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剑》 第一章 青铜古剑 江湖是什么 是少年时的鲜衣怒马,仗剑天涯; 是壮年时的豪言壮志,快意恩仇; 是中年时的拔剑四顾,往事如烟; 亦或是暮年时的瞻前顾后,廉颇老矣 大概没人真正说的清楚,每个人的江湖都不一样,但每个人都在同一个江湖中。 陆玄通年轻时在江湖中也算的上是声名赫赫,因家境颇丰又仗义疏财,江湖中人大多戏称他为陆财神。他平生最喜各种名剑,故三十岁那年斥巨资打造了这座名剑山庄,专门收集流落在世间的名剑,至今已有十年之久。 这一日,名剑山庄中来了一名不速之客。此人身高仅五尺左右,头戴一顶十分大的斗笠,斗笠压得很低,将面容遮盖的十分严实,身后背了一个用麻布包着的细长状的东西。 山庄的仆人见此人形迹可疑,不愿放他进来,将他拦在了山庄外面。这带着斗笠的人倒也没恼,只是拍了拍身后的东西说:“久闻名剑山庄陆庄主最好收集天下名剑,在下前些时日偶然得此剑,感觉并非凡剑,特来请陆庄主鉴赏一二。劳烦小哥通报一声。” 那守门的仆人心中也知道自家庄主的性子,若当真赶走此人,日后庄主知道可能因此错过了一把好剑,说不得自己要受些责备,反正自己也不会识剑,若这剑真是些什么破铜烂铁,庄主倒是也不会因此责怪自己。 “那你在这里等着,我先去禀报庄主。”仆人说着,转身向庄内走去。 戴斗笠的人驻足等了约有一炷香的时间,仆人方才回来,向那人招了招手说:“我家庄主请你到庄内叙事,跟我进来吧。” 那人并没有多说话,只是默默跟在仆人后面,仆人也不是个多话的人,这一路上两人竟是一句话都没有交谈。 待到正堂处,只见有一仪表不凡之人在正座上,正是名剑山庄的庄主陆玄通。见到仆人领来戴斗笠的人,陆玄通连忙起身,笑着对来人行了个礼说:“在下陆玄通,是这名剑山庄的主人。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那人伸手向下压了压斗笠,似乎生怕别人看见他的相貌一样,沙哑着嗓子说:“在下不过是一山野村夫,这种阿猫阿狗一般的名字怕是入不了陆庄主的耳朵,陆庄主还是先看看剑吧。” 说完,这人将身后的麻布解开,将里面的剑取了出来,双手递到了陆玄通的面前。 陆玄通实在是爱极了剑,也顾不上面前这人怪异的言行,伸手接过那柄剑,细细观摩了起来。 剑鞘的样式极为古朴,不似是近些年的手艺,首端刻着两个字“夫子”。剑柄被缠上了不知多少圈布条。剑身长约两尺半,比寻常之剑略短一些。剑虽尚未出鞘,但是陆玄通已感觉到丝丝寒气,从剑鞘中渗出。 陆玄通伸出手轻轻握住剑柄,只稍稍将那剑拔出一点,寒光乍现,大堂之中仿佛温度都骤然降了下来。陆玄通见到这剑身,脸色一变,忙把整支剑从剑鞘中拔了出来。 “这竟是一柄青铜剑”陆玄通惊呼道。随即他似是想到了什么,用力吸了吸鼻子,闻到了一丝之前没有察觉到的土腥味,眯着眼睛上下打量这戴着斗笠之人。声音有些发冷:“你到底是什么人” 那人低着头,全然没有看见陆玄通的神色,但是却也听出来陆玄通语气中的不善。他没有回答陆玄通的话,只是问道:“陆庄主觉得这剑如何” 陆玄通冷哼了一声:“剑是好剑,可是这来路,怕是不正”说完,陆玄通收剑回鞘,将那剑掷向了斗笠人。 斗笠人倒是也没有慌张,伸手接住剑,说:“陆庄主倒是机警,怕是已经猜到了在下的身份。” “不过是些挖坟掘墓,有损阴德的鼠辈也好意思说身份”陆玄通冷笑着说。 原来这戴斗笠的人是一名盗墓贼,不知从哪个古墓中摸出了一柄青铜剑,又听说陆玄通专好收集名剑,就带了这剑来到名剑山庄,想要把剑卖与陆玄通。 那盗墓贼嘴里发出一阵怪异的笑声:“我知道陆庄主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大人物,看不上我这样卑劣的小人。不过,就算您陆财神不要这把剑,也还会有王财神c李财神愿意从我手里买走它。我想您一定不希望这把宝剑明珠暗投吧。” 陆玄通听后面露犹豫之色,沉默了好一阵子,最终叹了口气说:“唉,陆某人平生最大的爱好就是收集这天下名剑。你这剑虽是来路不正,可我也无法眼睁睁看着这宝剑从手中溜走,被他人所得。” “阿福,带他去领钱吧,他要多少便给他多少。”陆玄通说完挥了挥手,不再看盗墓贼一眼,转身离开了。 那盗墓贼被叫做阿福的仆人领着向库房 走去,路上迎面碰上一名十二三岁的少年,眉眼间有些许陆玄通的影子。 阿福停下脚步,向少年行了个礼:“少庄主好。” 盗墓贼只好也停下脚步,在阿福身后一言不发,却依旧没有将头抬起来。 少年点了点头,笑着问:“福叔这是做什么去” “这位客人卖给庄主一柄剑,老奴正要带他去库房支钱。” 少年听后笑着向盗墓贼点了点头,不过盗墓贼低头不语,并没有注意到少年的举动。 少年也不再停留,自言自语着离开了:“爹爹怎的又买了一把剑这破铜烂铁的,有什么意思” 那盗墓贼注意到这少年脚步虚浮,似是全然不会武功的样子,又听见他的自言自语,心中不免觉得好笑。想不到这名剑山庄的庄主爱剑如痴,少庄主却对此毫无兴趣。不过盗墓贼也不是个多嘴的,并没有说些什么,只是继续跟在阿福后面去库房拿钱。 陆玄通心中对于这青铜剑的来历还是有些许芥蒂,但是又实在是喜爱此剑,心中很是烦闷,坐在书房里久久不能静下心来。 突然一阵敲门声响起,还没等陆玄通说话,书房的门就已经被人推开,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从外面探头进来。 见到那少年,本有些烦闷的陆玄通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是信儿啊,来找爹爹做什么” 来人正是陆玄通的独子陆信,陆信推门进来,笑嘻嘻的说道:“才不是来找爹爹的,信儿是来找书看的。” 听了陆信的话,陆玄通无奈的笑了笑。陆玄通爱剑如痴,不仅只是爱剑本身,也爱各种剑法。少年时拜过不少名师,也算的上集百家之长,终于创出了属于自己的剑法,在江湖中也颇有些名声。 陆玄通一手创立的名剑山庄和一身本事自然希望有人来继承,可是事与愿违,他唯一的儿子却对舞枪弄棒之事丝毫不感兴趣,唯独喜欢舞文弄墨,与陆玄通完全相反。 陆玄通对爱子又颇有几分溺爱,也不强求陆信一定要继承自己的衣钵,但一有机会便会对陆信讲些江湖趣事,试图引起陆信习武的兴趣。 可惜陆信听故事倒是听得津津有味,可一说要习武,便会随便找个借口溜走。 陆信随意瞄了一眼放在书桌上的青铜剑,又看了一眼父亲,注意到父亲似乎有些烦闷,不禁出声询问:“爹爹今日不是得了一柄好剑,为何看上去并不十分开心” “剑是好剑,只可惜来路有些不正。” “如何不正” “今日前来卖剑之人,乃是一盗墓贼。” “啊”陆信听后惊叫一声,面露嫌弃之色,“爹爹怎的从这种人手中买剑那这剑岂不是” “唉,为父也知道,可是正如那盗墓贼所说,就算我不留下此剑,也会有别人买走,又有什么区别呢” “有区别”陆信显得有些激动,“至少可以问心无愧” “说起来容易,等你长大了,便知道这世间哪有那么多问心无愧。”陆玄通伸手摸了摸陆信的头说。 “若长大便是要去做亏心之事,不能堂堂正正做人,那信儿情愿不要长大”说完,陆信甩开了父亲的手,气呼呼地离开了书房,留下陆玄通一个人苦笑。 之后几天的陆信一直在与父亲赌气,除了必要的问候以外,一句话也不与陆玄通多说,吃饭的时候也是令下人将饭菜送到屋里独自吃。 陆玄通也只当是小孩子闹脾气,没有多与爱子计较。 第二章 深夜袭击 名剑山庄,书房。 陆玄通坐在书桌前,正在翻看着一本古籍。 出于对盗墓贼的厌恶之情,陆玄通那日并没有询问这青铜剑的具体来历。所以这几日,陆玄通大部分时间都在书房里查看各种古籍,试图找出这柄剑的来历。 只可惜陆玄通废寝忘食地查了好几天,也没有找到丝毫有关的线索。陆玄通根据剑鞘上所刻“夫子”二字,推测这柄剑可能是千年以前某位大贤圣人的配剑。 陆玄通放下手中的古籍,揉了揉有些酸胀的眼睛,起身推开了书房的窗户,看向高悬夜空的明月。 突然,一声短促的破空声打破了今夜的宁静。 陆玄通毕竟在江湖中闯荡了半生,在听到声响后,知道是有人以极高明的手法掷出暗器的声音,已来不及躲闪,只是运起全身的功力,用力将身子一扭。 陆玄通也就来得及使上身稍稍偏转了一点点,就已经中了那暗器,身体立刻向后飞了出去,撞在了身后的书桌上。 他感觉到胸口一阵剧烈疼痛,低头看了一眼,只见左胸口上斜插着一柄飞刀,估计刀尖距离心脏不会超过两指,若非自己闪躲及时,必是立即毙命。 虽然飞刀没有伤到心脏,但是肺叶却已被刺穿。他挣扎着用手撑在书桌上,咳出了一大口血,抬头寻找袭击者的身影。 只见一个浑身穿着夜行衣的蒙面人不知什么时候蹲在了窗框上,手中一边把玩着一柄和插在陆玄通胸口上一样款式的飞刀,一边冷冷地看着他。 陆玄通死死盯着黑衣人,心中大骇。刚刚的飞刀至少要从百米开外扔出才有那等破空之声,可从自己中了飞刀到抬头看见这黑衣人,不过二三息。 这等高明的暗器手法以及毫无声息就已到自己面前的轻功身法,这黑衣人的武功已是极高境界,并且远远高于自己。可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出自己的哪位仇家能有这等身手。 “你是何人”陆玄通强忍着疼痛,一边剧烈咳嗽,断断续续地说着,“陆某什么时候得罪过阁下” 那黑衣人发出一阵诡异尖锐的笑声:“桀桀桀,陆庄主江湖上久负盛名,而我不过一无名草莽,平生与陆庄主素未谋面,何来得罪不得罪只说” “那莫不是咳在下咳得罪了阁下的咳哪位朋友” “陆庄主不要浪费力气瞎猜了,我本与你无冤无仇。只是你拿了不属于你的东西,我便替别人前来取回。” 陆玄通的听了这话,心想自己一生也算的上光明磊落,何时拿过别人的东西以至于招来今日这般横祸。 正待继续询问,余光恰好看到桌子上自己这几天一直研究的青铜剑,瞳孔猛地一收缩,心想莫不是因为它 “看来陆庄主也想到了,这夫子剑可不是你能拿的东西” “这剑本就是我从别人那里买来的,若知此剑实为阁下之物,直说便是,陆某定当双手奉上,何必咳咳咳”陆玄通话未说完,因激动而引起一阵剧烈的咳嗽,又吐出一大口鲜血,视线也已经开始模糊起来。 那黑衣人眼神玩味地看着陆玄通咳血,等他停下,呼吸稍显正常后才继续说:“我家主人可不仅仅是要这把剑这么简单这剑中有着足矣翻天覆地的大秘密,有多少你想不到的大人物都在觊觎着它。你们既然已经知道了这把剑,那便不可能还活着了。” 听了黑衣人的话,陆玄通身子颤了一下,明白这黑衣人不仅仅要杀人夺剑,竟然还要赶尽杀绝,将所有知道这柄剑的人都灭了口,那岂不是整个名剑山庄都不留活口了。 陆玄通心中一阵后悔,江湖中拿了来历不明东西的人,有几个好下场的,自己当时怎么就鬼迷了心窍,买下了这柄剑。 可是后悔也没有用了,这黑衣人的武功远在自己之上,就算自己没被飞刀所伤,也远不是他的对手。 陆玄通缓缓吸了一口气,见黑衣人似有松懈之意,猛然间伸手抽出桌子上的夫子剑,向前跨出一大步,向他刺去,似乎要与黑衣人拼个同归于尽。 黑衣人其实早就防备着陆玄通做困兽之斗之事,表面上似是露出了破绽,实则心中警惕。见陆玄通果然出手,只是稍稍偏了一下身子便躲开了剑锋,同时伸出左掌向陆玄通胸口拍去。 可是黑衣人这一掌拍出去后却发现事有不对,原来陆玄通并非要来个鱼死网破,黑衣人这掌还未到,陆玄通的身子就已经开始向后撤去。 原本十分的掌力,由于陆玄通的后撤,拍在身上已卸去了七八分。他挨了这一掌,一口鲜血顷刻间喷向黑衣人面门。对方闪躲不及,被喷了一脸,部分鲜血竟溅到了眼睛里,一时间不能视物。 等黑衣人抹开眼睛的鲜血,再看去时。只见对侧的窗户大开,青铜剑也被丢在了地上,而陆玄通已不见了踪影。 “哼,跑的倒是块”黑衣人并没有着急去追陆玄通。他从怀里拿出来一个模样古怪的哨子,将面巾向上拉开,轻轻吹了一下。 哨声并不十分大,但是却极具穿透力,瞬间响彻整个山庄,即使山庄外百步之处,也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名剑山庄的几名守夜护卫听到这不同寻常的哨声,脸色一变,正要前往哨声的源头查看时,却不知几个身穿夜行衣的人已经借着夜色悄无声息地站在了他们身后。 这几个守夜的护卫只觉得脖颈处一凉,接着便瘫软在地上。想要张嘴呼救,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来,不多时便没了动静。 “这名剑山庄的护卫也不过如此” “不要多嘴,继续干活。上面说了,一个不留” 几名黑衣人瞬间四散开来,又消失在夜色之中。 陆玄通这边用计迷了黑衣人的眼睛,勉强从书房逃脱出来。可是原本胸口就已中了飞刀,又挨了黑衣人一掌,虽然这一掌已经卸去了七八分的力,却也不是现在的陆玄通受的住的。他心知自己身上的伤只怕已经神仙难救,无论如果都已活不过今夜了。 但还是强行提起精神,一路跌跌撞撞地向陆信的房间跑去,心中只盼着自己的爱子还没有遭到黑衣人的毒手。 陆信原本已经和衣躺下,可是却听到一阵奇怪的哨声,心中不免有些疑惑,便又从床上起来打算出去查看一下是怎么回事。但是他刚刚将油灯点亮,屋子的门便被人撞开,一个黑影从外面闯了进来。 陆信被吓了一跳,来不及看清来人的模样,就失手将油灯打翻在地。 “你是什么人”陆信心中一阵害怕,一边大叫,一边不住地向身后退去,一脚踩到了刚刚翻倒在地上的油灯,身子摔了出去,头撞在了桌角上,登时晕了过去,不省人事。 第三章 一线生机 当陆信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地上,周围黑漆漆的,见不到一丝光亮。他用力撑起有些酸软无力的身体,伸手摸了摸周围,却空无一物,什么也没有摸到。 “有人在吗”陆信尝试着喊了一声,除了听到了自己的回声以外,并没有任何回应。 陆信知道自己已经不在卧室里,心中想着定是被那闯进来的歹人捉到了这里。他毕竟还是个孩子,从小又是锦衣玉食,哪里经历过这种事情,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大声叫嚷几声还是没有任何回应,伸手不见五指,身体又感到酸软疲惫,再加上腹中饥饿,陆信便坐在原地开始放声大哭起来。 过了一阵子,许是哭累了,声音渐渐变小,成了断断续续的抽泣,最后终于停下不哭。 待心情平静了些,陆信费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小心翼翼地开始四处摸索。由于看不见东西,初时他在身边一通乱转,什么也没有摸到,也失了方位感,完全不知自己是在原地打转。 过了一会儿,陆信自己也发现这样无头苍蝇一般乱转没有收获,开始向一个方向小心翼翼地摸索着前进,由于什么也看不见,他的步伐并不十分大。 大约走了有七八十步的样子,终于碰到了障碍,无法继续前进。他仔细摸了摸面前的障碍,手感像是岩石,有些凹凸不平,左右和上方都摸不到边。 陆信顺着岩壁继续摸索移动,过了好一阵,摸到了一个挂在岩壁上的火把,火把架上还有一个火折子。陆信一时间喜出望外,连忙取下了火把,用火折子点亮了火把。 火把的光亮一开始让陆信的眼睛一时间有些受不了,适应一阵子方才能借着火光看清周围的样子。 陆信先是看了看自己的身上,发现自己衣服上粘满了已经干了的血。他连忙检察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发现除了头上有一个伤口外,并没有其他的外伤了,便暂时放下心来。 接着陆信开始观察自己周围的环境,在火把的帮助下,他终于弄清楚自己处于一个什么样的地方了。 陆信现在所在的地方,几乎是一个完全封闭的岩洞。他最初醒来的地方,其实距离岩壁并不远,若是选对了方向,只需七八步便能摸到岩壁。 根据地上的血迹的痕迹判断,陆信就好像是被从岩壁方向的高处扔过来的一样。顺着岩壁向上看去,在距离地面三米左右的高度有一个洞,仅够一名成年男子爬行通过的样子。陆信推测自己就是从那个洞里掉出来的。 陆信想要尝试爬到那个洞里看是否有出路,可是岩壁虽然并不光滑,却也完全没有着力点。他又全然不会武功,这触手可及的距离却宛如一道巨大的鸿沟,阻隔了逃出这里的希望。 无计可施的陆信只好尝试寻找其他的出路,但是所有岩壁都紧密相连,没有一丝缝隙,浑然是一个整体。 岩洞的正中间倒是有一石桌,但是石桌上空无一物,桌面上有些杂乱无章的划痕。这些划痕其实是极为高明的剑招,若是换一个有武学基础的人看到这些剑痕,定会喜出望外,细细参详,说不得江湖中会再出一名用剑的大高手。 可惜陆信完全不通武学,只当真是些无用的划痕,草草看了一眼,就不挪开了视线,开始查看石桌其他地方。那石桌周围没有任何机关,且石桌又大又沉,陆信倾尽全身之力也未能撼动分毫,也就绝了用石桌当垫脚石逃出去的念头。 “看来我真的要死在这里了”陆信想到这里,原本就强忍着的饥饿与疲惫感瞬间就涌了上来,浑身无力的瘫坐在石桌旁边。 他想起自己前几日还在与爹爹赌气,可自己如今却要被困死在这岩洞之中,已是无法父子和好了,心中更是难过。 陆信一会儿想着“爹爹一向喜爱我,可是我已经要死了,却还没有向他道歉,爹爹眼里我定是个不孝顺的坏孩子了。” 一会儿又想着“我如今被困在这暗无天日的洞里,兴许等被人发现是已是一堆枯骨,连爹爹都认不出我来了。” “要是我同爹爹学了些武功,就不会困在这里了吧。”陆信喃喃自语着,生平以来第一次后悔没有随父学武。 就在陆信身体和精神马上就要彻底崩溃的时候,岩洞开始颤动起来。初时还不明显,陆信甚至以为是自己临死前出现的幻觉。可是颤动越来越剧烈,洞顶已经开始掉下来大大小小的石块,岩壁也开始出现了裂痕。他这才确定这不是幻觉,而是岩洞要塌了。 陆信本有些慌乱,可是很快就平静下来,心道:“原来我不会饿死累死,竟是要被砸死埋在这里了,这下连尸体也找不到了。” 陆信靠在石桌上,看着坍塌的岩洞,心 中充斥着绝望。在他胡思乱想之际,突然一丝亮光照了进来。顺着亮光的方向寻去,原来有一处岩壁比其他地方都要薄弱很多,并且与外界相连。因这震动而破裂开来,露出了足矣通过一成年男子的缝隙。 陆信来不及多想,求生的本能使原本疲软无力的身子猛地从地面窜了起来,拼命地向那缝隙跑去。由于剧烈的晃动,他几次摔倒在地上,到最后竟完全无法站着行走,只好匍匐在地上拼命向前爬。 当他终于爬过裂开的缝隙,眼前豁然开朗,强烈的阳光让长时间在黑暗的双眼一时间无法张开。还未等陆信适应过来,一阵更强烈的晃动将刚刚站起来的身体摔了出去,接着便一路向下翻滚。 饥饿,疲劳,逃出生天的喜悦以及翻滚过程的碰撞使陆信再度昏死过去。 陆信若是清醒状态,定能认出他所逃出来的地方正是名剑山庄外的半山处。原来之前闯进陆信屋子的人正是他的父亲陆玄通。 陆玄通当时见爱子安然无恙,虽然因一时慌乱撞了头昏了过去,却也省去了不少麻烦。先是点了儿子的穴道防止其中途醒过来,然后便将他拖进了通往自己闭关所用石室的暗道里,陆信身上的血就是那时沾染上的。 陆玄通知道自己的伤势绝无活下来的可能性,所以便留在外面想办法拖住那些来历不明的刺客。 而且他清楚儿子完全不会武功,仅凭他自己是绝无法逃离出来的,又恐那些黑衣人找到暗道,所以先是毁了入口,再启动了闭关石室的自毁装置。 自毁装置启动后六个时辰,石室就会坍塌,那个时候石室通往外界的薄弱点就会裂开,陆信也就能有一线逃出去的生机。 第四章 获救 名剑山庄坐落在一座无甚名气的小山上,山体既不巍峨陡峭,也没有秀丽的山林洿泽,几乎不能称得上是一座山。只是因为名剑山庄在江湖的名气,才渐渐被人知道,称作名剑山。 山中连野兽虫豸都很少,便是连猎户平日里都不愿来这里。山里若是有外人到来,多是江湖中人慕名而来拜访名剑山庄的。 这一日恰有一男一女二人到这山脚下,也是听闻名剑山庄大名,正打算去拜访。 那少女年龄不过十五六岁,不施粉黛,容色秀丽,肌肤胜雪。一双灵动的大眼睛此时眯成一条缝,嘴角噙着笑,手举一片芭蕉叶遮阳,一蹦一跳地走着,不时回头与身后的男子说些什么。 男子看相貌似是二十七八的样子,穿一身粗麻布的短衣长裤。初一看虽模样周正,脸上没什么表情,却也无甚出奇之处,走在街上大概泯于众人。可若细看去,便觉这人身上似有什么若有若无的气质吸引着你,让人挪不开视线。 少女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不多时便将男子甩在身后很远,回头见男子依旧不紧不慢地在后面走着。女孩便挥着手里的芭蕉扇大声叫喊:“阿叔你再不快点儿,我可不等你啦” 男子没有说话,脸上露出一起宠溺的笑容,冲着女孩儿挥了挥手,示意不用等他。 女孩儿跺了跺脚,娇嗔一声,扭过头继续向前走。不一会儿,便拐过一处弯,消失在男子的视线里。 “啊” 少女刚消失在男子的视线里没多久,便传来一声惊呼。听到这声音,男子脸色一变,只一个呼吸便已冲到少女消失的拐角处。再看去,见那少女站在路旁,一手举着芭蕉扇,一手捂着小嘴,目光盯着地面上某物。 顺着少女的目光看去,在少女脚下有一昏迷不醒的少年,衣服破破烂烂的,还有不少已经干了的血迹。 这少年正是名剑山庄的少庄主陆信。 陆信从岩洞中逃出来后,又因岩洞自毁引起的震动摔倒,一路翻滚下来,正好摔在了少女的面前。少女被这突发的情况吓了一跳,不免惊叫了一声,才使得身后的男子以为她出了什么意外。 男子走到陆信面前,蹲下身子,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 少女小心翼翼地问道:“阿叔,他不会死了吧。” “还有气。”男子说着,用一只手给陆信把脉,另一只手在他身上摸索着检察他的身体状。 “这孩子身上有多处挫伤,左边小腿已经断了,肋骨也折了两根,所幸没有伤到肺腑。他应是惊吓过度,一路逃窜,心力交瘁下才昏迷不醒,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少女见陆信看上去比自己还要小上几岁,现在却这般凄惨模样,不免动了恻隐之心。伸手拉住男子的手臂,撒娇似的摇晃着道:“好阿叔,你看他这么可怜,救救他吧。” 男子任凭少女摇晃自己的手臂,伸出另一只手在她的头上揉了揉道:“我自是不会见死不救,可他现在这般模样,若是再受些折腾,就当真一命呜呼了。我在此地看护着他,你且回山下的镇子里请几个人带上木板布条之类的,将他带回镇子再说。” 少女问:“那为什么不到那名剑山庄去请人这里离山庄应该不远了,名剑山庄那么大名气,定是十分有钱的,想来药材之类的也比山下的要齐全。” “你看这少年身上的衣服虽破破烂烂的,但是料子却极好,不似平常人家能穿的。再看他皮肤白净不亚于你,双手臂纤细得不像农家子弟,一看便是个锦衣玉食的小少爷。此处已隐隐约约可以看见那名剑山庄的影子,他又像是逃窜至此,你道他是什么身份” 少女也是极聪颖之人,只是没有什么江湖经验,加上担心昏迷不醒的陆信,经男子一提醒,也明白了过来:“他定是那名剑山庄里的少爷看来这山庄应该出了什么大事,有人追杀于他。” 男子点点头,正欲再说些什么,从山上的方向传来一个声音:“没错,名剑山庄的人都已经死绝啦,连只活老鼠都见不到” 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有三名男子,身着红黑相间的衣服,蒙着红色面巾,头戴黑色帽子,帽子中间有一血红色的月牙状图案。 少女生气道:“你们是什么人凭什么说名剑山庄的人已经死光了” “他陆玄通惹恼了我们血月教,已经被我们杀了小妮子你要是识相,就将那陆家的小少爷交给我们。否则,嘿嘿嘿”说着,三个人开始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 少女虽涉世未深,却也听出了三人的言下的下流之意,顿时大怒。伸手从身旁低矮的小树上折了一根树枝便冲了过去。 为首那人见少女提了一根树枝便冲向自己 ,只当是少女气昏了头,并没有在意。可少女速度极快,转瞬间竟已冲到面前。 这人顿时大惊失色,心道小瞧了这女娃娃,赶忙抽出腰间的朴刀。可刀刚抽出一半,少女手中的树枝已刺在了他的手腕之上,吃痛之下,手便松开了刀把。 少女接着又是一树枝刺在了为首那人的膻中穴上,树枝哪里承受得住这力道,登时便折断成几节,可那人身子也向后飞去。少女右手甩开已经断了的树枝,左手向前一探,将那人已抽出一半的刀给抽了出来。 见同伴被少女顷刻间击倒,还夺了兵刃,另外两名血月教之人大怒,各自抽出腰间兵刃与少女缠斗在一起。 先前被击倒那人一边调理内息,一边冷眼旁观。他起初提防着还在陆信身旁的男子,可见那男子饶有兴致地在一旁观战,丝毫没有动手的意思,便全神贯注地看同伴与少女打斗,寻找合适的出手时机。 可他越看越惊,那少女似是没什么对敌经验,起初几招少女举着夺来的朴刀节节败退,只是勉强招架。可是斗到二十余招之后,少女动作越来越流畅,已是不落下风。等到三十招过后,已经是他的两名同伴节节败退,只有招架之力。 少女手中拿的虽是刀,使的却是剑招。他行走江湖多年,自认也算见多识广,却从未见过这等精妙的招式。即使是那笨重的朴刀,在少女的手中也是无比的灵动飘逸,宛若仙子起舞。 血月教为首之人心知两名同伴最多只能再支撑十余招,便要落败。就算自己调整好内息加入战斗,三人也最多与少女斗个旗鼓相当,短时间难分胜负。何况一旁还有一个看不出深浅男子虎视眈眈的看着这场战斗。 思索片刻后,他立即下定决心,冲着两名同伴大喊了一声:“撤”喊完自己便立刻起身,头也不回的向山上跑去。 他的两名同伴听后对视了一下,两把朴刀一左一右同时向少女劈去。少女连忙后撤一步闪躲,可那两人使的本就是虚招,招式还未使老便已抽刀离去。接着各自从怀中掏出一把石灰向少女扬去。 少女之前听到那声“撤”时,心中便已有了警觉,又见二人使虚招抽刀后退,手伸向怀里。心中更是想起“阿叔”时常给自己讲的江湖故事,心中大叫不好,连忙闭上了双眼,并伸手挡在脸前。 可虽未被石灰伤了眼睛,却也弄得灰头土脸的。待空中的石灰散去,再看前方,哪还有那三个血月教人的影子。 “阿叔”少女拖着长音,不满地跺了跺脚,“你怎么不来帮我” 在一旁照看陆信的男子笑着说:“你那么厉害,怎么需要我来帮。” “阿叔你还取笑我你看坏人都已经跑了” 阿叔指了指还昏迷着的陆信说:“我还要护着这孩子呢,若贸然去帮你,他再受伤了可怎么办” “啊我差点把他给忘了。”少女忙扔下手中的朴刀,跑过去查看起陆信的情况。 第五章 噩耗 “救命”陆信猛地睁开眼睛,想要坐起来,却被人伸手按住。 “不要乱动,你断了的骨头才刚刚接好。” 陆信这才感到自己浑身疼痛,抬眼望去,见床头坐着一陌生男子。 “你是谁这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 男子抬手示意陆信先不要说话,然后说:“我们本来是慕名而来,要去名剑山庄拜访,在路上发现你浑身是伤昏倒在路边,便先将你带回客栈疗伤” 男子正说着,房门被人推开,一少女手里提着几个纸包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阿叔,我抓药回来啦咦小弟弟,你醒啦” 陆信本想起身,可浑身疼痛无比,根本用不上力气,只好费力地露出笑容冲二人点点头道:“我叫陆信,多谢二位救命之恩。不知二位怎么称呼” 少女笑嘻嘻地说:“明明年纪不大,偏装成一副小大人儿的模样。我叫沈望君,这位是我的叔叔,叫做无名。我问你,你是不是名剑山庄里的小少爷呀” “无名怎的会有人起这等怪异名字,可能是不愿告诉我真名吧。”陆信心中暗自想着,但是没有表露出来,回话道:“家父正是那名剑山庄的庄主。二位救了我的性命,当真是感激不尽。不过我现在行动不便,还要劳烦二位到山庄通知家父一声,让他派人来将我接回去,家父定有重谢。” 听了陆信的话,沈望君收起笑容,神色古怪的和无名对视了一眼,问道:“你难道不知道” 陆信一愣:“不知道什么” 无名问道:“那你这身伤是怎么来的怎么会昏倒在路边” “那天晚上我听到一声古怪哨声后,一个黑影窜到我的屋子里。我被吓了一跳,摔了一跤,头撞在桌角上昏了过去。等我再醒来就在一个黑漆漆的岩洞里了,在里面不知道被困了多久。后来那岩洞塌了,我拼了命地逃了出来,然后就摔下了山。再醒来就在这里了。” 听了陆信的话,沈望君和无名都沉默不语。 陆信察觉到屋子里的气氛似乎变得有些沉重,心中有了些不好的猜测:“你们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我爹爹出了什么事” 沈望君张了张嘴,有些欲言又止,然后垂头丧气地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我来说吧,他早晚要承受的。”无名说着,在陆信不解的目光下,伸手在他身上点了几下,封了他的穴道。 “我怕你听了接下来的话因为激动而动作过大,使伤势加重,所以暂时封了你的穴道。你且听我慢慢跟你说。” 那日沈望君与血月教的人交过手后,先是到镇子里请人帮忙将陆信送下山,找了一家客栈安顿好,并请人暂且照看他。接着二人便上山去名剑山庄打算一探究竟。 待二人到山庄外时,见几名守门的护卫瘫在地上,已是死去多时了,看伤口应该是被人从后面抹了脖子,一击致命。 尸体散发出浓郁的血腥味和腐臭味,沈望君从未见过这等场面,只待了数息时间,就已忍受不了,躲到一旁干呕起来,无名便独自进入山庄查看。 正如血月教的人所说,名剑山庄里一个活人都没有了。所有的护卫仆人还有他们的家眷全都惨死,且几乎没什么打斗的痕迹。根据尸体的伤口来看,大部分是从背后的偷袭,只有少数似乎想要做些反抗,但还是被一击毙命。 陆玄通的尸体是在庭院中找到的,从现场留下的血迹来看,陆玄通应是在书房被人用暗器偷袭后逃到了庭院才被击杀的。 “我本来还想不通为什么陆玄通的血迹从书房一路到了一间卧室,又折路到了庭院的假山附近。刚刚听了你所说,现在是明白原因了,看来困住你的那岩洞的入口,应该就在那假山处。” 无名说到这里,见陆信虽然已被封了穴道,但是浑身却在颤抖,双眼死死瞪着自己,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我知道你定是不愿意相信我所说,但是我没有必要骗你。你的穴道我暂时不会给你解开,等你冷静下来再说。至于山庄的事情,我昨日已经报了官府,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衙门总会给些交代的。” 无名说着,见陆信原本紧绷着颤抖的身体已经软了下去,双眼无神地盯着屋顶,泪水不住的从眼角留下,知道他已相信了自己所说。 “哭出来总会好些。”无名说着,伸手在陆信脖颈处点了一下,解开了他一处穴道。使陆信虽然依旧不能动弹,却可以张嘴出声。 接着陆信便放声大哭起来,一旁地沈望君见状,坐到了他床前,伸手握住陆信的一只手,眼里满是担忧。 距离陆信被沈望君二人所救到现在已经过去了近三十个时辰,再加上他之前 被困在岩洞里的时间,陆信差不多三天没有吃饭了。仅仅在之前还昏迷的时候,被强行灌着喝了一些水。若不是之前无名为救陆信,为他灌输了些许内力,吊住了一口气,他恐怕早就因为听到这等噩耗而背过气,气急攻心,死过去了。 哭了没有多久,陆信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最后又沉沉的昏睡过去。 见陆信睡了过去,沈望君问无名:“阿叔,接下来怎么办” 无名说:“昨日我已打听过了,陆玄通一生仗义疏财,这附近有不少人承他的情,总会有人照顾他的。等他稍微好些了,我们就可以离开了。” “我们就不管他了吗看上去他比我还要小上几岁,如今又遭此大难。我们若突然离去,他岂不更” “我们与他本就萍水相逢,将他救了回来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无名看着沈望君的眼睛,有些无奈地说,“而且我听说他似乎还有些血缘稍远的亲人在世上。” “啊他原来还有亲人呀。”沈望君听了,情绪稍好过一点,“那我们好人做到底,帮他找到亲人吧。” 无名拗不过沈望君,叹了口气道:“唉,你这个样子在江湖上早晚要吃亏的。既然你定要做这个好人,我们便等他伤养好,替他找到那远方亲戚再说。” 沈望君听了这话喜出望外,猛地扑到无名怀里撒娇着说:“有阿叔在,君儿永远吃不了亏阿叔最好了” 无名做出嫌弃的样子推开了沈望君,摇着头离开了客房,沈望君则冲着背对着自己的无名做了个鬼脸。 第六章 探听消息 无名从二楼客房出来后,打算找店家谈一下客房费用的事情。毕竟原本只要住两三天,可如今君儿非要做那热心肠的大好人,便不知在此地要逗留多久了。既然多住,便要同那店家讨价还价一番了。 “过日子嘛,总要精打细算一些,不然多少家财也总有败光的一天。”无名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温婉柔美的女子对自己所说的话,嘴角不免扯出一抹苦涩的笑容。 客栈楼下几名游侠打扮的人一边吃饭,一边大声聊着天,打断了无名的思绪。 “你们听说了吗那名剑山庄让人给灭了本来听说陆庄主仗义疏财,广交天下豪侠,本来还打算去拜访一下的。” “听说了,你说那陆玄通也是江湖上有名有姓的人物,怎么就悄无声息的让人给干掉了,还被屠了整个山庄。” “我听说陆玄通是惹恼了血月教的某个大人物,才被人杀全家,就跑了一个小孩子。” “呦,这小孩子有什么神通广大,竟能从血月教的手中逃了去” “嘿,那就不知道了,许是当时不在家或是山庄中有暗道之类的吧。不过血月教这么大阵仗,还能让一个小孩子跑了,那面子哪能过得去,现在已在天机阁发了悬赏,说若有人活捉了那孩子,便可领一百两黄金只是提供那孩子的消息,若是属实,也能有十两金子。” 无名原本也没有仔细听那帮游侠说的话,只是因为声音太大,便听了个一清二楚。可听着听着,发现他们聊的正是名剑山庄的事情,不免有些好奇。便走到几名游侠面前,行了个礼问道:“方才不小心听到几位聊天,似乎是在说那名剑山庄之事” 几名游侠中一满脸横肉的虬髯大汉眉毛一挑,啪的一声把筷子拍在桌子上,大声喝道:“小子活得不耐烦了,敢来打扰我们兄弟几个吃饭” 无名不惧不恼,又行了个礼道:“打扰几位吃饭实在是不该,只是我对刚刚几位所聊之事实在是有些好奇,还望见谅。” 虬髯大汉见无名丝毫不惧自己几个人,心想这人不是个呆子就是有所仰仗,当下也将口气稍缓道:“这名剑山庄的事情已经传的沸沸扬扬,还有什么好问的” “山庄之事我确实也有所耳闻,只是这事情昨日才被人发现报了官,怎么听阁下的意思,已经确定了是那血月教所为而且血月教还敢大张旗鼓的悬赏那个逃出来的孩子” 虬髯大汉还未回答,旁边的一个高瘦汉字冷哼了一声接过话说:“这望月郡内,除了血月教还能有哪方势力可以悄无声息地屠了整个名剑山庄而且官府哪里敢管血月教的事情,你看着吧,过几天官府定会发个通告,就说这次的事情是江湖仇杀,胡乱编一些来龙去脉,最终不了了之。” 无名想起昨日报官之时,官府的人面露为难之色。当时以为他们是觉得这等灭门惨案实在棘手,不好查办。现在回想起来,似乎是自己提到血月教的人时,官府人员的脸色才变得极为难看。 无名不禁又出声问道:“血月教究竟是什么来头,竟有这么大的势力让官府都畏惧他们” “小子,你连血月教都不知道吗”虬髯大汉奇道。 “确是不知,还望指教一二。” 虬髯大汉心想,这人难道不是江湖中人,连血月教的大名都不知道,莫不真是个不知死活的呆子又上下打量了无名一番,才解释道:“这血月教乃是江湖中三大魔教之一,教内高手如云,个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朝廷和武林中正派人士曾经多次围剿都没能让其伤筋动骨。据说血月教的大本营就在这望月郡内,所以在这里他们更是无法无天” 虬髯大汉说着说着停了一下,四处看了看,然后才压低了声音又说:“我听人说,望月郡的郡守,其实就是血月教的人” 听了这话,无名挑了下眉,也不在多问,对着几名游侠拱了拱手说:“多谢几位解我心头之惑。” “小子,看你似乎不是江湖中人,打听这些做什么”虬髯大汉问。 “没什么,只是有些好奇罢了。”无名说着,又行了个礼,便离开了。 听了几名游侠的话之后,无名也无心去同店家讨价还价了,心中盘算着血月教的事情,转身回了楼上,将刚刚所听到的事情同沈望君讲了一下。 听无名的话,沈望君显得十分生气:“怎么能这样阿叔,我们去找官府问个清楚这里是朝廷的望月郡,还是血月教的望月郡” “先不说那些游侠只是道听途说,即便是真的,你贸然去找官府质问,难道他们就会承认而且若郡守真的是血月教的人,那整个望月郡恐怕都已经被渗透了。”无名冷静地给沈望君分析了一下利害关系。 “那这孩子怎么办” “怎么难道你还想帮着孩子报仇不成”无名见沈望君沉默不言,接着说,“我们管的已经够多了,江湖中这种事数不胜数。官府不作为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你管不了这么多的。若是一个不小心,连自己也搭了进去。” “要不,阿叔你收他为徒吧这样我们就有理由帮他了,实在不行也可以让他自己去报仇。”沈望君突然说。 无名摇了摇头说:“我不会教他功夫的。” “为什么你不是也教我功夫了吗” 无名沉默地看了沈望君一会儿,才继续开口道:“除了你这世上早没有什么值得我牵挂的事了。你娘临终前将你托付于我,让我护你一世平安,但是他没有这个资格。” 沈望君自记事起便被无名偷偷传授武艺,一直只知道他是自己素未谋面的娘亲的朋友,却从未听说过这些,一时也有些语塞。 “我娘是个什么样的人” “是个好人,也是个傻人付出了真心,却没能换来真心她救了我,我却没能救得了她”无名面无表情的说了这些话,但是沈望君注意到,他放桌子上的手,已经悄悄攥紧。 “算了,你继续照看这孩子吧,我出去再打听一些血月教的消息。”说着,无名起身便要离开。在走到房门口的时候,脚步停了下来说:“我是不可能教他功夫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第七章 交手 陆信再次醒来后,并没有哭闹,安静地躺在床上修养,一直双目无神的看着屋顶不知在想些什么。无论别人对他说什么,也没有丝毫的回应。只有在喂药喂饭之时才会机械地张开嘴巴。 官府那边果然如那几名游侠所说,几天后发了一则公告,将名剑山庄的事定为江湖仇杀便不了了之。沈望君本欲冲到官府去理论,最终被无名拦了下来。 陆信身上地伤大多是皮外伤,经过几天的修养,基本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有左腿和肋骨处的骨折,不是短时间可以恢复的,还需调养更多时日。 沈望君这几日一直陪在陆信的床前,并不时地同他讲话。她不敢说有关山庄的事情,生怕再刺激到陆信,只捡一些自己知道的有趣的奇闻异事讲给他听,试图逗他开心。 虽然陆信一直没有说话,但是能看出来沈望君的努力还是有些效果的,原本毫无生气的眼中这些天也渐渐有了些许神采。偶尔还能看到陆信的嘴角微微上扬,似是被逗笑了,但是很快就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 沈望君今日正与陆信说着话,客房的门被人猛地推开。回首望去,只见几个人闯了进来,看服饰正是血月教的人。沈望君见状心知这些人定是来者不善,现在阿叔又不在,只能靠自己全力护住陆信。当即从座上跳起,冲到一人面前,全力一掌拍了过去。 那人见沈望君二话不说就出手攻击,仓促之下也伸出手与沈望君对了一掌。可他万没想到沈望君看着年龄不大,一幅柔弱无骨的样子,功力竟如此深厚。 两掌刚刚对上,便感觉到对方的掌中一股如海潮般汹涌的内力涌来,一时不敌,身子便被震得向后飞了出去。若不是后面有同伴接住,恐是要飞出屋子去。 挨了沈望君一掌的那血月教人见沈望君又是一拳打向了另一名同伴,连忙大声喊道:“女侠且慢” 可惜沈望君并没有理会他,手上的动作丝毫没有停顿,一拳打飞了另一人。那人武功显是没有方才的人高,当下撞到墙上昏死过去。其他几人见状,纷纷摆起架势将沈望君半围住。 先前那人恐同伴吃亏,忙大声对同伴喝道:“都不要动手撤回来” 这人似乎是几名血月教人中地位最高的,听了他的话,其余人便都住了手,一边警惕地盯着沈望君,一边慢慢向后退去。 沈望君也知道刚刚自己是抢了先机才能这么快击倒两人,若这帮人一拥而上,在客房的狭小空间里自己定是讨不到好处的,更别提护住陆信了。见这血月教的人似乎有话要说,心想不如自己先和他们慢慢周旋,拖延些时间,等阿叔回来再作打算。 想到这里,沈望君也慢慢向后退去,暗暗挡在那群人与陆信只见,防止他们突然冲过来抢人,然后问道:“你们想要干什么” 为首那人被手下扶起站稳,本来想抬手行个礼,却发现刚刚对掌那只手酸麻无比,已是抬不起来,心中大是震撼,暗道这小姑娘好霸道的内力。只是另一只手已经举起来,显得有些怪异。 “姑娘误会了,我等并没有恶意。在下叫吕安宁,乃是血月教王圣使麾下一名坛主。” 听了这话,沈望君冷哼一声:“哼,血月教好大的架势,大张旗鼓地闯了本姑娘的房间,还说是没有恶意” 吕安宁也心知自己血月教平日里的行事风格,若不是这小姑娘身负绝技,自己何必如此低声下气,直接抢了人离开便是。 但想到这小姑娘武功之高,便是自己这么多人也不一定能讨到多少便宜,只好苦笑一声道:“这位姑娘,我等当真是没有恶意,只是你身后那名少年是对血月教很重要的人,我们一时心急所以才唐突了。” 沈望君实在是气极了,一时间竟爆了粗口:“放屁你们杀了人家全家,如今连个孩子也不想放过,还装模作样的说是什么重要的人” “啊就是你们杀了我爹爹”陆信原本躺在床上紧张的看着沈望君与血月教对峙,此时听到原来这帮人便是自己的杀父仇人,立马挣扎着要起来。 沈望君见状连忙点了他的穴道,生怕陆信刚刚有些好转的伤势再度加重,然后怒目瞪着吕安宁等人。 吕安宁见沈望君似是又要动手,脸色一变连忙说到:“切勿动手那名剑山庄的惨案并非是我们血月教所为” 沈望君哪里肯相信这话:“那一日我亲耳听到三个血月教的人对我说的,还能有假” “不敢欺骗姑娘,那日我们确是派了人去名剑山庄,本是要请陆庄主和陆公子来血月教作客,有重要的事情相商议。只是我们的人赶到的时候,山庄里却已无人生还。你也知道我血月教的人大多行事乖张,口无遮拦,想来当时定是哪个不长眼 的逞一时口快,才让姑娘误会了。” “那你们为何要悬赏陆信”沈望君又问。 “那是因为王圣使听闻陆公子尚在人世,恐其再遭不测,便想接过来保护起来。所以教中一边派我等搜寻,一边在天机阁发布了悬赏任务,请江湖中的赏金客也来帮忙寻找。我们的任务说的很清楚,万不能伤到陆公子一根毫毛,姑娘若是不信,可以到此地的天机阁查看。” 沈望君想了想,又不住的摇头:“不对不对,你定是说谎骗我” 吕安宁愣了一下道:“在下哪里说谎了” “我听说那陆庄主是江湖中有名的正派人物,你门血月教却坏事做尽,教中全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你们之间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商议说不定你们也是想要去害陆庄主,只不过被别人抢了先” 吕安宁急道:“在下说的句句属实,姑娘要如何才能相信我” 沈望君说:“除非你们现在就离开这里不再打扰我们” “那怎么行陆公子当前的处境十分危险,万万不能流落江湖,唯有血月教才能护他周全。” “怎么不行你们这么多人连我都打不过,要怎么保护他跟着我总比跟着你们这些不怀好意的人强,有我阿叔在,谁也伤不到他。” 沈望君刚说完,一个声音从吕安宁的身后传了过来。 “我何时答应你要保护那孩子了” 吕安宁大惊失色,连忙回头看去,只见一二十七八岁的男子正靠在门外站着,刚刚的话正是他说的。 “阁下什么时候在此偷听的”吕安宁问。 那男子正是无名,他似是思考了一下才说:“从你说自己叫吕安宁的时候吧。” 第八章 选择 听了这话吕安宁心中颇为震撼,心想这人悄无声息地站在身后这么长时间,自己竟丝毫没有察觉,此人武功之高怕是不在教中圣使之下。若是他出手,自己这些人怕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无名似是没看见血月教众人如临大敌的模样,自顾自的从人群中穿过,走到了沈望君面前。 沈望君见到无名,一时间喜出望外,紧绷的身体也放松了下来,伸手指着血月教的人说:“阿叔,他们欺负我” “是吗我怎么看着像是你在欺负他们”无名揉了揉沈望君的头,然后伸手解开了陆信的穴道问:“你刚刚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你是怎么想的” “真的是他们杀了我全家吗”陆信问。 无名随意瞄了一眼血月教众人,竟吓得除了吕安宁外的人齐齐后退了一步,吕安宁虽没有后退,可额角也是流下了几滴冷汗。 “不要那么紧张,我又没说要把你们怎么样。”无名随口安抚了他们一下,又继续对陆信说,“我今日去了此地的天机阁,看了一下针对你的悬赏令。这点他们倒是没有说谎,上面确实说要活捉你,不能伤你分毫。” 陆信又问:“那他们便不是我的仇人了” 哪知无名摇了摇头说:“那倒是也不一定,也许你身上有什么他们想要知道的秘密也说不定。 “那我该怎么办”陆信有些不知所措了。 “我听人说你似乎还有些远房亲戚,若是你愿意,等你伤好了,我们可以送你去找他们。虽是寄人篱下,想来也不会太过难为与你。若你愿相信那些血月教的人,我也不会阻拦,你自去跟他们走便是了。” 还未等陆信回话,沈望君先是着急的叫了一声:“阿叔”可是无名没有理会她,只是伸手示意她先不要说话。 陆信闭上了双眼,似乎是在思考无名的话。无名和沈望君安静地等着他的回答,而血月教众人则紧张的大气也不敢出,客房里突然间安静了下来,只听得到客栈楼下人来人往得嘈杂声。 过了许久,陆信才缓缓睁开了眼睛,扭过头对着吕安宁说:“血月教的吕先生,我名剑山庄的人当真不是你们杀的” 吕安宁听了这话急忙道:“自然不是吕某人虽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但也是个敢作敢当的汉子,说不是就不是” “好我便信了你说的话,我再问你,若是我随你去,血月教可能替我报仇” “这”吕安宁面露为难之色,“这种事我做不得主,况且那些歹人没有留下丝毫线索,我们也没能查出究竟是何人所为。不过陆公子放心,我们血月教定会护你周全的。” 陆信面露犹豫之色,又转头看向无名。 “你放心我不会帮你报仇的。”无名没有理会沈望君发出的不满声。 听了这话,陆信神色先是一黯,随即目光渐渐变得坚定,对吕安宁说:“好我跟您们走但是你们要替我查出究竟谁是我的仇人” 吕安宁顿时喜出望外,他本以为有无名在这里,自己无论如何也无法带走陆信了,正愁如何向上面交差,却没想到那陆信自愿跟自己走,赶忙答道:“没问题,我们定会尽全力查出陆公子的仇人是谁的只是”吕安宁迟疑着看了一眼无名。 无名抬了抬手道:“既然他已做出了选择,我们自是不会阻拦,请便吧。” “不行我不同意”沈望君大喊到。 “沈姐姐”陆信见状,挣扎着想要坐起来说话。 沈望君见状连忙轻按住他的肩膀说:“你不要乱动,小心骨头再也长不好了” 陆信闻言不再坚持起身,只是盯着她的眼睛说:“沈姐姐,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既然无名先生不愿帮我,而这血海深仇信儿又非报不可,眼下只有跟血月教走,才有报仇的希望。” “可是,那血月教的人就算不是你的仇人,也是不怀好意你放心,阿叔最疼我了,我替你求求他,让他收你为徒” “沈姐姐”陆信打断了沈望君的话,“你和无名先生救下了我的命,又照顾我至今日,这等大恩信儿都无以为报,又怎能强求你们为我报仇我此番随吕先生走,去那血月教寻得一丝报仇的机缘。他日若能大仇得报,定会找沈姐姐和无名先生的,那时信儿做牛做马也要还了你们的恩情” 沈望君还欲说些什么,却被无名打断:“他既已下了决心,你就莫要强求。你若实在不放心” 无名停下话头,转身看向了血月教众人语气平淡的说:“我虽不愿替这小子去报仇,但是我家君儿又实在心善,牵挂于他那我只好威胁你们了。倘若日后让我知道这小子在血月教有什么不测那我定会亲自去血月教的总 部请教一下。” 话音才落,原本看上去平和的无名身上徒然升起一股气势,这气势竟压得血月教的人喘不过气来,有两名武功较差的教众甚至瘫软在了地上,而沈望君和陆信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吕安宁心中是又惊又惧,心中想着这等收放自如的威压乃是内功臻至化境才能做到的手段,血月教内仅有教主有这等功力。就是放眼整个江湖,能达此境界的人也在一手之数。这等人物无一不是成名多年的大人物,可观此人相貌之年轻,实在与那几个大人物对不上号。 眼见同伴都渐渐承受不住,吕安宁也无暇胡思乱想,连忙提起一口气喊道:“我等决计不敢欺瞒阁下,还望高抬贵手” 无名轻笑了一声,随即收起放出的威压,血月教众人原本全力抵抗着这压力,此时压力突然撤去,竟一时间没能站稳,纷纷摔倒在地,唯有吕安宁还勉强保持站立的姿势。 无名不再理会那些人,对沈望君说道:“怎么样,这样你可以放心了吧。” 沈望君见无名都已做到这份上了,又看了看陆信坚定的眼神,知道自己再坚持下去只是无理取闹罢了,也只好点了点头,不再反对。 第九章 修炼内功 血月教的人许是急着回去交差,办事效率倒是极快,在陆信的要求下,只几天的工夫就将山庄的后事料理妥善。且有无名在一旁看着,他们倒也不敢敷衍了事。 由于行动不便,陆信被几名血月教的人用一木板抬着来到父亲的坟前。由于左腿骨折,实在无法跪在地上,陆信便让人将自己扶了起来,单脚立着。待站稳之后,又坚持不让他人继续搀扶。 陆信在坟前先是沉默不语,身子微微颤抖,似是强忍着心里的悲愤。过了一阵子,终于张嘴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却实在是忍不住,放声哭了起来。一边哭着,一边断断续续的说些与父亲道歉的话语。 沈望君怕他过于激动而摔倒,还是上前搀扶住了他。看着这个比自己还小几岁的少年,心中既是怜悯又是心疼。 待心中情绪渐渐平复下来,陆信抹了抹眼泪,轻声对沈望君道了声谢。然后站直身体,强忍着两肋处的疼痛,伸出右手三指举过头顶,高声喊道:“我陆信在此发誓定要找出那杀我名剑山庄七十三口之徒,挫其骨,扬其灰,上穷碧落,下至黄泉,不死不休” 说罢,陆信转过身去,强迫自己不再回头,由血月教人抬了离去。 同无名和沈望君二人道别后,陆信便乘着马车同血月教的人一同上路了。 自懂事以来,陆信便从未远离过山庄。这次随着血月教的人走,起初周围的路还算熟识,渐渐的便完全不认识了。只勉强能辨认出方向是一直向北的。 望月郡是邺国最西北的一个郡,其地势多山林,越是往北则越为险恶,人烟也愈加稀少。 一路上陆信与血月教的人并没有过多的交流。起初几天吕安宁还警惕着怕陆信反悔逃跑,借着关心陆信身体的由头,时不时进到马车里同他聊几句,实则是监视。 后面见陆信身体行动不便,又确无反悔之意,也就懒得应付他,只有送吃食的时候,陆信才见得到他。 借着最初几天的交流,陆信也简单了解到了血月教的内部结构。像吕安宁这样的坛主整个血月教中有二三十个,算不得什么大人物。坛主之上是四大圣使,圣使之上则是圣女和教主。只有到了圣使的级别,才算得上真正在教中说的上话的人物。 这次下令寻找陆信的,便是四大圣使之一的赏罚使王昊。而吕安宁则是王昊管理的赏罚司中的一名坛主。 见吕安宁不再时不时地到马车里寻自己说话,陆信便从怀中掏出一个小香囊。香囊是沈望君在与陆信分别时背着无名偷偷塞给他的,并嘱咐他一定要在没有人打扰的时候才能看,并且看完记下后,要将香囊中的东西销毁掉,切不能落入他人之手。 打开香囊,里面是一张折起来的四指见方的纸条,纸条上面写着几行隽秀的小字。陆信细细读来,初时觉得有些晦涩难懂,但多读几遍后豁然开朗。那纸条上所写的乃是一种呼吸吐纳之法。 陆信心中一喜,虽自己不通武学,也耳濡目染知道哪怕是最低级的内功心法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自己曾听父亲说过,便是他也没能学习过正统的内功,只是外功练到一定境界自会由外而内产生内力。但这种内力虽初期见效快,但上限终不会太高,远不如内家功夫绵绵不绝,永无止境。 想到父亲,陆信心中又是一阵难过,但很快就调整好心态恢复过来,心中想着日后定要报答沈望君的恩情。 陆信又细细看了几遍,将纸条中的内容牢牢记在脑子里,心中想着如何将这纸条销毁。本欲将这字条撕碎扔出马车,可又恐血月教的人起疑。若因此刁难自己逼问原因,虽自信不会出卖沈望君将这心法交出,可自己还仰仗血月教帮自己追查仇人,实没有必要与之起冲突。 思来想去,便觉得似乎只有一个方法能彻底销毁这字条。陆信先是向马车外的人讨了一碗水,然后将字条撕成细碎状,吞入口中,就着水咽了下去。 彻底处理完字条,陆信方才放下心来,又恐忘记字条中的内容。便开始尝试着按照字条中的方法开始修炼起来。 这心法并没有要求姿势,所以陆信只需躺着便可以按照上面记载的呼吸修炼。而且似乎这门功法并不十分高深,只尝试了三四遍,就可以感受到腹中微微发热,似有一股气在丹田附近盘旋。 陆信一时喜出望外,便趁着这种状态,反反复复修炼起来。他原未学过丝毫的武功,对于身体产生的这等变化感觉到甚是有趣,如此反复也不觉枯燥,渐渐竟忘记了时间。直至腹中饥饿难耐方才停下,一看天色已深,所幸近几日吃的都是些易携带的干粮,倒不怕凉了。 第二天一早,陆信欣喜地发现自己自己丹田中盘旋着的那股气似乎变大了些。原来沈望君所传 他的这套功法,看似朴实无华,实则精妙无比。 这功法与世间所有内家功夫全然不同,一般越是上乘的武功越是难以修炼。可这功法入门极易,且本就在呼吸吐纳之间便可使功力增长。若是习惯了功法的运气方法,便是不去刻意修炼,自身也相当于时时刻刻处于修炼的状态,内力在不知不觉之间便增加了许多,当真称得上永无止境。 但陆信本身却并不知此功法的厉害之处,只当是内家功夫都是如此这般。之后几日,陆信反正也无事,便日日修习这功夫。白天集中精神行功运气,晚上又在不知不觉中增长功力。仅十余日,竟抵得上寻常人个月的修炼进度。 随着陆信内功的精进,可以明显的感觉到身体愈加轻快起来。左腿和两肋的骨头竟也恢复的极快,原本至少仍需仅两月才能长好的骨头,现在竟然已经可以小范围地自由活动而不碍事。按照这种速度,陆信预计最多不超过十日,他便可以恢复如初。 即便他对于内功再不了解,也知这绝非寻常情况。除了心中对沈望君更加感激外,也小心地没有表现出现在的身体状况,依旧装作行动不便的样子,日日躺在马车之中。 又过了日,终于是到了血月教的总部。 第十章 总坛 血月教总坛的位置比陆信想象中的还要偏僻,他甚至无法确定现在所在的位置是否还属于邺国的地界。 之后的数天时间里,一众人马不停地穿过一片片茂密的树林,周围不断重复的景色让陆信甚至认为血月教的人只是带着自己兜圈子。直到终于走出了这片连绵不绝的树林。 离了开森林后不远处,是一片一眼望不到边的大湖,湖中心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一座岛的模样。 “此湖名为映月湖,那湖心有一座岛,唤作月心岛,我们血月教总坛就在这座岛上。”看得出吕安宁心情不错,本多日没怎么搭理陆信的他开始为陆信做起了介绍。 眼看距离血月教总坛只一步之遥,陆信此时心中也是复杂。自己随血月教众人到此地,只为借血月教之势寻得一丝报仇的机会。可如今血月教究竟是敌是友都尚未可知,血月教费尽心思找来自己的愿因也是毫无头绪。 虽说无名之前吓住了吕安宁等人,威胁他们要保障自己的安全。可陆信也知虽然沈望君对自己十分关心,可无名却并未对自己高看一眼,那威胁血月教的话语中有几分做得了真也未可知。即便无名当真愿为自己出头,听闻血月教中高手如云,血月教又当真怕了他不成 他毕竟年龄尚小,心中所想难免浮于表面。吕安宁见他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便问了一句:“陆公子何故如此愁眉苦脸” 陆信也知自己心中所担忧之事不能对吕安宁等人说,便一副孩子的口气道:“这个什么映月湖大的一眼望不到边,我们要如何过去才好” 吕安宁闻言哈哈大笑道:“我还当陆公子因何发愁,原来竟愁这如何渡湖之事。你且不用担心,此地乃我血月教总坛,自然有出入这里的船只。” 陆信点点头道:“如此便最好了。” 既然要渡湖,陆信所乘的马车自然是不能用了。其实他这几天不停地修习那香囊中的功法,腿上的骨头已经恢复的七七八八了,至少下地走路已是不成问题。 可他心知这种事情不能暴露,便继续装作不能下地的样子,任由血月教的人抬着他下了马车,往湖边走去。 待到了湖边,果然见停靠着几只小船。每只船上都坐着一名船夫打扮的人,其身上穿着衣服也是如吕安宁等人那般红黑相间的样子。 吕安宁掏出一个令牌模样的东西,走到离得最近的船前,双手递给了坐在船尾处的船夫。。船夫接过令牌,仔细查看了一下,随手扔回给吕安宁,然后道:“可以过五个。” 吕安宁也是知道总坛的规矩,听了这话后没有发出疑义。转身挥了挥手,让抬着陆信的两人上前来,又从其余人中选了一人,加上他自己,刚好是五个人。然后吩咐其他人在附近扎营休息,等着自己回来。 没能被选到坐船去总坛的人面露失望之色,却也不敢说些什么,只好听了吕安宁的吩咐,各自忙碌去了。 几人上了船后,船夫吆喝了一声,撑起一长杆,船便缓缓地向湖心开去。 这船夫技术极好,船速不疾不徐,平稳的让人感觉不到丝毫的晃动。若不是明显看得出离岸越来越远,甚至都会觉得这船还在原地停着。 “此番来总坛何事” 见船夫突然问话,吕安宁连忙正襟危坐,恭敬地答道:“前些时日,赏罚司的王昊圣使命我等去寻名剑山庄的陆公子,现在已将陆公子接来,前去总坛复命。” 船夫听了这话,看了一眼陆信,便不再说话,继续专心撑船。 这船夫四十岁上下的样子,看上去也无甚出奇的地方。可见吕安宁对这船夫如此恭敬,甚至有些许畏惧之意,让陆信心中不免有些好奇。但他也知此处询问或是不妥,暗自想到了湖心岛再做询问。 待到了岛上,与船夫分开后,还未等陆信找机会询问。便有一名一同乘船过来的手下迫不及待地问道:“坛主,那船夫什么来头,竟值得您如此恭敬对待” 吕安宁解释道:“你们都未曾来过总坛,不知道也是正常。我且跟你们说,这总坛之中,无论是摆渡的船夫还是端茶的送水的婢女,都是万万不能招惹的人物。” 众人不免奇道:“这些人莫不是比教中圣使地位还要高” “那倒不是。”吕安宁摇摇头说,“都说我圣教内里高手如云,可教中顶尖的高手除了四大圣使外,你们却还知道几个” “坛主您不也是顶尖的高手吗”一个手下拍马屁道。 “哼,我算得上什么高手圣使大人那等高手,一根手指头就能把我碾死。其他坛主也一样,在真正的高手眼中,我们都如蝼蚁一般。”吕安宁冷哼着看了一眼那个拍马屁的手下说, “在总坛里说话要注意,若是说了什么不妥当的话让人听了去,我可救不得你。” 见手下唯唯诺诺地点头称是后,吕安宁才继续说:“总坛中有一些只醉心武学,无心参与教中事务的人,武功极高,与四大圣使相比也是难分伯仲。平日里也不在江湖中走动,唯有教中出了大事情才会出手。他们之中大多数性子古怪,有些自找一静僻之处潜心修炼,有些却喜欢装作普通教众作弄于人。所以在总坛里,无论是摆渡的船夫还是端茶送水的婢女,都有可能是武功不亚于圣使大人的高手。以他们的境界,若是存心隐瞒,哪里会让我们看的出来” 听了吕安宁的解释,陆信方才知道为何他对刚刚那看似寻常的船夫如此恭敬。那船夫倒不一定真是教中隐藏的高手,可是以吕安宁等人的修为,哪里能分辨的出来个中区别。既无法分辨,只能对所有人都恭恭敬敬的,以防不经意间惹恼了哪位大人物。 众人说话间,已到了一处大院外,大门敞开着,高悬一匾额,上书三个大字:赏罚司。 “你们且在外等着,我先进去禀了圣使大人,再做打算。”吕安宁吩咐了手下几句后,便独自一人进了那那院子。 第十一章 受辱 陆信等人等了约莫有一盏茶的时间,吕安宁便出来了。他对着三名手下说道:“你们继续此地等着,圣使大人只许我和他进去。” 几名手下面面相觑,心中想着陆信腿伤尚未痊愈,该如何进去。陆信本人也是惊诧,还道是自己伤势已好之事已被发现。却只见那吕安宁伸出一只手,抓住陆信躺着的木板的一端,就这么一抬,便将本需要两个人抬的木板举在了半空中。随后吕安宁就这么举着陆信进去了。 二人进到院子里的一间屋子里,见屋中有一人背对门口站立着。吕安宁把手中木板向前轻轻一扔,便把乘着陆信的木板扔到了地上。陆信一惊,心道自己这下定要摔个七荤八素的,又怕被察觉伤势已好,不敢跳开。 可待他咬紧牙关准备挨这一下摔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只是轻飘飘的落在了地上而已,就好像马车颠一下一般。 陆信正暗自惊叹吕安宁露出的这一手功夫,眼前这人已是转过身来说道:“吕安宁,没想到几个月不见,你的功夫倒是精进了不少” 此人身着黑色长衫,相貌俊雅,目光凌厉,正是吕安宁的顶头上司,血月教四大圣使之一的王昊。 听了王昊的夸奖,吕安宁赶忙低下头道:“属下该死,一时兴起,竟在圣使大人面前卖弄起功夫来了。” 王昊轻哼一声,面色到没有不愉,挥了挥手道:“带着你的人自去领赏吧。” 吕安宁听后如获大赦,道一声谢后,迅速离开了。 等吕安宁离开后,王昊开始上下打量起地上的陆信来,片刻后说道:“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陆信心想着莫不是被发现了自己的腿伤已好的事情,但嘴上却不肯承认:“啊我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 见陆信不承认,王昊也不与他多废话,突然出手一掌拍向他的面门。陆信见这一掌丝毫没有留情,似乎是要致自己于死地,生死之间的压力令他来不及多想,用尽全身的力气向一旁闪去。 可王昊是何等人物,虽不敢说江湖中难逢敌手,可当真能胜过它的也是屈指可数。莫说陆信只修炼了半个月左右的内功,就算他自娘胎里就开始习武,也躲不开王昊的全力一击。 陆信心中直呼自己定是要命丧于此呼,已是紧闭了双眼,却只感觉到面前一阵风拂过。 睁眼一看,只见一双肉掌停在自己面前三寸处,而王昊面露厌恶之色,冷冷地说:“陆玄通是个废物,生的儿子也是个废物” 陆信本在心里暗暗庆幸自己逃过一劫,可突然听到他侮辱自己的父亲,顿时大怒道:“不许你侮辱我爹爹” “不是废物,怎的让人杀了全家” “我我跟你拼了”陆信哪里受得了这言语上的刺激,大叫着冲向王昊,挥起拳头向他打去。可他没有学过一招半式,只是胡乱出拳。 王昊只是随手拍在了他的手腕上,陆信便摔了个狗吃屎。他本想挣扎着起来,脑袋却已经被王昊踩在了脚底。 “我说的难道不对吗” “我爹爹是个受人敬仰的大英雄,大豪杰我不许你侮辱他” 听了这话,王昊把脚从陆信头上抬了起来,一脚踢在了他的肚子上,把他踹飞出去。 “大英雄大豪杰我呸他陆玄通就是个没用的懦夫软蛋”王昊的声音似是十分愤怒,可这次陆信却没再反驳,原来刚刚那一脚王昊竟忘了控制力道,将他踢昏了过去。 见陆信被自己失手打昏,王昊也冷静下来,知道自己一时间竟因这小鬼的话失了分寸。随即唤来两个侍女,指着地上的陆信吩咐道:“带他下去疗伤,好生伺候着。没有我的吩咐,不要让他离开屋子,也不许任何人靠近他” “是”侍女得了吩咐,将昏死过去的陆信抬了出去。 王昊心中烦闷无比,在屋子里踱来踱去,过了许久,方才下定决心的样子,匆匆离开了屋子。 他行至湖心岛上一处僻静树林,无视了林外石碑上的“禁地止步”的字样,向树林深处走去。直至一山洞前,方才停下了脚步。 在洞外沉默了一阵子,洞深处传来一女子的声音:“是昊哥哥吗怎的不说话” “我的人去晚了,他已经被人杀了,名剑山庄也被屠了。” “啊怎么会”洞中女子传来一声悲痛的惊呼,“那信儿呢信儿也死了吗” “陆信倒是没有死,现在已经被我的人接到总坛了。” “那昊哥哥,你能把信儿带过来吗我想看看他”女子说着说着突然停了下来,过了片刻又说,“不行不能让信儿看到我这副模样而且他们也不会让信儿见我的昊哥哥,你不要带信儿 来见我了,你替我护着他,再过五年不,三年三年之后就没人能阻止我了那时候我就能和信儿团聚了” “我若是不愿意呢” “昊哥哥求求你了,从小你就最疼我了。” 听着洞中女子央求的口吻,王昊的手不自觉的死死攥在一起,连指甲划破了手掌也没注意。 “好我答应你。”说完这句话,他似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双手无力地垂了下去。 “谢谢昊哥哥,你最好了” 最好吗听着女子欢快的声音,王昊的嘴角扯出一抹苦笑。 “我先走了,下次再来看你。”说罢,他便转身逃也是的离开了,身后的山洞里仍传出请他照顾陆信的女子的呼喊声。 等他跑远后,心中烦闷,一拳打在身旁的树上,碗口粗的树干登时被齐齐打断飞了出去。 “王圣使有什么不开心,竟要拿这些花草树木出气”一个柔媚的声音从王昊的身后传出。 王昊脸色一变,忙转过头去,只见一个身材高挑婀娜的女子靠在不远处的一颗树上,正笑吟吟的看着他。 王昊面色不善,冷声喝道:“你来做什么” 那女子娇笑一声道:“你来做什么,我就是来做什么的人家也是想念烟儿姐姐了呢,本想来陪陪她,却不料在这儿看到你乱发脾气。” “若不是你,烟儿怎会知道那件事” 这女子正是与王昊同为四大圣使之一的燕心慈,掌管着血月教的密侦司。 似是完全没注意到王昊的面色愈发冰冷,她自顾自笑着说道:“人家也是担心烟儿姐姐自己一个人在洞中无聊,便将我密侦司探来的情报说与她听罢了。可是她便是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说到底还不是你放心不下,愿意帮她这个忙。”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 “那你告诉我,我现在在想些什么呢”燕心慈说着,凑到了王昊的身边,像条水蛇一般缠上了他的身体。 “滚开”王昊运气内劲,将燕心慈震开,头也不回地便离开了。 燕心慈被甩开后倒是也不恼,娇媚的笑了几声,也离开了这里。 第十二章 争论 陆信这边先前被王昊踢得昏死过去,让两名侍女抬到了一个间卧房,直至深夜方才醒来。 两名侍女见他醒过来,凑上前来,其中一人道:“陆公子,您总算醒了,奴婢这就去将饭菜热了去。”说罢福了一福,便转身离去了。 陆信看向另一名侍女问道:“我这是在哪里” 侍女答道:“白天的时候,您昏了过去,圣使大人命我等将您带到卧房,好生伺候。” 听到是王昊安排的,陆信心中又是一团怒火升起,但是随即又冷静下来。听白天王昊的话语,虽然言语对爹爹百般侮辱,但可以听出他应是认识爹爹的。莫不是他与爹爹有仇可若是有仇,又何必将自己带来此处,而不是干脆杀了,难道还要再多折辱几番不成 陆信正想着,卧房的门被人推开来,一个人影走进来,正是王昊。 见王昊进来,陆信浑身紧绷,怒目瞪着他。 王昊没有理会陆信如临大敌的样子,挥手让侍女出去,然后盯着陆信的脸看了起来。 “你要如何”陆信被王昊看的有些发毛,“你若与我爹爹有仇,杀了我便是,何必侮辱他,又折辱与我” “真是像啊”王昊喃喃道,“你这令人憎恶的模样,和你那废物父亲如出一辙。” 听到王昊又侮辱父亲,陆信明知不敌,还是忍不住要冲向他:“不许你侮辱我爹爹” “不自量力” 陆信根本看不清王昊的身影,脖子便被掐住,按回了床上。 “你那个废物父亲,本事没教给你多少,倒是让你继承了他那目中无人,眼高手低的样子” 看着在自己手底下因喘不过气而涨红了脸,拼命挣扎却无济于事的陆信,王昊说:“只要你说陆玄通是废物,是软蛋,我就饶过你否则,我就送你去见你那个废物爹” “你才是废物” 看着陆信那宁死不从的样子以及目光中透露出来的坚毅,王昊一时有些失神,仿佛看到了十几年前那个被自己一次次打到,又一次次站起了的男人。 王昊到底没有真的想要杀死陆信,见陆信已经有些口吐白沫,眼白也渐渐向上翻的样子,便松开了手。 “你若想为你那个废物父亲报仇,便跟我来。”王昊冷冷地撂下这么一句话,转身便离开了。 陆信弯着腰,一变拼命咳嗽,一便贪婪地呼吸着空气,听了这话,愣了片刻,见王昊已走出屋子,也来不及多想,便匆匆跟了出去。 王昊看似不紧不慢地走在前面,可是任凭陆信如何品名追赶,也始终差着他七八步的距离。二人行至一片竹林,林中有一木屋,屋外有一石桌,借着月色可以看到石桌上已铺满了落下的竹叶,似是许久没有人来过的样子。 王昊指着屋子对陆信说道:“你今后就住在这个木屋里,每日会有人来送饭菜,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出这片竹林。” 听了这话,陆信一阵诧异,心想这人好生古怪。先是对自己一番折辱,后又将自己带到这里,让自己住在木屋之中,完全不知是何意。 当下问道:“你刚刚不是说我若要为爹爹报仇,便跟你过来,可你带我到这里,又让我住下,和我报仇有什么关系,我又为何要听你的” “哼,陆玄通虽然是个废物,可若要这么悄无声息地杀了他,那人的功夫至少不在我之下。就凭你这三脚猫的功夫,便是找到了凶手,你又能把他怎么样像是刚刚那样不自量力地冲过去吗若是那样,不如你现在便一头撞死,我倒还能高看你几分。”王浩的声音里充满了嘲弄的意味。 陆信听了这话,心中虽是愤怒,却也只能沉默不语。他也清楚,现在的自己并没有报仇的力量。本来他来血月教,便是打算找机会借势报仇的,可眼前这个派人来寻自己的人,显然与父亲并不对付,怎能指望他来帮忙自己没有学过武功,甚至连仇人是谁都不知道,仿佛真的没有了复仇的希望。 陆信低头不语的时候,王昊转身从木屋中取出两柄竹剑,将其中一把扔到了他的面前说:“捡起来,让我看看你从你那废物父亲手里学到了几分本事。若是你的剑法能让我刮目相看,兴许我还会帮帮你。” 等了片刻,见陆信没有动,他冷声道:“怎么刚刚的气势去哪儿了” “我没有学过武功。” 王昊皱了皱眉说:“你若是学艺不精,怕我继续侮辱你父亲,直说便是,何必撒这等谎。” “我说的是真的,我从小就不喜欢舞枪弄棒,半点武功也没学过。” 王昊见陆信坚持这么说,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陆信虽然吃痛,却挣脱不开 。 “哼,你说没学过武虽只是入了点门,可却实打实的有些内力,这你怎么解释” “这个我不能说但是我确没有跟爹爹学过一招半式。” 见陆信如此坚持,神情也不似说谎,王昊心中已是信了八九分。想到他之前因被自己言语激怒而出手攻击自己时,全无章法。当时以为是因为陆玄通自己便只精剑法,拳脚功夫只是寻常,倒没想过他的儿子竟然全然没有学过丝毫武功。 “你当真要报仇” “无论如何也要报仇” “哪怕付出自己的性命” “反正我在这世界上也没有亲人了,已是无牵无挂” 王昊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看着陆信坚定的眼神,想起了洞中的女子,一时间走了神,过了许久方才回过神来,见陆信还在直勾勾地看着自己,说道:“若是有无辜之人阻碍了你的复仇呢” “啊”陆信惊叫一声,“怎么会有无辜之人阻碍我” “那我换一个例子。若是你的杀父仇人,是你的救命恩人的亲友,你待如何” “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若你的救命恩人拼命阻拦于你,你又该如何” “我到时候定会有两全之法的” “两全之法幼稚”王昊将手中的另一柄竹剑掷在了地上,转身离开了,边走边继续说:“明日卯时我会来教你些功夫,我倒是要看看,将来你如何两全” 第十三章 练剑 第二天卯时,王昊果然来到了木屋,可是陆信正是长身体的年纪,本就嗜睡,加上昨日入睡时已是接近子时,所以并未醒过来。 见陆信还在沉睡,王昊拿起洗漱用的铜盆,将里面的凉水泼到了陆信的身上。 “啊”陆信顿时被冷水激醒,惊叫着从床上跳了起来。 “床底的箱子里有换洗的衣服,给你三十息的时间,换好衣服出来见我。”说罢,王昊转身离开了木屋。 陆信呆愣一下,方才明白现在的处境,手忙脚乱地换好了干衣服,也追了出去。 见陆信出来,王昊冷冷说道:“我给了你三十息的时间,可你却用了六十息,果然是废物” “可” 陆信正欲反驳,却被王昊打断:“没做到就是没做到,生死之间,便是一息也不能慢。你若与仇人交手,慢了一息,也要找借口吗” “下次便不会了”陆信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么一句话。 王昊倒也不在意陆信的态度,扔给了他一把竹剑说道:“用这个攻击我,只要能碰到我一下就算你赢,之后我便教你功夫。可若是一个时辰后,连我的衣角都没能碰到,那你早饭就不用吃了” 陆信心想,自己虽不会武功,可手持竹剑一个时辰的时间,总不能连衣角都碰不到吧。于是也没有多说话,捡起竹剑便像王昊刺去。 可他无论如何出招,王昊都能轻松地闪躲开来,期间还不时地用言语侮辱陆信。似乎是在故意挑逗于他,几乎每次攻击王昊都是堪堪多开,似乎只要陆信再快那么一点点,就能触碰到衣角。 陆信也察觉到王昊在戏耍自己,也尝试利用这一点,想打个出其不意。先是假意气力不足,剑速稍缓,在王昊要闪躲的时候突然使出全力,但却毫无用处。 在王昊这个级别的高手眼中,陆信的动作慢的和蜗牛没什么两样,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出他所有的小动作。 过了半个多时辰后,陆信已是累的气喘吁吁,几乎已站不住脚。可王昊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连汗都没出一滴。 “看来今日的早饭你是吃不到了,不如你现在就放弃,也可以多休息一下,不至于挨不到中午就昏过去。”王昊的话看似关心,实则嘲弄。 陆信没有理会他,竹剑虽已无法完全举起来,却还是冲向了王昊。 等到一个时辰后,陆信已是躺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连抬手都做不到了。他在这一个时辰里,用尽办法,最终还是没能碰到王昊,当真是连衣角都没有碰到。 “我会吩咐他们不用送早饭过来了。明日卯时,我还会过来,若你还是不能碰到我的衣角,那明天的早饭也不用吃了。”说完,王昊便转身离开。 “你不教我武功,我如何能碰到你”陆信冲着王昊的背影大喊。 王昊头也不回地说道:“你若连我的衣角都碰不到,我如何教你” 陆信躺在地上足足有一个时辰,才有力气爬起来,这期间果然没有人来给他送饭。 他昨夜本就没有吃饭,今日又被王昊戏耍了一早上,还被取消了早饭。现在已是头昏眼花,又是饥饿,又是疲惫。是在是撑不住了,好不容易走回了木屋,一头扎在床上,睡了过去。 待陆信再次醒来,已是下午,饭菜放在屋外的石桌上,已经凉了许久。他早就饥肠辘辘,也顾不得那么多,狼吞虎咽地吃了下去。 吃完饭后,他环顾了一下周围,发现以木屋为中心向四处看去,均是一眼望不到边的竹林,连路也没有,若是自己贸然离开这里,定要晕头转向。又想到王昊之前告诫自己不要离开竹林,陆信也不愿自讨没趣,便回到木屋中,细细地回想着早上的打斗。 可他越是回想,越觉王昊的武功深不可测。自己虽从未学过武功,却也常见父亲在院中练剑的样子,也有父亲与来客切磋的样子。无论是父亲还是前来切磋之人,他们的脚下的步伐,似乎都没有王昊这般游刃有余的样子。 思来想去,陆信都没能想到明日该如何碰到王昊,不禁有些苦恼。但是他随即想到,明日便是碰不到又如何,不过少吃一顿早饭罢了。自己只需每日比前一日快上一分,强上一分,终有一日可以碰到他。 可若全无章法,全靠胡乱挥剑,不知何日才能达到目标想到这儿,陆信开始仔细回忆起以前看过父亲练剑时的模样,想着父亲每一次出的剑招和剑招与剑招之间之间是如何衔接的。想着想着,竟一时入了神,直到送饭的婢女叫他,方才清醒过来。 草草吃过饭后,陆信拿起竹剑,开始按照下午回忆的剑招比划起来,每使出一招都停住,细细回忆与印象中有何不同 ,渐渐地越发流畅起来。待到夜深时,他自认这套凭着记忆练出的剑法已是有模有样,心中想着明日定要叫那王昊大吃一惊。 第二日还未到卯时,陆信便已早早起来,站在木屋外等候。等王昊来时,他自露出得意的表情。可王昊见此表情并未有什么变化,冷冰冰地说了一句:“开始吧。” 听到这话,陆信也不多说话,举起手中竹剑,摆出一个架势,便向王昊攻去。他一心想要让王昊大吃一惊,所以使出昨天练了一下午的剑法。虽然依旧如昨天一样碰不到王昊的衣角,可却见到他的表情果然有了变化,渐渐难看了起来。 陆信心中正有些得意,却不料王昊突然出手,一指点在他的手腕上,陆信吃痛,手中的竹剑掉在了地上。紧接着王昊又是一脚踢在了他的肚子上,这一脚似是没收力,陆信竟飞出了五丈之远。 “谁让你如此使剑的”王昊冷声喝道,似是有些愤怒。 陆信还道是他见自己不需他指点,剑招便使得有模有样,所以恼羞成怒。不免心中有气,大声喊道:“你要我碰不到你便不许吃饭,却又不教我一招半式。那我只好自己回忆爹爹的剑法来使,莫不是你觉得比不上我爹爹,失了面子” 听了陆信这话,王昊面色有些阴晴不定,随后一甩袖子,转身离开了。 “真是愚不可及我给你一日时间,给我把这乱七八糟的剑法忘得一干二净。若是明日还见你如此使剑,明日便也不要吃饭了” 第十四章 奇怪的女子 “啊” 王昊离开后,陆信起身大叫着对身旁的一棵竹子拳打脚踢,发泄着心中的愤怒与不满。他心中只觉得王昊是因失了面子,才会如此对自己。 他让我忘记,我就偏不要我不但不要忘记,我还要练成这个剑法陆信心中如此想着,捡起竹剑,又开始按照自己记忆中的剑法练习起来。 他忘我的练了一阵子,却突然听到木屋上方有一女子的声音传来:“你若再这么练下去,怕是这辈子都没有报仇的机会了。” 陆信被这声音吓了一跳,险些没拿住手中的竹剑。他回首看去,只见一女子坐在木屋顶上,看模样三十岁上下,却一副千娇百媚的样子。 “你是谁”陆信警惕地问道。 “不要那么紧张嘛,小弟弟。”那女子说着,从屋顶跳下来,轻飘飘地落在地上,扭动着腰肢向陆信走去。 “你往前走,我不客气了” 女子完全没有理会陆信的威胁,继续走着,陆信一咬牙,手中的竹剑向前一送,刺向女子面门。只见女子伸出一只手指,轻轻一拨,便将竹剑拨开,陆信也因此站不稳,向前跌去,竟跌到了女子的怀里。 “没想到,陆玄通的儿子倒还是个小色鬼。”女子借势搂住了陆信,伸出一只手捏住了他的下巴打量几眼,“呦,模样倒是挺俊俏的。” 陆信涨红了脸,忙从女子怀中挣脱出去,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到底是谁怎的认识我爹爹” 看着陆信窘迫的样子,女子捂着小嘴一阵娇笑,过了好一阵子方才停下来道:“陆玄通的大名,在血月教总坛可是如雷贯耳。虽然只有些三脚猫的功夫,可是确偷走了血月教里很重要的一样东西。” “你说谎我爹爹怎么会偷你们的东西”陆信并不相信女子所说。 “随你相不相信,姐姐我也不是来和你争论这些的。” “那你来干嘛”陆信想起女子之前说的话,“你为什么说我若如此练剑,便一辈子都无法报仇了” “那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女子突然把脸凑到了陆信的面前。 “什什么问题”陆信忙后退几步说,“你不要离我这么近。” “姐姐我长得好看吗” “你莫要消遣我” “那我便不告诉你了。”女子说着,便似要离开的样子。 “诶,你别走”陆信叫住了她,女子转过身,眨了几下眼睛盯着他,他只好低下头小声说道:“好好看。” 听了这话,女子的眼睛眯成了月牙状道:“倒真是和陆玄通有几分像呢好了,姐姐不再逗你了。我问你,你这狗屁不通的剑法,是跟谁学到” 陆信怒道:“什么狗屁不通,这是我爹爹的剑法” 女子摇了摇头道:“陆玄通虽然本事不大,但是也绝不可能教你这种乱七八糟的剑法。” “我我没和爹爹学过功夫,这是我学着爹爹练剑的模样才胡乱练的。” “原来如此,你这样练了多久”女子又问道。 “昨日下午方才这么练的。” “嗯”女子这回倒是有些惊诧了,“你先前当真从未学过武功” “只在前些时日,有人传了我些粗浅的内功。” “这倒是有点意思你倒是继承了她的好天赋。”女子的表情似是有些怪异。 陆信心中也是奇怪,平日里来名剑山庄的人对父亲不是阿谀奉承也是敬重有加,都称父亲是江湖中数一数二的好手。可无论是王昊还是眼前这女子,对父亲的功夫都是嗤之以鼻。可现在这女子又说了什么自己继承了他的好天赋,却又是前后矛盾。其实陆信不知,女子所说的继承天赋,指的并非是陆玄通。 “不过,你若再继续这样练下去,便当真是练废了。”女子话音一转接着说,“你若自幼便同你父亲习武,以你这等天赋,最不济也能成为个二流高手,在江湖中也说得上有头有脸。若有名师指点,说不定也能跻身一流。可你毫无根基,又仅凭记忆这般似是而非的乱练一气,除非你当真是那不世出的天纵之才,否则终其一生武功也只是不入流的假把式。” “啊原来竟是这样”陆信心中一阵后怕,若不是这女子提醒,自己只怕因与王昊赌气而继续这般练下去,那便真的报仇无望了。 陆信对着女子鞠了一躬道:“多谢这位姐姐指点迷津,我险些误入歧途,大恩无以为报。” 见陆信如此这般,女子笑得花枝乱颤:“小弟弟嘴还真是甜,再过几年,定是个迷倒万千少女的风流公子。” 听到女子调侃,陆信又是涨红了脸 ,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好了,姐姐也不逗你了。”女子止住笑,正色道,“王昊这人虽然性子别扭,但是武功也着实了得。你跟他用心学武,以你的天资,不出三年,便可超过你爹了。待到五年之后,可跻身一流之列,在江湖中真正的有立足之地。” 陆信听了先是神色一喜,随即又暗了下来道:“可他每日只让我用剑攻他,却并不教我一招半式,我却连他衣角也碰不到。” 女子今日本是一时起兴才过来看看,并不知王昊是如何教陆信的,听了陆信的话,神色变得古怪起来:“他当真只让你攻他,却不教你一招半式” 陆信点点头道:“是的,他本就对我父亲百般侮辱,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说要教我功夫,想来也只是消遣于我。” “他与你父亲本就有着不共戴天之仇,便是当真戏耍你也无可厚非。”女子见陆信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又话锋一转,“可是,我倒是没想到,他却如此认真。” “认真怎么会”陆信诧异道。 “倘若王昊一招一式的教与你,你或可成为江湖中一流的大高手,甚至可以比肩于他。可他没有教你,却让你每日这般与他对练,你可知他如这样是为什么” “是为什么” “是为了让你日后有超越他的可能性” 第十五章 性命之忧 “这怎么可能”陆信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是啊,我也在想这怎么可能”女子叹了口气,为陆信解释起来,“若是你父亲教你,虽然你成不了高手,却不会阻碍未来的可能性。若是有机缘,还是能更进一步的。” “这是为何” “因为你父亲太弱了,他的武功本就不高明,江湖中比他强的人比比皆是。所以当你学更加高明的武功时,就不会眼高手低,受到束缚。可王昊的功夫比你父亲高明太多了,这世间比他更强的人屈指可数。他若教了你招式,你今后再见任何巧妙的招式,都会觉得不过如此。你今后使的一招一式都会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下。如此这般,终其一生,也最多达到和他一样的高度,不能再有精进。” “可他若不教我,我该如何习武”陆信又问。 “他现在这般练你,看似只是在单纯的躲闪,实则在引导着你领悟剑意。若你当真领悟到了只属于你自己的剑意,那时再去学剑招,不但无往不利,而且不再是单纯的拾人牙慧,一招一式都将有自己的见解。你所能达到的武学成就或将不可限量。” 听了这话,陆信大为震惊。他怎么也想不到王昊竟是这般打算,明明对自己百般折辱,可却又要将自己培养成绝世高手。 “他为何要这样对我” “我也不知道呢”女子喃喃道,“他竟要做到如此地步” “可是我要怎么才能领悟剑意呢每日只这般与他对练就可以了吗” “剑意这等玄妙的东西,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若是人人都能领悟,那岂不是人人都是那开山立派的大宗师”女子笑道,“其实他若是一招一式教你,你很快便能跻身一流。可现在” “现在如何” “有些人天纵奇才,终其一生也未能领悟剑意。有些人愚钝不堪,却只一眼便能领悟其中奥妙。你若运气不好,也许这一生连门都入不得。” 陆信惊道:“啊,怎么这样” 女子抬头看了看太阳,又对陆信说:“本来我还想着指点你一二,可是王昊既要你领悟剑意,我便不好插手于此了。现在时辰也不早了,姐姐还有些教中失误要处理,改日再来看你。” “啊,你要走了吗”陆信虽觉得这女子举止不十分正经,总是调笑自己。可是自与沈望君分开后,便再没人与自己说过这么多话了,一时间有些不舍。 “哈哈哈哈,怎么爱上姐姐了吗”女子又是调笑了一句。 陆信红着脸说:“你莫要如此不正经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女子轻轻点了一下陆信的额头说:“姐姐叫做燕心慈,你要记在心里哦。”说罢,大笑着离开了。 待到已走远,又轻飘飘地说了一句:“虽然你领悟剑意前学不得招式,但你可牢牢记住王昊躲闪时的步法,对你也是大有益处的。” 燕心慈距离陆信已是百米开外,可声音却如在耳旁低语一般清晰,可见她内力之深厚,已是不在王昊之下。 燕心慈走后,陆信感到腹中饥饿,想到王昊所说今日一天都没有饭吃,心中不免发苦。他自幼锦衣玉食,这几日遭的罪比之前十几年都要多。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消耗,只好回到屋中,修习起沈望君所传的内功心法,希望借此忘记饥饿。 随着近些时日的修习,陆信感觉到丹田之中的那股热气不断壮大,渐渐竟是气分两股,一股由气海c阴交自下而上,直直向上冲去;另一股则是从石门c关元而出,至会阴又翻而向上,与先前那一股热汇于百会。 这两股热气现如今交汇在一起,竟使陆信头顶冒出丝丝白气。若是让旁人来看,定要大吃一惊,这分明是内功练至极高境界才有的现象。可陆信自沈望君处得了内功修习的法门至今,不过半月余,纵是他当真是千百年不遇的奇才,也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修炼到如此境界。其实陆信在不知不觉间已是到了十分凶险的地步,稍有不慎便有性命之忧。 原来这门功夫乃是无名传给沈望君,功法看似简单朴实,实则却是一门至高无上的神功,若是有人能修至大成境界,说是陆地神仙也不为过。 这功法修习起来却又实在简单,便是完全不通武功的愚钝之人,一日之内也可入得了门。可若真是那榆木疙瘩一般的人,修习这门功夫反倒安全无比。 这功法与寻常功法最大的不同之处在于完全没有瓶颈。世间大多数的内功都讲究一个循序渐进,待内力增长至经脉不能承受之时便陷入瓶颈,然后再日日修炼,缓缓冲击经脉。直到经脉拓宽,方才能有所进益。 可是无名的这门功法,修炼起来看似温和,实则霸道无比,完全不受修炼之 人经脉所限。到经脉不能承受之时,内力的增长却丝毫不受阻碍,多出来的内力便顺着周身的穴道冲散出来。待时日一长,其经脉便会因被不停增长的内力冲击而受损,莫说武功精进,能否保住性命还是两说。 原本若练到内力冲出穴道之时,放缓修炼进度或干脆停下不练便是。可此功法由于呼吸吐纳的节奏与人正常呼吸极为接近,所以修习之人会不自觉的改变了原本的呼吸节奏。于是便无需刻意修炼,平日说话吃饭睡觉,都在不知不觉间继续修炼。这内力的增长,哪里还停得下来 若是一个愚钝之人,别人修习一日的功力,他需修习日。那内功增长缓慢,倒是有时间慢慢拓宽经脉。可陆信的天赋哪里是愚钝,已称得上是天才,加上从未习过武功,十余日的修炼已达到经脉所不能承受的地步。 这倒不是沈望君存心害他,实在是她也确实不知。她自幼得无名传授此功,日日修习,却从未有过此般凶险的情况。其实是因她体质有些特殊,再加上一旁有无名看护引导,哪里会出什么岔子所以她见陆信身世可怜,背着无名偷偷传功于他,却哪曾想过,因一时心善,险些害了陆信的性命。 第十六章 药浴 陆信练着练着,渐渐感到浑身酸软无力,与之前的感觉全然不同,他只当是因为一日未进食而导致的,并没有多想。见天色已渐晚,只好忍着腹中饥饿睡了。 可他在睡觉之时,仍不自觉地运转内力,内力增长虽不及全神贯注修炼那般快,可他体内的经脉已是如一盛满了水的密闭木桶,哪里还能承受得住更多 那多出来的内力先是从头顶百汇喷涌而出,渐渐的仅一个穴道已是无法散出多余的真气,便逐一由其他穴道冲出。待到深夜时分,全身所有要穴都已开始向外倾泻真气。陆信面色逐渐难看起来,汗水不停的从全身流出,已将衣褥打湿。 到了第二日凌晨,王昊来到木屋,并未见到陆信,以为他还在睡觉。不屑地冷哼一声,便进了木屋,欲像之前那样用冷水泼醒他。 可一进屋子,便发现了陆信的异状,脸色徒然一变,忙上前去,抓住手腕为他把脉。片刻后,王昊的面色变得异常难看,显然已发现了陆信此番状况的原因。 只见王昊手指连伸,点了陆信周身十几处大穴,阻止了他内力的运转,使之不至于继续增长。然后伸手抓住他的胸口处衣服,向上一提,再拎着他在半空中转了一圈,便使得陆信盘腿坐在了床上。随后,王昊也盘腿坐下,褪去他的上衣,双掌抵在他后背上,开始为他输送内力,帮助他恢复受损的经脉。 王昊不停地为陆信输送内力,用自身数十年的真气温养其经脉。如此约过了两个时辰,陆信的表情渐渐舒缓开来,也不再流汗。到此时,总算是捡回来一条小命。 见陆信虽仍是昏迷,可已是性命无碍,王昊方才缓缓吐出一口气。若只是单纯的输送内力,以王昊功力之深厚,便是三天三夜也不觉疲惫。可陆信经脉已经受损,若王昊一个不慎,便会加重经脉的损伤。所以王昊需聚精会神,片刻也不能分神。虽只过了两个时辰,他所耗费的心神,却比单纯输送三天三夜内力还要多。 虽然陆信的性命暂时保住了,可是王昊面色依旧凝重。他之前便察觉陆信身上有些内力,还道是同谁学了些粗浅入门的功夫。可不过两日多的时间,他的内力竟已涨到自身经脉所不能承受的地步。原本以为陆信至少修习了某种内功半年有余,可若以他这两日的增长速度判断,陆信修炼内功的时间最多不超过二十日。 王昊心中想着:这是何等霸道的功法现如今自己封住了陆信的要穴,又以自身内力温养了其经脉,暂时没了性命之忧。可是以陆信现在的情况,仍是处于悬崖边摇摇欲坠的危险境地。需再辅以其他方法,方能解决当前的难题。 思索了一阵子,王昊起身离开了木屋。不多时,又与几名手下一同回来。几名手下抬着一个大木桶,放到木屋之内,木桶之中加入了诸多奇奇怪怪的药粉,又将烧开的热水倒入其中。然后王昊命人将陆信剥了个干净,赤身裸体地扔进了木桶之中。 因木桶之中是已烧开了的水,陆信因此被烫醒了过来。见自己浸泡在盛满黑乎乎c散发着难闻气味的液体的大木桶内。他当时就要从桶中跳出来,却听到王昊冷冰冰的声音:“你若想死,便从里面出来” 听了这话,王昊一时愣住了。虽不知王昊是何意,却也因之前燕心慈的话,而得知他倒是不会真的加害自己。只好强忍着水温,又将身子沉了下去。 见陆信乖乖坐回桶中,王昊冷声问道:“你这内力是如何而来” 陆信想起沈望君纸条嘱咐的内容,答道:“我答应了人家,不能告诉任何人” 王昊挥了挥手,命手下的人退出木屋又道:“那你可知,你差点因此丧命” “啊怎么可能”陆信哪里肯信沈望君会害自己。 王昊知陆信尚未相信,以为自己是想要得到这门内功,便道:“我也不问你这内功的修习法门,你只需告诉我你修炼了多久,其中感受又是如何便可” 见王昊并未向自己索要修炼方法,陆信想了一下,觉得也不用隐瞒,便将自己这些时日修习内功的感受和变化一一道来。 听了陆信的叙述,王昊暗自心惊,这世间竟有如此精妙而霸道的功法。他于武道之中也是位不世出的奇才,很快便明白了陆信此次凶险境地的原因。 “我问你,传你这门功夫的人年龄几何可有师承” 陆信心想这倒是不用替沈姐姐保密,便答道:“那人比我大几岁,应该是有一个师傅的。” “那他传你这门功夫,他的师傅可知”王昊又问道。 陆信摇了摇头:“她应是背着师傅偷偷传授给我的。” 王昊点点头道:“那便是了。传你功夫那人倒不是存心害你,可他自己便只是个半桶水,哪 里知道这门功法的凶险之处。他只教了你如何修炼内功,却未告诉你引导控制的法门。时日一长,你便因内力增长过快,经脉承受不住爆体而亡。” 陆信这才知道自己竟因修炼了沈望君给他的纸条上的功夫,导致今日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不禁喃喃道:“我还以为这只是门粗浅的入门功夫。” “哼,若这要是粗浅的入门功夫,那各门各派视若珍宝的内功心法便可扔到烂泥中去了。”王昊神色凝重的盯着陆信,“你可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 陆信点点头道:“这道理我自是知道。” “知道就好,那人所传你的功法,比之世间任何功法都要胜上数筹。今后你切不可让人知道你学的这门功夫效果如何,更不可将内容传将出去。若是让人知道你身怀如此功法,江湖中各方势力都会虎视眈眈地盯上你” “竟如此严重”陆信有些不敢置信。 “你若不相信,便当我没有说过。反正我也不在乎你的死活。”王昊顿了顿,又说道:“这药浴有拓宽经脉之功效,今后每日你都需要浸泡一个时辰。然后我再传你一门导气之法,每日修习,可将多余的内力排除体外而不至于冲击经脉。” 说罢,王昊便将如何将内力导出体外的法门教给陆信,见陆信已是记下,便离开了。 第十七章 易容 之后的半个月,王昊并没有过来。只是每日安排手下让陆信浸泡药浴。陆信每日除了泡药浴便是按照王昊所教的方法,将多余的内力排出体外。 起初几日,由于经脉尚未痊愈。他几乎要将每日所有不知不觉中增长的内力都排出去。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每日浸泡的药浴效果渐渐显现了出来。陆信的经脉不但恢复,也是逐渐拓宽,身体里可承受更多的真气。每天用于导出内气的时间也就越来越短,渐渐也感到无聊起来。 这日,陆信泡完药浴,导出内力之后,每日送午饭的人还尚未来,一时竟不知该做些什么好。只好坐在屋外的石卓前,望着天空发呆。 不多时,一个人影悄没声息地走到陆信身后,伸出双手,蒙住了他的眼睛道:“猜猜我是谁” “是燕姐姐”陆信喜道,忙回头看去,果然是燕心慈。 燕心慈笑吟吟的看着他道:“怎么,这几日可想姐姐了” 陆信红了红脸,点点头道:“这些时日每日只是泡些药浴,实是无聊的紧,倒真有几分想燕姐姐了。” 燕心慈点了点陆信的额头,不满道:“没良心的小鬼头若是不无聊,便不会想我了”她却不知前几日陆信因内力增长过快而险些丧命的事情,听闻他近日泡药浴,还当是王昊有些什么别的安排,倒也没有多问。 陆信听了她的话,赶忙摇摇头否认:“倒也不是,便是不无聊,也会想着姐姐。” “几日不见,小嘴变得甜了许多。”燕心慈笑眯眯的说着。她哪里知道,陆信这几日实在是无聊,王昊派来为他药浴的手下一句话也不肯多同他说。 此番燕心慈过来,虽然总是调笑自己,可总算有人与自己说说话,不至于憋得发疯了。所以生怕说错些什么,惹得她生气,不再理自己。所以陆信的脸上甚至露出一丝讨好的意味。 燕心慈虽不知前因后果,却也知道以陆信的年纪,正是闲不住的年纪。终日一人在这木屋之中,定是无聊至极。 思索片刻,便道:“你若属实无聊,姐姐便教些上不得台面的小花样,对你日后行走江湖也是有所裨益的。” 听了这话,陆信自是喜不胜收,连忙答应道:“那可太好了谢谢燕姐姐。” “你都不问问我要教你些什么是不是真的有用处” “燕姐姐教的,那自然是有用处的。”陆信其实只想有人陪自己打发些时间,哪里管日后是不是真的有用处。 燕心慈其实已看出了陆信的言不由衷,却也不点破,对他道:“你在此地不要动走动,我且去准备一下。”说罢,便独自进了木屋。 陆信心中有些好奇,却也听话,乖乖的继续坐在石桌前等待。过了一会儿,突然听到了王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今日安排你的课业你可完成了就在这里偷懒” 陆信大惊,转头看去,只见王昊正面色冰冷地看着自己。他对王昊多少有些畏惧之意,忙起身道:“你许多日没来,又哪里给我安排什么课业了” “哈哈哈哈哈”眼前的王昊突然捂着肚子弯下腰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由于之前有些紧张,陆信这才注意到“王昊”穿的竟是先前燕心慈的衣裙。哪里还不知自己被戏耍了,嘴里叫嚷着:“燕姐姐,你又捉弄我” 可他心里却是惊叹不已,围着燕心慈四处打量,竟看不出她所扮的王昊与本体有何不同。 “燕姐姐,你是怎么做到的竟连身高都和他一模一样” 燕心慈虽然本就身材高挑,可是却也不及王昊。这易容改貌之术陆信也有所耳闻,可这种连身高也能有所改变的却实在闻所未闻。 燕心慈笑着对陆信抛了个媚眼,吓得陆信忙后退几步,身上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原本她是个千娇百媚的美女,可如今却顶着王昊的面庞做这等动作,自是让人浑身不自在。 只见燕心慈舒展了一下筋骨,身上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身子竟渐渐缩了下去,恢复到原本的身高,又伸手在脸上一阵揉弄,片刻后,容貌也是恢复了。 陆信见状,拍手叫道:“燕姐姐,你这门功夫可真是有意思的紧,赶快教教我吧” “我这功夫看起来好玩儿,可学起来并不容易。若要学成,所付出的艰辛并不比练成一门绝世神功容易多少。你可要想好了,若是半途而废,我可饶不了你。” “我定不会半途而废的”陆信信誓旦旦地说。 “那便最好,你且走近些,我来给你细细说这其中门道。”燕心慈冲陆信招了招手。 陆信满心欢喜地向前几步,却没注意到她嘴角划过一丝狡黠的笑容。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燕心慈便伸手抓住了他的两条胳膊,稍稍一用力,胳膊就被卸了下来。 陆信大惊,连忙想要后撤,可哪里跑得开。燕心慈又抓住他胸口向上一提,陆信便被扔了起来,紧接着,全身的几处关节竟都被燕心慈卸开。剧烈的疼痛险些让他昏死过去。 “燕姐姐,你怎的要害我”陆信惊慌地叫喊着,心中想不明白刚刚还对自己笑嘻嘻的燕心慈怎么突然就卸掉了自己全身的关节。 “小弟弟,姐姐可没有害你,是你自己说要姐姐教你的。”燕心慈一边说着,一边将陆信接住,然后又伸手一送,竟把陆信轻飘飘地扔到了石桌之上。 “姐姐这门功夫可以改变身高的奥妙就在于关节,待你什么时候可以自由的控制这关节的分离复位,便算入得门了。”燕心慈说着,笑眯眯地坐在了陆信面前,伸手抚摸起他的头来。 陆信只觉这笑靥如花的女子好似一个吃人的鬼怪,大叫道:“燕姐姐,你把我的关节给复位吧我不学这功夫了还不成吗” 哪只燕心慈摇着头说:“那可不行,你也答应我不会半途而废了。若是你不能自己把关节接上,那便一辈子这样也未尝不可。你放心,姐姐不会弃你于不顾的。日后你的吃喝拉撒,姐姐都会亲自照顾你的。” 听了这话,陆信心中暗暗叫苦,只好强忍着疼痛,用力控制自己的肌肉,想要将脱臼的关节拉回原位。可他不得其中法门,努力了半日也未能成功,直到当真感到腹中疼痛,连忙大声喊道:“燕姐姐,我当真憋不住了。请把我的关节复位,好叫我出恭。” “那可不成,你且放心,姐姐自会找人替你清理干净。” 第十八章 离开 燕心慈到底没真的让陆信将那污秽之物拉在裤裆里,几下便复原了他脱臼的关节,放他去出恭了。 等陆信解决完肚子的问题,小心翼翼地回来,却发现燕心慈已是离开了,石桌上正放着送来的饭菜。他心中稍放下心来,草草吃了饭,见天色已是全黑,便和衣睡了过去。 第二日陆信是被王昊用水泼醒的。 王昊已多日未曾过来,陆信每日便也无需卯时便起,没想今日王昊又是过来了。 见陆信已是醒来,王昊语气平淡地撂下一句话:“十五息。”说完,便转身离开。 陆信知王昊意思是十五息时间若没有穿好衣服出去,便没有早饭,忙从床上跳起来,胡乱穿上衣服冲了出去。 王昊看陆信衣冠不整的站在自己面前,皱了皱眉头,也没多说,将竹剑扔过去道:“开始吧。” 接过剑,陆信便直直地向王昊刺去,他之前听了燕心慈的解释,也知自己先前胡乱练的剑法不成体统,便不去想以前见过的招式,只凭本能去攻击王昊。 只是王昊不停地用言语侮辱挑衅于他,虽然已知道王昊出于什么原因对自己并没有真正的恶意,可是陆信却依旧无法忍受。心中火气渐渐起来,也是破口大骂起来,手中的动作也愈发凌乱。 这样一人攻一人躲一个时辰后,王昊突然一掌拍在陆信的腹部,将他击飞出去道:“今日便练到这里一开始的动作倒是不错,后面一经我挑衅便乱了方寸。若是连这点言语上的刺激都受不了,当你面对真正的仇人的时候,人家只需随口挑衅几句,你便自乱阵脚,还谈什么报仇” 说罢,也不再理会陆信,转身离去了。 陆信躺在地上并没有起身,只是仔细回忆之前王昊躲闪时的动作,并想象自己若是王昊能否如此多开。自己攻他之时尚未注意,现在细细回想,发现王昊不但动作迅捷,步法巧妙,其中似乎还蕴含些许规律。可自己一时间也想不明白。 思索了一会儿,陆信起身开始在脑中模拟若是有人像自己那般用剑攻击自己,能否做到像王昊那般躲开,脑子里一边想着,身上也一边做这动作,仿佛对面真有一人持剑刺来。 便是很久之前陆玄通练剑时被陆信无心看到,都可以在脑中还原个七七八八,如今刚刚过去的场景,陆信脑中几可完全还原。所以他的动作并未有所停顿,几乎完完全全地再现了先前王昊的动作。虽有些出入,可那却是陆信功力不够,力所不及造成的。 陆信模仿完王昊的动作,停下细细回味,想着这中间与自己记忆中的差别,又想若自己知道他将要有什么样的动作该如何出剑。又想了一会儿,身体又不自觉的动了起来。直到王昊派来为他进行药浴的人叫他,他方才发现已又过去一个多时辰。 待到浸泡完药浴,吃了午饭。燕心慈又摸到了木屋这里,抓住想要逃跑的陆信,三两下卸了他全身关节,像先前那样扔到一旁的石桌上后离开了。直到晚饭前方才回来,又将他关节复位。 陆信心中苦不堪言,一度认为燕心慈只是单纯的作弄于他。 之后便日日如此,卯时王昊准时来与陆信对练,之后便是进行药浴。下午燕心慈过来卸掉他的关节,然后或是离开或是留下与他说说话,到傍晚再将他关节复位。 时光飞逝,转眼间陆信在这竹林木屋已是住了两年多的时间。原本还有些稚嫩孩童的模样已长成一翩翩少年。 两年间陆信每日不断与王昊对练,初时王昊只是单纯的躲闪,后面渐渐也使用竹剑进行格挡,再到后来已是两人你来我往的见招拆招了。可无论怎样,陆信终究没能碰到王昊分毫,也没有从王昊哪里学到一招半式。 不过他已不像最初那般,受到王昊些许挑衅便不管不顾,自乱阵脚。渐渐做到喜怒不形于色,虽不至于和王昊一般,终日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却也极少有太多明显的情绪变化。 燕心慈见陆信的变化,总与陆信说一个王昊便已让她受不了,若陆信也变成这般模样,岂不无聊至极。可陆信已不是先前被燕心慈稍加挑逗便满脸通红的模样,每次只是笑笑,也不多言。 在燕心慈的“折磨”下,陆信的易筋缩骨术和易容术也是炉火纯青,只要不是身材相差过大,已可以伪装的别无二致。 这日,陆信与王昊对练的过程中,不知是不是错觉,总感觉王昊的攻击比往常更加凌厉。原本自己招架招方才中一招,可今日却招架一两招就会被击中一下。到后面,陆信已是完全无法招架,单方面的被王昊用竹剑痛打。 王昊数剑连刺,剑剑刺在陆信手腕处,陆信吃痛之下感到手腕一阵酸麻,终是没能撑住,手一松, 竹剑已是飞了出去。 “你我每日这般练剑,已多久了” 陆信捂住红肿的手腕,捡起地上的竹剑答道:“已是两年多了。” “两年多,却连剑都拿不住,果然是废物” 陆信这两年日日受他言语侮辱,早已习惯,面不改色地说:“你教训的是。” “从明日起,我便不与你这般练剑了。” “为何” “你该离开这里了。” 陆信的面色终于有了些变化:“可我还未学成,也不知道仇人是谁。” 王昊不再理他,转身离去。 “我什么时候离开”陆信问道。 “今晚子时,自会有人来接你。” 陆信知今夜便要离开血月教总坛,本想等燕心慈再来时同她道别。可是等了一下午,却并没有等到。先前陆信不能凭自己的能力将脱臼的关节复位时,她倒是日日过来。等陆信慢慢掌握个中诀窍之后,便只是隔三差五地来,最长有一月都不曾过来。 所以陆信虽是没有等到燕心慈,也不觉奇怪,只是心中有些遗憾。陆信自幼便失了母亲,名剑山庄中的女眷都当他是少庄主,总是恭敬有加。这两年的相处,他嘴上不说,心中已是将燕心慈当成母亲一般的存在。 到午夜十分,陆信早已收拾好行李其实不过几件换洗的衣服,以及一柄竹剑。这竹剑早已不是最初所用,自从王昊开始还手之后,竹剑每隔日便需换一根。只是他今日既是要离开,便带一根在身边做个念想。 今夜似是有些阴天,天上黑压压的看不见半点星光。陆信坐在石桌前,正抬头望着这夜空,忽听身后一个声音传来:“陆公子,别来无恙啊。” 第十九章 追兵 陆信回过头看去,正是两年前带自己来到这里的吕安宁。 “原来是吕先生,当真是许久不见。”陆信看了看吕安宁身后,并未见到其他人,又问道:“只你一人吗” 吕安宁点点头道:“是的,圣使大人只安排了我一人前来,陆公子若收拾好了,便随我离开吧。” 陆信也不多话,拿起包裹,手里提着竹剑,便同吕安宁离开了这片竹林。 吕安宁的脚步似是有些急,若是两年前的陆信定是跟不上,可现如今的他跟上去却十分轻松。不过心中也有些许疑虑,便出声询问:“吕先生何故如此着急” 吕安宁答道:“陆公子不知,今夜送我等渡湖之人脾气不大好,不敢叫他多等,所以需加快些脚步。” 陆信想起几年前吕安宁曾说过,血月教中有些藏于摆渡人中的高手,今夜这位兴许就是其中之一了。 二人脚步又有所加快,吕安宁心中暗暗吃惊。两年前的陆信还手无缚鸡之力,而今日这般赶路,他却一副闲庭信步的模样,看样子比之自己还要轻松许多。 不多时,吕安宁便带着陆信到了湖心岛的岸边,只见岸边果然有一小船,船前离着一船夫打扮的人。 见二人赶到,船夫打扮的人粗声问道:“怎么如此慢快些上船” 吕安宁一边陪着不是,一边拉着陆信上了船。待船行了一半的水路,却见湖心岛岸边隐隐有些火光,似是有不少人举着火把在那里。 陆信给吕安宁指了一下,出声询问道:“那边似是有不少人,岛上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顺着陆信手指方向看去,吕安宁脸色一变,忙催促那船夫道:“请快一些” 那船夫脸色也是不太好,手上的动作也变快了不少。原本平稳无比的船身,也开始有些摇晃颠簸。 此时陆信也是察觉有些不对劲了,问道:“吕先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我们倒像是逃命一般” 听了这话,吕安宁叹了口气道:“既已如此,我也不瞒陆公子了,陆公子可还 本章未完,请翻页 记得两年前缘何来我血月教总坛” 陆信点点头道:“自是记得,我欲寻得报仇的机缘。” “正是如此,两年前名剑山庄被人灭了满门,只陆公子一人得以逃脱。再下奉了王圣使的命令,将你接到这里。这期间我们也在调查当初那件事到底是何人所为。毕竟在这望月郡内出了如此大的事情,我血月教竟毫不知情,也是倍感无光。” 陆信两年多来,虽没有表现出来,可心中没有一日不想着报仇之事,听了吕安宁的话,连忙问道:“那查的如何” “我们查了两年多,都没有查到丝毫的线索。” 陆信神色渐暗,不想以血月教的势力,竟查不到蛛丝马迹。 可吕安宁话锋一转道:“不过近些时日却有了些眉目。” 陆信神色一喜道:“还望吕先生告知” 哪知吕安宁又摇了摇头说“不是我不愿告诉你,其实我也并不知道。只是据说前几日教主大人收到一封信,信中的内容与当年名剑山庄一事有所关联。” “那信中说了些什么” “这我哪里知道。”吕安宁苦笑道,“不过教主大人原本从未对我等将陆公子接到总坛之事有所过问,可自收到那封信之后,教主竟接连询问了几人陆公子的事情。” “这是为何” “不知。”吕安宁摇头道,“但是王圣使应是察觉到了什么,命我等连夜送陆公子离开。现在看来,恐已被他人知晓了。” “可若是你们教主要抓我,你这般帮我逃跑,不怕收到惩罚吗”陆信不解道。 吕安宁苦笑了一下道:“我若背叛圣使大人,后果一样严重。既然如此,我若全心全意为圣使大人办事,或许还能有条活路。” 陆信听此话,心中暗想这血月教中貌似并非是上下一条心,至少从吕安宁的态度来看,教主的威望还不足以让他背叛王昊。 话正说着,船已靠岸,吕安宁催促着陆信下了船,递给他一些干粮道:“陆公子,我们就此别过了 本章未完,请翻页 ,我等留在此地还能替你蒙混一番。你且一路向南,便可穿过前面那片森林,到有人烟的地方,那时再做打算。” “多谢吕先生我们后会有期”陆信知后有追兵,并不多犹豫,接过干粮便向南面急速奔去。 “下次见面就不知是敌是友了。”吕安宁看着陆信远去的背影,喃喃道。 “答应那 姓王的小子的事情,我已经做完了,这里没我什么事了,便先走了”船夫看了看身后已经灯火通明的湖面,撂下一句话,三两下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吕安宁面带苦笑,缓缓坐在原地,静静地等着后面的追兵。 湖面上的火光离岸越来越近,不多时便有几艘船一同靠了岸,每艘船上都下来个拿着火把的血月教众,粗算下来,有二三十人。 其中为首的一人指着吕安宁喝到:“吕安宁你可知罪” “我犯何罪” “所有人都知道教主大人指名要见那陆家小子,可你却趁夜色私自放走了他” “我只知道王圣使命我今夜送陆公子离开,却从未听说过教主要见他。” 那人大怒道:“你莫要装糊涂连教主的话你都不听了吗” “我怎知道是不是你假传教主旨意你们追命司历来于我赏罚司不合,谁知是不是要给我们使绊子”吕安宁不屑地说着。 “你” 那人气的一甩袖子,对手下的人说道:“把他给我抓起来,带回去由教主发落” “我乃赏罚司的人,什么时候由你们追命司说抓就抓了若是王昊大人知道,有你们好果子吃”吕安宁冷声喝道。 见几名手下一时间不敢上前,那人怒道:“那王昊忤逆了教主的意思,已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你们怕他做什么” 听了这话,几名手下胆大起来,纷纷围住了吕安宁。 吕安宁心想自己已是替陆信争取了些许时间,也不反抗,任由他们绑了自己。 本章完 第二十章 天机阁 大多数鼎盛王朝的开国皇帝都以武力著称,邺国也不例外。 二百多年前,前朝连续几代皇帝均昏庸无比。宦官干政c外戚弄权,朝廷横征暴敛c卖官鬻爵屡见不鲜,在苛重的赋税和频繁的徭役下,农民苦不堪言。 各地农民终于不堪重负,纷纷揭竿而起,推翻了前朝的统治。 地方豪强也借此机会纷纷起兵,打着各式各样的旗号,各自称王,一时间军阀混战,中原地区王朝不断更迭,动荡了近百年时间。 直到一百多年前,邺国太祖如夜空中的流星一般横空出世。凭借举世无敌的个人勇武和远见卓绝的军事才能,征四夷,讨八方,平定乱世,奠定了邺国万国来朝的中原霸主的地位。 太祖一统中原后欲先征南楚,后灭北齐,不料却在南征的途中旧疾复发,猝死军中。 继位的太宗皇帝是个软弱的性子,没有太祖那般睥睨天c傲视群雄的壮志。他继位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同齐c楚二国和谈,之后又逐渐缩减军队数量,在这前狼后虎的局面下竟做起了太平皇帝。 不过在太祖的余威下,终太宗一朝,齐c楚二国也没敢进犯丝毫。邺国也借此机会休养生息,国内一片太平盛世的光景。 可惜好景不长,高宗继位后,邺国边界不断受到两国小规模骚扰。太宗文治邺国三十余年,早已把太祖时期军队的血性磨平了去,边界不断受到侵扰,朝中竟然还是一片祥和氛围。 直到齐c楚同时举兵,大举进攻,才打破了朝廷的天朝上国的春秋大梦。邺国的军队节节败退,太宗继位时的七十二郡,在不到十年的时间里,陆续丢掉了二十多郡。 高宗无奈下,在主和派的怂恿下,又向两国割出二十余郡,齐c楚方才罢兵,至此邺国仅剩27郡。高宗也因此一病不起,驾鹤西去,由年仅七岁的小皇帝继了位,直至今日小皇帝也熬成了老皇帝。 望月郡正是邺国西北与北齐相邻的一个郡,因地势险要,多山川茂林,形成了一道易守难攻的天然防线。所以高宗当时宁可多割给北齐三个郡,也要保住这望月郡,北齐也因此数十年与邺国秋毫无犯。 因望月郡特殊的地势与位置,所以一直以来人烟都甚少,朝廷对此郡的重心一直在与边防的军队,其余方面管理甚松,因此许多上不得台面的江湖帮派都聚集于此。 其中最出名的便是江湖中三大魔教之一的血月教,甚至有传言说,望月郡的郡守便是那血月教安插在朝廷之中的人。 名剑山庄灭门案后,血月教曾大张旗鼓地悬赏唯一的幸存者陆信,后来有人称亲眼看见陆信被血月教的人带走,想来是已经灭了口。 在那之后,血月教便没什么动静了。直到前几日,天机阁中又发布了一则来自血月教的悬赏,被悬赏人正是两年前被带走的陆信。 望月郡的天机阁外,几名江湖客正纷纷议论此事。 “这陆信是谁啊怎么被血月教这般大张旗鼓地悬赏” “两年前名剑山庄那件事你知道吧,那陆信正是庄主陆玄通的儿子” “是他我想起来了,听说当初他不就被血月教带走了吗怎么又被悬赏了” “据说当初陆玄通得了一件宝贝,被血月教惦记上了,可是杀了他全家后搜遍整个山庄也没找到,所以便抓了那陆信想要问出宝贝的线索。想来这次定是陆信找机会从血月教逃了出来,才又被悬赏。” 几人正聊的热火朝天,一名带着斗笠的消瘦汉子,手里拄着一根竹剑,驻足站在旁边,静静地听他们谈论,也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几名江湖客也注意到身旁这人,其中一人脾气似乎不大好,怒目瞪着这人道:“你偷听我等说话做什么找打吗” 那人也不恼,对几人拱拱手道:“只是方才路过,恰听几位谈论的事情有些意思,才停下来多听了几句,若是打扰,这便离去。” 几名江湖客见他好脾气,心中想着这是个软柿子,纷纷围住他,一人道:“打扰了爷爷们的性质就想么离开哪成” 说着,这人伸手向戴斗笠的人胸口抓去。他伸手抓的位置正是戴斗笠人的膻中穴,哪知手抓到他衣服后刚一用力,突然手上传来一股炙热的感觉,竟被震开退后了几步。 其余几人见状,忙摆起架势就要动手,可被震开那人连忙大喊:“莫要动手” 其他人听后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不解地看着他。 那人面色凝重,心知刚刚那一下是这戴斗笠的人内力不自觉运转起来的护体之劲。仅凭这一手,便不是等闲之辈,自己几人加起来虽不至于怕了他,但谁知他身后可还有什么厉害的师长亲朋随 即拱手恭敬道:“方才得罪了,实在对不住。不知阁下大名,出自何门何派” 这戴斗笠的人还了个礼道:“是我唐突在先,应是我道歉。在下无门无派,不过一江湖中的闲云野鹤,名字不足挂齿。” 被震开那人以为他只是不愿自报家门,也不再多说,和同伴使了个颜色,便一起离开了。 这戴斗笠的消瘦汉子,正是那血月教重金悬赏的陆信。 陆信前几日自血月教总坛逃离后,经过四五天时间方才穿过那片森林,刚刚到了有些人烟的地方,却发现自己已是被血月教悬赏了。他躲过几波血月教的搜寻,胡乱寻了些材料,把自己的易容成了相貌普通,三十多岁的江湖客模样。 血月教的人并不知道陆信会这易容改貌的功夫,更想不到他竟借此功夫大摇大摆的出现在了望月郡的天机阁门口。 几名江湖客离开后,陆信走进了天机阁。 一进去,便有一名容貌姣好的女子上前欠身道:“看您眼生的紧,可是第一次来望月郡的天机阁” 陆信点点头,没有说话,四下打量了一下。他所在的地方像是个前堂,有几名侍女模样的在门口处站着,似是负责引导来客的。往里不远处有一柜台,里面站着三名面无表情的男子,手里拿着纸笔在写些什么东西。 那女子面带微笑接着说:“不知您来天机阁所为何事” 这话倒是把陆信给问住了,他来天机阁是因为自己两次被悬赏,有些好奇,便来看看。可他对这里实是一无所知,连这里是做什么的都不太清楚。 女子见陆信沉默不语,以为他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她日日在此接待形形色色的人,早已见怪不怪,指着身后的柜台对陆信说:“若您是来买卖消息,就到最左边那里登记。若是完成了悬赏,就去中间。若是想要发布悬赏就到右边。” 陆信听了女子的话,心中也大致知道天机阁大概是个贩卖情报的江湖组织。 “我是来买卖消息的。” “那您跟我来。” 女子点点头,带着陆信走到柜台最左面,对柜台里的男子说:“这位先生来买卖消息。” 男子没说话,提起笔在本子上写了些什么,然后给了陆信一个木牌,陆信看了一眼,木牌上写着“十”。 见陆信面露不解之色,女子解释道:“这代表您是今日第十个来买卖消息的,我们天机阁不会询问客人的身份姓名,只会以每日的代号称呼您。” 女子说完,带着陆信从左侧的门进去,里面的屋子反而比外面的大堂更大,摆着几十副桌椅,每张桌子上都放着一个茶杯,却没有一个人。 “您且坐在这里等一会儿,前面只还有一人。”女子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陆信随意挑了个位置坐下,用手摸了摸茶杯,发现茶竟还是热的,心中不免称奇。 等了不多时,茶还未凉,便见前面一扇门打开,一个小厮从里面出来喊道:“十号客人请来。” 陆信见喊自己,便起身上前,随那小厮进去。进去后里面竟是一书房模样,一身着白衣的男子坐在书桌前,看着陆信道:“在下是天机阁望月郡分阁的阁主辛岑,不知阁下来此是买还是卖” 这天机阁乃是以情报立本,买卖消息的业务竟是由一阁之主专门负责。 陆信缓缓踱到辛岑面前坐下道:“买是何价卖是何价” “不同的消息自是有不同的价格。” “我若以消息换消息呢” 辛岑道:“阁下先说说你想要什么消息,以及你能提供什么消息” “我想知道两年前名剑山庄那件事是什么人做的” 听了这话,辛岑脸色稍变,随即又恢复正常,道:“阁下怕是出不起这价格。” 陆信听后,脸上没什么变化,可是心中却是翻天覆地,他本是抱着试试的心态问的。毕竟以血月教之能,都未能彻底查出当年的凶手,可辛岑却没说不知道,只说自己出不起价格,却不知是否是故弄玄虚。 “你没说价格,怎么知道我出不起”陆信假意不满地说。 “十万两黄金。” 陆信的瞳孔收缩了一下道:“阁下若是不知,直说便是,不必用这种价格框我吧。” 第二十一章 沈望君的消息 辛岑摇摇头道:“我天机阁偌大的招牌,怎会诓骗于你我实话跟你说,两年前是何人做的此事,我确实不知。” “你既然不知,又何必出价十万两黄金”陆信问。 “望月郡的天机阁虽然不知道,可是天机阁却知道。” 陆信听了这云里雾里的话先是一愣,想到之前辛岑说过他是望月郡分阁的阁主,心想这天机阁原来天下并非只此一处,这里只是其中一个分阁而已。 见陆信沉默不语,辛岑又道:“阁下若是出不起这价格,不如谈谈你想要卖些什么消息” 陆信其实哪有什么消息可卖,正欲找个借口离开,突然心有所感,脸上露出一抹诡异地微笑道:“我倒是有一个消息,却不知能卖几钱” “阁下只需说是有关什么的消息,我自会给出合理的价格。” “我知道血月教悬赏的陆信在哪里。” 辛岑挑了挑眉道:“你若知道,自去抓了他来领赏便是,又何必多此一举卖这消息莫不是你打算卖我一份消息钱,再去领一份赏钱若是如此,你算盘便打错了” 也不等辛岑说完,陆信便打断了他的话道:“我自不是要赚两份钱,只不过因为一些原因,我没法抓那陆信而已。” 辛岑想到陆信之前询问名剑山庄之事,心道他怕不是与陆玄通有旧,想抓了陆信卖与血月教又恐为人诟病才来赚这份钱。心中不免有几分轻视之意,不过他面色不显,道:“血月教悬赏的金额是一百两黄金,你既不能抓陆信来,我便只能给你三十两黄金。” 三十两黄金在邺国足够一农户家庭富裕的生活十年了,陆信心想已是不少了,便道:“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得到这钱” 辛岑答道:“待我等验明消息的正确性,自会有办法通知你来领钱。你放心,若情报属实,天机阁定不会做那砸招牌的事情。” 陆信点点头道:“没问题,那我便告诉你我就是陆信。” 听了这话,辛岑面色渐渐变得不善,一拍桌子怒道:“那陆信不过一十六七岁少年,阁下可知消遣我天机阁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陆信面不改色,伸手在脸上揉搓了几下,恢复了原本的相貌,嗓音也变成了少年的清亮声:“不知辛阁主这下可相信我就是陆信了” 见陆信三两下变了模样,辛岑面露惊诧之色,叹道:“这般精妙的易容之术,辛某倒是第一次见。” 辛岑作为天机阁的一名分阁主,自然是见多识广,虽然并未看出陆信的易容。可既已知陆信之前用了易容术,现在便能分辨眼前的陆信就是本来面貌。 “想不到陆公子倒是胆色过人,在血月教的悬赏之下,还敢大摇大摆地进我天机阁,将自己的情报卖于我”辛岑确实有些被陆信的行为惊到了,不免赞叹道。 “既然如此,我是不是可以领钱了”陆信问。 “那是自然,陆公子且从侧门出去,我自会安排人领你去取钱。”辛岑说着,拍了拍手,先前领着陆信进来的小厮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 辛岑对小厮道:“带陆公子去取三十两黄金。” 小厮点头称是,带着陆信自侧门出了去。 待领了钱,陆信正打算离开天机阁,却见另一个小厮模样在门口贴了张布告,周围闲散的江湖客纷纷围了上去。 陆信心中又些好奇,也凑上前去看个究竟。无奈围观的人太多,陆信在外围站了半天也看不到里面的内容。 他对身旁一人问道:“请问这些人在此围观些什么” 那人白了陆信一眼道:“那是天机阁张贴悬赏令的地方,刚刚是有人发了新的悬赏。” “原来如此。”陆信点点头,想起自己也在这悬赏令之上,现在又恢复了原本的面貌,恐被人认出惹出麻烦,便不欲停留。 他刚刚要离开,身前的人群恰好露出一条缝隙,虽不够一人通过,却恰好让他瞥见一张悬赏令上的熟悉的人名“沈望君”。 陆信脸色微变,他从未见过天机阁的悬赏令长得什么模样,只是这匆匆一瞥,也不知沈望君是同自己一样被悬赏还是别的什么。 想起两年前沈望君救了自己的性命,又传授自己内功,心中实是担心,也不在意自己是否会被发现,借着那缝隙硬是挤开了几人,站到了最前面。 有关沈望君的悬赏令倒不是新张贴的那张,陆信仔细看了看,内容大致的意思是若有人能找到沈望君并送至京城,可领赏五百两黄金。没有说明是何人发布的悬赏,看时间已是两个月前发布的了。 陆信暗暗咂舌,心道血月教悬赏自己不过一百两黄金 ,可沈望君的悬赏竟是自己的五倍之多,也不知这悬赏她的人是何意思。 他忽然想起沈望君似乎正是京城那边的口音,莫非她是在京城惹了什么大人物方才逃至望月郡附近。可她到望月郡已是两年前的事情,这悬赏却是近些时日的,时间上似乎对不大上。 陆信正胡思乱想着,又被人群推推搡搡的挤了出来。思索了片刻,陆信又转身进了天机阁。 接待他的还是最初那名侍女,不过陆信已是恢复了本来面貌,所以并未被认出来,侍女依旧微笑着问他所为何事。 陆信这次倒是有些轻车熟路,直接说自己是来买情报的,在侍女的带领下,领了牌子,直接又坐到了辛岑的面前。 辛岑见陆信去而复返,一脸诧异地看着他,不知该说些什么。 陆信也不废话,直接问道:“那沈望君的消息,怎么卖” 辛岑收起了脸上的表情,眯起双眼道:“那要看陆公子问哪方面的事了” “我想知道是何人悬赏她,她人现在何处,安全与否” “何人悬赏五十两黄金,人在何处十两黄金,至于安全与否我倒是可以免费告诉你。根据我们上一次得到的情报,沈望君并没有什么危险。” 听到沈望君安全的消息,陆信稍稍松了口气,想到自己只有刚刚从天机阁赚来的三十两黄金以及些许碎银,定是买不起悬赏沈望君之人的情报,且先知道了她人在何地,再做打算。 “你告诉我她在哪里便可。”说着,陆信从怀里掏出十两黄金,放到了辛岑的面前。 辛岑没有立即说话,待喊来一小厮取走了桌上的黄金后,方才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道:“陆公子恐怕没在江湖上走动过吧。” “你问这做什么我既已付了钱,你只需告诉我消息即可。” “陆公子莫急,我这就告诉你。那沈望君现在并不在望月郡内,甚至都不在大邺境内,根据我们的情报,她现在正在北齐。不过”辛岑故意拖长了声音。 “不过什么” “不过那沈望君身在北齐的消息其实在江湖中已是人尽皆知的事,陆公子只需在外面随意打听打听便可得知。但是天机阁有天机阁的规矩,你那十两金子,就恕不奉还了。”辛岑说罢发出一阵幸灾乐祸的笑声。 他年纪本也只大陆信几岁,正是年轻气盛,先前算是被陆信摆了一道给了三十两黄金,这次换他摆了陆信一道,心中好不舒畅。 陆信倒是没有如他期望那般恼羞,不咸不淡地道:“这十两黄金便只换得她人在北齐的消息么” 辛岑收起了笑容道:“我天机阁虽在北齐也有些势力,但是齐c邺两国毕竟生死之敌,传递消息并不如在邺国境内这般方便。像沈望君具体在何地的消息便不会特地传过来。” 陆信冷哼一声,不再说话,心中开始思索。 他自幼对江湖事不感兴趣,之后在血月教中更是从未离开过竹林。虽欲设法报仇,却每半天头绪可循,不如去寻一寻沈望君再做打算。况且自己的仇人也不一定就在邺国境内,此番前去北齐会有些意外收获也说不定。 见陆信不语,辛岑以为他是心中不满,又道:“陆公子请放心,我天机阁还不至诓骗区区十两黄金。你若当真想要知道沈望君的消息,我为你手书一封,你到北齐任意一处天机阁分阁,都可免费获得一次情报。” “北齐也有天机阁”陆信问。 辛岑面露骄傲之色道:“哪里有江湖,哪里便有天机阁” 见他这般说,陆信心道这天机阁虽只是个情报机构,却不想势力竟如此之广,恐怕在江湖之中的地位不在血月教之下。 自己虽出不起十万两黄金,可若是交好于天机阁,今后说不得有机会从中得知自己的仇人究竟是谁,至少不能与之交恶。 想到这,陆信拱了拱手道:“辛阁主既然如此说,在下便谢过了。” 辛岑也不再多说话,提起笔便写了一封信,落了章,封了火漆交于陆信。 陆信收好信,正准备离去,却听辛岑突然问道:“陆公子当真要去北齐” 第二十二章 冲突 陆信不知辛岑这话是什么意思,问道:“辛阁主何意” “陆公子虽不谙江湖之事,但是这齐c邺两国的关系应该清楚的很吧。” 齐与邺势同水火数十年,若不是望月郡天险,齐国恐怕早就挥师南下打了过来。也正因为边界是望月郡这种险要地势,所以两国之间的人民也并没有什么往来交流,除了些亡命之徒,便是最大胆的商人也不敢轻易在两国间来往。 “莫不是辛阁主有办法送我到北齐” “我天机阁做的是情报的买卖,消息早一日传到,便多值一分钱。自然是有在两国之间来往的手段。” “可有什么条件” “说到底,天机阁是做买卖的”辛岑笑眯眯地说,“陆公子只需付二十两黄金,便可安全的穿过望月郡的山林,到达齐国。” 陆信哑然,没想到这辛岑兜兜转转一圈,竟是将自己先前从天机阁赚来的三十两黄金都要了回去。再看辛岑一脸欠揍的笑容,陆信确信他一定是故意如此的。 但是陆信确实也没什么好的办法去齐国,只好点点头道:“那便多谢辛阁主了,天机阁倒真是会做买卖” “陆公子先别着急,其实辛某还有一笔生意要与你谈。陆公子也算是武林中的名门之后,又从血月教手中逃离,想来功夫自然是不错的。” 陆信虽从未与王昊之外的人动过手,但是他曾听燕心慈说过,以他如今的功夫,同龄人中基本难逢敌手,放眼江湖也算是入得了流。 于是他答道:“勉强可自保。你问这做什么” “想必陆公子身上并没有太多盘缠吧。” 辛岑算是一嘴道破了陆信的窘境。 他身上确实没有多少钱财。原本吕安宁给他的干粮包裹中还是有些银子的,可是陆信自幼锦衣玉食,后虽家破,却一直生活在竹林之中,哪里有花钱的地方。 所以他对银钱并没有太明确的概念,等他反应过来时,盘缠已是花了七七八八。这才有他在天机阁突发奇想卖了自己的情报换钱的举动。 辛岑虽不知陆信这两年是如何过得,可是却也能猜测到陆信既然匆匆逃离血月教,又哪里有多少钱财呢,所以才会有此一问。 陆信知自己情况,也不隐瞒,道:“若是付了你这二十两黄金,那便确是不多了。” “如此便好,我天机阁虽主要以贩卖情报为主,可有时也会做一些委托的中间人。近日刚好有一商队托我们为他寻几名武功高强之人护送他们穿过望月郡,到北齐去做买卖。不知陆公子可有意向” “我若是同意,那这二十两黄金还用付吗” “那可不行。”辛岑笑眯眯地摇了摇头,“你那二十两是用来买如何穿过望月郡的。” “我若接了这活,不是自然知道如何穿过望月郡了吗” “那不一样,我为那商队找的其他高手都是本就知道从望月郡去往齐国的路的,可陆公子本身是不知道的,自然要先花钱买消息。” 陆信心知辛岑定是要将这二十两黄金赚回去,也懒得再纠缠,点点头道:“那好,我便答应了,报酬几何” “一百两银子。” 一百两银子倒是也不少了,陆信心中正想着,却听辛岑又道:“不过是总共一百两,除了陆公子,我还替那商队找了其他四个高手。” 陆信皱眉道:“那不是只有二十两了其他几人也同意了” “陆公子到底是富贵出身啊”听了这话,辛岑叹了一声:“要知二十两已抵得上寻常人家一年的开销了。若不是为了吃饭,有几人愿意过这脑袋系在腰带上的江湖生活” 饶是陆信被王昊训练的已是喜怒不形于色,听了这话却也是脸红了一下。 “你且告诉我什么时候,到哪里见面就可以了。” “你只需在三日内到福安客栈,找到陶家商队,给他们出示此物即可。”辛岑不知从什么地方摸出一个模样奇怪的玉牌扔给了陆信。 陆信接过来扫了一眼,发现虽玉质不怎么样,但是雕工确实极为出色,想来是天机阁用来证明身份的信物。当下收起了玉牌,便离开了。 福安客栈距离天机阁不过半日的路程,陆信并未直接前去,而是先买了些易容的道具,将自己的容貌又改成三十多岁的模样。 毕竟是要去做护卫的工作,他本还想买把兵器,却发现自己连最普通的朴刀都已买不起了,只好作罢。 之后陆信又去打听了些有关沈望君的消息。 原来沈望君在北齐的消息当真是人尽皆知,或者说从一开始,这消息 便是发布悬赏的人散布出来的。 听闻找沈望君的人似是有些官府的背景,但是却不想她竟跑到了北齐。以齐国和邺国的关系,官面上自是没有什么用处了,所以便在天机阁发布了悬赏令,希望通过这些江湖侠客来找到沈望君。 至于如何去往齐国,陆信倒确实没能打听到。有些人是不知道,有些人则是不愿说。 知道第三天中午时分,陆信才到了福安客栈。 福安客栈人并不多,陆信很轻易地就找到了陶家商队。 他倒是没想到,这要冒险穿过望月郡到北齐做生意的商队,领头的竟是一名女子。 女子年龄看上去三十多岁的样子,虽比不上年轻女子的青春靓丽,却也是难得美女。看头发已是盘起,明显已嫁做人妇,却不知道为何夫家没有出面,而是由一个妇人做这等危险的生意。 陆信取出天机阁的信物递给了妇人,她接过来仔细看了看,确认陆信是天机阁派来的护卫后,点点头道:“我是这陶家商队的负责人,你叫我陶夫人即可。阁下怎么称呼” 陆信虽已是改变了容貌,但为了稳妥期间,还是没有使用本名。他也不知怎的,脑中突然浮现出那神秘强大的男子身影,脱口而出:“无名。” 陶夫人听了这名字,明显愣了一下,仔细打量了他一番。陆信注意到她的神色似是有一抹失望。 “想来你是不愿透露自己的性命,我也不会追问。此次去往齐国,你的食住的花费均由我们商队来出,你只需负责保护商队不受盗匪侵扰即可。你可吃过饭了” 陆信摇摇头。 “你同他们一起吃吧,日后要共事一阵子,正好也相互认识一下。”陶夫人说着,指向不远处一桌。 陆信看去,只见已有四个人围坐在桌前,饭菜是新上的,那四人正冷眼看着自己。 想来这四人也是天机阁寻来做陶家商队的护卫的。 陆信冲着几人拱了拱手,便走了过去。 那是个四方的桌子,四人一人坐一面,见陆信过来却没有一人动弹。 陆信从旁处拿来一把椅子,对着身旁一人轻声道:“劳烦让出个位子,好叫我也吃些饭。” 那人生的膀大腰圆,一嘴络腮胡须,头顶却是光秃秃的没有一根毛发。 听了陆信的话,他怒目圆睁,一拍桌子道:“我们四人围坐在这里,怎的你就只让我让,不让他们让莫不是觉得爷爷我好欺负” 陆信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这人怕是在故意找茬。 又看了看了其他三人,见他们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叹了口气道:“我等日后还需共处不少时日,阁下非要闹得这般僵硬吗” 光头大汉不屑地说:“自己耽误了大家的时间,还想爷爷我给你什么好脸色” 陆信皱眉道:“若我没记错的话,只要明日之前来,便不算迟吧” “哼你若早些来,我们现在已出发了两日耽误了爷爷的好事,你担的起吗” 听他一口一个爷爷,陆信心中也是有些火气,可是他同王昊练剑时,更难听的话都听惯了,倒不至于因此被激怒。 他面上不露声色,嘴里却讥讽道:“走与不走都是要听陶夫人的,你若着急,完全可以先行一步,也好替我们探探前路,莫不是自己没什么本事,需要我们护着” 光头大汉受了陆信的激,顿时大怒,从椅子上窜起,一拳向他面门打去。 可陆信本就是故意挑衅,心中早有防备,与王昊相比,大汉的动作在他眼中慢的不能再慢。 大汉的拳还未挥出,陆信已是一步撤远,手中竹剑直直刺出。 那大汉还未反应过来,竹剑的剑尖已是抵在了他的喉咙上,他的拳已是挥出了一半,就这么停在半空中。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陆信使得虽是竹剑,可是尖部却削得十分锋利,现在他只需用力向前刺一下,光头大汉的喉咙就会被刺穿,当场毙命。 那大汉也知自己现在的处境,额角已是滴下了冷汗,可他却抹不开面子说些求饶的话,两人就这么僵在这里。 过了数息,另外三人中一个书生打扮的人,起身对陆信行礼道:“无名先生好功夫,我这兄弟不会说话,还请饶他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