?商队拿着弩箭干什么?有为什么无故伤人?” 谢俊义愤填膺,大声质问。 蝮蛇理亏,道:“这个确实是失手。我远看那人模样打扮,不像好人。” “以为他要加害你等,故而取出弩箭防身。谁知弩箭走火伤人,实在是” 莫演不愿与这人兜转:“汝形甚名谁?” 孙大炮帮腔道:“不错!你说是误伤就是误伤?跟我们上衙门!” 蝮蛇连连后退摆手,汗流而下:“衙门便不用去了吧?我等有钱,可私了!” 莫演眉如剑,一斜。 “哦哦,我姓王,单名一个农字。是王氏商会副会长。” 蝮蛇编的头头是道,不愧是《江湖》榜上出了名的狡猾。 在场五人都是人精,岂会被蝮蛇轻易骗过? “哦?王氏商会,是什么营生?” 蝮蛇心念电转,对答如流:“主要是一些玉石生意。” “这样,我误伤这位兄弟,是我罪过。不如赔付你五人每人三百两银子。” “此事,就算私了。如何?” 苏沐雨望着这个王农,明明满是疑点,却又说不上来。 莫演道:“善。那便私了罢。” 蝮蛇大喜:“好好好!这位兄弟给我王某人面子,王某人深感荣幸!” 四人皆疑。这个王农奇怪,他们都能看来。 莫演智勇双全,岂能看不破? 莫演笑道:“只是,另有一事相求王掌柜。” 蝮蛇硬着头皮答:“兄弟说,只要我王某人能办到的,一定义不容辞!” 莫演何等聪颖? “吾等只剩死马,不能复行,须与王掌柜商队同行。” 037第三十七章 三公主晴 蝮蛇何等精明,岂能看不出莫演更恐怖? 心中连连叫苦,但又得装出一副笑脸。 “兄弟放心!我这便回去,让商队来接。你们在此地稍后,我” 莫演出手,势如流光,抓住蝮蛇手臂,一翻转,手心朝上。 孙大炮冷眼看去,沉声道。 “王掌柜可是聪明。怎么还在袖中藏暗器?” “莫非是用着三寸小刀,打磨玉石?” 蝮蛇后悔莫及。早知如此,自己就不该强行出手灭口。 约莫半柱香前,蝮蛇三人已到了山坡。 山坡附近有褐面印记,蝮蛇去查,正欲与褐面接头,恰巧见莫演剑如鬼神。 蝮蛇见莫演一剑劈沉大地,当场快掉了下巴。 三人这才没有与褐面等人会合,而是躲在远处。 直到那探子被刨出,就要说出南杀大秘,蝮蛇逼不得已,这才灭口。 早知道这莫演智勇无敌,他蝮蛇就该当场退出南杀! 也不至于落到这般田地。硬着头皮,蝮蛇还要强辩。 “这王氏商会平日里树敌众多,是得留些手段。诸位莫要见怪。” 莫演如笑面虎:“原来如此。不过吾等不愿劳动商队来接。” 苏沐雨听到如此,已猜到莫演心思,声如黄莺。 “不错!不必麻烦了!我等与王掌柜同去,寻商队便可。” 五人心里都清楚,压根没有什么商队。 那时,这个王农必有麻烦。 “走!” 蝮蛇哑巴吃黄连,带着五人在林中游。 一炷香不见商队,两柱香不见人烟。 莫演止步,道:“王掌柜,怎不见商队?” 五人团团围住蝮蛇,正在这时又有两人杀出! 一人瘦如干柴,手中鞭舞如风,穷凶极恶大喝:“纳命来!” “砰!” 顷刻间被莫演一剑打飞,人仰马翻撞在树上,晕死过去。 另一人弱不禁风,拿一柄细钢叉,从天而降如神兵道:“受死!” “飕!” 莫演面无表情,一剑抽飞,打得那人落下山崖。 贪剑,甚至没有剑尖。 蝮蛇大惊失色,抓住孙大炮胳膊:“啊?此处怎会有山贼?” 孙大炮连忙甩手:“去去!” 莫演早知蝮蛇还会狡辩,拉起昏迷那人,摇醒。 “汝” 莫演还未问完,那人一双目暴睁,备受震撼。 “这么强,青年?怎么可能?可恶!” 那人瘦骨嶙峋,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口齿一动。 莫演欲制止,却来不及。那人吞了藏在舌下毒丸而死。 杀手,本就是死士。那人身躯渐凉,脸色仍是大惊之色。 “这?”谢俊不信。 孙大炮轻拍谢俊:“杀手组织规矩,任务失败,以死谢罪。” 莫演扔下那人,来蝮蛇面前。 “既然如此,汝便随吾等回京,再明辨是非。” 蝮蛇哪里能去常安?常安龙潭虎穴,光是程秉就够他喝一壶的。 更何况,红王给他命令还未完成,岂能离开? 蝮蛇毕竟狡猾,不会轻易自尽。虽然死了兄弟两个,但身份尚未暴露,还要与莫演周旋。 “千万不可!万万不可!” 蝮蛇叫苦,道:“我有一个大秘,如果说出,可否留我一条生路?” 蝮蛇很懂。这位青年绝非人力可敌。动武,纯是找死。 “说!” 蝮蛇四颔首:“我只可将此大秘告诉一人。” 莫演一招手,四人会意,走到不远处。 “嗯?” 莫演轻哼一声,惊得蝮蛇抖三抖。 “这个我有一处私藏矿脉,全是美玉,不如?” 莫演屈肘拔剑,指触剑柄。 “别别!其实王氏商会,还暗中养了一批美女,各个绝色,倾国倾” “噌!” 一柄残剑,却将蝮蛇击溃。 “汝知吾所欲知。” 蝮蛇咬牙。今日走到这地步,只有硬装下去。 “这位兄弟,我真的只是王氏商会的副会长啊!你所说的,我 可是一个字都听不懂。” “你究竟想知道什么?钱财?美色?官运?还是别的宝贝?” 莫演剑刃架在蝮蛇颈间。但一运力,便能夺命。 “吾不求财色官位,但问一人下落。” 蝮蛇两眼一抹黑:“什么人?在哪?” “丰三公主晴,就在这陇北山中。” 莫演摇头,欲斩。 “莫急!” 蝮蛇深知莫演可怕。今日必须给他一个答案,否则自己必死。 蝮蛇双眼暴睁:“倒是我商队行过此地西面三四十里外,见树上瓜果被人采摘。” “哦?” 苏沐雨一直在偷听,此刻又燃起一丝希望。 “此言当真?” 莫演剑刃一动,蝮蛇便开口:“此言绝对当真!” “商队其他人好奇,在那附近找到一处山洞,有人踪迹。” “我只是一介商人,没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也不知商队怎么不等我,落在山间。饶命啊!” 剑,一闪。收入鞘中。 蝮蛇以为自己已死,双手摸索颈间。 “带路!” 蝮蛇咬牙:“不带!我若带路,你们必定卸磨杀驴!” “我家中还有三房太太,四个儿子,三个女” “行了!” 苏沐雨不在乎那些东西:“实话告诉你!” “本公主不知道你是谁,本公主也不在乎。本公主是丰国常青郡主,小公主苏沐雨。” “现在,本公主要找人,你带路。只要找到,就放你离开。本公主说话,驷马难追!” “现在,带路!” 蝮蛇点头哈腰,口称“多谢公主!” 苏沐雨急切:“再多言直接让真欠把你斩了!” 莫演大跌:“连吾姓都省了?” “少废话!小晴跟我从小形影不离,必须把她找回!” 众人达成一致,复向西行。 好在这几人都有些腿脚功夫,夜里赶到。 “就是此处。” 蝮蛇心有余悸:“那巨石上留有标记。” 谢俊半信半疑:“三公主怎么会在山洞中?” “是不是你胡诌乱言?” 孙大炮看得懂部分标记:“应该不是。那标记,南杀便曾用过。” “哦?” 徐亮道:“那不是说这位也是南杀成员?” 蝮蛇大惊:“这绝不是!那标记是商队中人所留,与我无关啊!” 莫演倒是有些佩服这个王农。 虽然处处皆是破绽,但眼下又暂时圆了回来。 苏沐雨哪里还忍得住:“那还等什么?快进去找!” 谢俊道:“公主冷静。这山洞缝隙狭窄,我尚难进。” 孙大炮大笑不已:“不会要让我去吧?” 苏沐雨没心情玩笑,打算自己进去,以身试险。 莫演也没有办法。这巨石是山体关键,一旦劈开,恐怕山塌。三公主绝不能活。 莫演c谢俊是正常公子哥儿身材,略胖了一点,不能进去。 孙大炮就别提了。至于徐亮,他还有些发福,比莫演还稍胖,亦不能进。 苏沐雨也知其中危险。 就算巨石后,山洞内没有人为陷阱,这般天险洞穴,坍塌也不是怪事。 这是冒险。 苏沐雨取下面纱,褪下紫色纱衣,欲入又止,回到莫演面前。 徐c谢c孙皆知这是告别,远远躲开。 倒是蝮蛇看迷了眼,双目不能离开苏沐雨娇躯,被孙大炮当头一锤强行拉走。 二人相觑。 “必须去?” 苏沐雨眼神迷茫:“必须去。” 莫演拉过她玉手:“这次吾不能助。汝一切当心。” “怕什么?”苏沐雨忽然抬声:“本公主藏龙谷就该死了。” “胡说甚么!” 苏沐雨玲珑巧笑:“吃醋了?小晴又不是男人。” “放心。若是哪天你被困,本公主一定舍命去救!” 莫演凝噎无语,拉她入怀相拥。 “呆头呆脑,果然是木鱼。” 苏沐雨正甜蜜着,却被莫演这一句气的不清。 “嗯?” 莫演不让她说话:“倘真那日,吾受困,汝万莫来。” 一路上生死磨砺,不知何时,莫演已动了情。 “哼,你才是木鱼!” 苏沐雨这一喊,巨石缝隙中,闪过一道倩影。 莫演何等凌厉,把她护在身后:“什么人!” 蝮蛇瞪大双眼,徐c谢c孙亦大惊看去。 缝隙中,挤出一女,与苏沐雨颇为相像,只是嘴角多了一颗痣。 衣衫褴褛,蓬头垢面仍不减其美色。 三公主苏沐晴,脚步虚浮,面色发白。 “小小雨?” “小晴!?” 038第三十八章 梦蝶 038第三十八章梦蝶 陇西北,有大山。 山洞有口,却被巨石挡焉。 “小晴?小晴!” 苏沐雨愣神讶异,时间如止。 “小雨” 苏沐晴跌出缝隙,摔向地面。 莫演身如闪电,越过苏沐雨,将苏沐晴拉起。 “小,小晴!” 苏沐雨随后冲来,楚楚欲泪。 莫演怀中,苏沐晴已不省人事。 “小晴没事吧?” 莫演为这位三公主晴,测了脉搏。 “水。” 谢c孙卸下身上背囊,取出水袋交予莫演。 莫演将苏沐晴平放在地,喂她喝了些水。 “咳,咳!” 苏沐晴醒,抢过水袋,一饮而尽。 “小雨你该在象。怎么回来了?这里危险。” 眼见苏沐晴安然无恙,苏沐雨心中巨石,总算落地。 二位公主相拥,画面太美。 “说什么危险!再危险也须来救你。” 苏沐晴闻言微颤。 莫演掐着点,道:“今宜速归京矣。” “莫演兄弟所言不错。”徐亮帮腔道:“如今找回了三公主,应速速回京,免生变数。” 苏沐雨拉着苏沐晴站起,一行人连忙离开。 蝮蛇本打算借机溜掉,但一想莫演,一想那柄丑剑,便打消了偷跑念头,混在众人中。 莫演留在最后,望着众人离开。 夜下山脚,青年独立。 莫演回望此处,紧握腰间剑柄。 此事似乎有一丝奇怪? 一双剑眸,凝在苏沐晴背影。 莫演两世记忆,自然不认为谁能骗过自己。许是多疑了。 夜幕如盖,地为锅底。 人兽花草,爱恨情仇,烩成一锅。便是世间绝味。 强者c弱者。凡人c修士。众生为棋。 这一切,都在画山秘人意料之中。 莫演一行人,说笑打闹,朝最近山庄而去,欲借马回京。 “小晴,你怎么落到如此田地?” 苏沐雨好奇,出言相问。 苏沐晴双目黯然,沉默良久:“本公主去北界山上,哪有什么神医?” “正欲回京,却在一处驿站当中,遭人袭击追杀。好在卫队尽责,护逃到陇北。” “卫队死伤惨重,最后便只剩本公主。为了躲避追杀,无奈藏身山洞。” 言语间几多惆怅,似为卫队人叹息。 “说来也巧,那山洞口被巨石遮挡,只留一条通路。只是可惜了那些卫队中人” 苏沐雨心中生疑。 据说苏沐晴卫队人,皆埋尸北界山。 难道有人特意运送尸体,到北界山,并布下红叶,欲嫁祸南杀? 此事绝非小可,苏沐雨没有动容,面色不改。 “小晴受苦了!” 苏沐晴一直留意莫演,道:“倒是小雨你。” “不是去象么?怎么回来?” 徐c谢c孙三人皆笑,你一言我一语,吹的莫演如天神。 山庄中,众人借了马,即刻回京。 京城常安,丰之国度。 中原共有三大国,即象c丰c临。 象国都,称“太元”。太元城恢弘无比,更有象国至尊“严弥天”百米高巨象耸立。 临国都,号“紫阳”,城中遍地紫阳花。此花,乃临国至尊“白千晓”最爱。 丰,便是“常安”。取常安之名,寓意长久安定,正是丰国至尊“苏行远”希冀。 但今日这一夜,常安不安。 常安殿上,风云汇聚。 杨皇后杨苾,五体投地。苏王苏行远,面沉如水。 “陛下!杨苾绝不曾做过一件伤天害理之事!” “这定是小人奸计,陛下明察!” “杨苾从未暗助什么南杀!六年前事,也与杨苾无关。” 昔日嚣张跋扈那位杨皇后,如今正跪伏殿中。 常安殿内两侧站人不少,高低错落,各不相同。 丞相李平李无谋,面色无波。 锦衣卫指挥使程秉程与同,眼中杀气 尽显。 陆周陆公公,细眉拧起。 户部尚书吕奉公,哭笑不得。 兵部尚书董镇董念沉,嫉恶如仇。 太医潘思源,若有所思。 大公主c二公主并立左右,一个淡然,一个早有预料。 苏行远色变厉喝:“哼!事到如今还要强辩?” “你自己看!” 苏行远震怒,降龙木桌案抖而不止,飞出竹书一卷。 杨苾抬头,一眼望见竹书,如遭五雷轰顶。 聪明如杨苾,一眼便够了。那竹书,是她六年前亲自所写。 杨苾心神欲碎,望向苏沐云。 “你” “打开!”苏行远怒喝。 杨苾一双纤细玉手,挂满金银玉,颤抖如风铃,打开竹书。 “念!” 杨苾面白如纸,如丧考妣,声如嚼蜡。 “姜祎c苏墨已死。是本妃授意,南杀红王动手” 方才念了一行,殿上众人早已明白。 杨苾不停念,一字一字,念出了六年前自己亲自执笔,那认罪书。 “以上。杨苾杨贵妃,丰远十六年。” 六年前,各国c各势力还未统一年号称呼。 那时丰国c临皆有自己国号。 杨苾眼皮紧合,已有死志。 六年前,杨苾才刚入后宫不久。 恰逢姜祎怀了男儿,杨苾便与南杀商量,在姜祎茶中,下了堕胎药。 姜祎腹中子夭折。杨苾凭借美色心机,做了贵妃。 但贵妃,不够。那时姜祎是皇后,是杨苾绊脚石,且又生下一子。 眼见姜祎日渐坐稳皇后之位,杨苾不甘,再次联合南杀,红王亲自出手,做掉这两颗绊脚石。 杨苾早就料到,此事终究会暴露,于是提前写下认罪书一卷。 这样一来,万一未来事情暴露,杨苾只需交出认罪书,称六年前已有悔意,加之苏行远仁慈,也许能留命。 谁知杨苾机关算尽,没料到亲生女苏沐云,竟会偷出这封认罪书,倒成了铁证! 不错。 那竹书上,有杨苾签字画押。 真正铁证如山。 苏行远起身欠立,吐出一声跨越了六年之叹息。 “朕老啦。被自己身边人耍的团团转,还以为掌控大局。” “朕一想到,每日跟杀了运儿凶手同榻共枕,朕就一阵悔恨。” “哎” 千言万语如鲠在喉,叹息了了无非穿堂。 李平进言:“陛下。如今罪已判明。如何处置?” 半生权势,如梦蝶虚妄。 “血债,血偿。拖下去,斩了。” 039第三十九章 画山秘人出世 象都,太元。日升,是晨。 太元殿内,有人高坐九龙椅。 阶前,有一人大眼细骨,面相奇怪。不着官服,而穿散袍。 象国国师,大丞相诸奇,诸多法。 “回禀陛下。近些日子,丰国倒是热闹。” 九龙椅上,那人威严无比。 “哦?” 诸奇不敢怠慢,连忙又道。 “听闻前月,有鬼气爆发,恐是阴间生变故。” “另外陛下可知晓一人?” 严弥天声如钟:“国师直说。” “自然是近些日子凭空出现,丰国传得沸沸扬扬的那位。丰国第一剑,莫剑君。” 严弥天嗤笑:“黄毛小儿,岂能翻天?” “便是上古神龙幼崽,亦要三千年成长,尚能呼风唤雨。” “所谓莫剑君传闻,定是空穴来风,不切实际,不值一提,不足为惧。” 诸奇缄口,又道:“陛下所言有理。” “不过臣之所指,却并非此人。” “国师细说。” 诸奇定心神,道:“丰国探子来报,那位莫剑君,并非凭空出现。” “据说,那莫演小儿,是与小公主苏沐雨为伍,进得朝廷。” “小公主苏沐雨?” 严弥天又笑:“她不是来朕大做质?怎么还不到?” 诸奇低声。 “陛下忘了?让苏沐雨来象做质,意在乱苏王心神,配合长歌计划。” 严弥天不语,道:“此事不是吩咐你去做?” 诸奇连忙行礼:“不错。” “当时苏沐雨在藏龙谷遭伏,不知是何方授意,不过此计失败。” “失败?” 严弥天忽起,露出真容。 那面庞英俊帅气,苏行远不能比。 “朕从不允许失败!” 诸奇抢道:“非也。恰那时三公主晴患了怪病,去北界山求医。” “臣借机,派人去拦截,灭了三公主卫队。同样,乱了苏王心神。” “长歌计划,并未失败。相反,已经快要得手。” “好!” 严弥天大笑:“朕就知道国师周全。避易来信如何说?” 避易,是代号。避易此人,是长歌计划执行者,身份不明。 诸奇答道:“避易来信上说,苏王已被他影响,心性微变。” “好!真好!” 严弥天大悦:“如此一来,长歌计划定能成功。” “陛下英明。”诸奇也道:“长歌计划只要成功,丰国不攻自破。” “天下三分,象有其二!” 严弥天拍案:“此事若真能成,朕分你半壁江山!” 诸奇急道:“此事,还要归功避易。避易只身一人,潜伏他国,完成任务他功不可没!” “嗯!” 严弥天道:“等长歌计划成功,朕便令象c丰齐齐出兵,强攻临国。” “天下,一统矣!” 诸奇却有忧虑:“不过臣师画山秘人曾留言,他老人家若不出山,天下不可战。” 严弥天微恼:“国师哪里都好,就是死心眼。” “朕知道他是国师师父,但朕还是得说句丑话。” “画山秘人传说,从百年前便有记载。” “如今,谁知那秘人还在世上?国师不必抬过拘谨。” “一统天下,绝不能仁慈。战机转瞬即逝啊!” 太元殿内,二人正论天下,忽然一青年跌撞而入。 严弥天一见这青年,便不悦:“严儿,慌忙什么!” 青年是严弥天之子,太子严惊鸿。 严惊鸿自知失礼,连忙行礼。 来不及置气,严惊鸿上气不接下气地喘。 “父皇。国师。严儿是有要事禀报,这才慌乱。” 严弥天怒:“什么要事要你来禀报?混账!” 诸奇连忙斡旋:“太子莫怪。陛下也是望子成龙。” “不是出大事了!” 严弥天皱眉:“到底怎么?” “画,画” 严惊鸿太急,话卡在喉咙中:“画,画山!” 诸奇一愣,随机浑身振奋:“陛下!如果 臣所料不错,天下一统,不远矣!” “臣昨夜夜观天象,见江东巨星当空。” 严弥天不知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 严惊鸿总算缓过来—— “父皇,画山秘人,出世了!” “什么!?” 严弥天暴起,大喜过望:“快快迎进殿内!” 画山秘人出世,从来都是要去国力最强之处。 上一次出世,画山秘人便是来到象国,同一了度量衡,令天下人共用“象千”年号。 严惊鸿色变:“父皇,画山秘人,不,不在象。” “不在?” “画山秘人,在丰!” “混账!”严弥天大怒:“怎可?” 丰,常安殿内。 画山秘人一身灰袍,缝缝补补。羽扇破旧,如同古董。 独,坐一华贵玉椅。 除了杨苾外,昨夜那些人,各个都在。 户部尚书吕奉公,思量许久,这才上前。 “秘人羽扇也太破败。我有一把崭新羽扇,上纹仙鹤腾云图。愿赠予秘人。” 画山秘人,面容怪异更胜诸奇,语气老道。 “吕大人客气了。这羽扇是百年前故人所赠,不可汰换。” “诸位都是丰国功臣,老夫佩服。各位不必拘谨,称什么秘人?” “老夫袁理,袁中意。” 李平急急入朝,被门槛所牵绊,险些摔倒。 “师父!你老人家真出山了?” 李平在画山上,与诸奇,在画山秘人门下,学了不少年华。 这么多年,李平c诸奇都从未见过画山秘人相貌。 人有相貌,亦有气场。 李平一眼,便认出袁中意,双膝一软,正要行大礼。 袁中意果然玄奇,灰袖一抬,李平便起。 “无谋啊,这么多年了,还是和当年山上一样,没变!” 那声音入耳,李平确认无意。 袁中意声音低沉,余音绕梁,一听便知。 “师父!无谋不孝,下山后从没来得及,抽空上山看望你老人家!” 画山秘人出事是大事,满朝文武皆来拜见。 苏行远正在养心殿休憩补血,程秉看门,无人敢去知会。 袁理舌战群儒,与满朝文武论道,无一败绩。 “大公主不必怅然。你娘杨皇后是自作自受,但与你无关。” “二公主势力不小。该多留神照看。” 掐着手指,掐着方位,掐着时间。 袁理猛抬头。 常安殿上,一探子来:“报!” “小公主与莫剑君回京了!还救回了三公主!” 袁理,笑意扬起。 040第四十章 棋逢对手 陇北回京,路途遥远,须加急赶路一月左右。 这一日莫演等人,已穿过了常乐郡,续南行。 距离常安,已不远。 众人为了安全,未走官道,而是在山间横行。所过之处,少有人烟。 蝮蛇被裹胁,也只好一路向南。 众人驾马疾驰赶路,孙大炮在队尾,大叫一声。 “哎!” 众人连连回望。 原来是孙大炮太胖,又压死一匹壮马。此刻,连人带马摔下。 “得了!” 孙大炮爬起,灰头土脸:“这可麻烦。” 没了马匹代步,岂能速归? 莫演知,苏沐雨定不会扔下孙大炮一人。 在场几人,除蝮蛇外,皆是苏沐雨亲信。 众人先前在归途中,便听闻京中大乱。前皇后姜祎沉冤得雪,杨苾被处极刑。 南杀各堂口纷纷被朝廷清剿,杨苾c南杀势力百不存一,已是秋后蚂蚱。 在这节骨眼上,云c雪二位公主,自然更蠢蠢欲动。 苏沐雨即便不打算夺位,也得有不少亲信贴身保护。 这般多道理,却在青年心中透彻无比。 莫演道:“王掌柜为商,见多识广,应有对策。” 蝮蛇头痛无比。一路上,这一群人变着法儿试探自己。 好在蝮蛇精明,倒是没出什么大问题。 不过双方心知肚明,蝮蛇绝对不是什么王农。此事揭穿,只是时间问题。 “莫剑君还真是看得起我王某。” 蝮蛇回讽了一句,四处张望:“此处在丰北,离常安只有二日行程。” “若我所料不错,附近应有官驿。在那处借马,可速归京。” 苏沐晴望着蝮蛇,若有所思。 “走!” 众人打定主意,往官道方向绕去。所谓官驿,便是朝廷设下驿站,多在官道附近。 反正离京只剩二日行程,况且杨苾已死,也不必太过谨慎。 三公主苏沐晴,一月有余,才渐开朗些。 实在是北界山一行,对她打击太深。 公主,一般生来便被娇生惯养。 “小雨。那个莫演,你喜欢他?” 苏沐雨缰绳一抖,压低声音:“小晴!胡说什么?本公主才” “行啦~”苏沐晴浅笑:“我们姐妹从小形影不离,本公主能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看你那小眼神,啧啧。” 苏沐雨瞬间娇羞,道:“胡说!本公主真的不喜欢那个木头!” “又愚钝,说话又总是很拽,像谁欠他钱似的。” “还给本公主乱起外号。木鱼!父皇都没给本公主起过外号!” “整天就稀罕他那破剑。哼!” 莫演正单手御马,忽然连打三个惊世骇俗大喷嚏。 打得他身形不稳。 苏沐晴眸有柔波:“是么?你当真不喜欢他?” 苏沐雨不是没有城府,但和苏沐晴在一起时,便变得像个小女孩。 “本公主就是不喜欢他!” 苏沐晴欲言又止:“莫演救本公主于水火。人也长得俊俏,武艺高强。” “小雨。本公主好像真的喜欢上他了。” 苏木鱼大惊失色:“真的假的?” 苏沐晴未答,驾马而去。 苏沐晴与苏沐雨面容极其相像,只是苏沐晴唇角多了一颗痣。 多那一颗痣,便不是完美。 两位公主这边在谈情说爱,蝮蛇则绞尽脑汁,欲遁走离开。 瞅准机会,蝮蛇猛一侧拉缰绳,马儿瞬间掉头,马蹄扬灰。 莫演出现。 挡住了蝮蛇最后机会。 “王掌柜,欲去何方?” 蝮蛇连连再拉缰绳,混进队伍。 众人在日落时赶到官驿,借了新马,复向常安行。 连夜赶路,翌日正午,便入常安城。 人还未入朝,消息已飞入。 “报!小公主与莫剑君回京了!还救回了三公主!” 莫演一行人,路过青龙大道,南行入皇宫。 青龙大道昔日血腥不存,一片和睦安详。 一路行过,感慨良多。 路中,不知是哪位大家,借莫演两颗入石足印为眼,重绘了一条青龙。 青龙,杀气颇重。 青龙大道末,有一队锦衣卫,在此等候多时。 为首的是一年轻人,与莫演年纪相仿,锦衣卫人称“小于”。 小于快步上前行礼:“公主。莫指挥使大人。” “于惕。汝在此作何?” 莫演细致,自从做了锦衣卫指挥使,便了解过锦衣卫内部人员情况。 “莫剑君好记性。小人正是于惕,在此恭候几位。” 苏沐雨不解:“恭候?锦衣卫何时成了迎宾侍?” 于惕上前,与莫演耳语。 “剑君。朝中来了一个大人物,风光得很。” “嗯。” 莫演并不在乎什么大人物。但凡有一把好剑,天,也得被莫演捅破。 这不是胡言。 自从定西城借三千剑气入道以来,莫演始终觉得这方天地有隔膜。 隐隐有股力量,在遏制他变强。 莫演下马,于惕连忙跟上。 “剑君,那可是位货真价实大人物!” “据说,活了百岁有余!” 莫演因连夜赶路一月有余,实在有些困了,轻打哈切。 “百岁?吾前世曾活过亿万岁月。” 于惕愣神,又道:“可不能小看,此人是” 莫演等人均下马,入常安殿。 欲寻苏王,交差。毕竟三公主万全找回,此事也不算辜负苏王。 莫演不为领功,只欲交差了事。 于惕在莫演耳边吹风,说这说那,没有说到重点。 一行人径直行,到常安殿前。 风云忽起,如有神助。 莫演登长阶,正欲入殿内。 于惕崇拜莫演,急欲在莫演面前立功:“剑君!是那位!” “画山秘人,袁理,袁中意啊!” 莫演被于惕纠缠一路,稍有些燥,声音略高。 “袁理?不曾听闻。” 这话语如巨石入海,一击砸起千重浪,正赶上袁理带着众臣出殿来迎。 众臣皆变色。 “啊!?” “什么?这年轻人!” “莫演也太狂!” “连画山秘人袁老鼎鼎大名都不曾听闻?” “哼!此子孤陋寡闻,仗着有些武力,面无尊长,真是过分!” “什么剑君?依本官,看就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 “不错。此人难成大事。” 画山秘人,毕竟百年来声名在外,岂是莫演可比? “就是!袁老长生不死,可称他莫演祖宗!” 众臣之中,惟有李平c两位公主c兵部尚书董镇不言语。 其余人等,皆口诛笔伐。 时,风云动止! 锐利剑眸,对沧桑老眼。 丑剑,对羽扇。 白衣,对灰袍。 布履,对赤脚。 天地之间,只需一觑。 棋,逢对手。 041第四十一章 斗天战地 常安殿前,丹陛长阶之上。 众臣言语,渐没了声响。苏沐雨等上前,两方凝视。 声止气息,天地大势起。 常安殿上本是无云蓝天,忽而乌云四起,遮天蔽日。 众臣头顶雷鸣如注,脚下地动不止。 “轰隆隆!” 这,是天地大势。恐怖无敌气息,笼罩八方。 群臣接连下跪,口称神迹。 在场有强者,大呼不妙。 大公主苏沐云新招了一位贴身女侍“鱼红叶”,身手不凡,带她远遁。 二公主苏沐雪有江哥儿在左,二人连连避退。 “走!”徐c谢c孙三人护着晴c雨二位公主,逃出数里外。 文武大臣作鸟兽散,只有丞相李平c锦衣卫程秉c陆公公陆周c陆周之徒文缘c兵部尚书董镇静立。 “呼” 风声如凝,时间若止。 袁理眨眉则风云动,吐言则电闪雷鸣。 “呵!” “青年,来战!” 袁理单手指天,指尖雷光闪烁。 一道白闪电,从乌云中游出,如有灵智,在常安殿盘旋一周,顺流而下。 闪电! “滋滋!” 闪电穿梭云雨,更胜神龙,朝莫演直射而来速度之极疾徐无敌扑面而来! 刹那惊鸿乍现神驹过隙,端的是来势汹汹,所向披靡不可抵挡! 李平之法,是以奇门,借天地大势。 袁理,则如若是天地本身! “呼。” 青年吐纳,激射闪电恍如蛇行慢爬,不足一提。 闪电当头,剑出鞘。 没有天地大势,没有灵气狂暴化风卷,没有闪电夺目。 止是一柄剑,一个青年,一件杀器,一人莫演。 贪剑丑陋无比,出鞘一刻世间宛如静止,万物止息。 天地徒剩他。 剑缓缓举起,莫演双腿分立,微仰面朝天,正见闪电蛇行,烧了他发丝一根。 剑柄,回拉至胸口,剑尖斜斜向穹顶,于是便刺出。 潇洒写意,快慢不分。 没有人看清莫演动作,只因那是千分之一眨眼之中发生。 下一个弹指。 剑光,冲天而起似欲掀破苍穹,直冲三十三重天外天庭而去,只是一闪! 剑光从剑尖出,穿过袁理,再击溃闪电,去势不减,拨云见日,刺散乌云! 白光一闪如隔世,斗天战地真君子。 区区闪电,不过雷蛇,吹弹可破。 闪电被剑光捅灭了大半,仍有一些,落在殿前,劈得阶毁台断,遍地焦痕。 李无谋以奇门克制残电,程与同重剑拍下残电皆碎。 陆合离c文青莲不知为何,亦未受伤。 董念沉有重甲巨斧,催山断海,毫发无伤。 于是天地似寂灭无语,常安城方圆百里,鸟兽不敢动,草木不敢摇。 朝天望,剑光一去不复,霸道绝伦。 烟尘四起,落化虚无。 不止烟尘。贪剑不能维持,断裂粉碎,只留剑柄。 神使凡器,岂能用出神技? 锦衣卫小于于惕,被电麻了四肢,但胸膛热血喷薄而出。 “好!” “莫剑君天下无敌!” 这呼声如野火燎原,骤成声浪。 “天下无敌!” “天下无敌!” 陆公公苦笑:“如此看来,《江湖》中又须添一位无量大海!” “缘儿,可算见识过天外有天?如此剑神,当世难觅。” 文缘似有些不服,但谁知他一介书生,与莫演较什么劲? 李平已不再震惊,叹道:“江山易老,我亦老!” “真是献江后浪推前浪。” 程秉见莫演大出风头,似乎不悦。 董镇二月前,养心殿起火时曾与莫演见过,如今想起。 “哈哈!” 董镇粗人,不懂礼数:“生子当如莫争先!” 文缘是文人,虽然不忿,但亦备受震撼。莫演手段,他似乎曾在什么古籍上阅览过一二。 纵然在场如此多强者,没有一人看清。 “这剑!早非剑气!此乃剑光!” 文缘忽然想起,拍手叫好:“剑光迁烁霸道无敌,曦不如!” 所谓曦,日光也。 “曦不如!” 这一日,《江湖》上多了一位绝世高人,初出茅庐,便排到第十一位。 这变动,惊了天下。 各大势力纷纷启用各路暗叹调查,奈何《江湖》上,未给出这强者真名。 只留了三字,不知何意。 曦不如。 莫演定睛瞧去,烟尘之中,袁理阔步而出。 “好!” 袁理大声叫好,一口黑血吐出。 三十三重天外,天庭被这剑光当空直接打爆,琼楼玉宇,烟消云散。天帝仙神,百不存一。 莫演隐隐感到,天中有小人鬼祟,一直暗中观察,如今借机一剑,灭掉! “天庭早该灭!” 袁理仿佛年轻了十岁:“好是一个天地变数。” 莫演尽数听闻他言语,不为所动:“还战否?” 袁理大笑:“战!” 一双老掌幻灭如天地,分合一气。 莫演如临大敌,仰首望天。 他所料不错,之前那闪电,不过试探而已。 苏沐雨有所感,抬头生疑:“快看,本公主怎么觉得,天越来越近了?” 左右掌如天地,两掌相合,天地碾压而来! 李无谋大惊:“师父不可!” 莫演见手中贪剑不可,道:“剑!有否?” 无人应答。贪剑已是君王剑品级,一剑便废了。哪里还有更好的剑? 袁理一双老目看的真实,笑意不止。 “天地变数,原来如此。” 众人话语间,天地更近。 无人动。天塌下来,谁能独善其身? 袁理当真了得,神通无敌,一双肉掌,掌天下性命。 袁理并不听李平严,双掌愈合。云,压下,如触手可及。 莫演虽无实剑,但心思绝不乱,收剑柄入鞘。 “哦?这便打算坐以待毙了?” 袁理一直盯在莫演身上,视其他人如牛马。 毕竟修炼到莫c袁二人境界,苍生无所谓。 莫演回笑,白袍飘扬。 “汝为吾来,岂敢灭吾?” 袁理摇头不已:“那又如何?天地尽灭,袁理不灭。” 莫演毫无波澜,如在论笑谈。 “吾闻汝久居画山。若天地相合,画山峰高,当先灭。” 袁理笑容戛然而止,片刻,收起神通,复大笑。 “那便算了罢!” 须臾间清者升,浊者降。天升复为衾,地降退成毯。正所谓阴阳归位,两极重分。 天地相离,归原本位。 常安殿上,劲风正爽。 042第四十二章 大军压境 养心殿内,这一日正午,酷暑难熬。苏行远方才饮下清神醒目汤,正闭目养神。 “轰!” 一声巨响,似天崩地裂,震耳欲聋,将苏行远甩下摇椅。 “干甚么!反了?” 苏行远灰头土脸,失了体面。 潘太医潘思源连连躬身,有仆人婢女替皇上打理好龙袍。 “怎么回事?” 苏行远怒气上涌,实在是天热心痒。 “陛下。似乎是常安殿出事。”潘思源侃侃而谈:“程大人方才来过,说是” “说什么?” “好像是说有个什么大人物来了朝廷。” 苏行远愈发怒:“混账!朕就在这儿,还有什么大人物?” “是是。陛下一国至尊,再没有比您更大的人物。” 苏行远虽然今日,总是莫名地心火上涌,但还清醒。 “程与同一般不会胡诌。朕要出去看看。” 潘思源乃养心殿之主,拜礼恭送至尊。 见苏行远离开,潘思源一改笑面,脸色平静如水。 “药效仍不足。” 养心殿童子童女皆以为此语是指陛下所饮清神醒目汤不够解暑。 “潘太医医术卓绝,处处替陛下考虑。如此良臣,世间少有!” 苏行远叮铃咣铛扯了一大批人马,扛着龙辇一道狂奔,给陛下送走。 正赶去常安殿途中,苏行远掀帘注目天顶。 “朕怎么看,天要塌下来了?” 无人能答,无人敢答,却又不得不答。 “陛下英明!这不是天塌,是天庭见陛下贤明,欲佑我大丰,故显神迹!” 常安殿上,狂风大作。 莫演自始至终从未退一步,只是剑碎,发丝遭闪电烧焦一根。 袁理亦不曾后退半分半步,只是吐血,灰袍被剑光戳了一洞。 莫c袁二人一老一少,棋逢对手。 修炼到二人般高深境界,早已一眼便能看穿敌手虚实。 二人心知,不必再战。 袁理双掌天地神通,确实无敌,不过杀伤太大。 倘如今日当真天地相合,恐怕天下不存。这也并非袁理本意。 至于吐那口黑血,看似是袁理败多,实则不然。 那黑血是天庭,被莫演一剑戳爆所致,反映在袁理身上。 天庭仙官早已腐朽不堪,且各个神通广大,老奸巨猾。 袁理早欲除之,只是不得机会。 乌云散去,那昔日天庭,化作碎片流星。 这一剑,打得天庭无数神仙陨落,改了天地格局。 海量灵气,与天庭碎片一起,缓落人间。 人间修士,不论剑修刀客,都有厉害人物,只是天庭神仙占了太多灵气,导致始终难以再难进一步。 如今,莫演这一剑,可谓打开了全新时代! 海量灵气降下人间,入道,便不再是绝不可能。 一剑,谱写出一篇辉煌大世。 天庭已死。 袁理,便独掌天道。 人间,三国鼎立。 冥府,十殿阎王最大。 贪剑如今只残留一根剑柄,恐怕又需大岁月才能蕴养成剑。 为了这打灭天宫的一剑,莫演下了血本。 五人去陇北寻三公主一路上,贪剑吞了多少把绝世好剑。 将相剑,不论残缺完整,至少吞了有百把以上。 君王剑,也吞了数十把。 纵然如此,这般威力,也只能出一剑。 莫演略憋屈。想他还是剑南时,何时用过这等烂剑? 不过眼下已然如此,便不提之前辉煌。 莫演有信心,只要事缓,总有一日,他能站回剑南那高度。 甚至超越剑南! 千古前他是剑南,走到修行尽头,没有机会再强一分。无爱无恨,深感寂寞无敌而自绝。 千古之后,他是莫演,莫争先。他要再杀回巅峰,他要快意恩仇,他要敢爱敢恨。 与袁理一战,莫演确实感到压力。 这压力,让他清醒。 “怎么回事!?反了你们了?” 苏行远望着两月前被鬼王暴打c才修好又被闪电电的焦黑的常安 殿,欲哭无泪。 “啊!” 众臣回过神来:“参见陛下!” “丞相!朕就找你要这个解释!” 苏行远怒气冲冲,从龙辇上翻身而下,冲到李平身侧。 李平急行礼:“陛下!是老臣考虑不周,请陛下责罚!” “责罚?朕的皇宫,才被那劳什子鬼王搅得一塌糊涂,这才刚刚修好,又被弄成这样子!” “朕” 苏行远发怒时,望着在场众人,望见一个赤脚灰袍羽扇老叟。 “这,这位不会是” 李平总算逮到机会:“陛下!这位是老臣师父,画山秘人袁理。” “不久前是老臣师父,与莫剑君比试斗法,才闹得天翻地覆。” 殿外一片寂静。 袁理亦感尴尬,替这位至尊下台:“陛下龙体无恙?” 这六字一出,袁理指尖攒动,常安殿修复如初。 苏行远磕绊来答:“无恙” 这一回头,便见常安殿恢弘而立。 “好!”苏行远借机连忙下台:“袁老果然玄奇。快快请入宫中!” 苏行远一间晴雨二女安然无恙,连连感慨:“莫剑君果然厉害!” “快,朕这就给莫剑君请功,为小晴接风!” 苏行远本以为苏沐晴已凶多吉少,毕竟满天下能人动了数月,也不曾找到她一根头发。 谁知莫演一出手,又救下苏行远一女。 这位丰国至尊大悦:“快快进殿,把此次陇北之行前前后后,给朕仔细道来!” 苏沐雨那时脱险,苏王喜得上前久拥不止。如今苏沐晴同样脱险,苏王待她,却平淡地多。 生作帝王嗣,不知是喜忧。 苏沐晴行礼:“父皇,一路行来,听闻小雨所说朝中事不少。如今杨皇后已不在,臣与小雨都想着,请出娘亲” 云c雪是杨皇后所生,晴c雨皆是许忧之女。 许忧女人,美貌绝伦。从晴雨二女身上可见一斑。不过许忧聪慧,早看出杨苾心狠毒辣,势大狡诈,生下苏沐雨后,便自封冷宫不出。 也是因此,未遭杨苾毒手。 “此事朕吩咐下人去办。还是快快入殿,朕与你们母子三人好好” 忽然一声沙哑高喝,打断苏王。 “报!” 打西边方玄武大道,一驿使飞驰而来,舍马冲入。 苏行远不愿在袁理面前失了礼数,正欲拦人。 袁理却转向那驿使方向,等那人奔来。 莫演一个眼神,锦衣卫于惕上前,接应驿站使。 “怎么回事?” 驿使不理于惕,仍奔来。 “报!” “西凉战事六百里加急!” 董镇闻言色变:“快!” 驿使取出背后竹筒,交予董镇。 董镇心急如焚,一双铁掌捏住竹筒,谁知那驿使却不肯松手。 众人细看去,原来驿使已力竭而亡。 于惕前来,拖下尸体。 董镇捏碎竹筒,取出当中密信。 一行读罢,两眉倒竖。 “陛下!”董镇当即下跪,献上密信:“大事不妙!” 苏行远一国至尊,眼神一动,李平接过密信。 “象暗中集结二十万大军,兵临城下!” “我西凉十万铁骑,现在献江附近已与象全面交锋,奈何节节败退!” “还请陛下速速调兵西征,不然定西城关口一破,我中原危矣!” “什么?” 满朝文武皆怵。 043第四十三章 天道剑 “什么?” “象怎敢轻易动兵?” “莫非是有什么误会?先派使者去谈。” 陆周陆公公消失了片刻,回来时,面色凝重。 苏行远与陆周劈开众人私谈。 “陛下。大事不妙。象这些年来,养精蓄锐。” “这二十万大军,只是先锋!” 苏行远大怒:“先锋又如何?我大丰也不是只有西凉兵!” 陆周沉声:“陛下。归雁也传来密报,称严弥天是听闻袁理到了我丰,才大怒出兵。” 象有避易,丰有归雁。 这二人皆是顶级密探细作,潜伏至深。 苏行远颔首:“不错。画山秘人每次出世,向来是去国力最强之处。” “如今袁理在丰,象自然不服。” 陆周亦不能解:“不错。若论国力,还是象更强三分。” “是吗?” 袁理忽然出言,声音近在耳边,惊得苏行远c陆周一抖。 “无谋啊。你可知为师为何来丰而不入象?” 李平还是精明,思忖片刻:“师父是为了莫剑君而来?” “嗯。莫演一人,可抵一国。” 袁理闲庭信步:“陛下不必慌忙。区区二十万精兵,老夫与莫演弹指可破。” 此言一出,万籁俱寂。 两人,对二十万大军? 若不是莫演袁理就在面前,恐怕文武百官都要笑得喘不过气来。 未上战场者,不知战场无情。 莫说是两人,就是两万人,对上二十万大军,被灭也就是一眨眼的事。 二十万大军! 西凉何等彪悍,西凉人各个勇猛。董镇养了多少年,才养出十万铁骑。 两人,对上二十万? 说句坊间俗话,二十万人一人放个屁,就能闷死两人。 不是不能打,是实力太悬殊。 莫演斜目侧首,更是口出狂言。 “只二十万罢了,安用两人邪?” “袁老独去足矣。” 文武百官闻言,三个突患痛风,二人忽然受了内伤。 莫演何等精明。袁理此人难捉摸,如今贪剑又损了。 袁理大笑:“莫剑君莫非是怕了?” 莫演回行礼:“袁老神通无敌,能灭天地。吾不及也!” “莫剑君太谦!” 这俩大神董镇一个也不敢得罪,道:“陛下!前线战事吃紧,还得早做打算!” 苏行远深以为是:“朕欲派人去象交涉,看看能不能解释清楚。” “此事,就交给你陆周。” “是,陛下。青莲机敏才干,便派他去。” 文缘,文青莲,书生模样,手无缚鸡之力,却善辩机敏。 董镇最清楚西凉情况:“陛下!交涉怕是来不及啊!定西城万不能丢。” “即使此刻从朝中派人,等到了定西城,恐怕已经被破关!” “军场战事,可绝非纸上谈兵c孩童嬉闹。” “但慢一步,全盘皆输!” 袁理忽然又插嘴:“陛下,老夫有法。” 苏行远正要打听,只见袁理身如流星,一手拉住莫演,一手捉住文缘。 三人向天一蹦,凭空消失。 文武百官,无一不以为奇。 陆周通晓古籍,叹道:“莫c袁二人,必已得道。” “得道之人,可称半仙。半仙手段,玄奇莫测。” “陛下!不必遣兵调将。杂家有预感,这二人,能挡二十万大军。” 常安殿外,风云落下。 大公主苏沐云,摇头叹息。 “杨苾算计一生,袁c莫二人看来,不过笑话。” 鱼红叶眉心有朱点,声也纤细:“我不及那二人半分。” “袁老年长修久,且放在一旁。便是那莫演,比我还小许多,却” “担得起莫剑君名号。” 鱼红叶,是苏沐云新招揽亲侍,武艺高强,锦衣卫难逢敌手,已是巾帼不让须眉。 “既生我,何生莫?” 鱼红叶双眼迷离。自己不怕吃苦勤练,只是武道有顶有头,再难精进。 二公主苏沐雪一言不发,痴痴望向三人原本站处。 剑神天神,但得其一,可得天下。 江哥儿望见苏沐雪痴态,揽住她肩头,却被推开。 “你若有莫演争气,本公主早是女帝。” 江哥儿是哑巴,欲吐字却止。 苏沐雪乘轿离,徒留白衣。 苏沐雪与江哥儿,都喜白色。江哥儿腰间红带,是苏沐雪初见那日所赠。 白衣红带飘飘,似诉伤心事。 定西城。 越廉守城大将,权势并不如西凉十万铁骑之主大。 西凉铁骑之主,虎威将军石洪,石不动。 如今石洪正带兵,在献江附近阻击象军,定西城内,不断送来伤兵。 定西城本就小城,穷山恶水,粮草物资全靠后方供给。 如今忽然来了这么多伤病,哪里能招架得住? 粮草一空,西凉十万铁骑,便不是铁骑,而是鱼肉。 急得越廉是焦头烂额。 每月粮草,到月末才送来,如今正是空当。 怎么办? 越廉越想越憋屈,在账中空舞双锤。 “咚!” 这一锤势大力沉,越廉本来只为发泄,谁曾想真砸到人。 袁理从天而降,单手抗住刺锤,毫发无伤。 “嗯?你是何人?” 越廉正警惕,却见莫演。 “将军。吾二人奉旨助战。” 莫演一句话,说明了情况。 越廉见这二人不凡,连连行礼:“本将军知道莫老弟神通广大,京中那些事,本将军可是全听说了。” “又莫老弟来助,本将军安心太多!” 袁理不愿与他废话。越廉武艺再高,官位再大,得道半仙面前,亦不过草芥蝼蚁。 “前方战事如何?” 袁理本可以带着莫演,直接到战场上,但有文缘一介书生,只好先把这拖油瓶甩下。 时间紧迫,几人来不及互通姓名。 “如今,石将军铁骑节节败退,献江不久定被攻过,那时二十万大军直冲城来,终将失守!” 文缘长得白净,正欲细问,却见莫演c袁理凭空消失。 “这两人。” 文缘也不气,毕竟陛下让他来,是来与象谈道论理,劝其退兵。 越廉倒是惊异:“他们二人去了何处?” “他二人怕是直取疆场也!” 往事多移,献江未变。 江风怡人,刀剑夺命。 有人一剑戳翻对面高手,自己却被暗箭射杀。 有人骑马砍杀,马倒人毙。 有人乘战车,滚滚而来 战场上,尸多如沙,血流染江,人间惨象。 一个落地,莫c袁二人终于来到战场。 袁理特意如此,还支开文缘,只为了与莫演私商。 袁理料定了一切,道:“你若是替老夫做事,可得一切。” 恰逢一枚飞镖打来,蹭过莫演胸前。 “宝藏c金银c珠玉c美色c权势,甚至长生不死。” 袁理抬手,拍飞一辆象国战车,言语极其诱人。 “吾只需剑。剑有否?” 袁理愣了片刻,大笑不止。 “剑?有!老夫有一柄绝世神剑,你可听闻?” 莫演侧目。 袁理眯眼,江风拂过白发。 “何剑?” “天道剑!” 044第四十四章 汝吾皆十万 东风缥缈,江浪波涛。 耳边是呼声震天,眼前是尸骨断剑。 “吾可助汝,且须看事。” 袁理细眯双眼成缝,反手折了飞来铁球。 “也好。具体是何事,到时再说。那天道剑也先暂不予你。” 袁理右掌沉,地势随掌而动。五指一扣,平地便起五根土刺,破了象国长矛战阵。 战场纵乱,象军士也看出这二人强,欲先发制人。 长矛战阵方破,迎面又来雁形战车阵,冲杀上来。 莫演首当其冲,不为所动。 袁理果断出手,左掌浮,天势随掌而舞,但一摆手,便起龙卷。 天险地难,非人力敌。 袁理谈笑间,灭了三千军士。 战场无对错,上者皆英雄。 “当今剑有否?” 莫演问了一句,施展步法,迷迷无踪,万箭丛中穿身过,散发不少一根。 袁理亦奔走,与莫演合围,双掌手段不断变幻,身周天地反转。 “有。” 一抽身,袁理赤足,踩断地上无数头颅兵器,如刻入土中。 一只斑驳老手,从口喉中,渐抽出一柄剑。 剑闪九色光芒,耀眼刺目。 “噌!” 剑入袁理手中,九色神光平定,露出剑身。 剑身有九星连珠纹,狭长锋利,但在袁理手中,风过此剑刃,风声便断。 “哦?” 莫演挑眉意动:“【圣皇剑】?” 圣皇剑,是剑品级。更在君王剑之上,寓意已超凡成圣。 “不错!”袁理一推手,剑至莫演手中。 一入莫演手中,九色光便闪白光。 “此,乃九洲天下剑。虽只有部分威能,但今日便送你,以示老夫诚意,今后” “嗡!” 袁理话音未落,一道剑光,紧贴袁理飞过,斩杀军士如割草芥。 莫演持九洲天下剑,纵身杀入敌军丛中,远离袁理。 袁理起了争心:“这小子!陛下面前,可是说好!莫杀老夫那十万!” 人潮,淹没了莫演身影,徒飘出一句古言。 “汝吾皆十万。” 再一瞬,一剑,剑气凌厉如白虎,撕咬住七千军士。 莫演再舞,又是一剑。剑出如刺,贯穿不知千万甲胄,横杀一行。 “黄口小儿,本将来杀你!” 象国副将,面黑如碳,手持双锏,虎虎生风。一锏打下,被莫演侧身避过。 布履轻点,黑发飘渺,白光一闪。 没有招式,没有方圆。 剑随意舞,血花便绽,人倒,灯灭。 一剑,飓风从天而降,将那象国副将卷进其中,尸骨无存。 飓风呼啸,如过无人之境,爆卷一切。 献江大河,被飓风吹垮,河床倒塌,洪水灌下,生灵涂炭。 袁理一掌,打飞十几人,一拳,拳风飞出,无人能挡。 二人,在二十万人中献舞。 一舞,众生为之倾倒。 西凉十万铁骑统领,石洪将军,身先士卒,中暗箭无数,正在军中疗养。 忽然见天昏地暗,连忙出营,远观去。 “这二人,这二人!可是陛下部将?真无双!” 石洪毕生修武,此刻如见神明,不管背上血流如注。 “传令下去,所有人转守为攻,给本将杀!” 西凉十万铁骑,不擅防御,自然节节败退。 铁骑,人人都有一匹好马,冲杀起来,如一柄尖刀。这才是铁骑威风! “杀!” 莫c袁二人早杀入敌阵,听闻身后十万铁骑助阵,舞得更起兴。 象国来人二十万,此时只留十五万。 莫演一刺刺穿一位象国虎将,又一劈砍,打得大地颤抖,不知多少军士落入深谷而毙。 袁理双掌排云,盈盈一搅,乌云闪电暴雨疾风齐出,刹那间飞起。 莫演在地,双足沉如钟,眨眼间挥出几百剑,剑光剑气接连喷出,无人能挡。 袁理在天,双足轻如羽,抬手一指点出,闪电便落,一摆手,暴雨瓢泼。 二人,两字。 神明! 这 两字,不约而同浮现在每个象国军士心中。 这等神力?岂能力敌? 象国二十万军士,如被割草,徒留十万在江东。 “该死!” 象国大将,步松正隔岸督战,也知此刻,军士已无战意。 “撤!过江!” “来不及了!大将!开船太慢,十万人哪里撤回?” 步松老将,精通战术,大喝:“将船以铁索相链,互相带动,可撤回!” “快!将军” 一声令下,十万大军作鸟兽散,撤退时互相踩死,就有一万。 “杀!” 江东,十万铁骑先前一直防守,并未折损太多兵力,眼下正是战机! 石洪大喝:“与本将冲!将这群妖人杀回老家!” “杀!” 声浪,便能惊死人。 十万铁骑很快追至献江边,但眼看象国十万大军上船已走,不能奈何。 袁理居高临下,如神灵,侧目莫演。 “陛下面前,老夫说了,定让这二十万大军有去无回。” 莫演不语,九洲天下剑白光大作。 袁理又道,声如洪钟:“莫剑君以为如何?” “莫剑君”三字,传入步松耳中。 “是他!”步松发恨,双眼通红:“快撤!” 莫演未答袁理,九洲天下剑平起,剑尖忽然起火。 火蛇蔓延,爬满剑身。 “火攻?”袁理不解,双手一推:“莫剑君玩笑了。船在江中,岂能火攻?” 这一推,便推动献江,巨浪滔天,船如草叶,拍打却不翻。 “嗯?” 袁理生疑。自从天庭被灭,天象全乱,就连他也难推算准确。 天道变数,已然影响了天道运行。 莫演矗江边,剑身火舞,摇曳江风。 双手持剑,横劈而出。并非剑气,也非剑光,而是焰浪。 焰浪高十余尺,划过献江江面,煮得江水沸腾。 象国船,皆靠铁索相连。焰浪无敌,燃尽步松言语。 步松在江东,只听江中一声巨响。 焰浪暴起,很快便燃着了所有船只。 象国十万军士,跳江者,被火烧者,被踩死者,被浓烟呛者皆有。 江面上,混乱忽停。 一阵江风,细腻润人—— “隆隆!” 焰浪,点着了船舱中所藏火药。至此,二十万军士,全军覆没。 “咳!” 步松吐血不止,难掩心头恨。 水c火c天,汇聚一色,成了绝世画作。 画中,天上有一老叟,地上有一青年。 二十万! 二十万精锐,谈吐朝夕间,不复存。 献江无情,托起尸首,血染江岸。 纵然是石洪,亦有动容。 “象”字黄旗,沉沉入江。 以二,屠戮杀敌二十万! 献江一战惨,后人留诗曰—— 折戟沉沙铁未销,浮颅山血海旌倒。 屈帆远影碧空尽,二十万上奈何桥。 045第四十五章 一品大将军! 献江水流,托献英雄尸首。 袁理从天而降,烟尘弥去,气势全消。 九洲天下剑,白光破碎,剑身黯淡。 “那剑神妙,定还能修复。只是老夫亦看不穿。” 莫演绝非铁石心肠,寒矗江边,望那滚滚长江南去。 “汝晓吾二者孽邪?” 今日横尸二十万,是莫演所做。 虽说那象大军并未直接得罪过莫演,但国破家安在? 人在江湖,多少身不由己。 不论强弱,见者叹息。 他莫演江湖男儿,有这般力,便要使十分劲。 袁理气定神闲,悠哉游哉,赤脚踏过谁头颅,在江边踱步。 “事已至此,也罢。中原逐鹿,终有败寇。不必太自责。” 血气熏天,尸臭浓郁。 听袁理这番话,定然视人命如草芥。 莫演未言语,只觉身上愈沉。 “老夫会在陛下左右留下分身,助大丰一统中原。” 袁理话音未落,便欲闪身离去。 “汝忙?” 袁理听这两字,心一跳:“老夫有他事要忙。你好自为之。” 莫演虽剑道高强,但绝非莽夫。 袁理此人危险,更甚过杨苾。 他在朝中,如颈下长刃,眉上生火。 袁理眨眼消失,莫演在献江边静坐了一刻钟,起身奔赴。 半个时辰赶回定西城,入城时全城军民夹道欢迎,口称莫剑君大名。 献江一战,注定史册留名。 且不说后世,便是此刻,这消息早如鲸落群海,扬得飞快。 此等重磅大料,中原皆惊。 甭管官服民间坊间,不到一炷香时间,传了个遍。 太元殿上。 “报!白虎关八百里加急!献江大败!二十万大军遭二人无情屠戮!” 象国至尊严弥天手中绣玉瓷碗“当啷”落地,摔成一滩泥。 “什么?” 太子严惊鸿偷瞥,见父皇神色,便知又是一场血雨腥风。 象国国师c丞相诸奇,似乎早有准备,若有所思。 紫阳殿中。 “报!象大败于献江!丰新将莫剑君天下无敌,二十万大军无一生还!” 临国至尊白千晓拂须长笑:“好!” 谢云侯在百千晓身边,脸色难看。 据说他谢云谢不云,原只是富商巨贾,大义灭亲,才做到今日侯爵位置。 “谢难为那老匹夫,是不是有一个儿子,逃到丰?” 谢云手眼通天,钱权皆在,查一人,还不是手到擒来? 朝廷外,谢云侯接见了一人。 “不错。谢家原家主谢难为之子谢俊谢知梦,当今确实在莫剑君左右。” 谢云掷杯于地,暴怒无比。 “当年灭门时,就不该手软让那小子脱身。” “如今可好?人家能了,翅膀硬了,傍上大哥了!” “再派人去刺杀!” 告密者浑身抖三抖:“侯爷,你直接要小人人头算了。” “莫剑君威名天下皆知,哪个不长眼的去行刺?” “岂不是肉包子打狗,莫门舞剑,自作聪明,自取灭亡?” 谢云指甲入肉三分:“不开眼的混账东西!” “本侯何时说让你们去杀莫剑君了?” “去,安排好,把谢俊这小子彻底做掉。一定要弄得漂亮。” “省的他老在这一尊大神左右,吹耳边风。” 告密者一听,这才落下一身冷汗:“侯爷,莫剑君何等人物?身边的人,也不是说杀就” “嗯?” 谢云大手一抬,院中仆人抬出三箱金银,璀璨夺目。 “是,侯爷,小人这就去安排!” “保管您放心!谢俊这小子,瞧不见大大后天的太阳!” “您就䞍好吧您嘞!” 藏龙谷内。 藏龙谷主崔令长,络腮胡子揪掉八撇十二撮。 独耳如今成了独臂,虽被救活,但一身刀道功夫尽废。 “大哥!这事可不能就这样了了!” 崔令长深谋远虑,狡猾至极:“送兴儿,去兽宗苦修。对外便宣 称,藏龙少主已死。” 独臂不服:“大哥!这个姓莫的就这样放过他?” “哼。”藏龙谷主崔令长一撇嘴,獠牙呲出,隐隐间竟有些凶兽韵味。 “此事不能急。尽快启动金鳞计划,才能与他一争!” 临国南,悠游境中,千山叠翠,花吹风舞。有一处隐世秘境。 千山寺。 “大师兄!你怎么出关了?” “象千十三年,天庭陨落,灵气复苏,遍地是仙器机缘。” “盛世!小僧雨过,也当出世历练,是破红尘劫!” “那,大师兄,你可有对手了!你定不知莫剑君大名,师弟我与你细细道来” 丰国街巷,卖报童多了数倍,却仍有贫苦百姓,拿饭钱换报。 “号外号外咯!” “我大丰新任大将莫剑君,不日前,在献江岸,大退象军!” “象二十万大军,被莫剑君与零一人,两人全灭!二灭二十万!” “莫剑君剑道强绝,风华正茂,年轻无敌,我辈楷模!” “生子当如莫争先!据说《江湖》第十一,曦不如,便是莫剑君!” 条条劲爆,件件大过天。 “好啊!” “都说象国强盛,我看不过如此!” “啧啧。二打二十万,还全灭?莫剑君真是英雄!” “不错!若没有莫剑君在,恐怕定西城已被攻破,中原危矣!” “这莫剑君恐怕已经成道了!凡人绝不能做到。” “老子这辈子粗人,不懂功法,但这一仗,打得痛快!” “自从丰远元年,二十多年了,咱们总算打了一场胜仗!” “这莫剑君真神了嘿!” 大街小巷,男女老少,谈起“莫剑君”这三字,无不佩服。 实在是丰国平日多受象欺负,全国上下皆看在眼里,憋在心里。 如今象主动出兵挑事,却被掐了二十万张嘴,实在痛快! “莫剑君是我干爹!” “胡说!莫英雄年轻有为,比你还小三岁!” “我认识莫将军!不久前,我还亲手给他送饭!” 常安街头,人声鼎沸。 说书人编了新故事,就叫“莫剑君出手,献江大辱象” 一起一坐,一怒一笑间,这故事可就疯涨起来。 传的那叫一个邪乎。有说莫演少年白头,身背十二把逆天神剑。 有说莫演三头六臂,眼能放火,瞪死了那上船逃的十万大军。 还有说,莫演眉心有竖眼,背有六翅,是天庭仙官下凡 一个日夜,几家欢喜几家愁。 与越廉叙了旧,莫演白日便靠双足奔行,速度不比袁理慢。夜里便骑马赶路。 人强力壮,翌日下午便赶回常安。 “快宣莫剑君入殿~” 常安殿内,一片荣升祥和。 莫演快步上阶,风尘仆仆,向皇上行礼,不卑不亢。 “陛下。” 苏行远强按下心中急切,故作镇静:“莫剑君。不知前线战国如何啊?” 这是故意。消息一传出,他苏行远是第一个所知。 功,就得当事人来领。皇上至尊,岂能上赶着赏赐? “回禀陛下。莫演年轻冲动,只不过只身灭了区区二十万大军,却未曾擒下敌方大将。请陛下责罚。” 龙颜大悦。 “好你个莫演!好你个年轻冲动!好你个请责罚!” 苏行远大手一挥。 “宣下去!封,莫演莫争先,为朕丰国一品大将军,号丰远!” “有,朕四女常青郡主苏沐雨温文尔雅,淑慧貌美且年已弱冠,适婚嫁之事,当择贤夫与配。” “丰远将军莫争先,智勇双全,才胆无双,与苏沐雨堪称天造地设。” “朕,为成佳人之美,特将苏沐雨许配莫争先为妻。” “礼仪一切,皆由礼部操办,择日完婚!” 046第四十六章 八方来贺,四面是敌 江湖翻涌,日月降升。 莫演难得闲了下来,整日就是陪着苏沐雨。 因鬼王大闹,雨升殿已不复存。 且苏沐晴归来,晴连殿亦不能容。 苏行远下了血本,直接把杨苾梦蝶宫,改造一翻番,便让莫演c苏沐雨等在此宫安身。 本是说要改名不叫梦蝶宫,谁知苏沐雨偏不改。 苏行远最宠她,自然也不好多说什么。 因此种种,梦蝶宫内奢华一切,转眼易主。 “嗯” 莫演躺在榻上,轻皱眉头,来回摆身。 苏沐雨着一身紫色玲珑纱衣纱裙,若隐若现,勾人魂魄。 “噗!你怎么跟死鱼似的?扭什么呢?” 莫演抓耳挠腮:“此席吾不适。过柔伤腰。” 苏沐雨猛翻白眼:“那可是名扬天下的紫阳棉,临国一绝,柔软若云。” “天下多少千金难买,你竟挑剔?” 莫演一欠身,险些摔下:“吾只觉草席凉爽。” “草席草席!” 苏沐雨生了气:“净惦记着你那点不入台面的玩意。” “现在你可不比从前了。草席一枕,火把一根,剑鞘一合,双眼一闭,天下为家。” “现在,你是丰国大将军,一人可抵千军万马的存在!” “那行为做派,都得变!你可清楚?” 莫演自然比她清楚,哭笑不得:“吾倒念旧矣!” 贪剑c九洲天下剑皆平放在前。 贪剑已断裂不堪,徒留剑柄一根,惨不忍睹。 毕竟是被拿来一剑捅破了天,破碎也不是奇事。 “亮叔c谢俊等在何处?” 苏沐雨答:“还不是替你忙活着?你这一升官,门庭若市!” “他们啊,都在外面替你收礼c迎客呢!” “对了。” 苏沐雨与莫演处的久了,自然知道这男人爱剑。 “本公主已经命人搜集了天下好剑,全是将相剑以上品级。足足有百十把,应该够修复。” 莫演知她心意,一阵暖流过胸膛。 “太费心。贪剑破损深重,即是吞铁,修复如初亦难于登天。” “那怎么办?” 苏沐雨觉得不妙:“贪剑如此品级尚不能在你手中撑过一剑?” 好嘛。一剑就废了一柄绝世好剑,消耗太大。 莫演摆首。 “吾曾三岁便使君王剑,六岁使仙神剑,九岁使一品剑,十六岁使造化功德剑,十八使无量剑” “如此,增长千万年,终无敌天下,寂寞而死。” “吹!” 苏沐雨丝毫不信:“本公主看你是膨胀了!” “还仙神剑品剑c造化功德剑本公主听都没听说过!” 莫演风轻云淡,抓起一袖珍玲珑玉八面杯,饮下仙茶一口。 “总之,吾今用剑,如孩童玩具,远不能使吾亿万分之一劲。” 苏沐雨见他黑眸,竟被镇住。 “真如你所言?” 莫演含笑:“故人曰:君子一言千斤,驷马难追。” 苏沐雨仍不大信:“哪位古人所言?本公主怎不曾听闻?” 故人啊 又是一阵深沉。 “当是吾徒之一子所言。大抵叫做‘云风’之类。” 苏沐雨只当是玩笑。 “放眼中原,哪有云姓?你又吹牛?” 莫演沉思,如回千古前,如自己仍是剑南时。 “汝” 苏沐雨忽然发作。 “别整天汝啊汝啊的叫。本公主可不是随便什么人!” 莫演一愣,恍然大悟。 “木鱼啊” “什么木鱼!?再说一遍?”苏沐雨大怒,上来揪莫演头发。 二人打闹一阵,才又分开。 “雨。”莫演忽然只觉自己,与她有千万隔阂,如群山连岳,横亘当中。 “吾问,丰大否?” 苏沐雨偷笑:“你是疯了?丰国幅员辽阔,大小州c郡纵横交错,岂能不大?” 莫演摇头:“玄奇大否?” “那自然!一国便大,三国皆在大陆之上,玄奇自 然大!” 莫演叹息:“九洲大否?” “什么九州?国内不够九州啊!” 莫演解释道:“此九洲非彼九州也。” “玄奇做一洲,天下共有九大洲,各有中原。” 苏沐雨闻言巨惊:“还有其他八洲?” “父皇曾派人出海,却再无回音。若真有其他八洲,须立刻告诉父皇!” 苏沐雨焦急,转身欲离,细臂被莫演捉住。 “等吾问完。九洲大否?” “那自然大!本公主想想便生寒!万一其他八洲人,来攻玄奇,又该如何?” 莫演凝神:“天下大否?” “你怎么”苏沐雨不解,欲离。 “汝细听。吾以为丰之大,如蝼蚁之疖。玄奇之大,如瘦草之斑。” “九洲之大,与梨花之蕾同,不过如此。” “汝以为天下之大,不如吾所识凤喙一角。” “雨。” 莫演挽勒住她,双眼有雷霆。 “汝为吾妻,应着眼于大,纵览全局,即使不助吾,亦不能添乱。” “日后吾与袁理斗法,势必打得天地幻灭,万物枯萎。吾不愿汝受伤,汝晓否?” “汝言甚是。” 莫演放开她:“吾与汝,已不是从前。” 苏沐雨脸色奇怪,急急跑了出去。 莫演扬喉,吞掉苦茶,眼神渐厉。 他与袁理,日后势必有惊天一战。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为了保护她,他必须提前准备。 “哟?怎么把小公主给气跑了?” 莫演浑身一动,身形如风。桌上九洲天下剑,如被风握走。 看去,竟是屋内有一女人。 那女人一身刺客打扮,干净利落,长发束如江。 “天下男人一般蠢。多好的姑娘,不知珍惜?” 莫演抬手飞出一道剑气,却被女人捏在指尖。 “剑气不错,不过太差。” 莫演一笑。方才只一试探间,莫演便看出这女人虚实。 “仙神剑剑灵,也敢擅闯吾宫?” 女人被看破真身,愠怒:“哼!你怎么看穿的?” 莫演不理废话,手中剑指:“汝来作何?” 女人不忿:“切。本剑灵叫做重轻轻,是飘渺渊沉剑剑灵。” “奉元剑派宗主之命,前来助你。” 象,太元殿内。 严弥天今日不知摔碎顶级玉杯几何,遍地残渣。 “陛下。” 国师诸奇上前行礼,道:“臣以为,献江之战,并非败在兵。” “而是败在将。” “据步松大将所言,二十万大军,的确是被两人灭掉。” “经臣调查,一位,是莫演,另一位,却是臣师画山秘人。” “啪!” 严弥天大怒:“国师!画山秘人怎助纣为虐,是非不分?” 诸奇连忙请罪:“禀陛下,臣师手段通天,上能入天庭,下可进冥府。” “臣,是万万不知,为何他老人家,去助丰国。” “混账!” 谢云侯道:“陛下。此时也不难。只要用计除掉这二人,再” 诸奇一道眼神,便打得谢云侯连连后退。 “陛下。”诸奇道:“臣不能欺师灭祖。眼下还是先对付莫演,还能打击丰气焰。” “国师可有计谋?” 诸奇长相巨丑,眉眼一动。 “陛下,臣确有一计。莫演是苏沐雨亲信,如今又是她夫。” “臣等以苏沐雨做钓饵,旧事重提,向苏行远发文,责问为何质子苏沐雨仍不到。” “苏行远定然无言以对。臣等便借机要求,再次令苏沐雨入象。” “臣等提前清理掉其他碍事人,在东白虎门外白虎关设宴。” 严弥天不解:“国师。朕又并非要对付那苏沐雨” “陛下且听完。” “臣等设宴白虎关,苏行远必派重兵保护苏沐雨来。” “同时,臣等放出消息,说苏沐雨若来白虎关,必死无疑。” “莫演手段不俗,定能探知这消息。于情于理,他都必来白虎关相救。” 诸奇心思缜密,狡猾如狼。 “臣等这便去请那四剑君,八剑将,联手设伏白虎关。” “臣不信,他莫演也不过剑君修为,能以一敌四?” “莫演若来,直教他有去无回 !” 047第四十七章 三公主大闹朝廷,英雄难过美人关 梦蝶宫中,莫演手腕流转。 重轻轻花容失色,娇躯一卷,绿色神光一闪。 显现真身。 一柄宽刃长剑,静静悬浮空中。 剑身刻字,曰:“千钧”。 此剑,重九百九十九斤,若无神光托起,早把梦蝶宫砸穿。 重轻轻大恼:“你这家伙!怎么太无礼数?” 莫演不是蠢人,反唇相讥:“汝擅闯吾寝宫时怎不论礼数?” “汝即剑灵,显化本相又有何羞?” 重轻轻还要发作,却被莫演抬手封口。 “呜” 剑身轻摇颤,似气恼,却不能出声。 莫演早不是肉体凡胎,哪里管他九百九十九斤重? 拽住剑柄,举重若轻。 这剑,是仙神剑,品级不低,当世绝剑之一,《江湖》有名。 莫演将剑捏在掌中,只觉剑身下,灵气皆被压实。 元剑派,是象国宗门,闻名天下,与方剑门并称剑道双绝。 据说元剑派c方剑门本是一家,后来才分裂成二。 这两宗门皆有镇宗神剑,元剑派有“飘渺渊沉剑”,方剑门有“碧落黄泉剑”。 飘渺渊沉剑,《江湖》剑榜第四,兵器榜第七。 轻者入云,重者落海。举重若轻,是为飘渺渊沉。 碧落黄泉剑,《江湖》剑榜第三,兵器榜第六。 胜者登天,败者坠狱。胜败一念,是为碧落黄泉。 这元剑派,将自己镇宗绝剑拱手赠人,究竟意欲何为? 重轻轻似感到莫演困惑,剑身又晃。 莫演心念一动,弹指解封。 “无耻小儿!” 重轻轻上来破口大骂:“老娘当了几百年剑灵,你是第一个敢惹恼老娘的!” 莫演面无波澜:“汝受命被吾所用,有何怨言?” 重轻轻恼羞成怒,剑身一摇,划出一道剑气。 莫演白袖一拂,剑气消弭。 “你!” 莫演抓住剑身,云淡风轻:“汝虽重极,却不配名。” “徒重无轻,何来飘渺渊沉一说?” 重轻轻郁闷憋屈:“老娘才不告诉你个野蛮无礼c毛都没长齐的黄口小儿!” 莫演冷笑,松开剑柄,剑身一动,幻化出重轻轻模样。 一双冷傲面庞,尽是羞恼。 “半柱香。” 莫演忽然吐了三字,半柱香后 重轻轻恼羞之色一扫而空,被一种复杂情感取代。 望向莫演时,如仰视天柱。 “主人猜的不错。轻轻不是飘渺渊沉剑,轻轻是渊沉千钧剑。” “轻轻还有一妹,她叫轻重重,是飘渺登云剑。” 莫演颔首。 “渊沉千钧,飘渺登云。双剑合璧,才是飘渺渊沉。” 双剑,皆是仙神剑,但双剑合璧,所向披靡。 若是莫演所料不错,元剑派修炼剑术皆柔,故留了飘渺登云剑,赠出渊沉千钧剑。 一是示好拉拢,二是派她做眼线。 莫演不再思考。有他实力,时常不必理会这些。 阴谋眼观即破,阳谋剑起剑破。 莫演腰间挂九洲天下剑,身背渊沉千钧剑,直出梦蝶宫。 梦蝶宫外,户部尚书吕奉公正叫苦。 “不行!这一车银两,只不过略表心意,还请莫剑君一定收下!” 谢俊摆手不已:“吕大人折煞小子了!” “这多银两,绝不能随意收下啊!还请回吧!” 吕奉公急得满脸褶子:“不成!” “莫剑君不收这钱,便罢了。起码也该出面道谢吧!” 莫演恰巧现身:“谢吕大人。” 吕奉公一见莫演,脚下趔趄踉跄,来到跟前,死死抓住莫演。 “哪里的话!莫剑君年少有为,我可是羡慕得很!” “这样吧。” 吕奉公一改态度,低声细语将莫演拉到一旁:“我有一远房女儿,生的漂亮端庄。” “莫剑君既不肯收钱,那我便上书,请陛下赐婚!” 莫演身边这事儿就够多的了,生怕这吕奉公再来搅合。 “吕大人好意吾晓也。此事便不 必了。” “婚丧嫁娶,人之大事。尤其娶嫁,应循本心,岂能因权势之类易耶?” 吕奉公这闻言,正发怔时,一大批豪门权贵,压破了梦蝶宫门槛。 徐c谢c孙以及蝮蛇,原本正在拦人,却架不住人多,全被冲垮。 莫演左移三步,居梁下正中,气势磅礴。 “诸位不必如此。吾奉陛下旨,与小公主c礼部来人商榷婚日忙,近期恕暂难迎客,诸位谅解。” 莫演搬出了圣旨,便无人敢再纠缠。 仍然好不容易,才劝出这一批人。 只来送金银,便堆积如山。更不提良马美酒,锦绣绸缎,玉瓷字画 莫演寸草未收,悉数统计,教锦衣卫于惕,原封不动送回各处。 如此忙了半天,直至日沉西山,晚霞喷薄。 二公主c三公主c小公主私轿皆至梦蝶宫。 于惕大呼小叫,抢先冲进宫中。 莫演看得惊奇:“慌甚么?天能塌下?” 于惕气喘吁吁:“别提了!莫大人。一个时辰前,朝中大乱!” “怎么!?” 莫演手压九洲天下剑柄:“和人行刺?” 于惕一头虚汗:“哪有人行刺!是苏沐雪c苏沐晴c苏沐雨三位公主!” “朝堂之上,苏沐雪c苏沐晴皆表示,暗中羡恋莫大人您已久,要请陛下一齐赐婚呢!” 莫演以头抢地:“今日果至!” “哎呀!您还惦记着那古言呢!这都火烧眉毛了!” “据说陛下大怒。自古以来,哪有帝王家女共侍一夫的?” “朝中都乱作一团啦!陛下也管不了,这不,直接来找您了!” 于惕话音未落,溜出宫中。 他前脚刚走,后脚三女齐齐冲门。 苏沐雪c苏沐晴c苏沐雨站做一排。 这一夜,梦蝶宫外,三千人扒墙角。 四人相觑。 帝王家绯闻,传的可比风快。 常安城,被一股古怪的风气包裹。 阡陌农田,街头巷尾。 有人欲哭无泪,有人暗暗庆幸。 “呜呜!老子的二公主啊!” “去,二公主啥时候成你的了!明明是哥的!” “就我一个喜欢三公主嘛?” “切!再喜欢你也是一穷书生!哪个公主能看得上你?” “小公主嫁人了!快给我快豆腐,我不活了!” “小公主真是绝!绝!可惜啊!” “还好大公主明智。我看那个莫演不像什么好人,倒像是来抢亲的!” “胡说!莫剑君英才绝世,娶公主那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 梦蝶宫中,不像城外那般热闹。 莫演双目紧蹙,五官合一。 “这吾等坐谈可好?” 苏沐雪穿一身白色素裙,清雅淡美,一拍桌案,胸前朦胧风光尽显。 “不行!你今夜必须娶本公主!” 048第四十八章 设局,中计 “不行!你今夜必须娶本公主!” 苏沐雪这话一出,苏沐晴立马道:“凭什么?” 莫演很快冷静,凝视苏沐雪。 “二公主之心,路人皆知。所谓嫁吾,并非真情,而是利用。” 苏沐雪闻言,不曾遮掩,洒脱一笑:“不错。” “本公主,注定成为女帝。” “姓莫的,本公主劝你识时务。跟着本公主,大业可成。” 莫演蹙眉佯装不解:“二公主怎如此肯定?” “那当然,本公主有” 苏沐雪忽噤声,又道:“本公主可以和盘托出,但” 莫演上前,缓步至苏沐雨面前,二人相觑。 苏沐雨轻颔首:“小晴,本公主有一事不解。” 晴c雨二人,出至宫外。 “二公主?” 莫演斜目侧视之,静待她下文。 苏沐雪白色纱裙轻摇,面如初雪。 “实话告诉你,本公主底牌众多,权势且大。自杨皇后倒台,本公主便是女帝惟一人选。” “大姐淡然无为,身边亲近奴婢都不曾有几个,更无势力。” “三妹c小妹皆太过妇人之仁,且涉事不深,心思稚嫩,不堪大用。” 苏沐雪循循善诱,娓娓道来。 莫演仰卧席间,似被说动:“不错。可吾能确信汝乎?” 苏沐雪太需一位如莫演般高手,也豁了出去。 “本公主有一底牌,江雪堂。” 梦蝶宫顶,有轻功高手暗中偷窥窃听,步法缜密。 莫演斜视房梁一眼,沉寂无语良久:“吾不识何江雪堂。” 苏沐雪无言以对:“江雪堂,是一大医馆,遍布全国上下。” “看似医馆,实是本公主势力。个中高手,不逊色昔日南杀。” “姓莫的,本公主可坦诚相见。你今夜必须给个答复。” 苏沐雪有几分其母杨苾之心狠手辣,秀眉间闪过厉色。 “好剑一柄,不为我用,我便毁之。” “莫剑君比本公主更懂剑,好自为之。” 苏沐雪转身欲出,身顿,回首道:“你若肯助,本公主即刻下令。” “江雪堂,改名演雪堂。” 莫演面无波澜,静静恭送二公主与那位窃听者。 苏沐雪方才踏出梦蝶宫,便听身边一声轻响。 “莫演?本公主就知道你” 不是莫演追了出来,是江哥儿从屋顶跃下。 腰间红带,飘扬如旗,一言不发。 “原来是你。” 苏沐雪话语中有惋惜:“走吧。” 江哥儿不动,矗立寒风中。 “走啊!” 二人刚出梦蝶宫,便又有一人翻身上房。 莫演自然察觉,笑道:“王掌柜身手不凡!快下来也,高出不胜寒!” 蝮蛇弄了一身夜行衣,刚爬上梦蝶宫顶,便被识破,心中咯噔一声。 迎着头皮,蝮蛇掀开一块房砖,取出胸口细竹筒,腮帮子一鼓,就是一吹。 他蝮蛇今日冒死潜行,只为了制服莫演,趁机逃出皇宫。 至于如何制服 莫演歪坐席间,剑在手边,静候蝮蛇动静。 九洲天下剑,只开了一大洲,目前是圣皇剑品级。 飘渺渊沉剑,双剑合璧,才是仙神剑。但渊沉千钧剑一柄,离仙神剑稍差些意思。 不过这两柄绝剑,在莫演手中,真动起手来,哪一把都能把这区区蝮蛇挫骨扬灰。 正因威力太大,对付一个蝮蛇,显得大材小用,鸡用牛刀,莫演没有出手。 莫演绝不嗜杀,只是顺势而为。能不杀的,便饶他一马。 这般多思量闪电般穿透莫演脑海,这刹那间—— 谁知“噗!” 一声响,房顶喷下一阵气雾,莫演动作神速,身形比那气雾更快,冲至门前。 莫演正要推门而出,谁知门忽朝内开。 苏沐晴不知为何冲了进来,撞在莫演身上。 一点花红短衫,两片盈盈绿袖。长发翠柳,短履玲珑。前纹绣兰梅,后刺绘菊竹。 素裙朴实,虚实淡艳恰到好处。 裙角摇摆,眉眼动人。 她与苏沐雨长得实在太像,唇边黑痣跳跃。 “莫” 苏沐晴正欲言,便吸了一口古怪气雾。 为保她安危,莫演不得已慢下身形,不得已吸了一口那奇怪气雾。 蝮蛇见苏沐晴入内,知晓大事已成,收好竹筒,施展轻功,遁离而走。 梦蝶宫一正室中,莫演,苏沐晴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莫演只觉得身上躁动,似乎受了甚么药性影响。 不过好在定力充沛,暂时还拿捏得住。 “王农。哼。”莫演轻握苏沐晴柔腕,将她拉起:“三公主。” 苏沐晴猛仰头,面红粉异常,眼神直勾勾盯着莫演。 莫演心底一沉。那气雾果然是催情粉。 此物阴损不入流,莫演还是剑南时,曾略有听闻,但那时剑南无爱无恨,一心与沉浸剑道,对这般玩意并无太多在意。 “既然如此。” 莫演搂她在怀中,右掌二指出舞如蛇,直奔她颈侧穴位而去。 寻常人,被这般点穴,便顿感身沉无比,难以自解,不能动作。 莫演出手,毫无意外。点,自然是点在了穴位上。 谁知 苏沐晴毫不在意,在莫演怀中扭动越发起劲,且似乎有怪力,压得莫演连连后退。 莫演诧异间,发现自己倒是身重看,不能行动。 电光火石间,苏沐晴一个翻身,便把莫演压在地上。 梦蝶宫外,苏沐雨乘轿赶回。 一道而来的,还有苏沐雨娘亲,方才从冷宫出的那位 新任当今皇后,许皇后许忧。 苏沐雨下轿,眉间满是激动神色:“娘!莫演他真的是好夫君。” 许忧从轿而下,身上无太多修饰,不像杨苾那般珠光宝气。 只是看来柔弱,实则比杨苾更有皇后气势。 “那娘亲便替你这傻姑娘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男人,能让咱家小雨这么死心塌地。” 苏沐雨领路,母女俩向梦蝶宫去。 “若不是小晴提醒,小雨去接娘亲差点迟了。” 许忧生得端庄,容颜不老:“小晴她怎没来?” “哦,小晴她先来梦蝶宫一步,替您布置住处。” 二人穿堂入户,直奔莫演那房而去。 “本宫可是听说,那莫剑君名气之大,一锅装不下!” “哎呀娘!您是不是不信啊!莫演他真有那么好。就是” “就是怎样?” 苏沐雨想起今日早些事:“就是有些奇怪。他对小雨说,丰小,玄奇不大,九洲亦不过如此。” “还让小雨要登高望远” 许忧越听,越觉得这位莫剑君不凡:“他当真年方十八?本宫怎么听来,如此老气横秋?” “那是娘你还没听过他那古言!” 母女二人有说有笑,来到莫演所在门前,推门欲入。 一门之隔,梦蝶宫中,催情粉弥漫。 常安殿。 苏行远怒极,手中竹卷摔下。 “混账!严弥天那老东西,还惦记着小雨!” 李丞相上前,手一张,那竹卷倒飞卷起,自动飞入手心。 是象国派文缘送来,议合公文。 “我象贸然出兵是有内乱,间谍欲挑起象c丰矛盾,现已查明,肃清间谍。” “鉴,献江之战是我象失礼,理应送礼道歉。却,二十万大军无一生还,我象难堪重负。” “今与丰使臣文青莲相商毕,为略表歉意,我象在白虎关,摆酒设宴,以释前嫌。” “知,丰小公主c常青郡主苏沐雨,曾该来象作质却遭伏,故未来。象王仁厚,不降罪其,只特指她来白虎关叙旧。” “为显诚意,象王保证苏沐雨此来,只是询问旧事。宴席毕,她此后便再不必做质,此事了之。” “事已至此,象王亲临白虎关,静候诸位与小公主大驾光临。” 李平越念,是越觉得奇。 “陛下。老臣以为,小公主入象作质,于藏龙谷遭伏,暗中实际是象王授意。” “怎么如今又闹这一出?” 苏行远动气不轻:“甭管那些!” “纵有袁老与莫演在,朕大丰实力仍不敌象。” “刚打了胜仗,难道又真去议和?朕派文缘去时,可未曾料到献江大胜。” 李平转念:“陛下。正是因为被动还击打了胜仗,还去议和,才显我大丰气度。”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如犯我,我必还之 。人不礼我我非君子,人若礼我,我必敬之。” “老臣觉得,白虎关会,必去。” “此举若成,能塑造我大丰气度,广纳天下贤士。” “且,有袁老c莫剑君随行保护,能出什么乱子?” “也好。” 049第四十九章 反局 梦蝶宫中,莫演被苏沐晴压在身下,自然不会束手就擒。 点穴虽失败,但不代表其他。 莫演双手如钩,擒住苏沐晴双臂,双腿发力,便欲站起。 苏沐晴突抬头,一张倾城脸庞,陡然靠近。 莫演愣了一刻。 这一走神,没有注意门外脚步。 实在是那张脸,与苏沐雨太相像。 “哗!” 此间门开,苏沐雨c许忧并肩,正撞见莫演c苏沐晴二人亲热。 苏沐雨色变,顺风逃走。 “哎!” 许忧许皇后毕竟年长,涉事颇深,发觉空中催情粉,便知是局。 欲拉回女儿,却追不上。 许忧再一回头。 莫演知道事情大条,一记雷霆手刀,劈翻苏沐晴,揽住她细腰,站起。 “吾” “不必多言。” 莫演一推,怀中晕厥苏沐晴冲出。许忧一接,拿住女儿。 许忧方才接住苏沐晴,便不见莫演身影。 莫演疾徐如风,势比流行,破门而出,直追苏沐雨而去。 苏沐雨并未走远,在梦蝶宫芙蓉湖前,拂发洗泪。 湖面波光嶙峋,荡漾波澜。 “雨” 莫演在她身后,轻唤她名。 苏沐雨不为之所动,娇小身影惹人心痛。 莫演闭目,片刻后,坐她身旁。 解衣脱袍为她披上。 芙蓉湖边,二人无言一夜。 月影黯淡,月光璀璨。 转眼翌日。 苏沐雨起身,似被晨露洗去天真。 “你与小晴在做什么?” “何事也无。” 苏沐雨轻颔首,不肯正视莫演。 “娘亲回来了。本公主须去陪她,以尽孝道。近日便不回梦蝶宫了。” 莫演亦起身,欲言语。 他莫演虽活久,但曾无爱无恨,对这类男女情长,倒真是把握不好。 清官难断家务事,浪客侠人不解情。 芙蓉湖面荷叶飘曳。 苏沐雨解下衣袍,还与莫演,转身相离。 “你若真喜欢小晴,本公主可以去劝父皇。” 莫演无言以对。 二人相离。 打江山易,守江山难。人动情易,人守诚难。 事已至此,莫演多言无益。 只能先留她思索。 湖面涟漪先起,风后而至。 那一张剑面,不复柔情。 出了梦蝶宫,莫演直奔锦衣卫镇抚司而去。 镇抚司内。 蝮蛇被于惕捉了个正着,羁押入内。 “不是,兄弟!” 蝮蛇连连叫苦:“我真是王农!不信可以去问你们指挥使莫演!” “莫剑君听说过吧?我是他亲信!” “是吗?”于惕同他玩笑:“莫剑君那般人物,怎么会有你这种蠢蛋手下?” “以为皇宫是什么地界?出入随意啊?” 于惕正色:“实话告诉你!夜逃皇宫,踪迹可疑。诬陷莫大人,更是罪加一等!” “不敢不敢!”蝮蛇死咬此事不松口:“可我真是莫大人带进宫中。” “不信,你可以去打听!就是莫大人与袁老在常安殿前斗法那日,他带我到这大内宫中。” “昨夜也不是逃出皇宫,是受莫大人意思,去传一份密报。” “密报真耽误了,你付得起责任?” 蝮蛇佯装生厉:“还不快把老子弄出去?” 莫演早与于惕谈过,要他看好这个所谓王农。 “不可能!”于惕矢口否认:“什么密报,用的着你这蠢蛋去送?” “莫大人什么人物,身边高手层出不穷。” “徐老那是上过战场老人,百战不死,对小公主c莫大人忠心耿耿。” “谢大人剑术卓绝,更传说是莫大人徒弟,前途无量!” “孙大胖忠厚老实,论潜行也是你爷爷辈份。” “你说,莫大人是疯了,让你半夜溜出皇宫?” 于惕蔑笑:“莫大人,如补天巨石。” “补天巨石下,怎么会压着你这种臭虫?要压,也是压那几位大人!” 蝮蛇强忍怒气。毕竟这是大内。 若他真动起手来,就算灭得了眼巴前儿这几个锦衣卫喽啰,那他也注定死无葬身之地。 “兄弟!行行好!” 莫演如风,恍惚间拽走蝮蛇,冲出镇抚司。 一刻钟后,于惕才缓过神来:“哦~原来是莫大人。” 镇抚司外,莫演九洲天下剑,剑指蝮蛇。 蝮蛇不敢仰首,如同莫演是洪水猛兽般可怖。 莫演今日是动了些气。若不是蝮蛇,他与苏沐雨早选好吉日,准备成婚事宜。 “汝药粉从何处得之?” 蝮蛇以为自己已经必死,早准备束手就擒,哪知莫演有这一问。 “啊!你不打算杀我?” 莫演古井无波:“汝不及牛马,杀汝何用?吾须省剑。” “吾问也。汝药粉从何处得?” 蝮蛇双目惊惶,词不达意,哼唧不语。 莫演心中一沉。 “南杀果未除净?” 蝮蛇大骇,双眉巨震:“你怎么知” 莫演剑端如水,剑尖如静止,无一丝抖动,直指蝮蛇颈间。 “汝南杀蝮蛇吾已查清。” “大内之中,竟有南杀余孽残党,还能暗制催情粉助汝,定然有鬼。” 蝮蛇大惊惶之余,深感后怕。 莫演此人也太恐怖。换做是蝮蛇,被人用催情粉摆了一道,绝不会如此缜密。 不像年轻人,倒像是活了百年的老怪物。 “谁!” 这一字,要了蝮蛇亲命。 背后那人,他自然知道。但他蝮蛇若敢漏言只言片语,必被那位追杀至死。 “莫大人,小的服了。但小的真万万不能说。” 莫演早有准备,一听这话,立马收剑。 蝮蛇剑下又捡命,大喜过望:“莫大人高义!” “江湖之上,大家都是身不由己。” 莫演邪笑,呼来于惕。 “莫大人!果然是你。” 于惕惊喜:“审出什么来了?” 莫演瞪住蝮蛇,笑越发邪。 “此人,南杀蝮蛇也。是吾密探,特意打入南杀卧底。” “什么!?”蝮蛇大惊。 莫演一瞪,蝮蛇立噤声。 “于惕。汝去报陛下。” “今,多亏蝮蛇相助,吾已探明,大内之中尚有南杀余孽,此人位高权重,涉事复杂,不宜轻易吐露姓名。” “臣已布局,三日内生擒此人,陛下勿忧。” 于惕记下,急急欲去常安殿,却又回首。 “莫大人,那南杀余孽到底是哪位大人?” 莫演一笑:“吾不知也。汝但去告陛下无妨。” “三日内,吾定擒之。” 转眼看去,蝮蛇脸色青灰如死人。 “莫演!你真要害死老子?你别以为那日青龙大道,是你技高一筹。” “红王大人,是有顾虑,才没全力出手。” “你若是真逼得鱼死网破,红王大人必杀你!” 蝮蛇极怒,取出袖中两杆棍,一合一转,银枪头突显。 竟是一柄奇枪,紧接着破空而来,直指莫演人中。 莫演困倦,欠眼张嘴,晃身来了蝮蛇身后,一记手刀,蝮蛇不省人事。 “倒是多事之秋。” 夏末,天渐凉了! 050第五十章 三日已过 翠色成黄,天转阴凉。喜怒不及哀愁,是为秋。 自芙蓉湖一别,莫演已有数日未见苏沐雨。 苏沐晴也再不来梦蝶宫,大抵是事后想起那夜,羞愧难当。 苏沐雪倒是常来,与莫演饮茶煮酒,高谈阔论。 梦蝶宫一室,当门前摆一副落地《虎啸龙吟图》。 锦衣卫于惕绕过虎啸龙吟图,眼前豁然开朗。 “莫大人,二公主。” 莫演本不愿与苏沐雪纠缠,但奈何苏沐雪欲拉拢他,使劲浑身解数。 “消息都放出去了。” 莫演面显寂寞,无情摁下白子:“将军。” 苏沐雪大为懊恼,忽然反应过来:“又不是象棋,哪来将军一说?” 莫演起身拂袖,舍去一身尘埃:“二公主请回。” 苏沐雪不甘,却不敢违抗莫演,只好乖乖走人。 苏沐雪走后,莫演视于惕,转念道。 “事有走漏之象否?” 于惕一拍胸口:“大人放心。您吩咐的消息,是小的和谢c孙二位大人共同去办。” “绝对不会走漏。” 莫演颔首,解下九洲天下剑,在屋中轻练剑:“具体如何传出?” “哦,按照您的意思,在朝中坊间都放了话。” “就说是南杀蝮蛇,冒充商人混进朝中,对大人您行刺失败,播下催情粉欲逃,被锦衣卫当场擒拿。” “现,关押在镇抚司内,正遭严刑拷打。已经供出朝中确有一位南杀残党,身居高位。” 莫演似不闻,只舞手中剑。 “这消息,是从一位新来的锦衣卫口中传出,对方不会怀疑。” 于惕浓眉大眼,生的不丑:“大人放心。” 莫演舞剑不停,动静之间,天地相合:“不错。” 于惕似有难言语,纠结难分。 “大人。小的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莫演仍舞剑不语。 “大人。三日前,您可是让小的,给陛下托过密信了。” “说,三日内,必生擒这南杀余孽。如今三日已过,可” “噌!” 剑破风声,惊得于惕一震。 莫演收剑,天地沉寂。 “三日之期未到,吾有定数。” 于惕连忙跟着,二人绕过虎啸龙吟图。 “大人,小的多问一句。怎么擒?去哪擒?您说不知那人身份,可如何是好?” “三位公主大闹朝廷,本就气的陛下久居养心殿。” “如今若是再出了岔子,在陛下那可就失了颜面。” 莫演脚下生风:“汝随吾来。” “好嘞,大人。咱去抓人?” “非也。吾等去拜见程大人。” 锦衣卫,镇抚司。 程秉实力地位皆不如莫演,更没有公主做妻,自然不会独住一宫。 镇抚司,羁押审讯歹人重地,亦有程秉住处。 程秉这日方审了两人,刚得空闲下,正有手下人弄来一碗香豆,一壶酒,正喝着,便有人来报。 “程大人。丰远将军莫剑君莫大人亲自前来拜见,您看?” 程秉双目通红,是昨日连夜审人所致。 “人家可是一品大将军,还不快请?” 莫演不请自来,夺门而入,一脸笑意。 “程大人近来可好啊?” 程秉连连躬身:“莫大人说笑了!我程秉可是想念您得很!” “哦?既如此,怎不见程大人来吾梦蝶宫相见?” “哪里敢!程秉官小式微,可挤不进您那梦蝶宫!” 二人寒暄如过招,这才定睛相看。 莫演腰侧挂一剑,背后有一剑。 “几日不见,莫大人还学起双剑来了?” 程秉笑声浩荡:“看莫大人这意思,是来镇抚司兴师问罪来了?” “不错!” 程秉笑意不止:“不知莫大人来审谁人?程秉一定配合!” 莫演双眼一闪,凌厉无比。 “程秉!本将现已查明,汝青龙大道救小公主是假,借机戴罪立功是真。” “本将现在怀疑,月前,南杀百人埋伏青龙道一事,是程秉暗中捣鬼。” “来人, 把程大人押下去!本将要亲自审!” “什么!?” 程秉大惊失:“莫演!你真要鱼死网破?” 莫演不给他任何解释机会,惯例闪至身后,一掌劈晕。 玄奇大陆上,得道者无多。 莫演如今身体素质,有半仙之力,不是程秉这类武修可挡。 “带下去!” 于惕已然看傻了,慌忙拖着程秉下去。 莫演鸠占鹊巢,坐了程秉位置,嚼一口香豆,饮一壶酒。 于惕还未把程秉安顿下来,这消息便炸了窝。 朝中一片惊声。 “怎么?莫演去镇抚司,绑了程秉?” “程秉是南杀余孽?” “莫剑君怎会如此鲁莽行事?不合他身份。这消息是真是假?” 苏行远正在养心殿院中摇椅上休憩,忽闻这消息。 太医潘思源不知为何,似乎异常焦急:“陛下!程大人护您多少岁月,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我看那莫演,分明是想拿程大人开刀。” “新官上任三把火,况且朝中谁不知程大人,曾险些错杀小公主?” “莫演这是故意立威,排除异己。” “陛下明鉴啊!绝不能让他得逞,否则日后朝中莫演一人独大,指鹿为马!” 苏行远越听越奇,怒从心生:“潘思源。朕听你这帝王术,可比朕精明多了!” “不如这大丰至尊之位,让你来当?” 潘思源即刻跪地,磕头不停:“陛下!小人失言!请您开恩啊!” “哼。” 翻了个身,苏行远不为所动,不过一会儿,便入梦了。 潘思源这才敢抬头,额正中溃烂,血流冉冉。 “你慢慢休息。” 忧天宫,许忧还劝着苏沐雨。 “你听说了?是那个南杀蝮蛇,用催情粉搞得鬼。” “小晴那夜恰好先回,着了道。” “小雨,想开些。莫演也是人,是人便会犯错。” 苏沐雨毫不客气:“犯错可以。小错能犯,大错不行。” “本公主绝不嫁有异心之人,还是对小晴!” “小雨!人家莫演中了催情粉,不是什么也事没发生?” “要搁寻常人,早不是你看见那样。更何况,这也本非小晴本意。” 苏沐雨眼角有雨:“娘!” “别说了。你当小雨真是斤斤计较之人?” 许忧正色道:“那你告诉娘,到底怎么回事?” 苏沐雨抽泣:“小晴她,确实说过她也喜欢莫演” “不会吧!”许忧头痛:“怎么会?” “怎么不会!小晴她也跟我一样,是被莫演所救。” “常安殿前,与袁理斗法,斗天战地,只手覆灭二十万大军。长得也英俊,智计无双,堪称完美。哪个寻常女子不爱?” 许忧语塞。若真是如此,倒是麻烦了。 她这两个女儿,怎么会爱上同一个人? “这” 常安殿上。 李平正在批阅公文,浑身炸起。 “莫演冲动也!怎么能私自绑了程秉?成何体统?” “快给本相备马,去镇抚司!” 藏云殿中。 鱼红叶焦急:“公主!快去镇抚司!” 苏沐云携亲信鱼红叶,赶往镇抚司。 莫演并未在密室地牢之类中审讯程秉,反倒大张旗鼓,在镇抚司门外设局。 程秉枷锁上身,官衣一摘,素衣一裹,与寻常犯人无二,被押在台上。 镇抚司外,围观者众,有各方势力眼线,静待好戏。 莫演弄了张老爷椅,逍遥一躺,手一拍案。 “开审!” 051第五十一章 大戏开幕 镇抚司外,风云汇聚。 莫演斜倚歪靠,铁木桌上,一碗香豆,一壶新酒。 于惕一脑门子汗流,快步轻声问:“大人,这唱的是哪一出?” 莫演自若,吞了一颗香豆,又假寐片刻。 醒,小酌烈酒。 于惕愈惶,心道这不是胡闹么? 虽说莫演官升一品,权势无两,可程秉也非凡人。 若无程秉通外铁证,岂敢如此放肆? 莫说一品大将军,便是陛下,做事也需几度思量。 这般下去,必定闹僵。 “莫大人,大哥!” 于惕反倒替莫演操起了心:“听小的一回,好歹也给弄进去审啊!” “这大庭广众光天化日,一分面子都没给!” 莫演未料到于惕如此忠心,稍有意外。 “何急于一时?客还未至。” 莫演取香豆掷空,恰落进口中,引一众围者惊呼。 台上,程秉大怒:“莫小儿!欺人太甚!” “来人,给老子松绑!老子要与你决一死战!” 台下四面一片寂静。 莫演如被香豆噎住,咳嗽几声。 “小于哇。香豆如此美妙,吾安能独享乎?” 于惕大懵:“这大人究竟是何用意?” 莫演细语几句,于惕恍然大悟,找一锦衣卫要来一桶香豆,拉上台来。 程秉心底一沉,大呼不妙:“你要干什么?反了你了!?” 于惕笑嘻嘻,舀了一大勺香豆,灌进程秉口中。 “呜,呜!” 莫演侧耳倾听,幡然醒悟:“小于!” “程大人曰,再多来些!” 于惕心一横,又灌了一勺。 程秉怒极,但难挣脱枷锁,含糊呜咽不停。 “噫!原来如此!” 莫演又懂了:“小于,程大人曰,香豆太腻,得配饼!” “来人啊,喂程大人吃饼!” 于惕与一众锦衣卫忙活半天,总算把程秉嘴堵实了。 “停停!” 莫演一摆手,众锦衣卫下台。 “程秉,程与同!” 莫演方吐了一句,又咽一口烈酒。 “象千十三年,汝遭解职后不久,青龙大道南杀组织百人伏击小公主,此事你可知情?” 程秉:“呜!” “好!汝既知情,吾问。那夜最后,南杀匪首红王,最后一击被汝所挡。” “此事,汝可有解释?” 程秉:“呜呜!” “不错。汝曾曰有一南杀友人,预前将伏杀小公主一事告知于汝。” “故而,汝提前埋伏青龙道下,才救下小公主,借机官复原职。” 莫演有顿挫,语气昂扬。 “今,吾疑汝救小公主是假,欲官复原职是真。” “程秉!事到如今,还不如实招来?” 莫演正厉喝间,李丞相驾马赶来。 “剑君!剑下留人!” 莫演不解:“吾还未判明,哪里动剑?” 李平多惊惶:“那便好,那便好!” “莫将军可否让老臣旁听?” 莫演眼神一闪,于惕搬来软椅。 “继续吧。” 莫演颔首:“程秉。吾已查明,汝青龙大道那夜前半月内行踪。” “所谓南杀友人泄密一事,纯属子虚乌有。” “吾现怀疑,汝实是南杀核心成员之一。之前假传圣旨,杀小公主也是为任务。” “汝有遗言否?” 程秉沉默不语,台下一片嘈杂。 “怎么会?” “难道真是这么一回事?” “程秉竟然是南杀歹人?” “杨苾竟连程大人都拉进了南杀!?” 李平口微张,大惊失色。 这莫演未免也太能演。程秉底细,李平可是一清二楚。 程秉跟杨苾,八竿子打不着影子的事。 数月之前,年初时,李平曾组织过一次小规模剿灭南杀行动。 程秉,可是急先锋。做掉不知多少杀手。 程秉是南杀成员?李无谋绝不信。 怎么不说陛下也是南杀成员呢? “嗨呀,莫大人。此事确有蹊跷,不宜妄断。” “程秉?本相令你,全部如实招来。” 程秉:“” “本相说话你也敢当耳旁风?” 李平惊。难道真如莫演所说?这程秉往日多烈的性子,怎么今日一言不发? 程秉鼓弄了半天,总算吐出口中饼,狼狈不堪。 “这怎么回事?”李平生疑:“程大人怎么会被堵嘴?” “非也!” 莫演一招手,于惕拉着一担水粉墨登场。 “吾料是程大人消化不好。小于,还不快给程大人喂水?” 莫演原本计划,是一直堵住程秉嘴。 毕竟今日闹这一出,不是真审程秉,而是意在蝮蛇也。 不过李平出现,不在莫演意料中。 程秉总算咽下,气喘吁吁,双眼发狠死盯莫演。 “回丞相,程秉绝非南杀成员。是莫演设局诬陷,无中生有坑害我也!” “丞相大人明察!” 李平本就欲息事宁人:“莫大人,你看这” “程秉汝不必狡辩,纸包不住火。吾问,汝那位南杀友人,姓甚名谁?” 程秉真语塞:“这” 莫演胸有成竹。 “吾已派徐亮谢俊孙大炮三人日夜查。青龙大道前数日,汝遭解职,许久不在朝中。” “怪事在那一日前。汝不知为何,回朝密会数人。第二日夜,青龙刀便事变。” “吾以为照汝所言,这一日汝密会人中,定有那位南杀友人。” “现已查明,有太医潘思源c二公主苏沐雪c户部尚书吕奉公,还有” 莫演一顿。 “还有丞相大人也。” 李无谋已入局,深感莫演可怕:“莫大人。” “这话便不对了。程侍来找本相,只欲让本相帮忙,替他寻一处营生,卖卖力气而已。” “本相尚未答应。莫大人莫非怀疑本相,是南杀人?” 镇抚司外,大戏才开幕。 “大公主到!” 苏沐云鱼红叶入场,风云攒动。 镇抚司密室地牢内,反倒静谧。 蝮蛇做了阶下囚,披头散发倒有一丝邪帅。 徐亮c孙大炮c谢俊三人分坐蝮蛇旁。 “三条!” 孙大炮呆萌,狠挠大腿:“这” 徐亮无语:“胖子,快出牌,别磨叽!” “三位爷!” 蝮蛇忽然喊冤:“我真是王农,一介商民,胸无大志,未犯大事。” “你说你们锦衣卫抓我作甚?” 孙大炮正烦着呢:“什么王农?你南杀蝮蛇名气不小,道上人谁不知?” “莫掌柜说了,你小子要不交代,就隔这儿老实待着。” 蝮蛇如今是江郎才尽,再无斗志:“莫剑君手段真够狠。” “我蝮蛇服了。麻烦兄弟把莫剑君请来,小的想清楚了,老实交代!” 孙大炮正要起身,谢俊却道:“等会儿。” “师父正在外面玩的开心呢,别扰了他雅兴。” “也是。” 孙大炮坐定,续玩牌。 蝮蛇是一刻不能等。 莫演已经散出消息,说蝮蛇已经变节。 蝮蛇现在两头不是人,生怕南杀真上当,派人来暗杀他。 “哎呦!谢公子啊!” “小的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帮小的把莫剑君叫来,成不?” 谢俊学着莫演,面不改色:“什么秘密?” “没什么,就是临国,谢云侯的秘密。” 052第五十二章 南杀鱼红叶 “负心汉莫演,吃本公主一剑!” 大公主苏沐云刚至镇抚司门外,便下轿掀帘悍然出手。 苏沐云自幼习剑,苏沐雪则能使刀。三公主c小公主不善武功。 剑寒,破风劈下,扑面而来。 剑出闪电,有雷霆之势。 李丞相也未料到这一出,来不及用阵,狼狈逃开。 这快过惊鸿一剑下,莫演不忘抓香豆入口。 “哧!” 这剑厉,把莫演那铁木桌分成两段。 莫演嚼着香豆,口中含糊。 “大,大公主,别,来无恙?” 苏沐云不给莫演言语,抽剑回身运气,又是刺出一剑。 剑行剑顿,颇有美感。剑尾,有一抹红影跃然纸上。 莫演忽然侧目那红影,身形一僵,忘了躲避。 “大公主剑下留人!” 李丞相绝非草包,见莫演不知为何不躲,心中惊骇。 这帮皇子公主平日打闹便罢了,若是真弄出了人命,岂不是为难陛下? 李无谋足尖轻转,暗合风向,猛力一跺。 风势陡增,奔二人而去。 苏沐云随是女儿身,剑道不弱。年前,还是剑士修为。 因今日天庭破灭,灵气逸散,多年积淀,一朝突破。这一剑,赫然有剑相级水平。 刺,最是伤人,剑术中威力最猛。 风,不及剑。 李无谋不置信,难道那莫演会败? “喀!” 莫演食指写意点出,指尖对剑尖,会于一点。 苏沐云如砍金石,虎口巨震,双手痛麻不已,堪堪握在剑上。 莫演一指改二指,夹住剑身,顺剑身望去。 剑柄那红影,赫然出现。 剑穗而已,却令莫演不能自已。 那红,实在是太像。太像青龙大道那夜,红王身上衣。 苏沐云抽剑不得,进退两难。 “负心汉,快松手!” 莫演被这一声喝,拉回当下。二指挪移,苏沐云夺剑而走。 “大公主,且慢且慢。” 李丞相终于得空借机上前,分开二人。 镇抚司外,一阵唏嘘。 “大公主剑术不低!谁若小看,必然吃亏。” 众人议论纷纷。 “不错。我看那无云剑上,分明有雷光闪电。” “剑气化形,可了不得。” “了不得什么?还不是被莫大人只手拿捏?” “确实!剑君确实帅!” “什么?我看你这是反串黑!捧杀!” “确实帅!我都说了确实帅啊!” 李丞相喝:“肃静。” 一行十人锦衣卫,分列两边,维护现场秩序。 莫演不语良久:“大公主来只为兴师问罪?” 苏沐云咬牙,知晓斗不过这青年,收剑。 “本公主,确是来兴师问罪!怎么,大名鼎鼎莫剑君莫大人丰远将军锦衣卫指挥使,不敢与本公主对质?” 莫演笑而不语:“公主请问。” “好!” 苏沐云一贯淡然,其母杨苾,都是被她出卖。只为避祸,过清净日子。 如此一人,忽然反常,定然有鬼。 莫演心如明镜,静待她下文。 “本公主问你。你对小雨,说好白头偕老。” “怎么,你老得这么快?” 莫演年轻气盛,正是轻狂岁月。 “你还对小雨说,弗离朝夕。” “怎么,天黑了?” 此时日在天中,耀目璀璨。 “你还说,要与小雨,二人一起执手天涯。” “怎么,天涯是你脚下寸土?” “陛下亲下圣旨赐婚,你竟敢出轨我三妹?” 苏沐云气得不轻,脸红胜火。 “好你个莫演莫争先!本公主算看透了!” 镇抚司外,众人惊惶。 “莫大人与三公主有染?怎么会?” “听说是真的!朝中都秘密传开了!” “这么劲爆?” “可别提了,据说,那是一个月黑风高夜下,三公主 沐浴完毕,露着香肩” “什么什么?香肩后边呢?仔细报告!” “不可能!莫大人正人君子,怎会不忠?” 一人肥头大耳,摇头晃脑:“怎不可能?小爷我当时就在梦蝶宫外。隔一堵墙听着呢!” “啊?八面草,你可别胡诌!这是掉脑袋的大事!” 八面草年纪不大,一身富态:“嗨!” “掉什么脑袋?这事本就不是空穴来风。” “不然你看,莫演自己都不否认!” “那又怎样?莫大人什么实力,什么身份?身边能没三妻四妾?” 镇抚司外,一片聒噪。 密室地牢内,蝮蛇算准了谢俊胃口。 “不错!就是那位,还得你家破人亡的谢云侯,你那位小叔的秘密!” 谢俊动摇,正欲细问,忽觉眼前一阵眩晕。 “中计了!” 孙大炮精通这些手段,最先反应过来,捂住口鼻。 蝮蛇大呼:“救命!” 密室中,不知谁人使了手段。迷药化雾,很快遍布当中。 徐c谢c孙三人不能走。在此地看着蝮蛇,是莫演亲口吩咐三人。 更何况那迷药方子不寻常,不是普通迷药。 三人使不上力气,纷纷倒下。不过半会儿,全被迷倒。 如此特效迷药,想必与那夜害了莫演的催情粉,出自一人之手。 “吱~” 地牢门开,一红影现身。 蝮蛇早年练过些屏息术,又趴在地上,吸入迷药少,还有些意识。 恍惚间看去,那红影窈窕。 “红王?” 蝮蛇晕去,被那人影抗在肩上。 镇抚司外,苏沐云正口诛笔伐。 “本公主今日来,就是替小雨来,找你讨个说法!” 镇抚司外突静。 莫演细声:“吾与雨事不劳大公主疑。” “倒是大公主怪奇也。今怎独行,不见鱼红叶?” “红叶?南杀红王惯使红叶杀人。莫非” 苏沐云冷笑:“都说莫大人智勇双全。只靠妄想,安能治罪?鱼红叶与红王,无半分关系。” 八面草惟恐天下不乱:“说这干甚?还是讲风流事!” 乱,成一片。 恰逢太医潘思源飙马赶至,大喝:“剑下留人!” 莫演剑目微狭,心中有了猜测。 “潘太医?” 李平不解:“陛下不是在养心殿修养吗?你怎么不在?” 潘思源一身华贵长袍,取一卷轴,一甩铺开。 “陛下有旨,宣程与同即刻入朝,任何人胆敢阻拦,杀无赦!” 莫演扬唇微笑。 “臣等遵旨!” 李无谋正要领旨,镇抚司内,一声震天巨响。 “轰!” 剑气冲天而起,破土而出。 重轻轻身影,若隐若现,似乎受伤。 常安殿一偏室内,袁理分身正打坐。 “轰!” 镇抚司方向传来巨响。 袁理瞪目,身形一闪,消失不见。 文缘文青莲,陆公公之徒。被陛下请去与象议和那书生,方归。 其师陆周来迎,师徒二人刚过青龙道。 “轰!” “镇抚司怎会无故巨响?定然出事。师父!” 文缘头脑犀利,望向陆周。 “陛下在养心殿休憩。难道真有人敢大闹镇抚司?反了!” 陆周暴怒:“速去镇抚司查!” 053第五十三章 图穷匕见 镇抚司外,硝烟落下帷幕。 重轻轻负伤,凝望那红影。 莫演大步上前:“南杀匪首红王!” 红影自知中计。 原来关押蝮蛇地牢密室内,远不止徐c谢c孙三人看守。 重轻轻,才是后手,抓了红王现行。 袁理赤足,从天而降,长须舞如风。 “红王!南杀大势已去。” 袁理灰袍残袖一甩,尘烟尽散。 莫争先c苏沐云c李无谋c程与同c八面草 众人放眼望去,终于见了红王真章。 “鱼红叶?” 南杀红王,鱼红叶。 谁料到凶名赫赫那红王,竟是一女子。 鱼红叶原本欲带蝮蛇逃,谁知被重轻轻偷袭。 二人缠斗片刻,重轻轻剑气破土而出,二人从地牢上,现身镇抚司外。 袁理浮游九天,一道分身,强如神灵,压得红王无处可逃。 鱼红叶已知今日中计。 袁理c莫演。这儿人不能力敌,万死无生。 鱼红叶俏脸煞白,如临大敌。 苏沐云震惊无比:“鱼红叶,你真是红王?” 莫演剑目斜瞥,重轻轻显化本相渊沉千钧剑,剑身没土半截。 三步上前,五指一拢,莫演抽渊沉千钧剑,欺身上前。 渊沉千钧剑重,从上而下劈。 “嗡” 剑太沉,天地难载。渊沉千钧剑下,风不能淌。 鱼红叶万来不及避—— “咚!” 如惊雷坠地,沉闷巨响。 渊沉千钧剑,穿鱼红叶,直坠入地。 鱼红叶,竟然身化无数红叶,挟风而逃。红叶片片,皆如利刃。 八面草等一众,望风便逃,早散了。 莫演衣冠纷烂,身无一伤。 莫演早看出她未使全力,如今斗得正兴。 “哪里逃?” 鱼红叶近日有感天道,悟出了这一招身化红叶,堪堪躲了莫演一剑。 袁理作壁上观:“不错。这女子有些天资。” “在修炼些时日,恐能入天门,上天庭求得一仙位。” 不过如今?天庭已碎。 鱼红叶为了逃命,已是爆发。红叶迎风便涨,眨眼间窜出镇抚司。 “嘁。” 莫演见状,正欲隔空挥出一剑,重轻轻却不能支撑,化成人形,倒地不起。 腰间九洲天下剑正欲出,却被袁理劝阻。 “九洲天下剑,三界之匙。上至天门,中通九洲,下入地门。” “若废止此,大计不成。” 九洲天下剑,剑身上刻绘九星连珠图。一星代表一方大洲。 莫演早看穿。若他把握得好,轻轻出剑,此剑能用九次。 “大计?” 莫演收剑停歇,趁机套话。 “甚么大计?汝有何计?” 袁理笑答:“剑君答应陛下,三日擒拿南杀匪首红王。不可食言!老夫来助你!” 袁理双拳平举,缓相合。 鱼红叶本已逃出皇宫,正在玄武大道慌不择路。 玄武大道本一片市井,红叶卷过,死伤遍地。 “呼。” 袁理双拳相抵,天地似被缩近。 鱼红叶,被一股巨力倒吹而回,落在二人面前。 袁理身一闪,到了红叶丛中。 万千红叶穿灰袍而过,不能伤分毫。 皴手玄玄一拍,打得红叶相聚,露出人性。 鱼红叶被破了神通,大骇时,袁理又是隔空点穴。 鱼红叶身僵,倒地不起。 袁理回首,望穿莫演。 二人相觑良久。 莫演先破僵局,大笑:“袁老年过花甲,尚以眉眼传情?莫非有断袖之癖耶?真折煞后生!” 袁理复大笑:“剑君伶俐,老夫佩服!” “哈哈哈哈哈” 二人相笑,引得李无谋尴尬。 袁理突止笑:“剑君,九洲天下剑事关紧要。保重!” 袁理一闪跃,如鱼跃龙门,不见人影。 莫演回望,不见苏沐云。 这位大公主,似早知鱼红叶红王身份。 “不妙。” 莫演轻哼:“丞相,速去养心殿!” 潘思源未走:“出了何事?陛下亲口吩咐,若无大事不得擅闯养心殿。” 李丞相若有所思,却不动。 “丞相,若吾所料不错,大公主与其母杨苾,皆系南杀人也!” “今鱼红叶中计,图穷匕见陛下危矣!” 李无谋大惊,舍马,燃一身道力,大阵布起,御空而行直冲养心殿去。 潘思源有汗落。莫演也太精明,简直无一丝弱点。 此前十三个日夜,潘思源派了各式人,去梦蝶宫送礼,欲拉拢莫演不成。 “莫大人!” 潘思源急中生智:“陛下有令,象设宴白虎关,要小公主去。” 莫演闻言变色:“几时去?” “已去!” 下一刹那,莫演如风而走,留潘思源c程与同。 卸了枷锁,程秉道。 “小公主真已去?” “已去!为成大计,我蛰伏已久。” 潘思源张狂恣意,似已坐至尊位上。 “朝中局势如何?” 潘思源运筹帷幄:“安心。今日时机最好。” “苏沐云技穷,必然动手。” “苏沐雪手下江雪堂遭袭,如今正在城外。” “苏沐晴不足为敌,苏沐雨c莫演被我调去白虎关。” 高谈阔论,机关算尽,春风得意。 “如今朝中空虚,你我合力足能囚李无谋,大计可成!” 程秉担忧:“万一有变?” “董镇不在朝中,正在定西城镇守。陆周一介阉人书生,不堪一击。” “事成之后,你程秉,便是一品大将军!” 程秉眼中有憎恨之色:“我必把莫演挫骨扬灰,千刀万剐解今日之辱!” “事不宜迟,快去养心殿。” “还有一事。”程秉回镇抚司取出自己重剑:“你若害陛下,我必杀你。” 潘思源笑拂袖:“程将军说笑。” “我自坐太医之位,每日用七步迷魂散,浸洗陛下所用玉器。” “如今药性积少成多,已经攻心。陛下毫发无伤,但听我号令!” 潘c程二人狼子野心,驾马奔养心殿。 陆周c文缘赶来镇抚司,只见混乱一片。 陆周恰撞住八面草,道:“怎么回事?” 八面草来不及行礼:“出大事了!南杀红王是鱼红叶!” 文缘面色不改:“苏沐云呢?” “大公主?不知,大公主不知去向。” “糟了,事变!”陆周变色:“快去养心殿!” 养心殿,苏行远正熟睡。 一排排蒙面杀手,翻墙而入,训练有素,将苏行远团团围住。 054第五十四章 大乱 潘思源老奸巨猾,使七步迷魂散操纵苏王后,立刻下令苏沐雨即刻秘密启程,去白虎关。 意在调虎离山,使朝中空虚,方能夺龙位。 不动刀剑,不用大军而丰国覆已。 莫演大概这般猜测,眼前万物疾驰。 潘思源狡黠,莫演猜到。苏行远至尊之位,身边能人高手几多,怎会令一太医传圣旨? 与法不合,与情不对,与理不在。 潘思源定不简单,苏行远更是生死不知。象王更不简单,白虎关设伏,意在自己。 他莫演这一去白虎关,几乎是有去无回。 调虎离山去龙潭,虎知仍去。 雨。等着吾。 献江边,二人初见。他尚不是甚么威震江湖剑客,她却是人人宠之小公主。 藏龙谷,献江,定西城,雨升殿,陇北,梦蝶宫,芙蓉湖。 往日种种,不可改。 雨,吾不让汝死,汝安先坠冥府邪? 白虎关百万大军若敢拦,他便斩百万。谁敢害她一丝,便教他血债血偿。冥府鬼神若敢留她—— 吾便灭了冥府。 莫演奔行愈疾,胸中一股磅礴澎湃情,涌入四肢。 “砰!” 莫演驰疾如电,几乎瞬行百里。踏破布履,不以为意。 江山足下沉,苍天识吾心。 双剑岂钝焉?舞为朝暮人。 丰,养心殿。 李无谋绝非草包,立刻察觉有杀手刺客三十六人,埋伏其中。 没有异动,李平趴在房上,向院内视。 一众蒙面杀手,鱼贯而入,围院中,立苏行远旁。 “一代明君,错在不该杀杨皇后。” 一高大杀手扼腕:“真以为杨皇后虐待云姐?” “如此蠢货,真是笑话。” “虎毒尚不食子,杨皇后算计一生,岂能错待自己亲女?” “杨皇后与云姐,本就是一路人。弃车保将,只为今日大业。” “可惜,杨皇后已去,不能见!” 李平听得一阵心寒。原来苏沐云所谓盗出杨苾铁证,根本子虚乌有。 从红王百人青龙道夹击苏沐雨失败,杨苾便料到如今。 故意出卖自己,再让苏沐云交出部分南杀情况,制造南杀已灭假象,实则暗度陈仓,保下部分杀手,守株待兔。 李平正感慨间,苏沐云才到。 “大姐!” 一众刺客齐齐行礼,恭敬不已。 李平是真慌,动用大手段御空而来,而苏沐云却是驾马,故而后发先至。 苏沐云野心毕露,一改往日淡然神色,眉间皆是狰狞。 “大姐,红王呢?”高大杀手问。 苏沐云一阵摇晃。 “鱼红叶为拖住袁理,生死不知。” 众刺客皆伤,但更感红王伟大。 院外有刺客急急入内来禀。 “云姐,根据玄武门探子来报,莫演以无极之速,向白虎关去,欲追苏沐雨。” “除此外,陆周c文缘师徒二人,正朝养心殿而来。” 高大杀手急:“云姐,事不宜迟!” 众星拱月,苏沐云至苏行远身旁。 双唇如画,欲言又止,风过无痕,一剑赐下。 苏行远身如泡影,赫然破碎。 “假的!?” 高大杀手心神巨震:“中计了!” 李平见这一幕,扛起身旁昏迷不行苏行远,跃房而下,静谧无声,潜入暗巷。 “丞相莫非还念师兄弟情?” 李平已经,赫然回首。 陆周c文缘二人一立一靠墙。 “江湖皆传,李无谋与诸多法,虽侍二国,还念师兄弟情。” “李平!你这老贼,光天化日之下,敢对陛下图谋不轨?受死!” 陆周傲然无比,拂袖一击,打得李平连连后退,咳嗽不止。 受了内伤。 李平惊撼:“原来如此。你才是陛下真正护卫,藏得好深。” 程秉明面上,是苏行远最强护卫。不过程秉修为,还是低了太多。 陆公公双足离地,御空而起,是为施压。 “不错!咱家不才,已得道半仙,非你能敌。还不束手 就擒?” 李无谋大呼:“老臣冤枉!” “苏沐云与其母杨苾是一丘之貉,南杀根本未灭!” “是苏沐云企图行刺陛下,老臣这才将陛下救出。” 陆周闻言动容,以眼神视文缘。 文缘有如此名师,修为自然不低,先前柔弱书生,只是隐藏。 “呼!” 身一翻转,登堂入室。 “将陛下交出。”陆周并未轻易放下警惕。 李平苦笑,以法力托起陛下龙体,隔空缓缓推出。 陆周接过苏行远身体,查探一二,眉头紧皱。 “陛下似乎中了奇毒。奇怪。咱家竟不知?” 文缘翻身落下,轻功了得:“师父,确实如丞相所言。” “大公主与南杀一众刺客不死心,还在院中搜查陛下踪迹。” 陆周这才似安心:“看来是咱家误会丞相了。丞相大度入海,可莫要怪罪。” “毕竟你我皆龙臣,不得一丝松懈。” 李平仍苦笑不止:“哪里的话。陆大人谨小慎微,令老臣佩服。” 文缘倚墙,眉目中有书生气。 “此地不宜久留,改处叙旧。” 白虎关,献江向西北不远。一介偏僻山中,一片繁景盛容。 “丰国小公主到!” 莫演方至献江边,踏江而行。 苏沐雨下马而出,面纱飘飘。 诸奇亲自来见,礼遇有加:“快请入席!” “象王恭候多时了!” 苏沐雨惨然一笑:“象王恭候之人不入关。” 潘思源是确认了七步迷魂散药效,才离养心殿,去忧天宫寻苏沐雨,说了白虎关一事。 还特意强调,此行危险,务必要带上莫演。 哪里知道苏沐雨擅自决定,独来白虎关。 苏沐雨不傻,心知这是象王用她引莫演。她却反其道而行,并未走漏一丝消息。 诸奇面色一变:“小公主何出此言?人不是就在面前吗?” “还是快请入席的好。” “来人,护送小公主,找一处洞天福地,安顿下来即刻入席!” “象王已备好美酒佳肴,欲与苏王杯酒释前嫌。不知苏王何时来?” 苏沐雨身旁,围立一圈七尺大汉。 “杯酒释前嫌?怕是象王之意不在酒。” 诸奇面色再变,显出几分阴险:“哦?那以小公主之见,象王意不在酒,在何?” 一圈七尺大汉,各上前一步。 “象王意不在酒,在山水之间也。” 诸奇一愣,放眼望去,林峦青青,湖泊粼粼。 “好一个山水之间!” 055第五十五章 莫演不死臣死 白虎关,天青水明。 中有一处大帐,汇四方来客。 象与丰议和是假,引莫演计杀之是真。 暗杀毕竟卑鄙,有损象国名。诸奇料到,故而还请天下各国使团来,掩人耳目。 大帐之中,一团和气。 “啊呀!” 严弥天着金丝刺绣九龙袍,头戴龙首冠,身居中位,至尊霸王之气尽显。 “谢云侯快快入席!朕听闻谢云侯大名已久。” 临,白千晓不傻,知这是局,哪会亲自前来? 谢云侯恭敬不已,对严弥天三行礼:“象王见多识广,竟认得谢云一介商户,谢云真是荣幸之极。” “哈!快入席!” 谢云入内,坐象王左。 “谢云须代临王,替陛下请罪。” “哦?莫非白兄此次不肯给朕面子?” 谢云色变:“临王有他事烦,百般万般抽身不得,故而令臣来。” “臣知象王一代帝君,太元繁荣,摩肩接踵。象王海量,莫要怪罪。” 谢云侯手一挥,临使团鱼贯而入,各携“至宝”。 一一排开,财宝真迷人眼。 “臣起行前,临王特意嘱咐臣,说象王海量,区区几车财宝,入不得法眼。” “改日,临王定在画山,备好酒好肉,静候象王。” 这谢云侯是个人物,唇枪舌剑功夫了得。 这几句话一出,严弥天也不宜再追究。 “也罢!白兄如此用心,看来确是有他事缠身。心意,朕领了。来人哪,把这贡品,拉下去。” 诸奇恰掀帐而入:“陛下。谢云侯。” 谢云侯也道:“见过大国师。” 严弥天等急,道:“国师啊。丰来使怎还不入席?” “这” 诸奇正语塞间,苏沐雨款款而入。 一袭玲珑紫影,面纱下美忧眸,若隐若现。 “小雨见过象王c谢云侯。” 在场自然不止这两位大人物。 象王右,坐一路怪人,各个有虎狼之威,兽性难掩,必然极为凶戾。 为首一人红皮红面,身高九尺堪称巨人,壮如小山。衣几乎不蔽体,浓眉大眼,粗犷无比。 “哦!?小公主已至,那便好!快入席。” 严弥天大笑,似已见胜果。 苏沐雨默然,身处下位。在场之中,属她最幼,当居下位。 “朕倒忘了!” 严弥天一拍案:“这几位,是兽宗代表。” 那红皮红面巨人起身,笨拙行礼。 “爷,兽宗关莽。” 声震帐摇,天旋地转。 一语,账中静。 兽宗人多走旁门左道,不修炼刀剑气,只修肉身。 据传兽宗秘法,以百兽血洗练,弹指能断刀,拳能冲剑,掌能分刃。 不过兽宗人,多粗鲁莽野,不解礼数。 “好!”严弥天反倒大笑:“不愧是兽宗门人,确实随性恣意!朕也羡慕!” 严弥天一笑,账中百人皆笑。 关莽不知众人所笑,怀抱双臂,青筋皆起。 放眼望去,惟苏沐雨不笑。 关莽对苏沐雨多有留意。虽不见真容,但也称世间绝美。 严弥天正举杯,道:“诸位!此酒,敬象丰之和!” “敬象丰之和!” 苏沐雨暗取酒液洒地,一滴未饮。 象王视诸奇,诸奇一拍掌。 天下各路百般美食,云集而入。 “诸位奔波跋涉来此,朕自然不能误了礼数。” 众人饮佳酿,食美肴,不亦乐乎。 关莽试了许多,无一喜欢。 他关莽今年十八,三岁起在兽宗苦修磨练,一朝一夕不曾懈怠。 苦得久了,食过蛇蚁,饮过浑水。 象王所备脍炙精美细腻,岂入他口? 关莽愈烦,恰新上一道菜,色泽鲜艳,气味奇特。 关莽大振,欠身去抓玉盘,撞碎几多酒器。 诸奇欲责,严弥天罢手。 关莽抓了玉盘,倒一大半进碗,弃盘食碗中餐。 席间众人想方设法千方百计,吹捧象王。 “这火烧如此地道,象王真是下了功夫!” 火烧立被抢光。 “嗯,这烧子鹅也是一绝!” 烧子鹅残渣皆被舔净。 关莽捧碗半遮面食,眼中有不屑。 这帮人,阿谀奉承入骨三分,与他关莽不是一路人。 也不知三爷怎么,让他来赴宴,还说什么出山长见识。 关莽心烦,口中不知名菜肴味更三变,时甜时咸,时辣时酸。 “这是什么菜!” 关莽忍不住喝出声来。无人理他。 苏沐雨滴水未进,超然出尘,如天庭仙子。 “宫保鸡丁。” 关莽一愣:“什么鸡丁?” “宫保鸡丁。是东山巡抚一丁姓官改良而成。” “以三色五味为绝。” 关莽听得懵懂,只闻苏沐雨声细甜,欲再细听。 “三色五味?” 苏沐雨倒觉关莽有趣。宴席之上,谁不附象王?惟关莽也。 “三色是红c绿c黄三色。” “红是椒,绿是笋,黄是鸡丁色。” “五味,是说正宗宫保鸡丁,入口有五味。” “酸c甜,咸,辣。” 关莽越奇:“这不是只有四个吗?是四个吧?” 苏沐雨气笑:“这是四味,还有一味。” 象王一直留意,忽然道:“关弟所问不错。朕也不知,除了酸甜咸辣,还有哪一味?” 象王一问,无人能答。 苏沐雨侧目,面纱下有痛:“还有相思味。” 其他人皆知苏沐雨所指,无人敢接话。 严弥天哼哼一笑:“朕听闻莫剑君最喜宫保鸡丁,怎么不见他来?” 关莽再懵:“莫剑君是什么人?” “莫剑君不来。” 关莽身旁,一狼眼兽宗弟子,道:“莫剑君据传是那位小公主夫君。” “似乎赐婚圣旨都已下了,却因莫剑君三心二意,与另一位公主有染,故而不了了之。” 关莽一拍案,案板是玄武木,韧性极高,没有断裂,反倒另一端抬起。 “什么莫剑君?还不如爷的一个屁!负女子?算什么男人!别让爷遇见,必揍得他屁滚尿流!” 谢云侯与关莽对坐,谁料到这一出,被一案边敲烂下巴。 “哎呦!” 谢云侯吃痛,席间大乱。 诸奇正要发作,却再被严弥天拦下。 二人离席耳语。 “陛下,关莽关山闯那混小子分明是来捣乱搅局!” “国师,算了。是朕请兽宗狼三来助杀莫演,眼下还是莫要得罪的好。” “哦?陛下也太谨慎。臣已请了四位剑君,四位剑将。” “还是谨慎些好。务求必杀莫演。” 诸奇脸侧有痣,奇丑:“陛下放心。有狼三爷相助,万无一失。” “臣今日修为又精进许多,昔日不解之事已茅塞顿开。” 诸奇自信无比。 “臣在山间已布下连环大阵。以周天万象阵为核,共有七七四十九坐子阵。” “单独一座子阵,便能削山填海。周天万象阵,更是无穷无极。” “青龙剑君c金剑君c风剑君,还有玄剑君皆在此。” “臣还请动,元剑派廖真,执掌飘渺渊沉剑来助。” “加上兽宗狼三爷,当的住一句百死无生!” 人心暖,人语寒。 “莫演不死臣死!” 二人返身回席,期间山摇,欲坠。恰有人来报 “陛下!有人闯关!” 苏沐雨忧,关山闯奇,谢云侯阴,严弥天笑。 “什么人?” “回陛下,山脚下百人精英近卫无声被灭,不知是何人。” “嗯?”严弥天大怒:“山下卫队不是有数位高手坐镇?什么都未看清便全被暗杀?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探子战栗不能稳。 “回,回陛下,山脚卫队不是被暗杀,是” 诸奇亦怒:“快讲!” “是那人一剑劈没了半个山头,砸得山脚卫队百人尸骨无存。” “山上守卫说,是天神下凡索命!” “混账!什么样的天神?” 严弥天不能确认来者是否莫演,不敢轻易暴露底牌。 “剑,剑神!手持一剑,身负一剑的剑神!” 日渐西沉,天光如火。 群山叠翠中,一声破空。 “雨!” 056 第五十六章 双剑赴会 稍几时前。 莫演踏江而行,横渡而过,直入白虎关。 山脚之下,被百人蒙面夹攻。 一道背影,二百双履。 “嗡!” 百人中为首那人双手铁扇一抖,扇藏暗器,破木穿叶飞来。 暗器,是三边刺。旋如流星。 “呜~!” 风似哀泣,戛然而止—— 一掌宽白光,是剑身一闪。 暗器崩,弹去一旁,落。 五十人,围莫演一圈,持精玄铁盾,滴水不漏。 五十人后,又有五十人,持二丈长矛,成合围之势。 九洲天下剑,已有损势。 莫演蹙眉,背后渊沉千钧剑,传出重轻轻声音。 “还等什么?快用本姑娘!” 莫演取渊沉千钧剑,剑身现红光。 双手持剑,一拍。 山崖落石,天昏地暗。 百人,悉数葬身。 “雨!” 莫演高喝一声,提剑冲山,笔直上行。 山中一秘密帐内,盘坐十人。 “雨!” 青龙剑君一身青衣,头戴草笠,腰间挂一物,似剑又似鱼竿,清净淡雅君子样,率先睁眼。 “来了。” 金剑君着紫阳丝绸制罗衣,是四剑君中惟一女子,执掌白虎神剑,脾气火爆。 “明知山有虎,偏来找死。神仙不救蠢货。” 玄剑君抱元守一,面前一对双剑漂浮空中。 双剑,一剑大且重硬,一剑软且细长。 双剑合一,即是玄武。 “好魄力!”玄剑君倒开口,似有赞赏莫演之意。 三人起身,身旁还有四人。 正是象“四剑君,八剑将”中,四位剑将。 这四位平日也是大爷存在,行走世间,谁不给几分薄面? 不过在这三位剑君面前,剑将修为,也不够看。 诡剑将一身黑衣,《江湖》榜排名九十九,剑术毒辣,声如破锣。 “三位前辈,我等何时出手?风剑君在何处?” 令外三位剑将,也皆虎虎生风。修炼到如此境界,无一不是人中豪杰。 白虎神剑,剑身虎纹一闪。金剑君道:“管那疯子作甚?” 青龙剑君鱼竿上铜铃轻响:“风剑君半疯癫,陛下亲请也只是答应。” “谁知那老疯子在哪。不必理他。” 玄剑君左手龟剑,右手蛇剑:“风剑君邋遢逍遥,可未必是疯癫。” “也许今日,他不来也好。” 诡剑将原名孔异,修为是在场最弱,早年领兵打仗,兵法活用如神,才封了剑将。 这头衔说起,有几分虚名。所以属他最奉承。 “好好,那便不等风剑君了。那位莫剑君年少,想来剑术不精,我等足矣。” 狼三四肢裸露,毛发灰色如狼,双眼桀骜。 “谁知那老疯子在何处撒尿。你们几个先出手,试试那小子。” 青龙剑君身形一闪,速度竟不弱莫演几分。 又是一位得道高人。 “狼三爷倒是运筹帷幄,指挥我几人先上阵。” 金剑君真名金凤,女中豪杰。传说她曾经长相奇丑,处处遭人唾弃。 后来大彻大悟,遁入山林,独自潜心修炼剑术二十载。 二十余年!孤身一人,不言一字。女人重美貌,她二十年不照镜。二十年,出山无敌。 造化弄人,谁知她练成绝世剑术后,才发觉自己绝世美貌。 可谁说得上来?美貌已逝,她已老。惟有剑,刻她芳华。 也因此,脾气异常火爆。 “狼三!畜生装什么大爷?你还指挥起来了?给老娘爬!” 狼三灰眉皱起,眨眼间来到金剑君面前,双掌捏成狼爪。 “金凤,你找死?” “狼三,你找死?” 眼看二人对峙,就要闹得更凶。 “轰隆隆!” 又是一阵天崩地裂。 帐内,还有两人。 一人,身穿白褂流苏边长衣,上有青色纹。苍苍白发,是在场年纪最长者。 元剑派,二长老。外界传 闻,是镇宗神兵“飘渺渊沉剑”现任执剑者。 他手中,也确有一剑。那剑奇怪,倒着塞入腰侧剑鞘,剑柄朝地而不落。 二长老虽老,精神矍铄。白眉浓郁,挡住双眼。 “人,来了。” 帐内十人,八人皆一振。若不是二长老提醒,他们八位绝世高手,无一注意到莫演气息已近。 二长老身后,还有一人,懒散至极,一脸麻子,从其他九人来,便一直在呼呼大睡。 睡相,还极为奇怪。睡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怀中,死死抱着一刀鞘,也没有刀在其中,不知是何意。 莫演一来,麻子脸鼾声倏忽便止,翻身而起。 三位剑君打头阵,先出帐来。 以诡剑君为首,玉剑君为副四位剑君,其次而出。 狼三c二长老,麻子脸最后动身。 十人,成虎。 若天庭还在,这十人定皆是半仙。 十人合力,不说三界无敌,担得起一句人间随意。 白虎关天险,象丰曾交战时,葬尸山血海。 如此凶地,似载托不起这十人。 白虎关大山,摇摇欲坠。 山风呼啸,吹得远处象王及一众凡人颠倒。 日,失。万物匍匐黑暗之下,惟有十人矗立。 十人面前,风猎猎,动白衣。 莫演今日,披了苏沐雨最爱白衣。 白衣是绫罗绸缎,他本不爱穿。 剑静,红光沉重,似贯地心。 衣净,飘抖轻轻,似与风融。 人竟,欲言又止,似鲠在喉。 莫演心知肚明。这十人各个绝世,既能被请来,便不会轻易走。 但他还是要说。 “吾入秋,夜冷矣。吾来,替雨添衣。” 十人,无一让路。 莫演懊,轻叹。 “吾剑不知轻重,若伤杀谁人,莫怪。” 玉剑君骤然大笑,笑声震天动地:“哈哈哈哈” “诸位可听见了?人家厉害得很,谁不小心受伤了,可不能怪罪人家!” “哈哈哈哈哈!” 诡剑君斜眼不语。 青龙剑君,本名邓龙,一压斗笠,眯眼笑道:“今夜必死之人,是你。” 金剑君亦有笑意:“小子!老娘行走江湖至今,你是惟一一个把老娘逗笑的!” “你以为我们是谁?大家都是剑君修为,一对十?” 玄剑君不多言语,手提双剑。 “巧舌伶俐,倒来试试实力。” 麻子脸一身沧桑,看来行走江湖日子不短,开口。 “既然实力同级,还用围攻?传出去,败坏名声。” 二长老一直暗中观察麻子脸,兴致盎然:“哦?那你说如何?” 麻子脸悠悠道。 “一对一,一人不敌,再上一人。” 二长老又笑:“那二人若还是不敌,如何?” 麻子脸大以为惊奇:“元剑派二长老,这还要问?” “二人不敌,再上一人。” 莫演并非划水,在暗中积攒气势,故而并未打断这一出闹剧。人力有强弱,人气亦有强弱。 今夜白虎关不简单。莫演若要全身而退,只凭这一把渊沉千钧剑,还得精打细算。 不能一剑使出太多威力,也不能威力太小。 元剑派二长老果然老辣,拂白须一笑:“不错,不错,二人不敌,再上一人。” “若是我等齐上,皆不敌,又如何?” 麻子脸看出二长老刁难,轻揉睡眼。 “你们加起来要还是斗不过,那只能哥上了。” 语息之间,玉剑君捉到莫演破绽,猛变脸刺去。 莫演毫无波澜,静待那雷霆一剑龟爬至面前。 山脊,战战兢兢。 057第五十七章 周天万象 玉剑将真名高玉,象国高绥军之主,一品大将。 莫演故意漏了一破绽,高玉果然上当,暴起刺来。 高玉手中,将相剑剑气凝一点,似能冻结天地。 秋夜山巅,平添几丝凉意。 这一剑不快,但莫演却觉浑身僵硬。 不知不觉中,寒气已侵体。 高玉眼看大功在前,愈发卖力,昂扬高喝一声。 “凝!” 这一剑是高玉今日顿悟所创,起名为凝剑。 莫演散发不舞,皆被冻成一团。 剑,冲莫演双瞳之间而来,剑尖几乎已刺入皮。 天地倒转,涟漪突起。 “凝!” 莫演轻哼一声,渊沉千钧剑,起。 高玉,却似被定在空中,身携无上大势,剑指无敌—— 只是纹丝不动。 涟漪所过之处,万物静止。 落叶不飘,游云不动。 “嗯!?” 高玉身后七人见势不妙,纷使手段。 麻子脸取怀中刀鞘,懒散迎空一拍,击碎几道袭向他涟漪。 二长老腰侧倒悬剑绿光大作,抚平涟漪。 狼三倒是被涟漪击中,一息时间便挣脱而出。 青龙剑君邓龙,腰间鱼竿甩出,竟投入涟漪,还钓上一条红鱼。 金剑君金凤,一剑显化白虎,虎爪三两下击碎涟漪。 玄剑君蛇剑出手,剑身软如蛇,缠住涟漪,再一拉直,涟漪破灭。 诡剑将无铭剑上,铭文飞入空中,与涟漪一同消失。 七人为接这一道余波,皆后退。 玉剑将身后,另外两位剑将,皆被涟漪波及,纹丝不动。 莫演一脚踹碎高玉。一位顶尖战力,被自己所创凝剑所杀,尸骨无存。 莫演续上前,一掌拍飞一位剑将,又弹走另一位剑将。 这二位并未主动出手,莫演也并未取他们性命。 他们是将,象王手中刀。象王令他们来,他们安敢不来? 身在江湖,身不由己。莫演绝非仁慈,只是不愿白添杀孽。 一对十,一息后,一对七。 莫演轻叹,白衣无垢。 望向那七人,莫演心知多说无益。 “本将来会你!” 诡剑将大义凛然,不畏莫演,打出一套行云流水剑气,所过之处,树折草断。 莫演轻轻一刺,戳破所有锋利剑气,击在诡剑将胸口。 诡剑将闷哼一声,大叫:“啊呀!” 便倒地不起。生死不知。 在场之人,都能看出诡剑将装死。 金剑君暴怒,就要揪起诡剑将暴打一顿,却被阻拦。 玄剑君面露奇异之色:“算了。那姓莫的小子的确不错。” “剑将,不能力敌。他撞死也是无可厚非。” “哼!” 金剑君金凤一腔怒火,白虎神剑上,虎啸惊海。 “老娘来会你!” 金凤剑君修为,近日更是天地有感,灵气滋身养体,速度稍若莫演,力量却比莫演还强。 “咬!” 金剑君白虎神剑,快出残影,一剑如两剑,如白虎之口,剑气撕咬而上。 莫演运起渊沉千钧剑来挡,白虎不能奈何渊沉千钧剑,却把莫演白衣撕破一道。 莫演皱眉,下手忽然重了。 金凤开始,还叫嚣不断,一剑过去,便不再言语。 两剑出,金凤慌张。 三剑过后,打得金凤浑身冒汗。 青龙剑君看出情况微妙,鱼竿甩出,鱼线刁钻,缠住莫演双足。 玄剑君龟剑震山,敲出一个大坑,莫演走脱不得,落入坑中。 “好!” 金凤见有人相助,信心大增,重鼓精神,猛虎扑入坑中。 莫演怕伤了重轻轻,不敢发力。 九洲天下剑,又是三界之匙,万不能损坏。 双足被缠,落陷坑中,窘态全露,尽显劣势。 “哈哈!” 狼三小人嘴脸,大笑道:“莫剑君,就这?” “看来不用老子出手咯!” 元剑派二长老,却毫不懈怠,倒拔出剑。 二长老手中剑,剑身放绿光,以手握剑柄,剑尖朝天,如气球般。 正是飘渺登云剑,剑上端有红光流动压住,才不至于连人带剑飘上苍穹。 莫演手中剑,剑身放红光,以手持剑柄,剑尖砸地,如重锤般。 正是渊沉千钧剑,剑下端有绿光流动托起,才不至于连人带剑坠落地心。 双剑合一,才是缥缈渊沉剑。 二长老一惊,心中划过数般念头。 二长老师哥,是元剑派掌门,闭关前,曾告诉二长老一则大秘。 这大秘,与这两剑有关。 二长老心念电转,哈哈大笑道:“好!” “看来这莫演小儿今日必死无疑。哎呦!” 二长老正要溜掉,却被麻子脸所拦。 “二长老这是打算去哪?” “嗯?老朽行踪,还要向你晚辈后生汇报?不解礼数!” 坑中莫演正拼力喘息,坑外二长老心有他事。 “便告诉你也无妨。老朽忽感腹痛,人有三急,急中急,老朽先走一步!” 麻子脸拦不住二长老,只能放他离去。 “哼,老驴上磨,屎尿多!” 二长老已去,还剩六人。 金凤在坑底,与莫演斗。邓龙持鱼竿,控住莫演双足。 玄剑君刚砸了深坑,静观其变。 麻子脸,狼三还未出手。诡剑将倒地装死不起。 莫演本就斗地艰难。步法使不出,双手闲不下。 “当啷啷!” 坑中,剑声交响。 一剑挑飞白虎,莫演正欲用九洲天下剑,斩断鱼线,跳出坑外,谁知—— “哪能让你轻易破局!” 玄剑君飘然落坑中,与金剑君呈包夹之势。 北,有白虎。南,有玄武。 两象神兽夹击,威力远超从前。 莫演不停挥剑,虎口震出血,掌心旧伤复发,血流如浆。 “本国师也来助几位!” 诸奇方才离席,赶到,声音遍起。几指点出,周天万象起,万物逐渐朦胧。 莫演心再一沉。这是落入阵法中了。 明明金凤在左,攻来,莫演去挡,白虎却在面前。 周天万象大阵,能挪移阵中万物。 “刺啦!” 莫演防备不及,让白虎抓伤左臂,血,染了白衣袖。 玄武身上蛇,有游出,明明在身后,莫演转身去接,腿又受伤。 渊沉千钧剑,亦有崩碎之兆。重轻轻闷哼,传入莫演心中。 举剑四目,万物皆仇。 蝼蚁用计,亦能分食巨象。 白虎关山脚下。 一疯癫老人,摇摇晃晃,撞在石壁上,撞得石壁抖三抖。 “好,好酒!” 老人两鬓斑白,手拿一酒葫芦,醉的不省人事。 “你小子就是那个不知死活的莫演?” 老人对着石壁发凶:“老子问你话!” 石壁一言不发,瑟瑟发抖。 “毛都没长齐的小崽子,真是不知死活,明知有诈,还来闯?” 老人悲叹一声,静趴石壁上。 “什么?你是为了一个女人?” “傻小子!为情而死,不值啊!” “不值!” 老人似想起往事,勃然大怒:“既然你小子今日来了,也得做好受死准备。莫怪老子!” 老人,双指捏合,甩折而出。 风,作剑,击破石壁,打得地动山摇。 他便是那位风剑君。唯一一位,无佩剑的剑君。 地动山摇,摇落苏沐雨清泪几滴。 058第五十八章 九魂九魄归,重返剑神境! 地动山摇,摇落苏沐雨清泪几滴。 “妹子,哭什么?” 关莽粗声粗气。 象王已离席,诸奇也走。席中再无大王,众人闹成一片。 “关爷,您不知道白虎关是局?” 关莽三愣神:“什么局?酒局?” “什么酒局!”关莽身旁狼眼兽宗弟子道。 “师兄,白虎关议和是假,引杀莫演是真。” 关莽恍然大悟:“莫演不是那个负了雨妹的混账么?死了正好。” “不对,便是死了,爷也得去把他膀子卸了!” 苏沐雨大叫一声,掷玉杯,砸在关莽身上。 “闭嘴!” 关莽一愣,拍碎身上玉片:“三儿,这怎么回事?” 狼眼兽宗弟子,是狼三侄子,天资不错,消息灵通。 “嗨。江湖还有人传,莫演大丈夫真君子,行的端坐得正。” “什么风流剑,那外号都是造谣!” “如今看来,那莫演肯冒死来救丰国那公主,绝不是假情假意小人。” 关莽后悔莫及:“原来如此,谣传真害人!” “爷就不该信别人话!看雨妹表现,那莫演果然真君子。” “倒是象这群懦夫小人,设计做局,以女人要挟,围杀莫演。” “可恶!” 关莽大怒,拍断案而起:“不行,爷忍不下这口气!” “二爷爷从小教导,江湖道义。路见不平,掏拳相助!” “兽宗弟子听令!跟爷出去看看,到底谁是小人!” 狼眼弟子连忙拉下关莽:“师兄,万万不可!” “你以为狼三爷来是干嘛的?是那象王请狼三爷,来助杀莫演!” “混账!” 关莽一拳砸断帐内圆柱:“爷是请不动你了,狼三四?” 狼三四也起身:“关莽!象王承诺,围杀莫演若成,将分给兽宗千亩良田,银两万斤!” “狼三四,你跟你叔狼三真是一丘之貉!” “卑鄙!这种不义之财,兽宗不要也罢!” “兽宗弟子,跟爷走!” 江湖。 白虎关不止山险,更有江湖泥潭错综其中。 江镜,倏忽轻激荡如油,再如瓢泼雨铺天盖地。 风剑君以风为剑,二指撼动巨山。 山体抟腾飞转欲离地而起,万物漱落。 山石摇动,砸飞溅起,阴差阳错,动了周天万象大阵一角。 深坑之中,莫演双目忽明。 白衣,两袖染血,被划破两道狭长剑伤。一道如虎爪撕裂,一道如蛇咬。 “雨最钟情此件白衣。” 莫演怒了。 渊沉千钧剑架飞白虎神剑与玄武剑,落地一砸。 “咔咔!” 坑底,裂痕遍布。周天万象阵,又被击碎一片。 诸奇胸膛仰止,喷出一口浓血。 阵法被破,他受伤最甚。 “诸位!一齐出手罢!” 诸奇支撑不下,大喝道。 狼三挤眼发狠,身上灰毛暴涨,覆盖四肢,如人如狼,快到模糊。 眨眼间挪移至坑底,五指锐如刃,直取莫演右肩。 斗了片刻,众人皆看出,莫演是右手持剑为主。 剑修,最怕被人近身。 狼三也是真狠辣,上来便要废了莫演武功。 五指这一抓,抓住莫演肩头。 莫演心道不妙,但双足被缠,脱身不得,只能堪堪向后一仰。 狼指,撕破白衣,拉出五道血痕。 青龙剑君也不再辅,卷回鱼线,冲下坑来,正面搏杀。 倒是麻子脸一人,怀抱刀鞘不动。 诸奇长发挣断双笄,扬舞如妖。 “周天万象,二十八星宿,镇!” 阵外,夜空浩渺。阵中,天欲压下。 莫演只觉浑身动弹不得,如陷泥潭,四肢沉如铁,双眼欲闭。 青龙剑君忽然出手,鱼竿作剑,当空劈下。 剑气诡异,化成青蛟。 莫演以双剑十字挡面,谁知青蛟力大无穷,将莫演冲飞,砸落不知何处。 渊沉千钧剑,红光黯淡。重轻轻受伤 严重,已不再言语。 九洲天下剑,九星连珠却一星不亮。 莫演双剑插入地面,撑起半边身体,半跪在地。 败局,似已定。不是败局,是死局。 天地怆泣,七月飞雪。 诸奇一直闭目推算莫演方位,双眼怒睁:“乾七,艮五!” 浓雾之中,青龙剑君c金剑君c玄剑君c狼三四人,各站莫演东南西北四象位。 “小子,不错了。” 青龙剑君斗笠飘摇:“如此年纪,有这般修为。” “若再苦修七十年,出世真无敌。” 金剑君轻掂手中白虎神剑:“不错。” “可惜,招惹了不该惹之人。” 玄剑君唱起戏来:“无奈徒留檐雪,落~也!” 狼三冷哼一声,便要动手。 “无敌?” 莫演念了两字,一朵剔透雪花,擦过眼角。 “无敌?” 凉雪飘下,擦出热泪两行。 “无敌!” “吾一生无敌,寂寞徒留!” “若无所爱恨,无敌何用!” “吾终明。” 莫演重站起。剑南成了莫演,不算新生。他仍是那个面无波澜之人。 但,今夜! “放什么屁!?死!” 狼三骤然出手,暴起,一爪向莫演脖颈而去。 关莽领兽宗十七弟子,恰见这一幕。 “三爷真是糊涂!”关莽大恼悔:“万万不可!” 劝阻,已来不及。 “那是三爷成名绝学,断折爪。这么近距离,能抓断神兵。” “我等还是来晚一步!天地明鉴!可惜了莫演兄!” 这十七人,肯跟关莽来,皆是兽宗真性情弟子,懊悔不已。 那一爪,快慢若无。 莫演昂首,天地缄默。 “吾所弃,来!” 苍穹之上,天庭之上更高处,云散气走,显出一漩涡。有十八道人影,从天地外不知何处飞来,穿过漩涡,向下飞去。 还有一人,从那漩涡中跌落。衣着打扮颇为奇特,不知是何来路。 漩涡来的快去的快,只有一片云,状如袁理头,亲眼目睹。 十八道人影快过惊鸿,眨眼间,纷纷落入莫演体内。 “唰唰唰!” 十八道人影,悉数收回。 莫演身周,灵气翻腾搅动,碎石开山。 “九魂,九魄归。” 那十八道人影,是剑南曾舍去九魂九魄,欲望情感。 如今,归一。 狼三那一爪,静止不动。死活不能落下。 莫演眸中,放出无极光彩。 世间万色,尽收眼底。世事万千,一心皆明。 一切天道至理,皆装入胸。 雪止,七彩云出。 刹那间,莫演重拾修为。眨眼间,突破不知多少境界,向左看去。 袁理没料到竟被看破,身体从树干上显化出。 “恭喜莫剑君,修为又晋升。” “剑君?”莫演大笑:“吾今日,重返剑神境!” 九洲小,此间天地也不过如此。 所谓剑神,在数千年前,确有其境。不过千年后,已成了赞美虚词。 如今已无人知剑神境。剑神一怒,天下葬。 剑君之上,是剑王境。凡人不修仙者,桎梏在此。 剑王之上,已入仙境。 剑王,剑皇,剑圣,剑仙,剑神。 所谓剑神者,寿元七十七万七千七百七十七岁,睥睨天地。 莫演呼吸动静间,空间不能承载,片片裂纹断落。 空间若是崩塌,此片天地毁于一旦。 莫演即刻收敛身上气息,天地中,除了他与袁理,其余人皆凝。 “很好。” 袁理一笑,眯起双眼:“切莫妄为。天地之奇,未免不有能伤你之物。” 袁理遁走。 莫演脱下白衣,以落雪草草洗了血渍,叠好搭在手上。 狼三肉身的确硬朗,被镇压得动弹不得,却还能转动双瞳。 这活了六十载的老狼,今日被吓得屁滚尿流。 莫演收九洲天下剑入鞘,握渊沉千钧剑。 重轻轻声音立刻入脑,听来颇为急促:“别!本姑娘受不了你!” 莫演如今,一念可动天下剑。 品级太 低凡剑,一碰即碎。 “吾知。” 莫演温柔轻声道,以渊沉千钧剑,剑尖轻点地面。 涟漪荡起,狼三能动后,立刻奔逃。 却撞在莫演身上。 “你,你你你!” 狼三惊恐,口不能语。 “好快的速度!” 青龙剑君甚至没注意到莫演何时动身,额头虚汗冒出。 “欲杀吾者不得活。” 059第五十九章 神怒神悲 莫演慢慢悠悠,以渊沉千钧剑柄,轻碰狼三。 神怒,天地葬。 狼三哀嚎止,身躯被上千剑气分成肉块,血涌出,溅落薄雪上。 “哎!三爷爷糊涂!自作孽,不可活!”关莽摇头不已。 “该死!” 诸奇见事情已变,割破手腕,以鲜血为祭,引动周天万象大阵全部威能。 “天地为我用,九重雷劫!” 诸奇当真了得,没少学袁理看家本事,苍穹阴云,盖住彩云,雷霆翻涌。 九道劫雷,一闪剑光。 “呃!” 莫演用剑柄,捣碎劫雷,刹那间又挪移到诸奇身后,一剑,斩落诸奇双臂。 阵法师,失了双臂,与废了没有区别。布阵c操纵皆不能。 诸奇惊恐无比,七窍流血,仰天长啸。 “既生我,何生莫?” 莫演早已不见。野山外,彩云夜。三声闷哼,邓龙c金凤c玄剑君全倒。 诡剑将装死倒是聪明,莫演也不与他计较,没有伤他。 麻子脸摇头不已,困惑转身。 莫演又挪移在他面前。 “汝不试?” 麻子脸惨然一笑:“我若还有刀,定然与你酣战一番。” “可惜!我败给江刀,已输的遍体鳞伤。” “成王败寇。你要取我性命,便动手罢。” 莫演心中百感交集。若是以前那个莫演,定然毫不犹豫杀之。 “雨。” 莫演哼了一字,身形闪动。 山腰帐中,象王远远望见周天万象大阵破灭,急急逃了回来,捉住苏沐雨。 “唰!” 莫演挪移到象王身旁。 “别过来!”严弥天已经技穷,以刀刃抵在苏沐雨柔喉上,刺出浅浅一道。 莫演不与他废话,正要施展手段,救下苏沐雨,却感觉身陷囹圄。 “嗯?” 象王案上,有一宝盒。宝盒中,是降龙神木。 天下降龙木之祖,天地五行木之源灵。 降龙神木,能镇压神龙。 “别过来!”严弥天心乱如麻,眼看就要将刃刺入苏沐雨喉中。 “冷静!”莫演上前欲拦,却来不及。 “退后!否则朕杀了她!” 莫演退后半步。这个距离内,在降龙神木旁,他与常人无异,不能救她。 无力,涌入心头。人生如戏。他已是剑神,却救不得她。 “哼!”严弥天,见莫演后退那半步,大笑。 “可怜痴儿!朕倒是真欣赏你。你若自绝,朕允苏沐雨无恙归丰。” 苏沐雨双目闭拢。 到头来,两人还是不能过一天幸福平凡日子。 苏沐雨忽地明白了。有些事,是她长大了。她不再是那个在芙蓉湖边与父王玩闹的那个小公主。 她不再是那个朝中无一亲近,被逼去做质的公主。 她也不再是,那个在芙蓉湖畔,和心上人耍脾气的任性女子。 她是他的人。他的妻子。 假如人间重来一次。 莫演与严弥天对峙着,僵持着。 “现在,自绝在朕面前。朕便让她周全一生。” 严弥天已山穷水尽。国师诸奇被废,剑君剑将死伤惨重。 还好!一切还值。只要能除掉莫演,这位一国至尊,便能睡好安稳觉。 莫演缓缓摸向渊沉千钧剑。 重轻轻声入他心:“本姑娘绝不允许你自绝!” 渊沉千钧剑真有灵,剑锋剑尖,皆锈成顽石,不再锋利。 “用这个!” 严弥天踢来一把短匕,落在莫演面前。 “快,否则朕杀了她!” 严弥天一再威胁,莫演半跪,捡起短匕。 “雨。” 他轻唤她名。 她雪颈落红,歇斯底里。 “你来干什么?你走,你走!” 二人分视天地,万物皆寂。 “吾入秋夜凉,吾来替汝添衣。” 莫演取出怀中叠好白衣,谁知刚取出来,白衣便断了一袖。 白上有桃红斑驳,是未洗净之血。 苏沐雨刹 那垂泪。 “快!自绝于此!不然朕杀了她!” “快!” 胸中千言万语,化作一双剑眸。 神悲,天地泣。 二人相觑,天地动摇。 “快!” 莫演取那匕首,抵在己喉。 与那些剑君c剑将相斗,已折了莫演太多精力。 剑南舍弃那九魂九魄虽然归一,但须慢慢炼化,融入这一世莫演三魂七魄之中,才能成就剑神境,毁天灭地。 剑神境,绝非易事。也许穷极一生,也不能完全炼化。 如今,莫演已技穷。 严弥天与他素昧平生,只是利益相悖,势必你死我活。 一代剑神,一个女子,一把短匕。 莫演不愿自绝。他胸中不止丰,还有中原。还有九洲,还有三界,还有天外。 他有私欲,他有未来,他有一切。 莫演自己若不想,这天地间除了袁理,谁能杀他? 假以时日,又是一尊撑天巨擘。 爱。 莫演双唇干瘪翕动。 “脏了白衣。吾,吾负汝。” 手一使力,短匕刺—— 刺不入喉。莫演睁目望去,袁理一双肉掌,握碎短匕。 严弥天c苏沐雨皆静止。 “老夫可不能让你如此轻易灭亡。” 袁理云淡风轻,神通如常。那降龙神木,不知为何对他毫无影响。 “怎么吾被镇缚蒙蔽,汝却能使神通?” “老夫也不是万事皆知。” 袁理捏断短匕,灰袍猎猎,孤掌一捏,严弥天便被甩飞。 莫演扑去,拥她入怀。手中渊沉千钧剑,顽石消弭,重露锋芒。 “哎。”袁理拦在莫演面前:“此人老夫还有用。给老夫一个面子可否?” 莫演收剑,二人缱绻。 “你们二人好自为之。老夫去也!” 袁理真潇洒,转身离去。 “吾欠汝一次!” 严弥天恢复知觉,却发现手中再无筹码,万念俱灰,吐血晕厥。 苏沐雨紧搂住莫演,用尽毕生力气。 莫演一言不发,黑衣下,身上有百道上,惨不忍睹。 “回去罢。” 莫演取那白衣,披在她肩上。 “嗯。娘说了,说你是个好男人。” “还说要本公主嫁你。” 二人互相搀扶,走出帐外。 帐内,风云忽变。 袁理不知为何重新现身,一指弹醒严弥天。 严弥天方苏醒,便仰天大呼。 “莫演未死,天下归丰!袁老为何为难我大象?” 袁理极不耐烦:“行了。老夫会亲手杀死莫演,你可安心?” 严弥天喜怒瞬变:“袁老诚不欺我?” 人间帝王,在这位画山秘人面前,也得放低身段。 “老夫从不欺人。只是杀莫演须从长计议。回象之后,你按老夫锦囊里所写,做即可。” 袁理一挥手,七色锦囊现身案上。 “弥天明白。只要莫演死,天下便归象!” 严弥天已经疯狂。 “嗯。”袁理颔首:“记住。赤橙红绿青蓝紫,按顺序开。” “一旦走漏了天机,此事不成!” “袁老放心!” 严弥天把那七个锦囊收好,如同天下珍宝般。 袁理见状,转身。 严弥天案上那宝盒中,降龙神木凭空飘起,收入袁理袖中。 “好!” 严弥天拍手称快。有画山秘人保证,莫演总该必死。 “咦?” 严弥天收起那宝盒:“夜明珠之盒怎在此?” “罢了!还是速速回象,按锦囊行事!” 060第六十章 周天变数,剑道之祖 白虎关冠世一战,惊天动地。 “这时候,莫剑君眉心第三只眼怒睁,天外飞来九魂九魄,钻入体内,臻入剑神境!” 说书人有了新事,场场爆满。 “胡说八道!莫剑君哪有什么第三只眼?” 戏台上,戏子添了新戏《白虎关双剑赴会》。 “莫剑君”这大名,眨眼吹遍了中原。 北界山极北冰境上,天做画,冰为镜。寒风一啸,便是漫天雪落。 如此极境,竟有一老者赤身,刨雪饮冰。 老者一身毛发淡黄,额间隐隐有“王”字。虎目凶狠霸气,牙尖爪利,面向凶狠。 兽宗二爷,虎二。 “哈!” 虎二咬了满嘴碎冰,浑身黄毛疯涨,化成虎人样。 遥遥一爪,碎百丈冰。 “大功已成,回宗了!” “也不知关莽那小子,有没有给老子惹祸。” 寒风掠,虎二似有察觉,侧身回望。 身后不知何时,有一人静立于此。 那人一身青色淡雅衣,颈后长发竖起,书生模样。 只有——脸上,戴着一副纯黑假面,只在嘴处有孔。 “呵。” 虎二爷见来人模样,早有猜测,雷霆出手。 修炼肉身修士,不通万物,不感天道。一动一静,皆是利器。 虎二爷轻轻一捏一甩,抓扔出一道滔天爪气,直奔书生而去。 书生取袖中折扇,一开一合,激荡天地。 爪气,荡然无存。 虎二爷放肆大笑:“不愧是北杀之主,两面书生。年轻豪杰!老子自认年轻时不如你。” “虎二爷浩然潇洒,晚辈佩服。” “嗯。”虎二不像狼三,最重江湖道义。关莽,便是他一手捏大的崽。 “你两面书生可是神秘得很。据说无人知你真面目,知者皆死。” 两面书生淡然,悠悠道。 “虎二爷可是也曾把一位道长活活打死。晚辈以为,还是说正事吧。” “哦?什么事?” “晚辈来,恭请前辈出山入朝。” “入朝?入谁的朝?苏家的朝,严家的朝,还是白家的朝?” “皆非也。入的,是中原惟一的朝。” 虎二桀笑:“中原惟一的朝!你好大的野心。那这朝,在哪?” “在江东。” “献江东,那不还是苏家的朝?” “呵呵很快便不是苏家的朝。” 虎二对这年轻人倒是刮目相看。年轻一辈,多少修士一见他,便被吓得屁滚尿流。 “有些意思。如此说来,你这位神秘至极的书生,是丰人?” 两面书生缄默,微恼。 江湖上这些老家伙,一不注意就要露破绽。 “前辈可愿?” 虎二绝不是简单人物:“废话,老子凭什么就去?” “你们这些文人不是讲,无功不受禄,无禄不做功?” “什么好处没有,老子凭什么听你指挥?” 虎二虽然讲话蛮横且直,但没有狼三那些花花肠子。 两面书生纯黑假面下,似有笑。 “既然如此,晚辈告辞。” 虎二注视下,两面书生化作一阵清风。 “哦,对了,晚辈忘了。前辈最得意那徒弟关莽,正做客丰。” “嗯?” 虎二不信。他明明千叮咛万嘱咐,他不在时,要让狼三一定护好关莽。 怎么还是被带走? “哦,晚辈真是大意。再提一句,狼三爷,是被丰一个叫莫演的年轻人所杀。” “什么!?” 虎二便更不信了。狼三年逾花甲,修行五十多年,被年轻人所杀? “前辈那徒弟,恐怕现在已是莫演阶下囚。” “兴许那莫演一无聊,前辈您那爱徒关莽,人头落地。” “前辈,冰原寒冷,可要多保重~” 冰原之上,徒留虎二一人。 自白虎关夜三日后,晨。 今日,莫演c苏沐雨行队,终于回了常安。 “哎,莫兄,哥哥,你再跟小爷比试两下!行不?求你了!” 关莽一身触目惊心血痕,以肉眼可见速度愈合。 莫演摇头:“不可。” 苏沐雨搂住莫演:“关子,你跟真欠莫演是昨日下午结拜的兄弟吧?” 关莽点头如捣蒜:“是啊,大姐。” 说来也巧,莫演比关莽早生一天,做了哥哥。苏沐雨莫名其妙成了大姐。 “你既然是莫演兄弟,也就得行兄弟仗义。” “你看莫演白虎关伤还未痊愈,哪里能整日陪着你练武?” “伤筋动骨!” 关莽欲哭无泪:“可是,可是别人也打不伤小爷啊。只有跟大哥练武,弟弟才能精进不是?” “大姐,不,大嫂,求你了,行不行!” “真不行!”苏沐雨望向莫演,尽是爱意:“你大哥伤真的太重了!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似的?” “而且今日都练了半刻钟了!” 说话间,关莽一身剑痕,全部愈合。 关莽那夜里,亲眼目睹莫演赫赫战功。斩剑君,杀阵师,毁天灭地。如天神下凡。 后来莫演和苏沐雨要回常安,关莽一咬牙,也跟着来了。 路上,关莽听闻莫演许多事迹,打心底里佩服,缠着非要跟莫演结拜兄弟。 莫演则是听说那夜席上,关莽对苏沐雨多有照顾。加上这汉字也是真性情,索性就结拜了。 “半刻钟算什么?”关莽死皮赖脸:“小爷在兽宗一练就是十天半月的。” 和莫演切磋二日,关莽修为又有精进。 “真不行。”苏沐雨拉着莫演,欲走:“下午便到常安了,回去先让你见见娘亲。” 上一次许忧来见莫演时,可是尴尬得很。 莫演打定主意,这次一定得给许忧留下好印象。 “哎,别走啊!”关莽急了,咬碎一口钢牙。 “哥哥!这是兽宗不传秘药,百兽血膏。”关莽取出身上一黑盒,草药芳香扑鼻。 “这是作甚?”莫演不愿意收。 “收下吧!毕竟那夜狼三夜也伤了哥哥。于情于理,算是弟弟代兽宗的一片心意。” 苏沐雨古灵精怪,一把夺过黑盒:“这怎么用?” “先取药粉,小剂量洒伤口。后面再加大用药,涂抹药膏。红白伤,三天必好。” “这么神奇?”苏沐雨不信。 “这算什么!大姐知道小爷肉身怎么练出来的?” “用这药膏化在沸水中,趁热整个人跳进去,洗练全身。” 莫演颔首:“多谢关弟。吾教汝搏杀术,汝助吾练成不坏之身。” 莫演身上旧伤太多,还须再多加修炼。 “一言为定!” 南国丰饶玉林群山环抱之中,有一浮空寺庙,超然而立。 千山寺。 “大师兄,你真要走?” “是该启程了!游历凡尘,修得明镜心。” 雨过头有五颗戒疤,非六非九,颇为奇特。 千山寺,方丈法号“动静”。 “动静大师,小僧雨过,今日离寺入世。” 动静大师捋须:“过儿。你能放下尘世因缘,皈依佛门,已是大可贵。” “又天赋异禀,精通佛法佛理,慈悲为怀,大度忧民。” “苦修十年,如今再入红尘走这一遭,便没那么艰苦。” 凭雨过本事,在俗世富甲一方都是易事。弄不好,便做了国师之类。 “小僧明白。” “不错。”动静大师颇为欣赏,但面色一忧。 “过儿啊,滚滚红尘中,惟有一人须留意。” “此人是周天变数,是佛教异端,是人界真主,是冥府杀神,是天庭灭劫,是剑道之祖。他,将终结一切。” “太极阴阳,三气四象,五行六道,七仙八魔,九州十境,都将被他毁灭。” 雨过一脸尴尬之色:“快来人哇!师父又发病了!” 动静大师有癔病,是不是就犯,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动静大师被拉走:“过儿啊!千万小心!” “那人叫,莫演,莫争先!” 061第六十一章 江湖沉浮变,烦恼不入眼 下午,徒落几分残热。 常安城中,百姓夹道来迎,只为见一见那位传说中的人物。 “大家都想见见你呢。” 莫演忍俊不禁,从了苏沐雨,搂着她,走出轿外。 两旁大道上,即刻爆发出一阵旋风般呼喝。 “莫剑君!喔~” 莫演放眼看去,视线如镰,割倒一片花痴女。 “好帅!啊!” 苏沐雨一撩面纱,与莫演牵着手。 又是一大片穷苦书生被气倒。 “呜呜!我的神仙妹妹嫁人了!此生无望矣!” “不用那么悲观,不是还有位三公主吗?” “据说三公主与小公主长得极为相似,只是唇边多了一颗痣。” “哼,你懂什么?三公主就是因为那颗痣,才一直不如小公主美。若是没有那颗痣,恐怕三公主才是我大丰第一美人!” “我看你们都是痴人说梦!三公主?三公主好像也倾心莫剑君。” “什么!?” 一贫苦孤寂老书生,当即晕死过去。 莫演揽她入怀中,世间便静。万物只留你我。 “偶尔这样也不错吧?” 苏沐雨小巧玲珑,如依人之鸟。 “没有打打杀杀,没有勾心斗角。” 莫演以笑答,心中却越发失落。 她所求易得,不过是嫁个好丈夫,一生是小公主。 如此容易,他不能给。 苏沐雨若是跟着他,日后必定为他魂不守舍,日夜操心。 也许二人走在一起,本就只是因缘际会。 也许命中注定,他二人不能永结姻缘,白头偕老。 莫演定要打破这天,去所谓天外,更广阔之地,快意江湖。 而她却只想平安一生。 莫演寻回了七情六欲九魂九魄,却越发苦恼。 苦恼着,皇城便近了。 玄武门,有众来迎。 李无谋居正中,左有董念沉c吕奉公等六部尚书皆至。 右,二公主苏沐雪首当其冲。再是江哥儿c苏沐晴。 李平身后,还有陆周c文缘二人。 “这莫演兄弟如今可是风云人物。”吕奉公略带玩笑:“本官想不来都不行!” 莫演c苏沐雨与众人言谈笑答,又介绍了关莽及兽宗弟子。 李平大喜过望:“陛下正有广纳四海之意,兽宗弟子快快有请。” 苏沐雨眉头一蹙:“倒说来,父皇怎不在?” 吕奉公消息倒颇为灵通:“嗨别提了。小公主你是不知。” “怎么?” “陛下如今,仅每日上早朝时离开,其余时间久居养心殿不出。” “噢,对了。还有程与同,潘思源二人日夜守着。” “那是谁去叫c劝都没用,就是不出,也不让进。” 陆周忽然道:“陛下确实身体太虚。在养心殿多补,不是坏事。” “再说了,也未曾误了大事。” “原来如此。”苏沐雨颔首:“有空本公主会去见见父皇。” “太是了!”吕奉公深以为意:“公主务必让陛下拔高税收啊。边疆所需粮草无限,本官为难的很!” 众人相继祝贺莫演c苏沐雨归来,寒暄一番,便各走各路。 毕竟都是朝廷重官,不便总是擅离职守。 众人纷散,惟苏沐晴一步三回头,含情脉脉望莫演。 看得莫演是一阵发憷。 大官散去,小官才来。 “呼!” 玄武道上,一道极其凌厉剑气笔直闪来,直冲莫演。 说是剑气,其实已有几分剑光神韵。速度之快,远超风速。 莫演嘴微扬起。这一剑,他再熟悉不过。 莫演没有托大,取九洲天下剑,以剑柄轻抬,化了剑气。 谢俊在玄武道另一端,心中不免失落。 自己已经苦修这么些时日,总算有了大进步,却与莫演越差越大。 谢俊来了莫演c苏沐雨面前。 “不错。”莫演有赞:“吾授这一剑,汝练得了万亿分之一。” “但,却有不纯。” 谢俊羞愧:“师父明鉴。徒儿前几日拾得一本奇书,偷学 了些其他剑术,糅杂其中了。” “嗯。”莫演道:“书取来。” 谢俊取下那书,小心翼翼递来。 那书一取出,金光闪闪,不似凡间物。 书封上写“流云”二字。看去时,二字上似有浮云流淌。 神异至极。 “师父。”谢俊诚恳道:“此书是我机缘得到,以徒儿修为,只能看破前三页。但书中记载剑法神妙,练了几天,便有大成效。” “望师父能准许徒儿按此书修炼。” 莫演随手翻了翻,便拉到最后一页。二百一十五页,剑术终章。 只一眼,莫演摇头不已。 “吾实以相告。此剑术不适汝,汝不宜再练,否则定徒费芳华。” 谢俊大惊:“怎么会?师父!您莫不是看错了?” 莫演合书回递谢俊手中:“吾言尽于此。天赋悟性,非师能改。” “汝若认吾,便日夜苦练吾授那一剑直刺。” “汝如今练了亿万之一,便有剑将修为。练万万之一,便能直上剑君境。” “练成千万之一便是剑王,百万之一为剑皇,十万之一可成剑圣。” “万分之一,即是剑仙。千分之一,可做剑神。” “汝当真明白?” 谢俊咬牙:“可是这流云剑法,当是天庭散落之神书,怎么会有问题?” 莫演叹欲离。 谢俊追来,跪地,道:“徒儿明白!” 莫演扶他起来,谈笑如常。 苏沐雨忽问道:“亮叔他们呢?” 徐亮从旁出,两鬓染白:“哎!” “一把老骨头了,还跟年轻人抢什么风头?” “什么呀!亮叔对本公主有救命之恩,还用抢风头?等等,胖子呢?” 莫演侧目一刹那,孙大炮忽然凭空出现,拍了拍苏沐雨肩头。 “啊!” 苏沐雨吓得魂飞魄散,掐的莫演肉疼。 “胖子,你这潜行术又上一层楼啊!” 谢俊大笑。 孙大炮为人本就比较张扬,在这几人面前更是无话不谈。 “哼!你以为就你姓谢的能捡到宝贝?” 孙大炮哼哧半天,急得胖脸通红,才从怀里取出一颗—— 苹果。 “等等,拿错了!” 孙大炮取出一卷纸卷,看起来破旧无比。 “怎么样?” 莫演定睛看去,纸卷上所写,正是潜行术修炼法。 纸卷最右,写“神行”两字。 众人又寒暄了片刻,关莽与孙大炮更是一见如故。 关莽一撸袖子:“孙哥,改日必和小弟结拜!” 莫演晕倒。 苏沐雨气笑了:“关子啊,你除了结拜还有别习惯么?” 关莽义正词严,如沐春风。 “二爷爷说了,对小人,坏人,歹人,就要上去卸了他的膀子!” “对君子,好人,侠士,就要跟他结拜兄弟!” 一阵笑声,如此轻松。 莫演正色:“蝮蛇仍在?” 孙大炮一拍胸脯:“放心,跟鱼红叶在镇抚司关得好好的。” “吾吩咐那歉礼送至程秉否?” 莫演白虎关赴宴前,曾用程秉来钓红王。 为了此事,倒是得罪了程秉。歉礼,必须得有。否则引他人闲话。 “送了,我跟谢公子亲自送去的。” 谢俊道:“程秉倒是颇为大气,二话没说便收下了。” “想来,是没有计较此事。” 众人有说有笑,回了梦蝶宫。 苏沐雨张罗着,要让莫演见许忧。莫演却犹豫了。 他的确爱她,但也许二人并不合适。 逍遥恣意的鹰,不爱春北秋南的燕。 怅然着,莫演用百兽血膏治了伤,一夜未眠。 翌日,二人穿梭常安街头巷尾,彼此眼中只有对方。 “少食!” 莫演给苏沐雨买了糖球,她吃得不停。 “本公主还真不知这糖球滋味。再来一袋!” 莫演无奈,复买糖球一袋,二人听了说书人那故事,又去戏班看了戏。 是新戏,《白虎关双剑赴宴》。 从戏班出来,莫演买了一件紫阳绸的白衣袍,披在她身上。 “嗯~”苏沐雨捏着糖球,双眼清澈无暇。 这一刻,万千烦恼皆被抛直脑后。 烦恼不入她眼。 “真欠啊。”苏沐雨学着父皇语气:“你今天表现不错,本公主很满意。” “回去,赏你本公主亲手做的宫保鸡丁吃!怎么样!” 莫演还是对“真欠”这个昵称耿耿于怀:“额” 不等莫演答,苏沐雨便跑走。 莫演立刻动身去追,二人绕花田转。 眨眼,日渐西去。 莫演心知肚明。这一切,最终都会结束。 他也许会悄然离开她,他也许会被寻仇人杀死,她也许会被仇人迁怒 日落了,千万思绪,令这位剑神苦恼。 就在莫演思考未来之时,有无数大事正在发生。 苏沐晴深守闺阁,望穿云儿,见那夕阳。 莫演是否也在望着它呢? 秋,日落。 062第六十二章 捕鼠大计 “好吃吗?” 梦蝶宫中。 莫演见那喷香宫保鸡丁,欲食又止,止又暴食。 “慢点吃慢点吃,别噎住了!” 苏沐雨懒倚斜墙,静观莫演狼吞虎咽。睫毛弯弯,酒窝浅浅。笑靥如花。 莫演吃着略糊了的菜,几欲落泪下来。 他不能负她,他也不想负她。可是到最后,也许他还是会负她。 “慢点吃!” 苏沐雨晾了凉白开,急忙端给莫演。 莫演去接,碰她手那一瞬,苏沐雨闪电般抽手,如受惊之鹿。 玉杯斜,水欲洒,莫演一手擒住。 一滴没有漏出。 莫演顾不上饮水,把那玉杯放好,翻身而起。 二人相觑。 苏沐雨背着手:“怎么不吃了?本公主没事的,就是” 莫演进一步,她退一步,二人到了墙下。 苏沐雨无处可逃,被莫演捉住手。 那一双玉手本多娇柔,眼下竟被烫的红肿起泡。 苏沐雨羞涩,低头呢喃。 “你快松开,本公主没事。” 莫演心中有底,还是问道:“怎么弄得这般?” “本公主是摔伤,不对,是” “是烧煮法不当所至,非也?” 苏沐雨不想承认,她连他最爱吃的菜都做不好。 她泪眼婆娑,他心如刀割。 “傻公主。” 莫演双手围她腰,轻易便举起。 “喂,你要干嘛!?” 举重若轻,莫演把她带至床榻上,轻轻放下。 二人长久以来虽然亲密,却从未上过对方床榻。 苏沐雨两颊通红,闭目,胡思乱想。 过了有半炷香时间,苏沐雨这才回神,猛然一动。 莫演正用百兽血膏替她治伤,在她掌心涂抹。 “什么,只是涂药么?” 莫演一丝不苟,聚精会神:“汝以为何?” “烧c烫伤难治,易留瘢痕。莫动!” 莫演替她处理好,紧抱住她。 她气味馥郁芬芳,令他留恋。 “汝不精不会烹饪烧煮吾知,何苦为难?” “那可不行!别的菜可以算了,本姑娘一定要练会宫保鸡丁!” 莫演劝她不住。 日已落,有人借夜色潜行。 “哐哐哐!” 于惕猛砸梦蝶宫门。 莫演拂袖开门,迎他进来。 “大人!”于惕是莫演亲信,一行礼,呈出手中书信。 “这是定西城守城将越廉亲笔信,信使特意嘱咐小的亲自送来。” “嗯?” 莫演披上白袍,散发如魔:“念!” 于惕大喜。这是莫演没把他当外人,即刻拆信念来。 “也。莫将军悉知。越廉还有一事相求,我城所需之辎重久迟至,莫将军知。” “近日更是奇怪,上月粮草便未送来,这月也无一丝补给。事大已涉军心,城中军民苦不堪言。” “越廉知莫将军人中豪杰,智勇双全。只盼能息此事,保障我军边疆供给大事无忧。” “越廉该回朝,贺莫将军右迁一品。你我兄弟二人相见恨晚,该畅饮一番。” “但,越廉身负家国重任,镇守边疆,绝不能离。” “此次借机修书一封,只得在心中恭祝。越廉粗人,不知用语。” “不日越廉致仕,告老还乡卸了一身胄甲,若莫将军仍不弃,届时你我兄弟方能畅饮江湖。” “边疆辎重事大紧重,越廉几次上奏皆无功而返,只好出此下策,望莫将军能助。” “象千十三年立秋,定西城越廉敬上。” 夜,凉薄了秋。 莫演久难如水,盘腿打坐修炼精神。 越廉所托他事大,且急。 朝廷水深且杂。这个负责定西城辎重运输吕官,究竟与吕奉公有无关系不知。 吕奉公能做到户部尚书,背后一定不简单。 这不是一城粮草问题,这是一局棋。 梦蝶宫梁上,有一黑衣人灵敏如猫,带着一箱珠宝闪转腾挪。 莫演闭目沉思,睁眼而 起。 “老友相见,也无礼数?” 梁上那黑衣人一惊,翻身落地。猛一回首,正是一张鬼面。 掠影干笑两声。 “怎么发现我?” 莫演微笑:“吾听得音,便知是你。” 掠影紧了紧手中宝箱:“你不怪我行窃此间?” “不怪。吾知汝侠盗,行窃事不为己,为了救苦灾民。” “不过老友再见,若无礼数,偷摸来去,岂不是格局小了?” 掠影似笑非笑:“你这位新晋一品大将军可不一般啊!” “瞧那库中,遍地金银。我是看在你从不鱼肉百姓,以权谋利份上,才小拿一箱珠宝而已。” “你不会举剑来劈吧?” 掠影真不简单,刻意激怒莫演。 倘若莫演真是假情假意,贪财好色,定然出手。 莫演耸肩:“吾不爱财,那库中金银,吾本便欲要充国库。” 掠影鬼面后双眼撑大。 “既汝在此,便悉数带走罢。吾方才收一旧友书信,正疑户部有硕鼠,蛀食国库久矣。” “吾正思量捕鼠之法,汝恰巧来窃。” 掠影还是境界低了,困在那一句话中。 “你那一库财宝,肯让我全取走?” 莫演凝神定视:“吾已言毕此事。你若肯取走,更正好。捐了国库,吾害怕被那硕鼠拿去为祸一方。” 掠影久愣神,当真是心服口服。 “你要查那户部硕鼠,我能助你。”掠影忽开口。 “哦?” 莫演挑眉。二人密商至深夜,掠影逾墙走。 苏沐晴在忧天宫中,与许忧哭诉。 “晴儿啊!娘怎么劝你好?那莫演与小雨天生一对,你也看见。” “况且他二人是先遇见,且早暗生情愫。你让娘如何拆散他们,成全你?” 苏沐晴哭成了泪人。 “可晴儿把身子都给了他!” 许忧无言:“小晴,娘亲都说了。那夜是催情粉作怪,有人设局陷害莫剑君也。” “更何况,莫剑君与你根本就无半点肌肤之亲,哪里对你做过什么出格非分事?” “娘!你不信小晴?” 许忧对那夜事是心知肚明。这位皇后虽不像杨苾那般爱权,却也不是一点手段没有。 这么些日子,那事早就查清。 “不是娘不信,实在是你与莫剑君之间真的无事,你是中了催情粉,才失了记忆。” “男男女女,衣裳都不曾脱下,怎么会有肌肤之亲?娘看的清清楚楚!” “这件事情不允许你再捣乱!根本是子虚乌有,无理取闹。” 苏沐晴委屈到了极点:“那本公主怎么失了处子身?” “许皇后,本公主看您根本就是偏爱小雨,只肯把好男人给她!” “这说的什么话!” 苏沐晴不能再忍,夺门而出。 “明日早朝会上,本公主要当众验身!” 063第六十三章 苏沐晴 朝阳起而万物活,而天地醒。 晨曦透了窗,落剑上。 莫演洗漱得体,挽案上九洲天下剑,练了半刻。 不用剑气,却剑气四起。 一招一式,劈砍刺挑,招招霸道。 大道至简。 “呼。” 呼出一长串白气,莫演收剑而立。 “青莲兄安有事邪?” 文缘从门进,折扇轻摇:“还是瞒不过你这位大将军!” 莫演对文缘此人不熟,道。 “既如此便直言事。” 文缘原想客套一番,吹捧一下莫演功绩,谁知人家不吃那一套。 “也好。莫剑君快言快语,本公子也直说了。” “实不相瞒,是小公主她娘亲,让本公子来这一趟。” 莫演颔首:“细说。” “呵。本公子是陆公公徒弟,在朝中也有些名气。” “许皇后昨夜连夜找上本公子门来,说三公主昨晚闹,说今日早朝时,要在常安殿上当众验身。” “许皇后知剑君你正人君子,但就是怕真查出三公主失了身,陛下也难收场。” “且三公主一口咬定,是剑君你所致的话恐怕很难不落个负心汉骂名。” 东方,海上日生。 “吾知了。许皇后怎找汝递语吾处?” 文缘有备而来,红口白牙功夫正是书生拿手。 “许皇后是杨皇后去后,才出冷宫,身边亲信少,许是信不过罢。” “本公子早早便跟随陆公公,许皇后自封冷宫前,便见过本公子,可能更信任些。” 滴水不漏。 莫演见此,问他:“三公主现在何处?” 文缘以扇遮面:“剑君是打算拦住她上朝?” “恐怕不成。陛下虽久居养心殿,但每日早朝还是必会现身。” “剑君若拦住三公主,陛下定然生疑。此事一旦出岔子,可绝非小事。” 莫演摇头。 “非也。吾只欲与三公主谈。青莲兄能助吾否?” 文缘忍俊不禁,笑道。 “莫剑君人情,本公子自然要。兴许哪日本公子犯了死罪,还须莫剑君求情。” 文缘走出梦蝶宫,莫演出门绕至墙后。 苏沐雨正靠墙静听,没料到莫演出现。 “小晴她你真的?” “吾不曾逾雷池半步,更未负汝。” 莫演与她相觑良久:“吾与文缘话,汝悉闻入耳?” “嗯,全听见了。” 苏沐雨有些摇摆不定:“你打算跟小晴谈谈?” “不错。此中若有误会,一谈便知。” “小晴是本公主最亲的人,甚至比娘亲还亲。” “本公主自幼便比小晴过得优渥。衣食住行,娘亲都待本公主更优。” “本公主亏欠小晴太多。你必须给她一个交代,听到没?” 莫演颔首,瞬息已是三刻后。 常安殿外,苏沐晴乘轿至。 文缘早收到消息,莫演派于惕去迎。 “三公主,莫将军想与您谈谈。” 轿中纱帐后,苏沐晴似笑非笑。 “既然如此,那便有劳于大人了。” 于惕引着苏沐晴一队人马,来了常安殿内一收拾整齐偏室。 苏沐晴下轿,不只是否特意,穿一身洁白裙衣。 莫演坐其中,四目相对。 “公主请坐罢。” 苏沐晴眼中狂热夹哀怨,复杂不已。 “救了本公主,就得负责!本公主已以身相许了,你还矜持什么!?” “本公主就差小雨那么多吗?” 莫演一时语塞:“这” “那按三公主意思,吾救人倒错了?” “吾既救三公主,亦救过天下百姓城将士。莫非一城将士c天下百姓皆须以身相许?” “更何况汝吾二人之间更是子虚乌有,从何谈起?” 二人相顾无言。 莫演眉头一挑:“且,吾与小雨陇北救汝出山时,便觉奇怪。” “汝曾言汝遭南杀追杀,身边卫队之人纷纷走失或死,终只留汝一人,藏身山中。” “夜中 才出山,采附近野果清泉水饮,才撑到吾与小雨来救。” 苏沐晴双眼眯起:“的确如此。有何问题?” 莫演颜色突变:“可吾查了那山洞周遭,并无采果c饮泉迹象。” “不可能。” “确实如此。” 苏沐晴面色不耐烦:“如今说这些有什么意思?” “本公主不知什么痕迹,本公主也不在乎。本公主只知,是你救了本公主。” “本公主很感动,本公主以身相许。” 莫演不置可否一笑。 “三公主不在乎此事,便聊他事。” “哦?” “梦蝶宫那夜,吾有仇家,恰巧藏身屋外,播撒催情粉。汝又恰巧入内,中毒。” “若是其他男子,恐怕早把持不住,与汝云雨。” 苏沐晴冷笑:“你是想说,你定力好吗?还是说本公主不如小雨,不够美色?” 莫演亦冷笑:“皆非也。三公主不觉此事太巧?” “汝不知催情粉事,那时却恰好入内。吾那位仇家不知汝将入内,却散催情粉?” “又如此凑巧,是汝吾孤男寡女独处一室?” “若说此事不是特意设局,吾绝不信也。” 苏沐晴困惑:“设局?本公主那一夜,是忽生主意,先回去通报你,娘亲要来,好让你做准备。” “谁能料到本公主那时会入内?设局?不太可能。” 莫演生讶:“喔?三公主分析如此缜密周到,不像平日表现。” “本公主看来,就是你这负心汉,精虫上脑鬼迷心窍,借什么催情粉缘由,染了本公主。” “事后,又因陛下赐婚你和小雨,害怕触怒圣意,这才矢口否认,不愿毁了这婚事一桩!” 苏沐晴这一席话可谓掷地有声,合情合理。 但凡谁听了,都会觉得是莫演可恶可憎可恨,脚踩两条船。 虽说当今哪个官商没有三妻四妾,但那些妻妾都是凡人。 哪个男子狗胆包天了,敢同时勾引两位公主? 皇家事,一贯复杂晦涩。 莫演鼓掌起身。 “吾清者自清,三公主心中明白。” “事已至此,便由三公主罢。大不了吾致仕而走,与小雨浪迹天涯,也是佳话一段。” “吾若走,谁敢留?” “不,你不会走。你若是走了,便等于认了罪行。” 苏沐晴眼中痴迷:“本公主真嫉妒小雨,有你作伴。” 莫演望苏沐晴,剑目凝重。 “汝绝不简单。” 他莫演堂堂无敌剑神,竟被一个女子拿捏? 稍后早朝时,苏沐晴必定当众验身。 若莫演所料不错,验身结果必然有假。 走了,便等于公然认罪,日后必遭朝廷通缉报复。 不走,此事又该如何?陛下又会如何想? 这个苏沐晴,看似人畜无害善良貌美,实则城府极深。 不管是方才对答如流,还是先前梦蝶宫那夜点穴不中,都似乎奇怪至极。 “生此世间,谁又简单。” 苏沐晴绝美面庞上,静驻忧伤几束。 064第六十四章 福无双至 卯时,潘太医随上至常安殿,众卿齐聚。 窃私语声肃静,文物皆跪。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苏行远似有疲态,精神不振:“众爱卿平身罢。” “谢皇上!” 朝堂上文左武右,约莫有百十人。 户部尚书吕奉公在左数第二排,仅在李平后,忽开口。 “陛下,江山社稷事烦杂,老臣恳请陛下保重龙体也!” 苏行远年近花甲,上朝又早,体力不支略显疲态是人之常情,无可厚非。 “朕知,故而除上朝时,久居养心殿不出。” 吕奉公大为所动:“陛下英明。既养了龙体,又不误家国大事。” 李平实在听不下这奉承之言:“吕大人所言甚是。” 兵部尚书董镇出言,双手执笏。 “陛下。我丰所处,西有强象,南有临。自献江大捷以来,象并无动作,西凉平安。” “嗯。” 苏行远听了这番话,面色才稍缓了些。 多年来,象如猛虎巨石,一直压在苏行远心头。 “不过” 董镇话锋一转,李平及一众文武官心中一沉。 董镇此人精通兵法大局,虽不如李平奇门玄妙,但自古兵c士之争,大国之斗,向来不在一时一地得失。 董镇看的清大局,统揽丰军,为苏王鞍前马后,劳苦功高。 即使莫演能灭二十万大军,在苏行远心中地位,仍不如董镇。 匹夫之勇,不及老将之计。 也因此,董镇此人说话极为干脆,时常闹得朝堂上下一片尴尬。 柔有八面草,能把死人说活。刚有董念沉,能把活人说死。 “卿但说无妨。” 董镇一行礼,道:“陛下,实不相瞒。象是没了动作,但临那边,可有些安排。” “此话怎讲?” “臣在临耳目有闻,据说是那临国谢云侯,不知怎得,得了白千晓手谕,做了临并肩王。” “虽是亲王,却能一纸调令临兵。” “传,那谢云侯,与莫将军亲信,锦衣卫使谢俊有大仇,还欲派使者来丰,商议遣返谢俊一事。” 董镇一顿。 “臣以为,还是遣返此人属上策。谢俊本是临国人,是偷渡来丰,本就不大光彩。” “再者言,我大丰前日里献江大捷,又是白虎关大胜,已揽足了名声。” “再出风头,臣怕严弥天与谢云联手,针对我丰。皆是,将会举步维艰。” “更何况,谢俊此人价值不大,也无重要军情在身,留他作何?” 李平蹙眉开口。 “董大人所言有理,但事不可一概而论。” “据老臣所知,谢俊是江南巨商豪门谢家长子,这个谢云侯,与谢俊有叔侄关系。” “不日前,约莫是小公主西行时候,江南谢家遭大变故,一家老小皆被灭门。” “惟谢云c谢俊叔侄二人活。因谢俊下落不明,谢云继承谢家全部家产,富可敌国。” “白千晓,也是因谢云财势,才封了他侯。” “老臣以为,谢家灭门之灾,是谢云一手策划,意在钱权。” 苏行远愈听愈迷:“丞相所言何意?” “老臣是说,陛下若打定主意遣返谢俊,恐会生变。” “谢俊与莫剑君是道中巧遇,那时莫剑君也不曾出名,此事定然是巧合。” “因是巧遇,莫剑君又与谢俊有师徒之实,若陛下直接遣返,不知莫剑君会如何想。” “此事看似简单,实则背后牵动巨大。” “谢俊是莫剑君人,莫剑君又是象眼中钉,临忽然要人,此事” “哦,老臣愚见,还请陛下三思。” 苏行远昏昏欲睡,不似往常。 潘思源潘太医,在苏行远身后,暗中得意。 七步迷魂散效果已成,苏行远不日便渐沦落成他傀儡,届时大丰尽收囊中。 潘思源正幻想,被一声呼喝惊得仰倒。 “不必三思了!” 莫演腰挂一剑,身负一剑,脚踏如云,飞上朝中。 “谢云屠亲哥,杀亲妹,戮遍谢门,背信弃义,狗胆包天,人神共愤。” “谢俊与谢云有血海深仇,又是吾 徒,吾怎会放羊入狼口?” 董镇怒道:“莫以为这朝堂之上,还是江湖!” “这朝上一文一武,皆要为了社稷操劳。岂能因师徒情分而误了国家大事?” “私人情分,师徒之实,灭门之仇,在家国大计下,也得妥协!” “献江大捷c白虎关大胜已是出尽了风头,高处不胜寒道理,将军不懂?” 董镇一席话掷地有声,朝上无人敢驳,一片寂静。 莫演轻吐白气。 “高处不胜寒?倘高处寒,吾冻毙万年矣!” “献江大捷c白虎关大胜又如何?吾与袁老在,象不抵丰已是板上钉钉,诸位皆知。” “若论兵力,象举一国之力,安有精兵五百万?” “便算象五百万,临亦五百万,统共不过千万大军而已。” 董镇暴怒:“不过千万大军?我大丰养精蓄锐多年,也不过精兵三百万。千万大军若真兵临城下,顷刻便能毁天灭地!” “将军莫非以为,自己能战二十万,便能战千万?” “愚蠢!大动干戈,为了什么?” 莫演不理董镇,闲庭信步至苏行远龙椅前行礼。 “吾只缺斩千万之剑。” “哦?莫卿真能剑斩千万?” 苏行远亦半信半疑。千万大军,绝非儿童戏言。 即使见过莫演神威,千万大军面前,还得细细揣摩。 此事一旦出了半点差错,这朝堂上,这常安,这常青郡,这丰,皆落他人手。 “实不相瞒陛下。吾已破天,取回天外九魂九魄。” “如今吾有十二魂十六魄,冥府不奈何。” “千万大军便敢杀吾,六道不敢取吾魂魄也!” “嘶” 如今莫演地位,已无人再敢放肆。 十二魂十六魄,史无前例,千古无一。 苏行远大振:“如此说来,卿只需剑,便能斩千万大军?” 莫演未答,只因他曾说过。 穿堂风偷摸而过,朝堂百人屏息不敢言。 董镇只觉得一阵羞愧。自己还打算徐徐图之,别人却想的是灭千万大军。 陆公公道:“杂家望莫剑君不知深浅,十二道清魂浮天灵,十六道浊魂沉丹田。所谓十二魂十六魄,确不是妄言。” “不错。” 李平亦帮腔道:“老臣近日观天象,见紫薇星变动,有三星合一之势,不久将来,是天下一统之兆。” “陛下若有意逐鹿中原,定不能束手束脚。” “养精蓄锐,也够久了。功败垂成,在此一举。但不作为,定不能成大业。” 董镇道:“陛下,是臣不如莫演,境界太低。” “若真能如此,陛下权当臣方才一言未发。机会当前,若要博,还须拼命一搏。” 苏行远显然动摇,细看莫演:“卿所言可能非虚,但这能斩千万利剑,朕上哪里去找?” 莫演不语,取腰间九洲天下剑。 “此剑,是袁老赠吾。陛下见此剑身上,九星连珠图否?袁老指点,九星齐亮,方能开启此剑真正威力。” “哦?那如何才能点亮九星,剑斩千万,成就万世大业?” 莫演静,摇头不知。 “吾暂且不知。但依袁老风格,定不会平白送吾此剑。” “给吾些时日,吾定能晓此剑开启之法。” “不错!”李平亦激动:“天象亦是如此。三星合一,中原归王,还须些日子。” “且臣师出世,定然是为了见证这千古之战。” “画山秘人,绝不会无故出世。” 朝堂众臣皆见苏行远动容。 “斩千万,成大业!斩千万,成大业!” “吾皇登临玄奇之主!” 苏行远咬牙跺脚。如此机会,寻常君王十辈子,也不会遇见。 “好!” “玄奇之主!” “玄奇之主!” “剑君神武!” “吾皇玄奇之主!” 苏行远扫视止声。 “卿打算如何做?” 莫演颇为坚定:“袁老曾指点吾天下九洲,玄奇是一。” “吾以为此剑上九星,遥对九洲。按此逻辑,吾须独游天下。” “吾归时,便是大业成日!” 三公主苏沐晴一席素衣,面有泪痕,冲上殿中。 “陛下!莫演负心汉同时沾染两位王女,罪该万死,本公主要当众验身坐实莫演死罪” 她方冲上殿,才听闻耳边阵阵轰鸣。 “玄奇之主!玄奇之主!吾皇玄奇之主!” 苏行远满目通红,一扫颓态,见苏沐晴来,道:“好事成双!” “剑君如真能助朕登顶玄奇之主,朕便将三公主也一并许给你!” “哈哈!曦不如,风流剑。谈笑灭千万!莫演,莫演!” “剑君如此,公主不过凡女。三妻四妾,朕也给许!” 苏沐晴瞋目结舌,目瞪口呆,支吾不能语。 “你怎比本公主先到,这又是什” “怎会如此?” 一切,尽在莫演袖中。 065第六十五章 捕鼠钓鱼,但求扫净朝堂 苏沐晴本打算先发制人,坐实莫演通奸罪名。 毕竟陛下亲自赐婚,莫演与苏沐雨,若是莫演期间染了苏沐晴,可是逆天重罪。 若是凡人,恐怕有口说不清,只能束手就擒。 谁想到莫演后发先至,早来朝堂上,以“吾能剑斩百万,助陛下成玄奇之主”一事,解了死局。 反将了苏沐晴一军。 常安殿上,百官齐呼“玄奇之主”。 声浪震天覆梁,冲得苏沐晴不知所措。 莫演虽看不穿苏沐晴,也不知她为何要从中作梗,将子虚乌有之事坐实。 但,实力在身,阴谋诡计,算不得拂面清风。 莫演一行礼:“陛下。” 苏行远一挥手,文武百官皆静。 “事不宜迟,吾即刻启程,钻研九洲天下剑开启之法。” “好!需要什么,尽可向吕大人提。” 吕奉公连忙进言,大义凛然:“莫大人所需一切,吕某定全力操办。” 莫演颔首:“陛下,既如此,吾即去也。” “去吧,朕等着你。那小雨” “小雨便留宫中罢。吾此行危险,不宜兴师动众。” “也好。朕静侯剑君消息。朕提前命人操办一切,剑君归来之后,择良辰吉日与小雨c小晴成婚。” 李无谋一腔热血,满面通红。仿佛剑斩千万之人是他。 “陛下,老臣以为,莫剑君修为已能改天换地,摘星揽月。” “剑君归来之日,便是良辰吉日,何须再择?” 苏行远大笑:“不错!剑君归来之日,便是良辰。即刻成婚。” 莫演默观苏行远一眼,深沉行礼。 这位苏王,确是明君。操劳社稷一生,落得病魇缠身。 莫演一行礼,李平亦行礼,于是文武百官齐齐行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去也!” 莫演脚踏神气,飞出常安殿。 文武百官望去,徒留残影一抹。 “退朝!今日之事,谁敢走漏半个字,后果朕不必多说了罢。” 苏行远虽贤明,却不愚鲁,懂得人心。 “若朕真能一同中原,成就千古伟业,今日朝上众人,皆有从龙之功。”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常安殿外,莫演飞落一处偏室。 徐亮c谢俊c孙大炮c于惕c蝮蛇c鱼红叶齐聚一堂,早在此恭候多时。 莫演双足点地,尘风四起。 “来了!” 于惕一直在偏室门口放哨,见莫演落地,高呼道。 莫演入室,道:“休沐请假皆安顿好?” 谢俊开朗笑:“师父,按照您吩咐都安排好了。大伙都是各种理由请的假。” “哎师父,咱在这到底干嘛啊?” 莫演见鱼红叶:“她如何在此?” 孙大炮嘿嘿一笑:“胖爷我亲自去大牢里劫来,怎么样?” “可留下证据痕迹?” “放心!胖爷神行术练得出神入化,凡人哪能察觉?” 众人围来。 “下一步怎么干?” 莫演略思量:“吾已当文武百官面,声称去游历天下。” “且汝等皆是吾亲信,汝等皆找缘由告假,他人定以为吾带汝等同去。” “如此一来,朝中暗势力便跳出。吾等待一网打尽之,再去历天下。” 莫演知道朝中水深,定不会只有一个南杀如此简单。 大小势力,错综复杂。他这一走,定有人按捺不住,悍然跳反。 “原来如此。”徐亮恍然大悟:“我等假装已离去,游历天下,实则化明为暗。” 鱼红叶美得冰冷,有种别样风情:“哼。敌暗我明,成了敌明我暗。” “世人皆传颂莫剑君武功修为高深,却不知智计也如此深沉。” 鱼红叶双手被负,晴明穴被封,一身实力百不存一,与常人无异。 “红叶栽在剑君手上,栽得不冤。” “只是如此计谋,为何要告诉红叶?还特意从大牢将红叶劫走。红叶如今是剑君阶下囚,爱莫能助。” 于惕驳道:“莫大人文武无敌,你既来,定然与你有用。” 莫演迫有些惊讶。于惕 这小子,武道一塌糊涂,但心眼长得倒快,兴许是个阵师料子。 “吾等既离,小公主无人保护。吾料定不出三日,定有人来行刺小公主。” “届时吾等擒了那刺客,却不能出面。毕竟吾等在暗,还须等大鱼上钩。便劳烦红叶,检举那刺客。” 鱼红叶惊:“你是要一网打尽?” “吾原以为朝中再复杂,不过几班不同人马。” “但今日吾与三公主对弈,却生疑。” “三公主?”于惕憨厚一笑:“三公主人最好,善良可爱,单纯无辜。能有什么事?” 莫演深以为惧:“但愿是吾多虑。若真如吾所料,朝中还有大鱼。” “此事纷繁复杂,暂且不论。” 莫演转身,静望窗外莺燕来去。 “捕鼠钓鱼,但求扫净朝堂。” 苏沐晴唇边那一点痣,横亘莫演心头。 若莫演所料真不错,那恐怕这位纯真善良三公主,才是朝中最可怖。但愿,是他多虑了。 “汝等皆去吧。于惕,你传密信去锦衣卫,莫留真名,说今夜子时,有大贼行窃国库。” 国库在常青郡c常乐郡等各处皆设有库。 常安城内,便有一处国库。整日重兵把守,固若金汤。 “什么?”于惕大惊:“真的假的?敢动国库?” “去吧。” 于惕匆忙离。 莫演又道:“亮叔,朝中地形汝最熟悉,烦请去户部尚书吕奉公府邸,日夜监视。” “吕奉公去何处,汝便去何处,死死盯住此人。” 徐亮近日也有感悟天地,又跟孙大炮学了几手潜行术,此任务非他莫属。 “莫大人”徐亮方开口,莫演便打断。 “亮叔。吾与小雨一直待你如亲,不必拘束。” 徐亮略感动,道:“莫演兄弟放心,徐亮寸步不离吕奉公。” “嗯。将他一言一行,所见何人仔细记下。辛苦了。” 徐亮离去,准备行头。 “我呢,我干嘛?” 孙大炮心急火燎:“莫掌柜,兄弟也不能干看着啊!” “那是自然。汝肩上担重,万不能马虎。汝去梦蝶宫,贴身护雨。” “雨有半分差池,吾绝不轻饶。” “胖子办事,你放心!”孙大炮猛拍胸脯:“救人保命,我拿手绝活!” 孙大炮走,偏室徒留谢俊c蝮蛇c鱼红叶与莫演。 蝮蛇全程无语。 不日前,他蝮蛇还指望大名鼎鼎“南杀红王”来劫狱救他,谁知近日 红王也成了阶下囚,以苏沐云为首南杀组织更是灰飞烟灭。蝮蛇迷茫,未来不知去向。 今日蝮蛇再见莫演,心底更是佩服。如此智勇无敌人物,难怪南杀螳臂挡车。 剑灭鬼王,陇北救公主,斗法江湖榜第二画山秘人。 献江大捷,白虎关大胜,只三日擒拿南杀匪首红王。 打破冥府,爆穿天庭。哪一件,不是惊天动地鬼神泣? 可惜,可惜。他蝮蛇有眼无珠,未曾追随如此人物。 “蝮蛇。” 莫演背影如重千钧,压得蝮蛇吞吐不能。 “汝亦有重任。吾且问,汝梦蝶宫播撒催情粉那夜,是谁指使?” 蝮蛇背后还有人,毋庸置疑。 “这” 蝮蛇不愿说。背后那人牵扯不小,神秘无比,可 眼前莫演如此平淡,不像问他。也是,莫剑君什么级别人物,手眼通天。 有些事,怕是早猜到。如今来问他,兴许是给他蝮蛇一个机会。 抓住这机会,也许还能跟上莫演这大船! 蝮蛇心念电转:“实不相瞒剑君。我那催情粉,是有人提前留下,我去取来。” “小的并不曾见过那人长相,只猜是宫中人。” “嗯。那人如何知汝被吾困,急需脱身,还炼出催情粉?” 蝮蛇连忙道:“我与他素不相识,只从江湖听闻,猜测是北杀之主。” “剑君想想,那时我被困在宫中,谢兄弟整日监视,红王也不敢找我。” “此人身在宫中,且诡异狡猾,不留任何证据。如此行径,恐怕是那位” 鱼红叶凝重,异口同声道。 “北杀之主,两面书生。” “不错。”谢俊也有听闻:“此人极其神秘,几乎成了市井传言。” “无人见过他面目身形,他却又似无处不在。” “当时情况,只有 他,能给小的送催情粉,助小的脱身。” 莫演心中闪过念头无数。 “北杀之主。苏沐晴。突染怪病,北界山寻神医,失踪三月,两面书生,心机深沉” 谢俊愈闻愈惊:“莫非北杀之主应当不会是三公主吧?” 鱼红叶失声笑道:“莫剑君聪明反被聪明误也。” “三公主失踪那时日,红叶手下南杀据点,还被北杀灭了许多。行动利落,定有人指挥。” “三公主定然不会是北杀之主。且依红叶看来,三公主蠢傻痴情,根本不会暗中有如此大计。” 莫演止声,忽露笑颜:“此事吾亲去请援。” 066第六十六章 南入临,比武招亲 “谢俊。” 谢俊一震:“徒儿在。” “汝只管南行入临,吾听闻临王白千晓那独女,正比武招亲。” “汝去试试,切莫暴露身份。” 谢俊大惑:“师父!临国伤心地,我想留在此处帮师父” “汝心意吾解。此事已定,汝仔细琢磨背后利益。” 谢俊被这一提点,浑身一摇。若是他谢俊去比武招亲,娶了临国惟一公主,便成了皇亲国戚。还怕谢云侯? 并肩王再并肩,也不是真王。谢家家产再大,也动不了皇亲国戚。 此事巧妙,既确令谢俊回了临,解了谢云侯刁难,又是隐藏身份入临,不会令谢俊立刻被这位并肩王下手。 比武招亲,也能磨练谢俊本领修为,也好让莫演继续教他一二。 即便娶不到临国惟一那位公主,也能在白千晓面前露脸。 若如此,那谢云侯想下黑手,便难上加难。 莫演入偏室,取一把断剑,交予谢俊。 “这是?” 谢俊眼前一亮。 正是莫演曾用过贪剑。那时断得只剩一片,如今慢慢吞噬,成了断剑。 “以铁剑喂食,一日四次。此剑,君王剑,今日赠汝。” 谢俊涕泪横流,接过贪剑。 灭门之灾,仇何其难报。谢俊日夜煎熬,直至遇见莫演,才望见了一丝希望。 如今在他谢俊心中,那一丝希望燃成了烈火熊熊。 “谢师父!” 莫演亦行礼:“如此,也了了吾汝缘分。” 谢俊闻言双目黯然,踉跄趔趄欲倒。 “师父不要徒儿了?” 秋风凄落,落卷枯叶。 “吾未曾言汝是吾徒。人在江湖,皆是孤独。” “且吾陷他事中,百般纷繁,无有空隙闲暇。吾知汝身负血海深仇,此去一别,来日方长。” 谢俊紧握贪剑,双膝落地。 “咣咣咣”磕了三个响头。 “谢俊愚鲁,不算得天骄,不敢论天赋,不比他人勤。却有如今半步剑将修为。” “师莫剑君与我谢俊,有大恩大德,谢俊没齿难忘。” “血海深仇,谢俊去报了。倘还能归来,定温一壶酒,烧一盘鹿肉,再与将军友。” 爹娘弟妹临死时凄惨场景,日夜浮现谢俊心头。 此仇不报,非君子。 谢俊无言,缓起身,走至偏室屏风后,半露肩,忽回首。 “献江边初见,谢俊心有猜忌,不曾报上名姓。” 莫演侧耳,静听下文。 “临国江南谢家,谢难为之子,谢俊谢知梦!” 只是几词,念的谢俊涕泪横流。 随莫演c小公主如丰这些日夜,谢俊每每欲吐露自己真实身份,却欲言又止。 今日,他不再怕了。在丰这些时日,珍藏谢俊心底。 “拜离将军!” 莫演知谢俊苦相,以己背影示之,闭目,只吐出两字。 “珍重。” 前路艰险,不必多言。谢俊当然自知此去九死一生,莫演更心如明镜。 江湖若无风雨,与醉生梦死何异? 男儿不拔剑冲杀以迎风雨,与死何异? 谢俊悲怒而走,出南门直去临。 莫演提气欲走,蝮蛇疑问。 “剑君敢留我二人在此?” 鱼红叶与蝮蛇,哪个不是顶尖杀手刺客。 莫演飞身越梁而走,徒留声。 “汝二人自便。” 蝮蛇苦笑一声,一屁股沉在石凳上。 鱼红叶解了穴,静伫枫树下。 “你不打算逃?” “你敢?” 二人相顾无言。莫演智勇无敌,实力逆天,势力不小。 他二人就是跑到天涯海角,也是无用功,自讨苦吃。 还不如,在这闲院中养养雅趣,落得个逍遥自在。 “唉。立秋了。” 却说莫演逾墙飞出,穿行大内皇宫之中,犹如鬼魅。 望雪殿。 莫演止身,一对奴婢看清来人,又惊又喜。 “莫剑君快请入殿。二公主吩咐过了,见剑君如见主人。” “不必麻烦。二公主在殿中否?” 那奴婢二人诚惶诚恐:“二公主按行程说,此时应当在常安外城西,江雪堂。” 莫演颔首:“汝等不错。” 婢女行礼,忐忑不安:“剑君不是今早离朝,游历天下去吗?怎么还在” 莫演手抚腰间剑柄。 那婢女大惊失色,连忙磕头:“求剑君饶命,饶命!” 莫演收手,颇惊:“吾几时视人命如草芥了?” 婢女磕头越发凶狠,硬生生磕得血流。 “谢剑君,谢剑君饶命!” 莫演隔空一抬,那婢女即刻直身,不能跪下。 “吾秘寻二公主一事,万不可漏言与谁。” “吾身有些金银,汝二人拿去,城中四处避避。待风头过去,再向二公主讲清原委。” “可是”那婢女犹豫。 莫演运筹帷幄,洒下些金条银两:“汝二人放心。吾料定二公主不会为难。” 那二人一番思量,拿着金银,不卷铺盖,直奔走躲藏。 莫演寻苏沐雪,有一件惊天巨事要依仗她。 毕竟莫演身边亲信不多,有些事情不便做。苏沐雪明暗势力不少,正适合此事。 为了这件惊天巨事,莫演不惜亲自去求。 这事,比国库亏空大,比边疆辎重事大,甚至比陛下中毒事大。 哪怕多费些力气,莫演必须保证此事隐秘。 一刻半钟后,常安城西,江雪堂。 苏沐雪正居楼阁上,与江哥儿对坐,秘商资金运筹事宜。 “噔噔。” 凭空响起两声敲门声。 江哥儿反应迅速,护在苏沐雪身前,双手掌心从袖中划出短棍二根。 二人配合无间,苏沐雪施魅音。 “来者是客。阁下既然来了,何不现身?雪儿可是好奇得很~” 一阵窸窣,人影攒动。 白衣人,头戴斗笠,腰间挂剑,看不清面容,现身二人面前。 江哥儿喉头鼓动,似遇劲敌,双掌冒汗。 苏沐雪愣了片刻,认出那剑鞘,笑盈盈:“江哥儿,本公主要和这位剑修单聊。” 江哥儿不动,似是认定对方欲害苏沐雪。 阁楼上,三人一时僵住。 斗笠白衣人声音奇特:“二公主信过此人?” 苏沐雪如花笑靥:“江哥儿?本公主自然是信得过。” 白衣人权衡一番,一抬手,阁楼上窗c门悉数闭紧。 摘下斗笠,赫然是莫演。 江哥儿一愣,放下戒备。 苏沐雪绕过江哥儿,美目在莫演身上流转。 “这不是大名鼎鼎的风流剑,莫剑君吗?怎么今日得空,来本公主这儿做客?” 莫演刻意装傻:“二公主好高的眼力。莫某自以为这身变装易容术精巧,不知二公主如何看破?” 苏沐雪鲜唇如桃,穿一身黑色丝衣,窈窕曲线若隐若现。 “你这个剑君还真不笨。你说你,修为通天彻地,智谋也人世不输。让其他人怎么活?” “哎呀!本公主现在可是真羡慕本公主那个小妹妹,傻妹妹。这么好的男人,不知道珍惜。” 苏沐雪成熟丰腴,比起苏沐雨失了些纯真,却多了风流,轻步点地。 “你这一身易容平平无奇,却在剑鞘上漏了把柄。” “不错。那剑鞘正是剑君封四品将军时,雪儿亲赠。怎会认不出?” “剑君这是有极机密事,否则不会刻意易容,避人耳目,却又故意露出破绽,让本公主认出。” “什么大事,值得你莫剑君如此大动干戈?本公主倒是好奇的很。” 江哥儿听罢,收双棍入袖,静立窗边。 “二公主果然聪慧。莫某此次前来,确有惊天巨事。” 067第六十七章 南北通杀 江雪堂阁楼之上,万籁俱寂。 苏沐雪动容:“莫非剑君终识时务,欲拜本公主裙下?” “此事日后再论。吾所欲言事,二公主定有兴趣。” “哦?本公主洗耳恭听。” “善。” 莫演娓娓道来,腰间剑闪。 “夏前,小公主西行入象,恰三公主突染怪病,大内御医不行。” “上急,又户部尚书吕奉公进言曰,北界山有神医可解,然神医隐世不出。” “故,上遣卫队,护三公主北行寻神医。北行坎坷,三公主遭南杀伏,下落不明。” 苏沐雪未曾料到莫演这番言语,颇奇。 “不错。这又怎样?况且后来不是剑君亲自,在陇北山林间救回三妹?” 莫演抬手。 “吾连夜细思此事,察觉些端倪。此事定非简单,二公主且听吾言。” “三公主下落不明时,吾与小公主在藏龙谷遇。吾一行披荆斩棘,回了常安。” “吾仍记归时,小公主与城内遭劫。据雨所言,是被二公主救出。” 苏沐雪色变:“剑君到底想说什么?” 莫演有千万岁记忆在心,城府远非苏沐雪可比。 “吾欲知,小公主怎一回常安便遭劫?” 苏沐雪叹无言,碰倒茶盏。 莫演见状,心已明了:“二公主事到如今,还欲与莫某斗?” 苏沐雪再叹,面有悔意。 “剑君所言不虚。小妹回来那日,是本公主眼线传来消息。” “本公主那时并不知小妹身边有剑君,打算” 莫演抢道:“小公主,陛下所重者。且去象,文武百官皆以为死。二公主欲擒小公主,借此机要挟陛下,不费一兵一卒,做这大丰新王。” “若吾所料不错,那时二公主便已知杨皇后c南杀之事,且得到南杀鼎力相助。” 清风拂面,窗不敢拦。 “话虽如此,但本公主并未行。” 苏沐雪忽仰头,直视莫演。 “剑君所料,皆是猜想。本公主终究还是不曾对小妹下手,不是吗?” “本公主以为,剑君雄伟,更有统中原之心,定不会因一件未生之事难为雪儿。” 莫演摆手:“嗯。此事吾早知晓个中原委。二公主虽欲成大事,但仍留一丝人情。吾所猜测,亦不过念头一道。吾不怪二公主。” 再怎样,苏沐雪那时也只是权宜之计。 丰,毕竟是她故土。苏行远,亦是她亲人。若能借小公主,而不动兵流血便称王,自然是上策。 苏沐雪阴差阳错,救了她自己。若是那日,苏沐雪不曾露面,任凭胡老五囚禁苏沐雨,莫演定不能忍。 “剑君明是非大义,通晓人情私欲。雪儿佩服。” “此事罢了。” 毕竟事实上,苏沐雪的确不曾伤害苏c莫。反倒是护送苏沐雨,直入了常安宫。 “然吾所欲言事,非此事也。” “二公主仍记那日,程秉入养心殿,出便欲杀小公主?” “不错。本公主记得很清。程秉那家伙不知道犯了什么病,还敢说是父皇下令,真是找死。若非后来,青龙道上,程秉救了小妹一命,算是将功赎罪,本公主必杀程秉。” “皇位再争,也是本公主姐妹四人之事。那程秉敢动小妹,本公主绝不能忍。” 江哥儿一直沉默,轻拉苏沐雪嫩手,摇头。 苏沐雪还欲喋喋不休,忽然不讲。 莫演接道。 “不错。程秉入养心殿,称是陛下欲取小公主命。后,吾至,败了程秉,小公主欲入养心殿一探究竟。” “却养心殿又无故火起,陛下更受伤不醒,此事便按下了。” 莫演欲与苏沐雪所提事惊天,必须一字一句清楚讲。 “吾回忆时,顿觉此事不对,便令手下查了陛下去年行程动静。” 苏沐雪美眸一凝。 “陛下去年统共,去过三次养心殿。一次是染了风寒,一次是令潘思源潘太医,做养心殿主。” “去年只去了三次养心殿,今年才秋,便久居养心殿不出?便是龙体不适,也不至于此。” 莫演快言快语,与细微处起疑。 “陛下今年首入养心殿,是送三公主北行寻神医时。” “据传陛下先 失了小公主,三公主又染怪病,心力交瘁,在潘思源极力推荐下,才入养心殿修身。” “吾怀疑,养心殿有鬼。那日吾与小公主欲入内查,养心殿便起火。” “如今想来,那火定是有人蓄意为之,欲阻挠吾等细查。” 江哥儿听得愣住。 苏沐雪如此一想,生出冷汗:“养心殿若有鬼,那潘思源岂不是嫌疑最大?” “二公主慧!吾以为潘思源此人有鬼。今早朝堂上,吾观陛下百会有隐黑,是中毒症状。” “什么!?” 苏沐雪大怒:“潘思源这混账,敢毒害父皇?” “此毒非常,吾不精医术,远观不能断毒性。见陛下萎靡,想来是慢毒,暂时不发。” “潘思源!本公主这就派杀手去做了他!” 苏沐雪按捺不下欲走,被莫演留下。 “二公主应知隐忍之理。” “吾一切推测皆是怀疑,而无实据。以一己推断,滥杀更是不可取。” 莫演压下嗓音:“且二公主以为,这便完了?” “嗯?还有大事?” 苏沐雪脸白如纸,几乎不敢呼吸,静待莫演言语。 莫演深吸气,引得阁楼上聚漩涡。 “吾以为,三公主所谓染病是假,吕奉公所言北界山神医更是子虚乌有。” “所做如此,只为了造出三公主生死不明假象,击溃陛下心。” “加之潘思源极力推荐,陛下果真入养心殿。潘思源借机,便施巧计,暗下毒药。” “不可能!” 苏沐雪血色全失,呢喃不停:“不可能,绝不可能!” “三妹最是纯真善良,怎么会装病?” 莫演趁热打铁,将一切倒出。 “吾于陇北救三公主事怪。那山洞之中,吾后派人去查,并无生活痕迹。” “恐怕三公主所谓失踪那三月,是与北杀有关。北杀之主,两面书生想必二公主有所听闻。” “吾怀疑三公主暗掌一切,却演出无害模样,麻痹旁人。” 莫演沉坐,将梦蝶宫c苏沐晴c催情粉那巧合细细讲了。 “怎会如此之巧?催情粉一落,三公主恰好入内,与吾撞了满怀。” “据蝮蛇交代,那催情粉绝非南杀之人助他。那时他遭吾软禁身边,鱼红叶亲口承认与她无关。” “试问宫中,谁能炼出那般强效催情粉,又暗中助他蝮蛇?” 苏沐雪已经听傻。 “惟有潘思源。这位太医精通医道,炼制些催情粉不是手到擒来?” 莫演言尽于此。 “你是怀疑潘思源是北杀之主,两面书生,三妹又暗中助他,觊觎皇位?” “吾不确定。吾亦欲信北杀是空,两面书生更是市井传说。一切,还须靠二公主。” 果然是惊天大事。若潘思源是北杀之主,且已下毒,那 莫演终于开口。 “吾秘寻汝,系知汝手下遍布各方势力,耳目众多。” “汝派手下,彻查北杀。” 苏沐雪闻言一振:“本公主这就去,发动所有人秘查。” 莫演笑:“秘查?二公主有上位之心,天下皆知。不必秘查。” “二公主借吾名派人,在江湖上大肆彻查,为所欲为。最好闹得天下飘摇。” “这不是打草惊蛇?” “非也。汝借吾名查,天下不疑。南杀已灭,徒留北杀。二公主此时针对北杀,无人怪。” “这,这样能查到吗?” 莫演退身而走:“二公主只管按吾所言做。吾欲查北杀,二公主若欲成大事,得皇位,迟早亦要灭北杀。吾与二公主不谋而合,所谓双赢也。” “吾来得匆忙未备见礼,便悄然而离不留风声。” “改日再携礼来拜二公主,赔礼谢罪。吾去也。” 时迟如来,时疾如去。 夜,常安东南国库外,重兵把守,灯火通明。 如此重地,竟有一人敢闯。 国库房上,黑影掠过。 068第六十八章 明君愿 国库重地,闲人免近。 旁人靠近都不能,何谈进入。 偌大国库,只有一门。门朝西,门外有御林军守卫。 明哨少说有百十人,十人一组,罗列附近,循环往复守卫。 暗哨,更有高手隐藏完美,各持武器守株待兔。 御林军如此阵势,全怪锦衣卫内传消息,今夜有大贼窃国库。 “嗯?” 西门外,一队人马缓来,远远便遭围住。 “什么人,夜半闯国库作何?” “啊,抱歉啊,几位官爷。小的拉的这一车,是八面草孝敬陛下的。” “八面草?” 另一老御林军道:“八面草,据传是京中王爷,来历不小。整日游手好闲,每月都来送东西,孝敬陛下。” “因在朝中混得八面玲珑,又如墙头草,风吹哪他往边哪倒,这才落了个八面草的雅号。” “啊哈,那是,可不是吗?” 送货那小子一笑:“八面草特意嘱咐小的,没有陛下,哪有当下?” 年轻御林军颔首:“这八面草倒有点意思,不想其他那些纨绔王爷。” 老御林军深有同感,拉开国库门:“不错。进去吧。” 年轻御林军神色变:“还是算了。八面草既有送礼之心,也不在今夜。回去吧,明日再来!” 送货小子还不肯走,被二人轰出去。 就在这一纠缠时,一道黑影从送货车中溜出,三步两步上了墙去。 正是掠影。 掠影压住气,在国库房上疾驰,悄然无声。 国库绝非只凭人力把守。 国库内部,有数道机关。稍有不慎,便被冷箭射穿。 掠影轻车熟路,在国库房顶,南边趴下。 掠影方趴下,头上便扫过一道荧光。 那荧光从不远处阁楼上来,是夜明珠发光。夜明珠原本光暗不能照远,却有高人奇技,造成夜明灯。 夜明灯昂贵,更远非寻常人家必须,故而稀少无比。 也唯有国库这般重地,才能动用夜明灯保守。 有御林军借夜明灯光,扫过国库房上。 “一切正常。” 夜明灯扫过,掠影半蹲,取怀中奇物,轻松撬下瓦片。 双手一撑,掠影落入国库中。 四周昏暗,掠影却只觉熟悉安全。像他这般大贼,以夜为家。 掠影并未着急摸索,而是深吸气,蹭墙跃起,盖好瓦片。 “哒。” 落地声,细若蚊蝇。 掠影双眼如蛇,竖瞳摄人,能视暗中一切。 此处,是国库惟一偏室,墙根有竹筐,竹筐中有机密公文数卷,记载国库流水明细。 一切,皆如掠影所料。 掠影在此屋留了两刻钟,摸索而出。 黑暗之中,皆是金银。 无数箩筐中,宝贝无数。金银财宝,绝品画卷,各个价值连城,不可估量。 掠影随意挑了几件金银,掖在怀中,一个翻滚,闪过冷箭机关。 再一呼吸跃起,双手紧抓房梁,双腿离地,避过陷阱。 终于来到国库深处。 掠影寻了片刻,翻出一精致檀香木盒。 打开,盒中有一刻碧玉玺。 掠影将碧玉玺收入木盒中,揣身而走。 国库东,掠影翻墙而下,擦着围墙上利刃,落出院外。 “呼。” 掠影不愧江湖大盗,出入国库如入无人之境。 “啪!” 远处阁楼上,夜明灯忽照来,刺得掠影不能直视。 “有贼!” 国库四周,顷刻跳出数百军士,将掠影团团围住。 老御林军赶到,大喝一声:“哼,贼子,哪里逃?” “上,给老子抓了,搜身!” 掠影不曾反抗,身上玉玺遭人拿出。 老御林军冷笑:“找死!你这蠢贼。你可知这玉玺是何物?” 掠影鬼面被取,露出一张冷峻英俊面。 “不知。” “哼哼!这碧玉玺,叫做明君愿。可是先王留给陛下,玉石通透,本就是无价之宝。” “后来遗失过一段时日,又被小公主玩闹时碰巧找出,在陛 下万寿节那日,作为寿礼亲自送给陛下。“ “失而复得,还是由最宠的小公主送出,这明君愿,陛下可是珍重得很。” “你这笨贼狗胆包天,竟敢擅闯国库,窃国之重宝。人赃俱获,铁证如山。” “来人哪,送镇抚司!” 掠影遭五花大绑,抬上囚车,连夜送走。 老御林军掂量着明君愿,越发觉得轻飘。 这明君愿可是一整块碧玉打造,怎么会如此轻盈? 老御林军取出玉玺,仔细揣摩。 “嘶” 玉玺翻转,底部刻“明君愿”三个反字。 因是反字,老御林军又不曾入过学堂,一时还真未看出什么端倪。 一刻钟后。 老御林军一拍脑:“坏了!这明君愿的明字,怎么日里少了一横?” “坏了,出大事了!” 李平听闻此事,心中大骇,连夜去养心殿报陛下。 潘思源面无表情:“陛下已歇息下了,且吩咐过任何人任何事不得打扰。” “此次是真出大事了!” 李平激动,声响闹大,被陆周听闻。 陆周从院中出:“丞相?夜这深了,何事慌忙?” “哎呀!陆公公!国库出了大事了!一个贼把明君愿给偷了!” 陆周微惊:“哦?此事也不值得劳动丞相连夜来吧?” “嗨呀!那贼被御林军捉住了,人赃并获已送去镇抚司审了。” 陆周更疑:“那丞相来找陛下作甚?” “哎!那贼是小事,问题是那贼,从国库中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窃出来的明君愿,是个赝品!” “什么?那” 陆周终于感到事大,穿衣踩履急出。 “可不是?陆公公快随本相去,看看情况。” 二人一商,连夜上马赶去国库。 “什么?” 吕奉公正在家中,踩鎏金毯,与小妾耍闹地不亦乐乎,门外有人来报此事。 吕奉公双眼惶惶,心跳如鼓。 “明君愿怎么可能是赝品?老子亲自校验入库的,怎么回事?” “哎呀!吕大人,国库一出事,闹得满是风雨。” “据说丞相等一众人,都赶去。还有传言,说是吕大人您贪赃枉法,吃得国库亏空!” 吕奉公咬牙切齿:“完了,全完了!” “八面草呢?快去传讯,让他随时准备动身去象!他若是不识相,就把他做了!” “老子先去国库那边看看事态如何,能不能压下。” 一小妾捉吕奉公手:“哎呀来玩嘛,大半夜的去哪?” “滚蛋!” 吕奉公一改往日圆滑模样:“老子这些年,吃了国库百万金银。” “一朝事变,便是杀头之祸!你们这群蠢女子懂得什么?以为老子的钱是天上掉下来的?” “老子要真被挖出来,你们这群人个个不得活!” “快去备马,不,老子亲自去马棚!” 八面草正独居家中,与几位美女耍乐,忽然一阵尖风登堂入室,吹得几人如被剥皮。 “怪了,这怎么回” 八面草一回身,身后降龙木四方椅上,静坐一人。 八面草吓得浑身肥肉一颤,推开那几个女人。 “你你阁下是谁人?” 四方椅上,那人面沉如水,身负双剑。 “八面草,吕峰。户部尚书吕奉公之侄,钦定定西城辎重官。” “啊,原来闹了半天是剑君啊。深夜拜访,莫非要秘传八面草剑术?” 莫演面不改色。 “吾有定西城一城军民请愿书,昭汝贪罪。” 八面草望风便逃,可哪里逃得出莫演手心? 打晕八面草,莫演带着他,消失夜色中。 八面草只是引子,加上当今朝廷鱼龙混杂,莫演不敢冒险,只能先将他擒走。 只要八面草肯开口,他背后人物定然有口难辨。 莫演刚消失,吕奉公派来之人便敲门。 “八面草,快开门!出大事了!” 那人敲门不应,一脚踹开门,亮出手中兵刃。 “哦?贼从国库中窃出明君愿是赝品?” 苏沐雪c苏沐晴c苏沐雨三姐妹,闻言各有喜忧。 关莽听得懵懂:“嫂子啊,大半夜的,忙什么?” 苏沐雨在梦蝶宫院中踱步,一箭破空而来,扎入墙内。 箭尾,有一封密 信。 “雨,吾须历天下去也。待吾归日,成天赐良缘。” 苏沐雨生气:“至于搞得如此神秘吗?不能见面说啊?” 密信中,还有一根簪子。簪子绝非极品,只是刻成了一把剑。 定情信物。 郎如风,小女如夜,轻把簪儿卸。 069第六十九章 小鱼大鱼 “哎,吕大人。这国库里的明君愿,怎会是假?” “这本官确实不知。” “哦?”李平挑眉:“吕大人混迹官场多年,应当知道此事严重。” “国库重宝遭人偷梁换柱,若不是恰巧有贼来偷,还真就无人知晓。” “吕大人户部尚书,统管一切国库事宜。此事,吕大人仅凭不知二字,怕难辞其咎。” 吕奉公面红耳赤:“丞相这是何意?” “此事本官的确不知。且不说这究竟是何人栽赃本官,但说这明君愿。” “那明君愿玉玺,国之重宝。谁人不曾听闻?” “即使盗出真品,又有何用?一不能换银两,二来一块玉玺,拿来无用。” 李平面色冷:“不论怎样,陛下当初将这明君愿交予吕大人看护,是莫大信任。如今出事,吕大人难逃罪过。” 吕奉公见李平眼色,立刻拜礼。 “奉公清白,确是遭人设局,天地明鉴。奉公愿鼎力相助朝廷上下,不惜一切揪出幕后真凶,戴罪立功。” 李平似认定吕奉公不对,神色异常。 二人僵持。一队御林军兵强马壮,团团围住二人。 李平不知莫演钓鱼计,此时若擒了吕奉公,定然打草惊蛇,一网空。 “二公主到!” 苏沐雪急匆匆掀帘下轿:“丞相,本公主相信吕大人。” 李平眉头一皱。这苏沐雪来者不善,显然是想做一手保人,交下吕奉公一份情。 还是那句,二公主之心,天下皆知。 吕奉公流涕:“二公主,奉公知己也!” 苏沐雪挤进二人中。 “丞相。此事离奇,本公主看来,还是静观其变。” “吕大人国之重臣,户部事务繁杂无两,一时难以交接。” 杨苾c苏沐云c鱼红叶一路南杀派系倒台后,朝中明面上,属这位二公主手下势力最大。 “二公主既然如此信任吕大人,本相也得给个面子。” 李平一挥手,身边一排排御林军不动。 “还等什么?散了吧。吕大人要戴罪立功,以证清白。” 御林军士皆退散。 “事已至此,想必吕大人心中明白。明日清晨,便有锦衣卫入大人家中搜查。” “希望吕大人配合。毕竟此事可绝非一个赝品明君愿般简单。” “国库出事,可是杀头重罪。吕大人若想在陛下面前交代,还得早早多做准备。” “本相明晨还有他事,吕大人好自为之。” “二公主。老臣告退。” “丞相慢走。” 苏沐雪领吕奉公,至一处偏僻。 “奉公先谢过二公主。不然今夜,奉公恐怕就要进大牢之中。” “哪里,吕大人言重了。” 苏沐雪青媚一眨:“不过丞相绝非鲁莽匹夫。如今只是明君愿出事,不至于当众擒拿吕大人吧?” 吕奉公今夜已经胆战心惊。 “莫非吕大人还有其他把柄,握在丞相手中?” 吕奉公睁眼闭眼,面前皆是自己贪污那千万两金银索命。 “恐怕应该,没有?” 苏沐雪轻笑:“吕大人该知本公主今夜为何救你。” 吕奉公困顿之中,忽然明悟,睁双目。 如今,国库臭了,他吕奉公就是过街老鼠,谁肯信他一点问题没有,是个两袖清风的父母官? 李平不信,天下人不信,最关键是陛下也不信。 苏沐雪亦不信,但自己对她有用,所以她才连夜来保。 “奉公明白。二公主聪慧过人,城府深重,奉公佩服。” “奉公,愿为二公主效犬马之劳。” 苏沐雪笑盈如花。 月黑风高,莫演衣袍猎猎。 “嗯?” 八面草斜倒地上,忽然苏醒。 “剑君?这是哪里?” 莫演静坐小石潭边,夜钓大鱼。 “噤声。” 莫演聚精会神,用力一扯,捞上小鱼一条。 八面草待得不耐烦了:“剑君钓术高超,八面草还有他事,告辞了。” 八面草转身欲走,却被巨力推回。 那院门,近在眼前,远在天边。 八面草苦笑:“剑君到底如何打算?既已查出吕峰身份,也知吕峰延误边疆辎重运送事,何必欲擒故纵?” “我八面草玲珑一生,享尽天下快意,也早知今日。剑君要杀,便可出手。” 莫演静了片刻,落下鱼竿。 “吾夜钓已久,奈何石潭水深浑,明知有鱼却不奈何。” “用心良苦,才得小鱼一条。” 八面草望去,莫演身旁竹篓中,果然只有一条小鱼,挣扎不停。 “吾思量罢,决心以小鱼,钓大鱼。” 莫演取竹篓中小鱼,绑了记号,扔入石潭中。 “噗通!” 小鱼落水中,欢欣雀跃。 八面草一身肥肉乱颤:“剑君是打算放我一马?” “天下苦久矣。吾欲合临灭象,踏平中原,成玄奇之主。” 八面草只听到此,便如丧考妣。 “剑君宏伟大计,告诉我作甚?” 莫演哪里讲完?只是八面草境止于此。 莫演分明是如此讲—— “天下苦久矣。吾欲合临灭象,踏平中原,成玄奇之主,出兵八大洲,一统人间,入冥府,破六道轮回,借混沌之力,除天下障,登临天外” “汝不过小鱼一条,恰遇吾除鼠钓鱼之际,机会有一。汝把握与否,皆看造化。” 八面草欲哭无泪:“什么机会,剑君请讲。” “汝背后之人谁?” “” 夜风凉爽,吹落石潭波。 “我叔,户部尚书,吕奉公。” 八面草不愧八面草之名,看得清形势,分得清东西。 再一恍惚,莫演悄然已离,只留声落。 “善。汝留此间,可保全。” 养心殿。 苏行远夜突醒,呕出胆汁,双目失神。 潘思源七步迷魂散大毒,毒性日夜沁浸,已深入苏王骨髓。 另一室中,潘思源与程秉秘商。 “消息是真是假?” 程秉一提起莫演便怒:“是真。莫演身边那群人,皆离职而走,恐怕是与他同去游历天下。” 潘思源老奸巨猾:“不对。莫演聪明,绝不会带走所有亲信,留小公主独在朝中。” “这恐怕是计。” 程秉不以为意:“你是太谨慎!莫演再聪明,也不过黄口小儿。” “即使他剑道天赋无敌,这朝中水深,人情之事,他可绝不明白。” “再说了,那兽宗关莽不是留在小公主身边?” “依我看,莫演肯定已走。眼下正是除掉苏沐雨绝佳时机。” 程秉越发疯狂。 “你想,莫演是凭空蹦出来,与苏沐雨拉上关系,故而顺利成章,成了将军。” “若苏沐雨死,陛下又在你我手中,即刻宣下圣旨,将苏沐雨之死怪罪在莫演头上,流放北界山。” “那这朝中一切,不就尽归你我?” 潘思源还是谨慎:“我还听说国库出事,户部尚书吕奉公危急。” “那与你我何干?除了莫演,控制陛下,这就是你我天下!” 程秉已然癫狂。 号称丰国第一剑的他,被莫演三番两次当众羞辱。 天赋实力,更是被碾压得五体投地。 他不甘心。哪怕离经叛道,哪怕毁尽一切,哪怕国破家亡,他也要除掉莫演。 潘思源又不知莫演妙计,听罢程秉这一番话,更觉有理。 “也好。事已至此,多少也要冒险。” “你先回去,组织几个亲信,潜伏在梦蝶宫附近,找机会除掉苏沐雨。” 潘思源一人,不能成事。即使他用毒,控制了苏行远,但独木难支。 还得有人,蠢傻,容易操纵,来做潘思源手中刀。 这个蠢傻之人,毫无疑问便是程秉。 “好!我这就下去准备。关莽那小子有多少功夫我知道,不碍事!” 程秉离去,潘思源独立房中,静听风歌。 070第七十章 避易现形 养心殿,秋风如刃。 待潘思源确认,程秉的确离开后,这才从舌根下取出一袖珍银匙。 那银匙不足指甲盖大小,精巧无比。 潘思源用银匙,打开床下秘盒上银锁。 秘盒内,有纸几张,细笔一根,石玺一块。 “我事将成,丰将大乱。风紧,蛰伏。” 写下寥寥数字,潘思源折好纸,用石玺朝封口,盖上章。 “避易。” 走出院中,潘思源招手,飞来青鸟一只。 将密信塞入鸟腿上竹筒,潘思源一伸手,青鸟纵空而起,西飞而走。 这一切,尽收一人眼底。 暗中,一副黑色双孔无嘴面具,洞悉了一切。 北杀之主,两面书生。 潘思源敏锐了得,回身而望。 两面书生隐入黑暗,再难觅踪。 “身在浪尖,哪有退路?” 潘思源不愧象国顶尖细作,潜伏已久,竟无人察觉。 尽管他心细如发,亦有不详之兆。 叹了一气,潘思源返身回屋。 黑影之中,徒留一张双孔面具。 两个空洞后,一对诡目流转。 夜深,纵人心。 李平从国库抽身回府,一进家门便被压制。 仿佛天地不能容他。 李平皱眉,弹指化解:“师兄?” 象国国师,诸奇,折身而现。 “师弟!进来可好?” 李平不客套:“师兄在象留多年,不曾看望师弟。怎么今日一反常态?” “哎~这话说的。我诸某既是师兄,与师弟你有师徒情谊,赋闲了,来看望师弟有何不可?” “哼。” 李平哪里不知他打得什么鬼主意? “如此说来,师兄倒是来早一步。” “哦?”诸奇一惊。自己这个师弟倒也真不是善茬,竟然早知自己要来。 “师弟原本打算明晨,与师兄叙旧。不过师兄既然早来,那” 诸奇和煦一笑,真如同一个宽厚师兄。 “嗯?既然师弟早有安排,师兄便不打扰了。明晨,你我师兄弟再叙旧。” 诸奇挽动双手,长发飘扬,阵法铭文凭空起,飞出院内。 临走,还不忘留一句。 “师弟,依你看,师兄这阵法练得如何了?” 李平不语,待诸奇离开。 “如此阵仗,看来象王太忌惮莫剑君。” 莫演与小公主传世佳缘,天下皆知。 严弥天对付不得莫演,只好毁了这桩亲事,才能让莫演不再效忠苏王。 “来人。” 相府有奴婢急忙赶来:“老爷。何事吩咐?” “去,订好东风酒楼位置。本相要宴请师兄。” 东风酒楼,前南杀堂口,高手如云。 “是,老爷。小的连夜去办。” 秋夜无雨,却更惆c长。 同一片夜下,人心叵测。 莫演方才安顿好八面草,踏空落入自己院中。 这是他借孙大炮之手,在朝中秘密租下一处房。 欲捕鼠钓鱼,还须敌明我暗。 即使苏沐雨,也不知有此处。 “嗒。” 莫演双足点地,剑眉皱起。 “袁老女子也?” 袁理从地上现,如地精出世。 “剑神未免也太谨慎。袁某毕竟救过小公主一命,怎么也不算得仇家罢。在此恭候多时,不值当剑神一句问候?” 莫演欲笑不笑:“吾痴。袁老竟有何事,深夜来访?” 袁理面色凝重,不再如之前轻松恣意。 “袁某遇上大事,需集齐一身功力。朝中,不,九洲天下一切事物,皆须麻烦剑神暂时代为照看一二。” “哦?如何大事?” 袁理一副如临大敌样。 “剑神白虎关顿悟,隔空千亿里外召回九魂九魄,成剑神境。袁某佩服。” “不过剑神那九魂九魄乃天外而来,碎了天地之障一角,恰巧落进一天外大能。” “那人实力无匹,放任不管,定要坏大事。” 莫演静观袁理。 “袁老如此说,此人是吾意外带入,与吾不脱干系。” 袁理声调忽高。 “剑神是三界变数,天道亦不可知之人。剑神意外带入那人,也是变数。” “剑神安心坐镇朝廷,袁某已集结《江湖》榜上高手,围剿此人。” “此次前来,是与剑神别。” 莫演不知袁理正邪,但就此事来论,的确钦佩。 一行礼,莫演道:“袁老真不借吾力?” 袁理完全可以把这烂事甩给莫演,毕竟那人的确是莫演无意带来。 “哼,天外来客,也非个个绝世。老夫足矣。” “剑神还有捕鼠钓鱼之大计,不能脱身。” “老夫去也,剑神好自为之。” 袁理身遁地下,以遁地仙术潜行向东去。 莫演越发确认。一身的天道仙术,袁理恐怕是天仙。 不天仙不在天庭中享乐,反倒担忧人间疾苦,倒是一股清流。 反观天庭众仙,只图享永年之乐,视人如纸,不理天下。 难怪袁理也与天庭众仙不合,难怪莫演剑穿天庭时,袁理还拍手叫好。 一切,都解释得通。 若袁理真是如此,凭这实力作风,倒担得起莫演一句前辈。 东方白,冷渐褪。 《江湖》是一部奇书,原本刻画山石上。 后人传抄录下,便天下皆知当今高手。 《江湖》榜神秘,但排名在前一些绝世高手,很少变动。 时间久了,百姓都习以为常。 袁理仙术一解,破土而出。 丰之东,东海。 东海岸边,早有五人伫立。 说是人,其实不大恰当,应当是仙。这五人,皆有灭世之威,不弱与袁理太多。 《江湖》中记载:“画山秘人袁理,精通天道仙术,手段奇诡繁多,无一短板” 袁理,《江湖》榜上总三千七百七十七万七千七百零七十一位之中,位列第二。 “袁老!身体无恙?” 有一青年少白头,含笑问来。一身实力波涛汹涌,引得东海沸腾。 此人是《江湖》榜第三,天青。九洲北三洲中,天青大陆之主。他是收到袁理传讯,隔空踏海而来。 九洲,分北三洲c中三洲c南三洲。玄奇大陆是中三洲之中。 “天青兄这驻颜术倒是不曾懈怠。”袁理笑答,望向其他人。 《江湖》第四,文春秋。不知为何,榜上对此人无一字详解,也不在今日这一行人中。 第五,千山绝空寺,动静大师。佛法无边,久不出世,也不在场。 “驻颜术女子之法,堂堂男儿修炼作何?” 此人缓缓道,声中夹杂无上刀气。远处沙滩,粒粒沙尘皆被斩碎。 《江湖》第六,江刀。天下第一刀客。画山山腰上那试刀石,便是被他斩开,取走了绝世神刀“山可断”。 此人一身宽松衣物,两侧腰间缺留双刀。 只不过一侧刀正是神刀“山可断”,藏鞘中。另一侧不知名刀却无鞘,寒芒毕露。 天青不恼不怒:“江前辈此言有理。” “哼。”江刀深知这是对牛弹琴,也不再说。 《江湖》榜上第七第八,是方剑门c元剑派两位镇宗老祖,年纪太大,亦不在场。 第九,是一位新晋强者,绝世高手,名动天下,年轻天骄—— 曦不如,风流剑。莫演,莫争先。 第七十一章 无 莫演还有大计,自然不在东海。 第九之下,是当今《江湖》第十,曾经第九,兽宗龙一。 兽宗龙一c虎二c狼三三兄弟大哥。据传龙一那化龙术有缺,第九排名本就有水分。 莫演一横空出世,更是直接占了龙一第九位置。 “本尊倒是很想会会那个占了第九的小子。” 龙一一开口,天地琴瑟和鸣,云间隐隐有龙影攒动。 威势,压住了三人。 袁理一拂袖,化解一切:“龙尊化龙术看来又有精进。” 龙一面生龙须,金鳞护双掌,远比俗世帝皇更有龙气。 “既然五人都到齐了,若无他事,老夫便要开启仙术。” 袁理虽强,但不愿横生枝节,颇有礼数。 “好” 天青一愣:“袁老c我c江前辈c龙尊分明是四人,哪里来的第五人?” “不错。” “的确如此。” 龙尊近日实力疯涨,颇为张狂:“堂堂画山秘人,竟连人头都数不清?” 袁理随意一笑,以手做阵基,开启洲门。 四人面前,空间如被割裂,天地为人开门。 门后,是另一侧世界。天下九洲随意去,玄妙至极。天涯海角,不过越门。 天青c江刀c龙尊三人踏过洲门,洲门便闭合。 洲门有五道,袁理未走,静立在自己那道洲门前。 袁理身侧,还有一道洲门,却无人在。 无人在,人在。为无开,为无开。 明明无人,沙滩上却有足印,足印移至洲门前。 明明无人,洲门却似有人进入,自动闭合。 袁理见状,便知今日事稳,踏入自己洲门之中。 东海岸边,海风徐徐。 画山山脚,《江湖》榜原本,石壁上。 在袁理姓名之右,还有一列。 所谓《江湖》第一。 石壁上,独字空留。 “无”。 《江湖》榜首,无。 洲门那侧,天高云阔。 “哦?” 天青落步,眉头一挑。 “南洲,大荒禁地?” “这位天外友人,倒很会挑地方嘛。” 江刀哼哧一笑:“这鬼地方正好,该活动活动。” 江湖有不成文规矩,《江湖》前十不得轻易出世,干扰世俗。 以江刀如今修为,随意挥刀便分山海。 只有在这无人烟的大荒禁地,才能活动活动身手。 “不错。” 龙一越过洲门,竖瞳一亮:“本尊也正好捉几头凶兽妖兽回去,给兽宗那群小的们开开眼。” 第四道洲门凭空出现,门分左右。 无人出现,洲门闭。 袁理最后现身,面有笑意:“诸位先莫急着捞好处。今日劳动诸位齐聚,老夫定有厚礼。” 三人就等这话,心中有数。 他们《江湖》榜前强者,极少齐聚。一齐聚,便是天崩地裂。 像今日这般平和,倒是少有。 江刀糙手握刀柄:“不错。速速切了这倒霉蛋,好回家磨刀!” 五人谈笑间,已涉深险。 “嗷!” 一头黑白斑纹虎,背生三对羽翅,獠牙堪比玄铁,吼声震天。 难怪世人称此地“大荒禁地”。 只这一只虎,便能抵凡间万军。 黑白斑纹虎是此地小王,自然不许有人扰他午休,冲袁理扑去。 大荒禁地昨夜有雨,泥土潮湿。 袁理赤脚陷泥中,毫不在意。身后有妖虎,却笑意不止灰袍扬,拂须道。 “哪位先活动一二?” “呲!” 一道锐声冲天而起,妖虎一分为二,肉酱落泥。 江刀那神刀“山可断”,寒芒落墨,不沾因果。 “速度解决。” 九首大蛇被天青以独门冠世绝学“天青掌”拍得倒飞出去,落地化作齑粉。 龙一施展化龙术,一声龙啸,镇压万兽。 五人披荆斩棘,走了不到一刻,眼前豁然开朗。 琳琅满目,放眼望去皆是桃树。 “大荒禁地中,竟有如此绝景?” 天青感慨一声,向桃树下望去。 桃树下,赫然有一只巨大紫蝎。 那紫蝎颜色奇特,巨大无比,一看便知实力远超妖虎。 “好东西!”龙一双瞳放光,便要出手。 “这紫蝎是大补,本尊要了!” 龙一化龙仙术出,右臂化成金色龙爪,便要向那紫蝎抓去。 “噌!” 金色龙爪,被江刀“山可断”神刀拦下。 “龙尊未免也太独。俗话讲见者有份,怎么是龙尊你一人的?” “老子还想用这紫蝎磨磨刀!” 天青哭笑不得,不与这二人争。袁理亦静观其变,稳如画山。 “哼,江刀。”龙一略有忌惮江刀:“谁先放倒这紫蝎,就是谁的” 龙一话音未落,江刀抬手便是一刀。 天下第一刀客,江刀。一身刀道功夫化繁为简,招式以各大江湖为名。 这一刀,竟将空中灵气都撕裂,强悍至极。 江刀满意得意,收刀入鞘:“这一刀,叫献江。” 这盖世一刀,能毁十方城池,断一国生路,破一洲之灵 “啵儿。” 刀气落入紫蝎背甲上,泥牛入海。 “这” 紫蝎不以为意,巨大蝎爪回掏,擦了擦背甲。 光洁如新。 天青见状,也动了心思。 “好硬的紫蝎那是谁?” 四人顺天青望去,只见—— 紫蝎身下,有一高瘦青年,身穿黑点白袍,如潇洒水墨画,不知死活正睡死。 “大荒禁地怎会有人?还睡觉?找死?” 大荒禁地神妙,有双翅妖虎,有九首大蛇,有三尾奇蛟,有巨大紫蝎 但唯独不可能有人。大荒禁地,凡人入内必死。 袁理一笑:“诸位,那青年便是天外来客。动手吧,莫再留。” 江刀反问:“袁老不打算出手?” “老夫须去三十二重天上,修补天地之障。” 剑道心神巨震:“什么?天地之障破了?谁破之?” 天青意动:“袁老莫急,若天地之障真破,岂不是说我等可以登临天外,追求更高无上大境界?” 修为能到《江湖》榜前十人物,都知晓天地之障存在。 他们修为在此界,已登临,再难精进。 前世多少年,天庭冥府仙鬼合力,欲破天地之障不成,寿元干涸而死。 “天地之障是莫剑君召来九魂九魄时所致,只对外开,我等不能出。” “诸位还是打消这念头。且天外凶险倍加,以诸位修为,在天外,也不过孩童。” “出去寻死?” 袁理三言两语,打消几人邪念,施展仙术,身化青烟一缕,摇身扶摇而上。 袁理方走,紫蝎转身。 毒刺打来,快若流星。 龙一面色大变,化龙术施展出五成,龙身人形,以金龙爪硬碰蝎刺。 “砰!” 两一对拼,龙一化龙术被破,身上金鳞节节褪色,恢复人皮。 “好大的蛮力。” 江刀双手持刀,运足气,挥出一击断山斩海之刀气。 刀气果然凶猛,抵住紫蝎双钳,掀冲得紫蝎连连退。 江刀面色再变。两招失败,没能斩杀紫蝎,有损他天下第一刀客名誉。 “好一个紫蝎,吃老子江海十八斩!” 江刀大怒,欲施展独门绝学,挽回名誉。 紫蝎后退,地震不已。 这地震摇晃剧烈,把那高瘦青年脑浆都摇匀乎了,气的他翻身而起。 “喂!搞什么东西?午休,午休!” “天大地大,午休最大,知不知道?” “我等逍遥派弟子,就该游戏人生!打什么怪,除什么妖,降什么魔?” “逍遥,快活,才是真的!” 天青听了这一番言论,惊得无以复加。 江刀无言,龙一无言,紫蝎亦无言。 场面一时尴尬。 大荒禁地,陷入了一片静谧沉思。 软泥地上,一双足印,朝高瘦青年笔直而去。 “哎?你过来干嘛?我逍遥派大弟子诮谣怕你?” 天青大无语:“这青年莫非有癔病?胡诌些什么?” 诮谣忽一个侧身,顺手取下一桃:“你打我干嘛?” 江刀望 着诮谣独台唱戏,不知所云。 “他在讲什么?哪里有人打他?” 诮谣又一折身,咬下桃子一口:“真甜!你接着打!冲我脑门子打!使劲!” 天青不是蠢人,意动:“莫非《江湖》第一不是无人,而是一人叫做无?” “什么蠢话,到底有没有这人?” 072第七十二章 诮谣 大荒禁地内,诮谣与一双足印斗智斗勇,躲闪逍遥,不像与一位绝世高手搏杀,倒像醉酒乱步。 闪转腾挪,那足印硬是碰不到诮谣衣角。 “无”出手四次,便罢休,足印退后,静立一旁。 “不打了?我诮谣的逍遥意天下无敌!你们三个,打我坐骑干嘛?” 江刀c天青c龙一三位绝顶高手久攻不下的紫蝎,竟然是诮谣坐骑? 三人尬无言,六目相对。 “小紫,别理他们!” 紫蝎温顺啸叫,甲壳蹭诮谣。 “小紫乖!” “这” 江刀最为随意,哈哈大笑:“少侠好功夫,我来试你!” 酝酿半天,江刀总算取出那无鞘之刀。 双手,双刀。 诮谣似醉似醒,颠三倒四:“俩根刀?给你一百二十八刀也不顶用!” “真当我诮谣没练过刀道?那玩意是靠多拿把刀就行了?” 江刀怒,双刀舞,余波碎山海,双手交错,使出成名绝技江海十八斩。 江刀就是凭这一招,击败麻子脸,夺了麻子脸佩刀,坐稳天下第一刀客名号。 江海十八斩,东海! 诮谣迎着刀气而上,脚下泥土湿滑,当众跌倒。 东海刀气紧擦诮谣头皮而过,斩碎星辰。 第二刀,南海! 诮谣黑点白袍沾了泥,懊悔不已,紫蝎见主人生气,连忙过来安慰。 南海刀气碰紫蝎钳甲,以卵击石。 第十八刀,大河! 诮谣拍拍屁股,以一个极其怪异姿势,滑稽闪过刀光。 江刀不忍直视,侧目吹哨:“老子是拿他没办法,不行你俩试试?” 天青拱手套话:“少侠这是什么功夫?” 诮谣也不知是蠢是精,大大咧咧答道。 “嘿嘿,此乃逍遥派开山老祖,逍遥意真人他老人家所创独门功法,逍遥意!” “哦?”天青挑眉,解袖露双掌。 “冒犯了,少侠,我来试试!” 诮谣打了个饱嗝,声浪轰得天青倒退而回。 龙一心中打鼓:“袁理所言不假。天外之人真如此恐怖,摸之不得?” 天青运气纵身而起,灵气卷做狂,衍化出漫天掌影。 诮谣面红,似醉酒,细声哼唱。 “天地本不分,清浊乃一家。太极非两仪,两仪无四象。一怎生二,二何来三?世间至理前千千万,不及饮逍遥一盏!” 漫天掌影个个能沉岛落雷,同时拍出,威力质变。 那掌影比紫蝎大,从天而降,威风无敌。 天青颇为得意:“少侠这次往哪跑,怎么躲?” 诮谣狂笑,双颊酡红无比:“跑c躲?” “你比我更知逍遥?” 诮谣一抬手,紫蝎冲来,把诮谣压身下,死死护住。 漫天掌影合一而落,只压得紫蝎甲壳抖三抖,便烟消云散。 “哼!” 天青一击不得,便不再自讨苦吃,乖乖退后。 “天逍遥,逍遥地。人逍” 诮谣哼歌忽止,从紫蝎身下跳出:“整日食花饮露,哪能叫逍遥?” “本公子要吃山珍海味!” 龙一化出龙尾一甩,切断参天巨树无数,却被诮谣随意避过。 “本尊也拿不下。” 袁理补了天缺,如青烟落地,笑意不止:“吃山珍海味?呵老夫知山珍海味。” 诮谣迷瞪眼:“你,你有山珍海味?” 袁理笑而不答,双手一划,五道洲门拔地而起。 “此门之后,有山珍海味。” 诮谣再难站住,双腿瓢泼,终于睡去。鼾声震天,一头砸进洲门中去。 紫蝎亦要挤进洲门,好在袁理动了手段,连紫蝎一同带走。 “无”悄然穿过洲门,无人注意。 “三位劳苦。”袁理取袖中三份木盒,递予三人。 “袁老,来日方长。”三人颇为满意,亦穿洲门而归。 袁理走不得。 大荒禁地之上,三十三重天外,天地之障根本未被修复。 一只参天巨手,向内探出。 三十三重天上,乌云凝成袁理之容, 打出一道黑色劫雷。 那参天巨手被劫雷劈动,忽然缩回。 袁理望那天之缺处,面沉如水。 只要这缺口一日不补,他袁理就一刻不敢松懈。 “变数太快了。” 袁理忧心忡忡。如今只能希望,莫演尽快做事。 临,北陲。 “来来来,排队,入城的,先来后到,不要挤!” 逃荒人c奔丧人c访友人c投靠人 “啊,你,对,就是你。小子,过来。” “官爷,什么事?” “例行询问。你小子从哪里来?” “小的就是临人,前段日子生意差,才非得亲自出去采购些皮子。” “哦,原来是皮货商。” “官爷英明,小的是买皮货。这不是入秋了,皮子也收的差不多了,回来准备卖给各位父老乡亲。” “不错。” 那官人忽然道:“你这行囊” “啊,官爷。这里边都是包好的皮子,一打开就坏了。你看?” “打开。” 皮货商一笑,摸出二两碎银,与那官爷耳语。 “小的收皮子花了不少,身上银两实在不多,您凑合收着,中不?” 那官爷有些嫌弃:“就这么点儿?老子跟你说实话,路过这些客商,就没有” “官爷官爷,这样,这样。” “小的确实手头紧,不行送官爷一件上好皮子,冬天您穿着,行不?” “啊,不用查了,下一个!” “你,你在一边取东西。” 皮货商来到一旁,打开行囊。 行囊之中,赫然是断剑一柄,吞噬着另一把剑。 那皮货商,自然是谢俊。 “这下真麻烦。我这行囊里,哪有皮子送他?” “这谎话,还是撒的太烂太差。若是师父,肯定已经大摇大摆进了朝廷。” 谢俊挠破头皮,怎么办? 他若拿不出那皮子,那狗官肯定为难他,要查他行囊。 可他上哪去拿? 大庭广众,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他谢俊还能跑? 就是跑了,不得被通缉?让通缉了,还怎么比武招亲去? 谢俊以为最大敌人是谢云,谁知还没进临国,便陷入两难。 “快点儿!老子有几个女人都琢磨,要一件皮子。” 那狗官来绕了一圈,不曾看到贪剑,转身又走开,去呵斥其他过路客。 进退不得。 谢俊双鬓汗如雨下:“这可如何是好?” “冷静,冷静。假如是师父莫演在此,会有什么计策?” 谢俊深呼吸,环视四周。 动武,是下下策,定然不可。 正午,北陲附近,也就这关口有些人烟。 叫卖人c乞丐c狗官。远处有酒楼隐约,人声鼎沸。 有了! “官爷,官爷!那位官爷!” 那狗官略有笑意:“啊,哈哈。怎么样,找到上好皮子了?” “哎,给官爷送礼,那必须找到,还是有名的紫阳貂。只是” “只是什么?找到了还不拿来?” “只是小的觉得,这一块儿还不够好。”谢俊眼中闪光。 “紫阳貂,那皮,还不够好?”那狗官听得惊喜:“你手里头还有更好的?” “是。” 谢俊靠近,道:“不瞒官爷,小的手里的确还有更好皮子。极品雪貂,官爷听过?” “是年前采购回来留在了家中,不曾带在身上。” “小的是见官爷权势大,以后出关入关的,还要多多仰仗官爷,这才肯拿出极品雪貂。” “啊?”狗官双眼放光:“比紫阳貂还好的极品雪貂?” “官爷,这边走,小的带您去取。” “好好好,走走走。” 北陲城内,一酒楼外,谢俊回头一击,击晕了那狗官。 把那狗官扔在巷中,谢俊直入酒楼。 一刻钟后,走出一位年轻农夫,奔紫阳而去。 073第七十三章 师出无门 翌日,鸡鸣晨起。 丰国,相府,一片安宁。夜露凝如花,游落散作滴。 今日,白露。 昨夜国库闹出大事,李无谋连夜赶去,故未休息得好。 “呼” 院中,李无谋呼出白气。身后,有亲信来。 “一切都办妥?” 那亲信道:“老爷,一切都办好。” “好” 李无谋浑浊眼中,浮现出往日种种。 那一日,画山上,他李无谋与诸多法一同上山,被选作袁理徒。 师兄情谊,叹落白露。 “罢了,罢了。既各为主,便不困旧。” 李无谋想毕,重睁双目:“备马,本相要在东风楼,宴请象国师。” “是。” 象国师,诸奇,诸多法,正立常安街上。 身旁市井叫卖,讨价还价声入耳。 “清静法。” 诸奇深吸一气,二中噪音缓失,眼前斑驳渐消。天地,合一。如一座纯白小世界。 如此清静之中,一抹灰影闪过。 邋遢灰袍,烂扇赤脚。 诸奇睁目:“师父。” 这是袁理念身,不同于分身法,只是一道念头,使不出仙法神通,亦不会分走本尊仙力灵气。 “嗯。象王确依锦囊行事?” “回师父,象王自白虎关大败,便不敢妄动一草一木。一切事宜,皆尊师父锦囊安排。” “嗯,细说与老夫。” 诸奇咬牙,忍住自己欲问之事,恭敬答道。 “回师父。步松大将兵败白虎关,象王依赤色锦囊中计,已废了他,尊师父指引,升诡剑将为大将。” “又尊橙色锦囊指引,打压元剑派,扶持方剑门。徒儿也偷入丰,寻机与李平叙旧。” “眼下,只开赤c橙锦囊一双。” 袁理念身颔首:“不错。既一切顺利,老夫便散去了。一有变数,你即刻以清静法,入清静境内告知老夫。” “本尊那边,似乎遇到大敌。” “什么!?”诸奇大震。在他印象中,这位活了不知多少岁月的画山秘人,从未遇过大敌。 “无事。老夫” 袁理一道毫无法力念身,也绝非常人,一眼看出诸奇有话。 “有话便讲。只要你与严弥天按锦囊指引行事,老夫保证莫演死。” “不,不是此事。徒弟定要杀死莫演,但师父您为何助徒儿接回双臂?” 诸奇激动,清静境大震,市井之声传入,天地染颜色。 “清静!” 袁理一念二字,诸奇镇静些:“徒儿败给莫演,是生之耻。修为被废,也是报应。” “设局伏人,更是下流无耻。师父为何还肯助徒儿?” “呵。” 袁理念身一笑,摇动手中破烂扇。 “报应?老夫便是天道化身!报应,也是老夫说了算。” “至于下流无耻?更是滑稽可笑。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老夫说,莫演必死,那便是天道要他死!” “不过莫演的确强,命格不清,更有变数环绕,要他死,还得多做准备,不可急在朝夕。” 诸奇听罢无言,行礼道:“如此说来,徒儿也只是师父棋子,也只是天道棋子?” 袁理静久,道:“不错。你我皆是天道棋子。” 诸奇苦笑,眉目酸,半哭半笑。 “徒儿徒儿还以为修道之人,只为逆天” 一声长叹,诸奇顿醒悟:“只要能杀莫演,其他,徒儿不在乎了。” “老夫替你接回双臂,只是想起数年前,画山上,你小子端来那一杯苓茶。” 诸奇还欲言,心乱如麻。 “嗡!” 清静境消失,面前还是那一片红火热闹。 “糖球!糖球便宜了!” “西瓜,陇北的甜瓜,明天没有了啊!” 人间百般,似不属他。 诸奇环绕双臂,似拥迷茫。 其实在画山上时,诸奇修为,远高于李平。 不过修行一道,人各不同。诸奇入了象朝,被财色权欲迷了眼。 “国师。丞相静候多时了。” 诸奇回首,面前赫然是“东风酒楼”四字。 “天道玄奥,凡人不解。只要能杀莫演,其他便无所谓了。” 镇抚司。 吕奉公含笑,递上近年来国库收支账簿。 “各位放心去查,我吕奉公两袖清风,从未贪污过一分钱!” 今日刚刚高升的锦衣卫指挥同知,前常安捕快宋无情笑道。 “啊,吕大人。此事还要查了才知。” “好好好,那奉公便不打扰了。” 程秉来,唤出几位亲信:“你们几个,换了衣服,去梦蝶宫附近候着。” “关莽与那几位兽宗弟子已离开,立刻动手。” 那几人中,有不愿去的:“程大人,这小公主可是那位心上人,这恐怕” 程秉收起刀落,人头不沾。 “去。” 剩下几位死士见状,纷纷去准备。 宋无情出,见程秉:“程大人!忙什么去?” 程秉听说过他消息,冷眼相对:“宋无情是吧?” “是是。以前无情是常安城里的捕快,想见大人一面可是难如登天。” “嗯。”程秉满心杀意,欲把莫演挫骨扬灰,哪里会与他好言好语? “宋无情啊,你这房术应该不错。把二公主服侍得服服帖帖,刚来就给你这么高的官?” 宋无情笑意不减:“哪里哪里,程大人谦虚了。” “无情倒是觉得,程大人房术更高。要不怎么陛下夜夜不去后宫享乐,反倒在养心殿与程大人翻云覆雨?” 程秉本就在火上,哪里忍得住,拔剑出手。 重剑,衍化巨象剑气,远比常安殿上那日高大。 “轰隆隆!” 两刻钟后,宋无情归镇抚司,严查吕奉公。 临都,紫阳。 谢俊化成年轻农夫模样,直入城无阻。 一布告栏前,无数百姓驻足。 谢俊走到此处,抬头一望,心沉入海。 布告栏上,最显眼一张官文上写—— “通缉:原江南谢家家主谢难为长子,谢俊谢知梦。” “凡提供此人消息者,赏银三百两。捉住此人送官者,赏金千两。” 自己那张画像,就贴在当中间。 谢俊心乱,急忙检查自己易容术有无破绽。 无意中,却瞥到布告栏另一角。 “白公主比武招亲!自白露日始。紫阳城南,谢家武馆。” 有了! 谢俊浑身发热,冲入南行人列。 半刻钟后。 谢家武馆门外,早有好事者云集,围得水泄不通,人声鼎沸。 “哎,谢大眼,听说陛下还会来,是真的吗?” 谢大眼满头虚汗:“诸位谁要报名的,到这边来!” 此言一出,一大群人鸦雀无声,连连后退。 “嗨呀,谢大眼你这不是开玩笑么?我们都是凡人,哪会武功?上擂台比武招亲,不是找死?” 此人嗓门大,声更高:“你看,那边那个年轻小伙都不去,我们几个老家伙还去干嘛?” 那个“年轻小伙”忽然上前一步。 “我要报名。” 谢大眼都没料到:“那,什么?” “此地可是谢家武馆,今日为白公主举办比武招亲?” “是啊,不错。” 谢大眼望着谢俊弱不禁风那身板:“你当真要参加?” “当真。我一定会赢。” “好吧。你姓甚名谁?” “谢不,我姓顾,名难仇,独行剑修。” “好,顾难仇。师出哪门?” “师出无门,自学成才。” 声落清潭,惊闻蛙声一片。 “什么?自学成才?哈哈哈哈哈” “师出无门,也敢来比武招亲?” 哄笑之中,有一人盯谢俊不放。 074第七十四章 佛道双修 “咳。顾兄弟来这边。” 谢大眼记下信息,领谢俊上武馆东楼。 “顾兄弟此次前来,真是来比武?” 谢俊反唇相讥:“为何不是?” 谢大眼咽口水:“顾兄弟,恕我直言。你这身板恐怕第一场就得落败,岂不是自讨苦吃?” “胜负是我事,便不值您劳心了。” “哎,好好好。东楼这一片儿,都是参与者。” 谢俊变色:“这么多?” “毕竟白云公主貌美绝世,又是公开比武招亲,自然来者如海。” 谢俊心中单挑其他所有参与者的想法,破灭了。 实力疯涨,定力再强之人也会飘忽。 谢俊立刻意识到自己轻敌,收敛心神。 “兄弟这武馆一般,您凑合住着。” 谢大眼安排好,转身欲走。 “兄弟。我听闻陛下也要来观比武,不知真假?” “这个,这兄弟真不能” 谢俊取行囊中一盒金条,拉开之后金光烁目。 “这,这是何意?兄弟这武馆是免费。只要是来比武者,落败之前都可免费住下。这可是陛下吩咐。” “这钱,我不能收。” 谢俊面色一变,收起木盒。 “谢兄弟是谢家人?” 谢大眼不知所云:“什么意思?” “哦,我听闻江南谢家不是灭门了吗?这” “嘶!” 谢大眼如避蛇蝎:“江南谢家灭门一事,不能提!兄弟万万小心,不可与外人谈。” “多余的,您也别问!” 谢大眼离开半刻钟,又回:“刚查了账簿,兄弟,你是未时最末,申时第一场。” “比赛时,不限手段武器。你对手那人可不简单,已赢了两场。千万小心应对。” 日西跌,羊出坡。 谢俊打理了一切,身负双剑,来了场中。 未时最末场,擂台下无数百姓翘首以盼。 台上,有高座一排,却无人在。 一人瘦骨嶙峋,双目深陷,形如枯槁,鬼气阴森。 世上总有人倒行逆施,身在人间,却练鬼术。 几月前,常安鬼王被莫演一剑打爆时,漫天鬼气七分归冥府,二分留人间,一分被他吸收。 称得起一句半人半鬼。 “当真是因缘际会!” 另一侧擂台上,一年轻僧人上台,头顶五颗怪异戒疤。 “这位是来自千山寺的雨过大师!” 一声钟响,鬼气漫起。 “佛?” 那鬼人蔑笑,抬手打出巨大鬼爪。 “轰隆隆!” 雨过身影,消失烟尘中。 “哼。” 雨过掀飞鬼爪,右臂负身后,左臂上水动。 “哦?” 谢大眼一惊:“这佛修居然同修道术,还是先天水行之体?” 言语间,雨过左臂化水,如滔滔江河,铺天盖地,却只在台上流动。 “嗯?” 鬼人放出鬼气,御空而行,占据上风。 那水是先天之水,世间第一流。 鬼气一时也不能浸染,二者僵持。 雨过不满:“哎!水不伏鬼,罢了。” 雨过盘坐水中,望头顶漫天恐怖鬼气,气定神闲。 “佛,通理人也。重心智。鬼,不通理死魂也,重执念。” “十年之前,你我皆是农人,田间见了,还要说一声好。” “我虽仍活,你却已死。但世事无常,造化弄人。死,也是清静解脱。为何放不下?” “轮回六道,不渡怨鬼。” 雨过念一句,那先天之水便闪金光一次。 四句劝言念罢,先天之水与佛理合,鬼气遇水即化。 鬼人浑身鬼气不稳,有炸散之象。 无数鬼气凝成小人身,欲脱出鬼人控制,早入轮回。 “可恶!你们不许走!” 鬼人恼怒至极。那一身鬼气是他不停吸收而来,只为壮大修为。 那些鬼气若散尽,他与常人何异? “鬼门,开!” 鬼人凝聚一身鬼气,成一道阴暗之 门。 只要打开鬼门,阴阳无界,生死不分。那时他鬼人,便是世间至强。 “不好,快散!” 擂台下,众人惊呼四逃跑。 谢大眼连忙开门:“快走!” 一眨眼,台下只剩谢俊与一骑虎人。 “是你逼我!” 鬼人身上飞出千百道鬼影,拉扯鬼门,欲颠倒黑白。 雨过叹,左臂挥舞,金色佛水凝成他左臂,是佛家神通,不动金身。 “哈!” 鬼人狂笑:“来啊,金身又怎样?你说服不了我,你也不能杀我,哈哈哈哈” “今日,我便是冥府人间之主!” 冥府。 冥府有十殿,崔珏判官殿中。 “嗯?怎会有人在冥府挖洞?” “算了。如此小洞,不成大器。” 抬上,鬼气卷作狂。 雨过左手击拳右手:“嘿嘿~” “佛不杀,如何伟大?” 雨过双足一蹬,飞上空中,左臂一拳,锤爆万千鬼气。 “咚!” 震天巨响,鬼气烟消云散。 鬼人倒地,显然已死。 谢大眼呆若木鸡:“哈?不是说好不杀生吗?” 雨过轻笑,他人却觉恐怖。 “好像是小僧赢了。” 雨过自言自语了一句,摇头晃脑褪下台来。 裁判都不在,也只能是他赢。 谢大眼口干舌燥,在账簿上记下。 千山寺,雨过。佛道双修,先天水行之体,恐怖至极。 画山脚下,《江湖》石壁上。 第一百零七位,千山寺雨过。 “哦?” 雨过与谢俊擦肩而过,色变。 “好强的剑气,却不滥杀奸邪,纯正无比。倒是世间少有。小僧雨过,改日可与公子切磋?” 谢俊不误礼数:“独行剑修,顾难仇。” 台上一旁,谢大眼敲钟。 “下一场,独行剑修,顾难仇,对战千兽。” “嚯?”雨过一听便喜。巧了,行走世间这些日子,第一次遇见高手。 雨过未走,静立台下观。 谢俊缓上台,台下那骑虎男子,驾虎冲上。 “本来还想着一战成名,结果连看戏的都没了。” 千兽不满:“谢大眼,能不能改日在比?” 谢大眼尴尬:“不行啊,陛下有令,谁敢违?” 前来参加比武者,实在太多。紧锣密鼓,才能在白千晓规定时日前比完第一轮。 千兽不正视谢俊,反倒回首望谢大眼。 谢俊取出背后凡品铁剑,慢吞吞—— 千兽忽然一身汗毛乍起,不自主后退三步,一身冷汗。 谢俊收剑,神色坚毅:“莫分心。” 千兽面上无光,咬牙切齿:“好!” 谢俊持铁剑攻来,千兽毕竟常年炼体,一巴掌打断铁剑。 谢俊齐断剑,取出背后另一把残缺将相剑。 “噌!” 千兽还用手臂挡剑,自然被伤,血流滴落。 “可恶,你这是什么剑术?” 谢俊从始至终,就用了他以前的那千重浪。 剑气,扑面而来。 千兽一哼,虎牙暴涨,皮毛覆盖全身,四肢着地。 千重浪剑气延绵不绝,打得千兽恼火。 谢俊正施展他自己悟出那千重浪剑术,忽然一顿。 连贯剑术,一旦停止,便是巨大破绽。 千兽抓住机会,冲到谢俊身前,万斤重拳朝胸口打去。 谢俊急以剑侧,身一转,堪堪避过要害。 不过,右臂被重拳击中,四颗血洞触目惊心。 千兽已经大胜,也不急淘汰他。 雨过未看懂,谢俊为何忽然停剑,露出如此巨大破绽? “哼。这招真是百试百灵。” 千兽一笑,话意义不明。 谢俊以剑撑地,喘息不止,左手捉出背后毒虫。 那毒虫是受千兽意,早附在谢俊衣下,毒虫刺上有痹毒,关键时刻一扎,破了谢俊千重浪。 眼见千兽径直而来,谢俊不死心,又勉强挥出两道剑气。 千重浪剑气绵软无威,不能穿透千兽一身兽皮。 雨过见那毒虫,恍然大悟。 “这世间果然阴险,小僧也得多做提防。” “呵呵,还挣扎什么?” 075第七十五章 仇终有报时 “小公主!” 白露清晨一早,便有人来报。 苏沐雨剑簪别发,院赏夏花。 “怎么?” 来报那孩童,气喘吁吁。 “小公主,陛下宣兽宗弟子入养心殿。说是要关莽护送您有功,要赏赐百年人参。” 关莽出院内:“什么百年人参?小爷还用那东西?” 苏沐雨轻摇头:“关子,父皇一片心意,还是去一趟罢。” “可是” “不必再说。你不给你大哥和陛下面子,也得给本公主个面子吧?” “去吧,替本公主见见父皇。” 关莽挠头,半个时辰后,领兽宗弟子而去。 日渐中,苏沐雨赏夏花已久,忽觉花瓣上君面。 “咦?” 苏沐雨一惊,再看时,又只是残花欲落。 恍惚间,已是秋了。 苏沐雨决心已定,召来那孩童。 “小公主,有何吩咐?” “你去春秋书阁,把从古至今,与剑修c剑客有关文籍取来。” “啊?小公主,这可有不少” “本公主清楚。你只管取来。” 苏沐雨侧畔,夏败秋来。 “天下不存无用。夏花虽美,只是朝夕。本公主又怎不勤学?” “去吧。” 那孩童方走,苏沐雨便入室内。 杨苾不喜兵器,梦蝶宫中无一件金铁,但武学秘籍倒有不少。 苏沐雨取了两本,是《博识法》与《不忘录》。 这两本皆不是武学功法秘籍,却是阵师c器师必学之典。 《博识法》主推演,修炼到高深境界,可以如莫演一半万事不惊。 《不忘录》主记忆,一朝练成,可以过目不忘,学习其他秘籍事半功倍。 照理说,这两本皆是不错秘籍,一般百姓修士极难获取。 也就是杨苾,最盛之时权掌天下这类人物,才能集齐。 苏沐雨点香罢,学起两书来,却不知 程秉安排六位大内高手,刺客死士,早已埋伏房梁上。 “光天化日,真敢动手?” 一位紫衣死士动摇。 “此时不杀,更待何时?等兽宗人回?等莫剑君回?” “如此良机,千年难遇!动手!” 五人翻身轻落,紫衣死士咬牙也跟上。 苏沐雨才读了一页,只觉双目昏沉。 也难怪,她这毫无底子跟脚,灵气不感,灵智未开,哪能轻易读懂这般秘籍? 苏沐雨侧目屏息,忽闻伙房一声轻响。 “谁!” 苏沐雨取了门后夹炭铁棍,小心翼翼朝伙房而去。 穿堂过门,至伙房前。 六位刺客死士紧跟在苏沐雨后,悄然如鬼魅。 苏沐雨不知被盯,反倒以为伙房中有鬼,注意力全在身前。 “谁!?” 铁棍,戳伙房门。 伙房门后,孙大炮嘴中含了三根大鸡腿,满头大汗。 莫演叮嘱过,要他秘密保护苏沐雨,绝不能出纰漏。可他实在太馋,刚溜到伙房,便闹出声响。 也是他大意,未用神行法,哪里想到苏沐雨耳朵太尖。 “别进来,别开门!” 孙大炮后悔莫及。此事若是让莫演知道 非把他一身肥肉卸下一圈。 孙大炮正紧张,忽然察觉苏沐雨身后,还有一人,呼吸紊乱。 那紫衣刺客本不欲害苏沐雨,只是程秉对他大恩,实在不可拒绝。 呼吸乱如麻,破了隐身法。 “太好!” 孙大炮激动不已。莫演计成,这才第二天,便有人跳出暗部,光天化日动手。 事已至此,孙大炮也不必再掩盖。 “神行!” 两字诀喝出,孙大炮浑身气势消失。 神行法,是天庭仍在时,天庭仙神下凡时,所用秘法。 以此秘法,可遮蔽一切探查。 “喂!别以为本公主没听见!” 苏沐雨见无人反应,正欲上前推门。 谁知门忽然大开,苏沐雨眼前一黑,便被一股巨力裹住。 伙房门外,六位刺客集体傻眼。 “这这是什么情况?” “里面也没人啊。” 为首黑衣刺客不言语,径直冲入伙房。 四人紧随其后,紫衣刺客未动。 “等等” 伙房大门如虎口,将五人生吞。 “嘭嘭!” “啪!” “叭!” “咣当!” “哎呦!” 紫衣刺客听得迷茫,也不敢动。 一刻钟后。 孙大炮鼻青脸肿,扛着晕倒五人,从伙房出,还不时嚷嚷。 “好我的小公主啊!让我再吃半头猪行不?你看,忙活半天了!” 苏沐雨随后出,一根头发不少,却轻恼。 “哼!你还好意思邀功?莫真欠怎么跟你说的?你却跑到伙房偷吃?” “要不是本公主冰雪聪明,今天就出大事!” “还吃!?小心本公主把你今天偷嘴之事告诉莫真欠!信不信?” 孙大炮欲哭无泪:“小公主!您就是兄弟再生父母!此事千万不能告诉莫掌柜啊!” “嘁。”小公主撇嘴,美若小天仙。 “话说你这胖子,怎么老叫莫掌柜?” 孙大炮挠头嘿嘿笑:“第一次见莫掌柜时,是他来雇我保你。就一直叫莫掌柜了,没改口。” “今日一想,仿佛已是许久之前了。” 孙大炮边笑,边把五人塞进五个桶中。 “那边那个,你还准备藏多久?” 紫衣刺客起身,摘下面罩:“小公主,孙大人。” “原来剑君早有后手。是我等不自量力,可笑!” 紫衣刺客苦笑:“如此说来,剑君所谓游历天下,也是计?” 孙大炮不语。 “唉!天何生我如此时!” “行了。”孙大炮不耐烦:“跟你胖爷说,谁派你来的?你小子既然聪明识相,应该也知道你胖爷意思。” 紫衣刺客眼前一亮:“剑君真能绕过我?” 苏沐雨上前:“你有小错但无大罪,若交代出幕后主使,可戴罪立功。” “本公主知道,你背后人定有权势。” 苏沐雨从偏室取出一满箱金银。这些全是杨苾多年积攒,留着无用。 “不了。” 紫衣刺客谢绝了那诱人金银:“我自己逃不出。剑君若保我,才行。” “没有问题。”孙大炮打了保票。 “江湖规矩,保命替死,十两金条。” 紫衣刺客皱眉。 苏沐雨笑道:“一句玩笑罢了,莫放心上。如实交代,保你万全。” 秋风不萧瑟,夏花又何艳? “是锦衣卫指挥,程秉程与同指使。至于他背后是谁,我真不知。” 南,千里之外。 临,紫阳,谢家武馆,东楼。 谢俊迷迷而醒,右肩剧痛。 “嘶” “少侠,莫妄动。伤口再裂,更难复。” “谁!?” 谢俊落汗侧目。 雨过悬红木凳上,盘坐空中,慈眉善目。 “是你?” 谢俊想起他,又是一阵剧痛袭来。 “我清静,则世间清静。” 雨过念了一句,佛法力成波纹扩散,将谢俊包裹入清静境中。 浑身剧痛减轻,心中仿佛放下一切。 谢俊大喘:“谢了。” “少侠不必谢小僧。少侠背后因果,小僧染不起。” “小僧此次前来,只是探望一二,祝少侠早日痊愈。皆是台上,小僧才好发挥全力。” 谢俊忽然大笑。 “哈哈哈哈!” “此次比武,我一定会赢。” 雨过侧目:“哦?少侠怎敢如此肯定?” “大师来此比武,定然不为娶公主。也不为钱财,更不为权势。” “不错,那又如何?” “我来比武,为我牵挂之人。我一定会赢。” “哈哈哈!也好!那到时,便台上一决胜负。” 二人相视而笑。 谢大眼入内,脸色百般复杂:“二位惊天战绩,已闹得满城风雨。” “本来二位比武那日,众人皆以为无高手。故而陛下c公主皆不在场,谁知错过。” 谢俊眼前一亮。 “谢大眼,如此说来” “不错。二位之后出场时,定然是来客满满。陛下c公主一定会来。” 谢俊浑身一松:“太好。太好了。” 只要陛下肯来,他便有机会在陛下面前展示。只要被陛下记住,他谢家灭门之仇,定有报时! 谢云,你死期不远! 076第七十六章 傀儡 谢云,你死期不远! 雨过只觉谢俊身上,血气杀业罪孽不小。 “少侠好自为之,小僧先走一步。” 雨过欲离,忽又回首。 “对了,少侠。小僧多言一句。台上时尽管放手出招,不必顾忌。” “大师放心。” 雨过绕下东楼,柳下有一人。 “莫剑君终于按捺不住了?” 莫演以笑回:“你不过雨过本尊一具水行分身罢了,也敢挑衅吾?” 雨过无言片刻,道:“你那徒儿真是不错。” “用心以专,用情以深,用仇以血。” “知梦道行太浅,吾也非他师。” 二人正聊,忽然一扇玄奥木门拔地而起,门分左右。 莫演c雨过正异,一高手青年跌出门来,摔破额头。 “啊!那光脚小老头儿骗我!” 诮谣郁闷:“这鬼地方,哪有山珍海味?” “嗯?你俩看啥?不服动手!” “小爷的逍遥意还没输过” 莫演九洲天下剑已在诮谣颈间。只一毫厘,诮谣人头落地。 “啊!??” 诮谣两股战战:“你你你你怎么” 洲门迎风便涨,吐出一巨大紫蝎。 “咣!” 东楼上,谢大眼下望:“那是什么玩意?” “呜!” 紫蝎生气,蝎尾一摆,东楼便摇摇欲坠。 雨过身化水,无视所有,冲到紫蝎身上,手按蝎甲上。 “佛曰,万物平等。” 紫蝎忽然一颤。 诮谣欲救紫蝎,却在莫演面前动弹不得。 “这,这位莫名其妙的大哥,能不能先把剑放下,怪膈应的。” 紫蝎小楼身躯疾速缩小,化成手掌大小。 莫演收剑:“汝何人也?袁理怎送汝来?” “嗨!我跟那小老头儿说好来这儿,吃山珍海味的!结果啥也没有,我快饿死!” 诮谣收紫蝎入袖:“二位修为不浅啊。比起我之前遇见那几位也不差。” 雨过冷哼:“幸亏小僧在场,不然那紫蝎定要毁城。” “啊,是要谢谢你这小僧。不过哪山珍海味?” 莫演定心一想:“且随吾来。” 这高瘦青年忽然出现,是莫演预料之外。如今他现身片刻,不宜久留。 三人奔走。 谢家武馆外,谢云侯贴身卫之一“半君”现身。 “那莫演竟然真不在朝中。哼,既然如此,大计可成。” 半君疾走,取一信封,细细写下密文。 “莫演确在临,欲成则速。” 留了名字“半”,便牵来红鸟一只,传出密信。 红鸟飞入天,直奔北去。 北,丰国。 孙大炮带紫衣刺客去镇抚司,人证物证俱在。 宋无情即刻率队,缉拿程秉归案。 程秉却狡猾,一时捉之不住。 养心殿,潘思源听了此事。 “哼。程秉中计,我岂能独善?若他供出” 潘思源来了养心殿正殿,直站苏行远榻前。 “对不住了,陛下。” 这位苏王,苏行远如今已身患重病,意识不清。 潘思源扶他坐起,取了三寸长细针一根,插入脑干后。 “呃!” 苏行远有一瞬,双眼清明,但很快便失去意识。 潘思源招人入内:“陛下要所有人上朝。” 苏行远恢复过来,双眼无神,头戴一顶高冠,遮住了那细针。 “陛下,还要上朝吗?” 潘思源手指一动,苏行远嘴皮便张,如同傀儡。 “所有人即刻上朝,朕有事宣。” “是。” 苏行远那亲信愚钝,不曾看出端倪,只管下去急忙知会四方。 潘思源诡笑。大事,就是今日,无论如何不得再拖了。 日沉,引游人思。 “啊?” 关莽怒起:“真有人来杀姐姐?” 苏沐雨笑:“都已处理停当。放心吧,本公主还没那么容易死。” 孙大炮正急往嘴里塞鸡腿,又不停点头。 “可说呢!还是胖爷我英明,提前躲在伙房,诱敌深入!” “哈?” 苏沐雨郁闷,也不与孙大炮计较。 关莽后悔莫及:“大哥临行前,让弟弟照看好一切,谁知道” “这,你也不用内疚,不是没出事吗?” “圣旨到!” 陆周亲自拖着圣旨,来:“所有人即刻上朝,不得有误!” 苏沐雨觉得不对:“陆公公,什么事?” 陆周哪里知道:“小公主,咱家也确实不知。还是尽快去常安殿,免得落人口舌。” “对了,小公主,剑君真不在吗?” “确实不在。” 孙大炮回首,发现院中花草奇怪。 这是莫演临行前,商量好的紧急会面传讯。 “关莽兄弟,暂时照顾好小公主。我很快回来!” 孙大炮神行法一施展,一个呼吸间便没了影子。 莫演那隐秘房中,孙大炮现身。 徐亮c于惕c八面草c掠影c宋无情c苏沐雪c江哥儿皆在。 宋无情本是闲官,不可能搅入水中,苏沐雪这才将原委告知与他。 宋无情如今已是自己人。 “陛下如此关头,紧急召见,究竟是怎么回事?” 宋无情忙问:“竟然连我这小官都要去。” “这” 于惕也不知:“剑君临行前,不曾留下指示。” 八面草面如猪肝:“不会是白虎宴吧?” 莫演前段日子双剑赴会白虎关,已成了传世经典。说书人c戏子口中“白虎宴”,就是有去无回意思。 苏沐雪紧皱眉:“不管怎样,眼下只好静观其变。” “弄不好父皇已被歹人控制。” “什么!?” 众人惊呼:“二公主你听谁说的?” 几人正争执间,莫演从天而降。 “剑君?您不是游历天下去了?” 于惕异常激动。有剑君在,世间无难事。 莫演神色有些怪异,声音也奇怪:“咳。吾” “吾归矣,汝等安心。” “且去上朝,见机行事。” 众人有了主心骨,安心多了,这才纷纷离去。 于惕来了朝中一处暗巷,早有人在此等侯。 “如何?” 对面那人,于惕不知他身份,之间黑色面具上,有双孔。 “莫演不曾离开。一切皆是计c局。” “很好。” 两面书生一笑:“你做的不错。” 于惕脸色阴沉:“既然如此,还不坦诚相待?我何时能加入北杀?” 两面书生遁入暗影。 “时机还未到!” “哼。” 于惕轻哼一声,赶去常安殿。 今日那常安殿,摩肩接踵。 文武百官不说,加上其他人,洋洋洒洒站得一片。 “既然到齐,咱家便唤陛下去。” 陆周念了一声,让文缘去。 潘思源搀着苏行远,坐龙椅上。 苏行远精神大颓,精神远不如前。 陆周拉住潘思源,颇为焦急:“潘太医,咱家不是让你给陛下开药吗?” “陆公公,陛下所中之毒奇诡,那里是一朝一夕能治好?” “这” 潘思源手指一动,苏行远一扫众臣。 “三位公主在何处?” 苏沐雪c苏沐晴c苏沐雨依次进殿。 “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三女齐行礼,于是朝上众人皆行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免礼。” 潘思源幕后操纵一切,暗中得意。 “朕今日急召众卿来,是由要事相商。” “不日前,杨苾被处死。其女,大公主苏沐云,包藏祸心,欲加害朕,也被镇抚司审讯后处死。” “也罢!朕今日便一齐宣了。” 苏行远语气空虚,有气无力,众官自然听出,皆疑惑。 “陛下到底想说什么?” 苏行远深停顿,片刻后,将吐露惊世之言。 077第七十七章 朕赐莫演死 苏行远深停顿,片刻后,将吐露惊世之言。 “二公主苏沐雪,勾结江湖势力已久,江雪堂积蓄势力,其心不正,处死。” “三公主苏沐晴,北界山奇异失踪,必须严查。即日关押镇抚司,严加看守。” “小公主苏沐雨,对朕阳奉阴违,勾结莫演,齐心亦不正,处死。” “丰远将军莫演,企图煽动朕,发动三国之战,更蒙骗朕,声称他一人可抵千万军。罪大恶极,即刻处死。” “锦衣卫于惕c孙大炮c徐亮等人,因有他罪,先送入镇抚司细查。” 众臣瞋目结舌久久不能自拔。 “这!?” “什么?” 陆周c文缘皆大惊。陛下怎会忽然如此暴虐? 李平慌忙道:“陛下三思啊!” 苏行远面如土色:“来人,全部带下去!” 御林军士也不知情况,只好上前,捉住部分人。 苏沐晴嘴边黑痣一抖,一双朦胧纯真眼,望向暗处潘思源。 “父皇~” 苏沐晴一反常态,不叫“陛下”,而是叫“父皇”。 因为陛下偏爱苏沐雨,故而苏沐晴出生长大数十年,也不曾见过苏行远几面。 故而,不像其他公主以“父皇”称,而是如其他大臣一般,称“陛下”。 今日怎么? “小晴要告密!可坐实孙大炮等人罪行。” 苏沐雨惊:“小晴!?” 朝上这一出,是众官万万没有想到。 苏行远皮笑肉不笑:“哦?既有密报,为何还不说出?” 苏沐晴扭捏皱眉:“父皇~小晴害怕小雨报复嘛~小晴上去说,好不好?” 这位三公主今日也太反常,众人皆张口不能合。 “上前禀报。” 陆周立苏行远身侧,避免苏沐晴忽然发难行刺之类。 苏沐晴上前,玉唇缓缓贴直苏行远耳边。 “父皇也太急切。” 苏沐晴摸索到苏行远发后细针,用力一拔。 “噗!” 苏行远立刻欠身,呕出一滩脓血,晕死过去。 潘思源都傻眼。 “啊呀!” 苏沐晴略惊:“陛下龙体不适,先前所说皆是胡言乱语,诸位散了吧。” 李无谋狠盯地上那脓血,双目神游在三公主与陛下身上。 “诸位亲眼所见,陛下的确龙体不适。当善加照看。老臣斗胆说一句,退朝。” 李平毕竟丞相,还有陆周c董念沉等人帮腔,三位公主更是如此,谁敢反? “啊,啊。既然如此,陛下可千万要保重龙体啊!我等众臣便退了!” 在朝上众官皆是人精,哪里看不出今日事怪,都不愿惹祸上身,纷告退。 “陛下保重龙体啊!” “臣等且先告退了!” 众卿退如潮,殿上留数人。 陆周修为不低,苏沐晴又是在他眼皮底下拔出细针,自然难逃他双目。 “三公主,这是?” 李无谋c董念沉c苏沐雪c江哥儿c苏沐雨皆上前。 那细针闪银光,针尖渍血。 “这!?” 潘思源搀扶住苏行远,沉面静默。 “莫非” 文缘心念电转,从潘思源手中抓过陛下,轻一解发,脑后果然有极小血洞。 “怎会如此?” 事已至此,陆周亦明白。 “银针落百会,灵注其中。以傀儡法催动,可掌一人言行,使活人做木偶。” 文缘念落这句,眉皱如枯叶:“若我所记不错,此乃蛮荒邪术,且难习得,中原无人能解。” “陛下怎会中招?” 苏沐雪c江哥儿浑身一抖,望向潘思源。 莫演曾告诫这位二公主时,她还不太相信父皇真被操纵,可眼下 潘思源敏锐至极,回望苏沐雪:“二公主有话要讲?” 苏沐雪也不简单,勾魂一笑:“本公主以为潘太医能解此术。” 潘思源悲叹:“臣医术浅薄,实难替陛下解此术。臣只能调理一二,要解此术,几位还须另请高明。” “国师有人选否?” 李无谋正出神, 忽被提及。 “哦?啊,本相曾在师父身旁数年,却倒真不曾学过医术。此术本相不可解。” “但,本相恐怕知道,是谁对陛下下如此狠手。” “哦?”苏沐雪眉目流转。 “实不相瞒几位,本相那师兄,象大国师诸奇,近几日在常安。” 陆周冷笑:“象国师不是在白虎关设伏剑君,反倒被废一身修为?” “非也。诸奇双臂皆全,本相也看不出他如何接回。” 潘思源听闻“诸奇”二字,立刻道:“比起查清是谁,眼下还是救了陛下更重要些。” 董念沉心焦不已:“不错,陛下龙体最重。” 苏沐雨灵机一动:“画山秘人近在眼前,诸位何必舍近求远?” 李无谋摆手:“师父他老人家有日子不在朝中。” “可眼下正是危急之时啊!剑君历天下去未归,陛下又中邪术。锦衣卫程秉竟是反贼,南杀鱼红叶被劫狱走” “内忧外患,谁可站出?” 众人皆缄默。 三公主苏沐晴晃晃如葱玉腿,面上纯真笑,静听他人苦恼。 “小雨!事到如今,还不传你那夫君回?” 苏沐雨心如明镜:“小晴,本公主也不知他在何处。” 苏沐晴还欲言,美目一鼓,瞬生汗出。 “额!” 苏沐晴浑身不由自主,发抖不停,口吐白沫,倒地抽搐。 “小晴!” 苏沐雨首先扑出去,看她情况。 李平不通医道,只是奇怪:“三公主怪病许久不发,怎也赶在今日?” 潘思源急来诊,号脉后摇头。 “还是那怪病,臣治不得。” 陆周心知,如今朝中内忧外患,正需一顶梁之柱。 他陆周是陛下暗棋,眼下还不能跳出。 “二公主!是时候出动江雪堂势力了。” 苏沐雪正心神不定,听了这句之后,才咬牙站出。 “送陛下c三妹入养心殿善加看管。潘太医,调理之事便交给你了。陆公公,你与文缘日夜翻查典籍,寻求解术之法。” “臣明白。” “丞相c董大人c石将军麾下有兵力不少,暂散出部分兵力,天下寻剑君。” “本官回去便下令。” “宋无情,你全权负责程秉c鱼红叶之事,务必早日将这二人缉拿归案。” “对吕奉公调查亦不能忽视。在事定之前,吕大人便不必来朝了。” 宋无情行礼:“二公主英雄所见略同。” 苏沐雪发号施令,颇有女帝风采:“本公主回去,发动江雪堂力量,协助诸位。” “丞相还须与诸奇周旋,避免他看出朝中空虚。” “事不宜迟,退朝罢!” 江哥儿望苏沐雪那女帝般模样,心中暗恨自己。 假若自己有莫演那般逆天实力,苏沐雪早坐王位。 常安殿,众人皆退。 日藏山后,明暗一线。 临,谢家武馆外,一处嘈杂酒楼内。 二层靠窗雅座上,有三青年对视。 一人慈悲出尘,佛道双修,一人慵懒恣意,逍遥天下。还有一人平静如水,双剑无敌。 “来咯!三位小爷,尝尝本店招牌!” 小二肩挂毛巾一块,数十盘菜摆双臂上,面露和善。 “慢转身!” 诮谣大喜:“山珍海味!小爷来了!” “咔哒!” 小二轻脱手,一盘热气腾腾宫保鸡丁落桌。 “啊!?就吃这个啊?这算什么山珍海味?” 诮谣大不满,莫演却动筷。 雨过随和一笑:“既然是来历红尘,小僧也须破戒。” 诮谣哪里能让二人抢先,一双木筷也出手。 三人斗筷饭桌上,看得人眼花缭乱。 “嗯?这东西好像比想象中好吃” 诮谣立刻被征服,一口咬定:“这就是山珍海味!” 诮谣夹了一颗花生米,却被莫演筷子扫落。 “你干嘛!?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莫演可非玩闹,再次打落诮谣筷。 “我说大哥,你要干嘛啊?吃饭,吃饭啊!吃饭懂吗?” 诮谣没了性子。 莫演掐准时机问。 更多请收藏【 bz】! 078第七十八章 剑一 嘈杂酒楼上,菜香弥漫,勾人心神。 诮谣没了性子。 莫演恰时来问。 “汝谁人也?” “小爷,逍遥派诮谣。那二位又是何方大神?” “小僧雨过。” “吾姓莫名演,字争先。” “什么乱七八糟的,没听过,不在乎!” 莫演抓起菜盘,分三分之一进诮谣碗中。 “啊!你真是我大哥!” “吾还有疑。汝所谓赤脚小老头儿,可否着灰袍,摇破扇?” “嗯嗯!太对了!” 莫演略思:“那小老头儿现在何处?” “谁知道?小爷在桃树下午休得好好的,那小老头儿非带着四人来扰。” “哼,结果连小爷衣角都捉不到。” 一盘菜,哪够三人吃? 诮谣还欲要,但奈何手中贫瘠,还得仰仗莫演不是? 侧目略思,诮谣又道:“不过我跟四人周旋时,听了几句。” “那小老头儿好像说是有一尊大敌,他得全力以赴啥的。” 莫演一道眼神,小二又上三盘宫保鸡丁。 “嚯嚯!” 诮谣双眼放光:“嗯小爷实话说了。” “小爷好像是在老逍遥殿探秘寻宝来着,结果一不小心,不知怎得就到这儿来了。” 雨过一惊:“你是天外之人?” “啥天外?小爷入老逍遥殿寻宝前,喝了不少红竹酒,不记人事。” “只记得好像是有十八道黑影与小爷一道从天而降,便醉死过去。” “等等,天外之人?此处莫非是逍遥秘境?” 莫演与雨过相觑,不知诮谣所言何意。 “哎!心有逍遥意,脚下便是天下。江山湖海,有何区别?小二,温一壶酒!” “今日,我三人楼上畅饮。” 莫演道:“汝既言此,便随吾,何如?” 诮谣一听这话,让花生米噎住,面红耳赤:“呸呸!” “莫兄弟,你年方多少岁?怎么讲话比逍遥老祖逍遥意真人还难懂?” 莫演面无波澜:“吾在世太久,太难推算。如不错,吾年方七兆六百六十五亿三千五百万有余。” “噗!” “啥?” 雨过亦被噎,喷了一桌饭粒。 诮谣醉意全被惊醒:“吹什么牛?逍遥老祖,逍遥意真人也才活三千年。” “你?你能活七兆多少?” 莫演略一思索:“约有五千四百多万元会。” “咳!” 诮谣不愿理莫演,只管塞饭。 雨过也一笑,只当是饭桌笑言。 一元会十二万九千六百年,五千四百多万元会c七兆多年? 此间俗世,若战乱,百姓五十岁便算长寿。若和平,八十年亦是一关。 若有精通医道者善加看护,能活百岁。 至于武者c修者皆不能以凡人论。 袁理现身不过数百年,已被百姓传颂如神。 莫演也不与二人辩,一笑而过。 背后渊沉千钧剑,显化出重轻轻模样。 “你真有那么老?” “自然。” 雨过笑意不浅:“莫兄如此好剑,剑灵也如此可爱?” “不如皈依佛门,做个剑灵佛,如何?” 重轻轻不屑:“老娘才不剃度。” 四人谈笑之间,夕阳作伴。 翌日。 谢家武馆东楼内,谢俊卸去肩头纱片。 四个血洞,已凝成血块。 顶着剧痛,谢俊续练剑。 一柄破铁剑,蓄力在尖,以力破万法。 “轰!” 一剑出,院内柳树轰然而倒。 谢俊望手中卷刃破剑,心中激荡。 终于! 这半年来,日夜苦修。 谢俊总算能用坏破剑。就如莫演无异。 剑道,登堂入室。 所谓“剑道”二字,以莫演修为思索罢,止有四字“以剑杀敌”也。 世间一切疑虑,皆可一剑破之。 剑道变化万千,在莫演心中却化繁为简。 万法归一剑,是为剑一。 若有绝对力量碾压,以剑一可破万法。 这也是莫演结交关莽原因。世间万法,皆须我身。 炼体,才是世间本源。莫演剑道已臻入化境,不必再修。身强一分,剑强十分。 “啪啪。” 雨过鼓掌迎楼下:“顾兄厉害。凭这一剑,可称半步剑君。” 谢俊是以破烂铁剑使出,便能刺穿四十年柳。若是以君王剑使出 破城灭镇绝非难事。 谢俊弃剑于地,细看自己伤口。 “我这剑术只有一缺,便是不知此剑名。” 雨过侧目斜视一旁隐遁莫演。 “顾兄既然是自创剑术,便可自行命名也。” 谢俊为难片刻,起身道。 “便叫剑一吧。” “剑一。好,好名字。一剑破万法。”雨过笑,云舒卷。 “小僧斗胆一问,安有剑二否?” 谢俊摇头不语。 “也罢。剑一便无敌,何须剑二。顾兄,午时有你出场。” 眨眼午时已到。 擂台修补好,更加上阵法包裹,坚固无比。 这一场下,无一百姓。 来者,皆是江湖中人。 台上不远处,有高座一排。 “下一场!” 谢大眼等候今日已多时,激情澎湃。 “有请方剑门黄义山!” 台上,一人身背三十六把将相剑,傲然登台。 “义山师兄!好帅!” “黄义山是方剑门弃徒,离经叛道,欺师灭祖,强大无匹。” “我看这黄义山是来捣乱。以他修为,还用来比武招亲?也不知道哪个倒霉鬼碰上他。” “安静!” 谢大眼舌头打战,激动无比:“有请——” “顾难仇!” 台下江湖众人皆惊:“什么?” “不对啊,顾难仇不是对火门焱不变吗?怎会临时改了场次?” “管他的!两大剑修对上,可有的看咯!” “这可是大戏c好戏!百年难一遇!” “肃静!” “陛下到!” 江湖众人皆行礼,恭迎陛下。 谢家武馆外,一队人马至。 临王白千晓,下龙轿,坐至高位。 白千晓之后,并肩王谢云侯也来,坐次高位。 最后,是白千晓那独女,公主白云舞。 三人落座,众人才敢起身。 “陛下。可否开始了?”谢云侯问道。 白千晓轻颔首。 “诸位!朕听闻此次比武招亲,堪称龙争虎斗,朕颇欣慰。这三日内,便会决出胜者。” “云舞是朕心头肉,朕特地来此观战,希望诸位全力以赴。事不宜迟。” 谢大眼接道:“有请顾难仇上场!” 谢俊身负断剑一把,翻身上台。 “哦?你小子就是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那天才?” 黄义山一口黑牙:“现在退出还来得及,莫在陛下面前丢脸。” 谢俊在莫演身边久了,沾染了不少习惯,面无表情。 “开始!” 谢大眼一摇小钟,钟声清澈入云。 “那边怪不得你黄哥了。” 黄义山拨出身后轮盘中,三十六把剑中一把。 飞身上前,便是怒劈一剑。谢俊昂首解带,抓出背后断剑,以断剑挡。 黄义山一击不得手,看出对方倒真有些实力,正打算抽身—— 两剑相撞处,贪剑如深渊巨口,将黄义山那剑死死咬住,吸取精华。 “嗯?” 黄义山见势不妙,弃剑后撤。 一柄将相剑,被贪剑两口吞掉。 断剑再涨,已有数尺长,但无剑尖。 “哼。” 黄义山转动身后轮盘,三十五把剑齐齐飞出,悬浮空中,剑指谢俊。 台下一片惊呼。 “黄义山这么早便出杀招?” “那御剑术,可是方剑门不传绝技。据说方剑门老祖,一人可同时操控上千柄剑。” “不怪黄义山谨慎。顾难仇那剑确实奇诡,轻敌绝不可取。” “去!” 三十五把将相剑,皆衍化出前代主人。各个皆是风华正茂,漫天英豪人影齐现。 “又是一道不传秘法 !黄义山不愧方剑门弃徒,把人家秘法绝技学了个遍!” 英豪魂影压得谢俊难动弹,躲闪不得。 三十五把剑,一齐刺出。 “完了!顾难仇危矣!看他样子,已被压制。” 079第七十九章 连战如狂 谢俊以贪剑,甩飞三剑,打落四剑,又挡开三剑,却被卷入剑中。 谢俊生汗,以千重浪剑气,牵制三十五柄剑。 二人僵持了片刻,黄义山亦催动剑气。 隔空,催动剑气!又是一道秘法绝技。 三十五道不同剑气一现,谢俊千重浪立刻被层层击溃。 这一退,便退到了台边。 “嘶!顾难仇大劣势啊!” “没办法,天下剑道出方圆,黄义山毕竟是剑道正统弃徒,怎么也比自创强!” “顾小哥加油!” 三十五道剑气,刺得谢俊难睁双眼。 “最后一击,解决你。” 三十五柄剑回到黄义山身边,积蓄剑气。倒是给了谢俊喘息之机。 怎么办? 谢俊无法。毕竟双拳难敌四手,一柄断剑如何对抗三十五柄剑? 难道今日就要败? 高台上,白千晓细看谢俊。 白云舞白色面纱之后,是一双忧目。 父母弟妹在自己面前被杀那一幕,又出现在谢俊面前。 一道人影,出现在谢俊面前。 如果是师父,他会怎么做? 谢俊咬牙抿嘴,反倒向黄义山攻去。 “哦?胆量不小嘛。” 黄义山一步不退,身边留了十柄剑,二十五柄剑出,与谢俊斗。 一剑斜斜刺出,从谢俊身后刁钻角度,躲闪不得。 谢俊不躲闪,左手硬抓剑刃。 将相剑,锋利无比,几乎要将谢俊断手。 “怎么?找死?” 抓住剑刃,谢俊将贪剑一戳,将那将相剑吸收殆尽。 贪剑,是莫演一剑爆穿天庭之剑。蕴养如此时日,终于—— 剑尖,生出。 黄义山见势不妙,三十四柄剑齐出,浩荡当空。 说时迟那时快,眼见三十四柄剑冲面而来,谢俊扎下马步。 “剑一。” 贪剑剑身猛颤不止。那是剑之幸。 世间灵剑,皆会自动追寻强者。贪剑吞噬了无数宝剑,终于灵智初开。 万千日夜,血海深仇。喜怒哀乐,春夏秋冬。 世间一切,皆在剑尖。 黄义山绝非凡夫俗子,看出此剑威力,背生冷汗:“杀!” 箭在弦上,剑已出手,不得不发。 高座上,白千晓识出那一剑,按捺不住,起身。 “好!” 三十四柄剑头尾相连,结成剑阵,蛇形冲杀而下。 谢俊手中剑一,终于酝酿完毕。 剑出,天地静。 “轰!” 一道似剑气又似剑光之力,所向披靡。 “咔嚓!” 三十四柄宝剑,节节断裂崩碎。 这一剑,贯穿星辰,快若惊鸿。 冲裂三十四柄宝剑未完,无上剑气又直冲前刺。 “啊!?” 黄义山一瞬之间失了三十四柄宝剑,用尽毕生力气向左一闪。 “轰隆隆!” 无上剑气即刻穿破台上阵法,去势不减再冲下。 两旁坐镇阵师齐齐出手,架起三重七星阵,又被瞬间戳爆。 一剑,无敌。 “陛下快走!” 半君高喝一声,白千晓施展轻功,夹着白云舞飞下。 高台,也遭一剑粉碎。 高台之后,谢家武馆北楼,当中爆出巨大圆洞。 剑气续飞不止,不知到何处去c何时止。 台下众人鸦雀无声,白千晓也无语。 “这” 黄义山不服:“这不可能!你到底是谁?如此年轻,怎么会如此恐怖?” “不!我黄义山不会败给你这黄毛小子!” 谢俊使出这一剑,右肩旧伤复发,四个血洞留血不止,脱力倒下。 “哈哈!” 黄义山见状,大笑两声,来谢俊身前:“我还没输,你却倒下!” “天助我也!” 来参赛者,皆知比赛规矩。一方认输c死或落台算输,另一方则赢。 黄义山未认输,也未死,更不曾落台。 可江湖之人皆是血气方刚汉子,哪里容他耍奸? 更有人当场破口大骂。 “黄义山!你这怂货!输了不认?技不如人,还想耍诈?” “不错!你若敢对顾兄动手,我火门与你不共戴天!” “还请陛下决断,确是顾难仇胜了。” 黄义山也绝非三头六臂。如今动手,要遭江湖口诛笔伐。 众人视线,皆望白千晓。 从这位临王拒去白虎关便知,这临王也精明得很。 白千晓更是江湖众人,有些功夫,早看出谢俊那剑术,与那莫剑君传说中剑术无异。 “朕虽在此,却须守规。规矩倘不存,天下无方圆。” 黄义山复大笑三声:“可惜!” 谢俊已晕厥台上,毫无还手之力,任人宰割。 黄义山正要出手,耳边忽闻两声轻响如雷。 “清静。” “逍遥!” 台下,升起两股绝世恐怖气息。冥冥之中,还有一双剑目。 黄义山浑身抖不停,如见三位方剑门老祖。 “啊!啊!” 黄义山惊呼两声,被惊落台。 “好!” 江湖众人看不穿其中玄妙,只大声叫好。 “顾难仇,胜!” 谢大眼早已忍不住,高呼一声。 白千晓c半君皆侧目人群中,欲寻那两股气息是谁人。 寻之不得,只好作罢。 谢云却端坐高台上,眉目残忍盯谢俊。 “嘶这小子似乎,难道?” “应当不会。谢俊那小子出生时,大哥便找天机阁人看过。” “应当是‘百武不成,万法不练’的废材之体才对。应当不会是他可言行又如此熟悉。” 半君上前,与谢云耳语几句,离场去查顾难仇身份。 “为防意外,还是让这小子莫再出场。” 谢云心中极其忐忑。毕竟当年江南谢家灭门之事,只有他与谢俊知情。 万一这陈年旧事捅到白千晓那儿 谢云挥手,便有狗腿,改了谢大眼账簿。 谢大眼扛起谢俊,带下台去。 谢俊落台瞬间,忽然清醒。 “我胜了?” “胜了,胜了!” 正这时,谢云侯狗腿,拿了谢大眼账簿,摇钟高喝。 “下一场,顾难仇对火门焱不变!” “他奶奶的!” “真有人要顾兄性命!” 江湖众人哪里听不出当中意味。 车轮战,战死为止。 白千晓本欲开口阻拦,却忽瞥见柳下三人。 一人斜倚树脚,口含草根,面有醉意。 一人盘坐如佛,口念经文,面真慈悲。 一人负双剑立,口微扬笑,面现喜怒。 “这顾难仇,倒是有人撑腰。朕便不凑那热闹。” 白千晓笑观。今日有好戏看。 谢大眼色变,拉谢俊衣。 谢俊半推半扯,不离台。 “别,别拦我。” “不行!”谢大眼急切:“你旧伤未愈,神乏气短,站都不稳,哪能再战?” “别,拦,我。” 谢俊取手中贪剑,以剑撑地,甩开谢大眼,蹒跚上台。 焱不变一咬牙,翻身上台。 “开始!” 钟声催命,绕梁三日。 焱不变张手火来,掷手火出。 贪剑一闪,火分两瓣落台下。 “顾兄气节实力,焱某佩服。” “陛下,焱不变,认输!” 江湖众人皆叫好。 “焱不变,真君子!火性!能处!” “改日老夫替顾兄,携礼登火门拜访!” 白千晓见状,道:“既然认输,顾难仇胜。” 陛下开口,无人敢言其他。 那人又摇钟:“下一场,天机阁林森,对顾难仇!” 此言一出,如鲲鹏落海,溅起巨浪滔天。 “谢家武馆真是不要脸了!自古至今,哪有比武招亲是连着打的?” “就是!” “这怎么是谢家武馆过错?诸位看,谢大眼不也干着急?” “那台上摇钟之人是谁?” 林森从天而降,白衣金边袍,天机阁内门弟子,手掌天机。 “开始!” 080第八十章 屠鸡宰狗戮羊杀猪 林森原本是半刻钟之后场次,刚刚赶来,不知谢俊前事。 “兄弟伤重,但在台上,恕兄弟不能留手。” 谢俊最怕对手故意谦虚,他便不能在陛下前出风头。 提起贪剑,谢俊反向林森冲去。 一剑斜劈剑横斩剑侧刺,皆被林森轻松躲过。 天机阁弟子,皆精通推演算之法。谢俊如今力竭,速度本就慢,无可奈何。 林森连躲了三剑,火气也上身,双手玄奥一转,天机阵纹展开。 “天机一变。” 谢俊深陷阵中,手足皆被天机阵纹压制,动弹不得。 “天机掌。” “嘭!” 这一掌,打得谢俊倒飞出去数丈,堪堪留在台边。 “呜!” 谢俊刚止住身形,压制不住口中鲜血,吐了一台。 “可恶啊!” 台下众人心急如焚:“老夫上去,定把林森痛扁!” “人林森又不知之前事,哪能怪他?” 林森听了台下只言片语,颇佩服谢俊,也未再出手,反倒一行礼。 “顾兄认输罢。我来前曾测一卦。我娶云舞,是天机。天意,不可违。” “我也不愿动手,落得臭名。” 这话倒也不错。白云舞毕竟倾城美女,但凡男子,除了佛修,哪个不愿娶? 谢俊几乎不能直身,呕血不止。 右肩血染,已成鲜红袖。 “白云舞?” 谢俊轻念了这名:“咳咳白云舞,非我所欲也。” “嘶!” 台下一片寂静。 还无人敢如此当众羞辱公主。什么意思,嫌公主配不上你? 高座上,白云舞面纱下神色狂变。 林森不能容忍女神被玷污,轻叹出手。 掌风一推,便够扫清台上残叶。 谢俊将败刹那—— “清静。” 天下一切仿佛静止,谢俊却仍能动身。 “雨过大师?” 谢俊回头,望见台下雨过。 再一瞬间,谢俊如被雷击。 雨过身旁那人,那身影如此熟悉 “师父?” 谢俊脱口而出。 莫演与雨过并立,踹开身前醉倒诮谣。 “汝之作为吾皆晓。今,传汝破局法。” 雨过大失所望:“还以为要传什么绝世剑术。” 莫演回瞪:“汝清静境中传吾绝学?莫非吾三岁小儿邪?” “知梦,汝听好。” “吾将指点敌弱,汝用剑一,却以鸿毛之力轻点,即可败敌。” 清静法,解。 林森掌风未至谢俊前,自己反倒遭剑气掀落台下。 实在太快,台下众高手无人看懂。 “怎么回事?林森怎么忽然败了?” “我也不曾看清!” “老子看见了一点,好像是谢俊轻点剑,剑气疾,穿掌风弱处,后发先至。” “顾兄真冷静也!” “我怎么看顾兄比那莫剑君还猛?简直就是屠鸡宰狗戮羊杀猪!” “慎言!莫剑君《江湖》第九,岂是你能评判?” 谢云侯脸色青绿,向那手下一瞥。 “顾难仇,胜!” 谢大眼正要冲上台区,却被拦下。 “干什么?比赛一切事宜,是我一手操办,如今是谁改我账簿,针对顾难仇?” 那三人皆是谢云侯手下,矗立谢大眼面前。 “谨遵并肩王令,你已不是谢家武馆主人。再上前,杀无赦!” 钟台上,谢云侯手下又摇钟。 “铛!” “下一场,顾难仇对琴空。” 琴空男生女相,阴柔无比,以琴音为刀剑,刺得谢俊双耳冒血。 一剑。剑一。 琴空亦被打落台下,尚不知发生何事。 “我这便败了?”琴空万万不敢相信。那顾难仇分明如此年轻,怎么如此强大? “秒杀?” “顾兄真是重伤?这?” “顾难仇,对龙虎台张不让!” 张不让上 台,施展符箓法,打得谢俊头痛欲裂。 下一秒,又被打退落台。 “这不可能!”张不让急火攻心,狼狈至极。 “这?” “怎会如此?” “顾兄也太生猛!以重伤之体,轮番秒败江湖高手?” “顾难仇,对画山拾柴人。” 据传画山直入云霄,是天柱。画山上有仙人,时常扔弃干柴。 干柴上,有玄妙纹路。参透不分,便是高手。 其实那纹路,不过是袁理随手一画。 画山拾柴人双脚还未落台,便被打飞。 众人已麻木。 “顾难仇,对小千山寺大师兄。” 雨过那千山寺,是佛修圣地,佛门正统。这小千山寺,不知是什么牛马。 一剑,秒杀。 尽管谢俊以鸿毛轻力便能退敌,依旧受了无比重伤。 看起来轻松,皆是因为莫演清静境中,所指点敌弱太准。 故而造成一击秒败假象。 “咳咳!” 谢俊狂呕血,摇晃不已,险些自己落台。 “很好!” 谢云发狠。不论这小子是不是谢俊,如此年轻,便有如此实力。 谢云绝不允许这种高手被纳入朝廷,在白千晓身边。 “顾难仇,对潇冷。开始!” 潇冷蓝发如灵,口吐寒气。 前不久,她还是一街头弃女,遭丈夫休书。一弱女子,街头乞讨而勉强活。 只因她偶然拾了一本天庭遗落“寒天卷”功法,炼成后天极寒极阴之体。 潇冷一言不发,一挥手,铺天盖地寒气蔓延而来。 谢俊身上数伤,寒气之中,反倒减轻了些。 “君子,不伤女辈。” 潇冷闻言,面色愈冷:“以你伤体,不出一刻便死。” 谢俊以贪剑撑地,地裂。 二人相对,无言无语。身周寒气愈强,侵与伤处,虽能止血,却也冻伤脉络。 “你真等死?” 潇冷一直在场下,皆知谢俊先前事。 谢俊咬牙,双唇冻裂,双耳烂:“我定夺魁,但君子不伤女辈。” 潇冷蹙眉:“如此拼命,只为了白云舞?反正女人如衣服,用完便扔。至于吗?” “我再申一次。” “白云舞,非我所欲也。君子,不伤女辈。” 莫演听闻一切,静立不语。 雨过水行身合掌:“少侠有规矩,倒害了自己。血海深仇,也不得报。” 诮谣谢倚远处柳下,柳树结霜。 “规矩,规矩。逍遥,逍遥!” 谢俊早听了清静境中,莫演指点。潇冷后天极寒极阴之体有缺,缺弱在心口。 人再寒阴,尚是活物。心口出仍有余温。 但以贪剑轻点她左胸,便能破法。 只是他不肯。潇冷但被破法,命不久矣。 莫演不看谢俊:“君子,也罢。” 莫演不会干预谢俊行事。报仇,是谢俊事。不出招,也是他抉择。 至于最终如何,只能听天由命。 台上,寒气愈浓。台下众人少有看穿之人。 “怎么了?” “里面什么情况?” “寒气如此浓重,说明潇冷还未败。那顾兄可危险!” 一刻钟后,寒气凝结如云。 云团之中,潇冷望见谢俊硬撑模样。 一声轻叹,潇冷跃下台去,直西而走。 “看,潇女侠走了。这是什么意思?” “还有什么意思?顾兄赢了呗!” 谢云侯三番五次为难顾难仇不行,正欲起身暴怒,半君忽然归来。 “糟了!” “怎么回事?查到什么了?” 半君心神不定:“侯爷派出去杀谢俊者,皆毙与路。” “那谢俊呢?那小子去哪了?” “查之无果!” 谢云侯两颊肥肉摇晃不停,似急。 台上,潇冷一走,寒气立刻退散。 谢俊手握贪剑柄,剑插入台中,浑身浴血,惨不忍睹。 “再,来!” 那寒气融了谢俊易容术,真容赫然现身。 “等等,我怎么看顾兄好像变脸了?” “什么变脸?此乃易容术!顾兄真容怎么如此熟悉?奇怪!” “等等,他不是谢俊吗?谢家灭门案真 凶?朝廷大力通缉的那位?” 谢云侯望下,面如土色,下了命令。 摇钟之人是谢云侯亲信,听令,摇钟道:“顾难仇实力有目共睹,不宜再比。” “今日,便直接决胜。” “最后一场,顾难仇,对雨过!” 081第八十一章 五行合一 雨过一笑:“该到小僧上场。” 雨过来了台上站定,恐怖气息无风自动。 身,是真无相先天五行之水行体。体质特殊,锐器难伤。 心,是通天彻地普渡众生大佛心。心装天下,小人难伤。 二人相觑无言。 “真是卑鄙无耻!” “是啊!雨过大师一身实力,《江湖》前百有名。” “不错,之前那一场,雨过大师以通天佛法,镇杀鬼人,封冥府之门,风华绝代。” “雨过大师,和之前那些货色可完全不一样!是货真价实的绝顶高手。” “无相水行更是万里挑一。” 台下众人望风而叹。 “哎!可惜谢俊重伤。不然他二人一战,定然名流青史!” “谁说不是?听说雨过大师是千山寺高僧,是动静佛高徒!” “难怪!年轻一辈中落,能拿得出手的,就那几位。” “开始!” 台上催命钟声一响,二人皆未动。 台下江湖高手们,倒是数起了天下名谱。 有一老者拂须,徐徐叹道:“年轻一代,独挡一面者寥寥无几。” “南杀头领红王鱼红叶,年方二十有余,天资才情皆数中上。可惜,走了错路。” “剑道那方圆两家大弟子,也不如上代,勉强能看。” “刀道至强,天下第一刀客江刀,至今无徒。” “画山秘人,袁理袁老,也无亲传弟子。所谓那些徒弟,不过是收来帮他劈柴生火罢了。” “哎!这话不对!年轻一代,我记得兽宗关莽,肉身如玄铁,极其生猛。” 老者又一笑。 “关山闯的确生猛,算得上兽宗年轻一代扛门人。” “藏龙谷崔家,那藏龙少主英年早逝,断了香火。” “老先生,敢问火门焱不变可算年轻一代领军人物?” 老者望台上,见雨过与谢俊皆注目不动,续言道。 “焱不变一身火法,的确炉火纯青。不过五行相生相克,只学其一,定难成至强。” “就像台上那雨过,五行水之体,佛道双修。” “假若雨过他是先天五行之体,那,倒真是万年无一,可惜,五行不满,始终有缺。” “再说那焱不变。依老朽来看,那潇冷妞儿,若是与焱不变联手,能与雨过c谢俊c关莽之类交手。” 台上雨过神情奇异,也不出手,二人站定。 谢云侯手下正要呵斥,却遭谢云侯拦下。 “嗯。强者出手,还须酝酿气势。莫打断他。” 谢云侯正急想处理谢俊之法,万不能让他把当年惨案捅了出去,自然不愿他二人速速结束。 拖得越久,对他谢云侯越有利。 老者成了台下焦点。 “哎,老先生,那你说,除了刚才那几个,还有谁能独当一面?” “年轻一代,唯雨过c谢俊c关莽c方利c元清几人。” “刀道难学,荒乱无章,更无刀道大宗。江刀又不愿收徒,自然中落。” 有人立刻续道。 “原来如此。如此说来,论年轻一代。” “关莽肉身至强,雨过佛法无边。刀道寂寞无人,剑道三人争雄。” 台下,莫演忽然开口。 “诮谣逍遥不败,两面书生神秘。” “嗯?” 众人皆望去:“你是什么人?诮谣又是谁?” 莫演不再开口,但以他身形模样,气场面容,已镇住了许多。 “等下,我看他怎么像——” “那位莫剑君啊?” “好像真是,和朝廷发的画像一模一样。” “不会吧?” 莫演轻咳一声,一脚将诮谣踹到人群中去。 “哎呦!” 诮谣迷迷糊糊翻身起来:“哪个缺德的踹我嘿!?” “他,诮谣也。” 莫演念了四字,后退一步。 “他就是诮谣?莫剑君说此人逍遥不败,难道他真如此强?” 诮谣满头大汗:“别别,他那是喝多了,我们,你,这个” “嗨呀!” 那老者浑身一震:“老朽怎疏忽了?” “还有这一人啊!老朽真糊涂,他才是年轻一辈真领军人物!” “谁啊?” “什么人?” “莫演啊,莫争先!” 台下众人一片唏嘘:“老先生,你是真糊涂了!” “莫剑君哪里是什么年轻一代领军人物?老人物也得给他提鞋!” “莫演,一代神话。剑神剑仙毫不为过。” 原来时至今日,天下已不拿莫演当青年。 莫演遁身人群中,听闻此言,有些意外。 正这时,天下大变。 台上,雨过终于酝酿完一身气势,出手惊天。 “滴c答。” 天上黑云,却下金雨。 水,先天之水。沾染了佛法,成了先天佛水。 台下众人修为浅薄者,被先天佛水滴上身,心中冲动,欲当场剃度出家,皈依佛门。 “不好,佛理佛道融入水,这是佛水!” 老者还是见多识广,爆喝一声:“快退!” “修为低下者,绝不可被佛水滴到!” 风过而雨落不变,洗刷苍生大地。 佛水所过处,荒土成良田,枯草生新芽。死树开花,寻死者生。 半君使一秘宝道袍,迎风便涨,替白千晓c谢云遮住。 台上,谢俊赫然抬头。 那七窍流血鬼脸上,滴滴佛水落下,洗不净那血红,打不动那执念。 “大师莫再劝了。咳咳。” 谢俊喷出五脏之血,他已是强弩之末。 “这仇,我必亲手报之。” 佛雨更大,落如瓢泼。 金光暴雨之中,谢俊撑剑起身。 五脏碎裂,七窍流血。 “还请大师成全。” 雨过不信,一声不言,佛雨越发狂暴。 这一日,紫阳城中一片欢闹。金雨之中,家家房门打开,窗不合,言语不避人。 路有拾遗者不昧,天下无恶。 佛雨,洗刷百姓心头小恶,却不能劝谢俊放下心中仇。 贪剑,起。 “大师,咳咳失礼了。” 谢俊终于出手,剑气划过,将雨过切成两段。 雨过爆落,成一滩水。水又起,化成人形。 这便是无相水行。锐器不可伤。 “不好。无相水行体太无赖,修炼刀剑者太难敌。” “我看谢俊要败。” “都走到这步,哪有后退可言?跟他拼了!” 谢俊咬牙,马步颤抖不稳,扎出剑一姿势,手腕轻点。 莫演早知雨过也参加比武,早猜到雨过定然不轻易认输,早暗中指点了谢俊。 潇冷后天极寒极阴之体,缺在心口。 雨过先天五行水行之体,自然亦有缺。 缺,在脾胃。 所谓五行对应五脏六腑,脾胃为土,土克水。 施以巧力击之,可破水行体无相特点。 这一击剑一,力不大,却正巧击中雨过脾胃处。 “好妙!” 老者眼前一亮:“以剑气扰乱自身平衡,以脾胃之土,限制水行身。” “妙啊,妙!只一眼便能看出对手缺陷,莫非” 台上,雨过面色一阵难堪。 脾胃乱,身不能化水。若是谢俊此时出剑,后果不堪设想。 “罢了。事已至此。” 雨过高声一呼。 “五行慈悲!” “嗖嗖嗖!” 四道身影从天而降,立雨过身旁成排。 仔细看去,竟是五个一模一样雨过。 “啊?” 老者大惊。难道他真一语成谶? 雨过金c木c水c火c土五行身,合一。 天下元素,皆五行衍。 五身合一,雨过身上气势,可谓吞天沃日。 “啊?” “原来之前上场,只是雨过大师一道分身?” “坏了!这小神僧也太强,佛道双修,先天五行之体!” “单一一种先天体质,便是万里挑一。五种先天体,还恰好是五行?这?” “我怎么觉得雨过能跟莫剑君比比?” “顾兄不,谢俊能胜吗?” 谢云侯看得起劲,实则暗恨谢俊,希望雨过能做他刀。 台上,二人再相觑。 天才本站地址:xdd。新小说网址 :xdd 082第八十二章 上古魔尊 风残云卷狂如雷,叶落吁吁成群。 天声震鼓,地应如抖。 剑,缓起。 敌,定立。 剑,续缓起。 敌,坐高台。 “罢了!” 诮谣面酡红,摸出身上一颗翠绿丸,掷向谢俊。 “看什么?逍遥,快意恩仇。见同道中人,不两肋插刀者,非逍遥也。见人中奸邪计,不舍命相助者,非逍遥也!” 谢俊反手接住翠绿丸,塞入口中。 暖流腹中升腾,直冲百会。 七窍血止,五脏六腑皆热。 电光一闪,剑气冲入云霄,接二连三,冲决而下。 雨过含笑,双足生出树根无数,紧扎大地,剑气冲之不走。 到了《江湖》前十这地位者,皆有大神通术法,少有近身搏斗拼杀。 谢俊变招,贪剑舞如浪,一重愈比一重强。 七重浪,从天而降。 “哈!好来!” 雨过双腿生根,双掌化水行,太极掌法借c托c舌c转,将七重浪一一化解。 谢俊趁机,近至雨过身前。 深吸一气,一剑斜劈直冲雨过肩颈而去。 “铛!” 金铁交击之声暴起。 雨过脖颈处,金行显化,剑不破防。 倒,震得谢俊乏力,剑几欲脱手。 “少侠当心!” 雨过左臂化水行,清澈水流缠绕而上,盘住谢俊。 右掌,先化木行,木再生火。 一掌,朝谢俊心口拍来。 这一掌若中,必定打得谢俊暴死。 “好!” 谢云侯忍之不住,公然起身叫好。 那高热火焰,隔空烧得台下一众高手口干舌燥。 说时迟那时快,谢俊以剑尖轻点雨过双足,剑克木,雨过忽然失衡,一掌拍在台上。 “轰!” 毁天灭地巨声爆响,整个比武高台被拍成焦黑碎石渣。 谢俊扒住雨过袖子,倒是躲开。 “哼!” 雨过轻哼一声,连袖子也化成水行,一甩,甩脱谢俊。 谢俊空中一翻身,半跪落地。 五脏,裂开两处。左耳,喷血出。 “佛曰,冤冤相报何时了。小僧劝少侠,还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今日,小僧这关,少侠过不得。” 谢俊必须胜。只有胜了,他才有机会拒绝娶公主,才有机会私下与陛下谈。当年灭门惨案。血海深仇,他才得报。 “大师,无爱?” 雨过一愣:“小僧无爱。” “大师亦无恨?” “小僧无恨。” 云舒风凝。 “无爱无恨,算得什么人。” “小僧已是半佛,的确非全人也。正因无爱恨,佛才伟大。” 谢俊惨然笑,雨落颊上。 “佛既存在,魔何不来?” 雨过c诮谣c莫演皆闻言色变。 话音未落,谢俊脚下,地门开。 这地门不通冥府,亦不通轮回六道,而通幽冥魔海。 “不好!” 诮谣一晃:“这可不行!” 雨过在台上,反应最疾,以五行本源之力合一,欲合地门。 “呼哈哈哈哈!” “几千年了,终于迎来今日!” 粗犷无比一声,如死人之语。 地门下,幽冥魔海海水倒卷而上,打破雨过五行合一,缠绕谢俊双足。 “坏了!” “快走!” 台下众高手自知无力相助,悉数遁走,毫不回头。 半君颤抖不止:“陛下,恐怕上古魔尊将出世,还是先避退为上策!” 白千晓精明无比,一眼望见场下独留二人。 “朕不走。” 半君大失所望,又去劝谢云侯。 谢云侯嗤笑:“走?本侯可不走!等那上古魔尊逆天出世,定会把谢俊那小子撕成齑粉!” “本侯必须,亲眼看着才放心!” 半君叹,强打精神留下。 台上,幽冥魔海,已蔓延至 谢俊肱骨。 “何至于此?” 雨过自知无力阻拦,轻叹一声。 “大师不必懊悔,咳咳咳” 雨过浑身上下皆被如胶似漆那幽冥魔海之水包裹。 “世间无魔,佛伟大何?” “哎!糊涂啊!” 雨过后悔不已,他本想劝人向善,谁知弄巧成拙。 “莫剑君,事已至此,还藏着掖着?” 雨过喊了一声,天翻地覆。 袁理在千里之外,三十三重天上,正闭目养神,忽然心神一乱。 “哦?聚邪魔已出世,好,好,好!” 《江湖》前十,皆有所感。 “嘿嘿,临国那边可有新磨刀石!” 江刀笑不止。 天青正弹琴,忽然声止。 “世间最后一尊魔祗,聚邪魔。这下冥府可热闹喽!十殿那些老家伙,也得活动活动。” 比武台上,幽冥魔海之水,如墨如血。 空中,皆是咸腥血气,寻常人闻之毙命。 好在,紫阳有青天白日阵护佑,一时半会还不至于成死城。 莫演定立原地,面无波澜。 “半岁小魔,吾不以为意也。” 诮谣惊得五体投地:“大哥,真有你的!那可是你徒弟!” “吾徒又如何?区区魔尊,正借机钓上岸来,充渔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幽冥魔海,终于浮现。一道猩红之影,钻入谢俊身中。 “小子,报仇过瘾?好!” 地门闭,谢俊于黑水中出。 人身,头有单角,身上有奇异花纹斑点,邪气冲天不能直视。 贪剑挣扎,吞下黑水,剑身统一,光洁如镜。 “好剑!” 谢俊开口,声如魔,回音四起。 “该给它饮血!” 谢俊一闪身,贪剑进了雨过胸膛。 再一拔,剑身已久光亮。 雨过喘息:“不可能,上古魔族不是与七十二佛同归于尽,哪里还有余孽?” “滚!” 谢俊狂暴一甩剑,魔剑气将雨过侵蚀。 先天五行之体,紊乱。 一拳,便将雨过打得双臂骨折,落下台去。 “嗯” 谢俊如今已被上古魔尊附体,生猛无比,能手撕天地。 “找到咯!” 谢俊一笑,天地枯萎。 谢云侯浑身一震,面前如光闪,半君出手。 “又是哪里来的臭虫?” 谢俊随手一击,打得半君头破血流,身扭成麻花。 堂堂《江湖》前三百高手,一击暴毙。 谢云惶惶然不能出声,黄汤尿了一地。 “你,你” “嘁。就这种货色,也值得劳动本尊?” 谢俊不忍看,贪剑一进,捅入谢云心口。 “啊,啊!” 谢俊一甩,谢云便如虱子,被甩落路旁,尸骨已冷。 “皆是些什么土鸡瓦狗!杀起来都没劲!” 谢俊一回头,望见雨过,瞬身来他面前。 “刚是看走眼了,你小子还是个光头?” “七十二臭光头后人,真是有趣!” 谢俊正谈笑,右手举起,一划。 “本尊也向佛,发发慈悲,送你早日投胎,阴间再见!” 一剑,被挡。 “嗯!?” 聚邪魔移剑而看。 莫演以渊沉千钧剑,轻松接下。 “哦?” 莫演轻笑:“吾借福,吸空那幽冥魔海,不胜感激。” “怎么可能!?” 聚邪魔大惊,但细细一感 那保养自己魔身数千年久,未曾少过一滴的幽冥魔海,居然—— 被吸干了? “你?你到底是怎么?” “小魔子,做吾徒剑灵可好?” 083第八十三章 吾笑死也 “哼!” 聚邪魔霸占谢俊躯体,以贪剑甩,挣脱莫演压制。 “幽冥魔海水不在五行中,天地极阴毒血,你能吸干?笑话!” 二人空中相击,聚邪魔遭一剑挑飞。 “咚!” 铺天盖地巨响,谢家东楼,毁。 废墟之上,聚邪魔毫发无伤,拔出魔体。 “这么强?” 话音未落之一瞬呼吸之间,莫演化成残影一抹,至聚邪魔身前。 “嗯!?” 莫演提剑,剑下侧绿光大作。 “渊沉!” 莫演高举右臂上,浑身显化出魔族纹路。 右臂落,地穿凿。 聚邪魔双臂做盾,被压下地。 诮谣大惊:“莫兄真吸收幽冥魔海,破道成魔?” 雨过阴郁无比。假若莫演真堕魔道,动静佛出手,也未必能制。 莫演元会上,九魂九魄灰影齐出,盘旋身周。 那一双剑目之上,魔角长出。 “完了!” 心境如雨过,也不能波澜无惊。幽冥魔海,是魔族圣地。 一人,吸干整个幽冥魔海,是何概念? 莫演已魔化,额前邪魅紫黑魔角,高傲无比。 聚邪魔惊骇:“紫黑魔角,不可能!幽冥石刻上,根本未曾记载!” 莫演身周,九魂九魄与魔气交融,冲天而起。 临国一国之上,巨大魔云遮天蔽日,山海无光。 九魂九魄之中,有一魄十分活跃,吸收大部分魔气,归入元会之中。 莫演双眼变红,肉身魔化,紫黑纹路,顺魔角而下。 魔气所过之处,衣冠崩解。 聚邪魔挡不住渊沉千钧剑威力,被不断压落。 二人所立高台,已成了巨坑。 莫演全程面无波澜,轻吐魔气。 聚邪魔两股战战,逃遁不得。来自幽冥魔海那恐怖气势,从莫演身上散发出来。 那是血脉压制。他堂堂聚邪魔,竟然被区区一介新生魔族碾压。 “啊啊!” 聚邪魔运起一身魔气,使出吃奶功夫,不能动弹一步。 渊沉千钧剑,如画山压顶。 莫演轻捏剑柄,睁开双目。 “完了,全完了!”雨过心如死灰:“如此大魔降世,必定生灵涂炭。” “佛啊!小僧无力!” 白千晓也是江湖中人,不敢直视莫演,心头巨颤。 “陛下,快走罢!” 白千晓不甘,只得离场。 莫演面无表情,僵硬转首,所视之处枯草落叶。 苍白紫黑纹魔面上,邪笑勾起。 “哈哈哈哈!” “吾笑死也!” 雨过如被当头棒喝,愣在原地。 诮谣原本心都凉,哪里知道这一出? 莫演抽手,渊沉千钧剑不动,仍压聚邪魔。 “嗯” 莫演沉思一二,见自己赤身裸体。 一个瞬身,取来一身衣物。 “散。” 吞天魔气,如退潮走。 “唉?啊?”雨过万不能信眼前。 “怎么会?魔之附体,视人命如草芥。所过之处,必留血海尸山才对” 莫演身上,魔气退散,恢复人身。 一身衣服,恰好作用。 莫演颇为满意,面带笑意:“不错。” “幽冥魔海倒是大补。可惜太少,吾实力仍不及全盛兆分之一。” “罢了,在这世间,倒也真无敌了。” 感慨一二,莫演握拳。 以他如今身体,些许剑术倒也能发挥了。 一扭头,莫演浑身关节“咔咔”爆响。 “雨过大师,心脏还安好?” 不等雨过回答,莫演轻压渊沉千钧剑柄,压得聚邪魔晕厥倒地,恢复谢俊人样。 重轻轻现身:“吓死老娘了!你怎么回事?” “变成魔族还能清醒的,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暴打魔族?” 莫演寂寞,嘴微张打盹:“这算甚么?” “遥想吾当年,焚千年九尾妖狐,煮吞天魔族老族 长,食九重天上仙皇,饮夔龙应龙蛟龙血,有剑无敌。” “区区一下等半残小魔,不入吾法眼!” 莫演今日收获颇丰,如沐春风。 “既然剑君如此威风,老夫还须相助。” 天地出声,是袁理言语。 莫演面前,洲门开。 莫演揪住诮谣:“懒散人,吾教你去丰,寻孙大炮,教他逍遥意。” 诮谣面色大变:“凭什么?我们逍遥派不传绝学,凭什么?” 莫演抬剑。 “等,等,是孙大炮还是孙大胖?” “无差。” 莫演抬首:“动静佛传人,吾那小徒便拜托了。” 谢大眼自己都不知自己如何活下,猛咽不止。 “剑君打算去哪?” “吾诚不知。” 莫演穿了洲门,落入大荒禁地。 “呜~” 大荒禁地内,百兽皆逃。 袁理从天而降,狼狈不已:“老夫如今不敌那天外巨手,还须剑君来。” “吾为何相助啊?” 莫演静立,大荒禁地风不敢吹。 “因为老夫是前辈。” “非也。前辈非无奸邪,晚辈亦非无善。” “因为老夫是行天庭该行之事,而天庭是你所灭?” “非也。吾灭天庭,系顺手为之,并非特意。且吾又与天庭素不熟,怎替他做事?” 袁理无语片刻,道。 “就凭老夫白虎关出手相助,不然你与小公主早分离。” 莫演哑然,昂首望天:“善。吾助汝此事,便了却因果。” “剑君但出手无妨。天下其他事,皆不用劳动剑君。” 袁理手指出,云落成阶,莫演缓踏步,上三十三重天。 三十三重天上,第九千九百九十九云阶,止。 二人相立云间。 面前不远,一巨大裂隙横空。 “老夫行修补术,那天外之人定然出手干预。届时” “届时吾自会出手。袁老请。” 袁理五指一动,五行合一汇聚本源。 本源,万物之基。灵气c仙气c魔气c鬼气者,皆是本源散发。 袁理以通天法术,操纵本源物质,修补天缺。 正补了一半不到,天缺一阵颤抖,陡然扩张。 一山岳巨手,堂而皇之探入。 “剑君!” 莫演双持剑,左九洲天下,右渊沉千钧。 “剑二。” 莫演深吸气,魔气逸散,两剑齐出,空中合一。 璀璨夺目剑光如流星,逆风冲去。 “轰隆!” 那巨掌遭剑光伤痛,勃然大怒,一指点来。 莫演从容应变躲闪而过,续出十六剑。 打得巨掌浑身伤口,如山大血滴不停,急急退出。 袁理瞅准机会,掷出袖中降龙神木,木之本灵。 莫演一时被压制,脚下云阶忽走,从空中落。 “袁理!?” 袁理一笑,抬手握拳,云便将莫演卷住。 “老夫早提醒过,世间无无敌之人。万物相生相克,天道至理也。” 云托莫演起,来袁理面前。 袁理将降龙神木置入云中,教那云团走。 “好在一切顺利。” 袁理活动身形,迅速补上天缺,消失不见。 丰,朝中。 于惕正在密室院中歇,忽闻大叫。 “那个姓莫的黄口小儿在何处?还我兽宗弟子,与你虎爷一较高下,安敢?” 于惕急,连出院,裹虎二入院中。 “干甚么!你是莫演?” “不是,我” “莫演小儿,你爷爷知道你在此处,还不快现身?” 莫演现身墙上,语气略怪。 “那个汝是和人,怎在此胡闹?” 虎二胡须黄,一抹脸:“你是莫演?” “正是!” 虎二一闪身上强,一拳揍飞莫演。 莫演空中华丽转体,被打的屁滚尿流。 “就这?”虎二不屑:“看来两面书生果然骗老子。这种货色,能制服关莽?” 于惕:“!!!!” “剑君!剑君啊~你怎么让人给揍飞了!?” “开什么玩笑?” “莫演”摘下易 容:“他娘的!老子不演了!” 于惕目瞪口呆:“蝮蛇?你扮成剑君样子作何?” 鱼红叶从墙后出:“还不是剑君那馊主意,让我二人唱双簧,假扮他留京,他好出去逍遥!” 084第八十四章 遍游九洲久,朝中已千年 秋初天静,却有古怪云团疾行,踏遍九洲。 天上一天,地下已千年。 苏王苏行远后来苏醒,颁下新旨。 “朕,前朝旧君,年事已高。如今日夜,饱受病苦。心有鸿鹄,身已成枯。” “欲济天下,而无其力。欲赦天下,却恐社稷安。” “欲传帝位,却无皇子。悲乎,哀也!” “今兮,朕更添新病。羸弱无力,年弱不行。天下大事,系非垂暮之计。” “以为天下文武朝中大能者,以丰远将军马首是瞻。” “然而莫演莫争先非属皇族,朕遵列祖列宗遗训,此大位还须传亲。” “闻百姓言,朕今令常乐公主苏沐雪等,代行王事。丰远将军有大能,当不弃而助之,天下可安,朕心可安。” “朕知常乐公主之心,但万恐社稷动荡,天下不安,故立新官直隶总督,统管一切。” “丰远将军莫演莫争先,年轻有为,文武双全,千万世不多得之绝世奇才,朕不可不重用也。” “特册丰远将军为三省六部直隶总督,统筹群事。并共领将军c锦衣卫指挥使俸禄。” “天下一切,一问丞相,二问总督。” “另,特赦天下,免春秋赋税,广纳志士入朝,国事不论大小悉可论之。” “学者,朕立《新学》为法,弃推举,用科举。天下百姓不论男女老弱c妇幼病残,但有真学识者,皆重用。” “商者,朕立《新商》为法,取缔各地宵禁制,一日十二时辰皆可出摊” “官者,朕立《新官》为法,裁贪腐,用贤德” “为本。朕已无力,留此三法。望天下悉知。钦此。” 人称《苏王传位旨文》。虽未明言,但当中含义,路人皆知。 眨眼数月,已是重阳。 苏沐雪大事成,终于上位,为中原首位女帝,发《登天台》一文,声明以三法为本,大减赋税,养精蓄锐。 全国百姓震荡激烈,士农工商者,皆全力相助。 一时,士满朝廷,农忙不停,工勤劳恳,商更多销 丰,脱胎换骨。 旧时三省六部官员,除兵部尚书外,全部换新。 户部尚书吕奉公,更因其亲侄八面草吕峰检举,经查证后,确是巨贪,已于昨日处死。 其上台受刑时,哀嚎哭叫无济于事。 世事沉浮,今日却不同。 东海之滨,有一小岛。 岛上风烈雨急,吹落一团快云。 云团之中,莫演赫然睁眼。 气势爆落,分岛屿。 “此是何地?” 岛上生灵,皆不敢望。 “袁理怎送吾至此,究竟如何?” 莫演取身上九洲天下剑,果真九星连珠,神光放射,威猛无比。 轻舞剑,撕出一片天缺。 “不错。如此说来,袁理倒助吾开启此剑。但不论如何,偷袭吾一事不可饶恕。还有那降龙神木” “既如此,白虎关那时便也非巧合。吾定寻袁理算账。” “眼下之急,还须回丰。” 东海有恶蛟,翻腾汹涌,岛民渔民困苦。 莫演骑蛟,直去玄奇大陆。 “呜!” 恶蛟嘶鸣,却不敢违抗莫演。 一人一蛟向西水行一日有余,便望见玄奇。 莫演教蛟好自为之,等他来寻,便弃蛟上岸。 不多时,便回了梦蝶宫。 “小雨啊,你这《不忘录》可是修炼得不错啊!” 苏沐雨这些时日,已练成过目不忘之功。学习其他功法,必然事半功倍。 “小晴,你才是,天赋异禀。你我同时学,你却早早学会。” 苏沐晴腼腆一笑:“小雨,你学得稳,步子扎得实,不像我。” “唉。剑君也不知何时回来。本公主可是听说,象国那方圆剑派两家剑道正统,要弄什么剑道大会。” “江湖上人皆传,剑君肯定现身。小雨,你们二人有阵子不见,不如去一趟如何?许能见他。” 苏沐雨颇有动摇:“不,不了吧。” “怕什么?我领你去!” “见了莫演,本公主还得好好问问他,看他究竟在干嘛!竟然留下小雨不顾,真是可恶!” “也好。刚练了《不忘录》出去长长见识也好。就是怕有些危险” “不怕。白虎关那是象王冲着剑君来的,如今剑君不在,天下皆知。象王算计你我干嘛?” “大不了隐藏身份,再把孙大炮关莽他们都叫上,还有兽宗那个二爷。这总行了吧?” 苏沐晴颇有蛊惑之气,三言两语劝动苏沐雨。 莫演赶至朝中时,梦蝶宫空空如也。 他连去锦衣卫,寻到于惕。 “剑君!?真是你?你怎回来?莫非一统中原之日到了?” 于惕喜出望外,激动不已。 “此事不急。吾与袁理有仇,还须讲清。吾问汝,雨在何处?” “啊,哦,小公主啊。这不是前段日子,象国开什么剑道大会,大伙都说你肯定去。” “三公主一听,也拉着小公主去了。兽宗众人还有关莽和他那二爷也在,想来不会出事。” 莫演神色三变。 “此袁理计也!” 话音未落,便出锦衣卫府如风,留于惕懵懂。 象,太元。 一街行人摩肩接踵,热闹至极。 凡间闹市,总是真美。 象王已开了第四锦囊,上写“借方圆二宗名,设剑道大会”。 大会设,重阳节后一日,便是明日。 天下江湖共一石,剑道独占八斗。刀道占一斗,其余各奇门兵器种种,共占一斗。 剑道,当之无愧天下最盛之武。 太原,太元殿。 “袁老!?快请入上座!” 严弥天笑意不止:“袁老辛苦,今日怎突来访?” 袁理坐定:“算算日子,老夫那局快成了。” “哦?还请袁老细讲。” 严惊鸿c诸奇三人亦落座。 “放心。老夫向来一诺千金。剑道大会结束,莫演必死无疑。” “好,太好!” 三人皆振奋。 “莫急,莫急!” 袁理胸有成竹,痛饮仙毫茶。 “若论天下仙人,还属袁老!” “象王过誉了!” “袁老太谦!” 言语间,太元殿上,鬼气冲脊梁。 一扇地门开,冥府判官崔珏出。 “袁老,一切妥当。” “嗯。其他九殿是何态度?” 崔珏阴沉笑,道:“其他九殿自天庭被灭以来,一直大张旗鼓,欲重建天庭。” “转轮王等人,以天地人为本,不愿支持。” “罢了,有你便可!” 袁理痛饮仙毫罢,起身是真风气! 天庭冥府人世间,惟他袁理最大! “提早准备,明日动手。” 崔珏走地门,归冥府内。 严弥天间地下生出一人,大惊失色,待崔珏去后,才敢细声问。 “袁老,方才那位是?” “啊,他乃冥府判官罢了。” 严惊鸿背生无限寒气,颤抖不止。 “废物!”严弥天自己也恐,但仍强打精神:“怕什么?” “是,是” “袁老头顶天庭,脚踏冥府,执掌人间,真神人也!” 诸奇大笑不止:“有师父相助,冥府出力,不怕弄不死莫演!” 太元殿上,诸鬼齐笑。 085第八十五章 剑榜 九月九,又重阳。 登高望远,遍插茱萸。 太元城内,一片繁荣之景。 “走过的路过的瞧了一瞧,看一看哎!” “太元特产,石子饼哎!便宜卖了!” “鲜花饼,刚出炉的鲜花饼!” “卤猪蹄儿,热乎的!” “哎老板,猪蹄儿给称一个!” “好嘞您,我看看啊,得了,统共是” 孙大炮摸出一块碎银放下,提走荷叶包。 “不找了。” “哎!这位爷您是善人,路上小心嘿!” 孙大炮撕开荷叶,把一整个猪蹄胡乱塞进嘴里嚼。 在这街巷之中来回一转一扭,便进了院子。 关莽正赤上身,蹲起马步,扛一巨大玄铁块。 那玄铁是矿中运出,不曾切割。其重,有千斤。 凡人来举,没有百人成团,举之不起。 “大炮,回来了?” 关莽在此地练功已有十几个时辰不曾放下,额头散细汗。 “嗯,回来了。小公主呢?” 孙大炮急急咽下猪蹄,吐出骨节。 “小公主跟三公主上街去了,二爷跟着呢。” 关莽一身褐黑皮,汗滴穿地。 门外有嘈声。 “这不,回来了!” 关莽急忙轻放玄铁块,披上上衣。 门分左右,两位公主并肩而入。 “小雨,这鲜花饼是真不错。” “是啊,临走前带上一些回去罢,让父皇也尝尝。” 苏沐晴吃醋一瞥:“哼,你那哪是带给陛下?是带给你家那位吧?” “小晴,莫胡言。本公主与莫演婚事还未成。” 虎二随后踏入,一脸难言之隐,拉过关莽。 “关子,你可不能坑二爷!” “二爷从极北冰境千里迢迢赶回来,那是来接你小子的。怎么反倒当俩女子陪人?” 关莽吐一长串白气,嘿嘿笑。 “二爷,急什么?我关莽保证,那莫剑君绝对是千古人杰,您老保小公主,那是给我大哥面子。” “等我大哥回来知晓此事,肯定不会亏待了二爷。” “再说,二爷你在北境苦修也有数年,差不多也该回来,不然人话都忘了!” 关莽一戳虎二:“徒弟这修行法,便是大哥指点悟出。” 虎二拂须:“你这修行法,倒确实比宗门里那些炼体术高明得多。” “哎,就是。”关莽挤眉弄眼:“这炼体,也得讲究法。不能一味莽撞炼。这道理,那就是我大哥说的。” 虎二百岁有余,倒也对莫演这传说人物感兴趣得很。 “嗯。罢了。反正在哪都是苦修,无妨!” “老子这兽宗二掌门,也就拉下老脸,多待一阵子!” 这几月里,关莽已将白虎关事和盘托出,讲清了狼三之死。 虎二听了,心神交瘁,只道:“三弟自作孽,不可活!” 本来虎二确认关莽无事,就要再回极北苦修,却被关莽留下。 虎二也是爱徒心切,关莽盛情相邀,不好拒绝。 “更何况,明日就是剑道会了。大哥很可能现身。” 虎二一介粗人,鼻子出气:“到时候见了你那大哥,二爷可要跟他好好练练!” “看看是他剑利,还是爷铁掌硬!” “好好!” 这几月来,苏沐晴怪病不常犯了。这才敢来。 “明日便是大会了,小雨。不激动?能见到他。” “不激动。能不能见到,还不知。” 苏沐雨取下剑簪,理顺了长发,重新戴上,波澜不惊。 和莫演待得久了,这一群人,皆染上了些宠辱不惊c不卑不亢之气。 苏沐晴眯眼笑:“能见到,肯定能!” “天下剑道大会,他没理由不去的!” 夜降月近,日生日起。 翌日。 众人从院中出发,一行二十余人,去太元湖。 太元湖,在太元西北,湖面如镜,海天一色。 “呼!倒是真热闹!” 兽宗等人与兽为伴,倒是此情此景。 众人来 时,太元湖已有无数熙攘。 煮酒饮茶,比剑论道,不亦乐乎。 有方剑门,也有元剑派弟子。以这二派人最多,独行剑修也有不少。 有象人,有临人,也有丰人。好不热闹。 “诸位!” 有人振臂一呼:“时辰到了!” 方圆二派,各出一人,一男一女。 二人上台,恣意一笑。 “诸位!今日,剑道大会第一日。比武台设在南。我辈剑修不喜繁文缛节,不论规章礼制。今日,望诸位自由发挥,大显身手!弘扬剑修精神!” “比武者众,天下人皆可上台,难于评述。” “然剑道大会须分高下。故,决定,江湖无名之人,须三日内连胜九场,方可留名剑榜。” “至于江湖有名之类,如不日前临国那位谢俊公子,只须胜一场,以证身份,便可留名。” “三日后,所有剑榜上留名者,统一到场,进行轮番比试切磋。” “最终,决出天下第一剑。” “而至于未胜满九场者,不论实力表现如何,皆不予排名。” “鉴于此次大会,参与者众,实力又良莠不齐,故出此下策,还望见谅。” “话不多说,诸位可自行挑选对手。” 话音未落,那二位便下台,留详细规矩在布告栏上,广而告之。 剑榜上,早已有些名字。 诸如“诡剑君”c“白剑君”c“莫剑君”c“方剑君”c“元剑君”等等几位。 这些人物,皆是公认剑道至强,不战便可上榜。 苏沐雨并不在乎这些,只是不停四望。 “看,那位拿葫芦酒壶,醉倒在树下那位,便是大名鼎鼎的风剑君。” “啊?真的假的?那老头儿?蒙人吧?” “也不知风剑君何时出手,胜下一场。” “嗨!风剑君什么人物?一场都不需要胜,便自动升入榜单。只要三日后,参与排名战即可。” “原来如此。早知道,我也造些名气去!” “算啦!你我清贫之辈,能有机会参加如此盛会,已是光荣。” 苏沐雨踱步太元湖边,众人随行。 湖边,有数之不尽摊贩,摆卖各类剑修宝物。 有宝剑,有各式剑鞘,有剑道秘籍 “瞧一瞧看一看咯!遗落之天庭仙卷剑术《不负》拓印本,只要二百两银子!” “来来” 苏沐雨正欲观战,却听闻远处一生马鸣。 “吁!” 诡剑君下马,双手提薄礼两份。 方剑门人中,走出一位谦谦君子,腰佩叮当,正是方利。 “诡剑君来便来了,还备什么礼!” 元剑派人群中,亦走出一位君子,笑意不止,人称元清。 “来来,快收下厚礼!” 诡剑君大笑三声:“二位皆是两派大弟子,谦虚什么!” “这两份薄礼,还请二位笑纳。” 方利元清相识一笑,迎他入内。 “不急,本剑君还是尽快打满一场胜,好入剑榜!” 方利轻咳两声:“剑君说笑了。以剑君身份实力,已在榜上,无须证明。” “不错,剑君还是快快随我二人来,去见老祖。” “哦?”诡剑君一惊:“二位老祖出关了?” 三人说笑走远。 下午,已有几位无名高手连胜九场,打进了剑榜。 剑榜共一百九十九名额,众人皆急。 到了未时,挑战已成白热化。 比武台上厮杀热闹,比武台下她独坐。 “小雨,没事,三日后肯定能见到他。” 086第八十六章 剑界 “小雨,没事,三日后肯定能见到他。” “不错,小公主。” 孙大炮也帮腔道:“剑君什么身份,自然不会参与第一日比试。” “三日之后,剑榜之内争夺名词,才是重中之重。” “那时,剑君肯定露面。” 关莽淘了把古朴断剑,权当玩具把玩:“大炮说的好。” “我大哥剑道无敌,天下剑道大会,怎么会不来?” “三日后,一定是三日后!” 苏沐雨突然笑:“诸位不必劝了。” “本公主倾心莫演时,便知未来艰难。不论多久,本公主等着他!” “等他,把九洲转个遍!” 诡剑君入了太元湖旁那萧然亭,见了二位老祖,出。 “来!谁敢与我一战!” 诡剑君邪笑,环视众人。 有一位年轻高手,黎破,忽然开口。 “我来战你!” “好!”方利主持,二人上台。 “这个黎破可是不简单。一日连胜九场,入了剑榜。” “诡剑君毕竟剑君修为,黎破恐怕要被秒杀。” “不好说。黎破也有剑将修为,不至于秒杀,有得一看。” 台上,元清分开二人。 “开始!” 诡剑君今日使一把细软剑,出鞘时有黑气附之,犹如鬼魅。 黎破还未来得及出手,便被一剑贯穿喉咙。 “噗!” 红血白浆,流了一地。 “啊?” “这么轻松?” 众人大惊失色。 诡剑君亦吃惊:“啊!实在抱歉!我是随便出手,不曾想” 方利侧目不忍直视:“算了,来人,把尸首抬下去埋了。技不如人,怪不得人。” 今日一战,诡剑君扬名四方。 随意一剑,瞬杀一位剑榜高手。 日出日落,千古未变。 夜里,黎破掘土而出,诡剑君静立地上。 “演的不错,这是说好的银票。” 诡剑君扔出一张银票,赫然有金银各两千两。 “领了钱款后,尽早乘船过海。” “本剑君可不希望见你活蹦乱跳。” “是。” 黎破转身而走,从此隐匿世间。 三日已过,转眼又是清晨。 方圆剑派,天下正统。剑道大会,天下正统。 苏沐雨所居府邸外,有人轻叩。 “谁啊?” 关莽前去开门,门分左右,他便被巨力打飞,嵌入墙内,昏迷不醒。 “嗯?找死!” 虎二暴起出手,一拳朝那灰袍人面门而去,却亦抛飞出去,不知去向。 孙大炮大惊:“袁老?这唱的是哪一出?” 袁理一步落,踏进院内,灵气激荡,弹飞所有兽宗弟子。 “老夫奉行天旨,借小公主一用。” 孙大炮越感不妙,背起苏沐雨,以神行法遁走。 “放本公主下来,那是袁老。怕什么?” 袁理一挥手,将孙大炮拍飞。 过五关斩六将,只动手指。 苏沐雨不知何意,正行礼,忽被拍晕,落入袁理怀中。 袁理向前一指,洲门大开,二人入洲门,不知去向。 院外,传来苏沐晴嬉笑声。 “小雨啊!还睡着么?本公主亲自去买的早点” 院内,一片狼藉。 “小雨!?” 院内墙上,凭空写出几个墨字。 “若欲救人,须入剑界。” 所谓剑界,系一处天地秘境,多年来由方圆剑派共管之。 只有门派大弟子或掌门c长老,才有入内权限。 据传,剑界中,有剑道本源,是天下剑修向往圣地。 苏沐晴瞠目结舌,见那八字凭空出现。 “剑界。” 苏沐晴耳边有男子声,她转身去看,却只见一阵旋风。 莫演终究还是来晚一步。 太元湖上,一阵剑风卷做狂。 湖面,起波澜。 “啊!好大的风! ” “这是怎么回事?” 风过,布告栏前,矗立一人。 “剑榜第一者,为天下公认之剑道至强,可破例入剑界。” 树下,风剑君迷迷糊糊,翻身而起。 “这小子,怎么有些眼熟?” 风剑君望着莫演,沉吟不已。究竟是在哪见过? 太元城内,雨过与谢俊入城。 谢俊眉心额前有一道金印,雨过则换了佛衣。 诮谣在二人后,摇摇晃晃也入城。 从临到丰,未找到孙大炮。诮谣一想,此间世界只有莫演能破他逍遥意,没脾气! 只好一路打听,来了象。 雨过则欲还谢俊,也找莫演,三人成行。 “啊!?快看,剑榜前那人是谁?” 剑道大会召开已有三日,规则之类早已传遍,极少有人还在剑榜前。 “白衣黑发,双剑,莫非” “不会是传说中的那位莫剑君吧?” “不会吧!” “快看,莫剑君终于现身了!” 方利元清二人皆是大宗弟子,见过莫演画像,双双跑入萧然亭。 萧然亭中一生爆喝,传入天际。 随机,飞出两位老祖。白发苍苍,气势无匹。 两位老祖皆在莫演身后矗,静观他背影。 太元湖边,涌入万人,只为一见莫剑君真容。 湖边两岸,水泄不通。 莫演在剑榜前立,足有一刻钟。 两位老祖不发话,在场也无人敢贸然出言。 摩肩接踵,却无比静谧。 雨过以金光罩护身,带着谢俊穿过人群,来到两位老祖身边。 诮谣施展逍遥意,在人群中闪转腾挪,也至。 谢俊望那背影,止不住哽咽。 “师莫剑君!” 谢俊喊了一声,敢为天下先。 莫演似被这一声惊醒,缓缓回首。 在场个个人,皆踮足翘首以观。 “吾” 莫演望见两位老祖,识出气息。 “今是剑榜赛否?” 方剑门老祖方不通,一捋白须:“是也。” “吾须入剑界救人,故须做榜首。” 元剑派老祖元阡陌面有笑意:“剑君可稍后,毕竟赛事重大,还须些时日。” 莫演知其中意:“救人事大。” 方不通一撇嘴:“老元,你就是太客气!” “小子,你参加与否,跟老朽二人可无关。至于你救人什么事,更是无稽之谈。” “剑界是我两派一脉相承,从不对外。你救什么人,还须入内?你若要参加,便须守规。” “所谓方,便是规矩。” 莫演颔首,语气飘忽不定。 “吾愿战剑榜。” 元阡陌以为自己听岔:“什么?” “剑榜一百九十九人,吾以己战全部。如吾胜,便入剑界,可否?” “啊?” “什么!??” “我没听错吧!一打一百九十九?” “开玩笑呢?当这一百九十九位都是大头兵是不是?” “剑君啊,莫冲动!这一百九十九位可皆是大能,一劈一砍皆能毁天灭地。” 莫演无语:“吾救人急,还望二位成全。” 方不通仰面大笑:“好你个曦不如,莫争先!真是狂,狂得没边!” “老朽今日还就准了!” “诸位!谁先来?” 白剑君御剑而行,横渡太元湖。 “我来!” 比武台上,二人相立。 台下之人,数有千不止。 太元湖附近百里,皆是慕名而来,欲见莫演之士。 整个太元,因一人癫狂。 087第87章吾道浅 萧瑟拂染秋,吹一身哀愁。 “本剑君早听闻莫老弟剑术无双,今日幸得拜会。” 白剑君一身倜傥素白长袍,洁净如云,随风而动。 剑,隐白袍中。 “吾道浅失敬。” 莫演早在东海,风尘仆仆而来,白衣染尘。 剑,在手中。 “两位剑君皆风华正茂,又是气盛时,还皆是白衣。啧啧。” “这下有好戏看咯!” 二人对峙几息,台下周围数千人屏息。 白剑君那剑,通体温润,系先天玄玉雕琢而成,其利百倍于玄铁也。 玉剑出,一道二十丈之高剑气挥洒倾泻而来。 剑气疾,人更速。 剑气还未到面前,莫演已闪过,到了白剑君面前。 “嗯!?” 莫演倦目,剑柄高落,直冲白剑君脖颈去。 “迟甚。” 白剑君亦非等闲身分左右大开大合躲过这一击再与台上一角复成一体脸色甚丑。 “哼!莫老弟倒是不客气!既然如此,本剑君也” 话音未落,莫演又到面前形如鬼魅。 “阴魂不散!” 白剑君大呼,是以玉剑相戈刺出,其剑上覆流光剑气,卷起小飓风。 那一剑威势无匹,却扑了个空,击在捕剑阵中,泥牛入海。 莫演默无语,瞬移至白剑君身后再度以剑柄敲出。 白剑君前刺空,身后一阵凉气,无奈翻滚闪过,脏了一身白袍。 莫演吸了幽冥魔海,肉身已是仙级,单论速力,白剑君绝非对手。 再次站定,白剑君怒火中烧。 “方圆二位剑道先辈替我评理!” “他莫演凭借一身蛮力速巧,不与我正面比拼剑术,反倒总欲敲我脖颈,欺人太甚!” 方不通老脸发红,一言不发。 元阡陌大笑:“不错!还望莫剑君不再回避,正面相搏,才赢得堂正。” 莫演摇头叹息,移至比武台南,面向太元湖。 “哦!?看样子莫剑君终于打算出手了!” “诸位仔细瞧瞧,看莫剑君会使什么无敌剑术!” 见元阡陌场外施压有效,白剑君得意不已。 既然莫演已站定不再躲藏,那自己也可全力一击。 挫他威风! 白剑君运气,灵气汹涌来。 “破军!” 两字凝出口,轻举剑。 玉剑过顶,以一身蛮力劈下。 这一剑,只有一分剑气,九分剑光。 白剑君距离破境,已十足近。 一道光闪,这剑如悬众人之顶。 “好剑,一力降十会!” 莫演下盘不动稳如暮鼓晨钟渊沉千钧剑轻前刺,剑光一点爆射出。 白剑君腹部开一极其小洞却不伤及脏腑,立吐血倒下。 那一点剑光如刺尖锋利无匹扎得捕剑阵动荡欲破。 好在两旁阵师出手稳住,这才不至于伤及无辜。 所谓捕剑阵者,系前古大阵师郝困,专为捕获有灵神剑所创,剑气不伤。 方圆二派知莫演威力,早祭出捕剑阵合围比武台,免得误伤。 太元湖边数千道旁者,全部傻眼。 “一击便败了?” “这白剑君真是水货!除名!打得什么玩意!” “好像说的你上去不是被瞬败一样。不是白剑君太弱,是那位太强。” 莫演剑上无一丝红,一副无精打采至极模样。 “汝迟甚!” “吾辈剑修者,剑术虽须深究,然肉体才本。” “汝速若胜敌剑,汝力若胜敌剑,便可不败。” 道旁者皆惊。 自古以来剑修,皆以习剑为一切,修身为辅。 少有肉身强硬者。如此浅显之理,有时却的确大意。 万法,出吾身。吾身若盛则万法勇,吾身衰则万法颓。 “莫剑君这话说的,剑修又非兽宗那般野人,靠的是手中剑。要那肉体强盛何用?” 道旁者中不乏守旧人,面红耳赤出言。 却遭开明者批驳。 “莫剑君所言不错。一切行动皆须 我身。” “看来本宗主回去也得多炼体了!” 莫演头痛不已:“二位。” “吾入剑界确有救命之急,一切敌,齐上攻吾可否?” 方不通白须摇不已:“这可不行,方圆规矩都是祖上传下,怎么轻易变?” 莫演见沟通不下,瞬移至方不通身后。 “那吾便没得选。” 方不通雷霆回身剑出,剑锋,与莫演剑柄相击。 元阡陌回身出言责难:“莫剑君这是何意?莫非要造反不成?” 道旁者皆待莫演回复。 “实不相瞒。天下皆知吾倾心人。小公主遭袁理劫走,吾须去救。” 方不通年老气弱,哪里顶得住莫演这千万斤剑柄? 莫演一推手,渊沉千钧剑红光大作,压住方不通。 “嗯!?” 方不通大惊失色,被渊沉千钧剑压落坑中:“此乃渊沉千钧剑?元阡陌,你好算计!” 元阡陌系元剑派大长老,亦是宗主。 “这你这贼子,哪里偷来我派镇宗神剑?” 元阡陌出手,腰间倒插飘渺登云剑出,绿光大作,如气球般,剑尖一丝红光压住,向上指天。 一压,飘渺登云剑落。 “铛!” 一声巨响,飘渺登云剑与九洲天下剑相击。 无质绿光,与九星连珠。 莫演随意抽身又是一剑,打得元阡陌连连后退。 剑气所过之处,道旁者纷惊惶避。 莫演身居台下,无拘黑发飘长扬。 “还有战者安?” “黄口小儿,爷来制你!” “休要威风!” 两位宗主拔剑而出,剑气震荡激射。 两旁阵师,急布捕剑阵。 捕剑阵阵纹还未刻下一竖,两位宗主便被打飞落地挂树狼狈之极。 “真如此强?” “我们十三剑阵来试!” 十三人皆是亲兄弟,心智相通同习一套剑阵术,十三人合力可战千军。 “啪啪!” 莫演背剑身后,三巴掌扇飞十三人。 “剑阵?汝等知剑阵?离天下之大谱,滑天下之大稽!” “一齐来!” 莫演这行径,激怒不少。 “真狂!” 莫演上三步一横劈打落空中一群,侧身横剑挡下四剑,手一施妙力弹开四剑压,抽剑走。 九洲天下剑上,九星连珠图一星不亮。 这群人皆是切磋,倒无杀意,莫演也不好开启九星。 九星齐绽,神光上千里,那一剑下去,恐怕冥府遭不住。 莫演闪转翻腾人群中,劈里啪啦打落上百人。 白衣染尘仍如画,太元湖畔一剑大。 笑败剑君真君也,天下剑修是一家。 这一通战,足有两刻钟。 太元湖岸,皆是散落断剑,其有上千把。 九洲天下剑果然神异,九星齐亮后更是无敌。 莫演出了上百剑,不见崩坏之色。 “小子,试试我这风剑!” 风剑君终于出手,两指捏出剑风,突进莫演额前。 莫演剑正出,去势,来不及回—— “呲!” 一道细声起,莫演额前,生出一根紫黑魔角,破了剑风。 滔天魔气逼人眼。 “啊!?” “那是魔角?莫剑君竟是魔族余孽?” “不行,这不可能,我不相信!” “莫剑君儒雅真君子,不可能!一定是被哪个魔族趁虚附身!” “蠢货们!还争什么?就算是魔族附身也要大开杀戒,快逃!” 太元湖边,逃者众。亦不乏跳江者。 莫演身有紫黑魔纹,如同魔神降世。 谢俊忽摸自己额前,便欲上前,被雨过制住。 “你师,天下真奇人。魔神不侵。” 莫演头顶,九魂九魄中,有一魄极为活跃,呈紫黑色。 “魔魄。” 诮谣仰天长叹:“竟是千年无一的魔魄!更还有九魂八魄各个不同!” “莫兄,你是要逼死天下青年?” 诮谣在临那一日颇有醉酒,未认出。 今日一见,正是千年无一之魔魄。 魔魄者,可掌魔族之力,修行正道时可同修魔道而不入歧路。 莫演魔魄 为主,掌管己身。 穿梭人群中,犹如魔影。 所过之处,立刻败敌。 只一眨眼,败遍太元。 088第八十八章 莫剑君?魔剑君! 秋杀真狠,切尽黄叶。 太元湖陷落一阵诡异宁静之中—— 便是惊天巨响。 “轰!” 太元湖水,成万尺浪。 浪幕之中,六千败者爆退而走。 断剑,落有六千把。 “我了个去!” “快走啊!莫剑君动真格了,天怕是要被捅破!” 太元城中十万者,闻言便逃。 草木鸟石,大街小巷,皆被水淹。 高阁瓴落,土墙城泥。 太元,系象之重地。 不出一刻,护城阵“四象归元大阵”便启。 东白虎踞,西归玄武,北盘青龙,南朱雀立。 这四象归元大阵,系国师诸奇所布,与李平布在常安那四象阵师出同门,手笔却更大。 四象神兽合一,凝作一道通天高灰蒙蒙人影,翻掌镇压太元湖。 太元湖中水,遭人御起,竖流向天,与那巨掌对碰。 只一交击,太元湖爆散成倾盆雨。 空中,一蓝袍仙女翩翩起舞,剑随柔指。 “剑御天上水,剑锋情柔人。青剑君终于出手!” 莫演身如登仙,脚踩落雨而上,快如魔影。 万人之上,风轻云淡。 莫演声震太元。 “伤其他,非吾意也。救人急,顾不得了。” “吾莫演在此,切磋者讨教者比试者寻仇者欲杀吾者,一齐出手!” 青剑君剑蓝如海:“真狂!” “诸位听言,还拘束何?” 青剑君剑涌太元,铺天盖地磅礴汹涌之水,当空劈下。 “飞流直下三千尺!” 当空激流真有三千尺,可冲撞画山,足见其威。 莫演侧动颈,“咔咔”声爆响。 身后,至尊魔体上,长出一双紫黑折天魔翼。至尊魔翼。 “晴空一鹤排云上。” 莫演改九洲天下剑为挑,亮玄奇c天青二颗星,抬手一剑。 剑光如流星倒起,从中劈开太元湖落水,上势不减,打落青剑君。 方不通被渊沉千钧剑压制,幸在吩咐方利取来镇宗神剑“黄泉”。 黄泉剑通体黑红,有腐臭之气。这才以黄泉之威,脱开渊沉千钧剑。 “莫演!你敢算计老子,吃老子一剑!” 方不通怒极出手,便是方剑门秘传七势,开山c连岳c藏林。 黄泉剑有灵,三道索命幽魂剑气,知己莫演后背。 莫演御空,遭三剑冲,左掌侧出,回首捏住三道幽魂。 剑气冲杀不出莫演手掌,反被莫演掷回。 吸收幽冥墨海,重唤魔魄。如今莫演,早非白虎关时可比。 单凭这魔化后至尊魔体,世间谁能伤他? 如今莫演,可谓求败。 三道幽魂剑气向方不通,却被捕剑阵吸收。 方不通百岁有余,试问谁不尊为老祖?竟被一后生如此藐视,自然怒火中烧。 “方利,速速取碧落剑来!老子今日偏要与这狂妄小子一决雌雄!” 元阡陌大呼一声,冲天而起,直奔莫演而去。 莫演至尊魔翼一扇,便至元阡陌面前,左掌一张,渊沉千钧剑自动,飞天落入掌心。 右九洲天下,左渊沉千钧。 至尊魔瞳一瞪,惊得元阡陌浑身一震,更是怒极。 “好小子!” 元阡陌还来不及出手,方不通越位上出。 方剑门天下剑道,半壁正统不是吹嘘。 “平海!” 方不通终于使出实力,《江湖》榜第八,绝非等闲—— 莫演明明见那剑离自己尚有数尺,却忽然近至面前。 “噗嗤!” 方不通这一剑,左黄泉右碧落,碧落黄泉剑,终于合一! 莫演胸口插两剑,面无波。 魔魄,紫光大作。 莫演浑身魔纹紫光大作,震退方不通,惊落元阡陌。 “好恐怖的魔光!莫剑君能以魔族之身,还保持清醒,行君子之事?” “莫剑君?魔君!” “魔剑君最合适!” 紫光邪异,破捕剑阵如杀猪。 太元上,那灰蒙蒙通天巨人,以大手掌镇压之。 莫演被他拍落,反倒切下那手掌。 “轰隆隆!” 这片刻功夫,太元已是空城。 莫演僵硬转首:“二位一起罢。” 方不通持碧落黄泉剑,元阡陌持飘渺登云剑,左右冲杀。 三人相击,天地变色。 风剑君如沐春风,弃手中酒葫芦,御风而起。 “我来讨教!” 诮谣正凭一身逍遥意,在太元湖边恣意闪转腾挪,滔天剑气c巨浪巨手根本不伤。 “咚!” 诮谣正醉,斜倒,忽然被砸,猛然止步。 面前,一道千钧剑气落,切碎诮谣鞋尖。 “什么东西砸我?” 诮谣急回头,见是一破旧酒葫芦,低头去捡。 刚一俯身,又是一道青天剑气横扫,堪堪避过。 “这酒葫芦不错,我便收下了!” 天上四人乱斗,青剑君重整旗鼓又来。 白剑君治好伤处,誓一雪前耻,再冲入天。 青龙剑君断了右臂,左拿钓鱼竿,青龙剑气携他,直入青云。 天中,可谓是群仙斗法。 莫演移至风剑君面前,九洲天下剑对他双指。 身后,江河奔涌,却被渊沉千钧剑镇压。 天落白雪,白剑君玉剑出,辟邪除恶,克制魔族。 莫演遭压制,速力不再夸张。 元阡陌大呼一声:“飘渺!” 剑扫,剑光乘风起,遥遥登云,掀翻莫演。 至尊魔翼,也不能平衡,在空中摇摆。 “定!” 莫演竖持渊沉千钧剑,压住身形。 青龙剑气从天而降,一口吞下莫演。 片刻后,龙死人出。 莫演至尊魔体上,皆是细微剑伤,飞速痊愈中。 “剑一。” 莫演刺出一剑,将断臂青龙剑君邓龙,杀成两瓣。 血如瓢泼从空落,一代剑君陨。 “休要猖狂!” 方不通双剑合璧,左阴右阳,太极剑阵衍化。 莫演轻易一剑破开太极图,身后纷飘白雪中,玉剑飞出,刺入后背。 玉剑有辟邪之能,最克魔族c鬼魂c阴邪之类。 莫演吐血,双剑一横一竖,与青剑君c风剑君交击。 风剑君过了两招,正恣意,才发觉手指已伤。 “呼呵呵!今日斗得过瘾,老叔先走一步!” 风剑君虽年长,也不过半百之年。 “哼,你这后生倒真是可畏!” 方不通出手,以双剑疾点。 莫演复疾点以对,二人斗上青天。 通天灰影以霸王之势下擒,二人绕灰影而斗。 “咚咚咚!” 灰影身中数剑,一身空洞,仍然去捉二人。 莫演最终一剑,戳爆人影,开启四星连珠。 九洲天下剑,神光更盛。 “天!” 方不通碧落剑在上,黄泉剑在下。 “地!” “阴!” “阳!” 天声啸,地鬼嚎。 莫演古井无波。 “剑。” “一。” 一剑,打得方不通倒飞。 东海之滨。 袁理气定神闲,弹指开五道洲门。 “啊呀,袁老又有事?” 天青跨出第一扇门中,红口白牙笑盈盈。 第二道洲门自开,当中无人。一道脚印凭空出现。 第三道洲门开,竟通丰朝御书房。 一人从中出,看长相约有四十来岁,文质彬彬,穿一身黄衣,手持文神笔。 “出什么事?中意兄,我可正落墨。” 袁理,字中意,微微一笑,起身来迎。 “啊呀,春秋兄。今日事大,不得不请你出马。” 《江湖》第四,文春秋。号称文神下凡。 “如此热闹,我江刀岂能不来磨磨刀?” 第四道洲门内,江刀跨出。 “今日又是何事啊?”天青来问。 袁理再抬手,地门开。 冥府判官崔珏,鬼神面显:“一切妥当?” 崔珏声幽幽,如鬼抚脊。 “老夫今日举众人c仙神c鬼佛之 力,只为取一人项上人头。” “哦?” 袁理抬手一挥,旧洲门去,而一扇新洲门开。 洲门之后,是一处神秘宝地。 苏沐雨头痛欲裂,稍睁美目。 眼前,是一山谷。山谷中,一柄剑形山峰插地上。 剑界。 089第八十九章 天下第一剑 碧落黄泉共发难,天地当中剑一开。 剑光缭绕耀眼,分仙鬼。 碧落黄泉分,方不通不敌,双剑脱手。 太元之上,灰雾人影爆散。 四象归元大阵,破。 地门,开。 一位蓝脸冥官从中出,背后转轮六道。 “有趣。” 冥府十殿,这位正是转轮王。 “争吧,斗吧。若能破天地之障,也算大功德。” 转轮王正自言语,一道滔天剑气从北出。 “莫争先!受死!” 青龙剑君邓龙师兄,持青龙神剑出北门。 东c西c南三边,各出三位剑君,皆是四象神剑继承者。 诸奇从天而降,十指掌大阵。 “四象,起。” 四剑君一同拔剑,身后是四象神兽影。 莫演越空而起,一剑前刺伤白虎,拔剑抽身左挡凤喙,右抵去,剑斩玄武壳。 青龙身后出,莫演提早收剑走,一转身跃起千丈,踩那青龙神兽影头而落。 “藏龙谷老谷主前来拜会!” 一声嘹亮爆喝,紧跟来是五爪金龙腾云驾雾。 藏龙谷绝学,化龙术。 莫演至尊魔体一闪,踩五爪金龙顶,渊沉千钧剑落,插入龙目。 五爪金龙吃痛猛甩头,莫演背生至尊魔翼飞起,青龙剑气又来,冲落莫演。 莫演落地,脚下有人。 “一齐出手,莫演今日必死!” 莫演头顶,四象齐聚,万劫神雷云当空,一道诛邪万劫神雷落,彻底打烂太元城。 硝烟散去,众人四立向中望。 深坑之中,雷落不止。 一道魔影,起身沐浴诛邪万劫神雷,面无波澜。 “怎么可能!” 诸奇急:“诸位一齐出手,镇杀此子!” 四象神剑与四象神阵遥相呼应,四神兽啸吟震天。 莫演深陷雷中,左掌开,渊沉千钧剑插地上。 重轻轻已受伤太重,剑灵受损,无法再战。 左掌上,一捏神雷,掐断诛邪万劫神雷,四象神兽齐出,剑气逼人。 太元街头巷尾,不论篱笆土墙铁壁,一律沦为泥。 莫演轻抖九洲天下剑,至尊魔瞳摄人。 “蓬莱,启。” 九洲天下剑剑身上,九星连珠图亮五星。 挽了个剑花,莫演忽仰首向天刺去。 天上,青剑君c白剑君携手打出一招千里冰河,其势无匹,却如以卵击石般破碎。 一剑,彻底败了青剑君c白剑君。 二人力竭倒地,再难相争。 四象神兽又来,欲取莫演性命。 藏龙谷那老谷主,也施化龙术在北攻来,助青龙。 莫演至尊魔瞳一眨,瞬移至诸奇面前。 一剑,直奔他面门。 地门忽然开,崔珏从中出,冥神器判官笔挡下一剑。 莫演身后,青龙c五爪金龙来抓。 莫演一击不得手,身形一动,坐玄武龟壳上,右手舞剑如狂,斩玄武身上蛇成十七断,暴毙而亡。 玄武剑君c诸奇皆吐血。 朱雀从天降,直冲玄武身上莫演而去,谁知莫演忽然又瞬移走。 朱雀收势不及,一口凿碎玄武龟壳。 朱雀剑君大惊失色,竟是自己一剑杀了玄武剑君? 四象已破,均衡不再。 莫演更是落白虎背,将那千丈神兽影,只当作坐骑。 白虎腾挪摇甩,脱不下莫演。 方不通养精蓄锐,持碧落黄泉再来战,两剑合击,打出一道天地门。 天地门飘飞,莫演又提前瞬移走。 白虎神兽影,遭天地门夹击,撕裂成双而死,分入天庭冥府。 “青龙,来!” 莫演一喝,青龙剑君暴怒出剑。 天上,青龙剑气与青龙兽影合二为一,怒降而下。 “嚓!” 一道清亮剑光闪过,青龙从中分,青龙剑君身裂名败,身死道消。 诸奇狂吐血,十根手指已断了七根,血流不止,却依旧发狠。 四象眨眼只剩朱雀,千丈神影不能维持, 自动崩解。 朱雀剑君正欲逃遁,却脖颈一凉,人头搬家。 方不通气急败坏,施展绝学一剑。 “小子!你若能接下这一剑,老子便准你入剑界!” 方不通碧落黄泉交织,双剑似合一,天地之力在他剑上盘旋。 “无往!” 这一剑直刺动若惊鸿,其速之疾,其威之盛,莫演不得躲。剑光直冲眼底。 以至尊魔体,也未必不伤。 莫演踏步至尊魔气涌入右掌,九洲天下剑上显至尊魔纹。 九洲天下至尊魔剑,成。 莫演抽剑横端起,一剑直刺,与那“无往”一剑针锋相对。 “剑一入幽!” 剑一,上有至尊魔气附加,剑光呈紫黑,邪异恐怖。 至尊魔剑光后发先至,与那碧落黄泉剑光相冲。 天地陷落,万物失音。 太元毁,象国中落。 红绿c紫黑色光散尽,眼前废墟一片。 方不通以双剑支撑,勉强站立。 莫演站如松。 “后生” 方不通喉咙干涩,扔出一把方寸小木剑:“可畏。剑道有新人,罢了。” “此乃剑令,你持之直去罢,剑界在西山。” 莫演回首,见雨过c诮谣c谢俊等。 “吾急去也,汝等且待。” 回望诸奇,阵法皆破,吐血不停,命不久矣。更何况眼下去剑界要紧,莫演便未杀死他。 莫演至尊魔翼出,飞天而起,向西去。 雨过念了佛号一声,身后金光咒盾散去。 太元一切未来得及撤退之平民百姓,无辜之人皆安然无恙。 “谢大师!” 废墟炎炎,那之中仍有无数幸存者。 众人相顾无言,抬头望天。 青天白日,一道魔影掠过。 “当真是一代剑仙剑神。” “千古以来,首次听说有魔化不杀无辜之人。” “莫演,莫演。真是天下第一剑。” 魔翼舞如风,魔瞳有深情。 雨,等着吾。剑簪安戴否?吾归即成亲。 西山。 剑界之外,早有人恭候。 诡剑君穿过洲门,落步剑界。 “这便是传说中那剑界?” “不错。” 袁理携无c天青c文春秋c江刀齐出,风云大动。 “啊!” 诡剑君见这几人,急忙鞠躬行礼:“晚辈后生不知是几位前辈先贤,多有得罪,还请海涵。” 袁理一挥手,其余人遁走。 “大石。你可知老夫为何开洲门,让你来此?” 诡剑君皱眉:“这晚辈不知。” “莫演将来,你在此恭候。” 诡剑君恍然大悟:“晚辈明白。” 袁理走,而诡剑君变脸。 “呸!画山秘人?哼。这世上没有人能叫本君大石!” 剑界,剑形山峰中,有一岩洞。 五人齐进,却不见苏沐雨。 “嗯?袁老,所谓那苏姓女,在何处?” 袁理蹙眉。 “看来这位小公主,倒是学了几分莫演那狡猾。” 天青灿笑:“以袁老之见,我等去寻苏氏否?” “嗯众人分头去找,务必要在莫演来之前,找出苏沐雨。” 江刀微忿:“我五人在此以逸待劳,那莫演又是千里征途来,还能出事?” “一个《江湖》第九的小子,我等随便一人都可胜他,还用人质?” 袁理怒目,瞪得江刀不言。 “速去找!苏沐雨是底牌,岂能轻易丢掉?” 五人散如影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