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新令》 楔子 大梁和北绒的战事刚结束,大梁军队在翼州边境修养整顿了半月,打算过几日班师回朝,举国庆贺翼州一战大梁的胜利。 翼州大战是大梁建朝以来最大规模的南北战争,此次的胜利对大梁内政外涉极为关键。 自建朝以来,北绒对大梁一直是虎视眈眈,经常在边界欺压百姓侵扰领土,挑衅大梁皇威,此战大捷后,北绒不仅归还侵占大梁的土地,每年还向大梁纳贡,退居高原之北,并签订降书,永不侵梁。 大梁上下大喜,五大家族更是欢欣雀跃。 大梁是由五大家族共同组建,且势力和职权也掌握在五大家族的手中,其中以博陵崔氏,琅琊王氏,西岳李氏三大家族势力较为强盛,把持着朝政。大梁历经两代,第一任皇权是琅琊王氏,第二代是西岳李氏掌政,也是当今皇室。 相比于上一代君主,当今皇室更擅长识人用人,如今四方州郡在他的治理下,民生改善,商市互通,广招大族中有能之士入朝为官,此次带领大梁大胜北绒的虎贲将军乔誉,便是他挑选出来,予以重用。 本来大梁内政由三大家族相互制衡,两大家族辅助在外,内外安抚还算平衡,但此次战争结束后,清河乔氏一跃而起,打破了三族相互制衡,一时间,朝野上下对乔氏刮目相看,百姓大呼乔誉为英雄,而乔誉也从默默无闻的小将一跃成为大梁心中的大柱国。 如今的乔誉已经不同往日,其他四大家族对乔氏家族态度也逐渐转变,从之前相谈政事时的轻慢傲视,到四大家族在朝堂上,恭敬的让出话语权,乔氏地位日益上升。 乔氏在朝中站稳了脚跟不说,乔誉本人更深受百姓爱护,有些仰慕他军事才能的人,更是操心起他的私事,比如商阳城中乔府府邸修整的怎样乔氏老一辈有没有看重乔誉乔誉有没有娶妻生子 乔氏老辈们被问烦了,怒喝那些闲人:“没有娶妻,哪来的生子” 为乔誉操心的人一听,还没娶亲满脸惊讶,他是乔将军啊,怎能如今没成家他们回家就把自家姑娘的生辰八字,送到乔府门前。 皇上得知这事后,也来凑热闹,亲自从其他三大家族和一些新起的小族里挑选,最后把十几位相貌品质优秀的女郎直接送入乔府,就等着乔誉归来自己决定。 翼州将士们听到这消息,晚饭后,成群的坐在一起,开始暗暗下注,看自家将军最后落入谁家小仙娥手中,连续好几日,营帐里传出各样的声音吵闹。 尤其是这晚,两边的大营帐内,一边嬉笑声连续不断,另一边却静悄悄的。 乔誉坐在案几前撰写奏文,身边磨墨的小兵听到隔壁营帐传来的声音,微微的看了眼乔誉,见他没有在意,便低头继续研磨。 乔将军素来闲话少,他听过将军最多的话,便是行军布阵,训斥将领,每天眉头轻皱着,像是有心事,又不知是什么事,他很少见将军笑,北绒投降的那天,将军也只是松了口气,一点也不像乔校尉说的,将军只有二十多岁,他估摸着像将军这种内敛稳重的性子,起码也有三十多岁。 正想着,帘帐被人掀起,只见乔夺乔校尉手捧着两封厚厚的书信走近案前。 “将军,商阳乔府来,来了两封,书信”乔校尉说到两封时语气顿了顿,下意识的抬眉看向乔誉。 小兵知道,乔校尉为何有顾虑,皇上诏书已经下了,命乔将军这几日回朝接受大封,乔府的人这个时候传来书信,一般也是关照将军两句,让他注意言行,凡事以家族为重,并交代回城后的事宜,只是眼前两封家书难不成,乔氏长辈另有交代乔誉和小兵好奇的看向第二封厚厚的书信。 乔誉接过书信,拿在手里端详,书封署名一个苍劲有力,一个娟秀圆幼,很明显出自两个人手,而且还是一男一女。 乔誉年少时回到乔府前,父母便双亡,乔府只有几个婶娘帮衬着,这封女人写的信,让他很好奇对方是谁 他不紧不慢的打开信封,昏黄的纸上一幅简单的娇女闲趣图展现眼前,图中女子正在逗狗,侧脸笑靥浅浅动人,美若舜华。 乔誉的目光不在女子侧脸停留,转而看向图底的落款人,萧瑶。 他将图画搁在桌上,声音不悦问乔夺:“乔府有姓萧的人” 乔夺凝眉思量了会,把最近打听的商阳消息说了遍,猜测着是不是皇上为将军选妻,是将萧氏族人送来去了乔府。 乔誉脸色一沉,一手压着案几上的小像,什么选妻,这样送来的哪个能选为妻尤其还有萧氏小族这样胆大愚蠢的女子,敢把小像送到了翼州边境,不难看出此女的心志,乔府怎能留这等女子在 叔父们行事一向 严谨,乔氏家族之所以能稳固不衰,正是因为他们在许多规矩上克人律己,怎能允许这等疏漏 他绷着脸将另一封信打开,匆匆看完,脸色冷下:“乔校尉,吩咐下去,明日整顿大军,后日我们辰时启程回商阳。” “是” 乔誉看着乔夺离开后的帘帐前后飘动,他是该回乔府看看,这些年在外,紧靠书信来往,的确不知乔氏的真实情况,如今商阳城已经不是他走时的样子。 小兵见乔誉若有所思,他知道将军对于这事十分不悦,随行这些年,将军素来以大梁为重,以乔氏一族为重,他能放心在外,正是因为乔氏有人在主持,如今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女郎,竟然想用这种方式引起将军的注意,的确胆大妄为,更可气的事,刚入乔府的萧氏女子,竟然能把信送到军营里 萧氏一个芝麻小族,还是大梁建朝后兴起的,萧姓女郎能把信送出府,还能送到将军手中,萧氏越界了,看来乔府内,并不像家书中所说的,静安顺遂。 这次萧氏女郎恐怕有大难了,而萧氏一族,怕是要消失了。 第1章,商阳城 腊月初五,商阳城内外整顿清扫,过几日便是腊八,是五大家族祭天的日子,据说翼州大军那天会到商阳,到时乔将军会随着李氏皇室和朝政官员去天安寺为大梁和战死在边关的将士祭天默哀。 祭天那几日,商阳城内各个街道不准买卖来往,城内禁止杀生,百姓们素食七日,在家里一同祭天。 诏书下后,各家各户开始忙碌,各府也不再串门,家里摆好香案,备齐祭品,就等着腊八到来。 连近日最热闹的乔府也安静了些,只是府里的婢子和仆妇仍忙个不停,这边刚忙完手里活,那边便要去各院伺候入府的女郎。 乔氏是大族,府中的婢子和仆妇身份自然也不同,她们瞧不上那些小族的女郎,没人愿意去伺候,联合管事的把小族女郎安排在离正殿较远的霖戒园,只是每日送些吃食。 这日午膳后,其他院子里的女郎出来走走消食,一起说说笑笑,霖戒园东北角的耳房里,一位女郎正坐在梳妆案前拧眉想事,女郎的双眼并没有看面前的铜镜,欣赏里面长相一般的容颜,而是盯着案几的边上她前些天放置的纸和笔。 昏黄的纸面上一字未见,却让她出神了一晌午。 乔誉就要回来了,姐姐的小像想必也看过了。 如果记忆没错的话,乔誉回府后,就把姐姐关入大牢,开春后,乔氏长辈又把姐姐送去了琅琊王氏的后院,王氏是虎狼之族,没几月就接到姐姐的死讯。 而自己在经过大选,被乔誉随意一指,留在了他身边伺候,孤独到死。 她叫萧静,萧瑶是她的姐姐。 昨日晨早醒来后,她听到姐姐喊她去学乔氏家训,发现自己重生了到了三年前。 她连懵带惊的恍惚了一早上,直到今日,曾经发生过的事,在脑中又浮现,她才肯承认,这一切是真的。 她回到她和姐姐被族人选中后,送给就打赢一场战争的虎贲将不,这个时候圣旨应该下了,是翼州刺史虎贲军统帅,新晋大司马乔誉的府中。 她还记得她和姐姐离开家时家族的交代,萧氏是后起小族,无法和五姓大族比拟,想要在这些豺狼旁边安稳度日,萧氏必须要依附于他们。 她们谨慎小心在乔府度日,一个多月,姐姐被抓去大牢,说她心思不正不是正经女郎。而自己也不知什么时候,搏得了乔誉的欢心,在一群家世背景极好的女郎中被选中,留在乔誉身边伺候,姐妹两人一荣一损,萧氏族人倒也不责怪她的家人。 不过,留在乔誉身边,她也只是伺候,曾试过各种办法想救姐姐,但她人微言轻,孤立无援,又被家族予以使命,直到后来接到姐姐死讯,对于家族和权势的荣耀才看懂。 后来乔誉退隐,又把她留在身边,她开始盘算着离开。 不知道乔誉是不是发现了什么,突然对她极好,她便趁此机会问他关于姐姐的事,没想到还没问出口,就被暗杀乔誉的人误杀,回到了三年前。 前世今生,她和姐姐只不过想安稳的活着,不为家族,不为权势,有几亩田地,过得自在便好,只是她们到死也仍没能得偿所愿。 如今又活了,她压住心里的激动,姐姐还在,一切都还没发生,还有回转余地 只是眼下,出自她手的小像已经被乔誉看到,她和姐姐该怎么办 萧静陷入沉思,她记得姐姐的小像之所以会送去了边境,是因为她听信了王氏王秋意的话,她和姐姐来到商阳举目无亲,遇到对自己好的女子,自然很是相信。 王秋意便是那位对她们极好的人,但人心隔肚皮,她接近她们是为了让她们从商阳城消失,没有入选资格,可惜她们到事发时才看清她的面目。 那时王秋意告诉她,有好多姐妹都给乔誉写信了,问她要不要写 萧静想到这,便深深自责,是她把画给了王秋意,是她在画像上落了姐姐的名字。 当时她怎么就信了呢 姐姐的不幸,她也是帮凶 痛恨悔过片刻,萧静梳理会儿情绪,直到外面有了动静才停住。 寒风透过窗缝吹了进来,其中夹着些细密的脚步声,萧静打了个颤,回头看向门口,见有人正朝着这边走来。 紧接着,一个温和的声音问:“萧静在吗” 听到这个声音,萧静心里一紧,是她那个至死也忘不掉的声音,那个害得她和姐姐阴阳相隔,萧氏差点被王氏蚕食的人,一切罪恶的始作俑者,王秋意 她倏地起身握紧拳头就要冲出去,只是刚想迈步,萧静立马停了下来。 她要忍冲动只会害死自己 和姐姐。 缓缓呼出气后,她思量着,这个时辰,王秋意来霖戒园作什么 王氏的人不会来霖戒园,一是霖戒园离主人屋较远,二是这里冷,没有什么遮挡,院子里的风比较大,她们这些贵族女郎,自然不会屈尊。 萧静快速想着前世,搜寻着腊八前几天的记忆,前世晌午她和姐姐一般不回霖戒园,因为午后还要在书阁学课,书阁有炭火,待在那里歇息更暖和,而她今日回来是想确定当年自己是不是那么傻。 记忆有些模糊不清,干脆不再想了,王秋意她人快走到门前,她要去迎着。 刚转个门,迎面不远处一个亭亭女郎走至廊下。 萧静勉强笑起,眼睛审视着她,这张温柔不谙世故的脸,谁会相信,会那么狠绝地咒着姐姐去死,站在地牢门前一遍一遍的骂着。 看着王秋意笑盈盈的走近,还没开口便伸出手臂想亲近她,萧静后退一步,避开和她的接触,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王秋意一愣,脸上的笑容休止一瞬,转而关心的问:“怎么了静儿,怎地突然和我生分了” 萧静淡淡道:“没事,你找我做什么” 王秋意看了她一会,被她的疏离和冷淡拒绝的有些诧异。 没事 没事你耷拉着脸跟死了姐一样 王秋意暗骂后,脸上又笑着道:“前几日,婶娘们不是给你们外地的女郎做了些冬衣,尤其是萧瑶姐姐,她的衣裳可好看了,正在书阁试穿呢,我们一起去看看” 萧静听到冬衣,突然想到一事。 第2章,试穿 前世在乔府的日子,萧静觉得处处不得意,尤其是腊八前。 她期待着姐姐能被乔誉看上,又担心乔誉常年打仗生性凶狠,亏待姐姐,较为幸运的事,乔府的夫人们很看好姐姐。 姐姐温和优雅,诗书礼仪皆通又进退有度,没有大族女郎的架子,在新入府的女郎中,算是佼佼者。 记得前世夫人们还特意让人给姐姐做了冬衣,只是冬衣出来后,晚上霖戒园便起了火,差点把整个霖戒园烧了。 夫人们和乔氏长辈们知道此事,把她和姐姐叫到外堂狠狠惩罚了一顿,谁都知道乔氏很看这次重祭天,谁要是敢在这个节骨眼上找事,他们绝不手软。 朔冷的腊月,她们俩在外面跪了一夜,夫人们对姐姐不再看好,以致于后来姐姐被关押时,没有一个人出来为她说话,只有自己拼命磕头,说是自己做的,却没一人相信。 如今想来,今日便是冬衣做出来的日子,她记得那天,姐姐在试穿时好像发生了什么事 萧静看着眼前的人越来越清晰,她来寻她,是想要让她亲眼看姐姐出丑 王秋意见她看自己的眼神透着阴凉,心里隐隐担心,她这是怎么了 平日对她极为亲昵,怎么这种眼神瞧她 “静儿,在想什么呢”她问道。 萧静两眼看着她,轻声道:“没事。” 王秋意有意避开她的双眼,生怕她看出自己的心虚。 她随意嗯了声,想着书阁那边的事,她催促:“静儿,夫人给你们做的冬衣好了,萧瑶姐姐正在试穿,女郎们都围着在看呢,咱们也去吧” 萧静记得,王仆妇奉夫人的话,让姐姐试穿,当姐姐走出来时,好多人围着在看,人群中不知道是谁,踩掉了姐姐的襦裙,漏出里面的亵裤,臊的姐姐一下午也没出屋,好多人都在笑她,就算那天姐姐再漂亮也没人记得,她们只记得她出丑的样子。 她记得当时王秋意就站在姐姐身后。 她注视着王秋意,不紧不慢的应道:“好,一起去看。” 王秋意听着她的话,总觉得怪怪的,语气平淡疏离。 她来不及细想,亲密的挎起萧静:“走了。” 说着拉着萧静就走。 萧静被她拖着往书阁去。 不多时,两人来到书阁,里面已经挤满了人。 在人群中萧静一眼便找到萧瑶,一双眉眼秋波点点,娇媚横生,白狸子毛领短袄衬得脸格外白皙,束腰襦裙掐出盈盈腰身,走动起来风姿绰约,芊芊动人。 姐姐太耀眼了,在众多女郎中,她每个眼神都令人黯然失色,连女郎见了都心动,更何况是郎君。 只是此时,萧静的注意力并非在萧瑶身上,她的目光追着王秋意,见她丢下她痴痴地走近萧瑶,脸色惊讶之余夹着一丝妒恨,萧静默默跟在她的身边。 王秋意的确被萧瑶惊住了,同为女郎,所有的人都沦为了她的陪衬,上苍不公,人间难容,这副皮囊交付错了人,为什么是她她只不过是秦址沟沟里的小族,她凭什么 脚下每走一步,心里便生出几分妒和恨,她绝不允许乔誉见她,她是王氏子女,曾为皇室中人,身份尊贵无比,所有的目光应该在她身上,而非是萧瑶。 王秋意觉得眼睛沙沙的,异常刺眼,于是低下眉,余光瞥见萧瑶腰间的腰带,那腰带随意打个结,松松的,想必她是为了等会方便换下这身冬衣。 她悄悄来到萧瑶身后,思量再三 最后,一咬牙,抬脚便往她的襦裙上踩。 只是脚为何抬不起来沉沉的。 她低头一看,只见她青履上被一只脚压着,顺着脚往上看,看到脚的主人,她顿时起怒,萧静 王秋意一恼怒,愤愤道:“萧静,你踩到我脚了”说着她用力推开她,没想到人没推开,自己反弹失去了平衡向后仰去,想着转身想用手着地,只是人拥挤着,胳膊伸展不开,脸直接朝着地面落下。 “啊”的一声,紧接着闷闷的一个“嘣” 书阁堂间,女郎都在称赞萧瑶冬衣华贵耀人,哪里会想到有人跌倒了。 听到声响,齐齐往王秋意这边看,只见王秋意跌倒在地,一时,堂间的人拥过来,将她拉起,关心的问及情况。 王秋意疼的说不出话,脑中一片空白,她只知道钻心的疼,呼吸都困难了,眼泪不由控制掉。 和这些比起来都不算什么,身体上的疼哪里比得了心里羞耻的疼 当众摔倒这么难看,令她颜面全无,众多女郎中, 她一直被人羡慕拥簇,就算没有萧瑶的美,可她依旧尊贵,此刻她恨不得找个地缝把自己塞进去。 身心巨创下,她不知该怎么办。 而眼前每个人的关心,都是在她的羞耻心上划到口子,她不想面对她们,好想她们全部消失。 正在此时一个仆妇站在人群后大声道:“怎么回事换个冬衣还闹那么大动静” 女郎中,不知谁说了句:“姑姑,秋意摔倒了,脸都磕的红肿出血了。” 这话刚落,王秋意下意识便想把这张嘴撕烂,稀罕她多嘴,气的她把头压得低低的,脸上像是被人抽了几巴掌,热辣滚烫。 仆妇走入人群,看了眼王秋意,大概明白发生什么事,肃声吩咐:“你们扶着她,赶紧给先生瞧瞧去” 几个女郎应声是,小心的搀着王秋意往外走。 王秋意只想快点离开这里,待在这里一刻,她的自尊便被践踏一分,如果有把火,她真想烧了所有看到她摔倒的人。 还没走出去,耳边传来身后的仆妇的声音:“萧瑶,你试穿的也差不多了,等下夫子就要来了,你先去换身衣裳,其他人坐回软蒲。” 萧瑶软糯的声音响起:“是,王姑姑。” 听到萧瑶糯糯的声音,王秋意心里更加难受,不自觉的磨着后槽牙,萧瑶,她不想看到她,她想要她死她想让她从这个世界彻底消失。 她被两人架着离开,后面书阁里的声音她便听不到了,她也不想听到,走的越快越好。 堂间的人听到话,纷纷回到软铺前。 萧静看到王秋意和姐姐离开后,目光却看向了王仆妇,接触到她的一瞬,眼神倏地变的凌厉。 她就是一直帮着王秋意的人吧 前世,她查了许久,也不知王秋意是怎么把信送去戍边,她早该想到是乔誉的婶娘王姿的陪嫁王茹王仆妇。 如果是她的话,想法子送一封信去戍边,还是办的到,难怪什么也没查到,原来是有人为王秋意收拾摊子。 王仆妇 第3章,宴席 乔氏家训的学习今日便会结束,萧静觉得其实各个家族的家训都差不多,主要是每个家族的重点不同。 王氏家训主要是武德强身,家族为荣,李氏家训是仁德治家,勤勉以学,而乔氏和崔氏则崇尚文武兼备,厚德载物。 他们的家训,萧静早就熟读于心。 不仅她早就知晓,连姐姐萧瑶也能默背。 因为秦址萧氏是新起的小族,现所居住之地也是王氏族人遗弃不要的秦址。 萧氏后辈们遵从老辈的祖训,从小便对五大家族的事迹记在心上。 直等到有天,萧氏一族能有人入得大梁朝政,那时才是崛起的时候,萧氏后辈才不用学其他家族的家训。 可至今萧氏也没有一人能入商阳为官的,倒不是萧氏没有才子,只是如今朝政在五大家族手中,分不出来杯羹给他们,萧氏若想兴起不得不学柳氏另辟蹊径,攀附他们某得权势。 萧静叹声气,她和姐姐都是家族仕途的棋子,来这儿的目的就算为奴为妾,家族也在所不惜,而她们也甘愿为家族牺牲。 这里大多女郎都是这个目的,她暗自苦笑,回到蒲坐。 等坐稳后,萧静看向还在几个大族女郎身边的小族女郎,脸上艳羡生笑不舍得离开,心里暗暗自嘲,前世,她们何尝不是 只不过前世,她和萧瑶心底清楚,讨笑谄媚也绝不是对这些女郎,更不会是王氏,而是主宰大梁的权贵。 萧静移开视线,不再多想,终有一天她们会卸下这些责任,重获自由。 此时,萧瑶已经出来,笑盈盈的走到她身边。 看着姐姐的笑靥,她很难想象再过几天,便再也见不到她的笑脸。 萧静眼底一热,心绪上涌,要不是她轻易相信人,姐姐也不会 她压抑着情绪,慌忙掩饰,再抬头时,已经挤出了一个笑脸。 萧瑶看她神情异样,关心问:“你脸色好差,怎么了是在担心秋意吗” 萧静温柔笑笑:“没有,她有人陪着,我不担心。” 萧瑶最了解她这个妹妹,什么话都放在心里,很有主见,从小到大一旦认准的事,会一直做下去,她把王秋意当朋友,也是真心交往,今日王秋意当众出丑,间接也是因为她穿新衣造成的。 “静儿,你不要担心,等晚上女主子们请宴时,姐姐去给秋意道个歉,说不定她就开心了” 萧静知道姐姐素来不太喜欢王秋意,说是她做事目的性太强,和她相处要留个神,如今姐姐要为了她,拉下脸面要给王秋意道歉 她配吗 萧静拒绝:“姐,是她自己不当心,不管你的事。” 说完,见萧瑶仍是犹豫,她转移话题问:“姐你刚才好像说到请宴晚上谁请宴” 萧瑶恍然想起,妹妹还不知道,她迅速回到蒲坐,左右看了眼旁人,见没人注意,靠近萧静,低声道:“之前我去拿咱们冬衣时,听到夫人们在说,晚上要为女郎们庆祝晚宴” 萧静后面便听不到了,因为她想起来了,那天的确有晚宴,只不过白天姐姐襦裙当众脱落一事,晚上羞于脸面,称身体不适没去,她和王秋意去了。 宴席上发生了一些事,令她至今难忘。 她记得那晚她和萧氏受到极大的羞辱,甚至有一瞬她不愿再为萧氏人,那些刺耳羞辱的话依稀回荡在耳边,令她们尊严尽失,久久散不去。 以致于夫子进来讲解了什么,萧静根本没听进去,直到申时三刻,夫子冷着脸说完最后一句,带着书箱走后,她才回过神。 那晚就是今晚 正恍惚间,萧瑶走过来附在她耳边悄悄道:“我们走吧,夫人们说了,让我们今晚穿的好看些,到时乔氏宗亲的父辈也在,她帮我们引荐。” 萧静颔首,她知道,这个时候夫人对姐姐比较重视,乔誉选的妻,必是乔氏宗亲斟酌后的结果,至于是不是合乔誉心意,那是其次,毕竟家族在前。 若乔氏宗亲看中的女郎,那差不多算内定,就算不是妻,那也是妾,所以这次的宴席很重要,对她们来说的确是个机会。 但姐姐不知道,在前几日,其他女郎早就知道这事了,她们也已经准备穿着,只有她和姐姐今日才知道。 这些天姐姐风头太盛,那些大族和小族女郎早就不舒服,这事她们一同瞒住了,如今她们这时才去准备,怎能比得上她们更何况这顿宴席对她们来说是个鸿门宴。 “姐”萧静朝着其他女郎抬了抬下巴:“她们都知道了,我之前听王秋意提过。” 萧瑶讶然,沉吟片刻,失望落寞地道:“啊,我还以为只有咱们两个知道呢,原来我们在夫人的心中也没那么重要。” 萧静安慰劝道:“是啊,夫人是乔氏的主子,又不是我们的什么人,她们对我们这么好,已经是我们的福分了。” 萧瑶想了想,也是,从入乔府的门,夫人们待她们就比其他女郎要好,冬衣她们没提,她们便想到要帮她们做好,每日三餐皆有过问,半点不敢委屈她们。 她拉着妹妹的手,笑着点头:“嗯,没错,我们该知足了。” 萧静见她干净的笑脸上,很想和她说晚上能否不去,可话到嘴边开不了口,姐姐外柔内刚的性子,说与不说都会去的,她劝不住她,也该让姐姐看清楚,这些大族对她们的敌意。 腊月的天黑的特别快,进屋前天还明着,出来便漆黑一片,仅有耳房里黄澄澄的光暖暖亮着。 萧瑶没有花心思装扮,平常冬衣略施粉黛,仅仅如此,铜镜里的女郎已经悄然心动了。 萧静站在她身后一面梳着头,一面看着镜中的人儿。 萧瑶见她看着镜中的自己出神,她担心问道:“静儿,你可怪我” 萧瑶不说什么事,萧静也明白她问的是什么,她如今的脸是麦色,脸颊处有些褐斑,这是她帮她化的,是她们在路上的约定,萧氏不能牺牲两个女郎,姐姐若能选中,她则回家,姐姐若是落选,她再擦掉脸上的妆容,确保选中,这样家族责任她们也算完成,而她们姐妹两人也有一人能回家。 萧静摇头,当然不怪:“姐,想什么呢我怎么会怪你时辰快到了,咱们快走吧” 萧瑶笑着起身,两人一起往正厅大堂走。 第4章,堂兄 不出萧静的所料,各族女郎穿着稳重得体,轻妆从简。 看来让姐姐穿着奢华的夫人,是乔誉的二婶娘王姿,她是有意想让姐姐在礼仪上出丑 女郎们第一次见乔氏父辈,哪怕只见一位,穿着也一定要严谨,萧瑶本来长相出众,又穿的妖妖艳艳,岂不是让人以为她们不是正宗女郎出身 王仆妇和王姿都在帮着王氏 萧瑶和萧静走入堂厅,并没有引起旁人的注意,两人找了个角落,说着闲话等着宴席开始。 闲余时,萧静寻了眼堂厅,见王秋意的堂妹王秋棠和张氏姐妹在说话,独独不见王秋意,这个时辰还没到,不该啊 今晚来的人可是乔誉的亲叔父,乔氏的尊长,在乔誉跟前说话有决定作用,宴席马上开始了,她应该早早来了,怎么还不见人影 若是因为白天摔倒的事,萧静想别人可能羞于脸面不会出现,但她却不会,有什么比成为乔誉之妻更重要 萧静正想着王秋意在打什么主意,没留心身后有人靠近,肩膀忽地被人用力拍了下,她唬了一跳回头看向来人。 “是在找我吗”来人问道。 萧静被眼前的女郎惊住了,只见女郎带着面纱,眼睛精亮眯着。 她想过王秋意不来,想过她各种因各种事情来迟,或者通过其他本事赢得乔氏宗亲的好感,但眼前带着面纱,神采不俗,信心满满的王秋意,令她吃一惊,如此装扮,贵气不凡又神秘,的确合适。 她的出现她并不意外,但如此大方磊落的走入人群,萧静不由得要多想。 王秋意自持身份优越,骨子里满是骄傲,白天的摔倒让她丢尽颜面,虽然不足以消灭她的气焰,但至少能让她收敛些,没想到她的情绪恢复这么快。 她凝视着她片刻,关切的问:“白天见你摔的不轻,脸上擦出血了,傍晚去找你,你又不在,满屋子女郎都来了,就不见你,我不找你找谁” 王秋意原地转了一圈,笑声无碍:“你瞧我,不是好好的,我没事。” 萧静见她这个态度,心里更是不安,白天她清楚的听到她叫着她的名字,说踩到了她,这会她们见了面她却半字不提,更无责怪,一时琢磨不透她想什么。 “你没事就好,妹妹好生担心你,也怪我,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闹这么大动静。”萧瑶自责道。 王秋意笑没笑萧静看不到她的表情,但从她的眼神中,当萧瑶开口说话时,她的眼底明显凉了几分。 “萧瑶姐你不要自责”她温婉的说道:“谁也没想到我会摔倒,还好摔的不重。” 萧瑶欣慰的笑道:“嗯,你没事我们就放心了。” 说完,萧瑶朝着萧静挑了挑眉,示意她放心了。 萧静接到姐姐的眼神,嘴角弯起一抹笑,她还在认为她担心王秋意她的傻姐姐。 她随意的笑了笑算是回应。 王秋意一心沉浸在自己的事情中,没看到两人的表情。 等她思虑片刻,朝着两人使个眼色:“哎,你们两个靠近些,我有一件事情和你们说” 萧瑶惊喜的上前一步侧耳倾听,萧静却犹豫片刻,随意的低身去听。 王秋意道:“告诉你们个好事,我堂兄晚上也会过来,到时我帮你们引荐” 萧瑶和萧静一起皱眉,堂兄 萧静回想着前世,她不记得乔誉回来前王氏的人来过乔府 哪个堂兄 王秋意见两人懵住,忙解释:“是当朝相邦之子,王世金” 这些女郎,来商阳的目的就是他们,如今王氏贵胄相邦之子,真正的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权贵。 若能被他看中,纳入府中哪怕做个侍妾宠婢也是她们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听到王世金,萧静心里一颤,那个逼着乔氏将姐姐交给他的狗畜生将姐姐凌辱致死的罪魁祸首竟然是他 萧静压抑着恨意,她清楚的记得,前世这时王世金没来过乔府,是不是漏掉什么记忆 不等她细想,耳边传来王秋意的话:“我的这位堂兄听说我受伤了,非要亲自过来看望,你们说我这么大人了,又不是小孩子,他非要来乔府,闹得满城皆知” 萧瑶单纯的劝着:“你堂兄是担心你才亲自来看你,可见他对你是很好,你们堂兄妹关系真不错。” “那倒也是”王秋意带着几分得意:“不过,到时你们不能不去,你们可是我最好的朋友。” 萧瑶点着头应了好。 萧静却默不作声,没有人 比她更了解王世金的为人,他虽然是相邦之子,但他品行不端,家里姬妾成群,各族女郎,凡是被他看中的都撸回家,有些顽抗不从的大族女郎,竟被他欺辱而死,其他大族碍于王世金的权势敢怒不敢言,这哪里是引荐,分明是送羊肉入虎口。 “静儿,静儿”萧瑶压着声道:“快站立好,主母们来了。” 沉浸在思绪中的萧静被主母两字拉回神,她连忙站好,保持规矩,只见堂厅中已经走入几个贵气的妇人。 萧静知道她们便是乔誉的婶娘,其中被簇拥在中间位置的,是乔誉二婶娘王姿,三婶娘张娴和四婶娘柳萱。 乔誉双亲去世后,乔氏内宅上下全是王姿在打理,这次举国瞩目的选妻,作为乔誉的内宅长辈,任何事她皆要亲力亲为。 记忆中,乔誉对她极为尊重,侍奉她如亲母般。 且见她神情庄重,不苟言笑,立在那儿,堂厅里无人敢大出气。 随着她两眼轻然一扫,慢悠悠的说道:“诸位大族女郎好,我们是乔誉的婶娘,今儿我请诸位女郎前来是有两个事告知,一是为庆祝你们乔氏家训结束,二是乔司马回府前带你们认识乔家的长辈;诸位来了月余,也都知道乔府重规矩,若在甄选之前女郎们觉得乔府不自在拘束,可以和乔府说,乔府会尽快安排各族长辈,接你们回府,且保证女郎名声不受影响,若有幸入选的女郎,规矩自然半点不能少,所以谁也不能失了规矩。” 女郎们恭敬的道:“不敢” 王姿冷着脸,不带情绪请着:“如此,各位入席吧” 女郎们挨着靠近的案桌前坐下。 等入座后,王姿低头和身边王仆妇说了句话,王仆妇便悄悄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一位侍从进来,立在门前禀报:“主母,郎主和使君已经入座,郎主说可以上席。” 王姿嗯了声,便有人出去安排。 第5章,秦址 乔氏的父辈多数在商阳为官,城中的乔府是乔氏族长乔台宗的府邸,自从七年前他们夫妇去世后,便由二弟乔台铭暂住。 如今乔台宗长子乔誉长大成人,又为大梁建功立业,选妻后商阳乔氏府邸自然会回到乔誉手中,至于家中父辈兄弟,且等乔誉夫妇自行安排。 宴席上,王姿威严在,宴席进行的拘谨压抑,谁也不敢出声。 菜一道道送上来,矮案上的食盘中各种珍馐,极为诱人。 王姿用了些菜食,喝了两盅汤,觉得七分饱了,便停了筷子,因着汤的味道鲜美,让仆妇去问是谁做的,以后给府上常做。 漱完口后,她看向堂厅里的女郎,举手投足间守着礼,很是规矩,又想着外厅的来客,实在放心不下,嘱咐了张氏和柳氏后,留下王仆妇自己便去了前厅。 堂厅里,王姿走了一会儿后,三婶娘张娴和四婶娘柳萱便放松下来,两人朝着众女郎使了个眼色。 “你们不用拘谨,随意用膳吧”四婶娘闲闲的笑道。 众女郎听到这话,提着的一口气也就松懈下来。 王姿从不与她们相交,有什么话,也是王仆妇在中间传着,所以女郎们都挺怕她。 两位婶娘就不一样,平易近人规矩少,在她们面前女郎们不用拘着礼。 张娴也喊来仆妇,连上了三盅汤,直夸赞这汤味道妙极。 柳萱见她又要第四盅,连忙拦阻:“不宜多饮。” 张娴看了眼女郎们,又看着手中的汤盅,不情不愿的放下盅,埋怨道:“你总是拦我,真想再饮一盅。” 柳萱抿嘴笑道:“还记得前年你因贪嘴发生的事不能” 张娴皱了皱眉,怎么又提那事,脸色一下子沉下,只觉失兴。 王秋意的堂妹王秋棠和张氏姐妹张文怡坐在两位婶娘的旁边,闻言也想起这事。 前年冬日,张娴从乔氏老家清河丹州来商阳,途径秦址路过一村庄,闻到一户农家在做晚饭,香的她下了马车直奔农家。 在农家用完晚饭,张娴等人本该当晚入城,却又贪恋农家的早饭,非要等天亮再入城,谁知半夜匪盗入村,张娴差点丢了命,幸好身上钱不少,用钱换回了命,后来入城报官也没拿到那群盗贼。 王秋意想起这事,嘴角一翘,这事对于张娴来说,是心病,她痛恨盗贼,更恨秦址,思虑罢,朝着堂妹和张文怡递了眼色。 王秋棠接到指示,转而腼腆说道:“三夫人宽心,秦址那地不安全常出事,那地儿皇恩到不了地方,遍地村民是盗匪,上年我们王氏的物品从那地过,也遇见盗匪。” 张娴微微颔首,可不是,一路走过来哪里都没有问题,偏偏在秦址的地方出了盗匪,还差点丢命,那地儿真是贼窝。 张文怡附和着:“三夫人,秦址素来有三无,无官府,无良民,无粟米,寸草难生,平日又盗匪猖獗,民生混乱,商贾不留,从那儿出来的人,自然匪里匪气,看着正常美观的人,说不定就是个贼。” 王张两人说完,堂厅间一下子安静下来,女郎们余光寻向萧氏姐妹。 萧瑶正和妹妹说起汤的味道熟悉,听到她们如此说秦址,心里极为不悦,又见女郎们一致看向她,刚想为秦址说几句好话,话含在嘴里说不出口,转而低下头紧握着妹妹的手。 柳萱见气氛尴尬,尤其是张娴余光瞥见萧瑶,脸上起了怒色,忙打圆场道:“嫂嫂,大家正在用膳” 张娴扔掉手里的木筷,气道:“还用什么,胃口全没了,让我继续和盗匪一桌和强盗同食” 女郎们全都把筷子放下来,垂着头静默听着。 “她们又不是”柳萱劝着。 张娴嫌恶的瞥了眼萧氏姐妹这边,冷哼一声:“让她们赶紧离席,我不想见她们。” 萧瑶羞耻极了,心中委屈的不知该如何说出,她们又不是盗匪,管她们什么事而且她们也是奉了恩旨来的,处处看人脸色忍受委屈不说,还要当着这么多人面赶她们出去,比直接让她们回家更难堪。 她扁着嘴委屈问:“三夫人,我们姐妹并无错处” 王秋棠打断萧瑶的话,怒斥:“萧瑶萧静,你们两个还坐在那儿干嘛还不赶紧跟三夫人道完歉走人” 萧瑶眉眼红润泪盈满眶,弱弱反问:“我们没有错为何要道歉走人” 她起身朝着张娴福了福礼道:”三夫人,先不说我们姐妹规矩周不周全,若您因为我们是秦址人而让我们离席,恐怕这不合适,毕竟我们也是领了圣旨来的。” 她想她这么说婶娘 应该多少有些忌讳,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 一语闭,王秋棠乐的差点没有笑出声,张氏并没有说什么,而萧瑶每句话都把这事推到无法挽回的地步,这不是当众在说婶娘因私为难她们又搬出圣旨威胁,啧啧 张娴看着这张美人脸,一副坦然无错振振有词的样子,气的手颤抖着,指着萧瑶愤愤道:“住嘴,没有错还敢回嘴当真是强盗窝里出来的野蛮女子,说出来的话句句要挟,让你们出去就搬出圣旨来,怎么你们还没入乔府,就敢着跟我这么说话若真让你们进了乔府的门,是不是第一个要将我请出门” 柳萱看着针锋相对的两人,一句也劝不住,她低眉看了眼身后的仆妇,那仆妇悄声退出大堂。 此时,张文怡扬声道:“三夫人不必和污秽的人较气,夫人不知道秦址不止她们说的那些,我还听闻,说是秦址无良女,秦址盗匪成群,时常出没,农家不敢生女,萧氏更无贞女,大家请看,就凭萧瑶这张脸,相信百十里的人都知道,她能平安长这么大,难道是被族人藏起来然后等她及笄,萧氏直接将她送来商阳我想,不会吧” 众女郎唏嘘一声,低下眉冷观。 这话难听恶毒,如今不只在说秦址,已经在质疑萧氏姐妹是不是清白之身来商阳,众女郎若这时帮着萧氏,岂不是让人认为她们和萧氏同类 第6章,三问 堂厅间,谁也不敢为萧氏姐妹说一句话。 看着满堂的女郎,竟然全是谄媚小人,品性高雅的萧瑶气的浑身发抖,羞愤的盯着张文怡。 张文怡无畏的回瞪她,讥道:“这么委屈的看我作甚” 萧瑶忍了半天,终于把一口气咽下,愤愤道:“你是五大家族女郎,说出的话可是代表你们家族,不要为了诋毁我们,编造瞎话,出言污秽,闹得和市井泼妇无恙” 这已经是她不顾场面说出最难听的话,那些拐着弯或者直接拿骂人的话她是说不出口。 张文怡听这话脸色变了,气势凶着和萧瑶较上了劲,今晚倒要看看谁无中生有:“是不是瞎话,验验身自然清楚” 验身 堂厅一下子沉寂,众女郎惊愕的看向两人。 大梁虽然民俗风化,但对女郎贞洁极为看重,尤其是五大家族的预备主母,若是冠上验身名声,不管身份有多贵重,五大家族绝不迎娶。 萧瑶顿时脸色煞白,验身 她没想过张氏和王氏竟然提出验身,不是在口舌之争吗 她想过她们来商阳会遇到各种困难,但今晚的羞辱,令她猝不及防,只觉得作为萧氏,尊严尽失。 父母交代过她们要懂避锋芒,五大家族太强,要懂得趋势躲势才能长稳,如今她们提出验身,很明显要将她们姐妹毁了,那之前她们一直以来友好,都是表面的是假的 她以为她和妹妹来商阳的目的已经令她不耻,没想到这里还有一群更不耻,更虚伪的女郎 这些所谓的大族女郎,呸。 萧瑶扑哧一苦笑,一口悲凉倒抽,她咬牙恨道:“如果我不同意呢” 张文怡板着脸,警告着:“由不得你” 萧瑶张口就想问她们凭什么她们有什么资格话还没说出口,衣袖被身旁人拽了拽。 她低头一看,见妹妹萧静朝她摇头,不让她说,并拉着她坐了下来。 她气撅撅的坐下来后,才想到自己一直不是一人,她还有个妹妹。 妹妹耐心的安抚她片刻后,将她护在身后,叮嘱她别再出声,而她也鬼使神差的听从着,看着妹妹独自起身走入堂厅中间。 萧瑶此刻觉得,妹妹仿佛救世主一般,走入人群中,刚毅自信的脸上,直逼着那群想要吃掉他们的妖魔鬼怪。 只听她温娴的声音在殿中响起:“两位夫人好,诸位女郎,我是秦址萧氏萧静。” 张娴不能听到秦址两字,一听头皮发麻浑身不舒坦,尤其是眼前面貌一般,不知退缩的女郎,仿佛一下子将她带回被抢的那晚。 “你也不要多说,没听到你和你姐去验身” 萧静不慌不忙道:“三夫人若觉得有必要验身,我和我姐不会推脱。” “那你还说什么废话”张娴回头看向王仆妇:“劳烦王姑姑带她们姐妹下去验身” 王仆妇应了声是,带着身后两个仆妇走向她。 此时,堂厅里的人根本没注意,大厅门口已经站着几位郎主。 王姿身旁的仆妇想走上前通告,却被王姿伸手拦住,其他两位郎主也同时站立住,等着看这萧氏女郎该怎么收场,如果这等问题都不能解决,进了乔府也没什么用。 只见堂厅中间的女郎作了一揖:“既然三夫人不愿听我说几句,同意验身,那就请几位姑姑在这里为我姐妹验身” 一语毕,众女郎倏地看向萧静。 在这儿 她是被气疯了才会说疯话,验身可要漏身,当众脱光验身不如死了干净。 张娴赫然一惊,不敢相信这话是从她口中说出,她不知廉耻吗是想死她知不知道自己在说啥话 王仆妇闻言,也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张娴,等候指令。 萧静不顾众人吃惊,平静的走近王仆妇,自然伸开胳膊:“王姑姑,请你认真检查,请吧” 王仆妇举手艰难,被逼得一时不知该如何,只能低着头等着。 张娴气的攥紧拳头,咬牙切齿的恨着这女郎,心里骂道,当真是贼窝里出来,礼义廉耻全然不要了,她是未出阁的女郎,这等没皮没脸的事,她也敢当众野蹄子,真是狠招多。 她以为她不敢她今儿就在这儿扒了她,也没人敢拿她怎样 “王仆妇,扒了”她刚张口。 “嫂嫂”柳萱忙拦着,压低声道:“万万不可,不可啊” 说着柳萱站起身,走到萧静身边,摁下她的双臂,严肃的斥道:“你这女郎,有话就说,这 是乔氏大厅,不是你们萧氏女郎的内屋一点教养也没有,萧氏就这么教你们的,你想在这儿脱,我们还嫌酸眼呢” 说完,她瞪了萧静一眼,冲她不让她再激怒张娴,转而背对着她,又说了她几句不好听的话,回到张娴身边。 她凑近张娴,用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道:“嫂子,这女郎实在没规矩,我刚帮你骂了她几句,不过,我看她的确有话想说,且听她胡诌些啥,她好歹是皇上送进来的人,当众验身,不是直接抽李氏皇族的脸” 张娴双眼顿然一闪,她知道她是选进来,可是她实在咽不下这口气,这女郎不知服软,反而直接用这种方式挑衅她,和她明着对干,她就是想让她受到羞辱和惩罚。 柳萱见她仍是气的甩过头,拍着她的手劝道:“想想二嫂等会来了,看到这个事” 张娴听到王姿,脑中呤的一声,一下子清醒了,她怕王姿,面对她的训斥,她从来不敢多说半句,只能低头听着,若是她知道 张娴想了又想,最后大袖一挥:“唉,你让她说,说不出个理来,让她直接去后院验身” 柳萱松了一口气,应了句好,心想总算拖住了,只要等二嫂回来就好了。 她再看向萧静时,脸上笑容全无,肃声道:“有什么话快说” 萧静见好就收,敛起嘴角道:“两位夫人,我们姐妹有三个问题,想问在座诸位。”她顿了顿道:“今晚侧耳听闻夫人和诸女郎因秦址盗匪猖獗的事而起,我的第一问是,秦址千百余年,盗匪之说从何时传开二是,咱们大梁是从何地起势,且由哪个家族荣登第一位帝皇三是今晚的汤夫人和诸位女郎感觉味道如何” 三个问题问完,一个比一个让人眉头紧锁,就连门口的几位长者也面面相觑,猜不明白她的用意。 门口的王姿听罢,前两个问题令她嘴角翘起,只是最后一个问题,令她疑惑。 汤 第7章,验身 堂厅外,王姿余光虚了一眼身旁的王世金。 眼前王氏后辈身姿挺拔,皮囊不错,酒桌上的举止言语也不俗,听到里面女郎们对话,明知道萧氏女郎将要说什么,他寂然不动,倒是有些沉稳。 堂厅里的女郎不明白萧静为何这么问,张娴也不知缘由,嫌恶的质疑:“这三个什么鬼问题这和你去验身有啥关系你要是喜欢问问题,你去后院,回秦址问个够,别在这儿烦我。” 萧静依旧不紧不慢的应道:“三夫人不知,还请三夫人耐心听我说来,这事啊,要从王氏祖辈说起”说着,看了眼一旁的王氏女郎,扬声道:“一百年前,前朝朝政苛捐杂税,暴政虐民,王氏祖辈为保住王氏血脉,便从东部牵往秦址,那时秦址还是一座千年古城,风土人情极佳,地下不知睡了多少位帝王,王氏联合张氏想起势,但只靠身边的一些零星兵力和家族积蓄哪能成事,为了招兵买马,广招文人武将,王氏将矛头对准秦址地下,秦址遭受一次前所未有的摸金狂潮,秦址被挖的遍地洞穴无处落脚,王张两家也从几十人兵力到后来的十万军,起势才成,但从此以后秦址之地盗匪横行,寸草不生的流言也传开,所以大家只知秦址有匪,但不知这源头从何时起,故而萧静斗胆问问” “胡说八道”王秋棠坐不住了,她愤然站起,喝道:“我们王氏也是你等破落萧族敢胡扯的” 萧静余光一瞥,肃然应道:“是不是胡诌,你可以多读王氏家训,不要像强盗一样,对我大呼小叫,像是没丢掉的祖传品性。” 王秋棠还想说什么,却被一直稳坐的王秋意拉了下来。 王氏一族在五大家族中处于首位,没人敢说王氏发家史,因为的确见不得光,虽然其他家族的父辈们都知道王氏那些卑劣的手段,但谁也不敢说出来,都担心王氏的报复,民间一旦有人传出对王氏名声不利的言语,涉事之人的命必不长久,而这一族将会受到毁灭性的打压,王秋意没想到萧静敢当众直言。 她温声问:“萧静,父辈们都不知的事不知你是怎么知道的是萧氏族人教你的” 王秋意本想用家族威势震醒她,让她知道她说完这话萧族和她自己将要面临什么下场。 不想,萧静正视她的双眼,嘴角微微一收,皱眉反问:“秋意姐,这不是你和我说的吗不然我哪知道” 一语毕,王秋意的脸刷的一下沉下,她一下子醒悟过来,心里一紧,她们中套了。 萧氏所在弹丸之地,是王氏族人丢弃的,萧氏后来才住下。 萧氏怎会知道这些,就算知道,又有谁敢说萧氏一族承着王氏的光,享着王氏施的恩,萧氏除非想赔上全族,才敢教后辈说这些,除了王氏自己人说,谁敢说 更何况,平日里萧静像跟屁虫一样跟在王秋意的身后,两个人私底下说话扯到这些,自然有可能,不然谁会拿全族的命运去赌 半晌,王秋意想不到该怎么回应,只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哪能承认,她恨恨的问:“我什么时候和你说过这些我自己都不知道” 话说到这儿,气势已经落了下风,她反问的毫无作用,旁人只会想听,王秋意和萧静后面还说了什么,至于是不是王秋意说的,一点不重要,因为只会是她说的 萧静也不和她强辩,自顾自继续道:“两位夫人,我们萧氏知道秦址有盗匪,也深受其害,然自从大梁建朝后,两代圣恩普照天下,秦址受其恩露,开荒地,招流民,安百姓,制恶霸,任命朝廷大臣管制,虽然相邻州地的盗匪偶尔会路过秦址,但绝不是之前掘地三尺的掠夺,如今萧氏一族被圣上看重,将我姐妹两人送入商阳,萧氏上下全是感恩之心,又岂能侮辱圣意送来两位不是清白之身女郎,自我断送一族的命验身事小,乔氏和皇族李氏失了信任与和气事大,三夫人三思。” 话音刚落,只听堂厅外传来:“啪,啪,啪”三声击掌。 堂厅里的人注意力一下子集中到门口,只见几位年长的父辈们走入堂厅,身后还跟着乔氏主母王姿,还有一位年轻的郎君,样貌俊美,一眼看去,惹的女郎们脸红,刚才拍掌的人,正是这一郎君。 四人走进堂厅,女郎们惶恐站起,低头福礼。 萧静也躬着身拘礼,退到一旁,给这几个人让路。 正低头等候,眼前赫然出现一双赤金靴子在她面前站住,萧静莫名的想退后几步,从头顶来的威势令她想逃,对方气势太强,令她不能靠近。 “既然你们姐妹是萧氏送入乔氏的心意,那便是乔氏的人,乔氏想验身,自然有这个权利,想要清白,验身自然是最佳方式。” 男郎说话语气带着几分戏谑,轻蔑,好像并未把她们 当人看,一个物件而已,说完便抬脚继续走。 萧静再次躬身,拔高了声:“刺史大人所言极是,验身的确是最佳方式,恳请大人让我姐妹二人和王氏姐妹,张氏姐妹一同进入后院验身,以证三家女郎清白。” 赤金靴子停住,他显然没想到眼前低头顺眉女郎竟然不抬头便知他是刺史,又口出狂言,他冷笑问:“王氏和张氏你也配提” 萧静恭顺应道:“自古清者要先自清,既然清白之事因盗匪一说而起,王氏女郎自然首当其冲,王氏张氏不验身,怎能令其他家族女郎服气,又怎能公平” 一时,气氛凝滞,女郎们大气不敢出。 席上的两位婶娘万万没想到,萧氏女郎竟然向天借了胆子,敢和王氏郎君这么说话,言语中还夹着一丝威胁。 女郎们心都提到嗓子眼,在几位长辈面前,萧静是不想被选了吗这么鲁莽顶撞,虽然为了清白和家族不得不惹怒王氏,可她们往后在商阳该怎么活 长辈们却诧异,眼前其貌不扬的女郎,倒有几分勇气,临危不乱,以家族为重,竟然不羞不躁的当众说自己清不清白,还能令王世金哑口无言,这女郎有些本事。 第8章,汤 王世金乃当朝相邦之子,又是建州刺史,商阳城的官员无人敢不敬。 今日是乔氏设晚宴祝贺入府女郎学完家训,王氏郎君于公于私都不该出现。 可王世金哪管其他家族怎么看,更不理会世俗言语,他想去的地方谁敢说三道四 王世金转而看向立在身后恭敬的女郎,小小萧氏竟然敢忤逆他的话 萧氏还真是有出息的 他转过身,一步走到女郎面前,刚想要出言教训,耳边传来一个软糯的声音:“静儿” 只见一位女郎惊吓的站在不远处,一眼瞧去,王世金差点没有招架住,世间竟有这等女子 他见过美貌女郎,但如此绝色的还是头一次见。 且见她泪光点点,正担惊的看着这边。 王世金看的痴了,一时忘记了刚才要做什么。 王姿凝眉看着闹成如此局面的堂厅,又见王世金的魂被萧氏女郎勾住了,她严厉扫过席上的张柳两人,转而微叹道:“世侄,乔府今晚的事不少,还请世侄回避,这里女郎多,多有不便。” 王世金闻言回过神,这一眼后,他心里已经有了计较,没想到老李家为乔誉找来这等绝色,不公,不公啊。 他失礼一笑,谦逊道:“姑母说的是,小侄因一时气愤,没忍住便走了进来,只是今晚这女郎开罪了我王氏,姑母要该怎么罚她” 王世金不打算放过萧氏,他的不依不饶,不仅令乔氏父辈微惊,就连在场女郎也胆寒,王氏果然不能碰及,报复立马先报。 萧静不惧,低着头应道:“但凭刺史大人处置” 王世金不屑瞥了眼萧静,凭他处置此女郎莫不是是想要激起乔氏的维护她料定在乔府里一切处置由不得他,真是天真,他王氏只有想不想,不过后天乔誉凯旋在这节骨眼追究,还真有点不妥。 如今他处于被动,罚与不罚都令他不体面,这女郎,哼 王姿挑了眼两人,面无表情道:“世侄,这女郎如何,皆是乔府的家事,世侄不如先去前厅再用些酒菜,稍后我亲自给你和王氏一个说法” 王世金眉眼一松,暗暗松了口气,还是王家人明白,暗哼一声:“是,姑母,那小侄先行离开。” 说着他福了礼,便往门外走去,刚走了几步,又略有深意的回头看了眼萧瑶,嘴角微微一抽,跨步离开。 王世金走后,王姿环视一圈,言语自带气势:“都坐回吧” 女郎们听罢,乖顺的归位,萧静也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等众女郎坐好后,王姿目光落在萧氏姐妹身上,一提气冷言道:“我不喜欢挑事的人,尤其是给乔府带来麻烦的人,若有不顺从者,不管是哪族女郎,直接赶出乔府,永不踏入商阳” 萧氏姐妹垂着头,认真听她训斥。 王姿说完,回身和身旁的两位郎主说了几句话,两位郎主听罢,便先离开。 郎君都走后,王姿回头瞪着张柳两人,训斥道:“今晚本是一场庆祝宴,被你们两个闹成这样,她们小,你们两人也任由她们胡闹” 一屋子女郎屏住呼吸。 王姿睥睨众女郎,厉声道:“不管你们存的什么心思,在乔司马回府前都给我安分,不要自持皮囊姣好便惹事生非,也不要以为家族势大就有恃无恐,乔司马是选妻,不是妾若是谁惹怒乔氏,耽误乔司马大事,那就不是你们自己能担的事乔氏也绝不会善罢甘休” 众女郎颤微微应声是。 而验身一事,王姿不想再提,这是要将乔氏推入火坑,萧氏女郎说的一点没错,这是伤李氏和乔氏和气。 乔氏虽然因乔誉的战功在朝中权势可以比肩,但目前还是李氏王朝掌权,王氏是不知天高地厚不把李氏放在眼里,可她们乔氏内宅怎能这么做 威胁和警告一通后,王姿便草草散了这场宴席,今晚这一出后,对眼前的女郎,她也有了些计较,是有几个本事大的人。 只是心里仍有个疑惑没想明白。 萧氏女郎只回了两个问题的答案,还有那个汤没有结果,她也觉得汤的味道极好。 只是她为何冷不丁的问汤,难道汤和今天的闹剧有关 思来想去还是一问究竟,这些女郎个个人精,她还是谨慎为好。 “萧瑶萧静你们姐妹留下来”王姿说道。 萧瑶和萧静便规矩的立在原地。 等人都走差不多后,王姿将萧静叫来身边细问汤的事。 萧静像是早就她要问什么,平静的回道:“夫人,汤的确是我 准备的,是我们秦址有名的冬菇汤,味道浓郁,香鲜可口,不过今天这么做的目的嘛,的确是冲着三夫人,当年三夫人之所以在秦址遇到盗匪,正是因为贪念农家的膳食,而冬菇汤正是那晚三夫人用的汤食,我想三夫人只记得盗匪,忘记了那个味道,我想帮她回忆,也让她好永远记着秦址味道。” 王姿听罢,心里倏地一凉,眉心一紧,好狠啊萧氏女郎心思也忒毒了。 只是她不想入选吗这么毒的心思直白的告诉她如此做,不仅影响萧氏在乔氏心里的地位,而且会直接断送萧氏的前途 刚才颇有些好感,此时顿然全无,乔氏怎能留毒妇 “你早就对三夫人有这个心思你是不想入选不想待在乔府了吗”她问道。 萧静抿嘴道:“夫人,我若任由她们说,任由她们欺辱,我就能入选吗” 王姿霎然无语。 她说的没错,凭着她的长相和出身,想入选几乎无望,她姐姐当妾还有几分可能。 不过,若讨乔誉欢心,不无可能。 只是这女郎好生厉害,想到她那个笨弟妹刚才还想验她的身,突然觉得好笑,若不是他们进来的及时,恐怕她自个先吓得躲了起来,噩梦缠身了。 “你倒是敞快,该做不该做你全做,不过,乔府难容大佛,萧氏姐妹志存高远,往后出路自求多福”王姿态度已然明确。 萧氏姐妹出局。 萧静欣然接受:“是,夫人。” 王姿打量她片刻,便抬步离开。 第9章,警告 是夜,哄闹的一天,乔府总算安静下来。 各屋的主子都开始安然入睡。 王姿身为主母,事事必考虑周全。 她虽然告诉众女郎这次是乔府选妻,可这么送进来的女郎怎么可能成为妻,乔氏乃大梁旺族,乔誉是乔氏父辈推举皇权候选人,他的妻,必是五大家族最高贵的嫡女,这些女郎哼,当妾送进来他们都嫌门槛低。 但今晚,萧静的表现让她重新审视乔誉之妻是不是非嫡女不可,她想一切还是等乔誉回来再定夺。 王氏今晚被人羞辱,心里必定存着气,她深知王氏后人的品性,又怎能坐视不理,王氏送来两个耐不住性子的人,这事只能暗暗劝住,稍安勿躁。 女郎好看不重要,重要的是身份,这些她们需要明白。 为此,王姿命王仆妇睡觉前去王氏姐妹住处坐会儿。 王仆妇还没到王氏住处,就听到入淑院里面传来,“啪嚓,咚咚”的声音。 等她靠近屋门口,只听里面王秋意捶着桌子道:“够了,再摔下去,整个乔府都听到了冷静点,不是还有姑母和王仆妇。” 另一个急躁的声音是王秋棠的,抱怨道:“又不是亲姑母,怎么会尽心帮着咱们,没听她说的话么,哪一句是向着咱们今日王氏被虫蚁之族羞辱污蔑,姑母也听到了,她怎能允许王氏被人说” “姑母是乔府家主,明里暗里已经让王仆妇帮咱们,你还让她怎样”王秋意劝道。 王仆妇听到这儿,嘴角微微一笑,还算懂事,后面的话也不继续听,抬手敲门便道:“主子们” 王秋棠赶紧捂着嘴,不敢再发出声音,王秋意瞪了眼她,让她别再出声,自己走到门口去开门。 姐妹俩迎着王仆妇坐下,侍候左右。 王仆妇瞧着面前的两个女郎,王秋棠空有一副美貌,和那萧瑶差不多,而王秋意还不错,长得不错品性也合适,王氏送来的两位还算可以,“女郎,夫人让我来看看你们,陪你们说说话。” 听到王姿的关心,姐妹两一晚上的委屈,像是破口的泉涌,一下子溢了出来,眼眶含泪,扁着嘴巴不语。 王仆妇亲和道:“夫人知道你们今晚受了气,王氏也跟着受了委屈,这事她心里有数,夫人说,王氏这么多年什么风雨没经历过让你们把眼光放长远些,不必跟小族一般见识,重心要放在乔司马那儿,其他事有她在” 王秋意心里暖了,她就知道王氏族人肯定会维护自己人。 她走上前福礼,舒心道:“有姑母这些话,我们姐妹就算受天大的委屈都值得。” 王秋棠虽然感动,但依然无法接受今晚的羞辱。 她噘着嘴,掉着泪,嗔怨道:“姑姑,我不依,姑母晚上没在,她没听到萧静的话,而您听到了,她说的好像真的一样,那么多人在听,王氏哪里被人这么说过就算她说的是事实,也不能被她们萧氏嚼舌根。” 王仆妇听罢默默点头,的确,想她们王氏,乃大梁第一大族,不管在哪儿说一不二,就算有过失,也无人会说什么,而今晚,被一个不知名的小族数落成这般,在乔家她的老脸也没处搁了。 王秋意见两人脸色灰暗,双目含恨,这种心情她感同身受,尤其是自己的脸,是拜那两姐妹所赐,她比她们更恨。 “姑姑,不如咱们略施惩戒,警告她们下”王秋意试探问道。 王仆妇摇头:“不可,夫人刚吩咐过不能再生事端,若这时再弄出事,夫人会不高兴。” 王秋棠见两人都有这种想法,又碍于姑母不能出手,连忙劝着:“姑姑,姐姐说的是警告她们,又不是要了她们的命,只是让她们知道王氏不容她污蔑,敲打敲打。” 王仆妇低眉沉思。 王秋意见她没急着拒绝,亲切的坐在王仆妇身边,“姑姑,今晚我们姐妹受这委屈倒也没什么,可连带着堂哥也被人指点,我们这才气不过,堂哥金汤玉食长大,又是相邦大伯最疼爱的公子,他好心来看望我们,凭白被羞辱,不知他会不会咽下这口气,说不定已经告诉父辈们了。” 王仆妇一听到父辈,心里一惊,她拧眉看向两姐妹,不错,今晚大公子受了这等委屈,作为王氏族人怎能坐视不理多少让那两个小蹄子知道厉害,到时王氏父辈们问起,才不会对她有责怪,也能为长公子出了今晚的气,更何况,夫人不也说了要给公子一个说法,警告下也伤不了什么。 思量再三后,她看向王秋意:“你们打算要怎么做” 王秋意嘴角一撇,用三个人听到的声音将心底的打算说了出来。 夜间,王姿喊来了张娴和柳萱。 对于今晚的事,她不想再有下次,张娴行事不懂大局,若等乔誉回来冲怒了他,到时只怕这商阳乔府她不能待下去了,张娴的品性,她太了解了,捆不牢捂不住,乔府风光正盛,不能被她闹出各种笑话。 张娴打着哈欠偷瞄了眼王姿,结果被逮个正着,焉了脑袋缩回去。 她就知道今晚躲不过教训,每次只要她稍微有点动静,二嫂就拉着老四当着满屋子仆妇婢子骂她,一点情面不留,偏偏自己怕她怕的要死,半句不敢还嘴。 正胡思乱想时,耳边传来茶碗砰的搁置声,张娴知道,开始骂了。 “哼”王姿冷声道:“不过一刻钟的功夫,把动静闹那么大,你是长本事了,平日一不帮忙管家,二不安抚客人,净会添乱,你还想不想在商阳待下去” 张娴低眉,她已经习惯了,这时她要反驳,还不知道要骂到什么时候,干脆她不吱声,骂两句就结束了。 王姿又说落两句,见两人乖顺听着,知道她们没几句能听进去,长叹口气,担心道:“不管你们有没有记住我的话,这次都不容你们再散漫了,乔誉回来,往后乔府便不是我能做主的,到时没人在前面为你们顶着,新晋主母入府,随便两句便把你们遣回清河丹州,你们不在商阳,还指望公子将来能做高官” 提到公子,张娴紧张了,柳萱却将脸埋在领子里。 第10章,不见 张娴有两个公子快开蒙了,而柳萱仅有一个傻公子。 王姿提到公子未来,一下子便把两人心揪住,若不在商阳为官,那日后便无出头之日,一辈子被人欺着压着,和蝼蚁之族一般依附乔氏,想到这儿,两人确是怕了,她们不能离开商阳 柳萱连忙应声是,张娴则是吃惊的看向王姿,应允道:“嫂子,今后你说啥我便听啥,绝不再惹事” 王姿抿嘴,嗯了声算是知道了,柳萱是个明白的,她不担心。张娴嘴上虽应着,但性子一急,到时保证什么都忘。 乔誉生性冷淡,从小不在府中住与人生疏,虽有书信往来,他们却不知他品性如何,外面多少双眼睛盯着他们一家,只盼一切相安无事。 妯娌三人又说了会体己话,便散了。 安春园内。 王姿回到屋后,见乔台铭坐在塌边数着暖手炉上的流苏,她提襟走到他身旁坐下。 两人像往常一样,对面坐着谈事。 “今晚可觉得哪家女郎合适”王姿先问。 乔台铭将手炉递到她手中,倚在矮桌上道:“王氏姐妹两人中定要选个妾留下,崔氏和李氏没送人来,他们有自己打算,妻位也给他们留着,至于另一个妾位,那个长得不错的萧氏姐姐吧,毕竟讨誉儿欢心最重要,至于那萧氏二女郎,他得罪王氏,趁早打发走,可别在乔府闹幺蛾子。” 王姿抬了抬眼:“你断不会因我留下王氏,你老实说吧,我那外侄子和你说了啥” 乔台铭笑了下:“什么都瞒不过你,王氏的人不能不留啊且这么安排,其他人你看着办。” 王姿略微点了点头,两人又说了知心的话,乔台铭因记挂着别院的妾室,便起身离开。 三九的夜晚,寒风轻轻一吹,冻得乔十八踏出去的脚立马缩了回来,赶紧回屋关上了门。 他乔十八是乔府抬轿撵的能手,平日在乔府做些杂活和跑腿的事,今晚上头有差事吩咐他办,不得不半夜出门。 听着外面疾风呼啸,乔十八在心里骂了几句鬼天气,又骂了几句上头那几个贼婆娘黑心,几息后,他攥紧手中的火器,起身去开门。 独自走在乔府长廊上,虽然冷,但哪个门他都敢去,终于没人再挡他的道,平日里那些追着喊着讨赌债的人,哼,全都出来啊,爷爷在此,来寻我啊,颇有种天地都在他脚下快感。 乔十八悻悻的提着一罐灯油在乔府内溜达,想到提着的灯油,心里甚觉得意,王家的人出手真是阔绰,他本要一小壶灯油就够了,没想到给了他一罐,这余下的回头又能换一吊钱,心里美滋滋的乐了会儿。 来到院子相邻处,他麻溜的进入内宅,七绕八绕的来到了霖戒园。 这地儿没事他便溜达进来,太熟悉了。 他贴着窗子,听到耳房里两个均匀的呼吸声,确定里面有人后,泄愤的把油洒在木窗上,门槛上,油纸上,一番功夫后,将火器打着,点燃了窗棂一角。 火舌顺着窗棂燃烧起来,乔十八见四下无人,去门口躲着。 他蹲在不远处,看着火涨起来后,里面也没人出来,起身抹了下鼻子,冷笑一声:“这就是得罪王氏的下场” “哼”了一声后,便跨步转身离开。 半刻钟后,乔府里锣声阵阵,各院各门只听外面仆妇随从大喊着:“走水了,走水了” 一时小厮和仆妇们披着外衣闯出了门。 向芷院内被吵醒的张娴烦躁的坐起来,冲着门口仆妇怒问:“还有没有规矩大半夜谁在乔府内宅敲锣打鼓的” 外面仆妇苏琴快速走进来,禀道:“三夫人,其他院走水了,都正在救着呢” 张娴一愣,走水明儿个乔誉就回来了,这个时候家里可不能出事,万一闹出事来,她被遣回丹州该怎么办 “外面火势大不大有没有人伤着是哪个院子着火了”张娴下了床,抓住仆妇着急问。 仆妇苏琴摇头:“火还没灭,听说里面还有两个女郎,目前不知生死” 张娴懵了,女郎,难道是乔氏女郎 “是哪个院子是不是绵儿和千雪” 乔绵和乔千雪是她的女儿。 苏仆妇回道:“三夫人稍安,不是,不是,都不是,你且安心,是霖戒园的萧氏两姊妹。” 张娴眉头一皱,萧氏姊妹,秦址 是她们的住处走水 哼,真是活该啊 张娴心情一转,顿时不急不躁,这就是和她作对下场,她回到床边安静躺下:“去吩咐府里 的人,不要救了,天在收拾她们呢,难不成他们想忤逆天意” 苏仆妇拧眉:“” 她家主子是不是忘记烧的是乔府了 正在这时,门口传来柳萱的声音:“三嫂,三嫂醒了吗” 床上的张娴低声不耐烦道:“今晚是不给睡了怎么这么多事” 说完一股脑坐起来,转而清脆的应道:“是四妹啊,醒了醒了,外面就差放爆竹了,这谁能睡的着” 柳萱隔着门,焦急问:“三嫂,你院里的人可见到润儿吗” 张娴一怔,乔润那个傻侄子,她怎么会见到他 乔润是四房的嫡子,出生时稳婆说头迟迟下不来,在肚子里待太久,闷坏了,周岁后便发现他异于常人,医家说这是六识发育迟缓,长大或许会好,如今九岁了还没恢复正常,和四五岁一般令人担忧。 “四妹,我没见到,你别急,我来问问苏琴她们。”说着她问身边人:“可见到人吗” 苏仆妇大声应着:“四夫人,没有,院子里人都去救火了,没人看到。” 没等张娴开口劝慰,外面的柳萱已经离开了。 张娴听着离开的脚步声,叹道:“今晚闹得都是什么事,哼睡觉去” 苏仆妇伺候着,想着两个姐妹平日友好,主动禀道:“夫人,奴婢帮四夫人去找找。” 张娴随意嗯了声,挥着手:“去吧,有情况记得和我说。” 苏琴应了声便退了出去。 张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总觉得今夜不平静,可又不想起身。 霖戒园怎会莫名起火 第11章,夜火 柳萱生乔润时是难产,经大夫诊治后,断定她身体亏损不能再孕,所以乔润是老四家唯一的嫡子,是乔家四爷乔台安的心头肉。 如今乔四爷人不在商阳,乔润如果出什么事,柳萱会疯的。 柳萱一路往霖戒园跑去,她知道润儿被梦吓醒后,定会去人多的地方找她,已经过去半个时辰,她的润儿会不会在哪儿可千万不能去霖戒园,那里火势未退,他还小,万一碰到火该怎么办。 心急如焚的她不顾仆妇和婢子的搀扶,快步跑去霖戒园。 急匆匆的来到霖戒园外,看到下人们提着桶进进出出,柳萱随手抓几个人问:“看到润儿吗” 凡被抓问的皆摇头称没见过。 柳萱顾不得举止,朝着霖戒园四周大喊,喊了几声没人回应,又饶着霖戒园喊了一圈。 再回来时,人像失了魂一样,嘴里念着:“润儿,润儿你在哪儿” 下人们看到她这个样子,心有不忍,在旁边不住地说着好话劝着。 直到走到霖戒园门口,听到有人喊,柳萱才有点反应。 “夫人,四夫人”苏琴远远喊到。 柳萱看着仆妇走近,略带希望的问:“是三嫂找到润儿了” 苏琴回道:“四夫人,是有润公子的音儿了,刚才婢子问过这里的小厮,说是润公子起火的时候的确来过霖戒园,下人们没有追上他,后来下人们把霖戒园翻个遍也没寻见。” 说到这儿,苏琴抬头嘘了眼柳萱,见她从略微期待又恢复到失望,有些不忍说下去。 “后来呢还有人见到润儿吗”柳萱急忙的问。 苏琴摇头回道:“不知,只是听到她们似乎说,好像在外院见过一个身影挺像润公子,不知是不是他。” 话音刚落,柳萱一把推开苏琴,独身往外院跑去,乔府就这么大,内院都找遍了,说不定真的去了外院。 跟随的下人也连忙追上去,生怕再次跟丢。 入淑院 王秋棠从外院急匆匆的跑回了屋,进到屋里立即关上门,背靠着门板惊恐的回想着刚才的一切。 王秋意见她脸色惨白神情惶恐,她不是去外院安排乔十八离开了么,怎么这个脸色 她斜了眼她,问:“怎么了,又不是你去放的火,怎么吓成这个样子” 王秋棠的心快要跳出来了,没有办法平静,目光死寂的盯着王秋意,她颤音道:“姐,我我杀人了” 王秋意微微一皱眉,还以为她说什么事,那两个姐妹死了不是正好,没人妨碍她们,王氏必得头筹,左右这个时辰乔十八已经被送出府,无人查到她们身上,要怪只怪那两个姐妹今晚为了取暖,用错法子了。 可王秋棠仍是止不住的怕。 她杀人了 她刚才杀了人 王秋意见王秋棠仍是害怕颤抖,给她倒了碗热水,招呼着她:“过来喝些热水。” 王秋棠目光死死盯着王秋意,嘴里念叨:“我杀人了” “这事和你无关”王秋意重申道。 王秋棠仍是那句:“我杀人了” 王秋意被她说的微怒,忍着气劝着:“又不是你亲自动手,你怕什么,是她们自作自受。” 王秋棠听到王秋意所指她们,非但没有平静些,反而惶恐的摇头:“姐,不,不是” 王秋意没了耐心:“什么不是说话利索些,你杵在门口,谁能听到你说什么” 王秋棠闻言向前两步,手脚不分前后,颤抖道:“我去安排乔十八时,被人看到,结果结果” 王秋意脸色一沉,倏地站起来,瞪着她问:“结果什么” “结果我把那人推入后院的冰水里,看到他沉下去,死,死了”王秋棠慌乱的说道。 王秋意狠狠吃了一惊,没想到会遇到这事,怎么会呢这里可是乔府,万一被追查到她们身上,她们该怎么办 眼前像天塌了般漆黑一片,一下子瘫在凳上。 不知过去多久,等她手脚恢复暖意,她咬牙切齿的斟酌了会,几大步走到王秋棠身边,一把抓住她问:“你确定人是沉下去了有没有其他人看到” 王秋棠恐惧的看着她,她不是该问,她怎能把人推下去,那是一条人命,怎能在乔府杀了人,还不去自首,她是不想活了不该惊慌害怕的大声骂她,训斥她她怎么在确定人有没有人沉下去 她不敢直视她,缩着脑袋急声道:“没人看到,是,是沉,沉下去,我才,才回来的。” 王秋意 深出了一口气,松开了王秋棠,庆幸道:“那就好,那就好” “姐你”王秋棠欲言又止。 其实她是想问,姐你为何这种反应,死的是人,不是小猫小狗。 只是所有的问话她问不出口,因为她做不到她这么冷静,是她杀的,不是她 “姐,我听乔十八说,那火将房子都烧起来,他才走的,里面的萧氏一直没出来,你说萧氏姐妹死后会不会找我们报仇”王秋棠惧怕的问。 王秋意哪里不知道她在想啥,斥责道:“你是想问,那个被你推入冰河里的人,会不会找你报仇” 王秋棠低头抿紧嘴,她脑中混乱一片,非常怕,今晚她做了这么多坏事,会遭报应的,她该怎么办,怎么办 “不要胡思乱想了,已经发生了,挽回不了,这事不要对外说,王姑姑那儿也别提。”王秋意叮嘱。 王秋棠乖乖的点头。 听着外面的响声,王秋意道:“咱们该去看看,女郎们和乔氏已经在外面。” 王秋棠哪里愿意出去,若这时出门,她这么心虚和害怕,一眼就被人察觉端倪。 “姐,我不去出了,我要去,哦去睡觉,对,我去睡觉。”说着丢下王秋意,独自走去内室。 王秋意并不拦着,冷哼一声骂她没出息,转身往门外走。 书阁里,女郎们散着头发,衣着稀松的站在一起,南益柳氏家族嫡女柳落卿刚来到书阁,还不知发生什么事,就问身边的张文怡。 “都来这儿干啥一个个紧张兮兮,沉着脸的” 第12章,原因 三更时分,正是府里的人熟睡时,女郎们虽然听闻敲锣声,但却不知因何事。 柳落卿住处离主殿远,尚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张文怡略带可惜道:“你还不知道呢萧氏姐妹葬身火海了,她们住的地儿听说烧了半个时辰,连主院快烧了,火到现在还没扑灭,年纪轻轻便消香玉陨,唉。” 柳落卿一脸吃惊,萧氏姐妹葬身火海这怎么可能 “别胡说”她左右看了眼,并未看到萧氏姐妹。 “是真的”张文怡道:“这两姐妹一个也没逃出来。” 她有些担心问:“怎么好好的起火了,两人是睡死了吗”火烧了这么久,是出不来吧。 张文怡想到萧瑶那张脸,本来觉得可惜,但联想着如果她消失了,说不定她们就有机会,心里竟然冒出一丝窃喜。 她摇头道:“不知起火原因,没人见到萧氏姐妹出来,那么大的火,在里面不烧死也会呛死。” 柳落卿没再多问,实在无法想象白天还生龙活虎的两人,怎么一场大火就要了命心里觉得可惜,但无奈又无力,也不知乔氏该怎么处理这事,人在乔氏没了,萧氏不知会不会为这两姐妹出头不过依她对各族了解,恐怕不会,她们只是家族牺牲品,萧氏趁此机会要乔氏人情还差不多,根本不会为这两姐妹要个说法。 她们小族女郎的命运就是这么凄苦。 “王夫人和其他两位夫人呢,她们应该知道了吧,她们把我们喊到这里是怕我们有危险吗”她问道。 张文怡像是想起什么说道:“哦,四夫人这个时辰可没功夫管这事,听说润公子大半夜跑出去到现在还没找到呢,乔府如今乱成一锅了。” 柳落卿惊愕,四夫人柳萱是她的姑母,那润公子是她亲表弟,半夜怎么跑出去了。 “润公子为何半夜跑出来”她疑问。 张文怡白着眼,反问:“你怎么这么多问题,我怎么知道,哼” 柳落卿合上嘴巴不在多问,润公子的事迅速占据她的心思,刚才还为萧氏担心,如今更为姑母担心了。 正思索间,一个仆妇走了进来,她恭敬行礼后,道:“女郎们,夫人有请,请这边走。” 张文怡福礼后,抬步便跟着仆妇去,后面的女郎紧随其后,有些小族女郎不想露面,担心事情惹到自己身上便悄悄回房,等待事情的结果,最后去安春院的女郎不过十人左右。 安春院是王姿住的西偏院,主殿自从乔台宗夫妇去世便无人居住,乔誉回商阳后,王姿便把主殿收拾出来,给他和选定妻子入住。 安春院虽然不是主殿,但一切物品全是主殿该有的规格装置的,气派不凡。 女郎们进来时,正屋里已经坐着两位主家。 王姿平时觉得这屋她一人住时有些大,如今十个女郎走进来,屋内略显拥挤,看来这里还是没有正殿舒服。 一眼看完女郎后,王姿问起:“诸位女郎可有受伤的” 女郎们摇头。 王姿嗯了声,声音微沉:“女郎们无需惊慌,大火已灭,下人们正找起火原因,请你们耐心等待。” 这话柳落卿便不理解了,让她们等什么她们没有受伤,也没有其他事,明日乔司马回来,她们该回房歇息候着,如今深更半夜把她们喊过来,不是有意不想让他们歇息 女郎们低头传递眼神,不一会儿,之前悄然离开的女郎又被几个婆子请了过来,一屋子人都挤在正屋,包括已经躺在床上的王秋棠也被强制带了过来。 一时众女郎更不疑惑了,乔家人是要做什么,猜不透主家的心思,只能站立着不说话。 正屋里炉火正旺,可女郎们站在屋里仍然冷的发抖。 主家们等着仆妇们来报走水原因,冻得喝些热水,抱紧手炉。 外面似乎下雪了,风夹着雪呲呲的吹进来,屋里静的落针可闻,偶尔张娴困的打个哈欠声,也被王姿瞪了眼,吓了回去。 张娴困的不行了,恍惚间想起柳萱还在外面找乔润,担心问:“嫂嫂,萱妹她回院吗” 王姿摇头:“不知。” 张娴睁着困眼略带忧心问:“您说大半夜润公子怎么跑出向芷院了,夜晚仆妇和奶娘没看着” 王姿叹了口气,道:“说是润儿夜梦,一会有大火要烧他,一会又掉入冰窟里要死掉,他拼命乱跑,下人们拦不住,最后跑出了院子。” 张娴怒道:“找到润儿,非要把他身边的这些人狠狠教训一遍。” 王姿轻轻一笑不说话。 两位主母在说私房话,下面的女郎听不清她们说些啥,可站在前排的王氏姐妹却听的一清二楚。 王秋棠快站不住了,若不是身边有王秋意在,早就漏出马脚了。 她记得被她推到的身影和她差不多高,而且不费力就推入河里,尤其那令她惊恐的是,那个声音,未褪去稚嫩,还有几分奶气,清亮的划破静寂,难不成是润公子 王秋棠脸上没有半点血色,心神剧震,那个人不会是乔氏嫡子乔润的,一定不能是。 想到这儿,王秋棠腿脚发软,快撑不住了,转脸求救身边的王秋意,见她朝自己摇头,狠厉的眼神逼着她不去多想。 她怎能不多想,万一是乔氏嫡子该怎么办,大梁谁有胆子杀害五大家族嫡子 王秋意拧眉瞪她,示意她或许不是,乔氏不都在找吗,等会可能就找回来了。 王秋棠还是觉得那人是。 王秋意抓起她的手,让她镇静。 抬眉间,王仆妇从外面进来,走到王姿跟前禀道:“夫人,起火原因找到了,是两位女郎在取暖时忘记合上炉罩,火星飞到窗口的纸上引起的大火。” 张娴冷哼一声,语气酸酸的道:“果真是穷乡僻壤出来的女郎,不懂使用暖炉,为了取暖,把自己搭进去了,哼,咎由自取。” 王姿啧了声,冷眼扫了她,示意让她闭嘴,转而她看向王仆妇:“这是起火原因” 王仆妇疑惑的回视了眼主子,她不知主子问这话何意,平时主子最信任的便是她,什么事情都交给她办,突然疑问,让她不知怎么回应,她垂下眼犹豫片刻,点头应是。 第13章,嫡子 屋外的青石板上,已经铺满了一层白白的雪,相比较屋外的严冷,屋内的暖意和低沉令人有些发闷。 众女郎表情冷漠,可嘴里似乎在叹息着什么,还有几个靠前站着的,神态和肢体有些拘谨。 王姿没有继续问王仆妇,而是嗯了声,对着众女郎说道:“诸位,今夜不幸,萧氏女郎的住处着了火,对于乔氏和萧氏而言都不是一件好事,尤其是临近年关,这事乔氏要担起所有责任,也会给各族一个交代,尤其是萧氏和萧氏姐妹”说到这儿,王姿扫了眼众女郎,最后目光停在了王秋意的脸上:“乔氏要好好的补偿她们。” 王秋意被这一眼看的心里发毛,她不明白姑母为啥看她,补偿她们管她什么事 王秋棠更是被这一眼吓得魂不附体,姑母不会知道是她们做的吧 她拉着王秋意,小声问:“难不成姑母猜到了” 王秋意被她扯的烦,甩掉她的手:“你急什么,她不过看了我一眼,把你吓成这样” 王秋棠不敢再动,低着头保护着自己胆怯。 其他女郎因王姿的话,对乔氏增了几分好感,有几个女郎心里怨叹着,这本是那两姐妹的错,凭什么让乔氏担起这事,乔家的耳房还被烧了,摊上了这两姐妹,乔家真是倒霉。 王姿看向王仆妇,语气冷淡:“去把四夫人请回来。” 王仆妇回道:“夫人,半个时辰前,有乱嚼舌根的下人说好像看到润公子失足掉入了外院池塘,四主子正围着池塘找,这个时候恐怕请不回来。” 王姿和张娴愕然,不敢置信,润儿怎会去外院,还掉入池塘 张娴惊的问:“真的假的,确定润公子真的掉入池塘了” 这个天真的掉入池塘里,不淹死也会被冻死,如果是真的,可就不得了,润儿是老四家的命根子,真出了事可就捅了天。 “人还没找到,还不知情况”说到这儿,王仆妇焉了声,润公子失踪了大概一个时辰了,乔府就这么大,除去救火的小厮和仆妇,全府都在找,可到这个点还没找到,说不定真出了意外。 张娴气愤的怒斥:“润公子好端端怎会去外院,奶娘和仆妇是怎么看的外院门口的小厮和仆妇呢,他们都是死人么人从他眼皮子底下溜出去都看不到” 王仆妇急着解释:“三夫人啊,霖戒园走水,大部分小厮去救火,那时仆妇们也跟着去霖戒园,门口没人看着” 霖戒园萧氏小族女郎 “又是那两个死人”张娴恼火着:“她们萧氏和乔府是相克吗润儿若是好好的还说得过去,若真有个好歹,我让他们全族陪葬” 王姿低眉沉默着。 她的沉默让人觉得她在认同张娴的话,润公子的命何其珍贵,他是五大家族的嫡子,如果真是因为萧氏连累,乔氏势要将萧氏全族碾如齑粉,别说那俩个女郎的命在乔氏没了,就算让整个萧氏陪葬也难抵乔四家痛失爱子之痛。 张娴恨的咬牙切齿,润儿可是她从小看到大的,虽然比不上亲生的,但也是亲密的侄子,秦址女郎真是死不足惜。 王姿等着张娴消消火气,片刻后,她语气仍平静吩咐:“你只管去请四主子回来,若不回来便说我见过润公子。” 张娴惊疑,嫂子这是做啥她一直坐在这儿屋,门还没迈出去,在哪里见过润公子 “嫂子,你这般欺瞒萱妹,不怕她事后气你你让她再找找,说不定”说不定润儿就找到了。 后面的话,张娴实在说不出来,她怕,她怕乔润有什么闪失,万一找不到该怎么办 “外面雪下了一个时辰了,润公子能不能找到谁也说不准,若四主子再这么冻下去,她肯定先被冻死,还不懂吗”王姿厉声道。 三九的夜晚,即使穿着厚实,也难抵这寒冬,在这个节骨眼上润公子出了事,他毕竟是个傻子,让老四寻个妾室再生个,过继在柳萱膝下也能守住,但是,一旦老四再出事,她很难想象乔氏一族会怎么对付萧氏,怎么对付她们这些后宅的人。 王姿的忧虑,王仆妇自然清楚,她应了是,便转身,走到王氏姐妹身边时,故意留了个眼神给她们,这一眼下去不打紧,只是彻底摧毁了王秋棠最后一点意志,她腿脚一软,整个人差点倒了下去,她知道,王姑姑在警告她闯大祸了。 她转而看向王秋意,向她求救,她该怎么办,人真的是乔润,是乔家嫡子啊,她杀了乔家嫡子,她会被王氏家族丢去野狼窟弄死的。 王秋意咬紧牙关,尽力让自己处在清醒状态,她努力的挤出一个笑,极低的声逼向王秋棠:“王仆妇是给你暗示,她已经把事情推到萧 氏姐妹头上,你在想什么吓成这个样子有姑姑在,没事的” 此时,若不是前面有女郎挡着,王秋棠的异样定会被乔氏夫人看到,依着王秋棠的恐惧,说不定三言两语就会被问出缘故,王秋意恨不能将她丢出去,别在她身边连累她,只是眼下,她好言相劝,让她安静下来。 王秋棠似信非信的问:“真的吗” 王秋意恨恨的点头:“你没听到三夫人的话” 王秋棠恍恍惚惚的回过神,是的,三夫人刚才把罪过怪罪了萧氏姐妹身上,渐渐放松下来,身上没那么哆嗦了。 看到王秋棠安静下来,王秋意心里缓了一口气,只要那两姐妹死了,她的心才能安下,即便事后查出始末,她只要把这个蠢妹妹推出去挡着,又有王仆妇帮衬着,还怕脱不了身只是眼下她还没见到那两姐妹的尸体,她还不放心 算着时辰,大火也快扑灭了,烧成炭的人也该抬出来了。 越到这个时候,她越不能急,不急。 半刻钟后,帘子再次被掀起,一阵泥泞的脚步声急急走了进来。 刚进门,便听到略带沙哑的声问:“嫂子,润儿在哪儿他在哪儿” 第14章,主持 安春院内灯火通明,屋外大片的雪花飞落各处,寒风任意穿梭,屋内暖意融融,一屋子人齐齐盯着因风雪打寒的乔家四夫人。 王姿站起来,将扑倒在脚前的柳萱扶起,她没有立即回应,而是避开她的眼,将她拉到自己身边。 “你站起来,喝点热水,瞧你这手冻的”王姿关心道。 见王姿没有回应,柳萱仿佛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被压断,她一下子绷不住了:“嫂子,你没有见过润儿对不对” 王姿松开她,看了眼王仆妇,王仆妇和两个仆妇一起上前,堵住柳萱离开的去路。 “我何时对你说过慌”王姿反问道。 柳萱哪里会信,看到身后围上来的仆妇,她不该听信,她不该回来,错过找润儿最佳时机,她祈求着:“嫂子,润儿还在外面冻着” “好了,你先去暖阁”王姿喝道。 面对王姿的严厉,张娴眼看着柳萱的精神快要撑不住,想赶紧劝劝,这边还没开口,门口一阵劲风吹进来。 众人迎风看去,只见乔台铭气势汹汹走进来,且见他神情不悦,冷眉横目扫了眼众女郎,背着手走向王姿。 他在王姿面前站住,瞪了片刻,闷哼一声,转而怒问王仆妇:“那两个萧氏女郎死了没有” 王仆妇惊慌回道:“死了,死了,刚才婢子们回报,说是在烧毁的耳房里发现床上有两个被裹着的尸首,那边等人查验后,便过来详说。” 乔台铭怒意未消,不满的回视一眼身后的王姿,又看向孱弱的柳萱。 他略带劝慰道:“四妹你且安心坐着,今晚全府上下掘地三尺也要把润儿给你找回来,外面风雪大,真能冻死人,若是润儿回来看不见你,也没一个能劝住的人,你且听二哥的” “多谢二哥”柳萱起身谢道,但仍然坚持:“我还是想亲自去找” 人还没迈步,便被仆妇拦住,柳萱气愤挤着身子要出去,只是三个壮婆子拦着:“让我出去,我要去找润儿,你们让我出去” 说着祈求的看向王姿。 王姿见她倔强,想说什么,却被乔台铭抬手拦下,张口便责怪:“今晚这事你办得不成,没了往日爽利,那两个不过是萧氏女郎,你在顾虑什么闹得乔氏上下动静这么大,哼,等誉儿回来后,我定要让他把萧氏一族铲平,以泄今晚润儿所受之屈,和乔氏所有损失。” 乔台铭态度明确,今晚他在主持了。 一句话震的屋里其他女郎大气不敢出,女郎们心里清楚,乔台铭没有说大话,乔氏真的可以把萧氏一族移平,不仅乔氏可以,就连五大家族中最弱的张氏也能做到,萧氏太弱了,对于没有根基的家族,只能任由宰割。 小族的女郎庆幸不是自己赶上这事,保住家族一脉,而大族女郎拘礼,不做反应,唯有王氏姐妹松了口气,像是除去了心头的担惊,平静的听着。 尤其是王秋意,她嘴角微微翘起,所有的担心都没了,这种心情的确很难隐藏。 王秋棠见堂姐放松了,自己也放松下来,这事是萧氏姐妹原因,要不是霖戒园起火,乔氏嫡子怎会吓得跑去外院,又怎会落水 萧氏姐妹才是罪魁祸首,她们死了一了百了,谁也不知道是她,如今只要再确定乔润真的死了,那她就彻底放下心了。 就算从冰池里打捞出什么,也是那人自己失足落水,是萧氏姐妹害的,和她无关。 心里这么想着,腰背也挺直了些,王仆妇果然厉害。 “让所有人去各门各院找润公子”乔台铭命令道。 话音刚落,门口暖帘再次被掀起。 这次是一位仆妇,看身上的穿着,该是外院的仆妇。 王仆妇见人走上前,连忙堵住问:“谁准许你进来,不懂规矩吗” 仆妇顾不得解释,直接将手里的东西递了过去,王仆妇一看,吓了一跳,连忙回头看了眼王姿,她匆匆接过外院仆妇手里一物,使个眼色让她赶紧下去。 仆妇走后,乔台铭不耐问:“送的什么东西” 王仆妇故意走到乔台铭影子下,担心他身后的人看到,将手里的一物递了过去。 乔台铭眯眼看去,神情一惧,拿过王仆妇手里之物仔细看了眼,大声问:“在哪里找到的” 王仆妇犹豫了会儿,低声道:“外院池塘” 这时,从乔台铭身后,不知何人一把夺过他手中之物,看过后,惊慌念着:“是润儿的鞋子是润儿的”跟着这人便昏倒在地。 王姿和张娴手快,一把接住倒下的柳萱,王姿拔高声:“去请 医家,快去” 王仆妇连忙去,身后两个仆妇上前搭手,一屋子的人顿时手忙脚乱,人心惶惶,不知该如何自处。 年长的仆妇见柳萱倒下,连忙扣住她的人中救治,希望在大夫来之前她能醒过来。 王姿和张娴不紧不慢的一声声呼唤柳萱的名字。 看着仆妇极为用力掐着人中,张娴有些心疼。 “作死下这么重的手平日撵鸡追鸭的软劲去哪儿了” 仆妇们只好换个姿势,轻些掐住。 好一会儿后,柳萱猛地呛了一口气,待她平复些许,低吼着:“润,儿” 乔润真的出事了 看到柳萱这个样子,乔台铭恨的咬牙:“今晚我要你们把萧氏女郎的尸首挫骨扬灰” 王秋意低着头,咬紧牙关,不错,不把那姐妹两挫骨扬灰,很难消解她心头之恨。 只是为何乔台铭身旁的仆妇还站在那儿不动 没听到他的命令 王秋意等的心急,便看向那几个下人。 乔台铭也发现了,对于他的命令没人去执行,他回头刚想教训人,便见王姿神情严峻看着他。 “你拦着她们作甚,还想庇护那萧氏”他突然拔高声问。 王姿果断应道:“郎主,借一步说话。” 乔台铭见她神色严正,想着这些年她的处事风格,不会在这大事上犟,更不会当着这么多人面和他较真,许是有其他隐情,他斟酌会儿,嗯了声,暂时随她去了一旁。 众人虽然不解,但也不会去问,这事太大了,乔氏父辈出来主持了内宅,自然没人再敢出声。 第15章,萧静 几息,两人再回来后,乔台铭的神色如释重负般,一下子轻松许多,正当所有人不解时,他一句交代没留下,便离开了。 乔台铭带着所有的诧异离开正屋,将屋里事宜丢给王姿。 王姿走入堂厅中,面无表情的看着所有人。 她先是冷笑下,神情似乎有些不情愿,但又不得不做,今晚倒是让她真的了解了乔府。 她屏住气道:“萧二女郎,你在后面看了半天,不如进来看看你们姐妹折腾的事” 一语闭,所有人惊讶的看向王姿,哪个萧二女郎,姓萧不是死了吗 屋里安静片刻,就连一直伤心绝望的柳萱也休止一瞬。 正当所有人凝神暗暗找寻时,只见从屏风后走出一位肤色干净纯透,神态绝然脱俗的女郎,只见她披散着头发,一身白色大氅裹紧细弱的身子,她莲步轻盈,像是从浓密的深林走出的仙使,如果说萧瑶是仙子遗落凡尘,令她在众人中光芒璀璨,那眼前的女郎便如空谷走出的静悠精灵,灵动而出尘,不过,细看之下她的头发好像湿漉漉的,衣着像是商阳的新款。 这人是谁 女郎们脑中皆是一问 但毫无疑问的是,她是个生人 张文怡小声问王秋棠:“萧二女郎是哪个萧二女郎两个不是都死了吗” 王秋棠摇头:“没见过,不过我怎么看有点眼熟,尤其这双眼睛,像是哪里见过” “萧氏该不会又送来一个吧” “萧氏还真是美人多,死了一个又来一个” “我瞧着这位竟比那萧瑶还要好看。” “咦,我怎么觉得和萧瑶长得也有些像” “” 一时屋里一片猜疑,女郎们不敢大声说便小声传递着。 王姿听到她们小声嘀咕,不怪她们惊讶,就连她看到这个长相时也愣了一瞬,直到听她说话,便一切明白了。 “萧静,这事既然因你们姐妹开始,那你便说说吧,这火是怎么着起来,还有润公子怎么会跑到外院,他今晚到底经历过什么”王姿虽然在和萧静说话,但是双眼却看向众女郎一处。 美貌女郎福身:“是,夫人。” 萧静 那个又丑又喜欢攀附权贵的女郎 众人神色一震,不可思议的盯着眼前静若清兰的女郎。 萧静不是一脸麦酱色,脸颊处还有几颗痣,整张脸除了眼睛,无一处可看 和眼前的美貌女郎根本是两人,这怎么可能 女郎们仍是不敢相信的看着萧静。 王秋意也怀疑的皱起眉心,她是萧静左看右瞧,观察了半天也没看出她和萧静哪里像。 眼前这位可以把萧瑶比下去,怎会是又丑又碍事的女郎,况且萧静不是死了吗 烧焦的尸首也在霖戒园躺着呢 想到这儿,王秋意忽地心里一慌,那事该不会没成吧 不仅是王秋意慌了神,连王秋棠也狠狠吃了一惊 她曾认为萧瑶是全天下她见过最美的女人,是她们王氏最大的威胁,其他人全然不放在眼里,更不要提萧静,那长相不足为惧,尤其是在萧瑶的衬托下,边角也数不上,如今以这副样子出现,心里突然凉了半截,纵然他们王氏族大业大,也保证不了乔誉的喜好,如果她们姐妹不死,以两人这副长相,定然会被选上,乔家的嫡子出了名喜爱美貌,四夫人柳氏最好的例子。 张文怡急着抓住王秋棠,两人如热锅上的蚂蚁,有些焦躁:“姐妹俩不是死了吗怎么这副皮相出现” 王秋棠咬紧牙关,匆匆摇头,她也想知道原因,她们要是不死,那事该怎么推到她们身上 “她怎么可能是萧静”张文怡又问。 王秋棠恨着,她也不想,她想萧氏姐妹死。 “王姑母是不是弄错了”张文怡一连三问。 王秋棠烦躁的一瞪眼,心里又急又怕:“我哪里知道,她又不是我们亲姑母。” 王姿虽是王氏的人,但是她总觉得她没有帮过她们姐妹,通过这两天发生的事便看清,王姑母她已经是乔氏的人,不是王氏的人。 全屋的人除了柳萱以外,几乎皆是吃惊。 而柳萱听到润公子时,立马停住悲恸,紧紧盯着萧静,生怕漏掉乔润的蛛丝马迹。 萧静收下众人的眼神后,不疾不徐说道:“夫人们,女郎们,我是萧静,今晚发生了诸多事,皆是因我们姐妹而起,我很清楚大家此刻恨不能将我们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但在这之前,我们姐妹还有几句话想说。” 要说什么,说不是霖戒园着火,还是润公子没有掉入池塘 还不如说说,死了的人,怎么以这副长相站在这里 “不让你说你就闭嘴了你们萧氏可不就仗着嘴巴你现在最好祈祷祖上积德,保佑润公子平安无事,否则你们一样死无葬身之地,势必要将萧氏夷为平地。”张娴切齿恨道。 想到晚上的情形,张娴便气上头,什么破落的小族,还敢说五大家族 萧静似笑非笑的懒懒道:“三夫人,人活着谁不是为了一张嘴三夫人何尝不是凭着他出名” 张娴气急败坏张口就要骂出声,小蹄子敢和长辈这么说话 “你们萧” 萧静哪里给她机会反驳,突然拔高了声截断了张娴的骂声。 “诸位,今晚霖戒园的大火并非我姐妹两人所为。” 一句话没说完,张娴气的差点晕过去,要不是礼仪规矩束缚着,她两步上前撕了萧静的嘴,任她样貌如何,今晚总要让她知道她是乔氏三主子。 萧静看着众人不相信的表情,也不在意,毕竟起火的事谁会承认 接着,她从怀里取出一物递到王姿和柳萱面前,问:“两位夫人,你们看这个是什么” 说话间,直接跳过张娴,对她的态度已是明显。 王姿接过来,端摩一瞬,便递给柳萱。 柳萱以为是乔润的物品,拿到手上一瞧,火石和乔润无关,随手还到王姿手里。 整个过程谁也没看过张娴的神情,全将她排除在外,张娴气鼓的双眼,痛恨的看着萧静。 第16章,胆子 萧静见两人不解,众人稀奇她递给夫人们是什么。 她解释着:“夫人,平日上半夜时我和姐姐若想出去方便,需要出门穿过廊子绕到屋后,因为夜里黑我和姐姐几乎同进同出,不巧今晚我和姐姐出去时,正好碰到纵火人,那人鬼鬼祟祟的往窗棂上撒油,开始用火石打火,可打了半天没有打着,后来又用火折子,这才点着,我们姐妹本想着喊人问是谁,正当我们要开口时,忽然发现那人身后又出现一人” 还有一人 “后面一人是谁”柳萱迫不及待的问:“是不是润儿,你是不是看到润儿了” 柳萱急切的声音,牵动着所有人的心,乔润才是关键,他的生死关乎着三家的和睦。 刚才在池中找到的鞋子,很明显是乔润的,按着逻辑推,他很可能掉入水中发生意外了。 萧静平静的看着她,果不其然点头:“的确是他开始我和姐姐并没有看清那人是谁,直到将他捞出时,我们才知道那是润公子” 是捞出 “啊” 捞出 柳萱的心一下子坠入冰窟,抽疼的令她崩溃,润儿出意外了 “润儿润儿,我要去找润儿”说着柳萱就要跑出去。 身边的仆妇紧忙拉住她,她身子薄弱如风颤巍巍的,仆妇轻轻一拦便将人堵回。 任由柳萱怎么挣扎,她也挣脱不开束缚,她急着冷脸:“你们干什么拦我,我要去找润儿,没听到吗他在外院等我” 几个仆妇看着她这个样子,心疼的劝着:“夫人,你别这样,萧女郎已经将他救出,此时肯定不在外院了” 柳萱绷着脸,面无表情地握紧手中的鞋子,对对对,刚是说捞上来,润儿不在外院等她。 倏然,她转身笑着抓住萧静问:“你知道他在哪儿,是不是你行行好,你和我说,润儿在哪儿,是回了向芷院吗” 萧静镇定的看着她摇头:“四夫人,润公子他不在” 柳萱沉沉的目光看向她,笑着问:“那你和我说,润儿他在哪儿等我这孩子调皮,我不去找他,他自己肯定不愿意出来。” 萧静看向王姿,转而说道:“夫人,润公子正在夫人的后院。” 在安春园的后院怪不得她们找了大半夜也没找到人,柳萱温柔一笑:“这孩子还真会躲嫂子给你添麻烦了,我这就去把他带回向朝院。” 说两个疾步快速往后院走去,她走的匆忙,但这次没人拦她。 明白人都能听出来,萧静话里有话,尤其是看王姿那眼,明显不想让柳萱去后院,乔润怕是不好 待柳萱走后,正屋里安静了片刻。 少间,王姿轻咳了声,便将人的思绪拉回。 她阴着脸问:“萧女郎,既然你说是有人纵火,那你可知是谁” 说完往女郎中看了眼,余光不巧看向王氏姐妹。 王秋意见王姿瞥向她,心里一慌,但面上故作没有反应,嘴角礼仪一瞥。 王姿将目光移到萧静身上,等着她回应,但她不知,她的无心一眼将王秋意心揪住。 王秋意脑中飞快的闪过几个问题,她该不会知道些什么萧静有没有和姑母说过啥心里七上八下的,万一姑母知道会不会杀了她们来不及多想,目光紧紧的盯着萧静,等她后面的话。 只听萧静说道:“夫人,纵火者是府上的一名小厮,听秋棠妹妹喊他,乔十八” 萧静故意把乔十八的名字说的慢,说出的每个字都敲打着王秋棠神经上,她目光紧紧的盯着王秋棠,探问:“秋棠妹妹,我有没有说错,他是叫乔十八吗” 王秋棠被她看的心神剧烈颤抖,脸如死灰般发白,果然还是被人看到了,刚才她心存一丝侥幸,心底的防线再一次被压垮,她一下子挺不住了,直接瘫软在地。 她不是故意的,她没想要推他入水,是他在偷听她不是故意的 “秋棠你怎么了”王秋意慌忙拉着王秋棠起身,解释着:“这一天她太累了,听到人家喊她,下一刻就没支撑住,见笑了。” 萧静讥道:“见笑秋意姐,我怎么觉得她是心虚了呢怎么提到乔十八,秋意姐觉得这个名字不熟悉” 王秋意将王秋棠遮在身后,摇头:“从未听过此人。” 此刻的她表面依旧风平浪静,内心剧烈翻腾,她真想捂住她嘴,坎了她的脖子,让她一辈子再也说不出话来,可众目睽睽之下,她只能强忍着,忍到她嘴角笑不出来了,只得绷着脸。 萧静也不和她周旋,直接让躲在后面的两个婢女将 人带上来:“秋意姐,可他认识你,你再仔细看看” 说着,让人将乔十八送到王氏姐妹面前。 只见乔十八见到两人,连忙跪着求救,只因嘴里被塞住不得发出声音“呜呜”的半天。 这个场面,不用多说,众人也看明白了。 王氏姐妹不仅将乔氏嫡子推入冰河中,还命人要烧死萧氏姐妹,腊八前一天,竟然敢在乔府里这么做,当真是王氏的人 “真是你们姐妹做的” 一个质问声从萧静身后传来,惊得两姐妹瞬间变色。 王姿不敢置信看向两人,仍然无法相信质问:“乔润是乔氏嫡子,你们是有几个胆子敢动他” 烧毁霖戒园,这事尚可转圜,修葺几日房屋能花几个银钱,可是乔润是五大家族的嫡子,这是触犯公议的条例,是诛三族的大罪 五大家的嫡子,除非病死,战死,自缢,在大梁不允许任意杀害,如果嫡子触犯大梁律例,那也是五大家族族长一起公议后,统一给予处决,决不能私自处决嫡子,否则牵连一族。 这一刻王秋意才发现这事严重到何种程度,虽然她知道乔润不能碰,可王秋棠那个贱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全被她搞砸了,毁了 她这辈子都难忘这一刻,像是自己外面包裹的一层外衣,被人硬生生撕开,漏出里面张牙舞爪的羞耻。 她快速的扫过面前的人,所有家族的女郎,还有乔氏下人们,正用异样的眼光看她,前所未有的耻辱灌溉全身,每个指节都感到羞愤。 第17章,变化 周遭的静寂,令王秋意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从小到大的优越让她无时无刻知道自己的与众不同。 只是这一次,从未有过的羞辱感,令她不想为王氏族人,如果不是王氏族人,或许这事便不会那么大。 她不能坐以待毙等着族人被她们连累,霎时,她一咬牙,“噗通”一声,直接跪了下来:“姑母,是我们糊涂,是我的错,我是堂姐,没有劝阻秋棠犯下滔天大罪,更没有事后向你坦白,看在秋棠是无心将润公子推入冰河,求你们轻饶她,我作为堂姐没有引导好她,是我的错,请姑母处置我,姑母我给润公子磕头认错,给四夫人磕头认错,是我没有教导好堂妹,才致使她酿成今日大祸” 说完非常懊悔的跪在地上,拼命的磕头认错。 她要将损害降到最低,那就所有事推到她头上,至少保住她阿父一脉。 地上吓得半傻半晕的王秋棠越听越皱眉,怎么是她犯下滔天大罪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不是她吗她出的主意,是她不让她说出去,如今说的怎么一切都是她 “王秋意,你在说什么,你说什么”王秋棠质问:“润公子是我推入水中没错,但我不是为了掩饰你纵火之事才误将人推下去,这一切明明是你的是你出的主意你怎能全推给我,你怎能这么说”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的亲堂姐会把所有罪过推到她身上,她们不是为了惩治萧氏姐妹吗 她不是最恨萧氏姐妹怎么反将她置于死地 王秋棠的质问并不能引起同情,相反,她推乔润入水的事实她已经承认,而纵火的事她们也承认了。 王秋意并不回应她,一直在磕头,嘴里念叨着:“夫人求你责罚,秋意甘愿受罚” 王姿懒得再听王秋棠乱推责任,大错已定,必须要将涉事之人惩治,尤其是王秋棠还在推卸责任。 王姿气的脸变成青色:“你们两个太让我失望了,尤其是你王秋棠,身为王氏族人,一不为王氏荣耀着想,二忤逆家族规定,胆大包天,竟然在乔氏的府邸内杀人放火,栽赃陷害,手段残忍狠辣,你想过你后果么,你的阿父一族会被你连累之死,甚至要诛连” 听到诛连,王秋棠这才意识到自己所做的竟然将天捅了个窟窿,而且这个窟窿超过她几条命也抵不过。 她不是存心的,她该怎么办 对,姑母,王姿是她姑母。 她倏地跪了下来,连跪带爬的来到王姿身边,紧紧抓着她的衣袍:“姑母,我错了,我真知道错了,求求姑母饶过我们,我不是存心的我不知道他是乔润,当时天太黑了,我根本分不清楚,姑母,我求求你,求你救我,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 此时,没人敢为王氏姐妹求情,包括站在一旁的张娴等人,因为她们知道,这次王秋棠真的犯了大忌,就算那不是乔氏嫡子,她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害人。 乔氏有多看重这次祭天,全族在准备欢迎的时刻,她在乔府害死了人,这不是故意冲乔氏吗 更何况那是乔氏嫡子,多想一层都不该这么做,实在胆大包天 王姿咬牙切齿道:“如今知道错有什么用大错已经酿成,你们最好祈祷乔润能活过来,否则你们等着王氏被你们连累吧” 王秋棠不敢去想自己的下场,她不要死,她不是存心的,她没有要害人,她只是想出口恶气,她是听了王秋意的话,怎么会是这样怎么是这个结局 她还年轻,她才十四岁,她什么也不懂,她不想死 “姑母,我求你,求你救我,救救我的家族和润公子,我还不想死,我不想死”王秋棠摇晃着王姿哀求。 王姿被她晃的头晕,厉声道:“来人,去将王秋棠送回王氏,并将今晚的事陈述一遍,至于是杀是剐,还是扔去城外乱民营,王氏必须给乔氏一个交代,否则乔氏誓不罢休,五大家族的和气还没人敢撼动,在这节骨眼上找死,乔氏势必追究到底。” 王秋棠听完命令恍然一愣,她傻傻的抱紧王姿,却被王姿一脚踹倒在地上,内心前所未有的恐惧令她无法动弹。 她被两个仆妇托着离开,她还没回过神,已经拖到门口,王秋棠回神看向王秋意,狠狠诅骂道:“王秋意,你故意害我和我族人,你不得好死我诅咒你下地狱被厉鬼日日夜夜折磨,一辈子如牲畜,家族被王氏永远除名王秋意我诅咒你,我诅咒你” 后面的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细,直到消失。 屋子里的人谁也不劝,眼前的一幕来的太快,而她们尚在惊恐中未抽离出来。 王姿果然不愧是乔氏主母,她雷厉风行,果断强硬,令她们大开眼界。 同时又对王氏姐妹心存害怕,这样的姐妹真如恶魔般,利用自己的权势,在乔府作伥,真是骇人。 王秋棠被带走,众人目光停在王秋意和乔十八身上。 王秋意还在磕头,头都磕出血了,跪着哪儿颤颤抖抖,眼看瘦弱的身子快要撑不住,还在硬撑着等候处罚。 王姿怒视着王秋意:“你今晚跪在你院子外,明日午时再起,敢动弹一下滚回王氏,等候处置。” 王秋意躬身朝着王姿叩头:“是姑母,秋意听从。” 王姿看了眼乔十八,此人她不曾见过,这等脏乱的人还带到这里,真是侮辱她的安春院。 “你姓乔,却听从王氏的人,乔氏养你何用找人打发了送去绝户窟。” 绝户窟是处置皇宫内侍的地方,那里处置犯了事的小内监,进入那里不出几天,便永远走不出来了。 乔十八的嘴一直塞着,听到自己的处置嗷嗷叫,但谁都知道那是害怕哀求的结果。 王姿听到这些求饶的声音,气的头发沉,想着里面的情况,也不知乔润怎样。 “三妹你随我去后院,先去看看那孩子”她语气有些沉重。 这事是王氏的人做下的,她有责任去承担,乔润如今高烧不退昏迷不醒,如果有个差池,她给老四跪下磕头也难消她的心头恨,如今只能全力救治。 张娴嗯了声。 第18章,为何 狂风呼啸,冷肃严烈。 屋里刚经过一场惊心动魄,短时间内很难消散。 王姿临走前,看着满屋子的女郎竟没有一个省心的,提气冷声道:“都回去吧,热闹看了完,但是结果都要记在心里,再敢在乔府内生事,乔氏不介意再处死几个不管她是什么身份” “是,夫人,记住了”女郎们惶恐的回应。 少间,正屋里的人相继离开,乔十八被拖着往外走,目光却一直盯着萧静看。 等女郎们都走差不多了,王秋意这才从地上站起来。 她保住了命,保住了她的家族一脉。 只是刚转身,便又回头看向那站在柱子旁边的人。 这一眼霎时变成了狠毒,谁知萧静早就做好防备状态,正戏谑盯着她,好似在问她怎样痛吗等话。 王秋意恶狠狠的看着她,恨不得扑上去撕碎她,尤其是这张白净的脸,撕的稀巴烂。 两人眼神交汇时,王秋意眉毛轻佻,让她别得意,好戏还在后头。 萧静饶有兴致的朝她比划了口型,轻轻一笑,转而整个人退到黑暗中,被黑暗吞噬。 王秋意看出那口型的意思,只有两个字,等着。 她让她等什么难不成还有比今天更让她耻辱的事她萧静只不过是偏隅小族一女郎,有什么资格让她等着她愤恨的瞪着黑暗中的人,王氏族人不许他族欺辱,更不能因她而受辱。 萧氏你们给我等着哭,等着给王秋棠陪葬 王秋意将人生中最为屈辱的一刻铭记在心,这不比她脸上的伤,脸上只是容颜的羞面,而这一刻是骨子里的高傲受尽折辱,她死死瞪着黑暗中的人影,尤其是那抹纤瘦的影子,她将她的模样刻在心里。 她愤愤的转身离去,她要去接受她应有的惩罚,提醒她不能再出错。 张文怡等女郎们走后,好奇的扫了一圈正厅,她刚站在中间,个子不高没能看清楚萧静的脸,都在惊奇她的长相,她也想看看变成什么样容貌。 等两位夫人离开后,她看到黑暗中的人,一眼便锁定萧静。 她笑着靠近她:“等谁呢” 萧静看向张文怡:“等人啊” 张文怡左右打量着这张纯净的容颜,很那和之前那张暗黄长斑的脸重合,这当真是一个人 怎么这姐妹两个长的都这么漂亮 想到刚才王氏在这两姐妹面前栽的跟头,莫名的后腿一步,这才叫蛇蝎美人。 她讥笑着:“啧啧,你们两姐妹心思真多,在乔府一直扮丑啊,就算样貌恢复又怎样,王氏姐妹倒了,依然轮不到你们,经过这事,你认为凭着你们姐妹这长相能留在乔府你们萧氏又得罪了王氏,没想过那可怜巴巴的萧氏一族,萧静啊萧静,变好看怎样还是保不住任何人,还把自己陷入死地,真是可怜哦” 她说的没错,看的也清晰。 乔府她是不能留,但萧氏一族能不能保住尚未可知。 萧静耻笑道:“总比某些人,就算脱掉十层皮还是一样面目可憎,丑不可言,靠着族人的光辉耀武扬威,实则胸无点墨,中通外干毫无用处,懒得和你逞口舌,哼。” “你”张文怡气的指着她:“你拽什么拽,半截身子要入土的人,还敢和我顶嘴唉,我话没说完呢,你走什么回来我让你回来” “好了好了,文怡我们走,别理她,她就嘴巴利索,看她还能嘚瑟几天。”柳落卿拖着她便往外走。 张文怡气汹汹的离开了安春院,走到廊子岔路口,便和柳落卿告别,回了自己院子,临走时还不忘多骂几句萧静。 一切处置过后,正厅里没什么人了。 萧瑶也从正厅后走了出来,萧静看到她的一瞬,赶紧走上前问:“怎样夫人们没为难你吧” 萧瑶摇头,神色不佳,她说:“四夫人看着真令人心疼,王仆妇等人在旁,我只好出来,润公子又吐水,又浑身叫着痒,看起来没有转好,反而病情更重了。” 萧静沉思片刻,拉着萧瑶坐下:“这些是医家的事,咱们帮不上忙的,如今我们没处去歇息,只能等夫人们想起我们再说吧。” 萧瑶颔首,是啊,霖戒园被烧了,她们姐妹只能坐在这里等。 一晚上,心里有许多疑惑想要问,也好想和妹妹说说话。 她刚才躲在后面听得很清楚,王氏姐妹想害她们姐妹,没想到反噬了自己不说,还将乔润推下水。 她们姐妹太狠了,那么小的孩子,她们也下得去手。 萧瑶想想吓得浑身 起鸡皮疙瘩,这是她第一次见人杀人,亲眼所见,当时她紧张到失声,多亏了妹妹在身边给她支撑,不然她当时真的叫出了声。 想到当时情况那么紧张,妹妹淡定的主掌一切,她做姐姐的心里便愧疚,她是姐姐,处处被妹妹护着,一点也没尽心,好在她和妹妹不分彼此,这样想萧瑶便轻松了。 不过,当时王秋棠推人下水后便离开了,她看到人走后下一刻便想冲出去救人,但却被静儿拦住,她说等等。 她不知妹妹要等什么,王秋棠和乔十八已经走了。 直等到润公子沉下去,她才准许她出去救人,可是耽搁了那么长,润公子救上来已经奄奄一息,当时她心里虽有怪罪,但也没抽出空多问。 如今人都走完,她等会要问问。 两人在府上转了一圈,觉得还是安春院比较合适,这个时候没人会收留她们,而且外面很冷,到处跑脸都冻的通红。 她们回到安春院的正屋,里面暖炉依旧,暖烘烘不愿再出门。 两人索性便坐在王姿常坐的榻上歇息着。 萧瑶看着萧静,今晚真是多亏了她。 正看着妹妹入神,想起心底的疑惑:“静儿,为何王秋棠和乔十八人都走了,你为何不让我第一时间冲出去救乔润” 萧静微微睁开眼,沉吟:“不想那么早救” 萧瑶脸色微凝,她是不是想等乔润伤的重些,这样乔氏就对王氏姐妹痛下杀手 “是想让乔氏姐妹因此惩罚重些”她怀疑的问。 萧静拧眉思忖,好一会儿,才迟迟道:“姐,你别乱想,怎么会” 萧瑶听到萧静这么说,心里稍微踏实些,她妹妹不是那样的人,应该不会这么做。 第19章,不留 萧氏姐妹在正屋里歇息无人打扰,安春院的后院虽然灯火通明,却寂静无声。 柳萱不愿意见王氏,王姿也不往她身边去,只留着王仆妇在里面伺候。 王姿虽然处置了那王氏姐妹,但她和柳萱这心里像是隔了一层纸,想说的话说不出来,只能等乔润好了再说。 张娴在旁看着平日相亲的两姊妹,也不知该劝谁,她说话不好听,每次都言不由衷,说出来的话,总是差强人意,说不到点子上,干脆闭上嘴站在一旁陪着她们。 下半夜了,张娴左一个哈欠右一个哈欠,困得实在不行独自出来。 王姿见她出了内室,也随着她走到外面。 几个医家原本坐着,见到两人立马站起来,王姿轻轻抬了抬手,让他们免了这些虚礼。 她走到一位年长的医家面前问:“润公子怎地这个时辰还没好,肚子里的水不是早就抠出来了” 乔医家躬身回道:“夫人,之前怕是在冰河里待太久,如今身上不仅起高热,连带着抽搐呕吐,这烧不好退” 王姿讶然:“刚才不是说吐了好,吐出来肚子里的废物便好” 王医家摇头:“公子腹部没东西可吐,可仍在吐,怕是受了冰水的凉气,胃里受不住” 王姿深思的点头,片刻,她提醒道:“这事你先别和四夫人说,等明日再看看情况再说” 柳萱若知道这些,怕是受不住,这么晚了,容她再闹,乔府上下不得安宁。 王医家点点头,便进去伺候。 张娴等医家走后,劝着:“没事的,润儿福大命大,会好的。” 王姿长叹一声,希望如此,没再说话,带着张娴往正屋走。 两人回到安春院正厅,见厅里还有两人,两姐妹挨着坐在椅子上歇息。 王姿这才想到,霖戒园着火,两人没处去,转身安排两名仆妇在安春院的外院收拾出来一间屋子给两人暂住。 看着两姐妹睡得清香,她也没多打扰,反而静静的坐在椅子上休息。 正屋内安宁片刻,张娴也不敢吭声,随着王姿对坐着。 不知过去多久,仆妇们再进来时,便悄悄的请着萧氏姐妹离开。 动静虽然很小,但依然惊动了张娴和王姿。 王姿见萧氏姐妹轻脚轻手的正要离开,懒懒的问:“你们两个折腾了一晚上也累了,去歇着吧,我已经命人将安春院的外院耳房收拾出来,先去那儿歇息几夜。” 萧氏姐妹闻声,连忙回身谢礼。 听到夫人让她们去歇息,萧静和萧瑶迫不及待的便想离开,这个时候少在她们面前晃悠最好,尤其是她们两个竟然睡得这么死,两个主子进来都没听到,还是被仆妇喊着才醒。 萧瑶还在摆弄自己身上衣着,希望自己刚才没有丢人。 王姿平静看着两姐妹,衣着素常,未施粉黛,像样的头饰也没有,尤其是萧静,头上仅有一枚素银簪子,可偏偏这般狼狈,却依然动人的好看,不怪王氏姐妹妒忌。 她的双眼一直在姐妹两人身上打转,看到最后眼底透着一丝凉意,今日多半是因她们而起,一个美貌仁善,一个狠辣绝色,看上去文文弱弱,实则手段阴毒,不留余地。 两人没有一个省油的灯,萧氏竟送这样的人物来,当真是要在这次选秀中博得席位。 可转念一想,乔家不正是需要这样的女郎入府吗 王氏有王瑾秀老太君坐镇,崔氏有李化云,而李氏更有外族皇后辅助,乔氏如今朝政上已有三分权势,独独这内宅,交给她,却不尽人意,身为王氏庶族的她,没有雄厚的背景,更无家族支持,她虽然有心却无力,上有族人压制,下有后辈怨责,若是没有一个狠角色来帮衬她,恐怕用不了多久她定会被乔氏族人送回丹州,更换乔氏一族主母。 关键她不能要五大家族的女郎,也不要乖巧顺从的,她缺的是能出主意能成事的女郎,她看着萧静的眼神由暗变明。 单从今晚的事情来看,萧静最适合的人选,不过 乔府不能留她 想到这儿,王姿不得不往深处想,这一晚上她们整个乔府被人牵着鼻子走,直到她被请着在她的屋里看戏,她才明白。 萧氏女郎把所有算计在内,留着她迟早毁了乔氏 王姿闭上眼缓解气结,纵然知道她耍的手段,她却对她无可奈何。 她徐徐睁开眼,瞪着两人,突然提声问:“萧二女郎,你当时是没有机会将润公子早些救上来” 萧静再次深深福礼,没有 惊讶和紧张,平静的语速缓缓而道:“夫人,是有机会的,不过那么做会惊动王秋棠和小厮,我是等他们离开后才出去。” 是啊,若是惊动她们,若是按照当时情形,说不定乔润没救上来,就连她也要搭进去,这样的解释极为合理。 王姿眯起双眼凝视她,那她为何不喊人,在场的有她们姐妹两人呢,萧瑶是死的么她们两个可以分工,一个喊人,一个救人,依着她的聪慧完全脱身根本不成问题,她分明是故意放慢营救时间,想让乔润受重些伤,那乔氏便不会轻易放过王氏姐妹,才能除掉王氏姐妹。 这萧二女郎坏的明明亮亮,即使乔府再缺乏此等人,也决不能留下。 “那你是亲眼看到王秋棠推下润公子的”王姿又问。 萧静出奇的摇头:“回夫人,没有,我们姐妹赶到时,只听到噗通一声,人已经在水里,至于是不是王秋棠亲手推的,她不是已经承认了吗” 没有亲眼看到,就敢站出来指着对方,胆子真是不小。 “说的有道理,若是润公子醒来,乔家还要多感谢你们姐妹。”她说道。 萧静福礼:“夫人多礼了。” 王姿冷言道:“下去吧” 两姐妹福礼便退出正屋。 等两人走后,张娴白了眼门口:“嫂嫂,这两人虽然救了润儿,但你可不能因此把她们留下,我不喜欢她们,尤其是那老二,还弄一套妆容出来,小心思太多。” 她若进门,她张娴就回丹州。 第20章,担心 不留 王姿不想和她说这些无关紧要的话,敷衍道:“心思再多也是为了不想留乔府,所以你把心揣到肚子里。” “不想留谁信”张娴反问:“不想留,那来商阳做啥,到此一游么哼” 王姿摇头,嘴角微微一斜,沉默片刻。 半晌,王姿语气闲闲道:“你去后院陪着老四,我去别院一趟。” 张娴皱眉,别院 二嫂该不会因为生气王氏姐妹,去找那小周玥撒气吧二哥在场,二嫂会吃亏的。 “嫂子,你还是别去了,那婢子该睡下了。”她劝着。 安春院的别院是乔台铭小妾周玥的小院,别院不大,却时时刻刻牵引着乔台铭的心,三个小妾中,他最宠爱周钥,之前因他太宠周玥,王姿和乔台铭因此事还争执过。 “别瞎操心,你快去陪着老四”王姿不耐的说完,便起身自己先离开。 张娴嘟囔着,不敢明说,只好听从她的话前去后院继续陪着柳萱。 别院里,外面冰天雪地,屋内暖炉里刚燃起几块火炭烧的通红,哔啵哔啵响,周钥怕黑,所以别院的夜晚一直是燃着灯火,每个月别院薪炭和烛火钱便用去不少,但有乔台铭宠着旁人也说不上什么。 这夜,乔台铭离开过两次,周钥知道府里出事了,听说是那群入府女郎闹的事,周钥哪里不清楚这些女郎的心思,她刚来也这样,觉得自己与众不同,总想改变些什么,不过在这里待一段时日,她就认了,这府里规矩大,主母强势,乖乖顺从还有清闲日子过,敢和她对着干,等着扫地出门,这些没规矩的女郎哪懂得这些。 她能留在乔府,凭着是自己的歌声和身段,还有点眼力劲,她也庆幸她有这些,但凡主母一个凶点的眼神,她便卖惨求乖,主母面冷心软便躲过一劫,时日久了,她这点心思主母见怪不怪,懒得搭理她,日子也就平淡了。 “郎主,听说您今日去见了那群刚入府的女郎”她问起。 这几天府上都在讨论,乔府来了位天仙的人物,是位萧氏女郎,容貌和诗书尚佳,在大梁,小族女郎能通诗书的极少,除了各族预备主母外,平常女郎哪有这等机会,没想到这位女郎竟然如此优秀。 乔台铭手抚着周玥光滑的肩膀,合着眼,随意嗯了声。 “郎主可见到萧氏女郎了”周玥问。 “嗯。”又是一个轻声。 “听下人们说,那萧氏的姐姐,长得好。”周玥道。 “是不错。”乔台铭回道。 周玥好奇心被激起:“那夫人是打算把她留下” 乔台铭皱了皱眉,把手臂从她头下抽回,又嗯了声。 “那她会是妾室,还是主母呢”周玥试探的问。 半晌,没得到乔台铭的回应,周玥便住口不问了,她一个小妾,怎能问及内宅的事,感觉到肩膀传来的凉意,小心翻个身,往被窝里缩了缩,她还是躲起来好点。 周玥合上眼,但睡不着,她有自知之明,妾终归是妾,主子们的事不是她能私下议论,好奇也不能问。 “笃笃笃” 敲门声惊醒了床上两个未睡的人。 “郎主,夫人有请” 周玥嘴角一冷瞥,该走的还是要走,今夜的郎主不属于这儿。 不出所料,乔台铭掀起褥被,披上外衣,穿戴好,留下一句:“你歇息吧,我走了。” 说完,不等周玥回应,便踏步离开。 周玥翻身目送他,想开口问他还回来吗却言语凝滞,他不回来了,所以不必多问。 不等他关门,她缩回被褥中闷头睡下。 乔台铭来到书房时,王姿已经喝了两碗茶。 见他走近,王姿也不起身,等他坐下后,她才正视看向他。 “王氏姐妹已经处置,润儿和霖戒园那两间房该怎么办呢”王姿直接问。 她不用说事情的前因后果,相信有人已经和他说了,不如直截了当的问,省去麻烦。 乔台铭调整位置,尽量坐的舒服些,哈欠一声后:“润儿不过是掉水里了,乔氏的医家没能力医好” “几个医家挨个诊治,皆是摇头,说若不是有人及时把他喝下去的水抠出来,恐怕这时已经不在了。”王姿担忧道。 乔台铭听到没有想象中的惊讶,反而安慰着:“不过是喝了几口水,乔家男儿的身体怎会经不得明儿我去宫里找下医师,请他们来看润儿,放心,不会有事的。” 有这句话,王姿像是吃了定心丸 ,连连点头,但愿如此。 半晌,王姿想到晚上的事,气愤道:“王氏越来越无法无天,我没想到她们敢在乔府做出这事” 乔台铭抬眉认真看她,劝着:“王氏的事和你无关,你且安心,若老四家怪你,你先忍着,有我在目前先把润儿治好要紧” 这些年的夫妻,两人想到一处了,润儿是乔氏的嫡子,且先不论是谁做的,乔四郎在丹州守着乔氏,要是他知道乔润因王氏姐妹有性命危机,说不定乔四郎带着人冲去建州打王氏老巢。 她让人把王秋棠带回去处置,也是知会王氏,让王氏知道她们做了多蠢的事,赶紧派人前来处理。 “王氏明日若带人来赔礼,我便让族人先应付着”王姿问。 乔台铭嗯了声,思虑片刻,语气不善道:“润儿若真有个三长两短,我定让王相邦自断一脉。” “可润儿是傻子”王姿的言外之意是一个傻子换王氏一脉庶族,这怎么可能 乔台铭冷眼瞪她,严肃道:“若是他们不愿意断一脉,便让王丞相把嫡生的女儿送来给老四做妾室,我看他王章敢说一个不字。” 王姿闻言,倏地一愣,原来他心里已经做了两手准备,不管哪一种,乔氏这次定不会吃亏。 她不再多言,因为她的话阻碍不了这些权主们的决定,唯一解决两不相伤的办法,就是乔润不能出事 “那霖戒园的修葺放在年后”王姿想起烧掉的霖戒园:“我本来还打算哪里腾出来呢,给小郎君和小娘子们建个玩耍的地儿。” 总不能空着放在那儿 第21章,耳房 两人说着话。 乔台铭嫌弃着:“一个破院子,那么偏,等誉儿回来,给他做个骑射场,让府上的郎君和小娘子们跟着练练。” “是”王姿应着。 两人喝着茶,静坐一会儿。 王姿想到选妾的事便闹心,原本选定的两家人,均出了事,这妾位需要重新选择,不知他有没有打算。 “王氏和萧氏今晚牵连其中,我的决定是两家皆不选,从张氏和柳氏两族选两个”她说道。 乔台铭微微颔首,这点小事并不上心,端起茶碗喝完:“这事你看着办,王氏要留下一人,其他人选两个听话的,会讨誉儿欢心的就好。” 王姿点头,王氏是必须要留一个人,这也是为家族大局着想。 “老四那儿,我必要过去陪着,今夜我怕是不能睡了,等会让玥娘子过来陪着你。” 乔台铭轻叹一声,倚在案上:“你去吧,再过两个时辰我要去宫里,谁都不必陪我。” 王姿看了他会,嗯了声,又陪他坐了会儿说些闲话,便起身去内院。 安春院的外院耳房内,萧瑶进屋后便被暖炉吸引,没想到她们在乔府还能用上暖炉,看来今夜不用担心太冷睡不着了。 萧静看着屋里的布置,很是满意,这是按着府里女郎的待遇给她们配置的。 内室不仅哄得暖暖的,还有翠玉屏风隔着床铺,遮挡换衣时的尴尬,屏风散出来的香,沁人心脾,一看便是用心了。 “没想到她们这次对咱们这么上心。”萧瑶感慨道。 萧静笑着点头:“夫人亲口吩咐了,她们怎能不上心” 看到萧静笑,萧瑶也欢喜。 只是左看右看总觉得这几日的萧静脸上透着陌生,回来的一路上,她在回想妹妹为何跟夫人那么说话,还有晚宴和夜间对三夫人的态度,极为无礼,还没入府便给自己树了几个敌人,以后万一入府了,想要安稳的待在将军身边怕是不易。 “静儿,我有个想法。”萧瑶娇俏的说。 萧静放下手中的妆饰,回身来到她身边:“姐姐你说。” 萧瑶凝视着她的小脸,含几分央求和期盼道:“以后咱们行事可不可以不要像今日这般口不择言今天得罪了二夫人和三夫人,我怕我们会被二夫人直接送回秦址,到时回秦址多难看啊,族辈们又要为难阿父和阿娘了。” 萧静笑意浓浓,把头搁在萧瑶的肩膀上撒娇:“我知道了姐。”说着她举起小手立誓:“以后只要她们不欺辱你,我绝不主动找麻烦。” 萧瑶听罢欣悦的笑起来,戳着她的脑袋嗔怪:“你啊,就这么会撒娇,不怪阿娘和阿父说你淘气生娇,这小嘴巴让人又爱又恨。” 萧静嘟着小嘴,将脑袋收回:“阿父那是偏心,他们都偏爱你,所以才会这么说我。” 萧瑶白一眼她:“从小到大阿父那件事不依你,还说这些没良心的话,当心我告诉阿父,以后让他少疼你。” “姐,不要啊,好姐姐我就怕阿父唠叨我,真的怕。”萧静连忙道歉。 萧瑶见萧静服软,笑的更如烟火般温暖:“还有你怕的,在家时阿父说女儿家不能去学烧纸浆,你偏不,不让去抽蚕丝,你软磨硬泡的跟着叔父他们去作坊,咱们一族这点手艺全被你学去了。” 萧氏是以制纸而起家,后来移到秦址后,不仅制纸还开始种桑树养蚕,研制新纸种,逐渐发展到如今。 但因为是商贾出身,虽是书香门第却仍是矮人三分。 “姐,父辈们因为阿父手脚不利索常常在外欺负他,我看见好几回了,我学那些也是为了咱们家好过点。”萧静说道。 小的时候阿父上山作树采桑,下山时不小心从山上滚下来,胳膊和腿受了伤,经诊治后,一只脚的筋断了,一只胳膊只能拿起筷子,而走路全靠拐杖。 自从伤好后,便被族人安排烧火的事,家里从此一落千丈,在族里的地位日益下降,一群闲散的族人走过身边时常常奚落阿父无能,这些事她全看在眼里。 萧瑶拍着她的肩膀:“可阿父不想你拼啊。” 萧静抿嘴不语。 谈起阿父,两姐妹便说个没完,因为她们都是被阿父捧在手里长大。 离开商阳后,她回到秦址,定要带着全家重新站起来,决不能再被旁人欺辱。 萧瑶见萧静走神,便知她想阿父和阿娘了。 她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踟蹰着:“妹妹,我还有个事” 萧静见萧瑶突然有要求,一下子回过神问 :“姐,你说。” 萧瑶微微勾了勾嘴角:“是关于润公子的事,我这心里始终觉得亏欠,想着当时你不让我出去,便后悔,如今他生死未定,心里呀难受极了,以后咱们不能再这么大意,更不能为了惩治敌人牺牲无辜,姐姐宁愿不报仇,你能听的明白吧。” 她这么说只是让自己相信,萧静没有这个心思,她害怕萧静会为了报仇会牺牲无辜的人。 萧静认真的看着萧瑶,沉默不语,思虑后莞尔一笑,道:“嗯,姐姐说的没错,不会再有下次。” 萧瑶见她乖顺的答应,心里纵然再多怀疑一下子化为乌有,只要润公子能活过来,一切都会好。 “我就知道你不会的”她笑靥如月,光亮娇美。 萧静笑着回身继续观赏屋子的摆设。 前世的姐姐仁义善良,就算对伤害过她的人,也从未心存记恨,总是一副惹不起能躲得起的样子,可就算这样,乔氏的人仍是把她转送给王氏。 姐姐死的那几天春意暖融,商阳城的人一群群去踏春出游,而她到王氏看到姐姐尸首时,她瘦弱干柴,嘴唇干裂,身上到处是鞭笞和勒痕,她查过,姐姐是被王世金活活饿死打死的。 王世金是丧心病狂的人,他得到姐姐不知珍惜,反倒是暴虐她,他不是人,畜生不如,这一世她绝不能让乔家将姐姐送去,定要保护好她。 萧静转身见萧瑶拿起梳子梳着如泼墨般的长发,如此美好的人,他们竟也下得去手。 她问:“姐,过几日咱们这群人就要确定谁入选了,你有没有想好要留下来” 第22章,相劝 萧瑶恍然,她们来这儿的目的不就是为了留下来,这有什么好想的 “你怎么这么问”萧瑶问。 萧静想着前世的商阳,后来大变天,又结合今日发生的事,姐姐实在不适合待下去。 她为萧瑶分析着:“姐,商阳是龙潭虎穴,五大家族表面和气,实则相互斗争不断,同时又不许外族干涉,就算咱们侥幸留下,但真能保证会像柳氏那么会经营权势虽然柳氏嫁入五大家族有两位妻,但第一个已经死了,而乔府这位的柳氏,你看谁重视偌大的乔府,嫡子夜间能走丢,想想这些下人们的冷待,令人可畏。” 萧瑶认真听着,她明白,但是她们来商阳不正是要改变这种现状,即使四夫人过的不称心,但至少她为家族开辟了仕途。 能为家族开出路,使家族不再被人欺压,阿父不再受白眼,她愿意受这些苦。 她叹道:“这两天的事让我也看明白了,商阳城不是谁都能待下来的,尤其是我们这种没权没势的小族,人为刀俎我为鹌鹑,活下来都是靠拼命,别说为正妻,如果可以,我怎会不想回秦址呢” “姐姐也是这种想法吗不想留下来,想回到阿父身边”萧静诧异的问。 萧瑶抿嘴笑了笑:“那样的日子谁不想呢,只是家族和阿父,还有尚未弱冠的弟弟们便会待在秦址一辈子,永远没有出路,这次选妻对我们来说是个机会啊。” 萧静闻言低眉颔首。 看到萧静脸色微沉,萧瑶亲昵的拉着她的手臂:“我们肯定要留下来,不仅我要留下,你也要留下,如今你面貌恢复,可不许再藏着自己。”说着她劝道:“如果咱们这么回去,会被家族耻笑的,来的时候族辈的人不是曾叮嘱,我们两个不管使什么办法,至少要保证一人入选,否则家族蒙羞,父辈汗颜,我们两个一起好好伺候乔将军。” 萧静失落的抿嘴,微微嗯了声,她们是带着重大的使命来,这是萧氏家族唯一的希望,能否借助乔氏使萧氏在仕途上有新出路,全看她们这次是否入选了,昔日和萧氏比肩的柳氏,几年前还是个寂寂无名的小族,因有家族五位嫡女嫁入五大家族,且其中两位为正妻,使得柳氏在南益豁然壮大,名下仕从也涨到近百人,更有几位在商阳为官的柳氏子弟,如今的柳氏是萧氏不能相比。 她们两人若是能留在商阳,不出几年,商阳城的高官中定会有萧氏一族的人。 “后日,乔将军回城,不出几日便有结果,到时我们尽力便好。”萧静道。 萧瑶叹了声气,如果能尽力选上,那就没什么担忧了,只是这里的女郎哪个不是奔着这个目的,虽然长相算优势,但五大家族的郎君,什么美人没见过,在他的眼里,她们姐妹容貌只算平常。 总的来说没有优势,更可笑的事,她们都不知乔将军的长相,还在这里乱想象。 萧瑶好奇的问:“你说乔将军他长的会是怎样是不是和战场上的大汉差不多,满脸胡茬,壮实凶悍” 想到乔誉干净刚毅的脸,萧静很难想象他满脸胡茬,凶神恶煞的样子。 她笑笑:“姐姐放心,据府里人说乔将军父母长相极好,想必乔将军也不会差,至于性情,这谁也不知道了,我想行军打仗能成为将军的,定是个睿智和懂谋划的人,性情就算差也差不到哪里。” 她记得乔誉身长八尺,面容刚毅俊朗,站在万军中岳峙渊渟,威风八面,往门庭那一站不言不笑,便使人心惊胆战,他的威名不似王世金,是父辈给足的身份,有王氏雄厚的势力,而他无所依靠,单身闯军营,凭着他自己站立得住。 许是他常年在军营惯了,她每次看到他,都会远远的站开,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因为他身上有种压迫人的威仪,逼得你无法靠近。 萧瑶向往着:“你说的是,像他这种英雄,大梁百年难出一个,我们能给他做妾也是高攀不起。” 萧静笑的迷离,她何曾不是这么想,只是伺候他后,她才认清,嫁人不能嫁五大家族,尤其是乔誉,他令人捉摸不透,大事上沉稳果断,生活上不喜人伺候,尤其是女人,当初她和王氏女郎被留下时,王氏女郎没几天便被逐出乔府,是因为王氏进过他的书房和内室,所以他不需要妾,缺的只是位妻子,和他门庭对等的妻子。 左右她和姐姐不图他的人,也攀不上他的妻位,只图他身边的妾位,这已经是她们最大的奢望。 想到这儿,萧静心里隐隐发慌,乔誉回来后,她们姐妹有一件大事,那张小像 不知乔誉会不会像前世那般冷酷狠绝,不听缘由,直接抓人。 若真如前世那般,萧静觉得倒还有一线生机,可最令 她担心的还有一事,晚上王世金临走时看了萧瑶那一眼,那眼神是迫切的渴望,依着前世今生对他的了解,王世金会想尽办法将萧瑶弄到手,若是他想要,乔誉也会同意,到时只怕她想护着,权势倾轧下她无计可施。 她如何能撼动乔誉的想法,她们可是来伺候他的人,他一心考虑的是大梁,是乔氏,能促进五大家族关系的事,牺牲一个小族女郎算什么,就算这一屋子女郎都送给他们,相信他眼皮也不会抬下,更何况她们得罪了他。 “姐,先歇息吧,明日一早,咱们还要去看润公子。”萧静已经不愿再去想,她不知结果会如何,也不敢去想了。 这些权主们的想法,从来不是她们内宅的人所能干涉的,若是能,前世便已经改变了。 萧瑶笑眯眯的点头,脑中还沉浸在乔誉多么威风的幻想中,意识不到危险将要来临。 这一夜,萧氏姐妹没有像前世那夜,跪在冬天雪地里,而是安稳的睡在舒软的褥子里,屋里也不像前世冰凉凉的,有暖炉暖着,伴着香浓的味道入梦。 第23章,不想 五大家族建立大梁后,为保住各族嫡子正常延续,给嫡子有特殊权利,嫡子入罪由五大家族会盟后裁决,其中由李氏的御史中丞c崔氏掌管的大理寺,王氏管辖的刑狱尚书,乔氏和张氏共同掌管的三公,三票决断权,不允许私人独自杀害藏匿暴虐。 所以五大家族生来与人不同,人人想入五大家族为奴为婢,裙带沾染,也把五大家族视为权利尊贵身份的象征,人人以入五大家族为荣。 而五大家族的嫡子百年来严教子孙德行,个个出类拔萃,文武兼备,甚少出现嫡子德行作风问题,危害百姓伤及无辜的事,这也是大梁日益繁盛的根本原因。 乔润作为乔氏嫡子,他的生死关系到五大家的和睦,大梁的安定,这一点乔氏和王氏都清楚。 入淑院内,王秋意身旁的两个婢子把厚衣都给了她,可她还是很冷,她不敢动弹,姑母说一不二,她若真动下,真的会被送回王氏处死。 而两婢子身上太过单薄,快要冻晕了。 王秋意孤零零的一个人跪着,寒冷和疲累让她无暇想其他,但唯一支撑下去的念头,就是杀了萧氏姐妹,她今日所遭受的罪,她要十倍百倍讨回来,王氏的子女是不许被羞辱。 “你们两个清醒一刻,我有重要的事要你们明天去做。”她坚韧的命道。 两婢子意识昏昏沉沉,依旧低声应着:“女郎请吩咐。” “明日你二人回我父家,请王钦王医师来乔府一趟,若是阿父不方便请,就去找堂兄王世金,以萧氏姐妹作为交易条件,萧氏一族作为筹码,让堂兄务必出手协助。”王秋意吩咐道。 萧氏是大梁造纸世家,近几年才兴起,王氏拿下他们易如反掌,而王钦是王氏乃至商阳第一神医,有他出马,纵然乔润是在鬼门关,也能把他给救回来,到时乔润好了,乔氏和王氏也能重修于好,她王秋意也能重回往日风光。 两婢子小声应道:“是女郎。” 属于她的谁也不能夺走,不属于这里的,连只蚊虫也别想进来。 晨早,王氏姐妹的处置被传到各个女郎耳中,叹息,庆幸,骂活该的都有,只是无人提及萧氏姐妹。 各院的女郎因明日乔誉回府,都待在各院安分的摆弄妆容和衣饰,乔府一早下令各院女郎禁止出院门,尤其是祭天的这几日,若是不按规定来,一律请出乔府。 各院女郎和主子无人不敢听从,安静的等着。 早膳用后,女郎们闲来无事,挨着近的相互串门,明日乔誉回府,也好知道各自准备的怎样。 王氏姐妹被处置后,张文怡在女郎中地位自然不一般,入淑院西院是她的住处,女郎们闻风前来,每人手上握着手炉,嘴角笑意嫣然。 四五个女郎坐在一处,不谈论诗书,不聊家常,吃着盘中炒好的栗子,谈论这两天发生的事。 “过几日咱们便各回各家,说不定今儿是咱们最后坐在一起说话呢”洛中陈氏的陈竹烟说道。 其他女郎感慨:“不管咱们谁留谁走,可不能忘记了,书信往来相互牵挂着。” “到时我给你写信,你可不许不回。”女郎娇俏笑道。 “我会的,好舍不得你哦。” “我也是。” 张文怡见她们已经开始想离开后的事,显然这些人是有自知之明,就算王氏和萧氏两家佼佼者都陨落,也轮不到她们。 “说是萧氏姐妹如今住在安春院的外院”她问。 陈竹烟颔首:“嗯,我还听闻,昨晚便是萧二女郎带着乔氏夫人去抓王氏姐妹的现成,啧啧,这位女郎真不简单呐。” 她可没这个本事。 是不简单 仆妇们又倒了几碗茶送到女郎们手里。 南郑羌州的郑良娘,是她们中年龄最小的女郎,文静不多话,说话轻声细语,肉嘟嘟的小脸,极为惹人怜爱。 她赞叹道:“我倒是佩服萧二女郎,有勇有谋,敢和王氏正面对抗,想想乔氏夫人是王氏的人,她这么直接打了主母的面,总归得罪了她,若是主母计较起来,怕是要落选了,又和三夫人较上劲,她这么做也不为家族想想呢” 张文怡瞥了眼她,言语自带几分傲气:“她那是傻,想她萧氏,不过千余人,以商贾起家,出身低贱不说,又是匪窝一族,是个明白人都该知道这事就算知道是王氏做下的也该不说,随便找个由头说是润公子自己落水各族相安无事,可她倒好偏偏要得罪两大家族,唉,她自己不想活,又连累族人不能活,这能怪得了谁你还羡慕她,难不成你也想家族和你一起赔命” 堂堂小族还想胳膊拧大腿五大家族这些年不动手,是不是被她们小看了。 郑良娘被她说的垂下眉心,难道不说能保全家族取悦了王氏和乔氏,保全了两家,萧氏便能像柳氏那般,一跃而上她笑了笑,未必吧,王氏姐妹那一心要吃下萧氏姐妹的心昭然若揭,若是不说只会令萧氏死的无声无息。 陈竹烟觉得张文怡说的有道理,她们的出身决定她们的命运,她们嫁给谁也不是她们自己决定,是出于家族考虑。 “文怡说的不错,良娘你不能羡慕萧氏,别看她们如今住在安春院,明眼人都看的出来,主母是担心她们在其他院里乱说,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再多说这话,小心别人会人为你和她们是同心的。”陈竹烟提醒道。 郑良娘含笑点头:“姐姐们放心,这话我不说了,不说了。” 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还是会羡慕,或许她放手一搏才会有机会。 张文怡见女郎们都顺着自己的话为主心,颇有种被人拥簇骄傲,萧氏姐妹选妻无望,这些女郎又唯她马首是瞻,最后她肯定会被选中。 就算王秋意留在乔氏,润公子那边一天不好,她一样没有机会,而明天将军回府,她算不算捡漏呢 咦,她怎么会想到捡漏她是凭着本事 一旁的仆妇把食盒中的果脯放了些在桌上,张文怡见到她,好奇的问:“姑姑,润公子如何了” 仆妇笑着回道:“女郎且安心,商阳第一圣手王医师来了,润公子准没事。” 第一圣手 第24章,二门 商阳第一圣手王钦。 张文怡心底一酸,他怎么会来,难道是王氏差他来的 王钦救人治病是有规定的,非王氏族人不治,其他族人就算死在他面前,也是置若旁闻。 他若能来,说不定乔润真的会好,那王秋意,是不是又能选入 她脸上的笑容逐渐僵硬:“没事便好,没事便好。” 其他女郎见张文怡脸上变了色,能感受到她的窝气,王氏的铁腕之下无人敢与之匹敌,更何况张氏呢。 郑良娘看着姐妹们的表情,直皱眉,润公子能医好为何不开心他是要被治好了,所有的家族都免遭冲突,这是皆大欢喜的事,咋都是这种表情。 辰时后,安春院里迎来了一位老者。 她没想到王世金竟然愿意出面请王钦前来,都知道王钦有个气死人的规定,除非王氏族辈命令,否则砍了他的头,他不想救还是不救,空有一身本事,却执拗硬化。 但如果他能来诊治,乔润也就真能好。 想起医家晨早私下时和她说的话,就心惊肉跳的,竟然说是乔润熬不过这两天,这怎么会呢他只是掉水里起烧了又不是大病,乔润可不能有事 最怕那个万一,万一呢 王姿不敢想,更不愿想,总之乔润不能死,不可以死。 王钦是位年过半百的老者,花白胡须,身材佝偻,但走起路来形态昂昂有神,尤其看待内宅的妇人,眼神中几分轻慢不屑,嘴角紧抿,脚步匆匆而稳健。 要按辈分,王姿都要喊王钦一声伯父,王钦是两代皇室钦点的商阳第一圣手,全大梁仅有这一位有这个称号,在礼仪上,王姿自然要毕恭毕敬的迎着。 只是王钦刚被引进来,直接问仆妇:“这屋里没病人,只有活生生的人,我是让你引我去见真正的病人。” 王仆妇看了眼王姿,不知该如何进退。 王姿随手一挥,便让她引他去内室,一时也不多理会王钦的无礼和僭越。 王钦走入内室,所有人对他和颜悦色,恭敬有加,他看了眼床上高烧不退的乔润,又看了一圈屋里陈设和下人。 随即朝着屋里的医家和妇人挥了挥手:“都出去,出去堵的这么严实,让活人怎么喘口气” 柳萱配合着他,将几位乔氏医家和仆妇,连同王姿一并推了出去,赶完人后,她小心翼翼的走到王钦跟前:“医师,你看人都走了,你赶紧帮孩子看看吧” 令柳萱没想到的是,王钦毫不客气的点了点门:“你也出去” 柳萱先是一愣,作为孩子生母,她怎能不在身边呢 可看王钦态度坚决,语气中带着几分不耐烦,她也不敢多打扰,只要能救乔润,还有什么不能做呢她听着话,依依不舍的走出了内室。 在外室等候的人,时不时探头看里面,但因屏风挡着,也看不到里面的情况,心里担忧。 王钦将人赶出来后,独自诊治。 外屋的王姿拉着踟蹰的柳萱坐下,安抚着:“王医师的本事你是有耳闻的,乔润肯定会没事” 柳萱本来不想和她有接触,嘴上不提,心里始终怪她,是王氏姐妹害的润儿这样,她作为姑母却偏宠她们,助长王氏姐妹气焰,据说还把一个女郎留下来,简单处置了下,这让她怎么咽下这口气。 如今第一圣手能来看润儿,不知她在中间使了多少关系,看在她是真心救润儿的份上,她先不计较,应着:“嗯,但愿” 王姿见她肯和她说话,心里松缓了不少,又劝了她两句,见她没回话便不说了。 两人干坐着等,王姿想着王世金一人在外院,没有其他族人相陪,明显不是来为王氏姐妹的事赔礼的。 王氏的人到底在想什么,出事的人是乔氏嫡子,怎能这么般怠慢还要让这个畜生来惹事,真是急死人。 想到外院有萧氏姐妹,王世金品性她有所了解,表面人模狗样,心里打的什么主意,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亲自来的目的也是不纯,这个后生心眼贼多。 “四妹,你先等着,有什么好消息让人告诉我,我去外面安排下,等会便回来。” 柳萱也知这两日她忙,内外皆是她一人,虽然想让她放心去,但想到乔润,话到嘴边又停下,只是嗯了声,便扭开了脸。 王姿哪里不知她的犹豫,也不多想,转身便往外院去。 昔日的妯娌姐妹深渎,如今中间隔着一层厚墙。 一路上都在想该怎么招呼王世金,不能强来,更不能和他软来,他无惧流言,无惧乔氏,如今明目张胆 的觊觎乔氏的人,又挑在这个时候,想想他的胆子,令人咋舌。 简直不把乔氏放在眼里,明着欺乔氏。 来到外院,不出她所料,二门前已经没了王世金的身影,王姿不多想,抬脚便往外院的耳房处去,果然看到王世金正探着身子朝着耳房张望。 他怎会知道萧氏姐妹住在这里 王姿带着疑虑不动声色的走近正在偷瞄的王世金。 这个祸害 “王世侄,你在瞧什么呢”王姿弯起嘴角问。 这一声唬的王世金一跳,连忙整理仪容福礼:“姑母好” 王姿抬了抬手,目光微冷:“你刚在萧氏姐妹屋外看什么呢” 王世金笑着回道:“姑母,我哪里能看什么。”他眼珠一转,好奇问:“萧氏姐妹住在这儿” 王姿暗嘲,装,接着装。 “世侄,昨晚王氏发生的事你该知晓,今日怎就你一人前来,乔氏族辈人呢”她问。 王世金忙解释:“姑母不知,我那位庶妹回到府上便几位长辈直接处死今个上午他们正在商讨该怎么来给乔氏赔不是呢。” 听到这儿,王姿心里冷笑一声,商讨,等商讨完了,什么都迟了,如今安排这么个东西来,真是气人。 “你既然来了,便进去给四夫人赔不是” 他是王相邦之子,依他的身份赔礼,说出来大面上也说得过去。 “姑母,小侄不便去”王世金拒绝道。 第25章,妯娌 不便赔礼 王姿挑眉瞅王世金:“你来不是赔礼的” “不,小侄特意送王世伯前来。”王世金平缓说道。 王姿语气不善:“既然是送人来,你怎的入了二门,这里面可是乔府家眷,如此不懂规矩,王世侄不怕人笑话” “姑母,世侄只是担心世伯年老体弱,所以送的远些,人家因此想笑,便笑话吧,左右我拦不住。”王世金眉眼冷了几分道。 王姿凝视着他,没再说话,这厮软硬不吃,当真难缠。 王世金目不转睛看着她,没有半点退缩之意,反而走近一步道:“姑母,二门外的风大,小侄皮肉嫩,不经冻,王世伯是侄儿带来的,侄儿站在这儿等他情有可原,姑母有事便去忙,小侄定不会给姑母惹事。” 王姿脸色一沉,她高估自己了,在他面前,她和王府中的仆妇没什么区别,王世金连他相爷老子都不忌惮,能会给她几分薄面但这里是乔氏,乔氏的名声和这些女郎,在乔誉回来之前,绝不能被人沾染。 “如此,那我让我乔贤过来陪你说说话。” 乔贤是王姿的长子,明年弱冠。 王世金一听要旁人来,心里一躁:“姑母,外院这么冷,还是我自个等吧。” 王姿哪里理他,转而吩咐仆妇:“去让贤公子过来。” 仆妇应声便去,人还没走出外院,从里院走出来一人,王姿眯眼看去,是王钦 王世金也瞧见王钦走来,原本轻松自在的脸,一下子变得不悦。 他还没看到萧氏姐妹,不是说好让他不管死活多诊治一会儿吗这还没半个时辰,怎么就出来了 比起王世金的生气,王姿见到王钦走出来,脸上露出笑意,第一圣手果真名不虚传,这么快就治好了 王姿快步去迎,人还没来到王钦跟前,便被王钦一拜礼逼停了脚步。 “夫人”王钦规矩一拜。 王姿皱了皱眉,这老头还担心她吃了他不成站那么远,说话还要侧耳才能听见。 于是站住提高声问:“伯父,润公子病情如何” 王钦低着头,一改之前来时的无礼,谦虚回道:“夫人,润公子三魂离了两魂,还差一口气勉强撑着,从鬼差手上抢人,还没人能抢得过,老朽劝你们还是趁早准备好身后事吧” 几句话说的王姿从头到脚的冰凉,他也没辙 此时脑中又闪过几位乔氏医家的话,乔润的病情就这两三天的事。 王钦若治不好,还有谁能治 她显然不愿意接受:“伯父,那孩子只不过掉入水中,你,你说什么呢伯父,王医师,你要救救他,他不能有事,这关系到王乔两家荣损” 更关系到她的一辈子荣辱。 王钦何尝不知,依然郑重道:“夫人,我已经尽力,你还是快去看看里面那位夫人吧” 王姿眉心一紧,柳萱倏然明白王钦的意思,她来不及请求王钦再回去诊治,便赶紧回去看柳萱别做傻事。 目送王姿离开后,王世金好奇问:“当真救不活了这可是关系到乔氏和王氏近百年的融和,他一死怕是两族要打起来。” 王钦摇摇头:“那孩子嘴里一直喊着姐姐,姐姐,已经开始癔症了,后面若是回光返照清醒片刻,便再无生机。” 王世金神色一凛,凝眉深思,在这节骨眼上,王氏要把乔氏的嫡子弄死了,乔誉回来还不翻天如今他凯旋正得民心,哎呦天呐 “走,回府。”回去尽快商议对策要紧,哪里还记得来时的目的。 王钦毕恭毕敬在身后跟着。 安春院后院,王姿赶到时,柳萱坐在地上不知多久。 身边的仆妇劝着她没有反应,像是心魂全离,呆呆傻傻一直重复着:“姐姐,姐姐” 王姿听的出来,那是乔润癔症时嘴里喊的人。 谁也不知这位姐姐是谁,但乔润一直在喊。 王姿靠近柳萱,蹲下身试着叫了一声:“老四” 柳萱木讷讷的转过头看向王姿,眼神从涣散到集中最后到锁定王姿,她一把拉住她,沙哑的声音叫唤:“嫂子,嫂子,他说救不了他说润儿救不了” 王姿一把扶着住她,将她拉起:“老四,等会宫里会来医师博士,让他们再给看看,你先别难过,润儿肯定会没事的,你先不要乱想。” 柳萱摇着头哪里相信她的话,王钦说不行,整个商阳城谁能比他医术更高,她一把推开她:“不要骗我,那是王钦,王钦啊是他说不能治哦我知道了,你,还 有你们王氏,全都想害我润儿” 王姿上前想劝住她,让她冷静。 柳萱抬手一巴掌抓了过去,王姿哪里会想到一向文弱的柳萱爆发起来会这么惊人,直接抓了几道血印在她脸上。 旁边的王仆妇看到赶紧上前护住,一把将柳萱推开:“四夫人,您疯了,你怎能动手打二夫人” 柳萱被推开便放声大哭,哭的心痛难忍,哑哑的怒吼:“是你们,你们害死我儿” 说着不管不顾的胡乱抽打自己和身边的人,凡在她身边的人,谁也逃不掉。 整个后院充斥着柳萱的哭声,她没了润儿,仿佛没了一切。 哭了好一会儿,柳萱想到乔台安还未见到乔润:“我要去给四郎捎信,说不定润儿见到他便能醒来。” 坐在一旁的王姿,正在配合着下人们上药,听到柳萱要去找乔台安。 “去拦着,不能让她去” 王仆妇诶了声,放下手中药膏,赶紧去拦着柳萱。 柳萱等人还没出屋,便被几个仆妇拦住。 “滚开,我看你们敢拦她”柳萱怒声大吼。 王姿好言劝道:“老四,我说了,已经去宫里请人,你安心等着,四弟那边不便知道这事” “嫂子,乔润是他儿子你有什么资格拦着,你又凭什么拦着”柳萱哭诉着。 王姿站起来,冷脸斥道:“就凭我是这个家的主母,是乔氏的第一夫人,你想听也要听,不想听也要听。” 王姿微怒 第26章,没变 王姿没空和柳萱说叨其中的顾虑,她是一家之主母,眼睛要看的比她们更远更高,府上那么多人,个个都依着性子来,这个家她就不要维持了。 “你休想拦我”柳萱愤恨道。 说着柳萱要闯出去,却被安春院的粗使仆妇拦着,柳萱尝试着各种办法硬闯,可以终究抵不过仆妇们的劲大。 她出不去,乔润又醒不来,她站在原地瞪着王姿,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王氏女郎都是狠人,她哭的无力又委屈,她只想润儿平安,只想安稳过日子,怎么就这么难。 连儿子生父最后一眼也不让看,没有这么欺负人的 她两眼怒瞪着王姿,凭什么她们为所欲为杀人夺命还要她维护大局,她们也是这家的主子 “我跟你拼了”柳萱愤恨的朝着王姿扑了过去。 下人们都在门口拦着,没想到柳萱会再次朝着王姿扑了过去。 一时,柳萱直接薅住王姿的头,撕扯她身上的衣裳,问她为何要欺负她们娘俩。 王姿哪里会想到柳萱发疯,连忙护着自己衣裳,想要推开她,推搡中两人不小心摔倒。 两人扭打一起。 下人们吓得连忙上前劝架,一面掰开柳萱的手,一面劝说着两人。 屋子里吵闹声,劝架声,撕扯声,板凳倒地,茶碗摔碎,此起彼伏,乱成一片。 安春院的耳房,萧静临近午时才醒来。 萧瑶却睡不下,这一早上院子里来来去去的吵的她实在睡不着,干脆起来在屋子摆弄梳妆盒,床铺,茶具,这些平时在家里做惯了,所以做起来顺手也能打发时辰。 昨日下了一夜的雪,雪的高度漫过了脚跟,外面冷飕飕的,门都不想开。屋里一直有炭火,暖和又舒适,便更不想出门。 一直到晌午,萧瑶听到内院有争吵,才出门去看看,没想到这一看,把自己吓了她一跳。 从小到大,她也从未见过这等场面,想当初阿娘跟几个婶子因为送女郎而吵架,也没这么激烈。 萧瑶胆子小,看到点血腥场面,拔腿回到房里,赶紧关上门,插上栓,快步走到萧静床前,将她喊醒。 萧静睡意朦胧的醒来,抬眼看她,见她花容失色,关心的问:“姐,你咋了” 萧瑶脸色有点发白,犹犹豫豫的说着:“早上,商阳第一圣手王钦来看润公子,说润公子没救了,四夫人气的把二夫人的脸抓破了,两人撕打成一团,四夫人声称,要让王氏给润公子陪葬乔氏后宅现在乱成一团了。” 萧静没有吃惊,反而平常的揉了揉眼,坐起来打了个哈欠抻个懒腰,不紧不慢道:“四夫人无故牵连二夫人,实在没道理,是王氏姐妹的错,冤有头债有主,找罪魁祸首该找她们姐妹,找二夫人撒气作甚弄的妯娌不和,往后在乔府日子更加难过。” 萧瑶被萧静说的一怔,乔润虽然不是她们直接造成,但多少和她们也是有关系,如今润公子危在旦夕,乔家人心惶惶,上下不安,她们即使帮不了忙也不能说这种风凉话,多少她们带些歉意和惋惜,她没有一丝悔过吗 妹妹的善良和仁慈哪去了 “静儿,润公子如今这样你我都有责任他是无辜的。”萧瑶义正言辞说。 她有必要将妹妹的观念纠正,不管如何人命大于一切,更何况是因为她们一己之私造成的,她愧疚难当。 萧静一面颔首,一面穿着外衣:“姐,这事我们做不了什么,也帮不了什么,你别在她们跟前说话,免得她们迁怒于你。” “静儿,就算迁怒于我们,我们也是罪有应得,润公子是因我们救的迟才会危及性命,至少我们拿出我们的真诚,去在他床前忏悔吧,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萧瑶提高了声问。 萧静见萧瑶激动,低声劝着:“姐,润公子的事你别问了,他是生是死和咱们没关系,我们能做的已经尽力做了,你也不用去他床前忏悔,而你眼下要关心的事,不是该想法子,怎么取得乔将军的欢心要紧,还有” 还有将要来临的牢狱之灾,该怎么躲掉 这句话萧静没说出口,但眼神已经传递给萧瑶了。 萧瑶哪里懂她传递的担心,而是以一副不敢置信的眼神瞪着萧静,眼中里全是陌生,吃惊的问:“你怎么变成这样这个时候你还有这个心思如果当时你肯听我的,早点出去救他,或许她们就不会变成这样,润公子也不会躺在哪儿乔家安安稳稳,也不会变成这样,静儿,你为何变得如此冷漠” 萧静系好衣袋,穿上靴履,抬眼看着生气的萧瑶,认真道:“姐,我没变” 若是 变,也是变得知道该怎样保护萧氏。 萧瑶心里始终存着疑惑,她相信妹妹的话,但又不知该怎么解释眼前看到的事实,她问:“既然你没变,那你和我说,当时为何不早救润公子” 萧静默了默,不知该怎么和萧瑶说,她太单纯,太感情用事,但不告诉她,任由她猜忌下去,终归会坏事,对于这事她已经质问了三遍,是该给她一个定心丸。 她思虑再三,最后叹道:“姐,是有人不想让润公子活” 说到这儿,萧静便后悔了,姐姐不太适合知道这些,那些黑暗的事,该有她去面对,人心的复杂不适合这时的萧瑶和当年的自己。 不出萧静意料,萧瑶惊赫地看向自己,片刻后,又不愿相信的移开视线:“怎么可能别瞎胡说。” 嘴里虽然否认不相信,但背脊后倏地冒出一阵冷汗,萧瑶不愿多想,润公子只不过是四夫人的嫡子,人虽然没有同龄人的聪慧,但心地善良,童趣无知,谁会不想让他活 可这事细想,若每个人都盼望他能好,为何诊治一天一夜了,看诊的人都说不能好了,润公子只是掉入水里,腹部的水已经被妹妹抠出来了,因普通的受寒发烧的话,医家诊治半天开出药方,吃了药不日便能好,为何至今仍是高烧不退,浑身发痒,呓语连连 想到这儿,后背不住的发凉,或许静儿说的对,是真的有人不想让他活。 第27章,告知 一个呆呆的孩子得罪了谁 萧瑶左思右想也想不通其中关键,干脆不往下想,越想越发现事情超出她们所能触及的范围,她是该好好想想如何取得乔将军欢心,而不是在这件事上周旋。 萧静见萧瑶背过身,没再多话,随手拿着盆出门打水,去洗漱。 再回来时,萧瑶不再提及乔润的事,微笑着将她拉到梳妆台前,摁她坐下。 “姐姐好久没给你梳头了,正好今天不用出门,我来帮你梳头”萧瑶温柔说道。 萧静嗯了声,笑眯眯的坐在镜子前,让她为自己梳头。 “静儿,我刚想了一会儿,觉得你说的对,不该管的不要管,尽自己最大能力便好,萧氏人微言轻,看破不说破才能长久,我们还有两个胞弟要多为他们考虑,之前不住的疑心你,是姐姐不对,你可不许生我的气”萧瑶轻声细语说道。 萧静笑意绵柔,笑着看镜子中的萧瑶:“姐姐不怪我便好。” 萧瑶后悔,她怎么会怪她呢 妹妹心思缜密,她是万不能及的,这一路前来,都是她在保护她,她何时尽过姐姐的责任 “以后,我只信你,姐姐都听你的。”萧瑶道。 萧静看着镜中的姐姐,嘴角巧笑嫣然,眼睛清透纯净,她们姐妹眼睛最像,那天生的纯净,是旁人不能比的。 可腊八之后 萧静嘴角的笑意逐渐收住,乔誉好像是晚上回府的。 她记得,乔誉是腊八前一天半夜回府,前一天半夜那就是今晚 萧静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也就是说,是今晚。 她看向镜中的姐姐,惊愕,慌乱,焦急,担忧,她和姐姐晚上便被人抓入地牢。 终于要来了 她垂下眉心,低声道:“姐,我刚在后院打水听到,乔将军的小前锋说,今晚乔将军便会入商阳,让乔府快些备下。” 萧瑶拿着梳子的手顿时悬在空中,惊讶中又带几分慌张问:“怎么会这么快不是说明日晌午才会到商阳吗而且回城后,直接去天安寺祭祀。” 萧静再抬起脸时,掩饰好情绪,挤出笑意打趣着:“可能是迫不及待想回府看看你们这些仙子娇娥了。” 萧瑶顿然脸一热,手指戳着她的脑袋,白着眼:“你这小嘴,什么话都敢冒出来。” 萧静又笑着道:“姐姐这么漂亮,乔将军定会过目难忘”也不会痛下狠手。 萧瑶被说的又羞又躁,红着脸威胁:“小妮子,还敢说看我不撕你的嘴。” 萧静忙捂住嘴,起身躲避:“哎呀,姐姐害羞了,脸红了。” “你还说快住嘴啊”萧瑶脸红到耳根了,羞的难为情。 萧静娇俏的抬着下巴:“姐姐,这有什么好羞的,人之常情嘛,倘若我遇到我喜欢的人,定要让他知道,问他要不要娶我为妻” 萧瑶素来知道妹妹敢爱敢恨,是她不能及的,但是这种事说出来,真是好羞人,这鬼丫头怎地不知羞啊 两人热闹几时,便收住了。 入淑院里,自从早上得知王钦来过,张文怡这心里一直不安。 她被关在院子里不得出去,外面的消息送不进来,也不知王钦有没有治好乔润。 若是治不好多好啊,那她便有机会了。 临近晌午,送饭食的仆妇前来,站在门口喊着人。 张文怡立马让婢子将仆妇拉到一旁,塞给她一袋银钱,向她打听安春院的事。 少间,等婢子提着食盒回来时,张文怡焦急问:“怎样了润公子被救活了吗” 婢子摇头:“女郎,王医师走时连连摇头,说是救不了,让夫人尽早准备着,四夫人和二夫人因为润公子都打起来了,二夫人脸上还受了伤。” “救不了真的救不了”张文怡问。 婢子沉重回道:“王医家亲口说了,可能是真的” 张文怡心中顿时松了口气,但面上依旧担忧的神情着:“落入水里,躺两天不就好了,怎地第一圣手来了也治不好” “是啊,润公子真是多灾多难,为何逃不过这一劫”婢子说着声音变了,眼泪快要出来了。 张文怡余光瞥见婢子噙着泪,心里暗嘲,一个傻子罢了,没了便没了,乔氏那么多嫡子,还怕没人继承,至于在这儿伤心。 心里这么想,但嘴里却惋惜道:“如此,润公子实在可怜,他还这么小。” 婢子神情凝重:“是啊,仆妇说,那孩子说不定被什么附上了,口里一直喊姐姐 ,可他最亲近的人,不是四夫人吗” 后面的话,张文怡听不进去了,她已经听到她想听的,至于婢子后面的话,她只觉得聒噪。 王秋意不知用什么办法找来王钦,没成想人依然没治好,不知她听到这个消息会有何反应。 这事还是尽快让秋意知道好,她想亲耳听听,她还有啥办法入选。 谁让她们是好姐妹呢 她受了一夜罚,也不知有没有这个精力,万一没经受住病倒了,等选妻结束才好,什么都晚了,张文怡越想心里越欢喜,这是个机会呀。 “走,去正屋看看秋意姐,罚跪结束,该起来了。”张文怡吩咐着。 婢子应了声是。 乔府规定是不让她们出院,张文怡想,她和王秋意住一个院总该能走动走动吧,没想到出来后,果然可行,她带着两个婢子慢悠悠的走着。 来到入淑院的正屋,正屋门口的雪地上有一排跪印,跪印旁边的雪盖过印记,昨晚雪下的不小,跪上一夜,这双腿不就废了 张文怡进屋时,婢子在服侍王秋意喝热汤。 她走到跟前并未出声,看着床上的王秋意脸色惨白,发乌的紫唇咬出血印,身子发抖,婢子服侍着她用了些热汤水,为她掸头上和身上的雪,看到她这副样子,情况十分不好,尤其是那双对蜷缩的腿似乎僵住了。 “秋意姐”她喊了声。 王秋意闻声,微微睁开眼,清秀的小脸白的死寂,给阴鸷的双眼增添几分恐怖,她慢慢扭头看到张文怡,眼中的阴鸷顿然暖了几分:“你来了” 第28章,机会 张文怡才一天没见王秋意,面容憔悴吓人,想她富贵乡里的女郎,哪里受过这等惩处,细皮嫩肉的跪一夜当真是要了她的命。 “你快躺好,快躺着别动”张文怡关心问:“有没有让人请医家来看,这腿跪了一夜,外面冰天雪地的,会不会跪出什么毛病。” 王秋意裹紧被子,言语断断续续道:“嗯,让人去找医家,我还好,两个婢子给我腿下掂了厚厚蒲团,除了冻得有些僵硬,应该没啥大事。” 张文怡看着她硬撑着的样子,明明疼的紫唇咬破了,还要和她这么说,这性子是有多要强。 “没事便好。”张文怡道。 王秋意努力挤出一丝笑,让人看着她无碍。 张文怡坐在她身边,帮着婢子给她掸雪:“你说秋棠也太大胆了唉,也怪她自己倒霉,怎么就碰到润公子。” 王秋意冻得打哆嗦,她将被褥没过脖颈,生怕一丝风进来。 “润公子醒了吗”她颤抖着问。 张文怡没有回应她,知道她这个时候最想知道什么,她却不说。 反而她安慰劝着:“秋意姐,你先看你,都伤成这样怎么还在关心别人” 王秋意听到这话,自然明白她有意回避,眼神霎时变得阴冷问:“回答我王医师是不是把润公子治好了。” 王秋意突然变了脸,拔高了声音,把张文怡吓得一震,嘴里恨着牙痒痒也不敢和她明着硬碰。 张文怡凝眉看她,迟迟的摇头道:“秋意姐,我很想说润公子被治好了,可,可实际上王医师也束手无策,说润公子的大限就这两天的事,还让乔家备好身后事。” 王秋意一怔,商阳第一圣手也治不好么,乔润不过是掉入水里喝了几口水,怎么会治不好呢 她倏地看向张文怡,见她嘴角微抿,似有小心思,她急的喘不过来气,伸手一把抓住她问:“你在说谎,是不是,你在说谎” 张文怡被她突然抓住,惊吓的往后退,但谁知王秋意发起狠来,力量颇大,她竟无法挣脱。 她只好劝着:“秋意姐,这种话怎么扯谎呢你可以找人问问,四夫人和二夫人因此还打了起来,哎呦,你抓疼我了。” 见张文怡认真的样子,王秋意将信将疑的松开了手,眼中全是不信与惊愕。 看到王秋意的表情张文怡满意的收下,她绝望了,她就有希望了,突然觉得自己不太善良,还特意跑过来告诉她,可她们从小接受的教导不正是弱肉强食吗 王氏王秋意不行了,难道要她张氏放弃这个机会 临近晌午,安春院内来了一群人,是乔台铭奏请李氏皇室,请宫里的医师博士和驱鬼驱邪的咒禁博士前来给乔润看病。 一行人挤满了安春院后院。 萧瑶透过门缝看了许久,才将这些大人物看完。 “听说,咒禁师和咒禁博士也来,满满一屋子驱鬼驱邪的人,不知道能不能救活润公子,真是可惜,可惜啊”萧瑶一面叹息着,一面站在暖炉旁烘着大氅。 萧静帮她撑着大氅,听她说可惜,便稀奇问:“姐姐觉得什么可惜” 两人交换着衣角烘烤。 萧瑶接过她递来的衣角,搭在手臂上来回靠近暖炉:“可惜这么多有本事的人来。” 可惜了这么多人真心想救活润公子。 这是她第一次近身见到这么多有头有脸的人,每个人的名讳叫出来在大梁可都是响当当的人物,就拿咒禁师来说,整个大梁放眼看去不过两三人,今日来乔府,便来了两人,这是何等大的殊荣可惜还是救不了润公子高烧不退,浑身针痒,呓语不断的病症。 “姐,刚才仆妇们有没有说夫人的脸怎样了不是说四夫人和夫人在后宅院里闹得挺厉害的。”萧静转移话题问。 萧瑶摇头:“她们什么也不会说,如今除了安春院的人,其他院里还不知道这事,三夫人还被蒙在鼓里。” 萧静抿嘴笑:“她要知道,那整个商阳城不就全知道了。” 萧瑶噗呲一声笑出声。 萧静笑了一会儿后,便想着晚上的事,又问:“姐姐准备好见将军的衣着吗” 萧瑶摇头:“不准备了,我想好了,就手上的这件,我觉得挺好。” 萧静笑着:“这一身可是我们带来最后一套衣裳,幸好我们穿着出门了,否则阿娘的心血可就白费了。” 萧瑶微叹着:“是啊,我们身上的是阿娘花了几日给我们做的新衣,幸好没被烧坏。” “我们姐妹不管能不能选中,反正我们 俩站在女郎中,就是最好看的。”萧静笑着道。 萧瑶笑的咧开了嘴:“是的,我们两个就是最好看的,没有之一。” 萧静肆意的笑着,忙不迭的帮着萧瑶烘着衣物,暖炉火大,烘烤时要仔细。 前世乔府的人不知乔誉今夜会回来,乔誉是简装单骑,由几名校尉和前锋护着回城,随行的大军第二日晌午才到商阳。 萧静记得乔誉回府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她们抓了起来,关在乔府的地牢中,全家人为之震惊,却无人说情,毕竟这些女郎是送给他的,他想怎么处置都由他,没两天乔府内其他女郎被乔誉送走的便差不多,乔府瞬间清净不少。 乔誉处置好女郎后,年前年后常在宫里和各府参加晚宴,不常在府里,乔府上下和乔氏族人受到各族祝贺,族人们以乔氏为荣,那时的乔家因乔誉鼎盛至极,整个大梁各地纷纷献上贺礼。 只是前世乔润还活着,乔氏上下一心,乔氏嫡族和庶族万人一起拥簇,而这一世,乔润却躺在那儿,是王氏之人害的,乔氏家宅内矛盾激化,不知乔氏会不会像前世那般风光。 前世那晚并没有乔润落水一事,至于乔润有没有梦魇她也不记得,只知道后来乔润常常找她去玩,黏在她身后喊她姐姐,她才对乔润有印象。 乔润虽然没有常人聪慧,有些痴傻,但平日待人宽和,下人和兄弟姐妹们都喜欢和他玩,她想乔润定是随了四夫人,品性纯良,笑脸迎人,特招人喜欢。 只可惜生错了家族,听到不该听的。 第29章,回府 一日下来,萧静在床榻上时辰比在地上要多,左右无事,想着晚上要入大牢,趁着剩下的时辰,赶紧享受下屋里的暖意,吃饱喝足便躺着睡觉。 昨夜折腾大半夜,睡个两天一夜她都觉得不够。 午后的小憩,一觉醒来不知时辰,她躺在床上睁着眼想着在家时阿娘做的小食,黄金小丸子,槐花芝麻糕,打的粗粮锅巴配上腌制的肉酱,啊,比这里的鱼虾美味多了。 来了月余,吃食上没有新鲜可口,吃到嘴里的饭食不如老家的热面皮好吃,没有老家的大饼嚼起来有劲,想着想着萧静嘴里口水流出,肚子也咕咕叫了。 因为不想起身,便任由肚子咕咕叫,最后实在扛不住饥饿,萧静终于起身。 起身后,看向窗外,外面天已经黑了,屋里炭火炉里蹦出几个火星,哔啵哔啵的响,她寻视一圈,发现屋里只有她一人。 她试着叫了几声萧瑶,没人回应,萧静这才意识到一下午没见到萧瑶,她赶紧下床踏上鞋开门去寻。 一开门,冷风迎面灌入屋里,萧静转身把门关上。 外面白茫茫一片,静寂无人,仅有安春院内传来碎碎的声音,萧静寻着声去找。 姐姐单纯善良,想到她之前和她说过润公子的事便后悔,万一碰到害乔润的凶手,几番套话让她说漏了嘴,引来杀身之祸该怎么办越想心里越着急,只怪自己,为何沉不住气告诉她。 还没等到乔誉抓她们入狱,便被那些人害死我的姐,你去哪儿了。 从外院走到内院,一路上竟然没碰到一个人,她不由得加快脚步。 她快步走入内院,绕过长廊来到正屋,可正屋门口紧闭,门口还有两个仆妇守着,她还没靠近,便被拦下。 “站住,站住”一仆妇上前拦住:“哪家女郎,不是说不准出屋,怎地跑到这里” “姑姑好,我是安春院外院的萧氏,刚醒来没见到我姐姐萧瑶,不知两位姑姑可见到吗”萧静嘴甜的问。 “没瞧见,快走,快走”两个仆妇一起赶她。 萧静礼仪的笑了笑,便赶紧转身离开。 只是里面隐约传来撕心裂肺的哭闹声,还有东西倒下砸碎的声音,萧静哪有心思关心,转身快步往外院去。 刚走出几步,身后的正屋的大门开了。 一位仆妇急慌慌的走出来:“四夫人有点不对劲,赶紧去吧医师喊回来,里面闹起来了。” 门口仆妇听闻,立马急速跑出去,经过萧静身边时根本顾不上说话,迅速跑去找人。 萧静注意力没在她们身上,她要去找萧瑶。 回到外院后,她站在门口四处张望,她看着漆黑的天,不知是几时,不知乔家什么情况,这么晚了,姐姐能去哪里,她站在门口仔细想着每种可能。 几息后,从屋里传出一个声音:“是萧静吗你怎么站在门口不进屋。” 萧静一怔,是姐姐的声音。 顿时,她大喜,转身推开屋门,走了进去,看到摆放好吃食的萧瑶,正笑意融融的瞧着自己,萧静一颗悬着的心一下子落到肚子里。 她走到屋里,言语间有种失而复得的喜悦:“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萧瑶笑着:“你回来时,我才刚进屋,我以为你会进来,没想到一直站在门口。”她拉着萧静坐下,指着桌上的菜肴:“你瞧我从后厨房拿了些什么晚膳没人送来,只能靠咱们自己弄点吃的,总不能饿着迎乔将军吧,还不知他几时会回来呢。” 萧静笑着坐下来,乔誉还没回来,萧瑶还没事。 “说的是,也不知乔将军今晚几时回来,刚才我去正屋时,听到里面又闹起来了。”她没把刚才找她的事和她说。 萧瑶叹道:“一下午了,夫人将四夫人和润公子交给王仆妇后,四夫人便开始闹起来,她生夫人的气,说是夫人不肯派人去请四爷回府,润公子有上气没下气,嘴里胡言乱语一直不醒,全府上下本该是喜气连连,如今提心吊胆人心惶惶。” 萧静嗯了声,也微叹,明儿个乔氏族人会到府上,王姿想瞒也瞒不住,乔氏如今正值气盛,若这时乔润一事闹开,不知王氏和乔氏会闹成什么样。 总之,不管她们的事不要多管,天还没塌,就算塌了还有乔氏族人,她们人微言轻不便多事。 两人一面吃着,一面笑着。 “乔将军回府了”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划破外院的上空。 正在吃饭的萧静骤然一惊,这么快,这就回来了 萧瑶放下碗筷,走向门口,开门一瞬,只 见几名仆妇慌慌张张往内院跑。 “乔将军回来的可真快啊”她惊叹道。 萧静放下碗筷,只觉得饭菜顿时没味,难道她记错了,乔誉不是半夜回来,而是戌时。 一想到等会他要抓她们,心里怎么突然紧张起来,他们虽然相处三年,可乔誉不需要她近身伺候,她过问的极少。 前世她一心维持在乔府的身份,行事从来没有忤逆过他,也不曾惹他厌烦,不近不远保持着安全的关系,可今世她不能让姐姐再重蹈覆辙,势必会和他起冲突。 乔誉不是能说道理的人,若依然按照前世的处理方式,定不能保住她们姐妹。 萧静陷入了深思。 少间,看着满桌的残羹,萧静放下思绪,先吃饱饭,吃饱了才有力气去想。 她将筷子重新递到萧瑶手里:“姐,咱们先吃些东西,再睡上一觉,说不定晚上后面会吃不了睡不了。” 萧瑶笑了:“妹妹,你怎么了,乔将军今晚又不会见我们,我们照旧便好,乔将军回府肯定先去看望夫人们和郎主们,然后再来管我们。” 萧静觉得是有必要将小像的事告诉萧瑶,不能让她不明不白的深陷其中。 她深吸一口气,郑重道:“姐,有件事我要告诉你。” 萧静的神情突然变得郑重,气氛一下子严肃了。 萧瑶放下筷子,认真看她:“你说静儿。” “姐,这事事关咱们两个生死”萧静强调:“非常重要” 萧瑶闻言,神情也跟着凝重。 萧静便将小像的前因后果告诉了萧瑶。 第30章,抓入 萧静说完小像如何落入乔誉手中,凝视着萧瑶。 萧瑶听罢,眉眼一松,嗔怪:“我还以为什么事,你做这事也是为了我,我怎么怪你,而且乔将军又怎会因为一张我的小像处置咱们” 萧静苦笑,她不知该为姐姐单纯高兴还是苦恼,她耐心解释:“因为我们是萧氏,军营是五大家族的军营,我们能把书信送去军营,能送到他的手中,若你是乔将军,你该怎么想,军中咱们萧氏到底有多少人,萧氏的人随时能和军中通信,其中有多少是大将,又或者有没有细作” 越说萧瑶的脸色越暗,她好像是明白了,大梁行军,除了正常的健步人传递书信,其他人等不得踏入军营,萧氏的人能在军营自由送出物件,萧氏是该有多大本事乔誉完全可以把萧氏当做细作军法处置。 “乔将军真的会军法处置我们” 萧静颔首:“是会先把我们下到大牢。” 萧瑶拧眉气愤道:“王秋意真是太坏了她这是想害死我们一族啊。” 萧静劝着:“姐,你别激动。” 萧瑶哪里不激动,原本期待的心情被这事全扰乱了,如今别说入选,能活着离开商阳城就不错了。 几息,外面仆妇敲门:“女郎,夫人有请” 两人脸色一沉,对视一眼,来了 萧静双眼一闪,看到桌上的残羹,她扬声回道:“姑姑稍等。” 萧瑶惶惶的看向她,半晌,她鼓了鼓气道:“我不怕,我相信乔将军会分辨真伪,查明真相。” 萧静抿了抿唇,看着萧瑶理直气壮的往外走,不知该说什么,只能在旁护着她。 两人刚出门,迎面上来几个人,一下子擒住两人,随即用粗布堵住两人嘴巴,迅速带走。 乔誉突然回来令乔府的主子们震惊不已。 正在涂膏药的王姿赫然一惊,站起来时把手边的药膏打翻,吓得一屋子人连忙跪下。 “乔将军提前回来,为何没有半点声响”她大声问。 一屋子仆妇婢子吓得扑在地上,没人回应。 “王茹,王茹”王姿急急喊道。 王茹听到声音,从外面快步走了进来:“夫人,夫人奴婢在” 王姿斥问:“没听到乔将军回府了,为何没人提前说。” “夫人呐,乔将军突然回府,府上都是才知道,没人提前晓得。”王茹解释。 “郎主去请了吗”王姿问。 王茹回道:“夫人,郎主和将军已经碰面,两人在正厅里说话,三郎主也去请了,不多时便回来了。” 王姿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自从嫁入乔家后,她自认为大小事上临危不乱,处置有方,这还是第一次慌成这样。 近日府上出的事情太多,她有些应接不暇了。 安春院内的柳萱还在大喊大叫,床上的乔润汤食未进,王氏族人今日没有带人来请罪,明日是腊八五大家族要去祭天,想想这些她脑仁疼,急的发慌。 “王茹,你去让老四家闭嘴,不管用什么方法,让她不要再闹,但不许伤着她”她吩咐道。 王茹应是,她抬头看向她:“夫人,将军一回府便让人将萧氏姐妹抓入地牢。” “什么”王姿惊疑问:“可知因何事” 王茹微微摇头:“尚不知。” “那你先去吧。”王姿沉思着挥手。 “是。” 王姿见王茹退出后,思虑再三,带着两个仆妇,先去了乔府的正殿。 她要先安抚府里,外面才不会乱,既然王氏不把乔氏放在眼里,不考虑她的处境,那她也不用顾虑王氏的得与失,便按照乔台铭说的,若是乔润有什么意外,全力对付王氏。 夜晚,正值入睡,府上的大多数人还不知道乔誉回府,仅有几个小厮和总管知道。 王姿去外厅的路上,因牵挂的事情多,令她无法平顺,但一想到乔誉回府,会给乔氏带来的殊荣,心里便稍稍平息些。 记得乔誉少年时,正处变音时,还未弱冠,那时刚过了兄嫂的头七,他便跑来她的屋里,跪了一个时辰,请求她和郎主同意他北上。 他们自然不同意。 那时北戎和大梁还算交好,边境偶尔有冲突,王氏和张氏割地赔偿算解决了,他去那儿能做啥 但他一心想去从军,想要完成他阿父的遗愿,一张倔强的脸和长兄真是一模一样,那年他才十五岁。 兄嫂虽然有几个孩子,但只有他这么一个嫡子,战场上生死不论,他 们不能把兄长的独苗送去那儿。 况且他身为长子守孝三年,三年孝期满早点成家才是对兄嫂最大的孝心,可他不愿意,闹得挺凶,这事传到乔氏庶族那儿,当时乔氏庶族长辈以为是他们夫妇两人容不下他,才故意让乔誉去翼州战场,还狠狠的说她落一番,差点带着族人一起要将主母之位换掉。 谁也没想到,乔誉自己跑去了李氏皇室那儿,请求他们准许他和崔氏小郎君,李氏郎君去翼州,并告诉乔氏庶族,是他自己要去无人威逼。 后来经过几大家族商议,乔誉三人被安放在前锋营护送粮草的队伍中历练。 没想到一去多年,王氏和张氏百年没解决的问题,被他解决了,相信大梁以后只要有他,北戎便不敢南进,大梁也能傲视邻国,扬眉吐气。 王姿想起当年的事,至今心里仍酸酸的,翼州是极寒之地,她第一年去看望过他,乔誉冻的手脚生疮,寡瘦的脸脏兮兮的,但仍笑着给每个人送热水,他是五大家族的嫡子,何曾受过这份罪,她没去和他见面只在远处看着,后来托人把衣物和吃食送到他手上,便黯然离开了。 后来她便不去了,因为乔誉托人书信,不许他们再去,她暗暗的差人送去厚衣和吃食也被退回来,再后来就到了今日。 时隔七年,他如今长什么样,有没有长高,要好的朋友还是崔氏小郎君吗身为大梁的大将军,那么多军务处理,他忙的过来吗,王姿这一刻竟觉得比对自己亲儿子还要上心,因为她一直以来视他如亲子,真诚相待。 心里想着,脚下不由得变快了,眼看着外厅就在眼前,王姿忽然停下来。 第31章,相聚 王姿想到等下就要看到阔别七年的孩子,心里压抑不住的喜悦,可喜悦之余,她竟然怯弱了。 许是她近日太多事缠累。 但听到里面一个成熟的声音传出后,她才明白自己刚才为何会怯弱,如今小郎君已经长大成人,这豁然入府的动静,令她心生胆怯,他如今不再是当初的小郎君,是大梁的大司马,北戎畏惧的大梁将军。 她迈开的步子,变得谨慎起来,终归守着礼数好。 她顺了顺气,一提气快步走了上去。 “家里叔父婶娘身子无碍,倒是你在外吃了不少苦,如今以这等身份回来,叔父欢喜的很啊。”乔台铭说道。 王姿进入大厅便听到这些,她抬眉看去,厅堂下坐着两人,一个主位,一个次主位,两人对面说话。 “二夫人到”随着仆妇一声通告。 两人转过头来,一别多年,王姿看着眼前慢慢起身的乔誉,仿佛在慢慢长高,曾经和她一样高的孩子,如今长得她要抬头看他,一股心酸和疼惜涌上心头,他瘦了黑了,脸上没了稚嫩,长开了,虽然风风仆仆的行装,但依旧遮盖不了他俊朗的脸,双眉浓黑,眉宇间隐约有阿姊的秀气,如今的他更像大梁的郎君,更像他们乔家的男儿。 “婶娘”一个成熟醇厚的声响起。 王姿快步走近,激动的拉住乔誉,认真的看他,他本就俊俏,鼻梁高挺眉清目秀的,比自家的朗儿还好看,长大了眼神中添了几分成熟和稳重,越看越像他娘。 “回来了”王姿激动的看着他:“真好,长的真好,真不错,回来了好,回家就好。” 乔誉突然跪下,朝着二老磕头:“叔父婶娘,誉儿不孝,这些年没能在你们身边伺候左右,又常令你们担心,誉儿给你们磕头谢罪。” 说着便躬身磕头。 “誉儿,使不得使不得”说着王姿抹着泪上前拉起他:“跪啥快起来,起来” 但她怎么拉也拉不起来乔誉,王姿求助的看向乔台铭,乔台铭一个放任的眼色给她,她起身,接受乔誉的磕头。 乔誉三个头磕完后,自己站起身,微微笑着扶着两人入上座。 几番平复后,三人慢慢收住。 “誉儿,你怎么提前回来了,不是说要等明天吗赶这么多夜路,身体吃得消吗”王姿关心的问。 “婶娘,誉儿无妨,誉儿之所以趁夜回府,一来是怕耽误明日祭天大事,二来是得知了府上的事,要急忙回来处理。”乔誉说道。 府上的事 王姿心里歇了一瞬,难道他已经知道乔润的事她一脸担忧的看向乔台铭。 乔台铭心领神会,谦和一笑:“誉儿,是什么事你刚回来不如把事情和我们商议,我和你婶娘看着处理。” 乔誉抬手制止,说道:“婶娘叔父,此人已被誉儿抓了起来,下入乔府的地牢,待祭天后,誉儿要亲自审问。” 王姿和乔台铭微微松口气,还没知道乔润的事,原来是萧氏女郎的事。 等等,萧氏女郎怎么得罪了乔誉 王姿讶然问:“誉儿,这两位萧氏女郎是怎么得罪你,还要你亲自问话” 这两位女郎虽然胆子大,有几分聪慧,但来了月余安分守己,在规矩上没处可挑,更何况是远在翼州的乔誉。 “叔父婶娘,您们有所不知。”乔誉道:“萧氏女郎十分大胆,竟然私自往军中送至书信,誉儿身为一军统帅,怎能因私违反军规,这女郎还没入门便能将书信佯装成家书送进军营,可见萧氏一族在军中和府上的势力有多深,倘若因此人军中机密泄露,大梁大军岂不危邑,五大家族到时势必将会问责乔氏” 乔台铭惊讶,这萧氏女郎还有这本事 想他们五大家族为巩固自己的势力,五军将领和执权的非五大家族不能晋升,军中规定更是严森,除非伤残老死,否则不能其他族人书信往来,尤其是行军途中,为谨防泄露军中机密,严禁任何人私通书信,萧氏女郎竟敢顶风找死,的确该处置。 “书信在何处,拿来我看一眼”他问道。 乔誉命侍从乔目将萧氏书信送来,乔台铭打开书信,看到里面小象,一眼便认出那个好看不得了的女郎,这女郎不止好看,眉眼间透着娇媚,这张小象没有完全把本人的样貌描绘出来,最多有七八分像。 多看两眼后,便赶紧把信给了身边的王姿,转而看向乔誉:“这女郎像是府里的一位,我认的不太清,你让你婶娘确认几眼。” 乔誉默默颔首,目光移向王姿。 王姿一眼便认出萧瑶 ,其他也不多看,随手将书信放在桌上:“这位的确是萧氏女郎萧瑶,不过她怎会如此大胆” 她有个那么聪明的妹妹,会傻的做这等自寻死路的事 “婶娘叔父,据我了解,若是送出一封家书到军营,从乔府到军营所有经手人都必须要打通,若是送入我的大帐,非亲信不能靠近,这封书信能到我手中,可见萧氏在军中安插的势力有多少人,叔父婶娘,这事必须要严查,从萧氏到乔府,从乔府到军营的接应,一路彻查到底,势必将这一群人揪出来,铲除祸患。”乔誉严肃道。 乔台铭连连点头,事关大梁军队,事无大小,不管这女郎出于什么目的,她已经触到五大家族的界限,势必要除掉。 “誉儿,你说该怎么办” 乔誉俨然一副早有决断的样子:“押入地牢后,等祭天结束,军法处置。” 说到后面几个字,脸色暗下,眼神闪过一丝肃杀。 王姿看着眼前的乔誉,陌生的令人生畏,心里对这事虽有怀疑但也不轻易出口,她所了解的萧氏和乔誉口中完全不同,她们谨慎小心,不漏锋芒,除非殃及身家与名誉才会出来维护,否则绝不会将自己推到风口浪尖上。 不过这两女郎唯一不好的是太过漂亮,在五大家族权贵眼中,这种美不是幸运而是灾祸,迟早会出大事。 既然他要处置,那便处置,左右她们得罪了王氏,也难平安离开商阳。 第32章,族人 军法处置那可是少有的漂亮 乔台铭沉吟片刻,问:“誉儿,萧氏女郎长相不错,说不定你放在屋里能欢喜一阵,你不再考虑考虑” 乔誉冷脸道:“叔父,一介女郎,纵然天仙倾城,怎能和大梁乔氏相提并论誉儿心里只有家国,没有儿女情长,还望婶娘和叔父早早把家里那些女郎遣散吧,誉儿用不着。” 乔台铭略微欣慰点头,身为五大家族的未来首领,选妻怎能随意家族联合,亲上加亲才是长久之道。 “那就依你的意思,军法处置,等祭天结束,府上的女郎,你中意的留下两个,不中意的全都轰走。” 乔誉稳稳的嗯了声。 王姿也随声附和,在长幼郎主的面前,少说话,多听着便好。 “三郎主回府”外面小厮通报。 王姿起身:“我先回去,你们先说话。” 乔誉起身拜礼后:“是,婶娘。”目送她离开。 王姿临走时故意给乔台铭一个眼神,示意他要将乔润的事和他说,这事想瞒也瞒不住。 乔台铭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王姿自个先回安春院,将晖明殿留给他们,三人怕是要深谈到半夜,她让人准备吃食和水,在旁伺候着。 回到安春院,想起后院的柳萱,她先去看望下。 来到后院,内室里医家在照顾乔润,而柳萱坐在椅子上,不吃不喝不说话,没有半点生气,一副要与乔润同死的决心。 她走到门口,下一步便走不想进去,索性转过身去了乔台铭书房歇息。 乔润的事,牵挂着府上所有人的心,但她作为一族族母,必须时刻不忘自己身份,要为这个家和这一族着想,老四势必要知晓乔润的事,但要等晖明殿的三位郎主权衡利弊后才能决定要不要他回来。 至于王氏她已经不愿去想,没有一位主事的站出来承担此事,纵然乔润是傻子,生母是柳氏,可他们也不看乔润的生父面偌大的王氏没一个懂事。 明日乔氏族人来,知道乔润快要不行了,他们岂会放过王氏。 王姿无法想象明日将要上演的事。 来到书房后,她喝了点热汤,让人将屋子烤暖了,上了榻便躺下来休息,这两日吃不好睡不好,头疼的厉害。 王姿缓缓的闭上眼后,心里也难得放松。 正要入睡时,一个仆妇走了进来。 “夫人”仆妇福礼。 王姿被唤醒,却不想睁开眼:“什么事” 仆妇回道:“夫人,萧氏女郎已经下入大牢,府上也安排了两个人盯着。” 王姿迟迟的嗯了声:“下去吧。” 仆妇站着没动,看着她眼睛不抬打发她走,心里有话不知该不该禀报,思量后,还是禀报一声,她轻声道:“夫人,萧氏女郎” “出去”王姿呵斥一声。 不管是谁,尤其是那两个女郎,不管她怎样求她救她们,她不想搭理,她不救。 仆妇只好合上嘴,请着罪便退了出去。 腊八这天,商阳城的乔氏庶族会按之前约定好的时辰来府上等候乔誉凯旋,等着明日一早能一同祭祖。 这次胜利是他们几代人没能实现的愿望,被他们乔氏的后生打下了,多么令人兴奋,在这个普天同庆大喜日子,他们要让全天下的人记住,打赢北戎的是他们乔氏。 三更天时,乔誉带着两位叔父去了皇宫,临走时不放心族人和乔润的事,特意留下了乔夺和乔目在府上看守。 临走时再三叮嘱,要让他们等他回来处理这事。 乔夺乔目一一应下,在外厅歇息着等候族人前来。 四更天,乔氏族人开始动身,从各家出了门,聚集一起,赶往乔府。 离得远的族人,干脆前天晚上便住在乔府附近的客栈,早早在乔府门前等着族人一同进府。 此次来的族人较多,城中有点威望名声的族人都来了,他们的目的不为别的,只为了祝贺乔誉送上厚礼,另外能瞻仰他的音容,认识认识。 为了今日,族辈们在家中滋颜养润好几日,又是簪花抹粉,又是修养心性,生怕到了乔誉跟前丢了脸。 每人满心期待,以最好的状态出现在乔氏之星乔誉面前。 百年来大梁一直被北戎欺压,百姓苦不堪言,怨声哀道,大梁尊严尽失被邻邦嘲笑,近百年了,老者们相继离世,到死没能看到驱逐北戎的这一幕,如今历史这一时刻被他们赶上,岂不欢悦更何况是他们乔氏嫡子的丰功伟 绩,更是荣上加荣 别说让他们四更时分来乔府,让他们昨晚在外面站一宿,他们眉头也不会皱下 腊八一早,五更天时,乔氏族人相继到了,管事们按着往常过年祭祖的习俗,将人带去迎客厅,一一拜礼。 几位乔氏老者坐在厅中笑语连连,赞叹时日过的快,转眼间后辈们建功立业了,又赞乔台宗生了个好儿郎,使乔氏兴旺,称赞乔台铭夫妇真有远见,能发现乔誉军事才能,将他送去翼州,完全忘记了当初他们指着王姿背脊骨,说她是毒妇容不下乔誉,将他送去翼州送死的事。 一旁听着的乔夺和乔目隐隐发笑,乔夺虽听不得这些客套又夸口的话,但仍然面带笑意应着,毕竟有几位长者是他父辈的人。 一番迎客后,乔夺的脸都笑的抽筋了,最后,只能抽动着嘴角算是笑意。 看到他皮笑肉不笑,嘴角僵硬,乔目更忍不住笑起来,两人走近时,乔目笑道:“没想到战场上骁勇善战的乔校尉,竟然迎客迎到嘴角抽筋,难得一见” “闭嘴,有空说风凉话还不赶紧来帮我”乔夺闷声道。 看着满屋子的人,凡经过他身边的,称赞佳许,但没有一句是和他说的,全是让他带话给乔将军,管家带的话都差不多,他们两个困的眼睛抬不起来,但还是撑下去。 一个时辰后,天微微亮了,外院挤满了族人,几位年长身份贵重的老者在大厅里喝茶说话。 其中两位,正是当年要将王姿赶下主母位的祖父辈乔谷聪,以及说话有分量父辈乔台顺。 两人一面谈笑,一面观察四处,不多时,一个小厮在他们耳边说了什么,脸色逐渐凝住。 第33章,消息 乔谷聪和乔台顺不说话,正厅里的几位族辈也不敢吭声。 乔目朝着正厅抬了抬下巴:“就这上座的两位,可比你那些迎着的族辈难伺候,我刚才在里面走两圈,这两人小心思揣的不知道多少,说不定是听到什么风声了,所以脸色这般凝重,怕是来者不善呐。” 乔夺看向正厅里的两位,果然如乔目所说,花白胡须的乔谷聪眉心紧锁,神色不像来时那么放松。 “这事将军早上临走不是说了,他们迟早会知道,若是他们闹事,让我们兄弟全力制止。”乔夺懒得看他们,一群老顽固。 乔目却不是那么乐观,猜测道:“你看三祖父身边的那几位父辈,已经有几个脸色严肃了,说不定已经知道了,他们这些祖宗们闹起来,你我兄弟哪个能顶的住。” 乔夺看着情势,感觉乔目所言非虚,一脸不耐抱怨:“你说将军一个大活人,什么时候不能来看,偏偏都选择今天,闹起来没一个我敢动手的,比北戎的那群神棍还难解决。” 乔目哭笑不得,想起乔夺在打仗那会,总是说北戎打仗前,要朝他们跪拜一番,还要请人站在中间跳段舞才能开始进攻,说北戎战略不多,花样却不少,所以称他们为神棍。 “将军不是说要收敛你的脾气吗”乔目看着这群老文儒:“要和他们讲道理,拼上咱们这三寸肉舌头,说退他们。” 乔夺白了眼,说道理他才不要,还是拳头最好使 “我去瞧瞧几位小郎君和女郎,听说他们出来了帮忙,这些小孩什么都不懂,免得碰撞了这些人。”乔夺道。 乔目讥笑他:“是真的去看小郎君们,还是想逃你脑门上可是清晰的印着逃跑两字。” 乔夺回头朝他斜了眼:“当然是去看着他们。” 说完拔腿便赶紧往内厅跑去。 乔目笑着看他溜走的身影,只觉得滑稽,他们在这里拘礼,半笑不笑,实在为难他们两个,转身之际目光看向一直在外厅忙活的乔氏小郎君们,只见以乔贤为首的郎君们正在同庶辈的长者说话,言谈之间谈笑自如,随性潇洒,倒真是有几分大族郎君的气度。 商阳城的郎君差不多皆是这般样子。 许是感受到乔目的目光,乔贤朝他这边看过来,礼仪的敬他一笑。 乔目朝他抱拳回礼,然后转身便往人群中穿梭。 他们昨晚刚回来,对于他们来说商阳城是陌生的,看到乔贤等几位郎君礼仪周全,自信盎然,他和乔夺是比不了,他们过惯了粗野生活,这些规矩和举止对他们来说就是束缚。 与其留在这儿暴露短板,不如找个合适的地方歇息,等将军回来到他们的晖明殿,便能放松下来。 乔目还没找到合适的地方隐藏自己,只见从人群中看到一个仆妇沿路找来,遇到的人皆问:“有没有见到乔校尉,乔校尉在哪儿” 等她走进细看,乔目看着似乎像是夫人身边的仆妇。 他朝着她走进,等走到她跟前问:“你在找我” 王茹一看到是他,两眼露出惊喜,拉着他走到一旁。 此时乔夺听到有人找他,便寻着声找了过来。 看到两人都在,王茹紧忙小声道:“两位校尉大人,几位郎主不在,奴婢不知要找谁,还请校尉大人去内院帮忙。” 乔夺皱了皱眉,这内院的事主子没吩咐,他们自然不能去,况且那边有小郎君在,怎样也轮不到他们。 “姑姑,内院的事有二夫人在”乔夺还未说完,便被乔目拦下:“姑姑你先说,内院发生了什么事” 乔夺拉了下乔目,低声提醒:“内院的事,我们不易过问” 乔目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转而看向王仆妇。 “校尉大人,内院里出大事了,四夫人发起疯不仅打了三夫人,连二夫人也打了三位夫人闹成一团,奴婢实在没有办法”王茹说到这儿声音越来越小,顾虑到旁边的人,不敢再说下去。 乔夺惊住一阵,就连平日淡定的乔目也惊讶,三位夫人皆是三品以上官员之妻,怎会厮打一团 不是说商阳女郎皆文雅闺秀,大户出身诗书皆通,嘴上能动绝不会上手,怎地这三位夫人和传说不一样。 乔目心里闪过一丝不安,突如其来的变故,只能说明润公子出事了。 他连忙问:“是不是润公子出事了” 王茹看着旁边的人,不敢直说,但又不能不说,直接点头:“润公子吐血了。” 乔目看着满庭院的族人,深知润公子的事有多重要,将军和郎主又不在,这下该怎么好 “内院封住消息吗”乔目问。 王茹摇头:“今日来往人那么多,哪里能封住” “不用封了,你瞧他们应该知道了。”乔夺甩了甩头,朝着身后那几位父辈:“三祖父的脸色都变了,隐约中我听到了几句骂人的话。” 乔目知道乔夺向来耳朵灵,隔着几米远能听到些轻微动静,这点距离能听到他们说话,也属正常,他顺着他指着的方向看去,几个长辈脸色果然变了。 见他们寻着目光落在他们身上,乔目和乔夺立马站在一起,将王茹遮住。 这样的举动更让长辈们察觉到他们身后的王茹,只见族中颇有身份的乔谷聪拄着拐杖起身,一跛一跛的走到两人面前。 “你们两个起开”他严肃道。 乔夺乔目虽不情愿,但迫于乔老的严厉,不得不将身后的王茹放出来,等着乔老问话。 “你是二夫人身边的婆子,里面内院发生了什么事,你说”乔谷聪突然拔高声问,引得其他族人安静下来,寻声看向这边。 这一幕似曾相识,王茹只觉得熟悉,好像多年前,他们也用同样的方式威逼夫人,也是这么质问她为何将乔誉送去翼州,指着夫人的鼻子骂她不配做乔氏主母,不配嫁入乔氏。 见王茹犹豫,乔谷聪一声又呵斥:“说话啊,润公子到底怎么了平日你们舌根子长到束腰,今日怎么了哑巴了” 第34章,愤怒 几声呵斥,震得王茹和乔夺乔目身子一抖,同时也将所有的族人都引了过来。 看着眼前的局面,乔目连忙劝着:“三祖父,润公子他” “没问你,你别插嘴”乔谷聪眼神变得凌厉,语气沉了几分:“说润公子是不是被庶女和王氏女郎合谋害了” 一语毕,在场的所有族人哗然,乔润是乔四唯一的嫡子,那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王氏女郎敢合谋害他 “怎么回事叔公,乔家嫡子咋了”族辈们关心问。 “是啊三叔公,这是怎么回事,您和我们说说” “润公子是咋回事三叔公你快说” “你们安静,都别说话,让我先问清楚”乔谷聪大声喝道。 院子内的族人们一下子息声,等着乔谷聪后面的问话。 乔谷聪走近一步,逼问王茹:“说,是不是那庶女指使的” 乔谷聪不提人名,族辈和王茹也知他口中的庶女是谁。 乔氏族辈一直瞧不起王姿是王氏庶女出身,就算乔府被她管理的日益稳健,他们还是从心底瞧不起她,出身庶女不配为主母,更别说是五大家族乔氏的主母,想想便觉得丢人。 如今闹出王氏庶女把乔氏嫡子谋害,还是在乔府内,这是骑在乔氏头上抹乔氏的脖子啊,除了那位庶女能干出这事,他实在想象不了,刚入府的王氏小女郎有胆子敢害乔润。 “说话”乔谷聪怒喝一声:“你们是怎样谋害我乔氏嫡脉。” 王茹吓得浑身哆嗦:“乔老,不管我家夫人的事,是那刚进府的王氏小女郎” 乔谷聪气的脸色铁青,用力敲着拐杖:“去让那贼女出来,我要当面问她,去让她出来” 声音从头顶直灌王茹脚底,吓得她腿脚顿时一软,面对眼前凶怒的族人,个个青着脸正瞪着她,她连连退后几步,但依然不去请王姿来。 少间,乔谷聪见王茹不去,气的青着脸。 “你不去请,我让人去请,我今日倒要亲眼瞧瞧,这王氏到底有多猖狂,送来两个杀人放火的凶徒,这是存心断我们乔氏子嗣。”乔谷聪气的怒吼:“今日哪怕闹到天安寺,我也要让王氏给乔氏一个交代,让天下人瞧瞧,王氏的狼子野心,丧心病狂,这是要毁我乔氏族人,断大梁天下。” 由于用气过多,乔谷聪一口气未噎下,整个人脸涨的通红,幸好乔台顺在身边扶着,快速帮他顺气,猛咳了几声,这口气才顺下来。 乔台顺气的脸红热:“没听到吗让那贼女出来” 王茹惶恐的摇着头,往后退。 她已经三十多岁,半辈子过来,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如今这几个人把她逼得眼泪,胆子快吓破了,若让夫人来,他们还不把所有的愤怒朝着她发泄,到时他们能把夫人生吃了,她绝不会让夫人来。 “她也姓王,若是王氏庶女不出来,咱们杀了这婆子逼她出来”人群中不知谁高喊了句。 刹那间,所有目光全部集中在王茹身上,王茹被这种声势吓得躲在乔夺乔目身后。 “快去将庶女叫出来”乔台顺上前一步怒道。 王茹猛摇着头。 “叔父,三祖父”乔目上前劝着:“润公子虽然是王氏女郎所害,但这不管二夫人的事,请三祖父想想,二夫人怎会害乔氏嫡子呢,于情于理她没道理这么做。” 说话间,乔夺已经将王茹护在身后,自己站在了乔目身边。 “是啊,三祖父,二夫人这些年尽心尽力操持这个家,怎会和王氏女郎合谋害府上的人呢。”乔夺急忙说道理。 “不管她的事,管谁的事”乔台顺冷脸问:“难道谋害乔氏嫡脉的人不是王氏,和她没关系” “叔父”乔夺乔目一起极力上前力劝。 “你们两个少废话,你们是乔氏男儿,要站到乔氏族人面前。”乔台顺怒斥:“快去让她把人叫出来,否则我们直接去王氏府邸问问相邦。” 王茹从两人身后探出一颗脑袋:“你们这群人简直不讲道理,亏得夫人为乔氏忙辛辛苦苦忙前忙后,到头来反被你们诬赖。” 这两句话不仅没有作用,反而使得乔谷聪怒意上升:“你说什么” 诬赖 竟然说他们诬赖那庶女 族人中有人气愤的喊了声:“不要和她废话,杀了王氏婆子,杀了庶女,找相邦讨回人命” “没错,杀了王氏为乔氏嫡子报仇” “杀了王氏,让王氏血债血偿” “活捉王氏嫡子,杀了他们” “活捉王世金,杀了那个祸根” “还有王氏贼女,让她们为公子偿命断了她们九脉” “让相邦亲自下跪道歉,在公子床前磕头,否则决不罢休。” “决不罢休” “” 众人越说越激愤,越说越怒火,如今乔氏可不是几年前的乔氏,王氏庶族她们活腻了敢动乔氏嫡脉子孙。 眼看着众人哄闹着要去王氏府邸,要活捉相邦之子,乔夺和乔目左右劝说无果,拦不下任何人,只能让人去请王姿。 那边几个年轻的乔氏族人,捡起靠在墙边的除草铁器,长木,扁担等,拿在手里就等着乔谷聪一声令下,带他们去王府,活捉王世金。 “族人们,咱们如今被王氏欺辱,杀害,烧毁房屋,这口气你们咽的下去吗”乔台顺高声质问。 “咽不下”众人齐声回。 “那我们要怎么做”乔台顺问。 “血债血偿血债血偿”众人高声震喝。 正厅和外厅的人举着手呐喊,像是要将乔府震塌。 “你们在做什么”一个清亮的声音打破了一声接一声的怒喝,正厅里的愤怒声停下。 只见乔贤带着王姿从人群后走了进来,站在阶梯的高处,俯视众人。 “三叔公,那贼女来了。”乔台顺在晕乎的乔谷聪耳边说了一句。 乔谷聪立马睁了睁浑浊的双眼,敌视的看向王姿。 “你个贼女,终于敢出来了”乔谷聪指着她骂道。 第35章,威逼 王姿扫视了众人,最后目光停在王茹身上,见王茹给她递眼色,心里明白了,这些人忍了她多少年,每年过年从未给她过好脸色,总是怪她逼走乔誉,占着主母之位。 这些老顽固冥顽不灵,解释不通后,她干脆不搭理他们,她只要坐稳主母位,这些人纵然有气也只能咽下去。 可是这些年,他们始终不肯认可她,加上乔润被王氏女郎害成这样,今日这些人不扒掉她一层皮,怕是不解恨。 该来的始终逃不掉! “三叔公,你这是做什么,我王姿哪里的罪过你老人家,开口便是骂我!“她依旧傲气的问。 “骂你?”乔谷聪拄着拐杖几步来到王姿面前,回身挥了一圈身后族人:“你看他们哪个想骂你?他们是想杀了你!将你赶出乔氏!” 王姿看向族人,这些人个个神情恨意熊熊,眼底隐约中显露杀气,乔谷聪没说谎,他们的确存了杀了她的心。 “哼呵”王姿突然一笑,脸上的手指红印清晰可见:“你们这些年始终憋着一口气,认为我王姿不配,不亲手杀了我,是不罢休是吧?” “阿母!”乔贤上前开口,却被王姿制止:“退回去,没你的事。” 乔谷聪冷哼一声,硬着头看向别处,废话。 王姿移开视线看向众人:“乔司马昨夜刚回乔家,三更天便去宫里,去同李氏皇室祈福感恩天神,而他的族人要在乔府杀人报仇,毁了乔府,三叔公你若是旁人该怎么看乔氏一族,你会认为这是祝贺他凯旋,还是毁了他,给他增添杀戮?” 族人们脸色微沉,眼睑低垂,似是明白今日若大闹乔府,就是在毁了乔氏一族。 乔谷聪和王姿明争暗斗了这些年,她的这些手段,他自然清楚。 “你放心,我们自然不会在乔府闹。”乔谷聪怒视着她:“我们只是想将你从那儿,拽到这儿!然后押着你去王府,将王世金活捉了,让你们给润公子赔命!” 说着,他用手比划着,要将王姿从高处台阶,拉到下面。 “你敢!”王姿咬牙道。 乔谷聪呵呵一声,转身拄着杖来到众人中央,将这两日听来的事,拔高声道:“族辈们,你们可能不知,这次给乔司马选妻,王氏送来两个庶女,庶女便是庶女,留在乔司马身边做个妾室怎么样咱们也无权说啥,只是这两个庶女和这个贼女串通,欺辱杀害咱们老四家的润公子,烧毁府上的霖戒园,事后,这个贼女明知是她们王氏庶女害了人,偏偏将杀人凶手放回王氏,还把一个准备留给将军为妾,而王氏至今没有处置那小庶女,更没遣人来乔府下跪致歉,这样猖獗的王氏,闻所未闻,真是令我大开眼界?想我活了大半辈子,竟从未见过此等杀人狂徒还能像没事人一样站在这里掌管一族,如今乔润一口气吊着生死一线,身为乔氏长辈,我不能看着后辈被这等人害死,更不允许将乔氏交给这样的人,否则无脸去见列祖列宗,所以我乔谷聪倚老卖老,给乔氏一族做个决定,将王氏贼女罢去,重新任命乔氏族母,王氏既然不处置那两位庶女,那便由咱们去处置。” “三祖父!”乔贤从王姿身后走到前面:“您这是作甚,父辈们在天安寺祈福,您却在这里要罢了我阿母,您带着人在这儿吹鼓闹,诬陷我阿母,是何居心?” “我诬陷她。”乔谷聪笑的有些凉意:“这些年她在乔氏作威作福,这么多人看着呢。” 这些年王姿为了巩固自己在乔氏的威望,打压庶族,威压庶族是常有的事。 “不错,庶女恶事做尽,实在难以饶恕!” “不能放过!” 众人高喊。 乔贤见族人个个激愤,他挺身护在王姿前面:“我是乔家嫡子,你们谁敢动我阿母。” 乔目抓着乔谷聪:“三祖父,三祖父,这可使不得,使不得,将军临走时特意交代过我们兄弟,说这事要等他回来,你老可不能伤害夫人,郎主们回来势必不会同意。” 乔谷聪气的头脑涨热,这个时候谁的话他也听不进去,他只想讨回公道,这是该给族人一个交代。 乔夺也跪下:“三祖父,我们兄弟自从跟着将军从未离开过他身边,今日将军特意将我们兄弟留在乔府,三祖父便明白将军用意,还请三祖父等将军回来再行定夺,请三祖父看在将军的面上” 乔谷聪听到乔誉,迟疑了片刻,只是弹指间,他冷笑两声,回头看向王姿:“贼女,这又是你的主意是吧,你心里在掂量着什么,我一清二楚,今日谁也不能拦我们,我就是要让全天下的人知道,你们王氏如何横行霸道,让五大家族都看看王氏如何嚣张杀人,我看到时整 个大梁是向着你们王氏,还是我们乔氏!” 王姿表面镇定,心里却被激起千层浪,这老家伙真是茅坑里的石头,好话歹话听不进去,越活越糊涂,这么大年纪怎么分不清状况呢? “三叔公,您对我有气,便冲着我来,我愿意为之前得罪过您给您斟茶认错,但是今日是乔府的大日子,谁也不能在乔府搅乱,三叔公请您以大局为重,带领着族人安静等候将军祭天回来再定夺,你再急,等几个时辰总能等下去吧?”王姿依然不疾不徐说道。 族人们被三人说动了,脸上露出犹豫,乔台顺也深思了会儿,觉得他们做法对,不如等将军回来再定夺。 他走上前劝着:“叔父,不如等将军回来” “住嘴,你还是乔氏儿郎吗?”乔谷聪回头便骂道:“自大梁建立以来,哪位嫡子是被入选的女郎害死,只有乔氏润公子,大梁为何选择今日祭天,那是祭奠战死的亡魂,如今大梁男郎不是战死沙场,而是被自己人害死,我问诸位乔氏男儿们,乔氏的骨气呢?大梁的国律何在?王氏怎么能心安理得祭的天,五大家族还要这样继续融和?” 第36章,蛊毒 乔谷聪年事虽然高,但这些年心里和明镜一样,眼虽花但看事更清晰了。 “叔父!”“三叔公!”“” “都闭嘴!”乔谷聪愤愤道:“你们要是还有半点乔氏儿郎的血性,都跟我去天安寺,将王氏从祭坛上拉下来,活捉王氏嫡子,势要让他们来乔府给润公子一个交代!” 王氏贼女做不到的,便由他这个半身入土之人去做,乔氏不容外族欺压,更不许随意戕害,他是乔氏祖辈,若要因此受罚,便由他一人承担。 乔谷聪的每句话直穿族人们的心,这些年被王氏欺压,被五大家族压着,他们受了太多委屈和不甘,如今好不容易翻身有了依靠,却丢了祖辈们流传下的血性,若在不出口气,乔氏岂不是太窝囊了。 如今听闻此言,如同当头棒喝,大梦初醒,想当年他们乔氏奋勇杀敌,共创五大家族的大梁,是祖辈们用铁骨铸成庞大的乔氏,安逸的日子令他们忘记那些最初的决心与努力。 “不错,我们要找王氏讨回公道!” “对,必须去找王氏,否则祖辈们在天之灵也不会安息!” “找王氏讨回公道!” “找王氏” 王姿看着这些情绪再次高涨的族辈,忙上前拦住:“三叔公,不可,族人们不可啊!”却不想被拦在人群外。 外厅的人拥到一起,唯乔谷聪马首是瞻。 乔谷聪看着还在劝阻的王姿,手指向她:“先把她制住,省得她去通风报信,到时坏事。” 乔台顺听从的点头,拉上几个兄弟,朝着王姿走去。 乔贤站在王姿面前,脸色严峻,但丝毫没有退缩。 乔夺和乔目眼看情况不妙,他们竟然敢向夫人动手,两人快速穿过人群,快那三人几步站在王姿跟前拦阻。 “谁也不许上前!”乔夺喝令几人。 乔台顺怒问:“难道你们两兄弟还要帮着王氏?” 乔目做好防备回道:“叔父,我们是在维护将军,你们不要气糊涂了,这里是乔府。” 乔谷聪板着脸,多叫了几个人:“你们几个上去,把那两兄弟摁住。” “是,叔父。”乔谷聪身边的几人朝着乔夺兄弟走去。 群逼之下,乔夺利刃出鞘,露出寒光:“三祖父,千万不要再让他们上前,刀剑无眼!” “你的刀剑对的是外族人!”乔谷聪气愤道。 乔夺目不斜视,只盯着上前来的几人。 此时,内院的人也走了出来,小郎君和小女郎们看到此情况,纷纷上前护着王姿抱住她,大声呼求:“祖父,不要抓我阿娘,祖父!” 只是这群人一心找王氏报仇,哪里听得进去这些孱弱的哀求。 族人每走一步,乔夺乔目便带着王姿后退一步,直到退到正厅门前。 “别再上前了,否则叔父们别怪我不客气!”乔夺呵斥道。 乔台顺冷哼一声:“别管他,我看他敢动手!” 眼看着族人们越来越近,乔夺已经做好挥刀的架势。 “慢着!不要动手!不要动手!” 一个与众不同的声音打破了相持的局面。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一位仆妇挤到人群里,走到人群中央时,手里握着一把菜刀。 乔台顺皱眉看这位仆妇,见她腰间系着粗布围裙,手上油水光亮未干,一个烧火的婆子,来这作甚? “你是哪家婆娘,回去烧火去,跑这儿来耽误大事!”他呵斥着。 仆妇被当面说,脸上微红,但回头看着被逼的王姿,鼓足气势一撅跳起道:“我不走,我有话要说,说,说完我再走!” 王姿拧眉看她,这个不是昨晚押送萧氏女郎的婆子乔二娘,看她拿着菜刀一副拼命的样子,之前怎么没发现她有这份忠心。 “这没你的事,回去!”她喝令道。 乔二娘被呵斥的一脸胆怯,可她嘴里含着有话,再害怕也要护住乔家主母。 “夫人,您等奴婢把要说的话说完。”乔二娘颤巍巍走到乔夺跟前,举着菜刀对准上前的人:“等我说完,你们再上来。” 一群人被她极具穿透力的声音震得停下脚步。 乔二娘挥着菜刀:“你们目的不就是要为润公子出口气吗?润公子还没死” “他就要死了!”旁边人提醒一句。 乔二娘瞪着人群:“等我说完再接话!” 不然她紧张的不知该怎么说,等下说不出来 了。 “有人能救活润公子。”乔二娘赶紧说:“而且那人说了,润公子不是发烧,也不是被脏东西索命,是中了蛊毒,有人故意谋害的,但这人不是王氏的人。” 一股脑,她将人特意交代她的话,脱口而出,说完后,心里突然不紧张了,好像顺畅了。 “我说完了。”她把刀收回,特意说:“你们看,我收回刀了。” 她回头看了眼王姿,又看向众人:“你们怪怪的,为啥不说话了。” 王姿先怔愣回神,霎时不敢置信看她:“乔二娘,你在胡说什么?” 商阳第一圣手王钦都说要断气,宫里的咒禁师和博士也来看过,都是说润公子撑不过这两天,谁有能耐比他们还厉害,还能救活将死之人! 乔谷聪也闷哼道:“哪来的野婆子,敢在这儿多嘴嚼舌。” “走开,走开!” “下去,快下去!” 乔二娘见众人没人相信她的话,又将放下的刀举起来,对着众人:“我没胡说,我只是来传个话,你们不要碰我。” 乔贤连忙问:“乔二娘,是谁让你传话。” 乔二娘回道:“贤公子,是那萧氏女郎,她们说的,先前我也是不信,可那萧氏女郎在牢里不停地喊叫着,说润公子是中了蛊毒,既不是发烧也不是被脏东西附体,是蛊毒要他的命!她一遍一遍说的跟真的样,奴婢便信以为真!” 乔二娘说话不利索,但在场的人都听的很清楚。 润公子中了蛊毒! 自前朝之后,百年来大梁从未出现蛊毒,前朝之所以走向灭亡,一部分原因正是蛊毒祸害后宫和前朝,致使大梁禁止人们学习巫蛊之术,焚烧有关蛊毒简书和书帛,以免重复走前朝灭亡之路。 所以关于蛊毒一事,他们尚未听闻。 第37章,敬茶 众人惊骇,商阳城内竟然出现了蛊毒,难怪王钦和咒禁师查不出来病症。 乔台顺上前审问:“二娘,润公子真是中了蛊毒?” 乔二娘摇头:“这个我不清楚,我只是传话,萧氏女郎这么说,我便这么回。” 萧氏女郎? 乔谷聪歪头问乔台顺:“此次送进来的女郎,有萧氏一族?” 乔台顺嗯了声:“听说有两位萧氏女郎。” 乔谷聪略微点头:“既然能救活,赶紧让人去救。” 只要乔润好好的活着,他便不再闹,乔家嫡子能治好,他还闹什么。 此时,尚沉溺在思绪里的王姿哪里还能听进去其他人的话,脑中不停地转着,蛊毒,蛊毒,是啊,药石不能医,咒禁师赶不走的病魔,若不是中了蛊毒怎能落入水里就不能好了呢?润儿的身子一直健硕,莫非真是蛊毒 王姿霎时觉得心中燃起了希望,她看向乔二娘:“是萧二女郎说的吗?” 仆妇连连点头:“是是是,夫人,你怎知是二女郎说的?” 不是她,难不成是她那个傻姐姐! 若是萧静所言,或许不是胡说! 哼呵,王姿忍不住笑了。 萧静,这个狠毒女子!萧静! 怎么不早说,不早站出来?这个该死的女郎!狡猾的女郎! 想到润儿会活下来,他能活下来多好啊! 她还要和这些人争什么,他们想怎么闹,便怎么闹! 这两日惶恐和焦虑无时无刻在折磨着她,皆是因为乔润要死引起,突然得到这个消息,心里还是不太能接受,她不敢多想,更不愿去怀疑,她怕这一切是幻想。 片刻间,她又哭又笑的看向众人,神情有几分释然,不知为何,这女郎说能救活,她竟然不怀疑,甚至真实相信,她怎么如此信任这狠毒女郎? 乔谷聪见王姿一会哭一会笑,他问身边的乔台顺:“她是不是气疯了,怎地突然哭笑起来。” 乔台顺摇头:“叔父她们是不是在做戏给咱们看,且不能听信,除非亲眼看到润公子被救活,才能放过她们!” 乔谷聪思量片刻,觉得这话在理,润公子活着一切好说,他若活着,他们非但不能去找王氏,他还会亲自给王姿道歉。 王姿压抑住心绪,拨开跟前的乔贤和乔氏两校尉,走到众人面前,凝视这群人,若乔润真活过来,今日所受的屈辱,势必找这些人讨回来。 “三叔公,润公子救不回来我王姿任你们处置,可是若润公子救了回来,你们所有人今日必须给我一个交代,闹到天王老子那儿我也要你们全部给我跪下赔礼敬茶。”王姿凌厉的视线扫向所有人。 乔谷聪回视她:“只要润公子安稳活着,老朽亲自跪下给你赔礼!” 王姿冷哼一声:“那我就等着了。” 他们不顾惜她主母的身份,多次僭越为欺辱她,她可不是好欺负的,没必要对这些庶长辈客气。 乔谷聪轻蔑的瞥视她,不理会。 王姿挺起背脊,神色像来时一样,威仪凛凛,喝令一声:“乔夺乔目,照看好这些叔伯们,陪着他们等好消息,不准一人离开乔府,若谁敢擅自离开,逐出乔氏族级!” 说完,氅袖一甩,转身便带着两仆妇离开。 逐出乔氏族级?她以为她谁啊,一个庶女敢动他乔氏族人? “回来,你个庶女回来,把话说清楚!”乔台顺在她身后喊着,“回来!” 乔台顺没得到回应,颜面上过不去,回头和乔谷聪道:“叔父你瞧见了,她竟然就这么走。” 乔谷聪双手拄着拐杖,皱眉:“且由她,咱们等着便好。” 如果润公子还在,他断不会豁出去老命找王氏,今日乔氏的大日子,在这节骨眼谁敢触乔氏霉头,他定要追究。 半晌,王姿走后,乔夺恭敬的做了个请的手势:“三祖父,您还是去厅里歇着,将军午后便能回府。” 乔谷聪并不是不通情理,他顺着乔夺的去了厅里坐下。 乔夺没想到他突然好说话了。 众人见乔谷聪去了正厅,他们也随着安静下来。 乔谷聪见这些后辈们质疑他为何这般放过了王氏,乔氏的骨气呢? 他也不多说,这些后生不懂,他是过来人。 他之所以闹,是因为得知乔润必死的事。 这还了得,乔誉刚回来,乔润便死了,虽然是王氏之人谋害,可是天下人怎会在 乎这个谋害,他们只会说是乔誉带着煞气而归,克死了乔润。 满载荣耀的乔誉,挂上这些流言,不出月余便能催毁他,他们只看到他在闹,以为他要出风头,想要权势,却不想想他一把年纪要那些有何用,他这么闹是为了什么。 他们不懂人言可畏,可他却不能糊涂,闹得人尽皆知,闹到天安寺天,天下人便只会看到王氏的强霸,怜惜乔氏。 别说让他给那贼女跪下,就算要了他老命,能让乔氏日益强大,又何妨! 他耐心等着,也在期盼着乔润真能活。 众人也都平息下来,坐在各自桌前,等着消息。 乔贤扶着王姿回内院,惊魂未定,路上一句没问。 他和府上的几位小郎君一早便来帮衬着招呼客人,哪里想到会遇到这种事情,头一次碰到这种情况,也不知他做的对不对。 “阿母,萧氏女郎真的能救活润弟吗?” 自从王氏皇室禁止种蛊,蛊毒一说在大梁便消失了,从父辈出生时便没有种蛊一说,医家追求医术精进,咒禁师追求修道驱鬼还魂,从未有人去涉足种蛊一术。 今在乔府内出现蛊毒,这事可大可小。 王姿看着不远处的院落,语气冷肃:“若救不活,她也别想活。” 乔贤微微一皱眉,听不明白阿母的意思,王钦和咒禁师救不活的人,那女郎救不了,也在是情理之中,怎地救不了人便要她掉命,虽然想不明白,但依然跟着阿母往安春院去。 从昨晚开始,萧氏姐妹便没睡,地牢里阴冷,但坐在稻草上跟坐在地上没啥区别,她们两人背靠着背坐着相互取暖。 经过一夜,萧瑶连打了几个喷嚏,鼻涕都流出来了。 第38章,不救 乔府地牢一般是关押凶恶的乔氏族人的地方,这里并不像刑司阴暗潮湿又脏又臭,相反这里犯人少,干燥通风,又经常打扫,所以里面清净没什么味道,只是不见天日,一个牢房仅有几个通风口亮着,比起霖戒园,这里只差一个床和火烛。 姐妹两人坐在暗处,相互依偎着,谁也不开口说话。 昨晚刚来时,萧瑶委屈了许久,经过萧静劝说后,她便放松下来了。 这里倒也没什么,清清静静让人思绪空闲下来。 萧静眯着眼,回想着前世。 前世临近年三十,商阳城蛊虫出现,当时中蛊毒的症状和乔润差不多,那时快要过年,商阳城的人以为是什么常见的病症,便没放在心上,可几天后死了人,这才引起几大家族的注意,蛊虫寄宿在人身上时,是不会传到其他人身上,一旦这个人死了,蛊虫立即反噬到其他活物身上,不管人和牲畜只要可以寄宿,蛊虫便继续吸血为生。 后来人越死越多,商阳城人心惶惶,仍然认为是什么瘟疫大病在散播,直到有人亲眼目睹有蛊虫破膛而出,这才知道他们遇到大灾了。 过完年,乔誉命手下的一位将领,冒死去岭南找到当地隐姓埋名巫蛊师的后人,将人请到商阳城,直到开春,那巫蛊师后人才找到引出蛊虫的办法。 但因中蛊毒的人早都死了,即使找出了办法,也没办法救已逝的人。 而蛊毒源头最终也没人查到,不知从什么何地爆发,也不知蛊虫何时入商阳。 想起前世的蛊毒,萧静倒抽一口凉气,死了那么多人,五大家族中好些重臣丧命于此,热闹的年下陷入死寂,后来人们不说蛊毒害死人,倒是在传,这些枉死的人是给翼州战死的将士陪葬。 这些话旁人听着倒也没什么,可乔誉哪里听得下去,他得知是蛊虫后,立即命人去岭南找寻蛊虫之族。 “这里比霖戒园暖和多了,没有冷风吹脸上,还算不错。”萧瑶突然出声,打断了萧静的思绪。 萧静微微睁开眼,打趣道:“没想到乔家这么用心,地牢造的比房屋还要舒适,他们惩罚恶人的方式是要先伺候好他们,然后再行处置,我看日后这里要扩建,不然不够住呐。” 萧瑶笑的如银铃般,心里的阴霾消失了:“你这张小嘴呦,真让人又爱又恨!” 萧静看姐姐笑的无邪,自己更加开心,两人又陷入沉默,欢喜的背靠着背。 “没想到,你们姐妹两个倒是有闲情逸致,关在地牢还能这么欢快。”王姿的声音从拐弯处传来。 萧瑶收住笑容,寻声看去,只见王姿已经快步走到牢门口凝视着两人。 萧静和萧瑶一起站起来福礼:“夫人。” 王姿嗯了声,看着两姐妹透亮的好看,实在赏心悦目,若是这一切都没发生,她真想留下这两人,没事在院子里逛逛也能添个风景。 可惜没有如果,她来的目的很明确,目光直接落在萧静身上。 “听说你能救活润公子?”王姿问。 萧静躬身回应:“是,夫人,我的确能救活!” 得到这个肯定回答,王姿的心踏实了,这个女郎不会骗人,她做事不遮掩干脆利落,她真是越来越欣赏。 她忍着欣喜,朝着身边的仆妇递个眼色,仆妇上前将牢门打开。 “那你跟我走!”王姿平静吩咐。 说完,她便转身离开,走了好几步,没听到身后动静,王姿回头看向萧静,见她站在牢里一动不动。 “让你跟我走,难道没听到?”她语气不善问。 萧静低垂着头不回应。 王姿疑惑,又慢步回到牢门前:“不是说能救,还站着不动?” 萧静倏地跪了下来:“回夫人,萧静不救!” 王姿脸色一沉,这是要和她谈条件了,就知道她没那么容易出手。 “说吧,你想怎样才肯出牢门?” 萧静也不迂回,直言:“夫人,我有三个条件。” 三个?口气不小,若是在平日她断不会和她谈条件,只是眼下乔润迫在眉睫不如先听听看。 “你说说看。”王姿道。 萧静起身回道:“夫人,第一,若是抓住这次诬蔑我们姐妹入牢的罪魁祸首,请乔氏直接将人处死!” 王姿欣然道:“这个好办,若真查出不是你们萧氏送去的小像,不用你说,乔氏也会直接处死这人。” “第二,只要我和我姐在商阳一日,乔氏都必须保证我和我姐的性命平安。” 王姿笑着自信:“你们在乔家,自然受乔家庇护,你们何来危险。” “第三”萧静犹豫片刻,大声说:“第三,让萧瑶成为乔誉之妻。” 王姿收住嘴角笑,错愕的看向她:“这个,这个我恐怕不能保证!”她说:“乔将军之妻那是五大家族的嫡女才够资格,就连我也不知他的妻子最终是谁,这个条件我不能同意,更何况萧瑶不够资格,不如你想个能实现的说来交换。” 萧静坚持道:“三个条件,缺一不可,就是乔誉之妻位!否则,我不救!” 王姿脸色微严,好心劝说:“萧静聪明如你,你该懂,你们送进来只能为妾,身份地位不同,自然不能做逾越的事,不如你退而求其次某个妾位,我还能为你做主。” 如今萧瑶还是戴罪之身,就算给她妾位,她也坐不稳,萧静还差不多,至少有脑子。 萧静扭过身,独自回到黑暗里:“如此,萧静就不送夫人,还请夫人走时把牢门锁上。” 这是没得谈了。 “你”王姿气愤,但又不能和她正面对抗,此刻正用得着她,万一激怒她,她死活不肯救,乔氏岂不是又要大乱。 她以为这女郎是真心相救,没想到她是趁火打劫,简直是个土匪。 她身为乔氏主母,岂能被一个小小女郎威胁,心里窝了一团火。 “是你们姐妹不识好歹,别怪我没给你们机会。”王姿道:“好在我们已经知道润公子是中了蛊,我不相信找遍整个商阳城就没人能解,既然你不肯出手相救,自有人能救治,有机会不知争取,你们在牢里待着吧。” “恭送夫人!”萧静态度依旧道。 第39章,等人 乔誉的妾位,就是婢女,萧静经历过一世,她很清楚,乔誉不会纳妾,更不会宠幸妾,一个摆设位份还不如婢女。 更何况一个乔誉身边的婢女给萧氏带来不了更多的仕途,她们萧氏也无法因此翻身,除了妻位。 王姿冷哼着离开后,萧瑶来到萧静身边:“静儿,我何德何能做他的妻?你这要求也太夸张了。” 萧静笑道:“姐,我还没开口说要你做乔氏主母呢?这算什么大胆?” 萧瑶苦笑:“幸好你没开口,我怕你刚说完,夫人便会立刻将我们姐妹处死。” 萧静劝着:“不会的,夫人没那么冲动。” 萧瑶挨着萧静坐下来,长长叹口气:“没想到,想要留在商阳城会这么难,这里对于我来说真像个虎穴,我还是适合咱们秦址广阔的田地,如果有一天能平安走出商阳,我和你去外祖父家,在那里种田养桑,织布梭衣,烧做纸浆,那多逍遥自在。” 萧静惊喜:“姐,你真这么想?” 萧瑶这次肯定回道:“嗯,若是咱们两选妻真没机会了,咱们便去。” 萧静又一次欣喜落空,姐姐还是想留下来。 看到萧静落寞的眼神,萧瑶知道她想带自己回家,但她们不能这么做。 她道:“活着不能那么自私,有萧氏才有咱们啊,你我都要肩负萧氏的大任。” 萧静认同点头,前世她记得萧氏差点被王氏蚕食,若不是乔誉出手,她想三年后萧氏便销声匿迹。 如今重新再活一世,怎能容许他人吞灭萧氏和欺负阿父。 她拾起笑容:“嗯,姐姐只要你想,我就帮你。” 萧瑶欣慰的嗯了声,只要妹妹想便能做到,不过想到乔润,愧疚难忍:“静儿,你真能救润公子,便尽快让他少受罪,他太可怜了。” 萧静安抚着她:“好,姐,我听你的,你先歇息会,今日咱们还有许多事呢,需要养足精力。” 萧瑶嗯了声,靠在萧静肩头闭上眼养神,她能为家族做的事,便是拼劲全力在乔誉选妻中选中,她也完成她来商阳城的目的。 萧静闭上又缓缓睁开,目光幽幽的看向牢门口,还记得前世这里成了她和姐姐的相聚点,每次乔府的人欺负她无处发泄,她就来和姐姐说叨,那时为了能待在乔誉身边,她真是什么委屈都能忍受,于是和姐姐谈心也就成了她最期待的事。 乔誉赶走了其他女郎,唯有她在身边伺候,她很少在他面前晃悠,大多数都在这里陪着姐姐。 她记得上一世,她和姐姐被关入地牢后,姐姐为了保住她,主动担下了所有的罪责,乔誉按照军法处置,抽了姐姐好多鞭子,养伤养了几个月。 纵然她跪下说是她做的,可王秋意在旁只指认姐姐。 她痛恨,懊恼的恨不得想撕了王秋意和自己。 还好,这一世她断不会让姐姐傻傻的承认。 记得她被放出后,王秋意便来到牢中,站在牢门中央,一声接一声的咒骂着姐姐,让姐姐去死,让姐姐死绝。 她记得那天是早上,也是这个时辰。 萧静两眼一沉,王秋意待会要来! 她看着牢门口的目光变暗,转而变凉,等会是从这里进来吧。 短短一盏茶的功夫,萧静能救活乔润的事传遍了乔府上下。 王姿命人去城中找巫蛊师,可偌大的商阳城,所有的医家和医师竟然没人知道巫蛊的事。 从早上到辰时末,乔润已经吐了两次血,多等一刻便在柳萱的心口划上一刀,她一刻也不能等了,她要亲自去请人,就算是给她跪下,她也要尽快让她来治。 柳萱跑回了向朝院,搜罗着箱底,妆盒,还有地契满满两盒子,带着几个贴身的仆妇去了地牢。 她能给的,全部给她,如果不够她去借去找,她也会立马筹齐。 王姿得知柳萱去了地牢,也急忙让人叫张娴一同赶去地牢。 地牢中,萧静等的有些困倦,半个时辰一眯眼便过去,说是地牢和霖戒园差不多,但真的比较起来,还是霖戒园暖和些,地牢里睡得不舒服太冷,不过难得平静。 她突然醒来不是冻醒的,而是有人来了。 她动了动,身后的姐姐也醒来了。 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王秋意。 不仅她来了,还带了个帮手一起来。 看到她出现,被人架着走到牢门口中央,萧静并没有惊讶,反倒是轻笑了一声。 “笑什么 笑,都死到临头还能笑出来?”王秋意。 萧静不理她,合着眼继续笑自己的,来的有点迟了。 王秋意不再掩饰自己的多面,以胜利者的姿态蔑视她们。 因为腿疼的站不了,只能让婢子搀扶着坐在带来的凳上,不过能看到她们姐妹在做垂死挣扎,她这点痛,很快便忍下。 “你们来干什么?”萧瑶见到她,全身都在散发着危险的防备:“王秋意,你把我们姐妹害成这样,你怎么还敢来?我们和你无冤无仇,你这么做也太狠毒了。” “狠毒?”王秋意讥嘲着朝萧静抬了抬下巴:“比起她的毒,我这点算什么?你们姐妹没一个好东西,从你们入商阳开始,就决定你们错了,所有女郎中你们姐妹最为狡诈,表面装得纯纯静静,可骨子里贱透了,贱到万人骑贱到千人枕,死了也下不了葬,人人嫌弃你们脏了下葬地儿,无人收尸。” 王秋意一股脑,将这两天的恶气一口气骂了出来。 在场的人被她骂惊了,不敢置信看向她,这还是温弱的王秋意? 但王秋意并不觉得痛快,缓了缓心气,调整了位置,又耻笑着:“虫蚁之族还想跟我们王氏斗,自不量力,让你们两个这么死真是太便宜你们,你们应该感激我,让你们死的有点名头,尤其是你萧静,你死后我定会有份大礼给你,定让你生生世世记得我。” “疯婆子!疯婆子!”萧瑶没想到王秋意这么狠:“和疯子一样,你太恶毒了。” 萧瑶惊悚的看着她。 第40章,打斗 王秋意瞥到萧瑶的脸,只是这一眼,眼睛便伫立住,移不开了,就是这张脸,让她痛恨恶心的脸,她日日想毁了,夜夜想划花。 “为何你的脸长成这般?”王秋意痛恨的推着张文怡:“你去,去把她脸毁了,我不想看到她的这张脸,快去!” 萧瑶吃惊,她想划花她的脸,吓得连连往后退几步。 比起萧瑶的惊讶,张文怡震惊了。 她被王秋意推着靠近牢房门,还在怔愣中的她,不知何时手里被强制塞了一根金簪。 她看着金簪,又看向萧瑶,她疯了,这里是乔氏地牢,她让她去划花她的脸,她才不去,但表面上又不能说不去。 她讪讪笑了笑:“秋意,你看她们两快被乔大司马处死了,咱们没必要这会去折磨她们,如今你看也看了,咱们该回去了,事情闹大了闹到大司马跟前,选妻之事咱们可就黄了。” 王秋意狠狠瞪了眼她,一把将张文怡推到牢房门口,呵斥她:“废什么话,去毁了她的脸,出了事还有我,我不想看到她,还有萧静的脸,我要让她们姐妹以最丑陋的样子死。” “最丑陋的样子?”萧静从地上站起,慢悠悠的走到牢门前,讥道:“可是再丑,也比你们姐妹好看,尤其是我的这张脸,你瞧瞧,想不想要?平日纵然你在脸上涂了多少脂粉,也不及我什么都不涂好看,就算划花了脸,骨相也是美的,要是死了,比你死的漂亮,你说可不可可恨呐。” 萧瑶吓得直哆嗦,拉着她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再说了,王秋意不正常,已经疯了,再激怒她,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 萧静讥嘲一笑,丢下萧瑶独自走到牢门前,抚摸着自己的脸:“你瞧,这脸多好看,为什么不是你的?怎么就不是你的!” 王秋意彻底激怒,疯吼一声,强忍着疼痛站起来,踉踉跄跄走到牢门口,一把夺过张文怡手里的金簪:“你滚开,我要亲自划花她的脸,然后放上虫蚁一点点啃噬她肌骨,折磨致死。” 萧静往牢门前站近了些:“你进得来吗?不如我往牢门前站着,你腿脚不好。” “静儿!回来!”萧瑶在身后惊叫着。 王秋意气的失去理智,她握紧金簪,杀气腾腾的盯着萧静。 张文怡看着两人将要有一场你死我活的斗争,她不想参合其中,吓得慌张往后退:“我先走了,我先走了” 都疯了,都疯了,都踏马疯了,一群疯子。 王秋意眼中杀意决绝,她目不转视的剜着萧静,这种厌恶至极的恨比对萧瑶的嫉妒恨更深。 “去死,你去死”说着举起手里的金簪便往萧静脸上戳去。 萧静岂会站着被她戳,她身子往后一退,王秋意一簪戳在了牢门上。 “呦,没戳中嘛。”萧静取笑道:“是王氏没人传授你戳人绝技?” “啊,萧静!”王秋意气大声喊叫:“你们两个进去,给我摁住她。” 身后两个婢女闻言,从王秋意手上接过钥匙,去打开牢门。 “我要将她的嘴戳一百个窟窿。”王秋意在身后切齿道。 萧瑶一把上前抱住萧静,护着她往后躲,她们没想到她竟然有乔氏牢门的钥匙。 萧静也惊讶了,王氏竟然随意进出乔府地牢,这么严格的地方,若不是王姿准许,她们怎能有这个权利? 看她们惊讶的表情,王秋意心里舒坦几分:“现在知道怕,晚了!”她竖眉看向两婢子:“磨蹭什么呢?快点!进去给我死死的摁住!” 两婢子匆忙中将牢门打开,进去后,迅速将萧瑶和萧静拉开,一人擒住一个送到王秋意面前。 “王秋意你不能,我求你,你来划花我的脸,放过我妹妹!”萧瑶拼命喊着,任她怎么挣扎也挣脱不了婢女的钳制。 王秋意脸上显出诡异的笑:“急什么,下一个就是你!” “不要,不要动她!”萧瑶急的呼叫:“别过去,别过去!静儿走啊,快走!” 萧静看着逼近的金簪,又看向王秋意就要得逞的嘴脸,身边的婢子死死的抱住自己两个胳膊。 “你说我要从哪里开始?”王秋意将金簪从她脸颊划到嘴角:“你这张嘴最讨厌,不如就从她开始吧” 说着,毫不犹豫的扬起金簪,对准萧静的嘴巴扎下去。 “不要啊!”萧瑶大喊着。 萧静快速扭过头,这一簪子直接落在她后颈,划过她的后颈,穿到身后的婢女身上,霎时间,婢女疼的松开一只手,萧静趁机挣脱,一把夺过王秋意手上的簪子,反手回 身两记划开王秋意的脸,一记在眉骨,一记在脸颊连接着嘴角处,血珠顺着划开的伤口往外溢。 一时,萧静一套流畅的动作,将瘸腿的王秋意摁在地上,快速将她的手伸平,举起簪子直击穿透她的手心。 倏忽间,情形反转,疼在地上的王秋意呼呲大叫,婢女捂着胸口,难忍疼痛。 萧瑶身边的婢女惊吓的松开她,跑到王秋意身边询问情况,而萧瑶尚在惶恐中没有回神。 太快了,她还来不及看清萧静如何挣脱,王秋意便倒在地上。 王秋意疼的不知该捂哪里,躺在地上打滚,剧烈的疼痛如火烧般,她腾出口问:“不,不可能,为,为,什么?” 她的婢女是府上最好的能手,别说她一个弱女郎,就算是魁梧的婆子,也难从她手里顺利挣脱,最为关键的是,她的动作娴熟,一点不像随机的反应。 萧静冷笑走近她,蹲下来问:“是不是想问,我为何会躲避,会反刺你?” 王秋意厌恨的瞪着她,等她回应。 萧静轻声道:“乔誉乔大司马亲自教的!” “不可能”她休想骗她,王秋意疼的说不出,乔誉刚回来,怎么会教她? 她算什么,什么都不是,她故意这么说是想气自己。 萧静起身冷着脸,不再回应。 她没说谎,这是跟在乔誉身边三年,他亲自教的,他带她离开乔府去隐世,闲暇时便教她防身,教她骑射,教她求生,教她许多。 第41章,跪求 !g一 王姿等人来牢里时,见王秋意脸上血肉模糊,浑身血淋淋,头发披散着,模样特别吓人。 她的两名婢子在扶她起身,而萧静和萧瑶站在一旁害怕的发抖。 “这是怎么回事?”她大声问。 身边的仆妇无人回应,主仆三人疼的死去活来无法应答,唯有萧氏姐妹抱在一起隐藏在黑暗里。 萧瑶虽然害怕极了,但想到她刚才要伤害萧静,她先发制人:“夫人,她们闯入大牢想害我们姐妹!” 王秋意疼的无暇其他,但听到萧瑶的指责,她示意两婢子将她扶到王姿跟前,扑坐在地上,艰难的从口中哀屈:“姑,姑母,你快救我,救我,为我们王氏做主,她们竟然敢伤我,她们竟然敢伤王氏的人,姑母,你要救我啊!” 说完这些王秋意只觉得自己快要死了,她用尽全身的力气。 如今浑身疼,每一处的疼都在耗她的意志,她觉得自己快要不行,头晕眼花。 她一下子抱住了王姿的腿,靠着她存力气。 见王秋意靠向王姿,萧静一把将萧瑶搂了回来,朝她摇了摇头,王姿是王氏的人! 王姿低头瞧着王秋意两道血淋淋划痕,血珠顺着伤口往外冒血,手面上一根金簪直插手心,血沿着伤口往外冒,这下手太狠了。 她将视线转向角落里的萧氏姐妹。 “这种狠辣,也只有你做出来吧?”她目光定睛在萧静身上。 萧静不回反问:“夫人,王秋意身上有乔府地牢的钥匙,敢问夫人您晚上睡觉时踏实吗?” 王姿意料之外皱了皱眉,低头看向王秋意:“你们有地牢的钥匙?” 王秋意眼睛越来越迷离,看人越来越模糊,耳朵发蒙听不清旁人的话。 王姿没接到回应,气的脸色变了,真想一脚踹死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钥匙交出来,滚出去!” 尚存一丝意识的王秋意想过因钥匙会被骂,但至少王姿她会看她受伤了,王氏被欺负的份上,为她和王氏出头,怎么也没想过王姿竟然直接让她滚出去! “姑,母!”她微弱的声音中夹着一丝不敢置信。 “赶紧给她弄出去!”王姿严厉喝道。 身后的仆妇闻言,赶紧上前抬着王秋意,推着两婢子离开。 王秋意拼了所有喊一声:“姑母,为何?” 但没等到回复,人已经被拖走了。 王秋意等人走后,王姿站在牢门前,倨傲的看向萧氏姐妹:“人都走了,你们两个别躲在暗处了,四夫人有话要和你们说。” 萧静听话的拉着萧瑶从暗处走到白光下,抬头看向王姿和她身后的人。 王姿这才仔细看眼前女郎,十四岁的小女郎,稚气未退净,脸颊肉嘟嘟,干净的像湖面冰晶,除了一双略显复杂的眼睛,真的很难相信眼前一幕是她下的手,太残忍,怎会下这么重的手。 柳萱不管眼前女郎如何,她看到她的那瞬,仿佛看到救命菩萨。 她带着身后的仆妇,让她们将带来的贵重物品一一打开给萧静看:“这些是我在乔家这些年攒的首饰和银钱,还有我在丹州的地契,商阳的地契,全部身家都在这里,你若觉得不够,我再去找人寻来,你放心只要开口要多少,我会尽全力给你攒够,我说道做到,只期望您能救救我儿,润儿快要不行了,求求你救救他。” 柳萱情深意切,言语间没有半点期满,满眼恳求,只盼望萧静的出手搭救。 萧静略显为难,她最怕妇人在她面前哭,商阳她本不愿意来,是阿娘坐在她床边,一声声的哭诉,她才肯同意来。 如今看到柳萱在她跟前哭,她的心一下子软了。 “四夫人。”萧静不敢和她对视:“这些你带回去,我不需要,三个条件我已经和二夫人说了,一条不允,我便不能相救,还望您能理解。” 她本就不是好人,而且来商阳目的很明确,期望她做好人去救,她和姐姐谁来救,前世这些人可都是目送着姐姐送去王氏。 柳萱急的顾得不身份,她站在牢门口,被逼无奈下,直通通的跪下来:“萧女郎” “四妹,你这是做什么?”张娴跑过来想要拉起她,却拉不起来。 柳萱跪着不动,哀求道:“我求你,萧二女郎,你大发善心,快去救救他吧,他吐了两次血了,快不行了,真的快不行了!” 王姿看到如此场景,心里烦躁,在这么下去乔润没死,她也会先崩溃的。 张娴拉 不起来柳萱,蹲下身子劝她。 “你这么跪她,她受不起会折寿的,到时她被你跪死了,谁给润儿看病?” 这两天嘴皮子都磨破了,该劝的,该说的她说了遍,她不知该说什么,总之什么她能听进去,她就说什么。 柳萱推开张娴,直接给萧静磕头:“如果跪下不行,那我给你磕头,只要你能救润儿,我帮你成为誉儿之妻,哪怕倾尽我所有,我也要帮你完成心愿。” 说着,柳萱什么都不顾的,给萧静磕头,一个,她抬头看萧静依旧无动于衷,一个不行,两个,两个没反应又磕,直到里面的萧瑶受不住了。 “四夫人,你别磕了,别磕了,我让我妹妹去救,我让她去救,你行行好别在磕头了。” 说着萧瑶一把拉住萧静跪下,一起磕头:“四夫人,我们给你磕头,给你多磕几个,你别再磕了。” 柳萱听到里面人愿意救,这才停下,期望的问:“真的吗?” 她目光中闪着希望,直直的看着抬起头的萧静。 萧静低垂着头,沉默不语。 地牢里安静下来,所有期盼的目光齐齐落在萧静身上,期待她能开口。 只是萧静一直低垂眉心,不回应。 萧瑶等不急,拉着萧静:“静儿,快答应啊,你现在就跟四夫人去救润公子,不要再提什么条件,我不做乔誉之妻,我做不了,还愣着干啥,难不成也要我给你跪下来?” 萧静倏然看向萧瑶,冷静的反问:“姐,你忘了咱们来商阳的目的?你心软了。”!一ver 第42章,退居 萧瑶恍然一怔,一时语塞。 对啊,她们来是为了萧氏一族仕途,为了族人的未来,这是她们姐妹唯一的机会,错过了再也没了,她凝视着萧静犹豫了,她是不是做错了?但要以人命作为条件换来的仕途,她不愿意。 萧静见萧瑶沉思,转而看向跪着的柳萱:“四夫人,我们都有不得已,你这么逼我,又是下跪,又是磕头,我很为难,难道你是想把事情推向无法回转余地,大家鱼死网破?四夫人,若你真想救润公子,我劝夫人别再继续这么做,你可以回头多劝乔将军和乔氏郎主们尽快做出决定,拿出保证书文,其他的我一概不认,还请四夫人勿要再伤己。” “你有没有良心,她是乔氏四主母诶,都给你跪下磕头了,你还要怎样?你只想着要成为乔氏的什么人,你心里除了权势地位,还有没有人性?”张娴气的胸口堵着慌,早就看不下去了。 这两日府上发生的事,她亲眼目睹了,因为乔润,二嫂和四妹闹了两次,人心惶惶全府上下不安宁,这好不容易说是能救回来,又来折腾,这作死的女郎,为何是她能救人。 少间,萧静没有回应,而是直接瞪着两眼看向张娴,这种威胁的眼神张娴好像之前见过,视线中透着不要惹我的狠厉,令她毛骨悚然,吓得她后退一步,赶紧闭上嘴巴。 “干什么,瞪我作甚?我说的不对啊?”她虽然害怕,但依旧有夫人的底气在。 王姿想起那碗汤,再任由张娴说下去,指不定这毒女郎用啥法子整治张娴。 “好了,你闭嘴,别说了。”她喝止着,又看向牢中的萧静:“还是那句,在乔将军回来之前,你的条件再好好想想,妻位是不会给你们,不如你们两个为妾室,这个事尚有谈和的可能。” “我只要妻位!”萧静依旧坚定道。 王姿: 正在这时,外面守着的仆妇进来:“夫人郎主们回来了。” 乔誉祭天回来了! “这么快?”王姿问。 按着往年的惯例,祭天后,会去皇宫里晚宴,后半夜才会回府,回府后带着族人第二天一起去商阳祠堂祭祖,今儿这是怎么回事? 仆妇回道:“夫人,这奴婢不知,但少郎主将相邦等人带回了府上,王氏的几位族辈们都来了,说是要去润公子床榻前跪着赔礼。” 王姿回头看了眼柳萱,只见柳萱倏地起身,头也不回的独自往外跑去。 不用多想,她也知道柳萱是去做什么了,求妻位。 “两位夫人,既然人回来,不如你们商议好结果,再派人来知会我,民女在此等候。”萧静做了一个送福礼。 王姿眼神不善的瞥了眼她,站了片刻,转而带着人离开,张娴跟上她往外走。 不一会儿,牢房又恢复了平静,仿佛刚才一幕没有发生,而地上的几块血渍却实实证明刚才有人来过,还发生过打斗。 记得前世晌午乔家没这么热闹,她和姐姐被抓,姐姐把所有事都承担下来,乔氏把她放出去,她躲在牢门口看王秋意骂姐姐,等王秋意走后,她陪着姐姐坐在牢里哭,那时的她们无助又无辜,她跪着求遍了府上的人,谁也不肯为她们说一句,偌大的尚阳城她们仅凭着她们意志活到最后。 她痛恨这些人,为了自己牺牲别人,气恨乔誉无证抓人,私刑处置。 她无法原谅自己曾经的愚蠢,更无法心软出手救这些人,姐姐想要的她要去帮她争取,她们想要的也要靠自己本事去争取。 前世她们是仕途的工具,今世她要换换身份,为家族站在顶端,一统群族。 除去前世那日,她和乔誉有三天未见了。 真是恍如隔世,他还是那般迅捷决断。 刚才听到相邦本人被他请来,记得前世王氏和乔氏闹过许多大大小小的矛盾,相邦从未亲自出面,这还是头一次,可见乔润的重要性。 真好,他越是重要,越是对她有利,才能完成姐姐和族人的夙愿。 看着乔氏夫人们的影子消失,萧静轻轻出了口气。 一旁的萧瑶凝视了她半天,嘴里含着话,不知该说不该说。 这两日萧静的种种表现令她吃惊又心惊,一夜之间静儿好像换了个心,不仅能成事,还能做事。 虽然她们来商阳的目的是为了攀附他们,但见死不救,以此要挟,令她所不耻,即使坐上妻位她为此羞耻,可她清楚萧静这么做是为了她和族人。 身为长姐,上不能分担家族之忧,下不能保护弟妹,她为此羞愧,但她更不愿看着妹妹为了目的不择手段。 “静儿,说实话,我非常想要做乔誉妻子,因为只有那个位置才能令族人有光明,也只有那个位置让萧氏从此一跃而起,可经过这几天的事,我发现我做不了那位置,坐上去容易,守住很难,你我身为萧氏族人无权势无依靠,迟早会被人拉下来,到时我怎么死的也不清楚,不如我为乔誉之妾,稳妥又体面,我也甘心愿意,咱们别再犟了,咱们争不过他们的,你赶紧救活润公子,我这心里也会好受些。”萧瑶声声哀求着。 萧静后退几步靠在冰凉的墙壁上,地牢冷的让人无时无刻保持清醒,她看向萧静的眼神迷离又深邃:“姐,这一步要退了,后面再想往上去,就难了。” 萧瑶笑着摇头:“能做他的妾,已是出乎家族所料,大司马和相邦同等身份,这给家族带来的殊荣不少了,他的妻者必然身份超群,我们萧氏一族太弱,我做不了的。” 萧静见萧瑶退缩,又信旁人的话,心里也犹豫,依着姐姐的性子,扶她上去迟早也会被人拉下来,而她又不能时时在她身边,到时留她自己在商阳,下场和自己一样。 如今姐姐害怕,更无心争取那个位置。 她沉思了会,片刻后,她问:“姐,你要想清楚,你确定这么做,咱们便要那妾位!” 妾位不费心力。 第43章,谈论 未来三年内,乔誉没有娶妻,而萧氏未来三年,也不会一直浮沉。 若是妾位 萧瑶笑着连连点头:“姐姐确定要妾位。” 萧静想了又想,嗯了声,既然是她想要,她便为她做,只要她觉得挺好,她便为止。 过了今日,姐姐能否留在乔氏,她能否回到秦址,一切都会有个结果,相信今日的乔府会比皇宫还要热闹。 用过午膳后,外院的族人闲来家常闲聊,听闻了内院三位夫人一同去地牢的事。 乔谷聪气愤问身旁的乔夺:“这地牢里关的是哪尊神仙?” 乔夺回忆着:“没有什么神仙,可能是昨晚将军让我等抓紧去两个小族女郎?” “哪族的女郎?”乔台顺问。 “萧氏女郎。”乔夺道。 乔谷聪拧眉问:“哦,是上午说能救润儿那女郎?” 乔夺回道:“是,三祖父。” 乔谷聪想着萧氏一族,是最近几年新兴起的一族,是商族,贩纸营生,这等小族还被选入,他摇头叹道:“若不是能救润公子,当真是族位太低了,李氏皇室怎么选的妾,什么不入流的族都选进来!誉儿为大梁出生入死,李氏皇室对誉儿的婚事一点也不上心” 乔夺笑了笑看向乔目,乔目摇摇头,叹了声气,他真是为将军操碎了心。 “三祖父,这些进门也就是妾室,你老甭操心了。”乔台顺笑着劝道。 乔谷聪冷哼一声,别过头,当妾的身份也低了。 正当厅里厅外七嘴八舌说着闲话,门口忽然传来一声通报。 “郎主回府!” 霎时,厅里的人安静下来,相继起身看向门口。 “大司马回府!” 听到这一声,族人们一惊,都站了起来,探着头往门口看。 有府上的小厮,示意大家规矩站好,准备接着人,族人们纷纷整顿仪容,侍立等候。 乔誉人还没出现,先进来的是两排重铁色铠甲兵迅速跑进来,为后面的人开出了一条道,紧接着一身玄色甲骑装的年轻郎君出现,青灰色的头盔夹在臂下露出郎君面貌,乔氏族人见到心心念念的大功臣,顿时激动起来。 他们的郎君不仅文韬武略,少年有为,而且俊逸不凡,虽不及商阳城内的文雅郎君白皙,却自有一身威严,高松挺拔,威风八面。 族人还没来得及欢祝乔誉回来,却被他身后带来的人止住。 只见乔氏郎主和王相邦王章,以及几位王氏族辈的人走了进来。 等乔誉走到正中央后,扫视一圈陌生的族人,拔声道:“族人们,欢聚有时,正事要紧,请等吾几个时辰,待两族大事解决,定当和父辈兄弟们畅饮几夜。” 乔谷聪看着乔誉,眼中模糊了,小儿郎长大了长得很好,听到他开口便是正事,哪有不配合道理。 “你且去办大事,我们有的是时辰等。”乔谷聪提高了声道。 乔誉看向他,朝他远远一拜礼,算是行了规矩。 紧接着,他带着王氏的人去了晖明殿的正殿。 只是这一句,乔谷聪欣喜难耐,这郎君行事稳妥,不好名头,回想起乔台铭那几个郎君,文文弱弱眼界短视,又有严母出谋划策,怎比得上乔誉,真是不错。 相比较外院的拥挤,安华殿的正厅宽敞许多,这里坐了几位身份尊贵的人,其他人等不准进来。 从外院到内院的一路上,王氏的几位贵人真正体会到眼神能将人活剥生吞了,若不是乔将军在前,他们很难想象,这些人直接生扑上来,将他们撕碎。 面对乔氏的愤怒和恨意,王氏的气势明显弱了几分,总之,是他们欠了乔氏一条人命。 王氏庶族重臣在正厅等着,他们受李氏皇室和相邦之令前来去床前跪着给乔氏赔礼认罪,祈求乔氏的谅解,以达到两族和睦共处。 正厅里为这事商讨多时,但乔台铭和乔誉始终冷脸沉默,不管王氏说什么,两人均不表态,令几位王氏重臣不知想法。 王氏的条件是,要处死王秋棠和王秋意,王秋意的父亲用户部郎中一职作为补偿,让乔氏松松口。 但乔誉和乔台铭两人依旧冷脸不表态,很明显不同意。 乔台献却气不过,他们家是嫡子,他们庶女是送进来的外人,到乔府杀乔府嫡子,此等行为暴戾恣睢,人神共愤。 他凶恶的瞪着眼看王秋棠之父王朴云:“我四弟人在丹州,他若带兵回商阳,哪个能劝 住,到时丹州的王氏权贵不留一人,你认为处死两个庶女,给一个户部郎中便能消了乔氏的火?” 王朴云被逼的委屈:“为了润公子的事,昨天王某狠心处死了自己女儿,你们还想怎样?更何况咱们这位是个傻” 这话没说话出口,但所有人心里清楚,一个傻子的命,要让他们两个王氏女郎相抵,已经是他们做的最大的退让。 “王长史,那是乔氏嫡子,嫡子!”乔台献吼着:“王氏养出来的好女郎,跑到乔府杀人放火,你还说这种话,你们把乔氏当什么,当什么。” 几句话震得王氏半句不敢回,人家捏着短处,再傲的气势也顾虑一言未发的乔司马。 乔誉不是不说,而是觉得叔父们和王氏这群人太凉薄,乔润兄弟躺在床上还未断气,这些人便开始争执着他死后的权势利益,对于手足如此寡情,这些长辈他不去苟同便只能不说。 更何况王氏给的条件还需要他开口?不活捉王世金给润弟报仇,已经是他最大容忍。 听到后面,他听不下去,起身道:“我先去看看润弟,你们谈!” 语气中丝毫没把高坐上的相邦当回事,背过身的一瞬,他道:“留下的几名护卫兵在门口,保护你们。” 说道后面四个字时,再傻的人也听出了要挟,若是不给乔氏满意的结果,谁也别想走出这个门。 乔誉走后,满屋子的人被震慑住,王氏低头不语,乔氏气的冷哼沉着脸,谁也不搭理谁。 第44章,文书 出门后的乔誉正好遇到王茹来,王茹看到他上前福礼。 “大司马何处去?”她问。 乔誉一脸端正道:“有何事?” 王仆妇请道:“大司马,夫人有请你和郎主去趟安春院。” 乔誉颔首。 几息,乔誉和乔台铭在安春院外见到王姿等人。 没等王姿开口,柳萱先走上来祈求的目光看着乔誉:“大司马,四婶娘求你,求你留萧氏她们为妻,快点让她们救救润儿!” 乔誉一头雾水,听不明白四婶娘的话,转而看向王姿。 王姿朝着柳萱身边的仆妇柳英英递了个眼色。 柳英英上前拉着柳萱劝道:“四夫人,咱们先进去看润公子,这里交给他们,少郎主肯定会同意的,咱们先进去。” 柳萱看了眼周围的人,才感觉到刚才的冒失,什么原由不说,便求着他娶妻,李氏皇室也不能这么为他决定,她又是何等身份呢? 她略微点头将位置留给他们,让他们商谈,她哀屈不愿的往内室去。 等她走后,王姿将萧静能救润儿的话和要求说给他们听。 乔誉听罢第一反应便是:“做梦!” 乔台铭眉头深锁,思虑些许道:“妻位妄想,妾位倒是有可能。” 乔誉一脸不屑:“叔父,我不收妾。” “你堂堂新晋大司马,身边怎能没有三妻四妾?”乔台铭冷脸说道:“况且你堂弟命在旦夕,把那两个收在身边随意使唤着不好?” 那样一位美人陪着,这傻小子,有福不知享。 乔誉脸色变沉了,坚定自己想法:“叔父婶娘,誉儿不要妾,萧氏正是想利用这个事以此要挟。” 乔台铭深知乔誉脾气,这孩子死心眼,认定的事那便是真理,谁也无法改变,可眼下他再不同意,那边乔润就要不行。 他清楚萧氏的心思,但比起乔润,妾位实在微不足道,乔润只要好好的没事,事后谁还管得到一个小妾。 王姿作难,这一家子个个有脾气,从不考虑她的感受,她冷言道:“你们两个别争了,那女郎的意思是,她只要她姐姐为妻,不是妾!” 乔台铭冷哼一声,胃口挺大,就算妻位给她们,萧氏两姐妹谁能做得,人没多大,野心不小。 他当机立断:“那你去和她说,要么为妾,要么让她们和萧氏一族陪着润儿一块死,乔氏族人绝不受人威胁!” 若这次允诺,往后谁人都能要挟他们乔氏,乔氏男儿哪怕是死,绝不屈服低头。 乔誉也点头认同:“这两姐妹野心勃勃,胆子肥大,让这等人入乔府上妻位,岂不是要将乔氏一族毁了?如果她真有本事救乔润,为何前几天不说,偏偏等到这个时候?还有商阳城中,那么多名医名师来看了,谁也没看出是中蛊,她一个十几岁的女郎竟能看出?我怀疑这蛊毒本是她下的,想以此要挟乔氏,不无可能。” 贤良淑德一个没有,还想成为妻,可笑! 最关键的问题是,他不纳妾! 乔台铭低眉深思,乔誉分析的不错,这事发生时他清楚,人是那女郎救的,病症是她说的,如今能治好也是出自她口,这不得不令人怀疑蛊毒是她做下,若是乔氏选入一个养蛊婆为妻妾,真是毁了乔氏。 王姿却不大相信这事是那女郎做下,虽然乔誉分析头头有理,但她直觉告诉她不是,是另有其人。 “郎主,誉儿,你们别争了,润儿真的不能再拖下去,从早上到现在咳了两遍血,小脸白的渗人,不管她是不是有目的,先把人救活再抓住她审问也不迟!”王姿提醒。 乔台铭认同,他劝着乔誉:“放在身边你不碰她,还不是和摆设一样,时日久了也就是一件摆设和盆景没两样,且按照她们意愿去做,给个妾位看她愿不愿,不愿意直接先杀她姐,再不愿意直接让人找城中萧氏一族的人来,哼,我还不信了。” 乔台铭只要他收下,至于把她们当成什么身份,还不是他说的算,到时随便找个由头打发这两人还不简单。 王姿附和着:“是啊誉儿,不喜欢就把她们放远点,等润儿病好,你找个借口把她们送回去,到时给足萧氏的补偿,身边也清净了。” 乔誉神情上全是拒绝,他沉默良久,最后决定:“正好回府后,明晖殿缺了几个婢女,且按照婢女身份给她,对外声称也是婢女。” 乔台铭嘴角含笑,这小侄子真是有意思:“好好好,婢女,妾就是婢女。” 王姿见两人认同了,伸手问乔誉要一物:“既然你们最低 要求是妾位,那妾位文书给我,我这就去牢中和她们最后商议,尽快救润儿要紧!” 乔誉一脸无奈,是婢女,不是妾! 但他也不好和婶娘再次重申,只得皱眉问:“什么文书?” 王姿笑了笑:“这位女郎精着呢,没有你亲手文书,她是不会出牢门。” 这女郎的心眼和马蜂窝一样,太多了,要是没这个文书只怕到时又填什么条件。 乔誉头一次觉得比打仗还要麻烦的事,是女郎的事,尤其是萧氏女郎的事,妾位对她们来说那么重要吗?拼了命往乔府进! 这等女郎,就算入府不出几日也会被他赶出去,他绝不允许这等人在他身边伺候。 “婶娘,我让乔目写来给你。”他说道。 无需他亲自动笔,她们不够资格。 王姿含笑应好。 乔润能救活的消息乔台铭暂时没告诉王氏,让王氏再急几时,至于让他们几时消停,自然是乔润确定能活着。 王姿带着文书和乔誉身边的乔夺去了地牢,没想到这次萧静很好说话,看到是妾位文书二话没说,便同乔夺和王姿离开地牢。 出牢门时,萧静提醒着:“你们别想反悔,润公子这蛊虫引出来后,需要修养几个月,需要我在身边伺候,若是将军反悔,到时我便撂摊子走人。” 王姿果然没预料错,乔誉若想尽快摆脱她,怕是没那么容易,人家要修养几个月,这一来二去怕是要等明年了。 “大司马一言既出,会和你反悔?”王姿道:“你不是攥着那文书吗,到时你姐姐若不是妾位,尽管凭着文书找大司马。” 萧静规矩走着:“自然。” 第45章,活了 王姿想着刚才文书,萧静竟然把文书给了萧瑶,而文书上应她的要求,要写上萧瑶的名字,她为何不为自己求,她比萧瑶更适合,她竟然给了萧瑶,这倒是让她刮目相看。 一行人转过几个廊子,便来到了安春院。 王姿命人将萧静带去后院,临走时她交代着:“若是女郎需要什么,你们全力配合,在救治乔润的事上,任何人都要把她的话当成我的话。” 王茹应了一声,便送萧静去后院。 时辰一点点流逝,外院的族人团团围住乔谷聪问及情况,得到的消息皆是摇头。 内院正厅的王氏族人因为乔氏族人的慢待,虽然气哄哄,但所有人看相邦安稳坐着,只得甩袖叹气等着。 “这要等到何时?眼看申时到了,晚上还要去宫中晚宴。”王骁云焦急道。 晚宴早与迟倒也没啥,关键是他们不想待在这儿,外面一群想要他们命的人,待在这儿一刻,他们就危险几分。 王骁云是王朴云的兄弟,王朴云是王秋棠的阿父,王骁云是王秋意的阿父。 相邦王章抬眼瞥了他,脸色依然沉着不言片语。 过了一盏茶后,王骁云终是坐不住了,正殿里乔府没一个主事的,门口几位铁甲护卫守着,他们出不去,也没人来,茶水更没人送,他们乔氏到底想要怎样。 王骁云正急着在门口踱步,一婢子突然出现在门口,隔着几位铁甲护卫,朝着这里张望,王骁云只觉得这婢子似乎在哪里见过,并不在意。 正要抬步走下步,便听那婢子叫着:“郎中大人,我是小庙,是女郎” “叫什么叫,闭嘴,出去!”铁甲卫兵驱赶着。 王骁云站的离门口近,听到声音往门口走了几步,仔细一看,正是他家女郎秋意身边的婢子小庙。 他几步走了过去:“小庙,你咋来这儿,快回去伺候女郎去。” 小庙哭着不走,指着不远处依着廊柱坐着的女郎:“大人,你快看看女郎吧,她快被人害死了。” 王骁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位头发凌乱,身上衣着隐约有些血渍的女子坐在那儿,她怎么可能是他引以为傲的女郎王秋意。 “那是女郎?” 小庙哭着点头:“是,女郎是被人害成这样的,大人快救救女郎,快去救救女郎。” 王骁云听罢,心里一急,他想过去看,却被面前护卫拦着。 两相争执下,王骁云只能让这几个护卫过去将王秋意抬过来,送到王骁云面前。 王骁云来的路上本来就担心王秋意,听说被那庶女罚跪在寒冬一夜,来到这儿又见不到她人,不知她伤的怎样,刚他们说来说去又要秋意给那傻子偿命。 王氏已经死了一个女郎,他的女郎,怎能还要偿命? 他昨个跪了一天,求着相邦和族人来救,如今见到秋意被乔氏害成这样,他先摁得住胸口怒火。 “秋意,秋意,这咋伤成这般?”王骁云看着她身上和脸上的伤,焦急的问。 “阿父,是阿父,我”王秋意微微这睁开眼,想说话因扯动伤口疼痛,说不出来。 看着王秋意脸上血肉模糊,头发和衣饰血渍沾染全身,手上插着一根金簪不敢碰触,王骁云的最后一丝忍耐被击垮。 “秋意!”王骁云将王秋意抱起:“医家,快去请医家,秋意” 小庙慌忙跑到门口去请医家,门口人不拦小庙,她飞快去请。 王骁云抱着人想一同去,却被拦下来,他只好赶紧抱去正殿后面。 等王骁云抱着人经过时,王朴云等人看到王秋意脸上的伤惊住了,只是瞥了眼,令人触目惊心,想张口问却不知问谁,只能等王骁云出来问情况。 此时,后殿里又传来王骁云心疼又愤怒的声音:“这是怎么回事,是谁把你伤成这样?是谁!” 王朴云目光变得幽深,想起昨个自己亲手送孩子去死,心中痛苦难忍,他愤恨大声道:“还能有谁?肯定是乔氏下的手,否则谁敢伤她?” 几息,乔氏医家过来看治,乔家管事的暂时将王秋意安排到暖阁。 王骁云没有跟着去,倒不是人拦着不让出去,他要留下来弄清楚,是谁伤了他的孩儿。 小庙刚想跟着去守着王秋意,却被王骁云喊了回来。 “女郎是谁伤的?是那王庶女还是乔氏的人?”他问。 小庙跪下来连连摇头:“不是大人,都不是,是萧氏姐妹,是萧二女郎萧静!” 萧氏族人! 王骁云微微诧异,萧氏族人? “是那个住在秦址的萧氏?”他问。 小庙回道:“正是,大人。” 王骁云一听,一掌拍在桌上,咬牙切齿:“好,好得很,好得很啊,小小萧氏竟然敢伤我的女郎,住我们的地儿,伤我的女郎,萧氏女郎” 一直高坐在座位上的相邦王章,见王骁云戾气太盛,终于开了口:“萧氏随时能处置,先把乔氏的事办好再发火。” 王章不急不缓的两句,一下子浇灭了王骁云的怒火。 他们今日前来不是来报私仇,而是给人家赔罪,如今秋意能不能保住还要看乔家人能不能放过,这边要打要杀的事,还是等乔家的决定后,再处理这事。 王骁云颤微微的应了声:“是。”便没再说话。 小庙去了王秋意身边伺候,王骁云同去看看王秋意,又回来等着。 一个时辰后,正殿里的王氏等的不耐烦了,正要去询问这事该怎么处置,迎面便见到乔台献前来。 “诸位,相邦大人,久等了。” 王朴云赔笑着:“乔大人,不知大司马和尚书大人在哪儿?” 乔台献大笑着:“我说王长史,我们乔家嫡子被人救活了,他们自然在看着润公子,嘿嘿,你说惊不惊喜!” 一语毕,正殿的人惊讶的看向乔台献。 接着乔台献绕过王朴云来到相邦王章面前:“相邦大人,承你的情,老四家孩子活了!定是您来乔府带来的瑞气。” 活了? 第46章,怀疑 !g一 断定要死的人,还能救回来? 王骁云一喜,讶然问:“当真救回来了?” 乔台献不爱听这话,咋?这还有盼着不让活的? 他瞪着他,冷脸道:“是啊,乔府出现了位高人,救活了俺侄子,郎中大人没如你的意啊。” 王骁云赶紧解释:“哪里哪里,祠部大人,不是不是,我巴不得润公子赶紧站起来呢。” “哼!”乔台献冷哼。 王骁云根本不在意乔台献的冷嘲热讽,嘴角想笑却忍住没笑,他和族人的命算是保住了,他的女郎或许也能保住了,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相邦王章嘴角抽了抽,脸色轻然,活了好,活了好,户部郎中之位是他心头肉,若让给乔氏,他会几宿睡不下的。 “敢问是哪位高人,王氏要重金感谢!”王章问道。 何止重金,招他入王氏,为王氏效力岂不更好。 乔台献笑道:“既然相邦大人开口,那我便替我侄儿应下,此人正是选妻女郎中的一位,萧氏女郎。” 王章只觉得今日听到这个萧氏女郎有些频繁,刚才好像听过,是不是伤他族人的那位。 “原来是乔氏选妻人选,医术超群令人敬佩,连王钦无法救治的人也能救活,此人技艺不凡不凡。”王章称赞道。 萧氏懂巫蛊?怎么没有听闻过,巫蛊可是本朝禁令。 王相邦心里隐约感觉到不妙的苗头,这位会蛊术的女郎入了商阳乔府,跟着乔氏有人中蛊毒,正好她会解,这也太巧了。 这事他先不问,乔氏不是傻子,想必对此事定会有后话。 如今两家面临的嫌隙解开,终归是好事,至于其他的事,乔府不急他们急啥? 王骁云听到萧氏女郎,脸上的笑容,立马收住,他走上前问:“萧氏女郎,萧静?” 乔台献惊讶问:“大人怎知她的小字?” 王骁云冷哼一声,刚想开口,又见王章微微挑眉,旋即摇了摇头,不甘的笑了笑,什么话没说,又坐了回去。 乔台献看他和这位萧氏女郎似是有什么事,提到萧氏王骁云的脸都变了,他也不便多问,左右不管他的事。 “相邦大人,你们先坐着,我让下人们再给你们泡些热茶,我去后院让大司马过来,商议这后面的事。”乔台献故意把后面的事咬的清晰,好让他们心里有些准备。 但王章依旧来是模样,不见喜色,不见怒色,深藏不露的点头。 乔台献也不多说,转身便离开。 人活了,赔偿也会少,两大家族的嫌隙没了,五大家族依旧相互融合。 乔台献像在打更似的,走哪敲到那儿,逢人便说乔润活了过来,是萧氏女郎救活。 短短半柱香功夫,乔府内外皆知了乔润被救活的消息。 外面的族人们对王氏的恨意消失,转而欢喜庆幸。 内院里,乔氏医家惊叹萧静解巫术之妙,正拉着她请教一二,而一旁眼睁睁看着人被救活的乔府主子们抱着喜极而泣,长长的松了口气。 这几天因乔润的事,每个人都神经兮兮,精神恍惚,担心内宅不宁,又担心外面起冲突,每个闹起来对他们和乔府都是一个重大打击。 如今活了,他们终于可以放下心了。 过去了,不好的事以最好的结果结束,不正是每个人期待的吗。 柳萱坐在床榻边,看着脸色惨白的乔润,心里仍有余悸,她再次将萧静拉到床榻前,反复确认问:“他真的好了,可为啥没睁开眼呢?是不是还有哪里不舒服?” 萧静正要回身劝说。 乔医家笑呵呵的走到两人面前,接过话:“夫人不急不急,刚才女郎说了,公子这个时候还醒不了,这几日没进食又被那虫子折腾的几日,身体亏损太大,需要多休息,等吃些给他喂些药和米汤或许今天夜里会醒,最迟明日一早公子一准醒来。” 柳萱的担心转而消散,她笑着嗯了声看向萧静,见萧静朝她微微点头,更放心了。 她反复念着:“好,好,润儿夜里醒” 三人的谈话落在王姿的眼中,自从乔润倒下后,她和柳萱心中的芥蒂越来越深。 听到柳萱沙哑的声音,王姿忍不住关心道:“四妹,你去歇会儿,润儿这里有医家看着,等晚上润儿醒来,你再来看着呢?我怕你身体熬不住。” 柳萱默不作声,伸手拉住乔润的手,眼睛片刻不离开他。 她的无 声已经说明她的态度,谁也别想把她从润儿身边喊走,她会亲眼看着乔润醒来。 她当着这么多人面不理会王姿,又摆出一副母子情深的样子,王姿心里虽然存着气,但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等乔润醒来再和她计较。 旋即,她把目光转向萧静:“萧二女郎这里还要你多照顾。” 萧静福礼道:“夫人,应该的。” 这里也没她王姿什么事,不如出去看看。 “夫人。”萧静见她想走,连忙喊住她。 王姿侧脸雍容,眉毛轻挑,肃声问:“什么事。” “夫人,我姐姐萧瑶还在牢里,民女可以去带她出来吗?”萧静问道。 王姿回过脸,言语轻淡:“这个,你要问大司马。” 说完,王姿转身走了出去,这事她可无法过问,她只要乔润没事便好。 想着乔润活过来,这事总算结束了,她这些天心里的石头落地了。 不仅她的心放到肚子里,乔氏和王氏的心也放下了。 所有人的心都放下了。 出了门,乔贤正在安春院门前等着,王姿见到亲儿子,笑着走了过去。 “怎地没去陪着你阿父和你兄长说话?在这里作甚?”王姿问。 乔贤好奇道:“阿母,我是担心润弟的身子,听说那萧氏女郎找了带血的生肉进去,不知里面情况如何。” 王姿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回他的话,而是从他身边走过,带着他往正屋去。 乔贤也不急着问,跟着王姿往正屋去。 走了一会儿,王姿终于开了口:“你要关心的事是要在族人和外人面前显露自己,要让他们记住,乔氏不仅有乔誉,还有你乔贤,你懂吗?” 乔贤默默跟着,应声道:“是,阿母,贤儿明白了。” 两人没在说话,乔贤陪着王姿去了正屋。!一ver 第47章,证明 一行人穿过长廊,来到正屋,见乔台铭和乔誉正说着话,于是乔贤和王姿撇下仆妇,走了过去。 “到底是何人下蛊,这事一定要查清楚,否则乔家肯定还会有人中蛊,到时不知有没有这么幸运救回了。”乔台铭说道。 “或许不用查,凶手自己已经站出来了。”乔誉道。 乔台铭嘴角一瞥,明白他话中所指。 乔誉心底的疑虑与乔台铭不谋而合,他说道:“叔父,蛊毒百年来不曾出现,怎地一出现便有人会引出,你说这会不会是个圈套?从落水到中蛊毒再到被救治,好像都和萧氏女郎有关?” 乔台铭换了个坐姿,半身倚在桌,此人嫌疑真是挺大的,若真是此人作乱,乔氏自然留不得。 “我命人私下去查,一旦确定是她萧氏在兴风作浪,便立即命人秘密处死,不留祸患。”乔台铭说道。 乔誉嗯了声。 前朝之所以灭亡,部分原因是因掌权者利用蛊毒害人,达到维护权势目的,那时人们谈及蛊毒便害怕,恐惧色变,如今商阳再次出现蛊毒,还在他们乔府,决不能让居心叵测之人作乱。 王姿走到两人跟前,低声道:“在说是什么呢?” 乔台铭道:“没什么,在和誉儿说等会该怎么跟王氏讨赔礼。” 王姿笑着说:“这次可不能心软,尽管索要,也不要顾及我,我对他们没有什么情分。” 乔台铭哂笑看向乔誉:“瞧见了吧,你婶娘对那王氏啊和咱们心情差不多,又爱又恨。” 乔誉嘴角微微一笑。 此时,仆妇走进来禀报:“郎主,夫人,萧氏女郎求见。” 乔台铭闻言看向乔誉,正好人来了,要不要问。 乔誉见乔台铭疑虑,决定道:“叔父,直接问,即使她否认也要立即拿下她!” 乔台铭连连点头,不错,刚救活了润儿,他们于情于理不该抓她,但蛊毒的事可大可小,需要谨慎,不能放过一人,他道:“嗯,必须拿下。” 王姿坐在一旁只管看他们行事,不过问,那女郎亮出自己会引出蛊虫,就该料到这一天,若真有真本事,便会自救。 自古蛊毒之事令人闻风丧胆,每朝每代将蛊毒列为禁忌,毕竟害人手法恐怖,甚少人会解蛊,可谓是掌握蛊毒者,掌握朝政,也该她不走运。 “让她进来。”乔誉吩咐。 仆妇出去,不多时萧静走了进来。 “将军,大人,夫人,公子。”萧静福礼。 乔台铭嗯了声,端着茶碗喝了口热水:“润公子的事辛苦你了,多亏有你及时相救,等乔润彻底好了之后,我们也会遵守约定让你姐姐为妾。” “是。多谢大人!”萧静回道:“大人,民女前来是想去地牢中将姐姐带出来,不知大人是否应允。” 乔台铭搁下茶碗,搓着两手坐正身子,他润了润声:“你先别急着去,我呢,有个事想问你几句。” 萧静恭敬的拘礼:“是。” 乔台铭往前倾探着身子:“你们秦址在北,荒凉之地,怎地从小让你养虫子为生?蛊虫在大梁是禁令,这些你们萧氏族人不该不知道,这世间没几个能解蛊毒的人,你们想用毒虫做什么?” 萧静没有惊慌,她知道这事瞒不住,只要她将乔润治好,那后面的事很难脱身,她又怎会期望他们不会反戈一击,恩将仇报。 “大人说的是。”萧静说道:“只是民女救活了润公子,只是把蛊虫引出来,按照大梁律例,是禁止养蛊虫,施蛊术,不是救中蛊之人呢,大人民女并没有触犯大梁律例,难不成大梁不准民女会解蛊术?” 乔台铭和气的笑了笑,只是眼底却笑不出来了,他道:“那倒不是” 乔誉却在这时打断乔台铭的话,接着问:“既然你会解蛊,自然会施蛊,大梁百年来禁止蛊术,乔府刚出现蛊毒,你便会解,不知这事是凑巧,还是你精心策划?” 萧静平静回道:“大人,民女救活了人,难不成救人是件错事?若大人不想依着约定放我姐姐出牢房,大人大可直说目的,没道理怀疑民女,毕竟民女没有傻到自己下蛊毒自己解,暴露自己害死一族。” 伶牙俐齿! 乔誉冷声道:“是答应你们纳萧瑶为妾,但没说放你们出来,你甭要和我咬文嚼字,大梁对于一个养蛊婆是什么处置,我相信历史会告诉你,你若老实呢,把你为何下蛊,萧氏让你带着蛊毒入商阳是什么目的,以及谁帮你们送的小像从实招出,或许乔氏会看在你救下润公子,饶了你们萧氏,否则你和你们萧氏年 三十要在牢里度过。” 萧静倏地抬头看向乔誉,她没想到乔誉竟然如此奸诈,他要逼她承认蛊毒是她下的? 不敢和他对视,旋即萧静又垂下眼睑:“将军是想卸磨杀驴吗?” 乔誉奸猾一笑:“答应你们三个条件,和同不同意你们出牢房,这是两回事,更何况润公子不是磨,你也不是驴。” 萧静深知他句句在理,他只是想了解真相,但她能告诉他,她死过一次,经历了上一世的蛊毒,是他让她跟着巫蛊师学的吗?说了他们也未必相信吧。 而听他的话,小像的事,才是他的心结,他有多重视他一手组建的大梁雄狮,前世为了他们他宁愿离开乔氏,离开高位暂时归隐便知,他怎能放过任何危及大军的事呢。 “将军,若你是为了小像的事,民女可以证明我和姐姐是无辜,而民女为何会解蛊毒,如果民女说是在来商阳的路上见过高人这么救过人,大人你信吗?不如民女帮大人抓住施蛊之人,还自己清白。”她认真说道。 乔誉扭过头来,此时他才正眼看这女郎,只听她清润的声音和走动的身姿,并不多吸引人,这张脸果然姣好,纯净光亮,明媚照人,一双灵动的杏眼闪烁着,似乎在哪里见过这双眼。 他自认为见过许多面貌如月仙的人,她的长相不算磕碜,看得下去。 第48章,叮嘱 !g一 乔誉冷笑。 “你可以证明?你能抓住施蛊之人?”他皱眉问:“你如何证明?又如何抓?” 他依旧是高高在上,说话总是有种压人的气魄,俯视着她,像是在审问犯人。 萧静看着这张熟悉又清晰的脸,很难想象她曾经和他生活了三年,乔誉不像商阳城中那些大族公子文雅俊秀,风度修韵,他脸部刚毅棱角分明,言语直接又狠毒,性子虽沉稳,但了解他的知道,乔誉的品性中有一股野性,好在从小受大族家训有底蕴在,终归是内秀外中。 “大人,民女有一人证!”萧静道:“他可以证明民女和姐姐是冤枉,又能指出下蛊之人。” 人证? 乔誉脸色一沉,他命人查了那么多天,从军营到健步查了遍没点音讯,她竟然有人证,这女郎有这能耐? “带他过来!”他想知道。 萧静顾虑的看了眼屋子,这里全是安春院的人,大多数是女眷,将人带上来怕是不合适。 “大人不如去晖明殿,这里怕是不便。”她道。 乔誉凝眉看她,难道证人是男的? 不过这里是婶娘的安春院,不管男的女的,在这里审问,是不太合适。 他回头看向乔台铭和王姿,见两人赞同点头。 “晖明殿里有王氏的人,在那儿恐怕也不方便。”乔誉道。 乔台铭指着前面路:“就在那儿吧,大梁军队的问题和蛊毒重现,哪一件都他们迟早要知道,王氏也该听听你在翼州的不容易和商阳城将要面临的危机,省的等你晚上进宫受封,他们左推右堵,给你晦气。” 乔誉应了声好,带着几人来到晖明殿。 一行人出了安春院,萧静顾虑二三,见走在人群后的乔目,闲闲的慢步,她走到他身边,拉着走在人群后,叮嘱他几句,便快速追上了乔誉等人。 留下乔目一人怔怔的看着人群离开,他一时不知该怎么走了,索性听从萧氏女郎的回到四夫人身边。 萧静回头见乔目回到安春院,心里微微松口气。 此时,在晖明殿的正殿里,乔台献陪着相邦品茶,说年后春上,明年五月份他要给相邦送春茶,说完自己呵呵大笑。 殿里的人见他如此不尊重相邦,有些看不下去,但也不好说什么,毕竟人家没说啥,只是态度放纵,尊卑不分些。 但相邦王章仍含笑不语,一脸和气,只是时不时看向门外,露出些期盼的神色。 “大人!”门口一声礼仪。 紧接着乔氏几位主子,连带着主母王姿一并走了进来。 只是在几人身后,跟着一位女郎,因为在座的皆是男的,一位女郎装扮看过去特别显眼。 正殿的人起身上前迎着,乔台铭和乔誉等人相继走入正殿。 众人坐稳后,乔台铭看了一圈王氏,见王骁云脸上含着气,也不去问,他气不气管他什么事,一个五品副郎中,他不放在眼里。 等见众人准备好后,乔台铭点着站在殿中央的萧静介绍:“相邦大人,这位是萧氏后辈,不仅治好我侄儿,会巫蛊之术,还知道咱们大梁军中的一个大秘密。” 巫蛊之术?军中大秘密? 他随意的将这两个问题丢出来,哪一个都足以震惊众人。 正当王氏的人吃惊看着萧静时,乔台铭说道:“咱们大梁军中有细作!军中的人还没抓住,唉,这位女郎她说她竟然知道,还有人证?还有巫蛊之术在民间已经出现多日,商阳竟然今日才知道有这事,我想大家都要听听,毕竟两件事都和咱们大梁有关啊,相邦大人你说是吧。” 说完,他带着几分讥笑扫视正殿的人。 相邦王章脸色微变,他明白乔台铭为何问他,作为相邦,辅佐李氏皇室管理内政是分内之事,任何危机五大家族朝政,伤及无辜性命的灾难对于大梁朝政都是件大事,同时乔台铭这么说,也是在提个醒他们,大梁军中有其他家族的人渗入了。 王章面无表情道:“是,这两件事均非同小可。” 乔台铭朝着乔誉抬了抬下巴,示意他说下这两事的前因后果。 接着,乔誉将小像和蛊毒的事,同王氏陈述一遍,顿然,王氏看萧静的眼神变了。 萧静感受到头顶上飞过来的眼刀,如芒在顶刀刀致命,若不是有救乔润之功,只怕这群人直接将她拉出去处死了,大梁对巫蛊多畏惧,想想前朝便知,更别说她们姐妹还能送小像入军营了。 今日,姐姐能否从牢里 救出,萧氏能否消除怀疑,全在今日她每一句话上,说错一句,或者被真凶反诬陷,她和姐姐危矣,家族危矣,所以她势必确保每一句都准确。 她规矩的朝着高坐上的大人们行礼:“大人!” 一个拜礼,同样是叠手弓腰行礼,别人做的规整合适,而她却做的赏心悦目。 几个大人看痴了,暗叹竟然有这等美人,但即使再美,有那两件事在前,他们也懒得欣赏。 乔誉冷冷的凝视她,一个礼仪做了半天动作,拖延时间,他闲闲道:“不是说有人证,是时候请他上来。” 萧静起身,不疾不徐的道:“大人,劳烦乔校尉走一趟,去霖戒园正屋耳房内的人带来。” 乔誉一挥手,身后的乔夺便往外去。 人走后,萧静低眉禀道:“请诸位大人允许民女陈述这几日知道的事情,一是润公子被谋害的巫蛊之说,二是民女同姐姐被下入地牢,这两件皆与我们姐妹有关,既然因我们而起,恳请诸位大人允许民女为自己洗脱嫌疑。” “你若知道前因后果,尽管说出。”王章道。 萧静再拜礼:“民女多谢相邦大人,若今日有僭越之言或者不当言语,还请诸位大人勿要治民女的罪。” 乔誉闲她前话多,皱眉道:“说你的便是。” 他和乔台铭本就想等今日祭天结束,将害润公子的凶手抓到,而小像之事处置更简单,大刑之下必有实话,若没实话,便连坐处死。 他没想到一个宅子里的女郎竟然能为自己洗脱嫌疑,他已经等不及了想知道她能说出什么花样。 萧静听他同意,转而看向其他人,尤其是乔台铭,等他同意。 乔台铭恩了声:“说吧!”!一ver 第49章,陈述 见三位朝中说话分量较重的人同意,萧静抬起头,走到正殿中央三尺外的地方道:“诸位大人,这两件事一是内院的嫡公子中蛊毒,二是军中小像,看似没什么交集,实则关联甚大,甚至说是一帮人所为。” 第一句便让乔誉正眼看过来,只见眼前女郎樱唇轻启,声音如银铃,但说出的话,一下子让人忘记她的长相,紧随她话音起落。 “大人,先说军中小像的事,民女和姐姐萧瑶一同来商阳入乔府等候选妻,为了这事族人们为煞费苦心送来我们。进入商阳后我和姐姐人生地不熟,口音和吃食上很多不适应,但为了选妻这些我们都可以学着适应,小心谨慎的和人相处,在乔府期间,我和姐姐交了不少朋友,尤其王氏姐妹,两人对我和姐姐热情如火细心周到,秋意姐不仅不嫌弃我们出身低微,还常与我们进出,和我们说商阳新奇,教我们懂商阳的规矩,识人的身份,她曾是我和姐姐认为商阳城最好的好女郎,是最配得上乔大司马的女郎,我们很信任她,她说什么我们便觉得是对的,那张小像便是由她转而交给府上的小厮,再找到军中王氏的人送到乔大司马手中,你们在军中只查萧氏族人,自然什么也查不到,因为是王氏的人送入,这事第一件事。” 说到这儿,她看了眼乔誉,一切因他而起才对,没有他的选妻,就没有这么多事。 只是这一眼,正好对上乔誉黝黑的眸子,他正像草丛中黑豹盯着猎物一般凝视着她。 她收回视线,接着道:“第二件是关于嫡公子的事,因为之前王氏姐妹对我们太好,以致于直到前天晚上我们对王氏姐妹依然很信任,可也就在前天晚上,一场大火让我们姐妹清醒了,我们发现王氏姐妹命人烧毁乔家房屋,后来才知道她们是想烧死我们姐妹呵呵,幸运的事,上天垂帘让我们姐妹躲过一劫,但是就在那夜,嫡公子落水了,不巧我们姐妹是亲眼看到润公子落水。” 说着她目光看向王姿,好像接下来说的话,和她有关似的。 “那时地上已经下一层厚厚的雪,我和姐姐萧瑶亲眼看到王秋棠将人推下,命乔氏小厮乔十八离开,然后自己也装作一切没发生的样子也离开,手段干净利索,没有半分犹豫,这点相信王秋棠已经承认,然就在他们走后,我和姐姐刚想出去救人的一瞬,恍惚间,我看到外院池塘石柱边上,有一个黑影,那黑影不知站在那儿多久,一直到润公子沉入水中后,他才离开,当时的天太黑了,纵然有积雪,我们也看不清是谁,但我知道黑影返回的方向却是安春院,而润公子自从落水后,便一直在安春院医治,我想正是那时,有人对润公子下了蛊毒,不然我为何润公子肺里的水已经抠出了,几个医师也看了,怎地还不见好?所以说真正放蛊毒害润公子的人,是安春院的人。” 说完她凝视着王姿:“夫人,你曾问过我,为何当时我和姐姐没有及时出去救人,只因当时还有一个黑影在场,民女不便出面,这才是真正的原因,后来我得知他是安春院的人,在安春院自然不便说,如今关系到民女和家族的名声和性命,所以民女不得不说,民女和姐姐是冤枉,是清白,请夫人和大人们明察。” 王姿脸色变了,没错她是问过,当时她以为她想让乔润受伤重些,这样她就会狠狠惩罚王氏姐妹,没想到竟然是这个原因,可她饶有所指什么意思,说是安春院,难道是想说她是下蛊毒不成? “你怀疑我?”王姿问。 萧静赶紧否认,解释:“夫人若是民女怀疑你,当时就不会让你陪着民女演那一出戏,下蛊毒者断然不是你。” 王姿略微颔首:“那晚人来人往,基本上乔府上下都去过我院子,你就这么敢断定是我院子里的人?” 两人一同解释,倒也没人以异样的眼光看向王姿。 乔台献听着挠头,听来听去没听出两件事关联在哪儿,他急着问:“这两件没什么关联啊,反正我是没听出什么联系,除了你和你姐,还有王氏姐妹重复出现,其他人和事没有什么牵扯,我说萧女郎,你别卖关子,你到底知不知道那黑影是谁?难不成是王秋意?” “听她胡诌?”王骁云气愤的站起来,怒指着萧静:“你若再敢诬陷我家女郎,小心我饶不了你。” 上面三位重臣没说话,他跳出来急着否则,萧静知道他是王秋意的阿父,自然不会对他客气。 “郎中大人,您说民女诬陷,是民女诬陷王氏姐妹没放火,还是没杀人,亦或者没有欺骗我们姐妹往军中送小像?大人,王氏姐妹自己承认的事,怎地还说我在冤枉?”萧静反问。 听着她列出的罪状,王骁云想驳回却不敢,因为王秋棠是被王姿揪出来,而且已经认罪了,他说什么都是错。 “总之没有证据之前,我不想再听你胡说八道。”王骁云愤愤道。 说完,气的他又坐了回去,听小庙说秋意的脸和手正是这女郎毁的,这么凶残的人,口中怎能有实话,可怜了他的秋意。 乔誉回想她口中的话,思虑了片刻:“你说是王氏姐妹送的小像,那军中接应的人是王氏的人,而黑影又是去往安春院,你是想说,这个黑影也是王氏的人,这才是两者的联系?” “回大司马,正是!” 萧静说道,并用赞叹的目光看向乔誉,他果然聪慧,她只不过点了两句,便说出其中关键。 乔誉被她欣赏的盯着,看的有些不知所措,连忙扭过头看向别处。 听到乔誉的分析,相邦王章的眼神倏地一下变得犀利,这事决不能参合王氏。 他直接断言:“唉,大司马,这话慎言,大梁军中有王氏的人实属正常,若单凭此女妄言,便断定此事是王氏人所为,太过草率,牵扯到巫蛊一事不能妄下臆断,王氏之族从未参与巫蛊。” 第50章,人证 王氏决不能让王氏沾染蛊毒分毫,更不能允许旁人臆断。 乔誉略微点头,严肃道:“相邦大人放心,若无铁证,我断不会轻信了萧氏。” 说完狠狠的剜了眼萧静,岂料萧静正朝他微微笑着,像是在感谢他刚才的判断。 乔誉立马收回视线,免得再被她看的心里毛毛的。 此时,乔夺去了回来,朝着乔誉禀道:“大司马,人带到。” 乔誉挥了挥手,吩咐:“带进来。” 乔夺应了声是,退身去外面将人带上。 只见一位蒙面的小厮被捆着押了进来,带到正殿时,小厮被乔夺一脚踹在地上,跪下,然后将蒙上的面罩取下。 小厮睁了睁眼,像是还没适应突然的亮光,回避着光亮。 且见他形容枯干,头发凌乱,双眼无神,似是醒着又似眯着,身上被绑着,关键嘴上的还堵着破布。 半晌等他适应后,王姿认出这人,惊讶道:“乔十八?他是乔十八!” 萧静回道:“是,夫人您还记得他。” 王姿冷冷一笑:“这才两天,我怎会不记得,不过那天不是让人将他送去绝户窟,怎么还在府上?” 萧静突然跪下回道:“夫人请恕罪,没有在您的允许下,民女私自将他留在府上,并且借您的口,把他藏在了霖戒园,还望夫人恕罪。” 这么说,王姿心底疑惑了,为何要藏在霖戒园,是要等今日这一刻吗?若是在等这个时候,她是料定会有这一天吗? “你做事每每出人意表,又事事料先于他人,就算怪罪你也要大把的话狡辩,浪费口舌的话多说无益。”王姿不悦道。 萧静垂下头,认罪的歉意十足。 “他不过是府上抬轿撵的小厮,算什么证人?”乔台献好奇问。 萧静恭敬回道:“大人,这个小厮正是那晚民女撞见和王秋棠在外院池边的小厮,是他放的火,也是他给王秋意送书信出乔府的人。” “那也他是下蛊毒杀害乔润的真凶?”乔台献问道。 萧静摇头,解释着:“大人,民女之前说过,他是和王秋棠离开后,那黑影还在现场。” 乔台献哦了声,是的,没错,她是这么说过,可不是他又是谁? 萧静见他心里着急,福礼:“大人,请允许我问乔十八几个问题。” 乔台献做了个请的手势,让她去。 众人翘首以盼,等着萧静问他话。 萧静走到乔十八跟前,问:“乔十八,我问你,新晋女郎入府后,大概十天左右,你有没有为王氏送过一封书信。” 乔十八想也不想摇头。 萧静早就料到他不肯说实话,她走到一旁的婢女身边:“劳烦去厨房送碗水和窝窝来。” 婢女听着吩咐,眼睛却看向王姿。 王姿朝她递个眼色,婢子便出去。 不多时回来,手上多了一盘窝窝馍和一碗热汤。 乔十八嘴巴堵住,但耳朵听到窝窝馍和热汤,眼睛散出晶亮的光,他已经快三天没吃了,只喝过一次水,这个女郎好狠,什么话也不问,直接将他捆在霖戒园,闻着烧焦的味,冷飕飕的还不给吃不给喝,要不是他年轻底子好,这会子怕是要冻死饿死了。 如今听到窝窝馍和热汤,此时的他嗓子口都要伸把手出来。 不多时,婢子回来,送上萧静要的两样,递给了她。 萧静端着两个窝窝馍和热汤在乔十八面前走一趟,回身问:“乔十八还记得送过书信吗?” 乔十八不过是个赌徒,他为王氏办事也是想挣个小钱填补外面欠债的窟窿,如今命快搭上了也没人能保护他,他又凭啥帮她们守着,更何况这些人还要将他送去绝户窟。 他饥肠辘辘的看着窝窝馍,干裂的嘴唇问道:“我若说了,你要保我不死,不能送我去绝户窟。” 萧静端着窝窝馍和热汤送到他面前,乔十八看着忍不住身子上前张嘴就要吃,但萧静眼疾手快向后一退,躲开了乔十八的偷吃。 “你说”萧静信心道:“我可以试着保住你不死。” 乔十八一脸不信,细弱的声音质问:“你凭什么说能保住我!” 萧静凑近他的耳边轻声说了两句,斜嘴一笑。 听罢,乔十八看了眼萧静,旋即又看向乔誉,她是大司马的侍妾? 长这么漂亮,的确是!大司马会挑人! 少间,他坚定说道:“好,我说。” “没错,王氏姐妹命王茹姑姑让我送一封书信去军营,可之前的家书已经送去,再送去需要尚书大人批准,后来王茹姑姑不知从哪里找到的人,说是他能将书信送去军中,她让小人按着指定的地点去,将书信送给接应的人后,后面的事小人便不知了。” 说完他目光直勾勾的看着萧静手中的窝窝:“我说完了,我把我知道已经说了,可以把这些给我吃了。” 萧静将东西送到一旁的小婢手中,让她喂给乔十八食用。 小婢领着乔十八去了门口,跟着乔十八狼吞虎咽地,吃着喝着。 萧静回到正殿中央,还未站稳,一声温怒喝道:“胡说八道,王茹是我的人,他指认王茹便是怀疑我,宅中妇人不得参与军事,这是早就立下的规定,我若从中教唆王氏姐妹给乔大司马传送书信需要躲躲藏藏?我直接书信即可,何须攒动王氏军中的人?” 王姿一脸威仪,反驳的有理有据。 她说的没错,王姿无需动用王氏军中的人传送书信,只要和乔台铭说一声,这书信自然寄出。 “倘若这书信不想让夫人您知道呢?”萧静问:“若你知道,你会让送去?” 王姿凶狠的瞪着萧静,这女郎想说什么,这信她自然不会让人去送,她还没蠢到干扰乔誉选妻的事。 不过从小王茹便跟着她,对她忠心耿耿,除了出嫁那年因她老家有事回去了大半年,其他时候全在她身边,从未离开,她更不可能背着她擅自做主做些蠢事,也不会有事瞒着她。 “任你胡诌乱道,若没证据休要构陷他人。”说着王姿看向乔十八:“一个市井赌徒也敢跑到晖明殿做证人,十个板子下去立即让他反口,哼!” 第51章,不认 乔十八一听要挨板子,吓得嘴里窝窝馍没咽下去,就嚷嚷的找萧静。 萧静给了他一个平静的眼神,让他不要嚷嚷。 坐在一旁的王骁云早就气的想说话,讥嘲:“你找来一个乞丐就想做证人!你把我们当什么?”转而他拜礼叩向王章:“相邦大人,我提议立即将此女押下去施以重刑,逼她说出实情,咱们不能再听信她的话。” 王章闻言,看向乔台铭和乔誉。 乔台铭凝眉思虑,乔誉却像个局外人一样,认真的考虑此事。 半晌,他冷声道:“军中早就查明过了,送书信的驿卒送完书信便消失了,当日传送书信是临时的驿卒,所以这位乔十八说是王氏的人送去书信,但在军中我们并没有查到和王氏有关的消息。” 萧静愕然,不是王氏的人?她低眉思量着,心里忽地漏了一瞬。 她福礼:“恳请夫人让王茹王姑姑前来。” 王姿被她指派的气愤,加上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指认王茹,她怎么允她放肆。 她肃声威胁:“萧氏,你够了,今日乔府上下任你调遣了半天也没什么结果,你分明是在为自己脱罪胡乱攀咬,你是不是以为乔府今日你做主了。” 萧静吓得跪下来,赶紧解释:“夫人,民女是在为自己和姐姐脱罪,也是为了给乔府抓到害润公子的凶手啊,民女深知此人是谁,奈何凶手太过狡猾,不得不令民女这么做,还请夫人恕罪,速请王茹姑姑前来,很重要的事,迟了生变。” 王姿看着她的恳请,明知她是合情合理,但就是不愿意让人请王茹来,心里仿佛已经感觉到那不妙的苗头。 乔台铭这次没有顾虑王姿,直接吩咐:“门口两人去将王茹带过来,就说夫人有事交代她。” 门口的下人应了声是,便往安春院去。 王姿回头惊诧的看向乔台铭,不解他的做法。 乔台铭却未解释,反倒命她:“一个仆妇而已,用得着紧张成这样,你坐下。” 明眼人看得出来,乔台铭的语气变了,他凝视着王姿的眼神变得微凉。 王姿顺从的退后两步坐下,没再说话,反而平静的等候人的到来。 半刻钟,王茹被带了过来,进门后先后行了大礼,然后朝着王姿身后走去。 还没走到王姿跟前,却被乔台铭叫住:“你就站在那儿,有话问你。” 王茹看着王姿,又虚着眼看了圈高坐上的大人们回道:“是,大人。” 乔台铭点着王茹身边一直跪着的萧静:“这女郎和那小厮说,是你听从王氏姐妹的吩咐,送书信去翼州,可有此事?” 王茹吓得慌忙趴在地上,急着否认:“大人,夫人呐,奴婢从未送过什么书信去翼州,平日奴婢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根本认不得什么小厮。” “不认得?可人家记得你,还把你的名字说出来,你怎么不认识?”乔台铭道。 王茹想了想,解释:“大人,奴婢不知啊!” 乔十八在她身后嚷着:“姑姑,我还有你给我的银钱,你怎地不认账?” 王茹回头反问:“你是谁,我怎么会认识你,你是不是和她串通好,一起诬陷我?哦奴婢知道,大人,夫人,奴婢明白了,肯定是萧氏女郎因气愤平日奴婢偏袒王氏,所以她在公报私仇陷害奴婢,请诸位大人明鉴。” 乔台铭冷哼劝着:“王茹,若是仅有这一位女郎指认你,你说公报私仇还说得过去,可那小厮不过是乔府上抬轿撵的人,怎么和她串通呢?按理说,这小厮既然听从王氏姐妹放火应该和王氏串通,又怎会和萧氏诬陷你呢?而且王氏姐妹对乔府的人怎地如此熟悉?找上了这小厮?” 王茹沉下目光,她怎么晓得。 “奴婢不知,奴婢从未和王氏姐妹私下来往,至于她们认识府上的谁,奴婢不清楚!” 乔十八听着,气的站了起来,一时忘记了这里是什么场合:“王姑姑,你可不能过河拆桥,我这里还有王氏和你给我的报酬呢,当时是你亲自把钱袋子塞给我,让我好好做营生的,你怎地和市井赌徒一般,翻脸不认人啊!” 王茹闻言,回头又认真的看了他,低头禀道:“哦,大人,夫人,奴婢想起来,的确有这事,那晚王氏姐妹让奴婢在府上找个人,说是要酬谢他,但因太晚找不到他人,奴婢便去外院帮忙找,碰巧此人在外院候着,然后让王氏姐妹看是不是他,结果还真是,但是奴婢并未参合其中,只是带帮忙找人,谁知让他误会奴婢和王氏竟是一起,奴婢冤枉!” 乔十八走上前指着王茹:“你说什么,那晚明 明是你” “放肆,敢在这么多大人面前手指着人,还不跪下!”王姿在一旁震喝道。 乔十八恍惚下,赶紧跪下来,不敢再说话。 王姿转而看向萧静,威胁着:“萧氏女郎你若再找不到新的证据证明王茹参与此事,立即将你和这小厮打发去绝户窟,我绝不姑息,你不要再挑战我的耐心。” 从王茹进来,这女郎便没问话,之前还说迟则生变,人到跟前了到时不说话了,又听王茹的话,听着毫无漏洞,萧静又那么有把握的说是她,她心里非常着急,想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仅是她,在座的每个人心里都想知道,萧静为何指证王茹,就算她认识乔十八也没什么,毕竟一个府上的,多少见过几面,实属正常。 而且就算她参与放火一事,那不过是王氏姐妹出的主意,她一个仆妇听从,最多罚几个月银钱,禁足几月便无事。 这些罪名,不足以证明什么。 乔誉也带着询问的眼光看向萧静,冷言冷语道:“王茹姑姑的为人王氏和乔氏都信得过,若你真的在构陷她,王氏和乔氏当即处死你们两人。” 说完,眼中的狠厉划过萧静和乔十八的头顶,乔十八急的爬到萧静跟前,拜托她,让她救救自己。 萧静感受到在座所有人的威胁,知道此时她若是沉不住气,定会被王茹反扑而死。 她冷静的深吸了口气,目光幽幽的看向王茹。 第52章,指使 “王姑姑,这事刚才你若承认,我或许可以拼尽全力保住乔十八,不让你的事情传出去,誓死保住这个秘密,但若你执意不肯承认,要把事情闹得人尽皆知,这下我真的包不住!” 萧静认真的看向王茹问道。 她冷不丁的一句,问的人一头雾水,不明白话中含义,众人相互对视两眼,皆是摇头。 唯有王茹的脸忽地一僵,像是萧静的话戳中她的心头,她木木的转头不敢置信和萧静对视,揣度她话中含义。 半晌,她嘴角微微一抽:“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说完转而扭过头,不再看萧静。 萧静跪直了身子不再和她对视,面无表情道:“既然王姑姑不懂,那我便说到你懂。” “诸位大人,民女能否站起来向大人们回禀?”她跪的腿麻了。 乔誉点头:“你起来回话。” 萧静感谢了声,便站起来道:“大司马和夫人想要实质性的证据,这个很简单,润公子醒来就是最好的证据。” 不是说王仆妇参与送书信的事,怎地又和润公子扯上联系。 乔台献糊涂了:“我说萧女郎,你能把这两件事别混合一起说,你说话自带方言,我听着糊涂。” 萧静微微歉意礼:“大人莫急,之前民女说过,这两件事看似是两件事,实则是一件,且是一伙人所为,而这伙人中,其中一人便有王茹王姑姑。” “大人冤枉,大人冤枉啊!”王茹立即扑倒在地大喊着。 只是在场的人被萧静说的一惊,思绪正沉溺在萧静的话中,没人回应王茹。 萧静冷笑一声:“冤枉,你现在敢让人搜身吗?” 扑倒在地的王茹身子一僵,脸朝着地,众人不知她的神情。 乔誉听到搜身,立即看了眼乔夺:“找两外院婢子,搜她身上。” 乔夺领命,快速出门去找外院婢子前来。 萧静看着众人疑惑,赶紧解释:“大人,夫人,刚才着急让人请王茹姑姑前来,是因为她想故技重施,趁着安春院后院没人,想再次向润公子下蛊毒,好在民女临走前嘱托了乔目校尉看守着润公子,否则此时润公子定会再遭毒手,以润公子是身子,再遭蛊毒祸害,大罗神仙也难救,民女若预料不错,如今蛊毒毒粉就在她身上。” 说话间,乔夺带着外院婢子走了进来。 “你们两个去搜她的身上。”乔夺吩咐。 两婢子听从着上前,将地上的王茹拉起,然后开始搜身。 等到搜到衣袖时,婢子似乎摸到了什么,王茹快她一步,伸手从衣袖中拿出一小布包,将一整个布包,一口吞了下去,速度快的令人猝不及防。 只是乔誉快速推开两婢女,一拳打到王茹的腹部,刚吞下去的小布包,瞬间又吐了出来,落在了地上。 萧静从身上拿出一块粗布,小心的将布包捡起,递到众人面前看:“这就是蛊毒粉包。” 众人没见过蛊毒毒粉,疑惑地看着萧静。 萧静说道:“可以找来带生血的肉,最好是蛇血肉。” 乔台献皱着眉:“这恐怕有点难,商阳城年下很难找到蛇,就算有,也是死的晒成干条条了。” “若是带血的牲畜肉不容易看出,没有温血养着,长不出虫子。”萧静解释。 说着她将毒粉放在鼻尖轻轻一嗅:“这是金甲带,大梁最毒的蛇其中的一种,做成粉的话,需要一段很长的时日。” 萧静连蛇种都说出来了,众人自然相信。 听着萧静的说辞,王姿看到那蛊毒粉包,想到这几日为乔润担惊受怕,不敢置信的瞪着王茹问:“不可能,为何,你为何” 王茹被乔夺押着,见王姿理解不了,她目光含着歉意看向王姿。 如今事情败露,她已经没什么好说的,只不过她唯一对不住的人是自己的主子。 “夫人,奴婢对不起你,奴婢糊涂啊!”王茹痛苦的垂下头哭泣。 “是谁指使你,你说!”王姿斥问。 王茹摇了摇头:“夫人,没人指使,一切都是奴婢的错!奴婢见不得润公子这般活着受罪!” “胡说!”王姿站起来喝问:“说,是谁指使你?” 王茹低下头一直流眼泪。 沉默半晌,王茹低着头没有回应。 “拉她出去,让他尝试大梁酷刑后,看她招不招!”乔台铭道。 凶手已经出来,只是这幕后主使人却不知是谁,小小的仆妇,还 没这个胆子谋害嫡子。 王章略微颔首:“没错,必须施以大刑,王郎中,你这就去安排。” 王骁云接到指令:“是,相邦大人。” 此时,一直不语的乔誉也开口了,“慢着,这事是乔氏的事,凶手既然认罪,怎样都要由乔氏来审,不用特意去安排。” 萧静吭了一声,走到王茹跟前:“王姑姑我既然能指证你,便有十足的把握让你什么都招,你若不说,我多说了什么便不好了!” 王茹自顾自摇着头,不说一句,闷闷哭着。 萧静转身抬头,看向高坐上的人,不理会她的沉默:“大人,夫人,你们想知道王茹姑姑为何一定要让润公子死,其实不难,这个问题一开始也困扰我许久,也是一直不敢断定王茹是凶手的原因,直到我将乔十八藏匿起来后,王茹在府上暗暗找寻他的下落,我才明白,原来润公子那天晚上听到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这才引来杀身之祸。” “是什么事?”乔台献急着问。 王茹蓦然回头,死寂的目光狠狠盯着萧静,她难以置信的摇着头,从喉咙里发出撕裂的愤吼声:“你不可能会知道,不可能,你怎么会知道!” 萧静瞥了眼王茹,转身走到乔十八跟前道,轻声问:“乔十八你知不知道这几天她为了找你,把乔府翻了个遍,你知道她有多着急吗?” 乔十八诧异看着王茹,摇了摇头:“她找我做啥?要亲自送我去绝户窟?” 萧静将王茹瞬息万变的脸色收入眼底,心里暗讽,原来你也有怕的时候,前世在几位郎主跟前鼓捣着要将姐姐送去王氏时,那股子狠劲哪里去了。 第53章,晚了 王茹若是刚才承认,萧静或许会考虑放过她一把,不会把这些事戳穿,怪只怪她兜的太紧反而弄巧成拙,辜负了她一番美意。 萧静顾不得她的心情,认真说道:“前两天乔十八因纵火被夫人送去绝户窟,众所周知,去到那里的人九死一生,王姑姑对他心存不忍,便想方设法的要救乔十八,但是那晚王姑姑一直在夫人身边无法抽身,于是她迟了些安排人去拦着,可惜等王姑姑抽出身时,在约定好的门口,左等右等偏偏等不到人,她察觉事情不对,便让人在乔府上下搜查乔十八的踪迹,可惜直到今日这个时候才见到他。” 此刻,王茹直直的瞪着萧静,恐惧的从脚爬满全身,她此时不再怀疑萧静到底知不知道,而是害怕从她口中又说出什么要她命的大事。 王姿低眉看了眼变了神态的王茹,她不敢置信的问:“乔十八只不过是一个不入流的轿夫,你为何会担心他,而且那晚若是将乔十八送去绝户窟不正是如了你们的意,你为何想要救他,他死了不是更好,就没人知道你们做的事!” 是啊,乔十八知道那么多,她最该希望他死,怎会迫不及待救他,是不是担心乔十八落入他人手中? 萧静不疾不徐说道:“事情的原因也在此,王姑姑身为五大家族主母身边的婢子,在外面有头有脸,出门也是相伴簇拥,怎会护着一个嗜赌如命的赌徒。” 王茹这事反常啊。 她常年跟在主母身边,什么人物没见过,一个常在市井混吃的赌徒,紧靠乔府每月几个钱的铜板而活的人,她为何顾虑他。 “难道是害怕乔十八落入别人手中,不得不亲手毁了他?”萧静故意问道。 “别说了!”王茹吓的摇着头制止。 萧静凝眉看她:“晚了,王姑姑,我给过机会,是你要跟我死磕到底,不然便没有这些事,而且这么多双耳朵听着,他们哪个发话,你说我敢不说?” 王茹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一下子挣开乔夺的束缚,连连爬到王姿脚前。 “是奴婢,夫人,是奴婢。”王茹一脸慌张,跪下磕头承认:“是我听了王秋意的吩咐,让乔十八给驿卒送的家书,是找的王氏一个新来的小兵去送的,那封家书是王秋意欺骗萧氏女郎,故意让她画的小像送去军营给将军,是奴婢参与其中,也是奴婢害死了润公子,没成想被萧氏女郎救活,奴婢求夫人赐奴婢死罪!是奴婢和王氏女郎做下的罪孽,和萧氏女郎无关呐!她们姐妹是被我们陷害的!” 王骁云听到她提到王秋意,自然不肯相信:“你休要诬赖我家女郎!” 王茹从手腕处露出一对白脂玉手镯,细腻晶莹,她说:“这是王女郎给奴婢的,相信郎中大人认得这对玉手镯吧,这种好东西不是常有的。” 王骁云看到那对手镯,立马否认:“我不认得!” 王茹不和他争论,将手镯拿下呈上,跪在地上磕头:“诸位大人,是奴婢一时糊涂,听信了王氏女郎的话,这是西番进贡的玉镯,皇室赏赐下的必有标记,可以去查下便知奴婢话中真假。” 萧静看着她承认,不由得唏嘘,她宁可揽下所有罪责,不惜出卖王氏女郎也要保护乔十八,是多么深厚的情谊才令她这么做。 她给过她机会,是她一直不承认,非要把事情逼到无可挽回的境地,这个时候她承不承认都不重要,毒粉搜出来一瞬,她已经是凶手,如今他们只关心她这么做的原因。 究竟是谁指使她让王乔两族为仇。 王姿头一个听不进去她的连连祈求,心思全在萧静的那几句话里。 王茹为何要护着一个素人。 “萧二女郎,你继续说,我要知道全部!”王姿愤怒道。 “你若知晓便说出原因,凭他们两人的能力,不足以把信送到我手里,军中谁是内应,有多少人牵扯其中,我要知道这些人详细名单!”乔誉闷声道。 萧静心里暗嘲,人不就跪在那儿,想知道啥自己问啊,为啥让她得罪人,这些权贵真是懒,嘴皮子都懒得动弹。 可她能怎么办,权势和身份都是他们,他们有命,她又怎敢不从? 今日是要将王茹背后的人彻底得罪了! “回大司马的话,民女不知这些军中内应是谁,若是夫人和大司马想知道,大可将王姑姑压去大牢,重刑之下必有实话!”萧静说道。 “果然狠毒!”王骁云讥嘲道:“像你这般的女郎,真是世间少有!” “郎中大人该看看自家女郎,杀人放火,陷害他人,作为父辈竟然还在指责别人,你们家女郎手伸到军营了。”乔台铭早就听不了他 插嘴,他要报仇的心太强,强到他们不能先处理家族的大事。 王骁云见乔台铭开口,便灰着脸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我还是不是你的主子?”王姿低头斥问。 王茹将头埋在石板地上:“是,夫人,一直是,一辈子都是!” “说!”王姿气的脸铁青:“你为何要护着他,为何要害死乔润,为何要挑起两大家族事端!说啊!” 王茹呜呜的哭起来,哭的伤心欲绝,哭的为难踌躇,她不能说啊:“夫人呐” “说啊!”王姿再次逼问。 王茹埋在地上的头摇了摇,鼻涕眼泪口水流一地,却止不住痛苦的哭:“不能啊!夫人!” 王姿被气的没办法,一脚踹在她身上:“再不说,我立刻将这畜生杀了!” 王茹感受到她从头顶的戾气,她知道她没说谎,她一把抱住王姿:“夫人!是我,是我一人所为,他们只不过在听命令做事,你要杀就杀我吧,我罪该万死!” “他们是母子!”萧静冷脸说道。 一语毕,正厅即刻安静下来,王茹的哭泣声也止住。 这一刻时间仿若静止了,所有人的呼吸都屏住,惊住看着王茹和乔十八。 第54章,一头 之前不觉得乔十八和王茹哪里相,如今说了他们是母子,真是越来越像,越看越像。 众人目光寻视在两人脸上,时间被王茹的表情冰住,王茹木讷的回头看向萧静,眼中的满是不解和恨绝。 王茹瞪足了两眼,切齿恨道:“我已经认罪,你为何还要说,为何还要说?为何” 最后两字接近嘶吼。 萧静冷眼看她:“我说过,晚了!” 王茹恨意滔天,恨不能将她生吃撕碎:“你好狠毒,好狠!” “比起你们,呵呵,我只不过在自保?”萧静凝眉对上她恨意十足的眼,问:“乔十八是你和谁的儿子,你这么保护他,他知不知道?我想恐怕他不知道,不然怎么会放任自己的亲生儿子在市井游手好闲,坑蒙拐骗?而你也不会冒险将乔十八弄到乔府,让他在乔府做事。唉,可惜啊,乔十八入府后依然不长进,不思进取,忘不了市井的习性,成天不是赌博好事,便是给你惹祸事,你一心想要将他往上提拔,但是他至始至终不知你是他亲娘!如今你拼命保护的人却安身在外逍遥自在,让你们娘俩承受所有罪孽,你说你护着他得到了啥?不如你把人供出来,我们放了你和你儿子,让你们安安稳稳度过余生。” 杀人诛心说的就是这样吧!乔誉嘴角一斜,太狠毒了。 “够了!你妄想再从我嘴里问出话。”王茹松开王姿,一下子扑倒萧静身上,想要掐死她。 可她常年在府里的妇人,怎能比乔誉速度快,乔誉快她一步一脚踢开王茹张开的双手,挡在萧静身前。 “放肆,敢在这里动手,你有几个胆子!”乔誉冷脸喝道。 站在乔誉身后的萧静,仰头凝望着他的宽背,他突然来到她身边,吓了她一跳,等稳住后才知,原来是王茹想杀她,是被他拦下。 看着他身影,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油然而生,换下官服的他,更显身子修长,金色的腰带紧紧束着赤沉色长衣,他还是和之前一样的挺拔,前世今生从未这么靠近过他,忽然有些不适应,往后退了一步。 王茹被踢开后,倒在了地上,她痛苦的吼叫着,她不愿面对任何人,此时的她绝望至极,身后伺候半生的主子,眼前至亲骨肉,如今竟无脸面对,她羞愧难当。 “说,那男人是谁?你要是再不说,我杀这畜生!”王姿指着乔十八呵斥问。 面对一生尽忠的主子,她不得不说,但又不能说,她咬紧牙,痛苦的看向王姿:“主子,我不能!” 她痛哭流涕,回头看了眼乔十八,所有的亏欠和悔恨都化成三个字:“对不起。” 乔十八默然的看着她,没有表情。 王茹说完,余光瞥见身旁的梁柱。 她低吼一声,迅速爬起,一头撞了上去,咚的一声,整个正殿人的心,被这一下撞的抖了一下。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众人意想不到,震惊之余,正殿的人唏嘘噤声,不忍看王茹缓缓倒下的身子。 王姿听到声音,木木的回头,看到依着梁柱倒下的王茹,吓得同手同脚伸手去接:“不要!”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王茹倒在了地上。 王姿抱起她,怒问她:“怎么这么傻,我只是想听结果,又不会真杀了他,茹儿,怎么这么傻!为何这么做!” “主子,没有没有大族门第,多好”王茹盯着眼前的主子,眼神神往,慢慢她把头转向乔十八,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或许便可以带着他,带着他活着。” 王茹看着乔十八的眼神越来越温柔,直到闭上,嘴角竟挂起一丝笑。 乔十八瞪大双眼,不敢相信这一切的这一切,他从小便是孤儿,没人过问,能在乔府抬轿子是他认为最大的幸事,从来没人关心过他,突然冒出一个亲娘,还死在眼前,他连蒙带吓,拼命的呜呜叫,挪着身子想要靠近王茹,却无法动弹,只能指着王茹,拼命滋滋叫说不出话。 “医家,医家!快来救救她,快救她!”王姿大声喊叫着。 王茹死的太匆忙,里面的医师来到时已经断了气。 王姿抱着王茹,第一次在外人面前落下了泪。 萧静前世今生还是头一次看到她哭,这一滴眼泪让她瞬间柔弱起来,没了王茹的王姿,仿佛失去了亲人,哭的像个弱女子。 王茹带着许多疑惑离开,为何她会有蛊毒粉,为何执意要杀乔润?军中谁是内应?还有最要的一事,乔十八的生父是谁! 她没有交代一句,便匆匆离开,带走了许多的秘密。 乔十八终于挪动脚,来到王茹跟前,不哭不闹, 只是看着她。 看着这场落幕的场景,乔台献听着直摇头,心里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挠着头。 “这,这,这叫什么事,唉,什么事还没弄清楚!”他叹气道。 抱怨了半天,乔台献目光停在萧静和乔誉身上,最后锁定萧静。 “我说小女郎,既然你知道他们是母子,那你还知道啥?你要是知道,就快说出来。”他急着问。 萧静看了眼伤心欲绝的王姿,又看向乔十八,她摇了摇头:“猜测不准,不能胡说。” 乔誉回眸看眼她,命令道:“把你知道的说出来!” 萧静瞥了瞥嘴:“大人们若想知道王茹为何要做这些,不如等润公子醒来,问一问他那晚听到了什么,或许和乔十八生父的身份有关,又或许是王茹真正的身份,这些都是民女目前推测,都不准确,说出来也没用。” 这么凄惨的一幕,这些高官们,依然没有半分恻隐之心,也许王茹最后两句说到了重点,那才是根本原因,大梁朝政与百姓思想已经扭曲,五大家族权势太高压制一切,其他家族怎么能活? 乔誉凝眉深思,乔府果然不像书信那般静安顺遂,在平静的外表下,暗潮激流涌动。 也不知乔府还有多少这样的人在,看来他要彻查清除。 第55章,要她死 王茹虽然死了,但许多问题还未有答案。 萧静做这一切的目的只在洗脱嫌疑,救她和姐姐。 她见正殿里的人沉默,萧静走到乔誉跟前,再次福礼:“大司马,这次可以放我和姐姐出地牢吗?如今凶手已经伏法,书信是民女听信王氏的话送去的翼州,和姐姐萧瑶无关。” 乔誉凝视她片刻,没说话,继而转身回到高坐上,冷着脸不搭理她。 等不到乔誉的回复,萧静不敢再追问,这里是高官们的商议殿,她该做的事还有一事没完成,王秋意! 她不死,她和姐姐难以安宁。 如今王秋意阿父来了,不知乔氏会不会因着相邦大人的缘故放过她。 谁都可以放过,唯独她不行,王茹间接是被她害死,而前世年后,萧氏一族差点被王氏蚕食,也全是王秋意在背后搞鬼,此人不死,萧氏一族难安。 地上的王姿哭了一会儿,站起来吩咐婢子让人来处理尸首。 “慢着,我亲自来。”乔十八立在她跟前,面无表情看向王姿道。 王姿冷眼瞧他,余光瞥眼地上的王茹,肃声道:“给她立个碑!为她尽最后的孝吧!” 乔十八没回应,瘦弱干柴的他,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将地上的王茹抱了起来,带着她离开了正殿。 王姿目送两人离开后,回头沉沉看了眼乔台铭,嘴里含着话,却说不出来,看了一会儿后,独自失魂落魄的离开了正厅。 等人走了后,乔台铭命人收拾好正殿,打扫干净,几人又若无其事的说起话来。 乔台铭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环视一圈坐着的同僚,见他们脸色凝重,于是开了说着。 “既然人已经死了,该招的都招了,王茹想害死乔润,她死的不冤枉,可惜该吐的没吐出来。”乔台铭道:“但是王氏女郎在乔府做下这么多恶事,相邦大人心里想必知道该怎么处置了。” 萧静本想站出来说这事,没想到乔台铭竟然主动说起,看来乔氏也不肯放过王秋意,当然,一个郎中家的女郎即使身份不同,也不能在乔府造次,谁也不能触了乔府脸面,这事乔台铭的规矩,她且听着他们商议结果。 王章听着,仍是来时的表情,仿佛刚才的一幕没有发生,一切照旧如常。 “乔尚书认为处死了一个不够!”王章问。 “相邦大人觉得够便够。”转而,乔台铭朝着地上的萧静抬了抬下巴:“既然这女郎说这两件事都是和王氏有关,又有铁证,罪人已经认罪,我不管是王郎中家的女郎,还是王仆射家的女郎,你们觉得处死一个够,就够!” 他说话不轻不重,没有威胁,更没有放过的意思,全然看王氏怎么处理。 萧静感觉到头顶投过来的目光,浑身寒颤,他们好像在谈大事,她站在这里不合适,恍惚间,感觉到身上的目光少了,她慢慢退出殿外。 但是刚迈出两步身后响起了声音:“萧氏女郎留下。” 乔台铭发话了。 萧静不知他为何将自己叫回来,但那是乔氏郎主的话,她不得不听,于是退了回来,应了声是。 她尽量让自己站在角落中,以免被人注意到。 王骁云哭丧着脸:“尚书大人,你还想怎样?” 乔台铭冷睨了眼他,转而看向王章。 “相邦大人,王氏送来两位与众不同的女郎,你们虽然处死一位,可这位还在我府上闹腾,实在头疼。”乔台铭扬声道:“要不这样,还在府上的女郎呢,我就交给誉儿处置,相邦大人觉得如何?” 王章微微眯眼,嘴角含着淡淡的笑,但眼睛却没笑意。 王骁云青着脸道:“尚书大人,秋意她已经被伤成这样,你们乔府不能放过她吗?” “郎中大人,王秋意伤成这样是她咎由自取,乔家嫡子被两位庶族女郎所害,这事我觉得要请祖辈们来商议,毕竟是嫡子大事,是该召齐族辈们决定。”乔誉开口了。 王骁云:“你” 这不是要他一族的命吗?族辈们的处决肯定比今日他们商讨的结果要严重的多。 难不成要秋意的命啊? 乔誉就是想处死王秋意,乔氏岂能被人这样欺辱?不死难向四叔交代,难向乔氏一族交代。 王朴云见乔誉和乔台铭一脸沉着,不依不饶,于是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 正厅安静下来。 萧静觉得自己站在这里非常多余,留下她要做啥?她不想听他们该怎么划分权益,她只要确定今日王秋意必死 ,她就可以离开。 如今的她就像是一个偷听者躲在角落里,监听他们的谈话。 尤其此刻,两边没人说话,这让他们更加注意到角落里的她。 几息后,王相邦终于开口道:“不如这样,大司马尚书大人,庶女王秋意由乔家处置,直接处死!便不用再请五大家族族辈了,另外王氏商阳城外的千亩良田,城内东西闹市的十家商铺归到乔氏名下二十年,立字据为证,外加黄金千两,两位大人觉得如何。” 乔台铭皱眉深思,继而看向乔誉。 乔誉依然沉着脸,蹙眉思量。 几息后,乔誉轻然道:“相邦大人开口,这事不这么也要这么办!但乔润毕竟是四叔父的公子,我还要捎书信告知他,要是四叔觉得这些可行,那便无事,若是不同意,再让他寻郎中大人商议商议!相邦大人觉得如何?” 王骁云本就对王章的处置气愤,要处死秋意,他十万个不同意,又听到这小子仍是咬着不松,咬牙切齿道:“大司马已经处死一位王氏女郎,我家秋意才十五岁” “住嘴!”王章竖眉斥道:“你们两个庶女算什么?那是乔氏嫡子,她们怎能比,这么白白的死是便宜她们。” 王骁云怒目王章,虽然心里气急,可依旧不敢吭声,相邦是王氏的天,说话行事一语而定,族人无人敢反驳,他这么说族人便会这么做。 “相邦!”王骁云难以置信叫了声。 王章眼神变冷,余光落在王骁云脸上,看的王骁云头低下又抬起。 “兄长!”王骁云带着几分哀求又叫了一声。 王章双眼一横,拧眉看向他,带有威胁的“嗯!”了声。 第56章,带走 !g一 王骁云察觉到他的不悦,立马不敢再说,只是咬牙切齿的攥紧拳头。 角落里的萧静听到这一声嗯,浑身一颤,不愧是王相邦,短短几句话便把两家商议半天的事解决了,王氏对自己族人这么狠,何况其他族人呢,想想令人唏嘘。 不过,这次王氏又是割地赔偿,他们对这招还真是有心得,对内对外皆用,亏得是王氏家大业大,换成其他族,早就族毁人灭。 “王相邦开了口,如此,我回头说说四弟!”乔台铭仍是一副不好说话的样子。 这让王骁云更加愤恨,他悄悄怒瞪了眼乔台铭。 紧接着乔誉道:“还请郎中大人将王氏女郎带回处置,勿要在乔府内再多杀戮,毕竟润弟刚醒来,多为他添福添寿才是,还有,要多谢王氏的一番美意,乔誉不需妾!还请几位大人勿要再送人来了,到时退回去弄的两家不和,脸面上都不好看。” 乔台献捂住嘴角的笑意,害怕被人瞧见,连忙将身子转了个方向偷偷的笑,两个女郎让他们自己处死,这是退货又打脸,老相邦的脸都丢光了,暗暗的给侄子竖了个拇指,官场十几年从未见过王相邦如今日这般黑脸,当真出了口气。 王章脸色由暗变青,鼻息变粗,勉强让自己笑了笑:“不巧,大司马不需要妾,我们王氏女郎从不为妾,这样再好不过了。” 乔誉微微一笑,算是认同。 再怎么挽回,王氏的脸今日也算是丢光了,没人在出声,在场人都感觉到王相邦的脸色铁青的出油。 半盏茶过去,王章饮完最后一碗茶。 “去将人带回去!”他温和的命令王骁云:“处置干净些。” 王骁云从未见过王章脸色这么难看,即使那是他家女郎,他也是立马起身往后堂去,差人将王秋意带走。 王氏走的匆忙,路过门口的族人时,却无人搭理他们,他们不拦下他们讨回公道,已经在顾虑五大家族的脸面,若非如此,定要让王氏自断一族。 乔台铭和乔誉对视一眼,起身相送。 一行人走完后,正厅里仅剩萧静和几个下人站着。 不知站了多久,萧静看着眼前的软椅,好想坐上去,可周围的婢子低着头不动,她也只能想想。 她多么希望乔誉和乔台铭把她忘记了,这样她也好尽快去见姐姐,告诉她,她们的冤屈终于洗清了,她们可以放松笑了。 这几天为了这些事,她们两人吃不好睡不好,时时担心,如今这事结束,她也能放心了。 时辰慢慢流逝,一点一点看着暖炉里的火燃着熄灭,小婢上前用火钳钩火,放上两块炭继续燃。 正殿外没了音。 就连外院的族人也没了音。 只能听到周遭婢女们呼吸的气息。 萧静想乔氏主子这么久没回来,他们应该将她忘记了,说不定随着王氏去宫里参加庆功宴了,再等一小会,等半盏茶她便离开。 正在此时,正殿外传来稀疏的脚步声。 这两个声音耳熟,正是去而又返的乔家主子。 “将她交给你,找个秘密地点惩戒她几鞭子,警告她几句,也让她知道乔氏不是谁都能鼓噪的,务必要留着小命。”说话的声音是乔台铭。 乔誉嗯了声,接着道:“叔父放心,您先去看婶娘,这里我来处理。” 乔台铭嗯了声,临走时还不忘添一句:“切勿手软,乔氏不容旁人指手画脚。” 乔誉略微颔首,他踏步向正殿走。 这里是他父母生前住处,是阿父常常宴客的地方,他已经好多年没回来,好在一切没变,修缮后的样子和之前一模一样。 乔誉来到正殿后,一眼便看到角落里的女郎,见她弓着背没了规矩,轻咳了声,引起她的注意。 他说:“怎么,站会就累了!” 萧静被他醇润的嗓音惊得回神,连忙福礼,惶恐道:“大司马。” 乔誉低眉看着眼前比自己矮半头的女郎,纯净的脸上不施粉黛,一双灵动的眼精灵的转动着,周身散出的气质和这双眼格格不入。 他没有低估萧氏,短短月余这女郎竟然知道乔府这么详细,怪不得叔父要他处置她。 他也很想知道,这女郎是什么来历,说不定她很清楚乔府上下。 “萧静是吧?”乔誉问。 萧静低着头揣摩他的用意,小声回着:“是,民女萧静。” 乔誉从她头顶移开视线,眼中带着轻视,冷言 命道:“跟我走!” 说着不等她回应,自己先转身向外走。 萧静应了声是,默默的跟在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而乔夺在他们身后不近不远的跟着。 走在长廊上,萧静感觉仿佛回到了前世,那时她也是这么跟着他,她不敢靠近他,因为常年打仗,身上自带威严的戾气,越是靠近越觉得那更像杀气,也不能太远,否则他吩咐她的话,便听不到,所以保持着三尺距离,这样他不会觉得不舒服,她也觉得安全。 乔誉走路很快,平时她都用小碎步跑着,今日也不例外。 两人绕了几条长廊,眼看着要来到外院。 许是乔誉发现身后的人小步慢跑的跟不上自己,于是放慢脚步,让她跟上。 萧静追上了他,但依旧跟在他身后保留三尺距离。 最后,两人来到外院池塘的拱桥上,停了下来。 乔誉本来比萧静高出大半个头,如今又比她多上一层台阶,看着萧静只到他胸部。 萧静四处打量,看着这里很是熟悉。 “这个地方你应该很熟悉,是那晚你救润公子的地方。”乔誉眯着眼点了点一旁的池塘。 萧静点头:“是。” 这家伙带她来这儿作甚?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 乔誉四处观察了一遍,指着池塘边上的石墩:“那儿便是王茹姑姑藏身的地方?” 萧静愕然。 她并没有说那晚她见到是王茹,为何他会知道。 “是。”她不否认回道。 乔誉朝她走进两步,居高临下看她:“王秋意的脸是你毁的!” “是。” “送去翼州的小像是你画的!” “是。” “乔十八是你藏起来的!” “是。” 乔誉突然一笑:“很好!” 他朝着萧静身后勾了勾手,将乔夺喊了过来:“你”!一ver 第57章,腰带 萧静紧张的手心渗出汗来,她不知乔誉要做什么,问了那么多,难不成是想惩罚她? 可她没做错什么呀。 不等她快速思想,只感觉身后一道劲风从耳边划过,一个鞭子抽破厚衣的声音“噼啪”,萧静整个人被抽的向前扑去,一下子扑在了乔誉面前。 霎时,她一个重心前扑,自然反应想伸手去抓住可稳住的东西,慌乱间她抓住一根宽布带状之物,紧跟着她扑倒跪在台阶上,膝盖和身后传来钻心的疼,眼泪下意识要掉出来,她忍了忍没有哭出,扶着身旁的人想站起来,却被人用手臂推开向后仰,她又扑倒在台阶上,差点从台阶滚落下去。 她尚未反应过来什么状况,只是手里还攥着金黄色的带子,随着她后仰变得很长,她微微抬头看着面前的一对青灰色靴子,靴筒刻着麒麟云纹的样式。 这一刻,她只感觉到疼,她下意识明白了,乔誉在抽她。 “啊,将军!”身后的乔夺指着跪在乔誉腿边的萧静:“她竟然扯掉你的腰带,她,这女郎” 萧静一顺着靴子往上看,看到手中腰带竟然是乔誉的,自己也傻眼了,她怎么把乔誉的腰带扯开了,顺着腰部往下看,他的外衣松松垮垮的,里面的裤子好像掉了,亏了腰间的一只手摁着没有继续往下掉,否则里面裤子定会掉到大腿处。 肯定是刚才起身时,她把他的腰带扯松了,连着裤子一起扯下的,这下完了,乔誉会生大气的。 果然其然。 乔誉气的叱责:“住嘴!” 从小到大还没那个女郎这么不知廉耻抱着他的腿,又扯他的腰带,还,还扯他裤子,萧氏女郎的手脚真不干净。 萧静抬头看了眼乔誉,见他暗沉沉的脸正低头看她,眼中的恨恶与气愤快要蹦出火来,刹那间她赶紧站起来,将腰带拾起来,只是腰带越拉越长,等腰带全都脱落到了自己手上时,乔誉整个人被她带到跟前。 两人一高一矮紧紧的挨着站在拱桥上,远远看着就像一对小夫妻打情骂俏。 乔夺站在桥下,都能感到乔誉身上散发的杀气,捂着眼不敢直视。 萧静哪里和他离得这么近过,赶紧拉开两人距离,这时才看清楚乔誉的脸色已经气的成酱色。 “对,对不起”萧静赶紧道歉,将手里的腰带递到他面前还给他。 但乔誉气的脸铁青到冰点,眼神下一刻就要喷出火来。 萧静哪里见过这样的乔誉,看着手中的腰带,他不肯收,自己又不好拿着,只好逼着自己挤出一丝笑,将腰带拉开就要给他重新系:“你腰带没系紧,大司马,要不你重新系” 乔誉看到她尴尬的笑,气的一把夺过她手中腰带,冲她怒斥一声:“滚开!” 转而自己快速系好,青黑的脸睨她。 萧静赶紧背过身,这时刚才被抽的地方传来热辣辣的疼,还在想乔誉为何命人抽她,谁知身后一双手将她拎起,一瞬间脚离地,萧静惊呼一声,整个人被高高举起,跟着在空中划出一个半圆弧度,整个人直接下降。 “噗通”一声坠入冰水里,在河面上砸碎一大片河冰。 顿时,周身冰冷刺骨的水侵入身子,萧静被水完全侵没,接触到冰水后,全身僵硬,由于坠落的冲击太大,萧静一时没反应,在水里呛了几口水,下意识的求生欲让她翻了个身,舞动着手脚浮出了水面,好冷啊,全身好冷,在这水里不动,待久了会出事的,她拼命的游着,往岸上去游,要赶紧上岸。 等她游上了岸,岸边早已有人在等着。 全身湿漉漉的萧静冻的发抖,目光恨恨的看着眼前的人,却又不敢直视。 “第一次见到这么不知廉耻的女郎,今日不处死你算你命大,若是再敢对我动手动脚,小心我要你的命!”乔誉气愤道。 萧静冷的不知所以,她攥紧拳头听着乔誉训斥不作声。 半晌,缓过冷噤后萧静问:“大,大司马为何抽民女,还,还有,大司马你不是也对民女动手动脚,还把,把民女抱起来了扔下去,民女可不曾把你扔,扔下去。” 乔誉见她湿哒哒的,脸上冻得发红,说出来的话鼻音很重,又倔强的攥紧小手和自己对视,样子滑稽。 他气极了不怒反而冷笑一声,:“抽你,没扒了你一层皮,算你侥幸,难怪许多人栽在你的手上,小小年纪这么恶毒,嘴巴可真是不饶人,若是长大还得了。” 萧静冻的全身发冷,鼻息呼吸不了。 “大司马若是想知道民女长大后怎样,可以把民女留下来亲自看着。”萧静忍住抽搐 道。 乔誉冷哼一声背过身:“妄想!” 他懒得和她废话,如今该惩罚的惩罚,抽了她又扔下水,算是小惩大诫了,抬脚便离开。 萧静跟在他身后扬声道:“大司马,若是民女日后有罪,无需大司马亲自动手,你只要命人将民女交给府衙处置罢了。” 乔誉没回头,明知她这话是在故意说他无罪私罚她,语气中夹着一丝不耐:“真是太把自己当时回事,还想惊动府衙,哼。” 随着一声轻哼,乔誉大步离开外院,往内院而去。 萧静默了默没再反驳他,像前世一样,静静的跟在他的身后。 她在他身边三年,她的忍气吞声,事事安分,最终换来的是身首异处,如今再来一世,她绝不能重蹈覆辙,姐姐的心愿已定,相信她会比她更适合乔府,她在商阳的事已经完成,她该回秦址帮帮阿父,重振萧氏了。 今日晚宴后,过两三日乔誉便会把不相干的女郎送走,希望他能善待姐姐。 乔夺跟在两人身后,看着将军气成铁青的脸,吓得不敢吭声。 这么多年来,他还是头一次见将军被气成这样,想他面对万军不曾皱下眉头,萧氏女郎果然不一般,一下子把将军气的变脸,想到刚才那情形,他忍不住瞥向身旁的将军腰间,那腰带系的紧紧的,这下不会被再扯掉了。 第58章,换位 乔夺想到是自己抽的女郎摔倒,他快步赶上乔誉,连忙解释:“将军,小人没想到那女郎竟然这么经不住抽,一鞭子便倒下,没想把你的腰带,小人下次定给将军系紧紧的,谁也扯不掉。” 快步走路的乔誉听到这事,脚下一步停下,回头看向乔夺威胁道:“若是敢把这事说出去,你就收拾行李回丹州。” 乔夺连忙应了声是,抬头寻向乔誉:“将军,等会去皇宫晚宴,你还要穿这件?” 乔誉看着自己身上外衣,尤其是腰间被人碰过的腰带,命道:“换件,另外把这条腰带扔了。” 乔夺应声是。 乔润活了,杀害乔润的凶手正法了,笼罩在乔府这些天的阴霾一下子退散,拨开了天雾见到阳光。 前几日下雪,霜冻,冷的人不敢出屋。 今日天气好,屋上雪化了,地上的冻冰也化了,虽然还是冷,但太阳出来,阳光照的乔府暖洋洋的,如春日沐阳,暖入人心。 乔府各个院子都忙活起来,乔润的事情结束,主子们心情好了,仆妇婢子也敢笑脸相迎。 另外,今晚乔誉正式加封大司马,到时全族上下敞开的庆祝,再无顾虑。 乔台铭回安春院时,路上的仆妇婢子都笑着向他行礼。 等到了正屋,里面的仆妇掀起帘:“郎主来了。” 乔台铭走了进去,看到满屋子的人,嘴角的笑意微收。 一屋子的儿女全在王姿跟前坐着。 乔台铭微微一皱眉,看着满屋子的儿女,本来好的心情,脸色绷了起来。 他还没坐下,便闷声道:“外面的族辈不要招呼了?都挤在这儿做啥?” 嫡长子乔贤走了上来躬身行礼,不等他拜完礼,乔台铭便从他身边走过,直接坐在王姿的左边。 “阿父,阿母心情不好,儿特此过来陪着。”乔贤随着乔台铭走动,转了个方向道。 见乔贤开口,次嫡子乔珏,还有两个庶子乔千弘和乔千晋一同走上来行礼。 乔台铭坐好,抬眼看向乔贤:“你阿母难过,这么多人陪着,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不要成天把心思放在儿女情长的事情上。” 乔贤低首拜礼:“是,阿父。” 后面其他儿子也恭敬拜道:“谨听阿父教诲!” 乔台铭回来的目的不是教训子女,而是王姿,时辰有限不容他多说。 “你们先下去,跟着三婶娘去照看前院的族辈们,不能让人笑话乔府没规矩。”他吩咐几个儿女。 乔贤四人应了声是,便退了出去。 儿子们被赶出来后,嫡女乔千喜和庶女乔千羽也退了出来,去前院帮忙。 等人都离开后,屋里仅剩夫妻二人。 自始至终王姿未说一句,因为王茹的事,她面对眼前的人,一句也不想说。 多年来,王茹事事跟在她身边,她从未怀疑过她的异常,可今日爆出来这么大的事,相信郎主定然不信她不不知道。 “身边的人这么多年竟然没看清楚,真是人心隔肚皮啊,你说是吧?虽然这不是你的错。”乔台铭说道。 王姿长叹一口气,苦笑:“我的确不知,你也不用拐弯抹角说什么。” 乔台铭笑了笑,不是嘲笑,更不是惜笑,语气严肃了几分:“对于这事终究要有个处置,看人不准,识人不明,细作都养在身边,可见平日多疏忽这些细节。” 王姿冷着脸,淡然回道:“是啊,和你们待久了,看人身上的对与错挺准,看哪些人身上有无权利可图也仔细,却慢慢看不清人的无奈与不得已,身边人的变化与处境。” 乔台铭神色一沉:“这话在我面前说几句,我就当你是抱怨,你永远记住你是乔氏一族之母,不要和五大家族作对的人有牵连,要忍痛割爱,该舍就舍,拿出之前的果断来。” 王姿眼中模糊,她屈声问:“她是我从小到大唯一的亲人,比我亲阿父和亲阿母还要重要的人,这点你比谁都清楚!” 乔台铭冷漠的瞥着她:“从你决定嫁给我时,你该清楚,王氏没有你的亲人,你的亲人是贤儿珏儿,还有我,而王茹一个仆妇罢了,五大家族和乔氏族人都在看着你,任何时候都要做出主母该有的样子!” 王姿不想和他吵,她心情真的不好。 看着王姿形神沮丧的样子,乔台铭深出一口气,做了决定:“我已经让三弟和三妹在外面招呼着族人,今年你就让出中馈,好好的在安春院想想,等什么时候想明白,什么时 候再掌中馈,还有你和老四家的关系,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尽快和好,年底要祭祖时,再看到你们不和,别怪我无情,不管任何时候乔府上下要齐心,你们三番四次动静闹出这么大动静,整个大梁在看乔府笑话,整个族人在小瞧你,你还是五大家族的一族之母吗?” 王姿嘴角掀起一抹冷笑,她低声道:“你决定好便好。” 乔台铭睨了眼她,扭过头不想看她,站起身道:“事情这么定了,你好好想,什么时候想通了,便找人去周玥那儿找我。” 说完,什么安慰的话没说,便抬步离开。 王姿目送他,烛光将他的身影拉长,依然是那么冷酷无情,这些年来从未改变。 也好,左右这些天她累了,来到这个家,还从未休息过,她想好好歇歇。 王姿对外称病了,暂时将中馈让张娴代替,而这次主持族人祭祀的事,也由张娴代替,还有未来一个月内,家族年底的交账,年底的进礼,还有商铺和田地年底清算统统让她暂代。 一时,向芷院的仆妇地位突然升高,各院的婢子仆妇纷纷祝贺向芷院。 突如其来的惊喜,张娴还没弄清楚,就被乔台献拉倒外院招呼族人。 族人见到张娴出来招呼他们,乔谷聪等人捋了捋胡须,若有所思。 等人乔台铭出来说王姿称病,无法出来迎接,便明白了。 总之,乔府的天要变了。 第59章,付出 王茹毒害乔润之事一传出,乔谷聪等人还想闹着要乔台铭处置王姿,没成想那边罢了她主母的位置,这口气总算咽下,常年他们和王姿的明争暗斗,总算以王姿告败。 这下乔谷聪等人息了声,没再闹腾。 赞叹乔台铭这次真的明智,竟然真的去掉王姿手中的中馈,真是大快人心,族人们欢喜起来。 族人们对王姿没啥好感,但对张娴一直抱有期望,她是张氏嫡女,从小饱读诗书,这点他们还是能接受,让她来掌乔氏,他们欣然接受。 处理好家中琐事后,乔台铭和乔誉等人才出发去皇宫。 从安春院出来的几位小郎君和女郎,来到外院,脸色都不大好看。 因为族人对阿母王姿的不认同,导致她的儿女也被连累,被族人不怎么待见,但是乔贤却还行,一直赢得族人青睐,毕竟除了乔誉他是乔氏嫡子中最年长最优秀的一位。 乔珏却不同,他和乔润是同年的人,十岁左右,一心想着玩闹,早就在安春院待不住了,出来后心情反而好很多。 乔千喜跟在乔贤身边,见他闷闷不乐,也知是因为乔台铭说了他几句的原因。 “兄长,阿父是看重你才会这么说。”她劝道。 乔贤嗯了声,温雅道:“许是堂兄回来给他们的压力太大,对我的未来有了焦虑。” 乔千喜鼓励着:“兄长是商阳郎君翘楚,即使堂兄功勋在身,也盖不住你的才华。” 乔贤凝视前方笑道:“五大家族人才济济,谁不是一身才华,只不过他们的年龄和名声高于我罢了。” 乔千喜觉得有道理:“兄长以后多要在父辈和族人面前露露脸,多展示兄长才能,将来必定会名扬天下,让五大家族认可你。” 乔贤略微一笑,翩翩公子,极具儒雅,是啊,名望是迟早的事,他才十五岁,而乔誉二十有二了。 跟在身后的两个庶子却不这么认为,乔千弘是崔娘子的公子,而乔千晋是李娘子的公子,两人一个十五岁,一个十六岁。 乔千晋向来敬佩乔誉,十四五岁便独自去翼州,从后卫兵做起,一直到如今的地位,他认为这才是真正的本事,这种磨砺与勇敢才是乔氏男儿的榜样。 纵然文墨在商阳第一又怎样,商阳城多的是斯文败类,风雅之徒,要凭他们带领大梁吗? 但在乔贤面前,两个庶子不插嘴,不管他们说什么,都轮不到他们说话,纵然他们做出功绩也是他们嫡系的,所以他们看到问题也不劝阻,还不如多去陪着乔氏族人说说话。 外院热闹一片,族人们喝着茶,谈论着王氏如何夹着尾巴离开。 而向朝院内,柳英英柳仆妇收拾好东厢房的耳房,回到柳萱身边禀报。 进屋时又听到柳萱在说话,笑着走近:“夫人,萧二女郎的屋子收拾好了,随时能住进去。” 柳萱嘴角微微笑着,头也不回的看着床上的乔润:“你等会去我柜里,找下四郎给我寻来的貂儿,给她们姐妹做身冬衣,还有我那首饰盒子里的头饰和金饰,你选几款适合她们年龄的送过去。” 柳英英劝着:“夫人” 没必要对她们那么好,这两个女郎是为了取得大司马妾位才愿意出手救治润公子,又不是处于任善,如此恩待她们,把她们当做府上的嫡系女郎侍候,实在没必要。 柳萱笑着看过来:“让你去做,你便去,她们可是润儿的恩人。” 柳英英想柳萱一定是高兴过了头,等过几日就不会这么对那两个女郎了。 这两位女郎不得大司马喜欢,大司马一回来便将两人抓去地牢,而那二女郎刚才回来时她看到浑身湿透了,据说是被大司马惩罚了。 想想,这还没入府已经被厌弃了,即使入府了,也是和空气人差不多。 “是,夫人,我这就去。”柳英英去了。 快走到门口时,柳萱又喊住她:“你回来,还有一事!” 柳英英退回身来:“夫人还有何事?” “你把四郎送入院里的若云安排去伺候她们。”柳萱说道:“虽然她才刚入府,但我瞧着是个眼里有活的婢子,让她伺候她们没有规矩束着,也自在些。” 柳英英顿了顿,不好多劝,只能点着头:“是夫人,还有交代吗?” 柳萱摇着头:“暂时没了,你先去吧。” 柳英英这才离开。 看着她离开,柳萱笑的越来越温柔,转身又去陪着乔润。 如今她的眼里只有乔润,他能 活着还计较那些身外之物作甚? 若说整个商阳城除了皇宫以外,哪家的府大家大,那便数相邦府了。 相邦府占了大半个街,大门口的守卫有十几人,堪比皇宫各个宫门。 相邦的马车刚到门口,王章便从里面走了下来,一脸不悦的直入府里。 身后跟着的王骁云和王朴云兄弟慌慌张张紧跟着他,不敢迟步。 回院子的路上,王章谁也不理会,直接带着两人来到书房。 到了书房关上门,王骁云和王朴云跪在地上耷拉着头,等着王章把肚子里的火发出来。 只是等了许久,两人不见王章的怒火。 冰天雪地的天,两人跪在地上,屋里虽然有暖炉,但冷的依旧难捱,可这个时候两人却没有冷的发抖,而是满头冷汗的跪着。 王章坐在书案前,眼睛时而落在两人身上,时而想着事情,一语未发却吓得两人颤栗。 “处死那两个庶女,有没有扔的远远的?”王章问话了。 王骁云虽舍不得,却不敢忤逆王章的意思,他连忙回应:“已经命人扔去城外” 想到眼睁睁看她死去,那种无能为力,相救却救不了的心,他便痛苦。 可他不能保住她,她必须死。 想到此时头顶上,王章忽明忽暗的眼神看他们,他浑身便发毛,虽然他说话,语气平缓,语重心长,他们却感觉不到关切的意思。 王骁云和王朴云知道,他生气了,他们不过是庶族,差点给他闹出了大事。 第60章,宫宴 半晌,“交给你们两件事。”王章语气依旧平缓的道。 “是!”两人头点着地应道。 王朴云脸上的汗滴下,松了口气,他们还有用,不会被杀了。 “去查下王茹和谁生的那孩子!”王章吩咐着:“还有王茹在哪儿学的巫蛊之术。” 王朴云和王骁云齐齐应着:“是。” 王章沉默片刻,抬眼凝视两人:“还有,那萧氏的萧静是什么人,想办法去秦址找人摸摸底,最好知道她父辈族辈是私下做什么的。” 王骁云应了声是。 “好,你们可以出去了!”王章轻声赶着两人。 王骁云和王朴云连忙起身,退着出门。 出门后,两人头上擦了擦汗,互相对视了眼,终于逃过一劫,可把他们吓死了。 两人刚稳了稳心绪,松口气,迎面走来一位郎君,只见这位郎君剑眉星眼,白皙俊美,不是旁人,正是两个月前从建州回府的大公子王世金。 “两位大人,我父在里面吗?”王世金笑着问。 王骁云回道:“是,大公子,大人在里面。” 王世金略微颔首,做了个礼,直接越过两人,往书房去。 两人不敢多逗留,赶紧提襟往家赶,去查相邦吩咐的事。 屋里的王世金听到外面两人走后,来到王章跟前拜礼后道:“阿父,你生这么大的气,是因为乔家嫡子死了?” 王章听到自家儿郎的声音,放下戒备,坐直身子道:“没有,嫡子若死,那两个东西怕也回不来了。” 王世金放下心,同时也在惊奇:“阿父世间还有人能比王世伯的医术更高,能把将要死的人救回?” 王章绷着脸,冷笑一下:“什么医术,是蛊毒。” 蛊毒? “乔润是中蛊了?”王世金惊讶问。 王章没空和他多说,想着等会要去宫中晚宴:“金儿,这事乔氏和王氏会深入查探,这点小事你不必放在心上,晚上你同我去晚宴,在百官面前要谨言慎行,我知道你急着要在五大家族面前表现,但如今乔誉在风头,你不可直接和他去硬碰。” 他的这个儿子有手段,有心智,就是性子不沉稳,私下风流事多,作为郎君这也不是什么大毛病,若成为日后储君这些事倒也没什么,但是目前还不是要收敛些稳妥。 “我和他硬碰啥?他晋封他的,他为他庆祝。”王世金道。 王章哪里不知他心里想什么,讥嘲着:“你心里哪点鬼主意,给我收住,那萧氏女郎可是会巫蛊,惹到那种人,到时自己怎么死的也不知道。” 王世金来到王章跟前,语气中带着几分央求和诚恳:“阿父,此生我只要她,只要把她留在我后院,我向你保证,以后我收心,一心为王氏建立王朝。” 王章睨了眼他,见他认真且专注,甚少见他这般,他迟疑问:“当真?” 王世金举起手:“阿父,我发誓!” 王章半信半疑的扭过脸:“最后一次允许你胡闹,若是再敢,逐出族级,贬为庶族。” 王世金笑着连应了几声是,想着晚宴见到乔誉,到时定要和他提一提,反正他把人都关起来,对她肯定没什么兴趣。 祭天完毕后,宫中宴请文武大臣一同庆贺,李氏皇室打算在进行宴席高潮时,给乔誉正式加封,这也是五大家族公会的结果。 乔誉能够被封为大司马,乔台铭功不可没,崔氏从中也帮了不少忙。 大司马是掌管大梁军队的第一人,手中握有一半虎符兵权,加上翼州大军,相当于大梁精兵铁骑都在他手中,五大家族对他委以重任,便是生怕日后北戎再次攻打过来,无人抗戎,特此允以乔誉任大梁大司马,掌管大梁边境大军以及提领商阳城的羽林监。 各个州郡依旧按照之前军律执行,但一旦调遣大军若无虎符或者当地统帅的印章书文,任何人不得调动。 大梁之前并不设立大司马,原因便是怕设立大司马统兵后,大军割据一方,拥兵自重,反叛朝廷,便由各个家族地方统领调遣,由兵部统一管制,今儿设立大司马一职,以后大梁大军皆由大司马掌管,地方和朝廷大军也由他调遣,兵部和户部协助,是朝廷的一次革新。 乔誉能胜任大司马一职,不仅仅是凭着驱逐北戎一战,乔氏大军在抵御西域外侵时,乔誉派兵增援,一举击退西域外敌入侵。 乔誉在扩张领土,击退外敌,夺回失地,重振国威有着重大功绩,大司马非他莫属。 此次国宴,五大家族朝廷重臣悉数到场。 乔誉幼时不在商阳,直到十岁才回来,未弱冠父母便离世,城中少有人见过他,如今成名而归,又有盛名在外,不少人都想亲眼瞧瞧这位少年英雄。 皇宫里,太极殿的内外坐满了文武大臣。 尤其内殿,李氏皇帝几个嫡子,以及五大家族几位高官,和他们的嫡子,相互祝贺敬酒。 宴席进行的热闹,王氏和乔氏的关系依旧如初,谁也没有把白天的事放在心上,仿若不曾有过这事。 乔誉和相邦一同坐在李氏皇帝的左右两边,两人礼仪一笑,举杯饮下。 下面的人一一向三人敬酒。 杯樽相碰,客套相笑,乔誉的嘴咧了一晚上,咧的僵硬了便收住,这样的场合他还没适应,从前和战士们一起吃酒食肉,大碗痛饮,大口吃肉,如今归来,商阳城规矩繁多,笑容客套又违心,脸颊快抽筋了,但依然时时保持清醒。 唯一令他开心的便是,下坐的嫡子中,有几个眼熟的人,他很想过去说话,但宴席刚开始,都在敬酒,只能等会儿。 等其他家族长辈喝完一轮后,乔誉终于起身离了席位,朝着嫡子群中走去。 他目光所及之处,那人也正等着他走近。 “大司马!”博陵崔氏嫡系三郎君崔青卓拜礼道。 乔誉一把推开他拜礼的手,给他一个兄弟抱:“给老子拜这么大礼,老子以后怎么回礼?” 崔青卓弥弥笑着,推开他,给他递了个眼神:“那么多人瞧着,该有的规矩终归不少,这一拜是按官职规矩拜你,你记着,你要给老子拜回来。” 第61章,看上 两人笑着击掌握拳,金兰之谊在拳中越握越热。 崔青卓的手被他握的太紧,赶紧松开,小声的怨道:“几年没见,小郎的力气真是越来越大。” 乔誉笑着讥道:“老子和你认识那天就比你力气大,找个空比划比划,让我瞧瞧你回商阳这两年增进多少。” 崔青卓伸手一拳打在他左胸口:“你瞧我增进多少,一拳送你回翼州。” 乔誉笑的咧开了嘴:“隔靴搔痒不痛快,改日你去我府上,你我两人好好打几个回合。” 崔青卓嗯了声,看着他官服加身,官帽都比旁人高一节,祝贺着:“今日真是风光极了,真是为高兴,这些是你应得的。” 乔誉睨了眼他:“若你不提前回商阳,今日功绩必有你一份,你我兄弟二人携手干翻那北戎。” 崔青卓一挑眉,自信道:“那是,我若不是手臂受伤,这翼州之战定是我的功劳,这时该是我们两个一同晋封大司马。” 说完,两人哈哈笑了笑,不顾身边父辈们的眼神,坐在一处说话。 “我说你们两个喝酒也不喊我!”李氏皇室嫡子李玄之,端着酒杯挨着两人坐下。 李玄之将酒杯递到崔青卓面前,命令着:“倒酒!” 乔誉回头看了眼他,诧异的问:“他怎么还是这副德行,一点也不变,在哪里都要人伺候着。” 崔青卓无奈的给李玄之倒着酒,摇了摇叹气道:“他的身边啊,伺候进食和茶水的便有十几人,你说说他一张嘴,就杯口大小,需要这么多人看着喂他,整个商阳城就数他最懒。” 李玄之将倒满的酒放在一旁,挨着乔誉坐下来,懒懒的靠在乔誉身上。 “瞎说瞎说,整个商阳城就我过的最滋润,享受当下才是明智之举。”李玄之道。 说完,他胳膊肘拐着乔誉,问:“你这厮如今可了不得,瞧瞧这满朝文武,每个人都来向你敬酒,就连我爹和叔父对你赞不绝口,我想等下次人家拜你时,我就站在你身边,拜你如同拜我,一拜下去,我和你一样享受这种无上荣光。” 崔青卓一把将他脑袋推开:“你傻鸟,要是你爹给他拜,你也受?回去等着被你爹晒死吧。” 李玄之又将脑袋搁在乔誉背上,全身力气靠在他身上:“哼,那老头又不管我,晒不到我。” 乔誉推又推不开他,只得任由他拉着他胳膊靠在自己身上。 “你这些年还是这个吊样子,你啊抬头看看,有多少人正在看你。” 李玄之一面端着酒杯喝酒,一面闭着眼:“我可不管他们,他们想怎么看便怎么看,反正我不在乎,最多把我的俊俏再次传遍商阳城。” 崔青卓和乔誉碰了下酒杯,无奈的笑了笑。 乔誉遥想起当年,三人跪在祖宗面前起誓,驱逐北戎,收复山河,不取北戎誓不还,三人原本是要一同去从军,他们立誓要扭转大梁每年要割地赔偿北戎的局面,势必要将北戎赶到高原以北,结果他们两个去了,李玄之一人留在商阳。 “若是你去,今日他们酒敬的人便真是你,要怪只能怪你贪恋商阳城的舒适,不愿意去吃苦,临到城门口还掉转马头。”乔誉奚落他。 李玄之无所谓的一笑:“是啊,当年随你们去了,我今儿就是大司马了,哈哈。” 三人一碰杯,仿佛又回到了年少时,一起玩耍的日子,你推我挡,热闹的大殿中,三人自成一个世界。 旁边的长辈和大臣们,看到三人仪态全无,放肆大笑,想上去劝,却被李氏皇帝拦下,任凭三人自由说笑。 宴会接近尾声,乔誉一一和诸位大人回礼。 拜礼最后,他来到王世金跟前。 “乔郎主恭喜恭喜!”王世金先开口道。 乔誉对此人没什么好印象,宴会中听崔青卓提过他,说是此人品行不端,不是德行兼备家族郎君,又风流成性,摧花败柳的事不计其数。 “多谢多谢!”乔誉依旧客套回礼。 回礼完,乔誉抬步便要离开,还没转身边听王世金道:“乔兄弟好福气,如今战功赫赫荣升大司马一职,家中又有美眷成群相伴,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乔誉听出他话中有话,却不知他暗指何意。 “王郎君家资雄厚,为人潇洒不羁,岂不更是人生赢家。”他回道。 王世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乔誉一皱眉,这是有话要单独说了。 乔誉随他走到一旁,双手背过身。 王世金拜礼道:“既然你我已称兄道弟,又同为人中上 品,应该没什么可求可想的,可惜啊为兄我心中牵挂一事,是日日食不下,夜夜难入寝,须得大司马解忧。” 乔誉失礼一笑:“我并非医家,王刺史该找王医家瞧瞧,听说王钦是商阳第一圣手,王刺史早早的请他看看,免得有什么大病耽搁了不好。” 想和他称兄道弟,一个纨绔子弟又仗势欺人,他乔誉岂能为兄。 王世金不气反笑道:“大司马说的是,这病我正是先去找的医家瞧过,医家说是我得了相思病症,需要大司马家中一位仙娥救命,不知大司马能否同意让此女救一救为兄性命。” 乔誉脸色微沉,原来又看上人了,还是他乔府里的女郎,这厮的事迹他有耳闻,在建州时当地姿色不错的女郎,几乎都在他府上,对于不要的女郎,手段极为残忍,活生生的逼得她们自尽而亡。 如今刚到商阳城,老毛病又犯了。 别说乔府女郎他无权干涉她们婚事,即便是能插手,也绝不能给这种人。 “不知王刺史看中乔府哪位?”他问道。 王世金垫高了脚尖,凑近乔誉,简单说了两个字:“萧瑶!” 乔誉以为他说的是乔氏女郎,没想到他竟然看中萧氏。 他这才想起,自从他回府,好像每个人都说这位萧瑶美,他真是有些好奇了,这女郎长成什么样,能让他垂涎。 正在脑中想象着,此时,脑中无端的出现一张纯净的脸,容貌说不上极美,只是那双倔强的眼神,令他记忆深刻,他很难想象拥有一双倔强眼睛的人,言语无礼,行为轻浮,世间之大真是无奇不有。 第62章,跑来 !g一 不过,萧瑶是皇室和其他家族给他乔誉送来的,而且已经答应萧静给她们婢女身份,这厮敢觊觎给他送来的人! “刺史大人,等我回府找下有没有此人,回头再差人答复你。”乔誉道。 王世金激动的一拜礼:“如此,便先谢过了。” 乔誉轻笑,眉眼沉沉看他。 乔府安春院内。 一天忙完后,虽然张娴遇到太多不懂的事,问身边的人,也没几个说的清楚,只好安排好族人们歇息后,亲自来找王姿,不然明天乔氏族辈祭天这么重大的事,说不定她会弄出大笑话,到时丢人咋办? 张娴来到安春院时,王姿已经睡下了。 她求着仆妇们将王姿喊醒,王姿听闻是张娴来找,说了不见,可谁也轰不走她。 王姿没办法,只好披着外衣来到正屋。 张娴见到王姿,立即起身给她倒热汤,并亲自送到她手里。 这些天两人同样是睡不下吃不好,王姿早没了生气,反倒是张娴,昨日还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今日忙活了一天,反倒是精神抖擞。 王姿哪里不清楚她的心思,今日让她掌家,在族人面前出尽风头,乔氏族人看好她,早就有心让她代替她了,如今有了这个机会,还不攒足了劲表现,若是能在这次年下张罗好乔府琐事,说不定哪天她便是乔氏族母。 她的这点心思,从刚才看到她第一眼便清楚了,至于她后面的想问什么,王姿有一句没一句的听着,左右那些小事任她折腾,也算给她一个机会锻炼锻炼,也好让她知道,不是谁都能觊觎族母之位。 “阿姊,明日祭祖事情,我好多不懂,你看为啥让千字辈的孩子在门外祭祖?乔台顺家的为何可以进入内帐,他是庶族,族人怎地这般安排,阿姊,你摆放的祭品,下人们太不当心,把坛子底子撒的锅底灰” 王姿一一详细和她说,祭祖的规矩,乔台顺是祭祀的族长,锅底灰是去霉气和去味的作用 张娴听的连连惊讶,她之前对家里的事真是太不上心,连祭祖的规矩和生活的常识也不懂,如今听她说,才知道原来家里这么多门道。 “祭祖的几位仆妇和婢子,你不要调动她们,离了她们,明个早上指不定出什么大乱子,祭祖时你只管在旁边看着,无需去吩咐交代她们做哪些,那些事她们按照往年年下祭祖便好。”王姿特意提醒。 张娴哦了声,低头思忖,哪些婢子和小厮是祭祖的,今天府上事情那么多,全府上下都在帮忙招呼着,她不知道哪些人是祭祖的人,反正都使唤了。 这使唤都使唤了,后悔也来不及了,左右不过忙今天一天,休息一夜倒也没啥,明天才祭祖。 “好,我记下了,明个我便去他们专职去祠堂伺候着。”张娴道。 王姿听她的话音,便知刚才她是心不在焉,听一句放一句,也不想理会她,等出错时便知道难堪了。 “记下便好。”王姿说完便不再开口。 张娴见她不多说,又想请教她事情,和她说叨她和老四的关系,如今是她在掌家了,妯娌之间关系僵化,这若这事传出去,别人对她的能力会产生怀疑,到时人家都不看好她,自己想在外面表现本事,也没法表现,最好是在她掌家这段时日,能将两人矛盾化解,这要是被族人知道,肯定对她刮目相看。 “阿姊,你和四妹你们两个何时能和好?”张娴抿了抿嘴道:“你们快些和好吧,不然我暂管乔府这些日子多艰难,阿姊不怪我多说,这事啊,是王氏不对,你理亏,总不能等着四妹来给你道歉求和,我是这么想的,不如你趁着这些天闲了,多去她屋子坐坐,也好缓和下你们的矛盾。” 王姿斜睨了眼她,微微闭上。 这个张娴,真是哪壶不提提那壶,她又不是不知道柳萱不搭理她,让她这时去和她道歉求和,不是拿热脸贴人家冷屁股吗?她分明是担心自己和柳萱的关系会影响她掌家的气氛,怕外人说闲话,这才是今晚来的目的吧。 她刚才白教了她半天。 “你若无事,我便去内屋睡了。”王姿站起身,准备走。 张娴忙站起拉住她:“阿姊,你和四妹能和好,这也是为了乔家好,你为何执拗呢?” 王姿没理她,扶着仆妇往屋里走。 平日这些姐妹看着和你亲,事事听你的,等有一天发生事了,没一个能说知心话的,都等着看你笑话,落井下石差不多,张娴便是典型的这种人,她多和她说话头疼,太吵了。 张娴一人留在原地,急的一 跺脚,气撅撅的转身离去。 乔府的人去皇城里用宴席,家里人少了许多,也清净了不少。 向朝院,西屋里。 乔医家将乔润的手臂放在被褥中,起身整理医箱。 柳萱走上前看着乔润身上的银针还未褪去,担心的再次询问:“医家,不是说今晚会醒,他还有多久能醒啊?这针一直扎着,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乔医家摸着山羊胡须,仰着头想了想:“许是下半夜会醒,可以让人备些清粥,到时先饮些汤水,再用米粥,再食汤药。” “好好好”柳萱很是听话,又瞥了眼乔润身上的银针:“这身上扎满针,他不会有事吧?” 乔医家笑了笑:“这针法虽然奇特,但无碍,想必是萧女郎担心润公子体内的蛊毒未清理干净,以针逼出余毒。” 说着他看向一旁睡着的萧女郎。 柳萱放心笑了:“如此,谢谢医家辛苦又跑一趟。” 乔医家略微点头,提着医箱由仆妇引路离开。 等人走后,柳萱朝着天谢了几句,来到床榻前,看到乔润另一只手拉着床边的人的手一晚上不松,心里便好奇。 而萧静因着乔医家离开的动静,也被惊醒。 “有劳你拉着他。”柳萱说道:“这孩子不知怎地,梦中一直喊着姐姐,没成想拉着你便不松手了。” 萧静胳膊举酸没知觉了,她半倚着床边,沙哑的回应:“落水那晚,救他醒来时,他便喊我姐姐,没想到这一叫,叫了这几日。”!一ver 第63章,叫去 !g一 柳萱听见这事,心里落下了:“你不知,我这几日把亲戚乡邻想了遍,也不知润儿有位姐姐,原来是你。” 萧静回头看着稚气未退的乔润,安心睡着,笑了笑。 少间,柳萱看着天色不早,找人将萧静的手强制换下。 萧静的手是松开了,但乔润却谁也不拉着了,好像萧静的手会带来安全感。 “今日多亏了你,他的小命算是保住了,希望这几个月你能常来看望他。”柳萱道。 萧静微微福礼:“夫人,你别客气,这是我该做的。” 柳萱心里哪会不知她的用心,萧静自从将她姐姐接回来后,便来这边一直守着,这手一举几个时辰没松开,没想到她竟然有这份心? 她让柳英英将那天在大牢中送给她的地契金银又重新送到她面前:“答应你的,这些你一定要收下,若是觉得不够,我以后会尽力补上。” 萧静拒绝,她的条件他们已经答应,这些便不收。 柳萱态度比较强硬,让柳英英硬塞给她:“必须拿着,旁人应允你什么,我不管,这些是我的感谢,就当这后面几个月你的辛苦吧。” 萧静见她坚持,也不好再推脱,指着一罐子铜钱:“四夫人,那我收你一罐铜钱,算是诊金,其他民女不收,先谢谢夫人心意。” 见她坚持,柳萱也不推让,让人撤下后,将一罐子铜钱,和几枚金饰一并给了她,又吩咐乔若云去她身边伺候。 萧静笑着接受。 回到房屋时,萧瑶已经入睡,萧静看着睡得正香的萧瑶,昨天她们挨冻了一夜,今夜太累了,倒床便想睡下。 等明天乔氏族辈祭天结束,后日乔誉便要将她们遣散走,她临时走不了,恐怕要等过完年了。 前世她和王氏,张氏,还有一位柳氏的女郎留下,今世不知乔府最终让谁留。 不管让谁留,萧瑶必定是其中一位,想着事情成了,自然也能安心睡下了。 翌日,一早。 张娴天未亮便起身去外院安排祭祖的事。 好在之前王姿都准备妥当,一切还算顺当。 只是在祭祖时,一小婢打翻了祭品,差点延误祭祖,这让张娴吓得慌了。 要是被王姿和族人知道,恐怕她会被狠狠的骂,想起昨夜阿姊交代她的事,不禁的擦了擦头上的冷汗。 还好没什么人知道这事,瞒了下来就。 祭完祖后,乔台铭和乔誉亲自站在门口送族人,看着他们离开,这颗心总算安下。 乔誉昨夜因醉酒,和友人在宫里歇息一宿,晨早快马加鞭的赶回来参加祭祖。 想到府上还有一事,送完族人后,他回身道:“叔父,我先回晖明殿。” 乔台铭嗯了声,又往台阶下走几步,送后面几位族人的马车。 向朝院的晨早。 柳萱给萧氏姐妹的婢子乔若云送来洗漱和吃食。 在商阳,萧静本以为这里是最为繁华之地,吃穿用度皆是顶好,来到这边才发现,许多秦址有的,商阳都没有,单说洗漱,商阳城乔府内还在流行用枝条木签揩牙齿,而秦址几年前便实行牙刷子,她和姐姐只好两人准备一条干净的布,送点海盐用手指搓牙,每次搓的手指发木了,实在不方便。 萧静想等她把姐姐这边安顿好,一定要改善下商阳人的生活。 两人洗漱后,用了些面食。 这里的面也不好吃,吃惯了家里的硬面和发面,吃这里的面食总觉得在吃水泡面糊。 正在吃粥时,小婢乔若云前来报。 “女郎,润公子醒了,润公子醒了。”小婢喜道。 萧瑶先惊喜的问:“真的!” 乔若云连连点头。 萧静呼噜一大口米汤灌入肚子后,将碗放下,朝着萧瑶挑眉:“姐姐早说不让你担心了,你看人醒了。” 萧瑶的头点了又点:“等下我们去瞧瞧。” 萧静嗯了声。 此时屋里正在欢喜时,外面传来一个婢子的声:“萧大女郎,外面有人找!” 这一声让屋里三人的声音戛然停住。 萧静闻言,走到门口看那婢子。 婢子瞧着眼生,不像是贴身伺候人的。 “是谁找?”她问。 婢子回道:“是大司马身边的乔校尉,说是大司马要回晖明殿,让萧大女郎去晖明殿接着。” 萧静一听,乔誉让姐姐过去,据她了解乔誉不近女色,那她让姐姐过去有何事? 她刚回头,便见萧瑶已经走到门口:“如此,我便随你去。” 萧静来不及提醒萧瑶,萧瑶人便随着婢子离开,看着姐姐的背影,说不出来的不对劲。 乔若云看着萧瑶随着婢女离开,笑着劝萧静:“女郎不必羡慕,若是四夫人能帮你,相信你也能留下做大司马的妾。” 萧静拧眉,她哪点看着像羡慕,她分明是担心,但这话怎能说出来呢,只好随意笑了笑,在屋里等着姐姐回来。 早膳用完,乔若云收拾着碗筷去了厨房,萧静想等她回来一同去看望乔润,但左等右等等不回来人。 萧静不放心,干脆自己先去主院看乔润,刚出门口,乔若云从廊子的另一端急忙跑了过来。 “女郎,不好了,女郎,不好了。”她扬声喊着。 萧静心咯噔下,总觉得是姐姐出了事。 等若云跑近,她问:“是姐姐出事了,是不是?” 若云大喘着气,指着身后:“乔校尉,他,他把女郎抓起来,又送去地牢了。” 啥? 萧静听罢,脑中嗡嗡响,她才刚从牢里将姐姐带出,这又是因为何事将她下入牢中,乔誉又要乱抓人了? 她不多想,抬脚便朝着乔府晖明殿跑去。 乔誉实在是阴晴不定,难不成因为昨天她扯下他的腰带,故而迁怒姐姐,可是他不是那种人啊。 萧静一路奔跑一路在想,可始终想不到哪里出了错,萧瑶哪里惹到了乔誉。 她凭着前世的记忆,快速的找到晖明殿的路。 来到殿门口,便见门口站着两排守卫,她站住喘了几口气。 门口的守卫兵是乔誉的亲兵,乔誉应该在殿里。 前世乔誉归隐时,乔誉多次让这些守卫兵去商阳任职,但这几个人却誓死跟随他,没人离开。 她要小心走近,他们这几个人只认乔誉,就算是李氏皇室之主的话,他们一样听不。!一ver 第64章,闯入 萧静平缓了气息,端着步子,不疾不徐的朝着里面走。 她学着前世那般,自然走进,还没到殿门口,便被人拦下。 “站住,你是谁,这里是不允许女郎进入的。”走上前的士兵陈才面无表情拦阻。 萧静笑着道:“陈副卫,我是奉乔校尉之话来找大司马兄长的,劳烦通禀一声。” 陈才听闻她喊他陈副卫,想来是认识他们,又听她说兄长二字,这府上女郎众多,三位夫人膝下又好几位要及笄的女郎,皆是大司马的堂妹。 “是乔校尉让你找大司马?”陈才问。 萧静颔首:“正是。” 陈才犹豫片刻,想到她开口称他职位,许是乔校尉告知的,不然她怎会知道,只是乔校尉人呢? “兄长因萧氏女郎的事,正急着等我去回话,劳烦陈副卫你去通禀,若是再耽搁下去,大司马事后问起,怕是会怪罪我的。”萧静见他犹豫不决,提醒一句。 她自然知道,他们这几个卫兵,是进不了晖明殿,要乔夺和乔目才能进去。 陈才听闻是要问萧氏女郎的事,他们刚才才关了一个萧氏女郎,连忙躬身请着:“大司马在里面,你先进去,但进去后不许大声喧哗。” 萧静微微点头,徐徐走了进去。 眼前的晖明殿和前世一样,恢宏壮观,据说,这是乔台铭为了乔誉重新修葺,在之前的大殿基础上,添添加加不少装置,乔台铭是比着相府建造,他想着这座晖明殿势要比相府装饰的更华丽,更大气的府邸。 萧静一步步走上台阶,越是靠近这里越是空旷,把守的人越少。 乔誉不喜人在身边,尤其在家里,晖明殿的前后殿是他父母生前常行的地方,他不许旁人靠近,除了亲弟妹来时允许住在这里,就算是王姿和乔台铭差人来通禀后才能进来。 萧静走到门口,正殿里亮堂堂的,空无一人,她左右看了眼,并没见到乔誉的人。 她迈步走了进去,门口和殿里果然是冰火两重天,殿里的墙是烧热的,暖烘烘。 乔誉常年在北高原打仗,商阳的这点冷对他来说如春秋天,他待在暖烘烘的地方觉得不自在,反而常在后殿。 萧静走过正殿,直接往后殿而去。 果然不出萧静的预料,后殿的门开着,里面隐约传来悉数的声音。 萧静悄悄的走进,脚步极轻,来到门口,看到里面人影晃动,她停下脚步,想开口却被眼前的一幕吓得闭上了嘴巴。 只见乔誉正在换上衣,里衣退掉后,宽厚的背上模模糊糊的有几条猩红疤痕,萧静慌忙转过身,移开视线。 怎么这么不凑巧,正好碰到他换里衣,大白天换衣裳也不关门,前世可没有从来没有这事。 只是刚才转身的动作有点大,轻微的声音引起了里面的人警觉。 “谁?”乔誉胡乱穿上里衣,回头看向门口问。 如今走也不能走,又不敢回头,身后又传出声音,萧静吓得不敢回应。 “乔目?”乔誉走出来几步问。 确认走不掉后,萧静赶紧低下头转身福礼,小声禀道:“回禀大司马,是民女!” 里面的人似乎不敢相信,快速收拾着衣裳,披着大氅裹紧身子,几大步来到门前,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瞪着萧静。 “你是怎么进来的?是谁准许你进来!”乔誉生气了。 萧静低着头,不敢看他,小声回道:“民女是,是走着进来的。” 乔誉气的脸变了色,指着门口:“请你出去!” 萧静慢慢抬起头,和他双眼对视,顺着他眼往下,看到他未裹严实的里衣,以及露出的胸口,浅浅的疤若隐若现。 乔誉被这种搜刮似的眼神看的浑身不自在,立马裹紧的身上的大氅,裹得一丝不漏,转而怒眼而斥:“看什么?让你出去没听到?是要我喊人将你丢出去?” 萧静又低下头,暗道没啥好看的,还裹的那么紧,想到自己来的目的,她咬了咬牙跪下道:“大司马,民女不走,民女是来问我姐姐萧瑶因何事被抓入地牢。” 乔誉显然不想和她多说,退一步回到了屋里,直接关上门。 不一会儿,穿戴整齐后,走了出来。 “来人!” “来人!”乔誉提高了声。 萧静心急着问:“大司马,我姐姐萧瑶因何罪入狱?还请大司马告知!” 乔誉目光幽幽审视地上的女郎,面无表情的沉默着。 他没出声 ,在等着下人们来到。 片刻,乔夺和乔目同时赶来,诧异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两人低着头走近乔誉:“将军。” 乔誉点了点地上的萧静:“怎么进来的?” 乔夺吓得不知该怎么回应:“待属下问清楚。” 说着,他慌忙问萧静:“谁放你进来的,你怎么能进来呢?” 萧静没有理他,抬起头等着乔誉的答案。 乔誉冷声道:“以后不准闲杂人等出入晖明殿,尤其是萧氏女郎萧静,不准靠近晖明殿,否则赶出乔府,赶出商阳。” 说完转身,又往屋里走去。 萧静扬声道:“大司马,乔将军,民女求你告知,萧瑶所犯何事,您若是生民女的气,便抓民女,不能乱错人呐!” “大司马!” “快住嘴?”乔夺道:“这里是晖明殿,不准大声喧哗!” 萧静哪里管他,冲着房门请求:“大司马,请你查明原委!” 乔夺和乔目生气斥声道:“住嘴,不许大声!” 萧静下一秒刚想张口,却被乔夺和乔目捂住嘴,两人像架着烤肉架一样,架着她往外走。 不多时,两人将萧静扔出了晖明殿,乔夺和乔目本想教训她几句,见她无辜又委屈望着他们。 乔目想起昨日在向朝院发生的事,原来他是跟着将军去正殿,还没去便被这女郎拦下,说是等会王茹想谋害润公子,当时看她神情不像说谎,所以为了安心,留在向朝院守在了润公子身边一阵子,没想到正如她所料,王茹三番四次想给润公子进米汤,均被他和四夫人拦下。 第65章,看望 !g一 乔目想到这儿,深知萧静是真心在救润公子。 他心软劝道:“你回去吧,萧大女郎是关定了,这事你最好不要牵扯进来,谁让她谁不招惹,偏偏招惹王刺史,大司马这也是权宜之计,你不知道这其中牵扯,王刺史可是看中大司马的人,这事若传出去,外面有多少人会笑话大司马,笑话乔府,所以你姐姐定然不会放出来。” 王世金! 萧静脑中想到那张邪淫淫的脸,那个畜生! 难道昨晚他向乔誉开口要姐姐了? 这畜生真是可恨,乔誉晋封气势正盛,被这种人掘了后院,纵然姐姐还不是乔誉之妾,乔誉也会采取手段处置姐姐,更何况文书上已经写入姐姐的名字,乔誉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姐姐。 她辛辛苦苦的争取来的妾位,被这个狗东西一句话全都毁了。 她知道前世姐姐一直被王世金惦记,所以她想,只有成为乔誉之妾,王世金才不敢妄想,不敢开口,没想到还是没能消去那畜生的邪念。 乔目再次出声劝着:“大司马没有将她送回秦址,便是在保护她,不要只看大司马将她送入地牢,你想想偌大的大梁,乔府的地牢无疑是她最安全的地方,王世金就算再有想法,也不可能要乔家的罪犯,王氏脸面不容他这么做。” 这是关着她们,还要她们感谢他的关闭之恩?乔誉分明是不想纳妾,正好王世金这时开了口,所以正中他心意,由此可以将姐姐关入牢中,不得入选。 萧静咬了咬牙点头:“多谢乔校尉大人。” 乔目见她恨意满满:“你还是” 话还没说出口,便被乔夺打断:“唉,你和她说这么多干啥,谁让她姐姐长得那么好看,长这么好看,能不被人觊觎吗?” 萧静冷眼扫过来,瞪着他:“那民女以后便为大人祈祷,找个丑媳妇安生一辈子。” 说完,萧静朝着乔目福了福礼:“校尉大人,我能去地牢看看姐姐吗?” 乔目颔首:“嗯,当然可以,将军只是关着她,没说不让人探视。” 萧静又谢了句,转身便往地牢去。 乔夺见她转身:“我说的是实情” 乔目一个胳膊肘打在他胸口,斥责道:“什么实情,你赶紧闭上嘴,脑子一根筋,那是王氏郎君太坏,是她们俩好看的原因?” 两人目送完萧静的背影,便回去后殿。 地牢里还是和昨天走时一样,萧静匆匆来到地牢,正如乔目所说,一路上畅行无阻,不过她清楚,她进得来出得去,但是偏偏带不走人。 当萧瑶看到她时,眼泪哗啦一下落了下来:“静儿,静儿!” “姐,姐姐。”萧静抓着萧瑶打量她有没有被乔誉施刑:“他们有没有对你怎样?” 萧瑶摇头:“没有,没有,只是把我抓在这里,让我不准出去,没有对我施刑。” 萧静看着萧瑶,心疼着:“是我不好,没能阻止这一切发生,是我不好!” 萧瑶笑着劝道:“你又不是神仙,怎会未卜先知,要怪只怪王氏的人,他们好端端为何向大司马要我,我不认识他们,又没说过话,而且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萧静点点头,她知道。 “王世金!” “是王氏的王世金?听闻许多妙龄女郎都惨死在他手中,我。”萧瑶不要去。 萧静替萧瑶难过,前世今生,姐姐还是没能逃过他的魔掌,可今世她却不会大意,绝不会让他得逞。 “姐,你放心,我会救你出去!”萧静心里打定主意,安抚道。 萧瑶点头:“我信你,只不过我再也不能为家族谋出路了,如今到了这里,能安稳出去便好,其他的事,我已经没有心思了。” 萧静笑着安慰:“没事,不还有我,那妾位的文书虽然写的是你名字,但终归会有办法换成我。” 萧瑶放心的一笑:“如此,我便安心了,若你能成为他的妾,相信阿父和兄弟定有出头之日。” 萧静看着单纯的萧瑶,心里有些酸楚,好人不得好命。 “姐,你安心在这儿,我回去想办法。” 萧瑶连连点头:“商阳城没有我们来时想象的那么美好,你要多加小心,我在这里什么也帮不了你,可是在外面不管发生什么事,记得你还有我。” 萧静欣慰的笑了笑,她终于明白了商阳城是不欢迎她们的:“嗯,姐我知道,你等我好消息。” 萧瑶嗯了声,目送萧静离开。 出了牢房的萧静,脸上的笑容消失。 她朝着向朝院而去,正如乔目所说,姐姐待在地牢无疑是最安全的地方,面对王世金的权势,乔誉的做法是在救姐姐,同时也能为自己去掉了妾位,他这么做对他说一举两得。 看来,她不能指望用乔誉的威名护住姐姐,她要另想办法。 王世金若得知姐姐入狱,肯定还会再次开口,到时她就不知道乔誉会不会再次拒绝,若是乔誉同意,萧瑶又要落入王世金手中。 这个时候她又不能带着姐姐离开商阳,离了乔氏的庇护,她们如同虫蚁被人揉捏。 想来想去,一切的罪果只有一人,就是王世金。 除非他死!否则这事不会有休止的一天。 除非他死! 萧静脚下一停! 杀了他! 这个想法闯入脑中后,萧静一怔。 可他是相邦钟爱的嫡子,五大家族皇室君主的备选人,按照大梁对五大家族嫡子的律例,谁杀了他,不仅自己会死,还会牵连一族被灭 让她好好想,好好的想一想,她要怎么去做,每一步都要稳住,不能着急。 眼下的第一步便有难关,明日便是乔誉选妻,她需要乔誉的身份做掩护。 萧静慢慢抬步往前走,选妻时,她必要留在乔誉身边。 这第一步,便是关键。 她低着头往向朝院走,她要好好的想。 前世,腊月初十,乔誉在乔府外安排了十几辆马车,按照各族女郎的家族,安排可靠的人手,将府上的女郎送走,并在门前张贴一道告示。 乔大司马不娶妾,勿要将人再送入乔府,否则告知天下姓名,赶出乔府。!一ver 第66章,探望 乔誉告示一出。 全城人惊呆了,从此没人敢送女郎入乔府,毕竟哪一族都是有头有脸的人,谁敢这般没皮没脸? 同时更为钦佩乔誉行事为人,说他专一不二,一心只想兴盛乔氏无心其他,但也有传言说他心有所属,崔氏和李氏家的女郎等了他多少年,乔誉非她们不娶。 瞧不惯乔誉弄出动静的人,说他是在变着花样引起骚乱,想让更多人知晓他的功绩。 总之,百姓众口各说不一。 明后两日在乔誉选定之前,她要在留下人名单里。 萧静深吸一口气,看着眼前向朝院,她一提气大步走了进去。 回到向朝院后,院子里没什么人,但见东屋里却挤着一群人。 萧静知道,乔润醒了,乔府的长辈们都来探望他了。 此时,她不宜去面前,回自己屋里最好。 她转而往自己屋里走去,转身之际,见到乔若云站在门口正等着她。 不等她走近,乔若云走下台阶:“女郎,你咋才回来?” 乔若云十三四的年龄,是乔氏丹州庶族的女郎,刚入乔府不久,但行事很是稳当,若算下来,她的身份比她要优越多,可四夫人将她指过来时,她却毫无怨言,一心伺候。 见她神色急忙又担心,萧静关心问:“若云妹妹,是发生什么事?” 乔若云将她拉倒一旁,小声道:“女郎,刚才大司马差人来传话,吩咐全府上下,从今日起,不准你出这个院子,更不准你出入晖明殿,等润公子病好,便立刻送你回秦址。” 萧静心里顿挫,她刚想留在他身边,他倒好,一心想把她送走。 她不就闯过他的殿,他便要限制她的行动,一个大司马,至于这么防着她,不许她出院子,是明摆着让她明后日的选妻时不能出现。 “没想到大司马竟然这么怕我。”她自嘲道。 心里暗叹,他不让她出去,明日选妻之事她怎么参加? “不能出院子,便不出院子,有吃有喝自在着。”萧静赌气道。 若云歪着头,笑着问:“女郎,你咋一出门便得罪了大司马,你不知道大司马命人亲自来说时,很是生气呢,你往后在府上要多加小心了。” 萧静为难的笑了笑,她又不是故意看了他身子,不过也没什么好看的,他怎地这么在意,真是小肚鸡肠,摇摇头提襟便往屋里走。 “唉唉,女郎,你还没去看润公子呢。”萧静刚抬脚,便被若云拦着。 萧静朝着东屋抬了抬下巴:“那么多人,我想去也进不去。” 若云见她又要往屋里走,再次拉住她:“女郎,可四夫人吩咐,说只要你一回来,便让你去西屋。” 萧静微微皱眉,担心问:“是润公子又有什么事?” 若云想了想,摇头回道:“没听说呀,润公子好好的,早上听了医家的吩咐还喝了点米粥呢。” 萧静看着眼前的小若云,机灵中带着懵懂,甚是惹人喜爱,她拉着她道:“那好,一去看看。” 若云嗯了声,携着萧静往东屋去。 东屋里并不像外面看着那么多人,只有外面一层站着的仆妇和婢子多,听着声音,里面的张娴和柳萱在说话。 萧静和若云两人悄悄的从人群后靠近床榻。 “嫂子这两日没吃什么,你不理她,她也不和你说话,你们这样僵持要到几时?如今我在掌家,你们不是故意为难我吗?”张娴温声劝道。 柳萱目不转睛的看着床榻上的乔润,没有接话。 张娴见她又不说话,自言自语道:“外面一堆的事,全指望我一个人,你们两个倒好,颓丧的颓丧,赌气的赌气,我已经好几日没有休息好,是不是等我累死,两人就会和好。” 柳萱嘴角挂着笑,仍是不接话。 张娴烦躁的看着柳萱,得,如今连她也不理了。 刚才王姿来看她和乔润,可她倒好,一个好脸色没有,直接将二哥夫妇冷脸送走,如今她劝两句,也不理她了,真是小门户出来的女郎小家子气,又爱记仇。 正在这时,若云从人群中带着萧静走了进来。 “四夫人,萧二女郎来了。”若云小声禀道。 这下柳萱有了反应,连忙回头看向来人,见到萧静一瞬,起身招手:“快来,快来,快到床榻前。” 萧静听着走近,却因床榻站满了人无法靠近。 张娴鄙夷的瞥了眼萧静,扭开头不看她。 柳萱 见萧静迟迟没有走进,是因为张娴挡在床榻前无法走近,她笑着请道:“三嫂,润儿要找她,你给她腾个身位。” 张娴一听让她给那巫婆腾位,气的转过身想和柳萱凶,忽地脑中闪过王姿的话,再闹的话她和小郎们会被送回丹州,想着自己如今是掌家主母,岂能和小族女郎一般见识,话在嘴里含了半天却吞了回去,不就让个位,给她又如何! 她扭着身子慢悠悠走到萧静面前,压低了声音威胁:“别落到我的手里,不然看我怎么折腾你!” 萧静福了福礼,低眉大声回道:“三夫人想怎么折腾民女全在您的一句话,民女不敢不从!” 说完抬起头等着她起开。 张娴哪里不知她是故意大声回话,两眼一横,气的眉毛竖直,冷哼一声:“看你还能得意几时。” 这贼巫女,和她在口角上争从未赢过,一个养蛊的巫女,下作的商女,还想飞上枝头,她非要让她知道她的手段,走着瞧。 萧静没多理她,等张娴走开后,径自往床榻边走。 “四夫人,润公子怎么了?”萧静来到柳萱面前关心的问。 柳萱笑着道:“他倒是好好的,不过就是一醒来找不到你,闹着要见你。” 萧静缓缓松了口气,没事便好。 想起那晚,她将乔润腹中的水抠出后,他第一句便是:“是姐姐救我,多谢姐姐。” 从那以后,他口中便一直喊着姐姐,就连梦中也在喊着她,四夫人说,乔润对她产生了依赖。 萧静坐在床榻上,见乔润白皙的小脸,清瘦了许多,圆晶晶的眼睛变得无神了,但依然清澈。 第67章,默契 “你醒了!”她温和的问。 乔润看着她微微一笑,轻声唤了一句:“姐姐,你来了!” 说着他干糙糙的小手挥着要抓萧静。 萧静握住他的手:“嗯,来了。” 乔润笑眯眯的看她,认真的瞧着她的脸,半晌他道:“姐姐你的样貌真好看。” 萧静被他说的一愣,样貌好看?他怎么会说她好看? 乔润说着,干巴巴的小手又将萧静拉近些,攥着不松,眼睛片刻不离开她的脸。 被这样的眼神盯着,萧静觉得到不像一个孩子盯着她看,倒像是一个郎君看她。 直到晌午用膳,柳萱再三保证萧静不会离开,乔润才肯放开萧静的手,让她去用膳,但眼神还是依依不舍。 对于萧静的陪伴,柳萱心生感激,午膳时柳萱盛情招待她。 柳萱听说晨早萧瑶被抓的消息,她关心的问:“你姐姐怎样?要不要我去和大司马说下,让她放了她?” 萧静感激的回道:“多谢四夫人,牢里比外面安全些,姐姐暂时待在那儿挺好。” 柳萱让人为她盛了碗汤:“给,先喝点汤暖暖身子,选妻的事我插上不嘴,若是能用得到我的地方,你尽管开口,左右在这个家,我说话还是有点分量,你姐姐那边,我会尽量派人去安置,即使在牢里,也不能委屈了她,你救了我的家,我无以为报,若你想留在乔府,我是一千个保你,一万个同意,若你不愿意,我也能保住你和你姐这段时日的安稳。” 她曾想过和润儿一起死,想过死前一定要杀了那王氏姐妹,没想到关键时刻,她出现了,救活了润儿,同时也救活了她,对她的恩情,她尽力去报。 萧静心里记下:“多谢夫人照顾。”说着低头去喝汤,等咽下后,顿然身子跟着暖了起来。 柳萱笑的温柔:“比起润儿,做这点事算不得什么。” 萧静心存愧疚,救乔润是为了她们自己,和她无关。 想到王茹的事,她问:“四夫人,润公子醒来后,他有没有说那晚他听到了什么?” 柳萱夹了一块鱼肉放入碗中,摇头道:“我还没问他,只怕以他的记性,记不住这些,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和平常人不一样,哦,刚才二哥他们来也问了,但润儿这样他们也指望不上问出啥。” 萧静明白她的意思,她是说乔润是傻子,就算听到了什么,他也不知哪些能有什么,自然就记不得了,可他是故意不说,还是真的忘记?还待她去了解。 两人一面吃,一面闲聊了会,萧静想着自己还有事,吃了几口便称不舒服要回屋歇着。 临走时,乔润不让萧静离开,柳萱和他说萧静就住在他的院子时,才肯松口。 晖明殿后殿,乔誉用过午膳,在书房里待了会儿,晚上李氏皇室要独自宴请他,让他去宫中赴宴,明晚相邦大人请他去吃宴,连着以后的每天晚上,只要他无事,乔台铭便都替他答应了晚宴,他回商阳修养这段时日,晚上的空闲全被他们占下了。 正想着该怎么挡住这些酒宴,此时,乔夺前来复命。 乔夺走到书案前,恭敬道:“将军,全府上下全部通知完毕,往后将军在府上所到之处,禁止萧女郎出没。” 乔目和乔夺习惯称他为将军,他也听习惯了,索性回府后在无人情况下,准许两人继续喊他将军。 乔誉翻了手中书一页,没有抬头,轻嗯了声。 乔夺回复完,见乔誉脸色仍是沉着,转而看向一旁正在陪着的乔目。 两人交换了眼神,乔夺看着乔目的提示,糊里糊涂的,不清楚他在比划啥。 “将军,四郎主家的润公子醒了,几位郎主夫人都过去看望了,你等会要不要过去?”乔夺问。 乔誉眉毛一挑,眼睛也抬起:“嗯,是要过去!” 乔夺征询的问:“可是那萧氏女郎也在,要不要属下将她轰出去,你再进去看望呢。” 乔誉听到萧女郎脑仁一疼,他忘记了,那个不知羞耻的女郎在四婶娘的院子。 刹那间,脑中出现一双搜刮的眼神,挥之不去。 每次见她,不是上手,便是一双眼睛在他身上下搜刮,看的他浑身不自在,也不知她在打量什么,尤其看着看着还有种嫌弃的表情,那张小脸印刻在他脑中难以消去,他实在不想和她碰面,要不是顾念她要照顾堂弟的份上,早就让人送走。 “让她待在屋子里,不准她出门便好。”乔誉吩咐道。 一旁的乔目惊住了,将军何时 对一个女郎这么恐惧,想当年北戎十万铁骑压下,将军也不曾皱下眉心,这女郎他见过,聪明是聪明,会巫术,可也没那么可怕,下午将军下命令时他就觉得奇怪了,将军怎么针对一个小族女郎? “将军,其实我觉着,萧二女郎的人还不错,行事干净,直接利落,虽然狠了点,但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乔目中肯道。 乔夺朝他使个眼色,让他不要说了。 可惜乔目看不明白他朝他挤眉弄眼在干嘛。 他好奇的问:“将军,难道我说的不是,还是我错过了你们” 乔夺冲乔目使劲摇头挤眼,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可乔目不看他。 “真没默契!”乔夺暗叹着,赶紧低下头不敢看将军发火。 乔誉眼睑一抬。 乔目看到这个眼神,立刻什么都明白了,不再多问。 只是越是不知缘由,乔目心里越是好奇,将军和萧女郎肯定有什么事。 他寻问看向乔夺,朝他一挑眉。 乔夺两手一摊,瞥了瞥嘴,表示:看不懂你想问啥。 乔誉重重的放下书,绕过书案,简单说:“去婶娘那儿!”说着便抬步去向朝院。 乔目见乔誉出去,快步走到乔夺跟前,拍着他问:“怎么回事,将军为啥害怕见萧女郎,他们之间发生过啥?” 乔夺嘘了声,携着乔目跟着乔誉:“回头和你说,先去向朝院。” 真有事情发生啊,乔目惊喜笑了,不迟疑,快步跟上去。 第68章,管好 三人绕过几个长廊,来到了向朝院。 进门前,乔誉看着门口停下脚步,让乔夺去通禀一声。 等乔夺再出来时,朝着乔誉笑道:“将军,小人和四夫人说了,闲杂人等回避,将军你要进去了。” 乔誉满意的嗯了声,便抬步入院子。 乔夺认为自己通禀过了,四夫人知道将军要进来,定然会清下屋子,而且他特意说了,闲杂人等回避,许是四夫人没听懂他的意思,他不是让婢子和仆妇回避,真正该回避的人是坐在床榻前的萧氏女郎,可当他进门时,为啥萧氏女郎仍坐在那儿 完了,完了将军要变脸了。 乔誉进门时,和乔夺同样认为屋里已经没了那女郎的踪影,但越不想见到那萧女郎,偏偏他一进门,和他对视的第一人便是萧氏女郎。 见她镇定自若的坐在床榻边,水镜的脸上看到他毫无波澜。 他移开视线冷眼睨着身边的乔夺,乔夺吓得头不敢抬,他真的说了闲杂人等回避 “誉儿你来了。”柳萱笑迎着。 乔誉转脸冲着柳萱抿嘴一笑:“嗯,四婶娘,润弟如何,听说他醒了,我过来看看。” 柳萱嗯了声:“多亏了萧氏女郎萧静,润儿被救回来了。” 说着柳萱喜悦的看向萧静。 乔誉没有往那个方向看,只是嘴角挂着微微的笑,余光处有个人影闪动,等他看过来时,人影已经走到他身边。 “拜见大司马”萧静走到他身边福礼道。 乔誉莫名的后退一步避开,不禁的裹了裹领口的大氅,轻轻的嗯了声,绕过她身边,直接去看乔润。 萧静起身,回头和柳萱递了个眼神,不知乔誉是什么意思,左右这里无事,她小声禀道:“我先出去了。” 柳萱点点头,挥了挥手。 乔誉听闻她要出去,站在床帏边上,余光瞥着她离去的背影。 萧静出屋前,乔夺出声叮嘱一句:“将军离开院子前,还请女郎不要出门。” “为何”萧静诧异问。 乔夺做了请的手势:“请女郎尽快离开这儿” 萧静眼底一沉,目光看向站在床帏边上的乔誉,他不想见到她,还是怕她 乔誉挺拔的身子站在床帏,没有回头。 她两眼定睛在乔誉身上:“大司马民女回屋了,您若有吩咐直接派人喊民女一声。” 片刻,没得到回应,萧静哼了一声,转身看向乔夺,讥讽一句:“丑人多怪呵” “你”乔夺气的指着她。 乔目赶紧劝住,不让他去追究。 安春院 乔台铭府门口回来,脸色不太好,命人小厮乔兴去将乔台献找来。 乔台献一路上问小厮乔兴,乔台铭是因何事,但乔兴却摇头称不知。 乔兴是乔台铭的跑腿,他将乔台献带到书房。 乔台献进门便问:“二哥找我何事” 乔台铭从书案后走了出来,脸色沉着问:“昨晚晚宴,王世金那鳖孙是不是找誉儿要萧氏女郎了” 乔台献一脸愕然:“二哥,那龟孙子真的开口要人” 乔台铭见他不知,气的冷哼一声,拍着桌子道:“那鳖孙之前问过我,问的我烦了,便让他去找誉儿开口,我以为他会忌惮誉儿的名声,不敢乱来,没想到他真的和誉儿说了,谁能想誉儿竟然不同意,回到家里还把那萧氏女郎关了起来。” 乔台献啊了声,“这龟儿子真是猖狂,誉儿昨晚没抽刀宰了他,算他命大。” “咱们这位大侄子,非常有主见,不像是容易动怒的人,我听闻誉儿自个安排好了,明个上午找了马车和府兵,要把各家女郎送回去,这事没和咱们商议便自己决定了,你说着府兵和各族女郎的事,岂是他一人做主,这孩子啊,刚回来,一些事不能由着他做主”乔台铭说道。 乔台献听着不对劲,他担心问:“二哥,这些女郎要是全送走,可不就真的得罪了几大族,誉儿不懂这些,咱们可不能不把关。” 乔台铭哪里不晓得这事重要:“晚些时候,你去和誉儿说,无论如何也要留下几个,最好挑几个大族的女郎留下,一来不会和几个家族为敌,二呢,一个不留总会有人说誉儿闲话,留下几个不会有人在身后嚼舌根。” “是。”乔台献道:“到时让誉儿自己选,他挑中哪个便留那个。” 乔台铭嗯了声,又担心道:“那萧氏女郎关在牢里,咱们尚不知誉儿作何打算,誉儿要是不留着,干脆将 人给了王世金,省的他三天两头惦记着,我相信萧氏一族巴不得要将人送去,趁着王世金热乎劲,还可以拿萧氏跟王氏谈些条件,也算值了。” 乔台献略微点头:“那就依着二哥的意思。” “对了,之前不是允诺萧氏有个妾位吗正好萧氏女郎被抓了,这文书也作废了,明个选妻时看好那个二女郎,那个女郎太会算计,誉儿年轻,怕是拿不住那个巫女,可别让她出现了。”乔台铭交代道。 乔台献笑着回道:“这个你放心,誉儿今儿在府上特意下过命令,不准那二女郎出入府中,只让她在向朝院待着,只要明天晨早结束,老四那孩子恢复,我便让誉儿将人送走,绝不能让她污了乔氏的名声,想到那女郎会养毒虫子,我这晚上睡觉便不踏实。” 乔台铭略微点头:“还是誉儿有先见之明,那个女郎是留不得,幸好大梁这个时候没有发生蛊毒的事,否则乔氏定会被她牵连。” 巫蛊之术,历来帝王惧怕,此女竟然懂,怕不是有什么目的,如今她又得罪王氏,若是成了乔氏妾,日后必会威胁誉儿的妻位,耽误誉儿成帝君大事。 “是是,二哥说的是这个理。”乔台献附和着:“晚上,我去跟张氏说一声,让她管好后院。” 两人商议了一会儿明日的事,乔台铭便放乔台献离开。 乔誉安排马车的事传遍了整个府邸,跟着午后,张娴便传出明日一早,要在众多女郎中留下几位女郎伺候。 第69章,不舍 各院的女郎们得到消息后,开始准备起来,有几个早就准备好的邀约聚在一处,相处最后的时光。 张文怡邀请了几位相识的女郎,都来到入淑院,一起喝汤茶,吃点心。 相熟的几位女郎,应邀而来,齐聚在入淑院。 “明日之后你我便要南北相隔,不知此生能否相见。”柳落卿看着郑良娘说道。 柳落卿来到乔府月余,没交什么朋友,只有同屋的郑良娘走的近些,说几句知心话。 郑良娘拉着她,舍不得道:“嗯,真不想和你分开。” 张文怡余光瞥见两人的不舍,笑着道:“既然你们这么舍不得,何不明日表现好点,都留下呢” 郑良娘连忙摇着手:“文怡姐,不不,你和落卿姐姐肯定能被留下,而我怕是会被送走。” 张文怡笑了,因为她知道,柳落卿要留下来不是因为乔誉,南益柳氏在长江以南的江州,离商阳比较远,年前上路的话,怕是要在路上过年了,所以柳落卿早就和四夫人说不管选中不选中,今年年下都不回江州,在她院子过年,正好陪陪四夫人。 “柳落卿不如你和四夫人说一声,让郑良娘也留下,你们相处的这么好,你也不忍心让她走对吧”张文怡笑着挑眉道。 柳落卿哪里不知道张文怡是故意在挑拨是非,她要是能劝四夫人留下郑良娘,还会担心自己选不上 这个张文怡实在太坏了,她料定自己能选上,便在这儿搬弄是非,是不想她们一同入选吧。 “文怡姐,向朝院住着萧氏姐妹,如今落卿姐姐也要住进去,若是我再住进去可不就太挤了,不如文怡姐你帮帮我,你们张氏是五大家族一族,多少和乔氏有些渊源,姐姐若和大司马说一声,让我同你住在晖明殿,那可不一样,或许我便能留下呢。”郑良娘笑着说道。 张文怡脸色一耷拉,余光瞪了眼郑良娘,小丫头挺机灵,不过想想这话说的她心里又甜又干,一时也气不起来。 她哂笑着:“晖明殿可不是谁都能入住,这个啊,你要问乔府的人哦,小良娘。” 郑良娘唉了声,“看来我是真的要走了,好舍不得文怡姐,舍不得竹烟姐,还有落卿姐姐,好舍不得你们啊” 柳落卿感激的看向郑良娘,她知道她刚才为她解为,不然当着这么多姐妹的面,真是下不来台了。 “我们也舍不得你”柳落卿亲切的拉着她的手。 陈竹烟没听进去她们的话,心里在想着明日自己有多大的胜算,她左思右想着乔府的决定,可怎么决定好像她都处于一个尴尬的位置。 她既没有张文怡的身份,也没有柳落卿的四夫人作为靠山,更没有萧氏女郎的聪慧,她自恃舞文弄墨,可却不能与她们想比,若是萧氏女郎落选,她或许有可能。 “你们说,萧大女郎又被抓入地牢,萧二女郎会被选中吗她们两个长的可是难得一见的好看。”陈竹烟担心的问。 张文怡白了眼她,说道:“这个你就放心吧,大司马晌午刚下过令,不许那萧二女郎出院门,大司马明摆着不喜欢她,入选的事更不可能了。” 陈竹烟听闻此事,眼中顿时放光:“真的” 张文怡拿了颗果脯嚼着:“嗯,乔校尉通知的,还亲自来了我们的入淑院。” 陈竹烟心里一喜,脸上笑开了。 若是萧二女郎不准出院门,她有信心在这次选中。 张文怡余光斜睨了眼陈竹烟,轻哼了一声,抿嘴一笑不作她话。 郑良娘听到她们提萧静,虽然没和她搭过话,但仍是一脸欣赏着:“一直觉得她不简单,没想到她竟然比咱们知道乔氏那么多,不仅自证清白,还敢将王仆妇揪出来,同样是在乔府一个月,她竟然能把乔府上下摸的那么清楚,行事滴水不漏,真不是一般人能做的。” 张文怡哼哧一声:“你又羡慕她一个巫婆,你羡慕她什么,等着吧,在乔府的这几个月,等着三夫人收拾她吧,说不定她哪天因为巫术的事,就被乔家处死了。” 柳落卿却不这么认为,之前她只觉得她们姐妹太过漂亮,但这几日她每天听着郑良娘感慨,却从心底开始注意萧静。 “她的确是个独特的女子,在她身上许多不可能的事,都会变成可能。”柳落卿羡慕道。 陈竹烟听着不大舒服,此时的她和萧静那是对立面,她们越是夸她便是贬低自己,她们几个常在一处说话,也没听过她这么说她。 “我看你是被良娘灌迷糊汤了,大梁禁令巫蛊之术,虽然润公子不是她下的蛊,可她会蛊,这便是大罪,说不定哪天啊 ,她的存在就成了乔氏的威胁,到时可不是独特,是独死了。”陈竹烟道。 郑良娘抿嘴一笑,没有接话。 柳落卿也是,自从萧静揭露王茹后,她便改观了,回想着她做的每一步,总能绝处逢生,实在不是常人所为,她们这些大族女郎怎能明白她们的艰辛呢 良娘说过,她除了萧静为何会送那张小像说不通外,其他事都在那女郎算计的每一步上。 “不要提她了,好端端提萧静干嘛,扫兴”张文怡将女郎们的思绪拉回。 陈竹烟附和着:“是啊,咱们几个明天可能就分开了,不好好说说话,总提旁人是何道理” 柳落卿颔首,看着这几位交好的姐妹,给每人倒了杯热汤,将自己亲手做的香包分给她们。 傍晚,安春院内,乔贤和乔千喜一同去给王姿请安。 来到院门口时,正好碰到了乔誉从里面出来。 乔贤和乔千喜连忙行礼:“兄长” 乔誉对他们没有多少记忆,他十几岁时他们还不到十岁,如今已经成了大人了。 “请安”他问。 乔贤回道:“是,早晚请安,伺候双亲,日常所为。” 乔誉若有所思点头:“嗯,我还有事,先走了。” “是。”乔贤给他让开了路道。 第70章,留步 乔誉走过两人身边,往外院走去。 “兄长,堂兄也来给阿母请安”乔千喜问。 乔贤叹道:“是啊,荣升了大司马,还在这等小事上还是事事谨记,我们闲暇无事却迟迟慢慢,的确不如他。” “兄长,我们该进去了。”乔千喜提醒道。 两人来到正屋,王姿正在漱口。 漱完口后,王姿抬眼看两人,招呼着他们坐下。 “阿母,刚才在院门口碰到堂兄了。”乔贤道。 王姿颔首:“他来伺候我用晚膳,很是用心。” 乔贤垂下眉心,自叹不如,他已经好久未伺候阿母和阿父用膳了。 “知道自己不足,便去改,不用灰心丧气。”王姿见乔贤垂着头劝道。 乔贤嗯了声。 王姿也不多劝他,转而看向乔千喜:“明个一早,你起来帮着你三婶娘安排府上女郎送走的事,不能再让她出错,早上我听下人们说,她竟然让祭祀的几个仆妇和小厮去外院和厨房帮忙,祭祀时差点出了事,好在那几个祭祀小婢有经验,否则可让旁人笑话了。” 乔千喜应了声是,想到别院的女郎,好奇问:“阿母,这些女郎在咱们府上住了月余,堂兄为何不将她们留下” 王姿摇头叹道:“许是你堂兄不喜她们。” “堂兄年岁二十有二,崔氏郎君都成亲生子,他怎么也不着急”乔贤道。 是啊,别的郎君早早立家,留有后嗣才去大展手脚,可乔誉如今仍是孑然一身,谁也猜不到他的想法。 “阿母,你和阿父准备让哪个女郎留下呢”乔千喜问道。 王姿抬眉看她,反问:“怎么,你不想谁留下吗” 她的女儿她还不清楚对于这事从未在意过,谁走谁留皆是一群庶女和门第小族女郎争来争去,除非有哪个女郎和她有交集,让她上心了,她才会开口问。 乔千喜犹豫片刻,迟迟道:“阿母,那位萧静女郎,据说是商户出身,又懂巫术,得罪王氏和堂兄不说,还把王茹姑姑气的撞死,这样的人,阿母千万要劝着堂兄不能留下。” 接连几日的大事,哪一样都离不开她,留下她,等于留下祸端。 王姿听闻,目光在她身上停了会儿,继而脸色沉下:“你是这么认为” 乔千喜嗯了声,和自己阿母有什么不敢说,她说道:“府上的女郎都不喜欢她,还有三婶娘那边说是要找个机会处置她,这样的人待在乔府只怕惹来祸事,趁早赶走为好,乔府也能安宁下来。” 王姿略感失望的凝视着桌上的热茶,这是她亲自教出的女郎,日日想的竟然是这些,她从小便让她们读书识字,礼仪,带她们去各种夫人们间的宴席,想让她从小便在这些族母间学习怎样识大体,断大事,有主见,如今眼看着快要成年,想法竟如此短视,往后怎能成为一族之母。 “千喜,你要多向入府的这些女郎学习,尤其是萧氏两姐妹,向她们学习礼仪,为人处世的心胸和还有那些脑子里的智慧。”王姿耐心说道。 乔千喜最不喜她们,急着和母亲说她们不是:“阿母,你为何要我向巫女学,你不知她们心思和手段有多脏,府上的婢子和仆妇都在议论她” 王姿失望的挤出笑:“你若有她那般断事的能力,我倒是欣慰了。” “阿母,她是巫女,是商人之女,手段如此下作”乔千喜还没说完。 王姿目光没落的移开:“够了,我累了,你出去” 语气中满是失望与烦躁,商阳城的富贵与风气使得她看待一些人,只看她表面的虚浮,失去了她该有的判断力。 王姿不想和她多说,多说无益,只能等她日后慢慢理解。 乔千喜和乔贤起身,委屈的拜礼后,慢吞吞的退身离开。 出了院门后,外面的天已是天黑,乔千喜气的抱怨:“阿母怎地向着那巫女难道乔府中有个巫婆,名声传出去会好听” 乔贤笑了笑:“堂兄是不会留下那女郎,只是你傻傻的非要让阿母不留,一则阿母不掌家,二则那是堂兄的事,你是操心过了头,阿母不说你说谁” 乔千喜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阿母不掌家,她该去找三婶娘说的,而且堂兄下午让那女郎留在四婶娘院子,不许她出去,铁定不会再有别的事,这样想着,刚才被骂的心情也好了些。 天色黑了,外面冰天雪地,冷的人难以出门。 乔誉从相邦府里出来,醉醺醺的走路很难走稳,这边扶着小厮刚要上马车,身后一个声音响起。 “誉弟且慢” 乔誉回头看向来人,不是旁人,正是宴会上三番四次给他敬酒的王世金。 “刺史大人有何事”乔誉问。 王世金走上前,退去两人身边的护卫,亲自扶着他上马车,笑道:“誉弟,为兄亲自送你上车。” 乔誉顺着他的支撑力,上了马车,回身看向他。 “多谢”说着,便要钻入车内。 王世金忙拉着他:“誉弟留步,留步,为兄有话想和你说。” 乔誉回身等着他的话。 王世金哂笑着:“前日晚宴和您说的事,不知誉弟考虑怎样。” 乔誉脑子沉沉,想不起他的话,随意应着:“在想。” 王世金靠近他,低声道:“誉弟,听说你把萧瑶给关了,那地牢湿气重,这么冷的天关在哪里岂不遭罪” 乔誉一听他提及萧氏女郎,又知道他将她关入大牢,脑子虽沉,却清醒了片刻,微微眯着眼看他。 “刺史大人,那女郎触怒了府上的主子,关她两月是让她长点教训,这是乔府的家事,刺史大人未免过于关心了。”乔誉冷冷道。 王世金仍是恭维笑着:“前个晚上,为兄不是和你提过吗不知兄弟考虑如何” 乔誉沉下脸:“刺史大人,不是我不愿意送给你,是那萧瑶性子太烈,我还没开口说这事,她宁愿去大牢也不愿去你哪儿,闹得我啊,头疼,不如这样刺史大人,等她刑期满了,我让人将萧氏送回秦址,而刺史大人你呢,到时去秦址萧氏家把人接入商阳,再纳入府上,刺史大人名正言顺的把人留在身边,你说是不是” 第71章,英气 王世金心里急的如同猫挠,想起那晚那张楚楚可人的脸,抓心挠肺般难受,他想要萧瑶,从来没有一个女郎让他如此挂念,若今生得不到,真是枉来一遭,可乔誉在中间拦着,他更是心急。 “誉兄,誉兄”他不惜做小,自称为弟:“誉兄还费那心思做啥,你将人给我,让我替你出口气,到时我让人去秦址捎封书信,相信他们求之不得让人留在我那儿呢” 乔誉听着他的声音,心里便不舒服,旋即板正着脸,严肃道:“王世金,你想要人,去秦址要去,休要在我车下缠磨” “誉兄” “退下” 突然变了脸的乔誉把王世金吓得一愣,他收住嘴边的笑,听着话往后退了几步。 “回府”坐入马车中的乔誉放下帘子道。 乔夺和乔目在这时走上前。 王世金笑笑的退后,没在意乔誉是否生气。 乔夺乔目跳上车,车夫驱赶着马车往乔府驶去。 王世金从小到大哪里受过别人的官威,头一次被人用官气逼得往后退。 他沉默的站在原地直到马车消失才移步回府,看来从乔誉这儿是走不通,还是要另寻他路,他要萧瑶的决心,谁也拦不住他,唉,瑶啊瑶,何时才能躺在他身下,萧瑶 马车行驶的快,马车里的乔目见乔誉一言不发,想着刚才王世金那孙子的话,太气人了。 甭管女郎是谁,那些是李氏皇室为大司马寻来的,却被王世金惦记,王世金太过分了。 “大司马,若是那厮下次再找你要人,我和乔夺找人揍他一顿。”乔目说道。 乔誉揉着额头,脑中嗡嗡响,商阳的酒烈喝的上头不容易散,这两日回府后,连续的喝,头昏昏沉沉很难受。 “是啊,将军那厮的嘴脸,小人一看见他就想出拳,手欠的直痒痒。”乔夺说道。 乔誉揉着太阳穴,靠在马车上,语气平和道:“你们两个休要惹事,改天把那女郎送回秦址,若是王氏再开口让他去秦址要人。” 乔目担心道:“将军,王氏若向萧氏要人,他们定会交上去,萧女郎若去了王氏,怕是凶多吉少。” 乔誉听到萧女郎,脑中又闪过那张脸,还有那张双亮悠悠的眼睛,霎时头甚是疼烦躁,他怎么总想到那个小巫女。 “先关在牢里吧,等过完年再说”乔誉想到那张小脸,动了恻隐之心,不耐道。 能让王世金少造孽,便少一个冤魂。 乔目嗯了声,没再多话,若是将军能把人留在身边,他相信王世金纵然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向他开口,只是将军不纳妾。 马车一路往乔府飞奔而去。 翌日,乔府门前便停着十几辆马车,乔夺和乔目站在门前开始安排着马车队伍。 乔台献安排着女郎们排成三排站在晖明殿的门前,他担心乔誉会直接将人轰上马车,一大早让张娴把各院的女郎喊醒,把人拉到他的门口,堵着乔誉让他自己挑,若是挑中的就给留下,挑不中的看看名单上是否有,没有的直接将人送到马车上。 晨早的风刮在脸上,像树枝划得一样生疼。 女郎们依次站开,每个人独立站在风中,冻得鼻子通红,有几个挨不了冻的,眼泪都掉了下来,但因为规矩和礼仪,大家谁也不敢动,哪怕一个喷嚏也是偷偷的打,不敢高声。 她们来此,就是等的这一刻,等着乔誉出现在她们面前,而她们准备了这么多天,也是为了今天这一刻,甭管再冷,她们也要咬牙坚持。 “落卿姐,大司马什么时候出来我快撑不住了。”最小的郑良娘咬牙道。 柳落卿冻得打哆嗦,上下牙打颤,她端着女郎礼仪站在这里快一个时辰,手脚都冻麻了。 她忍住冷意:“再等会,等会就来了,你千万不能动,坏了规矩,会给家族丢人的。” 郑良娘嗯了声,咬住牙:“好,我再等。” 一炷香后,只听门口的卫兵通报:“大司马到” 霎时,女郎们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像喝碗热鸡汤一样,抬着下巴,垫着脚保持优美的站姿站好,等待挑选。 随着玄色的身影出现,女郎们屏住呼吸凝神,映入眼帘便是一位身姿挺拔,面目冷峻的人,细看双眼深邃明亮,脸颊刚毅不凡,高高的鼻梁,使得脸看起来立体又硬朗,不过一双眉头轻锁着,在她们身上扫视一眼,便向身边的小厮问话。 这一眼后,女郎们嘴角微微翘起,乔誉出乎意料的俊朗,和她们想象中的乔誉一点也不一样,她们以为乔誉 应该和他身边的卫兵差不多,满脸胡茬,自带煞气,没想到人清俊无匹,是和商阳郎君不一样的英气。 “落卿姐姐,我的心跳突然好快,这位便是大司马吗”郑良娘忘乎所以的问。 是长在她悦美的点上的人,她平日便嫌弃商阳城和各州郡的郎君太过粉面,如今有一位如此人物,怎能不心动。 柳落卿一眼后,看痴了,她之前见过王世金白皙清秀的俊,看的惹人脸红,但是乔誉英气的俊更让她有心跳的感觉,这种很想站在他身边,被他保护的感觉仿若树上的小鸟依偎在大树边上。 她迟迟的说句:“我也是他真的,挺好” 不仅两人如此,身后的女郎也暗暗欢喜起来,不敢抬头又想抬头。 站在高处的乔誉,出门便看到这么多女郎站在他面前,脸色立马变了。 他问向身边的卫兵:“这群是什么人,站在这儿,挡着路了没看到” 卫兵慌忙解释:“是乔祠部安排的女郎,说是大司马你不挑人,他便不让人离开。” “胡闹”乔誉冷着脸道:“三叔父喜欢这般闹场,你们也听从” 卫兵跪下来认罪:“大司马恕罪,是属下的错。” 乔誉余光瞥了眼下面的女郎,莺莺燕燕,翘首以盼的样子,比起魁梧的北戎兵还要可怕。 “让人轰走,不要堵着晖明殿” 乔誉这边话音刚落,从走廊的一端走来一位身材高大的人,面容粗狂,笑声肆意:“慢着,慢着,誉儿,誉儿” 只见来人小跑挥着手:“你等我,等我” 第72章,胡说 来人气喘吁吁的跑到乔誉跟前。 “三叔父”乔誉道。 乔台献大口喘着气,“誉儿,二兄长说了,今儿早上必须选个人留下,否则不让我放你离开晖明殿。” 乔誉脸色一沉:“三叔父” 乔台献抬手制止他:“这也是族里的人给我的命令,我完不成,那些老家伙会唠叨死我,所以你今天务必要留下几个人。” “叔父,这又不是沙场点兵,谁实力强出来比划几招,这,这是一群女郎”乔誉一脸为难:“唉,叔父你赶紧让人撤下。” “那可不行。”乔台献拉着乔誉好言劝着:“你啊,闭着眼随意指,指到谁,我们便把她留下,这样你走你的,我也能交差。” “叔父”乔誉提高了声,眼睛落到胳膊上的手:“你先把我胳膊放开。” 当着这么多人面拉着他,成何体统。 乔台献哪里管他,一脸哀求着拽他:“大侄子,你好歹为我想想,我一大清早被你婶娘拖起来,就是为了这个事,若是这点事要做不好,我回去肯定被你婶娘拿大耳刮子镖我,你指一个,就当行善做好事。” 乔誉被他缠的无语,冷着脸转身往台阶下走,等来到女郎们面前时,他绕过她们身边。 见乔誉来到身边时,女郎们屏住呼吸,不敢换气,生怕他指到自己,错过最紧张时刻,女郎们目光跟着他的身影移动。 只是他从她们身边走过时,乔誉没有停留,而是直接往台阶下继续走。 眼看一群女郎眼底失落油然而生,台阶上的乔台献见此,扬声在身后叫着:“誉儿” 乔誉不理会,拐个弯就要往外院去,正在此时,门口突然出现一群人,堵住了乔誉的去路。 “这是去哪”来人自带长辈气势问话。 乔誉见王姿带着人来,连忙福礼:“婶娘” 王姿看了眼平台上失落又期盼的女郎,又看乔誉的脸色,大概明白什么意思。 她点了点台阶上的女郎:“就没一个中意的” 乔誉温声道:“婶娘,你们如此做,不仅让誉儿难堪,更让哪些女郎更难堪,如此行事乔氏怎能和其他家族相融” 不纳才是不相融,若真为了家族,这些女郎全要留下。 谁让他不纳妾 他都二十有二,过了年便二十三,哪个郎君像他这么大还没成亲,她和乔台铭打算给他张罗亲事,妾室必须留几个,大哥膝下才能枝繁叶茂。 王姿轻轻一笑:“那你打算何时成亲,还是说为了去战场干脆不娶妻” 乔誉躬身拜礼:“婶娘,誉儿感激你和叔父,但婚事誉儿自有主意,请婶娘和叔父勿要再操心。” 王姿哑然,她没想过乔誉会直接拂她的意,她以为他会像自家小郎君一样,对她毕恭毕敬,听之认同,他不是她亲生终究管不到。 可她今日却不能不管,想到身旁的女郎,她轻然一笑,看来不用非常手段,是让他低不了头。 她冷然道:“誉儿,今儿这事呢,婶娘本来不想管,你也知道,我呢,这两天在休息,府上的事在你三婶娘手上,但眼下不是你想不想的问题,你既然已经轻薄人家,总该对她负责,不给妻位,妾位总要给,再不济留在身边当个粗使婢子使唤,不然要传出去,是让乔家落人话柄,你这大司马刚晋升,总不能落得个始乱终弃的名声,你说是吧” 乔誉眉心拧成川字,想不明白王姿的话从何而来,抬首间,余光瞥见王姿身后一女郎 萧静 他看到萧静,脸色立马变了,语气不紧不慢的道:“她怎么来了不是不让她出院门” 王姿不回头也知他说的是谁。 “誉儿,人家一大早去安春院找我,向我要个说法,说你们这两日已经坦诚相见,如今你却不想负责任,乔氏在大梁这些年,五大家族还从未出现过这种事情,我不知她说的是真是假所以拉她过来问问你。” 乔誉一脸不解,反问着:“我和她婶娘,可能吗” “怎么不可能这女郎长得水灵又干净,我看着也喜欢,难怪你会心急气躁”王姿说到这儿停下,嘴角一瞥,后面的话不说,旁人也听出意思来。 “我心急气躁什么,婶娘你在说什么”乔誉听不懂的问。 王姿一副看戏的样子,似笑非笑的讥道:“既然我说的你听不懂,还是让人家女郎亲自说吧。”说着招呼身后的萧静:“萧女郎,你还是亲自说吧,给大司马说明白些,你是怎么被他欺负了。” 萧静低声应了声是,然后走到乔誉的 面前,微微福礼。 乔誉双臂抱胸,一脸冷漠的质问:“什么事” 萧静目光羞涩的瞧了眼他,低下头说:“大司马,你昨天才做过的事,你怎能忘记你可是在民女面前脱光了,要将民女将民女” 乔誉听到此,一下子明白她想说什么,脸色逐渐沉下,忍住气息问:“你想胡说什么” 萧静摇着头,向后退两步:“民女没有胡说,民女句句属实。” “大司马,你不记得,民女可是记得清清楚楚,昨天民女因为姐姐萧瑶的事,曾闯过晖明殿,门口的几位卫兵大人可以作证你问问他们民女是不是闯过”萧静指着台阶上的几位卫兵。 “喂,小女郎,你不是闯,你是骗了我们进去的”卫兵反驳道。 卫兵以为这么说,能为自家大司马解释真相,殊不知还不如不说,气的乔誉冷眼瞪他。 “住嘴”乔誉下令。 跟着耳边传来那女郎的声音:“民女初来乔府,晖明殿从未踏入,根本不知晖明殿有前殿和后殿之分,进入前殿时,民女见到大司马,便立即向他秉明姐姐的事,谁知大司马说去后殿详细和我说,起初民女以为大司马为人清正,愿意让民女把事情澄清,没想到,没想到大司马把民女带到后殿是别有所图,民女当时心里特别害怕,同时又想着该怎么救姐姐出大牢” 说到这儿,萧静凝噎了,仿佛有苦难言,在回想不堪的一幕。 第73章,气愤 萧静接着道:“大司马他把民女带入他屋里,竟然将自己的衣裳褪去,还要将民女关入屋里,民女抵死不从求着他说不能,但奈何大司马很快褪掉衣裳,民女只得大声喊叫,跑出殿外,引起旁人来,幸好两位乔校尉来的及时,否则,民女,民女的清白就毁了,民女不知该如何” 说完,她呜呜的哭起来。 “什么”王姿表情惊诧,神情僵住的面向乔誉。 乔台献一波吃惊,两步走到乔誉跟前问:“誉儿你怎会这般”禽兽 “啊”众女郎哗然。 萧静又哭诉着:“大司马见民女不从,又担心民女把事情说出去,便把民女禁了足,如今闹得乔府上下皆知,民女无颜见人,不如让民女一头撞死在晖明殿,省的让世人笑话。” 萧静说着一咬牙,便要朝着院门的梁柱去撞。 幸好王姿身边的乔二娘拉住,没让她去成。 “大司马啊,你怎能眼睁睁看着如花似玉的女郎要撞死啊,纵然不愿意纳妾,留在身边当个婢子不好吗”乔二娘一面拉着萧静,一面劝着。 “誉儿,咱们乔府百年以来从未发生过这等事,你要是喜欢大可收下,我们求之不得,你这做的是什么事”乔台献的音调严肃了。 王姿:“是啊,誉儿” 乔誉听罢脸上阴鸷的森冷,他放下双臂,浓眉紧盯着地上那个满嘴谎话,对他一再轻薄的女郎,他乔誉身正清洁,自认为从未有过半点污浊之事,不成想被这女郎沾污名声,好,好的很 正当所有人以为乔誉会发大怒时,身后一女郎出了声。 “萧女郎,既然你说大司马在你面前脱过衣裳,那你总该知道大司马身上有什么痕迹大将军纵横沙场多年,身上多多少少有些伤痕,不如你说说看”说话的人是台阶上的郑良娘。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移到郑良娘身上,乔誉也看过来,小小的人儿,站在女郎中,一点也不显眼,却对他友好的笑着。 郑良娘给了乔誉一双清亮又信任的眼神,以为乔誉会有谢意。 谁知乔誉瞥了眼后,又冷凝地上的萧静。 萧静低声呜咽着:“大司马身上无非是刀戟所伤的伤痕,并无其他。” 郑良娘朝着乔誉拜礼:“敢问大司马,她说的对吗” “多嘴”乔誉冷眼一横,示意她闭嘴。 说完,他饶有兴致的看向一直低着头不敢看他的萧静,真是可恨的女郎,世间怎会有这般女郎,敢把小心思算计到他身上的,她数头一人。 乔誉一步步的走近萧静。 萧静感觉到他的走进,抓着乔二娘起身往后退。 乔誉走近一步,萧静后腿一步。 “誉儿,誉儿”乔台献见乔誉神色不对,又见他朝着萧静逼近,生怕他因为生气,会出手打一个女郎,一错再错,他出手摁住乔誉:“誉儿,万事好说,这么多人看着,你可不能动手,纵然她不该这么说。” 乔誉低眉看向乔台献,阴着脸透出一丝不耐,一把推开他胸前的手:“叔父,退下。” 乔台献被他面无表情的威慑力惊的后退一步。 乔二娘本来挡在萧静前面,但见乔誉的脸色和语气,吓得后退两步。 乔誉越过众人,立在萧静的面前。 “你说我昨天怎样是离你这么近,还是这么近”乔誉声音不温不淡,一步走到了萧静跟前。 萧静前世就怕他,待在他身边,时时谨慎,如今这般算计他,他应该气的想杀了她吧。 可就算杀了她,如今也要撑下去,为了留在乔氏,她抿了抿嘴,先后退两步,稳了稳心绪。 稍后,她徐徐抬头,目光对视乔誉,向他又走了一步。 两人本来就一拳之隔,如今萧静又走近一步,两人衣物相依。 她一把抱住了乔誉的腰。 “大司马,你忘记了吗昨天你就是这么对民女” “我的天” “噢” “她竟然敢敢当众,敢当众抱住大司马” “啊” “该死的萧静” 众人霎时惊得张大嘴巴不敢置信 乔誉也愣住了,他从未想过这女郎如此胆大,竟然当众抱住他,还把脸放在他胸前来回蹭。 霎时,他只感觉电闪雷鸣,浑身像是被定住一般,动弹不得。 从未有过的感触,这种感觉是不同于幼年时阿母身上的触觉,这种是软软暖暖的,又轻轻的,心里好像有只小虫子 开始爬动,他失神了,涣然无措。 他低头看着矮他一截的小巫女,头顶触碰着他的下巴,他下意识的挪动手臂,想要伸开去迎合着将她拦下。 只是刚想抬起手,身上的暖意顿时消失。 乔誉低头看向吓得后退的女郎,她说道:“大司马你记起来了吗” 一句话仿若冰水从头到脚浇透全身,乔誉回神,脸色顿然一冷,她刚才是在做什么,是在抱着自己吗 一时,刚才那微妙感顿然落空,心底又期待又气愤,冷眼瞪着矮他一截的女郎,余光瞥见周围人张大嘴瞪着眼看他们,乔誉脸色忽地热起来,还没放下的一只手抬起来,一把将她推开。 萧静倒在地上。 “不知廉耻”乔誉凌厉的双眸顿然串火,言语虽然愤怒,但心却不知怎地却恨不起来。 “誉儿,你这是做什么”王姿问。 乔誉转过身,掩饰错乱的情绪。 再转过来时,他又恢复到冷静自制的样子,他冷声质问:“婶娘,你一向聪慧,今日怎会相信她的话这女郎狡猾歹毒,满嘴谎话,你怎么听不出来呢更何况我乔誉行事一向光明正大,从不偷偷摸摸,尔等冤枉,实在令人气愤” 王姿一挑眉,似笑非笑的道:“我听不出来,誉儿你刚回来行事作风我们尚不知,不过我倒是听出来誉儿你是不想认下这事,在想着法给乔氏抹黑。” 乔誉听完,心里一下子明了,刚才悸动也沉下,婶娘今日铁了心要帮把她留下,他被婶娘和这女郎算计了,若不留下她,只怕婶娘还会有许多手段。 第74章,诚恳 乔誉移开视线,转而看向萧静,刚才心底的柔软,因着想明白她们两人的心思,顿时变得刚硬。 “你很有能耐,真是让我刮目相看。”乔誉冷声质问:“你这样千方百计想留在我身边,是要寻机攀高吧,之前我还没想过把你姐姐送给王氏,如今我看我要重新考虑了。 萧静脸色一凛,深知他不是在威胁她,尤其是刚才一抱,已经触到他的底限,她知道他有多厌恶女郎碰他,更何况她是抱住了他,加上之前的种种,心底有点后怕,可箭在弦上,弓已拉满,她不能后退。 她当即给他跪了下来:“大司马,民女知错了,民女知错了,是民女蒙骗大家诬陷大司马,其实不是那么回事,民女昨天什么也没看到,没看到大司马你胸口上那条醒目的殷红疤痕,也不知你后背交错的刀伤箭痕,民女是在诬陷你,大司马你不要拿姐姐要挟民女,求你放她一条生路,大司马都是我的错。” 乔誉听完,非但没有消气,反而气长了不少,这是在认错,还是在证明她说的是真相 是在博得周围人的同情吗 他怒极而笑,想他堂堂几十万人的将军,曾经单人匹马在草原上和北戎百人斡旋,也没有今日这般窝气,软硬不吃,阴险狡诈,实在令人生气,他似怒非怒的低声喊道:“萧静,萧静” 他第一次在用力的喊一个女郎的名字,他看着她水灵的眸子,眼中倒影出自己的黑脸,拳头攥的格格响。 “大司马,民女愿意留在你身边,也愿意服侍你,民女什么都会,铺床暖被,汤羹面食样样好手,只要您不闲民女粗笨,事事愿听你调遣。”萧静故意把事事听你调遣这几个音压重,希望他能听到她的话外音。 她要的只是留下来,而至于留下来后,他若不愿意见到她,她可以不出现在他面前。 一旁的王姿眼看着情形不对,不知道乔誉下一步会不会处置萧静,看的她心头焦虑。 王姿走到乔誉跟前,轻声叫了句:“誉儿,你知道吗有时你的一个决定,可能会改变许多事情的发生,你要三思而行,这女郎虽然行为轻浮,但终归没什么旁的心思,无非太过仰慕你,恋慕于你,你可以将她收在身边,做个婢女伺候起居,若是日后不喜惹怒你,打发给下属,也算成全一对,但若今日之事传扬出去,你的名声和乔氏的脸面将会丢尽,这事要以大局考虑,以家族为重,要深思熟虑后才能下决定” 乔誉低眉睨向王姿,视线又在两人身上打量,半晌,他似乎明白两人话中的蕴意,不怪北戎人说,大梁人心思弯弯绕绕多,宅子内的女子们没一个省油的灯。 霎时,他冷邪一笑,英气的脸上透出几分儒生之气,他双手背过身低头思量着。 他斟酌片刻后,明白王姿推着小巫女的目的,他眯眼凝视那狡猾的小巫女,看来她是拿到婶娘什么命脉,又或者她和婶娘私下有交易。 他慢慢低下身,和萧静平视而对,小小的一张脸白净而娇俏,离她这么近,她竟然没有娇羞和害怕,可见她根本不似正常女郎,这样的距离,他能嗅到她身上轻微的清淡香。 “你很想留在我身边”他似笑非笑逼视她。 萧静谨慎的回视他,没有被他压下来的威势震住,反而神态和语气中带着诚恳:“嗯,民女想留。” 乔誉盯着她诚意十足的眸子,看不出半点杂质,她仅仅是想留下来,原因很简单,就是想留在他身边,一瞬间,他竟然忘记她的各种手段,因她这一刻的真诚而动摇了。 乔誉盯着这张认真且诚实的脸半天,最终以他起身而结束。 只见他起身后来到王姿跟前:“婶娘,既然她愿意当婢子,那就让她在晖明殿当差吧,晖明殿不缺她一口吃的,只是日后手脚一定要干净,不可在我视线范围内出现,否则我饶不了她” 不是将她赶出去,而是饶不了她。 萧静倏地抬头看向转变的乔誉,她还以为她还要想其他方式才能改变他的决定,没想到他答应了。 看着乔誉沉稳的侧脸,清俊中透着霸气,微薄的嘴角微微一勾,他眸光所及的朝阳,在他眼睛里反射出昏黄的亮光,熠熠生辉。 一时不知他在想什么,他应该厌烦死了她吧。 萧静垂下头去,没再看他。 王姿见乔誉同意了,心平气和的应着好,笑着道:“如此明个我让你三婶娘去把萧静的住处给换到你殿里。” 乔誉低头睨了眼一旁的萧静,语气冷冷的丢下一句话:“把她送到离我远点的地方” 说完,便来到萧静跟前,审视她片刻,便抬步往外去。 “好,这点你 放心你三婶娘定会给她安排好住处。”王姿松口气道。 目送乔誉离开后,王姿脸色严肃起来。 “人都走了,你也起来吧”她阴阴的道。 萧静应声是,缓缓站起来,扭头看了眼正殿门口,见乔誉远去的背影,叹了口气,这一步总算过了。 可是他彻底厌烦她了。 她收住失落的情绪,慢步走到王姿跟前,平静的道:“多谢夫人” 王姿风韵的容颜侧过头嗯了声,没有多说什么,顾虑到身旁的人,她压低了声音讥讽道:“你为了留在乔府,真是什么都抛出去了。” 萧静早就预料到在他们心里会怎样看待她,对她来说这些不重要,名声和脸面远没有家族和性命重要,她们不是她,不曾经历她经历的一切,她不用消化这些不好的冷待与讽刺,因为得到的才是最重要的,她不在乎。 “回夫人,这些和姐姐相比,民女认为不足为提。”萧静轻声道。 王姿探究她平静的外表,见她没有羞耻和矜持,反而落落大方的看淡这些,由衷的佩服她的心态,这是个有故事的女郎。 “你想要的你已经得到,那么我想要的你何时能实现” 萧静低头顺眉回道:“夫人若觉得今天如何” 王姿嘴角一抽,轻轻道:“也没必要这么快,总要等到那些小丑出丑了,再去露面的好。” 第75章,留下来 王姿说完,慢步扫视着台阶上的女郎,见她们个个花颜落寞,又期期艾艾长吁短叹,看来她们见过乔誉后,更想留下了。 “诸位,若是你们能和萧女郎这般对大司马上心,我相信今日留下的定是你们,机会只有这一次,错过便是错过了。”她说道。 女郎们纵然没有被选上,但面对王姿的话,还是要乖乖听从。 乔台献在旁看着这事被嫂嫂摆平心存感激,站着老远朝着王姿鞠一躬,笑呵呵的很是高兴。 王姿雍容的回礼,笑吟吟的转身离开。 萧静跟着王姿后面。 乔台献没想到让乔誉留下一人这么难,不过结果是好的便好,留下一个他愿意留的人,比什么都强,至少以后他不会怪他们,转身对着众女郎笑了笑,任务结束了。 一想到辜负了李氏皇室的苦心,还有其他家族的用心,便觉得可惜这么多姣好的女郎。 他惋惜道:“余下的女郎,你们去门口吧,看下门口名单上是否有诸位,若是没有便准备上马车,带好自己的行礼,可以准备离开,若是有名字的,回到各自住处,晚上会安排入晖明殿。” 女郎们应了声是。 乔台献安排好事宜后,嘱托小厮和仆妇让他们备齐行李和乔府回礼便离开。 女郎们见主人家都走完,三三两两的挤到一起开始互相告别。 也有几个不甘的女郎,说着萧静是如何没皮没脸的留下。 “若是我,真的做不出来这事”陈竹烟不甘道。 “是啊,真不知羞耻,当众抱着大司马太丢人了”张文怡嫌弃道。 “萧氏的脸都被她给丢光了。” “唉,可惜了大司马,真想留在他身边” “谁让咱们没人家手段多,别想了,快回去吧,好歹见上真人了。” 女郎们笑着:“是啊,是啊” 除了叹息以外,几个姐妹一起走下台阶。 “可惜了一个妾位”郑良娘随着队伍往台阶下走。 柳落卿气嘟嘟的道:“是啊,用诡计得到的,待不了多久定会被赶出来。” “走吧”郑良娘咬着后槽牙:“又不是妻位,咱们还有机会” 柳落卿的目光落在郑良娘身上,不敢相信这话是从她口中而出,想到刚才她开口却被大司马堵回去,她小心问:“你刚才为何开口。” 郑良娘略带失落的回道:“我想这样应该会引起大司马的注意,说不定能留下来” 柳落卿点了点头,她也是,看到如此优秀的人,谁能不倾心呢,只是她没有那个胆子。 “我可真佩服萧静,越来越佩服她。”郑良娘喃喃道。 是啊,大司马软硬不吃,不管乔府几位长辈如何规劝威逼,他始终不愿意纳妾,除了萧静这种没皮没脸的手段能留在他身边,其他还真是无计可施。 她们这些人,谁能像萧静一样抛开一切去做依着她们唯唯诺诺的,大司马几句话吓得不敢靠近了,别说还抱住他,实在不敢想。 这些女郎嘴里虽然在说着萧静的行为有多么不耻,可她心里清楚,她们没有萧静那份勇气与聪慧,为了微薄的脸面,表面上维持着矜持,内心里早已敬佩萧静的手段。 若知大司马吃这一套,不外乎莺莺燕燕的装扮,她们早就想着花招了。 所以她才会在那时放下脸面,拼力为自己一搏,纵然没有得到好的结果,但总算迈出去这一步了。 “往后我在乔府的日子要多她和接触了。”柳落卿道。 郑良娘走着走着突然停下来,郑重道:“若是有机会,还是要留在乔家,你可要把握好机会” 柳落卿将郑良娘的话当成箴言,“嗯,我会的。” 郑良娘得到她的保证后,转身默默往台阶下走。 柳落卿追上她:“虽然我们当中,你年龄最小,但是你啊看的最清晰。” 郑良娘道:“可萧静只比我大几个月呢” 柳落卿叹道:“是啊,萧静也不大。”比她小一岁多,可她却让所有女郎嫉妒的生敬佩。 萧静是她们两人的目标,一直羡慕却无法成为的人。 眼看着身边的女郎从两人身边匆匆往外院走,乔府留人名单上,是女郎们最后的机会,因为名单里不是乔誉决定谁留下,而是乔氏让谁留下,留下的人会直接入住晖明殿的别院,等乔誉娶妻后,一并纳入房中为妾。 所以张文怡等人提襟往门口去,脚步飞快。 向朝院里 乔若云快步跑了回来,她穿过院子,跑过穿堂和正厅,跑到正屋里。 “四夫人,四夫人”她忍不住喊着。 柳萱闻声从里屋走了出来,随手将厚帘带上,然后朝她瞪了眼。 “咋咋呼呼的没规矩,若吵醒了润公子,瞧我不把你的嘴撕烂。”柳萱厉害道。 这一刻乔若云顾不得害怕,她捂着嘴,眼睛笑的眯成一条线,小手激动的握成拳前后晃动。 “夫人,留下了,留下了”她压着激动道。 柳萱高兴的白了眼她,嗔怪道:“这有什么激动的,也不看看她是谁,她能留下有什么可意外” 乔若云放下手,来到柳萱身边,低身禀道:“夫人,你说女郎真是厉害,昨晚咱们还为她担心,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把这事落定了。” “夫人,你不知道,早晨女郎去安春院时,奴婢还拦着她不让去,生怕大司马知道这事会责怪她,没想到她没有被责怪,反而还抱着大司马,女郎太厉害了,真是太令人吃惊了,请的动二夫人,还能让大司马把她留下” 想到她入府没到两月,便能去晖明殿伺候大司马的妾,没有比她更走运的人了。 柳萱很清楚那女郎,非池中之物,从不掩饰自己的野心,她想做什么便会主动去做,她也是真心为萧静高兴,只是如今三嫂掌家,怕是今后的日子会有许多冲突。 但令她疑惑的是,她是用的什么办法,能让安春院的那位为她说话,要知安春院那位可是在禁足期间,她能主动走出,必定是有不得不出去的理由。 第76章,去过 不管王姿出于什么理由愿意出面帮着萧静,柳萱一点也不想知道她的事。 她冷脸叮嘱,改了对萧静的称谓:“可要照顾好娘子,她姐妹二人在乔府常被人欺辱,尤其是萧静,在乔府树敌颇多,你可要好好护着她你是乔氏的人,她是乔氏的妾,凡事要以乔氏为主” 乔若云收住欢喜,严正的福礼应声是。 片刻,她想到里面乔润每次见到女郎依依不舍的样子,关心的问:“夫人,管事们说今晚便要让女郎入住晖明殿,这要是被润公子知道” 柳萱想到这儿,柳叶眉紧蹙,是啊,如今润儿也不知怎的,作为生母他不亲,偏偏对那女郎视如亲人,若萧静真的去了晖明殿,指不定闹成什么样,但那女郎总归是誉儿之妾,怎能留在堂弟屋檐下,这要传出去对润儿和誉儿名声肯定有影响。 “这点小事无需担心。”柳萱思虑着道。 无论如何不能让润儿背上这名声。 乔若云嗯了声,便退了出去。 向芷院 张娴这两日总算睡好了,之前因为族人们祭祖,中间出了些差错,差点落了笑柄,为此她在屋里前后想了两日,总算把祭祖的事情理清楚,若是下次再让她主持,她相信她定不会再出错。 晨早请安后,苏琴送着各院的小主子离开,张娴在屋里歇息。 早上天没亮,她便安排着乔台献去操心乔誉的事。 那天族人祭天后,乔谷聪和乔台顺两人特意托人留下她,和她说了几件事。 这第一件事便是要把乔誉的终身大事定下,这是重中之重。 族辈们对乔誉的重视非同一般,尤其是乔谷聪,他恨不能乔誉立马生个小郎君,才能安心乔誉这一脉,她自然不能轻视,更不能由着乔誉的性子来。 第二件事呢,便是乔氏的中馈,年前族人们会把一年的粮税账簿交上来,那时乔府主要收入来源,到时由几位管事的主笔和主母一同对账,而对账的事,只有主母和郎主可以参加,这是让所有人认同她是主母的时候,若能在那时显露自己的才能,说不定以后这主母的位置,便是她的了。 所以乔誉的事是前提,她必须上心,并且由她办最好,也能让族人们看到她的能力。 想到这些,她安排的头头是道,没有比王姿差,对自己很是满意。 如今各别院的娘子都来她这里请安,早晚一次,还带着一些小公子和小女郎,她觉得很有脸面,只不过就是太吵了,一早上叽叽喳喳的吵的脑瓜子疼,若是天天如此,她要想个法子把这些事免掉才好。 “夫人,累了吧。”苏琴笑着问。 “是有些累了,叽叽喳喳的一个时辰,也不知平时阿姊怎么应付的。”张娴没好气道。 苏琴笑了笑:“夫人这时可不能喊累,否则会让人觉得你没精力管家了。” 这几日,库房和厨房,各房各院的仆妇和婢子,还有庶辈的人,暗暗来找她行方便,想必当初王茹在时,也是这般风光。 张娴挥了挥手:“这个自然,我还没傻到那种程度。”她余光瞥到外面,操心着:“也不知郎主那边怎样,有没有劝住誉儿,留下几个女郎在身边了。” 苏琴道:“大司马虽然身份贵重,但仍看重孝礼,想他回府后,早晚给各院的主子请安,礼仪规矩无处可挑,便明白他是顾大面的人,定会听从夫人和郎主的安排,留下两个女郎。” 张娴怡然的合上眼,这个是自然,乔誉刚回府身边没人伺候怎么能行 如今乔府是她在掌家,这事要在她手上有个好的结果。 “夫人,你听,郎主回来了”苏琴听着外面声道。 说着,她从榻上起身,准备给乔台献去行礼。 乔台献人还没进门,张娴便听到敞亮的笑声传了进来。 “这是扛着缸进门的,笑这么大声”张娴一脸嫌弃道。 乔台献一进门便听到这话,嘴角笑意渐渐收住。 “咋,一进门就想和我吵架”乔台献冷哼着:“这是我的家,我的院子,我乐意怎么笑便怎么笑,你休要管我。” 张娴不想在这节骨眼上和他吵架,呶了呶嘴,让苏琴给他递上一碗热汤,语态尽量放平和。 “行了,你想咋笑便咋笑。”她说道:“誉儿那边怎样你家的大侄子可听你的,有没有留下几个女郎” 乔台献也不是小气人,心胸怎能比一个娘儿们还窄,更何况还是自家媳妇,又碰到张娴难得愿意先停战,他喝了一大口茶汤,放下碗,叹气着:“还几个就留下一个还是嫂子出面决 定的,那誉儿和兄长一样,固执的像牛,两人都是死活不愿纳妾,要不然膝下怎会如此单薄。” 想着当年若是兄长肯纳几个妾,门庭也不会只有乔誉一个嫡子,都怪那李氏女郎每天在兄长跟前吹耳边风,说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如今倒好,每年上坟还是从他家借的孩子去。 “啥,你再说一次”张娴放下暖炉,惊讶问:“嫂子过去了” 乔台献瞪着圆溜溜的凶眼,声音不自觉的洪亮:“是的,嫂子过去了。” 张娴白润的脸色一耷拉:“不是要她在院子歇息,她咋出院子了” 如今可是她掌家,她为啥非要去 乔台献见她失落的脸,不解的皱眉道:“你还别说,今日誉儿纳妾,要不是嫂子,他哪肯愿意留下一个,咱们要去谢谢嫂子,多亏了她,不然那族人非把咱们两口子拉去祠堂跪祖宗不可。” 张娴一脸不高兴,灰着脸不语。 二哥不是说让她在安春院好生歇息,府上的事暂时交由她来处理,她跑过去做啥 如今她做了,她也不敢当面去问她。 半晌,她小声抱怨道:“我才不去谢,嫂子去之前,怎地不让人通知我一声这个家如今是我做主,誉儿的事也是我一手操办,她跑去捡现成的惯会拾便宜,要是放不下手中的权利,就去找二哥要回掌家之权,我都安排好了,她还去让人心里忒不舒服。” 第77章,棒槌 乔台献听她絮叨半天,越听越挤眉,想着今日被乔誉推开,要不是嫂子出面拦着,谁也留不下来,他倒是觉得嫂子是在帮他们,是张娴自己把临时掌家权看的太重,自己抬高了自己。 他一会儿还要去各府走动,没时间和她闲话,他站起身提醒着:“你只不过是代嫂子管几天府上琐事,别把自己当回事,以你的这点本事,哪能和嫂子比,等过几日二哥气消了,这掌家的印章,书卷,还有库房的钥匙,账本,赶紧送回去给二嫂,省的被你弄的乱七八糟,府上没了安稳日子。” 说完喝了一大口茶汤,放下茶碗便想走:“你啊,等会别忘了去给嫂子道声谢,人家可是帮了你。” 张娴闻言,气的站起来,大声指责,阻拦他的脚步:“你这话什么意思,这是二哥让我掌家,又不是我自己愿意,而且我掌家的这几天哪样事没做好,你怎能还要长他人气势灭我威风,平日咱们被二哥和阿姊压制的有多狠,你全看在眼里,你不是也时常抱怨,吃食缩减,衣物翻旧,成天连乔府的账簿咱们也没摸过,今日咱们两个好容易有了出头之日,你非但不帮忙,反倒在这儿是奚落我。” 平日因小事说她也就算了,这事怎地也怪她 真是个棒槌,如今账簿在手上,家里进出,多少家财不是一清二楚,他怎么一点心思没有,还在成天围着二哥转。 乔台献皱眉道:“这不是事实吗你说你会啥,平时在家干啥啥不行,嘴巴倒是很出名,你出去听听,整个商阳城,有几个不知道你嘴厉害的,就知道吃,你瞧你下巴的那圈肉,像挂着车轱辘一样,嫂子和二哥那是在堵气,你却当真了,不要听乔谷聪那老头和你说几句换主母的话,你就信了,乔氏是二哥在做主,轮不到他指手画脚,你呀,你只要照顾好小郎君和女郎,争取别被赶回丹州,我便安心了。” 他说话口无遮拦,尤其对她说话,有多难听便说多难听。 “乔台献”张娴气的胸口快要爆了。 “叫唤啥我不聋”乔台献大声回斥她。 张娴气的脸色涨青,指着他换着气道:“你给我说清楚,乔台献咱两谁信乔谷聪的话了,谁信了” 乔台献哼道:“谁信谁清楚” 张娴走上前就要抓他,却被苏琴拉着:“夫人不可啊千万不可啊” “你起开,我不剽他”张娴推开苏琴。 她沉着气,尽量控制自己不捶他,压着声和他讲道理,:“乔台献,我知道哥嫂在赌气,我没想过要替了谁,我只是想在我管家这段时日,咱们两个好好的看下家里账簿,这每年进出都往哪儿了,咱们那份,有没有被侵占,我就这点私心,你不是也有吗你敢说你不想知道,你敢说” 棒槌是没带脑子,还是没有脑子 乔台献懒得和她啰嗦:“我不想知道,那些再多也是乔氏的,乔家没少你的吃喝,我们是一家人,什么你的那份,我的那份,全都是乔家的,我看你还是别去道谢了,省的去之后又生嫌隙。我还有事,晚上不回来了。” 说着,大手一挥,转身往外去,不听张娴后话。 留下张娴一人气的脑子发昏,她怎么嫁给这种人,她是怎么嫁给他的,当时怎么看上他了,要啥没啥,还脾气大,能让棒槌脑子拐弯,不如先让母猪上树,她的小郎君若是指望他,说不定早就被送回丹州。 “你走,走了最好别再回来”张娴大声道。 “夫人不能和郎主动气,他若去和二郎主说,只怕明天便会把中馈还给二夫人了。”苏琴劝道。 张娴哪里不知,她只能咬牙切齿的恨一遍,指着门口发恨:“像他这种人,一辈子没什么大出息,峥儿和莨儿根本指望不上他。” 她想做主母是为了自己吗还不都是为了他们的郎君乔峥和乔莨。 如今李氏皇室的皇帝年岁高,不出几年便要更换朝权,明年开春时,五大家族的族主齐聚商阳要预选出下一代皇帝,若是乔誉能入选,她若是乔氏主母,那峥儿和莨儿到时有望升为朝臣,那她这心就落下了。 “夫人,这话不能说”苏琴劝着。 张娴苦笑,不能说吗她不止说过一次,她气急了还当着他面还骂过他,那又怎样,他们如今就是在凑合着过日子罢了,说不定哪天他不休她,她先休了这个死棒槌。 “去打听打听,誉儿留下哪个女郎,到时让她晚上来我这儿,我有话交代几句。”张娴继而想着阿姊那边,担心道:“你陪我去安春院坐会儿,不是去谢,咱们总该知道阿姊目前的想法。” 苏琴扶着她劝:“万一被三郎主知道你去二夫人院子” “管他作甚”张娴 脸上涨红:“我等会不仅要去找嫂子,我还要去找二哥。” 苏琴劝不住她,只好拿上手炉和大氅,陪着她一同前去。 晨早选妾之事落幕后,大门前的外族女郎相继被送走,乔府里一下子清静了不少。 各门各院的仆妇和婢子,也空了下来,享受久违的闲暇。 三三两两的仆妇忙完了手上的活,站在廊下嗑瓜子,有说有笑的拉扯着家常,尤其是早上晖明殿的那一幕,足以让她们谈论多少天。 “活了大半辈子,真是什么人都有啊。” “你是没瞧见,那时大司马的脸都红了。” “不是说大司马很生气嘛,把人都给推到了。” “故作矜持不止女的会,我估摸着,大司马心里头早就乱成一团了。” “可我听说,大司马让她住的远远的,而且”仆妇说着压低了声,略有所指的说道:“向芷院的那位,已经让人将晖明殿的后院收拾出来,给那女郎住了。” “那后院荒废好久了,向芷院那位真是狠呐。” “这个女郎也不是善茬,只可惜,是个妾位,拗不过向芷院那位” “” 第78章,骁骑营 听到外院仆妇和婢子们的这番话,乔誉眉眼森森的冷哼一声,带着乔目和乔夺立即出了府。 这些嚼舌根的婆子,真是可恶,他哪里看出来乱成一团,看来平日事情太少了。 乔目跟在乔誉身边多年,还从未见到他因为啥事心烦意乱,走几步停一步,回顾一眼晖明殿,尤其在听到刚才几个仆妇的闲话后,府里将军一刻也不想待,直接来到乔府外。 乔目想着晨早的事,难怪将军会烦躁,他也从未见过如此胆大的女郎,光天化日竟然主动抱住将军,试问整个大梁,哪个女郎敢 他该给将军找点事转移他的注意:“将军,今日咱们该去那一营巡视” 果然,乔誉停下脚步,紧皱的眉心,注意力一下子转了过来,他站在府门口思虑片刻,指着右边:“去骁骑营。” 乔目躬身应是,骁骑营是崔郎君的营帐,看来是想找他疏解心情。 “是”乔目应了声,便随同他往骁骑营去。 这几日,乔誉是在其他营巡查军中情况,因为他虽然升为大司马,但还未正式提领三军。 乔誉想正式提领之前,要了解三军的真实情况,其中虎贲,骁骑,宿卫兵共同组成商阳城三军。 三人骑马,半刻钟的功夫便来到骁骑营。 得到消息的崔青卓亲自率骁骑营大将军崔氏长辈一同来恭迎。 乔誉三人到了营帐前,见到崔青卓等人在侯着。 一行人见礼后,乔誉便在崔青卓的引领下,看了兵器库,操练场,卫兵的住处,平日的出勤记录,以及账目等等。 乔誉虽然与崔青卓交好,但在公事上,两人还是按着行事准则来,谁也没有嬉笑,很严谨的对待每个问题和事物。 在兵部和各营将军的陪同下,一番巡视下来,两个时辰不知不觉便过去,眼看着到了晌午。 崔氏长辈要留乔誉在军营中用膳,却被崔青卓拦下。 “阿父,不如你们几位长辈用着,我想带大司马再去街市上巡一圈。” 他这么说,父辈们也知道啥意思,前几日的晚宴上,这几个人坐在一处嬉笑喝酒,很是亲好,但是他们还没有巴结他们。 兵部郎中笑着拍马屁:“看到大司马和崔都尉年纪轻轻,便对军中要务十分熟悉,连午膳时分也要去街上巡视,如此尽心尽责真是大梁幸事,妙郎少有,妙郎少有啊” 骁骑营将军崔氏长辈也附和笑着:“大司马年轻有为,翼州那么复杂战事和布局一眼过卷,何况这点小事呢” 崔青卓嘴角干笑着僵硬了,余光瞥着乔誉,见他不笑不动,倒是比他沉得住气。 不过再由他们拍下去,说不定就没有他们两个说话的时辰了。 他朝乔誉眨了眨眼,示意他快走。 乔誉看到他的眼神,一直沉默的他终于开了口:“多谢,两位大人,先行告退,两位留步” 兵部郎中和将军两人听到此,立即躬身送乔誉。 乔誉给了崔青卓一个眼色,带着他便往营外去。 出了营帐,崔青卓和乔誉便上了马车,带着几个人去东街,然后顺带看下巡街的那队的情况。 两人坐在马车上,行驶一段路后,崔青卓说道:“你刚回来,对商阳城这些街道怕是忘完了,我带你去宜峰塔边上的宜峰酒楼尝尝他们的鹿肉,顺道看下那边的情况” 乔誉思虑一刻,觉得不错:“嗯。” 离开军营后,崔青卓总算长出一口气,坐姿随性,音调也没有在军营时那么恭敬。 “好了,总算没人了,咱们两人可以说些私话了。”崔青卓说道。 乔誉也微微放松,但并没有崔青卓这般大喘气,脑中还在想着军中的事务。 “大梁每年的军费,便要消耗国库的三分之二,若是长此以往几年,国库迟早空虚,到时肯定又要加重百姓的负担。” 崔青卓诧异,没想到他虽然过几眼卷录,便看出其中的问题。 他说道:“前些年你在前线打仗不知,李氏皇室已经加过一次赋税,如今翼州边境停战,这一笔开销便消减,到时也能补上这些窟窿,赋税上近两年应该不会加重。” 乔誉摇头,剑眉一蹙道:“这些窟窿怕是远远不够,几日巡视下来,只是商阳城的三军便消去大量银两,多少空职虚职常年领着俸禄,有些人都死了,还挂在上面吃军饷这些蛀虫迟早会把大梁掏空。” 崔青卓叹道:“阿父和兄长都提及过这事,只是这些挂职官员皆是五大家族的父辈和嫡系,去掉谁,谁都会有怨 言,到时五大家族你揪出我的人,我揪出你的人,大家互相指责争论不休,闹凶闹僵了,有损家族体系,只怕搬出公会也护不住五大家族的盟约。” 乔誉冷笑着:“为守五大家族一体,难道眼睁睁要看大梁毁在这些人手上” 崔青卓感觉气氛不对,提到朝政之事两人意见相左,干脆结束这个话题。 “喂,不提这事了,不提了,弄得咱们兄弟两个心情不好。”他说道。 乔誉咬紧牙关,沉住气,他们是多年兄弟,他却默许这种病态的发生,观念不对,风气使然,这些他不能着急,尤其是刚回来。 崔青卓见他垂着眸子,脸色没有变化,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问他:“你老实和我说,今早你们乔府动静这么大,你殿里留下了几个小娘子” 乔誉抬眉冷睨了眼他,看了他片刻,转过脸不理会他。 崔青卓见他不说,换了个位置坐到他面前,推着他问:“说啊,和我有啥不能说,你留了几个女郎,我可是听说了,李氏皇室对你不错,给你专挑娇美的女郎送来,馋的王金龟问你要了几次人,你都不给。” 乔誉眉心微蹙,似笑非笑问:“这些你从哪儿听来的” 崔青卓认真道:“外面可是传遍了,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赶紧和我说说,你当真和王金龟看中同一个女郎” 第79章,不傻 乔誉懒得听他扯这些有的没的,难怪商阳城的郎君们无心正事,原来心思都花在这些无聊的后宅琐事上,看他们各个粉头抹面,每天打扮化妆的时辰比女郎们还要长,哪有时间操练筋骨。 他拨开窗帘,看向外面。 崔青卓从乔誉这边得不到答案,正好看到窗外的乔目骑着马跟在一旁,他一把推开乔誉,探着头问乔目。 “乔校尉,你和我说,你家主子早上留下几位女郎像他这种身子骨,没有两三个女郎,一夜伺候不了他。” 乔目干干的笑了笑,看了眼被车里被推开的乔誉,举着一根手指道:“崔都尉,我们将军就留一个” 留一个还是人家女郎死乞白赖的耍尽手段才留的。 崔青卓不信,缩回头看向乔誉:“你咋回事,咋就留一个你身上的幸福不想要了一个能够吗” 乔誉瞪了眼他:“管好你自己便好” 崔青卓左右打量他,很是不敢置信,思虑了半天,终于想到一个原因:“你该不会常年和那群老爷们一起,换口味了吧” 乔誉的脸立马阴鸷下来,瞪着他:“不要胡说八道,老子的私事,你少问。” 正说着话,马车停下了。 外面的乔夺跳下马车禀道:“大司马,咱们到了。” 乔誉迫不及待的赶紧起身跳下马车,不想听他狗嘴再吐出啥来。 “喂,你走那么快干啥,还没回答我呢。”崔青卓在他身后喊着。 乔誉来到宜峰酒楼,抬头看着牌匾,匾上落款还有一串小字。 “张厚尧”他低声念叨。 崔青卓跳下马车来到乔誉跟前,追问道:“你若不说,过两日我随家母去你府上,亲自瞧瞧去,我倒要看看你留下什么稀罕人物,竟然不要其他美娇娘了。” 乔誉见他走到身边,点着头顶上的牌匾问:“这位张厚尧从未听闻,他是谁” 崔青卓小声道:“嘘,小声些,这位呐便是工部尚书张勉之的亲侄子工部司的总司掌土木工程嫡系一脉。”说着他指着身后那座九层高塔:“瞧见了吗这人本事大着呢,那宜峰塔便是出自他的手,站在上面能看万家灯火,揽锦绣山河,这家酒楼正是张家为这塔而建,商阳城最著名的必游之地。” 乔誉回头看眼巍峨的宝塔,又看了眼周围地段,略微思虑着,抬步往酒楼里进去。 “唉唉,这人呐,你说你每次走,也不和我说一声。”崔青卓抱怨着。 但不管他声音再大,乔誉已经走进店里,任他在身后说什么,也不回头。 乔府,安春院里。 自从王茹死了后,后厨的乔二娘便被王姿调到安春院伺候。 从后厨烧火的仆妇,到如今内院主子贴身婆子,身份一下子涨了好几级,平日交好的乔辛娘和其他姐妹,都来向她祝贺,说着以后在乔府要多多仰仗她。 可乔二娘知道,这一切要感谢萧氏女郎,那日要不是她反复让她出面,还不会有今天的身份,她该谢谢她。 所以等萧静入座时,她便亲自给她上茶,笑嘻嘻的嘘寒问暖。 王姿见她对萧静太过热情,比对她这个主子还要亲厚,便赶紧遣她下去。 等乔二娘下去后,王姿收回视线道:“乔二娘此人憨厚纯良,是个直性子,倒是不错,只是没见过大场面,对你又格外亲厚,不分轻重,我先把她留在身边,等寻到合适的婆子,再将她打发走。” 萧静抿嘴而笑,乔二娘能得到王姿信任,皆她运气好,时机对,能升为主事仆妇是她自己的本事,和她无关,所以她没必要多说啥。 “夫人,今日还是要多谢”萧静还是要再次谢道。 王姿坐在榻上,不动不怒便自带威严,抬手制止:“我没有帮你,我在帮我自己,若不是你说能化解我和四夫人之间的嫌隙,我是不会帮你,毕竟王茹因你而死,要怎样弄死你,才是我最想做的事。” 萧静垂下眉,不解释什么,王姿如今和她说话,没有藏着掖着,她心里怎样想便怎样说,对她倒是敞亮,王茹的死,在她心底一直存着怨恨,这怨恨一时半会也不会消去,她不去触碰。 她平静回道:“夫人,你和四夫人的嫌隙是因为润公子,后因夫人顾全大局伤透四夫人的心,这才有了深深的嫌隙,夫人也知道即便日后你们和好,中间始终会隔着一层墙,不再如从前那般亲切,若是想化解你们之间的怨气和隔阂,解铃还须系铃人,润公子是起因,也是终末。” “你说吧,润公子要怎样做,才能让我和老四和好如初”王姿很好奇。 她说能和好,便定会有办法,否则她不会开口。 “夫人,若是从小傻到大的人,不傻了,你说这个补偿是不是能挽回四夫人的心”萧静说道。 王姿吃惊的睨着萧静,见她神色不变,认真的和自己对视,不像是在说笑,冷眼睨她半晌。 “不傻”王姿小心的问:“这话什么意思” “就是不傻了,变正常了,而且还聪明了”萧静认真道。 王姿不敢置信的皱眉凝思,霎时,对萧静又敬又怕,她到底还有多少手段她不知道 她从未听过这等事,从小傻到大的人,竟然不傻了,难道她是神仙 “说,你到底是谁”王姿惊心的问:“我不怀疑你话中的真假,但这事太不可思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萧静微微笑了笑:“夫人不必吃惊,民女不过是秦址来的萧氏,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夫人该关心润公子,他是因祸得福,也多亏了平日四夫人多积善果的善报,驱蛊那天,我和乔医家给他施针时,竟然发现润公子脑部血脉通了,乔医家当即疑惑,说是从小脑中血脉便堵塞,怎地突然通了,当时我们还不完全肯定,所以我们什么也没说过,需要再过几日我确认好他的身体状况才能来说,就在昨日民女把脉时,又和润公子说话时,才发现可能是真的。夫人你想,若是润公子恢复了常人,我相信四夫人就算心里有什么,你们妯娌之间也不会有大的嫌隙,这是不是慰藉四夫人心里创伤的最好良药。” 第80章,目的 王姿仍是观察萧静的一举一动,还是不敢相信。 纵然她恼恨她,可她的每句话她都仔细听,总觉得哪里不对,乔医家若是发现润公子能医好,肯定急着先和她们通气,怎会和她先说 但若不是如她所说,是她有意瞒着呢 她思虑片刻,依然揣度着:“你确定你们真的医好他的傻症” 萧静恭敬道:“夫人,润公子已经好了,不过或许他自己还不知道。” 倘若她医治好乔润,故意瞒着,那她就太可怕了。 这女郎的心思太过缜密,她从一开始治好乔润,到今日留在乔府,每一步每件事都做了两手准备吗 不然说不通,乔润既然被治好了,为何当时不说,偏偏等这个时候说 难怪她对选妾之事有恃无恐,原来全在她的预料之中。 忽然一惊心,她惜叹自己老了,竟然不如一个女郎,她还是个未到十五岁的女郎便如此,若日后成为一族之母,她很难想象那一族会变成怎样,若是乔氏呢 “萧静,你真的是位有意思的女郎”王姿眉眼深深的凝视着她,羡慕地夸道。 萧静依旧恭敬的福礼:“夫人谬赞,夫人的本事才是无人能及。” 王姿嘴里干干的,仿若心思被她看穿了,脸色当即冷下。 和她说话不费神,就是太聪明又太直白,不招人喜欢。 她自诩没人比得过她,但眼前却是有个比她心思更缜密的人,心底的攀比和胜负欲被激起,总想和她较量一番,不过在刹那间,这种情绪很快消化,她一个妇人怎能欺负一个小女郎 她转而一笑:“想在商阳城待下去,怕是这点伎俩不够,你甘愿屈尊妾位” 萧静微微颔首:“妾位已是民女最大能耐,妻位自是不敢想。” 王姿轻然一笑,真的没想过吗 两人的心思好像在一瞬间明亮了,相视一笑,什么也不多说。 此时,乔二娘走了进来。 “夫人,三夫人来了。” 王姿一拧眉,低声喃道:“她这个时候过来是为了什么事。” 她思量着张娴这两日她主掌中馈的辛苦,做事有模有样的还算不错,除了祭祖那天差点闹出的笑话,其他循规蹈矩倒也没什么纰漏,不想见的话说不出口。 “去请吧。”她吩咐。 乔二娘应了声是便退出。 萧静慢慢起身,想着与张娴不对付,见了面又省不掉嘴上争斗,不如不见,她禀道:“夫人,我想先回向朝院,夫人若是觉得哪天合适,民女定当配合。” 王姿点头,“你去吧” 萧静退出。 王姿依着榻椅坐着,等张娴进来。 萧静出门口便往小门走去。 她前脚刚消失,后面张娴便走了出来,还进屋人便先高声笑道:“阿姊,我来看你了。” 声音穿透两屋,萧静走到屋角还能清晰听到,她停下脚步回头,望向这边,纳闷张娴为何敢在王姿院子大呼小叫,仔细一想便明白了,几天来的主母身份,令她忘记对王姿的胆怯。 萧静嘴角一翘,抬步离开,看来二夫人的日子也不好过。 这边张娴进门后,笑盈盈的来到王姿身边。 “阿姊,今日你看起来气色好多了。” 王姿面容和善,虽然没有盛妆,但素来的气质依旧令人生畏,她见张娴给她福礼,想着这两日她辛苦劳作,温和笑着:“我已经无碍,本就是一个婢女,死了就死了,又不是多大的事儿。” 张娴眉眼一挑,白白胖胖的脸上笑着,但眼底却沉沉的,所以你就急的去干扰我安排的事 “是是,王茹不过是不知好歹的婆子,没必要为她伤了身子。” 王姿听她这么说,心里不太高兴,余光瞥着她,对上她的视线,语气淡淡的问:“今日誉儿选妾入府,你没在前院忙着,来我这儿作甚” 一进门就带着目的来,站在她跟前还这么和她说话,从前可没有这样过。 张娴走到王姿一旁,挨着她坐了下来,头一次在阿姊屋子不经她允许自己选择位置而坐,这种感觉还真是挺畅快的。 “阿姊,我正是为了誉儿的事来,我是想问阿姊,府上决定留下的女郎名单,你有没有看过” 王姿眉头一蹙,不想管这点小事,这留不留谁不就早就确定好的事,还用得着她亲自过来问一句 只觉得和她说话费劲又耗精神:“这些小事你们做主便好,不用问我,不 管怎么做,总要给足其他家族体面便好。” 张娴心里不悦,既然要她做主,自己跑到晖明殿是去做啥,还留下了那个她最讨厌的人。 她温和的笑着:“阿姊,我听三郎说,早上你也在晖明殿” 王姿余光一瞥,见张娴的表情和眼底的试探便明白她真正的目的,看来是管了几天的家,越来越把自己当回事了。 “你是想问我为何留下萧静又为何擅作主张去晖明殿不知会你一声”王姿反问。 这些年来,她只要一个眼神或者一个行动,便逃不过她的双眼,这还没管几天的家,便敢管到她头上了。 张娴谦和的笑了笑:“阿姊,我怎么会啊,对于你的决定我向来只有听从。”她顿了顿,为难道:“只是不懂为何偏偏是那女郎,你知道我心里厌烦她,早就说过不要将她留在乔府,你又为何” 王姿冷着脸看她:“这事是誉儿定下来,若是你有想法,可以去找誉儿商议。” 张娴摇着头:“不不,我哪敢啊,我就是问问,就问问。” 她笑着笑着就笑不出来了,头也低了下去。 很明显她从未在乎过她的想法,这个家也从来没有人在乎过她的心情,都不在乎,也好 两人平静做了会儿。 这次张娴没有多说闲话:“阿姊,外面还有许多事,我先回去了。” 王姿也不留她,她的心一直放在润儿不傻的事情上,没空理她的小心思。 年下各府的事情多,王茹死了,她身边没有一个可心的人帮着,对付其他家族的族母,她有些吃力,想着年前还有几个家族的宴请,她便头疼。 第81章,喜讯 过几日等誉儿选入妾室安定后,其他四个家族的族母定会让人传话来,她们要亲自前来祝贺,并带着各自的家中的女郎,准备给乔誉选妻。 她期望这些年张娴管理家事,学到一些,能够帮她应对那些大场面的事,只是如今看着,小心思倒是很多。 萧静回到向朝院时,若云早已站在院门口等她了。 瞧见她娇小的身影朝她慢跑来,刚一走进便福礼:“恭喜女郎,贺喜女郎,成为了大司马唯一一位眼尖里的人。” 萧静笑着扶着她,嗔怪道:“穿的这样单薄,大冬日的,站在风口仔细冻到了。” 若云欢喜的笑着:“无碍,能日后陪着女郎伺候大司马,再冻些我也不怕。” 萧静抿了抿嘴,没有接话,她又回到他身边做婢子了,这和前世有什么区别,唯一不同的是,姐姐没有再遭罪,清白之名留着。 “润公子怎样,早上走时他在闹着,这时还在闹吗”她问。 乔若云哭丧着脸,指了指正屋:“自从你早上走后,润公子便躺在床上不吃不喝,真是不知这小孩脾气还要闹多久,如今他见到你比见到四夫人还要亲。” 萧静还想再给乔润做一次检查,确定自己的想法正确无误,她一面听着,一面跨入院子,往正屋去。 还没走到正屋,便听到里面传来了劝话的声音:“萧静姐姐等会便回来,以后呢,她就要成为你的嫂嫂,你可不能再这样缠着她。” 乔润:“” “夫人,我回来了。”萧静笑着走进屋里。 床上的乔润见到萧静,顿时两眼闪亮,坐起身问道:“你回来了。” 萧静走到里屋,看到床榻上的乔润,白皙的小脸,稚嫩未去,脸颊小脸原本肉乎乎,如今瘦了一圈,倒显得下巴尖尖。 “嗯,我回来了,你怎样,药有没有吃早膳有没有用”她关心的问。 乔润双手接着她,拉着她的手,亲切道:“姐姐,阿母说说你去选妾了,可我不想你去选妾,你想要留在乔府不一定要成为兄长的妾,也可以给我做媳妇呀” 柳萱笑着眯着眼:“傻润儿,你才多大” 她自然不把乔润的话放在心上,毕竟他过完年才十岁,心智也就四五岁,这话听着就像大人在问三岁小孩,长大要不要媳妇,三岁小孩回道,要啊,要一大堆。 但萧静心里清楚,他已经不傻了,从他前几日的表现,以及和医家的了解中,她知道乔润不傻了,那他说这话便不是玩笑话。 她笑着问:“你这么小就想要媳妇,再过几年还不要把这向朝院装满不如等你再长大些,我把若云给你” 萧静玩笑着推着若云。 若云羞的垂着头,脸上红热,小声嘟囔着:“女郎,你在说啥呢” 乔润看了眼若云,嘟着嘴冷下脸,目光注视着萧静:“姐姐,你可是亲过我哦,你可不能把我扔了,我不要旁人,我只要你当我媳妇。” 这下不仅柳萱一懵,就连萧静也笑不出来了,她想了又想她何时亲过他 看到众人因乔润的话,气氛变得不对劲,她回想着问:“润公子,民女何德何能亲你,要是有亲过,也是觉得你实在太可爱了,忍不住亲亲你这个小顽皮。” 乔润笑的羞涩,脸上真的红了一片:“那天晚上,你把我救起后,然后我醒来,就看到你在” 萧静松了口气,原来是这事,转而和柳萱解释:“夫人那晚润公子掉入水中,民女救他起来时,他已经喝入冰水,民女当即给他抠了出来,给他过气,那不是亲,是过气” 柳萱回想起,她们当时的确解释过这事,连连点头哄着乔润:“静姐姐那是在救你,润儿,可别瞎说,如今她是你哥的妾室,这话在外面不能说,会害了你姐姐的。” 乔润脸上倏然不悦,眉眼浓浓的看向萧静,他不说话比说话更让人觉得不适。 萧静心里犯凉,总觉得乔润哪里不对劲,他不仅不傻了,这看她的眼光不像是一个十岁孩子该有的眼神,倒像是一个郎君在看着女郎。 “我知道了。”乔润不情不愿道。 萧静想着,既然乔润不傻,为何又不说那晚听到的事呢是真的没听到吗 这个事在她心里始终存着怀疑。 萧静陪着她们母子坐了会儿,想着狱中的萧瑶,她还没把这事和她说。 “四夫人,趁着晌午之前,我想去一趟地牢。” 柳萱看了眼外面的天,轻声嘱咐:“你去吧,好不容易留下来,也让她放心你,别忘了回来吃午膳。” 萧静笑道:“好,多谢夫人。” 乔府地牢里,萧瑶坐在牢里无事闭着眼。 之前这里冷的要命,这两日四夫人交代过后,这里人对她挺好,烧着粗碳,给了几床被褥,在地上架了个石床。 虽然没有真正的床舒服柔软,但真的暖和不少。 她靠在墙边,望着头顶的气窗发呆。 “姐姐,在想什么呢” 萧瑶闻声,脸上一下子笑了,她扭头看向门口来的萧静,忙起身走了过去。 “你来了,怎么样怎么样留下了吗”她站在牢门口问道。 萧静将手上的包裹递给她,指着包裹道:“这里是我给你带来的书卷,你闲来无事可以拿着看,过几日我出趟府,给你买些针线,你做些活计打发时辰。” 萧瑶接过她的包裹,急着问:“哎呀,你别急我,你到底有没有留下啊。” 萧静笑眯眯的看她:“嗯,留下了。” “真的”萧瑶不敢置信。 萧静再次点头嗯了声。 “太好了,太好了终于留下了,留下了。”萧瑶高兴的跳了起来。 萧静看她开心的样子,比她自己留下还要兴奋,嗔娇问道:“姐,你怎么开心我去伺候别人” 萧瑶笑着白眼她:“你啊,那是在伺候别人吗那可是在为家族争光,你可是萧氏第一位在五大家族留下的女郎,只怕父辈们听到,要开祭杀畜去拜祖宗了,家族都以你为荣。” 第82章,拂面(求首订!) 萧静笑着嘴角微收,乔誉身边的一个婢子,算不得是妾,竟然能让家族以此为豪,多年的贱商之名,被叫怕了。 “姐,这第一步咱们成功了。”她说道。 萧静被她这句说的,脸上的笑意收住,她了解她的妹妹,很明显她后面还有第二步,第三步。 “静儿,你是有什么计划吗”她问道。 萧静瞒谁也不会瞒着萧瑶,她回头看了眼门口看守的兵,确认周围没有人偷听。 她说道:“姐,咱们第二步是要保住家族的基业” 萧瑶听着糊涂,不知道她到底想做什么,但又为她担心:“静儿,你到底有啥计划,你想做什么家族有什么基业在商阳” 萧静认真的看她,回避道:“姐,有些事我不方便和你说,你也别乱想,我就怕你担心我。” 萧瑶担心的道:“那这些事凶险吗” 萧静想了想,点头道:“有一点,但是你要相信我” 萧瑶泪光点点的凝视她,花娇的脸上漏出几分苦笑,她乖乖的道:“我不问了,也不给你添麻烦,我在牢里吃好喝好,我等你的好消息。” 不问不说不动不打扰,她便帮妹妹最大的忙,在商阳的这些天体会到人心险恶,她只要不拖累妹妹,便是给她最大的帮助。 萧静抿着嘴笑了:“也不必这样,偶尔说一说我,让我觉得姐姐在心疼我。” 萧瑶应了声好,她润了润嗓子道:“那就开始了” 萧静高兴的笑起来:“来吧,猛烈些,不要放过我。” 地牢里一片嬉笑,咯咯的笑声传到了外面。 申时三刻,乔千雪和乔绵儿因着阿母张娴这几日掌中馈无暇顾到两人,她们跑到乔千喜院子里玩。 乔千喜和乔千羽约好,午后寻先生去问诗书。 乔千喜是王姿的女郎,乔千羽是李娘子的女郎,李娘子有两个孩子,是乔千晋和乔千羽,乔千羽今年十四岁。 乔千羽平时常跟在乔千喜身边,读书识字,从中学习大族礼仪和规矩,时日久了,乔千喜要做什么,乔千羽便陪在左右。 乔千雪姐妹来的时候,乔千喜姐妹刚出院子,四人见面欢喜一阵,带着小婢四人一同往右塾去。 乔千羽是李娘子之女,和三人身份不同,作为庶女,她走在身后不紧不慢地跟着。 四位乔府女郎,妙龄年纪,清秀的脸庞,披着绒白,绯色,棕黄的大氅,走在长廊上,你一言我一句,忍着笑意,说着闲话。 乔绵儿是几个人中最好动,话又多的人,想着早上的趣事,她忍不住道:“我听阿父说,晨早那萧氏又给乔府带来不小的动静呢。” 乔千喜回头问:“是她主动抱住堂兄的事” “正是呢,你说她怎么一点羞耻没有呢她可是未出阁的女郎,怎地做出这种行为,当众搂抱咦,想都不敢想。”乔千雪撇嘴道。 “她是商贾之身,又出自于秦址,还是个巫女,想来家族没什么礼遇教诲。”乔千喜淡然道:“既然入了乔府,日后堂兄自然会多教化,不出几日也会像商阳城女郎差不多。” “千喜姐,这话我看尚早了,没有羞耻心那是教养问题,会行巫蛊那是家族问题,如果出身不好,又不知收敛,那便是她个人问题,如此一人,乔府留着始终会带来祸患。”乔千羽低声说道。 “是的,千羽说的没错,那女郎行巫蛊,万一她在乔府养几只毒虫,毒虫乱跑,跑到咱们各院来,那该怎么办”乔千雪说道。 乔千喜抿抿一笑,之前她多次和阿母说过,可是阿母依然保住她,让她留下来,她能有什么办法 一个终究会给乔氏带来祸端人,纵然她救过润弟,帮过阿母,在乔府掀起过风浪,对她来说,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再怎么穷努力引起注意,始终登不上大雅之堂。 “不要再说她了,听到她便不开心,等会右塾快到了,你们说话声音不要那么大声,免得夫子听到影响不好。”乔千喜说道。 乔绵儿压低了声道:“等回去我们同阿母说,让堂兄将那没羞的女郎赶走,若是不走,就不给吃不给喝,看她好意思赖在乔家不走。” 乔千羽露出难色:“怕是不好,那毕竟是堂兄殿里的人” “三婶娘不喜她,堂兄也不喜,四婶娘那边再怎么护着,那女郎终究熬不住的,迟早会走的,我们千万不要学她,更不要去和她有什么牵扯。”乔千喜想起阿母让她向一个巫女学习,心里便膈应着慌。 几个小妹听闻,便应着是,不再提萧静。 姐 妹几人来到右塾,这里是清雅儒墨之地,几个人的声音立马小了许多,礼仪不允许她们不尊重孔子之教。 四人在右塾写字,看书画,看诗文,看古书,还有睡觉。 等乔千喜问完夫人书中疑惑后,又在右塾里练了会字,便带着几人离开。 出来时,天色沉沉的,四人往内院走,正好碰到从外面回来的乔誉。 四人连忙行礼:“大司马” 乔誉以为她们是婢女,余光轻轻一瞥,便嗯了声,快步走去。 “兄长那里去”乔千喜出声叫住问。 乔誉这才回过头正眼扫视穿着不同的四位女郎,“你们是” 乔千喜走上前一步,温婉有礼:“我是乔千喜,阿父是大司马您的二叔父。” 乔誉哦了声,直接问:“哦,堂妹你有事” 乔千喜道:“看堂兄脚步匆匆,又往向芷院方向去,是要找三婶娘吗” 乔誉略微点头:“嗯。” 乔千喜道:“堂兄一起吧,正好三婶娘家的两位女郎要回去,不如一起” 乔誉看着四位堂妹,一张脸也不认得,犹豫片刻:“几位妹妹我还有事,不便一起走,你们自在你们的,先走一步。” 说完,不等乔千喜开口,人就快步往内院去。 乔千喜哪里受过郎君这么拂脸面的事,羞的脸通红,想着身后三个妹妹,心里憋着一团火,刚才若是换个人,都会受她的邀请一同去。 第83章,合适(求订!) 乔誉才刚回来,对府上不熟悉,他不同她们打成一片,非要特立独行,定是常年待在边境没规矩的地方待久了,没了礼数。 乔千羽走到乔千喜身边:“姐,咱们回去吧,阿母那儿等会该找了。” 乔千喜咬着牙嗯了声,抬着脚步便带三人往内院走。 “千雪,绵儿,我们陪你们先回向芷院”乔千喜回头看向乔千羽问:“不如我们也去三婶娘那儿坐会,左右阿母身边有人在” 乔千雪还没反应过来,一向高高在上的大姐愿意陪她们一起回院子,当然好了。 “嗯,正好刚才堂兄也去了,咱们向芷院这下又热闹了。”乔千雪道。 向芷院里,张娴听闻乔誉亲自过来找她,赶紧让人准备热汤果脯鲜果。 只是乔誉一进门,便说她安排的几位女郎住的地方不合他心意,这让满心期待赞许的张娴,等于泼了一盆凉水。 “誉儿,按道理说你殿里的事,你自己做主便好。”张娴极为难的说着:“你知道这些女郎都是你那两位郎主安排的,留下她们关系到几大家族的体面,你如今要将她们遣到其他院子,这不是直接拂了其他家族的心意” 乔誉一脸肃然:“婶娘,我只是不准她们进入晖明殿,又没赶她们走,若是这点做不到,明个一早我让人将她们送回各府。” 张娴丰润的脸上露出愁苦,她将张文怡和陈竹烟安排在晖明殿东厢房的耳房里,不管从任何方面来说,最合适,如今不让他们住在晖明殿,那要住哪儿 “要不誉儿,你看晖明殿哪里合适,婶娘我呢,便将她们安排到那儿,只要不碍着你处理公务,你说那儿便哪儿。”张娴讨好的笑着道。 “婶娘依我看,不要住在晖明殿最合适”乔誉道。 张娴脸色微微沉下:“誉儿,她们两人好歹是几大家族有身份的女郎,就比如张文怡,她可是张氏嫡女,这样让她住在别处不合适,而且府上除了你的殿,哪里有她们住的地方,那巫女我都安排在晖明殿的下人房,总不能让她们两出去,是吧” 乔誉听到巫女二字,便想起早上那女郎荒唐的举动,尤其是那张看似无辜的脸,莫名的烦躁,一天下来总是挥之不去她的影子,赶紧拉回思绪不愿再想。 “总之,婶娘,晖明殿没有她们住的地儿,若是明儿早上我还在后院看到她们,我将她们送走。”乔誉道。 张娴作难的看着乔誉:“誉儿,这事” “婶娘,晖明殿还有事,我先去处置,日后再来给婶娘请安”说着做一拜礼,人便走了。 出门口时,迎面见到几位滞后的堂妹,稍微回礼,人便离去。 乔千喜听闻刚才乔誉的话,带着几个妹妹走了进来。 “婶娘,堂兄这是”她问。 张娴没想到她们会来,为难的脸色还没恢复,便勉强笑着:“千喜,千羽来了” 乔千羽走上前福礼:“三夫人好” 张娴招了招手,让她们起身。 “婶娘,刚才千喜在外面听到堂兄的话,婶娘可是在担心张陈两位娘子的住处”乔千喜问道。 张娴嗯了声,叹道:“你们这位堂兄,真是特别会刁难人。” 乔千喜笑着劝道:“婶娘,晖明殿那么大的住处,总会有合适的,只要不放在堂兄跟前,不要安置在大伯父生前的住处,我相信堂兄也不会再说。” 张娴苦笑:“可晖明殿哪里有这样的地方呢” 乔千喜道:“我倒是知道一处,不过那是曾经大伯娘存放杂物屋子,不知两位女郎是否能屈尊入住。” 张娴惊喜道:“快说,快说,是那一处别说让她们屈尊了,只要给她们安排个住处就成,如今我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安置好她们,等住处商议好,多挑几个人去伺候不就成了。” 乔千喜道:“就在晖明殿后殿外具体在哪个位置,可以问下乔暖娘。” 张娴转忧为喜,她忽然也想到了那间屋子,在晖明殿的后屋,一般情况下,乔誉是不会往哪里去,但离晖明殿又很近。 她高兴的抓着乔千喜的手:“千喜,你真是婶娘的小棉袄,你说你让婶娘该怎么谢你好,帮了婶娘这么大一个忙。” 乔千喜自带几分得意笑着:“帮着婶娘,是我分内的事,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谢的呢” 张娴越瞧着她,越是喜欢:“明个便让账房,这月的例钱多给你些。” 乔千喜咧开嘴角:“婶娘,你只要不学着阿母,要我去跟着哪些会巫蛊的,出身低贱的人学什么便好。” 张娴一听 ,惊讶问:“你也不喜那萧氏” 乔千喜和身后的乔氏姐妹一同点头。 “好,既然你们都不喜欢,那我便不会轻饶了她,总要让她知道乔府是她配不上的地方,不仅让她住下人屋,还会让她过不如下人”张娴道。 听到张娴的话,乔千喜笑盈盈陪着。 傍晚,乔台铭从别院来到安春院。 仆妇们刚伺候王姿用完膳,便接到通禀,说是二郎主要过来。 王姿不知他来作甚,左右他说几句话便走,干脆也不站在门口等他,坐在榻上侯着。 等乔台铭出现时,王姿起身福了福礼,便又坐了回去。 乔台铭瞧着她爱理不理的样子,冷笑一声:“你如今是破罐子破摔了,什么能做不能做,你全都要去折腾” 王姿耳朵听着,但头低着,捏着衣角的线绳在手上缠绕。 “那萧氏女郎能留下吗我且问你,她要是在府上养虫子你打算怎么办她要是想着法害誉儿,你能防住你能精过她”乔台铭带着怨声道。 王姿眼眉不抬,松开了缠手的绳子,扭身端起茶碗,抿了小口。 “是三妹去别院找你的”她斜眼睨他。 乔台铭眼神躲闪,语气似乎有遮掩之意,挥着手不耐道:“你甭管谁和我说的,我且问你那萧氏是不是你留下的” “是”王姿抬起头回视乔台铭。 乔台铭如今越发看不透她,曾经两人心思互通,话不多说便明白各自心思,自从王茹的事情后,他们两个之间便缺少了一些信任。 第84章,入住 “我看你最近脑子不清楚,有些是非不分,任性妄为,你为何要留她,你嫌府上事少,给自己添堵” 乔台铭气愤说道。 王姿:“” 半晌,乔台铭见她不说话,气的沉着脸安排着:“既然你仍不知错,以后那掌家之权和中馈的事便一直在老三那管着,我瞧着她近日管的不错,正好让她锻炼锻炼,日后也能为乔氏分担,你全心歇着吧。” 她自己不知收敛,反而越发无度,怪得了谁 王姿凝眉看他,从进门他好像一直没敢正视她,这是心虚还是有意避开 见他侧脸冷漠,王姿小心的道:“你是怕族人对你不再支持和维护吧,王茹的事让你在他们面前失信,所以你把中馈之权给了那老三家的蠢货,缓解族人对你的质疑,以此来稳固你的身份,他回来了,你害怕了,是吧” 乔台铭倏地扭过头,脸色晦暗,仿佛被人说中心事了一般,横眉看向王姿。 “你胡说什么”他拔高声音问。 王姿坐正身子,不疾不徐道:“有没有胡说,郎主心里最清楚。” 乔台铭冷眼瞪她,后槽牙咯吱一响,转瞬间眉心抚平:“你执迷不悟,糊里糊涂的,依我看这些天,你不要再出院子,免得又做一些不利乔家的事,那女郎既然留下了,便交给誉儿解决,休要再插手,否则,我饶不了你。” 王姿低眉扭过头不想看他,他是乔府的天,也是她的天,他说什么,她必须听什么,否则她什么也不是。 “是。”她乖顺的应道。 乔台铭看她的样子,心有不忍,这么多年他还是相信她。 “偌大的乔氏,不容我们有丝毫的错,你什么时候把这些事想通了,去族人面前做出个样子来,便差人去周玥那和我说一声,我们依旧恢复到之前琴瑟和鸣。”说到后面,乔台铭语气软了。 王姿低眉回道:“是,郎主。” 乔台铭不想看她事不关己的样子,转身一甩衣袖,便抬步离开。 王姿看着他的身影,眼神虚晃,多年的夫妻竟相信旁人的挑拨离间,更让她没想到的是张娴,她敢做的这么绝,去找乔台铭告她的状,她还真是低估她了。 她咧嘴一笑,既然这么厉害,那几天后的族人交账和其他几大家族来贺,她应该能撑的住,用不着她了。 她倒要看看,她那点脑子,怎么应付哪些吃人不吐骨头的族人和几大家族的主母。 向朝院 柳萱整理了些衣物和褥被亲自送给萧静。 晖明殿的管事仆妇乔暖娘差人来吩咐,说是女郎要过去入住了,今晚就要搬过去,用完晚膳还要去听吩咐。 柳萱坐在桌前看着几个人走来走去,笑道:“你说你还没住两天,便换了个屋,到乔府这都换几茬了” 萧静笑着回道:“夫人,许是我跟这乔府八字不合,没有一处固定落脚地。” “那我就盼着你,在誉儿哪里能长久住着,想办法成为那最尊贵的妻,别想着妾位,婢子,哪能有啥出息”柳萱劝着。 萧静苦笑:“四夫人,那妻位民女是做不得,不惹得大司马厌烦,我就心满意足,等姐姐刑满出来后,带着她回秦址,平平安安的,就没别的心愿了。” 柳萱剥着手里的果皮,叹道:“要有野心,凭你的聪慧,光想着离开怎么成” 萧静笑而不语,抬眉看她认真在为乔润剥果皮,想着她若得知乔润病好了,不知会高兴成什么样。 如今她就要去晖明殿,不知会不会像前世那般,住在同王氏姐妹住在初语院。 前世她住在晖明殿的后屋,一个存放杂物的屋子,离乔誉不远,但就是见不到他。 乔誉不喜人住他身边,所以她听从王姿的安排住在离晖明殿较近的初语院。 “四夫人,这两日多谢你的照顾,日后我会多回来看你和润公子。”萧静说道。 柳萱笑着送她:“你想要办法引得誉儿喜欢,想办法成为他的人,一辈子留下来。” 萧静嗯了声,笑着道:“我走了” 柳萱送她离开。 申时末,萧静和乔若云来到晖明殿。 进殿时,便有仆妇在前面引路。 走了一段路,萧静觉得不是记忆的路,她们恐怕不是住在初语院,而是在新的院落。 两人跟着仆妇越走越深,一直来到府邸的最后,后面便是乔府的围墙,两间破旧的小屋。 萧静看着门庭荒落,枯黄的杂草倒在门口,挡住了门槛,木门 边上的墙皮斑驳,一块块的还长出枯草,这屋子一看便是常年无人居住,从未修葺,估计乔府下人也不住的地方。 仆妇们开了锁,推开屋门,头顶的墙皮掉落,赶紧后退两步。 萧静和乔若云看到此处,傻眼了,这是她们的住处 仆妇指着里面:“这里便是你们的住处,以后你们每天要和晖明殿的婢子一样,卯时入殿,可记住了” 乔若云回头看了眼萧静,她是妾位,这里阿猫阿狗都不住的地方,怎么会让她们住在这儿。 “两位姑姑,你们是不是哪里搞错了,萧女郎可是大司马钦点的娘子,怎能住这里,这里哪是人住的地方。”她问。 仆妇讥笑道:“这便是大司马安置的,你们想住便住,不想住呢,要是觉得委屈,直接收拾东西走人,大门在那敞开,你们随时可以离开。” “你”乔若云气的不知该说什么。 “姑姑,我们住,就住在这儿”萧静忙回道。 说完,瞪了眼乔若云,不让她再多说。 仆妇冷哼一声:“还想着自己是乔氏主子啊,也不看看自己是谁,哼” 说着,嘟哝着走了。 萧静送走仆妇后,带着乔若云进屋了。 进屋后,两人更是傻了眼。 满屋子土泥堆,唯一的炕上,土堆堆的老高,上面还长了一层杂草,根须还能清晰的看到长在炕上。 乔若云提着泥泞的被褥和发霉旧脏的软枕,抱怨道:“乔府下人的屋子都比这间好,女郎你看这,这该怎么睡啊” 第85章,忍下 萧静一眼看完屋子,怔了片刻,屋里没有家具,仅有一个炕,炕上掉落的土渣灰和墙皮,还有杂草令她咋舌。 灰土和墙皮粘着厚厚一层堆在炕席上,炕席的一端有一条褥被,乌漆嘛黑,霉迹斑斑的,整间屋子除了门以外,仅有屋顶一个通风口,她看完这些,沉默不语。 乔若云扔下被褥,在屋里转了一圈,看着破旧的屋子,气的骂骂咧咧:“这肯定是三夫人变着法想整女郎,三夫人太过分了,身为一族之母,竟然想出这种心思,折腾一个娘子,也忒毒了” 萧静平静片刻,走进屋,将包袱和行李放在炕的边上,撸起长袖,准备收拾。 乔若云气不过:“女郎,你先别动,咱们若是住在这里,不脏死也会被冻死的,你看那门和这墙,哪里能挡风,哪里能住人啊,我去找四夫人,让她来看看三夫人到底怎么对待她的救命恩人。” 萧静:“” 刚要走出门,见萧静没有回音,回头见她已经收拾炕上的杂草了,她又折回来到萧静跟前。 “女郎你还收拾啥啊,她们这么对你,难道你不气别收拾了,难不成你真的要住在这里”乔若云冲着萧静问。 萧静停下来,看了眼她,想说话却不知说啥。 “” 想要留在乔府,她只能靠自己。 萧静想了想,最终说了句:“晚上还有好多事,咱们先把住的地方收拾干净吧。” “女郎你要是不去找人来,那我去找四夫人为咱们做主。”乔若云说着便要出门。 “别去”萧静喊住若云。 “女郎,为啥,这里和野外破草屋有啥区别,这让咱们怎么住”乔若云扭过身问。 “这里咱们两个打扫打扫,应该能睡。”萧静说道:“只是要委屈你了,让你跟着我受这种苦,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乔若云听闻萧静这般说,心里虽然想去找四夫人,也不能去了。 “女郎哪里话,既然四夫人让奴婢来伺候你,奴婢自然要尽心尽责,既然你要住下,那奴婢也能住下。”乔若云不甘愿的道。 萧静劝道:“多谢你能来,好在这里只住我们两人,还算清静,咱们把这里打扫好,我明天看能不能想办法出去买些家用的,到时给这屋里添置一些,看着不至于这么空荡” 听到萧静这么说,作为一个女郎遇到这般境地,没有抱怨也没说什么,还在这里劝她,乔若云叹声气只好低下头颔首。 “女郎,那我陪着你”她说道。 萧静温和的笑了,于是两人开始收拾,顾不得多想,配合着若云一起将屋子的床铺换下,开始洗扫。 屋子里很脏,扫了几遍还是灰迹斑斑,有的地方需要用指甲和铲子去抠才能抠掉。 等到两人把清理好,外面天已经黑了。 乔若云将灰倒出后,把身上掸干净,去屋里找萧静:“女郎,晚饭时辰到了,咱们快去,不然吃不上了。” 萧静还没有这个意识,因为自从入乔府皆是婢子和仆妇送饭,从未亲自去吃过。 如今要亲自去,竟然忘了这一茬。 “好,我这就来。”萧静应了声。 去后厨的路上,乔若云快步走着:“女郎,我刚去外面倒灰时,听晖明殿的婢子们说,你入晖明殿便是婢女身份,日后要同她们一起去打扫晖明殿的外殿,还要同她们吃喝,不能再像之前那般等人送到咱们屋里,不知道是真是假。” 萧静没有意外,反而一一应下:“奴婢就奴婢吧,等会吃饭时,咱们再问问还有什么要注意的。” 乔若云惊讶看她,她以为这些嫡女郎遇到这些事定会抱怨,生气,甚至去找夫人们找个说法,她毕竟是大司马的娘子,管事的不仅没有给她分配婢女,还让她自个住在又偏有破的后院,连暖炉和柴火也没有,如此苦待,谁能咽下这口气。 她小心问:“女郎,你就这么甘心情愿受到这样不公” 她前几日可是直接和三夫人直接杠上,从未退缩过,是怎么逼着自己忍下这些的。 萧静没有回应,只是加快了脚步:“咱们快走吧,晚了怕是连菜汁也没了。” 乔若云快步跟上,两人疾步往后厨走去。 来到后厨,萧静按着前世记忆,去厨房拿碗找筷子。 准确的找好后,转身递给若云,然后去下人们进食的地方。 正当若云惊讶萧静为何比她还熟悉乔氏后厨的摆放,她人便被萧静拉走了。 两人匆匆来到后厨的侧屋,里面已经挤满了 人,根本没空走进去。 萧静拉着若云,从人缝中强挤着进去,最后终于来到了桌子前,却见一个空空的木盆,里面只剩几根菜根还有些油汁,没有菜不要紧,只要有大馍也好,而馍筐里,仅有一个窝窝馍了,细面馍渣都不剩,萧静当即将最后一个窝窝馍拿了出来,带着若云走到一旁的角落里。 她掰开窝窝馍,递给若云一半。 “今晚只能拿到这些,明天咱们要起早了。”萧静说道。 乔若云看大箩筐里仅剩一个窝窝馍时,她真的想掉头离开,宁愿饿着也不要看她们脸色吃她们剩下的,但令她猝不及防的是,萧静竟然直接拿走,分给她一半。 乔若云接过她手中的一半的窝窝馍,两人从众人眼前走过,她顿时没了食欲,旁人注视的目光,讥嘲,取笑,冷淡,这些眼神生如在她心灵上剜开一道口子,看的她不敢抬头,为了这口吃的,她连最后的尊严也没了。 可身边的萧静像是没事人一样,将她带到人群的衣角,将窝窝皮揭掉,毫不避讳的直接吃了。 乔若云艰难的举起窝窝头,余光看向周围哪些不善的目光,实在吃不下。 “女郎,你你怎么”能吃下 她说不出来,低着头不想面对。 萧静鼓励她:“快吃吧,万一明天早上来迟了,不一定能拿到吃的,到时又要饿肚子,多少吃点垫垫肚子。” 第86章,转运 乔若云惊讶,看了周边的人,又看了眼萧静,撕了一小块塞入口中,慢慢嚼着,可她宁愿饿肚子。 看她吃着不情愿,萧静温和的劝着:“不要和自己过不去,我们没做什么丢人的事。” 乔若云听着她的劝,心里安慰几分,默默的点了点头,将半个窝窝头放入嘴里。 看她吃的急,萧静吃完后去木桶边上倒了两碗热汤,递给乔若云。 因为来的迟,热汤已经变成温汤。 乔若云端起汤碗一饮而下。 吃完喝好后,萧静带着乔若云便要离开。 两人刚走到门口,便被管后厨的仆妇乔辛娘拦下:“你们两个,留下来洗干净这些木盆和碗筷。” 乔若云本来心情便不好,她刚从后厨婢子升到内院婢子,这才几天一下子又回到最初,如今没吃饱还要让她们去干活,还要吃她们的白眼,当即就很生气。 “辛姑姑,凭啥啊我们凭啥要洗”乔若云抬着下巴问。 乔辛娘安排的事,还没人敢质疑,就算是主母安排过来的人,也是要听从她的调度 正在吃喝的下人们,停下手中的食物,看着两人怎么被被处置。 乔辛娘走近两步冷脸道:“凭你们是新来的,凭你们敢这么和我说话,你们两个若是不想干可以滚蛋,没人留着你们在乔府,别把自己当回事,就算是娘子也不敢这么和我说话。” 乔若云走上前想去理论:“我们” “姑姑息怒,我们会洗好,会把这些洗干净放去厨房,姑姑放心。”萧静一把将乔若云拉到身后,陪笑着说道。 乔辛娘冷哼一声,鄙夷看了眼乔若云:“记得要清洗干净,再送去后厨,明天过来检查,要是有油渍,仔细抽你们皮。” “是,是”萧静客气回道。 乔若云气的又想说话,却被萧静拉住摁下。 看到乔辛娘离开的背影,萧静回想前世,她跟乔二娘关系不错,她们不听从张娴,不屈服王姿,只管理这后厨的事,她让她洗这些,的确是按照乔府规矩来,乔府内新来的婢子,都要洗一个月的碗,才正式送去各院。 而前世她做婢子时,也做过这些事,只不过后来因王氏姐妹和张文怡被乔誉赶走,乔誉身边没人敢伺候,她才去乔誉身边伺候。 “女郎,三夫人太欺负人了,她这么对我就算了,我本来进府便是为奴为婢的,但是女郎你可是大司马指的唯一妾,她怎么这般对你。”乔若云抱怨道。 萧静没有说话,回身看了眼桌子上残羹油渍,错乱的碗筷倒在盆里,还有桌子和地上掉落的窝窝渣,洗完这些恐怕要很迟,晚上她还要随着去晖明殿报道。 她没再迟疑,撸起衣袖便去收拾。 “女郎,你倒是说一句话,怎么甘心受这罪”乔若云急着追上她道。 萧静默了默,端起桌上的一盆碗筷,吃力的搬了出去,走过她身边时她道:“想要长久待在乔府,必要先适应这里。” 仅是这一句,乔若云木愣愣的看着萧静的背影。 想留在商阳城所以这些苦差事就要努力做完,想要留在商阳城就要努力活下去,只有留在商阳城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 半晌,她挪动脚步,小步追去:“女郎,我帮你” 两人洗完碗筷,摆好菜盆和锅,天色已经晚了。 萧静算着时辰,是要去晖明殿听吩咐的时候,她放下衣袖,和乔若云说了声,独自便往晖明殿去。 乔若云擦干手后,小手麻了,因手长时间在冰水里泡着,手冻的通红,她赶紧放在袖子里暖暖。 出了厨房后,乔若云往晖明殿的后院回去,太冷了,路上漆黑一片,没有一人。 她小步跑着尽量让身子暖起来,跑了两个长廊,前面便是晖明殿后院了。 此时,前路一处灯光让她脚步放慢了,远远看着灯光旁有两人站着。 乔若云慢步,等到两人跟前时,借着摇曳的灯光,她认得此人,是三夫人身边的管事仆妇苏琴姑姑。 她走到她身边,简单的福了福礼,便要走开,这种大人物在这里定是有事,她还是赶紧走开,面的打扰到她们。 苏琴目光随着她移动,见她要走:“若云留步。” 乔若云惊讶,她是在叫她吗 她知道如今府上的婢子和仆妇都在巴结她讨好她,因为三夫人掌中馈,苏琴是三夫人掌事仆妇,身份自然比旁人都要高,她惶恐的转过身。 “姑姑好”乔若云连忙福礼。 苏琴让身边的婢子退下,她拉着乔若云走到一旁。 乔若云不知她想做啥,只能跟着她。 “若云”苏琴亲切的看着她。 乔若云没有接触过苏琴,听四夫人院子里人说,苏琴人不错,润公子丢的那晚,她帮忙找了一夜,是个实在人,但这般亲切的喊她,令她浑身不自在。 “姑姑何事”她小心的问。 苏琴温和的笑着凝视她:“听管事的说,你刚来乔府没几个月对吗” 乔若云点点头:“是的姑姑,丹州的族人听闻府上来了许多女郎,担心乔府人手不够,两个月前送我们来。” 苏琴亲切道:“多好的女郎,我听管事的提过你,说你稳重又心细,三夫人刚掌家,如今身边正缺人,你想不想来向芷院” 乔若云瞪大眼睛看她,不敢相信自己会被三夫人看中,想当初进府的几个同伴,都在外院伺候,只有她被分到了四夫人的院子,她当时以为她最幸运的人,后来跟着女郎去伺候大司马,更以为自己快速走上了婢女巅峰,一下子风光无线,可来到晖明殿才知道,哪里是福气,分明是霉气,一天下来心里仿佛从云端跌入冰窟。 如今三夫人也想要她,这是要转运了吗 “三夫人想要我去伺候”乔若云不敢确定的问。 苏琴眼睛笑的别有意味:“是我看中你,觉得你有眼力劲,想向三夫人推荐你去,不知你可愿意” 乔若云怔了,虽然不是三夫人看中她,但是心里的委屈一时被填满,低着头犹豫。 第87章,泼水 乔若云想到萧静虽然是大司马的娘子,但从住处和待遇看,哪里是娘子的待遇,过的是比下人还苦,想到以后还要这么苦,真的不愿去想。 可萧静对她这么好,有吃的分她一半,那一盆脏碗大部分是她洗干净,身临险境,还要照顾她的心情,她岂能在这时舍她而去? 苏琴见她踟蹰,温声劝着:“好若云,这事你好好想想,等你想通了,记得去向芷院找我,院里我还有些事,我先回去了。” 说着她给了她一枚镂空的铃铛,是哑铃,晃起来闷闷的响声,像是两块铁锈的小球相互摩擦,哐啷哐啷的。 “到时拿着这个找我,我便清楚了。”苏琴递给她。 乔若云伸手接住铃铛,拿在手里端摩了会儿,玄色的镂空铃铛一点也不美观,更不值钱,想还给她:“姑姑,我不要” 只是苏琴已经转身走了,她伸出去的手悬在空中,目送苏琴离开。 等她身影不见后,乔若云把铃铛晃了晃,然后放在衣袖中,转身去往晖明殿后院。 晖明殿里乔暖娘吩咐完最后两句,便让婢子们回各自住处。 萧静庆幸的叹了声气,今天幸好没有被选中。 乔誉回府这几天,身边的婢子每天都在换,每个婢子满心期待的去他门前守着,不出一天便被他赶出来,其中一天换了三个婢子。 几番下来,晖明殿的后殿成了婢子们的深坑,谁去谁倒霉,谁去谁被骂,如今晖明殿的后殿被称为乔府最不适合婢子生存的地方。 今日乔暖娘安排一位资历比较老的婢子,她在府上已经十年多了,进退有礼,举止得体,就不知道明天会怎样。 萧静刚来晖明殿,不可能去他身边伺候,她被安排在外院做打扫,从外院婢子开始,若是勤快眼活,或许能安排到后殿。 萧静笑了笑,谁都不愿去是有道理的,她才不会上杆子去他身边伺候,谁没事想天天添堵。 她见过多少婢子被他威势震得哆哆嗦嗦,回话都语无伦次。 可他自己偏偏不以为然,认为这些婢子在他眼前晃,又有口吃,如今这位资历较深的婢子也是被迫叫去伺候,希望她能多撑两天。 许是因为她是唯一被指定的人,所以乔暖娘在说话时多留意了她几眼。 萧静尽量把头压的低低,生怕她会后悔,让她过去伺候。 这时去伺候,那乔誉还不把她逐出府,她才不去。 前世和今生一样,因为在乔誉身边危险,晖明殿的婢子出奇的团结,婢子之间很少拌嘴生气,关系相处都不错,不会因为她姓什么而对她冷待,相反,因她的加入,她们倒庆幸,对她的态度皆是和颜悦色。 萧静哪里不清楚她们心底的想法,又有一个入坑的,来帮她们挨骂,她们的危机又少了些。 这样和谐的局面直到后来乔誉受重伤后,得到缓解,重伤后的乔誉对身边的人稍微亲和些,没有那么强的威压,反倒有几分亲切。 乔暖娘训完话后,萧静和一众婢子散开,便回了住处。 回到后院,已经快三更天了,此时乔若云该睡下了。 进屋时,黑漆漆的看不到人,她们的屋子除了长炕以外,什么也没有,她们急需烛火,然这些必须要等到明天她自己买才会有。 府上的东西,张娴命她的心腹张凤梅张仆妇把关,严令所有物品不准给她,所以库房的仆妇自然不会分发一些生活用品。 她要主动去找张娴要这些,指不定要闹成什么样,她巴不得她因为受不住这些委屈赶紧离开乔府。 只是如今,王世金还没死,她怎能离开乔府,不然姐姐怎么办?萧氏怎么办? 想要在这里生存,除非必要,不要给自己填麻烦,少生事,等时机。 正想着,萧静走到炕边上。 等靠近长炕时,黑暗中,她隐约感觉到一个人坐在那儿,登时吓了一跳。 “谁?” 那人没回声,萧静慢慢凑近黑影,隐约中那人的身形像是若云。 “是若云吗?”她问了一句。 对方依旧没有回应。 萧静靠近了黑影,感受到她的气息时,正是乔若云。 她松了口气,问道:“若云,你坐在这里作甚?怎么不去睡呢?” 乔若云:“” 萧静低下身凑近她:“你怎么了,为啥不去睡呢?” 这次她没再沉默,而是含着哭腔道:“女郎回来了。” 听到她的声音中夹 着哭调,萧静关心的问:“怎么哭了?” 乔若云随手在身边摸着什么,然后递到萧静手中。 “女郎,你摸摸,傍晚咱们好不容易换下的褥被,不知道被人泼了一盆水,我回来摸着上面,都结冰了” 萧静黑暗中摸着被褥,触碰的一瞬,沁凉的冰结划过指尖,顺着被褥伸手去探,整条被褥大部分硬僵僵的,上面已然结了一层薄冰。 这些被褥是她们从四夫人那里带来,傍晚她们两人刚换好,全部是干净的,想着没有烧炕,晚上这些也能凑合,没想到都冻成冰了。 萧静放下褥被,又摸了摸炕上的褥子,湿湿的铺被和褥子上一样,硬硬的结了一层薄薄的冰。 “这是谁做的?”萧静沉着声问。 乔若云摇头:“不知道是谁,我一回来,摸着炕想睡,还没上来,便碰到一片湿的,紧接着整床褥被都是湿的,我跑到门口喊了是谁,气的骂几句,也不没人回声,我想肯定是昨天送咱们来的那两个胖姑姑。” 萧静沉吟些许,气息粗了几分。 她收拾着榻上的褥被,放到一边:“等我一会儿,我出去一趟。” 说着萧静拉开门就要出去。 乔若云擦掉眼泪,连忙问:“女郎要去哪儿?” 萧静温和道:“去后厨一趟。” 乔若云劝道:“女郎,深更半夜千万不要去找她们,这时去闹,说不定还会被夫人因扰乱乔府赶出去。” 萧静应了声,抬步离开。 随着萧静离开,屋里又恢复沉寂。 乔若云擦掉连上冰凉的眼泪静静等候。 第88章,柴火 不一会,萧静再回来时,抱着一大捆干柴走了进来。 “若云,你过来帮我生火。”萧静进门便道。 乔若云哪里会想到萧静会不通报便去后厨拿做饭的干柴,这要是被后厨管事的仆妇知道,非不抽她的皮不可。 “女郎,这要是被发现”她担心的问。 萧静将干柴放在地上,拿出火石:“没事,我放了些银钱在灶台上,明天她们看到,自然会收起来,若是她们找咱们麻烦,我自有办法。” 乔若云笑着颔首:“嗯,被骂总比睡在湿的被褥上好。” 说着两人用干树叶点火,把地炕点着了,屋里亮了,乔若云哭的水桃一样的眼睛,弯了弯笑了。 萧静从包裹里拿出一件没被浸湿的毛皮冬衣,灰白灰白的毛领,里外两层皆是皮毛,看着便很暖和,她递给乔若云:“这是四夫人给我和姐姐的冬衣,这件送你吧,晚上穿上它,肯定不冷。” 乔若云正愁着炕点着了,屋里渐渐暖了,可晚上盖什么褥被,不想萧静拿出这种贵重的冬衣给她。 这件冬衣曾是乔四爷在狩猎时,亲自打的白狐,白狸子,貉子皮合成的两件冬衣,价值不菲,据说这两件是四夫人心爱之物,往年年下都不舍得穿出来。 “女郎这我可不能收,实在太贵重了,这是四夫人给你的。”她拒绝道。 萧静笑着:“既然是给我了,我想送给谁,便送给谁,今晚就拿它盖在身上?” 说着,萧静将冬衣塞到她怀里。 乔若云摸着大氅上的毛皮,柔软舒顺,多好的东西啊,四夫人对女郎还真是好,还想拒绝,想着今晚若不靠着这件冬衣,怕是真的过不去,便不再拒绝。 “女郎,那我先拿着它盖一夜,等明日咱们褥被晾干了,再还给你。”她说道。 萧静随意的嗯了声:“快睡吧!” 乔若云笑着上了炕。 看着乔若云的背影,萧静想,今晚凑合着,明日她必须要去置办些物资,而且这屋里要上把锁了。 想到四夫人给的一罐银钱,那是她准备带着姐姐离开这儿用的,要先用着了,还要想着怎么赚些钱才行。 棒子声敲了三遍,此时已经是三更天了。 萧静上了炕,挤着若云坐在炕的一角,半夜炕上烧的暖了,床上的褥子也放在一遍烘烤,两人便躺下睡了。 翌日,天黑蒙蒙的。 “哐哐哐” “起来了!” 萧静和乔若云尚在云梦中,听着这些声音恍若雷声,意识中还以为在梦里。 “哐哐” 这下萧静醒了,她抬头看了眼门口,门还在被人敲着。 “睡得和死猪一样,快醒醒,醒醒”外面的仆妇喊着。 “哐哐哐” 萧静努力的睁开眼,披上衣裳去开门。 门栓刚被拿下,两个仆妇直接夺门而入,吓得萧静退后好几步才稳住。 外面天还没亮,屋里仅有炕下火星,不足以看清来人,但感觉人不会太少。 后面进来的几个仆妇,个人手里握着灯笼,借着烛光,这下萧静才看清楚后面的人。 先进来的是两仆妇,昨日带她们入住的人,且见她们身穿青色厚褙子,头上的发髻绑着青布,脸大横肉较多,挤得眼睛又小又凶,后面走进来一位,神态严肃,头上银饰压住锥髻,仪容清晰明秀,眼神罡气,此人是乔辛娘。 只见那两位横肉多的仆妇进屋后二话不说,推开萧静,四处搜寻。 转瞬,一位胖仆妇指着地上还未烧完的柴火大声道:“管事的,你看看,这不是咱们丢的干柴,这下找到了,都在两个婢子这儿呢,我就说吧,这两个新来的是贼,趁人不备偷柴火来者。” 萧静身着单薄,加上她们将门打开,冷意加剧,她走到炕前,披上大氅,整理些仪容。 “你看这炕烧的多暖,偷了不少嘛!”另一个仆妇叫道。 乔辛娘看见两人拿着的柴火,瞪着眼问:“这些是你偷的?” 萧静拢了拢外衣,不急不慢的走到乔辛娘身边,福了福礼,解释道:“辛姑姑是这样的,昨晚房屋的褥被不知被谁泼了一盆水,晚上回来时上面结了一层冰,没有办法睡下,这才去厨房拿些干柴来烧火,但是当时姑姑你已经睡下,不敢前去打扰,因此我放了些银钱在灶台上,想着今日晨早过去和姑姑解释,没想到睡得太沉,倒先让姑姑走这一趟了!” 乔辛娘走近屋里,冷着脸,看了眼床上的褥 被,哪里还是三夫人让人准备的被褥,已经被换掉了,而新的被褥却摞成一团在炕上,上面还有些白烟冒着,似有水气出来。 此时,乔若云也从床上坐起来,指着褥被道:“辛姑姑,你看这些全湿透了,不信你摸摸看,这些全被那两个婆子给泼湿了。” “你说谁弄湿你们被褥的,说清楚些,敢胡乱指我们,小心把你小蹄子的嘴撕烂。”凶恶的仆妇瞪着乔若云喝道。 乔若云吓得不敢吱声,气鼓鼓的坐在炕上。 乔辛娘见乔若云反手指着身后的两仆妇,视线收回,纵然知道这事是真的,昨晚的确有人害她们,她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让她们得罪的人掌家的三夫人,不过这些不归她管。 她冷脸拾起地上的干柴:“萧静你既然成为了乔府的婢子,那就要守乔府的规矩,我不管你们昨晚被谁泼水弄湿了被褥,但是你们私自拿后厨的干柴,便是有错,有错便要惩罚,我即刻回了三夫人,请她前来处置,至于是送走还是卖掉,我可不管。” 说着扔下干柴,就要带人离开。 萧静连忙上前,陪笑着道:“辛姑姑且慢。”说着她拉住乔辛娘,温声细语道:“姑姑,奴婢两人初来乍到不懂乔府规矩,昨晚实在太晚了,又是大冷的天,实在不忍吵姑姑醒,这才擅作主张想着把铜钱留在灶台上,当做买下这些干柴,姑姑若是觉得铜钱少,那我再多拿些,能否念在我们头一次,请姑姑饶过我们二人,若姑姑还是觉得不妥,便把干柴当做奴婢是借后厨的,傍晚时分便归还给姑姑,不知姑姑意下如何?” 第89章,铜钱 横肉仆妇小声道:“贼巫女,我们早上去后厨可没发现什么铜钱,而且你们自己想偷干柴暖和,还说被人泼水,真是会狡辩。” 另一个仆妇附和:“是啊,灶台就那么大,我们几个一起进去,可没见到什么铜钱。” 因为铜钱数目不少,是两人瞧见觅下,又借口干柴的事,故意来找茬,所以一听到萧静提及铜钱,两人便极力否认。 萧静见两个仆妇凶悍,对她态度很是恶劣,不用多想也知,她们是张娴提醒过了。 但乔辛娘不同,她是王姿一手提上来,又和乔二娘交好,如今三夫人掌家,她仍然管着后厨,可见她在乔府的本事,只是不知道她是否能公正处理。 萧静不急不忙道:“辛姑姑,可以让今早烧火的仆妇和婢子把兜里的铜钱拿出来,因昨晚我洗碗筷时,手上沾了不少油,而我身上的铜钱在我手上攥了挺久,可以看下几位仆妇手中铜板,有没有油花,若是有便是我放的。” 横肉仆妇拔高了声,刺耳的声音传入萧静耳朵里,耳膜发鸣。 只听仆妇斥责道:“这算什么理由?我们成天在后厨,身上的钱肯定粘上了油,若是粘油的银钱都是你的,岂不是后厨人人身上的银钱都是你的,哼!” 乔辛娘凝眉,视线落在萧静身上,语气不轻不重道:“若真如你所说,你真的放过铜钱在灶台,这事我可以不回禀三夫人,但我没看到什么铜钱,也没人和我回禀过。” 萧静知道这十几枚铜钱定是被人私藏下了,她从衣袖里拿出一枚铜钱,递到乔辛娘面前。 “辛姑姑,民女来乔府并没有带什么铜钱,而奴婢放的那些铜钱是四夫人前几日给我的诊金,辛姑姑知道四夫人入乔府后向来节俭,从娘家益州带来的钱还没用完,她给的诊金正是从嫁妆中剩的一罐铜钱给了我。” 乔辛娘正眉问:“这有什么不一样?” 萧静接着道:“辛姑姑想必早年听说过,大梁早些年铸造的铜钱因铜矿稀少,所以铜钱小巧而薄,但近十几年的开采铜矿增多,大梁铜钱虽然还是之前的样式,但厚度和宽度增了不少,这点辛姑姑肯定也知晓对吧?” 乔辛娘嗯了声,商阳城近几年全是使用的新铜钱:“不错,这些事市井中和商阳铸造坊那都有记录着。” 萧静笑着禀道:“是的,大梁铜钱铸造坊在李氏皇室二十三年时,商阳城曾发过召文,将商阳城的铜钱统一改为新铜钱,以五大家族为首,分发俸银,商市流通统一改为新版铜钱,旧的铜钱上缴更换,不过召文发布过一天,便撤回了,可有此事?” 乔辛娘微微眯了眯眼,忽然之间明白三夫人为何一而再,再而三会栽在此女手中。 “应该是有这事,不太记得了。”她说道。 萧静举着手中的铜钱,大声道:“虽然召文被撤回,但商阳城后来的旧铜钱慢慢被新版替换,因为两版铜钱若不仔细观察,是看不出问题,所以商阳城没有旧的铜钱,而四夫人给奴婢的铜钱仍是旧的铜钱,姑姑们大可将兜里铜钱拿出来,仔细对比,相信不出半个时辰便能知道,是谁早上拿过我放的铜钱。” 乔辛娘注视着萧静,从袖中也拿出一枚铜钱对比,两者在灯光对比下,仔细一看,真的厚度不同,大小也有略微差别,心里一下子明了。 这些婆子! 她冷眼瞪着身后那两个强势的仆妇,斥声道:“还不交出来!” 那两个仆妇一听乔辛娘喝斥,吓得身子一抖,对于银钱革新她们也是后来换了才知道,可和之前钱币有区别,她们却不知道,摸着荷包里的铜钱,一下子跪下来,再不认下便要吃板子了,两人赶紧将早上自己觅下的铜钱递给乔辛娘。 那些铜钱和昨晚萧静放过去的数目差不多。 乔辛娘气的脸色变青,深知这两人做事是听了谁的命令,但又不能发作,只能先忍下。 她将铜钱还给萧静,且严厉道:“女郎,你是大司马钦定的婢子,本不该我管,但昨个儿你擅自拿走干柴,事关后厨的事,我肯定要追究的,但念你是初犯,又事出有因,且给了这些铜钱作为交换,可见你并非成心想拿走,既然你说是借的,那我便等日落前你把干柴归还,至于这些铜钱,后厨行事干净,容不得铜臭脏污,我且给你几个时辰,日落之前,我要看到柴火回到后厨,这事便作罢,否则,别怪我回了三夫人请示。” 乔辛娘果然只服从乔府,不服从这些主事。 萧静感激一鞠躬:“是,辛姑姑,日落之前,我定会将干柴送还。” 乔辛娘瞥了眼床上已经傻眼的乔若云,冷喝道:“还不起来干活,躺在炕上等谁伺 候?” 乔若云吓得一个激灵,连忙爬起来:“是姑姑,这就起来了。” 萧静:“” 乔辛娘视线又回到萧静身上,斥声道:“不要仗着自己是大司马指定的婢子,便敢偷懒,在我这儿,只要是婢子,我可不管是哪个院里的,都给我勤快些,麻利些!” 萧静低眉福礼:“是,辛姑姑,奴婢谨听教诲。” 乔辛娘见萧静自称奴婢,态度又乖巧,不忍多责怪。 “哼!”她冷哼一声,抬步便走到哪跪着的两仆妇跟前,大声怒喝:“你们两个,连续十日将下人们的碗筷全洗了,在这后厨,还没人敢在我眼皮子低下做这些肮脏事。” 那两个胖仆妇吓得哆嗦,低头应着是。 “还跪在这儿作甚?还不去干活?”乔辛娘大声喝着两人。 两仆妇连忙起身,挤着身子往外走。 等人走后,乔辛娘生气的转身出了屋子。 片刻,屋子里又恢复了平静。 目送她们离开后,萧静长长的舒了口气,站在原地发呆。 乔若云此时下了炕,来到萧静跟前:“女郎好生厉害,几句话便让那两个欺负咱们的仆妇认罪,昨晚的凉水肯定是她们泼的。” 萧静:“” 第90章,帮忙 乔若云自言自语道:“只可惜没有好好惩罚她们,若是再让她们受些皮肉之苦,这口气才算出了。” 萧静担忧的目光移过来,认真的看着乔若云:“以后遇到她们定要绕道走,不可听从她们的话跟她们走,不能同她们正面对峙,一切等我,知道吗?” 乔若云笑着点头:“是,女郎,以后你去哪儿,我便去哪儿。” 少间她把昨晚湿的被褥展开,想趁着炕下还有火星,把这些湿的被褥暖干。 正在收拾之际,想到刚才萧静说要还她们干柴的事。 “女郎,咱们从哪里弄到干柴还她们?咱们身为内宅的婢子,若无主母允许,是不准出府门,而且就算出能出府门,咱们去哪里买干柴,要去城外吗?”她担心的问。 “临近年关,商阳城内多处是卖柴的,而且越靠近年关,越多。”萧静说道。 “是么!”乔若云不确定的道。 只是眼下,她不仅要出府买柴,还要买许多东西,衣物褥被,暖炭,还有最关键的是药和银针,这些都需要银钱,而她仅有一罐,这些花完了日后该怎么办? 还有她心中的第二步 前世临近年关,萧氏一族进贡新纸入宫,但北方连续几天大雪,路途中大雪浸湿了新纸,运到商阳时,纸张发泡,一抹就碎了,根本不能作为回礼打赏各族,回礼邻邦。 后来朝廷急着用纸,便从张氏作坊里临时调来纸用,作为边境邻国的回礼。 张氏的小作坊纸张,怎能比上萧氏新纸,但因萧氏没有及时上贡,李氏皇室和五大家族商议后,重罪降临萧氏一族,萧氏差点被王氏蚕食,萧氏也差点被李氏皇室灭族,幸好乔誉一人极力反对,才保住了萧氏。 算着时日萧氏将发泡的新纸送入商阳,也就这几天。 离送纸入宫的日期,还有半月,她今日必须要出府,但要出府必要去找张娴,而她定然不会让她出府。 萧静皱紧眉头,看来只能去找二夫人了。 她回头见若云在整理被褥,温声道:“我先去洗漱,你一会洗漱好咱们一起去打扫晖明殿。” 乔若云微微点头,干柴的事不用她操心,女郎她自己会想办法处理,她只要跟着女郎就好。 萧静走出屋,天还没亮,她端着一个破旧的木盆去打水。 她要快速洗漱好,等会要去给地牢中的姐姐送水洗漱,换恭桶,还要去晖明殿打扫,才能去安春院,今日的事情比较多,要安排好时辰。 萧静心里算着什么时辰去做什么事,不知不觉人已经来到井边。 她扯着轱辘上的绳子,将桶扔到井里,然后转着井轱辘,将水提上来,只是井栏太宽,想要从绳上将桶取下,必要站在冻成坚冰的井延,这有点危险。 但萧静也没有办法,只能小心的站上去,她刚碰到桶,一只麦色干皴的手伸了出来。 “我来吧,这桶比较重,小心别把你带去井里。”来人说道。 萧静顺着手,看向手的主人,顿时笑了。 只见一身玄色交领常服的乔目,伸着手臂要提桶,他手臂和腰间束着黑色丝带,一看便是等会要去练身手。 “是乔校尉啊,多谢帮忙。”说着她将手中的绳子放开。 “刚才在想事?喊了你两声也没回应?”乔目一面拉过绳子取下木桶,一面问道。 萧静见他将木桶提下,听到他说刚才喊她,她是真的没听到,又想着之前他在安春院的帮忙,还有在晖明殿的劝说,接过他递过来的水桶,温和回道:“是在想事,没听到你喊我,我的错,我的错。” 乔目拿过来她倒完水的木桶,扔下去又给她打了一桶,轻声道:“没事。” 萧静素常谢道:“对了,之前在安春院和晖明殿,要谢谢你,一直没得空和你亲自说一声。” 乔目将桶提上来,给她倒满木盆:“不用谢,都是为了乔氏好。” 萧静觉得他说的在理,他不是在帮她,而是在帮乔氏,她没再多说,见他把木盆的水填满,便去端着盆要走。 满满一盆水,她端起很吃力,想着不能让她外溢,只能慢吞吞的走。 而慢走的路上,身后乔目已经打完水出来,正好从她身边走过,他余光瞥见她,笑着问:“要帮忙吗?” 萧静哪里再敢劳烦他,摇着头:“不用,不用。” 乔目微微笑,应着好,便抬步先行离开。 此时,萧静想起他经常会去马厩,连忙喊住:“乔校尉!” 乔目回头,皱 眉问:“你还有事?” 萧静放下手中的木盆,喘着气道:“嗯,是有点小事,我是想请乔校尉再帮个小忙。” 乔目没有不悦,更没有拒绝,而是转过身,耐心的问:“你说说看?” 萧静笑开了,漆黑的眼眸明亮又水灵:“我想麻烦乔校尉给我一些马尾巴中间的那几根尾毛,大概需要三十根左右,不知道能不能帮我弄到?” 乔目深知萧氏两位女郎好看,没想到这一笑,更出奇的明亮动人,清幽的晨早,令人舒缓清心。 “要马尾作甚?”他亲和的问。 “现在还不能说。”萧静想到他可能不愿意,还要带着剪子去马厩,会不会不方便,连忙止住:“如果乔校尉去马厩的话,便帮我带些回来,如果不去的话,便算了。” 说完,又冲他一笑,弯腰端起地上木盆往后院走去,好不容易有个能帮自己的人,可不能吓走了。 乔目见她笨拙的端着木盆,又慢慢的走,嘴角不禁的弯起。 他连连摇头,看想要疾走却只能慢步的背影,联想着前天她站在那么多人面前威风煞气的样子,真是不太像,两者的反差让他觉得此女郎很是有趣。 不过,她不得将军喜欢,又得罪那么多人,在乔府如狼环绕,事事周全小心才会令她如此吧。 他低眉思量片刻,便端着水盆去了晖明殿。 向芷院里,两队仆妇和婢子,端着衣物和洗漱有序的走入内院。 里面的仆妇掀着帘子,冷气裹着朔风窜入内屋,张娴闭着眼坐在梳妆台前,感受到冷风入侵,令她登时睁开了眼。 第91章, 被凉风侵入,张娴脸色骤变。 她余光一瞥,烦躁斥道:“不知道动作小些,没瞧见我只穿着里衣?” 门口的张仆妇连忙道:“是夫人。” 等人进来后,张娴站着等她们伺候好,穿戴整齐,便来到外屋暖炉前 而外屋里,两个仆妇从张娴还没醒便跪着等候,一直跪倒这时,不曾起过身。 张娴将两手放在暖炉旁边暖着,接过苏琴递来的漱口水,吐出来后,拿着锦帕擦拭嘴角。 “昨晚,你们两个不是说,今儿一准让她跪着来求我,让她们无处可去吗?我怎么听说她们却安安稳稳睡了一晚上呢?”张娴阴阳怪气道。 两仆妇不是旁人,正是早上陷害萧静的横肉仆妇。 听着张娴这么说,两人吓得浑身发抖:“夫人,那女郎太精明了,太能忍了,那破屋子她能忍下,炕上泼的水她也能用干柴烘干,奴婢们早上想用铜钱构陷她,也被她三言两语逃过,真的不好对付啊。” 张娴横眉瞪过来,要是好对付,她还会留到今天? “是你们两个没用,不要说她有多厉害。”张娴怒道。 两仆妇躬身谢罪:“是是,奴婢无能。” 少间,脸上横肉多的仆妇禀道:“夫人,不过那巫女曾应允乔辛娘,说是傍晚会将干柴归还,到时若是归还不了,乔辛娘定会前来回禀夫人您,到时夫人” 这一句让张娴眉眼倏地变了色,她问:“那巫女真的应允傍晚时分要归还使用的柴火?” “是,她自己亲口说的!”另一个仆妇附和道。 张娴脸上一笑,眉眼跳动:“她想怎么还?难不成出府去买?” 身旁的张仆妇猜想道:“她也只能出府去买了,不然哪里有干柴让她还。” 张娴嘴角微微收住:“她定然不会来找我说出府,她只能找誉儿或者阿姊。” 张仆妇低声禀道:“不管她找谁,都可以让她们给截住,到时没有按时归还,一样还不是落入夫人你的手里?” 这话正和张娴心意,她就是等着萧静来求她,她就是要让她知道她的厉害,否则这口气她咽不下。 “好!这事你去办。” 张仆妇笑嘻嘻的领命后,便让安排着那两个仆妇去堵截萧静。 萧静洗漱好,便和乔若云两人在外殿打扫,因为乔誉不让她靠近晖明殿的后殿,所以她只在前殿和长廊处清扫,好在晖明殿人少,又是新修葺的,打扫起来不费事,很快两人便打扫完了。 去了趟牢房,给姐姐清洗后,天渐渐亮了,是该去安春院。 萧静带着乔若云一起找二夫人。 来到门口,见一群郎君和女郎从安春院出来,同行的人太多,萧静一眼看不完那些人,便立在一旁低着头等候她们离开。 等人都走的差不多,最后几个时,眼前出现一双金丝褐色笏头履停在眼前迟迟没有离开。 萧静顺着这双履看向主人,且见她一身靑褐色大氅包裹,不是旁人正是张文怡。 “这不是萧静吗?”张文怡讥笑着看她:“怎地没同我们一起给夫人们请安?昨个晚上在三夫人那儿便没见你” “姐姐,她是婢子,又不是娘子,怎能同我们一起来请安?”陈竹烟提醒着。 “哦哦,是的,我才想起来,有人用手段得到的位置,终究不过是个婢子,想想心里是什么感受?”张文怡嗤笑着。 陈竹烟却好奇的问:“早上没给三夫人请安,如今跑到二夫人这儿,你该不会想让二夫人再帮你入住晖明殿然后升为娘子吧?” 张文怡嘲讽道:“如今可是三夫人做主,怕是要走错门了,不过让三夫人看到此时的你,一定很解气” 萧静抬眉瞟了眼两人:“你们两人住不了晖明殿,只能住在存放杂物的耳房,有啥可取笑别人,更何况你们两个不是一样不招大司马待见?” “你”张文怡恨恨道:“你算什么东西?竟然敢和我这么说话,赶明我便向姑母回禀,让你变成我的婢子,看你到时嘴巴还是不是这么利索。” 张文怡从昨晚到晨早,抱怨了一天了,找三夫人问为何她们住这么破的地方,没想到没问到答案却被三夫人说了一通。 如今住的不好,吃的不好,下人们也不尽心,总之要有多糟糕就有多糟糕,她气都快气死,好不容易听到萧静比她还惨,心里稍微舒服些,怎地被她数落。 萧静哼哧一声笑道:“你先去回禀了再说,不然等到你干干净净被送回张氏,就来不及了 !” “萧静你也太恶毒了,这嘴吃什么长大的?”陈竹烟听不下去道。 萧静余光瞥了眼她:“怎么了,你也想试试?” 陈竹烟被她一瞪眼,吓得噙住嘴,想到王氏女郎的下场,还有王茹惨死的那天,后脊背发凉,此女不是善茬,她还是好招惹为妙,说不过她别被她算计了。 她只能低着头不敢再说。 张文怡气自己长了一张笨嘴,骂她的话全在心里,一句也骂不出来,又见陈竹烟不敢吭声,心里更是气极。 “你给我等着,等着我把你这张可恨的嘴巴撕烂,王氏姐妹奈何不了你,就让我来收拾你,咱们走着瞧。”她气的脸通红。 “你不要步王氏女郎后尘,我相信你的族人对你便感激涕零了。”萧静说完,没再耽误时辰,朝着两人微微行了客气礼:“二夫人在等着我,不好和你们多说,先走一步。” 说完,转身往安春院的门口去。 此时正好乔二娘出来,看到萧静笑脸相迎:“女郎来了!” 萧静的声音立马变的温和起来:“二夫人屋里还有人吗?” 乔二娘带着她往安春院走:“你瞧她们都走了,没人了,刚才二夫人还念叨你呢,快些进去吧!” “嗯。”萧静跟着乔二娘走入安春院。 张文怡和陈竹烟在身后气的咬牙切齿,两人一转身,朝着晖明殿而去。 “今日恶气,他日必将十倍讨回!”张文怡气撅撅的道。 陈竹烟却不吱声,毕竟她姓陈,她能留下来全靠运气,不能和那不要命的人置气。 第92章,出府 “你想要出府?”王姿惊讶的问。 萧静微微点头:“是,今日要出去一趟,那屋里什么也没有,紧靠府上的吃食和保温怕是挨不过这个冬天,所以我想出府置办一些,省的去库房拿,让人寻了借口找茬。” 王姿凝眉想着她的话,长叹口气:“如今她在掌家,这里其中的事我不便说什么,要是缺什么让乔辛娘来和我说,在我院子里送些去你那,总比你出府去买好,这要是传出去乔府连个妾都不给过冬,怕是被人耻笑,干柴的事,我等会便让乔二娘去知会一声乔辛娘,这点小事不用出府。” 萧静谢道:“多谢夫人,只是民女想还是自己要去一趟,其他的都可以暂时用夫人或者四夫人送来物资将就,但润公子的药还要我亲自去买,旁人接手我不放心。” 王姿一听是乔润的药,这蛊毒没人知道怎么解,偏偏就她一人会,她说需要什么,王姿还真找不出理由拒绝。 她想了又想,最后让乔二娘给她一个腰牌:“这是我的身边下人的腰牌,你拿着去吧,换身郎君衣裳,最迟不过申时回府!” 萧静听罢,起身给王姿行礼:“多谢夫人。” “你别谢我,我是在帮我自己!”王姿说道。 萧静抬头对上她的眼:“夫人,还是要谢谢你。” 王姿蹙眉,她没想到张娴竟然滥用主母之权,一族之母被她当成一院之主了。 “多忍她些时日,一族之母的心胸没有这么狭窄。” 萧静应了声是,行完礼便退了出去。 萧静和乔若云换了两身郎君的常服,月牙白胡服竖领长衣,配着长裤长靴,轻盈自在很是舒服,说是胡服,但入大梁后改良成了大梁服饰,是商阳城流行的新式款衣,外罩一件青色的大氅,看起来更像小郎君。 出府时,两人看到向芷院的人在门口有人堵截,萧静带着乔若云从晖明殿的后门溜出去。 她们没有马车,出了府,萧静凭着记忆往闹街去。 那里有药房,有银针,有她想要找的人。 想到这儿,萧静快步走去闹街,那里的客栈是族人们常住的地方,不过她不太记得是哪家客栈。 东街和西街的两条长街,东街是小贩和商旅常聚集之地,多数南来北往的客商皆在东街聚集,而西街则是商阳达官贵人的,富贵子弟,五大家族欢娱之地。 祭天结束后,东街开放,今日特别热闹,街的两边热气腾腾的小贩,张罗着小吃,沿边的小贩将打来的山鸡,野兔,野鹿等等拿到街市上叫卖,整条街极为热闹。 萧静按着前世记忆,找到常去的药房,同济堂。 她将自己想要的药名和银针的粗细和大小同掌柜说了,掌柜一听便让人去准备。 萧静故意添了几味耐磨的药,要花上两个时辰。 她和乔若云一同等着,一盏茶后,萧静起身吩咐:“若云,你先在这里等着,我去买些东西回来?” 乔若云嗯了声,她刚才寻问过,那药需要一到两个时辰,若等药磨好再去,恐怕申时之前回不了府,她先去买东西挺好。 “郎君,路上小心。”她担心道。 萧静从身上拿了十几枚铜钱,递给她:“晌午饿了,自己去街上吃点东西,记住别乱跑,在这里等我回来。” “女郎,我身上有钱,你不用给我这些。”乔若云推着她递来的铜钱。 萧静塞到她的手里:“拿着,吃点好的。” 乔若云见推脱不掉,只好收下。 萧静出了同济堂后,来到街上左右四望,她不知道前世族人们何时入城,纸在路上出现了问题,族人不可能去礼部安排的馆舍,或者寺庙入住,他们应该选择离皇宫最近的客栈,然后书信通知族人,等候族人回信后,一同商议该怎么解决。 商阳城东街和西街离皇宫最近,这里的客栈也多。 但东街和西街太长,巷子又多,短短两个时辰,她不可能每个客栈都去找,犹如大海捞针。 但根据往年萧氏进贡的纸量,至少有十多车的纸,而在商阳城能一次容纳十多辆大车,又有马厩的客栈不过那几家客栈。 萧静思虑后,锁定几家客栈便去寻找。 出乎萧静意料之外,东街的半条街上,大概有十几家客栈可以容纳萧氏进贡纸的张,一条街那么长,里面还有作坊和巷子,凭着脚力恐怕来回跑不完。 于是萧静找了辆马车,把打听到的客栈一家家的跑。 一个时辰过去,东街的客栈都找遍了,不见人影。 她不迟疑,让人驱车来到西街,西街的赌坊,勾栏,酒肆较多,大型客栈相对较少,几家大客栈相连着,萧静让马车在巷子胡同等她,自己走着去找。 街头,一队巡街的骁骑营兵丁领队,正在给一位身穿金丝铠甲的人讲说商阳城的西街道的分布。 “大司马,你看,这边呢,是夜间闹区,常有五大家族的郎君啊,公爷,郎主们来下棋听书,喝酒,做什么都有,你看”城卫兵首领指着闹区两边给乔誉看。 乔誉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的确如他所言,街道两边泡汤,酒肆,棋社,赌坊,还有几间关门闭户的门坊。 “如今是白日,所以人还不算多,等到晚上,这里街道灯火通明,彩灯各式各样,好看又热闹,大司马若是无事可以来逛逛。”首领笑着说道。 乔誉面无表情的观察街道两边,白日西街的人的确不多,人来人往稀疏。 恍惚间,从人往中,好像看到一个熟悉的脸,他仔细再去看眼,那张熟悉的脸却不见了。 他想许是他眼花了,回府的这几天,几乎隔天便能见到那女郎,今日还未见过,想来是把旁人看成她了,这个时候,她应该在乔府四处溜达。 “这里平时怎么样?会有闹事的和大批生人出入吗?”乔誉问道。 领队的头儿回道:“年关会有各地的人涌入商阳,进贡的,会客的,卖货的,回乡探亲的,还有些过路的等等,一般情况下,出了正月这些人便都离开。” 第93章,遇熟人 商阳城几乎每年年下皆是如此,一到年关,城内的人比往常要多,要热闹。 “眼下年关,若有生人大批进城,要仔细盘查过路之人。”乔誉叮嘱道。 “大司马是发现什么可疑之人,要对商阳不利?”领队的头儿问。 因为每年年下人来人往较多,大批进城也很多,若是仔细盘查,怕是要多加几对巡逻兵和守城兵换班。 乔誉担心道:“近日,商阳城内出现了蛊毒,我担心有人想利用蛊毒生事,要严查进城人员。” 领队愕然,旋即抱拳禀道:“是!” 这边萧静挨个进入客栈询问,几家客栈问了一遍,皆没有从外地纸商的人入住。 她问过最后一家长宁客栈后,垂头丧气的走了出来。 萧静站在街边,举目四看,临近的是两家赌坊和勾栏,平日这里傍晚才开门,今儿不知怎地,竟然敞开着门。 据说这里的赌坊大部分的王氏的产业,官府也不敢管的地方。 眼看着时辰快到,她还要去买些生活物品,只能过两日了再寻机出来一趟了。 她掉头便往回走。 “滚滚,你他娘的再敢进来,小心我给你丢到城外绝户窟!” 此时身后的动静引起萧静的注意。 她转身,只见赌坊里的两名壮汉,灰布粗衣,腰间别着短棍,正凶狠的门口的一个乞丐。 想来那乞丐输的一无所有了,前来闹事被人丢了出来。 萧静扭过头继续前行,这不管她的事。 “我偏不滚,啦啦啦,我还要进去,你们有本事打死我啊,来打死我啊,不然,你爷爷我趁你们不留神,还会钻进去!” “你敢上前一步试试!”那凶汉指着他瞪眼凶道。 那乞丐戏笑着,真的不怕向前走两步:“我走了两步,多送你一步,你们俩来打我啊,来丢我啊,给给给,咋不敢啊?不让我进,我呸!我明儿还来,我后天还来,呵哈哈” “你”那大汉气的脸铁青,走上前抡起拳头就要揍他,但却被另一个大汉拦阻。 “别去,由他嘴上逞强!” “他太气人了,你瞧他!”大汉气的口沫横飞。 “别和这种人费口舌” “哈哈,两个孬子,孬种!哈哈,不敢了!”那乞丐大声耻笑着骂道。 萧静听到这笑声,怔怔的回头,只见那乞丐浑身邋遢,头发披散,露出的侧脸一副无赖,不过很是眼熟。 “乔十八?”她不敢确认的喊了声。 那乞丐木讷的看过来,黑亮的目光只在萧静脸上停滞一瞬,便淡漠的移开,又朝着赌坊骂:“告诉你们,八爷我,明个还来” 说完,他转身朝着街的另一头走去,此人正是乔十八。 萧静见他朝两边摊贩笑着取乐,丝毫没有在乎她认出了他。 那摊贩挥着手:“滚滚滚,滚一边去,别耽误我做生意。” 另一个商贩看他又要走近他,连忙绕到他面前,朝他身上踹了一脚,将他踹倒:“死一边去,你个死臭虫!看着就恶心,弄脏我的摊子!” 乔十八却不在乎,仍是无赖的笑着拍屁股上的灰:“老子就是要恶心你们,来,来来,再往你爷爷这儿在踹一脚,来嘛” 他怎么如过街老鼠一般人人厌弃,人人喊打。 看着他这个样子,萧静动了恻隐之心,如今的他像是地上的臭虫一般,谁也不理他,厌恶他至死,但他们又不愿取他的性命,或许他们是在等着他自己死,一心不想活的人,挪着挪着哪天不知不觉的便死去。 王姿当初下令留了他一命,他怎么几天的功夫,变成了这样? “你不想找到他吗?”她追上前一步,扬声问。 旁人听不知道她是和谁说,但乔十八却知道,听到这话,他倏地停下脚步,戏笑的嘴角一收,单薄身子一震,全身像是被注入了糯米浆,粘着地移不开步子,他没有立刻回头,面无表情的低着头,盯着地上的青砖泥土。 别人听不出,这个他是谁,可他清楚。 “你不想见他吗?”萧静又问了一句。 此时乔十八的脸上终于有了人的表情,连脸部的肌肉都恢复了正常人该有的情绪,他木木的转过头,耷拉着脑袋扭过来。 半晌,他突然转身冲着萧静做了个怪脸笑:“喔吼,你叫我爷爷,叫一声,我就告诉你,我想不想,哈哈” 萧静紧紧的凝视他,想从他神情上 找到一丝常人该有的表情,但看了半天,他依然这副戏笑挑弄,无赖流氓的样子。 “你想好了来找去乔府后门找我!”萧静扬声道。 乔十八朝她吐了一口,“呸”,接着他转身哼着小曲,扭着他妖娆的步子,迈步离开。 少间,他肆意的笑声传来,越笑声音越大,几乎是张大嘴狂笑,笑了一阵便停下,继续往前走,等走远时又和身旁的摊贩又挑衅起来。 谁见他,谁驱赶。 萧静看着他被重叠的人影遮住消失,慢慢收回视线,刚才是怎么了?怎么会想帮他? 或许是对他有一丝亏欠,又恰好自己在外面缺人手,才会出口帮他。 刚一转身,迎面一位金丝铠甲的大将挡住去路,差点一头撞了上去。 萧静后退一步,抬头看向来人,不是旁人,是乔誉。 她下意识的又后退两步,然后低头福礼:“大司马。” 乔誉嗯了声,抬了抬下巴,点着人群里消失的乔十八:“你们说的他,是他阿父?” 萧静犹豫了下,回应了声是。 乔誉低眉问她:“你不是不知道那人是谁吗?” 萧静颔首:“回大司马,奴婢尚不知。” 乔誉想了想,注视着眼前女郎:“那你刚说带他去见?” 萧静抿着唇角,不隐瞒道:“是恻隐之心,奴婢想如果他有了盼望,总会好好活下去。” 乔誉惊讶,他倒是没想到她竟然会这么做,她可是亲手揪出他生母,让她生母死在他面前的人,怎会对他有恻隐之心? “之前觉得你狠毒,倒是误会你了。”他说道。 萧静:“” 第94章,回府 乔誉想听她解释,但等了半晌也没听到。 他兀地自言自语道:“人若没有希望,就如蝼蚁般浑浑噩噩的过日子,有了希望便对生活有了期待,没想到你还能救人心。” 萧静低着头:“” 大司马说什么都对。 又没得到回应的乔誉,有些丧气,昨天早上不是对他又搂又抱,还一心要留在他身边伺候,今日怎地问她一声也不回应? 她不作声,气的他收回视线,等了一会儿,他再次凝视着她,见她一身上男装,声音不自觉的大了:“你怎么穿成这样出府了?” 萧静嘴角一瞥,他还真是慢一拍:“回大司马,奴婢出来穿成这样方便行事。” 终于听到她的声音,乔誉心里总算舒服些,声音也微轻了些:“你要行什么事?” 萧静回道:“是要采买润公子所需药品,顺道买些其他生活所需。” “府上那么多人,还不需要你出府办这事”乔誉这才凝眉思虑,猜疑问:“这里是西街,你若来买这些所需,按照脚程应该在东街买便好,怎的跑这么远来?你老实交代,你出来是要做什么?” “大司马,润公子的药奴婢不敢交给其他人,东街的药材有限,奴婢这才跑来西街找寻。”萧静回道。 乔誉哪里会信,刚才在人群里便见她像是在各个客栈找什么,况且这一片又没有药铺,只有酒肆和客栈,她肯定在说谎。 萧静感受到头顶穿过来的两道怀疑的眸光,再问下去怕是会被他问出啥,她连忙拜礼:“大司马,同济堂那边还有民女同伴在等着,不耽误大司马公务,民女先走了。” 不等乔誉准许,萧静连连行了几个大礼,绕过乔誉匆匆离开。 乔誉想拉住她问清楚,又顾及身后许多下属在看着不能伸手去拉,却只能目送她离开。 看她脚步疾走,不知她不知又在打什么鬼主意,想着回府一定要弄清楚。 萧静没想到在外面碰到乔誉,幸好她什么还没有买,若是被他知道她在找什么,甭想再出府了。 她在街边买了些柴火和暖炭,又挑了几块布和褥被,买了身男装等等,买好后便回了同济堂。 乔若云已经等的着急了,她好几次探出头去看,也没见人回来。 眼看着晌午过去,她还空着肚子没吃东西,要是赶回乔府,怕是要超过申时。 乔若云再次起身去门口查看,这次还没到门口,便见门口的萧静站在马车旁朝她挥手。 看到萧静的一瞬,心一下子放下来,她的小祖宗,终于回来了,急的她一身汗,又看到她身边的马车。 “郎君,我这就来了。”她回身抱着一大堆药往马车上赶。 萧静走上前帮她,两人搬着药品上了马车,跟着马车回了乔府。 回府后,萧静没敢惊动旁人,只让乔若云抱着柴火去后厨归还,自己去向朝院给乔润送药,顺便再带着给萧瑶买了些衣物和褥被送过去。 乔若云将柴火送去给后厨,要去找乔辛娘说一声,这事总归是她管的,和她说一声免得下面人到时会说她没有送。 等到了管事的房屋,乔辛娘并未在里面,反倒是早上找麻烦的胖仆妇在那儿。 乔若云一看到是她,心里一惊,怎么她在辛姑姑的房中,辛姑姑去哪里呢? “姑姑好,请问辛姑姑在吗?”她问。 乔仆妇闻声,余光瞥了眼她,吐出口中的瓜子皮,抬着下巴回道:“没在,怎么就你一个人?和你住一起的姓萧的婢子呢?” 乔若云低着头,应着是,“回姑姑,女郎去了四夫人那儿!” 不管是说话还是行为上,她尽量想着该有的规矩。 横肉仆妇因为早上没有堵到萧静,被三夫人骂了一顿,如今没见到萧静,只见到这个小婢子,规规矩矩的还没有错处,想要发难却找不到由头,她站起来问:“那你来作甚?” 乔若云喏声回道:“姑姑,晨早女郎说傍晚之前会归还后厨的干柴,奴婢按着约定的时间归还干柴,干柴已经放去后厨,特来和辛姑姑说一声。” 乔仆妇死死的盯着她,围着她转了一圈,忽地笑了:“正好,三夫人午后传话,若是你们回来,让你们两人过去一趟,你们家女郎没来,那你先去吧。” 乔若云听到三夫人,心里便开始害怕,三夫人对女郎恨之入骨,不知喊她们过去作甚? 脑中想起女郎曾经交代她的话,一切要等她。 “姑姑,三夫人叫奴婢过去何事?要不等我回去喊 上女郎一起去呢?”她颤音问。 乔仆妇冷哼一声:“三夫人喊婢子过去,还从未有人敢说不,哪个不是听到命令便立即赶去?你若敢耽误时辰,后果你自己掂量。” 乔若云吓得身上一抖,多余的话一句也不敢说,连连应着:“是是是,奴婢这就随姑姑过去。” 乔仆妇一甩手袖,扭着胖胖的身子先走,乔若云诺诺的跟在后面,两人拐拐绕绕的来到向芷院门口。 来到向芷院的门前,乔若云站在门口不敢进去,再三鼓了鼓勇气,仍是不敢进去。 身后的乔仆妇一把将她推了进去,喝道:“磨蹭什么呢?快进去。” 乔若云被推着进去后,想着昨晚苏琴曾找她说过话,心里稍微踏实些,既然苏琴想她来向芷院,她在旁边,三夫人应该不会拿她怎样。 其实,她想跟着苏琴,但又担心她离开了萧静,她就没人伺候,所以一直没有下定决心。 正想着,她被乔仆妇引着来到向芷院的正屋,因为天色暗下,里面已经开始掌灯了。 乔若云走进去时,三夫人正在灯下翻着手中的书卷,灯光下的三夫人没了平日的戾气,圆润的脸在昏黄的灯光照耀下,多了几分柔和,屋里颇有些温馨。 乔仆妇带着她走进后,将她丢在门口,自己慢步走到三夫人身边:“夫人,人带来了。” 张娴抬头看了过来,只见一个身着绿褙子的婢子站在门口,低着头看不清楚长相,她凤眼轻轻一眯,随后又垂下头继续看手中的账簿。 第95章,挨打 张娴慢悠悠的翻着账簿。 半晌,迟迟道:“走上前来。” 乔若云入府后还从未怕过哪个主子,四夫人谦和,萧氏姐妹待她如姐妹,和她平起平坐,她们从未把她当成婢子看,如今三夫人的冷待倒让她畏惧几分。 她慢步走近了两步,等着三夫人问话。 一盏茶后,张娴合上账簿,揉了揉太阳穴,将账簿推到一边:“看的头疼,零零碎碎的,都是怎么算的。” “夫人若是不懂,迟些去二夫人那儿问问,别等几日族人们来交年账时看不明白。”张凤梅劝道。 张娴扁着嘴白了眼桌上的账簿,扭过头看向不近不远的一人。 心情本来就不好,看到她的心又添了几分不悦,她坐正了身子,冷声问:“你家主子呢?” 她记得她是让萧静和她一起来,怎地就她一个人来? 乔若云回道:“夫人,女郎她去给四夫人送药了。” 她不敢说萧静先去地牢给姐姐送生活衣物,再去给向朝院送药,生怕她抓到一点小错追究不放。 “去送药?”张娴问身边的凤梅:“送什么药?” 张凤梅摇头不知。 “回夫人,是白天女郎去给润公子买的药。”乔若云解释着。 张娴长长哦了声,嘴角冷笑一声:“白天你们出府是给润公子买药?” 乔若云低头回话:“正是,夫人。” 想着白日,后厨那两个没用的仆妇便来气,让她们跟着萧静,结果还没出门口人便跟丢了,真是没用。 张娴想了想,凝眉打量她,似笑非笑的问:“那你们出府为何不来报于我?” 乔若云没了话,她一直跟着女郎,女郎让她做啥,她便做啥,她也不知道女郎为何不来找她。 “回夫人,女郎去找了二夫人,二夫人同意后”她解释。 “放肆!”张娴突然拔高了声:“这个家谁在做主,你主子不知?” 乔若云吓得身子缩了缩,往后退了一步,赶紧跪下来。 张娴冷哼一声,指着乔若云:“就算她不知,你作为婢子在旁不知提点?分明是没把我这个主母放在眼里!” 乔若云吓得赶紧磕头认错:“夫人,夫人一直在奴婢心里,奴婢进府后一直恪守乔府规矩,听从夫人的安排,奴婢跟着女郎,她去哪里我便去哪里,奴婢也不知为何女郎没来向芷院,请夫人明察!” 张娴嘴角抽了抽,朝着身边的张凤梅递了个眼色。 那张凤梅上前,两步来到乔若云身边,“啪”的一巴掌,直接将乔若云抽的倒下。 “知道为何打你?”张凤梅厉声问。 乔若云颤巍巍跪直着,捂着打红的脸,咬着嘴唇点头:“奴,奴婢知错了。” 她不敢再说了,赶紧认错。 张凤梅回手又是一巴掌“啪”,抓着她的发髻靠近自己,斥声问:“谁是乔家主母?” 乔若云被扯的头皮生疼,脸上火辣辣的,赶紧回道:“是,是三夫人!” 张凤梅一把松开她的发髻,反手又是一巴掌。 “啪” “谁是族母?” “三夫人!”乔若云声音变小。 “啪” “谁是主母?” “三,三夫人!”乔若云声音越来越小。 “啪” “” 张娴在旁听着心里痛快极了,没一巴掌像是在抽萧静的脸,一下一下的,打的她心服口服。 打了好一会儿,张娴心里也舒服了,笑吟吟的走到乔若云面前:“今儿要是她来,打的就不是你,偏偏她不敢来,让你来,她一个贱商出身,又是巫女,你身为乔氏子女,跟着她作甚?你心里要怪就怪她,就去恨她!” 乔若云豆大的眼泪划下,满腔的委屈卡在喉咙里一句话也说不出,她眨了眨眼又滚落几颗,咬紧牙关点了点头。 她不知为何点头,总之三夫人说什么都对,她点头就好。 “滚出去!”张娴嫌恶的呵斥一声。 张凤梅提着地上的乔若云,往外拖:“快滚,小蹄子,走” 乔若云被拖到门口,张凤梅一脚将她踹了出去。 她被踹出后,连忙爬起来,快速离开向芷院。 萧静给乔润送完药,又被乔润缠了半天才放她回来。 四夫人还想留她用晚膳,但萧静 想着后院还有乔若云,便推掉赶回来。 平时晖明殿的人少,从四夫人那儿回来,要从前面院子穿过,才能回后院。 绕过前院后,她回到后院,外面天已经暗下了。 萧静站在门口,屋里仍是漆黑,她记得今日买了些烛火,难道是若云没有点上? 她推门进屋,看到里面空空一片,乔若云还没回来。 正在此时,她的身后轻微的脚步声传来。 萧静回头看向来人,见人影熟悉,叫了一声:“若云?” 乔若云笑了笑,润了润干燥的嗓子:“女郎,你回来了。” 萧静嗯了声,想着让她去送柴,不知她哪些后厨的仆妇有没有为难她。 等她走进后问:“若云,你去送干柴,后厨的哪些人没为难你吧?” 乔若云摇了摇头:“没有,女郎。” 外面天暗,看不清两人的神情,萧静带着她进屋,点了灯,又将炭火烧暖,温声说道:“从今天以后,咱们便不会再受冻了。” 乔若云连忙嗯了声,赶紧背过身去铺床。 萧静听到她说话的语气沉沉的,没有精神,似乎有什么事。 而她好像从进门开始,便没有直视她,像是在躲着自己一般。 她低头看向她,朝她笑着:“你怎么了,若云?” 乔若云赶紧背过身,擦掉鼻尖的泪珠:“没事,我没事!” 萧静听到她沙哑的声音,一把拉着她,逼着她正视自己。 借着烛光,萧静看到乔若云的两面脸颊被打的高高肿起,红青的手指印已经混乱不清。 萧静眉心一紧,低沉的声问:“她们打你了?” 乔若云低下头,豆大的泪珠啪啪的掉,这一刻,她不知为啥,仿若在外面受尽委屈的小孩,回到亲人身边,一下子控制不住的放声哭了起来。 “呜呜女郎呜呜” 萧静注视着她,静静的听她哭着,扶着她颤抖的肩膀,咬紧牙关。 第96章,问及 哭了好一会儿,乔若云心里舒服了些,被萧静拉着坐下来。 “你别动,我去给你找点药,不然明天脸肯定会肿的老高。”她安抚着乔若云。 乔若云听从着点头,坐在屋里擦拭着眼角的泪。 过了一炷香,萧静再回来时,手里端着一小壶药。 “我来给你上药!”她温柔的道。 乔若云桃核一样的眼,眯着成一条缝看萧静的脸。 “女郎,谢谢你!”她沙哑的谢道。 萧静目光来到她的脸上,为她涂着药膏。 “明早,我带你去向芷院请安。” 乔若云惊讶的往后缩了下,她还什么都没说,她怎么知道是三夫人。 “女郎,不能去,那是三夫人,咱们惹不起她的。” 萧静安慰她:“别担心,你睡吧,好好休息一晚,明天心情就会好了,脸上的肿也会消了。” 说着将药膏给她抹了最后一层,然后收拾下,让她躺下。 乔若云平静看她没再说话,她想女郎不是冲动的人,这两天她们的委屈女郎可从未在意过,看她生火烧炕,整理衣物,没有过多气愤,让她安心不少,毕竟那是三夫人,乔氏目前当家主母,她们太过弱小,胳膊始终拧不过大腿。 萧静将柴火放入炕下,眸光凉凉的看着他燃起。 安春院里,乔二娘伺候王姿洗漱后,将她扶上床上安寝。 躺下前,王姿叫住乔二娘:“三夫人打了那婢子,明天还要去牢房羞辱她姐姐,你去看着些,别让老三家的太过分,那女郎她惹不起。” “是,夫人。”乔二娘说道:“夫人,三夫人这次过分了,她明知道萧女郎是您放出去的,可她偏偏还要这么打那婢子,明摆着借打那女郎,打你的脸面,她这才刚掌家没几天,就敢这么做。” 王姿剜了她一眼:“要你多嘴,你不说别人心里不清楚,这府上的人哪个心里不是明黄亮的,你想到别人都想到过了。” 乔二娘一向是心直口快,她说道:“哪个清楚?我就没看到有一个清楚的人去劝劝的,苏琴是她的婆子,为啥在屋里没拦着,我瞧着这主仆两个定是打起了主母的想法!” “好了,这话打住,可别再说了。”王姿斥声道。 乔二娘心思直,想到啥便说啥,这几日相处下也算可行,虽然比不上王茹,但无需她去猜忌,可要带出去撑场面,却不能,口无遮拦,说话结结巴巴,指不定要闹什么笑话。 “夫人,你说那萧氏明日会不会去找三夫人给那婢子出气?”乔二娘好奇的问。 王姿冷眉瞪她:“我怎么知道?不如你去向她打听打听?” 乔二娘笑嘻嘻摆手:“我可不去,我就是好奇。” 感觉到王姿对自己的不悦,乔二娘连忙止住。 她低身给王姿掖了掖被褥,又将炕下的炭火填了几块:“夫人,你歇息吧,我去门口看着。” 王姿闭上了眼,不再看她。 等乔二娘关上门后,王姿眼睛倏然睁开,扭头看着暖炉里的火星哔哔啵啵的炸开烧着,眉眼深沉。 可不能坏她的事!萧静! 总要顾虑周全了,才动手为妙,若是直接去找张娴出气,非明智之举。 眼下还不是时候,要等,等族人年底交账的时候,等那几家主母来府庆贺的时候,也没几天了。 萧静!可不要冲动! 王姿躺下身,合上眼安稳的睡去。 晖明殿的夜,寂静空旷,偶有人影在走廊中走动,发出些回声。 乔誉连着几天这么晚回来,他几乎整天不在,白日里去各营前查探,熟悉商阳城的改变,晚上便去几位重臣,郡王那儿赴宴。 每天回来皆是醉醺醺,乔夺乔目两人轮流伺候,也应付不过来。 安排的婢子,不是不熟悉将军的习惯,便是冲撞将军,最后只好他们两人来伺候。 入住的那几位小妾倒是愿意过来帮忙,但乔誉有令,不许她们靠近晖明殿,所以不管早晚,她们几乎见不到乔誉。 而今晚,乔誉刚从崔氏那儿回来,崔氏郎君在前为乔誉挡酒,所以今晚的乔誉并未喝多少。 走在回殿的路上,伴着冬日冷风吹入,乔誉竟感觉到一丝清爽。 刚到晖明殿的门口,乔目从里面迎了出来,嗅着乔誉身上的酒味。 “将军今日的酒味没有往日重,是不是崔郎君为将军挡掉不少?”他说道。 乔夺说道:“是啊,将军一连几日这么喝,铁打的身子也会经不住,所以进门时崔郎君便和将军说,宴会时他会劝父辈们少灌将军酒,还很贴心的为将军挡酒。” 乔目附和着:“崔郎君对将军倒是真心实意,但每家宴会崔郎君不一定都在,要不将军明日不出门了,省的再被旁人寻机带走又要大喝一通?” 乔夺笑道:“将军宁愿去外面,也不愿待在府上的原因,你又不是不知道” 乔目当然知道,因为入殿的两个女郎,没事常在晖明殿门前逛,虽然她们不进殿,但时不时晃悠也惹将军烦,干脆将军这两日往外跑,眼前清净不少。 “之前将军还担心后院的萧氏女郎来扰清净,没想到萧女郎没出现,反到那两位女郎连续两天堵着门口了。”乔目道。 说起萧女郎,乔誉黝黑眸子一闪,想起白天见过她的事。 他停下脚步的问:“你可知她白天出府了?” 乔目惊讶回道:“将军,这事,你也知道了?” 乔誉嗯了声,轻描淡写的道:“白天巡街时看到她穿一身郎君服在西街晃悠,她说是去同济堂买药,可我问过旁人同济堂是在东街,不知她出府是要搞什么名堂。” “将军不知,正因为她今日出府,晚上,发生了一些事。”乔目叹息道。 乔誉凝眉看过来,“什么事?” 乔目把这两日张娴如何借机欺辱萧静,又怎样折腾苦待她,还有晚上打萧静婢女的事和乔誉说了。 “将军,堂堂一族之母,怎能用这种手段对付一个外族女郎,更何况这女郎还是将军亲自挑选的,三夫人太过分了。” 第97章,书房 乔誉蹙眉,嘴唇抿成一条线,关心的问:“依着她那性子,受了这么大的委屈,竟然忍着?的确出人意料,我以为她会去找三婶娘讨说法。” 乔目低眉沉思,叹道:“目前为止,她还没有行动,我想若等到明天早上,她依然没有动静,她应该会咽下这口气,毕竟这两日的委屈她都默默忍下,更何况那婢子跟着她不过几日。” 乔誉抬步往殿里走,讥笑着:“她会忍下?” “将军,萧女郎毕竟是你选的婢子,你看属下明天要不要去找三夫人说一声,多少顾及你的面子,省的传出去对你影响不好!”乔目担忧的问。 乔誉脸色沉寂,想了想:“她不过是晖明殿一婢子,三婶娘想要教训,咱们不便拦着,她还没重要到我亲自去说话,她有本事得罪三婶娘,便有本事处理这些事,不然她迟早会被赶出乔府,她要想在乔府待下去,这事要靠她自己解决。” 乔目不敢多言,躬身应道:“属下知道了。” 说着,三人一起往晖明殿去。 三人刚来到后殿,门口守着的婢子走上前福礼禀道:“大司马,萧娘子在门口等候多时了。” 萧娘子? 乔夺走上前问:“哪来的萧娘子?” 婢子回道:“校尉大人,是萧静萧娘子。” “这么晚了,大司马要歇息了,让她有什么事明日再说!”乔夺大声吩咐着。 婢子应了声是,便要离开。 只见婢子刚挪开一步,乔誉拦阻道:“带她去书房见我。” 婢子回身,应了声是,快步退出去。 乔夺在身后惊讶的看着自家将军,刚才不是说,不用管她,让她离他远远的吗?咋人家找来便去书房见? 乔目也是一脸疑惑摸不清楚,将军向来心思深沉,不知他是怎么想的。 乔誉没理会两人的惊讶,独自抬步去往书房,留下乔夺和乔目两人面面相觑。 “将军不是说不想见她吗?”乔夺问道。 乔目也诧异:“我也不知道,将军怎地突然转了态度,不知是什么原因。” 晖明殿的书房是乔府最大的屋子,这里藏书有两壁多,这些年乔台铭添置了不少,又在书案后立了一个书柜和台案,以便乔誉回府后,书卷太多没处放。 乔誉来到书房门前时,萧静已经到了有一会儿。 书房里的暖墙烧暖了,里面灯光照了出来,部分落在萧静的身上。 她静静的站在那儿一动不如,像是一尊木雕,真是人如其名,深沉文静。 乔誉走到门口,来到她面前,俯视她问:“这么晚你找我何事?” 萧静规矩的福礼:“回大司马!奴婢的确有点小事要请大司马帮忙。” 听到她有事要求自己,乔誉竟然有些期待,想到白天她对自己冷淡的样子,心里竟有些得意,她幸好识趣知道来找他了,不然若依着上午她对他的态度,他肯定不会搭理她。 对于这种心思,乔誉有点惊讶,他怎么期待她来找他呢? “什么事?”他声音不轻不重的,又忍不住不看她。 萧静低着头不敢直视他,清脆的声音从鼻中发出,因为冷而颤抖:“奴婢想” “进来说吧!”乔誉打断她,转身推门。 说话声音都抖了,想说的话也凉了,对他的态度说不定又是冷冷的。 萧静一怔,这个门,她能进去? 乔誉回头见她发呆,语气中有几分不悦:“你要不要进来说?” 萧静不迟疑,连忙点头:“是,是” 看到她走过来,乔誉忍不住嘴角翘起。 她走到门口,脚下停了一瞬,上次在后殿时,好像是说不让她踏足这里,今个儿怎么 “你愣在门口作甚,外面那么冷,我可不想冻着听你说话。”屋里的乔誉等不及的问道。 萧静哦了声,连忙听着跟他进书房。 “把门关上!”乔誉吩咐着。 萧静又哦了声,进屋后回身把门关上。 果然,这书房比外面暖和多了,更比她的后院暖和多了,整个晖明殿被乔台铭全部换成烧墙,一入冬便将墙壁烧的暖烘烘的,屋里若是再放些暖炉,就想春秋一般,褪去大氅和厚衣也不觉得冷。 萧静回身,见乔誉坐在书案后,双臂撑着书案,霸气的威势由里到外尽显无遗,凌厉的目光正上下打量着她。 “说吧!什么事?”乔誉问道。 萧静走近两步,抬头正视他,温声道:“大司马,奴婢能否请你明早去向芷院请安时,晚去半个时辰?” 乔誉蹙眉凝视着她,嘴角细微一弯,她来求他帮她? 她还是懂事的,知道在这个乔府要靠他,他故意问:“为何?” 萧静沉默良久,小声道:“奴婢也想去给三夫人请安,但奴婢身为婢子,是不能给三夫人请安,所以想请同大司马一起。” 乔誉脸上微抽,似乎知道她想做啥,不过这女郎一而再,再而三的僭越,这次想以娘子的身份去请安,让他带着她去向芷院,向所有人承认她是他的娘子,真是妄想。 “嫡庶子女去请安,要比各院娘子早半个时辰,你让我晚半个时辰陪你去,你是想做什么?”他明知故问的问。 萧静温和的声道:“大司马不是陪我去,是您晚去半个时辰便好。” 乔誉本以为她会哀求他,会用各种招式再次接近他,靠近他,没想到只是让他晚去半个时辰,这算什么请他帮忙? “我不同意,萧静,你突然想去请安,你以为别人都是傻子吗?那个时候是娘子请安时段,若你选择那时过去,你知道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吗?你一人独闯龙潭虎穴,你想要做什么,我们一清二楚,人家早有防备,你过去可能小命没了,而在乔府谁也不能伤害乔氏的人,你来找我,是找错了人!”乔誉冷着脸道。 萧静:“” 她沉默的盯着他,而乔誉面不改色的与她对视,似乎在劝她不要自寻死路。 几息,萧静平静的移开视线,朝他福礼:“奴婢多谢大司马相见,叨扰多时,奴婢告退。” 说着她便抬步退了出去。 “慢着!”乔誉疑惑的问:“你晌午在西街找什么?” 找你大爷! 第98章,偷听 萧静简短的回道:“找药铺,抓药。” 乔誉听出她的语气中的有气,不悦的下令道:“没其他事,你回去吧!” “是!”萧静站起身,慢步退了出去。 萧静独自走在深夜的长廊上,冷的令她打哆嗦,可她心更冷,对乔誉最后一丝愧疚,因着他的冷漠和包庇。 翌日一早,天还没亮。 萧静早早打扫好晖明殿,把乔誉的冬衣送入晖明殿后便去前院听吩咐。 昨日年长的婢子晨早又被赶出去了,只因昨日她让萧静进入后殿,乔暖娘因为这事急了一早上,又将萧静叫到屋后骂了一会儿,出了气后,她便去各院子借人来替上。 但因乔誉连续几日将人赶出,有时一天赶出三四个人,整个乔府无人愿意去。 萧静把晖明殿的事情做完后,便回到后院给萧瑶送洗漱水。 忙完后,天灰蒙蒙的亮了。 萧静回到后院,给自己换了一身衣裳,在发髻上别了一枚攒金丝七星红珠金簪,看起来精神气色不错,又擦了粉,点了唇,打扮一番后,带着乔若云去向芷院。 她们第一次给主母请安,这个时辰正是乔府娘子请安的时辰,她们去,只会早不会晚。 两人绕过后院来到后殿时,乔若云走到萧静跟前,担心道:“女郎,我们回去吧,左右三夫人那边没让我们来请安,我们这么不请自来,我害怕!” 萧静回头对上乔若云的脸,虽然昨晚给她消了肿,但是脸上仍是清晰可见的指手印,可以想象当时出手人的力道和心狠。 “昨日是张仆妇张凤梅打的?”她轻声问道。 乔若云默默的点头,不管是谁打的,都是三夫人授意的,总之和三夫人硬碰硬她们只会吃亏。 “女郎,我的脸不疼了,你真的不用为我出头,我们回去吧。”乔若云拉着她往回走。 萧静却毅然不动,看着乔若云的目光变得温柔:“别怕,有我在,你跟着我便好。” 乔若云真的怕了,向芷院是她的噩梦,她不想去那里。 但萧静携着她,带着她往向芷院去。 两人刚出了晖明殿的门,迎面碰到张文怡和陈竹烟两人出门。 张文怡看了眼萧静身后躲躲闪闪的乔若云,哼哧一笑。 “呦,这么大早起来跑到晖明殿外,难不成又想出府?瞧这小脸,真可惜啊!”张文怡笑的恣意。 萧静不理她,拉着怯弱的乔若云,抬步往前走。 “咋了这是,平时不是挺嚣张的,嘴巴可从不饶人,怎么今日闭嘴了?”张文怡在她身后高声问。 萧静停下脚步倏地回头,瞪了眼她。 霎时,张文怡被她这一眼瞪得不敢再出声,但因着身边陈竹烟和婢子们在看着,她有不甘示弱。 “看什么看?做得出来,还怕别人说啊?”张文怡丝毫没有收敛。 萧静眉眼阴冷的一瞥,拉着乔若云去向芷院。 等人走后,张文怡冷哼着道:“还以为她有多厉害,没想到只有打过才知道,看来她是害怕比她更狠的人啊!就是欠抽!” “她不过是犄角格拉出来的贱商女郎,有什么资格和咱们平起平坐,更何况她还是养虫子的巫女,真不知大司马怎么会将她留在身边。”陈竹烟讥讽道。 张文怡叹了声,冷笑着:“不过是用下作的手段赢取了婢子位,还不是被遗弃到后院,如今在乔府能不能待下去还要看三夫人的心情,这就是自作聪明的下场。” 陈竹烟附和笑着:“谁说不是,幸好大司马有先见之名,把她丢在了后院下人住处,没让她进晖明殿,否则不知道又有什么狐媚子的妖人手段。” 张文怡笑而不语,裹紧了大氅,带着几人慢步跟在萧静身后,一面说着难听的话,一面嬉笑走着。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直到声音消失。 等人都走完后,走廊的一端,有几人走了出来,看着几个任务消失的身影眉眼深深。 “将军,怎么不走了?”乔夺见乔誉停下脚步问道。 乔目走到乔誉身边,语气沉沉道:“将军,大族女郎平日闲来无事,常在一起处说说家常,这是常有的事,这些话比起后宅院里那些人还算好听些,她们这些小族女郎没有依仗,只能受欺负。” 乔誉双手背在身后,凝眉思索,昨晚他断然拒绝后,她不求不闹便走了,想着她刚才的态度,那些人那样说她,她却只字不回,从昨晚到今天,身上一点也没有几天前的强势与不服输。 她为何不计较了呢? 这倒不像她了! “将军,咱们今天为啥要迟点来给三夫人请安,昨个不是起早后梳洗一番便直接过去吗?”乔夺摸着后脑勺问。 乔目也奇怪,今早将军在屋里磨磨蹭蹭半天不肯出门,像是在等着谁一样,他附和着问:“是啊将军,若是咱们早点来,就不会和这群娘子碰到了,看的将军心烦。” 乔誉沉默没说话,背着双手抬步往向芷院去。 乔夺胳膊拐戳了乔目,暗指着乔誉:“乔目,你说将军刚才为啥躲在后面听她们说话?不过三个女郎而已,能有什么话还要躲着听?” 乔目耸耸肩,扁着嘴:“我上哪儿知道,我又不是将军。” 乔夺一脸扭曲,轻然一笑:“好吧,将军早上到现在古古怪怪的。” 乔府的晨昏定省分为两拨人,早一点的是郎君和女郎,迟一点的是各院的娘子,娘子们只能等郎君和女郎们离开后,才能入院。 这个时辰,正好是郎君们和女郎们请安后,娘子们入院的时辰。 萧静跟在娘子的队伍后,一脸平静的随着几个娘子进去。 因为脸生,乔台铭的几个娘子还互相递了眼色猜测她是哪个院新来的娘子。 周玥问乔台铭的李娘子:“这位谁啊?竟然这么标致。” 李娘子摇头:“没见过!” 崔娘子默默摇头:“说不定是郎主们新纳的娘子。” “可真漂亮!”周玥赞叹。 “又年轻,又有身段!”李娘子道。 几个人连连叹气。 “娘子到!”门口的仆妇高声通报。 第99章,打她 门口两边的仆妇已经打起帘子,娘子们有序的走进去。 而年龄小的娘子,走在最后面,前面人落了坐才能进去。 娘子们按着往常的位置站好,一起行礼。 行礼完毕后,分别坐在了两边,因为人不少,这次座位又填了几个。 向芷院的主院本来就小,这么多人挤在这里,比送走的郎君娘子们还要多,屋子的空间更加逼仄。 高坐上的张娴,看到满屋子的娘子,心烦意乱,自古妻不如妾,倒不是说妻子在郎君心中的地位不如妾,而是妻的长相不如妾。 放眼整个商阳城,哪个妻子比娘子好看的,就没几个。 这里的娘子哪个长得都像个花似的,尤其是那几个生过孩子的娘子,美貌中又添了几分成熟的韵味,瞧着很是悦心,反倒看看自己脸上肉嘟嘟的,又胖又丑,唉。 越瞧越觉得她们太烦了,每次来请安说一大堆客套话,又守着规矩严严紧紧,她每次说话好像是在自言自语,一点没有郎君和女郎们欢快。 张凤梅看出张娴的心思,润了润喉咙后,扬声道:“诸位娘子,夫人有事要吩咐,请娘子们注意听了!” 座位上的娘子垂首低眉的听着。 张凤梅抬着下巴,眼中不看众娘子,大声道:“娘子,夫人想日后晨早的请安,便免了,改为晚上一次便好,诸位娘子晓得,我们夫人刚接手,许多事还要上心,等忙完这一阵子,再恢复娘子们每日晨早的请安!明日后便停下晨安!” 娘子们齐齐抬头看着说话的主仆两人,一脸吃惊,娘子给主母请安的规矩,早在大梁建朝开始便实行,如今近百年来,五大家族中还没有那一族会废掉这些,哪家主母不是通过晨昏定省了解家中情况,多年来谁也不敢停止,因为这是尽孝的方式,这么重要的规矩突然停下,令她们猝不及防。 但谁让她是主母呢,她既然这么说了,她们只能听从,张文怡率先应着:“是,夫人!夫人,这些天您实在太辛苦了,每日晨安改掉后,也让我们多偷偷懒了,多谢夫人体恤。” 张娴懒懒的道:“我没管过家,这几日着实累,等我把这个家整肃好,你们再来请安。” “是,夫人。”张文怡道。 几位年长的娘子听着张文怡的称赞后,却低头不语,早在第一天请安,这位张氏娘子便在她们面前撑足了面子,因着她和三夫人的关系,不仅在言语上挑衅她们,还取笑她们身份不如她,如今听着这两人说话只能不接话。 “听从夫人安排。”娘子们齐声道。 张娴嬉笑说了几句,目光落在坐在最后位置上的女郎。 其实,打从萧静进门那一瞬,张娴便看到了她,她只是不想点她,想看她来干什么,本想着等她给自己请安时,好好折腾她一番,没想到她倒是沉得住气,半句话不说,就坐在那儿。 既然她坐得住,她又怎能如她的愿? “坐在最后的是什么人?”张娴问身边的张凤梅。 张凤梅踮着脚看向末尾,一眼便见到那稳坐在座位上的萧静。 她故意呵斥道:“喂,你是哪家的娘子,怎么没见过,也不过来给夫人请安。” 听到这个声音,乔若云吓得脸色都变了,咬着唇想要夺门而去。 萧静眸光抬起看向张凤梅,又移到张娴身上,终于等到她了,霎时眼光变得冰冷。 她从座位上起身,走到人群中微微福礼:“拜见三夫人。” 别人都称她为夫人,而她却喊她三夫人。 张娴瞥了眼,换了个强势的坐姿,冷声道:“呦,是你啊,你来我向芷院做啥?我这小庙可供不起你这尊大佛,这门你又怎能进来呢?还是赶紧滚出去吧,这里啊,不欢迎能说会道,不折手段的人。” 她开口便当着这么多人面羞辱萧静,就是让她难堪,让她颜面扫地,长得再好看最后也只剩丢人。 萧静神色平淡,并没有因为她的几句话感到难堪,依旧素常语气回道:“夫人抬举奴婢了,夫人如今身为乔氏主母,言行自是族中典范,能来听夫人几席话,可是奴婢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再怎么会说也不能在夫人面前班门弄斧。” 张娴一听,这是在巴结她啊,还是故意这么说? 不过这话她心里听着舒服的呦,也爽快极了,看来这女郎还是要打,这不打一次就乖了,今日来是特意磕头认错,知道错便好,不过可惜,可惜 可惜她不会接受她的认错,她就是想让她滚出乔府,带着她惯会装可怜的姐姐,在商阳城内消失,永远消失。 她要让她知道她的厉害! “呦,会谦虚了,前几日的嘴巴可是又狠又毒,今儿是怎么了,吃错风了?”张娴端着茶碗送入口中慢慢饮了一小口。 顿时觉得今日的茶汤格外香。 “自然是夫人昨晚打人的事,夫人不知缘由便直接打的婢女的脸,奴婢觉得有必要和夫人申述几句,该打的人没打,该处置的人没处置,反倒是打了不该打的人。”萧静慢悠悠问道。 张娴闻言,顿然变了脸,她这话不假,的确是打错了人。 “你说的没错,我是打错了人,该打的人没打!张婆子!你去问问门口的几个婆子,她们是怎么看人的,没看到有其他院的婢子进来,还坐在娘子中间,这么没有规矩,让她们滚进来,把这个女郎给我拖出去,好好教训,不打三十个嘴巴不准进来回话。” 张凤梅绷着脸应声是,一脸得意的朝着门口看守的仆妇挥了挥手,示意她们将萧静拉出去打。 门口两仆妇闻声走上前。 没等两仆妇靠近,萧静往前走了两步,道:“夫人,你没有任何理由就要打我?” 张娴狠厉的瞪着她:“是,我就是要打你,你给我看仔细了,我今日就要让她们打你,给我狠狠的打。” 萧静引着她的话问:“夫人,五大家族的主母向来公私严明,就算给下人们定个罪,也是清清楚楚,敢问三夫人,你不问问奴婢为何事而来便要打奴婢?” 第100章,无需 张娴很想说是,但面前有好几个娘子在,恐怕在她们面前失了威信。 她咬紧牙关,冷眼剜她:“张婆子,你告诉她,她所犯何事,让她疼的明明白白。” 张凤梅闻言应了声是,想了想萧静有何错处,想了一会后,她走上前道:“你身为婢子,不经传话便进屋打扰夫人和众娘子请安,又不守规矩,竟然坐在娘子的席位上,晖明殿没教你规矩,夫人便亲自教你规矩,还不清楚?” 萧静厉声反问:“既然如此,那张文怡张女郎和陈竹烟陈女郎为何不打,她们不是也不经传话,又坐在席位上,她们是既不是娘子,又不是妻位,更不是乔府里的女郎,连婢子也算不得,为何不打!” 张凤梅呵斥道:“她们是郎主们留下的娘子,怎么不算?” 萧静抬起下巴,问道:“张姑姑,大司马可曾说过她们是他的娘子?又或者她们是不是已经成为大司马的人被立为娘子?” “这是迟早的事!”张凤梅说话的声音明显底气不足了。 萧静立马抢过话:“那就是说目前不是,既然不是,那请问她们是以什么身份给夫人请安,又是以什么身份入座席位?还请夫人和张姑姑告知,奴婢好歹也是大司马亲口留下的女郎,怎样也比她们有个身份,既然她们什么身份都不是做得了位置,为何奴婢坐不得,又为何不打她们,却要打奴婢?” 一席话说完,满屋的人怔怔的吃惊。 众娘子们震惊的回头看着义正严词的萧静。 “好厉害的女郎!” “是啊!这嘴巴真的敢说!” “几句话就把一屋子人得罪一半,真是传闻不如亲眼所见!” “” 几个娘子的小声嘀咕,令张文怡和陈竹烟恨不能把头塞到肚子里。 这个遭瘟的萧静,自己不想挨打不仅把她们拉下水,还狠狠的羞辱一遍,她们两人入府后便不得见大司马,大司马不仅限制她们的行为,更限制她们的出行,而且吃住都不如其他院子的娘子,连续受了两天的气,如今又来向芷院受气,她们恨不能撕烂她的嘴。 张娴气的脸变了色,殷红的嘴唇微微颤抖,她今天非要教训她不可。 她就知道她绝不会向她低头,刚才还说那么漂亮的话,原来是有恃无恐,她今天偏要教训她。 她咬着后槽牙,狠厉瞪她:“平日,我最看不惯那些嚣张不可一世的人,尤其什么都不是,还要显本事的人,非要说自己什么身份的人,像这种人就要打,不打她,她永远不知天多高地多厚。” 说着,她眉眼一横,命令道:“愣着干啥,把她给我拖出去,打板子,打五十板子,让向芷院上上下下都给我看着她被打,我看谁拦着。” 门口两仆妇闻言来到萧静跟前,一人一边压住她。 乔若云看到这种情况,吓得退后几步不敢去拦,她不能去求情,求情只会被打,说不定还会被逐出乔府,她要是离开,她就无家可归了。 “夫人,打奴婢是事小,可你这板子下去,你可不仅仅是打了奴婢,连二夫人,大司马还有四夫人一并打了,你觉得打的值吗?”萧静高声问。 张娴哪里怕她要挟,恼火劲上来,她就是想打她,就是想教训她,此女一天不打,她胸口的气便一天不顺,她睡觉便一天不踏实。 “今儿我还告诉你,我就是因为憎恶你,恨你,打你了,你能怎么样,我可不管你身后有谁,我就是打你!”张娴不想和她多说废话,挥着手:“拉她出去,给我狠狠的打。” 满屋子的人,一个人也不敢出来求情,站在张凤梅后面的苏琴,低着头也不出来求情。 众人低着头,不看萧静被带走。 只是这边门帘刚被掀开,外面的仆妇通报。 “大司马到!” 屋子里的人听闻,一下子惊住,齐齐回头往门口看。 张娴吓得脸色一白,吃惊一怔。 各院娘子赶紧站起身,低头福礼准备相迎。 只见乔誉大步走到门口,扭头看两仆妇压着萧静往外去,脚下已经来到着张娴面前。 他看着两仆妇的凶脸,又看了眼屋里的气氛,大概猜出二三。 “婶娘。”他福礼。 张娴想笑却笑不出来:“嗯,誉儿来了。” 乔誉回头看了眼身后被压住的萧静问:“婶娘,萧静是晖明殿的婢子,她刚才请安时,开罪了你?要拉出去打吗?” 张娴做梦也没想到乔誉会这个时候过来,回府这几日,虽然说每天都来,但 今早来的迟,她以为他不来了,没想到来的真巧,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 张娴站起身,嘴角含着笑意,不回反问:“誉儿今儿怎地这时候过来,我还以为你不来呢?” 说着,她朝着乔誉身后的婢子使个眼色,让她们赶紧带出去打。 两仆妇得到命令,压着萧静再次出门,只是脚还没迈出去,帘子又被掀起。 “乔二娘?”门口的仆妇喊着:“夫人,乔二娘来了。” 外面的仆妇为乔二娘掀起帘子,让她进去。 乔二娘一进来,看到满屋子的人,喔呦了一声,笑着给乔誉和张娴行礼。 “大司马,三夫人,奴婢奉二夫人的话过来问一问,施巫蛊的同党有没有抓住,进行到哪一步了。”乔二娘大声问。 众人听罢,一头雾水,什么抓施巫蛊的同党?三夫人在教训晖明殿的婢子,这和巫蛊有什么关系? “乔二娘,你是不是听错话了,向芷院怎会有施巫蛊的人,那人不是王茹吗?要找同党也该在安春院找,怎地在我向芷院找啊?”张娴怪异的笑问。 乔誉也觉得奇怪,蹙眉看向乔二娘,怎么抓施巫蛊同党抓到向芷院? 是不是和这个女郎有关? 乔二娘疑惑着,忙回道:“三夫人,这是真的,昨晚萧女郎来报二夫人,说是今日晨早给您请安,王茹的同党就会出现在向芷院,她说她会亲手指出来,交给二夫人和三夫人处置。” 第101章,一言九鼎 刹那间,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集中到门口的萧静身上。 她是来指出王茹同党的?她不是来请安吗? 张娴脑中轰隆一声,顿然清醒,忽地想起萧静刚才问她的一句话,是不是不问清楚便要打她,原来在这儿等着她。 这个可恨的死女人! 她还以为她刚才是为了逃避挨板子,是想借二夫人和四夫人的信任,又自恃是乔誉唯一留下的女郎,要挟她的说法,没想到她是有备而来,这个杀千刀的女郎,草娘的萧静,是要气疯她。 她进门怎么不禀报,刚才要打她之前怎么不说?还阴阳怪气的问她,害得她差点成为包庇蛊人的罪人。 张娴气的脸色铁青,愤愤道:“向芷院没有同党,而那萧氏女郎她目中无人,我正要好好教训!你去回禀二夫人,我向芷院干干净净,没有王茹同党!” 乔二娘回头看向萧静,仿佛才知道三夫人要打她,她躬身道:“三夫人,有没有同党,三夫人说的二夫人恐怕不会信,你也知道因为王茹的关系,二夫人连续几天,吃不下睡不安的,二夫人如今听到有同党,她势必要将那群人抓住清理干净才能安心,上次是萧女郎查出的王茹,既然这次她说有同党,必定是有把握才会这么说,至于向芷院有没有同党,还是要等萧女郎证实后,奴婢再回去禀报。” 这是不得到结果不肯离开了。 而此时,一直沉默的乔誉眉眼森森的盯着萧静。 想着昨晚她拜托自己晚半个时辰请安,早上他还真的迟了半个时辰过来,刚才在外面听了半天,他还以为他能在紧要关头能给她帮助,没想到这个女人还真是有本事,早已想好后路了,今日他来不来她的这顿打都打不成。 “婶娘,二叔和相邦大人都在追查着巫蛊事件的那群人,若是你院子里真有这样危险的人在,对你的安全也会有威胁,想那中蛊之人只有萧氏女郎能解,你若把她打出个好歹,到时向芷院所真有下蛊者,谁能医治了呢?”乔誉不轻不缓的道。 张娴抬眼瞥了眼乔誉,又愤恨的瞪着门口的萧静。 好不容易逮着一个机会,这一群人过来保她,她有什么好,有什么值得留下? 难不成就这样放过她,她不甘,不甘啊! 可她又不能和他们对着干,看来今天是打不成了! 片刻,她很不情愿的朝着身旁的张凤梅挥了挥手:“放了她。” 门口两名仆妇闻声松了手,放开萧静。 得到自由的萧静,来到乔二娘身边:“多谢姑姑,多谢二夫人!” 乔二娘温和道:“萧女郎只管说你的,二夫人说了,你抓恶徒,没人敢动你,谁敢动你便是动二夫人。” 一句话更是断掉了张娴的念头。 想王姿在乔府谁敢动她,就算是乔台铭也从未对王姿动过手,更别说她张娴了。 如今她和阿姊之间,已经没了信任,这几日的猜忌和怨气,使得妯娌两人产生了怀疑。 乔二娘站在一旁,那就是阿姊站在那儿,她站在萧静身旁,护着萧静,和她是对立面。 眼下乔二娘和乔誉在身旁,她动不了萧静,心里憋着一团火出不来,看着萧静的目光也变了。 朗朗乾坤,她院子里怎么可能有王茹同党。 “萧静,刚才乔二娘说,你知道我院子里有王茹的同党?”张娴恨恨问。 萧静盈盈福礼,没有因为张娴要打自己而愤怒,反而心平气和的回应:“是,三夫人,王茹的同党的确在向芷院。” “哼,笑话,满嘴胡说!”张娴气愤道:“今儿就看在大司马和二夫人的面上,给你一次机会,若你说的有半点错漏,立即拖出去仗责一百板子,打死也不为过。” 萧静微微抬起下巴,目光幽幽的对上张娴的视线。 “夫人,若是找出此人,夫人该怎么处置?”她问道。 张娴冷脸道:“若是找出此人,任你们处置,我还就不信了,白的还能让你变成黑的!” “夫人说话不能反悔!”萧静说道。 张娴冷笑:“我堂堂乔氏主母,会和你反悔?” “是,夫人一言九鼎,自然不会!”萧静清脆的声音传入每个人耳中道。 说完,她嘴角微翘,冷眸一闪,抬起额头扫视正屋的所有人,最后目光停在了张凤梅身上。 “张姑姑,听说王茹生前和你交好多年呐,不如就由你先说说,你知不知道王茹的同党是谁呢?” 一句话,让张凤梅浑身一颤,她立马扯着嗓子。 “我和王茹没关系,我们私下也没有来往,更谈不上交好,我上哪里知道她的同党是谁?”张凤梅反驳道。 萧静凝视着她:“张姑姑,你真的你和王茹的关系不好?” “是不好,不信的话,你问问夫人和苏琴,她们可以作证。”张凤梅扬声道。 萧静走到门口,随意的请了一位身着青衣长裙的仆妇进来。 “姑姑,我想请问你几件事。”她说道。 那仆妇突然被拉出来,吓得战战兢兢的看着主子们,目光最后停在萧静身上,惶恐的问道:“女郎,你有什,什么事想问?” 萧静温声问:“姑姑别怕,只是一些简单问题,我想知道平时向芷院的婢子和仆妇,哪个人和安春院走的近些?” 仆妇不知她这么问是何用意,但见主子们目光锋利,又见张凤梅眸光闪烁,她下意识的摇了摇头,这不是个好问题,她不能回应。 “我不知道。”她回道。 萧静再问:“姑姑,我问这个是为了帮着两位夫人,你说是不是苏琴姑姑和安春院走的近些,往日里她们走动较多?” 仆妇连忙摇头:“不,不是苏管事,苏管事不参与两院的事情,不是她!” “那是谁?”萧静疑惑地问。 仆妇稍微抬了抬额头,光洁的头顶褶出条条纹痕,尖瘦的脸露出胆怯和畏惧,尤其是看到张娴后,那眼底的恐惧加深。 她作难求道:“萧女郎,我只不过是看守屋门跑腿的婢子,很少出这个院子,我真不知道是谁。” 第102章,是她 萧静温和的一笑,拍着她的肩膀安慰:“姑姑你别害怕,我不问这个事了,那我问你另一个事,好吗?” 仆妇松了口气,不问便好。 她点点下巴。 萧静见她放松,走到她面前正对着她,挡住了她和张娴的视线,认真问她:“姑姑,你还记得润公子走丢的那天晚上的事情?这事过去也没几天,当时润公子走丢,四夫人曾来向芷院问过,姑姑记不记得当时是谁告诉苏琴姑姑,润公子在外院的池塘?” 仆妇一听是那晚的事,顺着萧静的话回忆起来。 她一面回忆,一面说道:“这事倒有点印象,那天晚上我们外面的婢子都被安排去救火,三夫人身边只有几位贴身的姑姑伺候,而四夫人来问话时,当时是苏琴姑姑回应的,后来后来” 想到后来,她们回到向芷院后,和几个人说起了这事,她们闲话时是说起谁?好像是说说 “哦,我想起来是谁,是”仆妇刚想叫出来,却被萧静打断。 “对,就是她!”萧静接过话道。 仆妇一激动忘记了身处环境,慌忙看了眼周围的人,连忙低下头,捂住嘴巴。 众人悬着的一颗心紧紧的,正听到紧要关头,要呼之欲出时,却被萧静吊住,都探着头等着萧静说后面的谁。 “那晚人很多,能第一时间想着去外院池塘找人的,不是王茹的同党,也必定平日和王茹交好的人。”萧静分析着。 乔誉连连点头,说的不错。 众人一时也认同她的说辞。 萧静接着说道:“既然她知道润公子落水的事,为何当时瞒着不说,让四夫人继续胡乱找,仔细想想这个人的意图,不是在包庇王茹,便是在纵容,总之,她的心思不纯,有意欺瞒。” “照你这么说,此人不是王茹同党,也是奸细,的确可疑。”坐在一旁的周玥因这事情的惊奇,而跟着猜测。 “那她到底是谁呢?”李娘子问。 张娴听的认真,毕竟这事关她院子里的人,自然比旁人多上心,她又烦萧静故弄玄虚,说来说去还不说是谁。 “你就直接说,这人是我院子里的谁?”她带着命令的口气道。 萧静回道:“三夫人,刚才仆妇已经说了,她是在你身边伺候的人,那晚你身边剩下几个人,难道你不记得了?” 张娴吃瘪的瞥了瞥嘴,低下眉心回忆那晚,她记得那晚她睡得早,身边只有苏琴伺候,当时她记得还有一人给苏琴打帮手,那人是 能近她身边的就这几个,苏琴,乔仆妇,张凤梅! 她顺着眼前的衣裙,由下至上,将目光锁在张凤梅的身上,眼神变得又惊又怕的打量着她。 “是你?”她吃惊的问。 张凤梅回头,见张娴正惊疑的目光瞧着自己。 “夫人,啥是奴婢啊?”张凤梅一脸紧张的问。 又见其他人带着各色眼光看她,她心里一急,跪在张娴跟前:“夫人,不是奴婢,不是啊,奴婢那晚和苏琴一起出去的” 张娴厉声喝道:“你离我远点,平日里也就是你往安春院走动的较多,整个向芷院就属你和王茹关系比较亲厚,私下里你们两人常常说说笑,那晚她要做什么,你会不知道?” 张凤梅吓得站起来,后退几步。 王茹会使蛊毒,她既然是她同党,自然也有蛊毒傍身,越想越怕,那蛊毒不是一天两天能觉察出,这人待在自己身边多年,她的饮食起居皆是她参与,她的吃喝上,衣物上会不会沾染毒粉。 张凤梅伸手去抓张娴的前襟群:“夫人,不是奴婢,奴婢和她关系真的没那么好,这事奴婢不知道啊!” 张娴见她碰触自己的衣裙,一脚踢开她的手:“不要碰我,拿开你的手。” 这双手不知道有没有碰过那些恶心的虫子。 张凤梅赶紧举起双手不敢再碰她,又急又慌下,她伏在地上,躬身解释着:“夫人,奴婢不是同党啊,奴婢和王茹虽然有来往,但我们之间说的全是两个院子的事,而且那晚奴婢只是听到外院池塘那边有动静,奴婢才过去看,等奴婢到时池塘边已经没什么人,后来府里的人把院子里都找遍了也没找到人,奴婢便想到之前的动静,这才去和苏琴说人或许在外院池塘,前因后果只有这些,奴婢没有包庇王茹,更不是她的同党,夫人请你相信奴婢。” 张娴听她陈述,回想起那晚的情形,好像是这么回事。 她的脸色慢慢缓和下来,心底的害怕稍微平复了些,对啊,张凤梅 是姓张,和她是本族,同苏琴一样看着自己长大的,怎么会是王茹的同党。 刚才听到那女郎的话,一时慌了神,才会害怕成这样。 “你先跪远点,让我想一想。”张娴朝她挥手道。 她需要好好的冷静,一切来的太突然,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她亲眼见过乔润被那些恶心的虫子折磨成什么样,又不小心瞄过两眼,引出的虫子有多吓人。 张凤梅听从的往后挪,一直挪到离张娴三尺远,才停下。 “既然你不是同党,那晚乔府人都在内院找润公子,要不在霖戒园救火,为何你突然跑去外院池塘,那里和向芷院相距甚远,这里你怎么解释。”乔誉询问道。 张凤梅低头回道:“大司马,那晚各处都找遍了不见润公子身影,奴婢想,安春院还没找,便想着去安春院找找看,没想到遇到这事” 这里的解释不太让人信服,但又不能直接认定张凤梅便是王茹同党。 “如你所说那晚你是听到动静才去外院池塘,不巧那晚我一直在场,请问张姑姑,你是听到什么动静呢?是说话声还是落水声?”萧静问道。 张凤梅一直垂着头,让人看不清她此刻的神情,不好分辨她话中的真假。 “是听到窸窸窣窣零碎的声音,不太记得那是什么发出的声,但奴婢去的时候,哪里已经没人了。”她小心地回道。 第103章,不认 张凤梅说的每个细节都能对得上,若她说的不是真的,那她真的太会说话,真是滴水不漏。 萧静却不以为然。 她摇着头道:“张姑姑,你忘记了,我刚才说了,那晚我一直在外院池塘,等四夫人她们到时,我才离开,从王秋棠和乔十八说完话后,便没见过其他人,你千万不要说,你到了门口看一眼便走了,因为我就站在外院的门口等着,从未见过什么人。” “我是去了,但也没见过你啊!”张凤梅反驳道。 萧静低眉一瞬,再抬头问道:“张姑姑,既然你去过外院池塘,那请问池塘边上的桥栏上,当时雪的厚度有多少,桥栏上的雪和地上的雪的厚度相差多少,张姑姑你总该记得吧?” 张凤梅扬声呵斥道:“天那么黑,我怎么知道雪有多厚,而且当时情形那么着急,谁会关心桥上的雪。” 萧静朝着张凤梅迈了一步,沉声道:“张姑姑,那晚桥上根本没有雪,只要你去过外院便会知道,桥上的雪已经被王秋棠和乔十八清理差不多,而事实上,你根本没有去过外院池塘,你只到了安春院,本想去外院池塘看看,没想到碰到了王茹,是王茹告诉你说,外院池塘没人了,不让你去了,是不是?” 张凤梅一下子噤了声,吃惊的盯着地上看。 萧静的话,仿佛和那晚发生的一模一样,只是就算她说的是真的,她也不能承认。 她停了片刻后,解释着:“是,那晚我的确在安春院的路口见过王茹,是她告诉我外院池塘那边没人,不让我过去,但这样也不能说我和她是同党,最多是我相信了她的话,没亲自去找人罢了,而且,我和王茹虽然在家事上多说过些话,但私下里,我们两个交情根本不深,小娘子,你刚来乔府,对府上的许多事不清楚,不要凭着你看到的一些表面事情,胡说八道来害我!” 不等萧静反驳她,坐上的乔誉冷声斥道:“你之前不是说,在外院池塘听到动静,才去禀报旁人去找么,怎么如今又说是王茹和你说那里没人,你没去了,前后言语不一致,谁在胡说八道?” 张凤梅俯伏在地,跪着转向乔誉:“大司马,奴婢一时情急,惶恐,说错了话,但奴婢真的不是王茹的同党,不是” “还不说实话!”乔誉提高的声震喝。 突然的高声,吓得一屋子跟着浑身一颤,张凤梅更是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大司马,请你明察,奴婢不是同党,不是” “不管你是不是同党,但你包庇王茹这是事实!”萧静清脆的声音回荡在向芷院的正屋里。 刚才还磕头狡辩的张凤梅,停下了磕头,余光狠狠的瞥着身后的萧静。 她越不想听到什么,那声音好像有穿透力一般,直接刺穿她的皮肤,刺得她每个毛孔颤抖。 “你之所以去通报润公子会落水,是因为你猜到了润公子的失踪可能和王茹有关,而你见到王茹之前,她正好从外院池塘出来,所以你猜测润公子会不会掉入水里,你担心着润公子的安危,所以你才赶紧去告诉苏琴,让苏琴去和四夫人说一声,我说的对吗?”萧静问道。 张凤梅目光凝视着地面,沉默不语,像是在被判官审判,一一列出她的罪状。 半晌,她依旧坚定的回了一句:“我没有!你休想诬陷我!我不是同党,更没有包庇王茹。” 然,她的话已经没什么可信度,前后说话不一致,又颠倒黑白,没人会相信她的话。 萧静认真的说道:“你不认没关系,我也不是没有证据就胡乱指证你。”说着她朝着张娴福礼:“夫人,恳请请乔辛娘来一趟。” 提到乔辛娘时,张凤梅的脸色稍微变了。 张娴当即命道:“去传乔辛娘来!” 门口的仆妇退出门外。 不一会儿,乔辛娘来到,一脸懵懵的行礼。 “给诸位主子请安!”她拜礼道。 张娴让她起来后,点着她身后的萧静:“那婢子说,你可以证明张婆子是王茹同党的事,你说,她们是同党吗?” 乔辛娘蹙了蹙眉,不解的看向萧静。 萧静娟秀的叶眉回视她,平静的道:“辛姑姑,是有几件事想向你证实。” 乔辛娘依旧是刚正不阿的表情,敢在乔誉和张娴面前,还能保持这种态度的,全府也只有她乔辛娘了。 “你说!”她平声道。 萧静问道:“辛姑姑,往日向朝院和安春院的膳食是谁去告知你?” 乔辛娘紧绷着脸,不笑不怒,说话更是利落:“当然是王茹和张凤 梅!” 除了主子外,谁敢直言两人的名字,也只有乔辛娘。 “那两人日常关系如何?”萧静问道。 “算是亲如姐妹吧!”乔辛娘回道。 乔辛娘说完,更加证实了张凤梅和王茹的关系匪浅,既然两人关系很好,张凤梅在得知王茹有难时,存有死心包庇她在正常不过。 萧静又问:“那辛姑姑可知,两人关系为何这般好呢?” 乔辛娘微微蹙眉,思索着说道:“这我可不太清楚,不过我曾听过下人们闲话,说是张凤梅家里有事,王茹帮过她,或许这是原因。” 这些话说完后,萧静盯着地上的张凤梅,见她一下子没有主心骨,头拄在地上,不住地的摇晃着。 她回头礼仪一笑:“多谢辛姑姑告知,劳辛姑姑来一趟!” 乔辛娘皱了皱眉头,平静道:“不必客气,我只是说我知道的事。” 这些话足够了,萧静很是感激了。 萧静说道:“夫人,大司马,如今你们亲耳听到了,张姑姑和王茹的关系,两人亲如姐妹,以及那晚的发生的事,试想若她不是有心要帮王茹,王茹又怎会得手?她包庇王茹,纵容凶手涂害乔府嫡子,不是同党是什么?” 乔誉冰凝的脸,双目阴沉沉的逼视张凤梅,却不言不语。 没错,张凤梅就算不是王茹同党,但包庇纵容之罪肯定逃不掉,这么说来还真是抓到一直包藏祸心的人。 第104章,磕头 满屋子的娘子和下人们听到萧静的话,仿若晴天霹雳,张凤梅竟然包庇施蛊者,她们亲如姐妹! 众人一面害怕着地上的张凤梅,一面又小心窥探张娴的神情,向芷院真的出了王茹同党。 张娴抿紧嘴唇,脸色极为难堪,她知道这事可大可小,乔府出现蛊毒的事,五大家族看似漫不经心的不多问,但实际上他们早已在暗暗彻查,这是蛊毒,会祸害一族,祸害大梁,前朝正是因为蛊毒之事这么没的。 如今她院子里出现藏匿施蛊的人,还是她的贴身仆妇,这事若是真的深究,很可能会牵连到她身上。 只是所有人都在等她下决定,而她一时不知该怎么去处决,面对从小看着她长大的亲人,张娴只能愤愤的盯着张凤梅。 屋里寂静片刻,张娴被这些无声的压力逼得气息不稳,似乎下一刻钟,便要窒息,她没想到下一个决定会这么艰难。 最后,她屏住呼吸,尽量让自己平稳下来,不能再痛苦下去。 半晌,她平缓着心口那团将要迸发的爆气,大声喝道:“张凤梅,你还有什么话说?是不是还想说你不认识王茹!你们没有关系?啊!” 越是生气,喊出的话越是无力。 跪在地上的张凤梅被她每句话震的哑口无言,她抬了抬头,目光窘迫又惊慌的看向她,咬着嘴唇道:“夫人呐,奴婢不是同党!不是同党!我虽然与她交好,但是她会巫蛊的事,我也是和你一起才知道的,事前真的不知道啊!她曾经帮过我,我也曾帮过她,在乔府的日子乏闷,我们两人常在一处说些体己的话相互慰藉,她从未和我说过巫蛊的事,更别说同党,那晚她不让我去外院,我是听着她语气不对,才想着润公子走丢是不是在外院。” “你住口,事到如今你还在狡辩,就算你不是她的同党,也是她的姐妹,这点你不会不认吧,那晚你包庇她也是事实吧,你知不知道仅凭那晚的事,郎主们会怎么处置你?”张娴痛苦厉声斥责。 想那王茹为了不连累王姿,一头撞死在柱子上,而这个婆子,事到如今还在狡辩,同样是家里带来的婆子,为何她不一头撞死为她证清白,反倒在这和她脱罪! 而张凤梅好像听到了她的心声。 她跪直身子,然后一弯腰,头直接撞在地上,嘣一声,再一抬头,又磕了下,又嘣的一声,吓得屋子里的娘子齐齐站起身往后退。 “你在干嘛,你在干嘛?”张娴也被惊到了,惊慌的问。 张凤梅再次抬头时,头顶磕出一片血迹,血珠顺着伤口往下流,流到眉眼时,拐了弯,往眉梢流下,片刻,一张脸血迹四溅。 她冷着脸,面无表情的哀求着:“主子,主子,奴婢知道错了,奴婢错了,请主子不要将奴婢交给郎主们,奴婢再也不敢了!” 霎时,众人不敢相信平时待人热情的张凤梅,遇到这种情况竟然对自己这么狠。 她把自己伤成这样,让人看了于心不忍。 “嘣”的又一声,张凤梅磕的头晕目眩,睁开眼都要花好多力气。 “别磕了,别磕了,你想磕死你自己啊!”张娴吓得哭着制止。 张凤梅嘴角微微一笑,虚弱的回道:“奴婢今日才知酿成大错,为了还恩情,忘记了要以乔氏为重,奴婢错了,夫人,真的知道错了!” 看到此情此景,就算再心狠,再害怕,一屋子的娘子仆妇也不忍心再处置她。 她又不是存心想害谁,是因为要还恩情,才会一时糊涂,谁会伤害对自己好的人? 张娴见张凤梅伤的这么重,刚才的气愤和恨恶消了些,她头磕成了这样,伤了这么重,她怎能还将她交给郎主。 “我又没说要把你交给郎主,你为何要作践自己,这些年你跟着我,你不是存心包庇她我怎会不知,你说你磕成这样万一有个好歹,你家幼儿该怎么办?”张娴掉着眼泪说道。 主仆两人情谊绵长,好多事情纵使张凤梅有错,可面对上有老下有小的她,谁能狠下心去处置。 “张姑姑你真的是很不容易,我看着都于心不忍了,你和王茹姐妹情深,又和夫人主仆情深,真是难得的好人呐!”话锋一转,萧静疑惑的问道:“只是你这么做,是不是能洗脱你和王茹是同党的事实呢?你当初深知是王茹谋害润公子,却为了姐妹情不上述,害的四夫人夜夜以泪洗面,乔府人心惶惶,那时你忍着不说有没有想过府上的人呢?更可恶的是,你亲眼目睹乔氏庶族因为润公子一事,一群人欺辱乔府内宅妇孺,你仍然沉默不发声,原来你在眼里,乔府几百口的性命比不上你的姐妹情和主仆情啊!” 萧静语 气不咸不淡,缓缓而出,一下子破碎了张凤梅最后一丝希望。 她又说道:“这事要传出去,知道的你性情的,认为你们是姐妹情深,一时糊涂,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些事是三夫人指使你这么做,往深了处想,这事是不是三夫人和张氏指使的呢?王茹查出来,二夫人立即被禁了足,王氏更是人心惶惶,若是张姑姑你查出来了” 张凤梅身形一震,她脑中轰然一片空白,她听出来了,若是她再敢不承认,那么连累的只有她家主子和张氏,甚至牵扯更广。 “萧静,你休要把脏水往我身上引,我张娴怎会和这种腌臜之人沆瀣一气,我行得正坐得端,你想诬蔑我,做梦!”张娴鼻孔朝天的发狠道。 萧静细眉轻挑,杏眼似笑非笑着:“三夫人,奴婢又没说你不是清白的,我是说外人该怎么怀疑张姑姑,不过夫人若是想彻底不被连累,只能大义灭亲,手刃施蛊者同党,向乔氏和五大家族证明你和她们无关,夫人,你觉得这个办法好不好?” “萧静!”张娴气的站起来大声叫道。 萧静躬身问道:“奴婢在,夫人有何事吩咐?” 第105章,冷漠 张娴气的咬紧后槽牙,恨恨的盯着萧静半天,最后忍住又坐了下去,要不是乔誉和乔二娘在,她非拔掉她的牙,打死她不可。 “没事吩咐”半晌,她怒极反笑问:“你想要我怎么大义灭亲?” 萧静嘴角微微一抽,拘礼问道:“夫人,您是一族之母,说过的话和立定好的事是不是可以随意更改?” “你当一族之母是什么,无赖市井之徒吗?一族之母说过的话自然作数。”张娴愤恨问道。 张凤梅想通过自戕的方式博得众人同情,那她便让张娴骑虎难下。 萧静脸色一沉,立即肃声问道:“敢问夫人,事先您曾和民女众人立过约定,若是找出王茹同党,便将她交于奴婢先处置,夫人还记得吗?” 张娴脸色一凉,猛然想起她还说过这些话,原来她是在这儿等着呢? 好啊! 好的很啊! 萧静! 真是个狠角! 张娴豁然明白,她今天来不是找抽的,是还抽的! 此时,张凤梅和张娴两人的头顶上下着满天冰雹,砸的两人头晕目眩,摇摇欲坠,单单张凤梅包庇王茹的事,便能让她身首异处,她是有备而来。 若按照她们之前约定,找出同党之人,交于萧静处置,她必须要将张凤梅交出去。 她咬牙切齿的问她:“你想怎么处置?” 此女太可恨,不杀她难解心头的恨。 萧静冷肃的目光从张娴脸上移开,转而寻到站在一旁瑟瑟发抖的乔若云。 她清亮的声音问道:“若云,昨晚张姑姑是用哪只手打的你?” 一时,屋里的人目光齐齐落在萧静的脸上,又顺着她的目光寻向乔若云,她们心中顿时明朗了,终于明白萧静今日来请安的目的,原来是为这几日所受的欺压报仇来的。 不过问手做啥?难不成想要打张凤梅的手。 乔若云被这么多人盯着,害怕往后退,两手缴着食指,咬着嘴唇不知该说什么,细眼里含着点点泪花。 “是哪只手?”萧静再次扬声问道。 乔若云张了张嘴想说话,见这么多人盯着她,又合上,嘴里含着话不敢说出。 她看向萧静,见萧静再给她使眼色,让她说。 乔若云抿了抿嘴,细眼看向张娴和乔誉,又扫视了所有在座的娘子。 半晌,她吞吞吐吐的说道:“女郎,算算” “哪只手!”萧静声音变得严厉。 乔若云又怕又急,被逼的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右,右手。” 萧静得到答案后,朝着张娴和乔誉拜礼:“夫人,奴婢想要剁了张姑姑的右手!以示惩戒!至于后面该怎么处置她,大司马决定。” 啥?她想剁张凤梅的手! 怎会有这么狠辣的女子?空口白牙的要人的手! “萧静你你也太狠了!”张娴还没开口,一旁的张文怡惊叫道。 萧静听到她的声音,眼睛一横。 张文怡吓得不敢再说话。 张娴听到萧静的答案,吓得脸上失了色:“你说什么?” 萧静一字一句回道:“夫人,奴婢要剁了张姑姑的右手!” 刚才听到已然觉得悚然,又听一次,张娴只觉得头皮发麻,她还从未见识过这么狠的人。 “你怎么这么狠毒,你还是未及笄的女郎,心肠怎么这般毒辣!”张娴骂道:“她只不过是知情未报,你便要了她一只手?” 萧静冷声质问:“夫人难道要说话不作数?” 张娴脑子气的快要冲出血:“你你!” 后面的话半天没有你出来,坐在椅子上,连连上下抚摸着胸口。 这个草祖宗十八代的萧静,眼神中一直在挑衅着她,仿佛再问,你堂堂一族之母,要做出尔反尔的事?难道就不怕天下人耻笑吗? 进退两难的张娴,余光瞥见一旁稳坐的乔誉,一下子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 “誉儿,誉儿,这女郎的处置手段,你听见了吧,你瞧瞧她想做啥,这里是乔府,不是她秦址,私自处置乔府仆妇,威逼主母,这是你选的好娘子。”张娴气的语无伦次道。 乔誉态度持稳,语气尊重道:“婶娘,这是你们开始约定,既然有此约定她想要什么不为过,更何况张仆妇迟早要送去衙门审问,你若不愿她这般处置,便把这事交到衙里,请衙门里的人断事!” 张娴闻言,最后一 根救命稻草也压断了,若是把张凤梅交到衙门里,不出两天她这条命就没了,尤其是牵扯到蛊毒事件,又参与谋害嫡子,这是两重罪,不死也只剩半条命。 “夫人,请削去张凤梅右手!”萧静再次请示道。 突然又听到萧静的声音,张娴吓得脑中鸣声一片,要让她卸去张凤梅的手,她做不到,她也不会去做! 张娴痛苦的看了一圈坐着的娘子,没有一个替她说话,身为主母被一个婢子逼成这样,她实在太憋屈了。 可又不能在这么多人面前毁约,一时泪眼汪汪的看着陪同自己长大的张凤梅。 “我护不住你,你不要怪我,要怪只能怪你交了不该交的姐妹!”张娴哀屈道。 张凤梅见自己的行为得不到她们同情,反而让这些人对这事更冷漠,她没想到平日这些娘子甜言蜜语的和她亲热,事到临头却没人能为她说一句话。 这一刻,她终于意识到没人能保她。 她赶紧跪爬到张娴的脚前,祈求着:“夫人啊,救我,夫人,救救我啊,我不能没有手,不能没有手啊,我不能去衙门,去了就回不来了” 张娴见张凤梅发狂一般爬过来,吓得往后躲。 门口两个仆妇见张凤梅如此,便上前将她摁住,让她不要靠近张娴。 张凤梅见求张娴无用,转而挣开两个仆妇的手,一下子扑在萧静的跟前,一面磕头,一面哭求:“娘子,你饶了我,我错了,我不该让人欺负你,不该打她,更不该故意找人泼水,你轻饶我吧,打我板子都行,不要剁掉我的手,不要让大司马将我送去衙门,我求求你,我求求你!” 第106章,刑令 萧静冷眼淡漠的站着不动,不管张凤梅怎么哀求,依旧冷冷无视。 乔誉目光停在这张干净的容颜上,静静的看着她不变的漠然。 她还是那个不可得罪的人,她阴狠的确令人发指,可他却觉得很合时宜,若非她们欺人太甚,也不会把她逼到这份上,她也不会一次斩草除根。 她不想害人,没想过要多出杀戮,你好我好大家好,其乐融融也就罢了。 是她们不肯罢休! 如果萧静要成心害张凤梅,何须等到现在揭露她?是她们欺人太甚,实在忍无可忍,这才是聪明人该做的事,不出手则以,一出手便让敌人畏惧胆寒,没有转圜余地。 此时,他竟然从她身上看到战场上的自己,想到那时他势单力薄,大梁军队人心怯弱,面对骁勇善战的北戎人,皆是人人畏惧,只有他冒死带领的几队人马与北戎铁骑来回周旋,拼死一搏,这种韧劲像极了那时的他。 乔誉不知看了萧静多久,总之他的眸光久久不愿移开。 就在萧静快要发现时,他赶紧收回,转而看向张娴。 他清咳了声,说道:“婶娘,您这里实在太吵闹了,吵的我头疼,让人赶紧把张凤梅拉去地牢把手留下,然后送去商阳府衙,记得和府衙说,要让她尝尝大梁七十二道刑令,到时她仍是不认,便还她清白!” 大梁七十二道刑令? 大梁酷刑? 对付各国细作和罪大恶极的人刑令。 就算是体格健硕的大将也难熬过三十道酷刑,别说七十二道了,她一个宅内妇人怎么可能挺的过去? 众娘子和下人们惊愕的看向乔誉。 纵使张凤梅罪大恶极,但也不能用七十二道刑令对待她! “大司马,大司马啊,奴婢已经深深知道错了,奴婢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奴婢宁愿死也不要经受七十二道刑令,大司马你赐奴婢死罪!赐奴婢死罪吧!”张凤梅撕心裂肺的放声求着。 萧静也是一惊,不敢置信的看向乔誉,见他眉眼冷肃,并不顾虑张娴在旁,说出的话就在下命令,很难想象这话出自他口,张凤梅纵然有错,但罪也不至此。 张娴难以置信的惊叫了声:“誉儿” 他怎么能让她尝试七十二道刑令,她是她的仆妇,他一点也不顾及她们婶侄情分? “婶娘,这事便按吩咐去办吧!”乔誉冷峻的凝视她,坚定道。 张娴惊惶的盯着乔誉好一会儿,片刻,又看了眼萧静,她好像意识到什么,他在帮着这女郎吧? 他在帮着这死女郎对付她啊! 想到他是大司马,又是那死女郎的主子,若他刚才肯为自己说几句话,那女郎敢这么嚣张要剁张凤梅的手? 猛然间,张娴如同晴天霹雳,她明白了,她总算明白了,她的亲侄儿乔誉正帮着外人在对付她! 可就算意识到这点又能怎样,意识到这点已经太晚了,若是早知有他护着她,也不至于变成这样。 他不是她的亲儿,只是侄儿! 乔氏未来的族长,很有可能是大梁的君主,他的话在乔府就像圣旨。 一时,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畏惧与无奈。 “你们想怎么办,便怎么办吧,左右我是代掌家,我根本”不是你的婶娘,不是这家的主母,你们从未把我当成真正的主母尊敬。 说到一半,张娴莫名不想说,心里凄凉凉的,惶惶的,原来以为她好不容易得到这个位置,从此以后便能做那受人尊崇,受人跪拜的主母,结果连一个小族女郎也不如,连出一口气,还被半路截断,剩下半口气又咽回去。 她在这个家还不如一个外姓的小巫女! 乔誉一挥手,那两仆妇走到张凤梅跟前,一人擒住一臂,押着她往外去。 张凤梅一直祈求着,就连最后被人拖走时,仍是哀求着乔誉和萧静。 震惊之余,萧静略有不忍的见人把张凤梅带走,可她们谁也改变不了乔誉的决定。 惜叹之间,她转而看向乔若云,温和的笑了笑,这事对她们来说结束了。 而这一笑,不巧又落入乔誉眼中,他还是头一次见她这么温柔的笑,似是无瑕彩光。 他顺着她的目光看向乔若云,见乔若云却是惊惶未定,勉强挤出笑回应她。 她们是在互相安稳吗? 乔誉不懂女儿家的眼中情绪,收回视线,低眉思量,事情既然有结果了,他该离开了。 刚想起身,忽地想起刚才在外面听到的 一事,他坐正身子问着婶娘:“婶娘,我刚在外面听闻,婶娘想要免去每日清早的请安?” 张娴正处在惊心悲恸的情绪中无法抽离,突然听到乔誉说起这事,仿佛被人点中死穴,全身僵硬的胡乱点头。 她语气中似有恐慌,但仍在极力克制着回道:“是,过几日,几大家族的主母带着各自的女郎前来赴宴,而近日各地的乔氏族人们开始交账了,这边我实在忙不开来,想把娘子们的请安停下几日,等忙完这阵后,再让她们恢复请安。” 纵然再怎么克制,满屋子的娘子和下人也听出她和乔誉说话时畏惧之意。 乔誉略微颔首,斟酌着道:“婶娘,乔府的每日晨昏定省,是祖宗留下的,不管谁掌管主母之位,从来不曾间断过,怎能说不让她们来呢?做晚辈的,即使再累再辛苦,请安尽孝,都要时时谨记,这是作为子女应尽的本分!” 张娴听到他指责,吓得不知该怎么回应,张凤梅只不过是包庇王茹便要尝尽七十二道刑令,而她停止晨昏定省,他会怎么处置她? “誉儿,依你之见,你觉得怎么做合时宜,婶娘听你的。”张娴已经没了注意,他下命令便好。 乔誉站起身姿,极为正视这事,说道:“婶娘,誉儿愿意每日来给婶娘请安,晨昏定省是乔氏嫡系和庶系子女应尽的职责,孝心的表现,不可停止。” 张娴慌忙点着头同意:“好好好,每日的晨昏定省照旧,听誉儿的!” 第107章,劝慰 乔誉到张娴话中的惊慌和胆怯,不做劝慰。 乔誉朝她一拜礼:“婶娘,今日多有打扰,誉儿心里很是不安,婶娘打理家宅忙碌,可要注意身子,婶娘刚接触家事,许多事上恐怕应付不来,那以后晖明殿的琐事便交由乔暖娘去管着,左右晖明殿那边没什么事,日后等誉儿娶妻,再让妻子管着,一来给婶娘省点事,二来乔府上下的人也能照应全,不会再出现欺人的事。” 张娴勉强挤出笑容的陪着他说话,她很想让他快点走,他实在太吓人,比那死女郎更恐怖:“誉儿你说怎么办,便怎么办吧,我现在有些头疼,要不你先回去吧!” 乔誉嗯了声,做了拜礼:“誉儿告辞!” 乔誉拜礼完毕,便转身离开,走到萧静身边时。 “都挤到这里惹婶娘烦,是晖明殿的活是太少了?”乔誉声音虽然稍大,却听不出半点责怪之意,轻声喝道:“还不跟我回去!” 萧静连忙应了声是,冲着张娴福礼后,拉上乔若云便跟着乔誉离开。 随着两人离开,张文怡和陈竹烟恐慌之余,紧张的站了起来。 想到刚才乔誉走时,只和萧静说了跟他走,完全没有带上她们,又想着之前萧静说她们俩的身份,很是尴尬,两人颤抖着起身,小心的福了福礼,便退了出去。 各院娘子们,见张娴的脸接近崩溃,哪敢多停留,挨个退了出去。 等人所有的人走完了,屋里仅剩张娴和婢子们。 “都出去!”她咬紧牙道。 婢子们一一退出,等屋里仅剩张娴一人时,她憋得一肚子的怒气和恐惧终于爆发出来,她随手将身旁的茶碗砸到地上,发出嘭嘭嘭的声音,又将身后的花瓶全都砸碎,等屋里能砸的都砸完后,张娴累的斜坐在椅子上,长长的出了口气。 直到现在她的手心还是凉的,身上和心里一直抖个不停,她从未被人吓成这样,被盗匪抢劫时她也没这么怕过。 可是今日晖明殿那两人,令她今生难忘! 她脑中全然是张凤梅走时的表情,恐惧,生不如死 而正在此时,苏琴从后面走了出来,看到满屋子茶碗碎渣,桌椅歪倒,以及坐在地上的像疯了一样的张娴。 她小心翼翼走到张娴跟前,沉默着,刚才她在屏风后,将所有的事情目睹了。 张娴抬眼看到她低着头站在她身边,她一骨碌站起身,走到娘子们的座位上,随手抄起一个茶碗,砸在她身上。 苏琴不避不闪,半碗茶的茶渍全倒在身上,脸上迸溅的也是茶渍。 “你刚才怎么不出来说话,你是死了吗?你躲在里面要眼睁睁看着我被她们吓死,气死啊!啊?”张娴喘着慌张气息道。 苏琴上前扶着她,却一把被张娴推开。 苏琴又上前扶着她,这下张娴没推开她,而是扶着她去坐在了她的正座上。 她拂着她上下起伏不定的胸口,安抚着她。 “夫人不怕,夫人别怕,消消气,消消气。”苏琴像在安慰小孩一样,安慰着张娴。 张娴捂住她的手,颤抖的手碰到一丝暖意,心里稍微缓和了些。 得到一丝抚慰的她,一下子控制不住自己,哭道:“她们都在逼我,都在吓我,都在和我作对你说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一个大族族母做成这样,任人任意揉捏,威逼恐吓,窝囊又无能。 苏琴等她抹掉眼泪,释放完情绪后,才慢慢说道:“夫人,大司马今日迟来请安,明显是为了萧氏女郎,咱们不是萧氏女郎的对手,之前奴婢劝过你,不能和那女郎正面争斗,可夫人一直听从张凤梅的话,要变着法欺压她,各种小手段折磨她,甚至还打她的婢子,奴婢多次劝说没用啊,这几日张凤梅因着夫人掌管中馈,虚荣的心已经冲昏了头,丢一只手,让她尝尝大刑,正好让向芷院的人好好长点记性,不要因一时的虚荣忘记本应该做的事,夫人心里的气和怕,发出来便好,但是千万要稳住啊,张凤梅是咎由自取,夫人你不能一错再错了!” “可是,可是这口气,我咽不下,也忍不下啊,那女郎再三折辱我”张娴哭着道。 “夫人!”苏琴劝着:“你没看到吗?如今二夫人和大司马都向着那女郎,之前大司马是不过问府上的事,如今大司马为了她,重处张凤梅,拿走晖明殿的管理之权,大司马对你不再支持了,若是你再刁难萧氏,再闹出这样的事,夫人想保住主母之位,更难了?” 苏琴的几句话穿透了张娴的心,是啊,如今她得罪了乔誉,还想继续做主母,怎么可能,他连晖明殿的 管制权都拿走了,这可咋办,她是不是没机会了? “我该怎么办?苏琴你告诉我,我会不会被乔誉赶去丹州,莨儿和峥儿会不会一辈子待在丹州?”张娴慌忙抓着苏琴急着问。 苏琴摇头安慰:“不会,不会还有机会,我们还有机会!” 张娴情绪被她平复下来,问:“还有什么机会?咱们还有什么机会?” “夫人,族人一直是支持你的,过几日等族人们交账时,若是你处理账务好的话,赢得族人的信任。”苏琴想到还有一事:“还有,还有那几日正好几大家族来府庆贺的日子,若是五大家族的主母和乔氏庶族认可你,就算二夫人想要拿回中馈,也要问问族人和其他人的意见,你说是不是?” 张娴似乎抓到了希望,连连点头:“是,我只要得到族人们认可,阿姊是庶女,阿姊和老四因润儿不和,肯定没人支持她,到时主母之位还是要我来做,不错,这是个机会,苏琴,还是你行,还是你有办法。” 苏琴的几句话,令张娴顿时心情大好,之前的恐惧与恼怒也消散,但是手心仍是凉的。 “不过,夫人,这几天千万不要再去招惹萧氏女郎,别再给自己树敌了。”苏琴劝道。 张娴看着她,艰难的点了点头,等她坐稳主母之位,她第一个就要把那女郎杀了泄恨。 第108章,温怒 萧静跟着乔誉出了向芷院后,两人齐步走着,走过青石小径,来到长廊。 而乔若云和乔夺乔目三人自觉的和两人拉开距离。 萧静余光瞥见三人远远的跟着,是有意让他们两人走在一起。 乔若云还欣喜的给她递眼色,让她和乔誉多多说话。 而最不喜欢她的乔夺,见她和乔誉走在一处,竟然扭着头看向别处,不来防着她。 平时只要她一靠近乔誉,他就像老母鸡护小鸡一样,挡在乔誉前面,摆足了斗架的姿势,今儿这是怎么了?站那么远护得住吗? 走了一段路,萧静前后想了想,这三个人该不会和向芷院的人一样,认为乔誉今天在为她出气吧! 这三个小傻瓜,难道看不出乔誉重处张凤梅是别有目的吗? 唉,误会有点大了! 两人又走了一段,萧静总觉得他们两个走在一起怪怪的,还是尽快结束一起回晖明殿。 她快步走到乔誉跟前福礼:“今日多谢大司马来迟!” 乔誉突然停下脚步,腰间衣玦跟着前后晃动,他粗眉一蹙,盯着萧静的眸光幽幽发亮:“你谢错人了,我是看在四夫人和润弟的面上,才来迟些。” 萧静一怔,原来是为了四夫人,她还以为他是为了昨晚找他而来,看来多心了。 “虽然大司马是为了四夫人,但奴婢还是要多谢大司马。”萧静再次拜谢道。 乔誉嗯了声,冷淡的说句:“知道了!” 说完,抬步便想走,忽地想着张凤梅的事觉得有蹊跷,又站稳仔细审视着萧静。 “你老实说,张凤梅真的是王茹同党?还是你为了报复张凤梅,剁了一只手威吓三夫人?”乔誉问道。 萧静坦白的回道:“大司马,刚才在向芷院不是已经证实了吗?张凤梅纵然不是同党,也是包庇王茹罪凶,她是罪无可恕。” 乔誉嘴角一翘,仿佛早已料定她会这么说。 看到他嘴角了如指掌的哂笑,萧静猜测他重处张凤梅的事,小心的问道:“大司马,你之所以重处张凤梅,是不是为了警告那些躲在暗处的施蛊者,警告他们若是谁敢在商阳下蛊,张凤梅便是下场,而后面你是不是会将张凤梅悬在商阳府衙门前示众啊,我猜大司马这么做,是有两个目的,一来,利用张凤梅或许能引出那些暗处的下蛊者。二来,如果那些人不出现,但也能让百姓知道五大家族的对付施蛊者的决心,敢在商阳动手,定然会和张凤梅的下场一样,这么做一举两得,我说的对吗?” 思来想去,她只能想到这个缘由,不然解释不了他为何残忍的对待三夫人身边的人。 如今商阳城临近年关,各个城门口被他着重兵把守,王茹虽然已经伏法,但是谁指使的她下蛊的还没有找出来,为何要下蛊也不清楚,只知道润公子听到不该听的才惨遭毒手,一切无从查起,既然有个人出来,他不该好好利用? 各府内宅的妇人可以不小心,商阳城的百姓可以不小心,但他们身为大梁的男儿却不能不小心,这是他们的责任。 乔誉看她的眼神忽明忽暗,有惊喜也有深沉,但最后的余光成了防备,他朝着萧静迈近一步,低身凑近她耳边,低声警告:“你休要乱猜测,你自己还没有洗脱嫌疑,如果想在商阳好好活着,就尽快把你如何会解蛊毒,来商阳的目的告诉我,若等我们查出你有什么心思,我保证你的下场比张凤梅更惨。” 萧静也凑近他回道:“大司马,我来商阳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你啊!” 乔誉脸色一冷,这女郎,又这样她戏弄他。 他直起了身子,拧眉审视她,一时竟然不知怎么回她的话,此女聪明狡猾,话中真真假假很难分辨,不过,有一点他敢断定,他来商阳的目的就是自己,真是小人! “留着你,你也清楚自己的作用在哪儿,别妄想哪些不可能实现的,最好不要把心思用到我身上,浪费时间,不如另寻高处?”乔誉叮嘱道。 萧静抬起额头对上他审视的眼神:“大司马的话,奴婢不想听,也听不懂。” 有人会下蛊毒,而她正好会解,这就是真正留她的用意吗? “听不懂?哼,狡猾的女郎。”乔誉说道:“亏得我还担心你跑过来一趟,一句实话也没有。” “大人是怪奴婢找了别人帮忙?不只找了你一人,所以大人心里不舒服了?”萧静抬着下巴,戏谑的问他。 和她争嘴上高低,真是屡屡败下风,乔誉真是后悔来这一趟,抬步便打算绕过她离开。 萧静却快他一步又拦住去路。 乔誉冷睨她,从鼻音发出质疑:“嗯?” 萧静收起嬉笑的眉眼,恭敬的朝他一拜。 见她这么正式,刚才调笑的温怒一下子收住。 只听她说道:“大司马,之前奴婢有冲撞你,皆是为了保住姐姐和自己,奴婢知晓大人你不喜欢我,讨厌我,但依旧为了乔府,为了商阳,还是留下了我,今天还不计前嫌出面帮助我,为了答谢你,日后奴婢尽量不在您面前出现叨扰你。” 乔誉冷眉一瞥,不出现便不出现,用得着和他说一声? “你倒有自知之明,这个答谢很不错,很合我心意,那从今日后,你就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乔誉语气中夹着一丝置气道。 萧静略微颔首,迟迟的应了句:“是。”然后给他让开了路。 乔誉紧紧盯着她片刻,带着怒意,目视无物的抬步离开。 他也不知自己为啥生气,总之听到她说以后不出现,心里有些烦躁。 萧静目送他,前世和他相处三年,三年在他身边日日守着,夜夜看着,她太了解他了,在他心中除了大梁和乔氏,很难有旁人能走入他的心里,崔氏女郎便是很好的例子。 前世她以为崔氏女郎才是他的归属,没想到他亲手送崔氏女郎上别人的花轿。 她收回视线,正好此时乔夺和乔目来到了她身边。 萧静维持着送礼,乔目多看了她一眼,便跟上乔誉。 “女郎,我们回去吧!”乔若云身边说道。 萧静嗯了声,道:“我们先去一趟向朝院。” 乔若云应了声是,扶着萧静往向朝院去。 第109章,交粮 乔二娘回到安春院时,王姿正在屋里和一个妇人说话。 她没见过这妇人,不像是府里的人。 她走进王姿,福了福礼,喊了声夫人,便站在王姿身后,等着吩咐。 那人看起来三四十岁的年纪,皮肤大麦色,素布裹着发髻,耳鬓间长了几根银丝和年龄极不相符,穿着朴素,青灰布丝绵衣干净整洁,不像是干农活的,倒像是享福的妇人。 只听那妇人说道:“今年的收成都交了,但听着乔里正的意思是,有那么几户口粮不多,交不上来,之前呢,又欠了几年,不打算让他们种下去,这事呢便是起因了。” 王姿想着她的话,摸着手上的粗浅的账簿,昏黄的纸上寥寥几笔,基本上没有记上哪户交了几斗粮。 “这里的黍米和小麦只有个总数,看不出几家口粮多少,乔里正是怎么断定是谁家欠的呢,莫非他们还有一个账本?” 妇人回道:“这小妇人便不知了,夫人,今年收成不好,每一户留下的口粮不足以支撑到明年的粮食下来,但乔里正仍按着上一年的收成数来交纳粮食,许多村户被逼的没有办法,只能交纳些银两填补空缺的粮食,可有几户村民,粮食和银两都没有,他们实在没办法了,便去找乔里正说理。” 王姿气的拍响桌子:“乔府每年收粮从未让族人交过银两,这些欺上瞒下的坏东西,那乔里正先动手打人的事,乡长没过问?” “开始没有问,后来那汉子媳妇挺着大肚子去找了几趟,乡长于心不忍,才亲自去乔家庄问问情况,这一问才知道这事有多严重,乔里正那几个人给那汉子打的下半身不能动弹了,要准确说呢,他们打也不是打,也就是几个人一人踢了两脚,好巧不巧有几脚踢在大腿骨上,请去的医家瞧过了,那汉子不能再生了,踢坏了根子,能不能站起来还不一定,他是全家的独子,膝下尚无一子,夫人,你说人家能罢休吗?”妇人替大汉可怜着道。 王姿寻问着:“不是说那汉子媳妇挺着大肚子吗?那生下来不就有后了。” 妇人道:“是啊,是啊,都和夫人想的不差,汉子的全家把希望都记挂在那媳妇的肚子上,那媳妇说来是个没福气的人,为了找乡长讨回公道,她三番四次的一人入城,几趟下来,那孩子啊便没了。” “啊?”王姿愕然:“没了?” “是没了,夫人你说说这一家的人该气成啥样?不怪那乔台竞一家拿着刀守在乔里正门口。”妇人道。 “那乔氏的族人没过去问问这事?”王姿拧眉问。 妇人摇头:“至今没见人出现过,那大汉一家仅有的口粮被收了,人也残,子嗣也没了,一个好好的家,全都拜那群黑心的人,他当时要肯去人家家里赔礼道歉,事情也不至于闹到如今无法收拾的地步,听说那汉子的姐夫是城里的人,和庶族里的乔台备是堂兄弟,乔台备和乔台顺素来不和,乔台竞老夫妇打算来商阳找乔台备帮帮忙,讨个说法。” 王姿下意识的点头,好好的日子被闹成这样,搁谁身上也不好受。 “今儿先到这儿吧,这事先不许和旁人说,先看看那对老夫妇的情况,能不能从乔台备那儿讨个法子说理,若是乔台备没有办法,到时要闹到乔府就不那么简单解决了,既然乔里正他们想瞒,便让他们瞒着吧,先压下不提。” 妇人慌张起身,朝她福了福礼:“是夫人!” 王姿朝着身边乔二娘招了招手,乔二娘听命走了过去,直接请着那妇人离开。 此时,身后响起了咳嗽声:“嗯?” 乔二娘回头不解王姿为啥咳嗽,是不要请这妇人离开吗? 还是另一个仆妇走上前,将衣袖里的碎银子递给了妇人,才送妇人走出了门。 乔二娘扁着嘴,她还以为啥事呢,原来是给小钱,这她懂。 王姿嫌弃的瞥了眼乔二娘。 乔二娘回头讪讪笑了笑:“我没经验,奴婢以后准知道,哈哈,哈哈” 王姿瞪了她一眼,语气不善:“别和我笑哈哈的,说吧,那边结果怎样?” 话锋一转,乔二娘也收住嘴角的笑意。 她低身回道:“夫人奴婢过去之时夫人,最后萧娘子要了张凤梅的手,大司马将人交给了府衙,两人把三夫人吓得不轻,夫人,你说这女郎的这胆子也太大了,也不怕被三郎主知道为三夫人出气?” 王姿听罢,一脸震惊。 很多情况她没想到,没想到张凤梅真的参与过乔润这事,更没想到乔誉竟然让她尝尽七十二道刑令。 结果太出意料了。 半晌,想到那女郎的狠,她冷笑道:“我还就很欣赏萧静这点狠劲,老三那蠢货一味的蛮劲逞能,为出一口私气竟然不管不顾身份和手段,差点给乔氏丢人,给她点教训也是应该的。” 乔二娘担心的问:“那三郎主那边?” 王姿换了一个舒服的位置坐着:“怕啥,三郎主是个没注意的人,棒槌一个,连誉儿也为那女郎出声了,还亲自处置张凤梅,把晖明殿的管事权都拿回,他能怎么办?找誉儿说叨啥?老三一家就算再不甘心一个外姓女郎敢这么对待三夫人,他们也不敢去找那女郎的麻烦,她如今可是有誉儿为靠山。” 今日这事,倒是让她看清了一些事,原来乔誉也不是不近女色。 乔二娘想着王姿的话,猜测的问:“夫人你的意思是,那大司马对萧娘子” 王姿嘴角翘起不语:“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咱们的大司马也不能幸免。” 乔二娘八卦的抿嘴笑:“夫人说的是,大司马是瞧上那女郎了。” “总之萧静那女郎,不坏我的事便好” 去向朝院的路上,萧静和乔若云一起漫步走着。 同乔大司马告别后,乔若云便心事重重的,走在路上,她时不时看向萧静,有话想说,却不敢说。 第110章,送回 最后等快要走到向芷院时,乔若云拉住萧静,终于开了口。 她压低了声道:“女郎,多谢你今天为我出气。” 萧静站住,见她颤颤巍巍的不知怎么表达感谢,安慰她:“这谢什么,今日为你,更是为了我自己,是我连累你,我该向你道歉,你我不用这么客气。” 乔若云慌忙摇头:“女郎你不要这么说,是我没听你的话,跟她们去了向芷院,若是我去之前能和你说一声,也不至于” 说着她眼底犹豫了片刻,似乎是有话想说,又不知怎么开口。 萧静耐心的等着她,等她捋好思路。 半晌,她酝酿好心里的话,低声道:“女郎,我有个打算想和你说。” 萧静似乎猜到她想说什么,不急不忙的道:“嗯,你说。” “女郎,我想留在向朝院,你知道润公子身子刚好,四夫人这边本来就缺人手,万一润公子再出个好歹,我担心四夫人受不住”乔若云叹声气,觉得自己说的理由很牵强,言语中夹着惭愧,但又没有办法的说道:“女郎,我想回向朝院,我不想待在那后院” 萧静神情没什么变化,见她为难,温声劝她:“嗯,我知道了,你的这个决定很好,你不要觉得有负担,我带你来向朝院的目的也在此,跟在我身边太委屈了,时刻有人盯着,找不到我撒气,便找你,对你不公平,四夫人这里和善,我正想把你还给她,听到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我刚还在想我要怎么和你开口,送你回来呢?” 乔若云惊讶的看着萧静,眼中雾蒙蒙的,除了感动感激,不知该怎么说,女郎 “女郎,你,你不怪我丢下你?” 萧静安抚着她:“为何要怪你?傻姑娘!” 乔若云紧抿着唇,不敢直视她,欣喜的抹着眼泪。 “我走了,你要一个人面对她们!会不会会不会” 萧静携着她走入向朝院:“好了,你放心,走吧。” 神魂还未归位的乔若云,感激的搂住萧静,大颗的眼泪又往下掉:“女郎,对不住,对不住!” 萧静笑着带着进入向芷院。 比起柳萱,乔润更是欢喜萧静的到来,她昨晚来送完药,坐都没坐,便离开了。 听到下人们来报,萧静来了,他顾不得虚弱的身子,连忙下床迎着。 “姐姐来了?”乔润笑着迎接,伴随着萧静走入堂屋:“姐姐这次可要多坐会,昨天咱们还没说上话呢?” 萧静笑盈盈看他,自从知道他是恢复神智后,她和他说话便守着规矩。 “别叫姐姐,我只不过是婢子,不合适!”她说道。 “就让他叫吧,只要他不嚷着让你做他媳妇,我便安心了。”柳萱从里室走出来笑着说道。 萧静见柳萱,忙福礼。 “咱们之间还顾虑这些虚礼作甚?”柳萱拉着她坐下。 萧静感激咧嘴笑着:“总要守着规矩,不落人把柄才好。” 柳萱也不多说,她说的没错,在这个府里规规矩矩最好。 “我和润儿还在为你担心呢,看到你笑,我也就放心了,落卿刚才过来说了早上的事,当真是惊心动魄啊,听说你要了张凤梅那老妇的手,还把三嫂吓得半死?”柳萱问道。 乔若云听着柳萱的话,以为她要怪萧静狠,连忙上前禀道:“夫人,你不知这两天女郎受了多少苦,那张凤梅听了三夫人的话,给我们住最差的院子,吃下人不吃的窝窝馍,还让我们干粗活,构陷我们,还打奴婢,女郎是为奴婢出口气才这么做,你可不要怪她。” 柳萱怔怔的看着萧静,她听说了这两日她们受的苦,怎么会怪她们呢?两个还是孩子,怎么受得住哪些大粗的仆妇? 想到这几日她们两个受的委屈,对萧静有点生气:“受这么多苦,怎么不来找我?我好歹也能劝劝她!” 萧静笑着沉声道:“夫人,你劝住她一时不害我,还能劝住她这辈子不出手?总要让她知难而退才好。” 她说的是知难而退,不是说张娴畏惧害怕她,这女郎说话总是给人留余地,明明把人家魂都吓没了,手也剁掉了,还说是她们遇到困难了。 柳萱温和的笑了:“你说的是这个理,我在这个府上也是人微言轻,若是三夫人起怒,只怕我使出浑身解数也保不住你,三嫂是个胆小又记仇的人,这次你吓过她后,会安生些日子。” “但愿如此吧,谢谢夫人心意。”萧静平静轻叹道。 见她依旧和自己说说笑笑,柳萱从 脚底渗出一丝凉意,刚剁了人家的手,又害人家尝试七十二道刑令,如今还能平静坐在这儿和她有说有笑,这心里是有多强大,才能让她如此镇定? 想到她曾一人面对满屋子朝廷重臣,没有丝毫退缩,这点风浪对她来说算什么? 心里不禁的佩服起她,不怪二夫人看重她,不简单。 柳萱嘴角弯起一抹柔柔的笑:“别和我说见外的话,不管在外人眼里,还是在族人眼里,你和我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在乔府我总比你熟悉些,以后遇到这样的事千万不要瞒着我。” 听着柳萱的这一席话,萧静心里暖暖的,想着身后的乔若云。 “夫人,这婢子还是先还给你吧,待在我那儿,指不定哪天又跟着受委屈,放在你院里我心里也踏实些。”萧静拉着身后的乔若云来到柳萱身边。 柳萱看了眼乔若云,眉眼中带着几分异样,又见萧静态度诚恳,心底有些疑虑:“你身边无人帮衬,一个人在那边行吗?” 萧静笑着回道:“夫人,我一个人反而好行事,她过去只会跟着我吃苦,不如来你院里伺候。” 柳萱想了想道:“好,我迟些便让英英去晖明殿说一声,让她把人调过来,以后就让她先跟着我外甥女柳落卿吧。 萧静点头,推着乔若云让她谢恩。 乔若云叩谢之后,和萧静惜别一声,便退了出去。 等人走后,柳萱朝乔若云抬了抬下巴:“是你不想人伺候,还是她不想留在那儿?” 第111章,私人 当萧静开口要将乔若云留下时,柳萱心里便已经清楚,是乔若云的想法。 萧静捂着嘴,压低了声道:“是我不想,府里盯着我的人多,她在的话,我反而要顾虑她。” 柳萱讶然,她没想到萧静竟然会这么说,细想想倒也是,别人对付不了她,转而对付乔若云出气。 但,她若是在保护乔若云呢? 她会这么做吗? 柳萱嘴角弯弯的笑,她相信她是后者,看她对润儿便知道她这么做是在保护乔若云,更何况今日这事以后,谁敢欺负她们?是不想要手了! 她是想让那些恨恶她的人注意放在她一人身上。 想到这儿,柳萱有些心疼她:“你啊,敌人多,要做的事也多,我看得出来,你志不在妾,那些婢子从今日以后,知道你的厉害不敢惹你了,你要抓紧着点时间,不要被张文怡和陈竹烟抢先了,要抓住誉儿的心才是关键,其他的,全是天上的白云,长得像天宫而已。” 萧静闻言,笑哭不得,乔誉瞧不上她,还费那心思做啥? “你不要笑,记住我的话。”柳萱诚心和她说。 萧静收住嘴角笑意,点着头:“我知道了。” 收回视线时,余光不经意的瞥了眼柳萱身后的柳英英,见她眼光中似有敌意瞧着自己,不知是什么原因,但也不耽误她和四夫人说话。 两人说着闲话,而乔润正因为找不到机会单独和萧静说话,急得在旁抓耳挠腮。 “阿母,姐姐”他已经喊了好几遍没人理他。 柳萱和萧静坐在那边装作听不到,一面忍着笑,一面偷偷瞧他着急的样子。 “瞧他那儿猴急的样”柳萱宠溺的说落。 萧静嘴角霎时收住,四夫人慢慢也应该感觉到乔润不一样了。 正在此时,外面小婢走进来禀报:“女郎,门口的婢子说,晖明殿的乔暖娘要你尽快回去。” 萧静闻言,忙应声是,扭过头和柳萱道:“四夫人,你瞧,那边还有好多事要我去做,我要走了,不能多逗留,以后我得了闲空便过来看你。” 柳萱拉着她的胳膊,舍不得道:“好,有事没事多来我这儿说说话,就把我这儿当成你的娘家。” 萧静嗯嗯点头:“好嘞。” “姐姐,姐姐!”乔润在她身后大声喊着:“你别走呢,还没和我说话,姐姐” “得空便来!”萧静走出门口回头说道。 说着,便跟着小婢离开。 走到东屋的耳房时,乔若云闻声走了出来。 萧静看到她温和的笑了笑,没说话,也没有告别,笑着离开。 乔若云想喊她,却发现自己竟然不知该以什么身份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回到屋里时,见乔若云的行礼不知何时已经带走,独留着自己的行礼放在炕边上。 萧静不愿多想,换上一件粗布围裙在身上挡着灰尘和油垢,出门时将门带上,边走边系着赶去晖明殿。 刚出了住处,途径大殿与后院的小道口,忽地一个人走了出来。 萧静没想到那儿有人,被来人吓了一跳,不等萧静缓过神,那人拉着她便往她的住处走。 她来不及看清此人的面貌,但看着背影有些眼熟。 两人回到萧静住处,确定周围没什么人经过,这才正视对方。 “暖姑姑,你这是做啥?”萧静喘着气问道。 只见乔暖娘冷着脸,紧紧盯着她不说话。 乔暖娘天生的红脸人,用厚厚的粉遮盖,脸和脖子有一条弯弯曲曲的红白分界线,她发量较少,只在头顶盘着一个发髻,用玉簪子和银饰发套裹住,干练又简单。 萧静见她盯着自己不说话,双眼充满敌意与戒备,不知道是不是回来迟,她要发难了,她赶紧行礼:“暖姑姑好,我晨早有事了,我这就去把前院打扫一遍,这就去” 乔暖娘见她想走,一把拉住她,逼着她面向自己,上下左右的打量着她,眼中的敌意颇深。 萧静狐疑,不解的看向她,不让她干活吗?这拉她回后院做啥? “暖姑姑,你这眼神看的我心里毛毛的,你有话不妨直说!”她说道。 乔暖娘严肃瞪她,冷声斥问:“你当真那么痛恨王茹,连她在府中的姐妹也不放过?” 听她提到王茹,萧静心里微微松了口气,原来是为这事。 她知道,乔暖娘和张凤梅,柳英英,王 茹人称乔府四大金牌管事,在府里的各院,属于主子们最信任的人,且他们私下关系都十分交好,她晨早要了张凤梅的手,她跑过来质问她,难怪之前在四夫人那儿看柳英英的眼神不对。 “暖姑姑,我不痛恨王茹,更不会对付你们几位大管事,我只对付那些欺软怕硬的人,暖姑姑,你们和张姑姑不同,你不欺人,不会怂恿主子毒打下人,更不会给主子乱出主意害人!我今天这么做,是因为我和她之间的私人争斗,准确来说,和王茹姑姑没什么关系,所以你们几位姑姑大可放心。”萧静解释说道。 乔暖娘冷着眼剜她,觉得她话中是这么回事,张凤梅和三夫人这几日太张狂了,以为自己做了当家主母的管事仆妇,便不知道自己是谁,对她们几个老姐妹爱理不理,收了几个耍滑弄奸的好处,便敢让她们欺到她们头上。 她们还以为萧静很快受不住会离开,没想到今早她便听到向芷院出事了,传出来的消息说,张凤梅是王茹的同党,手被萧静夺走了,吓得她们几个人聚到一处问情况,担心这女郎别寻机找她们报复,这才拉着她问清楚。 “真没想到,你来乔府不过一个多月,竟然能把张凤梅整成这样,你真的太可怕,若依着郎主和夫人行事,早早会将你赶出乔府,但奈何大司马一心留着你,我们做不了什么决定。”说着她低声警告:“不过,你间接害死王茹,我和府上几位主事仆妇都恨你,虽然王茹是她咎由自取,但谁让你是个外人道出这些,你就该受住这些事情的后果。” 第112章,帮找 王茹除了谋害乔润这件事以外,其他做人做事深得府上心,比那张凤梅会为人处世多了,王姿能掌管乔府这么多年,多亏了有王茹在府里帮衬着。 “暖姑姑,我行事原则很简单,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十倍奉还,以后在乔府里,谁在敢动我或者我身边的人,我便不会像今天这么客气,要一只手这么简单。”萧静说着眼睛透着杀气。 乔暖娘被她目光吓得心底一抖,这女郎还真不是吃素的,她知道她不是在说空话,也能干得出来那杀人的事。 刚才那么说,也是想着日后她在自己手底下不服管教,威吓几句,还以为她几句话能镇住她,没想到竟被她反摄住。 此女小小年纪竟然这么歹毒,她摸着手腕,顿然觉得有手在真好,还是不要为敌。 不过,她不会像张凤梅那样,用那些卑劣的手段对付人,既然她和她之间没什么恩怨,她也不会对她怎样。 “既然你有行事原则,那可要说到做到?”乔暖娘确认问。 萧静认真回道:“这个自然,萧静一直如此。” “如此,我便放心了。”乔暖娘强装镇定说道:“乔十八来找你,我不放心,刚才特意试探你几句,你不要多心。” 萧静眸光一亮,终于来了! 令她惊讶的是,乔暖娘竟然会为他们传话,可见她们和王茹的关系是有多好。 “姑姑,他在哪儿?”她急切问。 乔暖娘红润的脸上有些诧异,乔十八害过她,她又害了乔十八的生母,这两人怎么不像是仇人?而且看着她的反应,倒像是早就预料到他会来。 “他在外面。”她怀疑着,担心她别有用心:“他为何来找你?你该不会” 自从二夫人送他走后,便命人谁也不准取他性命,她们几个也常暗暗的帮着他。 前几日听人说他意志消沉,身无身文依然出入赌坊,浑浑噩噩的度日,而今日怎会突然精神抖擞的来找萧静?这太可疑了。 萧静笑了:“姑姑,是他来找我,总要见了他,才能知道他为何来找我?” 乔辛娘瞪着她警告:“你若敢害他,我们几个老姐妹,绝不会放过你,定会和你周旋到底。” 萧静:“” 乔暖娘指着一个方向:“他在后门的大枣树下等着,你快去快回。” 萧静朝她一福礼:“多谢暖姑姑,我这就去了。” 说着,她快步走了去。 “嗯,喂,别被人发现了。”乔暖娘在她身后叮嘱。 萧静应了声是,便往后门走去。 来到后院门口,远远的便见乔十八站在枣树下踱步,萧静走了过去。 昨个看他还是一身褴褛,头发凌乱打结,黏糊糊的成坨,今儿见他却是一身干净的银白粗布厚衣,长长的衣袖背在身后,倒是有几分雅气。 “你终于来了。”萧静走到他跟前道。 乔十八看到她一身乔府青衣婢子装扮,略微诧异,倒也不关心,直接问:“在哪儿能见到他?” 他们之间没有那么多客套,直接些,到觉得两人关系简单。 萧静犹豫了会儿,迟迟道:“不在商阳,若是你能等,不出三个月,在商阳城,应该能见到他。” “我凭什么信你?”乔十八问。 萧静沉静道:“你若是不信,来找我作甚?” 乔十八上下打量她,想从她话中分辨出真假,但萧静平静又坚定的表情让他无法不去相信。 半晌,乔十八找不到疑虑的地方,认真问:“如果是真的,那你说吧,你是不是想让我帮你在外面做什么事?” 萧静没想到他还挺聪明,还以为他就知道去赌坊,耍流氓。 “真不错,你能猜到我有事想让你去做。” 乔十八斜嘴一笑:“我在市井混了这么多年,从未有人对我真心好,若有人突然对我好,不是想从我这得到什么,便是有求于我,这点我还是心里有数的。” 商阳的东西两街曾被人称为是大梁的仙境,五大家族上至五大家族高官嫡子,下至庶女百姓,令人流连忘返,食不知味,只要有钱便能日日饮酒作乐,夜夜春宵良度,在那里遍地黄金和富贵,什么身份地位的人都会出没,而乔十八在那儿长大,自然比旁人更懂人情世故。 萧静收住嘴角的笑意,严肃的说道:“我有两件事要让你帮我做,第一个是,我想让你帮我找个人,一个打死也不能和别人说的人,找到后立即报给我。” 乔十八见她这么郑重,点点头,于是走近一步:“第二件事呢?” 萧静说道:“第二,你找到这人后,去城外的乔氏村庄,帮我找一间大屋子,越大越好。” 两件事一件比一件神秘,乔十八蹙眉瞧她:“萧静,你想干嘛?” “问这么多作甚?”萧静凝视着乔十八道:“事未成之前,需要什么尽管说,需要多少银钱尽管说。” 乔十八惊讶看她,笑着问:“小小年纪,口气不小,你倒是放心把钱给我?不怕我拿了你的钱跑了?” 萧静信任他道:“你不会!” 乔十八一下子笑不出来,绷着脸看向别处。 半晌,他迟迟的问:“说吧,你要我找谁!” 萧静垫脚,靠近他身边,低声和他说了几个名字。 乔十八拍拍胸脯保证道:“只要他们在东西街,最迟明天这个时辰,人我给你找到。” 萧静嗯了声,和他约定:“明天这个时辰见。” 乔十八转身便离开。 萧静看着他的背影,收回视线便往门里走,快步去晖明殿。 距离商阳城外的五十里地,有一处大农庄,周边的田地里已经长出了小麦苗,小苗稀稀零零的已经几寸高,小麦苗上的积雪尚未退完,远远看着一块块的,像绿豆糕上的雪蓉,沙沙蓉蓉的。 大梁建朝后,沿用前朝农作令,由五大家族自上而下的推行种植冬小麦和春小麦,因为黍米生长周期太长,收成少,不够食用,不如小麦好,周期短,收成高。 这些年来,大梁人种植小麦越来越掌握其中方法,麦粮也逐渐代替黍米。 第113章,窘迫 大梁沿袭前朝分田制,按照人头划分田地。 城外几千公顷的麦田是大庄户乔家村的,这里从开始几百公顷的粮地,到如今几千公顷,村户从几十户,到如今百十余户,耕种田地不断开垦,人也越来越多。 乔家村隶属于乔氏,且村里的人大部分是姓乔,乔氏这些年随着土地开垦的多,村里的人口也越来越多。 临近年关,乔家村家家户户喜气洋洋的准备着过年,外出的游子已经归村,出门行商的贩子带着满袋子的银钱欢欢喜喜的回到家里陪伴家人过年祭祖。 村里各家各户张灯结彩,村头的杂草和灌丛,乔里正早早命人清扫干净,又添置些红心结和红流苏,远远看着极为喜庆。 这日清早,天黑蒙蒙的伸手不见五指。 乔家村的一处偏僻村户的家里,此时门前还没像其他家一样布置喜色满堂,外围简陋的篱笆,几间相邻粗陋的房屋。 这一户的房屋坐北朝南,共有四间土屋房,堂屋连着两间东西屋,单独的一间是厨房。 院子里寂静无声,而西屋里先有了动静。 一妇人起身,不点灯摸索着穿上外冬衣,下床,开门,又摸着往厨房去。 妇人轻微的动静惊醒了身边人。 “又起来这么早?”乔阿生问道。 妇人是他半年前刚娶的媳妇季林娘。 季林娘轻声回道:“嗯,阿父和阿母今儿又要去城里堵人,我要起来早点给他们做点吃的带上。” 乔阿生担心的问:“你还没出小月子,不能碰凉,担心落下病根。” 因为半个多月前,季林娘小产,身体亏虚,又加上气血攻心,出了不少血,身体还没补上来,便又要碰凉干活,乔阿生心疼着媳妇。 季林娘又坐回床边上,摸着他的手,安慰着:“还有几天就出月子了,剩下这几天不打紧,别担心我。” 连着几日,季林娘都是烧好热水端给公婆去洗漱,因为上个月乔阿生被乔里正打的事,她连续奔波几日,没保住刚怀上的孩子,双重打击下公婆心里痛苦极了,日日提着割草的刀去乔里正家里堵着,可乔里正太过狡猾,他们商阳城里有宅子,不住在村上。 这几日公婆便去商阳城里打听乔里正的住处,找他讨回公道。 乔阿生躺在床上不能动弹,摸着媳妇柔指心疼道:“几天也不行,多歇着,你的身子单薄,受不住这冷。” 季林娘弯起月牙眼睛,拉着他的手摸自己的脸,笑着劝他:“你瞧瞧,我这脸上的肉,多了一层,我又不是生了啥大病,况且养了这么些天,该养回来了。”说着季林娘担心着:“反倒是爹娘这两日吃的越来越少,我总要多忙些,让他们少累些。” 乔阿生摸着媳妇的脸,用了用力,后悔和心疼的话不知该说什么,总之是他自己没用。 “要是那天重来一次,我定不会去和他斗气” 季林娘坐在他身边,劝着:“阿生,世上哪有后悔药,都怪咱们两个太年轻了,压不住火气,如果半个月前我肯听你的,不要出门,在家里多歇着,那孩子孩子也不会” 两人都知对方心里难受,但谁也不敢再去多说什么,有些话和有些地方是不能碰。 半晌,两人沉默的安慰着对方,季林娘起身说道:“我去给爹和娘烧热水,等会再来伺候你。 乔阿生嗯了声,松开了手。 等季林娘走后,乔阿生仰头望着漆黑的屋顶,唉声叹气。 不一会儿,季林娘烧好热水,给公婆打了一盆水,端着送到东屋门口。 今日公婆还有事要出门,她要赶紧去喊他们起来。 还没走近,便听到里面有声音传出去。 “快起来吧,我听到那屋里有动静了,林娘已经起来了。”是妇人的声音。 乔台竞沉闷的嗯声,紧接着叹道:“天终于要亮了?” 妇人惊讶问:“你又没睡?” “嗯,睡不着!”乔台竞说道。 妇人“嘘”着他,压低了声:“小声些,别被林娘听到了,仔细又为咱们担心了。” 乔台竞深叹一声气:“嗯,我知道。” 紧接着一阵稀稀疏疏的声音,季林娘转身便去厨房准备做些干饼给他们带上。 不一会儿,乔台竞跟妇人乔惜起来,走了出来。 季林娘手上沾着水,见公婆起来了,忙走出厨房说话。 公公乔台竞年轻时干活累伤了腰,一直驮着背,头上围着粗布头巾,身 上灰色旧布袍子,面相粗眉阔鼻,嘴唇紫白,颇有些威严,但实际上她的这位公公人前人后容易紧张,很少说话。 季林娘轻步走到公公面前,问道:“阿父,你们起来了。” 乔台竞弓着腰看着和儿媳差不多高,嗯了声,便扭头往屋后去。 季林娘见阿父离开,阿母从堂屋里走了出来,唤她:“林娘啊,你把早饭煮上,给阿生做两个面窝窝吃,我和你阿父就不吃了。” 听着声,阿母走了出来,阿母名唤乔惜,脸看起来有些饥黄,青布缠头,是个粗腰膀宽的妇人,她和公公身上的冬衣不知道穿了多少年,破了便打上补丁,有的布料新的旧的缝在一起,倒把旧的撑破了,看到两人穿着倒显出家中的讥迫与寒酸。 但季林娘相信,只要他们一家人齐心好好种田,有一天肯定能富足。 季林娘应了声好,又想到那面缸里没什么面,而家里仅剩几斗麦子,下一季的小麦要等下一年五六月才能收割,若拉着仅剩的几斗麦子去磨面恐怕过完年便没有吃的,但要不去的话,年下便会饿肚子,左右为难下,季林娘不得不开口了。 “阿母,家里面缸里快没面了,那米缸也没了黍米,阿父要不要去村头磨斗麦面回来?” 她的话音刚落,乔台竞从屋后转了回来。 乔台竞霍地瞪了眼儿媳:“先不磨什么面,我和你阿母还要去一趟城里,家里的粮食应该够你和阿生吃着,先留着些吧!” 说着话,乔惜拉住语气不对的乔台竞,走到了他跟前给他递眼色。 第114章,租屋 那是家里仅剩的几斗粮要支撑过年和年后的几个月,不可轻易磨。 乔台竟心里一急,语气不太好。 “是啊,林娘,你在家里照顾好阿生,我和你阿父要去城里找那恶霸。”乔惜连忙劝住乔台竞后,转而亲和说道。 季林娘微微点头,公婆连着吃几天的干窝窝,好面和好汤留给她和阿生,她这辈子能遇到这样的公婆,她自然不会因公公着急的语气而生气。 可想着公婆在商阳城连着几天找那恶霸都没找到,显然人家是故意躲着他们。 “阿父,我想乔里正既然躲着咱们不见,不如咱们去找燕姐夫的外亲堂兄,若这事他肯出面说几句,说不定乔里正看在他的面上,给咱们赔礼道歉,燕姐夫的堂兄毕竟是见过世面,处理过很多事情,又是那么大的官,总比咱们这样有办法?” 乔台竞若有所思的听着季林娘的话,似乎有几分道理。 “林娘说的是啊!”他简单肯定一句。 乔惜想着也是这个理,也跟着点头认同:“咱家林娘真聪明,咱们怎么没想到这儿呢?” 季林娘想笑却挤不出笑来:“阿父阿母,但外亲堂兄不好找,咱们又没银子找人帮忙,我想他若是肯帮咱们,燕姐早就去请他帮忙了,显然他们不会轻易出面,这事情过去快两个月了,没见他人来过,只怕找他帮忙很困难。” 没错,乔台竞挤着眉想,他们老乔家虽然说是乔氏一族,但只有当官的和当官的亲,他们这些远亲的一族,每年连祭祖都没什么资格,更别说找那些当官的人亲友帮忙了。 但如今家被人害成这样,就算卖掉他这张老脸,他也要去求着人帮忙,非要让猪狗不如的东西得到应有的惩罚。 “这没事,你爹我呢,已经豁出去了,年前阿生这事没有一个结果,我也不让他乔台凤有好年过。”乔台竞不敢正视儿媳的眼,甩着头说道。 乔台竞自小什么事都怕出面,安分守己了大半辈子,从不惹是生非,若不是把他逼得走投无路,他断不会提刀为难他人。 “是啊,林娘,阿母和阿父一辈子没啥本事,若是自个孩子还护不住,真是妄为人父人母了。”乔惜惭愧道。 季林娘为两位老人心酸:“阿父阿母,那你们在外多注意点身子,我去给你们做干饼带上。” 乔惜心疼道:“你还没出小月子,我来做吧,白天还要照顾阿生,万一身子落下什么毛病该怎么办?” 季林娘很是欣慰,公婆对她很是关心,待她如亲生女儿一般。 去年乔阿生刚到过十八岁,公婆便张罗着找人给自家阿生说媒,只是方圆百里内,没人能看上他们家,皆是因阿父此人弓腰驼背,下地干不了多少活,家里每年的口粮一年比一年少,连十几文礼钱都出不起,谁也不愿嫁给阿生。 于是,阿父找了商阳城里的姐夫,给阿生从很远的地方把她买了回来。 她从出生还没遇到过真正待她好的人,阿生待她很好,每天陪着她出入,又加上乔阿生勤快,是个下地干活的能手,两人地里活干的好,一家人的日子眼看着就要好起来,偏偏出现这事。 她和阿生太年轻了,因为乔里正征粮时数目不对,他们便找他去理论,结果被乔里正的几个人打了一顿,阿生被打的躺在了床上,而她要不是因为怀着孩子,就要被那几个恶霸欺辱了。 季林娘生气,她从出生还没见过这样的人,打了人还不道歉,也不给看病,她上门去找过几次,让他给阿生找人来瞧,可他却扔了几个铜板在地上。 因为这事,季林娘一气之下跑去商阳城,请乡长来主持公道,可乡长跑了一趟又一趟,换来的只是乔里正上门羞辱她们一家,她身子本来就弱,因这事又气又恼,跑了几趟把刚怀上的孩子跑丢了,好端端的一家子,皆是因为这事断子绝孙了。 乔里正丧尽天良,欺压乡民,即便这样也没人敢站出来说句公道话。 季林娘这才体会到,世道不公,人心险恶,只盼这次公婆去商阳城,能找到外亲堂兄乔台备。 季林娘期盼着,随同乔惜去了厨房。 外面的天懵懵亮了。 季林娘站在门口送完公婆走后,便转身回屋。 此时,从不远处走来一位身穿皮裘的男郎,看着长相生分。 “大嫂子,大嫂子留步!”那男郎的喊着。 季林娘回头看了眼那男郎,见他浓眉长眼,皮肤黝黑,长相看着很硬朗,虽然穿着贵气,但两眼却透着一股子市侩味。 “你在喊我?”季林娘被他厚润的声音唤住。 来人嗯了声,指着她身后不远处的一处高大房屋:“大嫂子,那边的房屋我看着好久没人住,是空置下来的吗?” 季林娘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眼屋后的大屋:“你说那屋啊,那屋子没人住过,那里本来是打算建塔的,但建了一半,因游方的术士说那里风水不利建高塔,那东家只建了一层高塔便丢下了,如今那屋子只有一个空架子。” “大嫂子,那屋子归属所有呢?”男郎问。 季林娘防备着问:“那里破屋占了俺家的地,你问那屋子是想做啥?” 男郎道:“大嫂子,那块地我想租下来。” “你租下来做啥,那里又不能干啥,而且那是俺家的地,你租下来,俺家麦子咋弄?”季林娘细问道。 男郎道:“大嫂子,你放心,我们东家给会你们补偿,一年五两银子你看怎么样。” 季林娘哪里听到过这么多银钱,一下子惊住,那屋子又破又旧还靠近河水,不是个好地,这人该不会是心存歹心的坏人,不过五两银子,季林娘压住心头的微喜。 “大郎君,我瞧着你是富贵人家,那地呢,是我公公的,若是你真想租着用,晚上我跟他们说了,明日你再来问问情况?”季林娘拖延着说道。 男郎笑着点头:“大嫂子,我们东家是诚心想租,而且看中了那地,价钱好说,还望有佳音回复。” 第115章,让她去 一家子正窘迫时,没想到会遇到这等好事,那地一年的收成还没一斗粮,若是租给人家一年便有五两银子,有了这五两银钱,眼前的困境不就都解决了,家中的口粮,给阿生抓药请名医的银钱,还有请人的银钱,过年年货的银钱全都有了。 这仿佛老天看到他们凄惨的遭遇,掉下来的馅饼。 “好好,这事啊晚上,我同我家人商议下。”季林娘回道。 男郎略微点头,环顾其他地方:“大嫂子你忙,我再去其他地方转转。” 季林娘想留住他,害怕天上掉的馅饼这一走便没了。 “小郎君,你这样,晚上你来,我公婆晚上回来,一准给你一个结果,你看如何?”季林娘笑着问。 男郎嘴角清浅一笑:“到时再看吧,不急,不急!” 说着,不等季林娘后话,转身离去。 季林娘看着他的背影很是着急,想立即答应他,却又思虑家里的人不同意,要等家里人回来做主。 只能目送那人消失。 男郎出了村子后,回头看了眼那不远处的高屋,这里地方很好,女郎定会很满意。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乔十八。 清早,萧静来晖明殿外院。 这个时辰,本该是婢子们出入频繁的时候,里院外院的婢子却没什么人。 萧静来到外殿外的长廊处,拿着抹布擦着梁柱和围栏,擦到后院的院门前,见哪里站着乔暖娘和乔辛娘,她走了过去。 “秀娟也被赶了出来,如今我这边真的没人,你快快帮我想想办法吧,二郎主说了,大人身边不能没有女眷伺候,要赶紧找到能伺候小郎主的人。”乔暖娘道。 “暖姑姑。”萧静走到两人面前禀道。 乔辛娘和乔暖娘闻声回过头,见是萧静,乔暖娘朝她挥了挥手,让她赶紧退下。 萧静应了声是,本想和她说这边外院打扫干净,没有别的事,她想去一趟地牢,见两人在说事,便退步往后走。 两人继续说道:“我上哪儿给你找人,我这边大部分是新来的,又不是没给你借过,去伺候的人回来,一个个哭啼啼的和我说,小郎主太凶了,谁都不想再去那后殿。” “这可怎么办呀,秀娟可是我从安春院借的人,如今她被骂哭了回安春院,到时要是被郎主知道,指不定该怎么骂我们!”乔暖娘道。 “我要是能有人给你,难道会让你作难?左右大司马不喜人在他身边,你便把之前的婢子还安排过去,一天换一个让她们轮流守着。”乔辛娘给她出主意。 “关键,关键没人愿意去!”乔暖娘一语说出关键:“让谁去谁和我哭,管理乔府这些年,还从没遇到这种情况。” 萧静越走越远,后面的声音便听不到了。 那天为她传话的婢子当晚被赶走了,而秀娟是暖姑姑昨晚晨早在安春院借的婢子,是王姿院子里的管事婢女,人如其名,清秀可人,娟丽美好,这样的婢子伺候谁都是一种福气,乔誉真是不懂的享福,把她赶走,是晖明殿一大损失。 萧静又回到外殿,外殿的长廊和里殿已经打扫干净,这是谁这么勤快,竟然把她的事情都做了。 没事可做的萧静在晖明殿里外转一圈,确定没什么事情要她去做后,便想去地牢里说说情况。 她解下围裙在手里拿着,绕过前殿往地牢方向去。 正走着,迎面碰到乔暖娘和乔辛娘走了过来。 萧静见两人,忙站在一旁,低头等着两人先走。 “如今她是一个人,厨房那地儿有那两个婆子洗碗,用不着她,眼下除了她以外,其他婢子没人敢上,她之前敢主动抱住小郎主,那小郎主看她的眼神都软了,哪里会舍得赶她走,你就听我的,让她去试试,给她施点压,依着她的聪明,我想留下来不是难事。”乔辛娘道。 这是在说她吗?萧静凝眉想。 “虽然她是做娘子的身份,可小郎主安排住处时,明确说过让她离他远远的,我若再将她给送到他身边,小郎主指不定要怎么说落我。”乔暖娘觉得不妥,担心道。 是在说她吧,乔誉好像是这么对她的。 “咳咳”乔辛娘咳了两声,好像在示意乔暖娘不要说了。 萧静给两人见礼:“两位姑姑好。” 乔暖娘扯了扯嗓子,清声道:“是萧静啊” “是!”萧静回道。 两人见她垂首给她们让路,站在她面前停下。 “说啊 !”乔辛娘催促着乔暖娘。 乔暖娘推开她的手:“哎呀,我知道了。” 紧接着,乔暖娘肃声道:“萧静啊,你在晖明殿也熟悉了两天,我瞧着你在外院打扫的挺干净。” 萧静似乎知道她想说什么,连忙回道:“暖姑姑,奴婢刚来外院,对这里还不算熟悉,奴婢虽然打扫的干净,但这里不是奴婢一人的功劳,不敢受姑姑夸赞。” 乔暖娘想夸她,借机给她换地方,却被她两句话说的不知后面该怎么接话了。 她如今一见到她,心里便蓦然发抖,总觉得手腕处隐隐疼痛感,想到昨天她们说张凤梅的手血淋淋的送到张娴面前,便害怕,真是太吓人了。 不仅她是这种感觉,乔辛娘对萧静的态度也发生转变,对她左右呼唤。 乔暖娘干咳了声,冷声道:“正是因为你没做什么,现在我要给你安排点事情。” 萧静:“” 不是要让她去伺候乔誉吧? 乔暖娘见她不回话,心里有些不安。 她连忙笑盈盈的看她:“萧静,其实呢,我是有话和你说。” 娘的,还真是让她去伺候,谁都不愿意干的活让她去,她不去。 萧静说道:“暖姑姑,我不想听。” “你瞧这女郎多聪明,你还没开口她就知道你让她去干嘛了。”一旁的乔辛娘说道。 乔暖娘耷拉着脸,虽然怕她,但是有乔辛娘在,鬼邪也会退避三舍,她也不拐弯抹角了,直接说道:“不想听也要听,如今大司马身边都是校尉男郎,晖明殿的婢子要以入得后殿为荣,你那天既然能有办法让大司马将你留下,那肯定也有办法留在后殿伺候他。” 第116章,不近女色 如今人人都不去后殿伺候,这晖明殿的管事以后她干脆不用做了。 萧静立即拒绝:“姑姑,奴婢没有办法留在后殿,姑姑不知,昨天早上大司马出向芷院时,便让奴婢不要出现在他面前,如今要奴婢他身边伺候,奴婢会被他扔去绝户窟的,奴婢不去!” 如今晖明殿的婢子全都去过一遍,唯有她和乔若云没去,而乔若云被四夫人要走,就剩她了,她不去谁去? 乔暖娘耐心劝着:“这样,月例呢,每月加二十文,你只要在大司马身边换衣布菜,传个话,递个口信,端茶递水,磨墨裁纸,其他的活统统不让你做,另外呢,我差人把你的住处搬到后殿的耳房处,那里是按照娘子的身份布置屋子,当然肯定没有婢子伺候你,你瞧这差事不错吧,活少又清洁,还能有机会往高处走,多少人想求求不到的机会?” 这哪里是机会,这分明是火坑,深渊。 没人干,没人去,便把难题丢给她,这群猴精的老婆子。 萧静噗通一声,赶紧跪下来祈求:“姑姑,不要啊,奴婢不要钱,也不要挪住处,只盼在外院打扫过安宁日子,奴婢不要去后殿伺候,请暖姑姑找其他人。” 这活谁爱去谁去!反正她不去。 “你瞧瞧,这后殿婢子的心志多么有出息,给她加月例,换住处都不愿寻那有福气的位置,偏偏都想去那常年见不到主子面的外殿。”乔暖娘道。 萧静暗暗讥笑:这是不是她们有问题,是主子有毛病。 “姑姑,奴婢胸无大志,胆子幼小,不配在大司马跟前伺候,还请姑姑让奴婢留在外院打扫。” “噗” 素来严肃的乔辛娘差点没忍住笑出来。 胆子幼小? 乔暖娘见乔辛娘笑,自然知道她笑什么,她听到这话不觉得好笑,到觉得心里好气,她不再和萧静多浪费唇舌,拿出她掌事仆妇的架子。 “这才交给你第一份差事,便要推搪,当真是听话,你有你行事原则,我们也有我们做事规矩,这里是晖明殿,是我做主!”她气愤道:“不想让大司马见你有一千种方法,要不要去后殿伺候由不得你,迟点我便让人将你的行礼收拾好送去后殿的耳房,若是你被赶出来,就不要回后院,直接离开乔府,我明个便把这事禀报给二夫人和三夫人,让她们定夺。” 萧静一惊,抬头看向乔暖娘,抬高了音:“姑姑不可!” 乔暖娘确实气到了,也不在乎她什么破原则,她在安排婢子伺候主子,由不得她们有想法,不相干没人逼着,大可走人。 “好了,晖明殿我那边还有事,你赶紧准备准备去大司马那儿吧!”乔暖娘命令道。 说完,乔暖娘和乔辛娘便携步往晖明殿去。 等两人走出前殿后,乔辛娘举起拇指称赞道:“你就要狠得下心,不然这事便解决不了。” 乔暖娘苦笑着:“我们这样做是有些过分了,但谁让她有能力解决这事呢,放眼整个乔府,能让小郎主改变决定的人,仅她一位,不管结果如何,到时她万一被赶出来,我便主动去找郎主,主动请辞,回城外种地去,这差事我也干不了。” “放心吧,我瞧着她肯定行,就算对乔府不熟悉,对大司马不熟悉,没服侍过人,我也相信她有办法让大司马将她留在身边伺候,这事交给她准没错!”乔辛娘劝道。 乔暖娘期盼的叹道:“但愿如你所说,她能给我解决了手上最难的这一大事,我便以后升她为晖明殿管事主婢,后殿的事情,事事以她为主。” 乔辛娘嘴角微翘:“只怕到时人家瞧不上管事主婢的位置,万一大司马也不舍得了,就成了咱们的真主子了。” 乔暖娘也跟着笑了:“若真如此,两位大郎主也安心了。” 两人身后的萧静,正用哀戚戚的目光送两人,看着乔暖娘两人的背影,心里纵然多少个不愿意也无法拒绝。 从早上心里便觉得不踏实,如今落到被分到后院,仍然要做前世做过的事,原来是这事。 关键昨天上午她才和乔誉说过,以后不出现在他面前,这倒好,直接跑到他身边了。 萧静站了起来,快到晌午了,乔誉等会从这里去用膳,跪在这儿太引人注意了。 前世她在乔誉身边做婢子时,是在他受伤之后,之前他们以为她是乔誉指的娘子,便对她还算客气,她记得全府的婢子都被他赶离晖明殿,直到他受伤,她在他身边照顾了几天几夜,她才做了身边使唤人。 如今她刚过来便要做他身边婢子,不做便要走人,萧静抬头望天,上天真是喜欢作 弄她。 乔誉那样固执的人,谁能进得了他身,他早就说过,不准他后殿有女郎,尤其是她,不能出现在他面前,她可以想象乔誉瞧见她的这张脸时,惊愕厌恶的表情,他会直接抽出他八尺长矛,隔着几尺外将她挑出晖明殿。 这个乔誉,也不知他是不是有怪癖啊,怎么不近女子,难到女子不香? 前世在他身边那么久,也没见他亲近过谁,除了和崔氏女郎聊些行兵打仗,指导过她骑射这些小事以外,从未见他对哪个女郎亲昵过,戎马一生,身边只有是两名校尉伺候起居。 他一介武夫,也不想想两个大郎君哪里有女子服侍的好? 武夫? 倏然,萧静脑中想到一点,不近女色,不近女色,乔誉会不会是近男色啊! 她若以小郎君的样子去服侍,他从心里便不会拒绝了,时间久了不就习惯了。 想到这一处,萧静立即住处去,将身上的婢子装换下,换了一身之前出府买的男装。 乔誉不喜女郎靠近,或许不是因为不喜欢女子,只是不习惯身边有女子,她换成男装应该不会招他不悦。 换好男装后又把脸蒙上,这样不容易被他发现是她,毕竟乔誉身边的几位亲卫兵也是蒙住口鼻站在后殿门口,如今天比较冷,护着口鼻也不会引起他的怀疑。 第117章,习惯 等穿戴装扮好后,萧静鼓足勇气来到后殿测试,她朝着后殿门口一站,沉默地守着。 后殿的门口,四面开阔,冷风强劲穿梭,冷的萧静手脚蹦跳,如今是晌午便这么冷,如果到了深夜,指不定会有多冷。 唯一暖和的便是乔誉寝屋的四面墙,据说这里是乔台铭为他回府重新加了一层,这层墙是空的,烧的暖烘烘,整个屋子像春秋天一般。 萧静朝着暖墙靠近几步,的确暖了些许。 她记得乔誉不喜欢热闹,更不喜人在他眼前晃悠,喝茶不喜欢温的,热的烫嘴最好,吃饭喜欢拿着兵书看,不爱吃米食,最喜面食,不爱穿袍子,常穿胡服 好像他的生活习性她刻在了她的心里,每一条记得都那么清晰,凭着这些或许能让乔誉手下留情,不赶她走。 脑中正在回忆着前世的种种,眼前出现一位身着绀紫色金丝锦绣海棠细纹长衣。 萧静没有抬头,看不清来人是谁,能走到后殿门口,且穿紫色的人,不是主子也是校尉。 “这次乔姑姑终于明白了,将军不需要婢子,找来一位小儒生伺候,终于明白将军的心思,小郎君比婢子管用。”乔目取笑着道。 乔誉余光瞥了眼一旁的小厮,见他一身月牙白的细绵长衣的小厮服饰,身材较小,不过十多岁,发髻高高竖起,显得天庭饱满,不过行礼举手投足间,却透着文弱的儒生儒气,很是清秀,虽然看着很面生,但这个行礼的动作好似在哪里见过。 不过倒也没觉得不适,虽然眼前小郎君和商阳城的小郎君差不多,都喜欢粉面扑脸,略微不喜的抬步往屋里去。 等乔誉走入后殿,乔目走上前小声恭喜道:“小郎君恭喜恭喜啊,你不知,你前面几位姐姐可惨了,有几位姐姐,只是站在这里见了大司马一面,便被赶走,你过了一关了,后面可要谨慎伺候哦,已经不错了。” 他一面说,一面看着眼前小郎君抬起头,这额头不像施了粉黛,白净的像冰湖里的水镜一般,竟有如此白皙的小厮,这家人可真会养郎君。 萧静捏着中音回道:“多谢乔校尉。” 乔目冲他一笑,小郎君还没开始变音,声音偏女声,商阳城如今为啥都养这些粉面的郎君? 不去多想,乔目轻笑道:“你当心伺候,我进去了。” 萧静和他真挚相交,不想瞒他,见他抬步往殿里去,直接将护脸布从脸上拿下,露出小脸,恢复女声:“乔校尉,是我啊!” 乔目一怔,听着声音很是熟悉,疑惑回头,这一眼看过吓得一脸惊愕,他左瞧右瞧反复确认,又回头看了眼殿里的将军,小声问:“怎么,怎么是你啊?” 萧静手指压着唇:“嘘嘘,再小声点啊。” 乔目往殿里看了眼,见乔誉没有动静,他又压低了声音问:“你怎么打扮成这样?” “没有办法,要是被大司马认出来,肯定会被他赶走的,到时暖姑姑便让我离开乔府”说着,她朝着乔目作揖:“校尉大人,千万不能让他知道拜托!” 乔目打量着她一身衣着,想了想乔誉的行事,顿时明了,他担心道:“即使我不说,不出两日大司马也会发现的。” 萧静举着作揖的手:“校尉大人,拜托,先不要说,我会藏好的。” 乔目叹声气,只能为她先应着:“那我就当做不知,也会看好乔夺,你自己要当心。” 萧静朝他点头:“好,好,谢谢乔校尉!” 乔目让她捂好口鼻:“别客气,赶紧盖好,等会乔夺会过来,当心被他看到。” “你在门口,磨蹭这么久?”此时里面的乔誉问了句。 乔目连忙回应:“回将军,属下让这小厮赶紧去弄吃的,和他说些将军你的习惯。” 乔誉没再出声。 萧静立即退出去,去后厨给乔誉端午膳。 乔目见她反应灵敏,笑着看她小跑的身影,像是做贼一样,蹑手蹑脚的跑。 后厨为乔誉准备的不少菜食,萧静小步来回跑了四五趟,才把所有的饭菜端齐,也不知他一个人能吃完吗?记得他不是不爱商阳的菜,怎么要了这么多,累的她气喘吁吁。 等菜肴上齐后,萧静回忆着前世乔誉常坐正北正位,不喜欢甜食,尤其甜菜最不喜的,将许多甜味较重的菜放远些,虽然荤荤素素的搭配不好看,但都靠在他手边,抬手便能夹到。 如果他吃的好点,会不会心情好些,那她便有机会了,看来晚食她要和厨房说一声。 等准备好碗筷后,萧静提着食盒退了出 去。 乔目那边去请乔誉:“将军,午膳备好。” 乔誉闻言,这才回头看了眼桌上已经摆满的菜品,他来到桌前坐下来,看着一桌饭菜,摆的七七八八,没有品相,更没有荤素搭配的配像,但仔细看着菜品却是他喜欢的几个菜,他已经吩咐过,距离他较远的是几盘甜菜,不要放甜酱,不要放糖,不知今天这菜会不会合口。 他随手拿起筷子吃了些距离手边较近的几盘菜,还算舒心,又夹了一小口几盘远点的菜尝着,改进还行,不过还是很甜,没试几次便不想用了,伸手去拿汤时,手边正好多了一碗漱口汤。 “你们今日倒是用心了。”乔誉夸着乔目:“比前几日的菜摆放更合我心意。” “将军,这其实是新来的那小厮准备的”乔夺走上前说道。 乔目附和道:“是啊,将军,刚才我和他说了几句你的习性,他便记住了,摆菜时还问我昨日将军多夹了那些菜,这样伶俐的小厮不多啊,你说是吧,将军?” 乔誉略微点头:“的确不错,安安静静的,不吵人,不在跟前晃,刚来便把我的喜好和习性摸清楚,做事是用心,先观察一天再说。” 乔目和乔夺两人一对视,这还是头一次听将军夸下人,这小厮果然不错,他总算留下一个! 第118章,五两 乔夺和乔目两人轻松一笑,太好了,总算有个人能帮他们了。 乔目笑着:“将军,那属下等会去和暖姑姑说,先让这小厮观察两天试试看?” 乔誉嗯了声,放下筷子:“嗯,先看看吧。” 乔目躬身应了句是。 乔誉见乔目离开,眼底闪过一丝狡黠,他放下汤碗,吩咐乔夺:“让人进来,把这些收走,记住,让她一人进来收拾!” 乔夺没想到这小厮竟然被将军如此器重,他应声道:“是,属下这就叫他进来!” 不一会儿,小儒生走进来后,乔夺指着满桌子剩余的菜羹。 “你快些把这些收拾完,擦拭干净。” 萧静低头应着:“是!” 说着萧静提着食盒,把一碟碟的菜原封不动的放回食盒中,乔誉真是暴殄天物,这些珍馐美味,一点也不碰。 只是收拾间,萧静只觉得身后的一双眼睛不时盯着她,看得她浑身不自在。 她将桌上的菜羹收拾走,来回跑了两趟,再一次回到殿里时,乔夺不在了,后殿仅剩乔誉一人。 脚下忽然想退缩了。 她曾经很多次和他单独在一室,并不觉得有什么害怕和紧张,但今天不知怎地,看到他一个人在后殿,心里突然有些紧张。 空大的后殿,安静的针落可闻,乔誉正坐在地榻上翻着他两边的书架。 萧静弓着身子走了进去,乔夺不在,她手脚变得更小心了。 也不知是不是乔誉看她收拾桌子的原因,还是自己担心他瞧出端倪,再次踏入后殿,萧静心里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你去厨房时,记得和辛姑姑说,晚膳不必准备!”突然身后的人出声,吓得萧静手上一颤。 还好她稳的住,没有把盘子抖洒,不然这盘汤菜可就洒了。 “是!”她小声回道。 乔誉余光瞥见她一抖,斜嘴一笑。 “晚上这边不需要守门,不必在门口守夜。”他又说道。 萧静没有回头,低眉微侧着头的回道:“是!” 这些琐事让乔目告诉她便好,还需要他亲自开口? 乔誉做直身子,见她头也不回的回话,嘴角似笑非笑道:“慢吞吞的,快点收拾好,下去吧!” 萧静只管应着是,不作他话。 等擦拭好最后一遍桌子后,萧静提着食盒便躬身离开。 等他走后,乔誉这才正眼看过来,见她背影消失,眸光深谙幽亮。 傍晚,乔台竞和乔惜回到乔家村。 老两口站在商阳城的张乔坊门口守了一天,也没能守到远房的外亲堂兄乔台备大人,几天的路程下来,两人脚都磨出的水泡破了,又长出新的水泡,疼的钻心,老两口只能咬咬牙坚持走到家里。 一天下来,吃了几口窝窝馍外,喝了几口凉水,肚子受不住的难受,翻江倒海的却吐不出东西来。 到了家里,老两口坐在椅背上一下子扛不住了,大口喘着气,脸色惨白。 乔惜白兮兮的,坐在矮桌前招呼着季林娘给她碗热汤喝。 季林娘端着热茶来,服侍着两人喝几口热汤后,老两口这下神魂才归位。 过了好一会儿,等两人喘气正常了,季林娘端些面汤和窝窝馍上来。 看到窝窝馍如婴儿拳头的大小,面汤如照人的汤,老两口坐起身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连最后的碗也吃的干干净净。 等两人身上的疲累缓和些,季林娘才坐下来陪着二老。 “阿父,阿母,我有件不得不和二老说的事。”她低声说道。 看到公婆这样,季林娘也不想说这些话,但若非实在没有办法,她定然不会开这口。 她说道:“咱们家里的面缸里一点面也没了,阿生吃的药也没了,还有你们的草鞋和衣物,实在没办法再补,家里一个铜板也没有,眼下年关,咱们这日子该怎么过?”季林娘叹道。 乔台竞想起早上走时两人还在厨房里做吃的,怎么晚上就没了? “我记得早上我们走时,你不是说面缸里的还有面?”他问着。 乔惜拦着他道:“早上那时刮着面缸,刮出来一瓢面,真的没了。” 乔台竞面带忧愁低眉想事,今年的收成全被乔台凤要走了,今年收成少,而他们家的地本来就少,乔台凤那兔崽子还要让他们交出和上一年一样的量,不给就要强制夺走,还要鼓动全村的人不准借给他们钱粮,否 则明年便让谁他们多交钱粮。 村里的人一听,谁也不敢再帮忙这事,只得任由乔台凤那厮欺压他们。 乔台凤太过仗势欺人,阿生看不惯他强制交粮,和他闹了起来,他们便将阿生打的残废,他们斗不过他,他是官,而他是民,他们有钱有势,他们咋能和他干架,不是找着挨拳头吗? 他们想去商阳找人帮忙,但他们身上没银子,别说拿钱找人出面调停这事,今日去张乔坊没有钱给那看守的卫兵,连个门也进不去。 如今进商阳城的大门也要搜搜身上,铜板没有,连城门也难进,唉! “我歇会,等会去磨斗面,凑合先吃着,等我们找到那王八羔子,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要他赔偿。”乔台竞低声道。 季林娘知道要找乔台凤赔偿何其难,他若肯赔偿,阿生也不会躺在那儿下不了床,而她的孩子 她觉得还是把那地租给人家来钱比较快。 她低头犹豫着,叹道:“阿父,阿母,我有事想和二老说。” 乔惜见季林娘神情认真,想着该不会因为嫌弃家太穷,又不愿伺候阿生,生了要走的念头。 “林娘啊,你是有啥事啊?”乔惜拉着季林娘的手问道。 季林娘温温笑着,两手覆上乔惜的手:“阿母,是这样的,早晨你们走后” 她将男郎乔十八寻问破屋的事和他们二人说了,又把对方出价的银钱说出。 “啥,五两?那破屋值五两?”乔惜吃惊的问。 季林娘想着那人的样貌和语态,担心道:“晨早我和他说过,让他傍晚来一趟,要等二老回来决定,但眼下外面天已经黑了,他还没来,我想他应该只是来看看,不打算租了,毕竟那地靠近水边,长不出小麦,人家要那地能做啥?五两银钱,选哪里都比那儿好。” 第119章,字据 乔惜听到她这么说,眼中闪过失落,想想也是,整个乔家村,哪块地比那地偏僻?那地的收成,那块地不比那地强? 地里全是石子不说,夏季水势一涨,整块地都被淹了,不出粮又不能建屋,谁会出五两银子租要那地。 乔惜也可惜着:“那鬼地方,几十年没人要的地,一年到头出不了半斗粮食,看中那地的人,不是瞎子便是傻子!” 没错,瞧上那地的人,不傻也呆,乔台竞想起那块地的由来又叹气。 当年,大梁分田,按人口分,因为他父辈的人口少,而他到了近三十岁才成婚,那地没人愿意去种,可他想那地偏僻,他性子闷,不喜与人来往,所以就主动和当时的里正父辈说,他要了那地。 谁知里正父辈竟然把那地算成一块地给他,那块地一大半被那破屋占了,他本想拆了那破屋,给自家房屋添个砖砖瓦瓦,也能收拾出来,种些粮食。谁知那游方术士却说,那屋不能拆,祭火,砖瓦入屋成墙必成火屋,二十年后风水逆转,必成宝地。 他当时年轻,想着二十年变成宝地,他愿意等,最差不过是一块地,耽误不了多少收成。 如今乔阿生已经十八岁了,二十年过了,那地仍是荒芜一片,啥也长不出来,若不是见他地势建的好,土地每年还算肥沃,他早就弃耕了。 “那地是晦气,下次若有人真想租,便给他,管他多少银子,别说五两银子,就算是一两也给他,不过要和那人说清楚。”乔台竞闷气道。 季林娘应了声好,她也是这么想的。 三人正说着话,外面有个年轻郎君的声音传来。 “请问,有人在吗?” “谁啊?”乔惜扬声反问。 “哦,我是来租屋子的,来问问大嫂子你们决定好吗?”那郎君回道。 季林娘一听,惊喜的站起来,指着门口:“阿父,阿母,那人来了。” 乔台竞站起来,走到门口,看到门前有一高大的黑影,他和老伴一同走了出去。 两人来到篱笆门口,天色尚未黑全,隐隐看清来人身着和面貌,一看便是富贵人家的打扮。 乔惜问:“小郎君,是你要租那破屋?” 乔十八回道:“是,阿婆,我们东家出五两银子要租那屋子一年,不知阿婆和老丈是否愿意?” 乔台竞走上前仔细盘问:“小郎君,我看你说话口音像本地人,又是富贵人家,请问你们东家要租那屋子是要干啥?那屋子可不好” 他刚开口劝他要三思,却被老伴打着拦住。 “说啥呢!”乔惜瞪了眼他,转而笑着同乔十八说道:“小郎君,我们刚才还在说呢,那屋你们东家看得上,倒是有眼光,只是那五两银子是真的吗?” 乔十八说道:“阿婆,那地儿我们看过了,是想要租,阿婆是闲那五两银子少?” 三人顿时惊的一怔,少? 这话意思是,那破屋给五两太少了? 那破屋能值这么多银钱? 乔台竞老实,不愿做哪些有违良心的事,更不喜诓人。 “我说小郎君,看你年龄小,老丈人给你说清楚些,那破屋啊,不是好地,虽然我们家很想要你那五两银子,但也不能欺骗了你。”乔台竞指着那屋说道:“那里常年青黄不接,夏季河水上涨直接淹没那地,地下的土松软,又不能在上面建屋,你劝你们东家可要想好,别花这冤枉钱。” 乔十八一怔,被他的诚实惊住。 他见惯了那些偷奸打滑,谎话连篇的人,如今老汉的诚实让他觉得甚是难得,他白日在那转悠一天,那地再适合不过了,一年五两只会少不会多。 “老丈,你放心吧,我们东家就看中那地了,已经决定租下!”乔十八确定道。 乔台竞回头看了眼乔惜和季林娘,想再多劝一句,那地真不好。 “小郎君,让你们东家多想想,那地真不是块好地儿。”乔台竞问。 乔十八坚定摇头:“老丈,你要是不信,可以找来咱们村里算账先生,我们立份字据?我先给你们二两银子,等过两日东家来时,再把余下的三两银子给你们?” 乔台竞见他坚持,也不再说劝话。 三人回屋商议下,为了小郎君日后想起来不会后悔,找来了村里算账的先生乔台坤,为两人立下字据画押,两人各执一份。 乔十八当即将身上的二两银子放在乔台竞的手心。 乔台竞手心顿时觉得沉甸甸的,控制不住的抖着,浑浊的两眼紧紧盯着两块银白的 小石头,老天总算待他们不薄,总算不薄。 乔惜和季林娘看到这二两银子,眼睛绽放出亮光,真的是银子啊,他们家还是头一次见到银子。 季林娘头一次见到两块小石头,竟然掉下了眼泪来。 乔惜也摸着眼角湿润:“傻孩子,哭啥,上天总算厚待咱们老竞家。” 三人盯着这二两银子,喜极而泣。 晚上,晖明殿的外殿偏院。 距离萧静留在晖明殿的后殿已经过去一天。 昨日乔校尉过来传话,说是大司马要留下人观察一天,如今已经过去一天,从外院小婢到主事仆妇管家,皆在偏院的二厅下等着消息。 乔辛娘和柳英英也来陪同乔暖娘一起等着。 毕竟这事已经不仅仅是萧静自己的事,而是事关乔暖娘能不能继续掌管晖明殿,和晖明殿日后该怎么去管制。 连乔二娘那边也传话过来,说是有结果要第一时间通知她。 可见,萧静能不能留在后殿,成为全府至关重要的一事。 因着天黑,等候的时间越来越长,乔暖娘越来越不安。 前面好多个婢子都是半夜赶出来的,还有的半夜打个哈欠,便被赶出来,如今天黑了,那边萧静会不会也被赶出来。 “你别走来走去,我看着头晕。”柳英英急切的说道。 乔暖娘长叹一声:“你说,乔校尉咋还不来呢?大司马好不容易今晚不出去,怎地到现在还没回音?” 第120章,菩萨 “没人来传话,说明是好消息,且放心,那女郎既然能想出换一身男装去伺候,已经说明与众不同,至于能不能留下伺候,看大司马是不是中意小厮在旁。”乔辛娘劝着乔暖娘。 “那安春院的乔倩倩也是伺候了一天,晚上被赶出来,我真是担心啊,虽然那一身男装不好认,但终归不是长久之计,万一被大司马认出来”乔暖娘说着说着不敢说了,越说越担心。 若是真的被认出来,会不会比前面那些婢子更惨,连带着她也被处置了? “那边不是说了吗?等会乔校尉会传话过来,过会不就知道了。”乔辛娘说道。 柳英英附和着:“好了好了,别乱想了,等会结果就出来了。” 不仅三人焦急,连其他婢女也跟着着急了。 如果萧静没被选上,那她们就要被迫轮流去伺候,或许还会被赶出乔府。 “你们说,萧静是要被赶出来,下一个会是谁?”一旁的婢女语气惶惶的问。 “我听闻大司马很是讨厌她,之前在外院还抽过她鞭子。” 一句话说的几个婢女脸上顿然变了色。 “啊,那咱们是不是更惨了。”婢子惊讶的叫着。 “老天啊,你开开眼,求你让萧静留下,我们给你磕头了。”一婢子转身对着上天祈求。 跟着其他婢子也都祈求着:“求老天让萧静留在后殿。” “让萧静留在后殿,留在后殿,让萧静留在后殿” “” “吵什么吵,吵什么吵?”乔暖娘听不下去了,怒喝了两声:“有本事你们自己去,一个个胆小如鼠,还在求神拜佛的让萧静去吃罪,你们良心呢?” 霎时,院子里的婢子安静下来,只不过却在心里腹诽乔暖娘,明明是你要挟她去,还说旁人没良心? 一院子人,因为等待变得焦躁。 此时,门口的婢子走入院中,禀道:“姑姑,乔校尉朝着咱们这边来了。” 乔暖娘一听,心里忽然紧张起来,提着前襟去门口迎着。 乔辛娘和柳英英相互携着一起去,院子里的婢子心急的跟上去听结果。 “怎么样了,乔校尉?大司马肯留下了吗?”乔暖娘扭着她厚实的身子,还没走到乔目跟前便大声问。 乔目看乔暖娘和她身后的婢子仆妇,先是一愣,她们这是做什么? 这么一大群人晚上不去伺候歇息,都挤到这儿作甚? “暖姑姑,这是?”他指着身后的人问。 乔暖娘客套了笑了笑:“都在为萧静担心着,睡不着。” 乔目扫视一周,温和一笑:“暖姑姑,你们太紧张了。” 这能不紧张吗? 大司马回来还没十天,府上的婢子换了二十多位,搁在哪个主事仆妇身上,哪个能挨得住? 乔暖娘抿嘴一笑,不解释,因为此时什么话都不如听到大司马的决定重要。 “大人,大司马这次可满意,是不是还要选人送去?” 回府的这段日子,乔目知道她们这些人被将军凶走的凶走,赶走的赶走,等等,谁也不敢去伺候,这些婢子仆妇早就对那后殿产生恐惧,谁去那里便战兢害怕,说话都说不利索,害的他们兄弟两个忙里忙外累的要死。 乔目温和道:“大司马说,可以多留几天。” “真的?”乔暖娘似是不敢相信,眼睛瞪得圆溜溜的问。 她没有听错吧? 乔暖娘不放心的转身拉着柳英英问:“他刚说,他刚才是不是说大司马愿意留用几天?” 柳英英嗔怪着:“是是是,乔校尉说了,大司马留下了那萧静。” 乔暖娘拉着乔目,眼睛里湿润润的,高兴的问:“校尉大人,大司马真的同意了?” 她非要再亲耳听一遍,她才安心。 乔目细长的双眼弯弯笑着。 他说:“姑姑,是真的!” 乔暖娘闻言,嘴角笑开了,乔辛娘被她紧紧抓着,“辛娘,辛娘,你听到了吗?萧静那女郎被留下了,她被留下了。” “听到了,听到了,都听到了!”乔辛娘依旧冷着脸道。 身后的婢子露出久违的笑脸,相互祝贺着,互相道喜。 一时,偏院门前,喜气连连。 乔目见她们真心在为萧静开心,忙提醒着:“暖姑姑,萧静是以小厮的身份留下,大司马那边还不知道她的身份,一直以为她是小厮!所以 你们若想她留久些,大家一起为她瞒着吧。” 乔暖娘连连点头:“是是是,这是应该的。” 说着,她回头,看着满院子的婢子:“你们都听到了吗?谁要敢把这事说出去,谁便去后殿顶着。” 听到这话,谁敢多嘴说。 “是,姑姑!”婢子们齐声回道。 乔暖娘咧嘴笑眯眯,双手合十的叹道:“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她是我的菩萨啊,这次真的救我,咱们逼着她去,还是管用的。” 乔目听着两人说话,脸上的笑意逐渐褪去,想到萧静入晖明殿不过几天,就能近身伺候便觉得可疑,原来是这几个老婆子在作怪,她们逼着她去。 一想到萧静有天被将军识穿,那雷霆之怒降下,他和乔夺都受不住,更何况小小女郎的她? 萧静在后殿为她们顶着危险,想着办法伺候将军,日日提心吊胆,而她们却在这里祝贺着! 府里的人,还真是会想尽办法欺负她。 虽然她们也被逼无奈,可她们这么多人威逼一个小女郎,就不觉得羞耻? “几位姑姑这么对待一个刚入府的女郎,良心上过得去吗?”乔目讥讽问。 一句话把三人问住了,乔暖娘停住嘴角的笑,也知他这话说到她们的痛处了。 “乔校尉你有所不知,我们这也是没有办法,大司马那儿,真没人敢去了。”她解释着:“如果她也被赶了出来,乔校尉放心,我会让她留下,到时我走。” 经过向芷院一事,她们哪敢欺负她,难道不想要手了吗? 乔目扫视满院的婢子,竟然没人为她担心,反倒像解脱一般,他绷着脸严肃的道:“三位姑姑,我还有事,先走了。” 三人福了福礼:“乔校尉慢走。” 第121章,躺在那儿 乔目转身往前殿去,自从回府见到萧静,她一直在受各种质疑和欺辱,好在她比较聪明,总能化险为夷,忽地想到那天晨早她曾经开口的小忙。 他停下脚步,转了个方向,独自往乔府的马厩去,她视他为朋友,坦诚以交,他又岂能遮遮掩掩,朋友的小忙,自当尽力办到。 晖明殿的初语院 初语院虽说是晖明殿里的院子,却比正常院落要小很多,这里总的仅有两间小屋,独立在晖明殿和校场之间。 因为屋的四处没有遮掩,比起霖戒园还差许多,霖戒园尚是小二进的院子,四面围墙环绕,即使冷风再大,围墙堵了一半,风势也减去大半,而初语院冷的无处可藏。 从晖明殿的后殿绕过来的一条小道上,一位身着青石绿丝棉长衣的婢子,小碎步跑过风最大的青砖路,来到了初语院的门口。 两间屋子独立又显眼,除了屋里以外,没有避风之处。 小婢来到门前,不敢直接去屋里,停在门口大声禀话。 “两位娘子,两位娘子,奴婢有事禀报。” 屋子周围密不透风,全都用厚布帘和遮光帘封住,里面隐隐传来声音,可小婢听不清楚。 “两位娘子,奴婢有话回禀。”小婢又扬声禀报。 小婢站着抖了会儿,里面的有个仆妇掀帘探出头来,半张鞋拔子脸看了过来。 “是苏碧啊,快进来回话,娘子都等急了。”仆妇朝她招着手。 小婢应了声是,便随着仆妇进去。 里面和外面简直是两重天,屋里两个暖炉烧的暖通通,暖的小婢身上倏地打了个哆嗦。 屋里两位娘子正对坐着下棋,黑白棋子布满了棋盘,想来已经下了多时。 两人身边各站着一名仆妇,伺候茶水点心。 刚才掀帘的仆妇走上前:“娘子,苏碧回来了。” 张文怡举着一枚白棋,正思考该下哪一步,闻声扭头看向苏碧,她放下手中棋子道:“先不下了,正事要紧。” 陈竹烟闻言,放下手中的黑棋,点了点头:“好。” 张文怡转过身,看着苏碧问:“晖明殿那边怎么说?大司马今晚去哪里赴宴,还是和往常一样三更天回来吗?” 苏碧搓着冻僵的手回道:“娘子,听赶马车的师傅说,大司马让他今晚去庆国公那儿去接他。” 去庆国公那儿? 提及庆国公,张文怡倒是有所耳闻,庆国公一族是当年前朝旧部,因为当初五大家族攻入商阳时,庆国公一族功不可没,他们为五代家族作了内应,因此得了这个百年的庆国公府,众所周知,庆国公一家子皆是酒鬼,今晚乔誉过去,肯定会被他们灌醉。 “那你去和驱马车的老师傅说,晚上临走前,让人知会一声,到时少不了他的好处。”张文怡说道。 “是!”苏碧应着声退了出去。 等人走后,屋里仅剩主仆四人。 “文怡姐,我还是有点担心,这样做只怕会激怒大司马,昨天的时候你看到了,他连正眼也没瞧过咱们,他眼中只有那个萧静,咱们这么做成功还算好,万一败露,定会让族人蒙羞的。”陈竹烟蹙着卷心眉劝着。 张文怡冷眼一横,冷哼一声,当即大声质问:“你昨天没听到那女郎是怎么侮辱咱们?你出去听听,这府里上上下下是怎么在背后说咱们的,咱们在乔府过的还不如那个婢子,如今连大司马也要护着她,那以后咱们在乔府该怎么过?万一她先得了大司马的宠幸,咱们两个岂不是一辈子都要被那女郎压住?我堂堂张氏,五大家族之尊贵,她萧静狗屁不是,若是不用这些手段,咱们怎能让大司马注意到咱们?” “那那也不能”陈竹烟说不出来这些羞耻的事,总之她做不到。 “她萧静都可以当着那么多人面抱住大司马,为何我不能躺在大司马床上等着,既然大司马吃这一套,那她用得,咱们怎么用不得?”张文怡两眼变得凌厉,不服气道。 不是这个理,那萧静人长的漂亮,她做投怀送抱的事任谁都会不忍心拒绝,而她们两个比起她的样貌,真是比不上她,只怕到时被赶出来更丢人。 陈竹烟犹豫再三,劝着道:“文怡姐,我始终觉得不妥,你还是再想想” “好了好了,我主意已定,你不要再说了。”张文怡不耐烦的让她住嘴:“晚上你要过去帮我看着人,万一晖明殿有人看守,到时我们进不去,你要帮我想想法子。” 身旁的仆妇提醒着道:“娘子,昨日大司马殿门前换了 个小厮,到时肯定会有人守着。” “那小厮是什么身份,哪里人士?咱们能否买通他?”张文怡好奇的问。 仆妇尚不知晓:“此人身份成谜,晖明殿的内外院婢子,没有人能说出他的来历,据说是乔暖娘带入府的,其他还不知道。” “这么神秘?”张文怡疑惑问。 鞋拔子脸的仆妇说道:“是的,晖明殿的仆妇和婢子,嘴巴上好像上了锁,口径一致,不知道她们是真不知,还是谁都不敢说。” 张文怡蹙眉凝思,这小郎君什么来历,竟然让整个晖明殿为他隐瞒身份? “此人,最好咱们多拉拢,方便以后在去后殿行事。”张文怡想着说道。 陈竹烟不去猜测,既然那小厮有办法留下,定然身份不一般,若是晚上行动被那小厮挡着,只怕还没入后殿,便让许多人知道她们要做的事,她不想去,太丢人了。 但碍于张文怡的权势,她又不得不陪着她说道 “文怡姐,既然有人守着,不如咱们”陈竹烟又劝着。 “住嘴,你若再敢打退堂鼓,我便让你去躺在那儿!”张文怡要挟着。 陈竹烟不好再劝,只能低着头听她吩咐。 经过昨天后,她对萧静真是又敬又怕,她能走到如今这一步,能得到大司马的青睐是有原因的,不是常人能做到,她扪心自问她比不过她,也做不到她那么狠。 第122章,想办法 晚上,乔誉来了庆国公的府中。 乔誉知道他们庆国公喝酒如饮水,家族个个酒中好手,他便邀请李玄之和崔青卓两人一起,让他们两人帮他挡酒,就算是这样,他们三人仍是喝了不少,庆国公的两位郎君太能喝了,直接将三人喝吐,吓得三人赶紧离开庆国公府,去街上吹吹风。 “不行了,我要回去歇着,我肚子太涨了,我要回去让我家芋儿给我煮点醒酒汤。”李玄之意识还算清醒,捂着嘴想吐却吐不出来,肚子难受的极了。 这些年在商阳常常出入各大酒宴,酒肆,虽然他的酒量还算说得过去,但和庆国公这一家子比,他自问连他们门口小厮还不如,他们一家太能喝了,饮酒如饮水。 “我也要回去,阿誉,我快顶不住了,我这都吐三岔了,我跟玄之一起走,先走了,先走了。”崔青卓还能说清楚话,拍着乔誉的肩膀道。 乔誉喝的醉醺醺的,头疼欲裂,他根本不想说话,胡乱挥着手:“走,走,走” 连说了三个走字,谁也不知他说的是啥。 乔目和乔夺两人扶着乔誉,将他送到马车上。 “刘郎君真是太能喝了,他一人便将咱们将军和两位郎君喝成这样,以后庆国公请宴,一定不能赴宴,不然又要喝趴下。”乔夺说道。 乔目笑道:“我倒觉得让将军应该和刘郎君多接触,日后他们成为好友,那便让刘郎君给咱们将军挡酒了。” 乔夺也笑了:“这倒是个好主意。” “哈哈哈”两人笑着驱车而归。 是夜,晖明殿后殿门口人影晃动。 平日这个时辰,晖明殿的后殿门口是没人守着,而今日后殿门前却有个人影走来走去。 躲在暗处的张文怡问陈竹烟:“不是说没有人吗?他是谁?” 陈竹烟回道:“这位就是大司马刚留下的小厮,文怡姐,你看有人守着” “闭嘴!再说这话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张文怡低声喝道。 只因萧静穿男装在乔誉身边伺候的事情,乔目和乔暖娘里外封住了消息,晖明殿上下口径一致,对外皆称不知这人是谁,至于能撑到什么时候,且看大司马自己会不会发现。 所以,初语院的两位娘子尚不知眼前的小厮是萧静。 陈竹烟害怕的低下头,小声道:“文怡姐,前几天这里的确没人,大司马都将她们赶出去了,谁知今日这小厮在守着。” “你快想办法将他弄走。”张文怡小声的推着陈竹烟。 二更天了,乔誉快回来,如果不赶在他回府前进入他的房间,这事便前功尽弃了。 在这紧要关头,门口怎么还有个碍事的? 陈竹烟为难道:“我该怎么去弄走他啊,他看守着后殿,不得擅自离开,我还没走到跟前,便被他拦下轰出去了。” “今天对你我来说是个机会,你快想想办法,赶紧把他弄走,不然咱们来不及了。”张文怡急着四处观察有没有人过来。 陈竹烟十分不情愿的扁了扁嘴,来不及的是她,又不是她,她说了这个办法不好,不管事情成没成,都会丢人的,可她偏不信。 可她的话,她又不得不要去做,不然她不会放过她的。 她看着捂着口鼻的小厮贴着暖墙来回踱步,想了又想,始终想不出来有什么好办法将她弄走。 “文怡姐,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将她弄走,我没办法啊。” 张文怡急的一头汗,是猪脑子吗?不会动脑子多想想啊。 心里一急,垂首低眉间想到一个办法:“你这样,你去说” 她伏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陈竹烟听罢,眉头拧成麻绳,“文怡姐,这,这能行吗?人家一听便是要将他支走的说辞。” “你尽管去,不成的话,到时你把这个给他。”张文怡递给她一袋子钱。 陈竹烟打开看了眼,又掂了掂袋子里的银钱:“文怡姐,这些只怕人家不愿意。” 都是铜板,谁会为这点钱擅离职守,人家可是拿命去冒险。 张文怡一心狠,将腰间半袋金子递给她:“这总够了吧?” 陈竹烟不想去,给她多少她都不想,可张文怡势力那么强,她怎能拗的过她。 “好,我去。”她不情愿道。 说着她朝后殿门口的小厮走去。 冬日夜里冷,萧静早就把自己最厚的冬衣穿在身上,将头和脸也捂住,但仍然冷的顶不住。 她贴着暖墙来回蹦着增加暖意。 她知道今晚张文怡和陈竹烟会动手,特来碰碰运气,如今乔誉快回来了,也不见那两人来,会不会不来了? 正在思量,张文怡和陈竹烟会不会来。 “小郎君在等大司马啊?”一个暗处的声音传来。 萧静屏气凝神,来了! 只见陈竹烟从角落里走了出来,笑嘻嘻的问。 萧静故意厚着中音嗯了声。 陈竹烟因为害怕,说话吞吞吐吐的:“小,小郎君,我有个东西白天在这周围丢了,你看能否请你帮忙找下?” 萧静嘴角一抿,想笑却笑不出来,这傻娘子,一句话就暴露了目的,还要害得她陪着她演。 她摇摇头:“不行,校尉大人说了,让属下看着这扇门,谁也不能进去,一定要等他们回来属下才能离开。” 陈竹烟勉强挤出笑意,一抬步走上前:“小郎君,我丢的东西很是珍贵,是家里给我的念想,几枚稀罕的珠子,很是值钱,晚膳后,在这儿旁边溜达一圈便丢了,其他地方都找遍了,都没找到,就这边后殿没找,你刚来可能不知道大司马的习性,他不喜我们接近他的后殿,所以请小郎君帮忙找下呢?” 这两个人好歹动动脑子,想个好办法来轰走她,这是什么办法?临时想的? 萧静配合着她,故作不懂的歪头问:“是大司马不喜欢你们吗?” 她知道张文怡最在乎别人说大司马不喜欢她们,冷落她们,她们那儿痛,她就戳她们那儿。 谁让她们不能想个好办法,让她也轻松些。 第123章,拖走 一句问的陈竹烟不知该怎么回应好。 “那倒不是,不喜欢我们怎么会留下我们做娘子呢。”陈竹烟脸上羞的一热,赶紧转移话题:“小郎君,这样吧,如果你能帮我找到呢,我给你些铜板,就当你帮我忙的银钱?那几个珠子对我真的很重要,万一被人捡了去,以后想家也不知对着谁了。” 她尽量把自己的说的委屈又可怜,想博取萧静的同情,帮她去找。 萧静嘴角一翘,暗暗讥笑,她们为了想进这个门,可真是煞费苦心,这种思念亲人的话都编出来了。 “姐姐,我刚来,这周围我还没走过一遍,还不熟悉,姐姐你还是自己找找吧,不然等下大司马回来,看到了你在这儿,惊动府上的人把你送回院子,倒时你可真就丢人了。” 陈竹烟只觉得这小厮真不会说话,竟挑难听的话说,她丢人她不知道,需要他提醒?不愿帮忙干嘛老实拿话戳她! 此时心里急的如乱麻,身后的张文怡一直催着她了。 陈竹烟知道乔誉人快回来了,她要赶紧行动起来,没办法她走上台阶,朝着小厮走去。 “小郎君,你就陪我去找找吧,到时姐姐给你金子。”她一面靠近萧静,一面伸手要去推萧静,往后殿长廊走。 “姐姐,小女郎,不可,不可,男女授受不亲”萧静避开和她的接触,转而又回到后殿门口。 陈竹烟见他躲避,一把拉住他往后面长廊拖拽。 萧静被她拉的往后去,在推搡的过程中,她故意放慢了步子,陈竹烟急的用力拉住她,一直将她拖到长廊拐弯处。 “小郎君这边帮我把找找,这边找找” 萧静被她拉着拖到屋子拐角,忍不住的想笑,这两个人,猴急啥? 她们两人白天受了刺激,如今不得乔誉见面,没有乔誉承认的妾位,若是再不能进乔誉的屋,不能上他的炕,在乔府她们便永无出头之日。 果然和前世如出一辙。 “哎呀,姐姐,姐姐,你们这是要做啥呀?你怎能拖着我,姐姐,你的力气真大啊,你可是位姐姐,使不得使不得”萧静一面被拖走,一面扬声道。 陈竹烟见她害怕她的大声,将她拖到后面长廊时,停下来:“我说小郎君,你要是再不帮我,我可就喊人了,你可知我是大司马的娘子,你小小郎君,敢动大司马的娘子,若是让人知道了,你想想你和你的族人会受到怎样的处置?” 萧静吓得连连躲着她的手:“姐姐你咋冤枉人呢,我可没碰你,一直是你拖着我呢!” “那你要不要帮我找?”陈竹烟问道。 萧静忍住笑意:“要我帮你还不简单,你好好说话不行啊,不要动手动脚。” 陈竹烟见她终于同意了,松了口气:“早这么听话不就好了,我不动你,你快帮我找。” 萧静嘴角一瞥,点头:“行行行,我帮你找。” 随即弯腰在黑地上找。 她慢慢走到草地上,寻机看向后殿门口。 见后殿门前还是空无一人,想必她不走远,她们是不敢前去,于是她往其他院的地方走了几步。 找了半晌,萧静见陈竹烟时不时往后殿门口看,她直起身子问:“娘子,这大半夜的,我在这儿给你找东西,难道不该给点辛苦的银钱?” 乔誉从来不会让她守夜,要不是知道她们两个今晚会有行动,怎会在后殿门前站那么久? 不趁机敲竹杠怎能对得起她站在风中这么久。 陈竹烟闻声转过身来,笑道:“呦,好机灵的小郎君,真是一点亏不能吃。” 萧静拍了拍手,走到廊下倚在廊柱说道:“这么冷的天,我还冒着被惩罚的危险帮你找,问你要点辛苦钱也不为过吧,要是你不愿意呢,我也不强求,我这就回后殿守着,你自己找吧!” 说着,萧静便要往后殿门口走去。 陈竹烟连忙堵住她的去路,“哎哎哎,我说你这个小郎君,你急什么,这话不是刚说出来吗?我又没说不给你。” 萧静换着气,中音憋着她嗓子难受:“娘子,大司马真的快回来了,不能陪你找了,后殿门口不能没有人,我要赶紧回去看着,你去找旁人帮忙吧。” 她要不施点手段,这两个人,怎会出手阔绰? 陈竹烟心里担忧,这个时候张文怡肯定在屋里准备着,她要是放他回去不是就发现了,如今骑虎难下,她也只好硬着头皮继续拦着他。 这小厮软硬不吃,有些难办,非要给些银两不可了。 “你等我下。”陈竹烟没办法,只能将张文怡给的钱袋子递给他:“这个你看” 萧静接过袋子在手里掂量掂量,旋即又扔给陈竹烟,愤愤道:“我不要,这是什么啊?娘子,这几个铜板就想让我顶着这么大的风险给你找东西,我可不干。” 说着,萧静冷哼一声,便又要走。 陈竹烟赶紧拦住她,抓着钱袋的手递给他,道:“小郎君,小声点,小声点,别急,别急” 她就知道,那几个铜板谁会盯着失职的风险给她找东西? 她拉住萧静,劝着:“这只不过是定金,这儿这里还有你看!” 说着,从身后又拿出一袋子,借着一旁的灯笼里的烛光,打开给萧静看。 “你瞧这里可是金子,这些可以买下商阳城东街的十家店铺。”陈竹烟说道:“这里加上刚才你手上的那袋钱够你在商阳城安稳过上几十年,只要你不嚷,帮我找珠子,这些全是你的?” 萧静看到半袋金锭子,眼睛闪闪亮亮,这样圆润又纯的金子很少见,她接过袋子在手里掂了掂:“这么多啊?” 陈竹烟见她一副见钱眼开的样子,嘴角鄙夷的瞥了瞥,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刚才还一口一个后殿门重要,看到这些全忘了。 “是,只要你肯帮我把在这儿四周找一遍,这些便全是你的,怎样?” 萧静满眼是金子,惊叹着:“姐姐,你丢的是皇上头顶上的明珠吗?竟然值这么多金子?” 第124章,药粉 陈竹烟冷着脸道:“你管我丢的是什么珠子,你快去找。” 萧静听着吩咐,喜悦的唉了声,将一袋子钱揣入衣袖中,低身去找。 陈竹烟指着了一个方向,离后殿较远:“你呢,先去那边,我记得我晚上从那边走过去,就围着哪里找找,而我呢,去那边长廊找,记得找不到不许回后殿,我等会过去看你。” 萧静嗯了声,笑的极为殷勤道:“是是,娘子让小人一夜不回来也没事,小人明白。” 陈竹烟惊讶,眉梢一挑,这小厮倒是聪明,知道她们为啥支开他,不过他还算识趣。 “既然你知道要离后殿远远的,便不要再回来!”陈竹烟道。 萧静低身笑着回道:“是娘子,我这就走的远远的。” 打发走萧静后,陈竹烟总算放下心来,也不知张文怡那边准备怎样了。 陈竹烟赶紧回到后殿。 张文怡见陈竹烟回来,才敢从草丛中跳出来,走到她跟前问:“怎样,那小厮好不好打发?” 陈竹烟连连点头:“你进去吧,他很识趣见到那么多金子,说是今晚都不会回来,走的远远的。” 张文怡嗯了声,叹道:“果然还是钱好使。” 最大的障碍赶走后,两人也不迟疑,直接去乔誉的屋里,两人一前一后的进入后殿。 张文怡进屋后,便四处寻找鼎炉,只是翻箱倒柜半天,也不见鼎炉在那儿。 商阳城中的郎君,每个人屋里都有一鼎熏香的鼎炉,乔誉那么年轻,肯定喜爱这种燃烧的香味。 陈竹烟在门口帮她把风,见她四处翻找,问:“文怡姐,你在找什么?” “鼎炉。”张文怡有点急切的道:“你说大司马屋里怎么没有鼎炉呢?” 鼎炉? “文怡姐,你不是要去内室吗?你找鼎炉作甚?”陈竹烟好奇问道。 张文怡找不到鼎炉,有点烦躁:“没有鼎炉,我手里的药包怎能起到作用?” “文怡姐,你为啥带药?”陈竹烟问道。 张文怡不想回她,走到门口把门从里面关上:“你不是怕吗?你先回去吧,在初语院,等我好消息!” 陈竹烟被她关在门外,她竟然带了药包。 既然带了药包,那这事十拿九稳了。 她气的想去推开门,有药包为啥不让她一起,举起的手却悬在半空中不敢问,她不敢和她硬着来,她是姓张,她只不过姓陈。 带着不甘和委屈,陈竹烟一个人走回了初语院,期盼着张文怡这一夜能成为乔誉的小娘子,那以后她们两人就有了身份,以后也会被人尊重。 等陈竹烟走后,张文怡在殿里没有找到鼎炉,便将药粉倒入了茶水里,又涂抹了些在茶碗口,吃到肚子里,会比吸到肚子里更有效,到时只怕大司马舍不得让她下床。 张文怡准备这一切,这才去了乔誉的内室,自己脱掉外衣,然后跳上乔誉的床上,盖上了他的皮裘和被褥,嗅着被褥上,乔誉男子的气味,倍感安心。 那天在高台上,远远的看了他两眼,不止其他女郎倾心了,连她也痴了。 看惯了商阳城的粉面郎君,突然见到这等英伟不凡的男子,年纪轻轻便位高权重,实在令她难以移开目光。 纵然每次见到他,他的眸光从未在她身上停留,只是远远的看他,便让她难以自禁。 今晚后,她便要成为他的娘子,想到这一刻,张文怡心里竟然砰砰的跳,她能成为他的娘子,哪怕死了也甘愿。 晖明殿的后殿耳房里,萧静拿着钱回屋后,坐在灯下数钱。 今晚会是一个惊心动魄的夜晚,乔誉本来就没让她去守夜,而她正是算着初语院的两人会去,所以才在后殿门口碰碰运气,没想到她们两个出手这么阔绰,半袋子金子和一袋子铜板,这让正在缺钱的她一下子富了起来,想想便忍不住笑了。 至于乔誉会不会牺牲色相成全张文怡,那么个美人躺在那儿,脱光光的在他床上,说不定他会生扑过去。 不管他,只要她能敲竹杠便好。 有了这些,那么乔十八那边的事情便更好办了,她要藏好这些钱,可不能被人发现了。 快要三更了,明天一早还要伺候乔誉起身,她打了个哈欠便脱去外衣准备上了炕。 刚想抬脚去炕上,肚子咕噜噜的饿了,她这才想起来她晚上没吃东西,而这两天以来每天不是窝窝馍,便是咸味清汤,基本上没吃过什么,肚子饿的有些绞痛。 不吃东西不行啊,要这样挨饿到明早,指不定要饿成什么样。 可这个时候,若去后厨,那乔辛娘明天肯定会借此事发作,这该怎么好? “咕噜噜” “不行,太饿了。” 萧静下了炕,换上女装,穿戴好准备出门找点吃的。 想着今日乔暖娘和乔辛娘两人因着婢子的事,对她极为殷勤,她若去后厨弄点吃的,相信明天她发现了也不会怎样,最糟糕的结果是她把这事告诉乔誉,乔誉一怒之下将她赶走,那她求之不得,若是不告诉乔誉,那乔辛娘看在她留在乔誉身边的份上,多少会顾虑,也不敢怎样。 思前想过后,觉得非常有必要去后厨弄点吃的,最好弄得多些,留着明天或者给姐姐送点去。 去后厨的路上黑漆漆没有人,如今住在后殿离后厨比较远,走了好长的路才来到后厨。 她快速的在里面转了一圈,竟然什么吃的也没有,没有办法,萧静只能自己动手。 她在灶台上点燃一只烛火,然后从面缸里舀出一瓢面,碰着凉水和了些。 萧静不敢动静太大,生怕弄出动静惊动那些沉睡的人。 晖明殿的后殿里,张文怡等的太久了,躺在床上想着等会乔誉昏昏沉沉和自己在床上,便欣喜的捂着头,想着想着有点困了,竟然不知不觉合上了眼。 乔誉回来的路上睡了许久,回到府门口时,已经醒了。 回府后,乔誉慢悠悠的往后殿走着,刚醒了酒气,被风吹得舒服些。 第125章,温和 乔夺和乔目送他回到后殿后,乔誉便吩咐着他们回去睡觉,自己独自回屋。 手刚触摸到门鼻,发现一些不对劲,他从未烧过暖墙,门似乎有些温热。 乔誉没有多想便把门推开了。 屋里黑漆漆的没什么亮光,乔誉点燃了圆桌上的烛火。 睡了一路,这时竟然不困了,有些渴,还有点饿了。 乔誉拿起茶碗,为自己倒了一晚茶,他摸着茶碗上,似乎有些什么粉状。 警惕的他将茶碗靠近烛光,细细一看,果然有些粉末状。 乔誉立即放下碗,坐着不动,观察着屋里情况。 屋里的布置似乎被人动过,一切变得不像他走之前那么规整。 乔誉察觉到似乎有人来过他的屋子,他站起来仔细查看屋子,看看少了些什么。 他查完屋里摆设后,没有少什么,余光中瞥见屏风后,有什么动了下,乔誉意识到可能有人躲在里面准备偷袭,他站起来轻步靠近内室。 一步,两步,三步 乔誉抽出身上的匕首,往内室走,等走到内室,昏暗的灯光下,只见睡得四仰八叉的人躺在他的床上,顿然,他脸色骤变,放下手中的匕首,眼中迸出杀气来。 他转身走到门口,朝着外面喊道:“乔目,乔夺!” 乔夺乔目两人的住处离乔誉没多远,两人闻声赶紧过来。 片刻,等两人来到门口时,乔誉一直站在门外等着。 见两人来到,乔誉指着屋里,有不干净的东西在。 乔夺一惊,凭着多年他对将军的了解:“将军,里面有几只鬼?” 乔誉瞥了眼他:“什么鬼?” 乔目从乔誉的神情中猜到一二,问:“将军,里面是活着的还是死的?” 乔誉剑眉一蹙,不愿提及的说句:“睡着的!” 乔夺乔目愕然。 在大司马殿里睡着了? 乔夺也终于明白乔誉的意思,原来里面有个睡着的人,还是女的。 “将军,我把他揪出来扔出去!” 说着拔出佩刀,就要破门而入。 刚准备推门,乔目拦阻了他。 “等下。”乔目回头看向乔誉:“将军,你打算怎么做?” 乔誉看着两人,吩咐道:“乔夺去把暖姑姑叫来!” 乔夺领命走了出去。 乔目来到乔誉身边,问:“将军可瞧见是哪家女郎?” 乔誉摇头,揉着眉心:“不管是谁,丢出去,连着褥被将人送回他们族人那,不得再踏入乔府,然后把床榻和被褥全扔了。” 乔目恭敬道:“是,将军。” “还有查下那茶碗和水壶上是什么药粉,留着作为日后的证据。”乔誉添了一句道。 乔目没想到那女郎竟然这么绝,竟然对将军用上了药粉,他刚担心会不会是她,如今到觉得肯定不是了。 乔誉嗅着空气中隐隐的味道,十分厌烦,实在受不住了,长舒一口:“我先出去走走,等办好了,我再回来。” 乔目躬身回应:“是!” 乔誉起身走了出去。 而里屋的张文怡,睡得又香又甜,殊不知自己将面临的大难。 乔誉出了后殿,没有往前殿去,而是独自往其他走廊处走。 深夜,他裹着大氅走在朔冷的长廊上散散身上的酒气。 从他回府后,还没好好看看商阳的夜空。 虽然也是静谧,但多了些房角,广阔的天空被这些角楼挡去一半,没有翼州那边,走出营帐好像拥有了正片天空。 他仰头望向漆黑的夜空,正南方有密集的星云,常说:三星正南,就要过年,眼下还差二十多天便要过年了,今年过年又是一个人。 少间,不知看了多久,忽然闻到空气中有些葱香味传入鼻中,这味道开始隐隐的,后来越来越浓烈,香的令他放下天空。 这种味道很熟悉,葱香是裹在馅饼里,经过热油煎炸迸出的味道,他记得这种味道,小的时候在丹州吃过,后来,来了商阳便再也没有吃过了。 “咕噜噜”肚子开始叫了。 这些天回来,从未好好吃过一顿饭,闻到这种香味,肚子顿时饿的叫了起来。 他不喜南边的早膳,又不喜黍米,想吃面食都很难,越闻越饿,肚子里像是有只小虫,逼着他寻着味道去找。 他七绕八绕的寻找着 味道,最后在后厨房听到动静,确认味道是从里面传出来后,他轻步走了过去。 他来到后厨,见灶台屋里有隐隐烛火,他靠近后厨门口。 只见厨房的灶台前,一个女郎正在锅里煎着油饼。 烛火和烧火的交映下,那张熟悉的小脸入了眼中,竟然是她? 额前有些长长的碎发散落,认真的盯着锅里,温婉恬静没有防备,和之前见到她的样子不同,白天的她多了戾气和距离,而这时竟然有一刻温暖,乔誉好久不曾有过这种感觉。 这种温和满溢的感觉,一下子熄灭了刚才的怒火。 那个竟然敢躺在他床上的女郎,他定不会罢休。 想到此,他挥了挥思绪,目光再一次被眼前的女郎抓住,这女郎真是大胆,竟然在里面偷偷弄吃的,也不怕被乔辛娘抓住又狠狠的惩罚她。 看着她熟练的夹着一块块的葱香小饼放在盘子里,这一刻他忍不住的走了进去。 乔誉轻轻的推开一扇门,轻步走进。 正在忙活的萧静根本没听到有人进来,而是认真的在翻着锅里的饼。 锅里滋滋的响,萧静小心翼翼的将锅里的饼翻开,铲出,放在准备好的盘子里,又是翻开,换手铲饼,锅里剩下的两个小葱油饼在她手下慢慢变了颜色,她慢慢等着他们炕好。 “你在做什么?”乔誉出声问道。 萧静吓得“喔呦”一声,手中的锅铲掉在了地上,她一面去捡锅铲,一面赶紧看向来人。 “大,大司马”萧静惊讶的看他。 刹那间,乔誉见萧静的目光从温和转而惊讶与疏离,刚才的温馨一下子全都消失,变得客套与规矩。 乔誉虽然很享受片刻的温馨,但也不好让她做什么,只能看着盘子里煎的焦黄的葱油饼。 白白的热气窜入鼻息,嗅到这种香味,肚子更饿了,饥辘辘的叫着。 第126章,奇怪 “你半夜不睡觉,在这里炕葱饼?” 说着,乔誉直接拿起一块饼放在了嘴里。 萧静:“” 萧静惊讶的看他吃她的饼,吃着还指责着,这是什么人? 想到他刚才吓了自己一跳,到现在心里还没平复下,便有些生气。 她不回话,端起盘子,将一盘子的油饼放在自己另一侧不给他吃,然后转身舀些水冲洗锅铲,去将锅里的葱饼翻开。 锅铲有水,滴到了锅里,那滴水碰到热油,顿然炸开成油花,两人连忙往后躲,谨防油花迸到身上,锅里滋滋的响。 两人动作同步的用手臂遮挡,等油花的滋烈声小了些,两人又一同放下手臂,接着相互对视一眼,倏然一笑。 “差点溅到,差点溅到”乔誉笑着说。 萧静又甩了甩锅铲上的水,语气不善的问:“大司马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到这里吓唬奴婢,还不经奴婢允许,吃奴婢的饼,是何道理?” 乔誉只管嘴里的味道惊人,这味道和小时候的一样,乔誉越嚼越香,吃完一口香的他还想再吃一块,但看着她端走的盘子,似乎在防着自己,不愿给他。 他也不回她的话,而是指着她身后藏匿的饼盘,命道:“把盘子端到这边!” 萧静将锅里两块铲出来,叠放在盘子上,伸手护着那盘子:“大司马刚才吃了一个,剩下的不能给你吃了,这些是奴婢做给自己和姐姐的,好不容易做好,若都让你吃完了,奴婢和姐姐吃什么?” 乔誉见她不给,又说起自己刚才吃了那块,情理上虽然说不过去,但是刚才那个入口的味道太香了,香到让他禁不住还要再吃一块,这么多年没吃过的味道。 若是刚才没吃还好,被她说了两句,颜面无光,想着不好吃不吃便罢,他转身就走,可已经吃了,却没吃过瘾,这抓心挠肺的。 “我的话你不听?快点拿来!”乔誉用命令的语气道。 萧静一挑眉,护着盘子里的油饼远离他:“不给!想吃喊人给你做去!大司马总不能因为一盘吃的责罚奴婢!” “你”乔誉拿她一时没有办法,这女郎还真是犟,这府上谁敢不听他的?还没人敢反驳他。 半晌,他想了想,突然笑着说道:“行,你不给也罢,等会我便将乔辛娘喊过来,让她给我做,她要是来了,看到你半夜三更不睡觉,跑来后厨使用灶火,不知道你会受到怎样的处罚,你想想你现在若把那盘子给我,以后呢,你晚上饿了,想什么时候来做吃的就什么时候来,没人再阻止你,你觉得怎样?” 萧静紧蹙眉心,这是硬的不行,要挟她?这还是她认识的乔誉,是那个万敌丛中不动声色,睿智老成的大将军,这是强盗土匪吗? 一盘葱油饼把他逼得现出原形了? 萧静听着他的话,似乎有几分道理,若是以后做饼,可以用乔府灶和面,又不用担心被抓,她和姐姐都能吃的好些。 看他软硬皆施,眼睛直直的盯着她手中的盘子,萧静心一软,白了眼他,冷声道:“大司马若很想吃的话,便拿出些求人的态度,这又是威胁又是命令的,到让奴婢觉得大司马在耍小孩品性,无赖!” 说着将盘子递给他:“给你吧,不然你告诉乔姑姑的话,奴婢以后做不成饼,大司马同样也吃不成!” 乔誉朝她一挑眉,接过她手中的盘子,没有觉得半点不好意思,反倒是咧嘴笑着:“这还差不多。” 萧静嘴角抽了抽,见乔誉接过她手中的盘子,爱惜的捏着一块放入口中,又满意的吃起来。 一脸享受。 萧静看着自己累了半天的葱饼,落入别人口中,自己肚子饿的噜噜还没吃,气的暗暗瞪着他,一甩衣袖去洗锅。 正准备舀水洗锅时,眼前出现一盘子葱油饼,从头顶传来声音道:“你还没吃吧,我不像你那么小气,一起来吃啊!” 萧静顺着盘子瞪他:“大司马,这是我做的我的!” 他怎么有脸说这么说? “现在在我手上,就是我的了,我请你吃,理所应当!”乔誉脸不红心不跳的说着,没有半点觉得羞,一脸正气。 看到乔誉这般,萧静真想扯下他这张无赖的脸,但受不住肚子饥饿,她接过他手中的盘子,捏了块放入嘴里,无味的嚼了嚼。 对着他吃,越吃越没味,萧静转身独自往门口走去,坐在门栏上慢慢啃着他的葱油饼。 他昨天不是还说,让她以后不要出现在他面前,离他远远的,怎么晚上跑过来抢她的葱饼? 人们常说女人心海底针,这位大司马心比嘴还不靠谱,她无奈的摇摇头。 正暗骂时,身边忽然庞然大物压过来,不等她看清楚,乔誉已经在身边坐下。 她愣愣的看着他出神,他陪她坐在门栏上? 这 萧静说不出的哪里怪,余光瞥着他,不去猜测他这些奇怪的行为,直视前方。 今晚的乔誉是被那两个女郎刺激了,他不该是兴奋的扑过去,怎么来这儿抢她的吃食? 还端着盘子坐在她身边,不是说讨厌女郎接近,这么主动是想干嘛? 她如坐针毡的想站起来,但还没动下,只听乔誉说道:“好久没这么吃东西了。” 萧静笑了笑:“大司马喜欢吃这些?爱好还真是独特!” 前世她只知道他爱吃面食,但这么粗糙的饼,她却不知他也爱吃。 “那时在翼城县,兄弟们被敌军诱骗,深陷青云山的山谷里,一两天没有吃的,在满山的丛林中,我和兄弟们闻过这个味道,那时便想着,如果我们能出去,定要吃了一口这饼,哪怕血溅青云山也足以。”乔誉回忆着说道。 乔誉一面说,一面吃着,有滋有味的满足,一点没有平时大司马的架子和威势。 想到几天前处置张凤梅的阴狠,萧静只觉得前世今生好像从未真正认识过他。 萧静沉默的低头吃着,想着今晚他本该有艳福,好奇问:“大司马这么晚不睡,是闲逛到这儿?” 第127章,亲自 乔誉沉吟一笑,不多说。 不一会儿,两人无声的将盘中的葱饼吃完。 乔誉觉得口渴,吩咐她:“萧静,去给我倒碗热汤来。” 萧静凝眉瞄眼他,前世从来不曾叫她名字,今生怎么总爱叫她的名字。 “是。”她应道。 谁让他是主子,她是奴婢! 她给他倒热汤! 再回来时,萧静给他递过来一碗茶汤,温度刚好,乔誉吹着喝下。 “没想到你竟然会做丹州的葱饼,味道很好,好久没吃过这个味道,今晚吃的畅快。”乔誉吃饱喝足后说道。 萧静想着,那是丹州的?是她们秦址的吧! “大司马,那不是丹州的葱饼,是我们秦址的,我从小到大见阿母是这样做的。” 乔誉回头看她,不想与她争论这个,扭过头又坐了会,他站起来,长长的舒口气,吃好了便好,管他哪里,轻松的咧嘴笑。 “我走了!” 说着,不等萧静福礼,便先抬步离开。 无声的来,轻声告别的走。 他向来独来独往,萧静不把心神浪费在他身上,目送他的背影走后,看着脚边空盘子,她做的不少,自己只吃了几块,全被他吃了。 第二日一早。 因着入住晖明殿,萧静晨早洗漱好后,她只要去把洗好烘干的衣物送到乔誉门口守着,等乔誉醒来,将脏的衣物换出来,然后去给乔誉端早膳便好,这一早上的事情便办完了。 伺候乔誉对她来说不算难,毕竟前世已经伺候了他三年,多少他的习性,更何况还有乔夺和乔目帮忙,这也算是份好差事。 萧静端着衣物在门口等着,乔目走近她,接过她手中的漆盘。 “乔校尉早。”萧静笑的很有精神。 乔目见她心情不错,又笑的亲切,想到之前她要的东西,他从怀里拿出一条长布包递给萧静:“这是你之前问我要的马尾,将军的战马,都被我剪了不少,你仔细留着,别被人发现了。” 萧静一听说是马尾,忙去接那一长布包:“谢谢校尉大人,这么多,真是太谢谢了。” 乔目见她高兴的笑起来,好奇的问:“你要这些马尾做什么?” 萧静朝他嘘了声:“校尉大人,过两天你就知道了,到时亲自送你一份。” 乔目见她开心,不自觉的跟着嘴角上扬。 “好,那我等你礼物。”说着心里还真有点期待了。 “乔目!” 此时屋里传来乔誉的声音,语气中似乎有些不悦。 乔目立马回应:“是,将军,属下这就进来。” 萧静赶紧退出去,将门推开,送乔目进去。 屋里的乔誉见乔目端着漆盘进来,然后走了过去。 “你刚才和那小厮在说什么,听着有说有笑?”他问。 乔目回道:“就是门口新来的小厮,我让他日后注意些时辰,不用起那么早,外面天冷,我看她冻得鼻子通红,怪让人心疼的。” 乔誉冷睨着他,余光瞥了眼殿门口,疑惑的问:“那小厮不是刚来,你怎么对他这么上心?更何况堂堂乔氏男儿,他受这点冷算啥?” “属下见他是新来的,想着没在将军边伺候过,便多嘱咐他两句,哪里有什么关心。”乔目说道。 乔誉笑着:“还是小厮在门口放心些,比那些莺莺燕燕的婢子舒心。” 此时乔夺也进来,送来洗漱的枝条和细盐。 “将军,请洗漱。”乔夺恭敬道。 乔誉接过他手里的细盐,送入口中清洗,洗好后,想起昨晚的事。 “张家那边送去后,怎么说,有没有说该怎么处置那女郎!” 乔夺回道:“将军,张家开始还不愿意接受这事,后来见属下拿出药粉,这才震惊,张家说了,定会给大司马一个满意的交代,让将军你放心!” “那你有没有把晖明殿的损失禀报?我那雕花梨木床,极少有的银狐皮裘,虎头枕,还有西苑的慕纱,这些哪一样不是价值不菲,他都不赔我了?”乔誉漱完口问道。 乔夺啊了声,摸着后脑勺问:“将军,这些还让他们陪啊?我走时,你没和我说要我问他们要这些?” 乔誉放下漱口碗,转身去拿锦帕擦脸:“这事还要我吩咐?张氏一族在大梁开了多少金矿和银矿,不趁机宰他们一次,怎么对得起他们挖出的那些金银?更何况这点赔偿算什 么,对他们张氏来说连他们吃掉的残渣碎末都比不上,我问他们要是抬举他们,他们巴不得送过来。” 乔目笑着说道:“将军说的是,自从将军你回府,各个家族已经通过各种方式讨好将军,拉拢将军,问张氏讨要这些,他们是巴不得求着来送。” 乔誉洗漱好,让乔夺将水和锦帕端出去。 “如今五大家族表面上和和气气,私底下盘结交错,相互拉拢,分不清谁和谁是一边。”乔誉叹道。 自从回到商阳城,去过各府的宴会,从他们的言行举止中,判断不出来他们之间的关系,表面上五大家族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近几年越来越融和,实际上相互之间猜忌,党同伐异,宗族等级越来越森严。 乔目分析着:“将军,他们都在准备明年开春后的宗族会盟吗?” 宗族会盟,每十年一次,目的是为了选出下一代的皇室朝政。 乔誉没有回应,坐在圆桌上,看着满桌的早膳,却没有一样能下口,不禁的又想起前天晚上的葱饼。 “府上剩下的这几个女郎,除了萧氏以外,另外两个你们仔细盯着,看着她们会不会和家族通信,尤其是那柳氏,如今柳氏在益州壮大,势必会影响明年会盟。”乔誉拿起勺子说道。 乔目疑惑:“为啥萧氏除外?如今萧氏已经一位入得乔氏家族,依着萧氏那位姐姐的相貌,将来要放在几大家族中,必有一席之位。” 乔誉盯着面前的一桌膳食:“那女郎断不会让她姐姐在几大家族里。” 将军为何这般笃定?但将军这么说,一定有他的道理。 “那我让乔夺去盯着萧氏。”乔目说道。 乔誉喝了口清口汤,放下勺子道:“不必,我亲自来盯着。” 乔目愕然!将军盯着? 第128章,紧迫 巳时一刻。 萧静来到乔府后门,昨日她让乔十八去乔家村建地基,水池,暖墙,他们约定今日会来和她说村子里的进度。 她来到后门时,还没见到乔十八前来,她挨着乔府围墙的一棵干枝枣树上,有几只虫鸟落在上面,低着头啄树干,啄着啄着又抬头,查看四周的动静。 冬日里,这些鸟早已在鸟窝里过冬,只有几只健硕的鸟儿在寻找食物。 萧静搓着手,跺着脚,来回跑动,站着等人有点冷。 不知蹦了多久,萧静只觉得身子暖和些,没那么冷了,而此时不远处也有人来了。 远远看着不像乔十八,看着行头装扮,倒像是走商的商旅。 且看那人身穿灰布毛领长衣,腰间束着青腰带,头戴毛皮毡帽,看上去像是去西州贩卖纸张的萧氏族人。 等人走近时,萧静揉着眼睛再仔细一看,竟然是乔十八。 萧静一笑,他怎么穿成这样来了,也不怕被人瞧见了,不过这一身倒是挺适合他。 “你这一身和我们族人有几分相似了。”萧静扬声笑着说道。 乔十八尴尬笑了,低头看着自己身上:“还不是你那几位叔伯,嫌弃我之前冬衣单薄破旧,去乔家村没人把我当回事,非要让我换上这一身。” 说着话,他见萧静一身郎君服饰,巴掌大的小脸露出半张,冲他笑眯眯的。 乔十八又笑着问她:“你这一身不伦不类的,看着怪难受,难不成晖明殿缺小厮,让你扮男的去抗轿子,赶马车?” 萧静没想到他竟然和自己说笑了,摇头叹道:“一言难尽,不说也罢,不说也罢,” 想到他这一身出自叔伯,那他取得了叔伯的信任了。 “你前天在哪里找到我叔伯的?”萧静问道。 乔十八左右看了眼无旁人,走近萧静两步,小声道:“女郎,你的那几位叔伯,从腊八前几日进商阳后,便一直泡在勾栏里,我找了好几个赌桌上的兄弟才打听到。” 萧静错愕,怪不得她找遍了东街和西街的客栈和酒楼不见人,叔伯们原来跑去勾栏了。 可他们怎么忘记了萧氏族训呢,遇到砍头的大事,也不能往哪里去啊! 记得小时候萧氏一族谨慎的守着家训,上至祖宗辈,下至兄弟辈,勾栏是禁令,萧氏男儿决不能踏足的地方,想来他们定是认为这次萧纸发泡后,萧氏一族死定了,趁着还有些日子,醉生梦死在勾栏里。 “你把我的话和他们说吗?”萧静问。 乔十八点头,又犹豫说道:“女郎,他们似乎不太相信你说的,要不是我把昨天你给我的建造图给他们看,他们差点将我轰出去了。” 萧静一笑,没有意外,反倒觉得正常,她平时在家里又没做过纸,这些自认为手艺一流的叔伯定然不会认同她的做法,更何况是临时搭建水池,将纸重新碾碎,这么耗时费力的时,短短十几天要想做完十几车的优良纸,那是不可能。 但眼看时日没多少,她没时间和他们来回拉扯。 前世几位叔伯因为没能交出纸张,几经哀求五大家族,恳求宽限期限,但是年前邻国使臣来梁,各族物品包送,宫中纸张书写,迫在眉睫,哪里能宽限,结果被抓入大牢,没几天便被五大家族处死,家族被王氏参奏,说是萧氏商邦误国,被邻邦嘲笑,有碍朝政施恩,李氏皇室下令擒拿宗族族主,男的十四岁以上处死,十四岁以下流放,女的为奴为娼,要不是乔誉出言劝阻,萧氏一族毁于王氏手中,经过这次后,萧氏一族别说崛起,就连萧氏纸业被张氏打压的消失殆尽。 若是要在年前保住萧氏一族和叔伯们,她要在短短十几天内做出比张氏更优良的纸张,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萧静从衣袖里拿出准备好的一封信递给乔十八,又将昨日从陈竹烟那儿骗取的金子分了两袋递给他。 任何情况也不能阻止她,时间紧迫,容不得她多做考虑。 “我叔伯那边要是再有拦阻,你把这封书信给他们,当他们看过后,还是不愿意做,便不再管他们。我这里呢,有两袋金子,这一袋是建水池和暖墙的,请些建屋好手的。”萧静举起另一袋:“这一袋,你在东街寻一间铺子,想办法买下来的钱,这些你先拿着,记得建两个水池,若是人手不够,可以请些村民帮忙,最好四五日内建成,若是迟了遍来不及了。” 乔十八看出萧静的重视与紧迫,他掂着手中的钱袋,不多问,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你放心,我会在四五日之内建好,不管遇到何事,我会回来和你说。” “好,多谢!”萧静 郑重的举起抱拳相谢。 乔十八还从没被一个女郎这么谢过,堂堂的年轻男郎,此时倒有些羞涩。 “各取所需,不必客气!”他道。 说完,拿着两袋金子便要转身离开。 刚走两步,萧静连忙喊住他:“你等下。” 乔十八回头。 “这些是给你的。”萧静从衣袖中拿出一小袋钱递给他。 “昨天不是把你身上的二两银子给了那村户了吗?这里是你这几月的银钱,我一次都给你,多谢你为我做这么多,这些没多少,但够你吃用两个月,过些日子我有他的消息,我会第一时间和你说!”萧静说道。 乔十八不多问,他们不过各自为各自办事,他接过她手中的钱:“嗯!” 说完,浅淡的目光划过萧静的脸,转身离去。 萧静目送他远去。 五大家族的各个嫡系族人和庶系族人是混居在商阳城。 嫡系的族人主要在各族的府衙环居,庶系呢,则就随意些,一族一坊,两族一坊,混居一街,但再怎么混居,也是五大家族相互住在一坊。 乔谷聪和乔台顺等人与张氏同住在张乔坊,名字便是由两家的姓氏定下。 这里的庶族,比起一般庶族身份要高,在朝身居高位,能入张乔坊的族人,非品级以上官职不能入住。 第129章,不懂事 此时,已是巳时末,张乔坊的人仍是出出入入,马车一辆接一辆的进出,很是热闹。 张乔坊的门口站着两位身穿粗布破厚衣的老翁和老妪,因为穿着破旧,形容槁枯,守在张乔坊门口的胖卫兵不让他们进去。 两位老人只得站在门口,等着熟悉的人进出。 马车和轿撵在眼前来来回回,两位老人只知他们都是贵人,却分辨不出哪辆马车或轿撵里坐着他们要找的人。 两位老人伸的脖子都酸了,也没看到一个像的。 老翁来到胖卫兵跟前,讨好笑着:“官爷,你行行好,行行好告诉我,这些长得差不多的马车和轿子,哪一些是乔台备乔大人家的,我找他是有很重要的急事。” 提起乔台备,卫兵的眼光稍微变了,他耷拢着头问:“你们是找乔台备大人啊,那你们是乔台备乔大人的什么人?” 两位老人见小兵听到乔台备的名字态度变了,笑着道:“他是我家女婿的外亲堂兄,听女婿说,他在商阳城是做大官的,就住在这里,我们没见过,恳请官爷帮忙看看那顶轿子里是?” 卫兵哂笑着,看来这两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乡下人,这乔台备在张乔坊只不过是有些品级的官员,但若说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哪有那么厉害,就连前几日,乔府庶族祭祖,乔台备还是分在第二波的庶族里去的,比起乔台顺,乔台朋等人,差的太多,呵呵大官?和他差不多吧! 他劝着两位道:“老丈,我看你们是从城外来的,倒也不欺哄你们,大老远的来一趟商阳城不容易,乔台备的家人出行不是乘马车和轿撵,他们是步行,你们只管看着过路行人便好。” 两位老人听他这么说,脸上有些讶然,每次燕儿回家和他们说,她家外亲堂兄有多厉害,他们以为乔台备的官肯定大过乔台顺的,他们记得乡夫长出行是藤轿,难不成这位乔台备比乡夫长的官职还低,出门要靠步行? 但眼下他们来求人,就算真的不是什么大官,也比那乔里正要厉害。 “那多谢大人,你忙着,我们老两口在这儿等着。”老翁道。 这两老人,不是旁人,正是乔家村的乔台竞和乔惜夫妇。 两人从辰时二刻到此,便一直在站在门口等人出来,让门口卫兵进去传话,还要问他拿银子,两位老人虽然昨晚刚得银钱,舍不得将这些交给他,若是站在门口能碰到乔台备的家人,说不定还省了这些银子,这银子来之不易,断不能轻易给了他。 虽然被过往的人看的很不自在,尤其是乔台竞,脸红的已经到脖颈子了,但想到家里躺着的阿生,他忍了又忍,仍是站在门口挨个问。 两人不认识乔台备,只听乔燕儿说过他的长相,说他面长脸板正,嘴上髭须整齐,一看便是刚正不阿的大官。 乔台竞想着乔台备的面相,观察着过往的行人,逢人便问,你是乔台备吗?是乔台备的家里人吗? 一早上问的嗓子都干了,也没碰到乔台备的人。 两人仍然继续逢人便问。 一直到午后,若再过一个时辰,他们还找不到,他们便要回家了,如今冬日,天黑的早,若回去迟些,天黑之前怕是到不了家。 乔惜催着乔台竞,让他去给那门口的守卫兵几个铜板,让他帮忙进去找下人。 乔台竞迟迟慢慢的拿出十几个铜板出来,攥着这些,他手心出汗,这是给阿生抓药请先生换下的铜板,他真的是舍不得,一两银子就剩这些了,给了他,可真就没了。 “这些可是够咱们过年的钱,若是给了他,咱家咱家”乔台竞支支吾吾说道。 乔惜哪里不知他的心情,但为了讨回公道,为了阿生的下半生,她一狠心:“给他吧,找到乔台备,请他出面,或许能让乔台凤给咱们治阿生的腿和腰,到时咱们阿生也有后了。” 乔台竞拿出怀里的铜板来想了又想,他实在不想给,这是他们两人身上仅有的铜板,给了他,他们连口吃的也没了。 乔惜见他犹豫,又劝着:“见到乔台备要紧,阿生和林娘还在家里等着咱们呢,想想让那龟儿子乔台凤给咱们跪下磕头道歉的样子你想想” 是的,没错,那龟儿子可恨,全然不顾及同村之情,下手狠毒,若是这次不让他给阿生看好,下半辈子,他家阿生会痛苦死的,他就算死也不会瞑目。 想到这儿,乔台竞一咬牙,将十几个铜板给了乔惜,自己背过身不愿看。 乔惜接到那十几个铜板,拿出十个攥在右手,笑盈盈的朝着守卫兵走去。 她来到门前,卫兵正拿着尖木刺剃着牙 ,“唉,我说,不是让你们站在那边问,你们两个是不到这边,快回去!” 乔惜朝着他走近,讨好的笑了笑:“官爷,官爷” “干什么?让你走远点,没听到啊?”卫兵嫌弃两位老人身上的怪味,不住地驱逐着。 乔惜伸出手里的铜板,两步走到他跟前,拉住他悄悄的塞到他手里:“官爷,你行行好,行行好,帮我们老两口去里面传个话,等见到乔台备大人,另外还有礼。” 卫兵接过她手里的铜钱,只觉得这钱的味道盖过了乔惜身上的馊臭味,左右看了眼没有其他人,掂了掂手中的铜板。 转瞬,守卫兵朝着乔惜和善的笑着:“好好好,早这样,你们可就省去了一天时间,站在这儿又冷又饿的!” 乔惜陪笑着:“是是,俺们老两口不懂这些,还请官爷包涵,包涵。” “没事,你们在这儿等着,别走远了,我这就去帮你们传话去。”卫兵指着两人,让他们站在一旁,临走时事先说道:“我只负责给传个话,人家要不要见你们,这我可管不着啊。” 乔台竞想,你既然传话了,还不传到位啊,都拿着钱了,还不把这事办好? “官爷” “官爷放心,你只是帮我们传个话,乔台备大人出不出来,都不关大人的事。”乔惜拦着乔台竞的话道。 守卫兵笑的更加亲切:“你们等着啊,我去了。” 第130章,凤哥 等守卫兵走后,乔台竞气的走到一旁,嘟哝着:“势利小人,哼,见钱眼开。” 乔惜在旁摇着头。 几息后,守卫兵再回来时,离两人老远便喊着:“老丈,老丈,乔台备大人有请啊!有请啊!” 乔台竞和乔惜两人激动的赶紧朝着卫兵走去。 商阳城的西街乃是高官贵人常居之所,住在这里的人家不是万贯银钱,至少也是大梁的高官裙带,显赫之人的聚集之地。 西街的王苑巷子里,一个小厮拐到巷子的里面,来到第七户人家门前停住,他推了推门,见门推不开,又敲了敲门。 “凤哥在吗?凤哥,快开门啊。”小厮敲门喊着。 小厮等了会儿,门被从里面拉开,一位花白胡须,面容灰白的老翁慢慢的走了出来。 “凤哥在吗?”小厮问他。 老翁拉开了另一扇门,点着头指着里面:“在里面换衣裳哩。” 小厮进门前,往身后左右看了眼,确定没有人尾随后,然后溜进了门。 老翁慢吞吞的关上门后,把门落上闩。 小厮来到屋里面。 见到梳妆台前坐着一位长发披散,身着月牙白长衣的男郎,男郎白皙的脸上秀气文雅,听到小厮的禀报,眉头一皱。 “你说什么?那老不死的怎么突然有钱买通卫兵了,乔台备那小官真的愿意见了那老不死的?” 说话的正是乔台凤,他刚换好衣裳,正在梳妆台前画眉抹额,听到乔一璜来报,一脸惊讶。 小厮乔一璜从铜镜里见乔台凤脸上一层厚厚的粉面,额间化了半个佛花,嘴唇上又点上女郎用的朱砂,整张脸上的妆容比女郎还要精致。 他们家凤哥,偏爱女人的妆容,身上的衣着也是挑选宽松长袖,飘逸雅气的衣装,看上去和女郎很像,也不知大梁郎君为啥都爱这等打扮。 “是啊凤哥,乔台备那小官见了老驼背后,以礼相待,听到这事和你有关,竟然没有推掉,还想为那老驼背出头呢。”小厮回道。 乔台凤并没有惊讶,反倒凝眉思虑着:“不是说那老家伙没有钱去找人寻乔台备,在张乔坊守了两天吗?怎地突然有钱了?” “这个小人尚不知,不过凤哥,这老背锅再穷,这些年下来,也该有十几个铜板在手,是不是交粮时,他一直藏着没拿出来?”乔一璜猜测道。 乔台凤拾起眉笔,在眉心处点了一点朱砂,又添了几笔,笑着问:“你瞧我这佛花妆,是不是看着令人醉心呢?” 乔一璜讶然,这 怎么越来越爱自负美貌了,他仔细瞧了瞧,见他脸上白兮兮的甚觉吓人,好好的郎君为啥成天打扮成女子模样? “凤哥,这妆容堪比五大家族嫡女郎啊,若是被张厚尧大人瞧见,定会以为是五大家族的女郎来了,到时张厚尧大人肯定和崔氏大人争先和凤哥喝酒吟乐!”乔一璜违心的称赞着。 乔台凤站起身,摸着散落两边倒长发,在镜中转了一圈,左看右看觉得还是有些不妥。 “还是要擦点腮红。”说着他又坐下来,对着镜子抹点腮红,一面擦着,一面吩咐:“你去乔家村走一趟,给我查仔细些,若是那老背锅真有藏私,让他赶紧把今年欠的麦粮交上来。” 说着他叹道:“唉,这里正的事越来越没劲,整天和这些刁民纠缠,实在是伤神又不值得,还不如多去几趟优伶坊,多和那些达官贵人相交,或许还多有个出路,说不定有一日我也能入朝为官。” 乔一璜弓腰掬着礼:“是是,日后凤哥入朝为官,而兄弟们跟着凤哥,有一天也会有品级,到那时,就算那乔台备见了咱们,也要行礼,咱们还会怕他?” 乔台凤看着镜中的乔一璜,甚觉舒心。 “咱们有些日子没在乔家村,你回去查探时,重点看那几个老不死的刁民,看他们有何变化,若是都和乔台竞一样,一定不要手软。”他吩咐:“还有,咱们要防患于未然,先去给乡夫长和顺爷送些银钱,另外乔台备那边也送些银子,听说他的夫人最近手头紧。” 乔一璜应声是,便退下立即去办。 傍晚,商阳城外的乔家村。 季林娘裹着厚衣站在家门口等着公婆,路过的乡邻见到她寒暄一笑,算是打招呼了。 他们乔家村是乔氏一族的村子,除了几个外姓媳妇以外,这里全是乔姓子孙。 他们之间相互照应,乔家村也从开始的十几户变成如今的上百户的村民。 人一多,人与人 之间便有了差异,乔台竞生来和常人不同,驼腰弓背,干活不如别人麻利,口粮自然比别人要少。 日子久了,乔台竞的家在村子有名的穷,交粮的时候,他们家最少,连一个出来说话的人没有。 乔台竞因为身残,在外人面前话很少,他自己又不想人多注意他,时日长了,他在村子里的存在感越来越低了。 直到乔阿生大婚,村里去喝喜酒,他们才知道,他们村上还有一个驼背的老汉。 如今因为乔阿生的事,全村更是人尽皆知。 好心的乡里劝着他们不要和乔台凤作对,他顶上头是乔台顺,和他作对无疑是鸡蛋碰石头,只怕到时他们一怒之下,以后的日子更不好过。 但乔台竞一家却不是这么想,树活一层皮,人活一口气,他们家如今口粮被抢,人被打残,孙子也连累掉了,还被人家狠狠羞辱,关键家里几口人眼看着就要吃不上饭了,这谁能忍下? 季林娘嘴角带着笑,同走过的乡邻打招呼,他们已经不在乎他们怎么看他们一家,这些村民对他们家,看得起好,看不起也好,他们就是要争这一口气,更何况,又不是没有资本,他们如今有钱了。 正焦急等着,季林娘看到不远处走来的一对老人,从走路的姿态上,一眼便认出是自家公婆。 季林娘欢喜了迎了上去,还没走到身边长着音喊:“阿父,阿母。” 第131章,谁 老两口相互携着走回村子。 离多远,乔惜便听到季林娘的声,累的声音发软道:“是林娘啊,快来快来” 季林娘快步跑了过去,扶着乔惜和乔台竞回到自己家。 “外面风大,怎能站在门口等我们呢?在屋里陪着阿生不好吗?”乔惜微笑着嗔怪道。 季林娘扶着老两口到堂屋里坐下,见两人虽然身体上疲累,但脸上却没有前几天的疲惫,连忙去厨房给两人端上热汤,和两小块窝窝馍。 “阿父,阿母,天那么晚,我看着你们没回来,我有些担心,所以在门口看着,心里安稳些。”她说着。 乔台竞这次没有避开儿媳,而是坐在矮桌上低头吃着,只觉得吃到肚子里的甭管是清水还是窝窝馍,很是有滋味。 季林娘见两人不像昨日回来时那般神情,想着是不是见到人了。 她问:“阿父,今天你和阿娘去,可见到人了?” 乔台竞吃下抹去嘴角的碎渣,放下碗筷笑着:“见到了,见到了,乔台备大人见到很是客气,让我和你阿母吃了些黍米饭,还吃了好多没吃过的菜。” 季林娘欣喜的问:“那乔台备大人是不是愿意为阿生的事出面呢?阿生的身子不能再拖了,若是他同意咱们要赶紧去治了。” 乔台竞一怔,想了想白日见到乔台备后,他们激动的有没有说起这事。 乔惜说道:“说了,说了,乔台备大人说,这事他先问问情况,等有结果便让人来通知咱们,还好心的不让我们再去张乔坊,说是路途奔波,担心我们身体撑不住,林娘,你瞧瞧这位大人想的多周到,难怪燕儿对他连连称赞。” 季林娘微微蹙眉,听到这里,她心里为啥反而不踏实了呢。 听燕儿姐说他是为人清正,若是得知这些天理不容的事,定会当即找乔台凤去问问情况,他不去问及情况,却让二老回来等消息,还让他们不要再去张乔坊,有点说不通,但见到总比见不到强,她也不愿扫二老的兴致。 她笑着说道:“那就好,那就好,有人能为阿生的事出面,阿生也会尽快被治好,到时咱们家也算有出头之日。” 只是不知怎地笑着笑着,便笑不出来了,这次见过乔台备大人,真的有用吗? 她心里仍是有些疑惑在。 想到破屋那事,季林娘和二老说道:“阿父,阿母,白日我瞧见昨日那郎君带着一群人在哪里像是在扩建屋瓦,地基都敲出来了,想来人家是想在那地接着建大屋子呢?” “今天就开始动工了?”乔台竞问。 季林娘点头:“是啊,上午有一位看地势的老者看后,下午动土了。” 乔台竞没想到他们这般着急,想着还剩那三两银钱:“可看到东家来吗?” 季林娘摇头:“尚未见到哪位像东家,不过那郎君却说,明日便把三两银子给咱们,我瞧着他们倒是个实诚人。” 说起实诚,哪有人会比他们家阿父实诚呢? 乔台竞若有所思的低下头,这群人真是奇怪,看样子很是着急,该不会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大事?还给这么多钱租那屋子 想着想着,乔台竞心里有些后悔把那破屋租给乔十八,生怕他们会给乔氏带来祸事。 他担忧的问:“你说,他们会不会在做伤害乔氏的事,若是的话,这地呢,咱们是不是租错了。” 乔惜提醒着:“阿生请医家的钱,和药钱已经给过了,你去找人帮忙的钱也给了,即使租错了,你也不能反悔了,那些钱是要不回来的!” 乔台竞偷瞄了媳妇乔惜一眼,抿了抿干裂的唇,是啊,那钱他们已经用过了,怎能要回来呢? 更何况这点银钱是他们家仅有的希望,若是还给人家,岂不是把他们一家又逼回一无所有之地? “先这么着,若真有什么事,我去撑着。”乔台竞顾虑道。 乔惜白了眼他:“呸呸呸,你成天说这些话作甚,一家人好好的,为啥要你一人撑着,你又想怎么撑着,人家若真的用那地干伤害乔氏的事,你想你的这条老命够吗?” 乔台竞浑浊的两眼望了望和他相守一辈子的媳妇,突然笑了笑:“是,是,还是你懂得多!” 季林娘见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争斗,倒也平和。 是夜。 朔冷的夜无月,漆黑一片。 乔家村的人忙碌一天,到了晚上早早的熄灯入睡了。 村子里伸手不见五指,唯有房顶上未融化的积雪,有些白白的亮色。 安静如斯的夜,村民沉沉入睡。 四更时分,村口的几只狗突然狂吠,跟着几个黑衣人闯入村子里。 这些人像是很熟悉村子,直接往村里走,绕过几家屋子,越走越深,直到停在乔台竞家门口,四五个黑衣人停了下来。 一个黑衣人道:“记住,进去后找一个大木箱子里,有一张黄布是地契,和一张黄纸约定书,拿到后便撤走,凤哥说了,没有银钱便把他们仅有的拿走。” “是!”后面几个黑衣人齐声命道。 “走!” 几个人一跳越过篱笆,直入乔台竞家里。 进院后,几个人悄声的划开堂屋木门,轻步走了进去。 几个黑衣人进去后,开始翻箱倒柜的找黄布和纸张。 乔家村的人,很少有人读书识字,黄纸和黄布对他们来说非常重要,自然会存放的小心又谨慎。 乔台竞家里一贫如洗,老二口屋里仅有一口槐木箱子容纳贵重物,对于这点,上次来搜刮麦粮时,黑衣人已经清清楚楚。 他划开堂屋的门,来到东屋门前,轻步捏脚的走进去。 黑暗中,黑衣人拿出火折子,照亮了半个屋子,他们看到木箱,直接打开,翻找黄布和纸张。 片刻,黄布和纸张在旧衣下找到,黑衣人欣喜的拿出来看了眼,确定是两样东西后,然后熄灭火折子,轻声合上箱盖。 箱子使用多年,卯榫结合处早有损坏,合上箱盖时,发出噔的一声,一下子警醒了浅睡的乔台竞。 乔台竞闻声,赫地睁开双眼,只见几个人影从眼前走出去。 “谁?”他出声惊问。 第132章,没了 几个黑衣人听到声音,吓得连忙仓惶逃走,堂屋门都没来得及关上。 乔台竞摸索着快速下炕,脚下胡乱的找,没摸到草鞋,干脆不找了,光着脚赶紧跑了出去。 来到堂屋门口时,院子里已经没有人了。 乔台竞气的脸色涨得通红,又急的说不出话,最后来回在门口走了几趟,心里的气顺了些,大声骂着:“哪个狗日的半夜到我家里,狗日的,狗,狗日的!偷你娘的狗蛋来的” 骂了一会儿,觉得心里顺了些,便住上嘴。 商阳城近几年越来越差,他们家也来偷,偷啥?他们家仅剩人了。 乔台竟想了想觉得不对,不对,那群贼应该不会来偷他们家,想到刚才是那箱子发出的声音,那里是他们家最后的所有,三两银子的约定书,吓得他转身往屋里走去。 惊慌中,他摸着回屋,摸到箱子,他记得放的约定书和地契的位置。 伸手去摸,箱子里哪还有?空空的 “完了,完了”乔台竞心里,脑里,一下子像抽空了一样,跌坐在了床上,上下嘴唇抖着:“狗娘养的鳖孙子,混账东西天杀的不想让我活啊不让我活,不让我活这可怎么办,这该怎么办” 乔惜被他的哭腔声吵醒,睁开睡意朦胧的眼,黑暗中她只闻声不见人,一面寻着他的位置,一面拉长了声问:“竞哥,竞哥你在哪儿,你咋哭了呢,啊?竞哥,哭啥啊,你小声些,仔细吵到林娘和阿生了。” 乔台竞绝望的流着眼泪:“阿惜啊,刚才有几个人闯入咱们的屋,把咱们仅有的地契和约定书都拿走了咱们啥都没了,都没了,不想让咱们活” “啥?”乔惜失慌的问。 乔惜上口气差点没接上下口气。 地契和约定书是他们家仅剩的希望,那要是被人拿走,他们一家四口不如去死了。 “三两银子的约定书没了”乔惜发软的念了一句。 顿时,两人撑不住了,坐在床边捶胸抱头痛哭起来。 “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啊?”乔惜受不住这个打击,放声大哭。 两人的声音,把西屋的季林娘和乔阿生惊醒了。 季林娘披上衣裳,来到东屋,黑暗中,她听到二老在哭,却不知在哭啥。 “阿父,阿母,这深更半夜的,你们这是做啥”季林娘不解的问。 莫不是二老梦魇了?梦里梦到他们家还是之前啥都没有的吧,这二老是穷怕了,他们如今三两银子,怎么样都能撑到明年收成下来。 她走过去要拉乔惜和乔台竞。 乔惜忍着声哭着道:“林娘,咱们这次彻底啥都没了,全没了,刚才来了几个人,把咱们地契和约定书偷走了,咱们家啊” 季林娘乍一听,吓得心里一颤抖,脑中一白,他们家的指望都在那个上面,怎么会啊,二老一定是梦魇了。 她惶惶的快步走了过去,摸着屋里仅有的木箱,将里面所有的衣物全都扔出来,摸到箱底时,里面空空如也,她伸长点手用力挥了一圈,仍是空的。 “没了,都没了啥都没了”她失声的念叨。 季林娘站在原地,只感觉身子摇摇欲坠,心里和身体根本承受不住这个打击,身子一抽一抽的直接倒了下去。 “林娘,林娘”老两口见季林娘倒下,吓得赶紧去扶住她。 可还是慢了一步,季林娘正人倒了下去,砸地上噔的一声响。 西屋里的乔阿生呼唤着:“林娘,林娘怎么了?” “林娘,你可别吓我们”乔惜连忙将倒在地上的季林娘扶起,声声问着。 那边乔阿生听到季林娘摔倒,从床上摔下来,爬着往东屋:“林娘” 一时一家四口慌乱无主,林娘摔倒,乔阿生从床上掉下来,老两口无助又凄凉的哭着。 两人的哭声引来了暂住在乔家村的乔十八。 乔十八来到乔台竞家里时,用怀里的火折子点亮屋里仅有的一盏油灯。 昏暗的灯光下,他看到两位老人撕心裂肺的痛哭着,他赶紧帮忙将地上的乔阿生和季林娘抬到炕上。 “竞叔,你们这是怎么了?”帮忙安置好季林娘和乔阿生后,乔十八关心的问。 乔台竞惨白的脸上,面无表情:“那,那乔台凤让人趁着夜黑,把咱们两家的约定书和那破屋的地契都偷走了。” 乔十八一惊:“他一个里正,竟然做出这种事?” 正说这话,外面跑过来一个小厮喊着他。 “十八哥!十八哥!”小厮跑到门口气喘吁吁的喊道。 乔十八闻声,让乔台竞等会他,然后走去门口。 他来到小厮跟前问:“什么事?大半夜急慌慌作甚?” “十八哥,破屋地基那儿出事了,你快去看看吧!”小厮说道。 “出什么事了?”乔十八问。 小厮回道:“刚刚不知是谁,把咱们建好的地基和水池给推到了,咱们花了一天和的墙泥全都洒在外面河水里。” “什么?”乔十八吃惊的问:“知道是谁吗?” 女郎还让她尽快建造这些,要是头一天成了这样,到时来不及该怎么办? 小厮着急的摇头,“虎子说他看到好些人,但具体不知道有几个。” 乔十八想到刚才乔台竞也说几个人,他回头看了眼乔台竞,忧心问:“老丈,看来是和你们家一波人干的,哼,这群混账东西,我非要宰了他们不可。” “是我们家连累你们啊!”乔台竞道。 乔十八摇头:“怎么会是你呢,老丈,应该是他们!” 乔台竞骂不出来,也不知该说啥:“总之,是我们对不住你们!” 乔十八不和他多说,他转身和乔台竞拜别,掀起前襟,大步往破屋那去。 破屋里的情况不看不知道,一看乔十八气的当即骂乔台凤的爹娘和祖宗。 眼前,狼藉一片,地基又被水泥土填满,建好的水池被推到堆砌的土泥砖头被砸的稀碎,今日所做的一切,相当于白做,明天还要把这些清理好后,才能重新建。 第133章,恩怨 “这群狗日的,可真够狠的”乔十八骂道。 “十八哥,咱们怎么办?”小厮问。 “叫哥几个明日一早赶紧清理好,重新建水池和地基,我等天快亮时去城里一趟,请示下东家。”乔十八安排着。 他乔十八在商阳城还没受过这等气,尤其他们还对老丈这等善良的人下手,气的他拳头攥紧紧的。 翌日一早,天灰蒙蒙的亮。 从乔家村有两拨人往商阳城方向走。 两拨皆没多少人,一拨一人,一拨两人。 两拨人来到村口正好相遇,三人见到对方,皆是一怔。 其中一波,正是昨夜一夜未睡的乔十八,他率先问:“老丈你这是” 乔台竞肿胀的眼睛,干涩的认不清眼前的人,但听声音听出来了:“我们要去找乔台备大人,今儿个我们就算拼了我这条老命,也要找那群畜生讨回公道。” “老丈,我正好也要去商阳城,我一早让人找了辆马车,不如咱们一起!”乔十八问道。 乔台竞不想麻烦人:“郎君啊,我们不坐马车,我们身上脏,而且”他们不能再麻烦他了。 乔十八很少佩服人,但乔台竞算是一个,他处处为他人着想,比他见过的所有人都要善良。 “走吧,我也是去找人对付那群恶霸。”他说道。 乔惜在旁推着他,让他同意,乔台竞听到他也要找乔台凤那群畜生,便点头答应。 “他们太欺负人了,是会遭报应的,你们要小心啊!”乔台竞劝着。 乔十八尚不知他们家中恩怨和对方势力,为了省些时辰,三人快速上了马车,一起往商阳城赶。 一路上,二老将乔台凤如何欺压他们,如何坏事做尽丧尽天良的事和乔十八一说。 气的乔十八拍腿一怒:“天底下竟还有这等坏种?我乔十八今日算是遇到对手了。” 全然忘记当初自己因为几个铜钱怎么害萧氏姐妹,好像从跟着萧静那刻起,他乔十八就是站在正义的这边。 一句话把二老说的不知该怎么接话。 乔十八见两人看他的脸色不对,接着问道:“二老去商阳找那厮理论可是下下策,二老这样去,定会吃亏的,不如等我去回了我家东家,让她帮忙想办法?” 乔台竞摇头:“不,我们什么都没了,如今我们什么也不怕了,我们先去找乔台备大人,找到他先帮忙看有啥办法制住那混账东西” 乔十八想到他还欠他们三两银子,从怀里拿出三两银子来递给乔台竞。 “老丈,那地既然我们已经租下,这一年便是我们的,他既然碰到了我,那以后便没了他好日子过,我这就回禀东家,定要好好惩治他一顿。”乔十八愤愤道。 乔台竞接过他手中的三两银子,终于露出一丝凄苦的笑,劝着:“小郎君,不是小老汉不愿意让你们东家出面,你们东家是商旅,是斗不过那乔台凤的,你可知乔台凤背后的人是谁?” 乔十八皱眉摇头:“难不成他是五大家族祖宗?我管他是谁!” 乔台竞摁住他一时盛气的话,解释:“乔台凤是乔台顺的人,而那乔台顺说白了,是乔氏一族主母的人,那乔氏主母如今是张氏,张乔两大家族,你们一个行商的商旅,怎能斗得过大梁两大家族?” 乔十八愕然,细问:“不是说乔氏主母这两日才更换吗?乔台顺什么时候是张氏的爪牙,乔府之前不是王氏在做主母?” 乔台竞摇头道:“那乔府三郎主之妻张氏,旁人是不知道,但整个乔家村谁不知,她经常收乔台顺和乔台凤的好处,常帮着他们两人在王氏面前遮掩些丑事,每年的账簿上不知道多少是真的,乔氏啊,被这些人弄得乌烟瘴气臭不可闻,乔氏村民是敢怒不敢言,我们吃糠,他们吃面,我们穿草藤,他们穿鞋履,尤其是今年纳粮,收成早就交过了,今年按照收成量,该上交的税粮也交过了,可换了一个主母,乔台凤竟然又让我们再交一次,说是新主母下的命令,把我们仅剩的口粮都抢走了,乔家村上下也算富足,有些农户多交点粮便交了,但是我们这等靠几十亩地过活的人,怎能交出多余的粮食,吃都吃不上了,更何况今年收成少,哪有那些多余口粮上交?” “这不是想让老百姓连糠也吃不上吗?”乔十八气愤道。 乔台竞说着眼中溢出眼泪:“昨晚那畜生趁我们熟睡,把我们地契和约定书全拿走了,这是不让我活了,老朽正直一生,从不害人麻烦人,也从未和旁人红过脸,本本分分的大半辈子,我不信老天不睁眼,要 让那畜生害死我啊” 说着心里难受,又痛苦的哭起来。 乔十八心底对这老丈一直心存敬意,如今听到他这话,加上那乔台凤摧毁他们东家建的屋子,依着他的脾气,这口气哪能忍下。 他以前也是坏人,常常被人追债追到裤子被人脱掉,他曾设法找那群人偷偷报复,却从来不敢光明正大的找他们,比起这位老丈,他是真真不如。 就算遇到阿母那事,他也只是呆滞住,却不知该怎么做。 而这老丈凭心而活,堂堂正正的去争这口气,光明磊落的活法,令他羡慕,不由得又对老丈多一分敬意。 “老丈,我送你们二老去找人,找到乔台备大人,而我到商阳城找到东家。” 乔台竞连忙劝着,生怕自己的事会给对方带来麻烦:“小郎君使不得,要是被那乔台凤知道你帮助我们,到时肯定寻机报复你。” 乔十八冷笑一声:“我还害怕他们不敢来找我,哼!” 乔台竞看着乔十八自信的脸上,心里讥笑着,看来又是一个年纪轻轻不懂世间险恶的小郎君。 若是尝试过乔台凤的手段,他定然不会这么说。 三人咬牙切齿的绷着脸,谁也没再说话。 马车行驶了许久,摇摇晃晃的走过城门,守卫巡查后,便放行。 乔十八让马车给两人送去张乔坊,自己徒步去了乔府。 第134章,地头蛇 晨早时,萧静捧着一漆盘的衣物送至晖明殿后殿。 连续两日的伺候,她还以为乔誉很快发现她的身份,没想到,从那天在他面前收拾碗盘后,白天便没怎么见过他。 若是日后这样,她想她还能躲藏些日子。 每日她只要把衣物送到门口,等乔目来吧衣物接进去给乔誉换上便好,接触机会几乎没有。 算着时辰,萧静将漆盘慢慢举过头顶,乔夺和乔目等会便来了,要赶紧藏好。 几息,乔目按照往常时辰,来到门口,接过萧静手中的漆盘,没有说话,便往殿里去。 但刚迈步,萧静却喊住了他:“乔校尉停一步。” 乔目回头看她。 萧静从怀里拿出一块干净的白布,包裹着一物,递给他:“这是送给乔校尉的,多谢乔校尉的多次帮忙。” 乔目接过她手中的白布:“这是什么?” 萧静笑着:“这是我们老家那边的牙刷子,早上起床后和晚睡前,用它清洗牙齿,若是有海盐,可以再来点海盐,放入口中,不出两日,乔校尉牙齿洁亮又清爽。” 乔目不想要,因为他们实在没有这些习惯,但见是萧静给他,又不好归还。 “那要多谢,我回去试试。”他说道。 他还从未听过这个名头,好不好用,是不是真如她说的如此。 萧静见他收下,笑着转身去后厨。 刚走出晖明殿,迎面便见到乔暖娘找来。 “你在这儿啊?”说着她快步走上前,指着一个方向:“十八过来找你,看样子很着急,好像有重要的事情。” 萧静想着该不会是她那几位叔伯又闹什么,快步去后门。 来到后门时,见乔十八正在焦急等她。 她走了过去问:“这么早过来,是出了什么事吗?” 乔十八见人来了,连忙拉着萧静走到一旁,完全不顾虑男女之别。 “女郎,昨天夜里,乔里正乔台凤命人将咱们建好的地基给毁了,水池刚建好也被推倒了,恐怕咱们在那儿建不成了。”乔十八连忙说道。 萧静惊的一怔,这好端端的怎地有这仇恨,他们行事隐蔽,出手爽快,按理说,应该不会有生事的地方。 “可知是因为何事?是咱们给的钱不够?还是礼数不周惹怒了人家?”她问道。 乔十八摇头,将这些日子的前因后果和萧静了说了一遍。 萧静越听眉头越紧皱,脸色也跟着不好了。 “这事不好办,这是乔氏他们自己的事,我们怎样都管不着,咱们也不该去管,倘若那乔台凤揪着不放,便多给些银两,看他愿不愿,最好能让他放过乔台竞一家,也放我们一马,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赶紧做建纸坊才是正事。”萧静思虑着道。 “女郎只给银两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他们再敢动咱们建好的房屋我们该怎么办?若是钱也不能让他们住手,到时该如何解决?”乔十八有些不想这么放过他们问。 萧静哪里不知他的心思,他生于市井之中,又常在赌桌上横行多年,怎能忍得下这等恶气,可再怎么气,也要看清眼前的轻重缓急。 乔台凤是地头蛇,背后的人表面看着是乔台顺,可她记得,乔家村里正是和张氏有关系的,说不定是张氏哪个大官,否则凭着乔台凤年纪轻轻,怎能在商阳城恶霸这些年,又能鱼肉百姓? 他们是外来人,怎能因这事要和那乔台凤对着干? 强龙斗不过地头蛇! 她劝着道:“若是他们真的再敢动那屋,你再好好教训他们,不能动刀子!” 乔十八明白她的意思,点了点头,只要能教训他们,他心里还是舒服的。 “好,先依女郎的意思,若是他们再敢去动那屋,我对他们绝不客气。” 想他在商阳城混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听闻这等缺德的人,比他乔十八还坏人,他还没见过。 若是女郎同意他宰了那龟孙最好,便能彻底解决乔台竞的困境。 萧静见他戾气依然很重,低声劝着:“即便我们杀了他,也改变不了乔台竞一家的情况,这里根没有还在,你懂吗?没了他,还会有比他更伪善更凶狠的人去做里正,乔台凤的上头是乔台顺和乔家,杀戮只能解决眼前讨厌的人,不能解决肮脏的事。” 乔十八似懂非懂,但如今他给她办事,她说啥便是啥,他听便是。 张乔坊大门前,乔台竞站在门口等候了一个多时辰了,他给了胖卫兵几个铜 板让他进去传话,连续进去几次,乔台备大人始终没有出来。 胖卫兵劝着:“乔大人在家,可是他说了今日不便见二老,你们还是回去吧。” “官爷,劳烦你再进去通传一声,我们上次来过的,他也见了我们,村子里出大事了,是非要见他不可了。”乔台竞哭丧着脸哀求着。 卫兵见老两口不愿离去,只得再帮忙去看一看情况:“老丈,我再帮你跑最后一趟,若是乔台备大人执意不肯相见,我是真的没有办法了。” 乔台竞寒暄笑着:“好,谢谢官爷,多谢官爷。” 卫兵刚一转身,迎面一位眼熟的人走了过来,卫兵笑吟吟道:“呦,这不是乔一璜吗?你怎么来这儿,又来找顺大人?” 乔一璜冲着老卫兵笑了下:“唉,这次可不是找顺大人,是乔台备大人请我们主子有事,我们主子不方便来,便让我来的瞧瞧是啥事。” 卫兵闻言,回头看了眼门口的二老,嘴角想笑却笑不出来。 这两位老人来这儿的原因,多少他能猜到,乔台凤之流是什么样的人,他也早有耳闻,看到这等人来,这两位老人还不赶紧走? 迟了,会出事的。 门口的两位老人站的远,没听到乔一璜说的话,只隐约听到乔台备的名字,乔台竞看了过来。 一看到是乔一璜,乔台竞脸上骤然变色,他连忙携着乔惜往一旁走,免得被他看到他们。 他怎么从那里面出来,难不成是乔台凤也在? 乔台竞朝他身后偷偷看了两眼,找下乔台凤那厮在不在,找了一遍,确定没有乔台凤在时,心里换换松了口气。 第135章,滚蛋 这主仆两人没一个好东西,乔一璜是乔台凤的爪牙,跟着乔台凤坏事做尽。 “哦,在主簿大人家里说话的人是你啊,难怪了,我刚才传话,主簿大人说不方便。”说着他指着门口乔台竞:“你瞧,门口的这两位老人要见他,等了好些时候了。” 乔一璜朝着乔台竞看了眼,含笑点头:“正是呢,乔台备大人想着这两位一大早从城外赶来,舟车劳顿,很是辛苦,快到晌午了,大人让我带他们先去填饱肚子,等午后再让他们去家里去说话。” “主簿大人真是爱惜村民啊!”卫兵指着坊门口的老两口:“那这就好了,我也不用进去传话了,他们在哪儿呢,你快去吧,别让人家等急了。” 乔一璜笑着:“官爷请。” 卫兵朝他抱拳:“璜哥,请请请!” 乔一璜拜别卫兵,朝着乔台竞夫妇走来。 乔台竞夫妇见到他,连忙快步逃走,昨夜,黑暗中他们两人曾经对视过一眼,想到那种戏耍阴狠的眼神,乔台竞心底慌慌的,此人六亲不认只认钱,打人不论生死,曾经在乔家村打死瘸腿的老汉,而阿生也是被他踢伤的。 他们要赶紧离他远远的。 老两口快步往一处走,越走越快,小跑着几步。 乔一璜一步步跟上去,嘴角斜着奸猾的笑,嘴角上的一块黑痣,让人看着更渗人。 等几人追逐着离开张乔坊后,他几跨步跑到乔台竞夫妇面前。 “竞叔,你这是去哪儿?不想见乔台备大人了?”乔一璜阴阴一笑。 仅是这样的阴笑,便让乔台竞吓得魂不附体,他惊慌挤出怯弱的笑:“是璜哥啊,我们没有不想见谁,就是来看看燕儿家的大房子嘿嘿” “是啊,璜哥,我们,我们是来看燕儿的!”乔惜吓得话也不知该怎么说,结结巴巴的道。 乔一璜笑的更阴险:“叔父,婶娘,看什么燕姐呀,来来,我带你们去见乔台备大人,应该往这边走的!” 说着便上手去扶着两人。 乔台竞害怕的颤抖,不愿让他碰触自己,赶紧往后退缩几步:“我,我们就不去了,家里,家里还有事,我们先回去了” 乔一璜脸色一冷,声音变成威胁:“叔父,你这是干嘛?往这边走!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啊?” 听到他咬牙切齿的声音,乔台竞和乔惜无比恐惧,但又不能不从他的意,两人被迫跟着乔一璜往坊里走。 乔一璜带着两人来到一个隐蔽的巷子停下来,他回头看了眼两人,忽然从两边冒出来几个人,每个人拿着细长的木棍,脸上悻悻的表情,带着奸诈的笑,来回挥着木棍。 乔台竞见到这群人,吓得脸色死白,张口慌问:“璜哥,你这是要做啥?” 乔一璜冷笑出声:“竞叔,凤哥可是给了你们好几次机会,是你们不知珍惜,还想着要害凤哥,竞叔是你们不知进退在前,可不怪我们不顾念同村之谊啊。” 颠倒黑白,分明是他们害人,反倒过来说他。 “小璜子,你们怎么会变得这么坏啊?你们良心呐,良心呐!”乔台竞气愤大声问。 乔一璜笑着笑着便不笑了,脸上倏然一沉,挥着一边的小厮,小厮上前递给他一根长棍。 “竞叔,良心是什么?比起你们这样拖累乔氏,我们在为乔氏争功立业,是为乔氏好!你懂个屁!”乔一璜朝着地上吐了一口。 乔台竞气的回道:“畜生,乔家村怎么会出你们这些个畜生啊,跟着那乔台凤竟做些丧尽天良的事,你们对得起乔氏列祖列宗吗?” 那几个小厮不理会他的话,掂着长棍朝着两人越走越近。 “竞叔,今儿对不住了你嘞”乔一璜坏坏的笑着。 乔惜躲在乔台竞身后,看着几个年轻的小厮朝他们走近,吓得她快要哭了。 “璜哥,我们可是你的叔父婶娘,都是乔氏的人,你不能这么做,璜哥!”乔惜呼喊道。 乔一璜哪里听两人的话,朝着两边挥了挥手。 四五个人一起上前,每个人凶神恶煞的举起长棍,朝着两人身上打去。 乔十八来到张乔坊找乔台竞二老,在商阳城他们没什么认识的人,找个乔台备还要等那么久,想去看看能不能帮帮忙,女郎不让他去找乔台凤的事,并没有说不让他护着乔台竞夫妇。 他只身来到张乔坊门口,没有看到两人,他记得他和女郎说话也没多长时间,难不成去了乔台备家里了。 他四处寻找了一遍,没 见到二老的踪迹,问门口的胖卫兵说他们见了乔台备的人后便走了,乔十八想着或许两人先离开了,便独自往回走去。 走到一处巷子拐弯处,乔十八隐约听到有打人的声音和呼叫救命的声音。 听到救命的声音,乔十八心里莫名一颤,总觉得这声音是乔台竞夫妇的,他想也不想的走了过去,来到巷子里,只见四五个人正朝着地上倒下两个老人挥棍子。 两个老人眼看着打的已经无力招架。 “你们在干嘛?”乔十八大喊着。 四五个人停下手,看到来了身着毛领皮裘的商人。 乔一璜用棍指着乔十八:“滚蛋,这里没你什么事,不想死的赶紧滚!” 乔十八此生最痛恨别人用棍指着自己,他看了眼地上的老人,竟然真的是乔台竞夫妇,气的他扯开了身上的毛皮褙子,朝着地上的老人扔了过去,盖住两人。 接着用手臂间的绳带系着长袖,不说一句,目光却紧盯着乔一璜等人。 “呦,还真有不怕死的,来给这两个老不死的出头。”一个小厮扯着嗓子叫着。 “他这是想一个人单挑咱们几个人?”另一个小厮猜测道。 乔一璜上下打量这人,不知他是什么人,看着倒像是行商的人,只要不是什么有官职的人,他们便不用顾虑。 “想逞英雄,也要掂掂自己几斤几两。”乔一璜抬着下巴警告:“我们可是乔氏一族的人,不想死的赶紧滚,你有胆子惹我们,我怕你没胆子吃后果。” 第136章,对打 乔十八束好腰带和臂带,走到乔一璜面前,将地上的二老护在身后。 “你们是一起上,还是一个个的上?”他沉着脸问。 他常在市井混,打架他还是有经验,无外乎群打和单挑。 乔一璜不知对方身份,但自己身后四五个人,且手中握着长棍,任他是统领一方的将军,也很难一人打得过他们几个人。 “自然是”乔一璜顿了顿:“一起上!” 说着,他率先举着长棍朝着乔十八劈了过来。 乔十八一个侧身的躲开这一击,跟着他身后的几个人一拥而上,举着长棍纷纷朝他挥过来。 他没想到他们竟然无耻到群殴,虽然拳脚上有些功夫防身,但他们人多势众,他左闪右避,将四五个人打过来的棍子一一躲去。 起身之际,他挥手一拳打在一个小厮脸上,另一只手夺取小厮的长棍,反手一击直接将小厮打倒下。 其他几个人眼看他是个练家子,但行动却迟缓,不像是习武之人,拳脚上打在身上也不怎么疼。 乔一璜命道:“咱们一起上,这家伙他不是咱们的对手。” 乔十八过了几招,便知道这群人的深浅,他们和他一样,是打架打出来的拳脚功夫。 他握着棍棒的手紧了紧,今天要有一场恶战了。 此时,地上的乔台竟微弱声劝着:“走吧,别管我们。” 乔十八不看他,两眼紧盯着面前的四五人。 “不走!”他拒绝乔台竟。 乔一璜头一次见不怕死的人,明知自己打不过他们,还拼了命的上,既然不想,他命喝一声:“一起上!” 其他四个人闻声,有跳起,有横扫,有直接挥棍子,还有来到乔十八身后,朝着他的后脑勺便是一棍。 乔十八反应灵敏,听到身后有声音侧身又是一躲,躲过了那棍棒,却直接受着脸上的一棍,打的他转身扶住墙壁,从嘴里吐出一口血来。 不等他喘息,乔一璜挥着棍子,朝着乔十八后背又是一棍,几个人纷纷都击中他的腿和胸部。 几下子打的乔十八跪倒在地。 地上的乔台竞支撑着一口气:“快走啊!” 乔十八这下看了眼他:“不,走!” 他咬紧牙关,鼓足一口恶气,直接站了起来,恨恨的握紧拳头,发狠:“啊” 他挥着木棍朝着他们几人左劈右劈的打过来。 几个人见他发狠,猩红的双眼像只猛兽,拿着木棍指着他们,一时被镇住。 “他打不过咱们,咱们几个一起上,给我打死他!”乔一璜吩咐着。 几个小厮相互对视一眼,一点头,“是!” 五个人都举起长棍逼近乔十八。 “别管我们,走啊!”乔台竟奋力一喊。 乔十八恶狠狠的拄着棍站起来:“我不走,不走!不走!” 跟着他一声怒吼,一棍横扫,侧劈,打中乔一璜和一个小厮,而自己后背,连被打了几棍,直到打得他趴在地上。 乔一璜被打中,气的丢掉最后一丝耐心。 “t的,往死里打!” 说着拎起棍子朝着乔十八的头打过来。 几个小厮起身,拎起木棍朝着乔十八大步走来。 几个人举起木棍,朝着乔十八头上和身上砸去。 突然有个声音喝住:“住手,你们几个在做什么?” 乔一璜高高举起的手被这一声喝的悬在空中。 乔十八回头看向那人,只见那人身穿青紫长衣,看着很是英勇,气度不凡,他认得他,他好像是乔大司马身边的人。 “又来一个不怕死的!”乔一璜放下木棍道。 乔十八趁机挥起长棍,朝着乔一璜的脸挥去。 乔一璜没想到此人会偷袭,实打实的吃了这一记。 “d,你这小人,竟然敢偷袭?”说着他抽着长棍朝着乔十八打去。 那突然冒出来的人见势,一跃而起,朝着乔一璜狠狠的一脚直接踹开六尺距离。 “在我面前还敢动手,我看你们这群地痞流氓活腻了。”来人大声喝道。 乔一璜吃了这一脚,又见来人一跃跳过他们一头高,知道对方是真的练家子,手中又握有长剑,能在商阳城街上佩戴长剑的,不是将军校尉,便是三军首领,而且这人眼中含着戾气,不是那么好对付,再打下去说不定真的出事。 他眼疾 手快,拾起地上的木棍,朝着身旁的小厮递了个眼色,“咱们走!” 说着五个人四个方向散开了跑去。 乔十八见人走了,他捂着被打的地方来到乔台竞身边。 此时,乔台竞因刚才乔十八连说三个不走,已经倒在地上。 乔十八摸着两人的鼻息,虽然微弱,却仍然有气息在。 他不迟疑,乔台竞夫妇需要紧急救治,她要赶紧带他们去医治。 他站起身来,抱拳请求:“还请官爷帮把手,帮我把他们送去西街的长宁客栈?” 来人回礼:“在下乔夺,不是什么官爷,叫我乔夺便好,我带你们去!” 乔夺,乔校尉?那个曾将他从霖戒园拖到晖明殿的大人! 乔十八在心里记住了他,怪不得一跳一人多高,果然不一般。 “那先多谢您了!”乔十八心里佩服他,语气也客气道。 “没想到你倒是条汉子,刚才见你很是英勇。”乔夺说道。 乔十八嘴角一抽,算是回应了,他还是头一次听别人说他英勇。 乔夺一脸速冷,问:“你们怎么招惹这群人?挨了打为啥不去报官?” 乔十八嘴角咧开一笑:“他们可是乔台顺乔大人的人,我们平民百姓,怎能惹得起?” 乔夺一听是乔家,没再多话。 两人将乔台竞夫妇送入长宁客栈后,乔夺便离开了。 长宁客栈里住着萧氏父辈,他们和乔十八经过这几天的相处,也算认识。 他们见乔十八带来两个昏迷的人,一时不知该怎么接纳。 萧静的伯父萧道珩走上来问:“十八小哥,这两位是?” 乔十八将两位老人安置在客栈床上,解释着:“是咱们在城外的东家,被人打成这样,劳烦几位叔伯看着,我这去请医家来。” 第137章,敬重 萧静的叔父萧道流拉住乔十八。 “你先别走,他们是被谁打成这样的,咱们在商阳人生地不熟的,不是建纸坊的事,不能多问,你还是赶紧去看着纸坊的事,省得弄一身麻烦耽误进贡时日。” “是啊,小郎君,你可要办事仔细些,我们给你那么多钱,我们这些人的命握在你手里,你可不能把心思浪费在这些无关紧要的人身上,到时我们要有个好歹,可是全族性命的事,比他们重要的多。”萧道珩冷声斥道。 乔十八一听他们自诩比乔台竞金贵便生气,脸色阴沉着,当即大怒道:“我警告你们,他们两人的命要是没了,你们也跟着完蛋,他们是那纸坊真正的东家,不是女郎,也不是你们。”说着他提醒着:“你们要记住,我是为女郎办事,不是拿钱为你们,他们两个我暂时交给你们,若是有个好歹,你们谁也别想活着离开商阳城,哼!” 说完,乔十八一脚踢在旁边的木椅上,木椅被踢起,砸到门上,摔在地上散开,震的几个萧氏父辈身子一颤,谁也不敢反驳。 走到门口,乔十八又有些担心,他语气缓和些说:“乔家村的一群恶霸,昨晚毁了咱们的新建的纸坊,那地是这两位老人家的地,我请医家来,你们帮忙照看着,我去尽快去找女郎想办法,城外的纸坊还要建起来,他们两位是我敬重的人,不能让他们有闪失。” 萧道珩听着他说的这几句话,倒也明白了其中的缘由:“好好,我们来照看他们,你放心去吧。” 说着,便见乔十八开门就要走。 “等等。”萧道珩关心问:“你脸上和身上的伤,我看伤的也不轻,你不去医家那儿看?” 乔十八冷冷的道:“我不碍事!谢谢。” 说着乔十八便关门离开。 出了门的乔十八,身上感觉沉甸甸的,他一生孤独,从小到大截然一人,没人关心过他,做事也从不需要负责任,但对于这老丈,他有种说不出的感情,他只知道,这个时候他把老丈看成是他的责任。 他一生从未敬佩过几个人,老丈算是一个,他坦诚,纯善,尤其劝他放弃买地时,他心里便存着这团钦佩的火,他吃不上饭,急需这些银钱救济,但却依然劝他放弃买那块地,单纯的善良,试问整个商阳城有几人如他这般? 他十八岁,一生在黑暗与虚伪的商阳城苟活,那缕火苗这几日在他心里四处蔓延,直到今日他看到那老丈倒在地上时,他才明白,乔台竞他一定要救,因为重要。 这口气,他也要为他出。 乔十八再次来到了乔府后门,他让暖姑姑去将女郎喊出来,他要告诉女郎,他要为乔台竞出头,不管她同不同意。 等了两刻钟后,乔十八有些等不急了,便往门口走了两步。 恰好此时,后门被拉开,一张红润的脸探了出来,紧接着一身青衣粗布的仆妇走了出来。 “你快走远些,别站在这儿。”仆妇走了出来,连忙驱赶着乔十八。 “暖姑姑,女郎呢?我有很急的事情要见她。”乔十八问。 乔暖娘嘘了声:“小声些,女郎此时正在晖明殿出不来。” “暖娘,我真的有很急的事情找女郎,你让她快点出来。”乔十八急着催道。 乔暖娘劝阻:“十八,你以为萧静她在乔府那么容易出来,你知道每天有多少只眼睛盯着她,她在伺候大司马,不是说能见你,便能见你,你明天早上再来,趁着她给大司马送衣布菜后,再来见你。” 乔十八疑惑着:“暖娘,乔府是有啥事啊,这几日怎地这么忙?” 乔暖娘道:“再过两三天,乔府要宴请五大家族主母来府上,给大司马预选妻,大司马不让旁人伺候,晖明殿就那么几个人,你说女郎忙不忙?” 乔十八心急如火燎,但见不到萧静,又不知下一步该怎么办。 “姑姑,我真的有很重要很着急的事见女郎,还是让她立刻出来,我现在就要见她。”乔十八急着道。 乔暖娘拦阻:“不行,今日早上见过了,再让她出来闲着,肯定会被人发现你们见面,我也不能多和你说,你还是赶紧走吧。” 乔十八见不到萧静,不知心底的打算对不对,他不想打扰纸坊的进度,但又不得不教训那群人。 他想了想,最后说道:“那好,我明天再来找她。” 乔暖娘催促他:“你快些走,小心别被人看到,到时又要给女郎和我惹麻烦。” 乔十八紧蹙着眉,不耐的一句:“知道了。” 乔暖娘挥着手让他离开。 乔十八只得 先走,因为还有很多事要等他去安置,他要先赶往城外的乔家村,他怕那群恶霸又去乔家村骚扰乔台竞家里人和他正在建的纸坊。 夜里,乔家村依旧寂静无声。 白天时,乔十八的赌场兄弟,将推到的地基又重新建起的消息让村里的人传出去。 他等不了女郎那边的话,他要总要让他们这群恶棍知道,乔台竞一家和那块地不是谁都能触碰的,是他乔十八罩着的。 三更天过后,乔十八和一帮赌桌上的兄弟,在一处农家里等着。 等待的心情一刻比一刻紧张,他带着近十个混街的兄弟,他们皆是一群流氓地痞,曾有几个打死过人,手上没有轻重。 对付乔台凤和乔一璜这种人,他的做法就是要以暴制暴,打死那几个龟孙子也不为过,让他们知道商阳城不是由他们说的算。 时辰一刻一刻的过去,乔十八坐在屋里耐心的等着,越是接近四更天时,他们越是急切,直到村头的狗又狂吠起来,乔十八倏地睁开两眼。 门口的兄弟闻声站起来,“十八哥,人好像进村了。” 乔十八站起来,二话不说:“走!” 带着几个好兄弟先去了破屋那儿。 来到破屋旁,乔十八带着几人,悄悄的躲在几棵大树后,等着那群人先去破屋那儿。 第138章,出事 几息后,破屋的那儿亮起了星星火光,隐隐中看着有几个人走了进去。 “他们进去了,进去了!”小厮叫道。 乔十八见他们已经入了破屋,他招呼着身后的几人:“那咱们赶紧过去。” 刚靠近那破屋,只听那里面传来:“喔唷,啊哎呦” “咋了?” “呃” “他们两个掉坑里了” “呃!呃!” “璜哥,他们,他们身上被坑里木棍刺中。” “璜哥,坑里被人设置木刺陷阱。” “遭了,快走,快出去!” 乔十八站在门外,朝着兄弟几个道:“得手了,这几个群龟孙掉入陷阱了,走,咱们一起,记得要打乔一璜那混账东西,打得他祖宗分不清他是男是女。” “是,十八哥,咱们好久没松动筋骨了,今晚哥几个好好练练。”后面混街的小厮带着兴奋的声道。 乔十八嗯了声,大声喝道:“冲进去!” 说着他先带头,率先闯进去,后面几个人争先恐后的跟上。 还没靠近破屋,那里便传出来:“死人了,砸死人了,他死了” 乔十八一听,顿时兴奋起来,朝着身后的兄弟:“他们死了几个,把剩下的几个给我狠狠的打!” “是!”几个赌徒兴奋的应声是。 随后,几个人进入破屋,片刻,里面传来一阵棍棒相交的声音,哀嚎声,求救声,叱骂声 翌日 西街的巷子里,几个被打成重伤的小厮来到乔台凤的家门口。 老者开门,见到门口的几个人,头上身上到处都是绷带,便知这几个又在外面打架了,赶紧让他们进屋。 乔一璜被两个小厮架着进屋的,他被打的最狠,胳膊腿几乎全部被打折,医家给他包扎时,说是可能这辈子好不了,其他的几个小弟死的死,伤的伤,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惨的情况。 乔台凤画好眉后,来到堂屋,看到满屋子被打的伤残手下,顿时大怒,脸上的白面粉掉落了些。 “说,是谁干的?是谁把你们打成这样?” 乔一璜泪眼汪汪的,张了张嘴,半晌,虚弱的回道:“是,是那商旅!” 一旁伤的稍微轻些的小厮连忙道:“凤哥,是乔台竞那破屋的几个人,下手可狠了,咱们两个兄弟掉入他们事先挖好的陷阱里,被木刺活活扎死了。” 乔台凤听到他的人竟然被人用诡计弄死,脸色顿时变得狠厉,气的一掌拍断了桌子角,咬牙怒目道:“去给我查,查他们到底什么人,我要亲自招待他,在商阳城我还不信那一支商旅敢动我的人!” 想他纵横商阳多年,哪个过路商旅不向他们讨好,巴结他们?求爹爹告奶奶的给他送礼送钱,还没人敢动他。 悄无声息的杀了他的人,还不知对方是谁。 “还有,耘叔,你去上报给乔台顺,就说有人敢在乔家村杀人私建房屋,请他去骁骑营那儿,派一只兵力去乔家村去清剿!”乔台凤想着又吩咐着。 耘叔犹豫着,这骁骑营虽然如今在乔氏大司马的管辖下,但也不是他们想要派兵便去,但看着凤哥在气头上,只先躬身应着是。 临近晌午,西街的长宁客栈门前,晨早还稀稀疏疏的没几个人经过,这时,门口却挤满了人。 被围在正中央的几个人是府门里的衙差,其中一人便是乔台凤身边的耘叔。 “官爷,那群凶徒就是住在这里的萧氏,他们在乔家村杀人建屋,还打伤乔家村的几位村民,他们就住在这里。”耘叔禀报。 几位身着官衣的府门内的人问:“确定杀人的凶手是这些萧氏的这支商旅所为?” 耘叔连连点头:“是啊,官爷,被打死的几位村民送至府门口,你若不信可以带他们府门对峙。” 府兵大手一挥:“去将人带去府门问话!” 身旁的几位身着官衣的府兵领命,直接破开客栈门口,走了进去。 再出来时,萧道琉和萧道珩几人被压着出来。 萧道琉急着问:“官爷,你们这是做啥,为啥锁住我等小人?” “为啥?到了府门再说,来呀,压上他们跟我走!” 萧道琉和萧道珩急着呼救:“官爷不能啊,冤枉啊,官爷,官爷你们抓人要凭证据啊,官爷” 躲在人群里的乔十八本来回到城里想看一看乔台竞伤情怎样,一回来便看到萧氏父辈 被抓走,便知昨晚的事情闹大了,他昨晚因一时气愤,将乔台凤的人弄死了两个,又把人打废了。 乔台凤肯定发疯了,他到处找不到他,抓不到他,故而来抓女郎的父辈出气。 这下坏了,坏了,女郎的父辈被抓去府门,落在乔台凤那疯狗手里,肯定凶多吉少。 乔十八深知自己犯了大错,头上冒出层层冷汗。 他一刻也不敢再迟疑,他莽撞了,莽撞了,坏了女郎的大事。 他要去乔府,赶紧把这事告诉女郎。 因为乔府过两日要宴请各族的内宅主母以及嫡系女郎,萧静一早趁着乔誉等人出门后,便独自在后殿里打扫。 乔誉爱干净,屋里的一切摆设一定要按照规定来摆设,不然他看着不舒服,又要说话,打扫完这里后,萧静累的脸上红润起来,身上也有了汗。 她刚拿着鸡毛掸子往外去,乔暖娘便找了过来。 昨天午后听说乔十八来找她,后来得知乔暖娘将他遣走,让他今早来找她,萧静见乔暖娘来,便知是乔十八来了。 她听昨天乔暖娘的话,乔十八似乎有什么不得了大事,想到这儿,慌忙迎了上去。 不等乔暖娘开口,她直接问:“暖姑姑,是不是他来了?” 乔暖娘跑的上气不接下气扶着萧:“是,是啊,快,快去” 萧静不等她说后面话,松开她便往后门去。 一路上,她想了很多坏的事,想到乔十八因为去拿钱找人被人拒之门外,乔台凤不领情,想到地基新建出现塌坑,想到水池的渠道无法输脏水,想到村民如何刁难,想倒叔伯等人故意给乔十八出难题,但万万没想到,会是令她震惊的事。 第139章,等那天 萧静尽量让自己平稳下来,大口喘着气,生怕是自己猜测任何一种可能出现,乔台凤是谁,年纪轻轻便能做得里正之位,不仅仅是乔台顺支持他,他在整个商阳城的关系非常复杂,可谓是上到四品郎中,下到混街流氓,他皆有相交。 五大家族的城外村落,就属乔家村最为出名,半个原因出自乔台凤。 他在西城门外的官道上经常鱼肉商旅,那些商旅虽然痛恨他,却没人敢说一字,因为他背后是张氏和乔氏,或许还不止这些,城外的王氏和崔氏等庶族人,见他皆是礼仪三分,因为他们不知他到底和多少人有关联,就知他认识很多人。 她来到乔十八面前,紧紧盯着他。 乔十八见到萧静的一瞬,连忙禀道:“女郎,出事了!” “出了什么事?”她喘着气问。 乔十八语气中有些愧疚,对着萧静的眼神,躲闪着:“女郎,因为我的原因,你的几位叔伯被抓去府门问话,乔台凤的人说他们杀人建房,可能会以命抵命” 后面的话萧静听不到了,萧静只觉得晴天霹雳,脑中嗡嗡响,她不敢置信的凝视着乔十八。 原来都不是,是出人命了! 和乔台凤闹出人命,萧静只觉天昏地暗,想说却张了张口不知说啥。 半晌,她缓过神,惶惶的问:“怎么会变成这样?” 乔十八低下头,惭愧的将这两日的前因后果和萧静说了一遍。 萧静顿时感觉身子摇摇欲坠:“为何不等等我再去动手只是一晚上的事!” 乔十八见萧静脸色发白,担心的问:“女郎,我,我是不是做错了” 萧静苍白的脸上,惶恐难安,快要来不及了,想要做出十几批萧纸,快要来不及了,眼下出现这等事,她该怎么办? 她抬头看向低着头的乔十八,见他一脸愧疚,无所适从,她深知他不过是因一时之气,出于保护乔台竞酿成大祸,她不忍多责备他。 她凝眉深思道:“叔伯其实在替我的坐牢,我本想着安安稳稳的把纸做好,没想到竟然天不遂我愿,这不是你的错,是叔伯们注定遭此一劫。” 乔十八没想到萧静竟然没有怪罪他,还把责任归咎于天,他心里一激动,眼中一热,薄雾溢出,痛悔着压着声:“女郎!对不住!” 他从小到大,从未对任何人说过对不起,这是头一次,很诚恳的道歉,此刻哪怕把他的命拿去添补过失,他也在所不惜。 萧静沉默良久。 乔十八想弥补自己的过失,他想帮她救她叔伯们,他想帮她建纸坊,做纸。 “女郎,以后乔十八任凭差遣,听你的!” 萧静简单的嗯了声,不知是回应他,还是说给自己听。 强龙斗不过地头蛇,更何况她无依无靠,想要救出叔伯,对付乔台凤何其难?更何况还有一族之命在身。 萧静冷静片刻,蹙眉深思。 就算逆天而为,也要试一试。 寒风吹过,萧静想着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以及各种细节,此刻,她脑中一片混乱,她要想想。 想了半晌,她说:“破屋那边没有人监守最好,那边不能停,仍要在最短时间内建好纸坊。” 乔十八应了是。 萧静转了个身,来回走了几步,她说:“迟些我去乔台顺那儿一趟,看看能否说服他,阻止乔台凤的报复。” 乔十八担心道:“女郎,我估摸着找乔台顺没用,我和那乔台凤交过手,恐怕他未必肯听乔台顺的轻易罢手,毕竟他的人死了” 萧静冷脸道:“总要先礼后兵,若是乔台顺出面也拦不住他,那咱们只有等了。” 乔十八疑惑,等?等什么? “女郎,咱们要等谁?谁会来帮咱们?”他问。 他们两人,一个市井赌徒,一个是乔府婢子,谁会出面对付那乔台凤? 萧静叹道:“没人会来帮,只靠咱们自己,等日子,等大后天,等五大家族齐聚乔府!” 乔十八皱眉:“女郎,为何要等乔府那天?” 他听不明白萧静所指何事,那一天是商阳城宴会最为盛大的一天,等那天有啥事发生? 萧静摇摇头,低眉紧紧盯着他。 乔十八见她年纪轻轻,眼神却极为成熟,眼底一抹狠厉闪过。 只听她说:“若是乔台顺走不通,你要去办两件事,申时二刻你来乔府,而且这两件事必须要在五大家族宴请前办好,你听明白吗?” “女郎,你是想到什么办法吗?”乔十八问。 萧静看着远方,目光拉的悠长:“不要多问,也不要多做其他事,你只要听着,记住,要忍住,这两天你最好不要出面,乔家村那边暗暗进行。至于我叔伯那边,我会找个机会让乔校尉去看一眼,你不是说,昨天救你的是乔夺吗?” 乔十八连连点头:“是,是乔夺他救的我,他亲眼看到乔家那群恶霸打人的事。” 萧静嗯了声,郑重道:“时候不早了,你快去看乔台竞两人,我也要回去了。” 她要回去好好筹划下,那天该如何做。 乔十八抱拳应了声是。 临走时,萧静问:“你身上的伤也要尽快去看看,别被打出什么重伤来。” 乔十八感激的点点头:“是,你说什么,我便听,还有,女郎,你在乔府处处危机,也要多加小心。” 萧静倏然一笑嗯了声。 乔十八也一笑。 乔台凤喜欢住在西街,这里夜夜笙歌,酒醉痴迷,他爱慕这种生活,享受其中,尤其是张厚尧,对他尤为体贴,还想把他带回府里,给他一个院子,娇养着他,可被他拒绝了。 他是工部郎中,年轻有为,满院妻妾。 虽然官位比乔台顺高,但终究不是他一个人的人。 如今张厚尧又得张氏郎主的青睐,据他透漏,明年的宗族会盟时,张氏举荐他为储君备选人。 若是他成为储君备选人,那他依附于他,日后或许能成为人臣,他成为人臣后,整个商阳城他还惧谁? 昨晚他陪着张厚尧大人喝了不少的酒,又他折腾不少精力,实在太累,今日起迟了些。 第140章,求人 “耘叔!”他穿戴整齐,来到堂屋。 外面老者走了进来,躬身道:“小公子起来了。” 乔台凤在家里住的地方,不让旁人喊他郎君,他认为郎君是那种满脸胡茬,魁梧有身份的人,才会喊,而他娇俏堪比女郎,叫他小公子正好,听着让人心里痒痒的,凤哥也好听,总之,哪个称呼都比郎君好听的多。 “嗯,起来了。”乔台凤问。 耘叔笑眯眯道:“事情都办妥了,小公子可以放心了。” 乔台凤今日把头发梳起,玉簪绾着头发,手捏着兰花指,捋着散在两肩的乌发:“办妥了便好,如今只要等府门的人处死那几个商旅,也算给低下的兄弟报仇,这事便能了了。” “是,小公子。”耘叔听从道。 乔台凤转个身,尽显飘逸的身姿,可不能因为这些刁民,坏了自己的心情。 “耘叔,顺爷和乡夫长那边打点好了吗?”他问。 耘叔笑着回道:“小公子放心,顺爷一向爱护你,即便是二夫人亲自问起,他也会站到你这边,更何况如今是三夫人做主,再过两天等三夫人成了真正的乔府女主子,顺爷便是真正的乔府内宅掌权人。” 乔台凤笑吟吟:“这可真让我苦恼,张厚尧大人和顺爷都对我呵护有加,两人皆是位高权重,若是我们三个在一起该多好。” 耘叔迷茫一脸:“小公子,两位大人是有家室的人,可不能把这话挂在嘴边上,人言可畏,会影响两位大人的仕途的,更何况张厚尧大人妻室如虎,身份高贵,被她发现你和他” 乔台凤皱了皱眉,他何尝不知,日日想,夜夜想,让他不提太难。 但为了他们三人好,他还是点点头:“我知道了。” 晌午过后,萧静只身来到张乔坊。 卫兵见到她一身衣着华贵,又是胡粉郎君,不知是哪一族的贵人,自然不敢怠慢。 “官爷,我找乔台顺大人,凡请通报一声。”萧静恭请道。 卫兵询问:“你是哪家郎君,来找乔台顺大人是要先约好的,不知小郎君出自哪家?” 萧静道:“我是乔府晖明殿的小厮,你且这么回复。” 一听晖明殿,卫兵脸色大变,那可是新晋大司马的住处,听说晖明殿堪比皇宫奢华,里面一草一物堪比千金贵重,而大司马不喜人多,仅留几个校尉和将军在门口守着。 如果这位小厮自称是晖明殿的人,那岂不是都军校尉或是将军级别的军师。 哎呦呦,可真算见到了一位大人物,这才是真高官重臣的大人物。 “好好好。”卫兵连说了三个好,恭敬的对着萧静:“郎君请等后,卑职这就去请郎中大人。” 萧静不喜看他一脸势利,略微点头,便侧过身等候。 卫兵见他器宇不凡,自以为是身份驱使,不愿自降身份与他这种小人说话,言行更为殷勤。 片刻功夫,乔台顺一身朝服亲自迎了出来,等走到萧静跟前时,见她是陌生面孔,不禁的起疑。 “敢问郎君,是大司马身边的那位将军?”乔台顺问。 萧静拜礼:“回郎中大人,小人乃是刚到大司马身边的下属,并非什么将军,请大人勿要客气。” 不是将军? 乔台顺回瞪了眼卫兵,不是将军害的他换了身朝服来见?眼神示意他等会再找他算账。 转而,他看向萧静的脸换了一个表情,也没了之前的拜礼,自持威严问:“是大司马让你来找我有事说?” 萧静摇头:“郎中大人,请,这边移步说话。” 乔台顺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且跟着他往旁边避开人问话。 萧静带他来到张乔坊的旁边的酒肆,请乔台顺坐下,而自己站在他身旁拜礼。 “郎中大人,小人有事请求。”她拜礼道。 乔台顺听到有事相求,料想这事可能和大司马无关,既然和大司马无关,他又出自晖明殿,很有可能和乔府里的后宅有关。 他脸色一沉问:“说吧!” 萧静问道:“郎中大人,今早听说府门抓了西街长宁客栈的几位萧氏族人?” “这件小事,也会传到晖明殿?”乔台顺问。 萧静恭敬的道:“回大人,是的,小人得知萧氏几人,因得罪城外乔家村的乔里正,所以才会被抓入府门大牢,小人也知是萧氏几人鲁莽,惹得乔里正不悦,小人愿意为萧氏父辈几人重金赎身,恳请郎中大人能为这事说情,请乔里正高抬贵手饶过这几个无关 紧要的人。” 乔台顺端起桌上的一杯热汤慢啄一小口:“你是他们的什么人?” 萧静回道:“郎中大人,小人是位萧氏女郎!” 乔台顺闻言,惊愕的回头看向萧静的脸,瞧着这张干净无双的脸,忽然想到了什么,嘴角一抽笑起。 “呵呵呵,我道是谁,原来是用尽下作手段留在大司马身边的萧氏女郎。”乔台顺鄙夷道。 萧静不管他怎么说,摆出求人的态度:“大人,萧氏族人乃是民女的家族父辈,大人也知民女在大司马跟前服侍,大人若是这次肯帮民女,日后大人若想知道晖明殿的事,民女会落尽绵薄之力,还请大人高抬贵手!” 乔台顺越听嘴角扬的越高,最后端起茶汤碗,一饮而尽。 “本官无需知道晖明殿的事,晖明殿是乔氏一族的门楣,不管有什么事,那都是乔氏一族大事,不管你说不说,我们都会知道,你居心叵测,想利用在大司马身边办事,以此来作为交易,简直痴心妄想。”乔台顺提醒着。 他竟然不愿意知道? 那他前世为何处处向她打听晖明殿的种种,不惜花千两黄金来予以重诺。 莫非是此时尚不需要? 萧静再次拜礼:“大人,萧氏是为五大家族进贡纸的,在乔家村建纸坊,也是为了给邻国更优质的纸,是为了大梁对外的体面,萧氏兢兢业业,全是为了乔氏一族,大人不顾及萧氏,也要想想大梁的体面和乔氏一族。” 乔台顺讥笑出声:“你的意思是,杀了那几个胆大妄为的贱商,便会有损大梁体面?” 第141章,突飞猛进 萧静恭敬道:“大人,民女并非这个意思,民女的意思是大梁有了萧氏的纸,大梁会锦上添花,对待邻邦回礼时,更显大国风范,这样比杀了萧氏父辈更有价值,大人明鉴。” 乔台顺冷着脸看向别处:“你这女郎,话里话外我都不爱听,任你如何巧言令色,也不能改变这件事的决定,萧氏父辈胆敢让人杀乔家村的村民,就该想到有这一天,是他们咎由自取,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没什么可谈。” “大人”萧静想解释。 乔台顺举手制止:“好了,本官的时间不是浪费在你和你们家族那群贱商身上,哼!我念你是大司马选的唯一女郎,此事我便不与你计较,但是这事我势必会告知大司马,请他处置你,若是再敢提及,休怪本官不念及大司马身份,命人将你一并抓获。” 说着,乔台顺一甩衣袖便抬步离开。 萧静上前拦阻着:“大人,此事闹大了对乔氏也不利啊,你也知道,再过两日,五大家族来乔府,到时若被外人知晓,乔氏颜面受损,五大家族会借机说落乔家,大人三思,这事只要您出面说两句话,那乔里正便会放手,说到底这事也是乔里正毁坏纸坊在前,又打人在后,致使铸成的大错啊。” “够了,萧静!”乔台顺直呼其名:“你可知我为何知道你的名字,倘若今日换个人来和我说这些话,本官绝不会袖手旁观,甚至说可以出面放你们萧氏一马,可偏偏就是你萧静来说,我就不能答应,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痛恨你,想杀了你?你心里没点数?” 萧静一怔,一下子明白过来。 “是因为三夫人和王氏?”她问。 她在商阳城行事谨慎,从不多与人为怨,除了他们还会有谁? “哼!”乔台顺冷笑道:“还算你聪明,如今的三夫人是乔氏主母,也会在两日后正式向天下宣布,她以后是乔氏主母,你挡了她的道,别说你们那几个萧氏父辈会死,包括你和你们萧氏一族,我们也会尽力帮她铲除干净。” 萧静一愣,不敢置信问:“大人,萧氏是怎么得罪你们了?要这么赶尽杀绝!” 乔台顺冷哼一声,冷淡道:“多拍怕良心,问问你自己!” 说完,他不再理会她,抬步便离开。 萧静怔怔的目送乔台顺的背影,是有多大的怒气,才令张娴恨恶到这地步? 哪怕王氏对萧氏一族也没有赶尽杀绝啊。 她心里默默念着乔台顺最后一句话。 半晌,她惶惶的回到矮榻上,乔台顺这边走不通,看来她只能用第二种办法。 她要等,要在这几天保住父辈的同时,还要准备那天的到来。 申时二刻,乔十八如时来到乔府后院。 萧静没等乔暖娘去喊,早已在后门等着。 乔十八见到萧静娇小的身子倚在枣树下,眉宇间略带忧虑,他害了她,看着她瘦弱小巧的身子,莫名的想上前去护住她。 但来到她身边时,见她抬头的一瞬,脸上的忧虑顷刻不见,神情和气势散发着强大的气场,令他垂下头不敢直视。 见惯了三教九流的那些人,乔十八只觉得此生遇到的人还是太少。 “女郎,怎样?乔台顺那边肯出面吗?”他问。 萧静摇头:“他不愿意。” 乔十八似乎也预料是这个结果:“女郎,我这次一定听你的,你让我办的两件事,我已经在准备了!” 萧静略微点点头:“咱们等乔府宴请五大家族的这天,这几日你不要出面,把乔台竞一家和相关村民带去一个隐蔽地方藏着,等那天到时再出来,我担心乔台凤会对他们不利。” 乔十八禀道:“女郎,放心今晚这些便能办好,而乔家村那里,我让他们夜里去建,白天歇息,两个水池和火墙已经造好了,明后两天火墙也会暗暗建好。” 萧静沉沉的嗯了声:“好,记得要你的那群兄弟,把那些纸运到乔家村,分到各个农户家里重新捣碎,敲锤。” 乔氏应了声是。 萧静又和他说了些隐蔽的话,脸色这才平静下来。 不管她说什么,乔十八一一答应,他不会再擅作主张。 两人没多话,萧静说完便回了乔府。 乔十八目送她进门,他会好好的等着那天,不再给女郎添乱。 萧静关上门一刻,心里怦怦的紧张,要等啊,一定要等,乔十八! 张娴有整个乔氏庶族在身后,又有张氏,乔家村支持,而上午听着乔台顺的语气,分明是胸有成竹。 她 很难想象,王姿凭着什么可以夺回掌家之权,目前看来,她一点胜算也没有。 王姿啊,王姿,千万不能让她失望。 安春院里。 王姿翻看着手里的账簿,这本账簿已经落入她手里几天了,可不管从地方查,始终查不出问题来,不是说今年收了两次,为何这里私下里没有记录呢? 往年这些账簿的核查,都是王茹助她一一查验,今年只有她自己,却让她废了很大心神。 只能说,乔台顺与乔台朋等人,把这账簿做的太精巧了。 “夫人,要不你先歇息会,不然等会三夫人来了,又要应付她,你没那个精力了。”乔二娘在旁劝着道。 王姿哪里不想休息,可眼前的账簿和往年的一样,看不出一点问题。 自从萧静折了张娴颜面后,老三并没有一蹶不振,反而日日来想她虚心学习怎么查看账簿与管家上的琐事,看她那牟足了劲,倒真的像要好好做这一族之母了。 她背后有高人指点着,学习的劲又足,每次她不想和她说很细,总想着不要让她知道这么多,可第二天来后,她竟然可以把昨天那些她未告知的细枝末节补充,延伸到事无巨细。 想想这几日她上进的心,和从她这里学到的东西,突飞猛进。 “让你去查了她,你可知他背后是谁在指点她?”王姿问。 乔二娘回道:“夫人,三夫人每天从你这里离开后,便不再出她那向芷院,而向芷院里的奴婢和仆妇因为萧女郎那事后,不再和外面人透漏三夫人的事,所以谁也不知道她们在做啥。” 第142章,犯上 王姿皱眉疑惑,按照张娴那脑子,对这些账簿不该有这等觉悟,难道真的是受刺激后,人的性格改变了? 乔二娘想着一事,低声禀道:“夫人,可是我听后厨管事的辛娘说,三夫人每天还是在喝薏仁米汤,说是夜里总是梦到血淋淋的手在她面前晃,成夜成夜的睡不着” “哦?成夜不睡,白天的精力还这么好?”王姿疑惑问:“那她哪来的精力呢?” 成夜睡不着,白天还学那么多东西,这身子怎么能吃得消? 乔二娘使劲摇头:“这上哪儿知道,说不定吃了仙丹妙药了,不吃不睡也能脑子灵光了。” 王姿斜着眼瞪她:“你去给我寻几颗仙丹妙药来,让我见识见识!” 乔二娘扁着嘴不敢回话,她说的没错啊,像三夫人这般像是变了个人似,不是药物作怪让脑子变灵光,便是有妖魔附身。 “三夫人到!”外面仆妇传话。 乔二娘嫌弃的叨咕一句:“又来偷师了,夫人你可要兜紧,不能和她再说了,都让她学回头就要报复你,夫人要是管不住嘴,奴婢会在旁提醒你的。” 王姿白了眼她,命令道:“你先出去,就你话多,我怕到时我不说,你一多嘴,什么都说出来,别在这儿碍我眼,赶紧出去。” 乔二娘站着不动,嘟着嘴道:“夫人,我还是不走,我怕她欺负你,我答应你我不说话就是。” 王姿和她说话脑子疼,她这个人迂腐又敦厚,直来直去,闲暇时说话不经过脑子,倒也能逗她欢乐大笑,但是说事情时,却不能理解她那些心里的话,总是颠三倒四。 “你站远点”王姿嫌弃道。 乔二娘乖乖的站远些。 少间,张娴进来。 平时进来时,苏琴在她身后,手上带着漆盘,有账簿,库房的清簿,还有名册 这次手里什么也没拿,只身而来,身后仅带着几个小婢,端着两盘炒麦粉和炒米粉,和梅子脯送来。 “阿姊,你瞧我带的什么来了?”张娴笑盈盈的道。 王姿浅笑迎着:“什么好吃的?” 张娴指着一盘中的炒麦粉:“这盘子麦粉可是新上交的麦粮炒出来的,乔辛娘让我先尝尝鲜。” 说着,她将麦粉送至王姿面前,接着道:“但是呢,每年都是阿姊先食用,阿姊吃着觉得好,再分给我和四妹,所以今年也不例外,我就给您送来了。” 王姿瞧着那盘麦粉,满满褐色一盘,看着极为新鲜,光是瞧着便能想到那个香香的味道。 她说的没错,每年新交的麦粮,要炒一盘麦粉给主母食用,寓意年年一族皆饱足,可今年的麦粉早在春小麦后食用过了,她又送上来作甚?是要明明白白的告诉她,冬小麦的又交了一茬? “这些放下吧,等我想吃了,再食用。”王姿淡淡的道。 张娴笑着让人将麦粉放下,走到王姿面前坐下,慢悠悠道:“阿姊,有件事我想提前和你说一声。” 王姿侧过脸凝眉看她:“嗯?” “阿姊,我昨日已经和二郎主说了,我想做乔氏主母,想为家里多做点事,二郎主同意了,他说想借着五大家族来乔府,便把主母中馈之事正式让我接手,这些日子我在你这里学了不少,阿姊别怪我没有事先和你说起,因为二郎主说,不必和提及,我想等会到五大家族来时,阿姊因为生气,会给妹妹难堪,所以妹妹觉得和你说一声比较好!”张娴温和说道。 王姿扭过头看她,两眼阴凉森森,似是在看陌生人般看她。 张娴淡然的回视她发凉的眼神,嘴角浅笑:“阿姊,你可不能生气啊,二郎主定是觉得我做的好,才让我继续做,不是我愿意呢。” 说着有些为难的对视王姿。 “三夫人,奴婢先给你请个罪,等下奴婢要是有话说的不对,你可别怪奴婢以下犯上,中伤主子之罪。”乔二娘实在听不下去了,走上前抢着话。 如今二夫人只不过和二郎主生气,两人是夫妻,夫妻吵架时的话她也能当真,真是恬不知耻。 张娴冷眼瞪她,见王姿沉着脸没拦着她,便笑着回着:“二娘开口便是代替阿姊,不管你说什么,我自然不会生你的气。” 乔二娘笑了笑:“三夫人,是你让我说我才说,就算你生气,我也管不着了。中馈的事,先不说你才管家几天,就晖明殿管成那样,大司马都不忍心看下去,要回去自个主事了,你还想管整个乔府,你这不是在跟女娲娘娘唱对台戏,异想天开么,还有那后厨的事,三夫人你知道咱们每年在后厨花多少银子? 每个院的用度多少?每年冬日来了,薪碳,干柴,暖炉,烧墙,这些用去多少碳火和干柴,要安排多少小厮和奴子日夜看守?每年花在乔家村多少粮等等,这些三夫人你都清楚了?这些枝枝叶叶的小事,哪一件不是二夫人亲自督办,才把这乔府管理的有序不乱?要你管理几天过过主子瘾也就罢了,三夫人还真把自己当成乔家主母了?不如三夫人先把向芷院的每年每月每日的进出算清楚,再来要这掌家权!” 乔二娘的话虽然有些犯上,对主子不敬,但却说了王姿想说却忍着不能说的话,反倒让王姿心里舒坦了。 她目光赞许的瞥了眼乔二娘,见她气红了脸,一副什么都不怕的样子说落张娴,心里竟然有一丝欣慰。 只是张娴听着她的话,脸色越来越难看,直到乔二娘话音落后,屋里的安静许久,张娴才硬生生的把这口气吞下。 她横眼瞪着乔二娘,看了又看,想发怒却不能发作,肺里快要气炸了。 最后,脑中清醒片刻,她嘴角一弯笑:“二娘说的是,我刚上手,这些的确不行,这些天不也是在向阿姊请教一二,二郎主也是看到我的努力才会应允的,日后我还要向阿姊多多请教。” 王姿吃惊的看过来,她竟然忍下了? 第143章,准备 这点让王姿暗暗一惊。 张娴站起身,嘴角依旧挂着笑:“阿姊,我先回去学着,等两天后的家族请宴上,还请阿姊将主掌中馈的库房钥匙给我,多谢阿姊这些天的教授,妹妹我受益颇多,不叨扰阿姊歇息,我先走了。” 王姿仍是浅淡一笑:“你若是想要,我现在便让二娘给你去取,何必等到哪一天呢?” 张娴微微一拜礼:“阿姊,名不正言不顺的,妹妹受之有愧,还是那天给我,当着众多人的面,比较正式些,日后终归没什么话柄,你说对吗?” 王姿点头:“好,那就那天再给你。” 张娴福礼后,便慢慢退出去。 等她离开安春院后,王姿脸色骤变,短短几天的功夫,她竟然像换了个人,短短几句话,不进不退到让她处于被动,她这是头一次处于被动。 “夫人,三夫人咋想换了个人。”乔二娘问。 平时,若是依着刚才那几句话,三夫人定会跳起来和她争吵一番,旁人一看便不是做主母的料,但是,刚才竟然忍下去了,谦虚起来了。 王姿脸色凝重,思虑着:“是有高人在背后指点着,怎能不像换一个人?如今她是全部投入进去了,势必要夺走掌家之权不可,她是想和我鱼死网破。” 乔二娘想了想:“我咋没听出这么多的门道,她没有想和夫人闹翻啊,反倒是先礼后兵,一直礼让着夫人呐。” 王姿心烦的横一眼她:“得了空,你去让萧静过来一趟。” 乔二娘闭上嘴,不敢再多说。 向芷院里 张娴回到堂屋,脱去身上的大氅后,接过苏琴送来的手炉。 “三夫人回来了?”苏琴笑着迎道 张娴接过苏琴送来的书卷,看了眼,朝着榻上坐去。 “这是奴婢和其他婆子和掌柜子给你标注的,夫人你看哪里不懂,你和我们说,顺爷那边也让人送来了账簿的标注,奴婢看过了,很是详细。”苏琴道。 张娴嗯了声,接过来认真来看。 苏琴好奇,平日是她陪着她去安春院,今日她让她单独去,不知道她在安春院表现怎样。 “夫人,二夫人那边听你说二郎主要支持你做主母,她有没有生气,或者有没有对你说难听的话?” 张娴抬头看向苏琴,略微失落的摇头:“她倒没有,但是她身边的那婆子倒是说了很多,我当时差点没忍住,想那婆子不过是后厨配菜的低等下人,胆敢用那语气说我,气的我实在咽不下,但后来我想到阿姊没有出声拦住,我想等阿姊说,但阿姊却不出声。” 苏琴朝着她竖了个拇指:“三夫人保持的不错,乔二娘的嘴是有名的直快,她说的话二夫人向来不喜欢听,但三夫人能记住,只要二夫人默许她开口说,便是二夫人在开口,你就不能动怒,否则肯定又被人说你性子不适合做主母。” 张娴看了苏琴片刻,骄傲的笑着说:“你说的没错,虽然阿姊没有生气,但我还是头一次见到阿姊的脸色这么难看,想想真开心。” “夫人,这几天的努力不能白费,一定要等到五大家族家宴,到时在众多人中,让族人和张氏一起推举你来做乔氏主母,王氏那边也说了,到时会一同和张氏赞同你来做主母,只要你能保证事成之后,大司马的妻位非他们两家莫属,这事便这么定下。”苏琴道。 张娴惊喜问:“当真?” 苏琴点点头:“嗯。” 张娴笑了:“那好,若是我为主母,那大司马的妻位,我就有机会说,定会举荐他们两家,那就这么说定了。” 她为主母,任他大司马再高官位,他也要听她的几句,因为乔氏主母相当于半个大梁皇后,说话自然有分量。 苏琴想着,面漏担忧道:“夫人,你别忘记了前几天,张文怡半夜爬上大司马床的这事,还没有个结果” 张娴闻言想起这事,气的立即脸变了色:“不管她,没脑子,就不能忍忍,乔誉刚和那女郎联手对付过我,她跑去乔誉的床上,不怪乔誉连我脸面也不顾虑,你让人去张氏说一声,给乔氏的赔偿一定不能少,不能比王氏的少,至少在主母之位确定之前,不能再惹怒大司马!” 苏琴点头同意,二郎主亲口说过,大司马重视乔氏超过任何事任何人,他不会因为外人,和三夫人作对,大司马是乔氏儿郎,做事会以大局为重。 “嗯,奴婢这就去和张氏说。”苏琴回道。 张娴吩咐着:“去和张氏主母说一声,后天让她们把赔礼和嫡系女郎带来,一定要挑好一点的,最好比那萧静长得好 看,否则我怕压不住乔誉那孩子的心思。” 苏琴躬身回道:“是,夫人放心,奴婢早就和主母说过了。” 张娴长长的叹口气,那剩下的就是等了,想着想着,竟有些迫不及待那天到来,她荣登乔氏一族主母,群族庆贺,万人仰目,至于那些她讨厌恨恶的人,等她成为主母后,她们一个也逃不掉。 张家巷在商阳城算是第一大巷子。 张氏一族几乎全都住在一处,还有部分庶族住在张乔坊里。 张家巷的房屋大概几百处,其中最大的府邸便是工部尚书张勉之的住处。 张勉之今日休沐,一大早赶回了家中。 按照往常,今日轮不到他休沐,可府里前两几日出了一件大事,他不得不回来亲自处理。 想到前些日子,王氏得罪了乔氏,相邦都出面去拜礼,还是送田送银才平息下的怒气,如今轮到他身上,他还不赶紧回来亲自去登门? 张勉之回到府里后,没有洗漱换衣,直接去书房问问情况。 书房里,张氏的几位族人,身着官衣,脸色紧绷的静默等候。 张勉之进来时,张氏的几位大人接连起身行官礼。 “诸位大人请坐,请坐,无需多礼!”张勉之做了个请的手势,让他们坐下。 几位大人在椅子上,等着张勉之入座问话。 小厮上来茶汤和热点心,张勉之下人们出去后,他扫视了一圈来的人,见他们都垂着头,面色变得凝重。 第144章,两全其美 “张文怡是谁家的女郎?”张勉之开门见山的问道。 坐在最末座的工部长史张继远慌慌张张的起身,来到张勉之面前跪下请罪:“大人,是下官家的女郎。” “是怎么回事?不是让她留下好生伺候大司马,怎么被光秃秃的送回来?”张勉之言语骨,在说到光秃秃时,一字一字咬的很清晰,根本不给张继远一点脸面。 张继远没有因他的话觉得难堪,反而跪在地上不敢抬头,连忙认错:“大人,是下官教导无方,是下官的错,是下官让家族蒙羞,请大人降罪” “得得得,行了,我不想听这些。”张勉之扭头扫了眼坐着的几个人,直接问他们:“我想听你们接下来告诉我怎么办,不是让你们给我解释谁对谁错,明白吗?” 礼部的郎中张继才出声:“大人,此次事件和几天前王氏也出现的情况类似,但王氏较为严重,毕竟他们家的那两个女郎差点将乔氏嫡子害死,所以相邦大人需要亲自走一遭,但咱们这位没有害人,是因一己私欲犯下的错,咱们只要将人处置了,让大司马出了这口气,下官觉得大司马应该不会再追究!” 虎贲军副校尉张继周与乔誉接触过,略知他的为人,分析道:“大人,虽然张氏女郎没有加害大司马或者其他人,但她竟然对大司马用药,你们是不知道,咱们这位大司马,别看着年纪轻轻,他可不是一般的人能哄弄过去,什么话不说,心里都明白着,想起前几日他去军营中查看,便觉得心惊肉跳,只是看兵簿和兵器簿,便把军中事务前前后后,林林总总罗列一番,整个虎贲军营上下都要改动,如今他竟然被这种下作手段构害,若只是简单处置这女郎,我怕咱们这位大司马不会善罢甘休,若这心里再记上了仇,那明年宗族会盟的大事,咱们别想拉拢他。” 工部司的总司张厚尧接过话道:“前两日,大司马身边的乔校尉又差人过来一趟,说是大司马的晖明殿被拆的七七八八所剩无几,原因是张氏女郎躺过碰过挨过的东西全都丢了出去,众所周知,大司马的那屋,是金屋银屋,单单一件镂空羊角瓶不低于百金,乔尚书为了给大司马修葺的住处,将这些年搜罗的各种珍品全都摆设在里面,整个屋子价值连城,床上的那顶月纱帐便值百金有余,还有虎头枕,千狐裘这些极为罕见之物,这些损失我听着他们话里话外都要让咱们赔偿呢?” “啊?”张继远大惊失色的看向张厚尧:“下官家中别说几车黄金,连千两黄金也拿不出来啊!这可如何是好?” 要陪整间屋子的东西,那岂不是要配上张氏两年的收成? 一时,屋子里的人面色凝重,这该怎么赔偿! “唉!这大司马性情真是古怪,你们说,好好的男儿郎怎么不近女色?亏得李氏给他找了那么多娇美女郎,竟全都送走了。”张继周说道。 “是啊,若是他和咱们常人一般,文怡也不会去用这种办法赢得他的欢心,也不至于落到今日这般境地。”张继远幽怨的说道。 “诸位大人打算如何赔偿?”张勉之问:“那女郎已经处置过了,剩下的不就是赔偿了吗?你们想想办法,只要不让张氏当着那么多人面送田送铺送金,丢人现眼,有辱脸面,都说出来听听。” “大人,不如咱们拖着,到时咱们说因为今年收成不好,那拖着拖着,这事便作罢,也没人会记得这事,毕竟人的记忆是有限的。”张继远道。 “我觉得这事啊,要私下找户部尚书大人,毕竟他是大司马的叔父,又是乔氏一族的族长,他若肯不追究,大司马肯定也不会追究,既体面又不辱张氏脸面。”张厚尧道。 “都不行,说来说去,我没听到一句有效的办法,都在抱怨,逃避,没有一个贴合实际两全其美的办法!”张勉之严肃的说道。 几个人赶紧停下嘴边的话,不敢再说。 张厚尧是张勉之的侄儿,是他亲自将他带入官场。 “大人,您说咱们该怎么办,已经重处了张氏女郎,张氏已经给他最大的体面,就算他再怎么功勋显赫,也不能这般欺辱人,关于乔氏的赔偿,咱们可以直接拒绝!就是不给,又不是咱们让他扔出去的!”张厚尧说道。 “是啊,大人,还给他的话,咱们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不能给他的话,就是不能给,这要是传出去,对咱们张氏名声大大折辱,关于这事根本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张继周叹道。 张勉之沉默,手指敲着书案,凝神屏气的思虑着这事该怎么体面的解决,余光时不时瞥着这群人。 正在这时,门口有个仆妇敲门。 “郎主,夫人有请!”仆妇禀道。 张勉之闻言,脸色一 沉,这妇人不知道他们在谈事,这时叫他作甚? 但有碍于这些人都是族里的人,夫人又是一族之母,她让人来传话,断不能当着他们的面呵斥。 “这就来了!”张勉之回道。 说着,他看了一眼座位上的人,道:“我先去看看,你们想着该怎么体面的还礼,等会我过来,我听你们怎么说。” 几个大人齐声回应:“是,尚书大人。” 等张勉之走后,几个人眉头越皱越深,相对几眼皆是摇头叹气,不知该如何处置,这怎么会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呢? 张勉之随着仆妇来到后院的堂屋。 进门后,没见到发妻崔品玉,便问及身边的仆妇:“夫人呢?” 不等仆妇回话,里屋走出一位身着青花白的长袖绵尾裙,腰身纤细,体态丰腴,走动起来风姿卓越,气度不凡,她生过三个孩子,如今依旧风韵犹存,已经十分难得了。 “郎主,我在这儿!”她说话如莺燕低吟,婉转动听。 若论品貌与资质,她崔品玉在商阳城的几位主母中算的头筹。 第145章,模仿 张勉之见到夫人美貌,又见她走路轻盈,心中的气消了小半。 “我在书房和几位族人议事,你喊我作甚?”张勉之语气仍是不悦的问道。 说着他越过她身边,直接坐在堂屋桌前生着闷气。 崔品玉抿嘴一笑,转而温柔亲昵的说道:“郎主,你先听我说,先不要动怒。” 张勉之为自己倒一杯热汤,一饮而下,喝完后,将茶碗放在桌上,等着听她的话。 崔品玉笑着坐在他对面,温柔劝道:“郎主,我知道你想要把这事办的体面,可让你们诸位大人出面的话,无论如何也体面不了,因为你们把这事当成了朝事对待了,说到底这事不是什么朝政大事,是内宅的事,不是吗?你们不如把这事便交给我们后宅处理,一来解决的不好,也不会有人说什么,最多说我们处事不当,断不会影响大人你们,二是呢,后宅出面这事好说话,大司马再怎么难缠,终究缠不过我们这群妇人,你说呢?” 张勉之听着是有几分道理,这事于公于私由他们出面处置,脸面上都不好看,他们及时处死惹事女郎,已经是最大限度护住张氏脸面了,其他的除了当面赔偿,鞠躬致歉以外,他们实在想不出其他表达诚意的办法。 “你若依着后宅来,是想怎么解决,难不成真的让我推几车黄金送过去?你可知明年宗族会盟乔誉张氏必须要拉拢他,怎么做才能表达诚意,又不让他觉得满意?”张勉之问。 崔品玉是个好脾气的人,说话不紧不慢又软中有力:“郎主,哪里用得着黄金啊,你想再过几日是什么日子?” “过年?”张勉之回眸睨问。 崔品玉耐心的说道:“再过几日是乔氏摆宴,其他四大家族的主母和嫡系媳妇嫡女要去,你想王氏应允的乔氏田地和银两都没给呢,不就是想着趁这个机会,想怎么免掉这些吗?咱们人已经处置,钱财断不能再出,这是我们和王氏想到一处了。” 张勉之听她的话,略有所思的注视她,似乎明白她想说的办法是什么:“你是说,王氏也不想交,但又碍于乔氏的淫威,不得不妥协,但是若把赔偿作为聘礼,那就不同了?”· “郎主英明,正是呢,乔府摆宴事小,给乔誉准备选妻是真,若是这笔银钱,到时放在聘礼里,那郎主你要的体面,和拉拢可不就有了?”崔品玉解释道。 张勉之顿然明朗,果然是好主意,他怎么没想到呢?若是乔誉的妻位是张氏之妻,他们还害怕拉拢不了乔誉?到时把聘礼送多些,又显两家亲好,又显示他们的诚意,若这事真能成,多好的事。 “没想到你竟然想到这么好的办法。”他夸赞道。 崔品玉却笑着摇头:“这主意倒不是我想来的,是王氏那位主母,不过,我猜到她的心思了。” 张勉之一字胡须弯起笑了笑:“你们这几位主母,可比起书房里那群人聪明多了。” 崔品玉福礼:“多谢郎主谬赞!” 两人又说了会话,张勉之便去了书房。 来到书房后,他将这群人送走,他也不和他们说有什么办法,只说他在想,一切等他决定,让他们回家各自多想几个办法,再来禀报。 张勉之决定用崔品玉的办法后,便差人去相府,让人给王氏主母王瑾秀老太太带个话。 这日一早,王瑾秀将请安的人送走后,身旁的老仆妇便笑着来到她身边。 王瑾秀年近五十多岁,头发尚未花白,身子还算硬朗,年轻时曾陪同王氏的几位郎主上过战场,脸上不怒而自带威严,比起王姿的严厉,老太太是笑着别人也不敢和她说笑的人。 “乔氏这次动作挺大,不仅要了咱们的千亩良田十间商铺,还有那千两黄金,如今咱们还要送个嫡女给他,到时便宜那小子了。”仆妇道。 仆妇是王瑾秀身边多年的王一兰,跟着她走南战北,从死人堆里杀出来的主仆情,但王一兰却已经银白头发了,多年来她比王瑾秀操心多,这满头银发皆是为了王氏。 王瑾秀冷哼一声:“王氏没让大梁掏空,倒先让那乔氏掏空了。” 两人说这话,自然是私下无人聊起来。 王一兰喊着王瑾秀的小名:“秀娘,这个是咱们理亏在前,所以相邦大人才会这么决定,不然咱们王氏一族便被断一臂了,这事咱们不提了,眼下主要是过两日乔氏的家宴,咱们今日便要决定要哪个嫡系女郎去见一见。” 王瑾秀拧眉瞪她,双手交叠着放在腿上:“这点小事你去和那几个想做主的人商议便好,又不是给金儿选妻,不用和我说。” 王一兰抿嘴笑着 :“大郎君仍是不愿成亲,你啊,就别为他操心了。” “哼,哪里是他不愿意成亲,是没人愿意嫁给他,你瞧瞧他在外面那些风流债。”王瑾秀说话的声音大了些。 提及王世金的事,王瑾秀便觉得头疼。 如今二十四五了,还不想着成亲,最近竟然惦记上那乔氏大司马之妾,王氏和乔氏关系那么紧张,他不关心,偏偏看上人家的妾,竟然还出口问人家要,这等没皮没脸的子孙,不上进不为王氏着想,想着有天要去列祖列宗便无颜面。 “好了,好了,不提他,不提他!”王一兰劝着:“可眼下有件事要你做主了。” “什么事?”王瑾秀挑着细细的柳叶眉问。 王一兰低声禀道:“昨个晚上,张氏那边差人来说,要和咱们商议商议,这赔偿的事,我总觉得这位夫人像是明白咱们的意图,差人过来的探探口风,咱们想把赔偿作为聘礼,难不成她们也想这么做?” 王瑾秀冷着脸道:“废话,这不肯定是看出来了,我们王氏要把赔偿当成聘礼送去,她张氏也要,什么都学咱们,那些年龄小的主母真是精明,不仅看出来,还想模仿咱们。” 王一兰说道:“主子,依着我看哪,这允诺给乔氏的那些商铺和良田不一定要以聘礼给!” 第146章,正事 不给? 一句话说到王瑾秀心里,她不想给,这可不是小数目。 她好奇的看向王一兰问:“如何不给,相邦白纸黑字给人家保证,我要是再说不给,岂不是打了他的脸,那让他以后怎么面对外人,怎么统领朝政?我们王氏宁愿拿出这些钱财来。” 王一兰嘴角一笑,心思一亮:“主子,那乔氏主母不是要换人了吗?嗯?” 换人? 是的,没错! 听说此次家宴上,乔府会换掉主母之人,因为前主母身边婢子害了乔氏嫡子,宴会上会宣布要换上三夫人张氏,这位三夫人听说不及那二夫人半分精明,她若成了乔氏主母,相信其他几大家族很是乐意看到,他们若是拉拢了张氏,不仅大司马嫡妻之位属于王氏,而那赔偿也不用给了。 王瑾秀心里一下子清楚了。 “那三夫人怎么说?难不成会同意赔偿不用给乔氏?”王瑾秀问。 王一兰垂眉说道:“主子,二夫人因为她身旁婢子的原因被禁足在安春院不得出来,不知乔氏庶族已经发生了惊天的大事,若是乔氏连自己的良田还没理清楚,就算咱们给他们千亩良田和商铺,他们又能管理多久?更何况换上三夫人这等人,她如今刚接手府上的事还没弄清楚,咱们先拖着,等拖着拖着便没了。” 王瑾秀嘴角一抽:“这倒是一个好主意,拖着拖着便不给了。” “是的主子。”王一兰道。 王瑾秀笑眯眯的道:“倘若崔品玉想学习咱们将赔偿做成聘礼给乔氏,那便让她学着,你去和她说,大大方方告诉她,并且提醒她,要给乔府三夫人施压,让她记不得咱们的事。” 王一兰颔首:“是主子,主子这放宽心了,你就等着那边带回的好消息吧!” 王瑾秀笑着点头,但她心里始终存着一个事,她说:“这些都是小事,你不要在这些事上多费神,要时时牢记金哥那边,不是说乔府有个女郎是最后他看中的人么,他也答应他爹,若是肯罢手,那就让相邦和他阿母想想办法,乔府家宴中看能不能让那三夫人把萧氏女郎给了金哥,左右那大司马不缺女郎,便把这人给金哥,若是那女郎不愿意,便要挟她,把她族人拉回来几个,给我打,看她愿不愿意!哼!” 王一兰劝着:“主子啊,金哥谁都不让插手,他对这女郎很是上心,我听说他这些天去军营了打听乔大司马的事,想必是该找到办法了,这次宴会他肯定会过去。” 王瑾秀叹道:“他要是像乔誉那孩子该多好,不说让他有他那功勋在身,哪怕有他身上半点持重,也不会成为这般模样,这么大岁数,还不懂得家族为重,什么时候才能长成人!” “主子,孩子们自有孩子们的活法,总该让他们自己学会吃亏!亏吃多了,自然会听听别人的话,你啊,就别想这些,咱们应该重心放在乔氏家宴那天的事上。”王一兰提醒着。 王瑾秀点头嗯了声:“没错,眼下是该把这事放在心上。” 那可是千亩良田,十家商铺,每年要有多少粮食和财源进来,想想她肉都疼。 骁骑营的内置府门。 乔誉正在府门里翻看步兵营的兵簿,崔青卓和李玄之站在门前许久,两人你推我,我推你,谁也不敢贸然进去。 乔目站在司马监门口,远远的看着两人半天,见两人的举动,走到他们身边笑着问:“两位都尉大人站在这儿干嘛?怎么不进去陪大司马说话?” 崔青卓朝他嘘了声,让他小点声,不要被乔誉发现了。 他说:“上次你家将军看过骁骑营的卷宗后,便一直不高兴,我听闻今日又在看骁骑营的步兵兵簿,万一我们两个进去,而他正好看到那火冒三丈的事,拿我们解气咋办?” 乔目摇头笑着:“都尉大人,两位和将军认识这些年,还不清楚他的脾性?将军怎会对你们发脾气呢。” 崔青卓道:“那可不一定,我们已经和他几年没见了,上次我看他脸色都变了,谁知这次他会不会” 李玄之朝着崔青卓的啐了一口:“你怕他直接说,别带上我,没听到乔夺兄弟说了,他就算生气也不会对你我怎样!还躲躲藏藏,跟着你真丢人!” 说着李玄之掀开布帘大步走了进去。 崔青卓站在他身后瞥了瞥嘴,“可是上次他真的生气了,去宜峰酒楼吃鹿肉也不开心。” 李玄之走了几步,回过头白了眼他:“你还杵在那儿干啥,是要等阿誉请你进去?” 崔青卓应了声:“废什么话,这不就来了,催催催?” 两人的动静早已惊动了乔誉,他看着两人走进来,放下手中的兵簿,目光幽幽的看着两人。 “你们来这儿作甚?”乔誉语气中似乎有些不悦,疑惑的问。 李玄之站在外面半天,又冷又慌的,脚都软了,进来后便直接朝着乔誉身边的软蒲走去,他才不管他是不是在生气,他连忙坐在乔誉的身边,软蒲没有依靠,他依在乔誉身上歇息。 他靠在乔誉身上,指着崔青卓道:“他说他想你了,非要拉着我来看你。” 崔青卓瞪了眼他:“别瞎胡说,我来找阿誉有正事。” 乔誉一把推开没骨头的李玄之,坐正了身子看着崔青卓,眉眼凝视着他,等着他说什么事。 崔青卓笑了笑。 此时,乔目为两人铺上一个软蒲在榻上。 崔青卓走过去,看着乔誉笑嘻嘻的,神情颇为亲切:“你别这么看我,我真是来找你说正事的。” 乔誉一挑眉:“你倒是说!” 崔青卓坐下来,笑着极为亲切道:“阿誉,你回来的这些天,在整个商阳城里的女郎中,闹出了不小的动静,你的威名呢,在各族里传的神乎其神,尤其是我家那几个堂妹,也不知她们从哪里得知咱们几个关系好,哭着闹着要让我帮忙引荐你们认识,让我从中帮忙说说。” 第147章,谣言 说完,崔青卓期盼的等着乔誉的反应。 结果没等到乔誉的反应,倒是听到李玄之张开乌鸦嘴。 “阿誉,不止他们家里那些女郎,我家宫里也有几个妹妹姐姐啊,让我帮忙,我理都不理她们。”李玄之侧躺在乔誉身边,以手支颐,抬眉间额头皱纹叠起:“我说你咋那么多事,干嘛帮阿誉寻思这事?我提都不提。” 崔青卓瞪了眼他,示意他闭嘴。 转而看向乔誉,似乎没把他们的话放在心上,脸色平和。 他说:“阿誉,实话和你说,崔青滢是我亲妹妹,她这些年一直没有成亲,她说是在等着你,过两日五大家族的主母会带着各自的嫡系女郎要去你府上,她一直缠着我阿母和阿父还有我,说是让我们阻止你选择其他家的女郎,还要拜托我过来和你说一声。” 乔誉听到两人说的这些事,眉头微皱,直摇头:“你们两个是没事做?这都什么跟什么?告诉她们,不用和我说,我没打算在家宴上选妻!” 一句话惊的两人坐直了身子,探寻的倾身过来听。 李玄之好奇的问:“阿誉,你知道那些老辈们为了给你选妻入室,把五家郎主齐聚在一起在太极宫里商议了几个时辰,放眼看去,你瞧瞧整个大梁,乃至天下,哪位郎君有这等殊荣,我想这次恐怕你不选都不行了。” “是啊,阿誉,你这是咋回事?我岁数和你差不多大,我已经有两个孩子,你怎么对这事不上心啊,难不成你想孤独终老?”崔青卓道。 乔誉听到两人的话,脸色微沉着:“五大家族郎主成天也没事可做?讨论聚集讨论我的婚事作甚?难怪军中沉余官职,大肆挥霍军饷的事务多。” 崔青卓看了眼李玄之,这是成天在边境待太久了,心思根本没放在这些事上。 李玄之嫌弃的瞪眼他,心里暗诽,还不是你那破嘴。 崔青卓瞥了瞥嘴:“阿誉你先别为军营里的事烦神,郎主们考虑也是事实,毕竟你的婚事关乎到五大家族的宗族社稷考虑,不管他们怎么讨论,最后还是要看你的决定。” 李玄之疑惑问:“话说回来,阿誉你是不是不正常,那些娇滴滴的小美娘多惹人怜爱啊,不会真如外界所传,你喜欢男郎?” 乔誉的脸黑了,他目光森森的瞪向李玄之。 李玄之当即一喝:“呦,别这么看我啊,全是外面人说的,你不是前两天把一个小郎君留在身边,又把其他婢女全都赶走,所以外面的人都这么传。” 乔誉想起是因为这事啊,嘴角轻轻一抽,冷声道:“你们休要听那些流言。” 崔青卓问他:“既然不是,你又没有相好的人,那过两天五大家族去你府上,你就选择青滢吧,她诗书达理等了你这么多年,对你痴情一片啊!” 乔誉诧异的问:“奇怪,她等我作甚?” 崔青卓被问到了:“这个她应该是想嫁给你!” 乔誉道:“那你回去和她说,让她趁早找其他人,不必等我!” 崔青卓长叹一声气,默默点头,他深知这事不是强迫便能有结果,也不再说什么。 “喂,你们两个不要说这些,过两日咱们去乔府,难不成什么都不做,若是单单为他挡酒,那也太无趣了。”李玄之道。 崔青卓觉得好笑:“那你还想做啥?” “这个我要回去好好想想,总不能说说话喝喝酒,总要找点乐子。”李玄之想着想着,觉得有些蹊跷的地方,问:“阿誉,你说五大家族齐聚你们家,我怎么觉得总有些怪怪的,是不是有啥事情要发生?” 乔誉一挑眉,没想到他竟然比崔青卓想的明白,总以为他是个糊涂的人。 “不管他们想做什么,又或者想从乔家得到什么,都不是我们能左右,不过,若谁想动乔氏一族,那可由不得她们!”乔誉道。 崔青卓笑着:“王张两大家族因亏欠你们乔氏,恐怕已经想好对策了,或许是通过这次宴会,采取什么行为。” 乔誉终于笑了:“白纸黑字,任他们怎么耍赖,也赖不掉。” 第二天,乔府内宅。 乔二娘从外院急匆匆的跑回了安春院。 一路上,她顾不得和打招呼的仆妇婢子回笑,只管快步走着。 太难听了,太难听了! 乔二娘来到安春院,直接跨了进去,也不让人传话,拨开正屋门帘走了进去。 刚一进门,乔二娘便拉着长音禀道:“二夫人,二夫人呐,不好了,不好了呀。” 王 姿从内屋走了出来,见她莽莽撞撞的想要闯入内屋,她挡在门口,拦住她的去路,瞪着她,来了安春院几天也没改掉这个臭毛病。 “等你喘两口气了,再说话!”王姿肃声道。 乔二娘指着门外,来不及多喘气:“夫人,夫人,早上去外采买野味的乔辛娘去西街回来和奴婢说,说东西两街的人都在传乔府的坏话啊,说乔府一族罔顾法纪,私下多征收乔氏村民麦粮,纵容乡长里正欺压村民,殴打村民致死,二夫人三夫人泯灭人性,视人命如草芥哎呦,你不知道说的要有多难听就有多难听。” 说完话,气也喘完了,看着王姿的表情没什么波动。 乔二娘担心的问:“二夫人你咋不着急啊,乔氏被那些乱嚼舌根的人说成什么样了?两日后便是乔府家宴了,肯定是那几个家族不想看咱们比他们好,他们心里嫉妒,所以在外面说这些谣言中伤咱们!” 哼,这些年他们乔氏被这几个家族压的说不上话,如今终于站起来,在朝中也有话语权了,这些人肯定心里嫉妒。 试问,天底下有几家能办起这等级别的家宴,除了皇室,也就是他们乔府了。 “二郎主来了,奴婢给二郎主请安!”乔二娘话音刚落,门外隐隐有请安的声音。 听到外面的动静,王姿本来想让乔二娘住嘴,眼珠子一转,低声呵斥她:“你休要胡言乱语,听信这些谣言,五大家族向来和睦,怎会互相中伤?这等下作的事,他们又怎会如市井之徒一般见识,说这么难听的话?” 第148章,好坏 “二夫人,是真的,东西街都传遍了,这些话全是出自那些酒肆,教坊,棋社,勾栏里,皆是朝中重臣亲属的口中传出,这还能有假?”乔二娘连忙道。 王姿听到脚步声站在门口停下,便知乔台铭是不许旁人禀报他来的事,想听她和乔二娘的对话。 “好了,乔府不管对内对外,从上到下,行事一向光明磊落,不怕那些流言碎语,更何况如今我不掌家,也没心力去管这些闲事,我们只要听从郎主们的决定便好,你若不放心外面流言,等会把这事报给三夫人,让她安排几个人去问问是什么情况,查清楚是谁造的谣,让几位郎主和三夫人做主。”王姿大声呵斥道。 “夫人呐,三夫人那边已经听到,咱们这边最后才知道的,指不定等会三夫人又来找你,你如今在养身子,怎能天天教她这,教她那的,奴婢看着你这样心疼,她如今只是代主母,便对你阴阳怪气,以后她若真成了主母,岂不是要命令你做这做那?”乔二娘急切道。 王姿挥了挥手,摸着太阳穴:“乔二娘,我有点累了,三夫人哪儿的事你别再说了,家里还有郎主们在,她说话不敬不过是因为她着急,以后这些事郎主们自会想办法,你不要再提。” “夫人” “好” “身子不好,为何还要亲自教她?怎么这般不爱惜自个身子?不想听她说,便将她轰出去,何故还要迁就她?”乔台铭直接掀帘走了进来,语气带着几分不善道。 王姿讶然,连忙走上前福礼迎着,起身怒喝乔二娘和门口的婢子:“瞧见了吗?都怪你一直说话,郎主来了,怎么也没人来禀报,都是长了胆子?” 乔台铭制止她的气话:“哎,是我不让她们通禀,禁你的足是为了让你多歇息,谁让你还操心那些事,老三家不会,不是有几个仆妇帮衬着,怎地天天叨扰你,她好像也去过我那几趟,她实在有些不懂事!” 王姿低下头微微笑:“我瞧着她想学,又有心思,我怎能不教她?她可是老三的妻子,乔氏三夫人,多少懂些掌家之权,也不怕外人笑话,若是誉儿日后荣登宝座,那宫里的事,我一人哪里忙得过来?” 乔台铭走近她一步,亲切的拉着她的手,似有些后悔和亏欠:“这些天因为婢子的事,让你受了不少气,过了这段时日后,等外面对你的质疑消停些,这个家还是你做主!” 王姿低垂着头,嘴角笑着,眼底却不笑了,是对他的质疑吧! 片刻,再抬起头时,她温和的问:“郎主这个时辰过来,是有事情吗?” 乔台铭这才想起来自己来的目的,他松开王姿的手,走过王姿身边,往低榻上坐去:“是为了外面流言的事,如今你也听说了,我也不多说,这是有人恶意中伤乔氏,想趁着乔氏宴请五大家族,让咱们出丑,羞辱乔氏,这些人胆子不小!” 王姿回头凝视着他:“那这些流言是不是真的呢?” 乔台铭摇头:“当然不是,乔家村这些年富足的流油,就算多刮一年麦粮,他们也能撑五年。” “郎主亲自去乔家村看过了?”王姿问。 乔台铭道:“几个月前,去过一趟乔家村。” 王姿嗯了声,安抚着:“既然郎主亲自看过,这些流言那就更不必放在心上,清者自清,让人查清楚这些流言是谁散播的,交给府门解决便好。” 乔台铭连连点头,站起身走到王姿跟前:“说的不错,一定要查到那些放流言的人。” 王姿朝他笑了笑:“嗯。” 乔台铭和王姿说了几句贴心的话,没多逗留,便离开了。 向芷院 “嘣”的一声,惊得这个院子的奴婢浑身一震,纷纷互相看了眼,但谁也不敢动弹。 声音是从正屋里传出来的,紧接着里面的赶紧将正屋门关上。 婢子们面面相觑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三夫人不能发怒啊,不能啊!”苏琴在旁劝着。 张娴气的脸色成酱色,怎么压也压不住胸腔的怒火:“去查是谁造谣,胆敢这么我,肯定是乔家村的那些贼民,让他们去查,要在五大家族家宴前查到这群散布谣言的人,杀了他们。” “已经在查了,只是这几天早就传遍了整个商阳城,如今向四处州县继续四传,越说越难听。”苏琴说道。 “不管用什么方法,掘地三尺也要把那些散播谣言的人挖出来,要将她们碎尸万段!”张娴气汹汹道。 苏琴应了声是,想了会儿后,猜测:“夫人你说,这谣言一出,对谁最有利?谁才是最大的受 益者?在这节骨眼上败坏乔府的名声,肯定是和乔府有仇的人啊。” 张娴气焰降了些,脑中也清醒片刻:“除了那李崔两大家族以外,还能有谁?能知道这么详细,还能说出二次征收麦粮,可见这些人对乔府了解是有多深。” 苏琴点了点头:“夫人猜测有道理,如果是他们的话,此次家宴咱们可不能掉以轻心啊。” “那是肯定,决不能让他们得逞,流言终究是流言。” 张娴眼底的野心,已经遮掩不住,整张脸都透着欲要把控所有事情私心。 相府的后宅里。 崔品玉带着张氏的两个嫡女,一早便来了相府。 王瑾秀安排着崔品玉母女四人一起来到她的鸿坤堂。 崔品玉想着接下来要和王瑾秀说的话,不适合两个嫡女在场,所以便让两人去找王氏嫡女去坐坐。 王一兰将两位崔氏嫡女送去女郎的院子,便回到鸿坤堂。 刚进门便听到崔氏主母的话。 “元婶子,如今外面流言四起,真是天助我们,到时我和几位姐妹一起去,什么也不多说,稍微施点压,相信那张娴必定松口,只要她肯松口,这些赔偿自然不会再提。”崔品玉说着。 他们昨晚便听到这些流言,觉得真是好,流言出来的真是时候。 第150章,建立威望 王瑾秀略微点头:“没错,不过在这儿之前,要确定那张娴是个能做主的人,不然到时她说什么不算数,乔家人不认,咱们岂不是还要送地送铺子?” 崔品玉抿嘴笑着:“这点婶子放心,我们张氏呢势必会全力推着她做主母,加上乔氏的庶族以及二郎主和三郎主的扶持,相信定会在乔氏家宴那天让他们向天下人说,张娴是乔氏三祖母。” 王瑾秀嘴角微微一笑:“若是有必成的把握倒是可以一试。” “两位主子,奴婢插一句”王一兰站在旁边福礼。 崔品玉深知王一兰在王瑾秀身边的身份,几乎是她的主心骨,而这位仆妇呢,行事老奸巨猾,王瑾秀能有后宅这些心思,一半以上的原因在王一兰身上。 如今她有话说,她岂能忽视? “兰姑姑请说!”她客气道。 “两位主子,如今那散播流言者是敌是友咱们还没分清楚,怎能判断有利于我们呢?奴婢觉得,还是等这两日乔府查清楚后,咱们再决定此事该如何去行。”王一兰思虑着。 果真是个精明的人,什么事都要谨慎才放心。 崔品玉问:“兰姑姑,这事不管是敌是友,对咱们只有利。” 王一兰提醒着:“主子,倘若这流言是冲着咱们而来呢?就另当别论了。五大家族哪一家不是隔一年便多征收一次麦粮,这是各族各府常有的事,只是除了几位主母和管事的知道,其他人也不知这事罢了,为何偏偏乔氏闹出来这事?是不是其中有什么缘由,咱们弄清楚了这点,才能放心!” 王瑾秀主仆两人向来谨慎:“兰丫头说的没错,就按照兰丫头说的办,尚不知流言针对谁,断然不能贸然将这事看成有利咱们,明年宗族会盟迫在眉睫,这几个月每件事都要小心呐!” 崔品玉笑道:“婶子说的没错,这事啊,乔氏和张氏等人已经去查了,不出明天便会有结果。” “那咱们等吧!”王瑾秀道。 第二日申时后,乔府晖明殿门前。 萧静站在门口等候吩咐,越是到了这关键时刻,她越是有耐心,攒足了心性,等着后天来临。 不远处,乔誉带着他的两只校尉来了,她将脸又缩进入围脖里。 “将军,如今外面越传越凶了,那外面人说乔家村的里正是郎中大人的姘头,还扯出张氏的郎中张厚尧,说他们三人苟苟he合,祸乱乔氏,一天比一天传的难听。”乔目禀报着。 乔誉听到张厚尧的名字,顿时感觉熟悉,他记得几天前曾见过那九层宜峰塔,高松巍峨,占地极大,塔上布置极为奢侈,每一层都极为讲究,他对基建不熟,但他清楚能建出九层塔绝非常人,他有这本事,入得工部郎中位置实属配的,但竟然不知他有此癖好,不是已经成婚的人,怎能还在外面男女通吃? “只是乔氏的里正,怎会和张氏的郎中大人一起?”他问。 “将军,如今外面的人这么说,肯定不是空穴来风,牵扯到乔台顺已经够麻烦了,没想到还招惹到张厚尧,流言传的要有多难听就有多难听。”乔夺道。 自从那天见到乔氏的几个小厮,那几个人真是胆大包天,青天白日竟然打死人,后来打听说是这些人竟然是乔台凤的手下,所以心中自然对乔里正早就有了偏见。 乔誉心底疑惑,眉头也皱起:“那你们想过吗?为何今日的流言和昨日不同呢?虽然都是冲着乔家来,但似乎有目标了,准确来说是冲着乔台凤” 今日?昨日? 乔目怀疑问:“将军,你是想说有人想对付乔台凤?” 乔誉来到后殿门口,见门口的小厮把头压得低低的,笑着:“只是猜测,不确定是不是真的。” 乔目见乔誉盯着萧静看,担心他看出什么,忙转移他的注意力:“那就是有人想对付乔台凤大人了。” 乔誉仍然盯着门口的萧静左右看,“嗯!” 乔目被他看的心紧张起来,生怕他看出她的样貌,忙换个话题:“将军,将军我今日在府门里,听崔都尉和李参事说,明天他们想在乔府的校场准备一场欢乐比赛,让属下和他们的手下比比?” 乔誉的注意力真的转移了,斜冷着眼看过来:“他们想在乔府上天?乔府就这么大,那么小的校场十匹马都跑不起来,怎么比?” 回府后,乔台铭曾和他谈过,要把乔府校场扩建,将霖戒园拆了,但因为年前事情多,拆院子的事进行的比较慢,所以一直耽搁着。 乔目笑了:“倒也不是比赛马快慢,将军既然他们想比划,便准 备一场友谊赛,安排几个下属跟其他家族练手,据说其他两大家族已经同意,还派出了几位精锐的虎贲和骁骑营的几位猛将。” “哼!这群人中还有猛将?不是早就被胡粉胭脂化了。”乔誉抬步朝着后殿走去:“他们是想出一口气才是真罢,这些日子我在三军中训斥他们,估计已经憋出内伤了,趁这个机会想给我一个下马威才是真。” “那,将军这个比赛咱们必须要应战了,否则不是被他们看扁了,被他们笑话了?”乔夺跨步朝着后殿去。 乔誉进殿后,嗯了声,他同不同意不起作用,恐怕他们等这一刻已经准备多时了。 他打胜仗的事,商阳城内的三军有几个服气?私下里不是说他是碰巧便是说他是幸运,他年纪轻轻便统领大梁大军,绶高禄,那些征战战场多年的将军统帅心底肯定不服气,若不趁着这次比赛让他们看一看他的实力,日后怎能提领三军,让他们遵从? 此次比赛关乎他日后能不能在三军中建立威望,对他们至关重要。 所以,他要应战,而且要赢,赢得还要漂亮! 翌日 乔府门前一片喜气洋洋。 一大早,乔府的管事乔台余招呼着十几个小厮查看乔府四周是否如常,并安排这些骁骑营的卫军站守着各个屋门来守护。 第150章,名扬天下前 今日来的这些人非同一般,哪个人单拎出来,出门不是带着十几位打手在保护。 乔府调遣了四支骁骑营的城卫军前来,势必保证各个家族的人在乔府的安全。 乔台余已经在门口守着了,等着乔台铭几位主子吩咐接下面的安排。 今天才是真正验证这些天他们努力的成果,乔府太久没办过喜事了,他们为这一天准备好久了。 乔台余记得,乔府最近一次大事,还是前乔氏郎主死的时候,已经过去七年了。 那时是丧事,如今是几大家族莅临乔府的喜事,再过些日子说不定还有一件大喜事,便是乔府真正的主子举行婚事,那可是天大的喜事。 想到这儿,乔台余盯着小厮的眼睛变得更加严厉。 “今儿个都给我打起十分精神,谁要是在这儿节骨眼上给我添乱,非要扒了他的皮,听到了吗?”乔台余震喝道。 “是!”小厮们齐声道。 此时,还是五更的天,四处漆黑一片,骁骑营的四支军队已经围着乔府巡视两圈,各处的街道也已经封住,只等着几大家族过街后开市。 这次五大家族聚集乔府,不仅仅是主母和嫡女们相聚,还有各府的年轻郎君,以及各军的猛将。 一来五大家族在此宴中要为乔誉甄选嫡妻,二来是为了庆贺乔府新任主母,三来则是此次最为重要的目的,五大家族代表各族庆贺大司马乔誉凯旋。 家宴说起来是家宴,却是各族之间一次的紧密联合与密谈,宴会后,很可能大梁的权势重新划分。 乔氏自从权势与身份升高,在朝中得到话语权,全是仰仗着乔誉的功勋与他能深得民心。 若是其他家族能与乔氏攀上亲,自然是强强联合,那在朝中日后的地位与权势自是无人能敌。 几大家族将这次家宴看的极为重视。 乔府四周已经布置妥当,再看乔府内宅,依旧按照之前王姿准备好的在执行。 而与各院不同的向芷院里,气氛尤为怪异。 苏琴端着漆盘和头饰来到了正屋的内室。 刚掀帘走了进去,便见里面灯火明朗,烛火燃了一夜,只剩下些残肢的灯油熬着,而梳妆台前空无一人。 苏琴寻了一圈不见张娴身影,她饶过屏风后,进入里面一看,只见身穿中衣的张娴正抱着双膝坐在床榻上。 “哎呦我的夫人啊,你怎么还坐在那儿?外面管事的都起来了,都在张罗着等你去说话,你怎么还没穿衣啊!”苏琴放下漆盘,连忙跑了过去问。 张娴:“” 苏琴没等到回音,又走到床榻边上,掀开帘子看,却见张娴正在呜呜的低声哭。 苏琴坐在她身边,凑近她轻柔的问:“主子,你这是咋了?怎么哭起来了?” 张娴抬起头,两眼泪汪汪的看向苏琴。 苏琴一看这双眼,眼底暗沉,脸色泛黄,皮肤还油油的,一点精神也没有,这又是一夜没有睡啊! “主子,你在这儿坐了一夜?”她问。 张娴点了点头,不知该怎么说自己的心情,半晌,她低声道:“我睡不着,闭上眼不是那血淋淋的手,便是那些死了的村民要找我报仇” “嘘嘘”苏琴忙捂住她的嘴:“夫人呐,今天可是你要成为乔氏主母的重要一天,千万不能再这么说,五大家族的主母,哪个不是踩着尸体上位,包括二夫人,你以为她手上干净啊,想想为何府上的人那么怕她,还不是她生性凶狠,手段残忍,做过许多见不得光的事,更何况又不是你杀了那些村民,你又何必放在心里” 张娴抬着水汪汪的眼,睫毛上的水珠模糊了视线:“真的吗?” 苏琴肯定的点头:“当然!那些事都是别人做的,和你无关!” 听着苏琴的劝,张娴脸上稍微缓和了些,她看过来,目光哀戚戚的凝视着苏琴,紧张的问:“阿琴,可我始终睡不踏实,一躺下心里怦怦的跳个不停,一闭上眼那些黑影就在眼前乱晃,总觉得会有啥事发生,阿琴你说他们会不会发现?我做了那么多的坏事那些流言会不会把那些事传出去” 提及张娴说的那些事,她自然知道是什么事。 她温和的笑着安慰:“主子,你放心,你要是因为这几日的流言蜚语,不用怕了,不用怕了,那些流言不是冲着咱们来的,顺爷已经找到散播谣言的人了,他说等家宴结束,定会将此人揪出来,到时交给郎主和大司马处置,这次咱们决不能让他逃了。” 张娴一脸茫然:“顺爷找到背后散播 谣言的人了?” 苏琴点头:“是啊,找到了,四更天时,顺爷将散播谣言的人抓获了。” 张娴抹掉眼底的余泪,和眼睑上的水痕,终于笑了下:“抓住了!抓住就好,抓住就好,可不能再传下去了,再胡乱散播谣言,我们的事可就兜不住了,阿琴,可知是哪一族的人要害咱们?” 苏琴摇头:“顺爷没说,只说今日等夫人荣登主母之位后,再将此人交给你,但他保证,此人曾经单独找过他,是和他有私仇的人,之所以传谣言,就是要把他弄倒,得到什么,而谣言不是针对乔家,是针对他!夫人你可以全然放心了,人已经抓住,没事了。” 张娴露出整张笑脸,若有所思道:“难怪,我就说,怎么谣言不传府里的事,偏偏传乔家村和乔里正的事,原来他们是冲着乔台顺的私事,那是什么私事?” 苏琴摇着头,叹道:“顺爷没说,不过只要是顺爷的私事,这事便不是几大家族在作怪,顺爷为了这次流言的事,亲自去乔家村处置过了,连同夫人的那事,也处置了,乔家村的那群人最是怕他和乔台凤,嘴巴可紧实,除非不想活了,否则他们谁也不敢说出来!” 张娴嗯了声,嘴角微微笑:“郎中大人真是辛苦了,他帮我处理好乔家村的事,我以后都听他的,不会再鲁莽。” 苏琴看她心情好了,但精神状态还是不好,又想着乔府今日这么多事,还是催着她起身。 张娴倒也听话,在苏琴的服侍下,起身穿衣化妆容。 第151章,名扬天下1 晖明殿里 萧静四更天便起身,给乔誉送来衣裳,今日宴会比较盛大隆重,乔誉穿着也是很讲究。 他不能穿朝服,更不能穿常服,所以绣工坊那边给乔誉做了一身紫色立领广袖的公服,公服不同于朝服,颜色较为随意,但也是五色公服,因为大司马位同相邦,仅次于皇上,所以用了紫色公服,月牙白皂缘中衣,不是上朝不用佩戴饰物,乔誉也不喜身上挂多饰物,所以简单挑了件环佩坠在身上。 穿上这一身,乔誉顿时让人眼睛顿时一亮,乔誉皮肤白皙,但常年与北戎征战,略带一些高原黑,回到商阳后的这几日,脸上的皮肤白皙了些,尤其是在白色中衣和青紫色的外衣衬托下,五官清明,眼眸中星光璀璨,脸颊更硬朗俊逸,本身不怒自威的气势,整个人看着稳重又严谨。 乔目在伺候他穿着时,便忍不住称赞:“将军,今日你站在人中,必定是最为醒目一人。” “不管穿什么,我站在那儿永远是最为瞩目的人!”乔誉自信说完,余光瞥了眼站在门口的小厮。 见他规矩的站在门口守着,依旧低者头,看着脚尖,动也不动。 乔目和乔夺听到乔誉的话,笑了,他们的将军从来不掩饰对自己的认可与欣赏,当然,能成为他这样的人,自然有傲气的本事。 “是,将军本来就是俊朗英气,今日的穿着锦上添花了。”乔目夸道。 乔誉笑着,想着今日的事吩咐:“阿夺,等会你让那小厮也跟着我,你们两个多去帮着郎主们招呼其他家族的人,多在他们面前露露脸,你们身为校尉,将来也是一城池的统帅,定要学会应酬这些场合!” 乔目和乔夺躬身应是。 只是在低头的一瞬,乔目余光瞥了眼门口。 让她跟着将军,万一被将军发现了怎么办?还是让她尽快想想办法,不能待在将军身边吧。 几息,乔夺再回来时禀道:“将军,那门口小厮肃争说,他今日被暖姑姑派去后厨帮忙,恐怕不能来您身边。” 乔誉嘴里默念了小厮的名字,肃争? 少间,他斜嘴角一笑,语气略微严肃:“去和暖姑姑说,让她安排旁人,今日让他跟在我身边伺候。” 乔夺再次领命,去了门口。 乔目拧着锦帕的手,在空中顿了顿,将军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故意让她在身边伺候? 他犹豫着要不要和乔誉老实交代,担心他若真的知道真相后动怒,但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口,这事最好由女郎亲自说,他若先说岂不是告诉将军他和女郎一起瞒他? 他转身将锦帕递给乔誉:“将军今日打算让我和乔夺去应战吗?” “嗯,你和乔夺还有陈副卫,你们是三个吧!”说着,乔誉结果帕子,擦拭着脸面。 他身边的这几个人,虽然不是高手中的翘楚,却均能以一敌三。 乔目嗯了声。 天越来越亮,乔誉用过早膳,萧静将桌上的残羹收拾走后,便又回来站在乔誉身边伺候。 乔辛娘和乔暖娘两人催着让她跟在乔誉身边伺候,接到命令后,萧静一直想不通,乔誉身边已经有乔夺和乔目在身边伺候,为啥还要留她在身边? 她今日要做的事很多,不能耗在他身上,还是要寻个时间溜走为妙。 后殿里,乔誉用好早膳,起身打算出去,走了几步回头见那小厮竟然站在原地不动。 “让你寸步不离伺候,不是让你杵在那儿!”他回头眉眼冷然,语气不悦道。 萧静连忙走到他的身后连连应是。 乔誉轻哼了声,背过身便走了出去。 乔目和乔夺站在殿中相互看了眼,他们两个不也是没有跟上,为啥将军只说那小厮? “兄弟,咱们两个是不是被抛弃了?”乔夺问。 乔目点头:“很明显啊,将军当着咱们面偏向那新人!” 两人扁了扁嘴,赶紧跟上去。 四人先到校场看了遍,赛马场大概长有四里,宽有百尺,中间设置的射靶场,兵器架,和障碍训练场以及擂台,两边是东西看台,看台上的席位是按照身份高低摆放的,每排看台旁边还预设了些座椅,谨防人多而不够。 近的座位可以看清擂台上的旗帜和帷杆上,若是功夫高的人,直接可以从看台上,跳上擂台。 “将军,昨晚已经按照几位郎君的要求,将校场布置好了!”乔夺禀道。 乔誉仔细看过后,嗯了声,便转身往前厅去:“咱们去前厅!” 路上,四 人前后走着,走至晖明殿和后厨之间时,乔誉停下脚步。 他侧着头问:“阿目,今日三位婶娘和几位郎主,是不是在准备着什么?” “将军,如你所料,几位夫人表面看似平静,但都在暗暗在较劲,向芷院和安春院这几日都在等着今日二郎主向各族宣布新主母的身份,尤其是三夫人,这几日好像变了个人,拼命学习府中事务,还在学习账簿清算,很是用心。”乔目禀道。 乔誉听罢,略微点头,侧头看向乔夺。 乔夺得到指示:“将军,庶族以乔谷聪为首的几位重要官员倒是没什么动静,反而是顺爷这边因为流言蜚语几日早出晚归,似乎在处理流言的事,还有他的几位夫人这几日和顺爷争吵不断,好像是为了旁人私下寻仇的事。” 乔誉眉头一皱,思虑片刻,笑着:“咱们这位叔父是真的为了乔氏受了不少苦,可惜至今没有子嗣,妻妾成群,也没半个子嗣,不奇怪吗?” 乔夺摇头:“这个属下不知,是不是顺爷得了什么病?” 乔目听着乔誉的话,眉眼中闪过怀疑,将军之所以屡战屡胜,便是常常料敌先机,他每每抱有怀疑的事情,却是解决敌人的关键。 乔誉嗯了声,余光瞥了眼一直安静在侧的小厮,见他把头压的低低,仿若无此人。 “听说你叫肃争?”他问。 萧静在乔誉身边很是小心,听到他忽然转头说话,叫了自己随口瞎编的名字,连忙应着。 “回大人,是!”她捏着中音道。 只是问个话,乔誉便没了后话,抬步往前殿而去。 第152章,名扬天下2 辰时三刻 乔府门前陆陆续续马车开始停下。 因着此次宴会参与人多,几位家族规定着分批来乔府,先是郎君们和女郎们先来,长辈们的马车和随行晚半个时辰到。 这样避免都挤到乔府门前人流交错,又不会堵着整条街无法通行。 此时,乔氏门前已经站着十几个小厮和婢子,全是等着各族贵人的到来。 乔府门前,视野开阔,站了两排婢子和小厮,服侍统一,举止一致,一看便是大府规矩下的婢子和小厮。 乔台余站在门口,颇有气势,他站在这儿,代表的就是乔家。 且看他头顶上的两个金色大字乔府,以及身后的四扇大门全部敞开,通过影壁的缝隙,依稀看出府邸的气派与庄重。 乔台余目光看着远方,哪里似乎有一队人马朝着他们这边走来。 他一挥手,身边的小厮前去打探。 再回来时,小厮禀道:“余管家,是崔家的人到了。” 乔台余轻咳一声:“人来了,都精神起来,迎客!” 说着小厮和婢子,齐齐的转个身,面带笑容的目视前方。 崔氏随行走到乔府跟前。 崔氏此次安排了两位郎君前来,一是和乔誉关系较好的崔氏三郎君崔青卓,另一个是崔氏嫡长子崔青璧,崔青璧位高权重,是商阳城郎君中为数不多的真翘楚,如今三十有余已经是兵部侍郎。 此次他陪着崔青卓前来,正是想和乔誉结交。 崔青卓本身便是一员猛将,又挑了两名身手较好的参将陪同。 一行人停下后,崔青卓先跳下了马,随后崔青璧也下马。 两人下马后,来到后面的马车前:“妹妹们,到了。” “是,哥哥!”几个女郎的语声软绵的回应。 跟着从里面走出一位身着紫金色大氅,外衣为青黄色紧身长衣的女郎,且见她下了马车,抬眉的瞬间,巧目袭人,眼波顾盼流连,下马车,走起路,纤迢而稳重,莞尔一笑,温柔而绝代。 此女回头一蹙眉,秋波眉温柔的化开:“妹妹们,都下来吧。” 仅仅下马车和回眸的一瞬,便将大梁女郎该有的气度与风姿尽显,崔青滢是与生俱来的气质,外加家族细心培养,自然与众不同,在众多女郎中气质无匹。 马车里的两位女郎闻声,相继下了马车,且看着虽然礼仪和相貌也算极佳,但比起崔青滢一眼便看出差别太大。 一行人规矩的来至乔府门前。 乔台余笑着迎上去:“诸位郎君女郎到了!” 崔青璧携着几位弟妹和参将见礼:“余伯好,好久未见!” “侍郎大人折煞老奴,岂敢岂敢,大人里面请!里面请,大司马已经等着了!”乔台余站在门口恭迎着。 崔青璧客套回笑:“是,余伯,我等先入府中。” “请!” “请!” 招呼着一群人进去后,二门前的乔贤和乔千喜等人已经在恭迎着,见人来了后,便赶紧上前,引着几人去后厅。 乔贤带着崔青璧等人去了前厅喝茶。 而乔千喜连忙迎上崔青滢,两人多日不见了,见面守着规矩,终究放不开,但眼中的喜悦难以掩饰。 “走,我们去后厅说话。”乔千喜道。 崔青滢点头嗯了声,便同乔千喜一起往后厅去。 片刻,一群人被分为两拨人,去了前厅和后厅。 乔誉来的时候,崔青璧等人等候多时了。 今日多为武将,一群武将见到乔誉,连忙起身给他行礼。 乔誉客套几句,便让他们相继坐下。 崔青卓虽然与乔誉交好,但在外人面前,两人始终保持着该有的规矩,但见他身边多出了以为蒙面半张脸的小厮,眉头微皱。 见那小厮天庭饱满,额间的美人尖煞是好看,双眼皮眼睑低垂着看不出情绪,看着身高很明显是未弱冠的孩子。 乔誉见崔青卓盯着身旁的小厮看,笑道:“怎么,你们认识?” 崔青卓摇头笑了笑:“不认识。” 乔誉从他身上移开视线,继续和崔青璧说着闲话。 “北戎说是过完年会来大梁进献,算是日子要等年后了。”崔青璧思虑着说道。 乔誉泰然自若的说:“这些等礼部和天安寺那边商议好,再确定日子。” “” 萧静听着他们 说话,有些瞌睡了。 四更天醒来,一直跟在乔誉跑这里跑哪里,他倒是一点不嫌累,她却累的有些疲乏了。 不过,今天这些人全是大梁高官有尊贵身份的人,就算累她也要撑住。 等会王氏,李氏和张氏的人也要来,她还要陪着乔誉同他们客套的笑。 正说着话,外面小厮报:“大司马,王氏和张氏的马车到了。” 乔誉停下嘴边的话,吩咐:“快去接着,引到前厅来。” “是!”小厮退出去。 没两刻钟的功夫,乔府前厅里已经挤满了各族的嫡子和将领,这些平时上朝不一定能见到的一些人,今日全集中在乔府里前厅里,商阳城三军中有名望的将领几乎全部到场了。 人群中,萧静看到了哪个令她痛恨的王世金兄弟,她目光只在他身上停一瞬便赶紧移开,她怕她控制不住自己对他的恨意,被他察觉出来。 除了王氏兄弟,她竟然看到了张厚尧。 按理说,今日是各族的嫡子和三军将领来,他既不是几大家族的子嗣,也不是三军中的将领,他来作甚? 前后思虑再三也没想明白,萧静留个心眼,依旧跟在乔誉享受着各族礼拜与祝贺,等人差不多到齐后,李玄之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诸位,咱们今日来,不是来唠家常的,而是来切磋技艺,大家别相互客套,让主人家说一说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安排?”李玄之已经等不及了。 众人笑他,却也不会多说什么,李玄之经常出入各大宴会场合,对于这些流程和把控自然很熟悉,来这儿的目的,他们是来比赛,不是像后厅那群女郎唠家常。 他说完后,前厅的人真的安静下来,等着乔誉身旁的人吩咐下面的事项。 第153章,名扬天下3 此时,后厅的女郎已经挤满了人,各族的女郎见到熟悉的姐妹,相互拉着,欢喜的坐了下来。 乔千喜和崔青滢,以及张文雯等姐妹坐下来便一直在说话。 “你们放心,这几天啊,那婢子没去过堂兄的殿,堂兄没承认她的妾位,所以她在乔府只算得上一位婢子。”乔千喜小声道。 张文雯含蓄笑着:“我可不担心大司马,倒是青滢姐姐记挂着,今天这么多的女郎来,不知大司马最终会留下哪位。” 她可不喜欢那位高权重的大司马,要不是碍于家里威逼,她也不会来。 乔千喜朝她挑了挑眉:“有咱们两个帮她,又有崔三郎君在旁说着,堂兄不选青滢姐,那选择谁呢?况且这里的女郎,你看看,哪个能和青滢姐姐相比?” 张文雯抿嘴一笑,赞同着。 崔青滢心里清楚,前天三兄长回来后,便和她说了,让她不要报太大希望,可这么多年,她始终记得他曾给予她的帮助,虽然他已经不记得,但她等他无怨无悔。 “他不会选我,但我会让他知道,我等着他,直到他有一天看到我!”崔青滢长叹道。 乔千喜听到她肯定的说,略微惊讶:“你见过堂兄了?” 崔青滢摇头:“没见过,但已经清楚他的心意了。” 她不仅没有失落和退缩的失意,反而大方的接受这个事实。 乔千喜见她心态坦然,倒也为她欣喜,她向来比旁人更懂事,比旁人更有耐心,凭她的才貌,五大家族哪位郎君不想娶她,不必挂在堂兄这棵树上。 乔府前厅里。 五大家族的男郎和三军精兵猛将到齐后,每个人都期待着快点比赛。 这场比赛应该在三军的军中进行,但奈何在军中进行,五大家族的男郎可能无法聚集,只能乔府的校场进行比赛。 三军将领对场地虽然有些不满,但能有一场公平和展示的机会,还是很愿意。 将领中,有些人已经摩拳擦掌,说话间相互开始挑衅了。 看着满厅的年轻郎君和将领,乔誉轻轻扫了眼,然后朝着身旁的乔目递个眼色。 乔目从乔誉身后走了出来,笑着向在座的人拜一礼。 “诸位侯爷,大人,统帅,在下乔目,下面由下官为诸位大人详说今日的安排。”乔目扬声道。 随着乔目的声音一亮,前厅的众人的声音逐渐息下。 大厅里安静下来后,众人目光灼灼的凝视着乔目,迫不及待的等着他安排。 乔目大声说:“诸位大人,感谢您们诸位的到来与厚礼,如今时辰还早,应诸位郎君的要求,乔府为在座的诸位大人准备了一场比赛,便是在乔府狭小的校场里,希望诸位大人能够比的尽兴。” 话音刚落,下面的将领笑着应:“好好好” 乔目见他们等的有些着急,废话也不多说,直接宣布:“那下面由下官为诸位大人介绍一番今日比赛安排。” 他说:“今日比赛分为三场,每场有几位军中老将前来判定结果,三场比赛,分别是射靶,骑术,以及拳脚,这三场各有三名获胜者,获胜者有大司马准备的大礼,透漏下大司马的大礼很特别,保证诸位没人见识过,比赛结果出来后,巳时末时,诸位大人回到乔府宴客厅,享用今日午膳。” 说罢,他担心今日有私下寻仇的人会拳脚无眼,连忙叮嘱:“诸位大人,比赛前提是,今日赛事只是友谊赛,拳脚和技艺比拼,诸位大人勿要因输了而气恼,更不能痛下杀手,保证各自身体不受伤,不知诸位大人对这个安排有什么疑问,均可提出。” 众人急迫已经写在脸上,恨不能赶紧去下场比赛,哪里还听的进去乔目说的这些,只顾着应着是。 但众人中,有几个目的比较明确的,却不以为然。 其中以张氏张继周为首的,他骁骑营副校尉,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抱拳问:“乔校尉,在下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乔目见有人说话,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张校尉请说。” 张继周面向众人说:“诸位大人可能有所不知,大司马身边的这两位校尉威名那是如雷贯耳,先说这位乔夺校尉曾经在战斗北戎时,对北戎猛将郁久闾律鹿三擒三纵,最后逼得郁久闾律鹿放弃城池,归顺于大梁,在座的哪位大人没吃过郁久闾律鹿的败仗,包括咱们的父辈,还有几位死在那厮手上的吧,那是何等的虎猛,但乔校尉既然能将他几擒几纵,可见他身上功夫多厉害,若将他放出来和咱们比,那乔家设立头筹有啥意思?直接将这大 礼给他不就得了?咱们比这有啥意思?” 几句话说完,众人目光不由得看向乔夺,眼前年纪青幼,看着愣头愣脑的郎君竟然有这等威猛,竟能三擒三纵郁久闾律鹿?那可是位久经沙场的老将,放眼整个大梁哪个大将去迎战没吃过战败?顿时觉得乔夺形象高大几分。 没错,能三擒三纵郁久闾律鹿的人,和他们对战,岂不是明摆着欺负人? 而今日三军来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想要乔誉出丑,要让他出来比试,岂不是自寻败归,先丑为敬了? “是啊,大司马,若是要这样的人物出来,这比赛便没什么意义了”王世银附和着。 “头筹的大礼可以作废!分明是为自家人准备的。” “直接把大礼给他不就行了?” “是啊,是啊” 一时众人七嘴八舌,都不愿让乔夺上场。 乔夺还是头一次瞧见,因为自己身手好,不让自己上场的事,真是一群莫名其妙的人。 “那你们想怎样?”乔夺不耐问。 “大司马,听闻你身边有诸多将才,比如千夫长和百夫长都是精兵良将,不如请他们出来比划比划?一来给他们一个显示自己的机会,二来他们和我们实力旗鼓相当,咱们比划的也尽兴!”张继周说。 乔誉哂笑:“直接说,你们打不过他们,你们换不了自己,便想临阵换敌,你们几位老将知不知自己面皮有多厚?” 第154章,名扬天下4 张继周摸着后脑勺呵呵的傻笑。 乔誉的话没让他觉得羞耻,连忙躬身恭敬道:“大司马,你是三军统帅,统领大梁全部军马,对你来说我们和乔校尉都是你的属下,大司马可要一碗水端平啊,乔夺乔目他们不算是虎将猛将,他们属于大梁超级威猛麒麟将,要他们和我等比划,难不成大司马是想让我等输的太难看?” 郁久闾律鹿一人单挑他和王氏,李氏三人大将,他们也降他不过,那乔夺的本事比他还高,怎能赢得了? 乔誉不动声色,嘴角一冷笑:“输的太难看?尔等也是骁骑和虎贲的统帅将领校尉,不管再北戎还是在西夷的战场上皆是大梁的强将,如今还没上场便觉得自己要输?” 张继周依旧笑着解释:“大司马,实在不是我们太弱,而是两位校尉太过英猛,大司马今日比赛乃是为了趣乐,又不是战场生死较量不然我们怎能尽兴呢?” “行了,废话少说,我手下还有陈副将带领的一支十几人的队伍,你们从中挑选几位吧!”乔誉不耐道。 张继周见乔誉同意了,又回头看向王氏和李氏等人,递了个眼色。 “大司马,只要是你身边的人,我们挑谁都行对吧?”虎贲军上将王世银问。 乔誉余光瞥了眼,随手一挥,确认的道:“对,我身边的人,你们均可挑选!” 显然乔誉忘记了身后还有一位弱不禁风的小厮。 张继周直接点着乔誉身后,那个躲在人群里,个子矮矮的,瘦弱娇小的小厮道:“大司马,我们先挑他!” 乔誉回头,这才想起还有一个人,顿时一皱眉,他? “张校尉,这位小兄弟是这两天才提到大司马身边伺候,不是军中的人,更不算将才,年龄不过十四五岁,只是个伺候端茶倒水的人!”乔目快一步说。 张继周见乔目和乔誉提到他脸色变了,便知自己挑对了。 张继周一脸茫然:“乔校尉,可刚才大司马可是亲口说过的,他身边的人咱们随意挑选,如今乔目校尉怎么,想让大司马收回刚才的话?今日是场友谊赛,又不是打打杀杀,让他陪我等玩玩怎么不行呢?我们又不会欺负他!” 乔夺也上前反问:“他既不会射箭也不会骑马,更不会拳脚,如何陪你们比赛?” 张继周笑着道:“乔校尉,给他一个机会锻炼锻炼,以后不就慢慢会了,更何况大司马亲口说的,我们挑谁都行,如今挑好了人,又不同意?” “你”乔夺气的说不出话来。 一时,众人安静下来,屏住呼吸,等着乔誉后面的话。 若是乔誉不同意,出尔反尔,往后在军中怎么立下威信,若是同意,让一个什么都不会的人去比赛,那他必输无疑。 能将大司马进退两难,张继周觉得不枉此行了。 “那就他吧!” “大司马?”“大司马!”乔夺和乔目齐声喊着。 “就他了!”乔誉再次说一遍,皱了皱眉,微侧着脸吩咐:“下场跟着诸位将军校尉好好学习,别错过这个机会。” 乔目惊愕的看了眼萧静,又看向乔誉。 乔夺也焦急的想问,为啥让他去,不是明摆着要输。 但碍于乔誉的话,两人却不敢违背,只能担心的看向身旁的小厮。 萧静也是一脸懵,让她下场学习啥?他们是存心的乔誉难道看不出来?为何要同意? 他是想看她被他们揍吧! 此时,她目光惊疑的凝视着乔誉,不懂他为啥这么决定,但她太了解他了。 “是,大司马!”她只能应战。 乔誉得到小厮的回应后,转而看向张继周:“张校尉,还有两个人选,赶紧决定吧!” “无耻之徒!”乔夺气愤的暗暗骂道。 “一群弱逼,阴险狡诈!”乔目也跟着低声骂道。 “奶奶的!草他祖宗!”萧静骂道。 乔夺悄悄竖起拇指,给他一个赞,但脸上依旧面不改色,低声说:“骂得好!” 张继周见自己的无赖得到认同,脸上忍不住的笑意满满,他认真的从十几人队伍中挑了精瘦的人,然后转身报给了乔誉:“大司马,挑好了,就陈才和这位小兄弟吧!” 乔誉瞥了眼两人,然后看向张继周:“确定不再更换了?” 张继周憨憨几声笑:“回大司马,不换了,属下给大司马磕头谢谢了。” 说着,张继周扭着他壮壮的身子,单膝跪地给乔誉磕头。 乔誉嘴角微微一抽,目光轻扫众人,看不出喜怒来。 “那张校尉要玩的尽兴,还有你们,全部要拿出平时训练的本事,不许谦让!更不能输给我这三个没上过战场的小兵!”乔誉说道。 大厅里的人应了声是。 乔誉看着众人,嘴角一斜,余光瞥见身后的小厮,略带担忧。 此时,门口的小厮走了进来禀报:“大司马,后厅的女郎们问,她们也想去校场,能否同郎君们去看诸位大人比赛?” 几大家族的男郎女郎,从小读书识礼便在一处,经常相见,如今又没有其他家族的人,而多出的几位三军将领,也是见过的,没那么多避讳,所以乔台铭早已让人备好女郎们的座位。 “可以去!”乔誉吩咐:“我二叔已经在校场备好女郎们的位置,请她们过去便好!” 小厮领命应了声是,便退了出去。 乔誉站起身,命道:“诸位大人,接下来你们尽力而为,勿要过于看中输赢,只是拳脚上的比划,重在参与,不要忘记大家是同僚之谊便好。” 说完,余光瞥了眼身边的乔夺,乔夺朝他点了点头,想告诉校场准备好了。 “咱们走吧。”说着,乔誉率先领人前往校场。 众人已经决定好的事,便是板上钉钉的事,尤其是乔誉当着这么多人应允下的事,萧静就算再怎么不愿去比赛,必须要,可以输,但不能不去。 走在去校场的路上,乔目低声问。 “要不等下你和将军说你的身份?”乔目道。 萧静摇摇头:“不必,左右我也赢不了,头场输了便下了。” 第155章,名扬天下5 虽然萧静这么说,但乔目仍然很担心。 他说:“他们今日是冲着将军来的,你可要当心,万一他们在比赛场上使诈,我们在看台是无法及时去拦住,千万要保护自己。” 萧静冲他点点头,嗯了声:“多谢乔校尉,我会的。” 正说着话,萧静余光瞥见不远处的乔二娘正向她招手。 萧静担心着事情有变,转而和乔目说了声,便赶紧走了过去。 两人避开人群,走到一处,萧静问:“姑姑,是二夫人那边有什么事情吗?” 乔二娘面色焦急:“是啊,女郎,其他家族的主母都来了,三夫人和二郎主c三郎主在后厅迎着,唯独不让二夫人去,二夫人让我来问问你,她要等到什么时候?” 萧静担心的看了四周:“你回禀二夫人,千万让她忍住,一定要让她等,等乔府外有了动静,眼下有二郎主和三郎主在陪着,各族主母还没到齐,咱们只能再等等。” 乔二娘越听萧静说,心底越是紧张,总觉得一场暴风雨将要来临,如今正处于暴风雨前的平静。 “二夫人表面上不动声色,但我知道,她已经坐不住了,再迟二郎主便要宣布三夫人为主母了,到时咱们什么晚了。”乔二娘道。 萧静连连点头,她哪里不清楚呢,但是还有人没出现,不能轻举妄动:“姑姑,你今天见到乔台顺了吗?” 乔二娘摇头:“没有。” “对,他还没出现,说明还没到时候,我不知乔十八有没有处理好,这个时候就是要和他们比,谁更沉得住气!”萧静劝着道。 乔二娘仍有担心问:“女郎,你摸摸我这心,快要跳出来了,快点结束吧,不然快被这种感觉熬死了。” 萧静安抚着她:“姑姑,别怕,到时大不了我一死出去顶罪,你和二夫人不会有事的!” 乔二娘凝视着她,惊愕的担心道:“女郎,我不许你死,你那么厉害,怎么会死” “好了,姑姑,你快回去吧,我走太久,大司马会起疑的。”萧静看着周围,她们实在不宜多说,温声劝着。 乔二娘嘴角抿了抿,点点头,便转身离去。 而此时,校场那边,鼓声阵阵,已经在集齐人了。 萧静不迟疑,转身去往校场。 今日对她来说是个特殊的一天,成败就在今天。 二夫人归位,她则活下,二夫人失败,她则死无葬身之地,何时她们一族的主母位人选,竟然和她的性命关联了? 如今又选她去比什么鸟赛,哼,小小骁骑营校尉张继周?哪有那么多的巧合选中她去比赛! 萧静每走一步,脚下便沉重无比,恐怕是有人想要她的命,这个比赛,她不能输,她更不能死。 换了一身武服后,萧静回到乔誉身边。 乔誉已经入座,他坐在众人之中,靠近擂台的位置,他坐的位置极佳,不管是看任何地方,前方则无遮挡。 看台分为东西两侧,西侧是郎君们坐着,而东侧则是女郎们坐的位置。 女郎和男郎相对而坐,因为距离大概百尺来远,看到对面的人,模模糊糊的,看不清对方的脸。 只是这样,两边的郎君和女郎已经很高兴了。 萧静走到乔誉身边,低身行了礼:“大司马!” 乔誉抬眉看了眼她,指着擂台:“人都过去了,你也快去吧。” 萧静似乎期待他说些什么,问:“大司马,没什么要嘱咐属下吗?” 乔誉抬起头看了眼她:“尽力而为,输赢不重要” 说着便停下,乔誉后面的话没有说出。 萧静见他欲言又止,顿时觉得心里暖了些,似乎她能听到乔誉后面的话,一切有他在! 但萧静明白,她在幻想了,乔誉怎会对她说这话! 她应了声是,转身便往下面去。 擂台间,五大家族的人已经聚齐,大概有二十多人。 每个人虽然换了武服,身上衣物绑的紧紧,但是不管是身高还是体型都比她高大太多,她走上阶梯,走到队伍旁边,站在那儿,前排的大个把她挡的严严实实,连正在说着比赛规则的乔目,她都看不到,还是错开身子,才能看到半个脸。 “都听仔细了,第一场比赛,是固定射靶和移动射靶,每场固定靶子有十丈,二十丈,三十丈,三十丈也就是百步穿杨,移动靶子分为三种,命中率最高者获胜,第二场比赛,赛马,因为乔府的骑射场地只有这么大,诸位的 雄姿,只能收一收,不过骑马速度与难度要增大。第三场比赛,便是拳脚功夫,两两一组,打的对方掉下擂台为赢。都挺明白了吗?”乔目问道。 一群人低沉的声音应着:“是,明白!” 乔目指着擂台旁边的案板上的弓箭和背篓:“那些是诸位的弓与箭,请诸位挑选好后,在箭靶场集合。” 刚说完话,人群中有人举起手来。 乔目瞧见举手的人,不耐的问:“张校尉你又有何事?” “乔校尉,不要这种语气嘛,我是为了你们着想,你瞧”他指着站在最边上的萧静道:“他那么矮小的个子,弓有那么大,小胳膊小腿的怎能拉起?” 乔目看了眼站在最边上的萧静,若不是他说,他还真没看到她的身影,个子和他们一比,的确是又小又矮,太不起眼了。 “张校尉,是你在挑软柿子捏,这位小兄弟,还不到十五岁,你偏要他出来和咱们大人较量,人家领了命令,只能出来,怎地快要比赛了,这时才嫌弃人家小?”乔目讥讽问。 张继周不气反而笑着道:“乔校尉,我是好心,想给他换个小一点的弓而已,你犯不着说这酸话糗我。” 乔目最厌烦这种反复无常的小人,凭着一张厚脸皮,在这里偷奸耍滑,显尽无耻。 “如此,我还要替这位兄弟谢谢你!”乔目讥道。 张继周笑的露出黄牙:“那倒不必,就是等会比赛时,因为个头太小,我们找不到他人。” 他的意思想提醒萧静别妄想临阵脱逃。 第156章,名扬天下6 “校尉大人请放心,既然来了,总要有个结果才能走,不然旁人岂不是会说校尉大人想以大欺小也找不到对手,小人总要保全大人名声,给大人以大欺小的机会。” 萧静清脆的声音响彻校场,看台两边人听到甚觉惊奇,此人竟然这么说张继周? 众人目光不由得看向乔誉。 只见乔誉眉眼平视前方,对于小厮的话一副颇为欣赏的表情,众人也不敢对小厮多拦阻,他毕竟是大司马身边的人,谁敢说他? 张继周看到众人的目光,再也笑不出来了,他之前在前厅,不管说了什么,他脸皮厚,那些高官显贵不会和他一般见识,更不会和他一样面皮厚实,一句句的跟他斤斤计较。 但眼前的小厮,他只不过是一个不入流的小屁孩,他不是什么身份尊贵的人,只是被他逼出来一个小厮,没有拒绝他的挑战而已。 他一张口,这话直逼他佯装的厚脸皮,便让他倍感羞辱了。 “你这混账小厮,说话不会用敬语?什么以大欺小,我在教你怎么练功夫,等会赛场上,我可不会对你手软!你给我小心些!”他怒指着萧静,愤愤道。 萧静半低着头道:“校尉大人,小人哪配不上你亲自教授啊!” “那是!”张继周冷哼道:“凭你什么身份,怎配我亲自教你!” 萧静笑了:“是的,是的!那请校尉大人一定不能手下留情,否则到时连我也比不过,大人不如辞掉校尉一职,回张氏洛州种田,免得被人说你吃着朝廷校尉俸禄,干的却是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事。” 张继周气的当即大怒:“你说什么?再敢说一句?” 萧静对视他怒目火涨的两眼:“大人爱听,小人大声些说,大人你拿着朝廷俸禄,却干着吃屎赶不上热乎的事!大人好听吗?” 张继周撸起袖管冲过去修理萧静,还没跨步便被身边的张氏另一名将领张继守拦住。 “退下!还没比赛就想动手?”张继守呵斥着,朝着看台处的乔誉看了眼。 张继周指着萧静:“他骂我!他” “住嘴!别再惹事了!”张继守狠狠瞪他,让他看向乔誉。 张继周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乔誉脸色沉着,那表情似是要挟着说:敢动他的人? 他当即明白张继守的意思,低下头将这口气忍下。 张继守朝着萧静点头一礼:“得罪了!” 萧静朝着他抱拳一礼算是回应。 看台上的人将这一幕看在眼里,虽然距离远,但两人说话声音不小,所以听着很清晰。 小厮还真敢骂,直接骂了张氏的校尉,胆子也太大了。 如今还没开始比赛,他便已经把张氏得罪了,说的这么难听,等会比赛时,那张氏肯定将要好好教训他? 众人不禁的为小厮捏把汗,同时更愿意看到这场面。 毕竟这小厮代表的是乔誉,他若被打趴下,输的凄惨,便能好好措措乔誉的威风,众人也能出一口怒气。 从乔誉身边挑的这三人,除了陈才以外,另外一看便是两个不堪一击,胜负显而易见。 看台上的郎君们和将领们,余光时不时瞥向乔誉,看他几时变脸色,到时还能有这得意的表情。 这近二十个人中,不少是各族的嫡子郎君,其中崔三崔青卓,王二王世银,李十一李玄之,这些人中,曾经和乔誉是发小,一同习武学习,这群也算是商阳城本事强的人。 但乔誉和他身边两名麒麟将没下场,反倒是他身边几个不入流的小兵,这次非让他们哭着领命。 随着几声雷鼓敲响,二十人相互对视了眼就散开了,连忙去选择弓箭,萧静也随着走去,却慢他们几步。 近二十人,一拥而上,一人拿着几把弓在手上,见到熟悉的人来,连忙分给他们,独独不给萧静。 等他们把弓分的差不多了,仅剩旁边一把半人高的弓,倚在案台上,没人选用。 萧静看那弓太大了,拉起来很费力,他们当然不愿意选。 而案台上弓的数量有限,正好每人一把,萧静看着面前的人霸着案台,没有办法,她只能走向那边躺在一旁的半身高的弓。 其他人余光瞧见萧静走向那大弓,这才放心的一人拿着一把弓走开。 看台上的几个人看着擂台上的人在选弓,觉得无趣。 “金弟,你在看什么?”张厚尧坐在王世金身边,见他盯着擂台上的人一直瞧。 “在看他!”王世金指着擂台一人。 张厚尧顺着他的手指看去,见他指着的人正是刚才讥嘲他们张氏的乔氏小厮。 “看他作甚?”他好奇问。 “你不觉得他怪怪的吗?这走路的身姿,有点女人还有说话的声音”王世金越看越觉得奇怪。 想他王世金阅女无数,只要是女人在他眼前晃一圈,他就能分辨出来。 张厚尧笑了:“这有啥?你没见过乔台凤那sa一货,比起这位更娘儿们。” 王世金瞪眼他,顿时觉得倒胃口:“好好地提他作甚?我想说,这位怎么一直蒙着半张脸,不愿意真面目示人,让我很感兴趣。” 张厚尧听他这么说,也好奇了:“对啊,他为啥蒙着半张脸呢?” 王世金看着场下的萧静着迷,一时忘记了他今日来,目的只在乔氏地牢。 场下 第一场射靶位置在十丈位置。 几族的将领分为四组,每组自由组合,觉得准备好,便上去试箭,只要在规定的一炷香内射完就算成绩。 萧静排在最后一个位置,她的弓费力,所以需要多试几次。 李玄之慢吞吞的竟然落到最后与她同一组射箭。 她拿起有她半个身高的弓箭,用力试了试,果然,这张弓的力道不是她能拉起的,而轻巧的弓却被他们那些人选走了,无奈,她只能扛着这张弓。 李玄之见她用脚蹬着弓弦试力,噗嗤一笑:“呶,用我的这把弓吧,左右我对比赛结果不敢兴趣,能参与进来享受比赛,我已经很满足。” 第157章,名扬天下7 萧静见眼前递来的弓弦,摇摇头笑了笑:“多谢大人,这把弓挺好,还是不换了。” 李玄之微微惊讶:“呦,还是头倔驴啊!果然跟着谁像谁!那我且看你怎么用这弓,怎么射出这箭。” 萧静抿嘴一笑,试好弓弦,站在第四组的上场。 看着前面一排的张继周与张继守正看她摆弄着半身高的弓箭,冲着他不停地讥笑。 且见他们走过去,从身后抽出一支箭,瞄准射靶,嗡的一声,铮!箭中靶心。 “收!这一组,全中靶心!” 张继周射完箭后,回头还朝着萧静做了个鄙夷的手势,呸了口。 萧静瞥了眼他,不理他。 乔目在一旁又扬声:“预备!” 李玄之和萧静一起走了上去。 刚走两步身后便传来讥笑的声:“看他怎么射靶!” “那弓他能举起来?” “或许上去溜一圈就回来!” “那瘦弱的样子,或许只能拿出箭!” “” 身后全是奚落萧静,好像这些天从乔誉那儿受的气,一下子全部喷在眼前小厮身上。 “你们闭嘴!”身后一个中年声响起。 萧静知道是陈才说话了,但她没有回头,而是走上前去准备射靶! 乔目见她卡箭慢,故意放慢声:“起” 萧静跟着其他三人举起弓,此时耳边回响着乔誉曾经训过她的一些话: 肩肘腕怎么不是一条线! 要用感觉不要用眼睛! 靶心在心里,距离的远近和以及力道c风速,都要心去感觉! 听到了么! 就是这样! 睁开眼! 放箭! “放!” “嗡!“ “铮!” 乔目目光随着萧静的这一箭而出,整个颗心揪的跳起。 他看着箭射中靶子,脸上一喜:“全部命中靶心!” 说完,他看向萧静,见她眉头微皱着,静静的凝视着靶心,好像还没回过神。 “呦,小个子不错啊!提这么大的弓还能命中!”李玄之射完后,见萧静拉起弓有模有样的。 一时,场上的人微惊,目不转睛的盯着萧静射中的靶子。 这小厮会射靶! 这么大的弓,竟然中了! “中了!中了!将军肃争中了!”乔夺惊叫的声音,控制不住的呐喊着。 他的几声破音叫,引起了看台上的人,此时,所有人目光都停在萧静身上一瞬,但只是一瞬,并没有像乔夺这般激动的叫起来。 李玄之和萧静走了回来,陈才冲着萧静竖起拇指:“小兄弟,可以!不错!” 萧静朝他点了点头:“多谢大人,运气好,运气好罢了!” “切,顶着那么大的破弓,还能射中?这是练过的?”张继周看到气的踢了一脚地上的泥。 张继守劝道:“能留在乔誉身边,自然有些本事,别着急,他才多大,你又不知他的身份,这才十丈距离,用手掷都能中吧,你担心什么?接下来二十丈和百步穿杨才是真本事!” 张继周冷睨了眼不远处的萧静,哼了声:“该不会是隐藏的能手吧?” 张继守怕他多想,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顿时张继周脸色都变了。 “什么?你说他他是女” “嘘”张继守让他闭嘴! 张继周连忙捂住嘴,这下赢的心里不慌了,原来是个 “第一轮全中!第二轮开始” “第二轮全中靶心!” “诸位不亏是将领之才,十丈全部中靶心!接下来二十丈,大家依然要保持这种势头啊!”乔目笑着扬声道。 场上的将军和郎君们,纷纷笑着,自信满满的听着乔目说话。 大家对于这种简单中靶,自然觉得轻松,信心也一下子被提了上来,迫不及待的想进行下一场,因为下一场是二十丈,是要有点本事的人才能命中靶心。 每个人握着弓的手也变紧了。 “射靶二十丈!”乔目那边又喊了声。 跟着几个小厮上来,将射靶移到二十尺外的距离。 看到靶心被挪远,崔青卓和李玄之的眼光不一样了相互对视一眼,抢先朝着站定位置走去。 他们虽然常参加宴会,但是想今日这么真正郎君间功夫的比较还是少有,新鲜感和胜负欲被慢慢激起后,两人全然都投入到比赛中。 二十丈的距离,二十个人仍是按照四组来分。 萧静这次被分在第二组,而张继周和王世银与她同一组。 走到指定位置时,萧静又试着玄弓的力道。 因为距离拉远了,所以力道要加大,臂力必须要跟上,萧静屏气凝神又在回想着当初自己拿着乔誉的大弓,他曾经告诫自己的话。 他说:“越大的弓,他的射程越远,那弦的弹力越紧,所需的臂力和腰力越大” 萧静再次尝试着拉弦。 “怎么?拉不动啊,早就让你换个小的,还偏偏不换!”张继周讥笑着问。 萧静:“” 张继周见他不说话,又凑近他说:“你说要是被人知道,一个娘们下场和郎君们比赛,你说这消息会有多么震惊那大司马岂不是被人笑死?” 萧静倏地一惊,转头看向他,他知道她是女的?他知道为何还要选她? 看到萧静的表情,张继周多少有些满意了。 “希望你能撑到第三场拳脚功夫比试,到时我会亲自好好招呼你!”张继周压低了声威胁道。 “起!”乔目的声音再次响起。 萧静看着前排的男郎们手中的箭嗖嗖飞去,脸色微变。 张继周知道她是女郎,还要选她下场,难道就是为了笑话乔誉? 她一时想不明白他们真正的意图。 “喂,到我们了!”张继周催着她。 萧静回神,见他们这一组的人都往前去了,唯独她还在站在原地握着弓。 她瞪了眼张继周,转而走上前。 不管他有什么目的,这场比赛她都不能让他们如意,萧静屏气凝神,她不能被他们搅乱。 反复做了长呼吸后,目视前方。 “起!”乔目又扬声喊着。 这一组很特殊,前面张继周和萧静对骂了几句,如今两人在同一组比赛,引得全场都盯着两人。 “放!” 张继周看了眼靶子,直接放出手中的箭,转身往回去。 “嗖”的一声。 “铮!” 第158章,名扬天下8 萧静见他自信的转身,看都不看身后的靶子。 再看向靶子时,张继周的箭已经中了靶心。 他的箭术已经好到这种程度? 看着三支箭靶上,仅有一支命中靶心,而其他两支箭,在靶心外圈,只有张继周的箭射在了靶心,心底不由得对张继周的箭术佩服,他的确很准。 而王世银和其他人却有些相形见绌,拉远了距离,他们的实力也显出来,不过这才是二十丈的第一轮,三轮过后,才能看到真本事。 萧静清醒片刻,不再想着他们怎样射靶,她盯着自己的靶心,闭上眼睛,再睁开眼时,她凝视着那空空的靶子,抽出一支箭,放在弦上,比前一轮稍微用一点力,拉紧弓弦,尽量让臂肩平稳。 “嗡”“嗖”“铮!” “正中靶心!”乔目略微吃惊的看向萧静。 王世银是虎贲营的校尉,箭术自然了得,可他这场没能中靶心,萧静却中了,难道她比王世银的箭术还要好? 射靶后,萧静也转身而去,提着弓转身往后走。 “没想到你箭术挺好,不错,不错啊,小兄弟!”李玄之笑嘻嘻的走到萧静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道。 萧静赶紧避开,朝他点了点头,“多谢,谢谢跨赞!” 说着便走了回去。 李玄之回头看着他:“喂,怎么只知道谢,聊聊不行啊!” 说着他抬手看自己的手心手背,不脏啊,干嘛避开啊! 而此时,看台上有人连叫了两声:“好!好!” 紧接着拍手为萧静鼓掌,乔夺大声叫着:“漂亮!肃争漂亮!” 他喊着觉得不尽兴,有回头和身边的乔誉赞道:“将军,肃争简直太出人意料了,二十丈诶,他竟然也能中靶心,以前站在门口只觉得他矮小瘦弱,没想到王世银都没中,他竟然中了呢,关键他还扛着那么大的弓,这一箭真是太漂亮了。” 在他的印象中,这位肃争的小兄弟,只要不退缩他已经觉得他勇气可嘉了,至于能不能射中箭那全靠运气,如今瞧着他倒是很是稳啊,他很期待他后面的表现,不知道他会不会拳脚和骑马,最好他能把这群弱鸟全都打趴下,替将军出一口气。 正当他为萧静高兴时,一直默不作声的乔誉忽然开了口。 “他的起势和握弓的架势好像很熟悉。”他说。 乔誉一直盯着小厮的小手,小手在阳光的照耀下,晶莹剔透,白的发亮。 好像从比赛开始,他的目光便一直离不开他了,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总能牵动着他的目光。 这么一说,乔夺也发现了,肃争的握箭姿势和他们很像,很熟悉,好像是 “将军我怎么觉得她的起势和握弓的方式和咱们这么像?”乔夺问。 乔誉沉默不语,他可从未教过他。 此时,他听到身后的人在议论了。 “呦,不错啊,真没想到,这小厮竟然可以射中二十丈靶心!” “是啊,那小胳膊恐怕还没粗,箭术竟然比张继周还要稳。” “这小厮叫什么来者?” “刚听乔校尉说,肃争!” 一时,郎君们忘记他们立场,本来认为这小厮,开局便被踢出去,没想到竟然射靶这么漂亮。 众人不禁的赞叹着。 乔千喜听着旁人夸赞,她指着萧静和崔青滢小声说:“滢滢姐,你听,他们口中的这位小厮便是大司马身边伺候的人,你们不知道,这位小郎君可神秘了,府上除了几位管事知道他的身份,其他人都不知道呢,等回头三婶忙完这短时间,我帮你去问问此人的来历?到时你有什么话想和堂兄说,便让他帮你传好了。” 崔青滢看着坐在离擂台较近的乔誉,他斜依在椅子上,坐姿随意慵懒,面上沉着漠视,他依旧是当年那个风熠灼耀的人,眼中无人,霸气凛冽,她不由得羞涩的垂下去头:“我哪有什么话要传,你这小嘴可真会胡说。” 乔千喜低声道:“滢滢姐,我们关系好,我才这么说,你瞧瞧今天来的这些女郎,她们瞧见我堂兄的样子,各个眼神都变了,你若不找人帮忙,怎么让堂兄注意到你呢?” 崔青滢没有反驳,表情更加羞涩,余光时不时瞥眼场上的矮个小厮,真的要找他吗? 张文雯笑着:“滢滢姐,我觉得你要是真的非大司马不嫁,直接问比较好,这样心里至少有底了。” 说着,张文雯的目光不离场上李玄之。 乔千喜见她一直瞅着李 玄之看,笑着:“瞧见了,人家被拒绝多少次,还是越挫越勇,真不知那李玄之有什么好的值得你这样死心塌地。” 张文雯嘟着嘴不回话,他自然有他的号,管我作甚?他就是很好啊! 场上新的一轮开始了。 台下的人越比越上心,每次一射靶更加集中精力。 毕竟下一场是百步穿杨,能在这地射出百步穿杨,那是要名扬天下。 大梁会百步穿杨的人不出五人,而且是上一辈的父辈们有人习得,他们这一辈还没人见识过,能赢得这一场,才能有机会进入下一场。 萧静稳扎稳打,每一靶的箭皆是命中靶心。 第二轮比完后,那边几名卫兵便开始计算结果。 二十丈的距离,这次比赛下来,只留下十人。 萧静三箭全中靶心,以前并列三甲的位置进入最后一场箭术比赛。 第三场,百步穿杨! 真正激动人心的时刻来了。 所谓百步穿杨,是把百步以外的杨柳叶射下,便算头筹,但如今冬日里,没什么杨柳叶,乔府便用纸片作为杨柳,在百步外,摆设一个架子,用棉线悬坠一小片纸,若能射中,便算百步穿杨。 如今到真正展现技术的时刻,场上的每个人开始紧张与兴奋起来,包括看台上的郎君与女郎,之前还喧闹着,如今翘首期盼着台上的比赛。 “百步穿杨,准备!”乔目喊了声,提醒着众人。 擂台上的人,开始准备着。 而此时,看台上的张厚尧和王世金招呼着人往他那走。 乔夺抬眼看去,只听王世金吆喝着:“来来来,下注了,下注了!” 第159章,名扬天下9 张厚尧陪着吆喝:“我买十两黄金张继周中!” “我买五两黄金王世银中!”身后的人跟着押注。 “我买崔青卓!” “李玄之” “” 顷刻间,看台上的郎君纷纷加入,下注哪些郎君和校尉将军会中百步穿杨。 下了一圈,十个人名中,连张继周随手从陈才手下拉下来的瘦弱小兵都有人下,唯独肃争无人下。 这些郎君哪里不清楚张继周让肃争下来的缘由。 他一个贴身伺候人的奴才,会点箭术已经是了不得的事,百步穿杨可不是伺候几天乔誉便能射中。 反观其他将领多少在他们面前展示过箭术,尝试过射出百步穿杨,虽然没有成功的,至少有可能会实现。 而肃争那几箭射出耗费了多大的心力,那么矮小,扛着那么大的弓,他们又不是看不出来,下他身上准输! 大梁建朝多年,历代军中将士总共加起来还没五人会射百步穿杨。 因为百步穿杨难度大,不仅箭术需要高超,还要知道怎么预判听风,平常风和日丽下,或许有人能中,但在冬日,西北风狂呼,风劲大,风速快,又冷又冻手,在这种情况下,很难有人射百步穿杨。 若今日射中纸片哪怕一次,也真是百步穿杨,这纸片比杨柳叶更难,因为是棉线悬挂,没有着力点,射中机会几乎不可能。 前面不管场上的人有多少射中了多少靶心,而在这一局,才是关键的一局谁若真的射中,不出半日,名扬天下。 也难怪看台上郎君们沸腾了。 台下皆是大梁的精兵强将,且看前两局每个人的基础能力都不错,他们也深知哪些人有机射出百步穿杨,所以将筹码押在看中的人身上。 台上的郎君一下子投入其中,若能押中此人,一赔十!这么大赢面,谁不愿意去试一试? “大司马,你要不要也押一注?”王世金喊着。 乔誉回头笑着:“好呀,不过我没什么钱,且押一枚铜板吧!” 听到乔誉说只押一枚铜板,郎君们无不回头惊住,一枚铜板?押谁啊! 谁能这么遭人恨,让大司马只押一枚铜板? 郎君们面面相觑,这也太抠了! 不管押给谁,都觉得这人实在不值得赢,才押一枚,想赢的想法都没了。 只见乔夺从袖中拿出一枚铜板仍在了坐席上:“郎君,麻烦帮大司马买肃争赢!” 肃争不是乔誉身边的人?怎会只押一枚铜板? 张厚尧好心提醒着:“大司马,虽然肃争是你身边的人,但下官仍然想劝大司马不要买他,尽管你只买了这一枚铜板,想一赔十,赚翻倍,赚个九枚铜板,可那是百步穿杨,就算肃争再努力跟你学十年,也不一定能射中!你还不如买那陈才赢呢?或许他有可能中!” 乔誉轻笑扭过头,不予多说。 而乔夺却眉头一皱,笑着回道:“多谢张侍郎提醒,我家大司马押一枚铜板只是想给肃争鼓励,没想着他能赢,今日让肃争下去,也是要和诸位将军校尉学习箭术,马术,想他能有此机会和诸位大人切磋,这已经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不多不少,以他的身份,一枚铜板足以。” 听到乔夺的话,众人笑着点头。 “没想到乔校尉你们也是这么想啊,肃争不能怪咱们不押他,实在是他那么小的个,又没什么突出的本事,放眼整个大梁有几人能会百步穿杨,前几年也仅有张继周张校尉曾经在屋檐下放置一枚叶子,射中过一次,那还是在屋子里,商阳城在无人能做到,买肃争准输!”张厚尧笑着解释。 乔夺听到他说整个大梁,嘴角一笑,不作多解释,他家将军莫说百步穿杨,就算是百步再加十丈也穿过,区区百步穿纸。 “张大人见多识广,自然比我们在行!”他依旧笑回应。 说完,也不再多言,转而看向场上的肃争。 张厚尧也不再多说,转而继续和旁人继续押张继周赢。 且见萧静正在准备着,将脸又露出半张来,如今只剩下嘴巴咬着围巾了。 乔夺见肃争认真的样子,又想着身后那群人怎么说他的,心里为肃争抱打不平:“肃争,加油啊!” 台下的萧静听到他喊着自己,回头看向看台上的乔夺。 她笑了笑朝他挥了挥手:“好!” “好好比!”乔夺有些赌气的叫着。 三场下来,他听的太多对肃争的说法,不管他们如何说 ,肃争总是埋头做自己的事,如今他对这个小兄弟满心的保护,他一定要超过他们,即使射不出百步穿杨,也一定要比他们箭术更好。 他们这群人不敢拿他和乔目怎样,就找肃争的麻烦,肃争是在替他和乔目受怨气。 一定要加油,肃争射中啊! 萧静受到乔夺的鼓励后,刚移开视线,便发现乔夺身边的一人正盯着自己看。 她连忙移开视线,但为时已晚,她刚将围巾拿下一半,不知他有没有认出自己。 她又回头看向乔誉,和他对视着,见乔誉平静的移开视线,长出一口气,幸好没认出来她。 乔目站在不远处,扬声:“分为两队!” 萧静忙扛着弓站在第二队人中,等着第一队的人射靶。 余光还不时的看向乔誉那儿,见他稳坐在看台上,没啥表情,四处看着台下比赛的人。 萧静不敢回头了,生怕他瞧见自己在看他,被他发现什么,连忙低着头握着弓箭。 “第一队准备!”乔目喊着。 百步穿杨,开始了! 五人一队,萧静被分在第二队。 第一队的人几乎全是箭术高手,其中张继周,崔青卓,李玄之,前面两局全是靶心。 而这一句,很明显,他们拉弦的速度慢下来了。 崔青卓试了几次,最终还是没有准备好。 因为风一吹,那纸片便乱飞,纸片后面的靶子虽然不动,却定不住。 张继周等人也是,弓弦拉开又放下,来回几遍,始终没有射出这一箭。 倒是李玄之,拉开了弓后,便直接放出去。 第160章,名扬天下10 李玄之放下弓后,看了眼身旁的几位笑了笑,便向后走去。 临走时,还不忘和崔青卓说一声:“我去后面等你!” 此时的崔青卓恨不能揍他一顿,他胡乱一箭射完后,便潇洒的转身走了。 可看他的那纸片,被他那一箭射过后,悬在空中转的飞快,又因寒风吹着,棉线乱舞,而他的箭早已不见踪影,连竖在架子后的木桩也没碰到。 如今场上只剩四人,他们仍然不舍得放这一箭,紧紧的握着弓箭跃跃欲试。 四人握着弓维持了半柱香后,场上的人仍是没有将手中的射出。 “诸位大人,百步穿杨,越是犹豫越是难中,后面还有两箭,且不要精力放在这一指箭上呢?”乔目劝着。 崔青卓听着乔目的话,觉得很有道理,但依着现在的状态,他肯定射不中。 最后,他挨不住内心的煎熬,一咬牙,他瞄准靠近纸片的木桩,直接嗖的一下射出。 果然不出所料,箭射在木桩上,而纸片依旧在空中飞着,他也没中,百步穿杨太难了,那纸片转圈圈飞着,谁能打中? 张继周这边也不例外,他迟迟没有射出这一箭,正是因为太过重视这一箭了,他曾经射出过百步穿杨,但那不过固定靶子而且还是在家里,但今日在外面,有寒风,有那么多人在看,而且不是杨柳叶,是纸片,被悬挂在棉线绳上乱飞着,他也预判不了纸片摇摆的弧度,纸片飘动的没有规则,比杨柳叶还要难。 他试了好几次,可每一次将要放出这箭时,便感觉这一箭出去定然会射不中,立马放下。 张继周和张继守就这样反复的连续试了多次,还是放弃射出这一箭。 反而是张继周挑选的瘦弱小兵乔氓,直接射出,铮! 众人看去,只觉得小兵虽然瘦弱,但力道强劲,出箭果敢,干净,虽然没中,但他若是好好培养,将来必定是大将之材。 乔氓的箭也只是和纸片擦肩而过,每个架子上的纸片随风飘着。 如今乔誉身边选择的三人皆留在十人之中,不乏看出乔誉身边的人,随意挑选的都是能兵强将。 此时,场上仅剩张继周和张继守,而剩余的半柱香也快烧完。 “两位大人,若再不射出这一箭,那柱香可就烧完了,等烧完后你们还没射出这一箭,就算是两位大人自动放弃了!”乔目在旁提醒着。 张继守听罢,长吸一口气,再次举起弓箭时,他凝神屏气,先是闭着眼想了想,然后倏地睁开,深吸一口气,顿了顿后,朝着纸片嗖的一声。 “铮!” 他看到箭竟然飞去纸片的下方,显然目标都没瞄准,乔氓那小厮比他射的强,他们这一组,除了李玄之,可能就他最差了。 看到张继守的结果,张继周手心里渗出一层密密的汗,场上就剩他一个人了。 他感觉心里紧张的快要跳出来了,这一箭他必须要射好。 “张校尉,香就要烧完了。”乔目再次提醒。 张继周余光瞥了眼那淼淼白烟,的确快烧完了。 他再次举起弓,对准纸片的位置,他再也受不住心里的煎熬,终于他瞄准一点,便松垮的放出这一箭。 他太紧张了,手心全是汗珠,箭放出的一刹那,他心里咯噔一下,坏了,刚才手臂虚软,没用上力气。 箭离开弦后,朝着一个方向飞去,只是百步远,箭飞的速度越来越慢,眼看着纸片就在眼前,箭头竟然朝着地上扎去。 箭还没到纸后面的木桩,便落了下来。 霎时间,全场的人看呆了。 张继周也懵了。 三不沾! 不沾纸片,不沾线绳,不沾木桩! 不仅力道不够,距离也没推算准,箭直接在纸片前方三尺远的距离,插入了土地上。 什么也没碰到! “哈哈”看台上的乔夺忍不住笑了,但想到旁边鸦雀无声,赶紧捂住嘴巴,谨防自己又笑出声。 但仍然忍不住的心里偷乐。 乔誉眯着眼蹙眉,这一箭不该是这种情况,怎么往地上射? 看台上的人愣住,想到自己下的注,看了眼不在状态的张继周。 半晌,有几个郎君哭丧着脸,回头问王世金:“王兄弟,能否重新下注” 王世金一挑眉:“举手无悔大丈夫,不是还有两箭吗?” “可是可是,他这个样”郎君们指着场上的张继周说。 “急什么,他可是商阳第一神箭手,这点心里负担克制不住,他便不是张继周了。”张厚尧呵斥道。 郎君听完,这才作罢,也是,他可是商阳第一神箭手,这一箭不行,不还有两箭吗?他或许可以射出百步穿杨。 台下比完的李玄之低声笑着:“我呸,这还商阳第一神箭手,谁封的,我可不认,比我的箭术还差,这也配?” 崔青卓也蹙眉道:“你说他怎么了?是不是被肃争那小厮的实力压抑太厉害了,他心里承受的压力太大,这一支箭射的真是绝啊!” “管他什么心里,瞧他那丧气样,逼着一个什么不懂的人和自己比,脸都不要了,要是再输给肃争,我估摸着他可以咬舌自尽了。”李玄之低声说道。 崔青卓也背过身忍着笑意。 张继周仗着自己箭术好,常常在商阳城内欺负骁骑营的小兵,不把他们骁骑营的将领放在眼里,如今看到他这样,心里还蛮痛快的。 此时,张继守拍着张继周劝着:“无碍,还有两箭,后面争取射中。” 张继周略微颔首,他垂着头,心里羞愧难当。 没有比今天差的,平时训练都比今日好,听着旁边若有若无的讥笑声,张继周羞耻的闷不吭声。 他刚才怎么手臂虚了呢? 从入场到现在,每次射完箭后便大放厥词,可这次他不再说话了。 他要好好准备后面两场,把自己真实的水平拿出来,让他们这些看他笑话的人都闭上嘴! “预备!”乔目在那边又叫起来。 第二队要射纸片了。 张继周的目光莫名的锁住在那女郎的身上,瘦小的身板,扛着不适宜的大弓,很难想象她前面几场全部射中靶心。 第161章,名阳天下11 意识到肃争可能会射中纸片时,张继周心里陡然有些怕了,他好像每把都是靶心!而且每一箭干净利落,稳扎稳打。 他赫然站起来,想去阻止他,却不知要做什么阻止,他若射中这一箭,他必定会成为全场的笑柄,日后带领虎贲军,谁会听从他的命令? 肃争不许中共,这一箭不许中!他不许! 他一着急,就想上前去拦住肃争。 刚迈出一步,便被身旁的张继守拉回来:“你干嘛?” 张继周指着萧静的方向:“他很可能要中,这家伙在蒙骗咱们,他是射靶的好手。” “你想去拦着他射靶?”张继守问。 张继周连连点头:“不能让他中!” “这么多人看着,你怎么不让他中?”张继守反问他。 张继周垂下头,一脸着急的忘记这里在比赛中,很多人在看着了。 他又回到座位上,焦急的盯着萧静。 萧静站在陈才身边,正在算着该用多大力气,一回头,只见陈才冲她笑了笑,点了点头,算是礼仪。 萧静也作揖回礼。 他们这一组,除了他们两人外,还有另外两个崔氏和李氏的将领,他们全是大梁的箭术高手。 “起!”乔目喊了声。 陈才和另外几人站稳摆好架势,拉紧弓弦。 萧静这次却没有按照前两次的姿势拉弓,而是站稳后,抬起一只脚,这次是三十丈的距离,要拉满弓弦,可弓太大,而拉开后两臂完全打开,便用不上力,萧静没有办法,只能用脚踩着弓柄,单脚站地,拉满弓。 她试了试这个姿势,觉得力道差不多,身体的力量一瞬间也能集中,但是她一旦射完后,必定会摔倒。 她看了眼身后的土地,身上穿的厚实,应该摔不疼。 “呦,他这是什么姿势?”李玄之惊诧问。 因着他的话,场上的人顿时看向萧静。 这一看,众人顿然惊住了:“这是啥姿势?” “他在干嘛?箭不射了,要玩杂耍吗?” “他是手射不了,难道想用脚射箭?” “我看是想丢人丢的奇葩些!” “如今的小郎君,脑子越来越不正常了。”女郎们开始取笑道。 “是啊,这个架势可真不好看,该不是想赢想疯魔了?摆花里胡哨的假把式?” “这小郎可真是有趣!这姿势真是前所未见!” “” 一时看台和场上的人无不吃惊,皆笑萧静的行为。 场上的李玄之好心的走过去提醒:“我说小郎君,你真的要这么射箭,怕是箭没射出,便被人笑死了,别再闹笑话了,摆好姿势要射百步穿杨了!” 萧静露着半张脸,冲他挤了挤笑眼:“我要这样射靶,他们想笑,就让他们笑吧。” “呦,小郎君心挺大的,好好好,不管你的事,你就这样射靶!”李玄之笑着道。 说完,李玄之摇着头往回走,如今这世道,什么人都有,还是头一次用脚射靶! 崔青卓见他笑的怪异,问:“怎么,你好心提醒,人家不领情。” 李玄之失笑道:“他竟然说,他在射靶,他那样子能射中靶?” 崔青卓笑着:“或许他真的在射靶!” “用脚射靶啊?”李玄之摇着头:“你见过有这样射靶的?” 崔青卓朝他瞪了眼,“管的真多,好了,看他就要开始了。” “放!”乔目喊了声,让他们开始放箭。 一声喝后,场上的无人集中注意力,而萧静仍在摆着姿势。 陈才没有多想,没受身旁的萧静影响,平心气和瞄准着纸片后,慢慢呼出一口气,放稳肩膀,拉开弓弦,“嗖” “铮!” 射出箭后,他望着箭飞去的方向,所有的人心提了起来,因为陈才的箭直逼纸片的位置,等箭快要到纸片后,风刮起,纸片飞起,而那支箭和纸片擦肩而过,直穿后面木桩。 而插入木桩时,箭头全部没入,可以看出陈才放箭的力道,距离这么远,还能让箭头深入木桩,他的臂力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好,好”乔夺又激动起来,连叫了两声好。 他赞叹着:“虽然没有中,但是这两队人中最好的,不愧是陈副卫,漂亮!” 旁人见到陈才的这一箭,顿然心生敬佩,若这里真的是一棵树上的杨柳叶,或许真中了 ,他应该才是真正的神箭手。 陈才放完后,失望的摇摇头,转身往后而去。 乔氓走上前拜礼:“才哥,还是这么准!” 陈才面色失落:“又没中,准什么准,都怪回商阳这些天,好久没练,手生了。” 乔氓笑着:“才哥,不要丧气,你下一轮肯定可以。” 陈才笑了笑。 “瞧他,他要射靶了,快看!”此时看台上的一人叫了声。 陈才回头看了眼人,见他们正说肃争。 此人来历不明,留在大司马身边不过几日,前几次射箭时他并没见过他是怎么射出,听说他每次中靶心,不知这次他会不会射出百步穿杨。 且见他用脚蹬着弓柄,用箭尾拉开了弦,准备好后,整个人往后仰,他缓缓的提着力气,在所有力气聚凝在一起,两眼一睁,感觉到差不多时,嗖的一声放出手中的箭,但因身子没有支撑力,整个人往后倒去。 “哎呦”一声。 萧静倒下去后,陈才笑了,但他的目光紧跟着那支箭移动。 不仅他的目光,场上所有人的目光紧盯着那支飞出的箭,因为那箭的力道恰到好处。 此时,所有人屏住了呼吸,不敢换气,生怕错过这一幕。 只见那箭像是听了话,朝着纸片飞去,箭的速度极快,快到他们没瞧见箭是怎么射中棉线后,又把它带到了后面木桩上,直插入木桩里。 霎时,在场所有人张大了嘴,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一箭。 今生能亲眼看到百步穿杨,足以!足以! 萧静从地上站起来,见那箭射中纸片上的棉线,将整片纸钉在了木桩上,没中纸片,怎么射中了棉线啊! 那线细弱无物,她只是凭着感觉触到他会被纸带到哪里,便射出,怎么会中棉线? 正当她诧异自己的射错时,周遭的一切仿若静止了。 她环顾四周,所有人瞠目结舌的看着那木桩上的纸片出神。 第162章,名扬天下12 无论是看台上,还是场上,全场静默无声。 萧静主动打破场上的安静:“乔校尉,这算是百步穿杨吗?刚刚只射中了棉线!应该不算对吗?” 此时的乔目正在吃惊的看着这一箭。 她没射中纸片,却射中了蚕丝的棉线,看到这一幕,乔目不敢置信的凝视着萧静,一时不知该怎么回应她。 她竟然能射中棉线? 她射中了棉线! 这比射中纸片更令人吃惊,她竟然能做到射中棉线! 一定是运气,是她运气好! 萧静见他凝视着自己不说话,怀疑的问:“是不是不算?不算的话,那我下一轮再努力。” 说着,她冲乔目笑眯眯弯了弯两眼,转身便往后走。 刚转身迈步,便见全场几乎所有人正在用惊赞的目光瞧她,顿然觉得这些人的目光震惊,像是盯着什么奇怪的妖物一般。 她每挪动一步,这眼神中的怪异便增强一分,直到她走到座位边上,他们随着她的脚步移动。 李玄之凝视着肃争,从吃惊中最先反应过来,他站了起来,几步来到他面前,拍着他的肩膀,竖起拇指:“肃争兄弟,厉害,厉害!我还是头一次见到这等箭术,玄之佩服,佩服!” 萧静没有避开他的重手,这些郎君的手很重,拍肩膀的力量就像要将她夯入土中,她硬撑着肩膀上的力量,咬紧牙关挺住,尽量站稳。 李玄之在一些规矩和礼仪看似漫不经心,什么都不在乎,实则对待大事上聪明通透,行事周全。 对于他的记忆,萧静还是有些好的,他虽然嘴上犀利,但从不在乎人的身份高低,哪怕是市井之徒,他也能称兄道弟。 “哪里哪里”萧静回道。 此时,崔青卓也走上前,温暖的笑了,他这一笑,整个场地都暖了起来,不禁的赞叹:“原来你家大司马让你上场,是胸有成竹,早就该想到他行事原则,他怎么舍得自己的兵被旁人欺负,原来他想借你杀杀他们的威风,没想到他把你们训练的这么好,难怪整个翼州都在传,大司马的军队,各个都是虎将精兵,令北戎闻风丧胆,从今以后,我相信商阳城的这些腐儒郎君,便对你们刮目相看,不敢轻易挑衅,小郎君你飞黄腾达的日子要来了。” 萧静客套的保持着眼睛里的谦虚的笑,可她刚才没射中纸片啊?怎么个个是这种她射中了的表情,甚至比射中还要惊讶,难不成射中棉线也算? “两位大人,拿小人取笑了,小人不是还没射中纸片,你们便这么夸小人,等下要射不中纸片,会更丢人的。”她小声回道。 此时,身后的乔目扬声宣布:“肃争首中百步穿杨!再加一箭双雕!” 萧静一怔,射中棉线也算?什么还叫百步穿杨加一箭双雕? 她不解的皱了皱眉心,这是什么说法? 崔青卓见眼前小厮白净的小脸不解的样子,笑着对李玄之说:“你瞧见吗?这位小郎君还不明白呢,他自己做了件不得了的大事,还不清楚自己有了不得。” “凡请崔大人和李大人详说,什么是百步穿杨加一箭双雕?”萧静虚心问。 崔青卓怀疑着问:“你真的不知?” 萧静摇头。 崔青卓为她解释着:“大梁在箭术比赛中,设定了这种简易的百步穿杨,用蚕丝棉线,悬挂纸片或者是布片的方式,立在空中,百步之外若是能射中,也算是百步穿杨,但后来,经军中将士们发现,这些百步之外是看不见那棉线,却能盯着纸片,而纸片小又轻盈不是轻易能射中,相比较杨柳叶更难射中,而悬挂在空中的棉线更不可能瞧见射中,几乎无人能做到,而今日乔府所使用的棉线是蚕丝,细软无痕,能射中此棉线的人,几乎万中无一,可以说你完成了一件连乔夺乔目,甚至大司马都无法做到的事,不仅射中了蚕丝线,还能将蚕丝线上的纸片带入木桩,此等作为,不是百步穿杨加一箭双雕是什么?非一般人能为啊,小兄弟。” 萧静回头又看了眼木桩上,依旧随风飘扬的纸片,她想说,她是好运到家了,他们信吗?她确定瞄准的是纸片,可能是自己倒下去时,箭头拉高了,所以中了棉线没中纸片。 这些全是巧合吧! 射完靶的陈才同样以赞叹的目光紧紧盯着肃争木桩上的那支箭,又看了眼正在说话的肃争,顿时肃争形象高大起来。 “大司马的眼光果然毒,真是少年可畏!少年可畏!”陈才大笑着往后面座位上走去。 而座位上的张继周和张继守早已经离开了座位,朝着箭靶走了过去,越走脚 下越慌,越走越是怀疑自己的眼睛,他看到的不是真的,天底下还没人能做到这种极致,没人能做到。 张继周不知跑了多久,在心底反复的否定眼前的事实,怎么会有人做到? 他不信! 等走到箭靶时,他亲眼目睹细软的蚕丝线依旧悬挂着纸片时,脸色恍然一白,他看了半晌,真的确定是连纸带入木桩的,失落的低下头去。 真的有人能做到! 这样高超的技艺,不是日日训练,夜夜苦训,哪有这个成绩。 他回想着刚才他射靶时被人嘲笑的姿势,张继周倏地看向肃争。 “此人非人也!”他念了句。 张继守也惊讶的凝视着棉线上的纸片迟迟不语,从未见过此等箭术,用脚也能射出这种百步穿杨。 棉线纤柔没有着力点,反而是纸片,看到目标后,可以锁定它,但这一箭两者都不是。 能一箭将绵柔的蚕丝射断后,又带入木桩上,不仅需要高超的箭术,还需要强有力的臂力和出箭的速度,两者缺一不可。 只有速度越快,蚕丝线才有可能带着纸片插入木桩里。 这绝不是好运就能做到的事,而是真正的实力。 “非人也!”张继周附和着也念叨一句。 两人同时看向坐在椅子上的肃争,他应该是大司马身边最强的人吧! 第163章,名扬天下13 可她是个女的! 张继周想今日输给在场的任何人,他们都不觉得这般难堪与丢人,可偏偏输给一个女郎,一个内宅的弱女子! 一个被他从人群中挑出来的女郎,若是输给她,他就算死掉也摆脱不掉给家族带来的羞耻! “后面两箭,咱们两个要好好射了,争取射出百步穿杨,不然我宁愿挥剑自刎,不给家族带来羞耻!”张继周道。 张继守死盯着萧静的脸,眼神越来越复杂:“你说她一个十四五岁的女郎,怎么箭术这么了得,还百发百中,能在百步穿杨中一箭双雕,这箭术是谁教的呢?” 张继周冷着脸,离开了靶子架:“我不管谁教的,咱们不能输!” 张继守笑着问:“你能射中百步穿杨加一箭双雕?” 张继周有些羞愧:“不试试怎么能知道?咱们还有两箭。” 张继守觉得有些强人所难,他劝着:“尽力而为就好。” 张继周点点头。 而看台上的乔夺,这次没有大声叫好,也没有说什么讥讽的话,他呆住了,站在原地失语了。 乔誉抬头看乔夺的表情呆滞,目光转而看向场下的肃争。 他起箭的手法非常像他,更让他惊讶的是,他竟然知道想要百步穿杨必须要选择这张大弓,因为力道和速度必须要快,他很怀疑一开始时,他是故意选择那张大弓,就是为了百步穿杨而作准备。 他身上有太多秘密,竟然射出一箭双雕的百步穿杨。 乔誉的目光再次注视着他,看到入了神。 远远的见李玄之拍他肩膀,心底竟然觉得烦躁,不想看到旁人亲近他。 只觉得他身上有太多令人着迷的地方,不怪他们自然而然亲近他。 “将军,肃争他是怎么做到的?”此时乔夺愣愣的扭过头问乔誉。 乔誉目光阴沉沉的盯着场上正在说话的三人:“你去问问他啊!他箭术比你厉害!” 乔夺听着乔誉的语气,似乎不太高兴,他回神后问:“将军,肃争这么厉害,为你争了这口气,为啥你看起来不太高兴。” 乔誉诧异他为何说自己不高兴,蹙眉反问:“我哪里不高兴,我很高兴啊,如今所有人都看到他的厉害,他等着所有人主动向他祝贺,这是可喜可贺的事!我高兴!” 越说乔夺越难明白,很明显将军不悦,语气都变了,他迟疑的问:“将军,你这是咋了?” 乔誉见场上的三人散开,眼底的烦躁才得到一丝舒缓:“没事,我好好的,去看着吧!” 对啊,他这是怎么了? 乔誉低眉的一瞬,想着自己刚才为何那样的语气,怎么好好的说话腔调变了。 乔夺连连应声是,不敢再多问。 而看台那边的女郎和男郎们,低声互传着肃争中靶的事,一时,看台上的人都在说有人打破了大梁百年箭术谱的第一。 肃争的名字,在整个校场里,角落里,看台上,场上,下人口中,相互传着,此箭射出后,肃争的名字往后必定冠上百步穿杨的名号,他的名字将会无人不知。 “第二轮”场上的乔目又在喊了。 因着萧静的一箭之后,第二轮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锁在萧静身上,而其他人全部沦为了她的陪衬,各族只维持着表面的礼仪。 第一队上前去后,没人再磨磨蹭蹭的发力发箭,所有人瞄准后,直接射出,但箭只是从纸片和棉线身边擦过。 第一队射完了,仍然没有人能射出百步穿杨,但总的来说,这一场他们五人的结果要比上一场好,张继周的箭碰到了纸,落在了箭桩上。 他射完后,目光紧盯着肃争女郎。 他不信她还能射出百步穿杨,他不信! 上一次不过是巧合罢了! “预备!”乔目喊了声。 第二队上前,萧静再次用脚撑起弓。 这一次没人再说她样子多怪,也没人在怀疑她的能力,而是期待她再射出奇妙的箭术。 同萧静一起的几人也不打射靶,目光全在身旁萧静的身上。 第一箭时,他们没看到,是他们一大损失,谁不想亲眼再看这位小郎君是如何射中棉线的。 萧静摆好了姿势,等着乔目那边喊话。 可等了好一会儿,仍不见人喊话,这时她才发现场上的人竟然都在看向她。 她收起姿势,回视身边的陈才问:“大人,你们为啥不起势,都看我作甚?” 陈 才笑着:“我想看看小郎君是如何射出这一箭,想和你学着些。” 萧静略有些不自在,这么多双眼睛盯着自己,连自己身边的人也盯着,这群将士郎君真的是够了。 她被这些人看的不舒服,朝着乔目挥手。 “乔校尉,他们这样全盯着我,我怎么射啊?”萧静问。 乔目看向他们,哪里不清楚他们的想法,只因萧静的第一箭太惊奇了,所以第二箭他们都想亲眼看! “你们盯着他,人家怎么好好的射箭!”乔目帮她问。 王世银讥笑着:“笑话,他射他的,我们又不妨碍他,我们只是仰慕他,想看看,看都不让人看啊?” 既然他们射不中,干脆不射了,看人家能射中的人怎么射,还不行啊? 乔目抿了抿嘴,这事的确不好多说。 萧静清楚他们的目的,他们不相信她能射出那一箭,所以他们要亲眼看仔细他再射出百步穿杨,才愿意相信这事真的。 可刚才她也知道,自己的运气大于实力,她阴差阳错射出了奇迹的一箭,只要接下来的一箭比这一箭差,他们便会说自己只不过靠运气,没什么真正实力。 而这一箭,将确定以后他们如何看待他的关键一箭。 萧静见乔目没有办法让他们不看她,只能硬着头皮上。 她尽量让自己放空,不要去在乎他们的看法。 按照之前预设好的方式,用脚再次放在弓柄上,她单脚站地,抽出身后的一支箭放在弓与弦之间。 而看台上的人几乎全部站了起来,有几个随性的郎君站在离场上比较近的位置,仔细看萧静射这一箭。 第164章,名扬天下14 7 他们还想再看一次,百步穿杨加一箭双雕,好像上一箭就这么射出的。 萧静听着全场静悄悄的,没有人说话,在这种无形的压力下,她能听到自己平缓的呼吸,她摒去杂念,再次看向悬挂在高木架上飞舞的纸片。 她集中全身的力量到手臂,用半张脸感觉着风速,手和脚同时用力拉着弓弦,拉到感觉箭差不多能飞到木桩时,她两眼如炬,凝视着纸片。 眼睛似是盯着纸片,但其实只是凭着感觉放这一箭,见纸片顺着风飞转,而风速平稳。 只听“嗖”的一声,萧静松手,放出这一箭。 霎时,看台上和场上的人目不转睛的盯着这一箭,箭的速度极快,比场上的人出箭速度都要快。 快到一眨眼的瞬间,直接刺中纸片,带着纸片穿入木桩上,发出闷声的“铮”。 刹那间,场上的人所有的声音,停滞片刻。 转瞬,忽然一人惊呼:“好!好!又是一个百步穿杨!过瘾!痛快!” 随着这一声叫出来后,在场的人都站起身来说话称好,无不赞叹和佩服蒙面小郎君的箭术高超。 就连一直说讥嘲话的张继周禁不住也为萧静瞪大眼睛看仔细了,果然是人家一箭射出的,还是用脚射出。 虽然这一次没有射出百步穿杨的一箭双雕,可他们所有人亲眼目睹了萧静是如何射出的百步穿杨。 这样就够了,没有比这个更能证明他的实力有多强的结果。 今日箭术比赛,第一非他莫属,至于后面有没有人中靶,不重要了。 萧静从地上爬起来,看着满场的人为她称赞,甚至有些人为她鼓掌,掌声响了半天不断,她礼仪的朝着他们鞠躬,算是感谢他们的称赞。 场上的张厚尧见到此景,心里略有不甘,谁能想到角落里不起眼的一个女郎,箭术竟然这等了得。 这是谁出的注意,竟然让张继周将她选中,让她上场,简直是自取其辱。 还有前天不是说好的,乔台顺今日过来,怎地到现在还不过来,成天和他抢台凤,如今想真刀真枪和他较量,人又不在。 心里烦躁,听着全场的称赞,又觉得不甘。 “好了好了,不是还有一轮比试,总该让其他人比完,再鼓掌祝贺!”张厚尧站起来,言语不太满意的呵斥着看台上鼓掌的人。 听到他说话,场上的乔目忍住欣喜,扬声道:“是,诸位郎君大人,还有后面几位要射靶,还请安静片刻” 萧静回应礼仪起身后,便转身往座位上去。 只是,谁还在乎场上的人谁能射中,眼睛紧盯着萧静的身影,直到入座。 谁能想到,那娇小的身板,竟然能射出两箭百步穿杨,好想看一看面罩下的真人,长得到底怎样。 “喂,小郎君,把面罩摘下来,让我们看看你的长相!”看台上的王世金早就站起来,走到围栏旁吆喝道。 王世金来商阳城的这几个月,名声早就传出去了,此人是好色之徒,这么一喊,有些人却觉得他目的不纯。 虽然他们也想看看小郎君的真面目,但仍然会尊重人家,这么当场问,人家会同意才怪。 果不其然,场下的萧静装作听不到,不理他。 王世金还想说话:“小郎” “刺史大人今日不邀自来,相邦大人怎么就放你出来了?”乔誉的声不大不小,台上的人听的都清晰。 王世金朝着乔誉一拜礼:“大司马!” 拜完礼起身,他笑了笑,想到场上的肃争摔倒时,一张脸露出来过,那张小脸可真是白皙纯净,他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白净的小郎君,一时心痒,便想看个究竟,是不是女郎。 “刺史大人今日来乔府,不知是相邦大人让你来,还是你自己主动要来?”乔誉不看他一眼。 王世金笑的客套:“当然是下官自己来的,今日得知乔府盛宴,各族贵人皆来乔府祝贺大司马,难不成大司马见卑职官职低微,就不欢迎卑职前来么?” 乔誉冷眼一瞥,脸色寒气逼人:“是不欢迎,若不是顾念和相邦大人同僚之谊,我身边这几个人早早把你丢出去了,看来你对自己还是有点认知。” 他这些天在三军中打听他的私事,其目的昭然若揭,军营里的人碍于他的淫威不敢不回,只能老实交代。 他一方刺史,打听三军的事做什么? 他没见他军法处置,已经是看在相邦的脸面了,还敢在他面前放肆。 王世金 见他不是说笑,脸色一沉,嘴角再也笑不出来,顿然觉得乔誉此人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好对付。 “是,卑职不请自来,还请大司马恕罪!”王世金连忙认错,不敢再迟疑。 以他的身份,若是再敢放肆,他直接可以越过五族会盟处置他。 乔誉两句不温不火的话,震得看台上的郎君们大气不敢出,皆是低头听着。 “好了,都坐好看比赛吧!”乔誉看着场上的肃争道。 此时,场下还不知场上发生的这一幕。 场上的人,正激动的看着萧静。 李玄之则是直接伸开双臂想要冲上去抱住萧静。 萧静吓得低身一躲,回身惊问:“大人这是要做啥?” 李玄之一抱扑个空,笑着道:“当然是想抱你了,为你高兴啊!喂,你这么厉害的小弟,我可要结交定了,你以后便是我李玄之的兄弟。” 萧静一拜礼,拉开了两人的距离:“多谢大人垂爱,小人,小人当不了你兄弟!” 李玄之惊讶,放眼整个商阳城,还有人不愿意跟他做兄弟,还真是少有,他今日偏要他当他的兄弟。 “喂,你是瞧不起我箭术差还是我哪里不好啊?”李玄之掐着腰生气了。 萧静一脸苦笑,她是女的,怎么做兄弟。 “大人不要误会,大人若不嫌弃,日后小人跟大人做朋友如何?”她问。 李玄之想了想,兄弟不就是朋友吗? 他满意的笑了:“好,谁让我李玄之愿意结交你呢?那我们以后便是朋友了。” 萧静点点头。 第165章,名扬天下15 乔目的声音再次响起:“预备!” “起!” “放!” 半晌,陈才他们射完这一波,但仍然没有中纸片。 可他们却没有人不高兴,各人回到座位上,眼睛时不时看向萧静的方向,想多看几眼那位箭术超群的人。 比完这两场后,胜负已定。 就算最后一场有人中了百步穿杨,也比不上肃争两场的百步穿杨,更何况还有一箭双雕呢? 陈才坐下来后问:“乔校尉,这接下来还要比吗?” “对啊,拔得头筹者,已经很明显,我是不想比了,没什么意思!”王世银说道。 紧接着其他人也赞同的说:“不比了,头筹非肃争莫属,我们输的心服口服。” “是,头筹是他,我们心服口服!”乔氓也附和着。 乔目把目光看向一直没吭声的张继周,等着他开口,似乎他不说话,这场比赛,就不能结束。 张继周见乔目询问的目光瞧着自己,他虽然嘴上不愿意承认自己输,但心里早在那女郎射出第一箭后,便认输了,可他心里仍是不甘啊!他在商阳这些年,从未输过的箭术,却输给一个不知名的女娃!他怎能甘心? “我先说,我张继周不是输不起,我承认她的箭术比我厉害,但她为何不愿意以真面目示人,即使有一天我练好箭术想找她重新比划,也不知那个人是她!”张继周不服气道。 他不说他是女的,这样他还没那么丢人。幸好大司马还不知他是女郎,让她露出面容,到时大司马肯定会亲自处置,这也算他间接的出了这口气。 他说完后,李玄之也好奇了,回头问:“我说肃争小兄弟,既然咱们已经是朋友,为何你扯下围巾,大家都是兄弟,就算你长得再丑,我也不嫌弃你!” 萧静气的怒瞪张继周,见他嘴角咧着笑,好像在说,你胜利了又怎样,可惜是个女的! “是啊,肃争兄弟,你摘下围巾给咱们瞧瞧,以后咱们在府里见了面,也好打声招呼!”乔氓笑着道。 萧静:“” “怎么,不敢摘下啊?”张继周继续追着逼问。 萧静越是不摘,他们越是想看,围上来几个人,都等着她摘下围巾,瞧瞧这位射中两次百步穿杨的长相。 可萧静站在原地仍是不动。 乔目见她进退两难,忙出言为她解围:“我怎么记得肃争才是头筹呢,他不想,咱们该尊重他?” “乔校尉,你平日见过,自然不会好奇,但我们想看看他长什么样,如今我们输了,还不知输给了谁,这要是传出去,我们这些人以后在三军中就更抬不起头了。”王世银问道。 “是啊,我们输给的人是谁呢,至少让我们瞧瞧他长什么样!”围上来的几位将士说道。 “对啊!” “让我看一眼就好!” “” 场上的人,个个扬声逼着萧静摘下围巾。 萧静低着头沉默,进退两难,摘与不摘都会造成威胁。 “既然他不想让你们见,你们再逼下去,就是强人所难,不想比箭术,那后面马术,和拳脚也不想比试了?”不知何时,乔誉已经从台上走了下来,走到萧静前面,训斥这些人。 “大司马!”众人一见是他,连忙鞠躬福礼。 乔誉扫了眼众人,余光瞥了眼一旁正得意的张继周。 “堂堂的虎贲营校尉,既然输给一个未弱冠的少年,是有多厚的脸皮还赖在场上?整个虎贲营的校尉队全被你丢光了,张氏有你真是张氏的羞耻!”乔誉呵斥道。 张继周被他说的垂下头去,再也不敢说奸猾的话。 “你,明日去兵部报道,传我的话,革去张继周校尉一职,降为百夫长,去守天安寺!”乔誉命道。 张继周惊愕,立马抱拳单膝跪下来:“大司马,大司马小人所犯何事,你要降卑职的职位!” “我想革你的职还要告诉你缘由?未免把自己太当回事,若你不服大可找张勉之来!”乔誉冷声道。 他回商阳,还从未在军中处置过什么人,他算是第一个! 张继周再次拜礼不服着:“大司马,下官不服!下官只是和肃争兄弟比赛,闹了一场笑话,大司马便降卑职的职,卑职不服!” 乔誉嘴角一冷抿:“哼!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你服不服重要吗?明日去兵部时,自有文书下发给你!再不退下,降为虎贲营巡城小兵!” 张继周这下才知自己得 罪了什么人,他是真的直接革了他的职,如今三军由他正式接管,别说只是免职遣去城外看天安寺,就算砍掉他的头,他也无需和旁人交代一声。 倏然,他意识到自己触怒的人是谁,想到之前在大厅里还大言不惭的说着偷奸耍滑的话,忙跪着连连磕头:“大司马,大司马,卑职知错了,卑职知错了!大司马求你放小人一马,求你不要免属下职!小人真的错了!” 可惜不管他央求多少,乔誉依然面不改色。 而旁人此时,也一下子看清楚乔誉的处事,谁也不敢为他求情,深怕自己被牵连,因为他们刚才也都说了让肃争摘下围巾。 场上比赛的人,几乎全是三军的将士,没人再敢多说一句? 乔誉扫视一眼,转过身:“箭术拿了头筹,难不成还想骑马也要拔头筹?” 萧静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他在和她说话。 看着他的背影,萧静终于明白她一开始那些想说却没说出的话。 原来他早就知道她是谁了? 他从台上下来,是为了护着她吗? 心中许多疑问的萧静,怔怔的跟在他身后。 “是,大司马!”她说。 说完后,留下场上跪着一地的人,跟上他的脚步。 萧静跟在他身后,低着头走去看台。 路上,萧静想问他很多话,可是话到嘴边却不知怎么问,只是沉默的走在他身后。 等走到看台时,乔夺走上前就要抱住萧静,却被乔誉一臂拦下。 “嗯?”乔誉冷声问。 乔夺明白他的意思,听着连忙放下手臂,不敢再抱肃争,低声应了是,摸着后脑勺想问为啥。 第166章,乔氏主母1 而此时,他刚转过脸看向萧静,见她将连上的围巾压下,剩下半张脸露出来。 乔夺倏地一怔,长得可真俊俏,他还是头一次见小郎君长这么白,还这么秀气,为何不愿意示人,长这么好? 不过看了一会儿,乔夺越来越拧眉,越看越觉得在哪里见过他。 “咦,肃争,你好眼熟”乔夺说着,脑中忽然想起那张纯净绝色的容颜,高声:“你,你是?你是” 乔誉回头瞪了眼乔夺,乔夺惊吓的立马闭上嘴巴,不敢再高声,将军知道,将军知道她是女郎了? 看着眼前的肃争,很难和那个女郎重合,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能射出那两支精绝的箭,怎么可能是女郎,他还想要和肃争做兄弟呢。 竟然是那个女郎,那个心狠手辣,不可一世的萧女郎。 怎么会是她? 他的好兄弟肃争怎么会是个女的? 乔夺在脑补了多少个不可能,可那女郎的样子依然和眼前的肃争慢慢重合。 正在这时,晖明殿的管事乔暖娘走了过来,她走到乔誉身边福礼。 “大司马,各族的主母已经在宴客厅的后厅坐下了,郎主和夫人请您过去一趟。”她低头禀道。 乔誉嗯了声,没有立即去,反而坐了下来。 “你先回去,和他们回禀,说我有点事,等会便去!”乔誉吩咐道。 乔暖娘福礼应是,退了回去。 萧静等人走后,走到乔誉跟前:“大司马,小人想起晖明殿还有事,小人先回去。” 乔誉目视前方,嘴角微抿:“” 半晌,没得到乔誉的回应,萧静不敢走动,只能立在他身旁静静等着。 乔誉凝视着场上,见他们已经开始准备下两场比赛了。 正在这时,看台上又来了一人。 是安春院的仆妇,朝着乔千喜走去。 那仆妇来到乔千喜身边,先是福个礼,然后附在乔千喜耳边说:“女郎,夫人请你去一趟安春院!” 乔千喜正陪着崔青滢正说这关于乔誉如此护着小厮,耳边突然传来一句让她走的话,脸上顿时不悦。 她回头见是自己的乳母乔香娘,皱了皱眉,一脸责怪。 她正和崔青滢说着乔誉,说他以后娶妻定会比维护身边小厮,还要维护。 “乳娘,三婶娘让我陪着诸位女郎,阿母此时喊我过去是有什么事,若不是急事,等客人走了,我去请安时再说?”乔千喜问。 乳母乔香娘摇头:“女郎,乔二娘说,夫人那边有很急很重要的事让女郎过去,你还是快快去看看吧,省的到时惹得二夫人不开心。” 乔千喜正与崔青滢等人说的欢快,而且三婶也说了,今天她的首要任务就是要将各族女郎照顾好,其他再大的事都要等宴会结束后才能去做,阿母真是不分场合。 可谁让她是她的亲生阿母呢,她的话,她必须要听。 但这边她走了,她们谁来陪着崔青滢她们? 正思量着,余光瞥见乔千雪和乔绵儿,看来只能交给她们了。 临走之前,她叮嘱两人照顾好外人,唯独不叮咛乔千羽,她是庶族的妹妹,这种嫡系女郎,她怎配上前? 乔千喜随着乔香娘急匆匆的来到安春院。 这一路上她问了几遍乔香娘,可惜她真不知是什么事情。 乔千喜心里不太高兴,一直耷拉着脸。 一进院门便见外面的婢子说笑的说笑,根本不像有急事的样子,心里有几分笃定,阿母屋里也没什么事,心里更加不悦几分。 进门时,见到乔二娘在阿母身边安稳的伺候,为阿母斟茶递点心,两人有说有笑的极为平和,心里的那几分不悦,顿时变成了火气,冒着眼底蹿火,阿母是故意让她回来。 “阿母!”乔千喜微微行了礼,便走了过去,语气带着怨气,坐在了王姿对面。 王姿见她脸色不好,说话又带着怨气,皱眉问:“这是怎么了?让你回来这么不高兴?” 乔千喜负气耷拉着脸,想到三婶在外面主持大局,而阿母却被阿父禁足不准外出,心里就算再大的气,也不能这时对阿母生气。 “没有!”她转过脸,温声问:“阿母,你不是让乳娘回来和我说,有很急的事情吗?” 王姿推开乔二娘递过来的点心,示意她放一边,正面对着乔千喜。 “是有急事,阿母今日只能待在安春院,外面的事没有那 么及时知道,你和你兄长多要留心,凡事多长个心眼。”王姿提醒着。 乔千喜嘴角扯出一抹笑:“阿母放心,三婶娘和阿父安排的很是周全,你且安心吧!” 王姿见她没有听明白,说的尽量明白些:“阿母的意思是,宴会开之前,家里会有事发生,到时有人问你们话,你和你哥记住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可千万想仔细了,不利阿母的话千万不能提一句,你兄长那儿,我已经叮嘱过了,我让你回来就是想提醒你!” 乔千喜一听有事要发生,这几天家里发生的事,她多少听了些,有关阿母和三婶做家族主母的事。 这事本来就不是她们内宅女子所能决定,乔氏是大族,一族之母,自然有郎主们定夺。 阿父和堂兄早已有了注意,不管谁做主母,她们身为内宅女子,不能干涉插手,阿母怎会不明白呢? “阿母,是什么事?是你和三婶娘争主母的事吧,阿母你如今被阿父禁足,可不能出这个院子,若是违背了阿父的话,倒是他又要责罚你!”乔千喜想劝住王姿。 今日家里来了这么多人,阿母若为了主母的位子和三婶争来争去,凭白的让人笑话,连带着她肯定也被人笑话。 “这么说,你想听从你阿父的意思,让你三婶做乔氏主母了?”王姿闲闲的问。 乔千喜垂下头去,低声道:“阿母,我当然希望你做主母,但阿父不是在生你的气吗?你就不要忤逆阿父的意思,等到阿父气消了,自然会把主母之位还给你,你今日当着这么多人面要是闹,那以后几大家族怎么看咱们,肯定会笑话我们的” 第167章,乔氏主母2 乔千喜心里抱怨着,阿母的性子硬,为啥不像几位娘子那样,顺着阿父,体贴阿父,若她肯像阿父低个头,也不至于落到如此田地。 三婶娘张娴又不是真的想做主母,她只不过是代替阿母做几天,到时阿父不生气了,就会还给阿母,如此一对比,阿母也太小家子气,就这几天的功夫也不想让三婶娘做主母。 这几天府上的人传的要有多难听就有多难听,阿母信任巫女和烧火婆子,联合着外人对付三婶娘,阿母如今年纪大了,越来越糊涂。 “笑话?”王姿突然冷笑一声:“哼,你这几天是不是经常在你三婶娘那儿坐坐?连右塾也不去了?” 她人虽然在屋里,可外面发生什么事,她一清二楚。 乔千喜不瞒她,点头称是:“阿母,这些天你是如何对待四婶娘和三婶娘的,我们都看在眼里,四婶娘因润弟的事恐怕这辈子不会原谅你,更不会再和你恢复从前,而三婶娘被你吓得躲在向芷院学着如何管家,她来请教你,你不但不教她,还欺骗三婶娘,告诉她的那些账簿,我都看出是错的!” 她越说越激动:“阿母,这些年你在乔家说一不二,没人说过你什么不好,可四婶娘和三婶娘是咱们自家人,你为何最近要联合外人对付她们,阿母你该醒醒了,睁开眼看看谁是外人,谁是家人!不要再这么执迷不悟!” 王姿凝视着乔千喜的目光越来越失望,随着她一声一声的质问,越来越痛心,想她王姿精明一世,怎么生出这个蠢东西,这么个蠢货!一个吃里扒外,胳膊肘往外拐的好女儿! 可笑,真是天大的笑话! 可她更蠢,这些年竟然被张娴那没心没肺的外表欺骗这么多年,她何尝不是更蠢! 乔二娘在旁听不下去,想要走上前为王姿抱不平,还没开口却被王姿拦阻。 “滚出去!”王姿捂着心口,凶狠狠的驱赶着乔千喜。 自己的女儿,亲生的女儿,竟然是非不分,听信外人,糟蹋她的苦心。 乔千喜见阿母第一次对她这种表情,顿时吓得站起身,她颤抖着嘴唇,轻声喊了句:“阿母!” “滚出去,滚出去!”王姿指着门口,气的声音都变了嘶喊着。 乔千喜咬紧牙关,凝视着王姿半晌,却又不敢说什么,只是眼底的泪珠大颗大颗的掉,她今日将阿母气坏了。 “大女郎,你赶紧走吧,别再惹夫人生气了!”乔二娘也在驱赶着她。 乔千喜又害怕又担心,但若再不离开,不知阿母要发什么怒,她连跪礼也没行,便匆匆走了。 等她离开后,屋里的王姿大口喘着气,慢慢平复下来。 乔二娘替她拍着后背,缓着气:“夫人,何故和女郎生气,你的初心不是想让女郎和郎君避开这次族母之争吗?若女郎不肯听你的,参与进来,到时肯定被郎主和大司马一同责罚的。” “她和贤儿被我保护太周到了,不懂人心险恶,更容易受人蛊惑,这一次是该让他们好好长长教训,我看他们离开我的保护,该怎么处理这些事!”王姿换过来气,盯着门口飘动的门帘道。 乔二娘叹着气,不知该怎么劝他们,但今日乔千喜也太不懂事,说话处处偏向那三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那三夫人才是她亲娘,她自己的生母也不信? 王姿没闲暇的时间多想乔千喜和乔贤的事,眼下乔台顺来乔府了,事情迫在眉睫。 “二娘,你确定乔台顺已经见过张娴了?”她问。 乔二娘连连点头:“乔暖娘亲眼见他们从后门进入府里,一进府便去了向芷院,后来随着郎主去宴会厅,想必这个时候,乔台顺正在和郎主说乔家村以及外面谣言的事。” 王姿冷笑着:“那女郎果然事事料敌先机,她曾说过,只要乔台顺一入府,便让外面的人开始,等会你去外面吩咐,让他们开始吧!” 乔二娘笑了:“二夫人放心,奴婢一见乔台顺入府,便让人去传话了!说不定等会咱们出去,便有好戏看了。” 王姿白了眼她:“你虽然只来到我身边几天,却比我那几个女郎和郎君看的明白。” 乔二娘摇头:“倒不是奴婢明白啥,奴婢是相信夫人和萧女郎,你们才是最明白的人。” 王姿想着那女郎如今在校场走不开,也不知她几时能去宴客厅。 “你去准备准备,我们等会去宴客厅!”王姿吩咐。 “是!”乔二娘一喜:“奴婢早已经等不及了,这些天的窝囊气受够了。” 说着,她便赶紧去各处去吩咐。 宴客厅坐 北朝南,厅里可容纳上百余人。 宴客厅宽敞,两排座位围着八仙桌排在了两边,张娴身为东道主,自然坐在上座,但也只能做右坐。 两排座位多,但也只有四位主母坐着,身后站着众多仆妇在旁伺候。 此时各族主母已经说完客套话,相互寒暄后,两两亲近的人便说起家常话。 张娴游刃有余的陪着他们笑着唠家常。 王瑾秀让王一兰陪着自家的嫡长媳李丽芝前来,李丽芝是王世金和王世银的生母,相邦之妻,也曾是李氏的嫡女,在这群人中身份数最为贵重的人,但唯一不足的事,尚未接手王氏族母之位,王氏族母一直是王瑾秀老太太管着,不忍放手。 虽然在府里大事上不做主,但身份在那摆着,迟早是王氏族母。 而李家并没有让拓跋氏前来,拓跋湘是大梁皇后,极少出宫,自从嫁入大梁后,便常年青衣古佛相伴,此次五大家族族母相会,她让熠王李熠之妻崔青燕过来。 崔青燕是崔氏的嫡长女,又是当今君主之弟的新娶进门的王妃,除了李丽芝以外,算她的身份最为贵重,毕竟皇室的王妃,身份自然高人一等。 但崔青燕是和崔青卓一辈份,年纪虽然年长几岁,看着在这群主母中,仍是年龄最小的人,自从来到乔府后,只听着她们说话,笑着居多,不插话,也不趋炎附势。 第168章,乔氏主母3 崔氏和张氏今日来的是一族之母,崔氏的王素美也是王氏的嫡女,她和张氏的崔品玉坐在一处说话。 四个人,因为身份差不多,穿着偏庄重大气,妆容却各异,崔青燕年龄小妆容娇俏些,李丽芝和崔品玉,王素美三人,却偏温婉严谨。 她们五位家族之母,平日相聚时,除了王姿妆容偏温柔轻淡以外,其他人皆是如此。 因为只有王姿再怎么化温柔的妆容,依旧是不怒自威的样子,样子颇为滑稽。 可惜她今日被禁足,在院子里出不来。 王素美和崔品玉倒觉得有些可惜,她那样精明的女人不作乔氏主母实在是可惜了,虽心底瞧不起张娴那假笑又虚伪的样子,但两人依旧支持她。 毕竟乔氏主母如果越差,对他们越有利,她们巴不得乔台铭立即将主母之位给了张娴,这样以后在各种场合下,她们终有办法拿捏住张娴,还能借机挖空乔氏,岂不美事。 四人眉眼传递着笑意,皆领会各人眼中的深意。 五大家族说是相互融合,实则是相互挖空,至于谁先倒下,要看对方有多少资本来耗。 尤其是在他们后宅院的这些田地良铺,矿山,盐田等等,若是能占对方几里地,心里便觉得舒爽。 今日没瞧见王姿是最好的事,以后在家族主母宴席上,永远见不到更好。 她们王氏和张氏的赔礼便能作罢了。 张娴看着满屋子的人笑着说话,欣喜自己在她们中间言谈举止,没有半点违和,想着当年她只是在阿姊身边陪着她们笑的人,今非昔比,她坐上这个位子后,使命感由心而出,这些族母和主子对她毕恭毕敬,曾几何时,她还要看她们脸色才敢说一句话,如今她们个个要讨她的欢心,真是风水轮流转。 “怎地不见乔二夫人出来,每年几位姐妹相聚,就属她能说长笑短的,她不在倒是有些不自在了。”崔氏主母王素美故意笑着问道。 总要打听清楚了,确定人不出来才能继续下面的事,她可不喜欢王姿太精明。 张娴回头看了眼身边坐着沉默不语的柳萱,见她没有说话的意思,便安心了。 今日让她来,便是要她亲眼见证她成为主母最荣耀的时刻,她要她看看,她会做的比王姿更好! 而王姿这辈子别想再得到柳萱母子的支持,有因必有果,她要想到会有今日这一天。 她见柳萱乖巧不语,笑着道:“前几日家门不幸,出了个内贼,可不巧是阿姊院子里的人,因为这事阿姊郁郁寡欢,这几日身体不适,再加上前几日大司马回府忙里忙外,一下子累到了,在她院子里歇着不便见人,这不阿姊和二哥非要逼着我来代掌乔家的中馈,不得已由我来主持今日的家宴,诸位姐姐们,若是今日有顾虑不周之处,还请你们不要笑话我,毕竟我才学着做,可多要教教我才好。” 苏琴说的真没错,这些人表面上笑呵呵的,不知道哪一句话,便冷不丁的冒出来问一句话,若是不好好回应,指不定这些人会扯出多少闲言碎语。 和这些精明的女人坐在一处,真是需要提心吊胆,看着她们人畜无害,却个个是裹着人皮的妖精。 崔品玉从中和着稀泥,亲切说:“三夫人哪里话,我们怎么会笑话你,大家都是为了各自的家族,都要尽一份心,难得乔二夫人能歇息几日,舍得让你出来见见人,往年见你在她身后,到觉得埋没人才了,以你天资聪颖的本事,早就可以出来独当一面,如今啊,也算是熬出来了,你可要用心的管着这个家,要让让病榻中的乔二夫人安心歇着!” 张娴嘴角弯着笑:“张夫人说的是,几位姐姐可要多配合我,今日你们谁也不准给我出难题啊,妹妹我在此先谢过了。” 几位主母乐呵呵的笑了,屋子里仆妇和婢子也都笑了。 “哪里,哪里!” “不会,不会!” 四个人皆低声回着。 此时,苏琴从后面走上前来,弓着腰在张娴耳边说了几句话。 霎时,张娴听罢脸色大变,但想着在这些人精面前,她又连忙克制住自己慌乱的表情,保持住主母的形象,惊不露色,笑容掩饰。 她回头瞪着苏琴,见苏琴表情凝重的朝她点了点头,便退了下去。 张娴心里顿时紧张起来,脸色随之也变了。 王一兰眼睛灵活,看到这一幕,想必路上听到的事情,已经传了进来,她立即给崔品玉递眼色。 崔品玉笑着点头,明白她的眼色是什么意思,路上听到这些消息,当时也是一惊,没想到这几日竟然闹这么大了,越 传里面内情越多,若能趁机为难张娴,逼着让她放弃赔偿和赔礼,机不可失。 片刻,崔品玉似乎想起来什么,扬声问向其他几人:“诸位姐妹们,今日来的路上你们可听到街头小巷传出的流言?” 崔青燕是从宫里来的,自然不曾听过什么流言,反倒王素美一怔,连忙说:“我听到了,我听到了,不过我想这些话应该不是真的。” “是什么事呢?”李丽芝常年深入简出,听到能让两大家族的主母谈论的事,好奇的问。 张娴听她们谈论,也好奇问:“是啊,外面是什么流言呢?” 崔品玉嘴角的笑意消失,转而一本正经的凝视着张娴,低声道:“三夫人,这些可是关于你们家的谣言,也不知是真是假,但如今整个商阳城都在传呢?” 张娴一听是关于外面的谣言,顿时脸色一变,她真后悔她问出口了,肯定和刚才苏琴说的是一件事,她不是送上去给她们问吗? 这几个人明着是好奇路上的事,实则是想从她嘴里听到真话! 她恨不能咬断自己的舌头,她怎么想也不想的就问出声了。 “我从早上忙到现在,还不曾听到什么谣言!”她干巴巴的笑着,面容有些僵硬。 但她们怎能放过这个好机会? 第169章,乔氏主母4 虽然乔氏和崔氏关系不错,但王素美却不喜张娴。 王素美摇头叹道:“你还是不知道为好,是你们乔府商阳城外乔家村的事,听说闹得挺凶的,好像关于乔氏主母的一些私事,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你们前主母的事了,左右我们听着不像是你,你也不用放在心上。” 她明知道那说的就是她,可她偏偏不这么说。 张娴虽然没那么精明,但王素美这么说话,她还是能听得懂,话里话外引着她多问,想着外面的流言,不知她们听到的是不是和自己一样,心里又担心,但仍然要保持着从容。 这样和她们说话可真累啊,每一句话要想好怎么说。 “多谢崔夫人的关心,这事我自然不放在心上,至于外面的流言,你们也别当真,流言多数是假的,就当笑话听听。”张娴勉强挤出笑容回道。 王素美含笑不语,她这么说,别人不抓到她把柄才怪,笑着点头不再说话。 “我可听说,有几个闹得要死要活的,三夫人确定只当个笑话听听?”崔品玉追问一句。 张娴听到是崔品玉问,本来紧张的心一揪,脸色一沉,凝视了眼崔品玉,这个时候她不该帮她吗?还故意提这事?难不成她想帮着旁人一起为难她? 她可是她娘家的人。 张娴倔强的笑着:“虽然我刚接手,可府上的大小事我总会问几句,这事已经让人去处理了。” 你们可别再问了,再问她真的不知该回什么话。 王一兰低着头,说话的声音肃冷:“三夫人,奴婢可听说,那边闹出人命了,三夫人还是别大意好。” 她越不想听什么,她们越问什么。 这群人不看她被嘲笑,是不罢休? 张娴脸上笑不出来,她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的扫视,这两个今日来找茬的吧?不想着帮她如何成为乔氏主母,反倒在这儿拆她的台,存心和她作对。 张娴见崔品玉和王一兰故意说话挑事,心里七上八下的不安,但面上倒也依旧不气不恼。 半晌,她缓着心气为难一笑:“请两位放心,乔家自然不会大意,最近这些年,各族的村落多少有些闲言碎语传出来,但对于咱们来说,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难不成几位家族的村落上没有村民闹事?这话传出来,我可不信,我还记得,前年崔氏那崔家村,闹得差点一年没交出麦粮,亏得我们二郎主送去几车麦粮缓解困境。还有王氏,每年交纳麦粮时,因为收的粮太多,王家村的好些村民饿的跑到乔家村寻吃的,这些事多了去” 想要拆她的台,除非自己一身白,谁家没有些迫害村民的事,这些个主母各个吃人不吐骨头,一有机会不把哪家扒光,定不回头,好在她也听了不少王姿常念叨她们的话,记在心里。 但说归说,谁也不会把这些事拿到台面上说,毕竟谁家的村落都差不多。 “三夫人说的是,我们王家村子闹的也凶,那些个刁民的凶悍,我至今记忆犹新,各个家族村落里的麦粮越来越多,这几年风调雨顺的开垦了不少荒地,这些刁民不知道私下存了多少粮食,他们不知感恩,咱们养着他们,他们还私自藏粮,若不让他们多交些粮食,咱们还不清楚他们从中觅了多少呢。”李丽芝嘟着嘴说道。 张娴松了口气,终于有人说些中间话:“王夫人说的是,那些个刁民,竟是些白眼狼,平日养着他们不感恩,反倒为了几斤几两的粮食闹翻了天,若是查出来他们真的因为麦粮闹,定要拉出几个领头的好好教训才是。” 说来说去,谁也不会把话题往赔礼上说。 可王一兰的来这儿的目的便是要将王氏的赔礼免去,自然想方设法逼着张娴不能提及赔礼事,如今外面谣言对于张娴不利,而她们两家言语间又占上风,眼看着张娴快要应付不她们,还在硬撑着,若不趁此时要一句话,后面定会被她们逼着把良田和铺子给乔家。 “三夫人你刚接手乔府的事,肯定很多事不清不楚,您最好还是要问清楚好,外头可是传新晋的主母为暗暗夺粮,坏事做尽,据说还有人命在身,三夫人,这各族的主母,不管如何取粮,可从不伤及村民性命,这规矩呢,你们乔氏若真的闹出人命来,是要交给府门的。”王一兰拔高了声提醒着。 按理说,坐着的几个皆是主母,下人们站在后面安静的伺候便好,可王一兰因着年龄和身份,常常代替王瑾秀在五大家族的主母面前说话,这是常有的事。 交给府门便交给府门,说那么大声干嘛?她又不聋! 张娴心里气急了,脸上再也笑不出来,被王一兰说的一时不知该回她,这个死老婆子真是可恨。 她说谣言说是新晋主母,那新晋主母还能有谁?不是明摆着指她吗? 死婆子话里话外就差提名道姓说这事是她弄出来,还好心说这事规矩! 她难道不知今天她就要成为乔氏主母了,还要当着这么多人面,说这些话! 她是看出来了,她们不是来帮她的,就是想不给赔礼,她瞪着王一兰,真是越来越厌恶! 张娴用尽全身力量压住心底的气,嘴角硬扯出一抹笑:“王姑姑说的这事我还不清楚,听你们这么说,好像是真的。”她沉吟片刻:“这样,等会我去后面问问,要去了解清楚了才能安心。” 李丽芝抿着嘴,拿着锦帕擦拭了鼻子,低声道:“三夫人,这事还是尽快去看看吧,真闹出人命来,可不是一两句话能解决的事,毕竟那些人都是自家家族的庶族,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身为主母,在自己手底下出现残害村民的事,就算不是真的,也该立即去问问,一来对族人的一片关心,二来事情拖得越久,对你的名声越不好。” 张娴点头:“是是是,我正要去呢。” 虽然嘴上说要去,但始终坐着不起来。 第170章,乔氏主母5 李丽芝低声念叨:“本来呢,今日我是带着家里的赔礼前来,想着王氏女郎在乔府做过的事,整个王氏心里都过意不去,过去这些天了我们的愧疚越来越深,虽然你们不催我们,我们自己也放不下,赶巧了今天来乔府,便带来了,想着这些虽然是几分薄礼,但也是我们的诚意,也给大司马凯旋和三夫人成为新晋主母喜上添喜。可谁曾想今日来的路上便听到这些谣言,吓得心里到现在还是七上八下的,三夫人知道我家主母,心慈人善,看不得苦待杀害族人的事,若是她知道乔府如此对待乔氏村落的人,她肯定不会同意将这千亩良田给你们,谁愿意把自己家里人送来受罪啊?三夫人,今日若是不能将乔家村一事处理清楚,今日我们便将这赔礼带回去,什么时候乔家处置好乔家村的事,我们再亲自登门送过来。” 张娴一听,脸色青一块白一块,难看极了,这话怎么说,是要变卦了吗? 不等她多想,那边崔品玉也咳了声,附和着李丽芝的话说着。 “王夫人说的不错,我们今日也是因为前几日女郎在乔府犯错的事,想把家里的百亩良田和铺子送来,给乔府添添喜气,外面流言很难听,若真如他们所说,乔家村因为谷粮的事闹出人命,我也不放心我们家里的那些村民,他们毕竟是姓张的人,谁会忍心那一族会狠心对自己的族人下狠手,族内一家亲,再怎么样,刀口也不能向着自己人,乔府若真的害过自家族人,我们张氏也不会把良田铺子交给你们,若是你们乔家不依,那我便多拿些银两来,但绝不能把田地和张姓村民交给你们”崔品玉担心道。 张娴这下子才明白她们为何追着外面的谣言不放,原来她们是不想交赔礼和赔偿,故意在那左一句右一句搭台子唱戏呢。 可她们不是提前让人来告诉她,她们帮她成为主母后,然后她会在婚事上为她们做主,实现两家联姻,要把这些赔偿和赔礼作为嫁妆送来? 她们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说好的话,两人却因为街上的流言变卦了? 这些个内宅老妖妇,真不是个东西,一群背信弃义的小人。 张娴恨恨的扫视着两人。 “赔偿和赔礼的事呢,我不太清楚,这两件事决定时我不在身边,两位主母要是觉得这其中有什么担心,可以让主家们去和大司马说,毕竟这两件事大司马都是主事,我做不了主。”张娴推卸着说。 李丽芝笑了:“甭管问谁主事,这事只能暂时放一放,且等乔家村的事弄清楚了,我们再送来不迟,不然我们送过来王氏的族人,乔氏又因谷粮的事将族人杀害,怎么办?” “正式这个理,我也王夫人想到一处了,今日这么多姐妹看着,我们岂会赖着不成?三夫人这点若不放心,我们可以立下字据,等乔家村害人事件查出来后,我们二话不说亲自送来,三夫人这足够显示我们的诚意了?”崔品玉也附和着说。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商量着似乎把这事已经决定了,表面上她们担心自家族人的安危,实则就是不想把赔礼给他们。 这要是传出去,别人也不会说这两族什么话,她们今日带来了地契和铺子诚心想给,只是他们自己家里闹出了人命,她们不忍心把各族的人羊入虎口,才暂时不给。 张娴心里清楚,今天若是依着她们往后拖,以后再想让他们送赔礼,他们绝不会吐出一个子来,还会以今日的事为由,说是乔氏乔家村里闹出人命,把好好的地送给他们糟蹋,与其被外人说她们贪心不给,不如留着家族性命要紧。 这些人心里算的明明白白。 她哪里会想到有如此场面?这几个夫人真是太精了。 王一兰笑着:“三夫人,今日事情多,赔礼的事等宴席后,咱们会留下来和你商议着,不如先紧你们的事?” 张娴这下子才知道什么叫厉害! 什么话都被她们说了,还要给她安排的明明白白,根本不把这里当做是乔府,倒像是在自己家里安排琐事。 张娴一张嘴,哪里说得过她们几张嘴,更何况外面的确还有流言在,她怎能拗的过她们。 一时被她们逼得进退两难,若说不行,那今日主母之事,她们肯定从中作梗,不让她成为主母。 若说行,那可是王张两家赔偿乔府的礼,这些是经过乔誉特意叮嘱的,不能不给! 她作难的看向身边的苏琴,只见苏琴也是一头难解,苦思冥想。 正在此时,外面人仆妇走进来传话。 “三夫人,二郎主和三郎主说,可以去膳厅,校场那边的人就快比完了。”仆妇禀道。 仆妇的进门,一下子解救了正在困境中的张娴,来 的真是时候。 她嘴角一瞥:“好,去和两位郎主说,我们等会便过去!” 仆妇应着是退了出去。 张娴见人走后,笑着看向身旁的四位主子:“诸位夫人,若是对之前赔偿的事有疑问,正好等会用膳时和大司马说说,这个事啊,我真的做不了主,和我说的这些,我也会和大司马说,看他怎么办!” 李丽芝浅笑,低眉处竟显风韵:“倒也是,三夫人还不是乔氏的主母,这大小事自然做不了主,那我们等会便去膳厅里和两位郎主,以及大司马说说看。” 一句话噎的张娴不知该怎么回应,只能佯装着笑意掩饰尴尬。 崔品玉站了起来,天生的一张媚脸的她,微笑时煞是撩人。 她走到张娴身边,亲昵的拉起她的手,语气却带着疏远:“三夫人,既然郎君和女郎们比完了,咱们也我们快去吧,不是说等会两位郎主要当众宣布你主母的身份么,这才是紧要的事!” 被崔品玉拉着的一瞬,张娴这一刻才意识到,想要融入她们这里面有多难,她们从心底瞧不起她,根本不把她当回事。 第171章,乔府主母6 张娴看着眼前的崔品玉看似和她亲昵,又是她娘家的人,刚才联合着外人逼她应允赔偿的事,这会子又拉着她的手,真真假假,表里不一。 她不懂她们之间的关系,明明看着和她很友好,可说出来的话如刀子一般凌厉,让她提心吊胆。 “嗯,好,咱们先去膳厅。”张娴淡淡的说道。 她有些累了,许是这些天没休息好! 和这几位说话,太费神力,一不小心便会掉入陷阱,总要想好想周全才能回应。 与她们周旋,就像是在翻山越岭,你不知什么时候是上坡还是下坡。 这一天快点结束吧,乔氏主母她来了! 屋子里的几位主子,携着身边的仆妇站了起来。 嘴角含笑的跟着张娴走出了正厅。 一行人说着笑着,慢悠悠的走着,快到膳厅时,从里面走出一位身着华贵的夫人。 众人抬眼看去,旋即一愣。 脚下也停止走了,怔怔的看着眼前的夫人。 只见她身着一身穿花紫金靛青色的褙子,下摆拖着裙摆,脸色略微苍白,不知是不是真的身体不是,眼梢间略微有些虚弱。 崔品玉递了眼色给李丽芝,眉头微皱,腹诽着:不是被禁足了吗?怎么跑出来了! 李丽芝:她出来可不是好事,是不是来和张娴争主母之位? 崔品玉:肯定是,不过她这么出现,难道不怕乔台铭休了她? 李丽芝:还是静观其变,决不能让她再做这个主母。 崔品玉默默点头,眼底闪过一丝不悦后,忖度着其他人的心思,面上依旧亲和。 李丽芝和王一兰神情依旧。 四人中,除了崔氏的王素美嘴角微微笑起,旁人几乎没什么表情。 当然,最紧张的人是张娴,见到王姿的一刻,她脸上的笑容骤然一收,眼底全是惊愕与害怕,只见她迎着风,脸颊处的鬓发被风吹拂着面颊,嘴角似笑非笑的,她的长相偏妖艳,今日妆容偏大气,不似之前,她总喜欢把自己的容貌往温柔里化。 可今日,她的脸妆很端庄,眉眼间带着邪气,眼神有神且精亮,看着令人生畏。 王姿本身便是自带威严,如今妆容添加了几分清冷,令她站在那儿,别人就甘愿仰视。 站在膳厅门口的王姿,见她们停住发怔,便知她来的正式时候。 看着来的这几个人,便明白她们刚才在宴客厅在说些什么。 张娴被这几个臭婆娘没折腾的哭出来,已经很不错。 这些个嘴碎心思多的老妖怪,能成为一族之母,哪个是省油的灯? 她们虽然极力在掩饰吃惊,可她依然看到她们仓促的表情,每一个能逃开她的两眼。 见她们理好自己的情绪,慢慢朝她走来,王姿抬起下巴等着。 张娴举止有些局促,她虽然准备了这么多天,见到这等场面,尤其是当着王姿的面,她还是放不开,更何况心里还有那外面谣言的事,她不知手心已经渗出一层薄汗。 “阿姊,你怎么出来了?”她走到王姿面前问。 她仰视着王姿,而王姿居高临下看她。 半晌,张娴没等到王姿回应她,反而看向其他几位夫人,眼底的挫败感充满心头。 瞧不起她是吧,她偏要这主母之位,让她也能仰望自己! 身旁的苏琴,像是感觉得到她的异样,连忙拉了拉她的衣袖,朝她递个眼色。 霎时,张娴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没有发作出来。 此时,王姿的声音传了进来:“今日老太太没来,多日没去给她请安,不知她身子骨可还硬朗。” 李丽芝看了眼张娴,又看了眼王姿,见两人不答话,似乎有了矛盾。 但今日是换主母,而王姿前来,定然给张娴不少压力,可单从这两人的态度和言行便能分辨出两人的哪位是主母,根本不需要多想,张娴和王姿相比,真是差太多。 “老太太身子骨很好,天天还在练拳脚,就是常念叨姐姐,说些姐姐为女郎时的趣事给我们听,说的有声有色,可见老太太对你挂念多深,姐姐得了空可要多去陪陪老太太说说话。”她说。 王姿笑了:“等乔府过完年,我到时带着大司马,一同去,老太太也好久没见过他,肯定认不得了。” 李丽芝点头称是:“这些孩子长得快,又长得巧,隔两年,连我们都认不得,更何况她老人家!” 王姿点点头:“谁说不是呢?” “听着三夫人说你身体不适,我还以为你真的缠绵病榻了,看到入气色极好,我这一颗心也放下了。”王素美从人群里走了出来,握着王姿的手,笑着和她说。 她们曾经为女郎时,常在家里一处,关系就很好,如今身为两家主母了,依然处着关系,依旧很好。 王姿面对她目光含着亲切:“前些日子是不舒服,这两日我好了,看到你们来,怎么还躺着?” 王素美嗯了声,抿嘴一笑。 如今这几位夫人见到王姿,早已经把张娴丢在一边,说话间,她显然成了边角人。 张娴看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到王姿身上,心里失落更恨恶,脸色也不好看了。 “诸位夫人们,要唠家常何必站在风里,不如进去一同暖和着,喝着热汤好好说话?”张娴插话说道。 王姿往后退了一步,连忙向这几位解释:“对了,几位夫人,近日因为我身子的原因,以后啊,我们这个家就要交给我们家三夫人暂代了,以后你们有什么事,以及府上有什么事,别找错了人,记得要找我们家三夫人,她可能干了。” 四位夫人相互看了眼,深知这两人在明争暗斗,面上却装作不知道,皆笑着应是。 张娴见王姿竟然当众推举她,微微惊讶。 不过这一上午听到的话,没几句是真话,对于王姿的话,她自然不会认为是真心,她能放心将这个家交给她,她才不信! “好了,阿姊,别让几位夫人站在风里了,咱们快进去吧!”说着,张娴率先走了进去。 门口的仆妇早已掀着帘子等着了。 第172章,乔氏主母7 一群人进入膳厅,迎面两个很长的长榻,长榻上摆放着许多碗碟,勺子筷子,两条长榻中间有屏风隔着。 很明显这里一面是女郎,一面是男郎。 按照仆妇的指引,张娴带着几位来到了屏风西侧的长榻边上坐下。 几位夫人被安排在后座,而张娴走到长榻的主位,最首端,是乔氏主母的位置,她也不寒暄,直接坐了上去。 此时,其他几位夫人悄悄看向王姿的脸色,等着王姿走上去和她争夺。 若是王姿去抢那位置,乔府就有大戏可看了。 可等了半天,王姿依旧不动声色,脸色如常,似乎不把那个位置当回事,没什么异样,其他几位夫人顿时心生佩服。 遇到这种情况,她还能谈笑自如,视而不见,怪不得老太太偏看待她,王姿向来便有大将之风。 几位夫人中,唯有柳萱不说话不参与她们,她自己找了个靠近张娴的位子坐下。 王姿看着她坐在张娴身边,便在她身旁的位子坐了下来。 本想着她能够顾虑多年的妯娌之情,没想到柳萱见是她坐下,脸色骤变。 柳萱直接站起来,起身来到王姿的对面坐了下来,独留王姿一人坐在那儿。 王姿愣在当场,纵然她有再好的修养,也承受不住自家姐妹这么甩脸子。 原本众人以为柳萱多少会顾虑妯娌之情,看到此,众人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她们两位妯娌,是当众给昔日的乔氏主母甩脸色看呐。 崔品玉和李丽芝对视一眼,嘴角一翘,大戏开始了。 这就是多行不义的结果,想想王姿往日是多么威风,今日看到她如此下场,真是痛快。 平日里在五大家族家宴中,她总摆出一副别人欠她多少良田的样子,近日一些场合,更是把主母的普摆的高高的,总觉得他们乔氏有乔誉后,就成为了五大家族之首了。 如今看到自家两个妯娌当众给她难看,她们能想象,依着她那好强的脾气,该怎么咽下这口气。 她要被气到发疯发狂,或许下一刻,她就要当场发飙了。 几位夫人表面上继续说话谈笑,装作没看到,交换眼光时时不时偷瞄着王姿,想看她是不是要发恼发怨了。 不负众望,王姿低下头,脸色白了些,眼神阴暗几分,只是没有众人预期中的爆发,而是独自吞下这些羞耻。 崔品玉和王一兰交换了眼神,她们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王姿? 如今乔氏族人要废掉王姿,而她们这群人也支持张娴,唯一的妯娌还避开她,就连自家郎主竟然禁她的足,不准她出院子,她是活该,之前要有多张扬,如今就有多落魄。 这是好事,天大的好事。 她们就等着看乔台铭等会过来看到她在场,那气愤与恨恶不言而喻。 今日来的没错,这一处处的大戏,全被她们赶上了。 刚才见到她,还以为她会直接宣誓乔府的主权,没想到竟然被逼到这份上,不敢吱声,果然是墙倒众人推。 可王一兰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这些表象不像是王姿该有的处境。 短短几天,哪就这么遭人厌烦,该不会是她迂回的招? 她低声在李丽芝耳边道:“这位二夫人太精了,能屈能伸的,你看受辱如此还坐在这儿,不知道她在盘算着什么,咱们先看着,等乔府的几位郎主确定主母后,看情况再说赔礼的事!” 李丽芝微微颔首,不错,王姿素来心思多,面对五大家族的主母,不可能退缩,乔府也不会退缩,今日这场戏看的有点太过爽了。 两人正思量着,膳厅的门被推开,走进来几位中年郎君。 见那人进门后,饶过屏风,来到西长榻边上,抱拳拜礼:“几位夫人好,招待不周,招待不周啊!” 众人抬眼看去,见是乔台铭和乔台献走了进来。 几位夫人站起来,微微行礼:“郎主有礼!” 乔台铭寒暄笑着:“几位夫人舟车劳顿,请坐请坐!” 坐席上的几人坐了回去。 乔台铭笑着看向坐席,他轻扫一圈,当目光看到王姿时,还以为自己看错,又把视线停在她脸上。 看到她的一瞬,乔台铭嘴角上的笑意顿收,眉头微皱,她来作甚,不是不让她出院门吗? 好大的胆子! 几位夫人见乔台铭的目光停在王姿身上,旋即低下头去。 乔氏郎主要当着这么多人面羞辱前乔氏 主母! 半晌,乔台铭眼神停了片刻后,心里冷哼着,眼底一沉,转瞬又笑着看向众人! 没有听到乔台铭的训斥,几位夫人还是有些失落。 “诸位夫人,诸位夫人,宴席马上就要开始了,校场那边结束了,几位夫人坐着等会,郎君和女郎们就过来了,我先过去那边。”乔台铭笑着说道。 众人微笑着应好。 乔台铭还是比张娴和柳萱两人识大体,没有在这么多人面前给王姿难看。 李丽芝和崔品玉有些可惜。 若是乔台铭当众让她回去,她们就不信,她王姿还能挺得住! 正说着话,外面的传来嘈杂的声音,不是旁人,正是校场的郎君和女郎回来了。 张娴本来看到王姿来,心里又害怕又难堪,看到此情此景,没想到最难堪的人是她!她已经成为众矢之的,还想和她争夺主母之位? 她看着心里舒服了,也安心了,脸上也有了笑容。 “瞧瞧,定是那群郎君和女郎们回来了!”张娴说道。 席上的人笑着点头,唯有王姿低垂着头,不让人看出她的表情。 先进门的是女郎们,仆妇为她们掀开帘子,进门前还嬉笑连连,进门后,这几个女郎戛然静下。 女郎们进门后,看着屋子里一边是空空的,而另一边则是人满满的,女郎们走到屏风西侧走了过来,各自找着各家的家人,规规矩矩的朝着家人身边坐了过去。 “哎呦呦,瞧瞧,这王家女郎怎么长得这般清秀,真是可人那!看的我很喜欢。”张娴见一个个的女郎进来后,朝着她们行礼坐下说道。 第173章,乔氏主母8 女郎们规矩礼仪有模有样,面上春风拂面,嘴角含笑上扬,年轻的气息扑面而来。 整个屋里的气氛登时活泼起来,很是欢快。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王家女郎王秋君和王秋越,其次是崔家女郎崔青滢,崔青淑。 虽然之前见过她们,但那是两年前。 张娴见崔氏两姐妹走到王素美身边,其中一女郎端秀温婉,气质超群,不用多想便知她便是传说中的崔青滢。 她忍不住夸赞着:“这位便是商阳城中,人称倾城一绝的青滢女郎吧?” 王素美点头应是:“是啊,她们两个可是我们郎主的心头肉,从小惯到大,见到人也没个规矩,见笑了。” 张娴称赞着:“早就听闻崔氏有女青滢,举世无双,堪称女郎典范,如今一见真是名不虚传。” 王素美笑的合不拢嘴:“哪里哪里,是众人抬爱了她,青滢虽好,可惜及笄两年了还不曾说婆家,唉,人家年龄比她小的都成人母了,独独我家青滢至今没找到如意的人。” 王素美的话令崔青滢别过脸,羞的不敢让人瞧见。 张娴见崔青滢连害羞也是美中规矩,很是得宜,难怪人家看后皆夸她,不怪商阳城中没几个比的过。 张娴笑着道:“几年没见,青滢女郎出落的越发有气质,这身上的贵气,望之不忘,我听说崔府的门槛都被踩破了,不过是青滢不同意罢了,夫人不必操心,青滢是有主意的人,且由着她吧!” 崔青滢听着她们一直说她,大方的回应:“夫人们,快别夸了,真的承受不起了,多谢夫人们抬爱了。” 一句话把几个人说笑了,张娴连忙应着:“好好好,不夸,不夸了,咱们青滢害羞了。” 崔青滢没有再羞涩,坐正位置,给别人欣赏,目光触及到王姿时,她连忙垂头行礼。 王姿素来喜欢这女郎,因为她的确招人喜欢,大方不矫情,又没什么大架子,据说至今不嫁人,是在等着他们家的乔誉。 刚才在校场想必两人已经见过了,也不知乔誉是什么心思,可不能不要,放眼整个商阳城的郎君,哪个没有觊觎过青滢的品貌,可人家今天专程是为了他而来,这女郎谁家娶到皆是福气,乔誉定要选择她,为乔家带来福气。 长榻上长辈,皆在夸赞青滢,而后面的女郎来到,只是行个礼,便默默的坐在各自主母的身边,不吭声。 直到乔千喜走进来时,几位夫人的注意力才转移。 张娴笑着向乔千喜招手:“千喜,千雪你们快来,千喜你瞧瞧是谁出来了!” 乔千喜本来笑盈盈的走了进来,看到王姿的一瞬,脸上的笑容戛然止住。 她没有王姿和其他夫人那么好的心态,她的表情全都表现在脸上,眼中尽是难堪。 她听着话走到了王姿身边,所有人,独独把自己阿母空出来,她身边没有一人,虽然她也不想坐在她身边,但她只能坐在她身边。 “阿母,你怎么来了?”乔千喜坐下来后,闷闷的低声问。 王姿笑着:“我不该来?” 乔千喜低下头不语,众人都知道她被阿父禁足,如今擅自出来,阿母肯定是为主母之位。 她的目的都表现在脸上,这些夫人肯定晓得,阿母也不知收敛些,为啥非要这个时候和三婶争,被这些外人看到,多丑啊! 王姿见她耷拉着脸坐在身边,只是叹声气,没再说话。 等女郎们都入座后,仆妇又把帘子打起来。 一阵沉闷的咳嗽声后,男郎们走了进来。 先进门的自然是乔誉,他带着身边两个侍卫走了进来。 进门后,他看了眼屏风这边的夫人们,走了过来。 乔誉撇开其他人,独自来到屏风后,朝着众人轻轻拜礼。 “诸位夫人,二婶娘,三婶娘,四婶娘!”他说。 众人见他主动来拜礼,连忙起身给他行礼。 “大司马!” 乔誉嗯了声,清醇的声道:“诸位夫人,请不要多礼,请坐!” 说完,便转身往屏风那边坐去。 几位夫人这一眼后,便对乔誉很是满意。 身长八尺,粗眉星眼,自带一身威仪,令人难以侧目,闻名不如一见。 四位夫人见乔誉走去屏风那边,目光追着他的背影看。 崔品玉先是收回目光,笑着说道:“见惯了商阳城的这些细白的郎君,还是头一回见到这样的人物,不怪我家郎主回来夸赞个不停,这位 大司马不仅器宇不凡,而且还清隽无匹,好,好啊!乔氏真是会养儿郎啊!” 王素美附和笑着,开口之前特意看了眼崔青滢:“大司马的确人中龙凤,比起我家那三郎,我家三郎在他身边真的像给他抗兵器的小兵!” 众人呵呵一笑。 “难怪商阳城的女郎们心心念念,这位真是百年难出一人。”李丽芝赞叹着:“我可是听十一郎说了,咱们这位大司马,只娶妻,不纳妾!” 崔青燕听到这事,来了兴趣,连忙问:“不是说,大司马已经纳了一位妾?” 众人相互看了眼,对啊,不是说纳了一位妾。 几位夫人不明所以的看向张娴。 张娴笑着说道:“我没听大司马亲口说过萧氏女郎是妾,只说萧氏女郎留下来为婢子,在晖明殿伺候的低等婢子。” “噢,原来是这样!”王素美说着看向崔青滢,宽心道:“我还以为,大司马是瞧上了那女郎了呢。” 张娴劝着:“崔夫人放心,我家大司马很是看中身份,嫡妻不是五大家族,他不会看上,任她长得像天仙一般,也不会多留一眼。” 听罢后,几位夫人笑了,五大家族的嫡妻必须是五大家族的人,不能是其他族人,这是祖宗定的规定,也是为了维护五大家族的权势。 尤其是大司马的身份,位同相邦,嫡妻之选必须在今日这些女郎中挑选。 大司马身为家族嫡长子,这点他自然会牢记。 那边郎君落座了。 此时,苏琴从人群中走了出来,站在屏风中间,看着两边的人。 第174章,乔氏主母9 “今日四大家族齐聚乔府,令乔府上下喜盛至极,诸位夫人郎君女郎请不必拘束,五大家族虽然重规矩,但今日是家宴,诸位在这儿,就像到自己家一样,尽量让放轻松,郎主和夫人们今日允许大家热闹热闹。”苏琴扬声道。 她头一次主持这种场合,心里很是激动,想当初都是看着王茹在说,她哪里想到有一天她会如此。 女郎和男郎们听到她的话,局促紧张的心稍微缓和了些,笑着看着苏琴。 苏琴继续说道:“我听说今日上午诸位郎君们进行了三场比赛,如今三场比赛比完了,比赛结果也出来了,不知哪位郎君女郎愿意和我们说一说,是哪三位拔到了头筹?咱们用膳之前,还要从三位中推出一位今日最为出色的头筹者呢,我们郎主夫人有大礼。” 李玄之不顾众人,先站了起来,笑着扬声:“姑姑,我来说吧!” 苏琴笑着看向他:“甚好,李家郎君,请你来说说!” 李玄之洋洋洒洒的走到众人面前,笑着道:“夫人,郎主,今日三场比赛的头筹者分别是,箭术是肃争,骑术是乔氓,拳脚是陈才全是乔家的人!” 乔台铭和乔台献一听,摸着胡须合不拢的笑着。 其他几位将军校尉纷纷竖起大拇指:“乔氏一辈出人才,了不得,了不得啊!” 虽然说是乔家的人,但听完后,张娴仍是一头雾水,她怎么一个也不认得。 底下的夫人和女郎,除了王姿以外,也只是笑着,不知这三人是谁。 王姿侧开身子,从屏风后看向站在乔誉身后的萧静,肃争是她吧。 这女郎竟然有这本事? 放眼看去,今日商阳城的箭术高超者几乎全到场了,但她能艳压群雄,这女郎到底还有多少本事她不知道的? 不觉得对今天的事又放心几分。 萧静像是感觉到她的目光,朝她看过来,眼睛弯了弯似乎在对她笑,又似乎在暗示着什么。 王姿看了这一眼后,心潮澎湃,她知道她是在暗示她,真正属于她们的时刻到了! 她朝她轻微点头,收回视线,余光处见她瞥了眼坐在长榻边上的乔台顺。 见他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心中增添了几分担忧。 萧静收回视线,低下头,正好与扭头看她的乔誉对上。 从他脸上移开视线,不再和他对视。 从得知他知道她身份后,萧静便不怕了,他若想怎样也不会护着他,他不是小人。 所以他这种君子,最怕她这种小人。 “笑什么呢?”乔誉低声问。 萧静忙摇摇头:“没有!” 乔誉冷眼瞥过,低头喝了口热汤,闷声道:“你今日在我身边哪儿都不能去!” 萧静低声回道:“一直跟着呢,哪儿也没去啊!” 乔誉一回头瞪她:“竟然敢顶嘴!” 萧静赶紧噙住嘴垂下眼。 此时那边苏琴的声音响起:“既然这三位拔的头筹,那你们推出一位最为出色的将士,以兹鼓励。” 李玄之笑了,他看向站在乔誉身后的肃争。 “我自己认为肃争是三人中最为出色的,他是我兄弟!”李玄之毫不掩饰的说道。 低下的张郎君糗他:“人家又不认这个兄弟!自封的吧!” 李玄之脸色一凛:“他自己说了,他是我朋友,是我兄弟!” 苏琴笑着:“肃争跟在大司马身边箭术了得,实属应该,是大司马教导有方,不过诸位郎君对李郎君的推举还有疑问,你们还要举荐别人吗?” 问完后,底下的人摇头。 谁不钦佩这种箭术,三甲之最,舍他其谁? “我没有!” “我们都没有,我们都很佩服肃争的箭术!” “对对对” “我们都推他!” “既然大家都举荐肃争,那今日头筹最出色的人便是肃争!”苏琴扬声道。 底下的人纷纷鼓掌,女郎们也投过来青睐的目光。 萧静露出半张小脸,朝着众人低头鞠躬,感谢。 乔台铭走上来:“诸位,大家停一停,肃争的大礼等会让他跟着苏琴去外面领,今日是我们乔府家宴,也为了喜上加喜,我有两件事想和诸位夫人分享下” 正在这时,门帘从外面掀起,乔台余走了进来。 他站在门口禀报:“郎主!” 乔台 铭见他脸上焦急,瞪了他一眼,让他退下。 但乔台余急着禀报:“两位郎主,外面有急事!” 乔台余向来稳重,就算家里出现啥事,也不会鲁莽,更何况乔府家宅的事,岂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呢? 外面肯定出现了天大的事。 乔台铭闻言,只得停下嘴边的话:“诸位,先用膳,先用膳,这两件事咱们暂且推后!” 临走时给乔台献一个眼神,让他起来招呼着。 乔台铭安排妥当后,快步来到门口,跟着乔台余走了出去。 两人出门后,乔台余禀报:“郎主,乔家村的人都挤到门口了。” 乔台铭一怔,还以为是很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就这点小事还值得他进来禀报:“将人赶走啊,你这么跑进来,当着这么多人在里面为这点小事,你是不是老糊涂了。” 乔台余解释着:“郎主,已经赶了,可是赶不走,他们人多势众,逼着小人要乔台凤等人,还说再不交出来,他们闹进府里,活捉夫人!” 乔台铭之前在里面听过乔台顺说起关于乔家村的事,这些该死的刁民,竟然这么大胆,看来是选中了今天来闹事的。 “你等会儿,我让乔台顺出去处理,让府兵去将人轰走,切记不能伤了他们,更不能害他们性命!”乔台铭吩咐。 乔台余低身应着是。 乔台铭冷哼一声,转身走到里面,不一会儿乔台顺走了出来。 乔台余把外面的情况和乔台顺说了,乔台顺让他去招呼府兵前来,自己抬步便往外面去:“我先去看他们想做啥!” “是!”乔台余跟在他身后应着。 等走到二门口时,乔台余说:“大人,小人先去找府兵前来,你站在门口先不出去!” “他们还敢动我不成?哼,反了他们了!”乔台顺气冲冲往门口去。 第178章,乔府主母13 膳厅里,客人们吃的差不多了,有几个女郎放下筷子在闲聊了。 此时的张娴坐立难安,从回来后便一口吃不下,几位夫人找她喝酒,她也是应付的抿一小口,看着满屋子欢喜的人,她心里沉甸甸的。 尤其是那些流言和刚才那几个小厮的话,令她心里发慌,手心冒冷汗。 她越来越不安,看着几位夫人的说笑,她暗暗咬牙,不行,成败皆在今日,她决不能慌,她一定要忍住。 只是越要忍住,越需要强大的心里压制住内心的不安。 “呦,三夫人,你这是咋了?脸色惨白惨白的,该不会吃的菜太咸了?”崔品玉慢悠悠的问。 张娴心里慌乱一片,听到这话,冷着脸问:“张夫人此话何意?” 崔品玉见她听不懂还生气,便明白她又上了王姿的当,寒暄的笑着:“没事没事!” 说完,余光狠狠剜了眼王姿。 王姿看向张娴,一脸肃然的低声问:“外面发生什么事把你吓成这样?你现在可是一族之母,不可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了规矩,这有损族人脸面!” 张娴略微点头,她说的没错,在这种场合,不管遇到泰山崩于前的事也要镇定自若,哪怕是丢了性命,但族人的脸面也不能丢。 “我知道!”她语气仿佛一下子回到了从前,那个曾经事事听从王姿,以她为主心骨的人。 她想着外面的事,略微担心说:“阿姊,外面出事了。” 两人坐的比较近,张娴用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着。 王姿语气没有之前身为主母时的教训,反而是有力的叮嘱:“不管出了什么事,你要记住你是乔氏的主母!” 张娴被她的话震得回神,她凝视着王姿,这一刻她终于明白自己和她差在哪里? 下一刻,她好想说,阿姊,帮我想想办法 恰在此时,身后的苏琴轻声咳了下,似乎在提醒着什么。 张娴听到这声咳嗽,想到今日自己的身份,脸色稍稍缓和。 “是,我知道了,多谢,阿姊。”她的语气又恢复了疏离。 说完,她抬头看了眼身后的苏琴,见她对自己摇头。 张娴点点头,算是回应了,她刚才差点想依靠她了。 她目光再次看向王姿,眼底的温度已经变了,她要先离开一会儿,要亲自去看看。 “阿姊,这里你先帮我看下,我去去就来。”她说。 王姿点头应允,没有拦阻,也没有埋怨,只是听从。 乔二娘看不惯王姿听从张娴的话,等张娴走后,她低声嘟囔着:“夫人,你何必管她,看她出错不是很好?” 瞧见刚才她们进门时,她那脸色,还有主动坐在主母的位置上,眼神中的挑衅,她早就看不惯了。 “身为乔家的人,凡事以乔家为主,她三番四处走出这个门,已经令主母的形象有损,若是我再说落她,让其他族人看到,岂不是让其他族人笑话乔氏,选的主母不合适?”王姿反问。 这里全是客人,主人家已经离席两三次,她不懂规矩,已经令人怀疑,她不能让旁人瞧不起乔氏。 乔二娘听罢,好像有些明白了,略微点点头应了声是。 而屏风的东面,乔誉见三婶娘离开后,眉头微皱,他回头看了眼乔目。 乔目立即明白他的意思,退了出去。 乔誉见他离开后,余光瞥见身旁的另一人,见她目光看着屏风西面。 “你在看什么呢?”乔誉问。 萧静立马收回视线,低下头不再乱看。 乔誉见半天没人回应,又回头看了眼她。 “我如今问你话,你是想回便回?”乔誉瞪着身后的人道。 萧静摇头:“回大司马,没看什么!” 跟在乔誉身边,萧静少了很多自由,他好像在盯着自己,时不时和自己搭上一句话,令她浑身不舒服。 乔誉冷哼一声,似是带着警告:“今日你最好不要耍花样,老老实实的待在我身边,否则我饶不了你!” 萧静:“” 乔誉见她又不说话,余光瞥了眼她,似乎留下她后,她和自己说的话,越来越少。 这时李玄之和崔品玉又举起酒杯向他敬酒,他顾不得多想,赶紧回应着。 乔府外院的西侧厅里,乔台铭站在乔台顺身边。 见乔台顺醒来,他问一旁诊治的医家:“他能回话吗?” 医家点点头:“回郎主,自然可以,他身上受了皮外伤,头是护住了。” 乔台顺见乔台铭亲自来看他,他想起来行礼,但却被乔台铭制止。 “你先不要动,告诉我,外面那一拨拨的人,是怎么回事?”乔台铭肃声问。 乔台顺急的目光含泪,摇头:“郎主,属,属下也不清楚” 他一出门,便被那群人打,还来不及弄清楚状况。 “乔台凤那厮究竟在外面做什么事?如今正门口和西门口已经被人围住,全是来找那乔台凤的。”乔台铭问道。 乔台顺一听有两拨人,顿然怀疑了。 “郎郎主,这是有人存心想报复,报复乔台,凤!”乔台顺躺在榻上吞吞吐吐回道。 若是无心闹事,一拨人自然能解决,可是这两拨,肯定是有人在背后操纵着。 乔台铭冷视他,喝问:“你们招惹了什么人?” 乔台顺吓得缩回头,仔细想了想 半晌后,乔台顺想到一事:“郎主,郎主是她,我知道是谁,一定是她!肯定是她!” 乔台铭见他想起了什么,低下身问:“是谁?” 乔台顺想着那女郎的名字,半晌道:“萧静!” 不等乔台铭想着怎么是萧氏女郎,身后传来一阵急急的脚步声。 “郎主,郎主,不好了不好了”乔台余飞奔过来,进门便禀道。 乔台铭见乔台余慌慌张张跑进来,已经没了稳重。 而外面,又传来几声闷闷的敲鼓声,还有刺耳的明罗声,。 “怎么那么吵,外面发生什么事?”乔台铭问。 乔台余指着门口:“郎主,外面有几个人抬着一具尸体放在大门口,身后还有一群敲锣打鼓的人说那具尸体就是乔氏夫人害死的,他们吵着闹着,要去见府门,要乔府交出乔氏夫人” 第184章,一族之耻1 崔品玉和王姿平日在各府盛宴时,两人谁也瞧不上谁。 好不容易听到乔氏换人了,崔品玉还以为自己以后便不用再想办法压制住王姿,心里别提有多得意。 消息还没两天,如今又听到王姿再次掌家,不仅要给乔氏赔礼,还要继续和那个庶出的妇人暗斗。 想想都可气! 此刻想起刚才她对乔氏的有些话中,许多不敬,不知王姿又重新做回主母,要怎么对付她。 不管了,管她怎么想法折辱她,她是张氏主母,她敢把她怎样?哼! 王素美先是站起来,拉着崔青滢笑着道:“那我们先去宴会厅,等着你们啊!” 王姿点点头。 崔青滢礼仪周全的随着王素美走去门口,等走到屏风中间时,余光瞥见坐在乔誉,心里一紧张连忙垂下头去,矮着身子,穿过帘子,走了出去。 萧静见崔青滢临走时还不忘看乔誉,想起上一世,崔青滢经常来晖明殿找乔誉谈日月风霜,雨雪朝暮,两人很是契合。 崔青滢才情了得,乔誉说什么,她都能接话,而且还有自己的主见,两人在一处时甚是般配。 她当初以为崔青滢将会是乔氏的主母,可到最后乔誉也没选择她,她也不知原因,真是可惜! 她想着摇摇头,崔青滢难得的好女郎,是乔誉不知珍惜,微微叹息。 “你又是摇头,又是叹息的,是在替三夫人惋惜?”乔誉回头瞪着她问。 不是,他怎么总是盯着自己啊?烦不烦? 萧静皱了皱眉,他耳朵是不是长在她身上,什么话都能听到? “没有,没有,小人没惋惜谁”萧静慢吞吞回道。 “没有?”乔誉讥嘲:“我还以为你是觉得我处置的不当,冤枉了三夫人,你是在替她惋惜!” 她怎么会替她惋惜,他明知道她和三夫人关系,已经达到不是她死就是她死的地步,她惋惜她?不存在的! 萧静连忙回应:“小人胆子很小,面对这种场合早就吓破了胆子,哪还有心力替别人惋惜,尤其是刚才见到大司马训斥几位夫人时,大司马高大威猛的身姿,把小人吓得诚惶诚恐了,小人只能恭敬着仰慕呢!” 说着,萧静在他后脑勺白了眼他! 乔誉冷笑一声,她仰慕他? 她那张小嘴,骗人的鬼! “一会儿你不用跟着我!”乔誉说道。 萧静求之不得,她早就想离开了。 “是!”她尽量让他觉得舍不得的语气,但无意中透着喜悦。 乔誉又吩咐:“不过,等会若是我回后殿见不到你在跪着,今晚你便去外面雪地里跪一夜!” 萧静一惊讶,张大嘴,迟迟的应一声:“是!” 听出她语气中的不悦,乔誉心里总算舒服些。 他起身,看了眼乔目和乔夺,带着两人先出去了。 萧静看着他的背影离开,目光一下子移到王姿身上。 不巧,王姿也正在看她。 此时,屏风西侧的其他女郎和夫人,见崔氏起身离开,也相继笑着去往宴会厅。 男郎们也出了膳厅,去了前厅说话。 片刻,膳厅里仅剩萧静以及柳萱。 柳萱走到王姿跟前福了个礼:“先走了!” 王姿喊着她道:“四妹等下,我想让你要带着萧静去晖明殿,我先去宴会厅招呼那几位夫人。” 萧静拉下围巾,露出小脸:“四夫人!” 柳萱略微惊讶,怎么是她啊!这一身 “你这鬼精灵!原来别人口中箭术超群的肃争是你啊!”她说。 萧静略微点头:“四夫人,你带着我去晖明殿前殿吧!” 柳萱想着晖明殿发生的事,又见这两人的表情,便一切明白了。 “送你过去可以,不过,送你去后,我就想回院子,我不想参与其中!”柳萱道。 萧静嗯了声,应着:“四夫人你想啥时候会院子都行。” 王姿的眼神闪着明亮,语气也亲和几分:“四妹,晖明殿到时会发生一些事,这些事可能会触及到你,你可要留心!” 柳萱低下头,冷淡的嗯了声。 萧静见两人仍是疏离,拉着柳萱:“四夫人我们走吧!” 柳萱又嗯了声,微微笑着随着萧静离去。 一炷香后,柳萱带着萧静来到晖明殿的正殿。 萧静 换了身婢子装,扶着柳萱来到了台阶前。 一路上萧静和柳萱说了很多,柳萱站在台阶前,眶中满是泪浸,她问:“真的吗?” 萧静郑重的点点头:“嗯!” 见她点头,柳萱一下子承受不住的向后倒去,她的脑中全是萧静的话,她惶惶然的,无法从中抽离。 萧静喊了声:“四夫人?咱们要进去了,待在这里不妥,而且里面的人差不多到齐了,我们该到场了。” 柳萱含泪的目光凝视着萧静,略微点点头,带着她走上台阶。 正殿门口站着十五个护卫,他们正式乔誉的贴身护卫。 陈才也在其中。 一场比赛后,乔誉身边的三人皆是最好的射手,骑手,以及拳脚好手,大梁商阳城的子弟们经过这场比赛后,终于明白,乔誉为何能赢下北戎。 两人越往台阶上走,这些人的脸看的越是清晰,他们饱受风霜,却屹立挺拔。 等到门口时,看到了其他人站在门口两侧。 这些人身着朴素,甚至有几个衣不蔽体,干瘦凌乱,正贴着暖墙补暖。 萧静和柳萱走了过去,来到门口,里面还有一群人正在跪着,看不清里面有多少人。 她们两人从众人身后,悄悄的走了进去,殿门口跪满了人,殿中央坐着两排黑压压的人群,而两人从他们身边走过,非常不起眼。 但两人的闯入仍旧引起了几个人的注意。 尤其是高坐上,与乔台铭坐在对面的乔誉,从她们入座,一眼便看到那换成女装的女郎。 比起男装,女装的她看着比较顺眼些,小脸露出来后,整个大殿因她增色不少。 她的确长得不错! 乔誉第一次觉得有个女郎长得很好看。 而此时,萧静也发现有一双浓眉亮眼正盯着自己,不抬头她也知是谁。 那么多人,他怎么一眼便看到她? 第185章,一族之耻2 萧静低着头,不与乔誉对视。 堂堂大司马眼睛像是带着追踪物,不管她穿成什么样,总能在人群里一眼看到她。 被人盯着的感觉实在不舒服,萧静仍是低着头不想看他。 不知乔誉看了多久,萧静感觉头顶没那么炽热,这才松口气。 “族长,今日为大司马选妻,怎地将我们召集?莫不是大司马这边不想选妻了?”族辈乔谷谆问道。 族辈的老者中,有个年龄和乔谷聪差不多大的族辈,还有一位胡须白花花,已经头昏眼花了。 他们这些人是乔氏嫡系,却不是嫡长子承袭的嫡系,而乔谷谆正是嫡系旁支。 而坐在几人后面的一人,是乔谷聪,他是庶族系,算是庶族中,身份最为贵重的人。 因为他年轻时曾经跟着大梁大军去翼州守护关外,后因杀了北戎的一位高官,才被当时王氏皇室封了高官,所以他身份可以比拟嫡系子孙,有时在号召力上,比嫡系子孙更起作用。 “这些是什么人,都跪在晖明殿是为了啥事?”乔谷聪问。 乔台铭看了满屋子的人,听完几位族辈们问话后,点着地上跪着的几波人。 “今日召聚族辈们来此,是为了解决他们的问题,不是誉儿的婚事,几位族辈们,把这事先弄清楚。”乔台铭点着跪在地上的那群人。 乔谷聪和乔谷谆扭头看去,见有大殿中央跪着的几波人,皱了皱眉。 “他们是为了什么事来?”乔谷聪问。 乔台铭语气变得亲切了:“他们是咱们乔家村的村民,这些人全是,包括那个妖里妖气的郎君,他可是你们选出的乔台凤里正,这一屋子全是乔氏自己的人。” 几位族辈的人回头看了眼乔台凤,顿时难以接受,嫌恶的白了眼,这打扮不男不女,是什么啊! “乔家村的里正不是乔谷红吗?”乔谷谆问。 “对啊,几年前我还记得是乔谷红,今儿来的怎么是这个小阿生?”乔谷聪问。 其他几位族辈也皱眉问:“他怎么是乔家村的里正呢?弄错了吧!” “不是他,我记得也不是他!” “对对,不是他!” 乔台铭冷笑一声,斥问:“他可是你们亲自和我说要继承乔谷红的位置,他是乔谷红的亲儿子,你们难道都不记得了?” 族辈们中有一位年纪较大,看人眼花,看着乔台凤,分不清他是男是女,但他记得这事,乔谷红是把里正之位给了他儿子。 他惊诧点着乔台凤:“我记得乔谷红给的是他儿子,可这位是个小娇娘啊,怎会是乔家村里正!” 乔台铭嫌弃的白了眼族辈那人:“伯公,你看仔细了,那是个小阿生,只不过穿的娘里娘气的,你老眼花了。” 族辈慢慢点头,念叨:“是个阿生,阿生就阿生,怎么变成里正了?” 乔台铭听着他糊里糊涂的话,不想再和他多说:“得哩,你老歇着,不要再说话了。” 年纪大的族辈点点头:“好,不说了,说话多了累,不说了小娇娘怎么能做里正呢?” 他不高声怀疑,他低声的念叨,总会想明白。 乔谷聪时刻保持着清醒,他余光瞥见乔誉,生怕他觉得他们这群老祖辈们没用,和刚才年纪大的族辈一样,想要让他们闭嘴,想将他们换掉。 “这事我倒是记得,乔家村曾经是乔谷红管着,七八年前,换成了他的儿子乔台凤,这些年被他管制的井条有序,顺哥还时不时夸几句乔台凤呢,说是年纪轻轻办事得力,只是没想到他竟然穿成这样,娘里娘气的,让人失望了!”乔谷聪说道。 乔台铭摸着太阳穴,脑仁突突的跳,这些族辈抓不住重点。 他说:“族辈们,这位乔台凤是没有多大,不过做出来的事情却胆大包天!” 乔台凤被捆着,连忙跪下:“族长,冤枉啊!” 乔台铭朝他挥了挥手:“你先不要出声!” 乔台凤没敢再说。 年纪大的族辈听到乔台凤一开口,额头上的皱褶挤了几层:“小娇娘中还有这么粗的声音?啥人都有?” 乔台铭瞥了眼他,没再多说。 此时,乔台顺也被人抬到了门口,他被搀扶着站起来,走入大殿坐在最末端临时加的椅子上。 在大殿里,他身份算是最低的,前面这些族辈,几乎全是嫡系,虽然他身居官位,但仍是坐不了前面。 乔谷谆浑浊的两眼看向乔台铭,询问:“族长,这话怎讲? 他如何胆大包天?” 乔台铭指着殿里跪着的几波人:“瞧见了吗?这些乔家村庶族的村民,全都挑今日来府上要找乔台凤报仇,我想着乔台凤肯定背着咱们做了些什么坏事,毕竟乔府多年来还没出现过残害同族的的事,若不是听到闹出了人命,岂能将几位叔伯请过来一同评断。” 族辈们一听族里闹出人命,顿时脸色变了。 今日是为乔誉选妻,来的是大梁五大家族的人,若是闹出残害同族的大事,岂不是被其他家族唾弃,耻笑,大梁多年来,一向同族之间不互相残害,若是发生生气的大事,有各族的族长以及里正来处理解决,但绝不能闹出人命。 乔谷聪怀疑的问:“族长,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乔台铭点着地上跪着的人:“叔伯们,你们亲自问问吧,我也希望中间有什么误会,赶紧好把这些事弄清楚,给他们一个保障!若问出真的有人欺上瞒下,残害同族的事,我和誉儿,绝不姑息!” 说着他看向身旁一直寡言的乔誉,似是在征询他的意见。 见他没回应,脸上虽然笑着,眼底却阴凉一片。 刚才身边的人来报,乔誉直接罢了张娴的主母位,在这之前也没找他商议下,便自己决定了,族母之位本来就是由族长决定,他刚回来,什么也不清楚便擅自决定,太不把他放在眼里。 “你说是吧誉儿?”乔台铭见他不出声,又问了句。 乔誉抬了眼,看众人一眼,回应着乔台铭:“哦,是的叔父,没错。” 第178章,乔府主母13 膳厅里,客人们吃的差不多了,有几个女郎放下筷子在闲聊了。 此时的张娴坐立难安,从回来后便一口吃不下,几位夫人找她喝酒,她也是应付的抿一小口,看着满屋子欢喜的人,她心里沉甸甸的。 尤其是那些流言和刚才那几个小厮的话,令她心里发慌,手心冒冷汗。 她越来越不安,看着几位夫人的说笑,她暗暗咬牙,不行,成败皆在今日,她决不能慌,她一定要忍住。 只是越要忍住,越需要强大的心里压制住内心的不安。 “呦,三夫人,你这是咋了?脸色惨白惨白的,该不会吃的菜太咸了?”崔品玉慢悠悠的问。 张娴心里慌乱一片,听到这话,冷着脸问:“张夫人此话何意?” 崔品玉见她听不懂还生气,便明白她又上了王姿的当,寒暄的笑着:“没事没事!” 说完,余光狠狠剜了眼王姿。 王姿看向张娴,一脸肃然的低声问:“外面发生什么事把你吓成这样?你现在可是一族之母,不可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了规矩,这有损族人脸面!” 张娴略微点头,她说的没错,在这种场合,不管遇到泰山崩于前的事也要镇定自若,哪怕是丢了性命,但族人的脸面也不能丢。 “我知道!”她语气仿佛一下子回到了从前,那个曾经事事听从王姿,以她为主心骨的人。 她想着外面的事,略微担心说:“阿姊,外面出事了。” 两人坐的比较近,张娴用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着。 王姿语气没有之前身为主母时的教训,反而是有力的叮嘱:“不管出了什么事,你要记住你是乔氏的主母!” 张娴被她的话震得回神,她凝视着王姿,这一刻她终于明白自己和她差在哪里? 下一刻,她好想说,阿姊,帮我想想办法 恰在此时,身后的苏琴轻声咳了下,似乎在提醒着什么。 张娴听到这声咳嗽,想到今日自己的身份,脸色稍稍缓和。 “是,我知道了,多谢,阿姊。”她的语气又恢复了疏离。 说完,她抬头看了眼身后的苏琴,见她对自己摇头。 张娴点点头,算是回应了,她刚才差点想依靠她了。 她目光再次看向王姿,眼底的温度已经变了,她要先离开一会儿,要亲自去看看。 “阿姊,这里你先帮我看下,我去去就来。”她说。 王姿点头应允,没有拦阻,也没有埋怨,只是听从。 乔二娘看不惯王姿听从张娴的话,等张娴走后,她低声嘟囔着:“夫人,你何必管她,看她出错不是很好?” 瞧见刚才她们进门时,她那脸色,还有主动坐在主母的位置上,眼神中的挑衅,她早就看不惯了。 “身为乔家的人,凡事以乔家为主,她三番四处走出这个门,已经令主母的形象有损,若是我再说落她,让其他族人看到,岂不是让其他族人笑话乔氏,选的主母不合适?”王姿反问。 这里全是客人,主人家已经离席两三次,她不懂规矩,已经令人怀疑,她不能让旁人瞧不起乔氏。 乔二娘听罢,好像有些明白了,略微点点头应了声是。 而屏风的东面,乔誉见三婶娘离开后,眉头微皱,他回头看了眼乔目。 乔目立即明白他的意思,退了出去。 乔誉见他离开后,余光瞥见身旁的另一人,见她目光看着屏风西面。 “你在看什么呢?”乔誉问。 萧静立马收回视线,低下头不再乱看。 乔誉见半天没人回应,又回头看了眼她。 “我如今问你话,你是想回便回?”乔誉瞪着身后的人道。 萧静摇头:“回大司马,没看什么!” 跟在乔誉身边,萧静少了很多自由,他好像在盯着自己,时不时和自己搭上一句话,令她浑身不舒服。 乔誉冷哼一声,似是带着警告:“今日你最好不要耍花样,老老实实的待在我身边,否则我饶不了你!” 萧静:“” 乔誉见她又不说话,余光瞥了眼她,似乎留下她后,她和自己说的话,越来越少。 这时李玄之和崔品玉又举起酒杯向他敬酒,他顾不得多想,赶紧回应着。 乔府外院的西侧厅里,乔台铭站在乔台顺身边。 见乔台顺醒来,他问一旁诊治的医家:“他能回话吗?” 医家点点头:“回郎主,自然可以,他身上受了皮外伤,头是护住了。” 乔台顺见乔台铭亲自来看他,他想起来行礼,但却被乔台铭制止。 “你先不要动,告诉我,外面那一拨拨的人,是怎么回事?”乔台铭肃声问。 乔台顺急的目光含泪,摇头:“郎主,属,属下也不清楚” 他一出门,便被那群人打,还来不及弄清楚状况。 “乔台凤那厮究竟在外面做什么事?如今正门口和西门口已经被人围住,全是来找那乔台凤的。”乔台铭问道。 乔台顺一听有两拨人,顿然怀疑了。 “郎郎主,这是有人存心想报复,报复乔台,凤!”乔台顺躺在榻上吞吞吐吐回道。 若是无心闹事,一拨人自然能解决,可是这两拨,肯定是有人在背后操纵着。 乔台铭冷视他,喝问:“你们招惹了什么人?” 乔台顺吓得缩回头,仔细想了想 半晌后,乔台顺想到一事:“郎主,郎主是她,我知道是谁,一定是她!肯定是她!” 乔台铭见他想起了什么,低下身问:“是谁?” 乔台顺想着那女郎的名字,半晌道:“萧静!” 不等乔台铭想着怎么是萧氏女郎,身后传来一阵急急的脚步声。 “郎主,郎主,不好了不好了”乔台余飞奔过来,进门便禀道。 乔台铭见乔台余慌慌张张跑进来,已经没了稳重。 而外面,又传来几声闷闷的敲鼓声,还有刺耳的明罗声,。 “怎么那么吵,外面发生什么事?”乔台铭问。 乔台余指着门口:“郎主,外面有几个人抬着一具尸体放在大门口,身后还有一群敲锣打鼓的人说那具尸体就是乔氏夫人害死的,他们吵着闹着,要去见府门,要乔府交出乔氏夫人” 第187章,一族之耻4 乔台凤此时跪直了身子禀道:“郎主,小人是在阿父死后才接管乔家村,若按照他们的说法,小人的手下去征收的粮食,乔家村的村民又不是傻子,他们怎么会相信小人,将粮食给小人呢?更何况按照他们的说法,这些年每年都要多交,那这些粮食去了哪儿呢?小人家里可没有多余的粮食!” “你肯定放在很隐蔽地方,说不定已经出了商阳说不定!”乔千乐指责道。 “我家在商阳,我老祖宗根在商阳,我要把我得来的粮食送去其他地方作甚?”乔台凤冷脸反问。 “郎主,你可以让乔家村的村民来,随便抓几个人来问问,小人真的没有说谎!”乔千乐哀求着。 乔台铭冷脸一禀,睨了眼乔千乐,喝道:“一派胡言,你之前不是还说是乔氏二夫人联合乔台凤等人一起害死你阿父,可事实是,乔府二夫人根本不知多征收一次麦粮,又怎么会害死你阿父?如今又说是乔台凤,七年前,乔台凤才几岁?他才十四五岁,你说的我不信!” 乔千乐一脸茫然。 他解释着:“郎主,郎主,我以为是二夫人知道,所以才会那么说,郎主息怒,小人说的都是事实” 乔谷谆摇头,叹道:“乔台凤是乔谷红的亲子,乔谷红曾经和老族长出生入死,是不会做对不起乔氏的事,而乔台凤当时年纪尚幼,又深的乔台顺的信任,多年来他们两个在乔家村本本分分,尽心尽责,账簿每年每月都会交上来给我们过目,他们两人都是乔氏不可多得的有能者,你们不能胡乱构陷他们,凡事要讲究真凭实据!” 此时,一直坐着的乔台顺站起来,忍着身上的疼痛,他慢慢的走到大殿中央:“族长,叔伯们,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乔台铭大手一挥,不悦道:“你说!” 乔台顺微微拜礼:“族长,大家不觉得今日的事情蹊跷吗?这些人很有组织有计划的来乔府门前闹事,还把这些伤的伤,残的残村民拉到这里,指认下官和乔里正有罪,好像是别有用心的人,故意这么安排,既然前天乔千乐从乔台凤的老宅院挖出了他阿父的尸骨,为何那天不来,偏偏挑选今日来乔府闹?这事的背后会不会有高人指点,这高人是想做啥,会不会别有所图,想借今日其他家族都在,毁害乔氏?” 乔台顺一语闭,这下满屋子的族辈们好像意识过来,脑中一下子清醒,他们就觉得哪里不对,原来是这儿啊。 乔谷谆听着直点头:“是啊,是啊,这些人可真会选日子” 乔谷聪皱眉想着不作声,他瞥着乔台顺,低下头。 头发花白的年长族辈,嘴里却小声念着:“乔台顺不是好东西,那娃不是好东西,不能听,不能听” 虽然他的声音小,却依然被其他人听到。 乔台铭嫌恶的咋嘴:“老太伯,你可别插嘴了,你说错人了!” “啊?”老者探着耳朵递给他问:“你也觉得乔台顺不是好东西?对嘛,他这孩子心可坏了!” 乔台铭后悔自己多嘴管他一句,只得应着:“好好,不是好东西,不是好东西,你忙着吧!” 然后他看向乔台顺,只见他的脸色气的黝黑,他朝他挥挥手,让他不要往心里去,太伯年纪太大了,是这里所有人的长辈,又不能说他啥。 “郎主,顺大人说的没错,这事定有人在背后搞鬼啊,否则他们这些村民,不可能选择今天来闹事!而且他们掐的时辰很准,在其他家族用宴席时,肯定有人怂恿。”张娴清晰的说道。 “你们既然说有人在背后搞鬼,那你们说说这人是谁?谁敢和乔府作对?”乔台铭问。 乔台顺抱拳禀道:“族长,还有一事,不知这几天的流言,你可听说吗?那些流言虽然在传乔台凤和下官,以及乔氏夫人的坏话,但他们传的那些话,明里暗里在指今日发生的事,如今各府都已经听到,外面酒肆和各大坊间都在传乔氏欺压同族村民,鱼肉村民,乔氏夫人和庶族暗自结党营私” 乔台铭一听,脸色大变,说乔氏欺压,鱼肉村民倒还罢了,说乔氏夫人和庶族结党营私可就不是好听的话。 这话听着表面意思是乔氏夫人四个人,暗自结党营私,谋求私利,但这些话若往深处说了,乔氏几位郎主被庶族戴绿帽,乔氏四位夫人不守妇道,私下勾搭庶族子孙,乔氏一族是y窝! “是谁?一定给我抓到此人,不抄家灭族难消我心头恨!”乔台铭气的不顾及形象愤恨道。 乔台顺继续道:“族长,下官说的这些还是好听的,后面还有很多,还有说我与乔台凤男男苟合,乔氏女女常在闺房里不良,乔氏一族混乱不堪,族 辈乱伦,天地不容,族长可以去西街和东街的名优坊等其他坊里听听,各族都在私下是怎样议论,他们说的是绘声绘色,好像亲眼见过一般” 乔台献也忍不下去,他一怒站了起来,大声骂着:“我草他祖宗十八辈的,哪个狗娘养的狗东西,敢这么编造乔氏,你不是在抓散播谣言的人吗?你有没有抓住,有没有将群狗娘养的杂种抓起来?” 乔氏可是五大家族,哪个不想活了敢编排乔氏?还说的这么难听,这些话是要毁了乔氏! 乔台顺见两位郎主气的脸色黝黑,几位老族辈摇着头,不愿相信这么难听。 “抓到这群乱嚼舌根的人,弄死他们一族!”乔谷聪气愤道。 乔台凤不知何时站了起来,走到几位族辈面前一一行礼:“是小人错了,小人不该一心为乔氏着想,没有想到这些村民竟然如此大胆敢传出这等谣言,是小人错了还请族长和老祖宗赐小人死罪!” 说着,他跪下来,朝着乔台铭等人磕头认错。 他的忠心在几个人面前看的尤为珍惜,尤其是在外面如此糟蹋乔氏名声时,他一心护着乔氏的心,变得有理有据,即使曾经欺压过村民,那也是为了乔氏名声。 第184章,一族之耻1 崔品玉和王姿平日在各府盛宴时,两人谁也瞧不上谁。 好不容易听到乔氏换人了,崔品玉还以为自己以后便不用再想办法压制住王姿,心里别提有多得意。 消息还没两天,如今又听到王姿再次掌家,不仅要给乔氏赔礼,还要继续和那个庶出的妇人暗斗。 想想都可气! 此刻想起刚才她对乔氏的有些话中,许多不敬,不知王姿又重新做回主母,要怎么对付她。 不管了,管她怎么想法折辱她,她是张氏主母,她敢把她怎样?哼! 王素美先是站起来,拉着崔青滢笑着道:“那我们先去宴会厅,等着你们啊!” 王姿点点头。 崔青滢礼仪周全的随着王素美走去门口,等走到屏风中间时,余光瞥见坐在乔誉,心里一紧张连忙垂下头去,矮着身子,穿过帘子,走了出去。 萧静见崔青滢临走时还不忘看乔誉,想起上一世,崔青滢经常来晖明殿找乔誉谈日月风霜,雨雪朝暮,两人很是契合。 崔青滢才情了得,乔誉说什么,她都能接话,而且还有自己的主见,两人在一处时甚是般配。 她当初以为崔青滢将会是乔氏的主母,可到最后乔誉也没选择她,她也不知原因,真是可惜! 她想着摇摇头,崔青滢难得的好女郎,是乔誉不知珍惜,微微叹息。 “你又是摇头,又是叹息的,是在替三夫人惋惜?”乔誉回头瞪着她问。 不是,他怎么总是盯着自己啊?烦不烦? 萧静皱了皱眉,他耳朵是不是长在她身上,什么话都能听到? “没有,没有,小人没惋惜谁”萧静慢吞吞回道。 “没有?”乔誉讥嘲:“我还以为你是觉得我处置的不当,冤枉了三夫人,你是在替她惋惜!” 她怎么会替她惋惜,他明知道她和三夫人关系,已经达到不是她死就是她死的地步,她惋惜她?不存在的! 萧静连忙回应:“小人胆子很小,面对这种场合早就吓破了胆子,哪还有心力替别人惋惜,尤其是刚才见到大司马训斥几位夫人时,大司马高大威猛的身姿,把小人吓得诚惶诚恐了,小人只能恭敬着仰慕呢!” 说着,萧静在他后脑勺白了眼他! 乔誉冷笑一声,她仰慕他? 她那张小嘴,骗人的鬼! “一会儿你不用跟着我!”乔誉说道。 萧静求之不得,她早就想离开了。 “是!”她尽量让他觉得舍不得的语气,但无意中透着喜悦。 乔誉又吩咐:“不过,等会若是我回后殿见不到你在跪着,今晚你便去外面雪地里跪一夜!” 萧静一惊讶,张大嘴,迟迟的应一声:“是!” 听出她语气中的不悦,乔誉心里总算舒服些。 他起身,看了眼乔目和乔夺,带着两人先出去了。 萧静看着他的背影离开,目光一下子移到王姿身上。 不巧,王姿也正在看她。 此时,屏风西侧的其他女郎和夫人,见崔氏起身离开,也相继笑着去往宴会厅。 男郎们也出了膳厅,去了前厅说话。 片刻,膳厅里仅剩萧静以及柳萱。 柳萱走到王姿跟前福了个礼:“先走了!” 王姿喊着她道:“四妹等下,我想让你要带着萧静去晖明殿,我先去宴会厅招呼那几位夫人。” 萧静拉下围巾,露出小脸:“四夫人!” 柳萱略微惊讶,怎么是她啊!这一身 “你这鬼精灵!原来别人口中箭术超群的肃争是你啊!”她说。 萧静略微点头:“四夫人,你带着我去晖明殿前殿吧!” 柳萱想着晖明殿发生的事,又见这两人的表情,便一切明白了。 “送你过去可以,不过,送你去后,我就想回院子,我不想参与其中!”柳萱道。 萧静嗯了声,应着:“四夫人你想啥时候会院子都行。” 王姿的眼神闪着明亮,语气也亲和几分:“四妹,晖明殿到时会发生一些事,这些事可能会触及到你,你可要留心!” 柳萱低下头,冷淡的嗯了声。 萧静见两人仍是疏离,拉着柳萱:“四夫人我们走吧!” 柳萱又嗯了声,微微笑着随着萧静离去。 一炷香后,柳萱带着萧静来到晖明殿的正殿。 萧静 换了身婢子装,扶着柳萱来到了台阶前。 一路上萧静和柳萱说了很多,柳萱站在台阶前,眶中满是泪浸,她问:“真的吗?” 萧静郑重的点点头:“嗯!” 见她点头,柳萱一下子承受不住的向后倒去,她的脑中全是萧静的话,她惶惶然的,无法从中抽离。 萧静喊了声:“四夫人?咱们要进去了,待在这里不妥,而且里面的人差不多到齐了,我们该到场了。” 柳萱含泪的目光凝视着萧静,略微点点头,带着她走上台阶。 正殿门口站着十五个护卫,他们正式乔誉的贴身护卫。 陈才也在其中。 一场比赛后,乔誉身边的三人皆是最好的射手,骑手,以及拳脚好手,大梁商阳城的子弟们经过这场比赛后,终于明白,乔誉为何能赢下北戎。 两人越往台阶上走,这些人的脸看的越是清晰,他们饱受风霜,却屹立挺拔。 等到门口时,看到了其他人站在门口两侧。 这些人身着朴素,甚至有几个衣不蔽体,干瘦凌乱,正贴着暖墙补暖。 萧静和柳萱走了过去,来到门口,里面还有一群人正在跪着,看不清里面有多少人。 她们两人从众人身后,悄悄的走了进去,殿门口跪满了人,殿中央坐着两排黑压压的人群,而两人从他们身边走过,非常不起眼。 但两人的闯入仍旧引起了几个人的注意。 尤其是高坐上,与乔台铭坐在对面的乔誉,从她们入座,一眼便看到那换成女装的女郎。 比起男装,女装的她看着比较顺眼些,小脸露出来后,整个大殿因她增色不少。 她的确长得不错! 乔誉第一次觉得有个女郎长得很好看。 而此时,萧静也发现有一双浓眉亮眼正盯着自己,不抬头她也知是谁。 那么多人,他怎么一眼便看到她? 第185章,一族之耻2 萧静低着头,不与乔誉对视。 堂堂大司马眼睛像是带着追踪物,不管她穿成什么样,总能在人群里一眼看到她。 被人盯着的感觉实在不舒服,萧静仍是低着头不想看他。 不知乔誉看了多久,萧静感觉头顶没那么炽热,这才松口气。 “族长,今日为大司马选妻,怎地将我们召集?莫不是大司马这边不想选妻了?”族辈乔谷谆问道。 族辈的老者中,有个年龄和乔谷聪差不多大的族辈,还有一位胡须白花花,已经头昏眼花了。 他们这些人是乔氏嫡系,却不是嫡长子承袭的嫡系,而乔谷谆正是嫡系旁支。 而坐在几人后面的一人,是乔谷聪,他是庶族系,算是庶族中,身份最为贵重的人。 因为他年轻时曾经跟着大梁大军去翼州守护关外,后因杀了北戎的一位高官,才被当时王氏皇室封了高官,所以他身份可以比拟嫡系子孙,有时在号召力上,比嫡系子孙更起作用。 “这些是什么人,都跪在晖明殿是为了啥事?”乔谷聪问。 乔台铭看了满屋子的人,听完几位族辈们问话后,点着地上跪着的几波人。 “今日召聚族辈们来此,是为了解决他们的问题,不是誉儿的婚事,几位族辈们,把这事先弄清楚。”乔台铭点着跪在地上的那群人。 乔谷聪和乔谷谆扭头看去,见有大殿中央跪着的几波人,皱了皱眉。 “他们是为了什么事来?”乔谷聪问。 乔台铭语气变得亲切了:“他们是咱们乔家村的村民,这些人全是,包括那个妖里妖气的郎君,他可是你们选出的乔台凤里正,这一屋子全是乔氏自己的人。” 几位族辈的人回头看了眼乔台凤,顿时难以接受,嫌恶的白了眼,这打扮不男不女,是什么啊! “乔家村的里正不是乔谷红吗?”乔谷谆问。 “对啊,几年前我还记得是乔谷红,今儿来的怎么是这个小阿生?”乔谷聪问。 其他几位族辈也皱眉问:“他怎么是乔家村的里正呢?弄错了吧!” “不是他,我记得也不是他!” “对对,不是他!” 乔台铭冷笑一声,斥问:“他可是你们亲自和我说要继承乔谷红的位置,他是乔谷红的亲儿子,你们难道都不记得了?” 族辈们中有一位年纪较大,看人眼花,看着乔台凤,分不清他是男是女,但他记得这事,乔谷红是把里正之位给了他儿子。 他惊诧点着乔台凤:“我记得乔谷红给的是他儿子,可这位是个小娇娘啊,怎会是乔家村里正!” 乔台铭嫌弃的白了眼族辈那人:“伯公,你看仔细了,那是个小阿生,只不过穿的娘里娘气的,你老眼花了。” 族辈慢慢点头,念叨:“是个阿生,阿生就阿生,怎么变成里正了?” 乔台铭听着他糊里糊涂的话,不想再和他多说:“得哩,你老歇着,不要再说话了。” 年纪大的族辈点点头:“好,不说了,说话多了累,不说了小娇娘怎么能做里正呢?” 他不高声怀疑,他低声的念叨,总会想明白。 乔谷聪时刻保持着清醒,他余光瞥见乔誉,生怕他觉得他们这群老祖辈们没用,和刚才年纪大的族辈一样,想要让他们闭嘴,想将他们换掉。 “这事我倒是记得,乔家村曾经是乔谷红管着,七八年前,换成了他的儿子乔台凤,这些年被他管制的井条有序,顺哥还时不时夸几句乔台凤呢,说是年纪轻轻办事得力,只是没想到他竟然穿成这样,娘里娘气的,让人失望了!”乔谷聪说道。 乔台铭摸着太阳穴,脑仁突突的跳,这些族辈抓不住重点。 他说:“族辈们,这位乔台凤是没有多大,不过做出来的事情却胆大包天!” 乔台凤被捆着,连忙跪下:“族长,冤枉啊!” 乔台铭朝他挥了挥手:“你先不要出声!” 乔台凤没敢再说。 年纪大的族辈听到乔台凤一开口,额头上的皱褶挤了几层:“小娇娘中还有这么粗的声音?啥人都有?” 乔台铭瞥了眼他,没再多说。 此时,乔台顺也被人抬到了门口,他被搀扶着站起来,走入大殿坐在最末端临时加的椅子上。 在大殿里,他身份算是最低的,前面这些族辈,几乎全是嫡系,虽然他身居官位,但仍是坐不了前面。 乔谷谆浑浊的两眼看向乔台铭,询问:“族长,这话怎讲? 他如何胆大包天?” 乔台铭指着殿里跪着的几波人:“瞧见了吗?这些乔家村庶族的村民,全都挑今日来府上要找乔台凤报仇,我想着乔台凤肯定背着咱们做了些什么坏事,毕竟乔府多年来还没出现过残害同族的的事,若不是听到闹出了人命,岂能将几位叔伯请过来一同评断。” 族辈们一听族里闹出人命,顿时脸色变了。 今日是为乔誉选妻,来的是大梁五大家族的人,若是闹出残害同族的大事,岂不是被其他家族唾弃,耻笑,大梁多年来,一向同族之间不互相残害,若是发生生气的大事,有各族的族长以及里正来处理解决,但绝不能闹出人命。 乔谷聪怀疑的问:“族长,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乔台铭点着地上跪着的人:“叔伯们,你们亲自问问吧,我也希望中间有什么误会,赶紧好把这些事弄清楚,给他们一个保障!若问出真的有人欺上瞒下,残害同族的事,我和誉儿,绝不姑息!” 说着他看向身旁一直寡言的乔誉,似是在征询他的意见。 见他没回应,脸上虽然笑着,眼底却阴凉一片。 刚才身边的人来报,乔誉直接罢了张娴的主母位,在这之前也没找他商议下,便自己决定了,族母之位本来就是由族长决定,他刚回来,什么也不清楚便擅自决定,太不把他放在眼里。 “你说是吧誉儿?”乔台铭见他不出声,又问了句。 乔誉抬了眼,看众人一眼,回应着乔台铭:“哦,是的叔父,没错。” 第186章,一族之耻3 乔誉简单回应一句后,便没了后话。 几位族辈听到乔台铭和乔誉都这么说,回头看向跪着的那几队人。 乔谷谆见身边跪着几个村民,他问跪在身边最近的人。 此人是死者乔台飞的侄子乔千吉。 “你们在乔府门口堵着想做啥?不知道今日其他家族来乔府会宴,你们是不是想毁了乔氏?”他严肃的问。 乔千吉头点着地回道:“老祖宗,后辈怎会这么想?可是父母之仇不能不报,那乔台凤和乔氏夫人合谋害死我叔父,同族的人害死同族的人,这在大梁可从未有过的事,我们岂能为了乔氏宴请其他族人而忍下?几位老祖宗,你们是不知,这几日,乔台凤的爪牙已经将乔家村翻了个遍,你们知道他们在找谁吗?就是在找我叔父的尸骨,他们已经丧心病狂” 乔谷谆越听越不解,脑子有点不好使,他连忙挥手停止他们的话。 “慢着慢着,你说慢点,我年纪大听不清你说的什么意思,一会儿是乔台凤,一会儿是乔氏夫人的,前言不搭后语,你想说凶手是谁?”他问。 乔千吉抬起头来,解释道:“老祖宗,叔父是由乔台凤和乔氏二夫人一起害死的。” 他说着,余光不禁的瞥向乔台铭,生怕因为他说二夫人,而受到他的威胁。 乔台铭瞧见他正看自己,他严正的道:“你不要担心什么,既然我将族辈们喊来,自然不会包庇谁,也放过任何一个想毁掉乔氏的人。” 得到乔台铭的保证,乔千吉像是有了勇气,点点头。 而一旁的乔谷谆也有底气。 他问:“你把话说清楚,乔氏二夫人是怎么联合乔台凤杀害你叔父的!” 此时,跪在身后的乔千乐站起身来:“老祖宗,族长,大司马,乔台飞是我阿父,这后面的话便由小人给大家说,事情是这样的” 满屋子的人坐正了身子,注视着他,等着他说话。 乔千乐说:“七年前,也就是老族长刚走那一年年底,我阿父曾是乔台红手下的记簿先生,整个乔家村的麦粮上缴皆由我阿父记下,那一年是丰收的一年,各家不仅有多余的黍米和麦粮上缴了,各家各户的口粮留的也很充足,这一年本该是欢欢喜喜的一年,村子里有的吃有的喝,各家也不用担心来年的口粮不足,但年底时,乔家村还是不能如愿,腊八前后,乔台红的儿子,也就是他乔台凤,带着他手底下几个人,在全村挨家挨户再次征收麦粮,当年乔氏老族长和族母去世,新族长,哦,也就是您!”他跪拜了乔台铭,继续说:“您和新的族母接管乔氏,乔台凤带着一群人,说是要征收麦粮为翼州战事送粮草,村民们想着左右是为了大梁,多征收便上缴,若是能击退北戎,也算是为大梁造福,可当全村的粮食征收后,我阿父却发现,那些交上来的麦粮与黍米,全都送去了商阳城乔台凤的私宅里,阿父得知情况的一天晚上,他抱着账簿便要找乔台凤和乔氏夫人问清楚,可这一去,他便再也没回来,阿父失踪了。” 乔台铭听着惊愕,想着当时族母是王姿,所有征收的事肯定是要找她,而那一年刚接手乔氏,他们还没心力管乔家村的收成事。 “直到前天,有人告诉我们,说是阿父找到了,我们欢欢喜喜的去看,原来阿父一直在乔家村,他的尸骨就埋在乔台凤老宅子的后院底下,原来当年阿父已经被乔台凤害死了,这么多年,我们经常看过那院子,却从未想过,阿父竟然被埋在那儿,可惜乔谷红几年前死了,族长,大司马,你们说,杀父之仇,我们该不该找乔台凤与乔氏主母?”乔千乐猩红的双眼瞪着问道。 乔台铭听着越来越皱眉,他回想着七年前的琐事,他隐隐约约的不记得他们征收麦粮过,当初他们才开始接手乔氏时,他们第一年好像是减赋税了。 “我记得第一年我们根本没说过要增加赋税,还减了税,正是担心乔家村以及其他村子没有粮食过冬,所以哪一年我们根本没二次征收过麦粮!”他说道。 乔千乐微惊,不可能啊,他略微思量片刻,想到这其中定是乔台凤搞得鬼,不是乔氏夫人。 他扬声说道:“郎主,我们的确都交麦粮了,您问问乔台凤,我说的可有假!” 说着他看向乔台凤。 而乔台凤只是低着头,沉默寡言。 乔千乐见他不吭声,而乔台铭似信非信的考虑着,其他族辈的人又抱着观望的态度,他们不太相信他的话,他着急了。 “若是族辈们不相信,你们可以随便去村子里抓一人来问问,乔氏从什么时候开始多征一茬麦粮的?全村上下谁不知道是七年前?”乔千乐说。 如今他已经是豁出去了,闹到这个地步还有什么不敢说的! 乔谷聪想了想,怀疑的问:“这事可有其他证据?乔府从未多征收麦粮,就算其他大族中为翼州大军多征麦粮,但乔氏宁愿自己掏空库房,从丹州运粮草去翼州,也没有在乔家村实行过多征粮食,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问题?而乔台凤哪一年好像还没掌管乔家村” 乔千乐惊讶,他跪挪了两步:“老祖宗啊,这可都是事实,七年前,乔台凤带着他的手下向全村的人征收的粮食,怎么会没有呢?”他突然想到一事:“哦,我阿父当年为多征收的粮食记过账簿” 说到这儿,他心底一凉,终于明白自己阿父是因何遭此毒手,当年阿父定是知道这些麦粮没有入乔氏库房,趁夜带着账簿去找他们问清楚,结果被他们抢了账簿,杀了阿父,肯定是这样。 “老祖宗啊,我阿父肯定是知道他们把这些多征的粮食收入自己腰包,所以才被杀害的,老祖宗们,你们要为我们做主啊,真的是他们害死了我阿父!那些上缴的麦粮全被他们吞下了。”乔千乐大喊大叫着。 第187章,一族之耻4 乔台凤此时跪直了身子禀道:“郎主,小人是在阿父死后才接管乔家村,若按照他们的说法,小人的手下去征收的粮食,乔家村的村民又不是傻子,他们怎么会相信小人,将粮食给小人呢?更何况按照他们的说法,这些年每年都要多交,那这些粮食去了哪儿呢?小人家里可没有多余的粮食!” “你肯定放在很隐蔽地方,说不定已经出了商阳说不定!”乔千乐指责道。 “我家在商阳,我老祖宗根在商阳,我要把我得来的粮食送去其他地方作甚?”乔台凤冷脸反问。 “郎主,你可以让乔家村的村民来,随便抓几个人来问问,小人真的没有说谎!”乔千乐哀求着。 乔台铭冷脸一禀,睨了眼乔千乐,喝道:“一派胡言,你之前不是还说是乔氏二夫人联合乔台凤等人一起害死你阿父,可事实是,乔府二夫人根本不知多征收一次麦粮,又怎么会害死你阿父?如今又说是乔台凤,七年前,乔台凤才几岁?他才十四五岁,你说的我不信!” 乔千乐一脸茫然。 他解释着:“郎主,郎主,我以为是二夫人知道,所以才会那么说,郎主息怒,小人说的都是事实” 乔谷谆摇头,叹道:“乔台凤是乔谷红的亲子,乔谷红曾经和老族长出生入死,是不会做对不起乔氏的事,而乔台凤当时年纪尚幼,又深的乔台顺的信任,多年来他们两个在乔家村本本分分,尽心尽责,账簿每年每月都会交上来给我们过目,他们两人都是乔氏不可多得的有能者,你们不能胡乱构陷他们,凡事要讲究真凭实据!” 此时,一直坐着的乔台顺站起来,忍着身上的疼痛,他慢慢的走到大殿中央:“族长,叔伯们,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乔台铭大手一挥,不悦道:“你说!” 乔台顺微微拜礼:“族长,大家不觉得今日的事情蹊跷吗?这些人很有组织有计划的来乔府门前闹事,还把这些伤的伤,残的残村民拉到这里,指认下官和乔里正有罪,好像是别有用心的人,故意这么安排,既然前天乔千乐从乔台凤的老宅院挖出了他阿父的尸骨,为何那天不来,偏偏挑选今日来乔府闹?这事的背后会不会有高人指点,这高人是想做啥,会不会别有所图,想借今日其他家族都在,毁害乔氏?” 乔台顺一语闭,这下满屋子的族辈们好像意识过来,脑中一下子清醒,他们就觉得哪里不对,原来是这儿啊。 乔谷谆听着直点头:“是啊,是啊,这些人可真会选日子” 乔谷聪皱眉想着不作声,他瞥着乔台顺,低下头。 头发花白的年长族辈,嘴里却小声念着:“乔台顺不是好东西,那娃不是好东西,不能听,不能听” 虽然他的声音小,却依然被其他人听到。 乔台铭嫌恶的咋嘴:“老太伯,你可别插嘴了,你说错人了!” “啊?”老者探着耳朵递给他问:“你也觉得乔台顺不是好东西?对嘛,他这孩子心可坏了!” 乔台铭后悔自己多嘴管他一句,只得应着:“好好,不是好东西,不是好东西,你忙着吧!” 然后他看向乔台顺,只见他的脸色气的黝黑,他朝他挥挥手,让他不要往心里去,太伯年纪太大了,是这里所有人的长辈,又不能说他啥。 “郎主,顺大人说的没错,这事定有人在背后搞鬼啊,否则他们这些村民,不可能选择今天来闹事!而且他们掐的时辰很准,在其他家族用宴席时,肯定有人怂恿。”张娴清晰的说道。 “你们既然说有人在背后搞鬼,那你们说说这人是谁?谁敢和乔府作对?”乔台铭问。 乔台顺抱拳禀道:“族长,还有一事,不知这几天的流言,你可听说吗?那些流言虽然在传乔台凤和下官,以及乔氏夫人的坏话,但他们传的那些话,明里暗里在指今日发生的事,如今各府都已经听到,外面酒肆和各大坊间都在传乔氏欺压同族村民,鱼肉村民,乔氏夫人和庶族暗自结党营私” 乔台铭一听,脸色大变,说乔氏欺压,鱼肉村民倒还罢了,说乔氏夫人和庶族结党营私可就不是好听的话。 这话听着表面意思是乔氏夫人四个人,暗自结党营私,谋求私利,但这些话若往深处说了,乔氏几位郎主被庶族戴绿帽,乔氏四位夫人不守妇道,私下勾搭庶族子孙,乔氏一族是y窝! “是谁?一定给我抓到此人,不抄家灭族难消我心头恨!”乔台铭气的不顾及形象愤恨道。 乔台顺继续道:“族长,下官说的这些还是好听的,后面还有很多,还有说我与乔台凤男男苟合,乔氏女女常在闺房里不良,乔氏一族混乱不堪,族 辈乱伦,天地不容,族长可以去西街和东街的名优坊等其他坊里听听,各族都在私下是怎样议论,他们说的是绘声绘色,好像亲眼见过一般” 乔台献也忍不下去,他一怒站了起来,大声骂着:“我草他祖宗十八辈的,哪个狗娘养的狗东西,敢这么编造乔氏,你不是在抓散播谣言的人吗?你有没有抓住,有没有将群狗娘养的杂种抓起来?” 乔氏可是五大家族,哪个不想活了敢编排乔氏?还说的这么难听,这些话是要毁了乔氏! 乔台顺见两位郎主气的脸色黝黑,几位老族辈摇着头,不愿相信这么难听。 “抓到这群乱嚼舌根的人,弄死他们一族!”乔谷聪气愤道。 乔台凤不知何时站了起来,走到几位族辈面前一一行礼:“是小人错了,小人不该一心为乔氏着想,没有想到这些村民竟然如此大胆敢传出这等谣言,是小人错了还请族长和老祖宗赐小人死罪!” 说着,他跪下来,朝着乔台铭等人磕头认错。 他的忠心在几个人面前看的尤为珍惜,尤其是在外面如此糟蹋乔氏名声时,他一心护着乔氏的心,变得有理有据,即使曾经欺压过村民,那也是为了乔氏名声。 第184章,一族之耻1 崔品玉和王姿平日在各府盛宴时,两人谁也瞧不上谁。 好不容易听到乔氏换人了,崔品玉还以为自己以后便不用再想办法压制住王姿,心里别提有多得意。 消息还没两天,如今又听到王姿再次掌家,不仅要给乔氏赔礼,还要继续和那个庶出的妇人暗斗。 想想都可气! 此刻想起刚才她对乔氏的有些话中,许多不敬,不知王姿又重新做回主母,要怎么对付她。 不管了,管她怎么想法折辱她,她是张氏主母,她敢把她怎样?哼! 王素美先是站起来,拉着崔青滢笑着道:“那我们先去宴会厅,等着你们啊!” 王姿点点头。 崔青滢礼仪周全的随着王素美走去门口,等走到屏风中间时,余光瞥见坐在乔誉,心里一紧张连忙垂下头去,矮着身子,穿过帘子,走了出去。 萧静见崔青滢临走时还不忘看乔誉,想起上一世,崔青滢经常来晖明殿找乔誉谈日月风霜,雨雪朝暮,两人很是契合。 崔青滢才情了得,乔誉说什么,她都能接话,而且还有自己的主见,两人在一处时甚是般配。 她当初以为崔青滢将会是乔氏的主母,可到最后乔誉也没选择她,她也不知原因,真是可惜! 她想着摇摇头,崔青滢难得的好女郎,是乔誉不知珍惜,微微叹息。 “你又是摇头,又是叹息的,是在替三夫人惋惜?”乔誉回头瞪着她问。 不是,他怎么总是盯着自己啊?烦不烦? 萧静皱了皱眉,他耳朵是不是长在她身上,什么话都能听到? “没有,没有,小人没惋惜谁”萧静慢吞吞回道。 “没有?”乔誉讥嘲:“我还以为你是觉得我处置的不当,冤枉了三夫人,你是在替她惋惜!” 她怎么会替她惋惜,他明知道她和三夫人关系,已经达到不是她死就是她死的地步,她惋惜她?不存在的! 萧静连忙回应:“小人胆子很小,面对这种场合早就吓破了胆子,哪还有心力替别人惋惜,尤其是刚才见到大司马训斥几位夫人时,大司马高大威猛的身姿,把小人吓得诚惶诚恐了,小人只能恭敬着仰慕呢!” 说着,萧静在他后脑勺白了眼他! 乔誉冷笑一声,她仰慕他? 她那张小嘴,骗人的鬼! “一会儿你不用跟着我!”乔誉说道。 萧静求之不得,她早就想离开了。 “是!”她尽量让他觉得舍不得的语气,但无意中透着喜悦。 乔誉又吩咐:“不过,等会若是我回后殿见不到你在跪着,今晚你便去外面雪地里跪一夜!” 萧静一惊讶,张大嘴,迟迟的应一声:“是!” 听出她语气中的不悦,乔誉心里总算舒服些。 他起身,看了眼乔目和乔夺,带着两人先出去了。 萧静看着他的背影离开,目光一下子移到王姿身上。 不巧,王姿也正在看她。 此时,屏风西侧的其他女郎和夫人,见崔氏起身离开,也相继笑着去往宴会厅。 男郎们也出了膳厅,去了前厅说话。 片刻,膳厅里仅剩萧静以及柳萱。 柳萱走到王姿跟前福了个礼:“先走了!” 王姿喊着她道:“四妹等下,我想让你要带着萧静去晖明殿,我先去宴会厅招呼那几位夫人。” 萧静拉下围巾,露出小脸:“四夫人!” 柳萱略微惊讶,怎么是她啊!这一身 “你这鬼精灵!原来别人口中箭术超群的肃争是你啊!”她说。 萧静略微点头:“四夫人,你带着我去晖明殿前殿吧!” 柳萱想着晖明殿发生的事,又见这两人的表情,便一切明白了。 “送你过去可以,不过,送你去后,我就想回院子,我不想参与其中!”柳萱道。 萧静嗯了声,应着:“四夫人你想啥时候会院子都行。” 王姿的眼神闪着明亮,语气也亲和几分:“四妹,晖明殿到时会发生一些事,这些事可能会触及到你,你可要留心!” 柳萱低下头,冷淡的嗯了声。 萧静见两人仍是疏离,拉着柳萱:“四夫人我们走吧!” 柳萱又嗯了声,微微笑着随着萧静离去。 一炷香后,柳萱带着萧静来到晖明殿的正殿。 萧静 换了身婢子装,扶着柳萱来到了台阶前。 一路上萧静和柳萱说了很多,柳萱站在台阶前,眶中满是泪浸,她问:“真的吗?” 萧静郑重的点点头:“嗯!” 见她点头,柳萱一下子承受不住的向后倒去,她的脑中全是萧静的话,她惶惶然的,无法从中抽离。 萧静喊了声:“四夫人?咱们要进去了,待在这里不妥,而且里面的人差不多到齐了,我们该到场了。” 柳萱含泪的目光凝视着萧静,略微点点头,带着她走上台阶。 正殿门口站着十五个护卫,他们正式乔誉的贴身护卫。 陈才也在其中。 一场比赛后,乔誉身边的三人皆是最好的射手,骑手,以及拳脚好手,大梁商阳城的子弟们经过这场比赛后,终于明白,乔誉为何能赢下北戎。 两人越往台阶上走,这些人的脸看的越是清晰,他们饱受风霜,却屹立挺拔。 等到门口时,看到了其他人站在门口两侧。 这些人身着朴素,甚至有几个衣不蔽体,干瘦凌乱,正贴着暖墙补暖。 萧静和柳萱走了过去,来到门口,里面还有一群人正在跪着,看不清里面有多少人。 她们两人从众人身后,悄悄的走了进去,殿门口跪满了人,殿中央坐着两排黑压压的人群,而两人从他们身边走过,非常不起眼。 但两人的闯入仍旧引起了几个人的注意。 尤其是高坐上,与乔台铭坐在对面的乔誉,从她们入座,一眼便看到那换成女装的女郎。 比起男装,女装的她看着比较顺眼些,小脸露出来后,整个大殿因她增色不少。 她的确长得不错! 乔誉第一次觉得有个女郎长得很好看。 而此时,萧静也发现有一双浓眉亮眼正盯着自己,不抬头她也知是谁。 那么多人,他怎么一眼便看到她? 第185章,一族之耻2 萧静低着头,不与乔誉对视。 堂堂大司马眼睛像是带着追踪物,不管她穿成什么样,总能在人群里一眼看到她。 被人盯着的感觉实在不舒服,萧静仍是低着头不想看他。 不知乔誉看了多久,萧静感觉头顶没那么炽热,这才松口气。 “族长,今日为大司马选妻,怎地将我们召集?莫不是大司马这边不想选妻了?”族辈乔谷谆问道。 族辈的老者中,有个年龄和乔谷聪差不多大的族辈,还有一位胡须白花花,已经头昏眼花了。 他们这些人是乔氏嫡系,却不是嫡长子承袭的嫡系,而乔谷谆正是嫡系旁支。 而坐在几人后面的一人,是乔谷聪,他是庶族系,算是庶族中,身份最为贵重的人。 因为他年轻时曾经跟着大梁大军去翼州守护关外,后因杀了北戎的一位高官,才被当时王氏皇室封了高官,所以他身份可以比拟嫡系子孙,有时在号召力上,比嫡系子孙更起作用。 “这些是什么人,都跪在晖明殿是为了啥事?”乔谷聪问。 乔台铭看了满屋子的人,听完几位族辈们问话后,点着地上跪着的几波人。 “今日召聚族辈们来此,是为了解决他们的问题,不是誉儿的婚事,几位族辈们,把这事先弄清楚。”乔台铭点着跪在地上的那群人。 乔谷聪和乔谷谆扭头看去,见有大殿中央跪着的几波人,皱了皱眉。 “他们是为了什么事来?”乔谷聪问。 乔台铭语气变得亲切了:“他们是咱们乔家村的村民,这些人全是,包括那个妖里妖气的郎君,他可是你们选出的乔台凤里正,这一屋子全是乔氏自己的人。” 几位族辈的人回头看了眼乔台凤,顿时难以接受,嫌恶的白了眼,这打扮不男不女,是什么啊! “乔家村的里正不是乔谷红吗?”乔谷谆问。 “对啊,几年前我还记得是乔谷红,今儿来的怎么是这个小阿生?”乔谷聪问。 其他几位族辈也皱眉问:“他怎么是乔家村的里正呢?弄错了吧!” “不是他,我记得也不是他!” “对对,不是他!” 乔台铭冷笑一声,斥问:“他可是你们亲自和我说要继承乔谷红的位置,他是乔谷红的亲儿子,你们难道都不记得了?” 族辈们中有一位年纪较大,看人眼花,看着乔台凤,分不清他是男是女,但他记得这事,乔谷红是把里正之位给了他儿子。 他惊诧点着乔台凤:“我记得乔谷红给的是他儿子,可这位是个小娇娘啊,怎会是乔家村里正!” 乔台铭嫌弃的白了眼族辈那人:“伯公,你看仔细了,那是个小阿生,只不过穿的娘里娘气的,你老眼花了。” 族辈慢慢点头,念叨:“是个阿生,阿生就阿生,怎么变成里正了?” 乔台铭听着他糊里糊涂的话,不想再和他多说:“得哩,你老歇着,不要再说话了。” 年纪大的族辈点点头:“好,不说了,说话多了累,不说了小娇娘怎么能做里正呢?” 他不高声怀疑,他低声的念叨,总会想明白。 乔谷聪时刻保持着清醒,他余光瞥见乔誉,生怕他觉得他们这群老祖辈们没用,和刚才年纪大的族辈一样,想要让他们闭嘴,想将他们换掉。 “这事我倒是记得,乔家村曾经是乔谷红管着,七八年前,换成了他的儿子乔台凤,这些年被他管制的井条有序,顺哥还时不时夸几句乔台凤呢,说是年纪轻轻办事得力,只是没想到他竟然穿成这样,娘里娘气的,让人失望了!”乔谷聪说道。 乔台铭摸着太阳穴,脑仁突突的跳,这些族辈抓不住重点。 他说:“族辈们,这位乔台凤是没有多大,不过做出来的事情却胆大包天!” 乔台凤被捆着,连忙跪下:“族长,冤枉啊!” 乔台铭朝他挥了挥手:“你先不要出声!” 乔台凤没敢再说。 年纪大的族辈听到乔台凤一开口,额头上的皱褶挤了几层:“小娇娘中还有这么粗的声音?啥人都有?” 乔台铭瞥了眼他,没再多说。 此时,乔台顺也被人抬到了门口,他被搀扶着站起来,走入大殿坐在最末端临时加的椅子上。 在大殿里,他身份算是最低的,前面这些族辈,几乎全是嫡系,虽然他身居官位,但仍是坐不了前面。 乔谷谆浑浊的两眼看向乔台铭,询问:“族长,这话怎讲? 他如何胆大包天?” 乔台铭指着殿里跪着的几波人:“瞧见了吗?这些乔家村庶族的村民,全都挑今日来府上要找乔台凤报仇,我想着乔台凤肯定背着咱们做了些什么坏事,毕竟乔府多年来还没出现过残害同族的的事,若不是听到闹出了人命,岂能将几位叔伯请过来一同评断。” 族辈们一听族里闹出人命,顿时脸色变了。 今日是为乔誉选妻,来的是大梁五大家族的人,若是闹出残害同族的大事,岂不是被其他家族唾弃,耻笑,大梁多年来,一向同族之间不互相残害,若是发生生气的大事,有各族的族长以及里正来处理解决,但绝不能闹出人命。 乔谷聪怀疑的问:“族长,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乔台铭点着地上跪着的人:“叔伯们,你们亲自问问吧,我也希望中间有什么误会,赶紧好把这些事弄清楚,给他们一个保障!若问出真的有人欺上瞒下,残害同族的事,我和誉儿,绝不姑息!” 说着他看向身旁一直寡言的乔誉,似是在征询他的意见。 见他没回应,脸上虽然笑着,眼底却阴凉一片。 刚才身边的人来报,乔誉直接罢了张娴的主母位,在这之前也没找他商议下,便自己决定了,族母之位本来就是由族长决定,他刚回来,什么也不清楚便擅自决定,太不把他放在眼里。 “你说是吧誉儿?”乔台铭见他不出声,又问了句。 乔誉抬了眼,看众人一眼,回应着乔台铭:“哦,是的叔父,没错。” 第186章,一族之耻3 乔誉简单回应一句后,便没了后话。 几位族辈听到乔台铭和乔誉都这么说,回头看向跪着的那几队人。 乔谷谆见身边跪着几个村民,他问跪在身边最近的人。 此人是死者乔台飞的侄子乔千吉。 “你们在乔府门口堵着想做啥?不知道今日其他家族来乔府会宴,你们是不是想毁了乔氏?”他严肃的问。 乔千吉头点着地回道:“老祖宗,后辈怎会这么想?可是父母之仇不能不报,那乔台凤和乔氏夫人合谋害死我叔父,同族的人害死同族的人,这在大梁可从未有过的事,我们岂能为了乔氏宴请其他族人而忍下?几位老祖宗,你们是不知,这几日,乔台凤的爪牙已经将乔家村翻了个遍,你们知道他们在找谁吗?就是在找我叔父的尸骨,他们已经丧心病狂” 乔谷谆越听越不解,脑子有点不好使,他连忙挥手停止他们的话。 “慢着慢着,你说慢点,我年纪大听不清你说的什么意思,一会儿是乔台凤,一会儿是乔氏夫人的,前言不搭后语,你想说凶手是谁?”他问。 乔千吉抬起头来,解释道:“老祖宗,叔父是由乔台凤和乔氏二夫人一起害死的。” 他说着,余光不禁的瞥向乔台铭,生怕因为他说二夫人,而受到他的威胁。 乔台铭瞧见他正看自己,他严正的道:“你不要担心什么,既然我将族辈们喊来,自然不会包庇谁,也放过任何一个想毁掉乔氏的人。” 得到乔台铭的保证,乔千吉像是有了勇气,点点头。 而一旁的乔谷谆也有底气。 他问:“你把话说清楚,乔氏二夫人是怎么联合乔台凤杀害你叔父的!” 此时,跪在身后的乔千乐站起身来:“老祖宗,族长,大司马,乔台飞是我阿父,这后面的话便由小人给大家说,事情是这样的” 满屋子的人坐正了身子,注视着他,等着他说话。 乔千乐说:“七年前,也就是老族长刚走那一年年底,我阿父曾是乔台红手下的记簿先生,整个乔家村的麦粮上缴皆由我阿父记下,那一年是丰收的一年,各家不仅有多余的黍米和麦粮上缴了,各家各户的口粮留的也很充足,这一年本该是欢欢喜喜的一年,村子里有的吃有的喝,各家也不用担心来年的口粮不足,但年底时,乔家村还是不能如愿,腊八前后,乔台红的儿子,也就是他乔台凤,带着他手底下几个人,在全村挨家挨户再次征收麦粮,当年乔氏老族长和族母去世,新族长,哦,也就是您!”他跪拜了乔台铭,继续说:“您和新的族母接管乔氏,乔台凤带着一群人,说是要征收麦粮为翼州战事送粮草,村民们想着左右是为了大梁,多征收便上缴,若是能击退北戎,也算是为大梁造福,可当全村的粮食征收后,我阿父却发现,那些交上来的麦粮与黍米,全都送去了商阳城乔台凤的私宅里,阿父得知情况的一天晚上,他抱着账簿便要找乔台凤和乔氏夫人问清楚,可这一去,他便再也没回来,阿父失踪了。” 乔台铭听着惊愕,想着当时族母是王姿,所有征收的事肯定是要找她,而那一年刚接手乔氏,他们还没心力管乔家村的收成事。 “直到前天,有人告诉我们,说是阿父找到了,我们欢欢喜喜的去看,原来阿父一直在乔家村,他的尸骨就埋在乔台凤老宅子的后院底下,原来当年阿父已经被乔台凤害死了,这么多年,我们经常看过那院子,却从未想过,阿父竟然被埋在那儿,可惜乔谷红几年前死了,族长,大司马,你们说,杀父之仇,我们该不该找乔台凤与乔氏主母?”乔千乐猩红的双眼瞪着问道。 乔台铭听着越来越皱眉,他回想着七年前的琐事,他隐隐约约的不记得他们征收麦粮过,当初他们才开始接手乔氏时,他们第一年好像是减赋税了。 “我记得第一年我们根本没说过要增加赋税,还减了税,正是担心乔家村以及其他村子没有粮食过冬,所以哪一年我们根本没二次征收过麦粮!”他说道。 乔千乐微惊,不可能啊,他略微思量片刻,想到这其中定是乔台凤搞得鬼,不是乔氏夫人。 他扬声说道:“郎主,我们的确都交麦粮了,您问问乔台凤,我说的可有假!” 说着他看向乔台凤。 而乔台凤只是低着头,沉默寡言。 乔千乐见他不吭声,而乔台铭似信非信的考虑着,其他族辈的人又抱着观望的态度,他们不太相信他的话,他着急了。 “若是族辈们不相信,你们可以随便去村子里抓一人来问问,乔氏从什么时候开始多征一茬麦粮的?全村上下谁不知道是七年前?”乔千乐说。 如今他已经是豁出去了,闹到这个地步还有什么不敢说的! 乔谷聪想了想,怀疑的问:“这事可有其他证据?乔府从未多征收麦粮,就算其他大族中为翼州大军多征麦粮,但乔氏宁愿自己掏空库房,从丹州运粮草去翼州,也没有在乔家村实行过多征粮食,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问题?而乔台凤哪一年好像还没掌管乔家村” 乔千乐惊讶,他跪挪了两步:“老祖宗啊,这可都是事实,七年前,乔台凤带着他的手下向全村的人征收的粮食,怎么会没有呢?”他突然想到一事:“哦,我阿父当年为多征收的粮食记过账簿” 说到这儿,他心底一凉,终于明白自己阿父是因何遭此毒手,当年阿父定是知道这些麦粮没有入乔氏库房,趁夜带着账簿去找他们问清楚,结果被他们抢了账簿,杀了阿父,肯定是这样。 “老祖宗啊,我阿父肯定是知道他们把这些多征的粮食收入自己腰包,所以才被杀害的,老祖宗们,你们要为我们做主啊,真的是他们害死了我阿父!那些上缴的麦粮全被他们吞下了。”乔千乐大喊大叫着。 第187章,一族之耻4 乔台凤此时跪直了身子禀道:“郎主,小人是在阿父死后才接管乔家村,若按照他们的说法,小人的手下去征收的粮食,乔家村的村民又不是傻子,他们怎么会相信小人,将粮食给小人呢?更何况按照他们的说法,这些年每年都要多交,那这些粮食去了哪儿呢?小人家里可没有多余的粮食!” “你肯定放在很隐蔽地方,说不定已经出了商阳说不定!”乔千乐指责道。 “我家在商阳,我老祖宗根在商阳,我要把我得来的粮食送去其他地方作甚?”乔台凤冷脸反问。 “郎主,你可以让乔家村的村民来,随便抓几个人来问问,小人真的没有说谎!”乔千乐哀求着。 乔台铭冷脸一禀,睨了眼乔千乐,喝道:“一派胡言,你之前不是还说是乔氏二夫人联合乔台凤等人一起害死你阿父,可事实是,乔府二夫人根本不知多征收一次麦粮,又怎么会害死你阿父?如今又说是乔台凤,七年前,乔台凤才几岁?他才十四五岁,你说的我不信!” 乔千乐一脸茫然。 他解释着:“郎主,郎主,我以为是二夫人知道,所以才会那么说,郎主息怒,小人说的都是事实” 乔谷谆摇头,叹道:“乔台凤是乔谷红的亲子,乔谷红曾经和老族长出生入死,是不会做对不起乔氏的事,而乔台凤当时年纪尚幼,又深的乔台顺的信任,多年来他们两个在乔家村本本分分,尽心尽责,账簿每年每月都会交上来给我们过目,他们两人都是乔氏不可多得的有能者,你们不能胡乱构陷他们,凡事要讲究真凭实据!” 此时,一直坐着的乔台顺站起来,忍着身上的疼痛,他慢慢的走到大殿中央:“族长,叔伯们,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乔台铭大手一挥,不悦道:“你说!” 乔台顺微微拜礼:“族长,大家不觉得今日的事情蹊跷吗?这些人很有组织有计划的来乔府门前闹事,还把这些伤的伤,残的残村民拉到这里,指认下官和乔里正有罪,好像是别有用心的人,故意这么安排,既然前天乔千乐从乔台凤的老宅院挖出了他阿父的尸骨,为何那天不来,偏偏挑选今日来乔府闹?这事的背后会不会有高人指点,这高人是想做啥,会不会别有所图,想借今日其他家族都在,毁害乔氏?” 乔台顺一语闭,这下满屋子的族辈们好像意识过来,脑中一下子清醒,他们就觉得哪里不对,原来是这儿啊。 乔谷谆听着直点头:“是啊,是啊,这些人可真会选日子” 乔谷聪皱眉想着不作声,他瞥着乔台顺,低下头。 头发花白的年长族辈,嘴里却小声念着:“乔台顺不是好东西,那娃不是好东西,不能听,不能听” 虽然他的声音小,却依然被其他人听到。 乔台铭嫌恶的咋嘴:“老太伯,你可别插嘴了,你说错人了!” “啊?”老者探着耳朵递给他问:“你也觉得乔台顺不是好东西?对嘛,他这孩子心可坏了!” 乔台铭后悔自己多嘴管他一句,只得应着:“好好,不是好东西,不是好东西,你忙着吧!” 然后他看向乔台顺,只见他的脸色气的黝黑,他朝他挥挥手,让他不要往心里去,太伯年纪太大了,是这里所有人的长辈,又不能说他啥。 “郎主,顺大人说的没错,这事定有人在背后搞鬼啊,否则他们这些村民,不可能选择今天来闹事!而且他们掐的时辰很准,在其他家族用宴席时,肯定有人怂恿。”张娴清晰的说道。 “你们既然说有人在背后搞鬼,那你们说说这人是谁?谁敢和乔府作对?”乔台铭问。 乔台顺抱拳禀道:“族长,还有一事,不知这几天的流言,你可听说吗?那些流言虽然在传乔台凤和下官,以及乔氏夫人的坏话,但他们传的那些话,明里暗里在指今日发生的事,如今各府都已经听到,外面酒肆和各大坊间都在传乔氏欺压同族村民,鱼肉村民,乔氏夫人和庶族暗自结党营私” 乔台铭一听,脸色大变,说乔氏欺压,鱼肉村民倒还罢了,说乔氏夫人和庶族结党营私可就不是好听的话。 这话听着表面意思是乔氏夫人四个人,暗自结党营私,谋求私利,但这些话若往深处说了,乔氏几位郎主被庶族戴绿帽,乔氏四位夫人不守妇道,私下勾搭庶族子孙,乔氏一族是y窝! “是谁?一定给我抓到此人,不抄家灭族难消我心头恨!”乔台铭气的不顾及形象愤恨道。 乔台顺继续道:“族长,下官说的这些还是好听的,后面还有很多,还有说我与乔台凤男男苟合,乔氏女女常在闺房里不良,乔氏一族混乱不堪,族 辈乱伦,天地不容,族长可以去西街和东街的名优坊等其他坊里听听,各族都在私下是怎样议论,他们说的是绘声绘色,好像亲眼见过一般” 乔台献也忍不下去,他一怒站了起来,大声骂着:“我草他祖宗十八辈的,哪个狗娘养的狗东西,敢这么编造乔氏,你不是在抓散播谣言的人吗?你有没有抓住,有没有将群狗娘养的杂种抓起来?” 乔氏可是五大家族,哪个不想活了敢编排乔氏?还说的这么难听,这些话是要毁了乔氏! 乔台顺见两位郎主气的脸色黝黑,几位老族辈摇着头,不愿相信这么难听。 “抓到这群乱嚼舌根的人,弄死他们一族!”乔谷聪气愤道。 乔台凤不知何时站了起来,走到几位族辈面前一一行礼:“是小人错了,小人不该一心为乔氏着想,没有想到这些村民竟然如此大胆敢传出这等谣言,是小人错了还请族长和老祖宗赐小人死罪!” 说着,他跪下来,朝着乔台铭等人磕头认错。 他的忠心在几个人面前看的尤为珍惜,尤其是在外面如此糟蹋乔氏名声时,他一心护着乔氏的心,变得有理有据,即使曾经欺压过村民,那也是为了乔氏名声。 第188章,一族之耻5 “阿父阿父!” 此时,跪着的村民中,一妇人突然两声撕心的呼叫,打破了正在说话的几个族辈。 族辈们因着妇人的惊叫转移视线,只见四五个村民,其中三个躺在藤架上,一个妇人趴在其中一个藤架的老翁身边,正晃着老翁的身子,叫着他。 而那老翁嘴巴呼出的最后一口气还没合上,额头上刚渗出的一头汗水,眼睛死死的瞪大,定睛的方向竟然是乔台凤。 妇人晃着老翁,低声试着又问几句:“阿父阿翁你怎么了?” “啊”妇人把手放在老翁鼻息试了试。 随着妇人的一声惊叫,紧接着另一个藤架上的年轻郎君也撑着身子回头大声喊:“阿父!阿父啊!阿父” “呃”躺在藤架上的老妇人抬起头,想起来却起不来,眼珠子瞪的死死的,想去看看到死的还护着她的老头子。 这一家子正是驼背乔台竞的一家,而刚刚断气的人正是乔台竞。 乔阿生双臂撑起全身的力量,拖着下半身艰难的爬到乔台竞身边,抓着他的手,想拉起他,但人已经断了气没了知觉,一时伤心欲绝,又气又伤心的憋红了脸。 他憋着半天,半晌,乔阿生低声吼叫:“啊啊不能走,你还没亲眼看到乔台凤死,还没看到咱们过好日子,还没看到我站起来,你怎么能走啊阿父啊,你快醒醒,不要走啊,是我不孝是儿子不孝啊,阿父!” 乔阿生紧握着乔台竞的手放声大哭。 “阿父!”季林娘喊了声。 乔台竞彻底断了气,但眼睛睁的好大,依旧死死的盯着乔台凤。 一家人陷入在悲恸的痛苦中。 殿里的乔台顺觉得他们太吵,扭过头不看他们。 只是这一举动落入季林娘的眼中,压断了她最有一丝幻想。 少间,季林娘擦掉眼眶的泪,站了起来,愤愤的扫视着座位上的每一个人,最后目光停在乔台铭身上。 “流言不好听吗?你们族长也知道羞耻?”季林娘瞪着乔台铭大声质问。 “放肆!”乔台顺指着季林娘斥责:“你怎么和族长说话?” 季林娘看了眼他,眼神痛恨厌恶:“我该用什么语气说?你告诉我,我该用什么语气对你们?我家里人被自己同族的人害死,你们作为族长和族辈在关心啥?你们在关心外面那些话对乔氏有利,哪些话影响乔氏的运程,如今我阿父死了,死在了乔府,这名声传出去好听吗?乔氏脸上有光吗?在你们眼皮子底下死不瞑目,你们良心呐,你们会惭愧吗?” “来人,将她的嘴堵上,将他们一家人拉出去,快,赶出去快来人!”乔台顺黑着脸命道。 季林娘什么都不顾了,直面和乔台顺硬刚,抛开一切指着乔台凤:“你吓唬谁,你们还能吓唬谁?想赶走我一家人,你们来啊,来杀了我!杀了我们一家子啊!你们这几天不是疯子一样在找我们吗?乔台凤,你不是不看见我们一家死光,你不甘心吗?咋了,当着乔台铭面你伪装起来了?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们全家死,看我们谁能出这个门!” 她疯了,她再也不忍了,她直呼乔氏郎主的名讳,就是想告诉所有人他们被逼的不要命,豁出全家性命,也要将乔氏捅个窟窿。 她扫视满殿的族辈,狰狞的怒吼着:“乔台铭你告诉乔氏族人,他乔台凤在乔家村干的事你知道多少,你身为乔氏族长,你配得上?乔台顺是你亲手推上去,我们家几条人命在你面前,你问也不问,你们还要先追着散播流言的人,死在你们面前的可是乔氏族人,你们不找杀人凶手,却在这儿找流言,还有你们几个老糊涂,你们配坐在这里,我呸,呸,坐在这里的乔氏族人,全他娘的孬种,孬种,衣冠禽兽,伪君子!” 季林娘将这辈子听到的最文雅骂人的话,全都骂了出来。 一时,大殿里除了她的声音,再也没人敢吭声。 季林娘气的真的控制不住情绪,她目光又来到乔台凤身上,她张牙舞爪的继续骂:“乔台凤,你不得好死,你害我一家,打死我阿父,我们一家子就算变成厉鬼,日日夜夜缠着你,让你死了被狗咬碎骨头渣,被鸟啃吃了腐肉乔台凤,你个死爹死娘的畜生,活该你一人就是你全家!死绝吧” 她骂的众人脸色都阴暗,却没人敢阻拦,生怕闯上枪口。 季林娘骂的又难听又狠,听的乔台顺心里发毛。 “封了她的嘴,快去堵住他的嘴!你们怎么不动,快去啊!”乔台顺惊吓的慌着再次指着门口两个卫兵命令道。 晖明殿门口的卫兵,全是乔誉的手下,没有乔誉的命令,他们谁也不听! 而乔台铭被骂的嘴唇颤抖着,抓着椅子的手狠狠的抓出几道木痕,眼看着他就要爆发,处死妇人的话来到嘴边。 恰在此时,乔誉伸手:“啪啪啪”鼓起掌声。 “骂的好,骂的好!”他说。 乔台铭黑着脸扭头看乔誉,审视着他,他竟然认为她骂的好? 乔誉朝他一点头,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让他稍安勿躁。 乔台铭扭过脸,出着重重的鼻息。 乔誉看向大殿里的人,薄唇微启,声音清醇而明亮:“乔誉刚回府便瞧见了这场大戏,真是令我叹为观止!古书有云,凡一家相争,必会衰败,凡一族相争,必会荒凉,凡一国相争,必会灭亡,乔氏家训流传百年,那不是摆出来供咱们后辈观摩,而是要言传身教,持之以恒的遵守,乔氏如今成为大梁顶梁柱,绝不是我乔誉一人的功绩而成,那是咱们祖宗为后辈们铺好的基石才有今日,如今日子好了,乔氏子孙富足了,却忘记了祖宗的家训!忘了本!今天看到同族互相构陷,互相残杀,祖宗遗训丢在哪儿?是想乔氏一族毁在我们这代人手上?” 第189章,一族之耻6 大殿里的乔氏子孙被乔誉说的头耷拉下去,羞愧的抬不起头。 乔誉继续说道:“叔父,以及各位族辈叔公伯,我刚回商阳,对乔氏内宅的事还不清楚,但即便不清楚通过这几日的事情,也看的有些清晰,就在前几日,我在商阳城巡街时,碰到过乔台凤的手下正在殴打两位老人,哦,我身边的乔夺可以作证,他还重踢了那个带头的人!乔夺私下跟踪过那几个地痞流氓,皆是住在西街的巷子里,他们这些人也姓乔,而被打的两位老人他们是这些地痞流氓的族辈,论起辈分还是叔伯一脉,是什么样的仇恨,能令同族的人自相残杀?” 乔台凤倏然抬头看向乔誉,惊讶的眨了眨眼,似乎不知这件事。 乔誉拧眉问:“这么看我作甚?你手下那几个人没和你说过,当天在街上他们殴打老人时,有人曾从他们手下救下躺着的老翁?” 乔台凤连忙磕头认错:“大司马,不仅这事小人不知,而且他们殴打乔氏族人的事小人也不知啊!” 乔誉嘴角一瞥,冷冷一笑。 “我可不管你知不知道,那是你的手下!不管你认不认,那些流氓地痞是进了你的屋,吃你的饭,这总不会错,至少这一户人的性命,是出自你手!”说着他看向乔台顺,言语肃冷:“顺爷,你说是不是这样?” 乔台顺不知乔誉突然问他是何用意,但他似乎嗅到一点气息,乔誉不喜欢乔台凤,有除掉他的念头。 他不会像旁人那样,认为乔誉只不过是打赢了北戎,才得来的大司马。 从他回商阳后,许多人私下议论过他的官位,很少有人认同他的身份。 想他不过二十有余,是个身居高位却是个愣头青什么也不懂的年轻郎君。 可他不会认为他是! 他曾经听过,乔誉在翼州的成长经历,当然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消息。 乔氏探子曾经打听过乔誉在翼州升任大将军的消息。 当初乔誉还是小前锋营的千夫长,当时指挥作战的指挥使被北戎诛杀,而乔誉一队人马被北戎斥候军引到青云谷,他们两营的五千兵马在青云谷困了十几天,听说他们吃过马肉,喝过马尿,甚至他们有人吃过人肉,喝过人血,当时他们进入青云谷时是几千人,出来后仅有十几人,在那十几天里,所有人都以为他们全营覆没了,谁也没想到他们活着出来。 这十几人从青云谷出来后,谁没提过在那十几天里发生过啥,谁问起皆是摇头,但唯一清楚的是,他们十几人回来后,眼神变了,言行一致,行为古怪,在战场作战时,样子变得十分可怕,在对战北戎时,他们可以以一敌十。 从那以后,这十几人便跟在乔誉身边任他调遣,而大梁大军,在短短几个月里,便从北戎手中抢下青云谷,后来一城一池的攻陷后,乔誉一路高升,最后在决战北戎时,成为了翼州大军的将军,而那十几人成了他的私人护卫队。 如今这十几人就守在晖明殿,想到刚才他还试图调遣他们,他们怎会听从他的,就算是族长的话也不能让他们动分毫。 所以乔誉不只是会打仗,还是懂谋略的军事家,他们这些人是吃着自己的兄弟肉从死人堆里活下来的,性情自然难以捉摸。 霎时,乔台顺惶然间回神,他对乔誉的态度恭敬了几分:“回大司马,是!” 跪着的乔台凤闻言,目光倏地看向乔台顺,见他低着头恭敬的回话,转而看向乔誉。 “敢问大司马,你手下的人是亲眼见到是我打的他们吗?”乔台凤问。 说完后,又看向乔台顺。 只是乔台顺暗暗朝他使个眼色,似乎在劝他不要说。 乔台凤冷着脸,他要是不说,肯定会被身后那些人害死。 一旁的乔夺冷言道:“大司马说了,是你手下打的!” 乔台凤跪着拜礼:“校尉大人,既然你没瞧见是我打的人,那便不能说我知情这事!我纵使不对的地方,也只是监管手下不利,更何况,我这几个手下前几日回乔家村时,被乔台竞请去的萧氏商人害死了两个,家里正在办丧事,他们和乔台竞的私仇,这事我不清楚他们因为什么而弄到你死我活的地步,但我觉得这笔账不能这么算,大司马既然说起乔氏家训,不准同族相残,那乔台竞一家的人害死了我的手下,算不算是同族相残!我手下那两个死了的人,该找谁报仇?” “乔台凤,他们不是我家里人杀害的,是那商人害的!你休要将这些事放在一起,胡乱说。”季林娘大声叫道。 乔台凤哪里管他们是谁谋害,有理有据的道:“那商人是在你们家地里建造房屋的,不是你们还有谁? 你们家死了人就痛哭伤心跑到乔府来指责我,那我哪些手下,他们日日夜夜勤勤奋奋为乔家忙里忙外还被你们害死,不是你们家害的还能有谁?你阿父被我手下那几个人打死,他们的确该死,罪有应得,这些我们认,但是我手下哪些年轻的郎君的命有谁担,你们老驼背一家吗?这事不是谁先告状,谁惨谁就占着理,凡事要讲证据!” 顿时,殿里的人刚还为乔台竞一家同情,转而又觉得以命抵命,倒是没什么。 若是按照乔台凤所说,他们因为私仇而相互报复,结果两边都致死人命,这两边都要受乔氏家训处置。 可结果绝不会像季林娘一家说的这样,直接找了乔台凤报仇,处死几个流氓地痞便能了事。 季林娘气的胸口堵着难受,乔台凤果然不是那么好对付。 “那我阿父呢?你杀害我阿父呢?”此时,跪着的人中,乔千乐大声质问。 乔台凤回头看了眼乔千乐,低头思忖了会,再抬头时,他否认。 “我上哪儿知道乔台飞如何死的?而且我当年那么小,怎么有能耐杀他?你说话可要动脑子啊!”乔台凤斥道。 第190章,一族之耻7 乔台凤憋得涨红的脸反问:“你有证据证明你阿父是我杀的?全村的人都知道,我们乔家村的老宅子,早就没人住了,这也有七八年了,只不过偶尔请人回去打扫下,在征收粮食时暂住几天,谁知是不是乔台飞自己喝酒误事,摔倒在我家的地坑里,诬蔑我家啊?我还没怪你们擅自动我家后院,还跑过来说我害死了他,你们个个说我杀人,侵占你们的麦粮,你们把证据摆出来,不让我看到证据,便想治我的罪,闹到宗族会盟那儿,谁也奈何不了我!而这件事后,我也绝不会放过你们!” “你”乔千乐气的手抖着指乔台凤:“你哥红口白牙的,狗娘养的!” “你再骂我,我可不饶你!”乔台凤狠狠的瞪着他:“算起来你比我还矮一辈,这么骂长辈,你阿父听见了吗?” 乔千乐气的站起来,抡起拳头就要打乔台凤。 他明知道他阿父就躺在外面,尸骨未寒,他却在这里这么说他阿父能听到,往人心口上撒盐巴! 不打他,心口气难消:“乔台凤,我草你大娘的!” 说着乔千乐一拳砸了过去,但却被一个拐杖拦住。 拦着是乔谷聪的拐杖。 “孩子,你这一拳下去,不是你的错处,就变成你的错处,不能打!”乔谷聪劝着。 乔千乐受不了乔台凤的激将,一把推开他的拐杖:“走开,我今天一定要打死他!你们说来说去都在护着他,你们不处置,我来弄死他,今日就算拼上他的性命,我也要送他去见阎罗王,替我阿父报仇雪恨。” “你这么一拳打死他,什么事都解决不了!”一直坐着的柳萱突然发声。 她站起来,走到乔千乐身边:“我是乔氏四夫人,我和你保证,这里的族辈,没人会护着他,若是证实这些都是他做的,就算是他阿父死了,也要挖出来鞭尸!” 说着她冷眼看向乔台凤,警告与痛恨着他。 乔千乐听到柳萱说,拳头慢慢放下来,看着四夫人亲自开口了,他似乎又相信了乔氏。 乔誉换个坐姿,清了清嗓子严肃道:“她说的没错,不管处置任何人,都要按照大梁律例,他是里正,所以没有证据,证明是他做的,同样是杀不死他,律法如此!你们几户若真的有冤情,你们手上有证据吗?” 提到证据,几个人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消失,脚步也往后退下。 他们没有证据,别说证据,他们知道的这些事都是他们听别人说或者凭空猜测的,仅有的乔台竞一家,是真是见证了乔台凤手下做的,可也被他的几句话撇清了干系。 几户人心里着急,他们明知道这些坏事全是乔台凤所为,可他们就拿他没有办法。 “可就是他做的!”乔千乐愤愤道。 后面的几个族人点头:“就是他,除了他,没人会这么狠!” 乔台凤做事干净利索,很少留下证据,更何况过去这么多年,当年的事他们谁也不清楚。 可没有证据,难道就不惩治他? “没有证据谁也动不了他!”乔台顺说道。 几个人低下头,一脸茫然与无助,是他做的,就是他,他们统统知道是他,乔台红不会杀害自己的亲族,只有乔台凤心狠手辣。 “证据?”乔台谆问:“你们没把证据带来吗?” “是啊,没有证据怎能让我们将乔氏里正惩治?”几个族辈低声说道。 “你们快拿出证据!” “” 听着他们要证据,季林娘像是丢了魂一样,目光扫视着全殿的,她阿父死了,被乔台凤的人打死了,这难道不是证据? 他打死了人,这不是证据! “你们眼睛全部瞎了?大司马不是也说,他的人看到我阿父被他的人打死了?为何不能治罪,他的手下没有他的允许,怎么敢打死人啊!你们为啥睁着眼说瞎话为啥不能治他的罪?”季林娘声声质问。 但问了半天,没人和她解释,他们仍是冷着脸,想要证据! 季林娘眼睛肿成一条缝,阿父死不瞑目啊? 乔台凤垂下头:“大梁律法圣明,我一身清正,不能被这群刁民诬蔑了。” 他的话无疑在季林娘和乔千乐的心上撒把盐。 乔千乐痛恨的大喊着:“乔台凤,你不得好死!” 乔台凤慢慢的站了起来,他没罪为何要跪着?他回头看了眼乔千乐:“那咱们倒要看看是谁先死!你私闯乔府,诬蔑里正,又在这儿撒泼,你说按照乔氏家训,会不会把你们剔除族籍?” “乔台凤!”乔千乐怒吼着。 乔台凤轻浮一笑,走到乔千乐面前,一个妖娆的转身,接着将余光投向乔誉,给了乔誉一个妩媚的眼神,他相信没人能经得住他这个眼神,勾栏里的那些郎君看到,都会苏到骨子里,乔誉自然不能免俗。 乔誉正在喝一碗茶,见到这一眼,“噗”的一口茶喷在了地上。 “这是干嘛?”他安抚着胸口:“是想恶心死我?” 这一句无疑将乔台凤的自尊踩在地上,从没有人觉得他恶心,他们都觉得他这样很婀娜多姿,很漂亮,大司马怎么会觉得他恶心呢? 想着,他的脸红下来,哀戚戚的看着乔誉,一副委屈的样子。 乔誉看着更倒胃口。 “大司马,族长,既然他们没有证据,那就是在诬蔑!”乔台顺接过话恭敬的拜礼:“下官有一人证,可以证明今日的事是有人背后想毁了乔氏!” 乔谷谆连忙问:“什么证人,还不赶紧带上来?” 若是证明他们这些人是故意在乔氏闹事,那不管他们有什么冤情,也不管是他们是不是真的,全都抓去府门大刑伺候。 还没人敢在乔府闹事! “是!”乔台顺回身朝着身后带来的小厮一挥手:“去将人带上来!” 小厮走了出去。 乔台顺禀道:“郎主,这人便是此前属下和你说过的那个散播谣言的人,此人很是狡猾,抓住他废了不少事,在这之前,请允许属下为大家说一件事。” 第191章,一族之耻8 !g一 众人抬眉等着乔台顺说。 乔台顺也不卖关子,恭敬说道:“事情是这样的,半个月前,从西北道的秦址之地往商阳送来一批进贡给朝廷的萧纸,但因为今年大雪令西北的道路堵塞,路上积雪成灾,这批纸急着赶路,不少被大雪浸湿,运到商阳城时,萧氏商人才发现许多纸已经发泡成絮状,给朝廷进贡的纸没了,这事若是被李氏君主知道,后果可想而知,萧氏为了尽快赶出一批纸送到朝廷,一方面从家中赶紧又调了几车普通纸,另一方面,他们打算在商阳城现做几车,所以萧氏商人找了入选为乔府的婢女萧静,让她想办法在乔家村寻个大屋,可以方便建纸坊,好巧不巧就选了乔台竞一家,但乔台竞和乔台凤是有私仇在,乔台竞竟然连同萧氏商人害死了乔氏子孙,那几个后辈气不过,为了报复他们,私自也找了乔台竞夫妇报仇,毒打了他们一顿,乔台凤听闻此事痛斥了那几个人,并将他们交由府门处置,但是萧氏商人害死了乔氏子孙的事不能放由他们,乔台凤跑去府门前鸣冤击鼓,府门的人听到有人害了乔氏族人,吩咐几位卫兵将萧氏商人抓去。” 乔谷聪略微点头:“哦,原来是这样的过程!” 乔台铭也补充一句:“没错,这事在宴会前和我说过,我让他看着处理,总之咱们乔氏子孙决不能枉死!” 乔谷谆默认的点头:“家族子孙岂能被外族谋害?” 乔台铭继续道:“原来我们想事情交给府门,便能按照大梁律例来公允处置,没想到有一日,大司马身边的婢子萧静穿了一身男装前去找属下,说是让属下劝乔台凤放过萧氏商人,并且应允属下,她可以将大司马行踪与秘密传递给属下,属下一听,莫不是此人是细作?属下身为乔氏族人,怎能听从这种宵小之人的话,更何况大司马是乔氏的大司马,不管有什么秘密,都是乔氏的大秘密,怎能被一个外族探得?这事属下越想越不对,后来找到了三夫人,把这事和三夫人说,但三夫人说,大司马曾经下过命令,说是以后晖明殿不能她管,所以三夫人无法将萧静处置!属下顺着萧静这条线查到那些散播谣言的人,经过几天的努力寻找,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让属下在名优坊里找到了散播谣言的罪魁祸首!那人便是乔十八!” 族辈们听着脸上震惊,乔十八是乔氏族人,怎会帮着外人造谣乔氏? 而且乔誉怎么能把晖明殿的管家之权收回?这是在乔氏从未有过的事。 族辈们时不时怀疑的看向乔誉, 萧氏是他选的唯一婢子,那婢子竟然想探听他的消息,这事他知不知 越想越觉得这事蹊跷,不过,他们相信大司马肯定不知这事。 大司马也真是的,怎能因为那女郎貌美就掉以轻心,他身为大司马,大梁之大柱国,难不成这点意识没有? 唉,还是太年幼,识人不清,喜欢一意孤行,不听劝。 几位老者不由得眼神变得哀怨看向乔誉。 乔台铭却在此时开口:“族辈们,誉儿还小,一时被那巫女蛊惑,也是情理之中!” 说着眼底庆幸的闪过一丝狡黠,年轻人做事还是不要太过武断,家里的事可不是战场上,做事不顾虑后果,太年轻了,他们老一辈比他稳当。 此时的乔誉听闻萧静想从他身上探听秘密,眉眼间竟是好奇,丝毫没把乔台顺以及乔台铭的话放在心上。 “乔郎中说,你想从我身边探得秘密给他听,我想知道,你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秘密?”乔誉看着萧静问。 一时,大殿里的人目光顺着乔誉的目光,转移到了四夫人身后的一婢子身上。 只见这婢子从四夫人身后走到大殿中央,跪了下来禀道:“回大司马,郎中大人并没有答应奴婢的要求,没说过大司马什么话,而奴婢想告诉郎中大人的秘密,不过是一些大司马生活上的琐事罢了!若是这算秘密,那就是秘密吧!” 琐事是什么秘密?随意找个婢子便能知道,此妖女分明是在胡说。 “笑话,天大的笑话,大司马的生活琐事随意一个婢子便能问到,这需要你传递?而且就算大司马深居简出,生活琐事外人很难知晓,我们又为什么要知道大司马的生活琐事?”乔台顺讥嘲道。 萧静毕恭毕敬回道:“大司马刚回府,府里很多人想知道大司马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都想投其所好,讨大司马欢心?但大司马不近女色,身边的人又是军营里的人,所以又没人知道!我就想着应该不仅府里人想知道,其他人也想知道,还有各族各府的人都想知道,所以我便提出这个事作为交换,如果将大司马的琐事告知外人,也算是细作的话,岂不是乔 府上下皆是细作!” 乔誉听罢,看着萧静的从容的脸,迷之一笑,这女郎嘴巴上就没输过。 乔台顺听着她的狡辩,气的脸色铁青,但又不能反驳她,如今五大家族的人还在乔府,也如她所言,他们谁都想打听乔誉的生活琐事,都想着能嫁给乔誉成为未来的皇后,乔誉如今在他们面前就是个谜一样,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个大秘密,更何况生活琐事呢? “那我为什么要知道大司马的这些事?”乔台顺再次问。 萧静垂着头低声回应:“奴婢怎知郎中大人为何要知晓,这要问郎中大人自己啊!” 乔台顺被萧静鼻息粗重了,他冷哼一声:“族长,大司马,这巫女分明在胡说八道。” 萧静仍旧站在那儿,一副无辜的样子。 此时,乔台顺的小厮从外面带了一个人进来。 “大人,人带到了!”小厮禀道。 乔台顺正等着呢,想到刚才心口酸疼,冲着萧静冷笑一声:“等会我看你还得意!” 萧静回头见小厮提着乔十八走了进来,眼底闪烁着阴凉。 !一ver 第192章,一族之耻9 !g一 小厮将乔十八压了进来。 萧静回头看了眼他,只见他衣衫撕裂凌乱,脸上淤青肿起,嘴唇上血渍模糊,几乎烂掉,嘴唇上的血渍都成结痂了,而脖子上也是淤青。 他们对他使用了什么酷刑,短短几个时辰,把人折磨成这样? 她回过头,低头思量,心里很是担心,他们是怎样把人打成这样的? 嘴巴上的伤很重,感觉正张嘴就要烂掉了,是乔台凤和乔台顺! “族长,大司马,你们看,这位便是散播谣言的人,抓住他时,他正在和坊间里在说乔府的坏话,而且经过几个人证实,这几日外面坊间的谣言都是从他口中传出的!属下还没来得及审问他受了什么人指使!”乔台顺禀道。 没来得及审问?没审问人会变成这样,分明是乔十八死都不说,他们才把他的嘴巴伤成这样! 萧静愤恨的咬紧牙关,余光瞥着乔十八,见他跪直的身子,脸上绷着,神情像生无可恋一般。 此时,殿里一直沉默的张娴,逮到了机会,她刚才见萧静出来,早就忍不住想说话了,只不过碍于自己的身份,才忍到现在。 她说:“这还用说吗?肯定是这巫女啊!” 说起巫女,开始族辈们还不知是谁,直到乔台顺指着站在那儿的萧静,族辈们才明白,原来是她! 不过这巫女不是之前被乔十八害过,这两人怎会联手? 殿里的人目光一下子集中在萧静与乔十八身上,目光疑惑且诧异。 乔台铭靠近乔誉问:“你身边这婢子私通乔氏小厮,你还不知吧,既然是你殿里的事,如今事情明朗了,这事可不能手软!” 乔誉一惊,目光移到乔台铭脸上,低声问:“叔父,商阳城定义两人私通不是捉奸在床或者已经发生苟合之事吗?怎么,这样就断定他们有染了?” 乔台铭被问的当即语闭,片刻他僵硬的笑了笑:“是,是太早下结论了。” 他笑容渐收时,余光瞥过一丝阴冷。 而乔誉身旁的乔夺眯着眼看着乔十八,越看越觉得眼熟,猛然想到那天的事,惊喜道:“大司马,这人我认识,乔台竞夫妇受伤时,正是他不畏强敌,勇猛直前,从乔台凤的手中救走乔台竞!” 听到乔夺这么说,季林娘讶然,她没认出是那郎君,这郎君帮他们家太多了,她连忙跪到乔十八面前:“多谢郎君,多谢郎君!” 乔十八依旧淡漠的表情,仿若被人抽走了游魂一般。 但与此同时,族辈在思量,既然他救下乔台竞夫妇,又散播乔台顺和乔台凤的谣言,那背后闹事之人非他莫属了! “乔校尉好眼力,不错,正是他,这些天是他伙同萧氏商人在乔家村建纸坊,而杀害乔氏子孙的人,散播乔氏流言,诽谤乔氏,诋毁乔氏子孙,如今萧氏商人已被关押在府门,定会让他们吃上几年牢饭,而巫女曾经找过属下,不难想到这几天的流言是谁传出。”乔台顺分析道。 “哼!谣言是我一人所为,我是为了报复乔氏,乔大人你和她有仇,休要将我和这巫女放在一起说话!”乔十八听到他们提到巫女,神情有了变化,他冷着脸大声道。 乔十八发音虽然含糊不清,但足以让旁人听的明白,只是这张嘴一动便渗出血来。 乔台顺见他嘴硬,转身给了乔十八狠踹一脚:“混账东西,还不赶紧将你背后的人说出来,非要送到府门里才会说实话?” 乔十八被踹倒后,又跪直了身子,朝着乔台顺讥笑一声,冷漠不语。 乔台顺见他不说话,又朝着他狠踹一脚。 乔十八仍旧倒了之后再跪下来,又冲他冷笑一下。 这下激怒了站着的乔台凤,瞧见这厮的嘴巴,被玩烂了,看着很是恶心,乔台顺问他话,他还不说。 他扭着柳若细腰走了过去,看来非要他亲自逼着开口。 乔台凤走到他面前,说着拿出他随身带的铁杵,那铁杵尖头磨得细细,怒着便要举起手朝着乔十八眼睛刺去。 萧静两步走上前,一个转身,反手劈他的手腕,直接取走铁杵。 “两位大人打人打上瘾了,还想当着族辈的面私下将人折磨致死?”萧静恨恨的问。 乔十八于族辈们没啥印象,他与任何人来说,他不过是个地痞流氓,一个人渣,活在世上都是一种奢侈,不如死了干净,所以当乔台凤和乔台顺打乔十八时,族辈们没啥反应,更不觉的怜惜。 说话间,萧静将乔十八护在身后,挡在了乔台顺与乔台凤的 面前。 可乔十八却轻轻的拨开萧静,抬起头眼神凶狠的盯着乔台凤。 “有事冲我来,谣言是我,我传的,怎样?”乔十八横横的讥嘲着:“你和乔台顺苟合的事败坏乔氏名声,我身为乔氏族人,难道不能站出来说?” 乔台凤和乔台顺愕然,他竟然知道这事,而且还把这些当众说了出来,两人当即怒吼一声。 “滚开,我杀了他,他毁我清誉!”乔台顺脸色气成酱色怒道。 乔台凤一把推开挡在他面前的萧静,但却被萧静反手将他推开三尺远。 “你们再往前一步试试?”萧静拿着细铁杵指着乔台凤,做出势要和他想拼命的样子。 而乔台铭看到此,嘴角一笑,低声道:“誉儿,这女郎如此袒护他,不需要证明了吧?” 乔誉见萧静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护着乔十八,眉眼冷了几分,耳边又听到叔父这么说,嘴角紧抿着。 他朝着身后一挥手:“去!” 乔夺走上前,一把夺过萧静手中的铁杵,冷眼瞥了几人。 “几位,如今他已经证实是造谣者!还在做什么口角之争”乔夺看了眼跪在地上的乔十八,又提醒着萧静:“虽然造谣之事罪证确凿,但我却相信他不得已的隐情,若按照大梁律例,是关几月个的牢狱!如果你们再没有证据,证明这些事是乔台凤所为,今日的结果恐怕对你们不利!” !一ver 第193章,一族之耻10 乔夺说的是事实,他们若再这般闹下去,吃亏的肯定是他们身后的村民。 一时,跪着的村民以及乔十八低头不语,他们没有证据! 想了半天,乔十八抬头看向萧静,而萧静却看向殿门口。 “谁说没有证据?”不知何时,王姿从门口走到了殿中央。 她扫视殿里的人,威严依旧,气势十足,她站在殿中央,她便是独一无二的存在,是乔氏主母该有的样子。 众人的目光从她身上移到她身后的几人。 王姿不是一人来的,而是带着两个大箱子,还有一些书卷而来,这些东西很奇怪。 萧静见到她,嘴角弯起一抹笑,来的正是时候,又回头给了乔十八一个放心的笑。 乔十八见她笑了,脸上又恢复了冷漠,垂下头。 而其他人,脸上表情各异,有惊讶,有恼怒,还有看到那大箱子后,惊慌到脸色惨白。 王姿身后的乔二娘将木箱抬上来后,便退到大殿两边等候差遣。 看着他们刚才抬木箱的样子,很是吃力,不知着木箱里装得是什么。 王姿看了眼大殿的布局,自从王茹死后,她还没踏足过这里,今日这是头一次。 她记得王茹就是撞死在那根梁柱上,如今乔台顺站在那儿。 王姿将众人的表情尽收眼底,今日谁也挡不住她。 “你不是在陪着其他家族的人说话,怎么过来,那边谁在看着?”乔台铭见到她,语气不悦的问。 王姿微微福礼:“自然有人陪着,郎主无须担心!” 乔台铭见她语气中夹着几分疏离,神态自若,恍若当年她成为主母耀眼时倨傲的样子。 而此时,乔台顺走上前,给王姿福礼问:“敢问夫人,你刚说有证据,不知证据在何处?” 王姿瞥了眼,没有理他,反而看向张娴。 只见张娴面色惨白,唇色乌紫,不敢直视王姿,一直在躲避着她的直视,余光时不时瞥了眼两个木箱,害怕的抱住苏秦的手。 “三夫人,你可认得我身后的一物?”王姿问。 张娴顺着她的手指匆匆看了眼,然后摇头:“不,不认识!” 王姿勾起嘴角,笑了笑,“哦?不认识?那就好!”说着,环视着族辈们,躬身福礼:“诸位叔公叔父们,你们猜这箱子里是什么?” 族辈们皱眉看了眼那从泥土里刚挖出的箱子,看着极为别扭,那箱子看着虽然是好木所造,但经年在土里埋着,表面的漆已经腐蚀掉了,但唯一特别的是,箱子上的铜锁倒像是新的。 乔谷聪最不喜欢王姿,前几日听到好不容易她要被替换掉,还来不及高兴,今日又见她像主母一样走进来,他便知道乔氏主母还是她! 他对她说话一向不客气:“你弄两个大箱子摆在晖明殿作甚?你想说什么直接说,干嘛还要问过我们?” 王姿也不会和他客气:“叔父要是觉得自己年纪大了,坐不住可以先走,这里少了你不闲少。”她说话间,语气顿了顿:“不过,走之前记得,把你上次应允过的磕头斟茶认错,先做了吧!” 乔谷聪气的脸色大变:“你这个庶女!你何德何能?” 王姿冷笑一声:“咋,当众立下的誓言还想抵赖?如今我还是乔氏主母,你身为族辈,怎能如此和我说话?我敬你是因为你值得敬,但若你为老不尊,我不将你轰出去已经是看在乔氏的列祖列宗的份上,还在这儿觉得自己举足轻重,未免把自己抬太高了。” 乔谷聪听着她说完,气的喘气连连,乔台顺赶紧走上去安抚着。 “她咳,她咳咳”乔谷聪一面咳着,一面手指着王姿:“不仁不孝,没!” 乔台顺劝着:“三叔公,人都看着呢,你别再说了!” 乔谷聪一时气愤,忘记他在族辈面前,而王姿当着这么多人面这么和他说话,竟然没人敢拦着。 乔台铭一句也不说,冷眼看着。 乔谷谆恰在这时轻咳了声:“敢问族母,这箱子里装的是什么?” 王姿听到乔谷谆对她尊重,她也以礼回应:“叔父,其实我也不知道,刚挖出来,还没打开看,想着带过来一起看看?” 乔谷谆略微点头:“是,那就让人打开瞧一瞧!” 王姿刚一点头,耳边便传来另一个声音。 “不要,不要开!”张娴突然惊叫两声拦着。 霎时却被苏琴拦住,没了声音。 众人还在惊 讶,张娴为何不让开箱,那边乔台献训斥的声响起:“你干啥?拦着干啥,我也好奇这里面装着啥呢,你赶紧坐回去,别耽误人家开箱子!”说着,他猜测着:“我看这外面一层有好些个年头了,该不会是大哥或者阿父和阿母留下的什么宝贝吧?” 乔台铭也好奇,他从未听家里人提过,乔府地里有什么宝贝,结合着王姿说证据,这该不会是证据吧? 他皱眉问:“这箱子是在乔府挖出的,还是在乔家村挖出的?” 王姿心里叹道,不愧是乔台铭,一问便问到问题的关键。 “回郎主,这个箱子是在乔府内宅里挖出来的!”她回着。 乔台铭点点头,低声道:“原来乔府真的有外贼。” 他身为乔氏族长,若是到这时还看不明白的话,那他就妄为一族之主。 王姿接着他的话道:“何止有内贼,这贼胆大包天,竟在咱们眼皮子低下藏了这些年!” 乔誉也好奇:“乔夺,你去把箱子劈开!” 乔夺应了声,抽出剑鞘,嗖的一声,利剑出鞘,举着剑走向木箱。 乔誉在他身后解释:“乔校尉手中的这把剑,削铁如泥,锋利无比,用他开锁,很快。” 乔夺走过去,嘣的一声,清脆的声音,铜铁相碰撞后,琐被劈开两半掉落在地上。 族辈的头探过来,所有人的心思都被木箱里的东西吸引着,哪里还管琐被成两半。 乔二娘弓腰将箱盖打开,顿时,大殿里的人被眼前闪闪发光的金饰被银饰,以及各种温润盈透的珠子晃到了眼,在斜斜阳光照射下极为耀眼。 第194章,一族之耻11 大殿里大部分的人都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从小又在富贵窝长大,什么好东西没见过? 可就算这样,他们还是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他们从未一下子没见过这么多的金锭银饰稀有珠子。 大殿里的昏暗,却被这一箱金银贝珠衬的亮堂了。 金子黄光和银子的白光相交辉映,透亮的宝珠与玉器反射的温润耀眼的光芒,颗颗柔润饱满,串串稀奇少有,远远看着每一颗极为罕见。 “他娘的,谁在乔府藏了这么多珠宝,那这两箱难不成都是”乔台献站起身走到箱子旁,摸着满箱的金子珠子,直吞口水,真是晃眼啊。 而其他人的神色和乔台献差不多,目不转睛的盯着箱子里的金饰珠宝,都在诧异谁会在乔府藏这么多的金银珠宝。 这时,乔夺已经将第二个箱子打开,第二箱子不像第一箱子那么贵重,第二箱全是铜钱,每一根丝线上,估摸着有千文,青黑的一片,眼前仿若被无数的蜂巢聚拢,令人瞠目结舌。 王姿常看库房的金银,对眼前的两箱子财宝没什么反应,表情镇定泰然。 “叔公叔伯们,满满两箱子的金银珠宝,这些就算买下三个乔家村,千口人吃上十几年也用不完。”王姿有力的声音说道:“试想,谁会把这么多的金银放到乔府?这人存这么多的银钱是要做什么?” 乔台铭明显感觉事情或许超出他的想象了,他们存这么多的金银是为了啥,若是为了敛财,需要用这么多,这些金银,一个人十辈子也吃喝用不尽埋在地里等待发霉啊,又或者说这人贪得无厌只想敛财。 “这是在乔府哪里挖出来的?”他问。 王姿看了眼柳萱,又看了眼张娴,低声道:“是在四妹和三妹的院子中间挖出来。” 张娴听到这儿,脸色稍微缓了缓,转而看向乔台顺,见乔台顺朝她微微点头,似是让她放心,张娴悬着的一颗心算是安下。 柳萱一惊,在她和张娴的院子中间?这不是她的,那肯定是张娴! 她连忙否认:“这些钱不是我的,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多应该是” 她刚想说这些应该是张娴,却不想被她打断了话。 张娴学着她的话道:“这也不是我,阿姊你知道的,我身上很少有银钱,出门也是从你那儿先支取,你应该清楚!” “是啊,兄长,嫂子,这些东西我从来没再向朝院见过,肯定不是我们的,而且我们在乔府什么都不缺,用不到这些的!”乔台献急着解释道。 他再怎么想,也没想过这些会和张娴有关。 张娴听到乔台献突然维护她,倒是稀奇。 族辈们听到他们的话,也只是疑惑地猜着,谁也不敢下结论说是谁。 而乔台铭却不同,因为他不相信这两位弟妹的话,他只想听王姿说,其他人的话,他一个字不信。 “说你知道的,这些是谁做下的?”乔台铭命令问。 王姿闻言,一转身将身后的几个婢子手里两卷账簿递了上来,她走到乔台铭面前递给他和乔誉一人两本。 一旁的张娴看到账簿,又慌忙看向乔台顺,但乔台顺摸着八角胡须,平静的看着。 张娴见他没有惊讶,刚惊起的心又再次平缓。 “两位郎主,这两份是我让人一字不落的誊抄下来的账簿,第一卷上,我对出来的一些账,基本上查明了,有些难懂的地方,也已经用红笔标注出来,你们可以看下。”王姿见两人几乎同时翻开账簿,她介绍着:“这里面从头到尾,差不多是这最近七八年,朱砂标注的地方,是有问题的,这些表面上看,做账之人很精细,哪怕是一斗麦粮的出入,都详细的记录在册,很难发现问题,但是,皇天恩待咱们乔氏,还是让我从里面找到了隐藏在账簿里天大的秘密。” 乔台铭指着标注出来的翼州麦粮,以及麦糠和谷仓,问王姿:“这些每年差不多,而且多出的几项也被做了备注,我看不出哪里有问题,你这些标注的又是什么意思,这些没有问题,何来天大的秘密?” 乔氏每年征收麦粮和黍米,这些都是又记簿先生记在这些账簿上,而且每年都是经过他们手上看过几遍,核对过多次才敢收入在库,谁敢在征收粮食上动手脚? 王姿回道:“郎主,你平时不做账可能看不出来问题,包括我在内,若不是追根溯源,没有问及每一户的人,根本查不到这些明细,光看着账簿,就算核查几百遍于事无补。” 乔台铭将卷簿卷起来,不再看,直接问结果:“你说这里面有啥秘密。” 王姿解释着:“郎主, 你且看账簿中朱砂圈出的地方,尤其是乔氏每年翼州粮草的供应那一处,每一年都对比下,这些当年虽然经我手核查过,但是在每次在交给乔府的麦粮和黍米中,这里的一部分是已经分开,送入乔府的这些账簿明细有记录,但送去翼州粮草的地方,只是一个总的数字,这些年咱们乔氏从不多征收麦粮,还时不时将多余的口粮送往翼州,所以乔府库房里的麦粮所剩无几,可实际上,咱们乔氏送去的粮草,却从未送去过翼州!” 乔台铭大惊,一脸不愿相信。 每年乔氏送去翼州的粮草数目很多,若是没送去翼州,那送去那儿了? 他的耳朵发馈,只觉得嗡嗡响,他一下子接受不住,想想这些粮草的去处,又看着眼前两大箱的金银珠宝,只觉得她们掉进了一个大的蜘蛛网,而他们被黏在上面,慢慢挣扎着。 “你说,这些粮草送去了哪儿!”乔台铭喝问。 族辈们似乎被王姿的几句话震的眼睛闪烁,乔氏的粮草没送去翼州,会送去哪儿? 王姿回道:“郎主,我也不知送去哪儿,我只查到,这些粮草没送去过翼州!” 乔台铭手心发凉,他下意识觉得,这些人很有可能在利用乔氏的粮草,在养些什么人,而这些人正在秘密的对大梁以及乔氏不利。 第195章,一族之耻12 王姿看着大殿里每个人脸上的神情,和自己预想的差不多,她当时听到,也是吓得浑身一震,下巴快要掉下了。 如今看着他们吓得脸色沉下,怀疑又不敢怀疑的猜测着,哼,这些常常享福的人,知道危机了。 这些年,若乔氏的粮草不知去向,很可能被一些人吞下,那么这些人要粮草做什么? 肯定是想着养兵养人,置换银钱。 若是他们想造反,危害大梁,乔氏等于反叛朝廷,起兵造反的同伙。 乔氏就算赔上全族,也难洗清出卖大梁的罪孽。 想到此,老辈们摸着额头上的密汗,不禁的发抖,幸好乔氏发现了。 相对于乔台铭和老辈们的大惊,乔誉反而镇定的多,不怕也不担心。 王姿继续说着:“两位郎主,我算过每年送去翼州的粮草,以及多征收的粮食,其数目很大,足够丹州的乔氏吃上几年多,账簿上还有一些不明去向的粮食,比如筛下的麦糠和谷仓发霉,生芽,长虫的损坏等等,林林总总加在一起,差不多可以供给乔氏一族五年口粮” 这里的乔氏一族所指,老辈们听明白,她指的是丹州乔氏,商阳乔氏,以及其他各地的乔氏族人加一起,这些多征收的,送去翼州的,和损坏的,够乔氏一族吃五年口粮。 乔台铭震惊了,数目如此庞大的口粮,每年积攒这么多,这些人不是想起兵造反是干啥? 想想他们在乔氏眼皮子低下做这些事,他们浑然不知。 老辈们再一次叹气! 但他们只买通乔台凤是不够,因为收粮,运走,欺上瞒下,仅仅乔台凤一人做不到,他们一定在商阳有一条有组织的作坊。 可不对啊,他们想弄走这些,即使乔氏不知,难道翼州大军没收到粮食不知吗? 此时,乔台铭脑中快速想了十几种可能,可没有一种可能成立。 因为如果翼州没有收到粮草,定会找人回来禀报,这些人不可能把驿站以及翼州大军收买。 “每年送去翼州的粮草,是有数目的,而且翼州大军是誉儿掌管,这事做一年还能瞒住,但是连着七八年,不太可能!”乔台铭道。 王姿低头禀道:“郎主,你再看下账簿!” 乔台铭将手里卷起的卷簿又摊开看,这次看的很明晰,也很认真,尤其是划出的翼州粮草,还有刚提到的那些,他又仔细的看一遍。 “没看出什么!”他一面看着,一面问。 王姿低声回道:“郎主,乔府从未收过麦秸麦秆,发霉的口粮等等,不仅没收过,咱们甚至见都没见过。” 乔台铭一下子将卷簿翻到最后几卷细看,又回想了下,正如王姿所言,乔府从未收过这些,他知道,麦秸麦秆,以及麸糠他们不会要,这些都会给村民们自己解决,但账簿里却记录很细,每家收了多少麦糠,送去哪儿,详细在侧。 霎时,他明白了,这些吃里扒外的东西,将麦糠和麦秸送去了翼州。 王姿冷脸道:“我前几日派人去查过,这些麦糠麦秸在乔台凤征收粮食时,一并收走了,至于送往何地,账簿上备注的几地,我让人去查过,根本没有这些地方。” 说完,王姿目光看向又跪在地上的乔台凤。 乔台凤一脸惊慌,吓得脸色白如珠粉,他低下头,伏在地上。 乔誉见他基本上难逃死罪,将账簿重重的搁在书案上,冷哼一声:“麦糠那些东西的事不要查了,因为这些麦糠我知道去哪儿了。” 乔台铭又一吃惊,拧眉看他,他知道乔府送去的麸糠和麦秸? “既然你知道乔府送去的是麦糠,为何你不早早的和我们说?” 乔誉说道:“因为这些麦糠与麦秸被人揉碎了送去的翼州,而且他们是掺和着黍米和麦粮送的,我们怎么会知道?就算是知道,你认为那些小兵谁敢说?这些还是我偶然机会知晓,还以为这些事是叔父你授意!” 他说完,殿里的人倒抽一口凉气,翼州大军的将士,在边关为大梁抗敌,里面多少乔氏子孙,包括乔氏的嫡长子也在,他们竟然敢这么对待翼州大军。 “拖出去杀了他!”乔谷谆恨恨的指着乔台凤道。 乔谷聪恍惚的问:“乔氏每年送去翼州的粮草,真的都是麦糠和麦秸?” 乔誉目视前方,嘴角含着冷笑:“三太公,还不止这些,翼州大军在前线作战时,吃的几乎上一顿没下一顿,五大家族谁也不会相信大梁能击退北戎,所以对翼州大军的供给变得很缺乏,崔氏倒是很积极,粮草齐全,而乔氏,每年送去的 ,基本上全是麦糠与麦秸,王氏李氏张氏不用说了一半是粮草,一半是麸糠。” 乔台铭这一刻好像明白乔誉回商阳后,对商阳的人与事,不关心不礼待,更有几分疏远,行事常常独断独行,很少与他们商议,原来乔氏在他最需要帮忙时,给予他的是饥寒与逼迫,他们逼着他们去送死。 能赢得大战,又拥有如此荣耀而归,乔誉心胸里吞下了多少气! 他们是怎么赢的?又是怎么活下来的? 乔谷谆咬牙切齿指着地上的乔台凤:“逼他说出粮草送去哪儿,不说便让他尝尝大梁七十二道刑令!” 乔台凤再也没了刚才的风光,此时的他吓得身子发抖,趴在地上不停地抽搐。 而乔台顺一下子跪下来:“郎主,夫人,属下不知啊,这些事我很少过问,不知粮草的去处,更不知这厮会在这事做手脚!” “哼哼,你会不知,你刚才不是还在保他吗?”王姿问。 乔台顺赶紧磕头认错:“属下是被他蒙蔽,属下真的不知,不信你问他!你问他!” 乔台铭气的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乔台凤身边,一脚踹在乔台顺身上,踹的他直接重重的摔在地上,而对乔台凤,他阴狠的道:“不说,拉出去一块肉一块肉的刮下来,看他说不说!” 乔台凤趴在地上,身子还在抖,头仍然不抬起来。 第196章,一族之耻13 在乔台铭的威逼下,乔台凤身子一直抖。 只是越抖越厉害,低着头,让人看不到他的表情。 “抬起头来,说!”乔台铭喝道。 乔台凤闻言,逼着自己一点点的抬起头,只是身子好像不听使唤一样,头轴的像是被人摁住,四肢抽搐的张牙舞爪,额头上青筋变成黑色,他身体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吸着他的精血和水分,脸上的肉一点点的浓缩,越缩脸上的肤色越黑,身体抽搐越厉害,最后抵不过身体抽搐的力量,倒在地上,全身痉挛的缩在一起。 “滚起来,别装死!”乔台铭只顾生气,还没发现乔台凤的变化,厉声喝道。 乔台凤瞪着眼看向乔台铭,这一看,吓的乔台铭往后退了一步,这才看到乔台凤不是装,而是真的起不来。 只见乔台凤瞪大双眼,脸上黑劲爆出,眼珠子黑漆漆的,没有了亮光,眼窝因身体的东西吸走了水分与精血深凹陷下,想喊救命,牙齿却咬着舌头发不出声来,嘴角因为脸部抽搐,吐出黄黄的污秽来,这吐出的污秽好像从胸腔里往外溢,表情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吸住,脸上越来越瘦,越来越黑,脸颊的肌肉清晰可见,样子看着极为恐怖,而身上的白衣粘上污秽,又臭又脏。 乔台铭吓得又退后两步:“来人,快来人啊!” 族辈们探头去看,看见乔台凤的样子诡异又吓人,赶紧收回视线,避开不敢直视。 跪着的乔台顺哪里见过这样的死状,见乔台凤抽搐着往自己身边靠过来,吓得身子往后一跌,神色惧震,生怕他会碰到自己。 乔台凤张大了嘴又想吐什么,但却吐不出来,伸手出想去抓乔台铭,手伸出一半,悬在空中不动了,抽搐也停下了。 半晌,乔台凤保持这个姿势半天,没人敢上前。 乔台铭试着叫两句:“乔台凤,乔台凤!” 乔台凤眼窝深陷,瞪得大大的,脸上的血与水,像是被什么吸干了,像鬼怪一般,而乔台顺吓得转身抱住了梁柱:“啊啊他死了他死了” 老辈们看着他的死状,吓得几个人抱在一起:“咋回事这样,怎么死成这样?” 夫人们扭过头,吓得身子发抖。 乔台凤就在他们眼前,一点点的被抽干了血和水,死的像干尸一样。 谁也见过这等死状。 正当所有人惊恐乔台凤的死状时,萧静注意力却不在乔台凤身上,而是目光镇静的观察在场所有人,尤其是女的,她观察着每个人的表情,不漏掉一人,她将每个人的表情记在脑中回忆,还有那些男郎,她快速的搜寻着,凶手应该是这些人中的一人。 此时,大殿因着乔台凤死状离奇,陷入极度恐慌中。 几个跪着的村民,有几人吓得跑出去了大殿,惊叫着鬼啊,鬼啊! 就连乔誉也别过头不去盯着看,他冲着乔夺一挥手。 乔夺得到命令,壮着胆子,一副探究的表情走向乔台凤。 他走过去,用手在乔台凤的鼻息上试了试,试了片刻,忙抽回手。 “郎主,他死了!”乔夺起身回道。 “啊?” “是什么杀了他?” “是中毒吗?” “不会是中毒,快抬走,快抬走!”老辈们几个人快要受不住,大声喊道。 “拖出去,快拖出去!”乔台铭也大声吩咐着。 乔夺听到,看向乔誉。 乔誉手一挥,让他拖下去。 “不要碰他!”萧静惊声制止:“别碰!” 听到她的声音,本就有些害怕的乔夺,吓得手又缩回来,惊喝的看她。 萧静随手将身后一人的大氅盖在乔台凤的身上,又在蜷缩的脚上捆几圈,扎结实后,递给乔夺。 动作流畅,目的明确,好像知道他身上那些能碰,那些不能碰。 众人诧异,她小小女郎怎么不害怕? 真是狠人! “你可以带他走了!”萧静惶惶的叮嘱:“不要碰水,不要碰到有血腥的东西,避开人群,不要掩埋!” “为什么?”乔夺握着乔台凤的脚:“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萧静摇摇头:“我还不知道,总之,你先别碰最好,找个地方最好烧了他!” 最好不是她想的那样,否则不知商阳城已经有多少人遭殃。 “我说你也太狠了吧,他跟你有什么仇?他死的这么惨,你连他的尸体也不放过?”张娴颤抖的声音指责萧静。 萧静冷眼看过来:“那行,不烧他的尸首,交给你处理!” 张娴吓得吞了吞口水,她只不过想让人知道她狠毒,并不是为了要处理乔台凤,他死的那么奇怪又是哪个鬼样子,谁敢碰? 她亲眼看着他一点点变成干枯成骨架,谁知道他是不是被什么鬼吸走了元神,说不定这个鬼还留在这大殿里。 “那倒那倒也不是”说着,她又坐回椅子上,将头捂住不去看。 乔夺听从萧静的话,冲她点头:“嗯,我会的!” 说着,乔夺将人拖着带了出去。 拖走后,留下一地青黄的污水渣,在青石砖上拖出一道污碎的渣滓。 两人的身影在大殿门口消失后,殿里的人稍稍回神,但仍然沉默不语,太吓人了,这种阴影在心里一辈子也抹不掉,大气也不敢出。 要不是这么多人在场,任何人也经受不住这样的死状。 殿里的人尚在余惊,仍不敢相信刚才眼前的一幕。 王姿的声音却在此时响起。 “如今死无对证,对方下手可真狠!”王姿低声说道。 乔台铭尚在恐惧中,听到王姿的声音回神,他又是惊吓又是恼怒:“彻查,这件事一定要彻查,将他身边那些小厮全都抓起来,一定要查到粮食的去向找到,否则,便将那些人送去府门天牢!” 他已经顾不得那么多,这些人太猖狂了,敢在他眼皮子低下杀人,还没人敢这么做。 不管他们是做什么,总之,他要他们死绝,大梁绝不能毁在乔氏的手上,更不会让乔氏被人利用。 “乔台顺,你不可能不知这背后之人是谁,乔台凤可是叔父们一手推上的人,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们怎么可能不知?”王姿猜测着。 第197章,一族之耻14 乔台顺闻言,吓得跪在地上,爬着来到乔台铭的脚前。 “郎主,郎主啊,属下不知啊,属下真的不知,那些粮食每年虽是属下过目,但也只是负责查看账簿而已,他们如何呈上来,属下便如何交给主母,每年偶尔去两趟乔家村探访,问及村民的话,他们也是和我说,粮草送去的是翼州,属下不知这其中还会送到别处!郎主你明察啊!若是不信,你们可以问问三叔公,平时属下也会找三叔公一同去乔家村,问及什么三叔公都在场!”乔台顺连忙急急的解释。 座位上的乔谷聪听到提及他的名字,连忙从座位上起身,来到乔台铭面前拜礼。 “郎主,台顺说的没错,每次我们去乔家村,根本看不出什么问题,乔台凤私下做的这些事我们真的不知,输运粮草的小厮也是乔台凤找的人,因为我们相信乔谷红,所以对于乔台凤做什么,我们皆是睁一眼闭一只眼。”乔谷聪说道。 乔台铭冷哼一声,心里没那么害怕了,转身朝着坐位上走去。 等他坐下,他恢复了往日的气势,他们说的他不信,一个字不信! “我不管你们知不知道,总之,是你们将他推到我面前,告诉我乔台凤是可以任职里正,是你们欺上瞒下了这多年,将乔氏限于不忠不义之地,如今那么多粮草不知去向,若是被反叛朝廷的人得到,咱们岂不是在帮着他们反叛大梁!”乔台铭怒喝道。 两句话说的,乔谷聪也跪了下去,脸上羞红了一片,乔台凤的确是他们推上来的,包括这些村民,乔台凤说他们是因为不想交粮,故意说的托词,他们依然相信他的话。 “是我的错!若是这些粮草真的送去了不轨之人手上,恳请郎主将我交出去,以消几大家族的怒气!”乔谷聪垂着头谢罪。 “要是将你们两个交出去,能解决这事,我倒是很乐意!”乔台铭气愤道。 而老辈们听到乔台铭这么说,几人相继站了起来,朝着乔台铭恭敬行礼:“郎主,开恩!” “你们都想干嘛?”乔台铭训斥着几位老辈。 王姿看到这种情况,意识到若是再不去拦下,乔台铭这冲火的性子,便要和乔氏族辈们闹起来。 她快步走到几位老辈面前,冷面扫视他们。 “几位叔伯,叔公,你们且坐下!”她说。 乔谷谆和乔谷志等人,以及老太公依旧站着不动,似乎担心他们一坐下,他们夫妇便将乔谷聪治罪! 王姿见他们不动,便说:“我相信三叔公和顺爷,对于这事,他们事先不知!” 几位老者闻言,相互看了眼,似是在判断王姿话中的真假,又担心她出尔反尔,还是观望站着不坐。 “这事他们的确不知,因为他们只晓得一事!”王姿重申道。 她才不管他们站着还是无形在威逼,她只知道,这事势必要有个结果,不要以为她会对这帮老顽固客气,这些人太不把他们夫妇二人放在眼里,以为威逼他们便能解决? 乔谷志说道:“族母,我等站着便好,你说说看他们知晓何事?” 王姿道:“他们只知道敛财,只要每年乔台凤给他们足够的银两,至于乔台凤私底下做过什么,他们皆会睁一眼闭一眼!” 乔谷聪听到她的话,气的立即站起来:“胡说八道,你可以说我不知情,但岂能说我因私某取乔氏基业?我乔谷聪大半辈子在为乔氏而活,从来没人敢说我私拿谁的银钱,这种行为最为不耻,视为乔氏蛀虫,我怎会同他们一起亲手毁了我们的乔氏!” 王姿眼神一凛:“你不会,难道他也不会?” 她的眼神瞥向乔台顺,乔谷聪顿时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乔谷聪看向乔台顺,皱眉略带失望的质问:“你真的收了乔台凤的银钱?” “三叔公,没有啊,台顺怎敢?”乔台顺抓着他的衣襟问:“我身为庶族,却稳居户部郎中,我要那些作甚?三叔公你要相信我,我没收过!” 王姿似乎早就料到他不肯承认,嘴角一冷笑:“那你告诉我,那两箱金银珠宝是怎么来的?” 乔台顺哭丧着脸,气鼓鼓的道:“族母,那些是从乔府挖出来的,我怎么知道咋来的?” 说到这儿,王姿安抚着站起来的几位老辈:“你们先坐下,既然乔台凤突然死了,那么他这条线索是断了,可咱们还有这两想金银珠宝上,这两个箱子是从向朝院和向芷院的中间过道里挖出的,显然和这两院的人有关。” 一句话说完,乔台献与张娴,以及柳萱被注视着。 乔台铭猜测着她的话,问:“你的意思是,是三夫人和 四夫人她们其中一人?” 王姿略微点头,指着桌上的两卷账簿:“你们可以打开第二卷账簿。” 乔台铭和乔誉一同将第二卷的账簿展开。 王姿说:“这两卷账簿和之前那两卷不同,第一卷主要记录了乔家村以及其他村落的征收粮食明细,第二卷是乔府的库房出入记录,这几年的都在这儿,咱们光从这些金银珠宝找不到什么蛛丝马迹,只能从这两口箱子上找寻线索,这两口箱子一看便不是普通人家能有的,既然他们是在乔府发现的,很可能是乔府的东西,不然不可能从外面买这么贵重的箱子入府,我同几位管家,以及几位管事仆妇一点不知道。” 听着王姿的分析,几个人略微点点头,不错,这箱子一看便不是普通人家能买得起,至少是大家世才能用得起。 王姿继续说:“所以既然出自大家族,我便想这箱子应该是埋在地里有几年,因为箱盖和箱底的颜色不一样,箱底腐朽的痕迹较深,想必是因为这些年地里的水侵蚀后留下,而箱盖子周围这一层颜色腐蚀的比较少,颜色清晰些,想必这一箱子的金银的主人经常挖出箱子,每年送些进去,所以造成箱盖和箱底的颜色差异。” 第198章,一族之耻15 王姿的话在每个人的脑中回荡着。 她接着说:“看着这箱底的颜色,以及侵蚀的程度,箱子埋在地底大概追到七八年前,我翻了七八年前的库房卷宗,在那两年的时间里,仅有七年前,有人领过类似大木箱的大件,卷簿里有几条记录,我已经用朱砂点出来,这两个箱子是红叶乔木而成,是世上难得的珍品,这样的箱子只有前任主母有过,而且大嫂是从丹州带来的,那时只存放过衣物,用着很新,平时用不到便在库房放着,自从七年前有人领走他后,两口箱子便再也不知去向,消失了!” 乔台铭和乔誉翻开第二本账簿,挑着王姿说的几处标注地方细细看。 上面清晰记着,领走箱子是什么人,那人便是向芷院的人。 乔台铭看完账簿,目光沉沉的看向张娴。 “这箱子是你埋在乔府地下的?”他冷声问。 亏得他之前很是看重她,将乔府交由她代管,没想到家贼就是他最信任的人。 张娴见两位郎主都看向自己,脸色赫然惨白,她下意识的摇头:“不,不是,不是我啊!我根本不知道哪些是啥呀,怎么可能是我领走,我没有领过大木箱!” 乔台铭将账簿扔到她面前,指着标注的地方:“你自己看,木箱消失的那个月,只有你身边的人常常出入库房,也只有你院子里的人领走了木箱,签的名字也是向芷院!” 张娴着急了,走到大殿中央,急着辩解:“二哥,那是七年前的事,我怎会记得清楚,但我至今没见过这两口箱子,甚至不知他们的存在,怎会领呢?” 只是她这么说,苍白无力,眼前证据确凿,没人会相信,正如王姿所说,只有她院子里的人领过大木箱,而这大木箱又埋在了向芷院旁边,不是她还能有谁? “还有,之前他们说,乔台飞是乔氏夫人和乔台凤合谋害死,那这位乔氏夫人说的就是你吧!”乔台铭质问:“三弟妹,你身为乔氏夫人,怎能联合乔台凤谋害乔氏的人!” 张娴惊慌的拼命摇头:“二哥,我不认识乔台飞,我不知他是怎么死了,而且时至今日我才第一次见到乔台凤,我怎么会是杀人凶手,不是我,是有人想嫁祸给我!是有人” 她说着看向王姿,但见王姿眸光清冷,神色威严,没搭理她。 “是你?”她指着王姿:“是你想害我?” 王姿沉吟片刻,一副懒得和她多说:“三妹,你说话可要过过脑子,大木箱是你院子里的人领的,木箱又在你向芷院外挖出来的,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害你?怎么嫁祸给你?” 张娴想了想,是的,不可能是她,她要整她没必要用这种手段,绕这么大一圈,她不是这种宵小之人,可不是她会是谁? 她的目光慢慢转向萧静,是她,对,一定是她,她就是那种小人! 且见她神情自若,没什么表情,萧静和她有仇,今日的所有事肯定是她弄出来,阿姊不会害她,只可能是这个女郎,她歹毒无比又心思诡诈。 萧静感觉到张娴的目光投射,随即瞥了眼她,又看向人群,眼底一片阴凉,她没空理她,今日大殿里的每个人都有嫌疑。 “郎主,阿姊,这事我也觉得不像是她所做!”乔台献在此时开了口,他说:“虽然这事我觉得很不可思议,但是这些年虽然她无脑又自以为是,可她对阿姊和二哥却是真心实意,不可能因一己之私而做出危害乔氏的事!她的心,总归没那么坏!” 张娴听到自家男人为她说话,眼底又是感激又是激动:“对啊,纵然我想做乔氏主母,但不会做出这种危害家族的事,阿姊,二哥,我没有,我真的没有不知这为啥会是我院子里的人!” “那你说,是你院子里的谁领走了大木箱!”乔台铭仍是不信的问。 如今,任何敢伤害乔氏,利用乔氏的人,他绝不会放过,哪怕是自己的子女,发妻,他都要除去,更别说是弟妹! 张娴一想,这七八年前的事,她咋记得,她一着急回头看向苏琴。 “你记不记得是谁领过?”她问她。 苏琴摇头:“夫人,奴婢都不知道乔府有这两口箱子,哪里知道是谁领的!” 张娴见没有人能为她证明,她转头看向乔台铭。 “二哥,我院子里的人都没有!”她哀戚戚的望着他。 但乔台铭岂会姑息她,语气中没有半点仁慈,瞪着乔台献:“老三,你屋里的人,你看着处置!” 乔台献站起来,说:“二哥,她不会的” “嗯?”乔台铭冷睨他。 乔台献还想 说,却被乔台铭拦住,他害怕的看向老辈们,请他们求求情,但没想到他们每个人义愤填膺的凝视着他,像是要逼着他处置了张娴。 眼看着所有人都要拿张娴开刀,来解决今日的事,她担心的目光看向乔台顺。 此时的乔台顺尚在乔台凤的死状下没有回神,根本看不到张娴的目光。 “你看乔台顺作甚?”王姿大声一问。 顿时,殿里的人又顺着张娴的目光看向乔台顺。 是啊,在这个时候,张娴为啥看向乔台顺? 而乔台顺好像刚意识到他们的话,连忙一抬头,脸上满脸大汗,吓的已是脸色死白。 “做贼心虚?”王姿斥责问。 乔台顺还不明白发生了啥,觉得每个人正在用诡异的目光看着自己,就算再笨也猜到什么事了。 “二夫人,你说这话这话什么意思,我做什么贼心虚?”他颤抖着问。 “我就说,依着老三的这种脑子,断想不出这等大事,更别说还要在乔府藏这么多年!”王姿说道。 乔台顺猛然明白她所指何意:“二夫人,你不要胡乱栽赃,我可没有,我和三叔公只不过支持三夫人为族母罢了,你休要拿其他事栽赃给我!” “栽赃?”王姿呵呵一笑:“没做过的事说你做的那是栽赃,而你亲手做过的事,是事实!” 第199章,一族之耻16 乔台顺糊涂了:“夫人,你说话要有理有据,不要血口喷人,你说我做过啥事?可要拿出证据!” 王姿也不再客气,直言道:“是你纵容乔台凤在乔家村为所欲为,移走粮草,偷换麸糠,谋取利益吧?你知道萧氏商人是被乔台凤欺诈,陷入府门之中,你却依然纵容乔台凤杀了他们吧?还有乔台飞的死,当年你真的一点不知情?这些你敢说不曾参与,毫不知情?我不信!” 乔台顺听着她的话,脸色有些悔意,不错,他有些事的确知道,但都是事后,乔台凤成为里正又不是他一人推出来的,这事纵然他知道些,但并不代表他会和他做同样的事。 相反,在这些事情上,他曾经不知一次两次的警告过乔台凤,可他不听! 乔台顺见她指责,目光看向其他人,赶紧解释:“叔公叔伯们,你们不要听她胡说,我没有啊,我自小在你们面前长大,我是怎样的人,你们还不知道吗?我怎么会做出损害乔氏的事?乔台凤的事,我也是和你们一样,到今天才知道!我只不过知道他在萧氏商人这点事情上,至于其他的事,我真的不知道!” 然而,不管乔台顺怎么说,老辈们的眼神已经变了,各种怀疑,与冷漠投射过来。 “叔公叔伯们!你们不要相信她,我没有啊!”乔台顺长声喊冤枉。 可他越是喊冤,几位老辈都转过身子,不看他。 张娴是什么人,这些年在乔氏谁不知晓,冲动易怒,做事没头没尾,虽然身边的仆妇多,可就没几个能帮她想主意的人,这么大的事,周密而隐蔽,她这种性子的人,怎么会想出来? 乔台凤和他有关,如今张娴又求救的看向他,这事和他脱不掉干系。 张娴想解释,她刚才只不过是无辜看了眼乔台顺,怎么就变成他是背后主谋? 一时没有想明白! 乔台顺见他们的神情难辨,不相信他的话,存起了怀疑,他急着解释:“叔公叔伯,不是我,这东西在乔府,我怎么能进来乔府后宅,还挖个洞呢?而且刚才二夫人不是说了吗?这些金银珠宝,每隔一段时间会有人开起,往里面放进去,这两口箱子可是放在乔府内宅里,我要怎么进入内宅,还要把东西放入木箱?” 是啊! 乔台顺的话,让人听着又皱眉头,这里不合理。 萧静见他们疑惑,赶紧收回视线,不再观察其他人,先将眼前的事解决。 “因为你有帮手!”萧静清脆的声音响起:“是因为乔府里面有人帮你!” 乔台顺奋力站起,一把擦掉脸上的汗:“小小婢子,作恶多端,是你,肯定是你在背后搞鬼,这些是你安排的吧?” 说着,他转向乔氏族人和乔台铭,凶恶的指着萧静:“郎主,郎主你还记得吗?我之前和你说过的,那些流言,还有门口的这些人,他们肯定是受了这女郎的蛊惑。” “乔大人,你老记性不好啊,我刚不是承认了,那些流言是我传的,而且你问问这些村民,他们是不是认识我,是我和他们说,让他们进来乔府闹,人都在这儿,你问两句怎么了?你要是和这位女郎有仇,何必将别人的事往她身上推,像个爷们一样,你冲我来!”乔十八冷脸愤愤道。 乔台顺此时气的胸腔快要爆裂,哪里听得进去这话,转身一脚踹在乔十八身上。 “你给我闭嘴!轮不到你这个杂种说话!”乔台顺恨恶的道。 乔十八直接倒在地上,这次想起来,却起不来,嘴角弯起一抹笑。 “你住手!”萧静大喝道。 说着,萧静回头疑惑的看向乔十八,见他血肉模糊的嘴唇上,因说话又裂开,血顺着裂口流出,他们不过是交易的关系,他们之间还没好到要他替她来担污名,他这么做,和他地痞的性子不符。 乔十八见她瞧着自己,两眼回视一眼,冲她咧嘴一笑。 萧静平静的看了眼他,没有谢意,脸上也没有表情,扭过头,恨恶瞪了眼乔台顺:“郎主,大司马,我有人证,证明他在乔府有细作!” 乔台铭没想到她竟然有人证,着急问:“你说!” 萧静恭敬回道:“是郎主,不过郎主,大司马,在让这人进来之前,恳请郎主和大司马恕奴婢越权之罪!” 乔台铭急着知道这人是谁,哪里还管她用什么手段将人带出来。 “你尽管让人带上来,没人敢动你!”他吩咐。 萧静颔首:“是!” 转而,她又怒瞪了眼乔台顺,气汹汹的来到乔二娘身边。 “请将人带进来!” 乔二娘应了声是,便退了出去。 转眼间,乔二娘再回来时,将一个蒙着头的人带了上来。 两人走到众人中央,乔二娘将人压着跪下:“夫人,人带到了!” 萧静亲自为她掀开蒙布,一头凌乱的头发脏的打成结,衣着破烂,身上到处是刀伤,鞭伤,烫伤,关键是她的一只手没了。 张娴一眼认出这人,心疼着呼叫:“张凤梅,是她!她还活着!” 苏琴激动的握着她的手,劝住张娴。 张凤梅抬头看了眼张娴,眼中全是冷漠,一下子浇灭了两人的热情,看的张娴一头雾水,怎么看到她们不亲了? 此时,殿里又想起那个清脆的声音。 “郎主,大司马,这下你们明白为何二夫人会知道向朝院和向芷院中间有这两箱子金银珠宝?”萧静说道:“因为二夫人正是从张姑姑口中得知,她便是乔台顺在向芷院细作。” “你这巫女,休要再放厥词,我”乔台顺气的脸上变了形,说着就要骂出声,又看到乔台铭等人,骂人的话含在嘴里半天说出来。 不能骂,又不能打,更不能使用自己的官权,将这几个人打一顿。 他心里清楚,很明显今日他们掉入了一个巨大的阴谋中,而这个阴谋主要的目的便是将他和乔谷聪搬到,将三夫人处置! 可他却没有证据! 第200章,一族之耻17 最后,乔台顺实在气不过被他们冤枉。 他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声嘶力竭的道:“郎主,台顺这一生很少向你求什么,因为属下知道,就算属下不说,郎主也会明白属下的苦心,不管郎主有任何决定,属下都愿意誓死追随,如今,郎主,属下求你一事,求你好好想想这事的前因后果,前几日,这女郎和二夫人常常在一处,你想想,一位夫人,一个晖明殿婢子,她们在一起能干啥?或许在密谋什么事,今天的这一切很可能是她们为了扳倒属下和三叔公的一个计谋,因为属下和三叔公明确表现出支持三夫人成为乔氏族母,整件事情,依属下看,只有族母之争,没有金银珠宝之说,郎主,属下求你,不要听信二夫人和萧氏婢子的话,请郎主查明属实后,还属下一个清白。” 听到他的话,乔台铭眉眼微微收缩,垂下眉心,认真思量,频频的点头。 王姿见乔台铭垂下头,将乔台顺的话听进去了,他一向重视乔氏,嫡系和庶族他都很看重,乔台顺身居高位,关于他的事,他半点马虎不得,定会慎重处理。 她连忙冷哼一声,反问:“按顺爷的话说,这些是我和萧氏女郎谋划的,那乔台凤偷换粮草,以麸糠充之,送去翼州,也是我们密谋?这两箱金银珠宝埋在地下七年多了,按照顺爷的话说,七年前,我和萧氏便预料到今日会有这一场大事,也知金银珠宝的事,对吗?还有乔家村的事可是七年前发生的,乔台飞也死了多少年了,是死在乔台凤的手上,难道这也是我们多年准备好了要搬到你和三叔公而密谋出来?” 乔台顺一脸阴沉,他知道这是她们谋划的结果,却因不知该怎么回击,耷拉着脸,是啊,他看了眼那两箱几年前的金银珠宝,又看向乔台飞的家人,几年前死的,还有萧静她才多大怎么会知道这些?这其中到底怎么回事? 可他没有做过对不起乔氏的事,为何这些证据却指向他? 萧静恭敬拜礼:“郎主,大司马,奴婢恳请你们听一听张姑姑的话!” 听到张凤梅,张娴目光含着泪凝视着她,嘴里喊了句:“凤梅!” 只是不管她怎么给她递眼色,还是和她说什么,她皆是低着头。 萧静回头温声叮嘱:“张姑姑你知道多少,你便说,我相信乔氏自然有办法惩治哪些恶人!” 张凤梅有了动静,脸抬起,眼神依旧冷漠,不管看谁皆是一种表情,她像是听着命令说:“大司马,郎主,萧女郎说的没错,奴婢正是听了顺爷的话,每次将他们从乔台凤那里搜刮的金银珠宝让我放在这两口大箱子里,这里的金银珠宝,皆是乔台凤给三夫人和顺爷的好处,每次都是乔台凤很大方,然后顺爷让奴婢给三夫人,三夫人再让奴婢放在大木箱里,郎主和三郎主不知情” “凤梅,凤梅啊”苏琴吓得赶紧跑过来,低下身摇晃着她大声问:“你怎能这么说,你知道这是在陷害三夫人?你是三夫人的奶娘,看着三夫人长大的,你怎能说出这种话来害三夫人!凤梅!你咋能害三夫人!” 张凤梅目光冷冷的看向苏琴:“苏琴,那两口大箱子是七年前我领的,你不记得了?” 苏琴脸色一僵,见张凤梅她看向自己的眼神变了,不像是之前那样亲和与相惜,她问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她也想将自己拉下水? 她可不知道她什么时候领的箱子,她怎么会知道? 她摇着头不愿相信盯着她,她怎么会陷害三夫人?陷害自己? 她要害死她们! “你还要问的再仔细些吗?”张凤梅眼底冷意十足的问。 苏琴没再说话了,而是后退两步,脚下一踉跄,整个人向后仰去,她以为自己会重重的摔倒,没想到快要倒下的一瞬间却被萧静接住。 “当心,苏姑姑!”萧静婉转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苏琴一回头,见萧静正含笑扶起自己,一瞬间脑中豁然明亮。 是她! 是她! 她才是害人的人! 她一把推开萧静,快步回到张娴身边,眼神极为可怖的看着她。 她似乎明白今日的闹剧,原来她们并不是为了争夺族母之位,她们是想将三夫人连根拔起,再无翻身之地,她要她们死! 她比刚才死去的乔台凤更令人害怕,这女郎真的恐怖! 她低估了她们的手段,更高估了自身的实力,她们什么都没有,却还想登得那高位。 张娴哪里看明白,气的站起来质问张凤梅:“我什么时候让你接过他们的金银珠宝,凤梅,你怎么这么害我?你还是张凤梅吗?” 张凤梅面不 改色,只是冷着脸耷拉着头,不回话。 此时,一切事情清晰明朗,仿佛没什么可说。 乔台顺凝视着曾经小看的女郎,自以为她不过是内宅里的小族破落的贱商,没想到她竟然能做到这么狠! 萧静嘴角微微翘起:“乔大人,你这么看我作甚?难道张姑姑说的不对?不是你和三夫人说,你能助她成为乔氏主母,将我弄死送给她解气?三夫人也真是够可怜,她还以为自己得了什么大便宜,没想到被人骗了这么多年,当了枪使还不自知,你们害她如此,难道你没想过她会有什么下场?” 乔台顺听罢,看着萧静的眼神从痛恨变成凄凉,又成自嘲。 半晌,他颓然的冷笑一声:“想我乔台顺三四十年来,自认为处理事情不曾落败,不曾被人暗算过,没想到竟然败在你这个女郎手上,呵呵可笑可笑啊!” 萧静冷着脸,斥责:“乔大人,你口下留人,你成也乔台凤,败也乔台凤,和旁人无关,今日你有这个结局,只是时候到了,你败在你自己手上。” “呸!”乔台顺愤恨的盯着萧静:“少说那些废话,如今我自认我栽在你手上,你说什么都对,都是公正!” 第201章,一族之耻18 萧静垂下眉,不在多说,得胜时要收敛,她懂。 果然不出她所想,其他人正看着他们两人,萧静低下头很是委屈的退下去,将剩下的时间交给乔氏郎主判决。 如今人证物证都在,他们还想否认,还想不承认怕是很难。 王姿趁机给乔台铭福礼,语气真诚委婉,求道:“郎主,能否念在三妹这些年从未做过对不起乔氏的事,原谅她这一回!你知道她心思耿直,肯定是受了这些人的蛊惑,好在金银珠宝没有外流,全在这儿,大司马,郎主,三夫人这些年在照顾嫡系子孙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乔莨和乔峥年纪还小不能没有生母,念她不知者无罪,给她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乔台铭心里想着粮草的事,那些是从乔氏流出去,说不定已经有大事发生了,他很清楚,那些粮草足够养活多少人,这些人目前在哪儿?又在盘算着啥 猛然听到王姿为张娴求情,先是一怔,她会为她求情,她是有仇必报的性子! 乔台铭看着王姿的目光变了,他以为她会将张娴的一层皮扒了,没想到她心底还有这等柔软的。 张娴和乔台顺既然弄得到这么多金银珠宝,那粮草的事! “那些粮草去哪儿了?”他盯着乔台顺问。 乔台顺吓得一激灵,摇着头:“郎主,属下真的不知乔台凤将他们送去哪儿,属下若是知道,一定不会和郎主说!” 乔台铭气的脸成了酱色,目光又看向张娴。 张娴吓得赶紧跪下,她知道此时的乔台铭只是乔氏郎主,不是她二哥了。 “郎主,我真的没有不清楚这些,这两箱金银我也不知道我”她眼泪急的掉下了。 乔台献看着乔台铭气的很了,连忙站起来:“二哥,二哥,你消消气,我觉得阿娴她不是那种人,平日虽然她糊里糊涂的,但这些事她没那个胆子,更想不到这么多弯弯绕绕,肯定是这些下作的婆子干的好事!” 乔台铭咬着压根,凝眉痛思。 身边的乔誉一直不作声,脸上绷着,嘴抿着,眼神阴冷的扫视着殿里人,他一定对他管理的乔氏不满意,心里的不满都写在脸上了。 想到这儿,乔台铭更是痛恶眼前的人。 这事张娴逃不掉干系,可她是乔峥和乔莨的生母,这点情面他必须给,否则以后老三家的两个嫡子,再也抬不起头来。 “既然你们都为她求情,这事我还要问过族辈们的意见!”他说:“叔公们,如今乔莨和乔峥还小,是要为他们想一想,三夫人的事,你们看着处置!” 几个老人嗯了声,相互低头交耳商讨。 半晌,几个老人讨论有结果了,乔谷谆代表几人,说:“三夫人性子泼直,容易受人诱骗,不宜待在商阳,我们几个想着孩子还小,不如先将三夫人送回丹州,等两位郎君大了,再将两位郎君接回乔府,加以管教?” 乔台铭听着,看向乔誉,问他:“你看这样处置如何?” 乔誉点点头:“太叔公,太叔伯们看着处置!我没什么意见!” 乔台铭略微点头,解释着:“这的确是个好办法,那就这么定了?” 乔誉嗯了声。 坐在一旁没说话的老太公道:“就按照阿谆的话办,让她待在丹州,永远不许出丹州!” 乔台献感激的连忙起身,朝着两人深鞠躬:“多谢老太公,叔伯,还有誉儿,你三婶娘总算能保住一命,足以,足以!” 几位老辈默默的点头,不在说话。 张娴尚不知自己的生死,在这群人嘴里由死到生轮了一遭,她竟然差点被他们判死了。 想她乔氏三夫人,身份尊贵,无不令人仰望,而生气却在这些人眼中,只不过是看在自己孩儿的份上留下来的! “还有,既然将她送回丹州,那三夫人的身份,便不能再领朝廷的恩待,从明个起,就撤了吧!”乔台铭提醒着。 族辈以及其他人应着是。 张娴怔怔的看着这一切,一下子像是被人抽离了魂,从早上没睡好,到如今昏昏沉沉的,她只感觉天旋地转。 乔台铭不给他们留时辰沉思,他一声又喝道:“乔台凤死了,是太便宜他了,那这个货,该怎么处置为好?” 乔谷聪一听要处置乔台顺了。 他登时站了起来:“郎主,大司马,几位老哥哥,容我先说两句?” 乔谷谆看了眼他,面带失望,但又不得不等一等他:“长话短说,他今日逃不过” 后面的话,他不说,他相 信乔谷聪明白,乔台顺逃不过一死。 这是灭族的大罪,结党营私,纵容杀人,敢动用粮草,没有军法车裂,已经是看在他是乔氏子孙份上,逃过一劫。 乔谷聪扶着拐杖颔首:“好!” 只是他开口时,已经有几个人不愿意再听了。 这事非同小可,不管他说什么,都改变不了结局。 乔谷聪道:“不知诸位还记得,有一年,商阳城外几个村子遭遇蝗虫,飞鸟,各村的收成哪一年几乎没多少,那一年乔台顺刚成家,他也刚出来为乔氏办事,看到饥饿的村民,他和乔台红将自己刚成婚的粮食分给了乔家村,所以乔家村百户村民得以撑过去,还有一年,商阳城突降大雨,黍米,麦粮又遭殃,各处的房屋倒塌,村民和城里的街坊,死的死,伤的伤,而乔台顺带着乔氏庶族,跑去街上,和城外,帮助他们建房,送粮!还有” 乔谷聪想想,停下:“这些种种太多,罄竹难书啊,不说了,他如今能成为户部郎中,是他一步步走上来!今日证据确凿,证明他危害了乔氏,虽然此事已经定下,不能改变,但我恳请诸位老哥哥,留他一条命!念在他多年为乔氏打拼的份上?” 说着,乔谷聪单膝跪了下来。 乔谷谆连忙将他扶起:“你这是做啥?” 乔谷聪目光含泪的求着他:“我是在保住,真正为乔府办事的人!” 乔台铭冷脸道:“叔父,你保住了他,那对得起门口的哪些村民吗?” 第202章,安排 乔谷聪回头看了眼身后的乔家村村民,一个娇弱的妇人跪在地上哀哭,还有藤架上已死的老汉,这边几位身披麻布的年轻郎君,一副大仇未报样子盯着他们。 他想再求情,却不敢再开口。 王姿劝说着:“是,乔台顺早些时候,对乔家村是有恩有情,可慢慢的他忘记了,乔家村是属于乔氏,不是属于他乔台顺一人,他僭越乔氏之权,纵容乔台凤之罪,又榨取乔家村的粮食,联合内宅夫人歧途捣毁乔氏,他的心一开始是白的,可是当他看到哪些金银后,他就变成黑了!” 她的话振聋发聩,令乔谷聪再也无言语继续说情,也令其他族辈们连连点头。 大殿里静默了片刻。 少间,乔台铭拔高了声说:“今日之事,已经明了,罪魁祸首已经认罪而死,其他包庇之人,不能姑息,所以明日起,吾和大司马起草章程,上报朝廷,请李氏君主下令,革去乔台顺郎中一职,他涉及杀人,敛财,结党营私,损害族人利益,纵容手下胡作非为,陷乔氏于危机中等罪名,敕令,明年春后,处死!” 乔台顺大叫两声:“冤枉啊!冤枉啊!” “堵住他的嘴,不许让他出声!”乔台铭吩咐道。 他身边的小厮闻言,走上前找一块破布,堵住了乔台顺的嘴巴! 乔台顺拼命的呼叫着,死死的盯着乔台铭看,却依然没有让他改变注意。 他指着萧静和王姿两人,似乎在告诉他们,是她们合谋陷害,可没人再听他一言。 证据和证人不会有假,只有他抵死不认! 乔台铭余光扫过他,站起来,朝着他们鞠了躬,他说:“这是我代表乔氏一族向你们认个错,是乔氏族长没有管教好下面的人,令几位父辈们丧命,乔氏嫡系给你们赔个不是,以后嫡系庶系一家亲,仍是一族之人,而这几位勇敢的后辈们,先从乔台竞一家说,乔台凤已死,逝者安息,我将乔台凤家宅分给你们,以及他家的钱财分成三份,拿出一份来作为家族给予的补偿,并向乔家村宣称乔台凤罪名属实,归还乔台竞叔父的清白!其次,乔台飞一家,乔台凤第二份家财,给乔台飞一家以示安慰,另外,乔千乐孝感动天,我想让你择日便跟在乡长后面学习如何管理乔家村,继承乔台飞的事务,不知你觉得如何?” 族辈们哪里听过乔氏族长亲自道歉,又是鞠躬,又是分家财的事,这事破天荒头一遭的事,给两户村民惊得半天不敢相信,这些是乔氏族长亲口应允的。 乔千乐一改来时的愤恨,转而对乔台铭的吩咐很是钦佩。 “族长怎么说,以后小人便跟着你怎么干,一切听从族长吩咐!”乔千乐说道。 季林娘一听,有房屋不说,还有钱财的补偿,她回头看了眼全家,只觉得今日的委屈总算有人明白了,她什么都可以不要,只要他能在乔家村为他们乔台凤罪名属实,他们这些天的努力,也算没有白费。 “若是能证明阿父清白,他死而瞑目了!”季林娘道:“多谢族长!” 乔台铭几句话便将两户村民的心收回,稳住了乔氏眼看就要纷乱的内务。 乔誉看着不得不佩服乔台铭的能力。 最后,乔台铭目光最后定睛在王姿身上。 他说:“此事后续,若是家宅和钱财上分配不均,有什么异议,各位村民尽管来找乔氏主母二夫人协调,若是还不满意,直接来找我,我亲自为你们安排!” 季林娘和乔千乐磕头:“多谢族长大恩!” 乔台铭见他们稳住,立即吩咐:“乔氏上下,听完后,立即去执行,不得有误!” 族辈们和大殿里的人,齐声回应:“是!族长!” 大殿里的人,因着乔台铭的话,神情默默收下,乔氏再次上下一心。 而此事像是在乔氏中经历了大地震,震的每个人心中惶惶不安,因为他们知道,乔氏从今日之后,庶族将会大变动,一改之前的放任。 这事乔台铭接下来要对乔氏内部进行一次前所未有的查探,而乔谷聪和乔台顺下去后,必定有新的庶族新贵支持。 他们将会全力支持着他。 乔誉深谙这一点,他看了眼乔目,等乔台铭落下话后。 他说:“从明天起,之前顺叔的日常公办,交给乔目前去代办,等你们选出合适人时,再交给你们去做!” 他吩咐完,不听从族辈们的意思,直接站起身:“好了,今日我也算了解了族里的大小事,没有想象的那么遭,希望叔伯,叔公,老太公们一起努力,让乔氏越来越好,不要再走老路了,避免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 ” 乔台铭站起身:“誉儿,乔目他” 他想说,他刚回来,对于乔氏庶族的事尚不清楚,让他代办恐怕不妥,但他总觉得乔誉这么安排自然有他的道理。 话到嘴边,又不说了。 他是族长,刚刚才笼络了乔氏上下,他立即在这么多人面前,不给他留情面,越过他直接吩咐他身边的人参与乔氏庶族事务,这不妥。 乔誉知道他想说什么,他说道:“之前,翼州军中的日常账簿和管理,也是乔目在做,庶族的事再难,总比军中要简单多,更何况,还有二婶娘和四婶娘在,他不懂的便去请教两位夫人,郎主不必担心!” 他叫的是郎主,不是二叔父! 乔台铭感觉到他的生分,也不再多言,虽然心里憋着气,但也只能坐回位子,谁让他的身份比他高。 乔誉收回视线转而看向站在原地不动的萧静。 他深吸一口气,脸色阴沉喝道:“晖明殿后院的差事办好了吗?萧静你擅自跑出来,还滚回去跪着听候发落!” 萧静连忙应声是。 乔誉呵斥完萧静,还不忘鄙夷的看了眼乔十八。 不巧乔十八也也在看他。 两人眼神相触的一瞬,乔誉嘴角翘起一抹讥嘲,似乎在嫌弃他,随即转身便离开。 第203章,拔剑 萧静见乔誉离开,赶紧走到柳萱面前,低声道:“四夫人,我先回去了!” 柳萱点了点头,叮嘱着:“嗯,你快去吧,小心回话。” 萧静拜别柳萱后,不和王姿说一声,便快步跟上乔誉离开。 走到乔十八跟前时,说一句:“你回去好好养伤!”便没了后话。 乔十八嗯了声,目送她离开。 王姿见萧静离开,目光追着她的身影,想叮嘱她两句,却已经来不及,显然她不想和她有什么话说。 她们两人的交易,已经结束了。 而她的族母之路,又重新开始。 她转过身扫视一眼满殿的乔氏族人,脸上的威严比来时更森严几分,说出的话更加铿锵有力。 “诸位叔伯,叔公,请你们遵照郎主的话,先各回各家!”她吩咐着:“乔二娘,你去请乔管事来,将乔家村的人送回去!” “是,夫人!”乔二娘的下巴也抬起来了,她家夫人又回到族母位置上了,刚才郎主亲自说的! 殿里的人听着一连串的安排后,神思才从乔台凤的死状中全部回神,他们终于要回家了,今日的事太过神秘,太吓人了,那种死状,令人终身难忘。 听到让他们回家,族辈们站起来赶紧走,赶紧离开晖明殿。 不多时,大殿里的人便一一散开了。 而王姿站在殿中央,心思却飞到了萧静身上。 萧静这边跟着乔誉来到后殿,一路上给乔目递了好几个眼色,因为他们察觉到,从大殿离开后,乔誉的神情便不对,两人默默的跟在他身后,小心翼翼。 三人刚进门,乔誉背着身,冷声命道:“乔目出去,把门关上!” 简单的命令,却令两人心里猛一紧张。 乔誉此时很生气。 乔目担心的看了眼萧静,担心将军会因为女扮男装的身份都怪她,将她治罪。 他连忙禀报:“将军,属下有一事向你禀报!” 乔誉一转身,神情冷然道:“说!” 乔目道:“将军,是关于萧女郎的事,她是女郎的事,属下比赛前知道,还没来得及告诉将军” “出去!”乔誉又是一声命令,像是很不想从他口中提到萧女郎的话。 乔目犹豫一刻,不敢再说,弓腰拜礼:“是!将军!” 说完,他担心的退出后殿。 萧静见乔目走后,慢慢将门合上,随之,后殿里的亮光也慢慢关上,随之而来的是,灰暗与压抑。 此刻的她迫不及待想和他一起离开,待在这儿像是在受煎熬。 乔誉生气了,她听出来了。 她今天做了不少惹他生气的事,她不知道接下来会有什么事情在等着她,总之,是很恐怖的事。 想到这儿,她的心跳加速了,她害怕这样的环境,尤其是和乔誉单独相处,她想逃开。 后殿里寂静无声,萧静站在离乔誉十几尺的距离,低着头不敢说话。 萧静正在思量着乔誉该怎么惩治她,又或者会将她赶出晖明殿,耳边只听嗖的一声,一个亮光闪过,霎时,一记冰凉寒刃落在了脖颈上。 “我警告过你,不准在我面前耍花招!你不听是吧?”乔誉手持长剑,居高临下的将剑压制在她脖子上。 萧静吓得一哆嗦,不敢动弹,但身子在剧烈发抖。 他想杀了她,他不是在试探她,他是真的想杀了她。 因为她的脖子已经划破了,刚才的若是他没有把握好力道,说不定她已经死了。 她尽量保持沉默,不要说话,或许能保住一条命。 乔誉性情阴晴不定,前世他曾经在三军中一剑杀了两个不听从指令的将军,事后却无人敢为这两人求情。 这个时候,他竟然拿出他阿父交给他的长剑杀她,他肯定动了大怒了。 萧静咬紧牙关,尽量不让自己身子颤抖,锋利的长剑在她脖子间又深入了一分,划出一道血痕。 萧静闭上了眼,此时的她只能等。 等乔誉会因为她知道一些他们不知道的事,而放过她! 她要紧牙关,微微抬起头:“大,大司马,奴婢,奴婢有一句遗言,请大司马应允,放过我姐姐,给她找个值得信任的人!奴婢立刻就死!” 乔誉闻言,冷漠的脸上乍然一惑,片刻,他呼吸慢慢稳下来,轻轻拿开长剑,萧静白皙的脖颈,因为利刃划过而流下血迹。 萧静像是从鬼门 关走过一趟,浑身上下颤抖着。 刚才的一瞬,她感觉到乔誉的暴戾,他表面越是沉稳,心中却是越是怒火灼天,呼吸都急促了,可她不知道,乔誉究竟是生她女扮男装的气,还是生她私自将张凤梅放出来,又用诡计除去乔台顺的气,凭他的聪明,这两者应该都有吧,不然他怎么会发这么大的火,以至于连杀害乔台凤的凶手都不想知道,要杀了她。 乔誉将剑放回剑鞘,转过身坐在圆桌前,为自己倒了杯热汤喝下。 他坐在那儿,什么话也不说,只是喝杯热汤,便让她害怕到极点。 她不喜欢他们两人独处,上一次在收拾残羹时,他的眼神像是一头隐藏在草丛里的猎豹,正在观察着他的食物一般。 而今日,她站在他面前,犹如一只饥饿的雄狮面前的麋鹿,正在准备给他当下酒菜。 她仍是不敢再说话,生怕自己一个字错,再次让她拔出长剑,当场抹掉自己的脖子。 他会这么做,因为他是乔誉,李氏君主的情面都不会顾虑,更别说她这个微不足道小族女郎。 两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 坐着的人阴沉的脸一语不发,而站着的人颤颤巍巍,不敢吱声。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两人谁也没说话。 越不说话,萧静越是心里担心,最后她忍不住这种气氛,实在不想和他待在一处。 她开了口:“大司马,你是不是有啥想不明白要问我?若是你想问,便直接问,若是不想问,想杀我,劳烦你也快点动手,我想你也不愿意多看我一眼,我这种小人,待在你的晖明殿,就是对你后殿的一种亵渎,身份和家室都不被允许,而且你不觉得我们两人待在这儿,怪怪的,你厌烦我,我也不习惯你,你说对吧?” 第204章,一套 萧静尽量把语气放缓和些,不去触碰他的雷点,毕竟他早已明确说过他不喜她们,更不喜女郎在他殿里逗留。 哪知,她话音刚落,乔誉不轻不重的将手中的茶碗搁在桌上,发出“嘭”的一声。 萧静当即打个哆嗦,屏住呼吸,两眼惊愕的盯着乔誉的下一步动作,强迫自己镇定,等着死亡的到来。 她在想他这次是要抽长剑,还是用他靴子里的短刀,她半刻不敢转眼珠子,怕他速度太快,她来不及多想便合上了眼。 她瞪圆了眼等着,可片刻后,乔誉并没什么动作,只是又给自己倒了杯热汤,但盯着热汤没喝。 萧静见他好像没有想杀她的念头了,心里的害怕慢慢消减,浑身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下来。 应该不会杀她了吧! 他若想杀她,刚才那一剑便直接了她性命,既然他放下了,应该不会了,慢慢的,呼吸也找到了节奏。 安静的后殿,没有半点嘈杂,两人轻微的呼吸静若可闻。 突然,乔誉醇厚的声音响起:“你很喜欢和街头流氓,以及乔家村那群村民处在一起?” 萧静一听,流氓是指乔十八?村民是指乔台竞一家? 他们何时处在一起过? 难道他知道了是她在乔十八背后出主意,他是这个意思? 是了,是了,她除了和乔十八有接触之外,乔台竞她都没见过,又怎么会和他们在一起,看来什么都瞒不过他的双眼。 萧静勉强的笑一笑道:“大司马聪明过人,这都被你看出来了,我还以为我隐藏的挺好?那今天的事,大司马想必也知道前因后果了。” 乔誉沉着脸:“” 萧静担心他会报复乔十八以及还在牢狱里的乔氏叔伯,她赶紧揽下所有:“大司马,如果你在为今天的事生气,想要杀一人解气的话,大司马还是杀了我吧,乔十八和乔台竞一家,以及萧氏叔伯们,他们是受我指使,和他们没什么关系,不过奴婢有一事相求,恳请大司马救我姐脱离大司马之手!” 乔誉微微抬起头,原本沉着的脸,又变得阴郁。 他斜睨着她:“想为他们死啊?” 萧静点点头,低声委婉的回着:“那倒也不是,不过杀我最合适!如果,如果大司马不想杀我,其实,我也不想死!” 死太痛苦了。 死的那一刻仿佛是将灵魂和肉体剥离,极尽消耗身体全部的力量后,才得以释放。 她不想再经历一次。 乔誉睨着她,听着她温婉又俗气的回应,长叹一声,不过那压在心底的闷气像是散开了些。 片刻,他带几分试探的问:“既然你心思在那些人身上,不如我将你许给那乔十八!让你们成亲,日后你们想在乔家村建多少纸坊,没人敢问你们!” 说着,乔誉紧紧盯着萧静,似乎在等着她说完答案后,才要移开视线。 后殿虽然不亮,但视线刚好,足以看清人的表情,两人站的距离也不远,萧静的每个神情的转换,都落入她的眼中。 萧静一听,试探她? 他是想借机将她赶出乔府吧?不想杀她,就找了个理由,将自己轰出去! 她才不会上当,她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她是不会离开乔府! 她慢步走到乔誉身边。 乔誉的目光随着她身影靠近,变成了仰视她,却不知她走这么近想做啥。 突然,再一次猝不及防,萧静一骨碌跪在他腿边,目光凄伶伶的哀求:“大司马,奴婢错了,请你不要将奴婢送出去,奴婢姐妹两人能活到今日,全依赖大司马的恩威,若是离开了你身边,只怕在商阳两天都活不了,大司马,奴婢不走,哪里也不去,只要大司马不嫌弃奴婢,奴婢愿意一生一世留在你身边伺候你,服侍你!” 说着,她抓住他的前襟一角,轻轻的晃着他。 突如而来的碰触,令乔誉身子一下子打个激灵,赶紧站起来避开她的碰触,连连后退几步。 又来这一套! 萧静见他起身,又见他神情仓促,有些不知所措,她乘胜追击,赶紧靠拢他,一下扑了过去,直接抱住他的双腿:“大司马,请你不要赶我走!不要敢奴婢走,以后您让奴婢做啥,奴婢便做啥” 说着,将乔誉的衣襟抓着,往脸上擦拭,像是在擦眼泪。 乔誉被她晃的,差点没站稳,身子向后倒去,幸好他马步较稳,在快要倒下的一瞬,后坐力往前一推,身子又站直了。 这女 郎,弄得他心烦意乱,已经不知该怎么避开她的触碰,令他手足无措。 他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人。 他低头看着腿边的女郎又在蹭来蹭去,记忆的大门一下子打开,又回想起那天早上的情形,有个女郎将小脸放在他胸前挠来挠去,心底的柔软再次被勾起,那矮矮的小人,真的如强风后浪一般,将他带入一个从未经历过的感受。 乔誉举起手想将人推开,可是扬起来却又犹豫片刻放下。 “起来!”他的声音变得温和了些,似有责怪之意,却满是温宠。 萧静听着他的语气,好像不生气了,听着话,点了点头:“哦!” 等萧静擦掉眼角快要挤出的眼泪,而整理下衣容,余光观察着乔誉的反应。 好像这招挺有用,两次他都没有生气,而且也没有拒绝过。 呵,男人! 乔誉见她举手投足间,尽显女儿姿态,刚还哭泣的脸,如今又淡定自如,眉头挤成倒三角。 “你哭闹撒泼挺有一套啊!”他问。 萧静想了想,又想套她的话? “没有,没有,这也只对大司马你!”她说道。 乔誉听到这话,眉眼淡然轻松,他轻轻吸了口气,嘴角阴阴一翘,心情大好,坐回了圆桌前。 想到今日上午的事:“说吧,今日上午的事,你和二夫人一共谋划了多少天,还有乔台凤死的时候,你在看谁啊?” 萧静没有惊讶,又回到乔誉的正对面,问:“大司马,我可以坐下来向你回禀吗?” 第205章,不死不灭 站着要说后面的话,怕是脚要酸掉,因为事情多。 乔誉伸手,做出请的手势,让她坐在他对面:“坐吧!” 萧静一怔,他没有呵斥她?竟然让她坐!这可是和他同等身份的人才允许坐在他对面。 她也不多想,左右他让坐下了,想了想,捋了捋思路。 半晌,她道:“其实,乔大人和三夫人并没有什么私交,顶多是在主母之位上,两人相互意见一致,其他的事情,是我和二夫人杜撰出来,而且那两箱金银珠宝,根本不存在。” 说了这一点,乔誉眉眼未动,静静的看着她,像是在预料之中。 她知道他心里猜到了,但没想到他竟然会猜到这么多。 而接下来的话,她饶开那些他猜到的说,这次令乔誉吃惊了。 萧静道:“那两口大箱子里,原本放的是两具尸体!” 果然,乔誉两眼一紧,认真的听着萧静的话。 萧静说着:“事情是这样,二夫人这几日拿着这些年的账簿并没有看出什么问题,除了从乔家村发现粮草转移的事,其他没什么异常,可那几日时间紧迫,五大家族眼看到乔府,族长就要告知天下,乔氏更换主母了,我们被逼无奈,只能从其他地方获取三夫人的把柄,加以抓住放大。我和二夫人便把目标转到张凤梅身上,开始张凤梅怎么着都不愿意说,但到最后,经不住府门的十几道酷刑后,她才吐出一些三夫人的事,根据张凤梅的话说,在七八年前,三夫人趁着前族母和族长回丹州接大司马时,曾在乔府里杀了两个女村民,这两个村民被张凤梅用两个大箱子就埋在了向朝院和向芷院的胡同里,据张凤梅透漏的地点,我们从箱子里找到了两具女性的骸骨,这两具尸骨上没什么衣物,不能判断她们是哪里人,逼问张凤梅那两人是谁,她只说是乔家村给乔府送来的婢女,具体是谁,她们也不清楚,总之她们送进来是伺候三夫人的,但因为什么事触怒了三夫人,所以命几个仆妇弄死了两人,而处理两人尸骨时,便用两口大箱子装着,因为时间的紧迫,我们没办法找到这两名女村民死因,只能偷梁换柱,想到这个办法,将箱子里换成了金银珠宝,搭上乔家村转移麦粮的事。” 乔誉听着,略微点头,他问:“那你们有没有查问过向芷院的人,三夫人当时为何杀害这两名女村民?” 萧静摇头:“向芷院口风很紧,不可能查到,而且当时若去查问,定会打草惊蛇,我们问张凤梅,张凤梅又挨了一道刑令后,还是不知,我们这才改了注意,同时,我们让她出来作证,指认三夫人,但她要求是我们要保住三夫人的命,她便愿意出来为我们做伪证,我们让她指认谁,她就指认谁,否则,就算是死,她也不会出面指证!当时我们已经打算好,将这两箱金银珠宝嫁祸给乔大人以及三夫人,再由二夫人出面保住三夫人,把计划和她说过后,她才肯同意。” 乔誉分析道:“你们这样做,二夫人不仅可以扳倒乔氏庶族反对者,还能让三夫人再也没法参与族母之争,以及得到族人的拥护,更能得到二叔父的另眼相看,一箭三雕!” 萧静嗯了声:“你说的没错,只不过万万没想到,乔台凤突然暴毙死了。” 不仅死了,而且死的蹊跷,死的吓人。 萧静知道那个死状,因为只有那些人做的出来。 “你和二夫人很聪明,聪明到令人害怕!连二叔被你们蒙骗,乔台凤虽是罪有应得,可乔台顺并不知他做的事,你们为了一己私欲,竟然将朝廷正六品郎中陷害到死!你们太过放肆,将乔氏当什么?”乔誉呵斥道。 萧静听到他生气,连忙低下头听着他教诲,不敢反驳。 乔誉见她不吱声,片刻,他缓了缓,又问:“我想知道,在乔台凤死的时候,你在看什么人,你是怀疑有人当场杀了乔台凤?” 萧静点点头。 是,凶手肯定就在大殿里,只是她没查到罢了。 “那人是谁?快说!”乔誉惊愕的吩咐。 “我不知,还没查到。”萧静说。 她知道蛊毒的事,也是因为乔誉。 前世,乔誉年后将益州巫女带回商阳,萧静跟着她学了两年施蛊解蛊养蛊,直到巫女死的时候,将她的遗物交给她,她才从那些她毕生的经历中知道,原来蛊虫还有很多令人惊恐的死法,最让人要命的便是五行之穴和奇经八脉施蛊法。 这种施蛊,每一种引出蛊虫的方法都不同,全是按照奇经八脉的路数和穴位的不同打入人体的蛊虫,不清楚蛊虫如何入体,便容易弄错,一旦引出的方法不对,就如今日的乔台凤死状一般,刺激蛊虫,吸光身体的水分和精血而 死,死状像是被处理过的干尸一般。 更可怕的是,这种虫子,一旦离开宿主本身,便会寻找下一个宿主,嗜血而生,不入火烧,不死不灭。 但这种中蛊者若想引蛊出来,必须引蛊者正在给中蛊者引蛊时,才会用的方法,当时乔台凤就跪在她身边,他身边除了她以外,其他未经人事的女眷皆在离他很远,那个引蛊者就在乔台凤身边。 如果在他身边,肯定逃不过她的两眼,只是她寻找了一圈,也不见那个女人。 历来,蛊毒虫是女人种养,施蛊,引蛊,那些毒虫喜欢纯阴之体,纯阴之体更容易养活,更容易施蛊,所以养蛊和施蛊者,皆由未经人事的女人来做。 她看了眼在场的所有婢子,当时乔台凤死的时候,她看了所有女眷,没有可疑之人,这让她很困惑。 听到萧静的话,这一刻乔誉吃惊了,那大殿里的人皆是乔氏之人,也就是说,乔氏里有人在养虫子,还有一种可能,那些暗地里的下蛊者,已经深入在乔氏之内,乔府里有很多内线是他们的人。 第206章,差事 若是这样的结果,乔府危矣。 “那你可看到到是谁?”乔誉问。 萧静摇摇头:“没有,他隐藏的很深,我没有从他们脸上看到什么不同。” 这个人肯定不想乔台凤说出什么,所以才想出,以引出蛊虫的方式,害死乔台凤。 但当时除了她以外,乔台凤身边没有其他女郎,而引出蛊虫,需要有人在乔台凤的身边,他体内的虫子才能听到召唤。 到这儿,线索又断了! 萧静沉下心思想。 乔誉听到这儿,握着茶碗的手紧了紧,脸色凝重的盯着桌子。 乔氏表面上看着风光无限,在五大家族中威风凛凛,实则,族内相互猜忌,利益为主,结党营私。 如今又有外敌入侵,深入乔氏族内而不自知,若再允许这种情况恶下去,乔氏家族不出十年便会亡矣! 可怜乔氏上下仍然在内斗。 “萧静!”乔誉忽然喊道。 萧静抬头应了声,啊。 他好像很喜欢叫她名字。 乔誉道:“我要你办一件事!” 萧静咋一惊,他有事让她办?他不嫌弃她是女郎身份? 不过,有差事给她,她自然乐意去做。 “大司马请说!只要奴婢能办到,竭尽全力。”她说。 只要有了用处,那便是不可缺少的人,她就有价值留下来了。 乔誉吩咐:“我要你在乔府里,帮我查这些细作,尤其是这些施蛊者,查到他们是哪些人!” 萧静想了想,点头,硬着头皮回道:“是!” 这么说是让她去查奸细,这些狠辣无比,手段诡异多端,她独身一人,怎能比得过? 这厮对她太狠了吧,让她去查,岂不是让她送死? “查到什么消息,直接可以报给我,不必途径他人!”乔誉命道。 他必须要尽快清除乔府内贼。 萧静嗯了声,担心的多问一句:“大司马,你经常不在府上,再加上你已经识得我是女郎身份,定不会让奴婢在晖明殿伺候,奴婢要回到后厨,而晖明殿门口的卫兵守卫甚严,只怕有消息,也只能让乔校尉向你回禀了。” “你不是一直可以自由出入晖明殿吗?谁让你离开后殿?又有谁拦过你?”乔誉说道。 萧静一怔,这话的意思是,他早就知道她是谁? 她细想片刻,又看向乔誉,不可能啊,她隐藏的挺好! 萧静再次凝眉看他,见他沉稳的喝着茶汤,不紧不慢,一副所有事情了如指掌的样子。 他真的早就知道,那么陈才等人是在他的命令下,允许她入殿? 那她每次还扭扭捏捏的装个屁啊,人家早就看穿。 萧静想到自己在他们面前伪装的丑样子,她好想打死乔誉啊。 “奸诈!”她低声骂了句。 乔誉抬眉看她,问:“在哪儿嘀咕什么呢?” 萧静摇摇头,“没什么没什么” 说着,萧静想到还有一事:“大司马,城外乔家村的萧氏纸坊那儿,奴婢还要过去几趟才行,因为还有不到十天,就要进宫送贡纸了,我怕到时萧氏贡纸来不及交上去!” 乔誉皱眉凝视着她:“你事情怎么这么多?” 萧静为难的道:“嘿嘿,大司马,其实,还有一事。” “萧静!”乔誉声音拔高了些:“你不要仗着你有点用处,便以此和我谈条件” 萧静惊得,挤着眼笑道:“事情的确多嘛!” 乔誉见她委屈求全的笑着,脸色阴沉,倏地,他站了起来,冷哼道:“还没见过你这样的女郎!” 萧静小声回应着:“晖明殿只有我一个女郎!哪里见到过其他女郎?” 哪知很小的声音也被乔誉听到,只见他阴沉沉的,气的嘴紧紧抿着,当即喝令:“出去!” 萧静听到他肯让她走,迫不及待从座位上站起身,恭恭敬敬的福礼:“是,大司马,奴婢这就出去,不过出去之前,还是请大司马找人,将府门地牢里我家的几位萧氏叔伯救出来,他们是无辜的,他们其中一人,还有是建屋的能手,杀了太可惜了。” 乔誉又瞪着她:“还不滚!” 萧静撇着嘴,不敢再说,她快速一转身,一溜烟跑了出去。 清脆的声音还回荡在大殿里,而她的身影已经消失,殿里还充斥着她刚才留下的气息。 乔誉注视着门口跑快的身影,嘴角不由自主的翘起,她还有这样的一面! 他长叹一声,不知不觉走到刚才她站的位置,来到她刚才坐过的地方,轻轻的坐了上去。 想着刚才发生的一切,竟然笑了起来。 跑出来的萧静,躲在晖明殿的拐角处抚慰着心口。 她刚才好像又逃过一命,幸好她够机灵,有点用处,没有被他杀掉,只是不知他会不会让人放了她的叔伯们。 正在缓和着心绪,身旁一人突然出声。 “你真的是肃争?” 萧静吓了一跳,瞪大两眼看向来人。 她一回头,见是乔夺向她走来,浓密的眉毛皱成一条线,正上下打量着她,他不是处理乔台凤的尸体,怎么才回来啊! 萧静缓了一口气:“是你啊!哎呦,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谁呢。” 乔夺仍是怀疑的打量着她,不敢相信眼前的女郎是他颇有认同的小郎君。 “这个样子真丑,还是肃争好看!哼!”乔夺打量了半天,始终不愿意接受萧静便是肃争。 萧静一皱眉:“丑?丑你还看,不怕眼睛被丑瞎?” 乔夺瞥了眼,转身便去了后殿门口,临走时还不忘提醒着:“宴客厅的张厚尧大人,刚才找人禀报大司马,说是要找你,带走你,你最好现在换身男装,免得大司马不喜你,真的同意将你送给他,到时你肯定会死!” 萧静耻笑一声:“他找我作甚?我又不认识他!” 乔夺说道:“这几日外面的流言,以及你害死乔台凤,这两条他就不会放过你。” 说完,乔夺不再和她哆嗦,女人皆是麻烦。 萧静愕然,见乔夺离开的背影,连忙喊住他问:“他为啥找我报仇,乔台凤人又不是我杀的!” 第207章,要人 乔夺也不和她解释,自顾自的走去后殿。 不知何时乔目从两人身后走了出来,为她解惑。“因为乔台顺被压出去时,大声喊着是你和二夫人陷害他们,害死了乔台凤!如今外面人都知道了这事。” 萧静见是乔目,放下戒备,不解的问:“这怎么是我害死的?乔台顺真是够精明,不害我死,他是不罢休啊!” 乔目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反而朝着后殿的方向抬了抬下巴问:“你在屋里,大司马没怪你?” 萧静摇头,怀疑着:“我也很好奇,他把剑都放在我脖子上了,竟然没一剑杀了我!” 乔目略有所思的点头:“大司马应该没想杀你!” 萧静也觉得是,总之他们猜不透乔誉心里想的啥。 乔目担心的叮嘱:“张厚尧在门口,你等会去领大司马的命令去前厅回个话,我相信大司马不会将你交给他,你最好换身男装去将他打发走,别暴露了身份,他可不像三夫人好对付!” 萧静哦了声,感激着:“谢谢乔校尉,承蒙你多次出手相助和提醒!” 乔目笑了笑:“你不要客气,若是真想谢,你就告诉我,你送我那掌心大的马尾巴毛刷是做啥用的。” 萧静抿嘴一笑:“那是用来刷牙的,早晚一次,用时房殿皂角液和海盐试试,保证两天牙齿白白净净的。” 乔目笑眯眯的点头:“好,那我回头试试。” 萧静和乔目说完话,便回屋换了身男装。 再来到晖明殿后殿时,乔夺站在门口拦着。 萧静问:“校尉大人,大司马打算让小人怎么回张厚尧大人的话?” 乔夺见她一身男装,虽然顺眼了,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也不纠结,总之她不是他的肃争小兄弟。 “大司马让你去回警告他们,让他们最好谨言慎行,否则谁要再盯着他身边的人,他决不轻饶!”乔夺道。 虽然在预料之中,但是亲耳听到乔誉说这些话,感觉还是不同的。 萧静拜别了乔夺,只身来到宴客厅。 此时的宴客厅,里面乱哄哄的,三三两两的几个人坐在一起说话。 乔贤陪着王世金和张厚尧等人说话。 因为在这里,只有他们这一桌和崔青卓那一桌才是真正的五大家族嫡子,其他几乎不是将军便是不受宠的嫡系子孙,乔贤自然选择这一桌人。 他们吃饱喝足后,坐在一起也不讨论诗词,嘴里说着淫词秽语,相互唐突和耻笑。 但张厚尧却高兴不起来,一脸冷着,愤愤地盯着桌子上。 张厚尧虽然不是嫡系子孙,但他丰功伟绩,宜峰塔便是他的杰作,更别说宜峰酒楼了,鹿肉远近有名。 几个人说着小声的话,全是议论那些美貌女郎的事。 “那巫女长得确实好看,我也曾远远见过两面,三婶娘和千喜曾说此女会养虫子,你们可不能只记得她的长相,忽略了她的狠毒,此女千万不能多看。”乔贤背着王姿和乔台铭,便放纵些,也敢和他们谈论这些话。 王世金笑着说:“还记得在乔府结课宴上,那女郎脸上皮肤蜡黄,还有斑点,虽然眼睛好看些,但和她的姐姐真是没法比,她姐姐才是绝色。” 乔贤连忙说:“那是她装的,她和她姐姐的长相在商阳堪称飞燕合德,不,飞燕合德不行,我觉得比西施啊,甄宓过犹不及。” “哈哈,若有幸能见一面便好了,真是可惜啊!”王世银说道。 “哼,只要她敢出现,我便送她去见阎王爷!”张厚尧一拳砸在桌子上,愤愤道。 几个人见他生气捶桌子,便明白他为何生气。 王世金斥责他:“你可小声些,这里是乔氏,万一被人听到怎么办?你个大老粗,也就对那乔台凤感兴趣,真是不会疼惜人,我可要和你说好了,你要是想送她去阎王爷,那必须要我先和她云雨一番才行!” 听到这话,张厚尧弯起嘴角,脸上的气稍微减了些,但仍是咬牙道:“随你怎么尽情享受,我就等你玩死了,我再将她碎尸万段,以报我台凤之仇。” 其他几个男郎,对于两人的话,竟然不觉得惊讶,哈哈一笑。 在他们眼中,这个萧氏女郎,犹如蝼蚁一般,没什么特别的,都是供郎君们玩乐的姬妾,既然得罪了张厚尧,弄死就好了,他们五大家族才是常人,其他的都是下贱之人。 萧静走到门口时,便听到他们的笑声和这些话。 这些郎君,一副副道貌岸然,实则骨子里全是下流。 她慢步走到厅里,刚一进来,便有人认出了她。 “瞧,真正神箭手来了!” “呦,在哪儿呢?” “喔呦,真是神箭手来了。” “” 这几句令在场的所有男郎的目光移了过来。 萧静那一场比赛,足以震惊商阳,他们私下已经将她称为神箭手。 而刚才还笑的龇牙咧嘴的张继周,见到萧静的一瞬,脸上的笑容顿时一收,转而扭过脸去。 李玄之和崔青卓见到他来,笑着从座位上起身,两人亲自走到他们面前:“肃争来了!你家大司马他人呢?” 萧静回道:“大司马在后殿,他换身衣裳便会过来!” 李玄之拉着她的胳膊,二话不说,便要拉着到他们那儿去:“这边说话,来来,到这边” 他故意将人拉到他们这边来,省得等会有人和他们抢人。 萧静却后退一步,摇着头拒绝,她躬身禀道:“两位大人,小人是奉了校尉之命,来回禀几句话。” 她说一句张大人,这群人便知是谁,因为刚才张厚尧听闻乔台凤被萧氏女郎害死,气的要让乔夺回禀大司马,要将人带走,好好惩治。 张厚尧坐在软蒲上,高坐着,斜睨着她问:“是大司马不给?” 萧静回道:“是,大司马说,萧氏女郎是他的婢子,怎么个个有人惦记他身边的人,难道王氏和张氏没人了?” 王世金一听,还有他的份,嘴巴一嘟嘴,他今日来还没见到人呢。 第208章,主意 张厚尧惊讶,没想到乔誉会不给,不是说萧氏女郎只是他身边一个微不足道的婢子么,而且刚才在晖明殿还害的乔台顺被压去大牢,乔台铭和乔誉怎么会留下这等贱商出身的女郎在府上? 不去打听打听,几大家族的各府里,哪有贱商小族的地位? 尤其是纸贩子商人,狡猾,低等又喜作妖,这种人断断容不得。 哼,人不给他,还如此说他!乔誉虽然贵为大司马,但他很明显是个野孩子,就不像大族之子,长年在外,他心里哪有几大家族? 尤其是还要让这个出尽风头的小厮当着这么多人面说他,不仅辱了他的脸面,还损了张氏。 乔誉他太过分了。 太不把他张厚尧当回事了。 他喜欢乔台凤众所周知的事,乔府处置人之前也不说一声! 他虽然在张氏不是嫡子,但因着宜峰塔和宜峰酒楼,这两处景点的建造,以及城中各处大大小小的城池楼雀,他在大梁的地位举足轻重,就包括他乔誉如今住的晖明殿,那也是他找人修葺的。 他身份尊贵,官居高位,全商阳城的人谁不买他的账,谁不投其所好?相邦和李氏君主也不会这样对他! 乔誉小儿狂妄!一个作恶的女郎不肯给他? 真是气煞他! 萧静见他黑着脸,又是低头又是喘着粗气,握着矮桌上茶碗,一饮而尽,便知他气闹了。 她拔高了中音道:“张大人,大司马还说,若是下次再敢有人惦记他殿里的人,他就不是说几句话便能了结了,定要闹到李氏君主那儿说个明白,一个也不能轻饶!” 张厚尧本就是小肚鸡肠之人,如今又是被刮了脸面,又是要挟,脸上一片涨红,但想着在人家家里,再气恼也不能发作,硬生生忍了下去。 他嘴角僵硬一笑:“是,你去回禀大司马,就说下官知道了,请他放心。” 萧静嗯了声,见他仍旧坐在软蒲不起身回话,态度极为傲慢。 她说:“大人放心,小人会如实禀报。” “你如实便如实,还不下去!扫我的兴!”张厚尧气汹汹的挥着手怒道。 萧静依旧不卑不亢的站着应声是。 他再凶也不是凶她,那是因为乔誉。 她片刻也不想待在这儿,乌烟瘴气的,就没几个正常人。 “诸位郎君尽兴,小人告退!”萧静说着便退了出去。 李玄之还想留下他说会话,没想到他刚来便要走,心里着急着,抬步就要过去留住萧静。 崔青卓拉住他,劝着:“你回来,咱们等会便要走了,你可不要再闹出笑话来,快回来老实些,你没看张厚尧那张脸,已经被阿誉气黑了。” 李玄之看了眼张厚尧,嫌弃的埋怨着:“他气死最好,人家处理家事管他屁事,他就是太把自己当回事,还以为大梁没了他,各处的房屋就倒了?难不成他随便看上哪个死囚犯,处死之前还要和他说一声,以为自己是谁啊?是相邦,还是大司马啊?” 崔青卓连忙做了嘘的手势:“闭嘴,我看我还是带你先走吧,省得你口无遮拦得罪人。” 李玄之一把甩过他的手,目光却追着萧静离去的身影:“哎呦,你别拉我!我在看我的肃争兄弟,这家伙跑的可真快,下次我准要去和阿誉说说,以后出门要带上他,到时我一定要教他喝酒,玩乐。” 崔青卓笑着:“阿誉不会允许他身边的人跟你胡闹。” 李玄之笑了:“那可不一定!” 两人说着,便回到他们所在的矮桌前。 而这边的张厚尧,见肃争走后,气的又狠狠捶了下桌子。 “哼,今日有大司马拦着,我便放过那女郎,改日让我逮到机会,定会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张厚尧咬牙道。 王世金给他倒碗热汤,笑着道:“这有何难,不是说乔家村有她们萧氏建的纸坊吗?你去捣毁萧氏纸坊,然后让你们张氏纸张送入宫中,看五大家族的这些老大们还不治萧氏的罪?” 张厚尧哪里知道这些事,听着王世金的话,想着,这也是个主意。 他连忙问:“什么纸坊?” 王世金笑着将这几日萧氏在乔家村建造纸坊的事说于他们听,说到最后,王世金笑着道:“其实啊,你也没必要捣毁纸坊,尽管让他们耗时耗力的建,只要在进贡纸的前两日,将张氏纸送入宫中,然后再参萧氏一本,你说萧氏还不死,嗯?” “额呵呵,这的确是个好主意,好主意啊!”张厚尧笑着道:“到时,只要萧氏 被治罪,乔氏定不会留下萧氏两姐妹哈哈哈,这个主意甚得我心,甚得我心!” 王世金陪着他阴笑着:“到时五大家族派人将萧氏一族抓住,萧氏姐妹,萧瑶归我,萧静归你,想怎么处置,还不是咱们自己看着办?更何况杀那萧静一人,又不能消你这口气,到时多杀几个,以泄你心头的恨啊!” 张厚尧笑了,点着头称是,不错,整个大梁再也找不到乔台凤这样有格调的人,如今死了什么都没了,萧静的死,不足以给他报仇。 他看了眼王世金,只觉得这家伙阴森森的,心思忒多,又担心的问:“我说你小子可真够狠的,你跟萧氏有仇啊,你老实和我说,你为啥要这么做?” 王世金所有的心思都写在脸上,饶有所指的道:“我的心思谁不晓得?刚才不是说了吗?萧瑶啊!” 张厚尧大声笑着,劝着:“兄弟,色字头上一把刀,小心哪天栽在女人的手上。” 王世金点了点他:“大哥,你还不是一样,咱们各取所需罢了。” 两人低声笑着,越来越契合。 乔氏后厅的女郎们。 乔千喜招呼着长辈们。 只是她们脸色不好,没有一个好伺候,走到她们面前说话,皆是冷着脸不愿搭理。 乔千喜只能走到崔青滢面前求安慰,也不去她们面前晃。 “我觉得今日除了你们以外,其他几大家族的人,肯定把我们乔氏恨上了,以后去你府上找你怕是要受些脸色了。”她嘟着嘴道。 第209章,来了 乔千喜长叹着,阿母和三婶娘为了主母位置,在宴会上明争暗夺,她们肯定私下里说的很难听,她这段时间不用出门了。 崔青滢腼腆回着:“那我来找你,省得你出门不方便,她们长辈的事,不会波及到我们两个,你放心吧!” 乔千喜点点头,深知她要来乔府真正的用意:“那以后只要我堂兄在府里,我便让人去通知你?你可要多陪陪我。” 崔青滢低着头,害羞的点了点嗯了声。 两人正说着话,后厅里突然一个温和的声音拔高了问。 “这把我们晾在这儿是想做啥?不给我们回去!” 众人一瞧,是崔品玉正气汹汹的。 “小声些,这里是她的家,你又弄不过她,仔细她在门口听到,她又要不饶你。”李丽芝提醒着。 崔品玉一听,眉心一皱,抬着下巴冷哼嗤笑道:“大不了我把张氏的赔礼给她,她还能说我什么?” 原本还礼的人,气焰倒比受礼的人高。 左右她们家欠的少,王氏欠的才是最多,那可是千亩良田,人家自然不希望她回来。 李丽芝冷着脸道:“那可不一定,我看她也就对你像斗鸡一样,对我们啊,她到是很平和。” 崔品玉温妮一笑,笑着笑着脸上笑不出来了。 这些人一时是敌人,一时是友人,只看利益是不是冲突。 “好了,你们两个小声些吧,咱们是在人家家里,说话也要注意下场合,别让小辈们看笑话。”王素美嫌她们聒噪,在两人中间劝道。 自从王姿离开后,这两人嘴里便不闲着,不说两句嘴里痒痒。 小辈们像是习惯了一般,坐在那儿,几个认识的相互说这话,也不理他们这几位长辈。 “崔夫人,两位夫人这是等急了,乔二夫人让咱们坐了多久?放眼整个大梁,谁敢将你们这些夫人晾在这儿这么久?”王一兰挑刺说道。 “是啊!王姑姑说的没错,我宫里还有些事,若是等天擦黑后,还不回宫,宫门便会关闭了。”崔青燕为难说道。 “唉,我回去还要去看坊间的冬衣送来了,那是宜峰塔的小年会准备的,回去晚了,人家该走了,我也要赶紧回去了,不能再坐下去。”张文雯也说着。 “是啊,我家的冬衣也要出来,过几日宜峰塔小年会,我也回去,我家里还准备的头饰,香包,环佩,我也不能耽搁了。” “晌午快过了,咋还不回来!” “我们是该回去了” “” 一时,后厅里的女郎们跟着几位夫人说了起来,说各种理由要回去,尤其是小年的宜峰塔集会,那是年轻郎君和女郎们要去宜峰塔上香的日子,那天会很热闹,几乎全城的人会聚集。 而各府的女郎们,早在前些日子已经准备了,皆是为了那一日来临。 看着满厅里的女郎开始着急了,李丽芝看向正在和崔青滢说话的乔千喜。 她问:“千喜,你要不去问问你阿母,她要是再不回来,我们可要不辞而别了。” 乔千喜听到李丽芝喊她,连忙起身回话:“各位夫人,还请再等待片刻,我阿母这就回来了,我已经让人去说了。” 刚才被她们冷待的,她已经没了嫡女郎的气势,在她们面前俨然成了一只弱弱的小女郎。 “那要我们等什么时候?”崔品玉大声喝问。 乔千喜被喝着问,吓得声音也变小了。 她只知道,阿母几句话便让她们闭嘴,而她看着她们瞪着自己,却不知该怎么回应她。 “张夫人,再等会呢?”此时,乔千羽突然站出来说:“今日是五大家族聚会,若是张夫人等不急先走了,倒显得张夫人着急了呢,张夫人向来从容有度,遇事不急不缓,在商阳可是出了名的耐心,不如咱们再等上一会儿,我们姐妹陪你们说说话。” 崔品玉打量了眼她,见她气韵倒有几分嫡女郎的架势,小樱桃嘴巴,说出来的话惹她喜欢。 她也没再多话。 李丽芝也扭过头大梁眼前不起眼的女郎,之前文文弱弱,没想到却是个能说会道的主,眼光带着几分欣赏。 乔千喜见庶妹一踩一捧的两句话,让几位正在着急的主母没话说,顿时讶然。 “夫人们,你们稍安勿躁,我们再去催催!”乔千羽轻声细语的安抚了两句,几位烦躁的夫人听着,也也闹了。 乔千羽说完话,转而看向乔千喜:“长姐,你先照看着她们,我去请阿母来。” 乔千喜略微点头称是,她竟然没有发现乔千羽面对这群贵人,竟然处事不惊?之前她可是躲在她身后,一直畏畏缩缩,啥时候变得这么勇敢有主见? 目光跟随着她的身影走到了门口。 只是乔千羽刚迈出脚步,迎面一群明晃晃的人走了进来,看着穿着和气势,不用细看也知道是谁。 阿母终于回来了。 乔千喜松了口气。 一群人中,为首的便是王姿。 王姿来到门口,见乔千羽快步走到了门口,喝问:“走路看着脚下,不要慌慌张张,让里面那些人说你没规矩。” 乔千羽连忙行礼:“是,阿母,女儿知道错了!” 王姿嗯了声,带着乔二娘,还有几个仆妇捧着红檀木的盒子走了进去。 乔千羽跟在她身后。 走到前厅里,王姿看了眼,两边坐着的人,两眼一扫,眼角的气势流露出来,眼神带着威压,所经过之处,无人不注目着她。 她嘴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的一转身,尽显主母风范。 “久等了,诸位!” 她说着,看向王素美。 王素美和她对视,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轻轻一笑。 这一笑,王姿便明白了她的深意。 她看向其他夫人,她们却是脸色沉着,不愿理她的样子。 “府上刚才处理了些事,耽搁了时辰,我先给几位夫人赔个不是。”王姿说道。 听到她赔不是,李丽芝也不是小气人,脸慢慢转过来,心里虽然还压着气,但终归还愿意听她说话。 崔品玉也转过来身,大大方方的面向王姿,等着她说话。 第210章,卷簿 王姿见她们愿意听了,收住嘴边的笑意:“几位夫人,这些年咱们难得坐在一起说说话,如今有了这个机会,你们几位夫人不该多联络下感情,干坐着作甚?我刚才不过去处理些府上的事,你们这点耐心,也等不及?” 说着,她一提襟,坐在了后座上,气定神闲的说着话。 崔品玉见到王姿,说话的声音明显软了些:“大家府上都有事,都等着回去,你一去这么久,谁心里好受,我们来做客,又不是来等人,这就是你们乔府的待客之道?往后谁还愿意来啊?” 她当着小辈的面,不给王姿台阶下,盯着她的错处不放过,两句话不仅说了王姿,还说了乔氏的家训,王姿看着她的眼神凉了几分。 王姿淡然说道:“这当然不是乔氏的待客之道,这是对欠债的人的态度,乔氏留下李夫人和崔夫人是为了陪着张夫人和王夫人,你难道还要糊涂看不到乔氏的苦心?张氏和王氏欠乔府的赔偿没交上来,岂能说走就走?不是相邦大人和尚书大人说,要让你们今日交个我们吗?咋?至今不交,是不想给啊?你们家的张文怡在乔府做的事,我可是闻所未闻,就算小族和商户的女郎也不敢这么做,她敢用药迷惑大司马,今儿张氏一句赔礼认错的态度没有,还说乔氏待客之道?张夫人,我当着这个家,你走得掉吗?没让人逼着你把欠债拿出来,已经够客气了!不然的话,直接要大司马去朝堂上,当着文武百官重新说一遍你们张家?” 崔品玉慢慢垂下头,扁了扁嘴,说来说去,还不是这些! 眼里只有那些良田和铺子,其他还能有啥? 她语气阴晴不定的嗤道:“赔偿总有个数,大司马殿里的东西,恐怕他自己也不清楚多少,我们倒是愿意给,只怕你们自己还不知哪些东西值多少金子,要不然等大司马点算好,报于张氏,到时陪给他呢?这又不怪张氏不给!” 王姿一听,朝着乔二娘身后的几个人挥了挥手:“拿过来。” 在场的夫人们不知哪些婢子手上捧的啥,皱着眉头看着红檀木盒子从眼前经过。 王姿接过盒子,打开后将里面东西拿出来,打开纸卷,她说:“大司马将这事交给我办,那清算的事,便由我来做,早知道你会这么说,我一早就让人将东西备好,晖明殿的损失,以及张文怡害大司马的事一并在一起,乔二娘你去将这卷簿明细给张夫人过目,看看是不是这些。” 乔二娘将盒子交给别人,接过卷簿走到崔品玉面前:“夫人,请过目!” 崔品玉愕然一惊,眉头深皱着紧盯着乔二娘手中的卷簿,迟迟的不肯接下。 这个该死的王姿,真是存的和她过不去,原来早就准备好了? “夫人,你不接着怎么打开看呢?”乔二娘语气闲闲的问。 崔品玉伸手气汹汹的拿过卷簿,打开来看。 崔品玉打开黄纸,纸上明细的写着的内容,当即脸色大变:虎头枕,五千两金子,银狐皮裘一万五千两金子,西苑慕纱一万两 这是抢啊! 她越看手越抖,就算这些再怎么珍贵,怎么会值这么多金子,当她开金矿啊,虽然她家的确是有金矿,但也不会给他们,越看越气,嘴唇气的发抖了。 “你们不愿意给,而我只能按着市井上最高的来去清算,不多不少,林林总总加在一起,五万五千多两黄金,除去大司马的屋门,暖墙,茶碗等,张夫人这个数目只会少,不会多,你若等着大司马开口,恐怕不是这个数!” 她还要感激她吗? 崔品玉将卷簿重重拍在桌子上,尽量压着心口的气不和她正面起怒,免得她真的拿这些问她要,她可没有这么多。 眼前的卷簿犹如千金山压了下来,看的她头晕目眩。 半晌,她冷静了片刻,不能让自己慌了神,王姿就是要等这个机会,然后将自己打垮。 “乔夫人,上次乔校尉去我家说起这事时,没有这么多,会不会这里的卷簿算错了?”崔品玉捏着气,尽量笑着问。 王姿想了想:“乔二娘,你去请乔夺乔校尉去,让他来跟张夫人解释,若是这卷簿里多了或者少了,让他再回想回想,晖明殿里到底还差多少,让她如实报过来?” 乔二娘禀道:“夫人,奴婢这就去。” 王姿笑着点头:“快去吧!” 说话时,又看向崔品玉:“乔校尉等会便来,张夫人你要再等下!”王姿欢喜的很:“你不知,刚在后宅子时,乔校尉说了,决不能轻饶了张文怡,谁敢伤害他家大司马,只要赔命,不要金子,你找他商议这事,可就找对人了。” 崔品玉一 听要命,脸色又惊慌了。 一早便由耳闻,翼州将领甚是野蛮,目无礼法,他们杀人如麻,若是真的想要她的命 这可是不得啊! “乔二娘,乔二娘!”她连忙喊道。 乔二娘回过头:“张夫人,我要快点去,你们不是等的着急了吗?” “不用,不用了!”崔品玉虚晃的笑了,回头看向王姿:“姐姐,你瞧这么多黄金,张氏一时哪有这么多黄金,不如你和大司马说一声少一点行不行,我们一时真拿不出来这么多!” 王姿冷着脸道:“这可不行,大司马交代了,如果拿不出来,张氏多的是良田和商铺,可以拿那些作为抵押,不然啊,今日便不让你们走!哦,差点往了,还有王氏的赔偿王夫人,你们这边的明细罗列清楚了。” 说着,王姿身边的另一个仆妇将红檀木盒子送到了李丽芝面前。 “这里是相邦大人允诺的,我没添没减,都在这儿,王夫人可以核对下,看看有缺少的吗?”王姿说道。 李丽芝刚听到崔品玉的结果,甭管她怎么说,怎么想不拿,都拗不过王姿的手段。 他们是铁了心要将欠的金子要回去。 正看着卷簿,李丽芝为难的看向崔品玉,而崔品玉凝视着茶几上的卷簿生闷气。 第211章,不对劲 两人迟迟的没有声音,整个后厅的声音也小了。 王姿不逼着两人,站起身道:“崔夫人,李夫人,两位若是家中有事,乔府门口已经安排好马车,留下你们这么久,乔府上下深有歉意,两位夫人觉得想离开,现在可以了!” 崔青燕一听可以走了,低头微微笑着:“是,宫中的确有些事,我不得不要先回去,今日带着几位女郎,若是大司马有中意的,便让李玄之李校尉回宫再说,我们先告辞了。” 她说着话,人已经站了起来,她身后的几个女郎也起身福着礼。 王姿点点头:“乔二娘,你去安排人送王妃回去!” 乔二娘应了声是,做了个请的手势。 “千喜,你同我一去送送王妃!”王姿吩咐着。 乔千喜哦了声,走到王姿身后。 崔青燕起身,带着身后两名女郎,一起往门口走,几人走到王素美身边时,王素美也站了起来。 “好了,我也不多坐了,府上的事那么多,哪里能坐着和你说闲话!”王素美说道。 王姿停下脚步温和一笑:“你多留下来陪我说说话啊,今日咱们还没说上几句话,你就要走啊!” “我改天再来,今日你家中事多,更何况”王素美说着话,给她递了个眼色。 她示意两人正在一旁,她在这儿不方便。 王姿默许的嗯了声。 张文雯站起来:“阿母,我想陪着青燕姐姐先回去,我要回去试冬衣了,不然人家真的走了。” 崔品玉气的差点想掐死她家女郎,明知道人家在逼着她拿金子,她还当着人家的面说自己要先回去,她阿母还没走呢,这不是联合着外人一起给她难堪吗? “走就走了,小年集会不去了,你给我坐下!”崔品玉喝道。 张文雯一听不让她去,气的闷闷嘟着嘴,很不开心。 但奈何是阿母的话,她又坐回了座位,嘴里嘟囔着:“本来就欠人家,该给不给,若是爽快点,也不会留到现在。” 崔品玉压住呼吸不想理她,她是真的笨还是蠢如猪,她怎么生了这么个东西? 王姿亲自送着李氏和崔氏两族的人。 崔青滢尤为和王姿亲昵,虽然不想走,但想着过几日的小年集会,还是跟着王素美回去了,不闹不吭声。 王姿看着,若是乔誉真的选她,真是不错。 将人送到马车上后,王姿便带着人回来了 几息后,乔千喜陪着王姿回到二门口。 本该对直走,去后厅陪着崔品玉和李丽芝继续耗着。 但是王姿却朝着安春院的方向走去。 越走乔千喜越觉得不对劲,她快步走到王姿跟前,小声问:“阿母,咱们不去后厅吗?” 王姿继续朝着向朝院走着,昂着头,不理她。 乔千喜想着她们可不能与王氏和张氏闹僵了,毕竟五大家族一家亲,几大家族中,从来没有这样过。 “阿母,若是让她们等太久,别人肯定会说咱们乔氏有意委屈两位夫人,到时张氏和王氏肯定对咱们家有敌意,不利乔氏在五大家族的威望啊!”乔千喜接着劝说着。 她长这么大,自认为看待事情比其他妹妹都通透,目光更长远,是最适合五大家族族母之位的人,这种自信是来自旁人对自己的认可,下人们还有很多长辈们都夸她,虽然比不上崔青滢,但也不会比她差,阿母应该听听她的意见。 王姿嘴角瞥过一抹冷笑:“你要想去,你自己去!” 说着,她带着乔千羽等人继续往安春院走。 乔千喜扁着嘴,留在原地,可也不敢忤逆王姿的意思,只能随着她追了上去。 王姿一面走,一面和乔千羽说:“你记住,以后不管何时何地,要想让别人臣服自己,成为她们眼中真正畏惧的人,必须要时时刻刻沉住气,要让她们猜不到你下一步想做什么,逼得她们自乱阵脚,最后着急亮出自己的底牌,再一击击破,当她们感到绝望时,那时才是你显示你强大的时候,你懂了吗?” 乔千羽一面听,一面点头,似懂非懂的跟在王姿身边。 “阿母的意思是,要想日后乔氏能凌驾于其他家族之上,今日必须要让王氏和张氏知道乔氏的厉害,让他们求着见你,交出赔偿?”乔千羽问道。 王姿嘴里含着话,略微点头:“差强人意,说的有点点意思。” 乔千羽低头拜礼:“阿母英明,女儿不及阿母万分之一,女儿蠢笨了。” 王姿瞧着眼前不是亲生的女儿,但她心思细腻,忠诚于她,只是缺乏锻炼的机会,若培养些年日,日后必定能成为一族之母。 只是她身边的这几个女郎,都不及那个女郎,那个为她出谋划策的萧静。 她真是太聪明了,一想到她的聪明,手心便渗出些冷汗。 若不是她,今日的她,只怕如无头苍蝇一般,会被逼的拿出杀手锏了。 正想着,两人快步去了安春院,而乔千喜只能跟在他们身后。 后厅里,仅剩张氏和王氏的夫人和女郎等人。 刚才目送王姿等人,这一去都过去半个时辰了,她们人也该回来了,怎么午时已过,人还没回来了。 这下王一兰坐不住了,再迟,她们回去就晚了。 “夫人,不对劲啊!”王一兰道。 崔品玉也感觉到了:“是不对劲,送个人,把她自己送没了,乔府一个人都没回来!” 王一兰不多想,连忙走到门口,哪知前脚刚迈出去,门口两个仆妇伸手拦住:“您不能出这个屋!” “为何?”王一兰惊讶的问。 仆妇摇头:“我们夫人说了,什么时候两位夫人想通了,愿意真诚相待,两位夫人便能离开,否则,谁也不能离开这儿!” 王一兰赫然一惊:“乔氏夫人她敢?这里面可是张氏夫人和王氏夫人,她怎敢这么做?” 仆妇回应:“姑姑,敢不敢我们家夫人是这么交代的,你老且听着,走不走的掉,没有夫人的命令,我们谁也不敢放行,姑姑你还是回去劝劝两位夫人,尽快做出决定,别让咱们几个姐妹为难。” 第212章,吐子儿 王一兰气的想上前教训眼前两个仆妇,但想到这里并非是王氏府邸,教训的话含在嘴里,半句也说不上来。 她气的一转身,又汹汹的回到了厅里。 她回道李丽芝身边,把自己的猜测和张王两位夫人一说。 “她王姿不想活了?”李丽芝大声的问:“她再敢将咱们晾在这儿,我今日非要让她好看不可!她当咱们王氏是什么人?谁都敢怠慢?一次不成还怠慢两次?” 王一兰沉着脸,低头不说话,据她猜测,这次还真的会晾她们,不仅晾她们吃喝都不给,炭火也不给。 崔品玉意识到王姿不是在和她像平时斗嘴一样,会顾虑着他们家族啥的,她是真的打算就要关着她们。 看来她是铁了心和她们耗,等着什么时候她们亲自交出赔偿,什么时候放她们回府。 “夫人,说不定她真的会!”崔品玉惶惶的说道。 说到这儿,李丽芝想到刚才王姿的举动,她能把卷簿准备好,便已经做好了与她们耗的准备。 “这个庶女,她竟然真的敢!”李丽芝愤愤道。 崔品玉不说话了,她带来的地契和商铺,还有金子,难不成真的要给乔氏? 这可是崔氏辛辛苦苦挣来的,想到张文怡,此时恨不能将她打死。 她不再说话,而大厅里的光线越来越暗。 张文雯着急了:“要不咱们一起冲出去,看他们乔氏敢拦着!” 崔品玉一听,自家女郎沉不住气,连忙一喝:“你坐下,再闹下去,咱们张氏的脸都给丢光了。” 她们一群人冲出去?那她们这几位夫人老脸往那搁? 外面人巴不得他们五大家族闹起来,来看她们的笑话。 张文雯小声说:“阿母,这里越来越冷了,这大厅里,前后两边都透风,屋里的这点炭火就要熄灭了,难道你们不感觉冷吗?” 她一说,崔品玉和李丽芝也感觉了,这屋里的确有些冷了,禁不住的裹了裹身上的衣物暖暖。 王氏嫡女王秋君也低声说:“阿母,你的膝盖骨可不能受冷气,咱们还是尽快回去吧!” 李丽芝回头看了眼王一兰,东西可都在她手里,她若不松口,那些东西,她是不能拿出来的,她不拿出来,她们又怎么能回去。 “姑姑你看?”李丽芝问。 王一兰作难的低下头不说话,老太太临走前可是吩咐的,王氏的东西谁也不能碰,就算拿也不能白拿。 “再等等,总不能让乔氏就这么得到,太便宜他们了!”王一兰道。 李丽芝也不甘心,可如今王姿那庶女出绝招,想出这个点子对付她们,在不拿出来,难不成真的要在人家家里过夜,这要是传出去,王氏的脸都丢尽了。 欠人家的人情和债不还,被人家逼着留在府上。 王家的人差点害死人家嫡子,这罪名压下来,乔氏不断他们嫡系子孙一脉,已经仁至义尽,若是再被逼着交出欠债,真的没法见人了。 但老太太霸着钱财,始终不肯放手,不管啥事,还要经过身后这个老婆子,能算计又自私。 满厅的人就这么坐着,无人再吭声,李丽芝气的脸黑着。 乔氏的后厅和前厅相聚一个长道,这里四面围着围墙,宽阔又独立,没有什么遮挡。 之前乔氏的下人还提着热汤来后厅给各位夫人来换点热水,如今门口仅有两个穿着厚貂皮的婆子在看着,还有四个卫兵守着。 后厅里越来越冷,热汤变成冷汤,屋里的炭火眼看就要燃尽,暖意一点点的消失。 张文雯冻得受不了,同王秋君等人在厅里动了起来,几个人抱在一处,相互蹦着。 不知过去多久,厅里的几位夫人也冷的受不住,都动了起来,嘴里开始大声叫喊着。 而安春院的仆妇,将这事立即传去了安春院。 晖明殿后殿。 萧静去了趟后厨,回到后殿已经申时了,乔誉不在里面,仅有乔夺屋里收拾桌上的茶碗。 她还想问乔誉打算何时把她的叔伯们放出来,看来只能等晚上了。 她走了进去,来到乔夺身边。 乔夺见萧静回来,放下茶碗道:“你回来了?” 萧静嗯了声,拿掉围在脖子上的围巾。 “我来拿去洗吧!”她伸手接过乔夺手里的茶碗。 乔夺将茶碗放在一边:“已经洗好了!你不要管这些,将军说让我陪你去一趟府门 ,去把你的叔伯们放出来。” 萧静一喜,笑着问他:“真的?大司马还记得这事?” 乔誉人不错嘛! 乔夺见纯净的脸上,笑的如孩子,瞥嘴道:“你还真是多面人,能把肃争小郎君演的那么像,又有那么多狠辣的手段,可长得纯净的像一张冰湖,真不知哪一面是你!” 萧静见他对于自己的身份纠结,又想同她说话,却又碍于她的多面,不知该如何相处。 她走过去,轻轻拍了拍:“我说校尉大人,你别再想哪面是我了,不是说要去放了我叔伯们吗?咱们还等什么,一起去啊!” 说着,萧静故意做了个请的手势,很是友好的冲他一笑。 乔夺就觉得之前对她映像不好,可她成为肃争又招人喜欢,如今见她真诚相待,他心里豁然开朗,也愿意交这个朋友,但还是没有好脸色的走了出去。 萧静也不管他什么脸色,直接追上去欢喜道:“乔校尉,等人啊!”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晖明殿。 刚走出晖明殿,迎面撞见了乔暖娘。 乔暖娘红着脸,急匆匆的往外面去。 “暖姑姑!”萧静喊着。 乔暖娘看到两人一起,笑着朝他们招了招手:“是校尉大人啊,我先不和你们说话了,后厅那边还有事,我先走了!” 萧静问:“啥事啊?” 乔暖娘道:“王氏和张氏终于吐出子儿了。” 说着乔暖娘笑眯眯的快步往后厅的方向去。 乔夺目送着乔暖娘的背影,叹道:“还是二夫人有办法,连将军也不一定能让她们拿出来,二夫人可真厉害。” 萧静嘴角一笑,没有话,王姿的确很厉害,全府上下也只有她能对付得了这群老狐狸。 第213章,褪衣 两人没再耽搁,快步去了一趟府门,趁着府门关闭前,将萧氏叔伯救了出来。 直到天黑透了,萧静和乔夺才回来。 乔誉今晚没有出去,反倒是早早的回了自己殿里。 萧静感激他能救出叔伯,伺候着他用晚膳。 用完膳后,乔誉看着桌前的三人吩咐:“今日都累了,你们下去歇着吧!” 乔夺和乔目拱手应了声是。 萧静也福礼,准备同乔夺和乔目两人退出去。 只是脚步还没动,乔誉吩咐着:“萧静留下,你们两个去歇着。” 乔目顾虑的看了眼萧静,不知将军留她作甚,萧静应了声是,便站在乔誉桌前继续等着。 乔夺将门带上后,屋里仅剩乔誉和萧静两人。 萧静每次都觉得,只要她单独和乔誉在一处,便总是觉得怪怪的。 “你去内室把床铺好,等我要歇息!”乔誉肃声吩咐。 萧静又微微福礼,走去了内室。 这是她今生第一次进入乔誉的内室,和前世差不多里面很干净,整洁,不过让人看着总觉得缺少些啥。 与其说缺啥,不如说里面很空荡,对,回想着前世的这个屋子,这里的确空荡,仿佛没有人气。 所有的桌椅和床铺全是沉沉的颜色,没什么亮眼的装饰,仅有一顶慕纱帐,还是青灰色,整个屋子,颜色单一,可以看出乔誉神秘又阴鸷的一面。 “站在这儿做啥,不是进来铺床吗?”不知何时乔誉走过她身边:“你站那么远,看就能把床铺好了?” 萧静低着头应了声是,连忙走过去,为他伸开被褥。 他说话可以呛死人。 乔誉坐在矮榻上,吃饱喝足后,倚在榻上闲闲看她铺床。 两眼盯着萧静,她走到那儿,他的眼神便定在哪儿,眼神多了几分温柔。 不一会儿,萧静给他铺好后,转身走到乔誉跟前:“铺好了,大司马请歇息吧!” 乔誉站起来,来到床榻前检查,很是规整。 “嗯,会铺床!”他说。 萧静想,铺好床,她就可以走了吧。 “大司马,你请歇息,奴婢告退!”她要快速离开这儿。 “我还没允许你离开,你自己便擅自做主离开?暖姑姑就这么教你伺候人!”乔誉语气冷冷问:“你还没为我宽衣,褪靴,收拾桌上的那些碗筷,摆在那儿就想走?” 萧静吓得连忙跪下来:“奴婢这就为大司马宽衣,是奴婢的错!” 不是不近女色吗?这会子怎么又让她宽衣,又让她褪靴,还让她进屋铺床,还要她伺候,该不会是假的吧! 可前世她记得,她从未给他脱过一件衣裳,更没给他穿过衣裳。 他这是咋了? “大司马,你不是不喜欢女郎靠近你,而且这些活平日不是两位校尉大人为你做,不如我去他们进来?”萧静想退缩,和他独处一室已经是她最大的忍耐,要给他脱衣脱靴,咦 想想都觉得不可能! 但是畏惧他的权势,她还是忍住。 乔誉道:“两位校尉从未做过,你不是说你愿意在晖明殿伺候,怎么?刚让你在后殿伺候我旧情,就办不了,那我留你在晖明殿何用?” 萧静一听,原来是在考验她,她猛然松口气,还以为他要耍什么花招对付她呢。 那这些她肯定会了。 “有用,有用!”萧静说着撸起衣袖,笑嘻嘻的来到乔誉身边:“大司马,奴婢这酒来帮你脱衣!帮你脱靴。” 乔誉站起来,伸开双臂,等着她走过来。 萧静两步走到他面前,上下打量着他一身衣裳。 今日来的人是各大家族,乔誉穿的是公服。 她前世和今生从未给人脱过衣裳,一时不知这身公服如何下手,她围着乔誉转了两圈,好好考虑考虑。 若是从领口入手,那退到腰间便退不掉,要是从腰间下手,那她解开腰带后,岂不是和在外院的桥上情况一样,他的里裤会掉落,那时岂不是会更尴尬? 从哪里下手呢? 萧静头一次觉得一件事需要她考虑这么久,要在脑中演练过多遍,也不敢下手。 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一个万全之法,这比弄死一个人难多了。 乔誉伸开双臂半天,只见她一会盯着自己脖颈,一会又盯着自己腰间,那眼神活脱脱已经将自己身上的衣物脱去几层在观察。 “你在看什么?”乔誉抻的双臂都酸了问她。 萧静道:“当然是在想要从哪里脱衣!” 乔誉见她一本正经的在思考,嘴角一抹闲适的笑,他一把抓过她的手,直接放在自己的腰间,带着她的手,搁在自己的腰间系结。 “别想了,从这里,可以开始吧!”乔誉吩咐着。 萧静的手被他强制抓着带入他腰间的系带上,半天没有反应过来,他,他,他刚才是在拉着她的手? 还把手搁在他的腰上? 她迟迟不敢动弹,想不明白他将她的手搁在他腰间干啥,又捏着系紧的结。 乔誉没等到她动:“还不为我解衣!” 萧静这下恍惚过来,对对对,是解衣,她在为他解衣。 可是解衣就解衣,他拉她手干嘛?男女授受不亲! 她又不是勾栏里的女子,碰了手,是要她入门。 “好,好,我解衣!”仍是不解的萧静只好听着吩咐,为他解开。 乔誉见她终于肯动手了,嘴角迷之一笑。 萧静心思不再解衣的事上,看着自己手,总觉得怪怪的,被他碰过,心里始终觉得不舒坦。 她将腰带一头用力一拉,谁知打结的两条带子差不多,天黑她看不清楚,竟然拉错了,带子打成了死结。 萧静害怕了,这下完了! 乔誉等下要发现肯定又要生气了。 她连忙蹲下身,看仔细了去解开,只是解了半天,仍是扯不动,越扯越紧。 萧静急中生智,想着没有比牙齿更坚利的东西了,她拉着他腰间的带子,直接送入嘴里啃掉系成死结的带子。 乔誉被她一拉带入贴着她的脸,感觉到她的贴近,乔誉低头见她正在腰间扯带子,顿时身上的某一处感觉到灶热。 第214章,亲事 乔誉刚想将萧静推开,可见到她小巧的脑袋在腰间,一点一晃的,举起的手,不知不觉又放了下来。 他低眉凝视着她,粗重的吸气,令他觉得很不适应,嗓子干干的,赶紧扭头看向别处。 最后,他腰间被扯紧了,又不好推开她,只能埋怨的问:“你在干嘛?” 萧静抬起干净通透的小脸,水嫩嫩的,挤出一个憨厚的笑,连忙解释:“再等一等就好,在给大司马解腰带,很快,很快,等会,等会就好” 说着她又低下头赶紧去解带子。 今天这个带子是和她过不去了,越解越紧。 萧静换了多个姿势,尝试各种办法,手指都抠的生疼,手指和牙齿齐上,最后终于将死结解开,然后瘫软的坐在毛皮毯子上。 “好了,好了!”她累的大口喘着气:“终于解开了。” 为什么穿公服要系这种带子,不合适又难解,两条一模一样,很难分辨,万一没人帮他,岂不是要穿着公服歇息? 乔誉见她憋红了小脸,样子很是好笑。 “乔暖娘不是说过,你很会照顾人,这才第一天,就把我的腰带解成死结,我胳膊都抬酸了,这是会照顾人!明日你可以去乔暖娘哪儿说一声”乔誉质问着,还没说完,后面萧静便知他要说什么了。 她连忙解释:“大司马,暖姑姑说的对,我是很会照顾,这次是意外,站在大司马身边,奴婢害怕,所以手忙脚乱的,你别生气,别生气,不用去乔暖娘那说了,我这就给你脱掉!” 说着萧静从地上爬起来,手脚并用,一下子跳到乔誉面前,笑眯眯的看向他。 “我来帮你褪,来了!”萧静说着开始去掉他的外衣。 乔见她还没到他下巴,心情很好,样子也极为有耐心。 “那你接着继续吧!”他冷着脸说。 萧静点点头:“是!” 她来到乔誉面前,将带子,环佩,搁在矮榻上,然后将第一件锦绣的公服褪掉叠好放在矮榻上。 “你怎么长这么矮?”乔誉突然问。 萧静一怔,她个高个矮,管他屁事啊! “大司马,奴婢还小,还在长身体。”她噘着嘴,小声念着:“大司马,你好像只能长这么高了!” 他比她大七八岁,吃的黍米比她吃的麦粮还多,长得比她高有什么可骄傲? 乔誉笑了,凝眉看她。 但还是忍住了,他语气故意放重些:“没大没小,知道在和谁说话?” 萧静扁扁嘴,蹙眉睨他一眼,是他先说她,还不准她回怼? 她闷闷哼了声。 “咋?说你还生气了?”乔誉垂下眼看她。 萧静沉默着:“” 她不生气,他是主子,她就该任由他说! 得不到回应,乔誉又寻思着别的话题:“你家中有几个姐妹,只有你和你姐姐吗?” 萧静给他褪里衣的手停了下来,抬起头皱眉看他:“大司马,你今日话好多!” “你在我身边伺候,我总要对你知根知底,问什么,你答什么,不许多话!”乔誉肃声严厉道。 萧静垂下头,微微叹气,应道:“是!” 乔誉又道:“你有几个兄弟姐妹?” “奴婢家中还有一个妹妹,一个兄长和一个弟弟。”萧静将他的里衣叠好放在一边。 看着是叠好,萧静胡乱的揉成一团,随意搁在矮榻上。 “像你和你姐姐这么大了,家中没有为你们说亲事?”乔誉问。 萧静默默点头:“是说过?” 乔誉见她点头,脸色顿然一冷问:“你和你姐姐都说了亲?” 萧静摇头:“是我说了亲,姐姐没有!” 乔誉放下胳膊,皱眉看她,语气不似之前温和,肃声问:“既然说了亲,为何又要来商阳?是自诩美貌,认为自己定能选中,为萧氏某仕途之路?” 萧静默了默,想给他接着褪里衣,却奈何他的手臂却放下了。 “是李氏君主招我们来的,我和姐姐也是被迫来商阳,可能是李氏君主想招揽我们萧氏,特此恩召,但大司马你不近女色,我们只能回去。”萧静道。 她和姐姐的确是为家族牺牲,来商阳某出路,可如今一个为阶下囚,一个是奴婢,她们还能往哪谋出路? 乔誉想了想,觉得她的话有几分道理,她们的确被迫来商阳。 “那你在老家亲事呢?” 他仍旧放下手臂,歪头细问她:“还是说,等你落选了,你还要回去嫁给他?” 萧静不想提这事,有几年了,她只记得那个人的名字,后来他怎么样,她也不清楚,也没有机会回去,更没打听过他的事,不知道他是否娶妻生子了。 那人叫洛长楼,记忆中他常去她们家玩,后来阿母和她提过一次,说是等她及笄,洛长楼要来家里下聘。 可她对他没什么印象,也没见过他几次,只记得他一身长衣,风度翩翩,不知他怎么会寻上她。 萧静:“” 乔誉见她耷拉着头,回想着那人,脸色当即一黑,语气咸咸的问:“看来被我说中了,你若是有机会回秦址,是不是还要嫁那人?” 萧静摇头,语气平静的道:“来商阳时,阿母就把婚事退掉了!人家该寻新的亲事了。” 乔誉长呼出一口气,嘴角隐隐的笑:“你似乎不甘心啊,那你阿母这事就不对了,岂不是棒打鸳鸯了?可惜啊,送你来做乔府婢女!” 萧静抬起头,也不气,看着他一身月牙白的里衣站在那儿,忍不住笑道:“大司马,你站在这儿不冷啊!” 乔誉又把双臂抬起来,萧静继续给他褪了一层里衣。 她靠近他时,明显感觉到他心跳也加快了。 乔誉快压不住心跳的速度,赶紧收住双臂,退后几步:“后面这两件,我自己来吧,不用你帮忙了。” 萧静嗯了声,立在一旁,等着他脱完后,然后差遣。 乔誉见她乖巧的站在一旁,难得她安静等着吩咐,他看着脚下的靴子,嘴角一翘。 他退了几步坐在了床榻上:“来,把我靴子脱了!” 第215章,捆住 萧静看了眼他的靴子,应了声是,顺从来到床榻边上。 乔誉喜欢穿胡靴,这靴子穿着方便,也很好看,但唯一不好的一点便是难褪,穿上后,极难退掉。 记得前世,乔目和乔夺对这双胡靴很是头疼,每次退靴子时,两人都想尽办法,还要被骂几句才能脱掉。 最后终于让两人找到了小窍门,只要把靴子抬高,举起靴子的弧度,便能轻而易举褪掉。 她蹲下身,看着这双靴子,她说:“大司马,还请你把脚抬起来。” 乔誉听着,将脚往上抬了点。 萧静又道:“大司马,您再抬高点。” 乔誉又抬高了。 萧静站起来:“大司马,再高点!” 乔誉皱眉看她,语气怀疑问:“抬那么高作甚,你能碰得到吗?你个子那么小!像个小矮子!” 萧静一听,两眼瞪着他,堂堂大司马,竟然给她起绰号?还那么难听。 “不是吗?”乔誉又重新说了遍。 萧静瞪了眼他:“你抬高便是,还想不想让我帮你褪了?” 乔誉见她气鼓鼓的,只好沉着气,继续配合她,把脚再抬高。 这一次,萧静踮着脚,伸手去推靴子,不费力,一下子从乔誉小腿上,将靴子褪下。 “你瞧,很快褪下了!”她将褪下的靴子递到他面前。 乔誉见她笑靥如阳光下,湖水的波纹,晶晶亮着,他点点头:“不错,很聪明,比乔夺和乔目强多了!” 萧静摸到了他的一些脾气,见他开心了,连忙问:“那大司马还有什么吩咐?” 乔誉指着屏风后的长榻:“今夜,你就在那儿守夜吧!” 萧静嘴角的笑容一收,想着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乔誉再怎么折腾人,也不会让她在他房里守夜,难道他忘记她是女郎了? “大司马,这怕不适合吧!”萧静为难说着:“奴婢觉得自己还是去外面吧,不然明早被人瞧见,大司马你说不清楚。” 乔誉皱着眉想了想,神情似乎是被自己的话惊到,他赶紧:“也是,我不喜欢有人在我屋里,差点以为你乔夺乔目,那你出去吧!” 萧静如释重负的嗯了声:“大司马你歇息,奴婢告退!” 乔誉嗯了声。 他坐在床榻边上,目光跟着她的脚步,追着她的身影一步步的往门口去,直到屏风后,萧静一转身便快步往门口走,好像身后有洪水猛兽在追着她。 他见她门关上后,久久的没有收回视线,直到门口的门被合上,视线才迟迟收回。 他低眉思量刚才的行为,脸色沉着。 半会,他有些气恼,又些烦躁,索性一躺下,拉着手边的被褥盖在身上。 他瞪着房梁,房梁上好像有那女郎的笑脸,他迟迟的合上眼,闭眼的时候脑中也是那女郎的身影,他烦躁的一转身,叹了声气便睡去。 这一夜,乔誉翻来覆去,不知几时,总算歇下。 夜晚 安春院里,王姿送走赖在她院里的乔台铭后。 “二娘,你去准备准备,咱们现在去一趟向芷院。”她说道。 乔二娘瞧着乔台铭离开,走上前劝着:“夫人,你这又是何必呢,既然二郎主要留下来歇着,你怎么又把他往外推?” 王姿咧嘴一笑:“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清楚,你不要多说,今日这些事你办的很漂亮,日后府上的事,你也要多上心!” 乔二娘笑着回道:“是夫人和女郎交代的仔细,我只不过听从你们的吩咐罢了,夫人,那两箱金子和铜钱,奴婢送去了库房后,立即和其他东西掺和在一起,绝没人发现。” 王姿嗯了声:“这几日,找人看住千喜,不要让她去向芷院,免得她又自以为是的胡乱猜想,让千羽去劝劝她,过几日小年集会,让她带着几位姐妹去宜峰塔去玩闹几日!” 乔二娘应了声是,想着她刚才说要去向芷院。 “夫人,这么晚了,你还要去向芷院作甚?” 王姿冷笑一下:“我今晚要是不去,只怕咱们的三夫人会疯掉,再怎么说,她还是乔峥和乔莨的生母,他们两个没长大,要是跟着她回丹州,这两个孩子一辈子就毁了。” 乔二娘点点头:“夫人宅心仁厚,不愧是一族之母,老奴佩服。” 王姿自己也觉得是,她一向对人不会赶尽杀绝,得饶人处且饶人,她觉得自己这样做合宜。 两人带着几个婢子,来到了向芷院。 果然不出王姿所料,刚靠近向芷院,便从里面传来声音。 “夫人,夫人呐,求求你别再摔了,别再叫了,三郎主已经走了!”苏琴的声音大声劝着。 “嘭”“啪嚓” 是瓶瓶罐罐东西摔碎的声音。 王姿和乔二娘等人刚靠近向芷院门,便听到这些声音。 “夫人,你听听,三夫人终于熬不住,暴露出真正的品性了。”乔二娘说着:“咱们还要进去?” 王姿背着手,朝着院门口抬了抬下巴:“要进去,看看她!” 乔二娘只好应了声是。 进入院门后,正屋里又传出些声音。 “夫人!”苏琴哭着劝张娴:“你听听奴婢的,别再这么摔下去了,你再这样下,你会受不住的,你已经几天几夜没有好好歇息,先去歇息一会儿吧,夫人!” 张娴:“” “啪嚓!”“咚!”“咣叽!” “夫人,奴婢求求你了,给你跪下!咱别砸了!”苏琴撕声劝着。 张娴:“” 王姿带着一群人站在门口,眉头紧皱着:“你们几个进去,准备好把人捆住!” 乔二娘应声是,喊上几个有力的婆子,直接闯门而入。 苏琴看着几个人进来,没想到这么晚王姿会来,不过她来的正好,若是她能劝住三夫人,那还有救。 “夫人,你来了,快快帮忙劝劝三夫人吧!二夫人,你快劝她!”苏琴转个身,连忙走上前哭着哀求。 王姿没吭声,而是看了眼身后的乔二娘。 乔二娘得到命令,带着两个婆子,走到张娴身边,两人一人一边,立马擒住她。 张娴不动不叫,乖乖的任她们押住。 第216章,春秋大梦 张娴停止砸东西,她被闯进来的乔二娘和仆妇压在座位上。 “你们放开她,先都出去吧,我要单独和她说几句话!”王姿吩咐着。 乔二娘担心张娴会发疯伤害王姿。 “夫人,万一三夫人抓狂伤害到你”乔二娘担心问。 “她不会,再怎么疯癫,总会顾虑着她一双儿女!”王姿语气不咸不淡的道。 她的这句话足以令张娴冷静下来。 果然,张娴坐在椅子上不再吵闹,她听懂了王姿话里的意思。 乔二娘见张娴安静下来,于是应了声是。 两步来到苏琴跟前,见她还在哭戚戚的,踢了她一脚,斥道:“好了,我家夫人在这儿,咱们出去吧!” 苏琴是个眼活的人,当看到王姿这么晚出现在这儿,心里便知道一二,三夫人闹了大半夜,再不停下来,惹恼了二郎主和小郎主,恐怕小命不保,兴许二夫人能劝住她。 她点点头,应了声是,跟着乔二娘一同出去。 不一会儿,屋里仅剩下妯娌两人,昔日相好的姐妹,如今却反目成仇,两人心里各有原因! 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谁也不想搭理对方。 王姿看着满地的碎片和翻到的桌椅,她先开口问:“你知道你砸了这一晚上,这些需要花费多少吗?就拿你脚边上那支踩碎的红烛来说,若换成银钱,可以够乔家村的乔台竞一家一个月的花费更不要说,你砸了那么多名贵的东西了,你有没有想过用你毁掉的这些的东西分给族人,能让他们一辈子衣食无忧?” 张娴狠狠的盯着她,咬牙切齿的怒道:“这是我屋里的东西,我高兴怎么砸就怎么砸,左右我要走了,我一件都不给你们留下。” 王姿嘴角一抽,讥讽着:“哼!这是你屋里的东西?你点点那一件是你张娴的,这里全是乔氏的东西,包括你在内,也是乔氏的,难道你如今还看不清楚自己的身份?吃着乔氏的饭,戴着乔氏的冠,却做着残害乔氏的事,你还想做一族之母,你配吗?” “难道你没做过残害乔氏的事?”张娴大声反问。 王姿义正严词道:“我从未做过对不起乔氏的事!” 张娴呵呵一笑,讥道:“呸,王茹她差点害死乔润,你差点害死老四,你还说你没做过?” 王姿眉眼一竖:“王茹的事我不知情,老四我从未伤害过她,而你,若不是你一心想毁了我,我不会对你动手,你根本不懂,身为主母要做什么,只想借主母之位,得到崇尚的荣誉,不爱惜自己的家族,以私谋利,你眼睛紧紧盯着芝麻绿豆的小事上,你还想做主母?” 张娴被她说的沉默不语,却仍是不服:“成王败寇,自古胜者多言,你赢了自然说什么都对!” 王姿站起身,声声力竭问:“你了解乔氏村民疾苦吗?体恤过边疆战士的牺牲吗?容过下人的错处吗?救过那些陷入死境的人吗?身为主母你以为只会享受尊荣?身为大族之母,是要放下自己的身份,做别人不能做,想别人不敢想,承别人担不了的责任,你处处和下人针锋相对,犄角成事,和庶族出谋划策对付同族,性子冲动,虐待族人,贪财好利,虚伪浮躁,就凭你还想做主母?乔峥和乔莨的生母都不配!做人虚虚幻幻的,无始无终,你只能做春秋大梦!” 张娴被她骂的神情一怔一怔的,好像她的每句话都在往她的心脏最深处戳,每戳中一处痛的彻骨生疼。 她坐在椅子上,身上一下子瘫软了,两眼一瞪,回想往日种种。 那些血腥的场面,她让人处死的两个民女,她让人打伤村民到呕吐鲜血,联合乔台顺在乔氏谋利,包容乔台凤的任意妄为等等。 往事历历在目,在她脑中出现的却没有一件好事。 她说的没错,自从入了乔府,她的眼中只有自己,从未有过族人和孩子,她好像从未做过一日真正的三夫人。 不知不觉,张娴流下痛悔的眼泪,她没做过一天身为乔府夫人该做的事,她一直在享受,在想法子残害族人 她为何变成这个丑样子,她记得她说过,嫁入乔府,誓要将乔府变成五大家族中最尊贵的一族,如今她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她是怎么了? 她到底做了啥? 她凄苦的看向王姿:“阿姊,我这是怎么了?怎么回事” 王姿看着她的样子,不想多说多余话,既然认识到错,就该接受自己的后果。 “你的几个孩子留在乔府,我对他们会像自己的孩子一样,你若担心我会不待见他们,苦待他们,你 也可以把他们带去丹州!”王姿说。 她容得下她的孩子,却唯独容不下她! 张娴这才意识到王姿的强大,她是一座不可高攀高峰,而自己做的那些事,丑陋不堪,她不配做峥儿和莨儿的生母,不配啊。 “有一天我可以回商阳看看他们吗?”张娴抬眼看着王姿,带着几声哀求。 王姿想了想,再抬起头时,没有回话,而是起身离开。 “阿姊,我想看看他们也不行吗?”张娴大声问。 王姿背过身,脚下一步比一步踩的踏实,她要的没人敢觊觎,一点念想也不能留。 “阿姊!我求你,我知道错了!” “回来!” “回来啊!” “” 翌日,卯时 相邦府里 王世金伸个懒腰,刚从屋里出来,冷风一吹浑身打了个激灵。 “他娘的,真冷啊!”他叹道。 小厮王见忙迎上来抖着身子问:“郎君今日起这么早作甚?是屋里的娇娘不喜人?” 王世金缩着身子,搓了搓手,回头看了眼屋里:“身子还行,只不过那长相啧啧唉,不能提!” “郎君心里还惦记着别人,当然觉得这娘子长相不好,她啊,在几个坊间,算是标致的。”王见笑着道。 王世金瞥着眼睨他:“你这小厮,倒是很了解我!” 王见笑着跟在王世金身后,笑着问:“郎君,这时相邦大人正要上早朝,你要赶紧快点,不然去迟了,他人就走了!” 第217章,只要她一人 大梁点卯的时辰晚,尤其是冬日,李氏皇室准他们卯时三刻入宫便好,相府离宫里较近,起迟些是常有的事,刚到卯时,他们这时起身差不多三刻能入宫。 “呦,连我起来早找谁都知道,王见你如今对我挺了解!”王世金惊讶道。 王见笑着回应:“自然是郎君教的好,小人若不精灵,怎能跟在郎君身边呢?” 王世金敞亮一笑,推着他:“既然知道我想做啥,还不先跑去拦着我阿父?” 王见一听,立马规矩的应声:“是!” 说完,一溜烟,人勾着头跑去了正殿。 几息后,王世金被安排在相府门前的马车里,拦住了正要去上早朝的王章。 王章难得这么早见到他,平日不需要他上早朝,只要他安分的待在府里便可,想着过了年找个由头,将他送回建州,不在眼皮子低下烦他最好。 今日开了天荒,起这么早,还神神秘秘的留下他说有事。 王章见他上了马车,外面车夫驱赶着马车慢行:“说吧,这么早,找我什么事!” 王世金先是笑了笑,马车里没什么亮光,王章只能听到他憨憨的笑声。 “阿父,我倒没有什么大事嘿嘿!”他依旧憨憨笑着回话。 “不说下车!”王章没时间和他废话。 王世金连忙摁住王章的手,劝着:“别啊,阿父,有事有事” 王章瞪着他,也在等着他。 王世金抓着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道:“是是,还不是西夷的人,阿父,是西夷人,说年下要来商阳进贡,我正愁着该怎么回礼,建州那边的人说是每年回礼绵帛,绣布,瓷瓶,萧纸,本来呢,绣布已经备好,瓷瓶和绵帛那边说是今年不给,少了这两个,可这萧纸到如今还没送到商阳!我就想该用什么代替萧纸,想来想去没什么能代替,便想着打听萧纸是怎么回事,问问阿父你知不知道。” 王章听着他前面的话,觉得略有些欣慰,他终于在正事上心了,不管再小的事他也愿意听,心里总算松口气。 等到听到他说到萧纸时,越听越不对劲,脸色一凛,面色微严,这个混账东西。 “你是想问,今年的萧纸为何还没有分下来是吗?”王章抛去和他绕弯子的话,直接问。 王世金怔怔的抬起头,干干的一笑:“是啊,今年的萧纸不下来,建州那边过完年就没法送去,很是紧要!” 王章一挑眉,询问:“萧氏纸不下来,竟然有这么重要?” 王世金感觉到王章问的有其他意思,只能硬着头皮点头称是。 “混账东西,还敢点头应是,你少跟我打哈哈,你心里想什么我会不知道?”王章怒斥着他:“一大清早就给我闹这个事,你是不是想气死我?不成器的东西,为了一个女郎,三番四次的动用朝政之事,我王章怎么生了你这个糊涂东西,养你何用!” 王章听到他提到萧氏,心里便气愤,不思上进,没有半点成家的念头,成天为了萧氏女郎,跟在乔誉屁股后面,准备捅小刀,竟做些下作的事给他丢人。 “阿父,我是听闻,今年萧氏进献的纸,送来的途中遇到大雪了,萧纸如今根本指望不上,而萧氏对这事却隐瞒不报,我就想和你说,要是等到年关,萧纸还没送到商阳,那各国回礼怎么办?还有各州的纸该怎么分配,咱们王氏提前知道这事,要不要去张氏那儿先预备些张氏用纸,留着用,以免到时闹纸慌!阿父,你这都想到哪儿去了。”王世金解释着。 王章哪里听信他的,他哪点心思他会不清楚? 他厉声喝道:“这事是礼部的事,用得着你操心,等到没纸你再来说!你赶紧给我马车,别耽误我时辰!” 王世金耷拉着头,连忙解释着:“阿父,不能啊,其实,其实事情是这样的” “哼,你还是忍不住了?”王章斜睨着他。 王世金低着头,小声道:“是张厚尧,不是我,是他!他说,让我上朝时,将萧氏延误萧纸进献,耽误各国回礼,要我参他们一本,要让萧氏一族全完蛋,他是我兄弟,他开口了,我难道不帮他?” 王章气的眉心挤成倒三角,一脚踹在了王世金的腿上。 “滚出去,你个小畜生,给我出去!”王章厉喝着:“张厚尧那是什么东西,你竟然和他称兄道弟,你怎么不和乔誉称兄道弟,啊?和那个龙阳之好的人称兄弟!好的不学,坏的学精,你给我下去,不要再我面前提及,否则我让你这辈子回不去建州!” 王世金害怕了,连忙起身跪下:“阿父,你别生 气,我这么做只是为了那萧瑶,如果萧氏一族毁了,她会被连累,乔府肯定不会留下戴罪之人在府上,我没有和张厚尧称兄道弟,我全是为了那女郎,才一时答应他!” 提及萧氏女郎,王章更来气。 成天为了个女郎,想尽办法,正经事一件不做,这种儿子如同丧子,要也没用。 “阿宾,停车,将这混账小畜生给我赶下去!”王章命令道。 赶车的小厮立即应了声是,拉下马缰,等马车停下。 片刻,小厮掀开车帘,做了个请的手势:“郎君,大人上朝的时辰快要到了,还请郎君下马车吧。” 王世金不敢逆王章的意思,听着他的话,只好退下马车。 但是下马车下到一半后,又觉得不能放弃这个机会,若是张氏和王氏一举说萧氏纸张的事,说不定能成。 “阿父,我曾说过,若是得到此女,从此之后一改从前,绝不会再沾染其他女郎,我今生只想要她一人!”王世金退到马车门口说道。 王章:“” 王世金蹲在车上等着王章答应。 车夫在旁又催了一遍:“郎君,真的来不及了!” 王世金等不到,只好放下车帘,跳下马车。 马车行驶后,王世金冲着车尾喊:“阿父,真的是最后一个!” 他转身落寞的往府里走。 第218章,得逞 王见迎了上来,见王世金垂头丧气,他便知郎君被相邦大人骂了,赶下的马车。 他跟在王世金身边,连忙劝着:“郎君不要担心,还有张厚尧大人那边呢,他不是说了吗?今日上朝时,肯定要提一提,只要他这一提,李氏君主定会下旨让萧氏交纸,若是过两天萧氏还没把纸送入宫里,他们一样遭殃!” 王世金嗯了声,低头沉闷着:“你说的清楚,我在想,阿父为何不信任我呢,我说过,只要萧瑶能在我跟前,我保证其他任何女郎不会再看一眼,此生得不到她,我死不甘心,我以后也会好好跟他去学习朝政,怎么不愿意帮我呢?” 王见知道他的决心,只能温声劝着:“郎君勿要悲观,只要李氏君主下了圣旨,那萧瑶女郎肯定逃不过你的手掌心,迟早会在郎君你的怀里。” 王世金一听,点点头:“不错,只要萧氏一倒,就算他乔誉拦着,也抵不过乔氏一族的抵制,到时他还不把人乖乖放出来。” “是啊,郎君,张厚尧一早肯定去劝尚书大人,我估摸着,今日晌午后,萧氏便能拿到圣旨,到时咱们只要静静观看就好。”王见道。 王世金嘴角一咧,没错,萧氏拿到圣旨后,这两日若不把纸送入宫里,他们萧氏一族便会有大罪,到时萧瑶! 尚书府里。 天黑漆漆的,张厚尧便在尚书大人书房里等着。 张勉之听到下人来报,说是张厚尧一早来府上等着,他快速洗漱好便去书房,心里想着该不会发生什么大事吧。 昨晚听崔品玉回来说,乔氏苦待他们。 而真正在乔府发生了什么事,还想着今日早朝去问问乔台铭等人。 没想到,一大早张厚尧来了,该不会昨天乔府还有别的事情吧。 他急匆匆的赶到书房,一进门,见到张厚尧精神抖擞的坐在那儿,不像是发生什么大事的样子,脚下的步子慢了几分。 张厚尧见张勉之到了,连忙起身福礼:“大人!” 张勉之来到他面前,见他一身朝服,神情轻凝着,似乎真有什么事。 “这么早,来我这儿作甚?有什么话,不能去议事厅里说?”张勉之问。 张厚尧躬身道:“是这样的,尚书大人,前几日,属下在赶工城东的河上兰庭时,有几个管事的要提前回乡过年,我就想着这回去便回去,我把工钱早早结给他们便好,但这几个管事却说,今年想要黄纸包着工钱,因为之前每年年下,其他宫里的人都是金箔纸包着的,唯独他们不是,直接给了钱袋子便好,黄纸里有金箔,他们觉得那很值钱,商阳纸少,金箔纸更是少之又少,但我想着每年总该有剩下的,我去取些来用,却不想,我去问了才知,今年的金箔纸竟然还没下来,当下宫里用的便是去年留下来的,又问了几处,不仅金箔纸没有,其他硬皮纸,黄皮纸,萧纸统统没了,哪几个管事的说属下是不给他们,和属下闹了几次,属下不知该怎么处置,便想来问问尚书大人该怎么办!” 金箔纸中含有少量的金银,是五大家族年下分工钱时给宫人以及打赏重要人的纸,这种纸稀有,在外面单独一张纸,可以卖好多铜钱。 张勉之疑惑着问:“每年小年萧氏就会把萧纸送入宫里,这个时候该下来了,怎么各处都没有呢?” 张厚尧禀道:“谁说不是呢,属下因为这事,前去打听才知,原来萧氏今年还没进献纸,所以商阳如今根本没纸,属下想着年关,各国使臣前来进贡,各个大臣仅需金箔纸,每年都有,今年若是没有只怕商阳的日风就乱了,各国使臣定会以为咱们大梁在敷衍他们,事情会越闹越大,所以属下就想着赶紧和大人禀报。” 张勉之想了想:“你说的没错,萧纸是大梁的脸面,没纸,这些使臣定会有心思,商阳怎能没纸使用,萧氏是在作什么?” 张厚尧低下头不再说话,因为他说的足够让萧氏倒霉了。 萧氏一族等着雷霆之怒降临吧! “大人,早朝时,咱们要不要提一提这事?”张厚尧问。 张勉之微微颔首:“是要提下,总该让萧氏这几日尽快将纸送入宫里,还能来得及分发,不然迟了一天,事情都不好说!” 萧纸是大梁回礼给各国的必须品,因为萧纸驰名远播,各国因为羡慕大梁有萧纸,经常慕名而来索要。 他们拿回去研究萧纸,却从未有过萧纸的质感和细腻,萧纸花样多,近几年才出来的金箔纸,令朝中大臣甚是喜欢,使臣们更是人人称赞,可他们拿回去分解了纸,自己做,不是粗糙便是不成,谁都想知道这金箔纸怎么做,但萧氏握着秘 方谁也不告诉。 而宫里和各府里日常记录,渐渐已经很少竹简的使用,改成了萧纸,如果今年萧纸还没供应上,各府真的会大怒,尤其是在年关,急需萧纸的时候,萧纸片刻耽误不得。 虽然有张氏的纸可以做备用,只是张氏的纸,怎能比得上萧纸呢? “大人,属下陪你一起!”张厚尧禀道。 张勉之点点头,想到张厚尧一早因为这事跑过来特意说起这事,有些小题大做了。 “以后,这种小事,不必特意过来同我说,在议事殿提一提便好,你来这么早,我还以为发生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呢,弄得我急慌慌的。”张勉之说着他。 张厚尧拱手应是。 只是嘴角翘起一抹得逞的笑。 当天午后。 西街上人越来越多,因着过几日便是小年集会,这里小摊贩已经陆陆续续开始占摊位,抢着街道两边的位置,将家里稀有值钱的物件拿出来,换些银钱过个好年。 这几日西街上的人比较多,尤其是靠近宜峰塔两边的小街上。 宜峰塔是大梁的标识物,商阳城的人外出走商,一年到头回到商阳,还没靠近商阳,便先看到宜峰塔,看到宜峰塔,就是到家了。 第219章,圣旨 对于大梁来说,宜峰塔是家乡,是归家的风向塔,心中的终点。 塔里供奉的道教的三清真人,此时的商阳虽然仍是崇尚佛法,但道教已经有许多年了,尤其是在宜峰塔里,供奉了三清真人后,道教的人数在大梁迅速增多。 其中多以求仙问道,占卜祸福,驱鬼降魔,长生不老,姻缘牵线为主。 宜峰塔在多年的演变后,逐渐变成了少男信女的姻缘求问之处,于是每逢集会,商阳城各府的郎君女郎,婢子小厮,皆来宜峰塔下或问及姻缘,或占卜前途。 随着大梁大胜北戎,今年李氏君主开恩,准各族不再交纳粮草,不加赋税,东西街开市几日后,西街和东街上的人越发的多起来。 人们有粮食吃了,自然想着多赚些银钱,给家里多填补些。 而在热闹的西街上,长宁客栈门前几位衣着华贵,相貌白俊的官使引起了多人的注意。 长宁客栈的掌柜子一看门口几位身穿锦衣,手持玉圭的人,不像走街的寻常客商,常在商阳城偶尔见过宫里人出来,穿着打扮皆是如此,他连忙弓腰哈笑的迎了出来。 “几位贵人里面请?”王氏掌柜问。 官使抬手制止:“不用了,我们是来宣旨,快让萧氏商人出来接旨。” 王氏掌柜想着昨日乔府的人亲自送回来的萧氏,今日宫里的人便要他们来接旨,莫非五大家族要重视这批商人? 那萧氏商人可不能怠慢。 “是是,官使,小人这就去请他们出来!”王掌柜说着便退着往后去。 片刻后,王掌柜将人请了出来。 萧道珩和萧道琉等人恭敬的走了出来,他们哪里见过宫里的人,还是头一次送纸,听说要见宫里的大人,顿时两人诚惶诚恐。 王掌柜指引着几人来到官使面前:“官使大人,人带来了。” 官使审视了两人一眼,见两人身上和脸上带着伤,穿着挺像商人,只是怎么会有伤呢? 他们肃声问:“你们是萧氏商人?” 萧道珩躬身回话:“正是,正是!” 官使也不管他们身上的伤是怎么来了,拿出黄布,打开直接宣读:“应天顺时,授兹明命,择萧氏等人三日内携萧纸入宫,不得有误,钦此!” 萧道珩看到黄布,立即跪了下来,不仅他们跪下,在场的人都跪了下来。 听到圣旨时,萧道珩以及萧道琉两人先是对望一眼,等宣读圣旨人念完后,两人立即恭敬的回应。 “小民遵旨!小民谢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萧道珩跪直了身子去接黄布。 官使将圣旨卷好,放在他两手上:“萧纸能同时被王氏和张氏两大家族惦记着,是萧氏的福气,萧氏若能凭借着萧纸在几大家族中占据重要位置,萧氏一族飞黄腾达之日近在眼前了,几位赶紧将萧纸送入宫中领赏吧!” 这么多年来,每年萧纸进献宫中,从未被人惦记着,五大家族急需的东西,哪一族商人不是立即送入宫里,他们巴不得在五大家族面前露脸,记住他们,可却很少有人亲自送入宫里。 今日早朝张氏和相邦大人同时提出,今年萧纸不够用,让人赶紧送入宫里。 这可是破天荒头一回啊,想他在宫中伺候了二十多年,每年萧纸皆是小年后入宫,没想到,这还没到小年,两大家族便急需,萧纸在朝中越来越重要,需要的地方也越来越多。 “多谢官使!”萧道珩一手接着圣旨,一手请着他:“官使里面坐会儿,喝碗热汤?” 官使抿嘴一笑,摆手拒绝:“罢了罢了,宫中事务繁多,改日你们把萧纸送入宫中,吾使再喝你这碗热汤。” 萧道珩也不多说,请着官使走到人少的地方。 此时,萧道琉从袖中拿出几枚金叶子,悄悄递给官使:“官使辛苦这一趟,改日入宫门,还要官使多多指点!” 官使笑吟吟的收下:“好好好,那吾使便在宫中等候你们入宫献纸了。” 萧道琉和萧道珩两人拜着大礼送几个官使离开。 等人官使离开后,萧道珩的眼神变了。 他的手开始发抖,手里握着圣旨已经浸出冷汗,浑身也在颤抖着。 不仅是他,萧道琉也是。 两人额头上,一层密密的冷汗,半天动弹不得。 刚才他们听的很清楚,三日内,要将萧纸送入宫里。 可如今萧纸全被送去乔家村回炉重造了,他们手上一张纸都没有! “兄长,我们是不是要死了!这 该如何是好,这宫里要咱们三日内送去,咱们拿什么送去?”萧道琉脸色死白死白的问。 萧道珩握着圣旨,手上感觉千斤重,脸色一样,惨白惨白,惊吓过度了。 他念道:“不该听信那鬼丫头的话,让她把十几车纸拉去乔家村,多少送去宫里些,拖一拖,然后等年后秦址送来第二批纸,也能补上,这下好,这是要咱们提着人头去入宫啊!” 萧道琉见周围人正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们,他赶紧给萧道珩使眼色:“兄长,先回客栈,咱们先回客栈。” 萧道珩怔了半晌,已经不知该怎么拿腿走路了,只觉得身子像是定在路上,不知方向在哪儿。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相互搀扶着,回了客栈,关上门后,两人呆呆的坐在圆桌上好久。 萧道珩想了又想,始终觉得不管怎样,三天内,他们绝对拿不出十几车萧纸出来。 拿不出纸来,萧氏一族全族陪葬。 他们还不想死,趁着圣旨还没下来,他们赶紧回去,带着家人远走高飞。 他说道:“咱们跑路吧,把萧勒喊来,让他和咱们一起收拾东西走人!” 趁着还有三天时间,跑的越远越好,改名换姓,能保住一家人的性命要紧。 “咱们跑了,那萧氏一族该怎么办?五大家族肯定找萧氏一族问罪,到时因为咱们渎职,萧氏的父辈和后背,全都会死!”萧道琉问道。 萧道珩看着黄澄澄的圣旨:“若是咱们不走,咱们也会死,如今之计,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你赶紧去喊上萧勒来,收拾东西,今晚咱们几个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