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入赘大唐李家》 第一章 李家赘婿(求推荐收藏) “昭实三年四月望日,帝御天坛祈福。” “忽狂风骤起,有陨石坠。” “帝崩” “满朝文武并皇室宗亲,卒” 从这个世界迷迷糊糊醒来之后,他就听到旁边有人说话。 声音不大,铿锵有力。 说话之人显然在极力的克制,但他还是从其语气中很难察觉的颤音里可以感受到,说话之人心中的激动与惶恐。 房间里显然还有其他人,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呼吸急促起来,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接着便是沉默,死一般的安静。 他也保持着安静,躺在床上,看着屋顶。 老式仿古的屋顶,上面还有一些挂饰,做工很精巧。 微微转头,默默的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仿古的桌子c仿古的椅子c仿古的香炉看起来价值不菲的样子,还冒着青烟。 淡淡的幽香传来,不远处一道镂空帘子,将房间隔开。 隐隐可以看到对面有两个人,一男一女,女的坐在上首,男的坐在下首。 让他有些疑惑:怎么回事自己没死么 不可能,那种情况下,即便是神仙也活不成。 很渴,想说话,张不开嘴,四肢无力,但能感觉到身体在慢慢的恢复知觉。 “这就是父亲让我和杨默成亲的原因” 就在他疑惑的时候,帘子那边有人说话。 是那个女子,声音很温柔,也很好听,但温柔中却带着坚毅,让人十分好奇她长什么样子,却又不敢窥视。 “是,国公说,杨公子是北隋仅剩的宗室,龙城王年事已高,又身患重疾,膝下无子,就算登基大宝,也时无多日。” 刚刚说话的男子十分谦逊:“朝中已经派人请龙城王入京,一旦入京之后,国公断定,龙城王必然要将杨默收为义子,到时候他便是新朝的太子。” “那我李家与柴家的婚约,父亲打算怎么处理” 女子说完,男子犹豫一番,继续说道:“大小姐,卑职来之前,大公子让我给您带一句话。” “什么话”语气有些不耐烦,好像她已经猜到自己的哥哥要说什么。 “屋内昏迷不醒的杨默虽然是皇室旁支,家道落魄,样貌品性也不如柴公子,但此事关乎我唐国府一脉未来百年基业,万望大小姐要以国公为重。” 男子说完,低头不敢直视眼前这位年纪不大,武艺能力却丝毫不比两位公子差的大小姐。 又是一阵沉默。 “杨默屋内昏迷不醒是在说我么” 躺在帘子后床上的男子又开始疑惑:周围好像也没有其他人了。 脑子里蹦出两个词来:穿越,重生 “好,去准备吧” 只是对面并没有给他太多思考的时间,帘子后面的女子冷冰冰的说道。 “是,卑职这就去准备” 男子说完,快步走出房间,小心翼翼的关上门。 屋内再次陷入了安静。 一隔帘子,挡住了自己与女子。 “你醒了么” 许久,帘子那边传来声音。 “嗯,刚醒没多久,渴的难受,见你们在说话,就没有要水喝。” “你准备准备吧。” “准备什么” “定亲”女子说完,忽而感觉满腹的委屈与不甘心,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因为家族的未来,父亲的权势,她就要和一个从不认识的人成亲。 万一父兄赌错了 他不会成为太子怎么办 可即便赌对了,他成为了太子,乃至于日后做了皇帝,那又如何呢父兄会让他在那个位置上一直坐下去 到时,自己的命运又会如何呢 “定亲和谁啊” 听着对面男人假装糊涂的问话,女子愈发的烦躁,心中忽而升起一股冲动,看着旁边挂在墙上的佩剑,目露杀机。 “和我” 她咬着银牙,站起身将握住佩剑,忍住了杀意,快步走出房间。 “哎,给点水喝成不成” 三天后,他坐在花园里看着周围的花团锦簇,以及忙忙碌碌的人,无奈的叹了口气。 水最后喝到了,那天坐在床上没多久,就有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提着一坛子水进来了。 扔在桌上,临走 之前还冲着自己怒哼一声。 喝完水出了房门,也没人拦着他。 院子很大,古香古色,眼前来往仆人的穿着打扮,以及院子外面街道上的行人着装和周围建筑,无一不证明他穿越到了古代。 至于说现在自己是谁,也已经确定,甚至他还给现在的身份写了份简介和点评。 姓名:杨默很普通的名字 国籍:北隋从没听说过的朝代 职业:编草鞋可以,失传已久的技术活 家境:父母双亡,没车没房更可以了,穿越者标配的不能再标配的设置 身份:北隋开国皇帝第三子孙子的玄孙,血脉已经淡薄到说出来招摇撞骗,自己都脸红的地步。 当然,他现在能坐在这里,也是因为这个身份。 就像刚醒来时听到的对话里说的那样,前几天,皇帝带着文武大臣和皇室宗亲去祭天祈福。 结果福没祈来,却祈来了陨石。 突如其来的陨石直接把皇帝和满朝文武,以及整个皇室宗亲一波带走。 听起来很扯,却是事实,就像他穿越一样,更扯,却同样是事实。 只不过这件事,还没有多少人知道。 北隋宗室团灭了,他这个记录在册的皇室宗亲,瞬间金贵起来因为装病没有参加祭奠仪式,侥幸逃过一命的唐国公李渊第一个盯上了他。 李渊听从大儿子的建议,火速派人去燕州将自己劫持,送过来和他女儿李秀宁成亲。 没错,要和自己定亲的正是历史上鼎鼎大名的平阳昭公主李秀宁,也是历史上唯一一个去世后有谥号的女子。 得到这些信息,他原本以为自己是穿越到了隋末唐初。 但这几日翻看书房里的史书,又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个世界的历史里没有三国,汉朝的历史也很怪异,很多熟悉的人都没有记载史册。 比如,建国的皇帝不是刘邦,也没有汉武帝,倒是有个叫卫青的,但名声并不显赫,正史没有记载,野史里也只是一笔带过。 也没有霍去病。 汉朝延续了五百多年,然后被一个叫南魏的国家灭了,南魏倒是和历史上的晋差不多,乱了很久灭国了。 紧接着类似十六国南北朝的战乱,折腾了很多年,最后被北隋统一了。 这个世界的北隋并没有两世而亡,反而坚挺了很久。 但从时间上来看,自己现在处在的历史节点,又和前世隋末唐初差不多。 社会发展进程还有周边那些游牧民族们,也都类似。 这就让他很是迷糊,自己到底来到了一个什么世界。 但不管来到什么世界,他已经成为了杨默,不管自己承认不承认,周围所有的人都认为他是。 “杨默,你与小姐定亲那日,小姐说的那些什么白头偕老的话都是仪式话,你不能当真。还有,我劝你要认清自己,好自为之。” 比如那天给自己送水的壮汉,一见到他就直呼姓名,毫不客气。 仿佛这个叫做马三宝的壮汉认为,用这种方式可以提醒自己,不要忘了杨默只是个织席贩履之徒,配不上他们家小姐。 只可惜这个世界的历史上没有刘备,不然的话,杨默就可以用莫欺少年穷,刘备也编过草鞋,最后不也当了皇帝的事鞭策他。 “你虽然在宗室里挂着名,但以后就是我们李家的赘婿” 马三宝对自己有敌意,杨默可以理解。 他原本是柴绍的人,但李家与柴家有婚约后,柴家就把他连带着聘礼送了过来。 虽然现在已经是李秀宁的仆从,但心还是向着柴绍的。 对自己这个抢了他少夫人兼主人的家伙没有任何好感,也在情理之中。 “三宝啊,我以后即便是赘婿,那也是你家小姐的夫君不是,你对我稍微客气一点,不要每次我一说口渴,你就提一坛子水来。对了,我是赘婿的话,你知道你是什么么” 这种憨人,杨默是懒得和他生气的。 “你说我是什么” 三宝语气很不屑。 “你是聘礼啊。” 第二章 就应该是她呀(求推荐收藏) “三宝,刚刚你和他在说什么” 站在阁楼上目睹马三宝和杨默说了几句话后,就气冲冲离开的李秀宁,派人叫来了马三宝问道。 “小姐,这个家伙说我是聘礼” 马三宝怒气未消,但自家小姐面前却保持着规矩。 “嗯”李秀宁微皱秀眉,有些意外。 桌上关于杨默的生平纪录说他是个性格木讷之人,沉默寡言,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为什么这么说你莫不是你说他了什么” 马三宝支支吾吾,低头不语。 自家小姐聪慧过人,语气虽然是询问,但心里必然是清楚的。 “我说他,杨默是赘婿” 赘婿一词,在这个时代不是好词。 当然,在哪个时代都不好。 北隋尚武,如果李贺重生到此朝,一定会改下之前自己的诗作。 把“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改成“男儿必须带吴钩,收取幽燕十八州。” 寻常男人就算再穷再苦,即便去做乞丐,食嗟来之食,也不愿去做赘婿。 “三宝,以后不要直呼他的姓名” 李秀宁知道马三宝的心思,对这门亲事,他是最反对的。 自己何尝不是如此呢 可父亲此次京师本就凶多吉少,若非天降陨石,只怕早就被朝廷定罪收押。 到时候莫说是她,整个李家上上下下几百口人,都会成为阶下囚。 二弟世民给自己的信也说的很清楚,龙城王是父亲亲自去请的。 李家这一次把所有的希望都压在了新皇身上。 一旦龙城王杨炯登基,杨默成了太子,李家有了从龙之功,家破人亡是不可能的了,父亲甚至还会成为权倾朝野的大官。 可到了那时候,李家还要谋反么 如果不谋反的话,现在做的这些准备又该如何处置 “小姐” 马三宝以为李秀宁会训斥他一顿,准备了半天,也没有听到,抬起头来见她呆呆出神,悄声试探。 “啊,以后更不要叫他赘婿。” 李秀宁极其严肃的叮嘱道:“他日后若是做了太子,心里记恨你,谁也保不住。” 马三宝一个激灵,咽了咽口水。 虽然听到些风声,但从来不相信杨默那个小鸡仔会成为太子。 当朝陛下有六个儿子,怎么可能会让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宗室去当太子。 难不成是等他们李家起兵夺了天下后,国公爷要立他为太子 那大公子和二公子怎么办 马三宝身为李秀宁的心腹,知晓李家的安排。 李渊此次被人弹劾,带着两个儿子应诏上京,本就凶多吉少。 若是皇帝明察秋毫,能还李家清白,那便还好。 若是狗皇帝听信谗言,非要对李家抄家灭族,李秀宁便会在太原兴起义兵。 “小姐,这,杨” 马三宝说到一半,见李秀宁面色微变,赶紧改口:“这杨公子姑爷,当真会当太子” “我也不知道” 李秀宁叹了口气,心里空荡荡的。 自从父亲和大兄建成c二弟世民去京城之后,她就一直在暗地里准备着。 这些日子里,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害怕天亮一睁开眼睛,就会得到父兄获罪的消息。 更害怕天黑,因为不知好坏的明天就会紧随其后。 当初朝廷下诏,要求父兄上京时,她还有些生气。 先皇曾亲口赞许过自己巾帼不让须眉,日后必拜上将军。 结果真有了事情,朝廷依旧把自己当做毫无能力的女子看待。 可却又庆幸,正是因为朝廷轻视自己,方才给李家留下一线生机。 就在这样患得患失c期盼失望的日子里,她等来了父亲的消息。 马三宝在禀报京城来人时,她已经做好了接受所有坏事的准备。 结果见到的却是昏迷的杨默和与他成亲的父命:先定亲,等到杨默去京师做了太子,再成婚。 不管父亲要怎么做,起兵看来是不会了,而且有大哥和二弟在京城替父亲谋划,想必这从龙之功也不会跑掉 这样最好,李家几百口人的性命可以保住,以后还会过的更好。 至于说自己这不就是生在将门,身为公 侯女儿的命么。 先前为了拉拢柴家,李家可以与柴家有婚约,父亲虽然没有明说,但李家与柴世兄年纪相仿的女子只有自己。 现在为了新朝,她也可以与杨默成亲。 “不管以后如何,今日之后,你莫要怠慢他。” 李秀宁从伤感中恢复过来,强颜欢笑。 “嗯,卑职晓得。” “明日一早,我会回营中练兵,这次你不必跟去,留在府中跟着杨公子,他不出城,便不要限制他的自由。” 李秀宁说到这,看到了桌上杨默的生平资料,默默的叹了口气:“说到底,他也是无辜的。” 马三宝只能应着,出去之后心里却觉得小姐说的不对。 那瘦的如鸡仔般的家伙能娶到自家小姐这般天仙,有什么好无辜的。 挎着刀从书房里出来,马三宝估摸着那鸟公子又渴了,提着一桶水奔着后院走去。 到了后院,不见杨默,正纳闷着:“这鸟公子来了之后喜欢在这里看书,这会又跑哪里去了” 一抬头,就见杨默披红挂彩的站在庭院前,笑眯眯的看着他。 “三宝,你看这身衣服好不好看” 定亲之后,虽然还没有确定成亲的日子,但李家在太原是第一等的家族,又是国公门第,成亲用的东西都要早早的备好。 今日裁缝上门给他量身,带来了几套成品,杨默穿上之后,很是稀奇。 马三宝刚想讽刺一句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但想起小姐的叮嘱,扭着脸嗯了一声:“好看。” 心里却道:“我们家柴少爷若是穿上这身新郎官服,可比你好看一千倍。” “我还是第一次穿这种衣服呢。” 杨默走了过来,看起来十分开心。 可他越开心,马三宝越生气。 但李秀宁的吩咐在心头,这气只能憋着。 “杨姑爷,你就没想过你以后么” 憋了半天,马三宝只能旁敲侧击,希望这位姑爷能认清现实。 “以后啊,还真没想过。” 见马三宝对自己改了称呼,杨默也收起笑容坐在他旁边。 其实从确定自己穿越后就想过的。 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古代,想要好好的活下去,杨默唯一能做的就是抱紧李家这条大腿。 别管历史怎么样,以李二的能力,李家绝对还能统一全国。 到时候自己老老实实的吃李秀宁的软饭,当皇帝的姐夫,他不香么 当然这种话说出来,很遭人看不起。 可换谁放在他这个位置上,这都是最优选。 至于其他的,先熟悉一年半载再说吧。 马三宝露出看傻子一样的眼神:“那你在想什么” 杨默坐下来,正儿八经的思考着,许久方才看着马三宝道:“我在想,要尽快摸熟周围的环境,然后悄悄的攒够钱,瞅个机会就开溜。” 第三章 不对劲(求收藏推荐) 也许是因为这句玩笑话,杨默发现马三宝接下来的几天里,几乎是形影不离的跟着自己。 甚至上厕所,每隔一会他都会站在外面借故闲聊,确保自己离开他的视线时,没有走远。 杨默对此是哭笑不得,却也没有阻止。 现在的太原城并不是很大,远不如后世里那么繁华。 每天天不亮,马三宝这个武夫就起来练武,一把开山刀耍的虎虎生风。 杨默被他吵醒,睡不着了。 便起身出去,沿着一条穿过太原城的河跑步,马三宝自然是要跟着的。 碰巧遇到早点摊子,便坐下来吃完再回去。 中午的时候,若天气好,便出去逛一逛,天气不好的话,就躺在家里休息。 老天爷还算照顾他,自从从这个时代睁开眼后,天气就一直不错。 下午的时候,马三宝便给杨默讲自己和自家小姐剿灭太原城附近山贼的光辉事迹。 日子过的波澜不惊,至于说李秀宁,自从那日定亲之后,就再也没见她。 杨默倒是问了一嘴,马三宝十分严肃的告诉他,小姐去了军营,一年半载回不来,让他断了念想。 没有网络,没有手机,也没有电,每天过的都很慢。 但杨默却很享受这种生活。 以至于太原官府的邸报里传来京师皇帝驾崩的消息时,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等到府中上下开始买白布,准备国丧时,他才想起刚穿越过来时听到的那则消息。 一边感慨平淡的日子确实消磨人的意志,一边又想难不成自己真的要去京城当太子 前世里他倒是当过某个行业的老大,但太子却没当过不过也好当。 若真有那一天,就是李家的傀儡白。 不需要干什么,当个吉祥物传声筒就可以了。 虽然现实如此,但杨默还是稍微有些不爽。 府中国丧的时候,李秀宁回来了,依旧是英姿飒爽的轻甲在身的打扮。 神情有些憔悴,脸色不怎么好看,见到杨默的时候,强颜欢笑,完全就是对待陌生人态度。 和这样的美人成亲,杨默心里是一万个同意的。 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自己和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至少从灵魂上来说,这话是一丁点都没错的。 而且杨默能够感受到李秀宁对他有些排斥。 完全可以理解,换做是自己,因为家族政治上的投机,和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在一起,而且这个人还帅的不是那么出众心里也是排斥的。 可如果是帅哥呢 就像自己完全不排斥和李秀宁这样的陌生美女结婚,感情嘛,可以慢慢培养。 如果自己再帅一点,李秀宁会不会就接受了呢 吃饭的时候,杨默脑子里胡思乱想,但表面上却十分的淡然。 李秀宁欲言又止好几次,被杨默看出来了,但他却没有主动询问。 眼前这个姑娘不仅长的极美,更是一个有想法和能力的人,她若是有什么事想告诉自己了,不需要问就会说。 杨默也没有放在心上,目前的情况来看,自己什么都不要做,先听安排,走一步看一步才是最稳妥的。 一直到快吃完了,李秀宁方才突然说话:“杨公子,龙城王死了” “龙城王” 杨默一愣,马上明白过来,北隋宗室里仅剩的唯一一位有资格当皇帝的王爷。 李家想要从他身上博得从龙之功,说好的要收自己为养子的那位。 “怎么死了呢” 杨默并没有任何的伤心和诧异,自己从来都没见过他:“不是说要当皇帝了么” 心里也纳闷,北隋的这皇位那么克人的么 不到半个月,这连死两个皇帝了。 “听闻要到京师即位,当晚大摆筵席,饮酒过度而亡。” 杨默一阵沉默,感情是高兴死的,行吧,人生真的是,你永远不知道下一刻会有什么惊喜。 “那也就是说,你们可以省去中间的流程,让我当皇帝了” 听到这个消息,杨默马上分析起来。 李秀宁忽而微微皱眉,露出你不对劲的表情,很纳闷杨默为什么会这么想 美女微皱眉头,很好看,尤其是李秀宁这种大美女,灯下观瞧更是别有一番风味。 “啊不是嘛” 杨默 尴尬的笑了笑。 李秀宁神情沮丧的点了点头,随后轻声道:“离国公上奏朝廷,请庆王进京。” 庆王 杨默脑子里马上出现他的资料出于前世的本能,这些日子里,杨默一直搜集着关于这个朝代的事。 正巧国公府里各种过期的公函c邸报都堆积在自己住的房间后的书房里。 他睡不着的时候,就去里面翻看这些东西。 庆王是被陨石砸死的那个皇帝的同父异母弟,但十年前因为被牵扯到一宗谋反案,被贬为庶民,同时还不准他这一脉的人姓杨。 从法理上来说,他是没有继承皇位的资格的。 但北隋皇室人丁极其不兴旺,有资格的全都被陨石砸死了。 龙城王又高兴的归了西,这种情况下,让这位先皇的弟弟恢复宗室身份,继承皇位也是说得过去的。 合着就是说,自己这个太子没希望了 杨默倒没有任何的可惜,反倒有些复杂的看着李秀宁。 按照现在的情况,李家这次政治投机是失败了。 这个可怜的姑娘,若她是和寻常王侯将门女子一般,也许不会那么痛苦,可她偏偏是个比寻常男人还要强的性子,哎 李秀宁听到他的叹息声,抬起头又见到杨默眼神中的落寞,眉毛再次皱起来。 “公子,妾身既然与你定了亲,不管公子是不是太子,妾身都不会反悔的,这点你可以放心。” 杨默哑然失笑,她误会了。 这几日和马三宝待在一起,别的没侦测出来,李秀宁的性格却是摸清楚了。 千金一诺,从不失言。 这也是她为何能以女子之身,让众多豪杰钦佩甘愿受他驱使的原因。 刚想解释,想了想,决定放弃,傻子才会把这种姑娘往外推。 误会就误会吧。 “还有关于我李家与柴家的婚约,确实是事实,但当年家父与柴世伯约定的时候,并没有明确这婚约是我与柴世兄的,所以杨公子不用多想。” 李秀宁说完这番话,脸色惨白。 杨默见她十分严肃,甚至认命的表情,又气又乐:这个倔强的姑娘啊,马三宝都给我说过了。 正想着,马三宝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 “小姐柴少爷给您来信了” 李秀宁的脸唰的通红,十分尴尬,杨默却觉得此时她的模样,十分可爱。 “额还没吃完呢” 马三宝也意识到屋内的气氛有些尴尬,挠了挠头,将信赶紧放在背后。 “那什么,我一会再来” 正要走,却被李秀宁叫住:“三宝,我与柴世兄清清白白,没有什么可隐瞒杨公子的,你拆开,亲自读出来。” 杨默赶紧起身,李秀宁倔起来,可真是有些吓人。 “李姑娘,这事” 不等杨默发表意见,李秀宁面色一冷:“你闭嘴” 吓了杨默一跳。 “你念” 又吓了马三宝一跳。 俩人对视一眼,李秀宁绝美的面孔上没有任何表情,冷冷冰冰,目光平视。 此时杨默方才想起,眼前这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姑娘,可是亲手诛杀过不少山贼恶霸的。 马三宝咽了咽口水,将信拆开,蚊子一般嗡嗡嗡起来。 “高声” 李秀宁声音低沉,马三宝的声音直接高了起来:“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院子里桃花灼灼,缀满枝桠,微风吹来,清香袭人。 李秀宁沉默了:柴世兄对自己的感情,居然如此深切么还有,他什么时候有这般才华了 杨默也沉默了:不对啊,这不是唐朝诗人崔护的千古名篇么现在李渊都还没当皇帝呢,怎么诗先出来了 第四章 他也是穿越者么?(求推荐收藏) 这一夜,天上一共有三百七十六颗肉眼可见的星星。 杨默躺在屋顶上,很有耐心的数着。 他发现来到古代之后,一切都慢了,自己的耐心居然也提升了很多。 当杨默把天上有多少星星告诉旁边的马三宝时。 三宝却问了他一个很有哲理的问题:“姑爷,他们都说,人死了之后都会变成星星,为什么死了那么多人,天上却只有三百多个星星呢” 杨默知道该怎么回答,但他并不想说。 因为他也有问题,那就是:为什么明明是崔护写的诗,却变成了柴绍写的,还当着自己的面送给了李秀宁。 李姑娘还一反常态的给自己解释,俩人并没有任何关系。 满脸通红,说话结巴,逻辑不清楚的李秀宁,全然没有平日里的高冷,可爱之极。 杨默还注意到,当马三宝念完这首诗的时候,李秀宁眼中闪过惊喜。 早知道你喜欢这种,我就给你整套唐诗三百首了,专挑情诗。 可柴绍为何能够写出和崔护一模一样的诗来呢 “姑爷,你说我死了之后,会变成什么星星” 马三宝继续问道。 “变成大星星吧怎么好好的老是说死啊死的” “姑爷,其实今天小姐给你说的话,你也别当真。” 杨默一愣:“什么话” “就是说永远和你在一起的话。” “她没给我说啊” “怎么没说我都听到了,说让你不要多心,不会休了你的之类的” 杨默转过头来:“你不是等我们说完这话才跳出来的么” “不是,其实我在外面呆了好一会了,你们说的啥,我全都听到了。” 马三宝倒是很真诚。 “谢谢你跳出来解决秀宁的尴尬” “不用谢,我是小姐的人,自然事事要为了小姐考虑。” “然后把她推向了更尴尬的处境” 马三宝有些尴尬,事实上好像确实如此。 可他哪里知道,柴绍写给李秀宁的信居然是一首情诗。 李秀宁居然还让自己当众念出来。 “反正别管怎么样,小姐说的那些话,你别当真就行了。” 马三宝强行转变话题。 “为什么啊虽然和我你家小姐相处的时间不长,却也知道她身为女子,却比寻常男人还要重承诺,既然答应我了,岂会儿戏” 杨默有些不开森,李家的大腿那么粗,人家都许诺给我长期饭票了,你为啥要挑拨离间 但见马三宝像是还有什么话没说出来,故意激他。 “哎呀,小姐自然是一诺千金,从不说谎,但是,你不知道” 马三宝这些日子天天和杨默在一起,俩人虽然相处的时间也不长,但对杨默,马三宝却有一种别样的情谊。 说好听的,马三宝是仆从,说难听点,他就是个奴隶出身。 从小到大,被当成牲口一样卖来卖去。 在柴家他也就待了不到一年,要不然也不会被送到李家来。 这些年里,马三宝深切的感受到了世间险恶,人间疾苦。 除了李秀宁外,从来没有人那么信任他,不仅恢复他良人的身份,甚至还给他官做。 官虽然不大,但马三宝却心满意足了。 这也是为什么来到李家之后,马三宝对李秀宁如此忠心,即便柴家是他原来的主家,但李秀宁说让他善待杨默,他会老老实实听从的原因。 莫说是叫杨默姑爷,便是让他去死,马三宝也不会皱眉。 而在杨默身上,马三宝感受到了一种比李秀宁对待他还不同的情感。 平等。 李秀宁信任自己,但却把他当做下人。 杨默这个姑爷,却丝毫没有任何架子。 外表粗狂,内心极其敏感的马三宝,能够清晰的感受到,杨默这个鸡仔姑爷对待自己和对待李秀宁没有任何的区别。 都是以一种大家都是平等的态度。 这让马三宝很是诧异,但心里却很感动。 因此方才用自己的方式劝说杨默。 “你是想说,李家很有可能被满门抄斩,然后你家小姐不想牵连到我因此做了两手准备” 杨默说完,马三宝瞪大了眼睛:“你,你怎么知道” 我又不是瞎子和聋 子 杨默无力吐槽,前世自己最擅长的工作之一,就是信息的收集与分析。 很多次的死里逃生,就是因为情报获得的及时。 当然最后一次的失手,也是因为被假情报骗了。 这几日来,他暗中留心很多信息,再加上那些过期的邸报与奏表。 再加上有马三宝这个李秀宁的绝对心腹在,很容易就知道李家现在的困境,以及他们要做的事。 “你们是不是还要打算造反呢” 杨默说完,马三宝直接跳了起来:“你你怎么知道” 他这种表情,那就是确定了。 哎,果不其然。 又想到李秀宁对自己的安排,杨默愈发觉得,这个并不熟悉的姑娘当真是打着灯笼也寻不得。 明明和自己成亲是被迫的,在自己没有利用价值后却依旧坚持当初的决定。 明明对自己有些讨厌,却为了承诺给他解释。 明明自己的生死对她无关紧要,却仍然想着为自己安排后路。 李秀宁啊李秀宁,世间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女子 时至今日,杨默方才明白,前世历史五千年,为何只有李秀宁去世后成为唯一一个由军队为她举殡的女子。 应该是她,也只有是她。 “你放心好了,李家不会有那一天的。” 既然李秀宁如此,那远在京师的李老二只怕更加恐怖,有这个家伙坐镇,李家这次应该是有惊无险的。 马三宝脸色稍微有些好看:“但愿如此” “放心好了,就算真有那一天,我也不会离开李家的。” 杨默拍了拍他的肩膀:“有利而来,无利则走,我杨默岂是这种没有担当的男人” 马三宝听到这话,再看杨默的眼神与之前略有不同。 这个鸡仔姑爷,好像有点东西。 不过他好像弄错了一件事:他来太原是被绑来的。 “三宝,你们家柴少爷不是个习武之人么怎么还能写出这种有文采的诗来” 杨默直接转移话题,总觉得这首诗的出现很奇怪,背后似乎隐藏着自己不知道的秘密。 提到这个话题,马三宝也很奇怪:“这首诗写的很好么” “嗯,千古绝句,可以流传到人类灭绝。” “啊”马三宝一脸震惊:“真的假的每个字我都认识的诗,能是好诗” 杨默对他的这个逻辑有些惊奇,诧异的看了看他没有说话,反正这首诗在自己那一世几乎是家喻户晓。 “所以我就奇怪啊,之前听说你们柴少爷不喜欢读书。” “何止是不喜欢,还喜欢打先生呢。” 马三宝皱了皱眉,脸上露出伤感的表情,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那就说不通了,一个不喜欢读书的人,怎么能写出这种诗来呢” 杨默很疑惑,他想过很多种可能。 毕竟身处的这个世界,历史已经完全和自己所处的历史有了很大的变化。 出现这首诗也不是不可能,不是崔护写的也不是不可能。 但就那么巧,偏偏是柴绍写的,还是写给李秀宁的。 “去年的时候,你家小姐见过柴绍么” “没有,我们家小姐三年没离开过太原了,怎么可能见到柴少爷。” “那就奇怪了,三年没见面,柴绍这个去年今日此门中,又是怎么想出来的难不成是最近几年发奋读书,开窍了” “哎呀,我说姑爷,你就别瞎想了。” 马三宝一想到柴绍读书直摇头,绝不可能:“要我说,他这首诗,绝对是买的” “买的” “对” 当过柴绍一年跟班的马三宝十分确定:“绝对不是他写的,要是他写的,那就说明,写诗的柴少爷,绝对不是原来的柴少爷了” “嗯” 杨默缓缓的点了点头,马三宝这句无心之言,勾起了他心里最不愿意想的一个可能: 那就是这个柴绍,也被人穿越了。 一道流星从夜空中闪过,让杨默陷入了沉思。 第五章 京城来人(求推荐收藏) 似乎自己没有当太子这件事,并没有引起什么太大的波澜。 至少目前来看是这样。 国丧结束后的一个月里,太原城内十分平静,京师也没有传来什么消息。 日子依旧很平淡。 但李秀宁却能感受到,平静的日子后面隐藏着巨大的危机。 这危机是什么,她不知道。 京师来的消息只是告诉她,虽然龙城王死了,但李家在朝廷里算是站稳了脚跟。 一个月三封信里,好消息一封比一封多。 先是李家被朝廷查清,没有罪责,乃是别人的诬告。 而后便是李渊成为了辅政大臣之一。 第三封信的里,更是说大哥李建成掌管了龙潭军拱卫京师的三大军队之一。 但是每一份信里都没有提杨默的事,好像他们全都忘了还有杨默这个人的存在。 李秀宁很担心,这种故意的忽视会产生变故比如,取消自己与杨默的婚事。 虽然李秀宁心里也有过这种想法,但这和她做人的准则相违背。 李家与柴家的婚约,没有明说是自己和柴绍,因此,她可以为了家族的利益接受与杨默成亲。 定亲的仪式都已经举办了,现在她就是杨默的未婚妻。 如果这个时候,父亲又要为了拉拢柴家,让自己与柴绍成亲。 感性上,李秀宁是愿意接受的。 但理性上,她却决不能这怎么做哪怕自己与杨默一辈子只是表面夫妻,她也不能失信。 而李秀宁是一个做事绝对理性的性格。 所以每次看到杨默的时候,她总有一种内疚与愧歉。 杨默能够感受得到,但因为还不够了解这个外冷内热的姑娘,因此不知道她为何如此。 好在自己在慢慢的融入这个朝代,需要做的事很多比如摆弄后院的菜地c搭建厨房尝试做饭c跟着马三宝学骑马c去街上看杂耍c看老头们下棋 这些事在李秀宁看来不是一个男人该做的,甚至有些反感。 但杨默却干的乐此不疲。 李家在京师站稳了脚跟,杨默是知道的。 李家越稳定,对他越有利。 毕竟李秀宁在这一个月里,隔三差五的总是暗示自己,她李家大小姐是个说话算数的人,绝不会休了他,会对他负责。 最重要的是,马三宝带着李秀宁的回信去见了趟柴绍。 回信简单干脆,大意是:我已经和别人定亲,虽然咱们以前关系不错,但类似这种哥哥妹妹的情诗就别给我写了,以后咱们还是朋友,如果世兄还有别的想法,咱们连朋友都做不得。 李秀宁的原文写的很短,但霸气十足,很符合她的性格。 杨默很高兴,马三宝回来之后带来的消息,也让杨默放下了心中的石头:柴少爷还是原来那个不喜欢读书的武人,那首诗是他花了大价钱从当地一个叫做宋之问的书生手里买的。 宋之问只觉得有那么一点耳熟,可想了半天也没想起在那听过这个名字。 后来也就坦然了,这个世界与原来的历史截然不同,这首千古名篇在那个世界是崔护写的,在这个世界是宋之问写的也是合理的。 他甚至也开过脑洞,即便这个宋之问也是个穿越者也无所谓。 自己现在抱紧李家的大腿,这辈子衣食无忧是没有问题的了。 即便是真有其他一样的穿越者,在这种封建社会里,想要对抗李世民这种位面之子,也是绝无可能的。 穿越者听起来很牛逼,但杨默重生一个月多来,随着对这个世界的了解,慢慢的确信一件事:现代穿越者想要在古代和这些本来就拥有很多资源的位面之子们抗衡,那绝对是死的很惨。 想要靠着写诗和他们叫板更是无稽之谈。 前世苏轼和李白,这种大文豪在政治斗争中都是失败者。 辛弃疾这种文武双全的猛人最后都只落得个抱憾而亡。 现代穿越者就算把他们的诗词全都抄个遍,最多也就是三个人失败的综合体获得更大的失败。 自己虽然有很多想法,但还要面对现实。 比如,相对以后怎么办,宋之问是不是穿越者,并不是很重要,赶紧学会写毛笔字和官话,才更实在。 更实在的是,攒点私房钱,以后哪怕有什么预料不到的事,比如李秀宁反悔了,要休了自己。 他好歹还有东山再起的资本前世的三十多年的 沉浮,让杨默非常喜欢攒底牌留后路。 然后,第一场雨就来了。 六月的雨,下的很大,后来就小了,连连绵绵。 整个太原城笼罩在水雾之中,别有一番美意。 下雨那天,李秀宁就从军营回来了,马三宝自然不会再跟着杨默。 有时候杨默一天都见不到他的身影。 这几日在家,李秀宁换下了军装,穿上了这个朝代大家闺秀们的服饰。 她很喜欢穿红装,火红的仕女裙穿在身上别有气质。 李秀宁还有一个贴身侍女,叫做春梅,很普通的名字,很普通的小丫头。 雨停的时候,杨默去摆弄菜园,春梅还蹦蹦跳跳的过来围观。 俩人说了好一阵话,杨默还答应她,第一茬菜收了给她们尝尝鲜。 春梅从小长在国公府,记事之后就跟着李秀宁,因此也是个爽快的性子。 有了这个约定,对杨默也亲切很多,问了很多事,比如她听说杨默以前在燕州的时候喜欢编草鞋。 为什么来这那么久却从没见到过他编过。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杨默也觉得,确实这个细节自己忘记了。 接下来几天,雨停停下下,他便坐在阁楼里开始编草鞋。 好在也没人打扰他,也就没人从编的不像样的残次品上产生怀疑。 偶尔从窗户外见李秀宁会在院子里练剑,身着紧身长裙,剑招凌厉,煞是好看。 马三宝和春梅在旁边叫好,练完一套剑招,脸色微红的李秀宁挂着笑容,显然十分开心。 雨大的时候,三人便在亭子里围着沙盘推演。 身着火红仕女裙的姑娘双手趴在石桌上,看着沙盘,或皱眉,或噘嘴,或沉思,或展颜。 一颦一笑,全然没有任何做作,更没有发现远处阁楼上编草鞋的杨默在观瞧。 隔着蒙蒙细雨,从高处望去,只觉得姑娘娇美之极。 周边的廊院亭台,青砖墨瓦,被润雨浸的饱满干净,宛如一副泼墨山水画般。 偶尔有军士前来禀报军情,主仆三人撑着伞出去。 归来时,日落西山。 雾气氤氲笼罩着深宅大院,周围很安静。 远处传来阵阵轻笑,伴着一盏油布花伞缓缓飘来。 红衣姑娘提着裙角连踩地上的水洼,故意躲着身后春梅手中花伞遮挡,主仆俩有说有笑,随后消失在院落走廊中。 晚饭过后,悠长的打更声嘟嘟作响,一点红灯在雨幕中穿行,而后又一声不知从何处而来的怪异吠声,更加衬托出整个国公府的幽深寂静。 只剩下阁楼里杨默默默发呆,心里佩服刘备,能够靠着编草鞋养活自己。 编草鞋,其实也挺难的。 雨停的那天,京城就来人了。 一个官员,说是来看望杨默,这让憋了好几天不得编草鞋要领,打算出去学习学习的杨默有些纳闷。 朝廷为何会派官员来看自己 名帖递上来,杨默皱起眉头。 来俊臣朝廷里最近官运比较亨通的一个御史。 第六章 要加钱的(求推荐收藏) 巧合么 看着名帖,又看着对面满脸笑容的官员。 杨默想起了宋之问卖给柴绍的那首诗马三宝说,卖了十贯钱。 崔护的那首桃花诗,只卖了这点钱,那个叫做宋之问的书生显然是卖亏了。 而柴绍也是一个不识货的主看不出这首诗背后的能量。 总而言之,卖诗买诗这件事,透着一股不对劲。 这种不对劲,最开始的时候并没有引起杨默的注意。 但因为来俊臣的到来,不对劲变成了疑惑,疑惑变成了深深的怀疑。 前世历史上也有个人叫做来俊臣:无赖出身,善于告密,得到武则天信任。 先后任侍御史c御史中丞c太仆卿,组织数百名无赖专事告密,设立推事院,联合党羽朱南山等撰写罗织经,制造各种残酷刑具,大兴刑狱,采取刑讯逼供手段,任意捏造罪状致人死地,大臣和李唐宗室遭到枉杀灭族者达数千家。 贪赃枉法,横行无忌,联合侯思止c王弘义等援朋结党。 最后,企图陷害武氏诸王c太平公主c张易之等武则天最亲信的人物,诬告皇嗣李旦和庐陵王李显谋反,遭到卫遂忠告发。 结局是被武则天下令处死。 之所以记得如此详细,是因为前世有段时间,杨默花大力气研究过一本据说是来俊臣写的书罗织经。 这本书被称作古今第一邪术,学会之后,可以纵横官场,所向无敌。 当然,研究完之后,杨默对这本书中的小道嗤之以鼻。 会是前世里的那个来俊臣么 杨默保持着淡定和安静,听着对面说话。 来俊臣来找自己的理由很简单,就是要调查一下他的身世,到底是不是皇室宗亲。 当然,这就是走个过场。 如今已经是辅国大臣之一的李渊说他是宗室,又把闺女嫁给他,他不是也是了。 确定了自己的身份,朝廷会给他一个身份,比如一个没有任何权力的王爵。 毕竟杨家已经算是绝根了,给他一个王爵维持着杨家的脸面,也是说得过去的。 “敢问天官,若是草民受诏,这王爵薪俸几何” 杨默面带微笑,王爷这个名头,对这个朝代的寻常人来说,是做梦都不敢想的事。 但对他来说,却没有什么吸引力除非给很多钱。 果然,来俊臣有些尴尬,没想到杨默会这么问。 朝廷的意思其实很简单,就是给你个王爵,扩充下宗室,族谱上好看一些。 至于说俸禄和封地之类的,他们全然没有考虑。 你一个编草鞋,入赘李家的没骨气的家伙,要什么封地 按理来说,你个入赘的,连王爵都没有资格拿。 “公子,此事还需下官回去与朝廷商议。” “嗯,那就是说没有俸禄,也没有封地” 杨默的直言,让来俊臣更加尴尬,喝了口水:“多少是有的” “多少是有,那就是没有多少了” 杨默也不想和他打官腔,朝廷要给我王爵,必然是某些势力的政治需要,不给钱就让我挂名,没这么办事的。 来俊臣的眼睛很毒,第一眼瞧见杨默的时候,看到他拿着草绳要去集市说去编草鞋,心里对他的评价就不高。 此时听到他张嘴要钱,闭嘴俸禄,直接把杨默划入了不值一提的队列里。 因此对杨默并没有太多耐心,他这一次来太原,还有更重要的事。 见杨默只是一个幌子。 “杨公子,实不相瞒,下官乃是草莽贫贱出身,承蒙严国府不弃,上表朝廷,提拔做了一方御史。” 来俊臣一脸严肃,语气中教条味很浓,让杨默微微皱眉。 不给钱,打算是要靠着嘴遁说服自己么 这种套路,他很熟悉。 先说自己身份低贱,是为了以退为进,类比对方,然后贬低对方不求上进,抬高自己。 果不其然,来俊臣语气愈发严肃:“如今身负皇命,前来太原,不敢有丝毫怠慢。公子乃是皇室宗亲,如今我北隋宗室蒙尘,庆王殿下受命于危难之际,公子乃杨氏子孙,太祖之后,值此变革之计,当以天下为重” 杨默抬起手来制止他:“天官,你有什么话直说,你出身草莽,我呢,出身草鞋,咱俩半斤八两,大道理听不懂。” “公子身为帝室之胄,即便不为国效力,为何自甘 堕落,做一赘婿如此行径,岂不是让宗室蒙羞何为赘赘,质也,家贫无有聘财,以身为质也” 来俊臣有些咬牙切齿,一副恨铁不成钢,痛心疾首的样子。 “哎” 等他说完,杨默叹了口气,看着来俊臣:“天官,想必是没有吃过软饭吧” 突然的一问,触及到了来俊臣的灵魂。 自己,吃过软饭么 算,算是吧 “有一手打油诗送给天官。” 杨默说着,站起身来,拿起旁边的整理半夜的上等草绳:“年少不知软饭香,错把青春倒插秧。回头再把富婆找,然而富婆早已跑。” 然后给了他一个你自己体会的笑容:“第二句话就是,王爵我可以接受,但得加钱,很多钱。” “我这个皇室宗亲啊,长了二十多年,可是一直靠着编草鞋活着的。” 说完之后,提着精挑细选的上等草绳扬长而去。 什么王爵不王爵,再大的王爵能有李家的大腿粗 哪天李家要造反了,自己顶着个前朝王爵的名头,李世民连自己亲哥都敢杀,自己这个表面姐夫c前朝余孽,会被他放过扯淡呢。 要是再不赶紧学会编草鞋,引起李家的怀疑,自己现在的饭碗都端不住了。 来俊臣的身份,杨默并没有因为一次见面确定。 但却也没有放松警惕。 他总感觉,这个来俊臣有问题。 不止他的身份有问题,来太原的目的也不对。 可哪里不对呢 信息太少,无法判断。 杨默只能先把心中的疑惑收起来,暗中观察这位来御史几天再说。 好在集市对面就是来俊臣下榻的客栈,身着布衣,手握麻绳的杨默很容易就融入了集市的环境。 晚上回去的时候,便从客栈的伙计口中得到一个线索:一位从京师来的客人,要在客栈里住七天。 什么事情,值得来俊臣在太原待七天呢 京师那边李世民有没有给李秀宁来信告知来俊臣来太原的目的呢 第七章 给你定个亲事(求收藏推荐) 晚上回来的时候,李秀宁在等他吃饭。 见到杨默身上的布衣和手里的草鞋,微微皱眉,显然很是不喜欢。 旁边的春梅却十分的开心,迎上前来,注意力全都在杨默手里提的草鞋上。 她虽然是个婢子,可从小到大还从没见过草鞋是什么样子呢。 杨默也很开心,今日里集市里草鞋大爷还夸他有灵性。 最后编制的几个鞋子结实又好看好看倒好看不到哪里去,只是外形让人看了感觉很结实。 因此刚编好就被人买走了。 很有成就感。 果然,什么时候,都不如靠着自己的双手吃饭踏实。 这一次出门学会了编草鞋,杨默也有了底气,哪怕以后李秀宁把自己赶出李府,他在这陌生的朝代也有了立足之本。 “春梅,这双草鞋送给你了。” 杨默注意到了李秀宁的表情,并没有放在心上。 经过一个多月的相处,对李秀宁的性子也算摸的有点透。 她讨厌或者不喜欢某些事,你做了,越是隐藏,她越讨厌。 大大方方的,也就是让她讨厌一会,转头就会忘了。 这也是那么多草莽汉子愿意追随李秀宁的原因之一耿直,从不做表面一套,背地一套的事。 “哎呀,姑爷,我穿不得。” 春梅提着草鞋,满脸稀罕。 “本就不是给你穿的,这是我在太原编的第一双草鞋,人家有人出两个大钱买呢。” 杨默笑的很开心,净了手坐在自己的位置。 四菜一汤,很简单,两荤两素,量不多,很精致。 “杨公子,朝廷的封赏你为何不答应呢” 李秀宁等他回来,就是问这件事,直接开门见山。 杨默吃着馒头,注意力全都在饭菜上:“不给钱,都是虚的。” 来的路上,他早就想好了说辞:“我爹临死前说过,朝廷的话最是不能相信。” 既然现在已经是杨默了,很多事情就要做好功课。 杨默的爹是气死的,这件事众所周知。 宗室可以捐钱续自己祖上的爵位,杨爹倾家荡产捐了个侯爵。 朝廷硬生生拖了五年也没有给他们,最后不了了之,老杨本就有病,气出不来,最后憋死。 因此杨默直接把锅推到这位从未见过面的老爹身上,李秀宁想了想,没有任何的怀疑。 在她看来,朝廷的话确实信不过。 别的不说,如果朝廷或者说庆王真的想要封赏杨默王爵,根本不会派一个原本默默无名的御史前来。 沉默了好一会,李秀宁被杨默有些着急的吃相所吸引。 虽然俩人一起吃饭的次数并不多,但李秀宁却发现,杨默吃饭的速度一次比一次快。 好像不在规定时间吃完,就会有人强行夺走一般。 吃到一半,李秀宁亲自给他倒了一杯茶:“杨公子,妾身有件事想要和你商议一下。” 杨默微微一愣,商议 抬头看了看她,放慢了吃饭的速度:“姑娘有什么吩咐尽管说便是。” “好,那我就直说了” 李秀宁端坐回自己的位置,眨着大眼睛看着杨默:“妾身想为公子说一门亲事。” 杨默像是被人定住,咀嚼的动作停下来,略有诧异的看着李秀宁。 这是要赶自己出门么 虽然已经做好这个打算了,但没想到这么快。 连给自己熟练编鞋技能的机会都不给。 吃饭的动作只是一停,随后又恢复了。 “好。” 杨默的淡然反倒是让李秀宁没有预料到。 “杨公子不打算问一问为什么呢” “既然是姑娘的决定,自然是有理由的。” 杨默冲着她一笑,李秀宁是绝对不会失言的,这一点他可以确信。 “公子不要多想” 眼前这个平凡而又普通的男人对自己这种毫无理由的信任,让李秀宁心中一暖:“妾身与公子的约定是不会变的。” “嗯,我知道。” 杨默继续吃着,李秀宁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这位姑娘原是龙亢师氏一族,自小与妾身亲近,一年前三皇子涉及谋反,师氏受到株连,她便入了教坊,如今便在太原城中” 李秀 宁缓缓道来,杨默凝神静听。 这个时代的教司和前世历史各个朝代的教坊司大体差不多。 朝廷的一个部门,负责庆典及迎接贵宾演奏乐曲事务,同时为官方妓院。 罪臣的女子充实其中,只为达官贵人服务,对外说是卖艺不卖身。 北隋的教坊还有一个其他朝代没有的规矩:里面的姑娘赎身可以,价格很高,但是只能由未曾婚配的男子才能为其赎,一年之后若是无所出,便要回去,赎金作废。 最开始知道这条规矩的时候,杨默还很诧异。 但深入了解之后,方才知道为何如此。 三十年前,北隋与北方游牧民族组建的国家成国开战,历时五年,双方都死了很多人。 也是这次战争,让北隋人人尚武,尚武的负面影响便是北隋的人口直线下降,尤其是男子。 因此教坊里方才立下了这种规定。 听着奇怪,但知道了原因,也能感受其中的无奈。 北隋已经为了恢复因为战争损失的人口,几乎是无所不用其极。 “姑娘是想要将这位师姑娘搭救出来” “嗯” “难道以国公府的名义,尚且搭救不了一个教坊司内的姑娘么” 杨默有些疑惑,李家在太原乃是第一等的豪门大族。 如今李渊在朝中做辅政大臣,李秀宁又掌握着太原的驻军,天高皇帝远的李家,算得上是本地的土皇帝。 若想救一个人,直接吩咐便是,何必需要自己莫不是真的是想给自己娶亲 想到此,杨默看着李秀宁,思绪开始散发。 李秀宁是一个很会为别人着想的人。 杨默想到了一种可能:那就是李秀宁决定与自己一直保持着现在这种状态:定亲却不成亲。 但为了弥补自己,让自己纳妾。 这是她能干出来的事,虽然体贴,却有些幼稚。 杨默无奈的笑了笑,眼前这个姑娘即便再优秀,终究还是年轻了些。 “当年南国侯师朗受到牵连,是因为李家的原因” 李秀宁悠悠的叹了口气:“其中是有误会的,但却说不清楚,她若知道是李家搭救,必然是不愿意的,而且很可能再也不愿意出来” 师姑娘那么倔强的么 杨默反倒对这位师姑娘有些好奇了,心里有些不明白:“但我与李家的关系” 既然这位师姑娘不乐意李家搭救,那他这个李家的女婿哎,或者说李家赘婿出面,在人家姑娘眼里,岂不是和李家没有任何区别 “姑爷,你来太原时间不长,大家都不认得你。” 旁边的春梅插嘴道:“你虽与小姐有婚约,却未曾成亲师姑娘性子倔强,须得先把她救出来再慢慢告诉她真相。” 杨默没有继续说话,反而看向了李秀宁。 “公子可知道,这个来御史到太原来真正的目的么” 李秀宁轻咬下唇,目光坚定:“他是来搜集我李家谋反的证据的。” 第八章 我是废物么(求收藏推荐) “啊,是嘛” 听到这话,杨默彻底懂了。 前些天他还奇怪,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 这都一个多月了,庆王为什么还没有登基当皇帝。 想必是朝廷里意见不合,李家和庆王势力的斗争多半到了白热化。 朝廷要给自己王爵,所谓的政治目的也很清楚:断了李家在自己这边的筹码。 所以派来俊臣来太原。 但庆王多半也清楚,自己在李家手里攥着,想要在他身上做文章没有任何可能。 因此只给爵位不给封地和任何俸禄之类的实质性的东西。 甚至自己一拒绝,来俊臣都没有怎么再劝说。 来俊臣借着这个由头来太原,实际上的杀招是要搜集李家之前想要谋反的证据。 一旦这些证据坐实,那么在朝廷之中的李渊父子会极其被动,甚至满盘皆输。 至于说李秀宁让自己去救那个姓师的姑娘,多半有两个原因。 第一,李家在这次斗争中获胜,她与自己成亲的可能更加渺茫。 李秀宁终究是李家的子女,真到了那个时候,李渊成为朝中权臣,想要再进一步,必然要笼络更多的世家。 而联姻,则是将大世家绑在自己战车上最直接有效的办法。 到时候,即便李秀宁坚守答应自己的事,但李渊那里也绝对不会同意成亲。 最好的结果就是拖着,保持这种定亲却不成亲的状态。 自己莫名牵扯进李家的权斗中,在李秀宁看来本就很无辜。 若是因为这件事再耽搁,导致无后,断了老杨家的香火,李秀宁心中会更加愧疚。 所以让自己娶这个师姑娘,算是给自己的一个补偿。 而对师姑娘那,也算是有个好一点的归宿顺便还能慢慢化解李师两家的误会。 第二个原因:这次斗争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而且现在的局势对李家很不利。 很有可能,李家这一次会失败,而后遭受灭族之灾。 自己只是与她定亲,没有成亲,虽然也在受牵连的范围内。 但胜者是庆王,杨家的人。 杨默又是杨家宗室里为数不多的血脉,庆王为了脸面也绝不会牵扯到他。 到时候,娶了那位师姑娘,李秀宁也算是对自己有个交代。 一时间,杨默想了很多。 虽然李秀宁在处理这件事的过程中,丝毫没有考虑自己和师姑娘的感受,有些把他们俩当做工具人的意思。 但也怪不得她,封建社会里的大族小姐,若是能够有现代人的理念那才叫奇怪。 “我刚刚还想提醒姑娘,那个姓来的来者不善,原来姑娘早就知道了。” “嗯,他还未到太原,家兄的书信便到了。” 李秀宁拢了拢额前的长发:“公子请放心好了,他是不会搜集到任何证据的。” “嗯,那就好。” 杨默顿了顿:“至于说那位师姑娘的事” “事先没有告知公子,还望见谅,这件事也不着急,公子可以慢慢考虑。” 李秀宁明显误会了杨默的态度。 听到这话,杨默只能把想说的:“就听姑娘安排。”给咽了下去,缓缓的点了点头。 李秀宁起身和春梅离开,只剩下马三宝坐在门口看着杨默扒饭。 许久,将所有的饭菜全都吃的一干二净,杨默放下了碗筷。 “三宝” 马三宝不知道在想什么,啊了一声。 “你觉得我是个废物么” 没由来的一句,让马三宝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想要点头,却又怕伤了眼前这位姑爷的自尊心。 毕竟俩人现在算是好朋友,不能像最开始刚认识的时候那么直接。 可是要摇头的话,又昧着自己的良心。 憋到最后,只能反问:“姑爷为什么这么问呢” “就是感觉你家小姐,好像把我当成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废物,总想要替我安排好一切明明比我还要小” 杨默喝了口茶,吃软饭虽然很香,但被李秀宁这么对待,心里却还是有些不爽的。 但有人替自己着想的感觉,却又很暖心。 这个丫头啊也是个倔的让人心疼的性子。 全然没有考虑过她自己。 “其实姑爷,你也不 是什么都不会。” 马三宝很严肃,看着旁边的草鞋:“至少我们府里,没人比你编草鞋编的好。” “编草鞋,也是一门大学问。” 杨默站起身,走到门槛和马三宝并肩坐下:“上古时期,就有一个皇帝,年轻的时候就是编草鞋的。” “啊还有这事么” 马三宝有些诧异。 “没有啦,我就是故意这么说,给自己脸上贴金。” 杨默揽住了他的肩膀,眼睛眯成了月牙。 “我就说嘛,怎么会有皇帝编过草鞋的” 马三宝也跟着笑了起来,但笑容之中一丝忧虑浓的无法消逝。 “还有皇帝当过和尚要过饭呢。” 杨默心中回了一句,而后抬头看着夜空,月亮很大,月色很美。 三宝的忧虑他很清楚,那就是来俊臣。 这个来太原搜查李家谋反证据的人。 李秀宁和马三宝显然比自己知道更多朝堂上斗争到了什么程度的信息。 刚刚和她说话的时候,那个倔强的姑娘嘴上虽然说来俊臣不会搜集到什么证据,但眼神中也有着一抹化不开的担忧。 李家是为了谋反做过充足准备的。 一个多月前,如果不是那个陨石砸死了皇帝,只怕现在他们已经起兵了。 一个月的时间,就算再怎么遮掩或者隐藏,有心人去查,总是能查出蛛丝马迹的。 这也是李秀宁和马三宝担心的地方。 “三宝,我明天还去集市,你跟不跟我去啊” 马三宝摇了摇头:“不行,我要和小姐回军营,还有好多事要做” “那你就不怕我跑了” 杨默打趣道。 “哎呀,姑爷,我又不是傻子,你若是想跑早就跑了。” 马三宝心中有事压着,也没有心思和杨默打趣。 俩人一起看着夜空,杨默忽而轻声道:“三宝,其实我还有个技能比编草鞋更厉害呢。” 马三宝啊了一声:“什么技能啊” “杀人啊,这算不算技能” 杨默笑的很灿烂,马三宝则上下打量着他,满脸嫌弃:“姑爷杀过人” “这辈子没有。” “我就说,你一个文弱书生姑爷好像连秀才都不是,就算不得是书生,岂会杀人” “我梦里经常杀人。” “梦里我梦里还睡过皇后呢” “是么下次再做这样的梦,叫我一起啊。” “好,哈哈哈,姑爷你梦里还会什么” “潜水啊,我梦里能嗯,在水里潜三天三夜,哈哈,不过三宝若是你在梦里游泳千万要警惕,如果水面突然出现茅房千万别去。” “为什么啊” “因为那是陷阱” “陷阱” 马三宝一愣,忽而反应过来,跟着哈哈大笑。 杨默也跟着眯起眼睛。 俩人的感情,便是在平日里这种漫无目的的聊天互动润物细无声的增厚着。 “姑爷,其实小姐对你很好的” “嗯,我知道” “所以那个师小姐的事,你就别想了。” “娶不娶的再说,但想一想还是可以的。” “听说那个师小姐长的好丑的” “是么” “是的” “若真这样,那就不想了,我回去和你家小姐商量下,让你去救她,三宝,你不也没娶亲么” “那要是很好看呢” “废话,自然是姑爷我去了,你家小姐安排的,谁敢不听” “姑爷,你好无耻” “确定找不到咱们的证据么” 杨默的笑容突然消失,语气很淡然。 “什么” “咱们要起义的证据确定搜不到么” “军营里还是有一些的,不过我和小姐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 “嗯,那就好” 第九章 请君入瓮(求收藏推荐) 夏日的清晨,天光亮的很早,仿佛一眨眼的,原本还黑着的夜瞬间消逝。 熬了个通宵的杨默伸了个懒腰,随后将忙活一夜做好的书籍放在怀里。 推开窗户,略带着凉意的微风吹来,杂糅着鸟鸣,沁人心扉,让他精神为之一振。 正瞧见李秀宁和马三宝从走廊中走出,春梅打着哈欠跟在后面,显然还没有睡醒。 主仆三人出了门,没多久,国公府开始醒来。 杨默换上了布衣下了楼,提着下雨天精挑细选的草绳出了门。 走两条街便是横穿太原的汾河,顺着河岸向着集市走去,看着波澜不惊的河面,杨默忽而笑了起来。 他想到了一个叫做汾河湾的相声,尤其是那版老郭俩人的醉酒版,前世自己很多时候都是听着老两口的相声,伴着海水声入睡。 “这么好的河,居然没有人钓鱼,真是可惜了。” 河两边种着柳树,此时天还没有彻底亮敞,周边只有他自己。 偶尔能见到人影,也是以洗衣为生的妇人。 她们听到有人说早安,抬头只看到一个年轻男子的背影,略有些诧异。 年纪轻轻,可惜是个失心疯了。 向着太原最大的集市走去,穿过一条街,人就多了起来。 古代的集市和前世的还不一样。 前世里的菜市场开业关门没有固定的时间,甚至有些事全天营业。 但此时的集市,是由官府直接掌管的,每日里开市c闭市都有规定的时间不说,入口处还有一面铜锣,旁边站着位身材玲珑的汉子,手握木槌,只等着市官的命令。 昨日里杨默询问过,这个矮汉子的工作便是敲两次锣,每日五个大钱。 便是这个工作也不是寻常人可以做的,须得家中有背景才行。 这矮汉子已经是第三代了。 祖传敲锣,这倒是杨默从来都没想过的事。 锣声一响,矮汉子憋足了劲站在高处冲着下面吆喝一声:“开市喽” 对于这些从城外赶来的商贩们来说,新的一天算是开始。 井然有序的排队入场,交了摊位费,领了号牌,有的人抱怨又贵了,又的人则为自己领到好位置窃喜。 至于说买东西的人,却不受开市的限制。 集市里有固定摊位的商家,他们是不用每日缴费的。 杨默这种编草鞋的不需要交钱因为他也不要什么摊位。 今日里人来的多了,他便在门口待着。 来的商贩少了,他随便挑一个地方就行。 昨天的时候杨默还在想,多编一些草鞋看一看市场需求量。 但实地考察之后才发现,这个时代的人买草鞋并不会买成品。 而是要量身定做听起来荒唐,但能穿草鞋的全都是穷苦百姓,这些人花钱,须得分分都要算计。 即便是草鞋,也要买合脚的,可以多穿些时日。 寻了个可以看到对面客栈的位置,杨默坐了下来。 昨日里的草鞋大爷今天没来,因此整个集市只有他一个编草鞋的,生意还算不错。 来俊臣从客栈出来的时候,向集市这边看来,捋着胡子,脸上挂着笑容。 见到杨默的时候,视线略微停了停,有些诧异。 但看到杨默满心欢喜的量着一个农夫的脚,皱起眉头来微微摇头。 有的人,当真是烂泥扶不上,白瞎了身上的宗室血脉。 而后理了理衣衫,带着手下人出城去了。 一直到下午的时候,来俊臣方才回来。 杨默今日的生意很好一是因为同行老大爷没来,二是前日大雨连天,农夫们下地干活,草鞋都坏的不能穿了。 见到来俊臣又看向自己,杨默冲他微笑招手。 来俊臣也是笑了笑,进了客栈换了身便衣,向着集市而来。 “杨公子,你来这里,国公府可知道么” 虽然是都城的京官,但来俊臣却没有京官的臭毛病,丝毫不在意集市的恶臭与脏乱。 拉了条春凳坐在杨默身边问道。 “不知道他们知不知道,不过知道也没事。” 杨默一边说,手里没有停着。 他好像对编草鞋确实很有天赋,仅仅是两天的功夫,就已经极其熟练了。 除非这个行业里的老师傅,谁也察觉不出他是个新手。 “我在燕州的时候,也是靠着编草鞋活的,来大人,编草鞋违法么” 来俊臣哈哈一笑:“自然是不违法的。” 杨默笑了笑:“既然不违法,国公府知道也不能怎样。” 俩人说了会话,来俊臣站起身:“杨公子先忙着,我四处转转。” “嗯,来大人,今日生意很好,晚上我请您喝酒。” 杨默头也不抬,语气中充满收获的喜悦。 来俊臣微微回应,看着满头大汗却兴高采烈的杨默,他忽而觉得,当一个傻傻乎乎,庸庸碌碌的人似乎也很不错。 在集市里转了一下午,来俊臣婉拒了杨默请喝酒的邀请,回到了客栈。 一连三天,均是如此。 上午的时候他出城,下午的时候和杨默聊会天,然后便在集市里转悠。 每次来俊臣回到客栈,杨默便收摊,去来俊臣溜达的店铺转一转。 旁敲侧击的询问。 编草鞋的身份给杨默很好的掩护,集市里的商户在他面前没有丝毫警惕之心。 来俊臣这三日里在集市中几乎什么也没买,但却和多人聊了聊。 所有人对他的评价都很高,很会说话。 比如卖木炭的老哥c卖皮子的老哥c卖粮的老哥 来俊臣和他们也没有聊什么特别的东西,基本都是,最近木炭涨没涨价c皮子最近卖的怎么样 粮食的价格有没有上涨 甚至还去马市上买了些马药,去木料厂询问了最近城内有没有桑柘木。 一副十分亲民的京官形象。 第四天回到国公府的时,马三宝刚刚回来,见到杨默的时候,满脸笑容,前些天眼中的忧虑不见了,精神焕发。 吃饭的时候还说李秀宁明日便回来。 说到兴头上,藏不住话的马三宝开怀道:“来俊臣那鸟官,一连去了三次军营,什么都没有发现,最后灰头灰脑的走了。” 杨默也跟着他高兴。 晚上回到屋内,却笑不出来了。 木炭最近价格上涨,说明最近城内打铁的需求量增加。 皮革的出货量大,说明某种皮革制作的东西大量增加,而铁匠打铁时的围裙便是皮革做成。 至于说桑脱木,那是上等弓所需要的材料。 春江水暖鸭先知,纵然这些商户没有参与到李家的谋反准备中,但同处一个行业,商人是逐利的。 有的时候人不说话,市场的趋势和金钱的流动,胜过千言万语。 但这些,能说明什么呢 就算来俊臣掌握了这些信息,也无法当做李家谋反的实证。 杨默闭上了眼睛。 如果,这个来俊臣果真是前世那个极其擅长捕风捉影,捏造事实的酷吏 他来太原的目的,并不是真的要搜集到李家谋反的证据的话 缓缓的睁开眼睛,杨默从怀里掏出那本亲手做了一夜的书籍罗织经。 “请君入瓮么” 他低声喃喃,吹灭了蜡烛。 第十章 身份暴露了(求收藏推荐) 第二天一早,天气依然很好。 李秀宁也回来了,杨默提着草绳从阁楼上下来的时候,正遇到她在练剑。 红衣姑娘又恢复了之前的笑容,显然在她看来,已经解决了李家面对的危险。 俩人见了面,杨默点头示意。 “公子又要去集市” 这几日虽然不在府中,但杨默的行踪她还是知道的。 虽然不怎么喜欢杨默的性格与行为,但人家本来就是以此生活,自己也不好说什么。 至于说国公府的脸面,李秀宁更不在乎。 世家的脸面不是一个定亲的赘婿编草鞋就能坏的。 “嗯,前些日子一直在下雨,好多农人的鞋子都坏了,这几天生意很好,赚了三十多个大钱。” 杨默笑的很开心,三十个大钱,虽然不多,却都是自己亲手编出来的。 “前日里我和三宝说好了,要请他去风和楼吃酒,听春梅说,那是太原城内最好的酒楼,一顿饭就要一百个大钱呢。” 旁边的春梅却撅了撅嘴:“原来姑爷那日问我是要请三宝哥吃酒,婢子还以为你要请小姐和我呢。” “下次一定” 杨默说完,扛着昨晚捻好的草绳出了门。 “小姐,姑爷什么都挺好,就是没有什么大志向。” 看着远去的杨默,春梅察觉到身边小姐微微叹气。 是啊,没有什么大志向三十钱便能如此开心 李秀宁忽而不想再练剑了,走到旁边的亭子里坐了下来。 只觉得不知从哪里来的委屈涌上心头。 她是个骄傲的人,在这样一个男子为尊的世界,从小就被母亲教育要做一个比所有男人都强的女子。 小的时候,她还和母亲说,以后要找的夫婿,一定是个大英雄。 至少不能比自己差。 当时母亲只是笑着,伸出手来抚摸自己的头发。 此时此刻,李秀宁方才明白母亲那时的笑容中夹杂着很多情感。 心疼c无奈和骄傲 当时的母亲多半是知道自己不能如愿的,公侯家的女子,什么时候能够决定自己的命运了 却又不愿意打破自己心中的幻想,因此只能露出那般笑容。 “若是母亲知道,我的夫婿是一个靠着编草鞋赚三十钱就很开心的男人,一定也笑不出来了吧” 李秀宁喃喃自语,最后自嘲一笑。 如今李家的危机已经解除,那个姓来的御史此行毫无收获,已经是上天眷顾。 她还想奢求其他的,未免有些贪心了。 杨默原本就是一个普通不能再普通的男人,他爱编草鞋,便让他去编草鞋吧。 至少自己认识的师云容从小就想嫁一个平凡普通的男人。 这样,也挺好 “你是杨默么” 刚来到集市,杨默就发现了不对劲。 首先,高台上敲锣的矮汉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个满脸嬉笑的公子哥。 只是穿着打扮十分的随意,长衫领子处的几个扣子松松散散,头上用一块灰白帩头勉强包住。 紧接着,就有这几日刚熟悉的人来问自己,眼里充满诧异。 “对,他就是杨默李娘子的夫婿” 站在高台上的公子哥冲着台下吆喝。 “李娘子成亲了么” “杨大郎是燕州人士,若是与李娘子成亲,怎会留在太原” “自然是入赘了” 因为调查来俊臣在集市里的行踪,杨默与大部分人都说过话。 大家对这个说话总是带着笑容,语气和善很有亲和感的年轻人颇有好感。 听着众人议论,杨默只能苦笑回应。 确定自己是李家的女婿后,草鞋大爷不胜唏嘘。 坐在他旁边想要说话,但胆气不足。 终究是平头百姓,豪门世家的舌头断然是不敢嚼的。 心里为杨默可惜,李家虽然是世家,但终究是入赘的,一旦入了赘,那他们杨家的香火便断了。 北隋与大成打了那么多年,民间武德充沛。 即便是普通小民,也因为这武德十分有精气神。 在草绳大爷心里想不通,明明杨默有一技在身,即便不能大富大贵,却也能衣食无忧。 他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家伙都明白的道理, 为何杨默这个大小伙子却不懂得 李秀宁在太原城内的威望甚重,国公府平日更是没少做施恩百姓的事。 但涉及到大是大非上,众人全都为杨默可惜,甚至颇有些哀其不争的意思。 自己的身份是怎么泄露的呢 相对于周围人对他态度的改变,杨默更关心这个问题。 好在周边的人不至于因为这等事不敢与他说话。 杨默套话的手段又炉火纯青,简单的聊了几句,就知道了真凶。 高台上敲锣的那个叫做常亮的公子哥说的。 他原是前任太原府的公子,也算得上是城内的世家大户。 常亮的父亲任本地父母官时,是个好官。 三年前闹水灾,亲自带人修堤被大水冲走,当地人感其恩泽,还为其父在河口立碑树传。 常父一死,家道中落。 这位公子哥原本秉性就不是很好,其父死了之后,不知是受了刺激还是其他原因,纠集了一群无赖地痞,时日一长,吃喝嫖赌样样精通。 偶尔也惹些是非,众人念在他父亲的面上,多次宽恕于他,反倒是让他更加肆无忌惮,变本加厉,开始欺男霸女起来,算是太原的一害。 说起常亮,草鞋大爷更是咬牙切齿。 他今日里敲锣,便是看中敲锣张老三的女儿翠姑。 人家不从,便来耍无赖,抢了人家的活计。 至于说要散播杨默的身份,原因也很简单。 当年他爹还在太原任上的时候,便向李家求过亲,自然是想让常亮娶李秀宁,只是李家没有答应。 这件事原本没多少人知道,但常亮不知从哪里得知了杨默的存在。 一大早就在高台上吆喝,说他本该是李家的女婿,被杨默这个赘婿抢了。 前言不搭后语,甚至逻辑都说不通,他爹在世的时候求的亲,自己今年才来太原,压根风马牛不相及。 但百姓们却不在乎,听的津津有味,不少人还信以为真。 杨默弄清楚前因后果,只是哦了一声,看向高台。 得意洋洋的常亮被一群溜须拍马的无赖围住,正说着昨日里他在某楼里的光辉战绩,点评着最近太原城内勾栏里又新来了哪些姑娘。 不光周围的无赖们听的津津有味,连旁边年轻的商贩们也是心猿意马。 昨日里杨默见到常亮跟着来俊臣的仆从进过客栈。 今天常亮就开始宣扬自己的事。 他就不怕国公府,不怕李秀宁么 按照常理来说,自然是怕的。 怕还敢如此,说明他得到了比得罪国公府还要大的利益。 或者说,他马上要离开太原了。 又或者,两者都有可能。 想到此,杨默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来。 前世的来俊臣,不就喜欢用地皮无赖这一招么 第十一章 钓饵(求推荐收藏) 流氓无赖,也是分等级的。 小流氓欺软怕硬,饭都吃不起了,面皮也顾不得。 只要有便宜可赚,无所不用其极。 但真遇到硬茬子,却是一秒就怂,甚至都不给对方打自己的机会,撒丫子跑了。 大流氓则欺硬怕软。 能成大流氓,衣食自然是无忧的,虽然不懂什么叫“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但以前丢的脸面总是想要捡起来,遇到那些比自己弱的,便不好再欺负,免得落个仗势欺人的名声。 可如果遇到硬茬子,那是硬着头皮也要顶上去的。 如若不然,传出去之后,只怕在流氓界再无地位,惹同行们耻笑。 大流氓和小流氓都能活的自在,唯独常亮这种不大不小的流氓,最是痛苦。 对待弱者,不敢欺人太甚。 对待强者,又不敢硬刚。 就像是现在,杨默没来的时候,他嘻嘻哈哈的编排着杨默的坏话。 为了攀附李家,连祖宗都不要了,如何如何。 可杨默一来,即便知道对方并不能把自己怎么样,常亮心里却害怕杨默这个软骨头回去把话学给国公府的人听。 不敢再说一句他的不是,只能说一些花边消息,满足底层百姓们匮乏的精神生活。 从他们羡慕期待憧憬的眼神里获得暂时的满足。 常亮终极是曾经太原城统治者阶层的公子哥,很多骚话说出来就是比寻常流氓讲的引人入胜。 连杨默也跟着听的津津有味。 什么汾河湾长街船舫的姑娘们喜欢会作诗的文人公子们。 而玉春楼的姑娘们则更喜欢关中精壮汉子。 杨默原本还听的挺开心,脑子里也有画面感。 但一听汾河湾这三个字,脑子就跳脱了。 又听到说那儿的姑娘喜欢文人书生,于老师抽烟喝酒烫头的形象就再也压不住。 两者本没有什么直接关系,却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挥不去,便不挥了。 想着兴致勃勃的书生上了船,一撩开帘子,正见到烫着头的于老师抽着烟喝着酒,四目相对,展颜一笑:“来玩啦” 脑子里有了画面,杨默笑出声来。 “这算是谁玩谁啊” 一边笑一边收回注意力抬头望了望天:“孙爷,您老看看,今天有雨么” 草鞋大爷听到杨默叫着原来的称呼,苦笑一下,却又不好说你别这样叫了。 见他脸色淡然,和往日一样,也安下心来。 “早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今个晌午后,怕有大雨。” 说完又顿了顿:“往年里这个时候,总是有雨,说不定哪一会。” “是啊,夏天的天,孩子的脸,说变就变。” 杨默说笑着收拾草绳起了身。 草鞋大爷有些意外:“收摊么这还不到晌午呢。” “收了,今个是做不得生意了。” 草鞋大爷也跟着点了点头,忽而有些羡慕起杨默来。 大家都是编草鞋的,可人家不编回去还有饭吃,自己却要饿着。 似乎入赘也没有什么坏处。 一想到自己的年纪,又叹了口气。 从集市走出来的时候,常亮还故意看了杨默,满脸的不屑。 杨默自然不去理会他,买了两份烧鸡揣在怀里。 集市旁的这家烧鸡是老字号了,祖传的秘方,熬制出来的鸡肉质鲜美,香味浓郁。 用荷叶包裹着,更是别有清香。 从烧鸡店出来,就听到身后有吵闹声。 转过头看去,就见到一个凶巴巴的小姑娘叉着腰和常亮吵架。 小姑娘不大,也就十六七岁,身条很周正,看起来性格泼辣要不然也不会和常亮吵起来。 流氓对付小姑娘,属于天赋压制。 尤其是好看的小姑娘,即便再泼辣也占不到便宜。 若是长得好看的半老徐娘,对付起流氓来,那就又不同了。 三两句下三路子的话,专攻男人的短处刺,再老的流氓也顶不住。 果不其然,没两句,小姑娘就面红耳赤起来,引得常亮等人哄堂大笑。 周围有人劝她赶紧走,反倒被常亮推了一把。 姑娘也意识到一时激动惹了麻烦,提着竹篮迈着碎 步赶紧离开。 流氓岂能让她如愿 俩人的吵闹已经引起周边人的注意,常亮更是有心表现,仿佛自己越无耻,旁人越佩服。 吊儿郎当的跟着,小姑娘意识到了害怕,慌不择路,低着头向着杨默这边走来。 “看着路,再走就掉河里去了。” 眼见得小姑娘没头苍蝇般勇往直前,丝毫没有发现马上就要栽进河里,杨默开了口。 “啊” 姑娘停住脚步,抬头看去,清清的河水就在脚下。 小脸又是一红,见杨默满脸微笑,也跟着冲他尴尬的笑了笑。 “赶紧走吧,以后遇到这帮人躲远点。” 杨默向前走了两步,错过小姑娘身边,只听到她低声道了谢,快步离开。 常亮不愿意招惹杨默,见他挡在路中央,又见小姑娘兔子般一路疾奔,哼了一声,折返回来。 见常亮直接放弃追赶,不和自己发生冲突,杨默倒是有些意外:原本以为他会借题发挥呢。 随后又了然了。 终究是读过书的流氓,多少还有点脑子。 再者来说,之所以产生常亮会和自己发生冲突的想法,是受到了前世看的小说影响。 那些穿越小说里的混混,不就擅长惹是生非,仗势欺人,最喜欢与自己这种赘婿过不去么 但现实终究不是小说,他即便被外人认为是赘婿,那也是国公府的赘婿,断然不是常亮这种家道中落的混混能够招惹的。 现实里哪里有那么多的不知天高地厚,也不懂得利弊的傻子。 叹了口气,看了回到高台继续讲风花雪月获得满足感的常亮,杨默颇有些给他机会,他不中用的感慨。 出了集市,便是一片民宅。 靠着汾河而建,若是在前世,这些民宅都会开发成民宿之类的景点建筑。 但这个年代的民宅都很破,按照马三宝之前所说,太原城因为李家的原因,在北隋还算好的。 最起码没有什么流民。 国公爷李渊最是见不得穷人,便经常开设粥铺,又或者捐衣赠物。 但国公府再大,也大不过穷人的嘴巴。 时间一长,也是杯水车薪,治标不治本。 李建成出钱,官府出面,将国公府附近的穷人全都迁到这边来。 双方也都满意:穷人们有了新房子,国公出门也见不到穷人了。 李渊这种法子,也就是骗骗自己,对于根本问题是解决不了的。 集市附近总是有帮孩子,成群,算不上乞丐,但嘴馋,喜欢在附近晃悠,遇到推着重物的一哄而上。 帮着推上桥,便眼巴巴的瞅着。 给吃的就接着,不给也便拉倒。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虽然听起来挺励志,但早当家也意味着早些明白这个世界的残忍。 做任何一件事之前都会考量,这件事的后果我承担的起么 惹的祸,我家里赔的起么 杨默有一点和李渊很像,他也看不得穷人,尤其是衣不蔽体穷人家的孩子。 但也知道,自己改变不了他们任何人的命运,只能见到了尽己所能的给点吃的。 这几日回家前,总会买一些馒头。 若是遇到这帮孩子,就挨个分了。 时间虽然不长,这帮孩子摸出了规律,每日傍晚就在路口蹲他。 只可惜今天杨默临时下班,那群孩子没见到,只见到一个跛了脚的孩子在河边捶打衣服。 小孩叫顺子,姓张,没有大名。 伸手招呼顺子过来,将怀里的烧鸡给他。 顺子瞪大眼睛,满脸不敢相信。 再三确定是给自己的,狼吞虎咽吃了起来。 吃了一半,舔了舔手指,将剩下的一半用荷叶包好,家里还有个瞎了眼的老娘没吃饭呢。 杨默将怀里另外一个烧鸡拿出来,递给他。 顺子家里的情况他自然知道,因此备了两只。 第二只烧鸡,他却是不敢接了。 杨默从怀里掏出那本罗织经来:“这只不白给,天黑的时候,如果我没来找你,你就把这本书送到那边的客栈,给一个从长安来的来大人。” 顺子接过书,颠倒着看了看,三个字都不认得。 翻了翻,书页大部分都是白纸。 “若是他问你” “我就说不认识,一个驼背大胡子给了五个钱,让送来的。” 顺子很机灵。 杨默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五个大钱放在他手里:“嗯,就这么说。” 顺子 接过大钱放好好,冲着杨默露出憨厚的笑容。 杨默伸出手来,挠了挠他发硬的头发:“去的时候,擦干净嘴,别让人发觉你身上的烧鸡味。” 第十二章 失望的李秀宁(求推荐收藏) 中午回到国公府的时候,马三宝正要出门。 见到杨默,欢喜起来:“姑爷,小姐正让我去寻你。” “哦,是么,我正好也有事找小姐”杨默顿了顿,意识到说错话了:“找李姑娘。” 马三宝则皱了皱眉,怎么还生份起来了 俩人进了府,来到正堂,李秀宁俏生生的坐在桌边。 见杨默进来,吩咐春梅可以开饭了。 此时虽然是中午,但李秀宁在家的时候,午饭吃的比较早,因此早过了饭点。 见到李秀宁等自己回来吃饭,杨默心中一暖。 前世里他有很多虽然小却无法实现的愿望,比如,有人在家里做好饭等着他回来。 杨默感觉今天的米饭分外的香甜,也觉得自己这些天做的事没有白费。 虽然李秀宁对他的亲近,依旧处于客气。 “杨公子” “李姑娘” 吃的差不多,杨默放下碗筷刚想说话,李秀宁也开口了。 俩人对视一眼,杨默笑道:“姑娘先说。” “后天来御史要回长安,明日中午妾身想请他来府中一叙。” 请来俊臣来府里 鸿门宴么 看李秀宁的样子不像,而且李秀宁也不是这种人。 “好”杨默点了点头:“就是我不能喝酒” “公子作陪便是,来御史此次前来太原,明面上终究是为公子而来的。” 李秀宁知道杨默不能喝酒那份杨默生平资料上记载的很详细。 “公子刚刚有什么事要给妾身说” “嗯,有的。” 杨默放下碗筷,擦了擦手,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递上去。 这上面记载着来俊臣最近几天在市场里的行踪,以及他都和谁聊过天,大体询问过什么话。 李秀宁接过来,秀眉微皱,杨默的字啊,着实有点难登大雅之堂。 但细细一看上面的内容,眉毛皱的更紧。 “这是” 马三宝站在一旁,对这张纸也产生了好奇,但碍于规矩,不能探身来看,只能斜着眼睛想要瞟一瞟。 “来俊臣最近几天下午一直在集市里转悠,正巧被我看到,就探了探。” 杨默声音平淡,像是说一件极其普通的事:“我也不知道他问这些干什么,就觉得奇怪。” 李秀宁下意识的嗯了下,杨默的这张纸上记载的内容很详细,虽然像是流水账一般,但看完之后就马上能明白。 马三宝见自家小姐脸色不对,又听到和来俊臣那家伙有关系,略有些紧张:“小姐” 李秀宁将纸张递给他,而后喝了口水,缓了缓心神。 来俊臣刺探这些,是想要做什么 木炭c皮革和桑柘木,这些都是打造武器所需的物资。 来俊臣是想通过这些东西的价格,确定我们没有李家有谋反的意图么 不应该啊,大哥的来信明明说,有人已经将我们在太原的准备密奏给庆王。 在庆王那里,已经肯定太原曾有起兵的准备。 来俊臣不是应该来搜集证据的么为何却像是确定这件事的 即便确定了又如何没有证据也无济于事。 “他娘的,这狗官没想到花花肠子还不少” 看到纸上的内容,马三宝也意识到了危险,怒气冲冲,一副要杀人的架势:“小姐,我这就去做了他” 说罢挎刀就要出去。 “不可” 李秀宁声音有些低沉,看着马三宝:“就算他知道了这些也没什么,这些都是无法作为证据的。” “若是杀了他,岂不是告诉庆王,他手里有我们的证据来俊臣若死在太原,父兄在朝中经营多日的大好局面,必然功亏一篑。” 呵斥住马三宝,李秀宁则转头看向了依旧淡定无比的杨默。 眼中有些复杂,眼前这个男人,居然会注意到这些。 原本以为他在集市只是编鞋呢 能主动去注意来俊臣,自然是心里有李家了。 “杨公子,你觉得这个来俊臣,我们该怎么处置呢” 心神一动,也不知为什么,李秀宁想听一听他的意见。 问完之后,心中又苦笑。 杨默虽然是宗室之子,但终究是家道中落,从小到大和穷苦百姓无异。 若说编鞋做小买卖,他要比别人强些。 这些朝廷大事,终究是拿不出什么主意的,能够注意到这些线索已经很超乎意料了。 可脑子里虽然这么想,但心中却有种淡淡的期待。 或许这个男人会有什么高见,可以帮助到现在的自己呢。 若是三个月前的李秀宁,断然不会有这种念头,哪怕是一丝丝,也绝无可能。 但这三个月里,她独自支撑着国公府。 父兄三人在京城,太原便是他们最后的依仗,自己万分谨慎也不为过。 千钧的重担压在她一个女子身上,终究是有些累了。 想要有个依靠哪怕没有依靠,有个可以有事一起商量的人,也是好的。 杨默摇了摇头:“这些事,我全然没有主意,若是能帮助姑娘,自然是最好的。不能帮助,也不想给姑娘添乱。” 心里却苦笑,还能有什么要说的 直接干掉来俊臣便是。 如果自己今晚的测试可以确定来俊臣就是他知道的那个极其擅长诬告的酷吏,将他杀了乃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可这些话不能说给李秀宁听。 毕竟刚刚她说的话,站在她的角度来看很有道理,直接将他在太原杀了,会让朝中的李家父子陷入被动。 长安城内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杨默并不清楚,但李秀宁应该知道。 皇帝和宗室还有文武百官全都团灭,想必是好不到哪里去的。 这对李家父子来说,是一次绝好的机会。 但如果因为来俊臣死在了太原,牵一发动全身,影响到李家父子就不好了。 杨默能够站在李秀宁的角度换位思考,但即便他是李秀宁,决定依旧不变:杀来俊臣。 原因很简单:杨默比所有人都清楚,如果来俊臣真的是前世酷吏,他一旦回长安,和带着李家造反的证据回去没有任何区别。 那可是前世历史上,诬告水平连武则天都极其震惊的人。 当年狄仁杰被他审讯的时候,面对诬告都只能直接认罪,不敢有丝毫的辩解之意。 李世民就算再是千古一帝,他现在始终只是个臣。 没有坐在那个位置上,甚至没有兵权,纵然有通天神通,也施展不开。 即便他的能力可以吊打来俊臣,但杨默相信,那也得是了解来俊臣真实能力的前提下。 但李秀宁不知道来俊臣的本事,李家父子也不知道。 所以,他们决计不会因为来俊臣搜集了这点捕风捉影的东西就冒险杀了他。 杨默则知道,这点东西,就足够来俊臣搞起血雨腥风了。 而且还有那个对太原十分了解的常亮呢 杨默可以预料,如果来俊臣带着常亮回长安,绝对会教他如何诬告李家。 那些捕风捉影的信息,加上常亮的诬告,以及来俊臣其他的手段。 李家在长安,就很危险了。 可要怎么解释呢 没办法解释,要让李秀宁知道来俊臣的厉害,就要告诉他自己穿越者的身份。 姑且不说李秀宁相不相信自己说的。 只怕自己一暴露穿越者的身份,她就会把自己送到医馆之中找最好的大夫给他治疗。 这是眼前这个姑娘能干出来的事。 见杨默和自己意料中的回复一样,李秀宁莫名的失落起来。 “来御史既然身负密令而来,搜不到我们的直接证据,搜集一些捕风捉影的事回去交差,也是理所当然,不必太过担心。” 说完这番话,忽而感觉很乏,冲着杨默强颜欢笑。 他终究只是一个普通的编鞋匠啊。 轰隆 外面响起炸雷,紧接着瓢泼大雨倾盆而下。 杨默和李秀宁转头看向门外,雨幕瞬间遮挡住视线,仿佛天地间都被大雨笼罩。 “妾身有些累了,先回去歇息了。” 第十三章 一蓑烟雨任平生(求收藏推荐) 大雨又下个不停。 前去请来俊臣明天中午来吃饭的马三宝回来后禀报,来俊臣答应的很爽快。 说一定准时赴宴。 “准时赴宴” 坐在阁楼里编着蓑衣的杨默喃喃自语。 “姑爷,你说那皇帝都死了,长安城内群龙无首,国公爷他们为啥就不直接反了呢” 马三宝坐在一旁帮他理着草绳,有些漫不经心:“大公子也这么给国公爷建议了,但二公子却不同意。” “哦,大公子都怎么说的” 杨默一听李建成也建议造反,心里来了兴趣,顺嘴问道。 马三宝方才意识到自己泄露了机密,但见杨默一脸的好奇,又想到他午饭时给的线索,心想:“姑爷反正也是自己人,小姐也没说不让告诉他” 当下道:“大公子说,天降陨石砸死了皇帝,这说明杨家无德” 说到这停了下来,杨默微微一笑:“杨家确实无德,不过和我没关系啦,你见过宗室的人靠编草鞋蓑衣过活的么” “是”马三宝将整理好的草绳递给他又接着道:“大公子说,这是天要灭北隋,咱们起兵正是顺应天意。” “我觉得有道理,姑爷,你觉得呢” 相对于李秀宁,和杨默整日接触的马三宝则觉得眼前这个看起来弱鸡般的姑爷其实是有点东西的。 偶尔对某些事还有些新奇的见解,让他眼前一亮。 因此很多事,马三宝都喜欢和他说说。 “我觉得也很有道理,但陨石不光砸死了皇帝,还砸死了文武百官呢。” 杨默微微一笑,李建成看待这件事,如果只能看到这一层,那他上一世死在李世民手里可是一点也不冤枉。 话一说完,马三宝眼睛又一亮:“着啊,姑爷,二公子也是这么说的。” “哦二公子怎么说” 一听李世民和自己的说法类似,杨默更有兴趣了。 “二公子说,陨石砸死了皇帝,便说皇帝失德,不配做皇帝。那陨石也砸死了文物百官,尤其是统领士林的辅政大臣,和世家大族出身的高官显贵们,说他们也都德不配位,方才天降此灾的话,只怕谁说这话,天下便会诛杀谁。” 马三宝绞尽脑汁,用自己的话转述完李世民的话,挠了挠头:“二公子这话,我听不懂,小姐却听懂了,我问她,她却只是对我笑了笑,不给我说为什么。” “姑爷,你说为什么啊” 杨默从他手里接过草绳,呵呵一笑:“很简单啊,天下各州县的官员c各地掌握军权的将领,不是这些官员们的子侄后辈,便是他们的门生故吏。你说人家的父母叔伯不是东西,人家的恩师长辈失德该死,那他们又是什么人家自然不会和你干休。” 马三宝恍然大悟,啊了一声:“原来是这样我说二公子为啥说,天下人不仅不会说皇帝无德,反倒会说是天道不公。” 又想了想,方才觉得二公子说的话,居然如此有道理,连连点头。 “所以,这种情况下,各地官员和臣子,非但不会反北隋,还要表忠心呢,谁这个时候不表忠心,便会被当做异类受到排斥。” 杨默漫不经心的说着。 现在的情况和当年的汉末三国差不多,皇室已经成为了吉祥物,所有人都有反心,但却都不敢表现出来。 都想着利用效忠朝廷这个政治正确,在这场变故中捞到最多的政治资本。 这也是为什么李渊第一时间会把主意打在自己身上的原因。 不过刚刚马三宝说,李渊听了李建成造反的建议,也有些动摇。 看来当初建议绑架自己的应该就是李世民了。 传闻中李世民不是和李秀宁姐弟俩关系很好么 怎么第一时间却想到的是牺牲老姐的终身幸福 看来这个李老二,还真是当皇帝的料。 平日里你好我好,大家好,关键时刻该狠心的时候毫不迟疑。 嗯,以后得防着他点,尽量不招惹他。 俩人说了会话,到半下午的时候,雨稍微小了些,但下的依旧很急,只不过不像之前那么密了。 杨默做好了两个蓑衣,穿在身上大小正合身。 “今日果然有大雨,那老农说的一点也没错。” 穿上蓑衣,杨默没有脱下来的意思,反而故意漏了那么一句。 马三宝果然上当,问道:“什么老农” “今天早上在集市上遇 到一个老翁,说让我编个蓑衣,我说那么好的天,买什么蓑衣,他说下午有雨,我不信,和他打赌说若是有雨,便送他一个蓑衣。” 杨默说的煞有其事,摇头苦笑。 马三宝不疑有他,嘿嘿笑起来:“姑爷,你和种田的老翁打赌,那自然是不会赢的,他们便是靠着天吃饭,有雨没雨心里最清楚。” “是啊,不光赌输了,还搭进去一个蓑衣,不说了,我去给人家送去了。” “我陪你” 不等马三宝说完,杨默摇了摇头:“不用,那老翁就住在汾河湾下街,还说若是赢了也不白要我的蓑衣,要请我喝酒呢。” 拍了拍蓑衣,苦笑道:“我也不会喝,就是陪他聊聊天,下雨天在府里确实有些闷。” “成,姑爷,你早去早回。” 马三宝对愿赌服输的杨默心里又多了些好感,叮嘱了一句,亲自送他出了门。 目送着身披蓑衣的杨默消失在茫茫雨雾中。 看着那缓缓消逝的身影,马三宝总觉得有种错觉。 总感觉这个不善言辞,胸无大志的姑爷,那孤寂的背影里藏满了不为人知的秘密,却无人诉说。 杨默披着蓑衣,来到了集市。 此时已经闭市,原本喧闹的集市周边空无一人。 汾河里雨点如坠,击起无数水花,整个太原城像是泽国一般,入眼之处,只有雨幕。 他在河边的酒馆里打了一葫芦酒,别在腰间。 随后走到河边一颗柳树旁,蹲坐下来。 雨水顺着蓑衣滑落,视线死盯着对岸的客栈一动不动。 偶尔喝一口酒,让无意看到这边的人意识到这不是一堆稻草,心里却奇怪:“这种天,居然还有人钓鱼。” 许久,一个矮小的身影跛着脚一瘸一拐的走进了客栈。 杨默将葫芦挂在了腰间,默默的活动着手掌。 天,慢慢的黑了下来,大雨依旧没有停。 啪嗒,啪嗒,窗外的雨点敲打着庭院里的芭蕉,李秀宁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他还没回来么” 转过头,从牙床这个方向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对面的阁楼,依旧黑着。 “没呢,三宝哥出去找了,说是那老翁请他喝酒,只怕是不胜酒力喝多了。” 春梅刚送马三宝出去找,因此马上回答。 “嗯” 李秀宁看着那漆黑的阁楼,心里悠然升起一股说不出的烦躁。 往日里睡前那阁楼总是亮着光还不觉得如何,今日看着一片黑暗,怎么也睡不着。 因为什么呢 习惯了么 自己是什么时候习惯了那盏烛光的呢 想着想着,李秀宁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第十四章 满船清梦压星河(求收藏推荐) 第二天,李秀宁是被春梅叫醒的。 天刚蒙蒙亮,长安来信了。 二弟李世民的信,用的是最紧急的传信方式。 信的内容很短:“杀来俊臣,回长安,大事休。” 朦胧的睡意瞬间被这封信惊醒。 李秀宁心中突然一慌,这慌张来的极其突然。 为什么要杀来俊臣 为什么他回长安,大事休 是在太原城内杀了他么 一连串的疑问,让平日里一向理智的李秀宁有些蒙。 二弟李世民的能力她是最清楚不过的。 他们三人在长安,大多时候,都是世民拿主意,这一点李秀宁也很清楚。 因此虽然信中没有提为什么要杀来俊臣,但出于对李世民的信任,李秀宁十分果断的下令:“春梅,让马三宝点齐府中的武畏军,在院内等我。” 她说着开始换军甲,春梅则一愣:“三宝哥寻姑爷,还,还没有回来。” “什么” 李秀宁秀目一瞪,杀气逼人。 这个杨默,不会喝酒还逞强,当真是有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昨日里对他刚有的好感瞬间消失。 咬了咬银牙,飞快的换好军甲,拿起长剑亲自点齐了自己的亲卫军,直奔来俊臣下榻的客栈而来。 二弟既然说杀他,不管如何先把他囚住再做计较。 武畏军是李秀宁的亲卫,人数虽然不多,却全都是以一当百的勇士,而且只听从她一人号令。 二十名武畏军将客栈团团围住,李秀宁亲自进去,一问之后,脸色有些白。 来俊臣已经走了,再问,方才知道是昨天大雨时,天刚黑匆忙坐停靠在汾河旁的船走的。 此时只怕早就离开了太原,便是用快马也追不上。 从太原到长安,顺着汾河可以一路直下汇入黄河,再转到潼关骑快马,三日便可抵达长安。 看着延绵到天边看不到尽头的汾河,李秀宁又想起李世民那封信中透着十万火急的语气,心瞬间凉了。 “小姐那里有件蓑衣,像是姑爷编的” 眼尖的马三宝看到对面柳树下的蓑衣,眼前一亮,嘴里说着,快步踏桥而过。 待确定那件蓑衣便是杨默所编的后,主仆二人的脸色瞬间一变。 “姑爷,姑爷是跟着来” 后面的话,三宝没有说下去,他的心里升起一股无名的怒火。 对背叛者的愤恨燃烧起来的怒火。 紧接着,又有士卒来报,说店家看到常亮跟着一起走的。 常亮c杨默和来俊臣 李秀宁只觉得眼前一黑,昏倒在地。 这些日子的压力突然迸发,即便是这个铁娘子也撑不住了。 汾河的水,安安静静,没有因为李秀宁的昏倒停止流淌。 千百年来,这条河水载着无数船只,从东北到西南,从西南到东北。 送走了无数的离人,也带回了无数的游子。 有的人,坐着船,怀着满腹的抱负离开。 有的人,坐着船,带着满身的伤痕归来。 而来俊臣则和他们不同,他更多的则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坐在船头,看着身后早就不知道隔着多远的太原城,又看着手里那本罗织经,依旧惊魂未定。 这本罗织经里写的东西,并非前世自己写的罗织经的内容。 却是他在太原城内这几日的一举一动。 不仅有在军营里的记录,还有在集市中的询问。 当看到这本书的时候,他浑身的汗毛都树了起来。 万万没想到,这几日里以为瞒过所有人的自己,居然一直在别人视线内。 那人居然知道他的一举一动 甚至还知道自己不是这个朝代的人 如若不然,为何会用这本他前世里写的罗织经来试探 是谁呢 那个驼背大胡子的男人,究竟是谁 他是不是和自己一样,也是来自其另外一个世界 一定是的,不然绝对不会注意到自己。 从昨晚到现在,坐在船上顺风而下的来俊臣一直在想着这件事。 面色十分难看,让几次想要过来询问到了长安具体该怎么扳到李家的常亮欲言又止,最后回到船舱内坐好。 来俊臣回忆着从来到这个世界的点点滴滴。 又想到了那日自己和李家赘婿杨默的对话。 他问自己吃没吃过软饭。 算是吃过吧,前世里自己端的就是武则天的软饭。 但也是那个忘恩负义的女人,自己最后落得千刀万剐的下场。 来俊臣忽而咬牙切齿起来,只可惜,那个老妖婆没有自己的幸运,可以来到这个世界。 如若不然,定当百倍还他。 幸运,一想到这个词,来俊臣原本慌慌的心忽而又踏实下来。 自己是幸运的,死后能够保留身子来到这个世界,而且还受到严国府的赏识,平步青云,难道不是幸运之极么 这个朝代的皇帝枉死,自己就来到了这里,而且仕途比前世还要顺利。 这不就证明,他来俊臣乃是天命之子么 严国府 一想到自己的贵人,来俊臣颇多感慨,那个叫做严嵩的老家伙,看自己的眼神,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而且派自己来太原搜集李家谋反的证据,交代自己的话:不需要确凿的证据,有些线索就可以,若是能够带来证人就更好了。 仿佛,那个看起来浑浑噩噩,靠着一手好字获得庆王赏识的老家伙,似乎很清楚自己的能力。 又似乎比自己更幸运。 正胡思乱想着,耐不住性子的常亮凑了过来。 “来大人,来大人,现在已经出了太原好远了,咱们到了长安,到底该怎么做,才能扳倒李家啊” 常亮一脸的谄笑,眼前这个来大人的手段,他可是佩服的很。 若非是见识了他的那些手段,常亮也不敢跟着他去长安告李家谋反。 听到常亮询问,来俊臣收回思绪,稳了稳心神,不管怎么说,现在他已经完成任务了。 而且也已经脱离了危险,李秀宁就算是发现自己不见了,纵然骑着千里马,也休想追上自己。 至于说长安城内的李世民父子,更是不用担心。 自己顺着汾河而下,只要到了斜口渡,便有忠于庆王的将领带着大军接应。 李世民即便有天大的本事,也休想伤到他。 只要有常亮和手里的这些资料,来俊臣有信心回到长安之后,让李家不死也得扒层皮。 到时候庆王登基坐了皇帝,他就是第一功臣 “如何扳倒李家,自然不需要你操心,你只要记住我之前给你说的话,不管谁问,就这么说,这一次保准让你抱得美人归。” 来俊臣露出笑容,拍了拍眼前这个不知死活的工具人。 “啊,到,到时候,来大人真,真的能把李秀宁赏,赏给我” “那是自然,到时候李家抄家灭族,你是有功之臣,莫说是区区李秀宁,便是李家所有女眷,庆王殿下不,陛下都会赏给你。” 常亮兴奋的搓着手,对未来充满了向往。 他第一次觉得快船是那么的慢,恨不得肋下生双翅,飞到长安。 来俊臣也有些激动,搭在常亮肩膀上的手,缓缓用起力气。 船行一日,如离弦之箭,夜幕降临,漫天繁星。 说到兴奋之处的二人拿出船家备的酒水来,开怀畅饮。 最后喝的酩酊大醉躺在船板上,看着夜空,嘴里喃喃自语,嘴角不由得翘起来。 颇有些“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的潇洒。 只是谁也没有注意到,船尾处偶尔冒起的气泡。 第十五章 吴钩霜雪明(求推荐收藏) 夏天的夜雨最是凉人。 黝黑深邃的国公宅院里,水滴悄无声息的落下。 在暗红圆润的石砖上点起丝丝涟漪,武畏军士卒厚实的犀皮硬靴踩在地上,溅起水花声,在黑夜之中格外低沉。 桌上的饭菜已经热了两遍,李秀宁依旧坐在床边没有任何动筷子的意思。 春梅站在一旁,自家姑娘很憔悴,看在眼里,疼在心中。 想要劝,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烛火在跳动,细小的噼里啪啦声,安静的让人心烦意乱。 床幔滑落,遮挡住李秀宁看向放在旁边桌上蓑衣的视线。 她要伸手,春梅赶紧过去将床幔撩起来。 “小姐,姑爷应该不会跟着那个来御史走的。” 春梅的声音很小,而且没有底气。 李秀宁像是没有听到,双眼微红无神。 顿了顿,抬头看向春梅:“若跟着他走了呢” 语气很平静,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 对啊,若是跟着那个姓来的御史走了,该怎么办呢 春梅咬了咬嘴唇,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视线也跟着放在了那身蓑衣上,目前的情况来看,姑爷应该是跟着走了。 去长安么 到了长安城,他会怎么说 那叫做来俊臣的御史,搜集了那么多捕风捉影的东西,若是有姑爷作证又那个叫常亮的登徒子作证 捕风捉影也变成铁证如山了。 她不敢接着往下想。 “三宝哥,一定会追上他们的” 春梅攥紧了拳头,依旧没有任何的底气。 一天一夜的时间,从太原顺着汾河快船而下,即便是八百里快马也追不上。 李秀宁看着这个一直在自己身边侍候,此时此刻还想着办法劝慰自己的丫头,凄然一笑。 马三宝带着精兵去追,不会有什么结果,这一点她最清楚不过。 但万一呢,在这种绝境下,万一有什么惊喜呢 即便这种万一根本不可能发生。 李秀宁终究是人。 今年也不过是个十九岁的大姑娘。 纵然是国公之女,武艺超群,能力相貌都是这个时代顶尖的女子,但她终究是个没有经历过太多波折的姑娘。 人力有穷时,更何况她已经独自一人在太原苦苦撑了那么久。 二弟的信里没有明说为什么要杀来俊臣。 但能够让他这么着急的用飞鸽传书的方式通知自己。 绝对是极其重要的事。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 来俊臣已经走了,带着常亮甚至还有自己那位名义上的夫婿。 有些后悔,望着窗外摇曳的树影,李秀宁缓缓的站起身来。 若是心狠一些呢 若是多想一些呢 若是提防一些呢 今天这种困局,会不会就可以避免了 那个杨默,明明是一个认识不到两个月的陌生人,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信任他的 连国公府最机密的事,都能让他知道 “小姐,杨默这人太可恶了,枉我们平日里那么信任他” 春梅从未见过这种模样的小姐,即便是当初国公爷父子三人应诏上京的时候,她都没有这么失魂落魄过。 从小一起陪着自家姑娘长大,小丫头自然猜到了她心里在想什么。 如果姑爷不,杨默真的跟着那个姓来的御史,去长安做证人,李家 “他平日了一副老实的样子,原来都是装的” 想到李家可能面对的灾祸,春梅对杨默仅剩的好感消失的干干净净,咬牙切齿起来:“还说什么不喜欢朝廷的封赏,哼,都是骗人的鬼话他们家为了一个侯爵都能倾家荡产,等了五年,一个王爵怎么可能不在意” “是啊,一个编鞋匠怎么可能会抵挡住王爵的诱惑” 李秀宁也跟着喃喃自语起来。 当时自己为何要那么信任他呢 她并不是一个轻易相信别人的人啊,为何 也许是愧疚吧,毕竟他是被李家绑来的。 一个绑来的人,如此的淡定,本就很反常。 自己却没有意识到 之前偶尔还想过,年后,也许真的能成夫妻,相扶相持,白头偕老呢。 现在想想,真是可笑的紧。 事到临头,终究没有谁能够让自己依靠,还是要靠自己 悠悠的叹了口气,将心中乱七八糟的思绪全都抛开。 李秀宁坐在了梳妆台前,看铜镜中。 为一个这样的男人憔悴,并不值得。 她将头发扎好,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眼神慢慢的坚定起来。 事已至此,再后悔也来不及了。 即便是最糟糕的结果,作为李家的长女,独自扛起便是。 见自家姑娘恢复了往日的坚毅,春梅也跟着激动起来。 “春梅,带上武畏军去教坊,将师姑娘接到府中东南别院。” 李秀宁站起身,看向挂在墙上的佩剑,刚刚的失落憔悴一扫而空:“愿意或者不愿意,已经由不得她了。” “胡正” 一声娇喝,门外进来一个全身甲胄的卫士。 “末将在” “拿着我的令符,将武畏军c长缨军c铜壁军调入太原,全城戒严,许进不许出” “是” 军队过境,自然不会有百姓出门围观,尤其是在晚上。 道路上的马蹄声哒哒哒作响,混乱的脚步紧随其后。 “快点将军有令,天亮之前,一定要赶到” 拉着缰绳驻马而停的伍长高声催促,黑夜之中,一条火把长龙缓缓的移动着。 待到天光大亮,这支五百人的军队终于按照规定时间抵达了目的地。 来俊臣站在船头上看着远处挂着“庆”字的大旗,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下地。 庆王没有说谎,在斜口渡,果然有忠于他的军队接应。 “来者可是来先生” 领头的将军靠近河岸,冲着他高声询问。 “正是在下” 说着让船夫靠岸,从怀里掏出一块腰牌亮了出来:“下官正是奉殿下钧旨前往太原的来俊臣有令牌为证” 言语中的兴奋无论如何也压不住了。 被叫做魏将军的大将见了令牌,暗自点头,心中却有疑惑:“来先生,殿下来信说,您要三日后方才到此地,下官怕误了时辰,星夜赶路,为何先生却早三日抵达” 来俊臣哈哈一笑:“魏将军,此中另有波折,待回长安路上再详细说与将军听。” “那殿下交代之事” 魏将军乃是庆王当年的心腹之一,当年朝廷清查庆王谋反同党,他侥幸逃脱,这些年来一直与庆王暗中通信往来。 接到庆王让他保护来俊臣的书信后,丝毫不敢有任何耽误。 自然也知道来俊臣去太原是为了什么事。 “将军放心,下官幸不辱命” 来俊臣说完,船已经靠近河岸:“此番必要让李家万劫不复” 魏将军听了这话,紧绷着的神经也松了下来,脸上露出笑容来,正要下马亲自搀扶来俊臣。 忽听船头哗啦一声,一个人影从水面蹿出。 来俊臣和身后正要上岸的常亮听到声音,下意识转头看去。 常亮只觉得眼前白光闪过,脖子处传来剧痛,双手去捂,鲜血哗啦啦的流了一地,瞬间染红了岸边河水。 不等魏将军反应过来,那道从水里突然窜出来的黑影直接伸出手,一把拉住来俊臣,跌落水中。 “快有刺客” 魏将军瞬间慌了,血直接涌上脑袋。 待士卒们围住河岸时,河面早就平静下来,连个水花都没有。 仿佛刚刚的一切未曾发生过。 第十六章 事了拂衣去(求收藏推荐) “你醒了。” 看着揉着脑袋从地上坐起来的来俊臣,杨默将葫芦里新打的酒递给他。 “我,我这是你” 来俊臣一脸的茫然接过葫芦喝了一口,以为是水,入口之后方才意识到是酒,连咳起来。 “来的匆忙,身上没有带钱,这酒花的你的钱。” 杨默拨弄着面前的火堆,将包袱扔给来俊臣。 被酒水呛到的来俊臣此时方才反应过来。 自己现在不应该和魏将军在一起么 怎么 杨默为什么会自己面前,依旧是那副十分淡定又有些窝囊的样子,但此时看在眼里,却觉得别有一股淡定。 “杨默你” 来俊臣刚想起身,双腿处忽而传来剧痛,惨啊了一声,低头看去,见脚踝之间血迹斑斑,顿时慌了。 “别乱动,你的脚筋被挑断了。” 杨默滚动着火上烤着的鱼,颇有些不好意思:“我两天没怎么吃东西,想去抓点鱼,又怕你突然醒来跑了,所以就把你脚筋挑断了。” 鱼烤的差不多了,喷香。 杨默拿起一只来,递给来俊臣,露出歉意的笑容:“抱歉,没有经过你同意。” “你杨默你个狗娘啊” 来俊臣整个人都疯了,眼珠通红,冲着他破口大骂,手上的烤鱼更是向他扔去。 但骂人的话还没有说完,大腿上就被插了一刀。 疼的他差点昏过去。 “千刀万剐的滋味,你是体验过的,既然醒了,咱们就说正事。” 杨默吃了口烤鱼,肚子里的咕咕声慢慢安静下来。 “你问我答,我问你答,咱们谁也别占谁的便宜。” 说完将地上来俊臣扔掉的烤鱼捡起,也不擦洗,塞进他手上。 “残疾人优先,你先问。” 说完,一口一口的吃着还有些腥味的烤鱼,目光如炬。 “你你你究竟是谁” 来俊臣咬着牙忍着痛,眼中的恨意像是刀子一般。 “我是穿越者,这一世叫做杨默,北隋一个落魄的宗室,编草鞋为生,现在是国公府的,嗯,赘婿吧,反正你们都这么认为。” 杨默将鱼肉咽下,想了想:“前世叫做殷诚,来自二十一世纪好了,轮到我问你了。” 来俊臣瞪大了眼睛,恨意变成了不可思议。 穿越者,他,他居然也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人 虽然不知道二十一世纪是什么意思,但一想到那本罗织经,来俊臣瞬间明白过来:“你,你就是那个驼背大胡子啊” 话刚说完,来俊臣又惨叫一声。 杨默将匕首从他另外一条大腿上拔出来,脸色有些阴冷:“我再说一遍,我问你答,或者,你问我答,其他的废话不要多说。” “这把匕首可是我在国公府府库中精挑细选的,削铁如泥,可比前世刮你的刀子还锋利。” “好好” 来俊臣终究是经历过千刀万剐的人,忍痛能力算是常人不能相比的。 腿上挨这两刀,反倒是让他更有精神。 “你又是谁” “我我叫来俊臣,也是来自另外一个世界,一个叫做武周的朝代” 果然,这个世界还有其他的穿越者。 虽然这个可能自己早就预料到了,但亲耳听到来俊臣承认,杨默还是有些震惊和意外。 但也仅仅是一瞬间便恢复过来了。 有就有,自己抱紧李家的大腿,就算来再多的穿越者,有李世民在前面顶着,问题不大。 “哦,不用解释,我知道。咱们俩来自同一个世界,只不过在那个世界里,我在你死后几百上千年后才出生。” 来俊臣方才彻底明白,为何杨默对自己的经历那么清楚。 “好,轮到你问我了。” “你,你是怎么把我从五百士卒手里劫走的” 来俊臣现在最困惑的就是这件事,虽然现在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并不重要了。 但他就是想知道。 “嗯,前天我用那本破书试探你之后,发现你如我所料慌了神要离开太原。所以就跟着你一路而来。” “跟着我” 来俊臣本能询问,瞬间后知后觉的打了个冷颤,有些惊恐的看着杨默手里的匕首。 发现他没有再插自己,微微安心。 “对,跟着你。” 来俊臣见他好像平静下来,大着胆子将心里的疑惑吐出来:“可,可我没见到后面有船啊” “我跟着你的船。” 杨默露出灿烂的笑容来:“若是坐船跟你,岂不就让你发现了” 来俊臣更加困惑:“跟着我的船” 那艘快船并不大,船上出了自己的仆从和常亮还有船夫外,再也没有任何人。 杨默怎么可能一路跟着自己的船。 “哦,对了,刚刚忘了给你介绍,前世我的职业是海盗,当然,是卧底的” 杨默叹了口气,抬起头来看向他:“我一直跟在你船尾后面。” 说罢从一旁举起一个铁爪似的东西,来俊臣瞬间听懂他刚刚说的话。 眼前这个男人一直在水里待着,靠着这个东西抓住自己的船,跟了两天一夜。 这,这,这怎么可能 他,怎么可能在水里待那么久 “这副身子还是弱一些,若是前世的我,可以在水里待的更长。” 杨默捏了捏自己的胳膊,经过一个多月的锻炼,总算是有些肌肉了。 听到这话,来俊臣不得不接受现实 “你既然要杀我为何不在太原动手,却如此大费周折” “因为那个丫头说,在太原杀你,对李家不利。在千里之外的渡口,当着迎接你的人杀你,谁也不会怀疑是李家所为的。” 杨默捏着自己的肌肉,耐心的解释着。 “没错” 来俊臣彻底服气,目光无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哎,对了,你是魂穿,还是身穿” 杨默忽而想到一个问题,看着已经呆滞的来俊臣问道。 “什么什么魂穿身穿” “就是,现在的你和前世的你,身体有什么变化么” “没没有” 来俊臣呆愣的回答。 “哦身穿来的,那咱俩还是有点区别的。” 杨默恍然大悟,随后道:“该你问我了。” “你”来俊臣犹豫再三,脚上的疼痛提醒着他自己与眼前这个男人的不共戴天之仇。 “你为什么要杀我难道你不知道,扳倒李家,对你这个宗室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么如果你帮着我一起,扳倒李家,庆王甚至可以给你一个有实权的王爵” 他试图让自己对杨默不要有恨意,若是能够说服他帮助自己,那就还有翻盘的机会。 面对这个问题,杨默沉默了,眼神有些迷离。 他的这个表现让来俊臣心中一喜,以为说动了杨默。 “来大人,你有过媳妇吧” “自然,自然是有的。” 杨默风马牛不相及的话,让来俊臣一呆,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实不相瞒,我没有过” 杨默苦笑摇了摇头,语气甚是凄惨。 想起自己前世生活圈子里的健硕的姑娘们,颇有些痛心疾首。 “不仅没有过,而且很多年都没见过皮肤又白,身材又好,长的漂亮,能力超强,还很照顾人的姑娘了。” 他说着,脑海里浮现出李秀宁的模样。 摇头无奈一笑:“虽然这个姑娘现在呢,对我没有什么感觉,怎么说呢,名义上毕竟是我未来的媳妇。” “你呢,来太原就来太原,走个流程回去就是,非要作那么多幺蛾子。” “我还寻思年之后,能和她成为真正的夫妻,相互扶持到老呢。” 又是一声叹息,看向来俊臣:“结果好家伙,你憋着要弄死她不说,还想让她满门抄斩。” “你说你该不该杀” 杨默站起身来,吓了来俊臣一跳,赶紧用屁股挪动往后撤。 “再说了,你也是两世为人了,李世民是什么人,我不清楚,你还不知道么那个什么庆王,有实力和他硬刚么你还铁站庆王那边” 说罢伸出手来,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用力揉搓着来俊臣的脑袋:“你这脑袋穿越过来的时候,是让驴踢了还是被门挤了不知道该抱谁的大腿么你这智商很给穿越者丢人你知道不知道” 来俊臣像是被杨默骂醒,呆呆的任由他揉搓着自己的脑袋。 “若是别的穿越者我多少还能理解,可你前世是吃武则天软饭的,我现在是吃李家软饭的。都是同行,应该很清楚,吃软饭的人最讨厌的是什么。” 见来俊臣六神无主,像是没了魂,杨默伸手拍了拍他的脸:“说,咱们吃软饭的最讨厌的是什么” “最,最讨厌有人砸饭碗。” “哦,合着你还知道咱们的行规呢。” 杨默冷笑着,走到了来俊臣的身后。 远处山坡那边传来嘈杂的马蹄声,不出意外,是搜寻他们的士兵。 “来大人,上一世,那些要砸你饭碗的人,你都是怎么对付的。” 杨默的话低沉下来,闪着寒光的匕首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杨兄弟,杨兄弟,我,我错了,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你,你别杀我,你带我去见平阳昭公主,我,我给她来人家亲自磕头赔罪” 冰冷的匕首触碰到来俊臣,前世里千刀万剐的回忆占据了他的大脑。 他虽然看不到杨默的脸,却能够清晰的感受到他的杀意。 那股比前世给自己行刑的刽子手还要浓厚的杀意 “好,我带你回去。” 杨默说完,本已经绝望的来俊臣瞬间开心起来,不等他出声感谢,喉头一凉。 山坡那的士兵也发现了他们,呼啸着向着这边奔来。 杨默不慌不忙,拿起包裹,处理好来俊臣的尸首,纵身跳入水中,消失不见了。 第十七章 托身白刃里(求推荐收藏) 回太原,水路是不能走了。 如今庆王已经恢复了王爵,而且极有可能是下一任皇帝,周边城池的军队和官员们多半都在想着怎么才能讨好这位准皇帝。 如果那个魏将军让他们帮忙寻找,他们绝对不会推辞,甚至十分配合。 杨默能够想象的到,自己当着那个姓魏的杀了常亮,又当着他的士卒杀了来俊臣,等待他的将是庆王什么样的惩罚。 也许会要了他的命,最不济也是罢官。 不管是要他的命,还是罢官,姓魏的都会疯了一样寻找自己。 事实也是如此,整条汾河将近上百里突然多了许多士卒。 杨默不敢大意,远离汾河,走陆路向着太原而去。 走了两天,周边巡查的士卒和差役几乎看不到了,杨默放下心来。 但又发现了一个问题:迷路了。 只知道太原在东北方向,他便一直向着东北方向走,结果到了一个城池,吃饭时问了下,方才知道方向偏了。 自己一直在往东边走,再走几天,就到洛阳了。 身上本就没什么钱,而且因为口音,还引起了差役的注意。 好在及时躲进青楼里,方才没有被追上盘问。 盘问他是不怕的,就算姓魏的通知了方圆百里的府衙追捕自己。 但他们谁也没看清他的长相,没有画像也没有体貌特征,想要在这个时代,只靠着一个身高来捉人,和大海捞针没有任何区别。 可这些差役若是搜查自己的包裹,一准发现里面来俊臣的首级。 即便他们没接到魏将军搜捕自己的命令,自己也走不脱。 看来得想办法弄匹马了 抢的话,动静太大,再说自己骑马的技术也不到家,只是跟着马三宝学了几天。 但凡被抢的人追上来,绝对一追一个准。 偷马? 也有风险,万一偷的是匹老马,老马识途,偷了之后,马再驮着自己回去,可就麻烦了。 那就只能买。 可钱呢? 靠着编草鞋赚钱? 这和前世里摆夜市卖小首饰玩具攒钱买玛莎拉蒂没有任何区别。 只怕编十年也凑不够买马的钱。 躲在青楼的空房间里,杨默思来想去,只想到了一条快速赚钱的路子。 偷或者抢嫖客的钱。 嗯,这个主意很好,偷百姓的钱,自己心里过意不去。 偷豪门大户的钱,他们的高墙自己翻不过去。 偷嫖客的钱,不管是从可行性上,还是从道义上,都是无懈可击的。 打定主意,杨默在房间里换了身不知道谁的衣服,大小正合适。 此时正是青楼最火热的时间段,人来人往,谁也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 推开窗户,通过缝隙观察了下大堂的状况。 心里有了目标,大大方方的走了出来,找了个靠窗的桌子坐下,要了酒菜,极其自然的吃喝。 此楼在本地乃是最大的失足妇女就业中心,因此有很多南来北往的客商。 大堂内吆五喝六,说什么方言的都有,这也是为什么刚刚能躲开差役的原因。 旁边桌的几个汉子喝的大醉,搂着姑娘吹嘘着自己一路来的见闻。 杨默在一旁听了半天,知道是扬州来的客商。 在扬州城里有一定的势力,其中一位从事的也是烟花柳巷的活计。 大肆宣扬着扬州本地烟柳行业的独到之处,十句话里有八句话都在谈及“瘦马”二字。 这个时代就有干这行的了么? 杨默对瘦马相对比较了解的,不光是历史上“扬州瘦马”。 前世自己带着船队纵横亚丁湾时,见过国际上很多犯罪行为。 其中最痛恨的便是人口贩卖,尤其是未成年女子的买卖。 但凡是遇到这种船,杨默向来遇到一群灭一群。 听着扬州客商的高谈阔论,杨默动了杀意,思虑再三也只能暗自叹口气将匕首收回。 前世里,他是改变不了大格局的。 今世里,更是对此无能为力。 之前在太原城,杨默倒没有感觉到什么。 只觉得古代生活,虽然没有了手机电器,难免有些枯燥,但习惯之后,也别有趣味。 太原城内有穷人,乞丐,他亲眼所见。 虽然心有怜悯却也没有多少感慨。 前世在亚丁湾,类似的场景也是常见。 但这次回太原,独自走了两日,路上的见闻,让他心情有些沉重。 昨日经过的城镇,算得上是风调雨顺,没有大灾大难,却处处可见有人衣衫褴褛,抱着孩子插标卖首。 有穷人的,自然也有富人。 而且区别很明显,瘦弱面枯的,必然是穷人。 大腹便便的绝对是有钱人。 这些乡绅富豪们出门前呼后拥,仆从们扇着扇子开着道,来到那些卖儿卖女的人面前。 便有早就等候多时的人牙子上来。 哪个牙口好,哪个身板直,哪个可以出大力,哪个机灵些。 如数家珍般介绍一遍,说不得还要抱起一孩子掰开嘴露出牙来,向老爷们证明自己所言不虚,眼光毒辣。 这些牙子并没有受卖主所托,纯属自己主动前来帮忙。 但凡是来这儿卖身的,皆是穷的揭不开锅,或者家里有病患的。 穷则气短,在乡绅富人面前连张嘴说话的胆子都没有。 这些人牙子又在当地颇有势力,帮着卖出去后,自然是要抽成。 往往一笔买卖,人牙子从头说到尾,即便签了卖身契,卖主也没说过几句话,更不会有什么主意。 封建王朝穷人的可悲大抵如此:即便是要卖身,也全然不能自己说了算。 又听扬州的那个客商说着如何挑选良家女子,如何勾结官府让他们家破人亡,从而趁人之危将其买下。 她们不听话又如何调教鞭打,如何教授琴棋书画,又是如何高价卖给那些富商才子们。 杨默心里愈发的不舒服,这些丧尽天良的事,在他们嘴里,却成了炫耀的资本。 周围的人更是露出好奇,甚至恍然大悟的表情,全然没有人认为这种事不应该。 却又能如何呢?自己只能喝着闷酒。 酒过三巡,借着客商摇摇晃晃要去茅房的端口,杨默起身与他擦肩而过,拍走了钱袋。 这一手是前世跟着一个被仇家追杀,投靠自己的老千学的。 那老千号称国际赌王,十根手指还剩四个,但只是这四根手指,却依旧把千术玩的出神入化,也算是个人才。 付了钱出了青楼,外面的空气格外的清新,杨默却感觉心情愈发沉闷。 知道自己想这些都没有用,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 自己是个嫉恶如仇的人么? 必然是的,如果不是,前世里也不会接受国际官方的安排,冒死去亚丁湾那种地方潜伏。 就算现在换了副躯体,但杨默也知道,躯体的血依旧是热的。 但还是那句话,那又如何? 战争c黑暗与不公,前世他见得多了,以至于有时候都有些麻木。 最开始的那几年,还想过要靠着一己之力解决。 但事实呢? 黑的白的,是不能一刀切对待的。 当自己有实力消灭眼前的黑时,原本站在自己身后的白便会成为被自己推向死亡的巨手。 黑白之间的利益,早就纠缠在一起,压根就不是一个人四五年的努力可以改变的。 买了马,想着这些,杨默郁郁寡欢。 出了城里,驻马转头,看着怪兽一般的城镇。 他只觉得一股难以言说的憋屈顺着肺管子顶上来。 穿越前,被各种势力的平衡c世俗的规矩律法c所谓的人文主义等等乱七八糟的东西捆绑着,让自己动弹不得。 穿越后,在这样一个人命贱如草,律法都不健全,皇帝都没有了的时代,依旧捆绑着自己,岂不是白穿越了? “要入乡随俗啊。” 杨默长叹一声,心神宁静下来,打定主意,拔出匕首,而后拍马向着城镇奔来。 第十八章 千里不留行(求收藏推荐) 有些事,一旦开始去做,便没有那么多思想包袱。 比如现在的杨默。 确定那个扬州嫖客所做的事并非吹牛,并痛哭流涕的磕头求饶,杨默手里的匕首往右边滑动了十厘米。 当着丈夫侵犯妻子,逼迫兄长卖掉妹妹,处置这种人渣,他心里没有任何波动。 最开始的时候,他以为自己的骑术不佳,犯了事很容易被差役捉住。 虽然他已经有应对的说辞。 却没有想到各地府衙差役们的骑术比他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做的事,在这个时代有个专有名词:路见不平,为民除害。 北隋的开国皇帝杨承曾经是关中游侠,自小就喜欢锄强扶弱。 十八岁便在关中树起了赫赫威名,时人无不以认得杨承为荣。 这也是他后来争夺天下的基础。 北隋建立之后,这位草莽出身且十分任性的皇帝便在律法中加了一条:游侠,是合法的。 当然能够获得游侠的身份很难,代表身份的牌子上都有御制两字。 也就是说每一个都是皇帝亲自认可的。 有牌牌的游侠权力有多大呢:奉旨除奸铲恶,可以先斩后奏,杀人不法犯。 因为杨承就是当时天下游侠的老大,所以北隋前期的游侠们和明朝的锦衣卫颇有些异曲同工之处。 史书上也对这批人有详细的记载,形象很光辉。 当年庐阳有个游侠,叫做周戙,有一天回京述职,杨承向他吐槽,说有个叫赵峰的大臣很讨厌,经常在奏折里羞辱他这个皇帝。 自己对他却无可奈何,只能每日受其羞辱。 周戙听了十分生气,所谓君辱臣死,赵峰如此羞辱自家老大,自己需得杀了他方才可以。 于是拍着胸脯说,老大放心,这事交给我了,我给你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当晚就潜入赵峰家中,择机刺杀。 却发现天还没亮,赵峰就穿好朝服,等待上朝,即便是在家中,坐姿仪式也十分庄重。 周戙见了,认为赵峰对君主很忠敬,不忍杀他。 但又给杨承许诺,自己要杀了他为主上出气。 于是现身见赵峰,说明来意,横剑自刎。 类似的事情还有很多,比如一个叫张真的游侠,听信谗言误伤了一名官员。 事后知道这官是个勤政为民的好官后,先是灭了造谣者满门,然后刺瞎双眼,毒聋耳朵,背着荆棘亲自登门谢罪。 北隋的历史里,游侠便是这种形象。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极其讲道义,讲规矩,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杨默最开始看到这些游侠列传的时候,心里还发笑。 这不就是一帮二百五列传么? 但后来想想,却又心生佩服。 这帮人虽然做事很极端,但舍生取义这种精神却是十分难得的。 而在北隋刚建国时,也是因为有这帮御制游侠在,很多州县的县志里都有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记载。 只可惜太祖杨承去世后,后世皇帝控制不住这股势力,便取缔了他们官方身份。 但因为有了游侠的土壤,且开花结果,即便削弱了他们的存在,百余年来,游侠在民间的名声还是很不错的。 不过真正称得上游侠的人,却没有多少了。 很多年轻人想要模仿史书上的游侠,扬名立万,却因为关键时刻贪生怕死,慢慢的成为了笑话。 久而久之,百姓便把这些游侠打扮,但实力不相称的人称作游侠儿。 这也是在杨默在身后那群追赶他的差役嘴里的代称。 打听清楚归途,胯下又有马,杨默回太原在路途上并不会有什么阻碍。 顺着官道,一路向北。 身后追赶的差役越来越多,最开始的时候,众人一见面,互相交流这游侠儿在他们那犯了什事。 大多数差役态度极其恶劣,骂骂咧咧。 “城内周员外的公子只不过是拉走交不起租子的佃户家的牛,这贼人便打折了周公子的双腿,着实可恶!” “孙大人的儿子不过是一时酒醉抢了个民女,事后已经处理妥当,这贼人却将孙衙内阉了不说,还绑在闹市,当真是目无国法,全然不把我等放在眼中!” “赵家独子打杀了一乞儿,虽是不该,却也赔了钱财,主家都撤销了官司,这贼人却还杀了赵公子,让赵老爷白发人 送黑发人,哎!” 随着各地的差役汇集信息交流后,他们不骂了。 每个人的脸色都沉了下来,心里不是滋味。 追捕的这个游侠确实犯了法。 但他做的事,却合乎道义。 不少差役在想,当初自己干这一行的时候,是为了什么? 不就是为了保家为民么? 可这些年来,自己又做了什么呢? 面对不公,不仅明哲保身,不敢说话,甚至有时候还会为了钱,因为上司的压力与这些欺压百姓的乡绅土豪们沆瀣一气。 但更多的差役并没有这种初心与反思。 他们当差要么是接祖上的班,要么是混口饭吃。 虽然已经习惯了欺压百姓,没有那些差役心里那么纠结。 但终究是听着游侠故事长大的。 即便是再坏的人,教导孩子时,也会选择那些忠孝礼仪的故事。 游侠,在北隋代表着信与义。 游侠的故事,他们从小听到大。 即便现在已经人生过半,但内心之中却依然有着年幼时对游侠的渴望。 前面那个贼子,不就和自己心目中的游侠很相似么——不,几乎是一模一样。 一人一骑一刀,遇到不平之事,秉承着自己的道义出手。 一击则中,中则而走,不留名不受惠。 丝毫不畏惧后面有多少人追杀。 古之游侠,不就如此么? 日落西山,远处的那匹马慢了下来——也该慢下来了。 差役们追了一天一夜,他们可以轮番休息,但前面的游侠却不能。 残阳照在荒野上,一轮残日挂在天边,给辽阔的大地铺上一层血红的幔帐。 一直追逐杨默的十几个差役一反常态的没有拍马上前。 他们拉着缰绳,缓缓的停了下来。 谁也没有说话,反而默默的看着前方。 游侠的马摇摇晃晃走了几步,直接倒在地上,长日奔波累死了。 那游侠也跟着跌落,盘膝而坐,向着他们这边看来。 虽然相隔甚远,但差役们却能感受到,那人没有丝毫惧意。 仿佛就等着他们过去,决一死战。 见自己等人也停下脚步,久久没有过去,那游侠站起身,走到路旁的河边摘下面纱,捧起水拉来豪饮一顿。 “师父,前面就是太原境内了,再追的话” 年轻的差役眼中充满了震惊与敬佩,声音微微颤抖。 这就是这个世界里古之游侠么? “太白,你觉得咱们该怎么做?” 为首的老差役犹豫不决,转头看向身边说话的徒弟。 徒弟刚收不久,但眼光毒辣c阅人无数的老差役却知道,这个叫做李白的年轻人,绝非等闲之辈,日后绝对会做出一番事业来。 自己的后半生,多半要仪仗他方才能安度晚年。 这些日子以来,这个徒弟很多时候给的建议,都让他受益匪浅。 因此老差役十分重视他的意见。 “前面便是太原境内,咱们无公文而入,若是追究起来,难免要受上司责罚。” 被叫做太白的年轻人十分冷静,众人听罢连连点头。 北隋律法对差役捕盗有明文规定,没有公文带擅闯其他境内,仗三十,罚钱十贯。 “此人不知是何处游侠,若是被我等擒获,传出去的话,只怕江湖之中会有同伴寻事,于道义上,咱们也理亏。” 李太白说完,众人又连连点头。 相对于官家的惩罚,他们更害怕这个。 对于他们这些差役来说,黑白两碗饭,都要端着吃。 此人之行径,连他们都佩服万分,莫不要说是江湖上的草莽豪杰了。 若知道是他们捉住了他,定了罪,只怕在江湖上,自己这群人可就无立足之地了。 “所以咱们应当就此回去,便是到了县公那儿,也说不得我们的不是。” 李白把官面和私下分析完,又说了该怎么做,所有人都点头赞同。 “好,那咱们就回去复命吧。” 老差役心情爽朗起来,自己的徒弟做事果然是滴水不漏,面面都照顾得到。 当下,差役们调转马头,向着来的方向回去。 “太白,怎么还不走?” 老差役看着远去的同伴,又看了看自己的徒弟。 李白没有说话,反而翻身下马,将鞭子在马臀一抽,马儿吃痛,直奔那游侠而去。 “你这是?” “师父,既然放了他,便再施些恩惠。今日赠他一匹马,以后说不定会帮我们大忙呢!” 李白说完,老差役本不同意,但马已经跑了,又知道自己这个徒弟性子很倔,一旦决定干啥谁也劝不住,只能微微点头。 自我安慰:游侠最是重信守义,今天放了他还赠马,他便欠了自己一个极大的恩情。 马停在那游侠身边,李白能感觉到他微微一愣,好像很是意外。 但也仅仅是一愣,随后游侠翻身上马,冲着自己这边拱手抱拳,而后拉起面纱转身向着太原城的方向飞奔而去。 看着游侠身上那破旧披风随风舞动,慢慢消失在自己的视线内,李白只觉得胸膛中涌上一股难以抑制的豪气。 他想着消失的游侠这些日子做的事,又看着远去的背影,不由得纵声高歌: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听着徒弟嘴里吟唱的诗篇,老差役浑身一颤,老眼微红,思绪回到了年少时。 第十九章 路遇破庙(求推荐收藏) 太原的雨还在下着,古道冷风瘦马,杨默浑身上下已经湿透。 脑袋有些昏沉,这些日子里的长途奔袭,几乎没有吃一口热乎的饭。 这具身子也弱了些,精疲力尽再加上小雨的侵袭,杨默感觉自己感冒了。 “有月亮还下着雨,真是怪了可千万不要一直下。” 抬头望了望天空中那轮明月,冷风夹杂着小雨打在脸上,已经没有任何感觉,身子控制不住的颤抖。 这是失温的征兆,常年和水打交道,杨默十分清楚,长时间失温自己会有什么下场。 马蹄踩在泥路上,杨默上下颠簸,脑子里却思绪乱飞,控制不住。 来俊臣的事,自己已经解决,目前来说,李家应该不会再受这件事影响。 至于说长安城内还有没有其他的穿越者——应该是有的。 但这不是他要考虑的,自有李二对付。 相对于穿越者,杨默更担心的是太原,或者说关中。 连绵不绝的大雨已经下了小半个月,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 再这么下下去,只怕会有洪灾。 关中百姓已经过的很艰难了,再来场大水——杨默不敢想象。 在古代,大灾之后必有大疫 水灾c瘟疫 他眼前忽黑忽暗,脑子愈发的昏沉,心里没由来的产生一种悲哀。 自己能做什么呢? 什么也做不了。 但,终究是能做点小事的。 想起昨日杀掉那个恶少后,被辱少女脸上的激动与震惊,杨默觉得一切都值得。 翻过一个山坡,雨并没有遂杨默的愿,反而越来越大。 需要找个地方躲一躲雨。 冷颤打的越来越频繁,杨默咬了咬牙,他本想一鼓作气回到太原,但天气和身体不允许。 如果强行继续行路,只怕不等自己到太原就会倒在路上。 好在从山坡上下来时,见到不远处有个破庙似的建筑。 拍马疾行几分钟,果然一座破庙出现在自己视野内。 不等杨默欣喜,就见到破庙中有亮光,他心中一沉。 想起一句老话:宁可住坟地,也不睡破庙。 之所以流传这样一句老话,原因也很简单。 一是迷信,凶神恶鬼喜欢去破庙聚集,坟地里虽然都是坟头,但那些死者都已入土为安,并且有后人祭拜,因此不会害人。 二是经验,很多流窜的强盗c贼人不能去城中住宿,便会聚集在这些破庙之中休息c分赃。 鬼神之说,杨默并不是很相信,虽然他已经是个穿越者了,但内心更倾向于自己是因为某种科学还无法解释的现象来到了此朝。 即便真有鬼神,也是不怕的,从理论上来说,他也是一个鬼了,而且是一个已经借尸还魂的鬼,等级比这些孤魂野鬼高的多。 至于说流寇强盗 他前世就是海盗王,遇到强盗,谁吃谁还不一定呢。 虽然这具身体有点拉夸,但破庙后面不远处就是一条河,即便打不过,逃命总是没问题的。 当务之急便是先烤点火,恢复体温。 有亮光更好,也省得自己点火了。 纵马上前,来到庙门口,就听到里面有人说话。 声音不大,断断续续听不清说什么,像是在争吵。 破庙的屋檐下拴着三匹马。 杨默略微心安,这个时代能骑马的人,多半不是普通人。 停马进去后,又是一愣。 原本以为破庙之中只有三人,没想到不止。 正中间的火堆旁坐着三人,但是旁边的破墙处蹲坐着二十几个人,衣衫褴褛,蓬头垢面,最醒目的是手上全都被绳索绑住,栓成一串。 有老又少。 很显然,这二十几个看起来像是流民的人被这三人押解的。 那这三人的身份,是太原境内的差役? 太原的差役,杨默是不怕的,大不了公开身份,李家在太原就是土皇帝。 现在军队和府衙上下,全都以李秀宁为主。 自己这个李娘子表面夫婿,面子还是挺大的。 “谁!” 意识到有人进来,三人中最瘦的男子抓起腰刀转头看来。 另外不知为何事争吵的俩人也都不说话,看着杨 默,满脸戒备。 “过路的。” 杨默一副风尘仆仆旅人的打扮,脸上蒙着面纱,头戴斗笠,让三人很是紧张。 嘴上说着,脚步已经迈了进来:“外面大雨,见到有破庙,前来借宿一晚。” 说话间已经走到他们近前,将斗笠和面纱摘掉,露出本来面目。 三人若是差役,也都是老手,借着火光上下打量着杨默。 见他面貌清秀,不像是歹人,又见他双手细长白皙,虎口处没有老茧,更不是习武之人。 三人对视一眼,为首的那人微微点头。 “可有路引?” 最先反应过来的男子又问道。 “自然有。” 杨默见他三人言行举止像是公门中人,稍微安心,松开衣襟下的匕首, 却没有掏出路引来。 和官府的人打交道,杨默算得上是轻车熟路了。 若是顺着他们,反倒会让这群人得寸进尺。 但不顺从也要有个分寸。 “拿出来。” 说话那人见杨默无动于衷,冷声呵斥。 “你们是何人?” “哼!” 那人面色不屑:“问那么多做什么?没有路引便是奸细!” 说着就要上前,为首的男子则叫了一声老三,看向杨默道:“我等是太原公人。” 而后示意叫老三的一眼。 杨默在观察他们,他们也在观察杨默。 有马c见到他们不害怕c进来之后主动摘下面纱与斗笠,也就是不怕以真面目示人,最重要的是,那双手不像是做工的手。 种种迹象表明,眼前这个年轻男子不是歹人,甚至别有身份。 “诺!” 老三十分不耐烦的掏出腰牌,冲着杨默晃了一眼。 对方表明了身份,杨默自然不会再抗拒。 从怀里掏出来俊臣包袱中的路引递了过去。 这一路上,他就是靠着这个路引凭证闯关过卡。 来俊臣乃是朝廷御史,所用路引凭证自然是最高权限。 老三接过来看了看,转交给自家老大。 那老大仔细观瞧,心中庆幸,自己刚刚拦住了老三。 这种路引不会有使用者的姓名特征,大多是达官贵人c豪门世家出行在外所用。 确认无误后,又见杨默一脸淡然,全然没有任何惊慌之色。 心里对杨默的身份有了大概的猜测:不是哪家的公子,就是哪个豪族大家的族人。 不管什么身份,都不是他惹得起的。 原本冰冷的脸露出笑容,主动起身走上前,双手奉上:“公子辛苦了,来烤烤火。” 杨默也不客气,直接坐在火堆旁,只觉得暖意袭来,虽然身上还湿着,却比刚刚在外面好多了。 至少冷颤不打了。 “有酒么?” 三人认可了自己的身份,杨默更不会客气。 “有!” 一直忙活的老三拿出酒来,杨默喝了一气,只觉得周身上下暖和了起来,精神为之一振。 “公子这是从哪里来?” 为首的男子继续试探着杨默的身份。 “太原国公府公干。” 杨默随口胡编,唬住了他,不敢再接着问下去。 国公府公干,乖乖,莫不是李家的人? 见他不愿意理会自己,老大也没有继续自讨无趣,礼貌的笑了笑,坐下继续烤火。 愣了一会,外衣烤的差不多干了,杨默转头看向墙角的那帮被绳索困住的流民,皱眉问道:“这些人是犯了什么法,怎么全都扣了起来?” “哦,在下刘江,我等三人是李娘子麾下长缨军斥候队的兵士,奉命在境内捉拿奸细。” 果然是李秀宁手下的兵。 而且还是斥候。 太原要打仗了不成? 在太原这几日,杨默通过马三宝多少了解到这个时代的军伍知识。 李秀宁麾下三营都设有斥候队,但通常只在有战事或即将爆发战事的时候,才发挥作用。 见杨默微微皱眉,刘江又道:“公子不知,这几日上峰有令,命我等严查太原全境,这些流民中有人刺探我军中机密,因此捉来,明日天一亮,雨停之后便押解去太原。” “伍长,这有老又少,分明就是流民,如何能有奸细?” 从杨默进来,就一直没有说话的年轻人出声反驳。 那些流民有胆子大的,也跟着哀求道:“大人,我等原都是良民啊,不是什 么奸细,求大人放了我们吧!” 老三蹭的一声站起身来,手握马鞭抽打在哀求的流民身上,怒喝道:“嚷嚷什么?不是奸细,为何要去军营重地!再嚷嚷,把你们舌头都割了!” 几鞭子下去,说话那人伸手想要抱头,却因为被绳索捆住,护不得,只能用脑袋硬挨住。 脸上登时出现几道血印。 其他流民见此更不敢说话,一个个低头缩身,瑟瑟发抖。 刘江的脸色也很难看:“赵莫,此事不要再提,老四已经前去禀报柴将军,人数已经上报,若是柴将军前来,见不到这些人,你担当的起么?” 被叫做赵莫的年轻人脸色铁青,看着那些被绑住双手的流民于心不忍,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咬了咬牙,独自坐到一旁。 杨默看着刚刚那用马鞭抽打流民的老三,面无表情的从随身携带的包裹中掏出干粮来,用火烤了烤,慢慢的咀嚼起来。 不多时,破庙外传来马蹄声,紧接着一个粗狂的声音道:“刘江!” 刘江赶忙起身回应:“将军,我等在此!” 说罢起身相迎,紧接着又带了三人进来,为首的内穿盔甲,身披蓑衣,腰间挎着一把上好腰刀,进来之后,环视四周,看到那些流民,缓缓点了点头。 见到杨默的时候,微微皱眉:“此人是谁?” “过路避雨的路人。” 刘江赶忙回答,顺势上前主动摘下那将军身披的蓑衣,贴耳道:“说是国公府公干。” 那将军长嗯了一声,上下打量杨默:“验明身份没有?” “已经查实,确实是过路避雨的。” 刘江满脸谄笑,那将军对他的能力还是了解的,既然说已经查明身份,又是国公府公干,他也没有放在心上。 最近一段时间,给国公府公干的人多去了。 大咧咧的坐下来,看着那群流民,脸色变了:“他娘的刘江,老子让你抓奸细,你他娘的怎么抓那么多老幼来,这能是奸细了?” 杨默有些意外,他原本以为这五大三粗的柴将军也是个糊涂蛋,却没想到能说出这种话来。 可心里却又疑惑,如果这将军真的外表粗狂内心细腻的话,刘江身为他的手下,怎么会不知道上司的喜好? 旁边的赵莫则脸上一喜,刚想上前说话,刘江赶紧道:“柴将军不知,这帮人是在咱们营地内捉到的。” “在咱们营地内捉到的?” 柴将军皱眉一愣,随后打量着这帮人,缓缓点头:“如此说来,当真是要刺探我军情的奸细了。” 第二十章 风水轮流转(求收藏推荐) “将军,冤枉啊!将军!” 刚刚挨了几鞭子的男子又哀嚎起来,挣扎着起身,身旁的人却十分畏惧的一动不动,甚至还往后面挪了挪屁股。 只可惜背后就是破墙,挪动不了多远,反倒是让那年轻人带着往前走了几步。 “冤枉?你们可曾去过军营?” 柴将军抬起手来,制止住老三的鞭子。 那年轻人见老三抬手,本能的缩脖子,发现鞭子没抽下来,反倒被这将军拦住,心里萌生希望,声调又高了三分。 “我等去的时候,不知道那是军营,况且周围也没有将士把守,将军,不知者不怪啊!” “哦?还是个读书人?” 柴将军饶有兴趣的看着那年轻人,露出笑容来。 年轻人愈发的高兴,赶紧道:“将军,我等皆是汾州府的百姓,只因为汾州府今年闹了大灾,我们方才逃荒到此,全然不知道那就是军营重地,如若不然,便是给我们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擅闯。” 柴将军认同的点了点头:“谅你们也没有这个胆子。” “是,是,将军,我们自然是没有这个胆子的,我等只是求一碗饱饭,绝对不敢做什么奸细。” 他说着跪下来,连连求饶:“求求将军放我们一马,我等必然要给将军立祠建庙。” 身后的流民见这将军好像是个同事理的,也都赶紧上前来跪拜求饶。 嘴上不知道说啥,重复着书生的话。 “立祠建庙?好,好,他奶奶的,我们家少爷都没人给他立祠建庙,反倒是有人给我弄。” 柴将军像是十分欢喜,哈哈大笑。 周围人也都跟着陪笑起来。 “读书人就是读书人,他娘的,几句话就能把老子们哄的高兴,可是比城里的窑姐们嘴还甜。” 看着四周手下,柴将军灌了一口酒,脸色突然沉了下来:“所以老子们最烦的就是你们这帮酸臭读书人!”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那帮手下们无比默契的收起了笑容,幸灾乐祸的看着书生。 书生哪里见过这种阵仗,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将军”书生畏惧的缩了缩身子,冷汗流了下来:“将军” “你要是大字不识,向老子求饶,老子说不定也就把你放了。可你读书识字,又去过军营重地,若是把你放了,你将我营中布置安排说与别人听,老子们可是要砍脑袋的。” 柴将军站起身,全然没有了刚刚的笑意和亲切,手按在腰刀上,面目有些狰狞的靠近他。 书生吓的魂都没了,舌头打颤,话说不出来。 唰的一声,腰刀出鞘,冰冷的刀身放在了书生的脑袋上。 “将” 虽然已经吓的尿了裤子,但求生的本能让书生继续求饶:“将军,我” 我什么却说不出来。 愣了一会,柴将军突然又笑了起来:“哈哈哈,你怕什么,老子又不会杀你。” “谢谢,谢谢将军!” 书生劫后余生,磕头如捣蒜。 “不让你说出去的法子有很多,没必要非杀你不可。” 书生应声连连:“是,是,将军说的是,小人一定守口如瓶,绝不乱说。” 柴将军则摇了摇头:“哎,你说守口如瓶就守口如瓶了?要我说,把你舌头割下来,双手剁下来,就算是想说,也说不出,想写也写不了!” “啊!” 书生懵住,连求饶的反应都慢了半拍。 “将军,将军,小人错了,求你不要割了小人的舌头” 柴将军哄堂大笑,坐了下来,指着涕泗横流,上面下面全都湿透了的书生冲着身边人道:“你看这小子,丝毫经不住吓唬,若是别人一拷打,绝对什么都招了。” 周围人也都跟着应和。 “他若是犯了律法,便杀他。若是没犯,便不杀,何必这般羞辱一个读书人?” 忽而一个不和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柴将军众人转过身,说话的正是杨默。 他坐在火堆旁,此时身上的衣服已经烤干,体温恢复正常,算是吃饱喝足了。 “怎么?你想为他出头?” 柴将军先是有些意外,而后露出玩味的笑容。 “我若是想为他出头,刚刚这匕首就插进你脖子里去了。” 周围的士卒唰的一 声,抽出腰刀,慢慢的将杨默围起来。 杨默不为所动,将匕首放在火上烤了烤,转过身,面对他们:“都是为国公办差,我若杀了你,不好向李娘子交代。” 柴将军此时才注意到杨默手上的匕首,他认得,国公府特制,这种匕首他也有一把。 李家亲信将领都有。 “兄弟,在何处公干?” 见到匕首,又听杨默这么说,柴将军略微收起了敌意,试探着问道。 “从长安来。” 杨默约摸猜出了太原现在的情况,因此编了个来由,果然,柴将军脸色又变了,微微抬手,示意满脸戒备的下属收起腰刀。 “可是国公爷有信要给李娘子?” 杨默并没有回答,反而学着他刚刚的笑容反问:“怎么,你想知道么?” “哈哈,此乃机密,俺柴茂全自然懂得规矩。” 柴茂全? 杨默皱了皱眉,如此粗狂的长相,也称的上才貌双全? 不管如何,自己胡诌的身份唬住了他,目的也就达到了,没必要和他过多的纠缠,以免节外生枝。 “这些流民若真的触犯了律法,柴将军杀了便是。此时不比常日,小心总是不为过。” 杨默的话说了一半,后面的一半,柴茂全自然是明白:如果没有过错,就赶紧放了。 犹豫了一会,柴茂全笑道:“兄弟,往日都是赵兄弟来送信,今日怎得赵兄弟没来?” 杨默自然知道他是试探,也不回答,又将来俊臣的御制路引扔了过去。 柴茂全接过来仔细打量一番,确定无误。 “我来太原另有公干,至于说你嘴里的赵兄弟,不认得。” 说着看了看地上的包袱:“若是还不信,打开包袱一看便知。” “那不能,兄弟多心了。” 嘴上这么说,却给刘江使了个眼神。 刘江走过去,打开包袱,哎呦一声。 柴茂全看去,眼睛也跟着瞪大:“来俊臣!” 来俊臣去军营中多次,他是认得的, 身为太原守军高级将领,李秀宁要干什么自然也清楚的很。 因此一看到来俊臣的人头,再看杨默眼神都变了。 快步上前冲着刘江就是一巴掌:“谁他娘的让你看上官包袱的,没点规矩!” 转过身来冲着杨默赔了个笑:“上官莫要见怪。” “他娘的刘江,我看你小子是想吃军棍了,这帮人不是老就是少,还有他娘的文弱书生,能是奸细么?” 柴茂全忽而正义凛然起来,又是一巴掌:“我看你他娘的是想杀良冒功对不对?咱们那军营已经拔寨,便是去瞧一瞧又能如何?你小子拿个鸡毛当令箭!” 平白挨了三巴掌,刘江眼冒金星,回也不是,不回也不是。 “愣着干什么?” 又是一巴掌:“还不赶紧把人给老子放了?” “是是”刘江被扇的已经找不到北,转了个圈赶紧带着人去给流民解绳索。 流民们千恩万谢了,惊慌失措的走出破庙。 “那书生!” 柴茂全叫住书生,差点没把他吓的一个踉跄跪倒在地,以为这喜怒无常的活阎王又要变卦。 但不停下又不行,只能颤颤巍巍的转过身。 “李娘子是出了名的大善人,尔等流民明日可去太原城内,自然会有粥喝!” 听得这话,书生连连点头,转过身去,头也不回的走了。 “上官见笑了,下面人不懂事” 柴茂全将包袱收好,亲自放在杨默身边。 知道眼前这个样貌清秀的年轻人杀了来俊臣,对于李家来说,乃是大功一件。 日后必然是国公府的心腹红人,想到军中谋差的话,凭借此功劳,最低也是自己这个级别。 若自家少爷与李娘子成了亲,以后少不得和他打交道。 深谙官场之道的柴茂全态度与刚刚全然不同,冲着身边人道:“他娘的,路上买的酒菜呢?就让上官吃这硬饼子?一个个眼珠子都给你们挖掉!” 属下人赶紧将随身携带的酒菜拿出来。 酒是用羊皮水袋装的,菜是烧鸡烧鸭,用油布包着。 杨默都做好打一架的准备了,因此刚刚硬塞了半块饼子,虽然已经吃饱,但多日没有见油腥,看到烧鸡又觉得有些饿。 “上官,别客气,来,吃,吃。” 柴茂全说着,撕下一块鸡腿来递给杨默。 “多谢。” 道了声谢,杨默接过大口吃起来。 对于 柴茂全,他并没有太多的讨厌,更不可能谈得上喜欢。 这种心理变态的,前世里自己手下就有不少。 杨默对他们的标准也很简单,只要不滥杀无辜就行。 就刚刚来看,柴茂全虽然一直在吓唬那书生,却一下也没有打他,相对而言,那个叫老三的就可恶的多了。 回去之后要给李秀宁这丫头提一提,她手下的士卒素质有待提高啊。 但也知道,封建社会军队当兵吃粮的,没几个好东西。 要不然也不会有那么一句老话:匪过如梳,兵过如篦。 匪劫掠百姓像梳子一样还有漏网,兵劫掠百姓却像篦子一样,漏网的也没有。 虽然知道李秀宁没办法改变这种现状,但能改一点是一点。 封建王朝的军队,终究是豪强门阀的私人武装,不是百姓自己的军队啊。 正感慨着,旁边的柴茂全笑着问道:“上官,还未请教高姓大名。” “殷俊” 杨默用前世的假名字回应。 “殷俊?英俊,好名字,殷上官,久仰久仰。” 柴茂全哈哈大笑,招呼着杨默喝酒。 你来我往喝了几口,柴茂全忽而问道:“殷兄弟,为何只有来俊臣这个狗贼的脑袋,那俩狗贼的脑袋是来不及割了么?” “哪俩?” 杨默没有反应过来。 “常亮和杨默那俩叛徒啊。” 柴茂全满脸疑惑。 嗯? 我的脑袋? 杨默瞬间没了吃鸡的兴趣,怎么着自己成叛徒了? 啊,误会了。 他马上又反应过来——李秀宁定是发现岸边的蓑衣,误会自己跟着来俊臣走了。 嗯,问题不大。 这种情况本就在杨默的预料之中,只要李秀宁见到来俊臣的脑袋,自己不用解释,误会就会澄清。 “怎么,殷兄弟还不知道?”柴茂全眼神活泛,马上垫话。 “国公只说了来俊臣,并未说其他人。”杨默也是顺坡下驴,锅往李渊身上甩,反正他也不可能去长安验证。 “那就对了,国公应该还不知道杨默背叛之事。” 柴茂全忽而咬牙切齿起来:“杨默这狗贼,端的不当人子,李家对他这般好,他却狼心狗肺跟着来俊臣这狗贼去长安做叛徒!哼!” 最难受的事莫过于此,对方指着鼻子骂你,你却不能回骂。 非但不能回骂,反而还要强颜欢笑跟着点头称是。 “不过他这一走也好,省去了我们的麻烦,实不相瞒,我等乃是柴家的客将,早就想着找机会收拾杨默那狗贼了。” 柴茂全又笑了起来:“如今李娘子发了休书,全城皆知,这狗贼才叫偷鸡不成蚀把米。” 李秀宁发了休书? 杨默又一愣:“什么休书?” “自然是将杨默那赘婿赶出李家的休书,殷兄弟不在太原不知道也是应该。” 好像一说起杨默的事,柴茂全就极其的兴奋:“杨默那狗贼跟着来俊臣这狗贼走的第二天,李娘子便发了休书,你可知为何?” 杨默摇了摇头:“根据北隋律法,似乎即便是赘婿,这休书也得男方来发,断没有女子发休书之说。” “哎,殷兄弟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柴茂全摆了摆手:“李娘子发这封休书,意义非凡,为的便是昭告天下,这杨默跟着来俊臣去长安诬告,乃是因此生恨,他说的话谁人能信?” 杨默啊了一声,这确实是李秀宁能干出来的事。 只是虽然明白这其中的缘由,杨默心里依旧有些不是滋味。 就那么不相信我么? 不过转念一想,站在李秀宁的位置上来说,这么做也无可厚非。 因为李家,她可以和自己这个陌生人成亲。 同样因为李家,也可以写一封休书。 一切等自己回去之后,全都会真相大白。 俩人正说着,就听外面哗啦哗啦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像是有很多人,紧接着破庙外传来一声叫嚷:“那姓柴的狗官!赶紧给老子出来,他娘的!” 骂骂咧咧,气焰十分嚣张:“把他们的马牵走,省的跑脱了。” 随后破庙的破门被人一脚踹开,乌泱泱冲进来一群流民,杨默向着外面看去,黑咕隆咚,人头攒动,少说也有五六百人。 为首的正是刚刚被柴茂全戏耍的书生。 只是此时的书生全然没有了之前的怂样,叉着腰进来之后,柴茂全和他的手下刚想反抗。 咣当,咣当,旁边的流民手里握着木棍直接砸在他们脑袋上。 书生更是上前一步,抬起手来,冲着被控制住的柴茂全就是一巴掌:“让你吓唬老子!” 第二十一章 不良人的规矩(求推荐收藏) 局势转变的过快,根本不给杨默反应的时间。 呼啦,一群人就围了上来,几乎是叠罗汉般把自己困的水泄不通。 “哎,哎,哎这个壮士是好人,不要动粗。” 那书生赶紧劝阻要将杨默五花大绑的流民。 柴荣全几人虽然都是军伍老兵,但人太少,流民太多。 再者他们进来的实在突然,又不讲武德,一照面便是大棒伺候。 直到被绑的像个螃蟹一样,柴茂全的脑袋还迷糊着,连狠话都没有说。 书生冲着杨默抱拳行礼:“刚刚多谢壮士相救,在下张梁感激不尽。壮士若是没事,可以走了,众人听得,这壮士乃是我的好友,切莫不可伤害他!” 杨默抬手回礼,却又是一愣,张良? 只是名叫张梁的书生并没有发现杨默的异样,转身看向那个叫做赵莫的士卒道:“这个人也是个好人,刚刚为我等开脱,不要为难他。” 捆住赵莫的流民又赶紧解开绳索。 “这个家伙罪该万死,居然敢拿鞭子打我!” 张梁说完,面色通红,没有消去的疤痕十分可怖,语气也变了:“将他捆好,一会便拿他祭天!” 依次将柴茂全的手下挨个安排,唰的一声抽出柴茂全的腰刀,本想将刀身也架在他脖子上,但身子一后退,被后面的流民挡住。 “往后退一退,进来那么多人干什么?” 张梁十分不满的扭头训斥,那流民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往后退了退。 “散开,散开,都散开。” 一个像是张梁狗腿子的驼背男子站出来驱赶众人:“都看仔细了,我家人公将军要施法了!” 人公将军?张良?难不成是张梁? 旁边一直观察着张梁的杨默听到这四个字,再看自称张梁的书生时,眼神都变了:“穿越者?” 这个世界的历史里可没有黄巾起义的。 巧合么? 自称人公将军,又叫张梁 而且经过刚刚的观察,杨默发现,这些流民虽然听从张梁的安排,却好像对他都很不满。 只是这种不满被强压住,谁也不敢在明面上表现出来。 原本想赶紧离开的杨默,对张梁,对这帮流民产生了好奇,因此一动不动,耐心的看着。 柴茂全从头痛欲裂中恢复过来,像是只被困住的野兽,眼睛中闪着凶光瞪着张梁。 之前那个唯唯诺诺的书生此时早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张梁则是一脸傲然。 “看什么?跪下!老子今个也要拿你的舌头试刀。” 面对柴茂全那瘆人的目光,张梁丝毫没有任何的畏惧,反而有些兴奋起来。 又是一个心理变态? 杨默站在旁边看的直皱眉,张梁现在这种兴奋劲,他也很熟悉。 前世自己那个十分喜欢对国际通缉犯施暴的小弟,每次抓人的时候都是这种表情。 “呸,狗一样的东西,也值得让老子给你下跪!” 柴茂全一脸狰狞,冲着张梁吐了一口口水,而后转动脑袋,环绕四周一圈,十分不屑。 张梁抹了抹脸上的口水,正要发作,就听后面此起彼伏的叫着:“瘸爷”。 杨默听到动静,循声看去,人群分开,一个拄着拐杖的,一瘸一拐的男子走了过来。 年纪三十五六上下,身材偏瘦,身上披着一件青色的披风,披风早就破旧不堪,洗的有些发白。 隐约可以看清上面写着个不字。 男子脸上像是被火烧过,半边脸有疤,却不怎么吓人。 阴沉着脸进来后,看着柴茂全。 “张先生刚刚给你跪下了对么?” 杨默只觉得这个被叫做瘸爷的男子怀里抱着一块冰,整个人冷冰冰的,说话也没有感情。 “怎滴?他给老子跪不应该么?” 柴茂全也是个眼神活泛的人,看出这个瘸子有点东西,不像刚刚那般不屑,但语气依旧很嚣张跋扈。 “不应该,你是军爷,他是流民,没犯法,你让他跪,这不合规矩。” “规矩?什么规矩?” “不良军的规矩。” 瘸子说完,柴茂全上下打量他,认出他身上披的披风来:“你是哪里的不良军?” 杨默这才看清楚叫瘸爷披风上的字:不良,恍然大悟。 北隋有 个职业,叫做不良人。 这个职业在前世唐朝也存在过。 乃是官府征用有恶迹者充任侦缉逮捕的人,称为‘不良’,俗又称之为‘不良脊烂’,其统管者称‘不良帅’。 一般的府衙里没有这种职业,非得是长安c洛阳这等大城的府衙内方才专门设置。 听起来很唬人,但经马三宝介绍,不良人其实并不是一个神秘组织,相反它属于公开的一种服役制度。 非但不神秘,反而很是招人嫌弃。 因为一旦成为不良人,终生便无法摆脱这个身份。 在北隋律法中规定,不良人,不是官,也不是吏。 不是百姓,也算不上犯人。 社会地位很低,大概和赘婿差不多。 当然社会地位很低,这句话是马三宝说的,后面一句话,是杨默根据马三宝的表情猜的。 太原是没有不良人的,因此杨默很是好奇,没成想,今天就见到了一个。 心中奇怪,这个被称作瘸爷的不良人,为何会与这帮流民搞在一起。 “我是哪里的不良人,你没必要知道,你只知道自己坏了规矩就成。” 瘸爷看着他:“不良人最讲规矩。” “对,因为你们犯了律法,没办法讲律法,只能讲规矩,哼!” 柴茂全知道了瘸爷的身份,又恢复了之前那种打内心而出,毫不掩饰的傲慢与不屑。 他堂堂六品骑尉,岂能听从一个个不入流的不良人安排? “不愿意跪也罢,三儿,挖个坑,把他埋了吧。” 瘸爷说完,身后就有人应声。 一埋c二浸,三上吊。 是不良人中对付所谓坏了规矩的自己人的惩罚。 因为他们的存在本身就不合法,再加上官府只想用他们,不想管,因此不良人内部问题内部自己解决。 在这群犯人身上,律法本就没有体现,后续再有不良人犯错,他们也不能参照律法来。 自己摸索出惩罚的办法:便是自己挖坑活埋,自个绑着跳进水里,自个拿绳上吊。 还能活,这事就过去了,活不了就活不了了。 算是所谓不良人的家法。 久而久之,不少不良人在查看的时候,对付一些嘴硬的匪徒,也拿这三招往他们身上招呼。 杨默正看的起劲,心里盘算着,要不要救一救这个姓柴的。 虽说这家伙刚刚骂了自己,但终究是李秀宁的手下。 柴茂全需要调教c刚刚那打人的老三也欠收拾,即便拉到李秀宁那,按照军法处理也是个死的话,可凭白的折在这帮流民的手里,有些不明不白。 正想着,忽而觉得手中一沉,低头看去,就见两个乌漆麻黑的小孩子,分不清男女,两只手正扒拉着他手里的鸡腿。 再看旁边,还有几个孩子分食着地上俩人吃剩的烧鸡和烧鸭。 甚至柴茂全吐在地上的骨头,也被他们捡起来塞进嘴里。 杨默心里有些不好受,手一松,吃一半的鸡腿被抢走。 又想到柴茂全若真死在这些人手上,只怕会招来太原守军的报复。 到那时,就算李秀宁想管,也管不了了。 这些流民的孩子 杨默伸出手摸了摸吃着自己半个鸡腿的孩子的脑袋,抬起头来,冲着那瘸子道:“瘸爷,既然你要讲规矩,若是把他埋了,可就是坏了规矩。” 第二十二章 我帮你去掉个错误选项(求收藏推荐) 他一说话,所有人的目光自然全都向着这边看来。 柴茂全有些意外,没有预料到杨默能够出言帮忙。 瘸子看着杨默,也不废话:“坏了什么规矩?” “刚刚捉人的是他。”杨默指着刘江。 “放人的是他。” 又指了指柴茂全。 最后视线落在了张梁身上:“按理来说,这个柴将军对张先生有救命之恩,对救命恩人磕几个头,算不上是过分吧。” 张梁也跟着皱眉,好像是这么回事,不对这事不能这么算。 这小子在绕人! 可不等他说话,杨默看向瘸子道:“瘸爷,如今你因为下跪这事就要活埋柴将军,算不算是不讲理呢?” 瘸爷想了想,好像是这么一回事,转身看向张梁。 张梁意识到不对劲,但要他说哪里不对劲,一时之间却又说不出来。 “放了他。” 瘸子一声吩咐,刚刚要拉着柴茂全活埋的手下赶紧停下。 “既然如此,张先生,那你与这个官爷的恩怨就算了。” 瘸爷说完一伸手,身边人递过马鞭来,又看向刘江:“这人打了你几鞭子,你便打回来,也算了了。” “咱们还要赶路,不要耽搁时间。” 张梁接过鞭子,脑子里却还在想着杨默说的话,究竟是哪里绕了。 “等一下!” 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其中的不对劲,却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那他们也不能留!” 张梁面露凶光:“这帮人都是当差的,又都是官兵,瘸爷,咱们是去做大事的,若是放了他们,只怕会泄露机密。” 提到这一岔,瘸爷也是愣了愣,缓缓的点了点头:“确实有这个可能。” “若是放了他,只怕咱们这边一走,官兵就会追来,到时候咱们恐怕是再也去不了济州,与天公将军汇合。” 瘸子想了想,也没有想多久,点了点头,给手下一个眼神。 刚把柴茂全扔下的人,再一次把他架起来,往外面走。 眼见得自己又要被活埋,这一次柴茂全没有了刚刚视死如归的勇气,大声嚷嚷起来:“怎么着,怎么着?你们不是说好了要放了我么?怎么又反悔了?你们不良人,不是最讲规矩的么?啊!” 战场上有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说法。 类似的,人在面对死亡的时候也差不多。 第一次要被活埋的时候,柴茂全已经做好了老子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的准备。 心里有害怕么,有,但世家子弟的骄傲和对不良人的不屑,盖住了对死亡的畏惧。 刚刚一说放他,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突然又觉得还是活着好。 什么骄傲和不屑,哪里比命重要。 有这种心理也很简单,因为他不用去死了。 心气一散,此时一听又要活埋他,对死亡的恐惧盖过了一切。 杨默在一旁见这个一出场就口口声声讲规矩的瘸子推翻自己的决定,而且并没有犹豫太长时间,心里对他有些鄙夷。 张梁的声音不算很大,说的话也不多。 但杨默却听的一清二楚。 天公将军,济州汇合? 天公将军不是张角么? 难不成张角三兄弟全都穿越过来了? 而且还继续干自己前世的老本行——造反? 如果真是如此,那这三兄弟脑子有点问题啊。 可如若不然,这些流民为什么要去济州? 分析着张梁说的这番话,杨默心里有种不详的预感:这是要杀人灭口的节奏啊。 什么大事,不能让官府知道? 造反 这般看来,自己刚刚好像不该开口救柴茂全。 果不其然,张梁又冲着他们几人道:“这几个人也不能放,瘸爷,须得把他们全都弄死才行!” 脸色无比严肃且认真,显然之前只顾着找回脸面,并没有考虑过这件事。 嗯?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刚刚还嘱咐手下人不准伤害他,结果一转脸又要搞死自己? 心里对张梁这种行为十分鄙夷,看来所谓的知恩图报只是假象,一旦触碰到自身利益,什么救命之恩,全然都不在乎。 一群上不得台面的家伙。 “ 你们要去济州?济州现在已经被黄巾叛贼占领,你们去济州做什么?是要造反么?” 柴茂全生死之间,丧失了往日的理智,大喊大叫起来。 使出吃奶的劲挣扎。 他身材本就魁梧,又穿着轻甲,没有二百五十斤,也得过二百,这一番折腾,直接把抬着他的流民晃倒一个。 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东子!” 旁边一个四十多岁的瘦弱妇人扑了上来,一把抱住倒下的年轻男子。 “东子,你怎么了?醒醒!” 妇人将东子的脑袋抱在怀里不停的摇晃,涕泗横流。 “还能怎么着?饿的白。” 张梁说变脸就变脸,眼瞅着要把自己也列入灭口名单,杨默自然不会坐以待毙。 看了看周围流民的脸色——应该是很久没吃过一顿饱饭了。 他们饿晕或者醒着,也就是一口吃的问题。 这样的人群,怎么坚持去济州? 喝西北风么? 若是能喝西北风就可以饱,又何必去济州? 杨默瞬间就想到了该如何破局。 他走上前,从怀里掏出仅剩的干粮递上去:“用热水泡开,弄成粥糊喂他,应该还有救。” 周围的流民看到那硬饼子的时候,不少人不由自主的流出口水,甚至还有人做出吞咽动作。 连那个这支队伍的瘸子,目光也被杨默手里的干粮所吸引。 看来他们真到弹尽粮绝的地步了,要不然张梁也不会带着人亲自寻吃的。 “瘸爷,做个交易怎么样?我让你们所有人吃顿饱饭,你放了我们这帮人。” 杨默站起身来,看着瘸子,胸有成竹。 瘸子很讨厌杨默这种表情,以前官府之中那些狗上司安排他做事时,就是这个样子。 但一听吃顿饱饭,这点厌恶消失的烟消云散。 太饿了。 连张梁也忘记了灭口的事,凑上前来:“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能让你们吃一顿饱饭。” 一顿饱饭,听起来并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是此时此刻,在这群人眼里,却是比金山银山放在面前还有诱惑力。 “你,你当真有法子?” 面对食物,一直很冰冷的瘸爷也放下架子,脸上露出期望。 “对,但你得让我知道,你们有多少人。” 杨默点了点头,想让他们能吃上饭,并不是单纯的因为想要和瘸子做交易。 最主要的还是那几个饿的没人样的孩子。 有的时候,杨默的心肠可以用坚如铁石来形容,下杀手时从来都不会犹豫。 但平生却最看不得三件事:见到女人流泪,看到老人c孩子受罪。 “我们一共有三千八百多人,你,你去哪里弄那么多粮食?” 瘸爷心里并不相信杨默,但饥饿促使着他不得继续询问。 三千八百多人? 杨默愣住,他原本以为就这几百人,却没有想到居然会有那么多。 眼见得杨默发愣,一旁意识到有些不对劲的张梁面露不屑:“怎么,吓着了?能让这么多人吃上饭,也就只有太原城的粮仓了。” “可是太原城是绝对不可能拿出粮食来,给我们吃的。” “是么?” 杨默看着张梁,见他话锋转了,心里猜到个大概:“难道跟着你去济州,便能吃饱饭了么?” 张梁昂起胸膛:“自然是能的了!济州城内粮草堆积如山,莫说是三千人,便是三十万,三百万,那也不在话下!” “哦,那张先生,我想请问,你知道从太原到济州有多远么?需要走多少天么?” 杨默说完,张梁皱了皱眉:“三,天便可到” “天?太原到济州,千里之遥,你们这样拖家带口,老老少少,不走一两个月,怎么可能会到?” 杨默一说完,周围人全都呆住。 千里之遥!那么远么? 连柴荣全也是有些诧异。 地理知识在这个时代绝对是最顶尖的知识分子才有资格掌握的。 看着众人脸上的惊讶,杨默忽而意识到另外一个可怕的事。 “我再问一句,你们知道济州在太原哪个方向么?” 流民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 瘸子也看向张梁,有些不敢确定的道:“不,不是在东边么?” 张梁心里也突然没了底:“啊,是,是在东面。” 果然,方向都没弄清楚。 杨默对这帮人的无知很是无语,又有些可悲。 “确切的说,济州在太原东南,而你们现在在太原南边,如果要顺着这条路走,则是往北面去。” 杨默的话,犹如冰碴子般拍在瘸子和张梁的脸上。 “我们我们走,迷,迷路了不成?” 瘸子后知后觉,出了一身冷汗。 “所以,以你们现在的状态,根本不可能到济州” “放屁!” 张梁突然暴怒,指着杨默怒道:“你胡说八道,妖言惑众!说,你是不是官府派来的奸细!一定是的!” 看向瘸子,声调高了起来:“张瘸子,这人是胡说八道,是官府里的奸细,快,杀了他!” 嘴里说着,手上的鞭子就向杨默挥来。 他饿了好几天,手上没力,脚步紊乱,杨默侧身一躲,手一探,鞭子便被他夺去。 “怎么,张先生,你想拉着这些良民跟你去造反,就没有好好做做功课,也没有让你那位天公将军派人前来接应?” 张梁此时已经确定,杨默绝对是官府前来捣乱的,眼见得自己打不过他,旁边的张瘸子也没动静,瞬间冷静下来,知道胡搅蛮缠是没用的,心思电转,看着杨默冷声一笑:“你说一说,想要让我们吃饱饭,这粮食到底从哪里来?” “自然是从太原城内里。” 杨默见他突然冷静下来,意识到这句问话应该有套,但此时事情已经到这一步,容不得他说谎。 “太原城里,哼哼,也就是官府喽?” 张梁连连冷哼,面带不屑。 杨默见张瘸子的脸色也不好看,猜到了张瘸子应该与官府有仇。 但如果说不是官府,却又让人无法信服。 毕竟那么多人的口粮,方圆百里,除了太原城内的粮仓,再无任何地方可以提供。 缓缓的点了点头道:“没错,就是太原的官府。” 张梁得意的看着张瘸子:“瘸爷,看到没,这小子就是官府的人,咱们这些弟兄,为何流落之此?你们为何又决定跟着我一起去济州,响应天公将军起义?这些狗官们的嘴脸,难道还没看够么?” 他越说越激动,最后唾沫星子满天飞:“这一路上,你们被骗那么惨,你一家老少五口人,又是谁害死的?” 张瘸子的脸越来越沉,张梁却越来越高兴。 “瘸爷,只要你跟着我到了济州,你是我亲自保举的,天公将军乃是我的兄长,莫说你想做什么不良帅,便是当一个真正的大将军,也是手到擒来!” “来人” 张瘸子显然在做着思想斗争,张梁的话听起来很诱人。 而且他这一路走来,也听说了济州的黄巾军声势浩大 但杨默的话,他却又不敢不考虑。 如果太原真的距离济州千里之遥,以他们现在的状态,只怕十天都撑不住,便全都饿死。 “对!来人,将这帮人全都押下去杀了!” 张梁见说动了张瘸子,兴奋起来,吆五喝六的吩咐着。 周围的流民看向张瘸子,也都是一脸的惶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眼见得张瘸子叫了人之后不继续往下说,张梁有些不高兴:“瘸爷,你可要想清楚。若非有我带着,就算你到了济州,天公将军也断然不会加入义军。” 他这句话颇有些威胁的意思:你不听我的话,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张瘸子听了,脸色更加难看。 咬了咬牙,再三权衡,目光中露出凶光看向杨默:“将他们带下去” 杀字还没说出口,原本还想继续劝说的杨默看向张梁道:“张先生,你说的可是真的?” “什么真的假的?你都要死了,哪里那么多话?来人,赶紧将他们弄下去!” 张梁见大势已定,有些不耐烦。 “就算是死,你也让我死个明白。那天公将军为何对你这般看重?没有你,瘸爷到了济州,连义军也加入不得?” “那是自然,天公将军张角乃是我亲兄长,岂能不会听我的?” 张梁又是一哼,看着周围流民道:“我张梁乃天公将军亲封的人” 人字还没有说出口,就见眼前一个人影袭来,一把匕首插在了自己心脏处。 张梁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杨默,完全没有预料到这种情况。 他低着头不敢置信的看着没入胸口的匕首,口中喷出鲜血。 杨默用力拔出匕首,反手在左手手肘处一拉,擦干血迹,随后转头看向同样惊呆的张瘸子:“瘸爷,刚刚你还有两个选择,现在,只有一个了。”& gt; 第二十三章 峰回路转(求推荐收藏) 人生总是充满了各种意想不到的惊喜。 比如张梁。 来到一个陌生的时代,原本以为孤立无援,却听到了张角起义的消息。 了解时代背景后,原本以为这个张角与自己无关,一封书信过去后,却发现还真是自己的大哥。 绝处逢生,喜出望外。 在回济州的路上,原本以为光杆司令回去,没想到遇到一群流民。 原本以为这些流民不好忽悠,却没想到只用了三句话就让他们跟着自己走:张角我大哥c去济州能吃饱饭c跟着我能当大官。 原本以为有了这些流民跟着,自己可以风风光光去济州,却没有想到他们一口吃的都没有,自己还得亲自带人出去觅食。 原本以为这就够惨的了,万万没想到居然被官兵捉住。 原本以为死定了,却没想到官兵居然把他放了。 原本以为带人回来可以找回场子,没想到瘸子被人忽悠瘸了,而且他们好像真的迷了路。 原本以为自己力挽狂澜,把瘸子又忽悠过来,却发现对面这孙子不讲武德,说不过自己,居然直接上刀子。 原本以为,自己死而复生,是天选之子,却没想到居然这一世死的也那么憋屈。 意识昏迷前,活了两世的张梁好像明白一个道理:能动手时,绝对不要瞎哔哔。 “你” 瘸爷以为自己够狠,当不良人那么多年,也曾见过许多凶神恶煞的江洋大盗。 但像眼前这个年轻人这样的,还是头一次遇到。 动手前,没有任何征兆。 动手后,没有任何后怕。 他甚至还十分细心的将匕首擦好。 周围的流民也都被吓到,甚至还有两个,因为惊吓过度加上好几天没吃东西,直接昏倒。 隔了好一会,瘸子身后的小弟方才反应过来,赶紧上前挡在老大面前,唯恐杨默再把匕首插进瘸子的胸膛。 看着躺在地上的流民,杨默丝毫没有干掉张梁的兴奋。 “瘸爷,你们需要粮,太原有粮,我可以帮你们弄到粮。” 张瘸子没有说话,一双眼睛先是看向倒在地上的张梁,而后又看向等待他回复的杨默。 “你,你居然杀了他!” 杨默微微皱眉,怎么着,这是刚反应过来么? “对,我杀了。” 杨默不想和他废话,直接了当:“你可以把我带到济州,先不说没有粮食你们能不能到济州,就算带到济州,那个所谓的天公将军为了弟弟报仇,我把砍了c剁了c蒸了c煮了,然后呢?” “我当着你的面杀了他弟弟,你觉得他会放过你?” 张瘸子能够以残疾的身躯在这群流民里当上头头,靠的就是一个心狠手辣,说话算话。 但在格局上,终究只是一个不良人,一个普通的流民。 杨默的分析对他来说,无疑于降维打击。 见张瘸子因为自己的话陷入思考,杨默打算再给他添一把柴。 慢步走上前,看了看四周,悄声道:“再者说,这些人如果再没有粮食,你觉得他们会听你的?” 张瘸子看了看四周,流民们的脸上全都挂着对粮食的渴望。 “你想要替太原的官府,收编我们?” 他压低了声音:“我这一路来,可是听说了不少事,太原境内的军队全都入了城,李家想要造反。” “这和你有关系么?你去济州,不也是想要造反么?” 杨默感觉自己在浪费口舌:“再者说,你们现在没有粮食,一支没有粮食的军队是没有价值的,更何况你们只是流民。” “流民,哼,关中大旱,像我们这样的流民,你知道有多少么?你又知道我们是怎么来太原的么?” 张瘸子一提起这话,脸上的恨意浓的化不开。 杨默也嗅到了一丝不对劲,正想接着往下问,张瘸子道:“好,如果你真的能够弄来粮食,我就听你的安排,但是如果太原让我们入城,我要做太原的不良帅!” 不良帅?就这点追求? 见张瘸子松了口,虽然心里还疑惑为何这帮家伙宁愿饿死去济州,也不愿意去太原,但事情已经按照自己的预期发展,剩下的事慢慢再问也不迟。 “好,一言为定。” 区区不良帅,以自己为李家斩杀来俊臣的功劳,李秀宁应该不会拒绝。 见杨默答 应的如此爽快,张瘸子脸上也露出难得的笑容。 周围的流民跟着开心起来。 “但是粮食不到,我们就不进城。”张瘸子又谨慎的说道:“粮食不到,你也不能离开。” 旁边一直听着俩人对话的柴茂全这会憋不住:“殷上官不离开,如何调粮来?” 此时柴茂全对这个叫做殷俊的伙计佩服的五体投地,更是下定了决心,只要此次脱困,一定要和他打好关系。 面对这种局面,毫不犹豫的干掉张梁,而后十分熟练的威逼利诱瘸子,进而掌控全局。 这种能力,日后在李家必然会受到重用,更不要说他还有刺杀来俊臣这等大功。 因此一听到瘸子为难杨默,柴茂全马上开口反驳。 “那我不管,万一他引来官兵怎么办?” 张瘸子咬紧牙关坚持着自己的底线,还安抚众人:“兄弟们,咱们这一路来,官府是怎么对待咱们的,你们最清楚!” “对!” 众人一听这话,全都义愤填膺的叫嚷起来:“瘸爷说的没错!不能放他走,若是放他走,他引来官兵怎么办?” 看来他们这一路上还有其他的事。 流民的义愤填膺,杨默看在眼里,记在心中。 “我本来也没有打算在粮食来之前回太原。” 他上前一步:“粮食没来之前,我就在这,若是三天内,粮食没来,要杀要剐,任由你们处置。” 又道:“有纸笔么?” 流民们面面相觑,吃的都没有,哪里来的纸笔。 再者来说,他们都不认识字,要纸笔做什么。 柴茂全赶紧道:“有!有!我有!” 他是主管长缨军的斥候统领,纸笔要随身携带的,慌忙从怀里掏出一个油包来递给杨默。 杨默接过纸笔,简单的写好了一封信,又将地上的包袱拿起,把信塞进去,看着那个叫做赵莫的士卒道:“赵莫,给你一个功劳,带着这个包袱去太原找李娘子,她见到之后,自然会安排人送粮食来。” 突然被点名的赵莫啊了一声,随后接过杨默抛过来的包袱。 “包袱里是什么?” 张瘸子忽而问道。 “粮食。” 杨默笑着回答:“如果没有这个包袱,就算我回到城内,也是调不来粮食的,相反很可能会没命。但是有了这个包袱,我们都会活的很好。” “你,你究竟是谁?” 张瘸子心一颤,虽然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却觉得眼前这个年轻人绝非等闲之辈,比自己猜想的还要有来头。 眼见得流民让出一条道,赵莫骑着马消失在茫茫夜色中,杨默彻底放下心来。 坐在火堆旁,看了看似乎根据刚刚的话,已经猜出自己身份的柴茂全,冲着张瘸子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我?杨默,太原城内一个被自己未婚妻休了的赘婿而已。” 咣当一声,柴茂全瞪大了眼睛,一想到之前自己当着他骂的那些话,又想到日后这杨默在李家的地位,直接吓的昏死过去。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二弟世民的信,静静的躺在桌子上。 早晨刚到。 天还没亮,八百里加急的信使就扣开了太原城的门。 信上说了很多,但没有解释那封让她杀来俊臣信息的原因,只是详细的说了一下长安的事,以及潜伏在庆王身边的探子报告的关于来俊臣之死。 总结起来,也很简单:来俊臣死了,李家的危机暂时解除。 李秀宁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的水池,忽而感觉轻松了许多。 这几日发生的事,着实的有些让人措手不及。 来俊臣查李家谋反的证据——自己及时的清理掉——杨默给自己汇报来俊臣的捕风捉影——杨默的突然失踪——二弟让自己杀来俊臣的信——来俊臣提前离开太原——太原城全城戒备——漫长的等待——杨默归来。 短短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发生了很多自己从来都没遇到过的事。 而且直到现在,她还没有彻底搞清楚这中间详细的细节。 来俊臣到底掌握了什么证据? 二弟为什么先是告诉自己,要保证来俊臣在太原的安全,却又突然让自己杀他? 来俊臣是被谁杀死的?跟着来俊臣一起离开的杨默,现在在哪里? 树上的知了叫个不停,池塘里的水却很安静,像是一块光洁的绸缎,一缕缕阳光轻洒在水面上,微风吹过,泛起层层波纹。 府中的亭台轩榭c假山池沼c花草树木,盘曲嶙峋的藤蔓经过雨 水的洗礼,仿佛透着一股清新的气味。 自己隔着那么远,都可以闻到。 她感觉这些日子的发生的事,原本犹如狂风暴雨般就在眼前,有着摧枯拉朽的力量,奔着李家而来。 远在天边的父亲c兄弟鞭长莫及,只有她一个人面对。 但突然的,仿佛有一只看不到的大手,随手一抹,暴风雨就消失的干干净净,恰如今日的天气一般。 云消雾散,露出清清朗朗c万里无云的晴空。 就像现在的太原城一样,一夜之间,满城兵甲散杀气。 是谁杀死的来俊臣呢? 二弟世民的信里也说了,庆王府里的那个密探可以确定,来俊臣是在距离太原几百里外的斜口渡掠走的。 而且那个接应他的将军也证实,手下士兵亲眼见到一个男子杀了来俊臣,割掉他的首级。 那个人会是谁呢?为什么要帮助李家? “小姐,二爷来信了么?” 马三宝见自家小姐不说话,看了看桌上的书信,开口问道。 “嗯” 李秀宁轻声回了一句,看向桌上的书信。 马三宝微微点头,轻手轻脚的走上前拿在手里细细端详。 许久,他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心彻底放进了肚子里。 来俊臣居然死了,而且是死在了回长安的路上。 也就说,没事了 难怪刚刚一早小姐会下令,太原解除戒备,三大营三日内撤出太原,回到驻地。 可杨默和常亮那两个狗贼呢? 马三宝试探性的问道:“小姐,姑杨默那个叛贼他” 在他心里,依旧不愿意相信那个和自己嘻嘻哈哈,笑起来没心没肺的文弱姑爷,会背叛李家。 “应该是死了吧,这件事,算起来也不能全怪他,毕竟他来太原也是被逼的。” 李秀宁想起杨默,微微叹了一口气:“我们强迫他在前,他心中有芥蒂,被来俊臣挑拨,跟着去了长安,也是情理之中。” 马三宝跟着嗯了一声,心里也是无尽的感慨。 这个姑爷虽然有些小聪明,却没有大智慧啊。 朝廷的王爵,岂是那么好拿的? 正感慨着,门外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 一个武畏军亲卫走了进来。 “报,府外有长缨军斥候求见,说有重要军情禀报!” “重要军情?” 李秀宁和马三宝对视一眼,来俊臣之事已经告一段落,能有什么重要军情? 难不成是朝廷的大军打了过来? 不可能啊,若朝廷如果真的派兵攻打太原,她一定会提前收到信息。 “让他进来。” 马三宝吩咐一声,亲卫应声退下,没多久便带着风尘仆仆的赵莫走了进来。 赵莫进到大堂,见到李秀宁,赶紧下跪:“禀报将军,小人乃长缨军斥候队赵莫” 自报家门之后,忽然不说话了。 他这一路上只顾着奔袭,全然没有想过该怎么向李秀宁汇报,此时一说话,脑子里空白一片。 “有,有个叫做殷俊的壮士,让小人将这包袱交给将军。” “殷俊?” 李秀宁想了想,没听说过这个人啊。 马三宝上前接过包袱,刚要打开,赵莫又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还有一封给将军的信,原本是放在包袱中,小人怕被雨水淋湿,便随身携带。” 说罢双手呈上,李秀宁满脸疑惑,起身接过信拆开。 信中内容不多,却让她刚刚平复下来的心境掀起惊涛骇浪了。 “他他” 看着信最后的落款人名,李秀宁拿着信的手忍不住的颤抖。 “小姐” “打开包袱!” 李秀宁看着马三宝手里的包袱,声音也跟着颤抖。 “是!” 马三宝不敢迟疑,飞快的打开包袱,见到里面的首级啊了一声:“来!来俊臣!” 再转头看去,只见李秀宁满脸惨白,坐在椅子上,从未像这般失魂落魄。 “小姐这这” 李秀宁将那封信递给马三宝,马三宝接过来飞快的看完。 “啊!” 主仆二人全都愣住,把跪在地上的赵莫吓的有些不知所措。 许久,马三宝方才回过神,看向自家小姐。 “小姐我我们错,错怪姑爷了”&g t; 第二十四章 看不懂的男人(求收藏推荐) “这不可能朝廷怎么会做这种自掘坟墓的事?” 天光大亮,雨已经停了。 杨默坐在破庙里和张瘸子等人聊了一夜。 聊的内容也很简单:从哪里来,灾情情况如何,一路上的见闻,以及为何他们那么痛恨官府,宁愿去找张角造反,也不愿意去找官府救济。 张瘸子倒是没怎么说话,反倒是他的手下,七嘴八舌说了很多。 中间还有人因为过度激动,以至于饿昏过去。 总结起来,答案就是:关中大旱,他们从关中来,灾情很严重,饿死了很多人。一路上遇到许多和他们一样的流民。 之所以痛恨官府,是因为他们去任何一个城,都会受到官府的驱赶,胆敢入境,格杀勿论。 这一路走来,很多时候饿死的,反倒不如被官兵驱赶杀死的人多。 杨默听完很不能理解。 因为这不符合逻辑。 首先北隋的大环境是:因为常年征战,人口锐减,朝廷想法设法的在提高人口。 而某地一旦出现灾荒,即便是再拉垮的朝廷也不会说不救灾,反而驱赶灾民。 因为灾荒,流民变成流寇,导致江山动荡的事,史书上比比皆是。 再者来说,人口,永远是一个国家的基础,在封建王朝更是战略资源,朝廷和官府怎么会任由他们自生自灭呢。 因此,当听到这群人说一路上所有的城池都驱赶他们时,杨默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这中间一定有什么误解。 甚至还向着旁边自打知道自己身份就蔫巴了的柴茂全问道:“柴将军,这合理么?” 柴茂全已经被杨默吓破了胆,唯唯诺诺的摇头:“不合理,不合理。” 但当张瘸子冷哼一声,吩咐手下抬上一个人来时,杨默沉默了。 这个人身受重伤,后背肩膀上插着一把箭。 柴茂全看了之后,确定是官兵所用的制式羽箭,没敢说话。 “杨爷,你现在知道,我们为什么要去济州了吧!” 张瘸子愤恨无比:“当初我一家老小,便是被官兵用这样的箭射死的!” 提到这个话题,旁边的流民也都跟着低下头,显然,他们也有亲人死在了官兵手下。 血淋淋的现实让杨默无言以对,更是无法理解各地官府的举动。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这个时代的官会对民如此呢? 一座城是这样,两座城是这样,张瘸子他们路过的所有城池,全都这样。 杨默想不通,不管是用前世自己了解到的治国知识,还是靠着逻辑分析,他都想不通。 因为这件事,从头到尾都不符合逻辑。 他一言不发,周围人也都不去打扰。 连柴茂全也小心翼翼的看着,唯恐这位李家大女婿一言不合,做出什么自己意料不到的举动来。 此时的柴茂全只有一个想法,回去之后就把那个告诉自己杨默是个废物点心的家伙干死。 什么只会编草鞋,什么胸无大志,什么胆小如鼠,什么国公府里谁都看不起他,什么连李娘子都不给他好脸色看。 一个扛着来俊臣脑袋从长安跑到太原的家伙,一个在流寇之中谈笑风生,游刃有余,气势一直压着对面老大,一言不合就杀人的家伙。 一个敢把性命压在这,丝毫没有任何畏惧的家伙。 能他娘的是废物? 自己之前还巴巴的给李娘子建议,李家乃是将门,大家都希望姑爷能来军中任职。 暗地里还和其他柴家来的客将们商议,杨默到了军营该怎么整治他,让这赘婿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今日里认识杨默之后,柴茂全十分庆幸当初李娘子没有答应,只说是考虑。 如果当初答应了,娘来,只怕柴家的客将不到三天都得被他一人一匕首,全都送上天。 在柴茂全眼里,杨默若是在军中任职,单凭来俊臣这个功劳,就能做到比他高的职位。 更不要说他现在还是李娘子的未婚夫,若是惹他不高兴,给自己一刀,谁也不会在意的。 相对于满脑子胡思乱想,表面上十分拘谨的柴茂全,杨默就自然的多了——他压根也没有在意到柴将军的变化。 杨默默不作声的走到那中箭昏迷的男子旁边,示意其他人让一让。 流民们看了看张瘸子,见他微微点头,全 都退到一旁。 “柴茂全,烧点热水c把剩下的酒拿来” 心里有事想不通,杨默就不怎么喜欢说话。 掏出匕首来,在旁边的火上烤了烤。 眼前这个中箭的人命很硬,这种情况下都没有死。 摸了摸他的额头,很烫,又让人准备了湿布通过物理降温。 前世里他虽然不是医生,但亚丁湾的医疗条件很差,他从一个小海盗爬到一方霸主的位置,学到了很多东西。 比如战场急救c接骨夹板,甚至还有简单的体内取弹外科手术。 亲眼看着杨默手法熟练的将这昏迷男子身上的箭伤处理好,旁边的柴茂全更是对他惊讶万分。 这个姑爷,高深莫测啊,居然连如此复杂的箭伤都能处理的如此完美,厉害,可是比他们军队里的军医还要厉害。 杨默心里想着官兵驱赶流民的事,也没有继续了解下的欲望。 处理好那流民的箭伤,张瘸子等人看他的眼神也都有点变化。 “你们这,还有病人么?” 杨默声音很平淡,这是他的习惯——心里有事想不通的时候,总是喜欢找点事干。 “有,有!” 张瘸子赶紧点头,向着手下人道:“快,让他们快来!” 没多久,手下人扶着一些身上有伤的流民走了过来。 这群人跋山涉水,路上又渴又饿,从坡上跌下来,遇到凶猛野兽,都会受伤。 甚至还有一个被野猪顶到了大腿,好在没有伤到要害。 “跌打损伤的我可以治,这些腹泻得病的我治不了。” 有了事干,杨默也不去想官府迫害流民的事,一边吩咐柴茂全带人砍树做夹板,一边扒了柴茂全的丝绸内衣在大锅中煮了做绷带。 整整一天的时间,便帮着上百个流民处理好身上的伤病。 了解的越多,杨默心里对这一路上流民遇到的官府从疑惑慢慢的变成了痛恨。 这一百多人里,居然有三十多人都是箭伤,甚至刀伤。 有的伤口已经化脓,必须切掉胳膊才能活。 现在一直挺着,完全就是活受罪。 但以现在的医疗水平,杨默完全束手无策,只能简单的给他们的伤口做一个处理,而后看着他们哀嚎,慢慢的丧失生命力。 更让他无力的是,这三千多流民中,近乎一半人生了病,轻则腹泻,重则咳血。 大灾之后有大疫,在古代,这算得上是至理名言。 再加上他们连吃的都没有,喝的水更没有什么讲究。 深入了解的越多,杨默的脸色越平静。 以至于一直跟在他身后的柴茂全不敢有丝毫的怠慢,让砍树绝对不劈柴,让烧水绝对不砍树,让他脱了丝绸衣服,杨默一吩咐,他直接盔甲都不脱就把衣服抽了出来。 跟在杨默后面见他处理这些伤员,柴茂全心里由最初的畏惧变成了佩服。 尤其是见杨默丝毫不在意那些病人的伤口有些腐烂发臭,亲自用匕首刮掉,流民的哀嚎撕心裂肺,他却面不改色,连握着匕首的手都没有任何的颤抖。 杨默的形象在他心里无限的放大,最后佩服中带着些许崇拜。 一直忙活到下午,依旧还有几十个流民在排队,杨默的手累的不听使唤,脑袋也有些晕。 但却依旧咬着牙坚持着。 周围的流民见了也于心不忍,多次想要开口,却都被杨默凌厉的眼神吓住。 天色黑下来,破庙内鸦雀无声,被救治的流民也都咬着牙忍着痛,豆大的汗水往下流。 柴茂全主动端起一碗热水:“杨姑爷喝点水吧。” 他也清楚,以李秀宁的性格,一旦见到赵莫带回去的东西,必然知道错怪了杨默,莫说杨默要粮食,便是要星星,李秀宁也会给他摘下来。 功过分明,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这是李秀宁为什么能够在军营中威信极高的原因。 “柴火也不多了,给他们喝吧。” 杨默没有抬头,依旧聚精会神的处理着眼前流民的伤口。 很可惜,他中的箭伤太严重了,就算处理好,没有青霉素,他也活不过今晚。 这种无力,让原本就精疲力尽的杨默更加难受。 想了一天,他依旧想不通,为什么各地官府会干出这种事来。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一阵骚动。 紧接着声音越来越大,破庙内冲进一个人来,兴奋无比,以至于说话都结巴起来:“粮食!外面路上,官兵押着粮食,粮食来了!” 蹭的一声,破庙内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柴茂全也很是激动,命保了,大小姐果然派来了粮食,自己不用死了。 处理着伤口的杨默抬头看了他一眼,劫后余生来不及高兴的柴茂全瞬间吓的蹲下,将手里的树枝夹板赶紧放好。 “姑爷,我,我错了。” “不要说话,好好做事。”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李秀宁带着马三宝进到破庙的时候,杨默正将全神贯注着给一个跌断腿的流民接骨。 脸色惨白,手因为脱力有些抖,额头上的密汗慢慢滑落,汇成汗珠顺着眼皮往下流。 破庙内散发着一股恶臭,杨默却像是闻不到一般。 李秀宁从未这种样子的杨默。 柴茂全见到自己上司进来,本想起身行礼,但一想到刚刚杨默的吩咐,双手按住固定的树枝一动不敢动。 相对于李秀宁,现在的柴茂全更害怕杨默。 他刚刚亲眼目睹杨默亲手送走一个流民。 那流民已经无药可救,拖到现在生不如死。 杨默在帮他处理完伤口之后,将仅有的热水喂给他喝后完,那流民已经说不出话来,眼中露出哀求的神色。 这位姑爷露出笑容来,说了个十分有趣的笑话,引得破庙内原本沉闷的众人笑出声来。 就在那流民也跟着露出笑容时,匕首便插进了他的胸膛。 稳准狠,没有丝毫的犹豫。 柴茂全见过杀人不眨眼的,却从来没见过这种脸上挂着十分灿烂的笑容,说着笑话就把人杀了的。 在自己麾下三大营中,身为客将的柴茂全等人对自己的尊敬,李秀宁是十分清楚的。 柴茂全见到自己后,居然一动不动,这让她有些意外。 但李秀宁并没有在意,她的注意力放在了杨默身上。 她走到近前,从春梅手里接过手帕,蹲下身子给他擦着脑门上的汗。 杨默这才注意到李秀宁的到来,有些意外。 手上依旧没有停歇:“你怎么来了?这里那么臭” 声音很平淡,没有任何的责怪。 “你说要粮,我便带来了。” 李秀宁的声音也很轻。 “嗯,长安没事了吧。” “世民来信说一切都好。” “那就好,当时他们人太多,常亮那贼只能就地杀了。” “嗯” “你出去吧,没事,粮食来了,这些人就得救了,这里那么臭,不是姑娘家待的地方。” 杨默说完,抬头看了看春梅:“春梅,带你家小姐出去。” 春梅看了看李秀宁,见她微微摇头,赶紧上前:“姑爷,我给你擦汗。” 说着接过李秀宁手里的手帕,轻轻的擦拭着杨默脸上的汗。 杨默不再说话,继续处理着躺在地上流民的伤口。 李秀宁站在一旁,突然间,她感觉有些看不懂这个叫做杨默的男人——自己名义上的未婚夫婿。 自己确实在那日将三军调到太原城内做好起兵的准备后,便写了一封休书。 那时在她看来,杨默是跟着来俊臣去长安了。 为了一个王爵,便要去跟着来俊臣在朝堂上证实李家早有谋反之意,更有谋反之举的事实。 这样的男人,不早早休了,那点本就虚假的名分,留着何用? 让杨默在朝堂上正气凛然的说出他虽然与自己有婚约,却为了所谓的朝廷大义,可以大义灭亲的话么? 自己退了婚,传告天下,为的就是让人认为他的所谓诬告是怀恨在心的报复。 这样最起码还能给父兄一个反驳的理由。 当然,这里面还有专属于姑娘的泄愤私心——就算北隋的律法中,即便是赘婿,妻家也没有写休书的权力,但她李秀宁偏偏要做这样的女子。 可是,现在的事实却和自己猜想的完全不一样。 杨默不仅没有去长安,不仅没有为了王爵出卖李家,出卖自己。 反而带着来俊臣的首级回来了。 而且一路风尘仆仆,衣衫褴褛,浑身血污,显然是归途很不顺利。 他一个文弱书生,是怎么撑下来的呢? 李秀宁在想,如果自己是杨默,回来之后面对着这样的局面,会怎么想? 一定会很愤怒吧。 自然是要愤怒的,说不得还要大闹一番,离开李府。 毕竟这世间,没有一个男人可以忍受被未婚妻子写休书的羞辱,即便是以身为质的赘婿也接受不了。 但李秀宁却 从他身上感受不到任何的愤怒。 仿佛来俊臣之事,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自己写休书的事,也从来都没有听到过。 这样一个男人,自己完全看不透他。 “姑爷,你绑的真好,比城里的大夫还要好。” 春梅擦着杨默脸上的汗夸赞道。 杨默处理好流民的伤势,惨白的脸露出难得的笑容:“这些都是我平时编草鞋的时候自己琢磨出来的,都是些雕虫小技。” 李秀宁坐在旁边,她还是头一次如此近距离的观察着这个叫杨默的男人。 自己这个未来的夫婿,以前的性子确实有些柔弱。 他终究是宗室血脉,从小应该也是听着自己祖上的事迹长大的。 这般年纪,即便以编草鞋为生,心里大抵也是有抱负的。 被父亲抢抓过来,做了赘婿,纵然表面上不表现出来,内心之中多少也应该有些抗拒吧。 他来太原这些日子,因为这个身份,平白受了很多的白眼。 莫说其他人,便是自己,很多时候也有些瞧不上他。 李秀宁想了很多,思绪万千,但不管如何,现在终究是她错了。 “公子,所谓和离之书,是秀宁之过,万望公子见谅。” 说完之后,更是站起身来,表情无比肃穆,冲着他一躬到地。 态度之诚恳,着实杨默很意外。 没想到这位军人出身的姑娘,居然会行此大礼。 在此之前,他还在想,见到李秀宁的时候该怎么办? 离开李家? 不说自己从理性和感性上分析,远在长安的李渊也不会同意的。 所以自己考虑离开或者留下,并不现实,他压根就做不了主。 再说了,锦衣玉食c衣食无忧的日子,不香么? 就算李秀宁已经写了休书——听起来也可笑,自己这个还没成亲的人,居然被未来的妻子休掉了。 明明北隋的律法中就有规定,便是入赘的两口子过不到一起去了,这休书也是赘婿写的好不好。 大小姐的这封休书,压根就不合法呦。 生气么? 说实话,是有点生气的。 但他终究是活了两世,灵魂上又是个经历了生死的三十多岁的大叔。 面对一个十九岁的小姑娘,在那种情况下的激动之举,是可以理解的。 换做自己是李秀宁,得到自己未婚夫跟着敌人跑了,很可能去告密换取富贵,也很生气。 更重要的是,有这封休书在,就算不合法,即便自己真如他所料,配合来俊臣到了长安作证李家造反,李二也能拿着这件事说他是挟私报复。 给李家争取到回旋余地,不至于被来俊臣一棍子打死。 李秀宁能够为了李家可以和自己这个陌生人成亲,同样为了李家,写一封休书昭告天下,行为上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更何况人家小姑娘知道了前因后果,这不就来跟自己道歉了么? 而且当着自己那么多下属,那么多流民的面,态度还如此诚恳,即便有气,杨默也没了。 忽而有些感慨:华夏这优良传统,咋就传着传着,传没了那么多呢? 前世的那些小姑娘,能够知错就改的,可是真的不多呀。 “姑娘言重了。” 杨默赶忙起身将李秀宁扶起,碰到她的手臂,虽然隔着衣服,但夏日的衣服薄如轻纱,可以清晰的感受到柔软。 真好 算一算,两辈子加起来,得有五年的时间没碰过小姑娘的手。 坐了一天没吃没喝的杨默,突然起身,只觉得天旋地转,直接栽倒在地。 第二十五章 人命贱如草(求推荐收藏) 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 李秀宁不在,马三宝见杨默睁开眼,兴奋的不能自已,连忙上前扶他。 絮絮叨叨说了个没完,先是道歉,说自己误会了姑爷,然后又说小姐已经毁了那封和离之书,姑爷千万不要在意。 “我渴了来坛子水。” 看到马三宝,原本就很渴的杨默更渴,而且他发现自己好像感冒了。 而且还是重感冒,脑袋昏昏沉沉,头一动就感觉脑子在晃荡。 这具身体本就文弱,多日奔波加上连夜赶雨路,昨天又没吃没喝,不生病才奇怪。 虽说有老话:小伙子睡冷炕,全靠火力壮。 但杨默的火力全都被消耗在了归来的路上。 “哦,哦,哦” 马三宝赶紧张罗着去拿水,又让人端上饭菜,继续絮絮叨叨。 说流民已经安置好了,让杨默放心,又说杨默染了风寒,昨晚半夜还吐了,全都是吐的酸水。 大夫开了药,正在煎着,小姐嘱咐,让他在府中好好休息几日。 再次回到国公府,看着周围熟悉的环境,想起昨日遇到的那些流民,他总感觉有些不真实感。 国公府内岁月安好,好景好物好安静,好吃好喝好日子。 但外面的那些灾民们却连口干净的水都喝不上。 吃完饭没多久,药就端上来了,喝了药躺在床上,整个人说不出的乏。 马三宝既然说李秀宁亲自处理灾民的事,杨默还是放心的。 但心里总是有些空落落的,上午躺在床上懒了半天,下午虽然还很难受,但在床上躺不住了,坐在外面的池塘喂鱼。 晚上的时候李秀宁回来了。 见到杨默,先是愣了愣,好像有什么话要说,但愣了半天,却只说了句公子要保重身子,这几日在府内好好休养,流民那边一切都很好。 杨默能够感觉到,李秀宁对自己的态度比之之前要亲近了很多。 至少会在自己面前不再掩饰疲倦了。 俩人坐在外面的石桌旁赏了一会月,杨默转过头来看向她。 姑娘的侧颜在月光的映衬下很美,眉角处挂着淡淡的忧愁,更是添加了别样的娇媚。 “姑爷,那个来俊臣真的是你杀的啊?” 春梅站在一旁,替李秀宁问了她想问的话,一边问,一边给杨默倒了杯茶。 她跟着李秀宁那么多年,知道小姐心中所想,借着这个话口直接发问。 “嗯。” 杨默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也没有打算隐瞒,也知道春梅发问并不是怀疑,而是诧异。 李秀宁也端起茶杯,小口轻珉,保持着安静。 她心里一直也想不通,文弱的杨默是如何杀掉重兵保护的来俊臣的。 “那姑爷,你是怎么杀的他?” “啊,我是趁虚而入,来俊臣他们本就没把我当回事,因此没有什么防备,说起来算不上什么光明手段。” 燕州在北方,河流不多,自己若把实情说了,反倒可能引起二人的怀疑。 “这把匕首是我从府库中偷的,还望小姐见谅。” 李秀宁看着桌上的匕首,又看了看杨默。 匕首她不在意,但他那句:他们本就没把我当回事却让她很是不舒服。 是啊,之前不光来俊臣,即便是自己也没有重视过眼前这个男人。 可就是这个之前自己从未重视过的男人,为李家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姑爷真厉害!” 春梅由衷的赞叹,但这赞叹中有三分之前误解杨默的愧疚。 “趁虚而入,算不得什么厉害。” 杨默说完,想起了来俊臣临死之前说的那番话,以及那把钥匙。 “来俊臣临死前说,庆王还有对付李家的后招,但他并不清楚是什么。” “嗯,李家也做好了准备,不怕他们不动” 李秀宁语气中的沉稳与自信,让杨默心里踏实很多。 至于说那把钥匙,杨默打算有时间先看看来俊臣在太原留下了什么东西,再考虑给不给李秀宁。 万一里面有关于穿越者的信息,可就有点麻烦。 又聊了一会,杨默有些心不在焉,李秀宁问道:“公子可是有什么心事?” “哦,也不算上什么心事,就是有件事想不通。” “可是关中各城驱赶灾民一事?” 李秀宁说完,杨默愣了一下,看着她差点说出你怎么知道。 忽而又想到李秀宁聪慧无比,自己在府中待的这一天,她亲自处理灾民的事,定然会询问他们的来历。 尤其是那个柴茂全,肯定会主动把自己困惑的问题告诉她。 但不管她是如何知道的,这种心有灵犀的感觉,让烦闷了一天的杨默很是暖心。 “是啊,我想不通。” 杨默长叹一声,今日坐在池塘便喂鱼的时候,他绞尽脑汁去想,也想不明白。 原本以为李秀宁会告诉答案,但她也只是摇了摇头:“妾身也想不明白,关中各地为何要如此。” “不过妾身已经给长安去信,可能长安那边会知晓,最多五日,便有回复。” 李秀宁终究还是有些低估自己二弟的能力。 没有五天,第三天,长安就来信了。 这三天里,杨默感觉好了一些,没有在府中待着,带着马三宝去看流民安置的怎么样了。 张瘸子那边,一进城李秀宁就履行了杨默给他的许诺,让他当上太原城的不良帅。 有吃有喝还有官做,张瘸子对杨默十分的尊重。 但这只是第一天和第二天的态度,到了第三天,杨默再见到张瘸子的时候,就发现这瘸子对自己的态度有些变了。 虽然表面上还挺恭敬,但话语里待了三分轻视。 马三宝气的要打人,被杨默拦下。 回去后一问方才知道,进城这三天张瘸子撒下人去打探太原城内的消息。 他之前本就是不良人出身,如今成了太原的不良帅,街头巷尾的这些地痞流氓们自然要巴结。 便有人将杨默被李娘子休了的事告诉了他。 张瘸子一听,杨默现在连国公府的赘婿都不是了,虽然心里对他还算敬畏,但小人一旦得志,难免就得意忘形,这敬畏中夹杂了三分的轻视。 杨默知道前因后果之后,哭笑不得,好说歹说才劝住要把他另外一条腿都揍断的马三宝。 张瘸子有这种心理,杨默可以理解:一般自己的身份地位比较卑微低贱的人,会对身份地位特别敏感。 不良人的社会地位很低,而在其他人包括张瘸子眼里,被休了的赘婿身份更低。 可偏偏张瘸子现在不良帅的地位,又是他这个被休了的赘婿给的。 因此瘸子内心对杨默很拧巴。 安置好流民才是大事,张瘸子怎么看自己,杨默并不在乎,毕竟太原城内看轻自己的人多了,而张瘸子和他的手下却是唯一一群见到自己叫杨爷的人。 抛出去那三分轻视,人家不还有七分敬畏么。 这边刚安抚好马三宝,李世民的回信就来了。 看完回信,杨默的疑惑彻底解决,但却有一种极其荒诞的感觉。 上个月的时候,关中就大旱了,而且是百年难得一遇的旱灾。 当时远在长安的李世民知道后,想到了前些日子的陨石之事。 当真是杨氏失德,天降灾难于北隋么? 有这种想法的不止他,很快,随着流民的增多,长安城内这种流言说法也越来越多。 但就在前几天仿佛一夜之间,这种传闻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则是因为国无主,方才会有天灾降临。 想都不用想,这是庆王放出来的,新晋的文武百官们也都为了攀附着从龙之功,纷纷请奏上书庆王登基。 庆王自然是推辞,说一番朕德行浅薄,不能为天下主之类谁也不信的话。 嘴上这么说,但行为却很诚实:三辞三推一天完成,紧接着就开始登基大典。 巧的是,庆王一登基,大赦天下,旱灾就消失了。 至少在朝堂上,再也没人提旱灾的事。 大家你好我好,其乐融融,庆王甚至还在城内摆了流水席,说是要与长安民众同乐,宴请天下。 皇帝登基,在朱雀大街上摆流水席。 看到这里的时候,杨默就感觉到了荒唐。 封建王朝果然是出奇葩的地方。 庆王这是憋的想当皇帝都快憋疯了啊,一登基连脑子都没了。 当然,杨默没有时间去管奇葩皇帝的奇葩行为,继续看下去。 旱灾并没有因为谁的登基消失,长安城附近没有流民是事实,但并不是因为皇帝的流水席,也不是因为新皇的德行感动上苍,老天爷下起了谷子雨,解救万民。 而是关中的灾民全都被赶了出来——而且是早就开始行动。 根据李家在庆王府的密探所报——现在应该是皇宫里的密探了。 大灾刚上报到朝廷时,某幕僚谋士让当时还是庆王的皇帝压下了这封奏折,然后上了个驱虎吞狼的计策:流民c灾民是虎,太原李家是狼。 将流民和灾民全都驱赶到李家去,吃干净李家在太原的粮食。 理由也很简单,李家不是有造反的准备么? 好,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我让灾民吃光你的粮食,看你还怎么造反? 如果你李家不让灾民进城吃粮,那我就让御史上奏弹劾。 反正御史都是我的人,打舆论战我是不会输的——信中大抵是这个意思。 杨默看到这里的时候,脑袋上顶出三个大问号。 庆王这是从哪里捡到的鬼才,居然能够想出如此大傻逼的计策。 关键问题是,他居然还同意了,甚至龙颜大悦,当晚饮酒三升,临幸了七个贵妃。 封建王朝是真他娘的操蛋。 饶是杨默点满了骂人科技树,但面对如此荒唐而又是事实的现状,也只能发出这样的感慨。 困惑了多日的问题:关中官府为何驱赶流民,终于得到了正确的答案。 杨默和李秀宁相顾无语。 李秀宁无语的是,朝堂上庆王为了对付李家,居然使出如此下作的手段。 杨默无语的是,封建王朝政治家的思考方式,果然和自己这个现代人有天壤之别。 人口是封建王朝的基石,这个狗皇帝居然就为了削弱李家的实力,将流民拱手相让给太原。 难道他们就不怕李家喂饱了这些流民,然后武装起来——都不需要武装,一人发块板砖,去长安把他从皇位上砸下来? 但当半月后,杨默站在城楼上看着外面铺天盖地的流民时,他方才意识到自己错了。 庆王他们果真是封建王朝土生土长的人——他们真的不怕。 朝廷那个给皇帝出计策的家伙,或许也真的是个鬼才。 这十天里,杨默帮着李秀宁一起安置这三千流民,发现封建王朝的官吏们安置灾民和自己之前设想的方式截然不同。 说是帮着李秀宁,但很多时候,他这个病号也只能在一旁看着,唯一能做的,也就是指点马三宝给跌打损伤的流民们处理伤口。 虽然忙没帮上太多,但却弄清楚了太原城有多少家底。 粮食的确有很多,但却架不住城外的流民更多。 密密麻麻看不到边。 李秀宁的幕僚算了算,如果让所有的灾民入城,太原城内的粮食不仅不够,甚至还要去其他城借粮。 看着幕僚们提交的调查文书,杨默不得不感慨:这一招驱虎吞狼,当真是釜底抽薪。 封建王朝的这些统治阶级,真不把底层百姓的命当回事。 对人如蝼蚁命如草芥这句话,杨默有了更加真切的体会。 第二十六章 永远吵不赢的小姑娘(求收藏推荐) 太原城自然是要开门接纳流民的。 最开始的几天,杨默还跟着去,想要帮上忙。 除了出了一身虚汗,风寒加重外也没有什么需要他帮助的。 太原在李家的多年经营下,府衙机构十分健全,又有李秀宁坐镇,粮食暂时足够,一切都井然有序的进行着。 让原本以为会发生混乱的杨默着实有些意外。 跟着跑了三天,病情依旧没有好转,马三宝接到李秀宁的命令,强制他回去休息。 杨默也发现一件事:庆王的这招驱虎吞狼在自己看来很吓人,但在李家看来,好像并不算什么狠招。 李秀宁说起,颇有些见招拆招的乐趣。 也告诉杨默:困难肯定会有很多,但李家可以撑下来。 最关键的是,庆王登基,是与李家有交易的,他虽然当上了皇帝,来俊臣这么一死,至少两三年内,是不会再找李家的麻烦了。 那么太原也没有必要在存那么多粮食和军队,正好遂了他的意,以为李家中计,放松警惕。 果然,封建王朝的斗争,还是封建王朝的原住民心里有底。 让杨默想不到的是,张瘸子在这场流民中居然发挥了意想不到的作用。 流民来自四面八方,之间难免有些矛盾,你插队了,他领了两碗然后互相骂着骂着就打了起来。 与官府之间也有些矛盾,你给他打的多了,给我打的少了,骂是不敢骂的,但牢骚还是要发。 更有些刁民抢其他人的口粮,最开始的几天,每个粥铺前每天都会有各种闹事的。 张瘸子便奉命出面,拿着他的规矩维持着秩序,效果居然还很不错。 虽然有很多所谓的规矩,杨默并不是很赞同,但非常时期,能稳住局面不饿死人,也由得他去了。 兵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在府里又养了三日,杨默感觉有些好转。 心里又感慨这身子真是废,一点风寒就持续半个多月。 这几日城内的局势算是趋于稳定,流民虽然一天比一天多,但好在李秀宁指挥有方,再加上太原官府内的官吏都是多年的老手,大家最开始的有些慌乱,但总算是没有忙中出错。 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城内有粮食。 城内有粮,心中不慌。 连一直看着自己的马三宝都忙了起来。 整个国公府好像只剩下自己一个闲人。 中间也耐不住性子,又想帮忙,心里还在寻思,自己这个学富好几车的现代人,难道连马三宝这大老粗都不如么? 跟着转了半天,彻底放弃了。 不说府衙中各个职位分不清,连粮食的计算单位捋了半天还搞错。 更不要说城内各坊之间的风俗规矩,也是一窍不通,闹了好些笑话。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陆游的这句诗还是很有道理的,前世网上和史书甚至电视里的古代生活,与真正的古代生活差别极大。 不管是生活习惯c还是风俗人情,乃至于方言土语,都和自己想象的千差万别。 之前不深入了解的时候,没有太大的感觉,一深入基层,感慨良多。 不过还是有些功劳的:比如建议李秀宁用草木灰和生石灰每日给灾民聚集的地方消毒。 但也仅此这点功劳。 确定自己这个现代人在古代赈灾中全然无用武之地,杨默也不再多想,打算开始系统性的锻炼现在的身体。 跑了三天,忽而想到自己手里还有一把来俊臣遗留下来的钥匙,吃完午饭便自己一个人溜达着去了恒盛当铺。 街上的流民越来越多,走到哪里都闹哄哄的。 李秀宁从三大营中调来了一部分士卒维持着秩序,总体来说流民们还算有秩序。 去当铺的路上,杨默还在想,来俊臣会在太原留什么东西。 到了之后,拿出钥匙,便有人引着他去了后院一个房间内。 三箱子书籍,细细看了,方才发现是关于长安官员的各种把柄和受贿记录。 比如兵部尚书某年某月收贿多少c礼部侍郎某年某月纳的小妾是出逃宫女。 这种东西,放在历朝历代都算是大杀器,只可惜,这些官员全都被陨石砸死了。 记载的再详细,还能威胁死人不成? 杨默有点失望,但细细想来,也就是来俊臣这种喜欢诬告的酷吏方才对这种玩意视若珍宝。 如果让李秀宁知道,以她的性子多半会一把火烧掉。 先存着吧,说不定哪天就能用上。 从当铺出来的时候,正赶上中午放粥,街道上排起了长队。 各施粥的铺子前都有李秀宁的亲卫监督,因此粥给的都很实在。 流民们脸上也都挂着笑,嘴上少不得夸赞李娘子仁义。 施粥的铺子前排起了长队,粮店前也是长龙。 自从流民进城之后,整个太原城内的粮食配给开始定额,每家每户每天买的粮食,都是有数的。 杨默原本以为这就是古代的战时配给制,了解之后方才发现,并非如此,只是防止有奸商想发国难财,炒高粮食的价格。 太原城内商人很多,大商人也不少,想要靠着灾民发财的人也是有的。 只是军队握在李家手里,赚钱的再头铁,也硬不过士兵手里的长枪短刀。 再加上李家本就有粮,想要在粮价上做文章,十分的困难。 但城内的居民每天限购,终究还是有人不满。 几乎每经过一个粮店都会有人发牢骚,杨默只是看看,对此毫无兴趣。 路过汾河湾下街的时候,又见到前面的粮铺吵闹起来。 隔着好远就听到有人嚷嚷。 “凭什么她能买两斗,我们只能买一斗?乡亲们,府衙可是有告示的,一人十天可买一斗,我们不服!我们也要买两斗!” “对,我们不服,我们也要买两斗!” 有人起头,就有人起哄。 李家虽然能够控制住城内的商人炒粮发财,但制止不住普通百姓们之间的小额交易。 一人十天一斗米,有的人吃的少,够,有的人饭量大,就不够。 虽然大部分百姓吃不了也会存起来,毕竟灾年里,谁知道什么时候太原城内会不会断粮。 但总是有人因为各种原因,愿意把自己多出来的口粮高价卖出去。 官府也知道有这种事,但想要管制实在是太难,也就睁一眼闭一只眼。 因此能多买点米,对不少人来说,就是多一笔小财。 杨默并没有围观的打算,若是闹大了,自有巡逻的差役来管。 从旁边经过的时候,就听到一个小姑娘的声音:“哼,我有两份粮牌,自然能买两斗!要你管!” 声音很尖锐,而且有些耳熟。 停下脚步一看,一愣,正是那日在集市上和常亮吵架的小姑娘。 心里有些好笑,自己每次遇到这个小姑娘,她都在和别人吵架。 而且每次好像都吵不赢的样子。 “你凭什么有两个粮牌?啊,我知道了,你是下街教坊里的,哈哈,定是和发粮牌的人睡了换来的,哼,年纪轻轻,不知羞耻!” “哎,人家本来就是下街的姑娘,和旁人睡觉那才是正事!” 一说起骚话,旁边的更起劲了。 杨默则皱起眉头来,看向说话的那人。 尖嘴猴腮,贼眉鼠眼,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一边说还一边贼兮兮的盯着那姑娘胸脯打量。 “你!登徒子!” 小姑娘气的满脸通红,反倒是让这帮人说的更加起劲。 “哎呀,赵三,你不要欺负人家一个小姑娘,有什么话好好说不成么?” 旁边有看不下去的老者出来劝阻,反倒是让那赵三气焰愈发嚣张。 “怎么,老刘头,你也和这小丫头片子有一腿不成?” 赵三上下打量着说话的老头:“行啊,看不出来,你这老光棍还有钱去下街教坊,啧啧啧,这小娘皮可真是不挑食。” 嘴巴里污言秽语,说完老头又去说那姑娘。 憋的姑娘满脸通红说不出话来,抬起手就要打他。 赵三却一脸得意,故意伸过脑袋去:“来,来,你打,你打,有种把老子脑袋打开花,老子下半辈子就让你这小娘皮伺候!” 小姑娘明显没有从上次常亮的事件中吸取教训,不知道该如何对付这等地痞无赖。 见他往自己身上凑,啊的一声,往后退了一步。 正退到一个人身上,又啊的一声,赶紧转身。 见这人有些眼熟,却一时想不起哪里见过。 错愕之间,赵三又抵着脑袋顶了上来,口中还道:“来,来,有本事打我,打死算我的”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有人道:“这可是你让我打的。” 赵三一愣,刚要抬头,就见一块板砖在眼前不断扩大。 咣一声,板砖正中面门,鲜血直流。 杨默将板砖随手扔到一旁,看着 已经惊呆的小姑娘笑道:“人家都让你打了,你为啥不打呢?” 第二十七章 叫哥哥(求推荐求收藏) 血流了一地,赵三还没反应过来,旁边与他相好的地痞却大叫了起来:“杀人了!杀人了!” 小姑娘也认出杨默,虽然被赵三一脸血吓坏了,但不至于吓的懵住,赶紧让杨默离开。 这几日出来,也知道城内因为流民的事,管控的十分严格。 不管是官府差役,还是那新成立的不良人,又或者说临时被拉来维持街面秩序的三大营军士。 一个个都得了死命令,但凡是在街头闹事的,只要动手不管对错都要抓走。 差役和军士还好,顶多是拉走打顿板子。 但那新成立的不良人却凶悍的狠,不光打人,还要交赎金。 都是明码标价,主动闹事的进去后没有一百贯出不来。 越是家底殷实的,赎金反倒越高。 说是这些钱他们不独吞,都会用到灾民身上,这个规矩也是经过那李娘子准许的。 私下里自己小姐也说过不和律法,但最后大抵也是认可的:至少太原界面上,最近闹事的却真的不多。 这也是为什么刚刚无赖赵三伸着脑袋让自己打,性格泼辣的她畏首畏尾的原因。 一百贯钱,放在以前算不得什么,可是搁到现在,那可是自己和小姐半年的生活费。 对于眼前这个救了自己两次的年轻人,姑娘还是很有好感。 那日在集市上,见他是编草鞋的,如今这一次为了自己打了人,只怕这一百贯是他是无论如何也交不起。 第一时间,便催促着他赶紧走。 只是此处正在闹市,姑娘与赵三吵闹的时候,就引起了对街巡逻的士卒注意。 一听有人叫杀人了,坐在茶馆里的士卒放下茶碗从东面赶了过来。 小姑娘吓的脸愈发白了,顾不得男女之防,推着杨默让他往西边走。 一抬头,又见西面来了几个穿着不良人服饰的,瞬间六神无主起来。 哇的一声哭出声:“你这人,打他做什么?一百贯没了!” 赵三一脸的血,听到这句话,嗡嗡的脑袋稍微回过神,瞬间精神起来。 他一个无赖落魄户,整日里在街上溜达,自然知道最近的新规定。 尤其是不良人这边刚挂牌成立时,还专门叫他们这帮街溜子前去训话。 “嘿,打的好,你们可等着拿钱吧!” 赵三捂着脑袋,咧着大嘴笑的十分得意:“你还不知道我赵三是谁吧,告诉你们,城内的不良人那,我可是有关系。不良帅瘸爷,前些天还和我说过话哩!” 他说完呸了一口血唾沫,而后冲着西边而来的不良人抬手示意:“这里,这里,有人要杀人!” 小姑娘一听赵三认得不良人,笑脸都吓青了。 “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姑娘心急如焚,六神无主的转悠起来。 赵三腆着脸走上前:“好办,你就说你是我的小妾,和这小子偷情被我捉到,到时候我给不良人一说,自然就没有你什么事了。” 说这话,爪子就往姑娘手上搭。 眼见得差役和不良人已经到了眼前了,赵三原本以为小姑娘听了这话不得不从,更觉得打自己一板砖的家伙也吓蒙了。 万没想到,话刚说话,就见杨默蹲下身又把板砖捡了起来,直接往他脑袋上招呼。 没有任何的犹豫。 咣当一声,这一下更加瓷实。 左右两边打了个对称的血窟窿,哗啦啦的往下流血。 “啊,两百贯!” 小姑娘见杨默又是一板砖,只觉得天旋地转,两百贯钱,便是把自己卖了也值不得那么多? 难不成要把小姐卖了不成? 直接昏倒过了过去。 “哎” 杨默倒有些措手不及,自己打的无赖挨了两板砖都没事,怎么着她先倒下了。 “讹,讹人是不是,啊,是不是一伙的,讹人是不是?” 赵三一见小姑娘直接昏倒,也乱了方寸,模糊的双眼看到寻街士卒和不良人到了跟前,直接哀嚎起来:“哎呦,哎呦,杀人了。” 巡街的士卒和不良人如何凶悍,赵三还不清楚? 眼前这不知好歹的家伙,当着他们的面打人,这都不是挨板子交罚金的事了。 他只道自己嚎的越惨,打自己的家伙挨的板子越多,罚的钱越多。 巡街的士卒走到近前,领头的正是因为打了 张梁回去后挨了军棍被降职的刘江。 看到握着板砖的是杨默,直接呆愣住,话都不敢说。 自离开破庙之后,长缨军斥候营上下对杨默十分畏惧,原因很简单:自家统领柴茂全这些日子以来,惶惶不可终日,唯恐被杨默报复。 他们这些手下人可都是看在眼里,自家大统领寝食不安,就是因为眼前这个男人。 刘江也是亲眼见证杨默是怎么说着说着话就变脸弄死张梁的。 唯恐自己一个不小心,他手里的板砖就砸在自己脑袋上。 那边不良人也走了过来,一见到杨默同样愣住。 他们都是张瘸子的手下,那天在破庙自然见过杨默,颇为诧异。 好在张瘸子不像柴茂全,对杨默有那么大的心理阴影,赶紧上前躬身行礼:“杨爷。” 自家不良帅见他都称声爷,他们这些手下自然要跟着瘸子叫。 刘江见对面不良人打了样,也跟着上前叫了声姑爷。 不良人叫杨爷的时候,赵三就愣住了,停止了哀嚎,眼中充满震惊。 杨爷?什么时候太原城里有位不良人都得叫爷的大流氓,他怎么不知道? 又听巡街的士卒叫他姑爷,原本就流血的脑袋彻底转不过来。 牯爷? 这世上有姓牯的么? 打自己的家伙到底姓什么? 姓杨名牯?所以又叫杨爷,又叫牯爷? 可世上哪里有人叫羊牯的?那不是赔钱的玩意? 这赵三虽然大字不识,却整日在赌场里厮混。 羊牯乃是赌场之中的专有名词,特指那些对技术又菜,赌瘾又大的人,即使对面出老千也看不出来。 正疑惑着,就听对面羊牯说话了。 “这地痞无赖,光天化日之下,调戏良家妇女。” 杨默见两边都认得自己,也不废话,板砖扔到一旁,咣当一声,吓了赵三一跳。 “哎,胡说八道嘞,这是我的小妾,你这厮和她偷情” 话还没说完,两边的士卒和不良人上去就把他摁住了,大嘴巴直接抽了起来。 尤其是不良人,出手比刘江这帮还狠。 “行了,带回去该怎么办怎么办,当街上耍什么威风?” 杨默微微皱眉,众人应声,押着赵三正准备走,他忽而又叫住众人:“我当街打他,按照你们瘸爷的规矩,该罚二百贯,今日出门着急,没有带钱,你们去府上取吧。” 不良人哪里敢要他的钱,正要推辞,被刘江按住。 这几个不良人和他共管一个街区,之前虽然不对付,但相处下来,刘江畏惧瘸子与杨默的关系,怕他们在杨默面前给自己上眼药,主动示好,因此关系还算不错。 使了个眼神,而后冲着杨默连连点头:“是,小人下午便去取。” 随后拉走那三个不良人低声道:“姑爷比你们瘸爷还讲规矩,你忤逆他做什么?” 周围的百姓见挨打的赵三被带走,打人的全然没事,都知道杨默不是普通人,不敢招惹,四散而去。 杨默也不去理会,将倒在怀里的小姑娘扶在一旁坐好,掐了掐她的人中。 细细观瞧,忽而发现,这小丫头和自己前世的妹子脸盘十分相似。 尤其是眉毛嘴巴,几乎一样。 正端瞧着,姑娘悠悠醒了过来。 一见到杨默又是哭,前言不搭后语的抽泣,翻来覆去说着两百贯可怎么办。 杨默乐了,将不良人把赵三捉走的事说了一遍。 又道:“人是我打的,怎么会让你出钱?” “你,你是为我打的人,这,这钱,自然是要我来出。” 小姑娘见确实没事了,心里虽然疑惑,但一想钱是不用出了,又开心起来。 只是脸上挂着泪,开心也开心的不畅快。 “那你出得起么?” 见她梨花带雨,甚至可爱,杨默起了逗她的心思。 “自然,自然是出不起了” 小姑娘撅起嘴来,委屈巴巴:“可出不起也得出” “行啦,回家去吧,外面那么乱,你一个小丫头瞎跑什么。” 杨默十分喜欢她的性格,很像前世里十分黏自己的妹妹,伸出手来挠了挠她的脑袋,又惹的小姑娘一阵皱眉噘嘴,却又无可奈何。 眼见得她这副样子,和那一被自己欺负就生闷气的妹妹一模一样,杨默心里也没了逗她的心,反倒是多了三分爱怜。 不由得将她当做妹妹对待。 “还能站起么?” “脚崴啦,站不起来了。” 小姑娘委屈的很,看着地上的两袋粮食,咬着牙伸手去拿。 “来,上来,我背你回去。” 杨默拿起两袋粮食,将后背亮给小姑娘。 “男女授受不亲,我才不要。” “呦,你还读过书呢?那你知道这句话后面是什么么?” “什么?” “妹瘸,哥援之以手,权也。” “啊,什么意思?” “就是说,妹妹瘸了,哥哥背她,不算男女授受不亲。” “哼,我才不信,再说你也不是我哥哥,我也没有瘸。” “快点,一会不良人回来,又冲你要钱了。” 杨默虎着脸,小姑娘啊呀一声,一把从后面搂住他的脖子,着急的催促道:“快,快走。” “叫哥哥。” 杨默一动不动,只觉得又回到了前世和妹妹相处的日子。 “啊,我不叫!” “不叫我就不走,一会不良人就回来。” “哇,你欺负人!” 小姑娘急的哭了出来,声音如蚊呐:“哥哥,哥哥。” 忽而也不知怎么的,用力的拍了杨默后背,声音大起来:“哥哥,好了吧,快走!” 恍惚间,杨默感觉自己背着的正是自己那娇蛮的妹妹,脸上露出笑容来,站起身:“坐稳了,回家!” 第二十八章 大河之水天上来!(求收藏推荐) 现代人穿越到古代,表面上虽然看不出什么区别。 但行为举止c言谈交流中还是有很大不同的。 比如说杨默身上就有一种特有的魅力——确切的说算不上是魅力,而是文明时代普通人固有的特质:平等。 当然这并不代表狗眼看人低在文明社会就不存在,相反甚至还很常见。 但这种轻视也好,看不上也罢,大抵都有一个前提,那就是我把你当做人,只是瞧不起你的工作,看不上你的品行,甚至很单纯的因为你穷而看不起你。 这与封建社会中等级身份的划分拥有着根本性质的区别。 杨默并不认为自己这种待人的心态有什么特殊,但是在和他接触的这些人里,尤其是下人身份的人眼中却是极其难得的。 比如马三宝,便是因为从杨默身上能够感受到真切的关心,和那种发自内心的将他当做朋友的感情,方才放下对他的芥蒂,真心对待。 封建社会里的下等人,奴隶出身也好,仆从家丁也罢,从小到大在这个社会中接受到的便是自己低人一等,天生便要听从旁人的驱使。 在他们看来,这没有什么不对,大家都是如此。 但遇到杨默这种打心里将他们放在一样层面的人,就像是习惯了黑暗的人突然见到了阳光。 说不出阳光有多好,但却觉得待在阳光下很舒服。 就比如现在被杨默背着的花素。 小姑娘最开始的时候还有些拘束,但和杨默边走边聊,待走到家附近时,似乎慢慢接受了这个救过自己两次的“哥哥”。 有说有笑起来,把之前自己说的男女授受不亲全然抛到脑后。 聊得开了,杨默发现小姑娘还十分喜欢犟嘴。 自己说被人背着舒服,她偏偏说不,骑马才舒服。 杨默便说自己的骑术很好,还有一匹马是别人送的。 小姑娘不信,只是说不信,没把心里话说出来:你一个编草鞋的,哪里买的起马? 花素住的院子不大,靠着一处竹林,外面开了一方菜园,此时正是夏季,雨水充足,长的正茂盛。 隔着汾河不远,往日里自己跑步的时候,偶尔往这边看倒是见到过这片竹林,却没想到竹林后面还有个院子。 她是自小便卖给了人家做丫鬟,和自家小姐住在一起。 杨默没有多打听,将她放下来,约定哪天带着自己的马给她看,便告辞了。 花素站在门口,目送着杨默离开,方才提着两斗米进了院子。 关上柴门一转身就见房屋门口倚着一个姑娘,身材高挑c模样极美,十八九上下,只是脸色白的有些异常,看起来很虚弱。 “哎呀,小姐,你怎么起来呢?” 花素赶紧上前扶住她。 那小姐笑了笑:“我看你久出未归,心里挂念,正要去寻你。” “你快些回屋,外面风大,若是再着凉了可就不好。” 花素搀扶着她进了屋内,给她倒了一杯热茶,也坐在一旁。 她自幼便跟着小姐长大,自家小姐算得上是最亲近的人,平日里什么事也不回隐瞒。 叽叽喳喳的将今日里的事说了一遍,听的那小姐心惊胆颤,又听那男子背着她回来,眉头微皱,刚想说话,花素问道:“小姐,这男女男女授受不亲后面,当真还有那句什么妹瘸,哥背之” 后面的话她却是忘了。 “男女授受不亲,礼也。嫂溺,援之以手者,权也。哪里有什么妹妹瘸” 说到这,心里对那搭救自己婢女的男子有了三分不喜。 把杨默当做施恩图报,哄骗小姑娘的登徒子。 “那人当街打了他人,却能免于责罚,定是多交了罚金,又说有马,哪里会是一个编草鞋的?” 姑娘分析着,转身从身后的橱窗内拿出一个盒子:“你明日将这些首饰拿去典当了还他,以后他再来便不要理会,若是再有什么放肆之举,便直接报官。” 花素还想为杨默说话,见小姐脸色严肃,知道她是个倔强的性子,只能嗯了一声。 却将首饰盒一推:“小姐,这些首饰是夫人留给你的嫁妆,断不能典当,你放心好了,他若是再来,我便不睬他。” 说着站起身来不给小姐再说话的机会:“小姐,我去做饭了,你好好休息。”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杨 默自然不知道,在别人眼里,自己已经成为了别有所图的登徒子。 回去的路上一直在想,从那日回到太原之后,自己就再也没骑过那匹马了。 如果没有这匹马,自己只怕要腿着回来。 想起马,又想起那个赠马的差役来。 若是有机会,定要去寻一寻那差役,感谢他的赠马之恩。 回到府中,正巧遇到马三宝回来,一听杨默问要那匹马,絮絮叨叨又说了很多关于提升骑术的办法。 引得杨默跃跃欲试,马三宝又给他泼冷水,说城内城外流民太多,不适合骑马。 等过些日子再说,见杨默听到这话有些失望,又说可以牵着马出去转转。 一来培养下与马的感情,二来可以让马适应下新环境。 杨默一想也对,想起罚金的事,也罢,出去牵着马遛一遛,顺道将罚金交了,看看瘸子是怎么处置那个赵三的。 从马三宝那“借”了两百贯钱,牵着马就出了门。 去不良人临时衙门最近的路要穿过之前自己编草鞋的集市。 路过集市的时候,正巧遇到那群定点蹲自己的孩子。 一见杨默,全都围了起来要吃的。 见这群孩子比前几日又黑又瘦,杨默心中不忍,一个人给买了个烧鸡。 又见前面的一条街全都是流民,唯恐牵着马过去惊了伤到人,便将马拴在河边的树旁,嘱咐这群孩子看好,自己去去就回。 提着装钱的包袱走了好一会,方才看到不良人的临时衙门。 衙门前围着一群衣冠楚楚,手摇纸扇的年轻人,闹闹哄哄不知道在干什么。 几个有些眼熟的不良人维持着秩序,但依旧压不住吵闹。 “怎么了这是?” 维持秩序的一个不良人正巧是那天自己救治的病人,见到杨默赶紧行礼。 叫了声杨爷,赶紧回答:“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抓了个当街持剑的流民,刚关进来,这群公子哥就来了,说那流民正和他们斗着酒,还没斗完,让我们放人。” 当街持剑,与这帮公子哥斗酒的流民? 正想接着问,就见刚刚押走赵三的几个不良人从里面出来,见到杨默赶紧请他进去。 张瘸子不在,杨默也没放在心上,打算交完钱去看看那个有点意思的流民。 这边正喝着茶办着手续,就听院子外面鸡飞狗跳起来。 “快,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人呢,人呢?” “他上房了,赶紧抓住他!” 杨默闻声出门,就见一个身着白衣的年轻人,背着一把长剑在屋顶上奔走。 身子虽然摇摇晃晃,但脚步却十分稳健,显然有功夫在身。 一边走还一边哈哈大笑,冲着门外吆喝:“走,走,咱们继续去斗酒,今日定要分个胜负!” 外面人群中响起一阵欢呼。 “你们先去,待我甩了这群鹰爪孙再说!” 年轻人说话有些不利索,走到屋檐,纵身跳下去。 满院子的不良人赶紧出门去追,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这边不良人刚一出门,杨默见那年轻人又爬了上来,顺着相连的屋脊向着反方向哈哈大笑,扬长而去,潇洒无比。 “有点意思。” 杨默倚在门口,双手交叉在胸,看着远去的背影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为了斗酒,连不良人的狱都敢越,是个狠人。 正要出门追他,正巧张瘸子一瘸一拐的走了进来,脸色十分难看。 见到杨默皮笑肉不笑的说了声杨爷来了。 杨默也发现这瘸子对自己愈发的不待见,心里寻思自己这是救了个白眼狼不成? 冷冰冰的嗯了一声,瘸子似乎马上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失态,又换上笑脸,十分热情的请杨默喝茶。 杨默拗不过他,不情不愿的又回去喝了一杯茶,听张瘸子聊了会他当了不良帅之后,李娘子如何器重他,太原官府中的老爷们又如何看重他。 甚至太原知州还打算将表侄女许配给他,话里话外向杨默炫耀着他今非昔比,在太原城内也是有头有脸有身份的人了。 杨默最后只回了一句,以后要继续好好干,别辜负了自己的举荐之情。 张瘸子的脸唰的一下异常难看。 杨默自然不愿意看他那副臭脸,起身就走。 回去的路上,有些后悔,那日马三宝要打断这孙子另外一条腿时,自己就不该拦着。 憋了一肚子气,回到集市,杨默愣住了。 孩子不见了,马也不见了。 我的马呢? 快步向着拴马的地方走去,旁边有人认出他来,有的给他主动打招呼,有的则面带讥笑。 杨默不理会,转了一圈终于确定,自己的马没了,看马的熊孩子也没了,烧鸡地上连鸡骨头也没有。 这怎么可能呢? 这群熊孩子他都喂了一个多月了,不敢说和他关系多铁,若非自己不同意,他们都要磕头认自己当干爹。 怎么着,都是属吕布的么? 谁是他们干爹就坑谁?更何况,现在他杨默还不是他们的干爹。 正不知道该怎么办,集市里自己的同行——草鞋孙大爷放下手里的活走了过来。 “杨大郎,杨大郎。” 草鞋大爷走到近前,脸上挂着关切。 杨默赶紧行礼:“孙爷,您老见那几个小崽子了么?” 刚刚自己来的时候,孙爷不在,要不然烧鸡也要送他一个。 孙爷嗯了一声:“刚刚老朽瞅见一个年龄不大的郎君过来和他们说了话,然后亮子他们就跟着那个郎君走了。” 跟人走了? 杨默心里一沉,难道是人贩子? 转念一想不对,亮子那几个小孩年龄虽然不大,但从小在集市附近长大,鬼精无比。 向来是他们骗人,从来都没人能骗得了他们,怎么就说几句话就能跟着走? 见杨默脸色凝重,孙爷心中不忍,大着胆子问道:“杨大郎,听说你被李娘子休了?” “啊?” 杨默一愣,这都哪跟哪,老爷子怎么突然聊起这个话题。 见杨默没有否认,孙老头叹了口气,颇有些同情又有些恨铁不成钢:“大郎,这赘婿不当也罢,咱都是有手艺的人,只要肯吃苦,饿不死。” “对,对,这样,孙爷,他们是往哪里走的?” 杨默说着,拉着孙老头来到旁边的烧鸡店,买了俩烧鸡塞进他怀里。 孙老头还想劝说杨默认清现实:现在他已经给成了整个太原城的笑话,大街小巷的人都在议论他被休的事。 只有跟着他回集市,老老实实编草鞋才是唯一的出路。 要不然可惜了杨默在草鞋编制上的天赋。 但杨默问的着急,老头也就只能先暂停劝说,指向汾河湾下街的方向说道:“我见他们是奔着下街去的。” 汾河湾下街? 那里乃是太原城烟花柳巷之地,怎么会去那? 可孙爷是不会骗他的。 去看看吧,杨默按捺住心中的疑惑,快步走向下街。 一到下街,马上就能够感受到烟尘风气扑面而来,整条街道像是被胭脂花粉浸透了,处处莺歌,时时燕舞。 水湾里停靠着的花舫船只你来我往,十分热闹。 走到街口的时候,就见到远处一楼下挤满了文人公子哥,抬着头冲着二楼方向叫好。 一个十七八的年轻男子半倚着栏杆,身后背着一把长剑,一手抓个酒坛,边喝边冲着下面哈哈大笑。 不是刚刚从瘸子的衙门逃走的那个流民又是谁? 亮子几个小孩围在他身边的酒桌旁,狼吞虎咽。 楼下停马桩系着一匹马,正是自己牵出来培养感情的那匹。 “这人到底是何方神圣,怎么行事如此荒唐?居然带这帮小孩来逛窑子?” 杨默心中愈发的疑惑,走到近前,只听那喝的丝毫不顾及自己风范的年轻人忽而举起酒坛子,纵声高呼:“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随后,连笑三声,差点把杨默的魂给笑没了。 卧槽?!曹操曹老板么? 这个世界的历史上可是没有曹操的,而二楼的年轻人吟唱的正是曹操的《短歌行》。 正震惊的时候,那年轻人忽而又高呼:“大河之水,天上来!” 随后高举的酒坛一倾,里面的酒哗啦流落到地上,引得众人连忙后退。 见众人狼狈不堪,年轻人哈哈大笑,形骸放浪之极。 杨默瞧到他的样子,剑眉星目,白面朱唇,嚣张跋扈,却让人无法讨厌么,甚至心生好感。 这人究竟是谁? 第二十九章 在下李白,是个剑客(求推荐收藏)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就像此时此刻。 杨默看到了楼上纵酒高歌的放荡年轻人,放荡年轻人也看到了他。 不仅看到了他,还看到了身后的不良人。 杨默能找到这里,不良人自然也能找到。 他们一进街坊,马上就引起那群公子哥的注意。 “干什么的?” “这种地方也是你们这些不良人来的么?还不赶紧滚?” “怎么着,你还敢瞪我,知道我爹是谁么?家父孙若山!” 能来这里的,都是城内的世家公子c乡绅子弟,原本对不良人就十分看不起。 眼见得他们进来,自然很不乐意。 “哈哈哈,我在这里等你们多时了,你们这群鹰爪孙怎么才来?” 二楼上的年轻人说这话摇摇晃晃站起身,显然已经喝了不少,但意识却十分的清醒,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不要妨碍公务,我等奉命捉人” 为首的不良人头目满脸通红,大声叫道,不等他说话,就听人群中有人大叫:“去你的吧!” 随后一坛子酒扔了过来,哗啦落在他们脚下,摔了个粉碎。 碎片崩的遍地都是,酒水溅了他们一身,十分狼狈,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你们这群鹰爪孙想要让我跟你们回去也容易,只要上来喝酒,若是能喝赢了我,我便跟你们回去!” 年轻人提着酒坛,摇摇晃晃的走到栏杆前,冲着下面打了个酒嗝。 周围的人也都跟着起哄叫好。 这群不良人大多都是流民改编,平日里饭都吃不上,哪里喝过酒,一听这话,六神无主起来。 本来一进下街,见到这副场景,他们就心慌了,又见拦路的全都是衣着光鲜,嚣张跋扈的年轻公子哥们,又觉得矮了一头。 众人一起哄,他们连话都不敢说,有些人想走,却又不敢走,左右为难起来。 不良人中一个矮小汉子看了看周围的同伴,咬了咬牙,富贵险中求,今个便拼了,换明日一场富贵! 当下推开人群:“我来!” 快步向着酒楼走去,拦路的公子哥见他破旧的衣服上油光闪闪,靠近了一股恶臭,纷纷折扇遮鼻后退躲闪。 矮小汉子洋洋得意,昂首挺胸的上了二楼,嫌酒桌的孩子挡路,直接一把推开,亮子猝不及防,跌倒在地,哎呦哎呦。 年轻人见了,收起笑容,满脸不喜。 那汉子已经冲到身边,张开双手便去找他,年轻人身法灵活,侧身一躲,让他扑了个空,紧接着伸腿一踢,顺势将他从二楼踢了下去。 矮小汉子滚在地上,连蹭带磕,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红一块黑一块,引得周围人哄堂大笑。 “呸!就知道欺负小孩的鹰爪孙,啐你,我都嫌脏了老子的唾沫!” 年轻人呸了一声,满脸鄙夷。 那汉子本想立功,没成想刚上去就被扔下来,满脸骚的通红,又听到周围这群公子哥的嬉笑,余光瞥见旁边身披轻纱的青楼女子笑的花枝乱颤,更是觉得没脸见人。 恼羞冲怒,坐在地上冲着二楼叫骂道:“挨千刀的狗杂种,你敢殴打朝廷命官!” 那年轻人嘴巴极快:“挨千刀的狗杂种骂谁?” 矮汉子反应不过来,应声:“挨千刀的狗杂种骂你!” 周围人听了又是一阵爆笑,周围的轻纱女子们更是笑的前仰后合。 “呸,狗一样的东西,居然还敢说自己是朝廷命官!” “我原本以为你是个矮冬瓜流民,没想到居然是个挨千刀的狗杂种!” “行了,赶紧拉他回来,省的给你家瘸爷丢人。” 杨默虽然心里也不喜欢那矮汉子,但见这群人极尽讥讽之能,言语中更是对流民十分鄙夷,心里更不喜。 领头的不良人听了,赶紧应声上前,将矮汉子拉回来。 年轻人看在眼里,上下打量下杨默,冷声一哼,转过身看向那群公子哥:“你们说的什么鼎鼎大名的太原锦公子,什么时候来?小爷我为了赴约,可是从不良人的狱里逃出来的。” 无人回应,年轻人又喝了一口酒,笑道:“怎么着,偌大的太原城,一个能喝的都没有?” 气焰嚣张至极,引得刚来的嫖客十分不爽。 “老子和你比!” 对面的青楼里走出一个瘦高个,一边将折扇插进腰间,一边撸起袖子。 “你不行,你不配与我喝酒。”年轻人定睛一看,随后摇头摆手,一脸嫌弃。 “为何?”瘦高个本就想当着众人的面出出风头,一听这话愣住了。 “你太丑了,我看了喝不下去酒,甚至还想吐。” 年轻人头一扭,都不愿意看他,只是摆手。 “你!” 周围人又哈哈笑起来,瘦高个羞的满脸通红,伸手指着年轻人,气的喘不过气来:“你!你!” “我怎么了?我这般玉树清风,喝到好酒都觉得不配,你这丑八怪,哪里来的勇气与我斗酒?快滚,快滚,莫要坏了小爷喝酒的兴致!” 周围人也都跟着嘘他,瘦高个灰头土脸的掩面而走。 “小子,莫要嚣张,本公子来会一会你!” 年轻人越是这般,越是引得一些公子哥想要打压他一番,在这下街里好好出个风头。 一个模样还算英俊的公子哥摇着扇子缓步走了出来。 年轻人看了看他:“嗯,皮囊倒是还行,可有什么号么?” “这是我们太原城内鼎鼎大名的陈大才子!” 旁边的仆从一脸得意的炫耀着,说完还叉着腰,环顾四周。 “才子?” 年轻人来了兴趣:“可会作诗?” “笑话,本公子寒窗苦读十数载,岂会连诗都不会做?” “既然如此,念两首来,我倒要听一听,这个世界的文人才子们本领如何。” 旁人没听出什么端倪,只是觉得这年轻人喝多了。 可一旁正瞧的津津有味的杨默心一惊:“这个世界?难不成真是穿越者?为何如此高调?” 疑惑间,那陈大公子的小跟班从怀里掏出一本诗集,摇头晃脑抑扬顿挫的高声念起来。 念完之后,陈大才子得意洋洋的摇着扇子。 年轻人眨着大眼睛,一副就这的震惊表情。 “他是才子?全城的男人死光了还有女子呢,哪里轮到他?” 说罢捧腹大笑:“哎呦,可真是笑死小爷了,说你不学无术吧,你还说自己苦读十余载。说你是书呆子吧,写的诗却狗屁不通。” 周围人却有些皱眉,这个陈公子的诗作虽然不甚高明,却也谈不上狗屁不通。 年轻人如此评判,未免有些太过狂妄了。 “你!” 陈大才子气的脸色煞白,伸着手袖子都在抖:“你,我原以为敢在此处叫斗,必是什么了不得的人,万没想到,原来是个有娘生,没爹教的无知小儿!” 年轻人不屑的白了他一眼:“对,我爹死的是早,哪里像你,一月三十天,令堂天天给你换新爹教你如何写狗屁不通的诗来丢人!” 而后侧身坐好,双手按着栏杆,正面看着他:“我刚刚一瞥,见你油光粉面,以为是屁股和头长错了地方,听完你那狗屁诗,现在发现这样说都侮辱了你的屁股。” “你!” 陈公子被他这句话气的浑身像是触电一般,眼睛瞪大,一口气上不来,直接翻起白眼。 旁边人赶紧上前连忙顺气,方才抢救过来。 “狂妄小子,你说我不会作诗,你可会作诗?” 陈公子气不过,一缓过神来,破口质问。 “不会,不会,你这种也叫诗的话,那小爷我是不会。” 年轻人摆着手,喝了一口酒。 “这位公子,奴家们瞧你说话这般风趣,必有大才,何不作首诗来,让奴家们也开开眼!” 对面一个二十八九岁的青楼女子站在窗前,轻扭腰肢,冲着年轻人娇声轻笑道。 她一说完,旁边的莺莺燕燕们,也都跟着应和。 年轻人哈哈大笑,忽而指着刚刚说话女子旁边的窗户道:“你们说不成,若是那位姐姐来,我便从她。” 众人顺着年轻人手指看去,见到那阁楼女子皆是一愣。 “那不是兰绮姑娘么?” “谁?” “兰绮姑娘啊,教坊里才貌排第二的兰绮姑娘啊。” “啊,原来是她!” 被点名的兰绮姑娘也很意外,见众人看向她,心里也好奇年轻人的才学,当下也不拒绝,点了点头道:“好,妾身这里有一坛好酒,一副还算尚可的酒具,便赠与公子,求公子赐诗。” 说罢便有人抱着酒和酒具下了楼,穿街送到年轻人手里。 酒具是五个玉碗,做工精美,年轻人见了,啧啧称赞,又拿起酒坛来闻了闻,高声道:“好酒!好酒!” 十分兴奋。 “听姐姐口音,不像是此地人士?” 年轻人倒了一碗酒,冲着兰绮姑娘问道。 兰绮听到这话,微微一笑,缓缓点头。 教坊女子,有几个是本地人士呢? 年轻人见她虽然笑着,却并无笑意,暗暗点头,明白过来。 又想到自己的经历,不由得感从心来,悠悠的叹了口气,倒满玉碗举起,整个人的气质瞬间变了。 不再是刚刚那般狂妄潇洒,反而多了几分孤独。 “晋阳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 他念了一句,顿了顿,随后一饮而尽,紧接着又倒了一杯,看向对面的兰绮,忽而又笑了起来:“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处是他乡!” 年轻人念完,整条街都安静下来。 只有他高声的赞叹:“好酒!好酒!” 兰绮姑娘美目之中,异彩连连,甚至隐隐含着泪光,缓缓起身,向着年轻人隔空施了一礼,轻启朱唇问道:“敢问公子尊姓大名,妾身多谢公子赐诗。” 年轻人连忙伸手,像是要去扶她,嘴上道:“姐姐言重了,什么赐诗不赐诗,今日能慕得姐姐这般仙颜,也不枉来此间世界走一遭!” “至于说大名,更谈不上,在下李白,字太白,乃是一个浪荡江湖的无名剑客。” 第三十章 酒逢知己(求收藏推荐) 果然是他! 年轻人的自报家门,并没有让杨默有太大的惊奇。 但还是有些惊喜。 这种感觉就像拆快递一样。 明知道盒子里面是什么,但盒子到的时候,依然十分的高兴。 刚刚李白斗酒的整段,杨默在一旁看的清清楚楚,听的明明白白。 他可以明显的感觉到,李白从未想过要隐瞒自己是穿越者的身份。 这一点让杨默十分诧异。 在此之前,杨默的潜意识里,一直认为,穿越者就要隐藏自己的身份,千万不能让土著民知道他的不同。 经历过张梁事件之后,更是坚定了杨默的这种想法。 穿越者一旦泄露自己的身份,必死无疑。 可万万没想到,李白居然没有丝毫的畏惧,言谈举止间更是没有任何隐瞒的意思。 这一点,让杨默想了很多,有些自叹不如。 他是傻子么?怎么可能?说李白是傻子,那天下就没有聪明人了。 可聪明如李白,难道就意识不到,被人发现自己穿越者身份的后果么? 应该是知道的,但他却不怕,或者说不在乎,若是怕了,在乎了,反而不正常。 那可是李白,那个: “酒入豪肠,七分酿成了月光。” “余下的三分啸成剑气。” “绣口一吐,就半个盛唐!”的李白! 又见他一人便将整个太原王孙公子们压的抬不起头来,嬉笑怒骂之间,潇洒之极,心里也觉得痛快,没有了往日的拘束,不由得激起了结交之心。 刚想开口搭话,就见李白转过身来看向自己:“哎,不良人的那鹰爪孙头目,你们还要来捉我么?若是要来便快来,若是不来,我就要去陪这位天仙姐姐喝酒唱曲去了!” 显然刚刚杨默命令不良人的举动被李白看到了,误认为自己是不良人的头目。 杨默哈哈一笑,也不去解释,大步走上前来,走到楼下道:“李白,你这美酒可愿意分我一杯?” 今日李白斗酒,早就把城内这些世家公子哥们吸引过来。 这些人自诩才高八斗,乃是当世不出世的大才子,一个个心高气傲,再加上年轻,那是从来都不服谁的。 可今天亲眼见到李白口吐莲花般斗退各路想要挑战他的人,又随口吟上一出一手好诗。 不管是从各方面,全都降维碾压他们这帮人,可谓是风头无两。 就算再嘴硬的人,也不得不低头称好。 此时见到又有人想要挑战李白,心中好奇,向着那人看去,瞧一瞧是哪个不长眼的想出头想疯了。 居然在这个时候跳出来找骂?难道不知道对面这个叫李白的大佬是个嘴巴不饶人的毒舌么? 大部分人都不认得杨默,但却还是有人认出他来。 先是惊讶,随后捂嘴轻笑,和旁边人介绍着杨默的身份。 “什么?这人便是李家赘婿?” “哪个李家赘婿?” “就是国公府的那个啊,被李娘子写了休书的那个。” “啧啧啧,入赘了还能被休,当真是古今以来第一奇人!” 世间有三个地方,流言传的很快。 一个是皇宫,一个是妓院,一个是三姑六婆们聚集的场所。 汾河湾下街,原本就是烟花柳巷,风尘场所。 来这里的大多是富少文人,尤以年轻人居多。 之前常亮在集市上炫耀自己丰富的勾栏听曲经历时,也提到过,太原有两处大型风月场所。 汾河湾下街船舫便是其中的高档场所。 而在下街的船舫圈子里的流言,大多都是关于朝廷或者太原城世家之间的。 最近这一段时间,传的最多的便是李家娘子的夫婿——国公府入赘的杨大郎。 李秀宁在太原城内的名气很大,更是许多王孙公子们梦寐以求的对象。 只是她从小喜欢军伍,十四岁开始跟着李渊在军中,很多与李家交好的世家公子也没怎么见过她。 距离远的不属于自己的美好事物总是充满了神秘感。 因此李秀宁在太原这些年轻公子们的心里,被越捧越高,甚至很多人以爱慕李娘子为荣。 当年李家与柴家有婚约的时候,不少人悲愤欲绝,饮酒大醉,睡了一个姑娘。 虽然两 家的婚约没有明确是柴绍和李秀宁,但他们却更相信便是他俩。 毕竟有个攻击唾骂的目标宣泄总是要好过单方面仰慕而不得。 为此,平生只来过太原一次的柴绍,成了太原世家公子们最看不顺眼的人。 但杨默来了之后,柴绍就屈居第二——甚至都没人骂他了。 很多人知道杨默是入赘的,嘴上痛骂其贱骨头,心里却酸酸的。 知道俩人有了确定婚约之后,更是伤心欲绝,不少人当晚流连下街各大船舫买醉,以酒浇愁,又睡了一个姑娘。 之前编排柴绍的宴会保留活动,自然而然的就转到了杨默身上。 虽然杨默从来没接触过太原世家的圈子,但圈子里却早就有了他的本子。 后来李娘子下休书,满城公子尽欢颜,当晚喝酒庆祝,甚至一人多睡了一个姑娘。 当然,一众世家公子怎么说也都是读书人,场面上断然不会睁着眼给杨默造谣,大多都是嘲笑他没骨气,偷鸡不成蚀把米。 久而久之,不少人反倒忘了他的名字,习惯称为那个燕州来的软骨头。 众人一听居然是他,全都兴奋起来跟着起哄,都等着这个叫李白的毒舌好好羞辱他一番。 李白本对不良人就没好感,见这头目一上来就找自己要酒喝,本能的顺嘴想说,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喝天仙姐姐送我的酒? 可低头一瞧,见杨默抬头看着自己,一脸的淡然,观其身形有些眼熟。 蓦的想起自己来太原的目的,醉眼朦胧的挣扎着坐起身,一手抱着酒坛,另外一只对着杨默抬起手掌。 像是遮挡住自己一部分视线,又像是在他的视线里遮住杨默半边脸。 忽而眼中精光一闪,顿时兴奋起来,拍着酒坛高声回应:“好,你若上来,这坛酒便分你一半!” 众人听罢全都愣住,尤其是刚刚被李白羞辱的陈大才子,更是跳了起来:“他,他,他” 他了半天,也没他出个所以然来。 杨默也不客气,快步走上二楼,李白走到旁边的空桌上,将酒坛一放,吩咐酒保取酒杯。 李白见到杨默,兴奋难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杨默则看了看他,同样兴奋无比,前世里读书时,最爱的便是李白和苏轼的诗,今日见到真人之一,只觉得是穿越以来最高兴的事了。 “李少侠豪迈无比,只是这酒杯,未免太小了。”他说着拎过酒坛叫道:“酒保,取两个大碗来,打十斤好酒!” 酒保听完吓了一跳,李白则一愣,随后更加高兴,拍手叫好:“痛快!痛快!我就知道,此来太原绝非虚行!” 说罢又一拍桌子:“十斤不够,来二十斤!” 说话间,楼里楼外已经围满了看李白的热闹和看杨默笑话的人。 第三十一章 千杯少(求收藏推荐) 下街虽然是太原城内最高档的烟花柳巷,但却也有高中低档之分。 整个街道紧靠着汾河,街东边靠着河岸自成一排,街西边也自成一排,再加上河中船舫,便构成了下街三个阶层。 李白所在的酒楼,在街西边,属于下街的底层,来这里的多是一些家中略有薄资,或者没有什么钱财却偏偏要附庸风雅的穷酸文人。 一路之隔的姑娘质量要高很多,琴棋书画c吹拉弹唱样样精通。 甚至还有类似兰绮这种才貌双全,专属教坊所管的清倌人。 进出这里的,大多都是城内有些名气的世家才子c官宦子弟。 而船舫之中,虽然姑娘的质量与东街相差无几,但因为在船上,算是别有花样。 最重要的是隐蔽性强,因此所接待的客人,更多的则是一些外地来的富豪巨贾,或者本地一些身份不便在公开场合出入的达官贵人。 船舫中也有类似兰绮这般才貌双全的姑娘,但却是红倌人,价格要的自然也高。 刚刚李白在西街的楼里斗酒,早就引起了整个下街所有人的注意。 但船舫中的客人纵然再好奇,也不好说让人将船靠岸,自己去瞧一瞧。 便派仆从前去打探,那边李白说了什么,他们便马上回来学一遍。 十几个仆从轮番打探,倒也不比在场的人知道的少。 最开始时,这些达官贵人们听到李白喝了多少酒,笑他年少轻狂,喝多了不知天高地厚,居然敢来太原下街张狂。 又听得李白接二连三的骂走前来挑战的公子哥,有的客人觉得好笑,有的客人则微微摇头,说一句,不过是无知醉汉而已。 心里难免有些鄙夷,皆道:“可惜了这么好的酒量。” 尤其是最大的那艘花船上,几个年轻公子听完仆从们的传话,哈哈大小。 这些人虽然待在船上,却不似其他人那般将帘子全都放下来,反倒是卷起,站在岸边便能看到船上十之八九。 仿佛根本不在乎别人认得他们,越是看到的人越多,反倒遂了他们的意。 “锦兄,还是你沉稳,不去应他的战,确实没错。” 坐在上首的年轻公子轻摇折扇,面色淡然,旁边的人则道:“这种想要靠着锦公子声名鹊起的无知之人,每天不知有多少,若是锦公子全都应战,岂不是连陪咱们游船的时间都没有?” “霍兄说的确实是这个道理。” 四人举起酒杯一齐喝了,那被称作锦公子的年轻人则笑道:“非是赵某不敢应战,只是新皇登基,明年开春必定加开恩科,我等自然要把时间放在攻读上,明年金榜题名,方才是重中之重。” 其他三人个都跟着连连点头:“还是锦公子想的周到,只是不知今年这主考官是哪位大人,若是提前知晓,我等也好早些拜会。” 被称作锦公子的赵锦微微一笑:“张兄放心,不日长安城内便有消息传出” 正说着,就听仆从划着小船而来,高声道:“那人应兰绮姑娘相求,答应作诗!” 四人来了兴趣:“这人倒是好大的胆子,莫不是喝晕了不成?” 又一仆从过来:“第一句:晋阳美酒郁金香!” 四人一愣,一公子道:“开句倒是没有太大亮点,却也算工整。”心里收起了小瞧之心。 紧接着第二句又来,四人颇为意外,另外一人则点了点头,如有所思:“这人,确实有些才学” 第三句接着传来,第三个公子微微诧异:“有些门道” 到了第四句,那赵锦则一呆,心中颇为震撼。 这首诗写的,句句都算不上华丽,却胜在平凡之中见高明。 自己倒是也能写心里细细品读一番,却又觉得,让自己来写,总是差些意思。 四人正诧异着,又听仆从道:“自报家门,姓李名白,字太白,乃是浪迹江湖一剑客!” “好一个浪迹江湖一剑客!” 游侠之名,在尚武的北隋很有市场,大多数读书人都读过史书上的游侠列传,无不对这些来无影c去无踪,除暴安良的游侠们心生向往。 而剑则是游侠的标志武器,因此游侠往往又与剑客相同。 听完这首诗,又听闻他是一个剑客,赵锦等人心中顿生好感。 紧接着仆从继续传话:“杨默与李白应战斗酒!” 杨默? 四人一愣,有人反应过来:“杨默?可是那国公府中被李娘 子休掉的赘婿?” 不等其他人说话,又有仆从道:“国公府杨默应战,二人初见,杨默要酒十斤,李白要酒二十斤!” “哼,他一个攀附豪门的软骨头,今日里哪里来的胆子,居然敢来此卖弄!” 赵锦也跟着微微皱眉:“咱们前去瞧一瞧。” 说着吩咐船工靠岸,四人一进楼,马上就有人惊喜道:“锦公子来了!锦公子来了!” 一传十,十传百,顷刻间,整个下街的人就全都知道了锦公子前来观战,船舫中不少客人被勾起了好奇心,催促着仆从快去打探。 赵锦一进楼,周围的人群自动分开。 顺着楼梯上去,还没有到二楼,就听楼上有人高声道:“好!好爽快!再来!” 赵锦加快脚步,到了二楼就见整层楼上只有一桌。 东西各坐一人,旁边还有几个小孩子倒酒。 上来时,背对着他们的灰衣男子正仰脖子喝酒,随后重重的将碗摔在桌上,道了一声:“真他娘的爽快!” 旁边的孩子马上抱着酒坛踩着凳子给他倒满,一边倒酒还一边大声吆喝:“杨爷喝了第八碗了!” 赵锦身后的公子满脸鄙夷:“一个被休的赘婿,也敢称爷,呸!” 他这一声丝毫没有压低,众人听的清楚,窃窃私语起来。 杨默闻言,转过头来,一双眼睛已经喝的通红,甚是骇人,吓了那人一跳。 “哼!” 杨默冷哼一声,转过头来,端起斟满的酒,看着李白道:“继续!” 李白醉眼朦胧,一张脸却是煞白无比,摇摇晃晃,就是不倒,神智也十分清楚,甚至连刚刚那人说的话也听到。 站起身来,直接骂道:“哪里来的四条野狗,打扰小爷与” 忽而想到自己还没问眼前这个自己寻了多日的英雄姓名,摇晃着问道:“英雄,你叫什么名字?” 杨默前世倒是有千杯不醉的本事,只可惜这具身子却没有,好在好像底子也不差,再加上自己精神上是不怕酒的,因此虽然有些头晕,但却也不至于喝的什么也不知道。 “杨默!” “哪里来的四条丑狗,打扰小爷与杨杨” 杨什么却是没听清,将碗中酒喝光,直接向着赵锦四人扔去:“滚!” 酒碗咣当一声,砸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赵锦撩起衣衫,皱起眉头,正想说话,就听楼下响起叫骂声。 “滚开,滚开!” 紧接着一个大汉闯上楼来,正是听到风声前来寻杨默的马三宝。 一见到杨默喝的满脸通红,马三宝哎呦一声,快步上前,伸手要去扶他。 李白虽然意识还算清醒,但终究喝了太多的酒,误以为是对方的家奴上来报复,唰的一声,长剑出鞘如虹。 向着马三宝刺去。 第三十二章 侠客行(求收藏推荐) 马三宝久经沙场,原本没把李白放在眼里,侧身一躲,哪里想到那剑忽而变招,奔着自己胸口而来。 他还想再躲,只可惜晚了,李白已经欺身近前,一把长剑耍的行云流水,唰唰唰,剑如鬼魅般让他躲无可躲,连连后退。 最后连退也退不及,剑身横在了脖颈处。 李白哈哈大笑:“你这奴才,能在我手下走那么招,也算是有些本事,赶紧滚开,不然我可就不客气了。” 杨默却认出了马三宝,上前道:“这是我三宝兄弟,太白兄,自己人,自己人!” “自己人?” 李白上下打量着马三宝,而后转身回坐,长剑顺势回鞘,潇洒至极,引得周围人不由得叫好。 “来,继续喝酒!” 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杨默确定李白也是穿越者后,自然是欢喜无比。 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本是谨慎低调的性子,可被李白的豪迈感染,这几日的烦闷一扫而空。 李白也跟着端起酒来,俩人一碰,一饮而尽。 马三宝见杨默满脸通红,浑身酒气,赶忙道:“姑爷,你不是不能喝酒么?再说,你大病初愈,喝那么多酒伤了身子,小姐小姐那” 杨默笑道:“姑爷我的酒量是因人而异的。所谓酒逢老乡千杯少。这一大碗嘛,我瞧也不过五六杯,千杯怎么着也得二百碗,二百碗都是少的,更何况才喝了不到十碗?” “来,李太白,继续喝!” 说着又将碗里的酒喝了下去。 李白本就是嗜酒如命的人,见杨默喝起酒来比自己还要干脆,更是高兴。 又听到他说酒逢老乡千杯少,略微有些诧异,但来不及多想,高声道:“杨大哥说的没错!来!” 说着端起酒碗来一饮而尽。 马三宝见杨默喝的毫无顾忌,怕他不小心喝死,小姐那边自己可没办法交代。 可若要强行拉走,旁边那使剑的年轻人剑法高超,自己又打不过。 只得一边吩咐跟着自己来的小弟去府中报信,一边坐在旁边看着俩人。 有马三宝在一旁坐镇,身后那帮人也全都不敢再哔哔,注意力也都放在了俩人的斗酒上。 北隋尚武,因此即便是文人也多有豪气。 文人多有豪气的直接表现便是喝酒了。 加之关中及周边地区又盛传着游侠的传说。 仗剑天涯的游侠精神便又给这些文人们的精神上附加了一层武魂。 多种因素纠缠在一起,以至于北隋的文人与其他朝代的文人略有不同。 喝最猛的酒c骑最烈的马c用最利的剑c杀最恶的人c写最豪放的诗c睡最美的姑娘。 这六件事就像是标准一样,天下间谁能将这六件事全都做成,那便是天下文人心目中最高的王者。 这也是为什么李白如此张狂,但却无人敢讥讽他的原因。 同样最初的时候,谁都看不起杨默这个被休的赘婿——赘婿这种身份,寻常人都看不上,更不要说这帮心高气傲的文人了。 更不要说还是被休的,即便李娘子又不知为何毁掉了那封休书,但被休了便是被休了,一辈子都洗刷不掉这个烙印。 但随着他与李白的斗酒越来越白热化,什么都可以做的了假,但那一碗碗烈酒却是做不得的。 围观的众人心里再看杨默时,眼神有些复杂了。 轻视鄙夷自然还是有的,但却多了一丝钦佩。 甚至随着旁边倒酒童子们的高声常喝:“杨爷喝了第十五碗酒!” 整条下街的议论声慢慢消失不见,不少人面面相觑,原本一直给别人聊杨默被休之事的多嘴文人也都微微咋舌:“乖乖,十五碗,我可是喝不了那么多!” 在历朝历代,强者永远是不会受到指责的。 尤其是在北隋。 很快,杨默与李白的斗酒一事,便传遍了全城。 斗酒,乃是太原城的优良传统美德之一。 每年中秋和年关,城内的各种集会上便会有各种助兴的雅斗。 文人墨客们有斗酒c斗诗c斗剑c斗舞 下里巴人们有斗鸡c斗狗c摔跤 这些各种比斗,便是尚武的北隋长年累月里催生出来的。 当杨默喝到二十碗的时候,人群中开始有人叫好。 众人循声望去,见是一个衣衫洗的发白,却整理的干 净利索,略显穷酸的书生。 这种书生,在下街里不少。 往日里他们没少招人白眼,甚至是这些衣着显贵们的世家子弟取笑的对象。 有一人叫好,便会有两人,随后这些下街文人阶层最低端的书生们,全都开始为杨默叫好。 连喝二十二碗烈酒,这是下街的记录:虽然李白早就已经破了。 相对强者更强,大众百姓们更喜欢看弱者逆袭。 当杨默端起第二十一碗酒的时候,站在他身后那些刚刚讥讽他的人也都跟着紧张起来。 有的人暗中为杨默鼓劲,有的人单纯的为他紧张,有的人为他可能破记录而兴奋,当然也有人暗地里盼望着他倒下。 连喝二十二碗,即便是这个时代的酒,杨默也有些扛不住了。 眼前开始乱晃,神智开始模糊,舌头说话更是开始打颤。 他晃晃悠悠的站起身来,旁边的马三宝也跟着起身,满脸担忧,伸手想去扶,被杨默瞪走。 李白依旧是刚刚的样子,似乎距离倒下永远差一碗酒。 “太白兄,楼楼下那匹马可,可是你的?” 李白大笑一声:“对!正是我那日送于你的!” 相对于杨默,喝的更多的李白说话依旧和刚刚没什么太大的差别。 “多谢了!” 再次确定李白便是当日搭救自己的差役,杨默双手捧着碗,郑重的鞠了一躬,起身的时候,一饮而尽。 李白连忙伸手想要将他扶起,却听杨默高声道:“倒酒!” 而后看着李白噗嗤笑出声来:“我,我今日还说,要,要去寻你,你怎么,怎么就来太原了?” 一番话说的是颠三倒四,好在能表达清楚。 提到这个话题,李白大笑一声,稳了稳心神看着杨默:“杨大哥,早知你是太原的公人,我便不来不来寻你了。” 杨默没有反应过来李白还在误会自己是不良人的头目,一瞪眼:“为何?” “我来此间,便在衙门里当差,你是知晓的!” 李白冷冷一笑,坐下来,心中怒火而起,整个人杀气腾腾。 “对,我知道!” “那日你走之后,我回到府衙,县中路出一群流民,我本以为县公会发粮接济,没成想却让我等驱赶出境,若是不从,还要杀人!” 他咬了咬牙:“我气不过,一怒之下,便将那狗官杀了!” 此言一出,围观众人全都吓了一跳,擅杀朝廷命官,这可是抄家灭族的死罪。 “那日见你之后,便心中仰慕,杀了人便想来寻你,又不是你去了哪,只是知道往太原方向,便来太原城内寻找,没成想你居然是太原城内的公人,这岂不是自投罗网?” 李白说完哈哈大笑起来,丝毫没有任何后悔之意。 耳听得李白又说起官府驱杀流民一事,杨默想起那日救治的流民,拳头攥的咯吱咯吱的响。 “杀的好!” 他嘭的一声用力一拍桌面,又把身后众人吓了一跳。 李白眼前一亮,没想到杨默居然会赞同自己,愈发感觉自己来太原对了。 “杨大哥,那日你离开后,我便为了写了首诗,今日见了,便念给你听!” 周围人一听李白又要写诗,不由得竖起耳朵,想要听一听,这个酒剑双绝的年轻人诗词之上造诣究竟如何。 “哦?为我写诗?” 杨默也跟着精神起来,心中猛然激动,眼前这人是谁? 李白!诗仙李白!居然能为自己写诗! 他瞬间觉得,就算马上死了,穿越这一遭也值了。 前世里网文小说里那么穿越者,是可曾享受过这等待遇? 心里愈发的兴奋与激动,没有了往日的淡然——喝了那么多酒,就算是再怂的羊也敢和狼单挑了,更不要说杨默了。 “来,听一听诗仙李太白为我写的诗!” 杨默看着楼下满满等等的人,心里只觉得像是被蜜灌满。 普天之下,有几人能像我这般,被李太白尊叫大哥,还能让诗仙为自己写诗? 下面不少刚刚赶过来的文人公子哥们,还没弄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刚站好,就听到楼上有人说诗仙李太白? 面露讥笑,高声道:“什么鸟人,也敢在太原城内自称诗仙?” 咣当一声,一个酒坛子直接从二楼抛过来,若非身后人机灵拉了他一把,直接便砸在他脑袋上了。 “李太白,今日便是你的舞台,让这个世界的人也见识,见识,什么叫做他妈的写诗!” 耳听得有人叫嚣,穿越来此,一直战战兢兢,憋了一肚子火的杨默 直接将酒坛子扔下去:“什么叫他妈的诗仙!” 见自己崇拜的游侠大哥如此高看自己,年仅十九岁,原本就热血上头的李白像是解开了最后一道封印般,更无任何的顾忌。 学着杨默坐在栏杆之上,看也不看楼下众人。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 他高声念完,提起酒坛大饮一口。 旁边更上头的杨默一愣,眼中略有不可思议的看着李白。 这首诗他太熟悉了! 当下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顺嘴吐出下句:“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听到杨默念这句,李白也瞪大了眼睛,同样的不可思议。 这首诗只有自己师父知道,眼前这个杨大哥怎么也知晓? 忽而想到了刚刚他说,老乡c这个世界难道!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李白又试探的念了一句。 杨默整个人激动到了极点,与李太白一起对诗,自己做梦也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俩人看着对方,忽而哈哈大笑起来。 “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 一句接着一句,仿佛天地间再无其他人一般。 耳听的俩人念完了《侠客行》,楼下众人全都呆愣住! 世间居然还有如此豪迈磅礴之诗! 第三十三章 借诗 “然后你们念完那首侠客行,大家都很吃惊,然后姑爷你又念了几句,李,李老弟” 次日清晨,马三宝从杨默一睁眼,下意识的问我在哪,就开始讲昨晚发生的事。 “李老弟初时还能接上,而且对的极其工整” 杨默头疼欲裂,按着额头声音嘶哑:“然后呢?” “然后,后面几句,李老弟好像就对不上来了?” 床边马三宝说的这些,杨默一点记忆都没有。 对对子? 我怎么还和李白对起对子了呢? “我当时说的什么,你记得么?” 马三宝赶紧提给他一个酒坛,杨默一推手,马三宝道:“这就是水,小姐吩咐说你醒了应该很渴。” “很渴?” 看着那坛子水,杨默皱了皱眉,很渴怎么不给我准备个缸呢? 又见马三宝递过来几张纸:“姑爷,昨晚你们俩坐在酒楼上喝酒说的话,我全都记下来了,不光我,现在整个全城的人都知道了。” “是么?” 杨默一呆,自己可别说什么不该说的吧算了,考虑这些都没用,反正要说也都说了。 拿起纸来,细细默读: “姑爷出上联: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李白对: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姑爷大笑三声,哈哈哈,又出:城阙辅三秦,风烟望五津,李白对:与君离别意,同是宦游人,姑爷又说: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大家高声叫好,李白又对:无为在歧路,儿女共沾巾,又有人叫好” 马三宝连连点头:“对,当时大家都在叫好,连小姐在一旁都点头称赞。” “你家小姐昨晚也去了?” “可不,昨晚城内但凡是有头有脸的全都去了。” 杨默皱了皱眉,继续读下去:“然后姑爷又出上联:结发未识事,所交尽豪雄李白错愕,没对上” 马三宝道:“对,对,他没对上,还愣起来。” “这不是对对子。” 杨默看了他一眼:“怎么可能对不上呢?” “怎么不可能,不光这一句没对上,姑爷你说的下一句他也没对上。” 马三宝兴奋起来“姑爷,你这句上联可是真霸气:托身白刃里,杀人红尘中!” 一摊手:“他李老弟也没对上。” “不可能啊,这首就是他的诗啊” 杨默喃喃自语,侠客行都写出来,怎么这首诗也没对上呢? 忽而一个念头涌上来:自己见到的李白只有十八九岁,应该也是和来俊臣一样,直接身穿过来。 这首诗是李白中年时期写的,这个青少年的李白并没有写。 自己念其他人的诗,纯粹是和李白对暗号。 就像刚见到李白时,他背曹操短歌行一样。 “不过姑爷,接下来” 马三宝说到这,脸色有些尴尬。 “接下来怎么了?” “李白说,你们要做这个世界上的六最男子” “什么六最??” “就是喝最猛的酒,骑最烈的马,杀最恶的人睡最美的姑娘” 杨默反应过来,北隋年轻男子们的六个最高梦想,他平日是听说过的:“然后呢?我怎么说?” “你说最猛的酒喝了,要去杀最恶的人,然后李白说既然现在在下街,就先睡最美的姑娘,然后骑最烈的马,去杀最恶的人。” 说到这马三宝表情十分别扭,杨默也意识到不对劲:“然后李白说什么?” “李白问你,谁是太原最美的姑娘” “我说什么?” “你说李秀宁” “嗯?” “嗯” 杨默喝了口茶:“我不记得了然后呢?” “然后小姐脸红了,我亲眼瞧见的。”马三宝又道:“然后李白又说,自己不敢对什么平什么公主不敬,又说他听人说太原城里第一美女姓师,就在下街教舫里,要去看看什么样子。” “见着了么?“ “见着了,当时师小姐就在你们对面二楼绮兰小姐的房间里” “再然后呢?” “再然后你看呆了,还告诉李白说原本你要娶师小姐的”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杨默连连摆手,矢口否认。 马三宝也不反 驳:“李白就问师小姐叫什么名字,有人起哄说了师小姐的名字。” “叫啥?” “师云容” “师云容?”杨默皱眉思索,随后连连摇头:“没听说过,完全没有印象。” “你昨晚可不是这个样子。” “那昨晚是什么样子?” “你听完之后高声叫好名字,好名字,然后又给李白说,要借他东西,李白老弟说,杨大哥我们之间不需要借,我的就是你的。” 借东西?自己冲李白借了什么? “我借了什么?” 马三宝摇头道:“不知道,但你接着就写了一首诗。” “我写诗?扯淡呢,更不可能了,我格律都不懂,还写诗,抄” 话没说完,杨默停住了,心里涌起一丝不详的预感,咽了咽口水:“我抄我写的什么诗?” “纸后面写着呢,我当时没记住,还是小姐写的。” 马三宝用眼神示意了下背面。 杨默翻开一看:“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马三宝道:“你念完之后,李白老弟连叫三声好,然后师姑娘还出来谢你赠诗之情。” 行吧,昨晚自己借的是李白前世的诗,这小子居然还真借——当然,气氛烘托到那种地步了,换自己也借,再者来说,现在的李白应该还不知道,这首诗是他日后写的。 不过这世界没有杨贵妃,李白还能写出剩下那两首夸杨贵妃的诗么? “造孽啊” 杨默揉了揉脑袋,自己完全没有任何的印象了。 “然后呢?” “再然后你就从二楼掉下来了,小姐就让我把你送回府中” “哦,对了,李白呢?” 杨默方才想起自己的小老弟,赶紧问道。 “在,在小姐书房门口跪着呢,醒来之后,就问自己在哪里,态度十分嚣张,春梅说是国公府,他还问什么国公府,春梅说唐国公,李白唰的一声脸就白了,鞋子也没穿就要跑。” 杨默一听这话,赶紧穿上衣服。 马三宝在后面跟着继续絮叨:“正巧路过小姐的书房,小姐正巧要出门,然后李白老弟就扑通跪下来,说自己昨晚不是有意冒犯平阳昭公主,把小姐气个不轻。” 说话间,杨默已经走出房门,正瞧见一身白衣的李白跪坐在李秀宁的书房,歪着脑袋侧着身子,像是睡着了。 “哎醒醒” 杨默拍了拍这个要带着自己当六最男人的小老弟。 “公子醒了。” 李秀宁的声音突然从旁边传来。 杨默一激灵,赶紧站好,看着风采依旧的李秀宁:“啊,小姐早。” “昨晚,昨晚” 挠了挠头:“实在是记不得了。” 说话将呼呼大睡的李白搀扶起来:“他喝的更多,说的都是胡话,小姐千万不要当真。” “嗯,妾身自然是不会和醉汉一般见识的,公子没吃早饭呢吧,妾身让春梅马上给公子送一份。” “不用,不用,我正好出去跑一跑,醒醒酒,带着他一起。” 正扛着李白要出去,就见春梅快步走了进来:“小姐,小姐,师姑娘来了。” 语气十分诧异,好像师姑娘来了是一件极其不可能的事。 第三十四章 御姐病娇双修罗 师云容的到来,让李秀宁也很意外。 她别有深意的看了杨默一眼,而后吩咐:“请她到正堂待茶。” 李白突然哼唧一声,睁开眼睛,喉头里开始干呕。 “我先扶着他去清理一下。” 扛着李白的杨默方才闻到她身上的臭味,冲着李秀宁笑了笑,李秀宁也微笑回应:“公子请便。” 回到自己屋子里,让马三宝准备好热水,将李白扒了个精光,而后直接扔进大水桶中。 “这小子的皮肤是真滑溜啊。” 马三宝粗壮的手掌搓在李白的后背上,搓出大把灰泥,满脸嫌弃:“咦,真脏” 吭哧吭哧搓完,李白迷迷糊糊算是有了意识,整个人舒坦的躺在水桶里眯着眼。 “真脏”马三宝继续嫌弃,又道:“但搓着真爽。” 说罢提着脏水桶出了门。 杨默端起茶喝了一口,而后走向迷迷瞪瞪的李白,回味着马三宝给他叙述昨晚的事。 想了很久,主要是想,昨晚的事,会给自己造成什么影响? 事已经做了,再后悔已然没用。 突然一抬头,见到李白趴在水桶旁眨着眼睛看着自己。 “杨大哥,你也是从另外一个世界过来的么?” 李白开门见山,直来直去。 “额” 杨默点了点头:“抱歉,昨晚抄了你一首诗。” “我的诗?”李白一愣,啊了一声:“你说那个云想衣裳花想容?我写的么?我怎么不记得?” “你真是李白?” “啊,是啊” “你什么时候来到的这个世界?” “两个月前吧,就天石坠落的那天吧” “哦,和我一样”杨默又问道:“你来这里前,在另外一个世界多大年纪?” “就现在这个年纪啊”李白马上明白:“那首诗是我以后写的?” 又啊了一声,像是发现新大陆般看着杨默:“杨大哥在那个世界,是我后世之人?” “对。” 面对同为穿越者,且和自己脾气十分对胃口的李白,杨默没有任何的隐瞒。 “那我后来,后来怎么样了?有没有成为天下第一剑客?” 李白十分的兴奋,杨默则看着比自己还小些的诗仙,想了想李白前世那坎坷的仕途,决定还是不告诉他了。 “反正已经来到这个世界了,知道了又怎么样?还不如不知道。” “也是” 多半猜出结果的李白听到这话,点了点头,随后转身坐在水桶中。 “对了,我建议以后你不要见谁都说自己来自另外一个世界。” 杨默想了很久,决定为了自己和李白的安全,还是要低调些。 虽然昨晚的事,应该会传到很多人耳朵里,这些人里有没有有心人谁也不知道。 “为什么呢?” “因为这个世界上,不止我们两个穿越者。” “啊?” 李白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思议。 “你可知道来俊臣?” “嗯” “他被我杀了。”杨默觉得这种话题,在和叛逆期的青少年李白谈必须要严肃些:“就因为他是穿越者,我知道他的底细,所以在他威胁到我的安全时候,就可以很轻易的除掉他。” “确实如此” 李白坐在水桶里,用手拨着水面。 “李白,宋之问,你知道这个人么?” 杨默忽而想到一个人。 “宋之问?”李白啊了一声:“可是永隆年间的宋越州?” 杨默对古代的这些年号还有称呼不怎么清楚,但听到李白知道这个名,明白过来。 “崔护你可知道这个人?” “不知道” “写的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好诗!好诗!”李白连连称赞,但却摇了摇头:“我没听过这首诗,崔护写的?” “对,但在这个世界却是宋之问。” “宋之问?我知道的宋越州,确实有偷诗窃诗的恶名。” “嗯?他在前世也偷诗?” 杨默一愣,这点着实没有想到。 “对,窃的是刘希夷的《代悲白头翁》,其中一句年年岁 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着实是妙绝!” 原来如此杨默方才明白,为何自己当听到宋之问的时候,总感觉熟悉。 “对了,你,你怎么大早上去她房门那儿跪着?” “她?” 李白指着东边啊了一声,挠了挠头:“这可是平阳昭公主啊” 他只觉得头皮发麻,想起自己昨晚的行为,一向豪迈胆大的李白也连连后怕。 “今早我还把公主殿下前世的谥号当着面叫了出,真是喝酒误事。” 相对于这一点,杨默并不是很在意,毕竟昨晚喝的太多了,完全可以用宿醉未醒来解释。 他在意的是那个世界历史上的李秀宁,去世的很早。 “我们那个世界的李秀宁,是,是因为什么原因去世的呢?” “不知道”李白摇了摇头,忽而盯着杨默:“杨大哥,你真被平阳昭平阳公主休了?” “嗯”自己和李秀宁的关系,他也不想给李白解释。 “难怪呢我说怎么觉得你和公主殿下的关系,不怎么好。” “谁说”杨默刚想反驳,但想一想最近自己和她 正想着,忽而春梅走了进来:“姑爷,小姐请您呀!” 随后兔子一般蹿了出去,李白纳闷的站起来:“怎么了这是,说的什么都没听清。” 看了看自己:“她看光了我,我都没叫,她叫什么。” 杨默看着水桶里的李白,上下扫了扫:“你先穿我的衣服吧,一会我带你出去买一身,之前的衣服别穿了,都臭了。” “行,杨大哥!”李白十分高兴。 “记住我刚刚给你说的。” 杨默临出门前,特意转身叮嘱。 春梅满脸通红站在楼下,看到杨默之后低着头不敢说话。 “小姐叫我做什么?” 杨默直接跳过这个话题问道。 春梅脸上的红潮慢慢散去:“师小姐要当面谢姑爷的赠诗。” “好吧” 北隋确实是有这个习俗,教坊中的姑娘也好,大家闺秀也罢,若是有文人公子为她赋诗一首,是要感谢的。 当然教坊中的姑娘和大家闺秀略有不同的是,不管为她写的诗多扯淡,写诗的人相貌品行年纪如何,都要亲自感谢。 大家闺秀却没有这个规矩,全凭自己的意愿。 就像长得好看的英雄救美,美女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遇。 长的丑的英雄救美,美女无以为报,只能结草衔环,下辈子做牛做马。 一般大家闺秀接到别人为她写的诗,双方男未娶,女未嫁,如果回礼,一般都是我相中你,你可以给我提亲的意思。 所以民间这种赠女诗,又叫结亲诗。 这位师姑娘不是离开教坊了么?离开教坊唯一的办法就是被人娶走,为何还要给自己回礼。 而且如果离开教坊,为何昨晚还会在下街遇到? 怀揣着疑惑跟着春梅进了正堂。 一进正堂,杨默愣了愣。 屋内三个姑娘,自己认识俩不说,坐在上首的李秀宁一反常态,穿着火红的仕女装,甚至还化了淡妆,娇魅无双,御姐范十足。 惊艳倒是很惊艳,就是让杨默感觉有点不对劲。 另外一个认识的姑娘站在下首,正是那个十分喜欢吵架,却次次都吵不赢的花素。 不认识的那个坐在下首,身材高挑,体态轻盈,样貌也是绝美,但脸色却有些白,愁颜忧目,周身上下略显病容,让人见了忍不住心生吝惜。 想必这位便是那个师云容了。 见杨默进来,三人向门口看去,花素眼睛瞬间瞪起来:“你你帅哥!” 杨默一愣,怎么着,昨晚她没见我么? “哎呀,花素来了,不要那么客气。” 杨默全然不记得自己和师云容之间的互动,因此只是对这个病娇娘有些惊艳,并无其他的感想。 而且看气氛,两位刚刚好像经过了十分不融洽的会谈。 “花素,国公府内,莫要放肆,让人以为我们没有礼数。” 师云容声音有些沙哑,别有一番韵味,磁性十足,初听便让人觉得微微酥麻,忍不住还想再让她继续说话。 脸上面无表情,花素嗯了一声,忍住了心中的诧异,一双眼睛眨眨的看着杨默。 李秀宁也没有好脸色:“南国侯府的丫鬟,哪里会不懂什么礼数。” “妾身师云容有礼了。” 师云容没有搭理李秀宁,站起身来,脸上露出淡淡笑容,冲着杨默行了一礼。 “姑娘有礼。” 杨默 感受到了两个女人之间的火药味,十分理智的坐在距离她们最远的椅子上。 师云容走上前来,极其恭敬的往前一摊手,而后又是一躬:“妾身多谢昨日公子赠诗之情。” 见她行此大礼,杨默紧跟着起身,十分自然的双手托起她的手肘:“姑娘言重了,不用行如此大礼。” 虽然隔着轻纱,但此时正值盛夏,轻纱很薄,能够真切的感受到她手臂上的温度和质感。 一股淡淡的香味袭来,让杨默精神为之一振。 年轻美女的皮肤和体香,真好 “咳咳” 上首的李秀宁微皱秀眉,轻声咳嗽起来。 第三十五章 你该叫马保国 “你为什么叫马三保呢?” 穿好衣裳的李白,很自觉的坐在椅子上,吃着糕点问道。 “什么?那你为什么叫李白呢?”马三宝直接怼过去。 “因为我白啊。”李白回答的理直气壮。 “你确实白”马三宝刚想反驳,但一想刚刚自己亲眼所见,这小子确实白的很,只能咽下去:“你管我呢。” 马三宝很是嫌弃他,但又打不过,这就很难受了。 “令尊给你起这个名字,是要你保哪三个?” “什么保哪三个?” “是要保国,保家保民么?” 李白十分的好奇。 马三宝皱眉:“什么保国,保家保民,我是金银珠宝的宝。” 李白则摇了摇头:“不对,不对,三宝兄,你没有理解令尊对你的期望,你家中是否没有兄弟姐妹?” 马三宝一听,略微惊讶:“你怎么知道?” “自然是从你的名字看出来的,令尊应该是想要三个儿子,大儿子叫马保国,二儿子叫马保民,三儿子叫马保民” 李白来到这个世界虽然不长,但深刻的明白这个世界民间尚武。 每个时代起名字都有特色,从古至今,向来如此。 他一本正经的分析着:“本来你应该叫马保国,但很可惜,你后面两个兄弟并没有如令尊所愿,所以令尊便将你兄弟三人的名字合在一起给了你。” “所以你就叫马三宝。” 马三宝哦了一声,似乎是恍然大悟:“原来我应该叫马保国啊那李白兄弟,我想请问你,如此说来,先父名讳上二下宝,又该如何作解?” “令尊叫马二宝?”这次换李白愣了。 马三宝郑重的点头道:“先祖名讳上大下宝。” “你爷爷叫马大宝?” “嗯” 李白对马家如此耿直的起名方式心生敬佩,翘起拇指来:“果然是将门之家,有我辈江湖中人不拘小节豪迈之气!” 马三宝被他这么一夸,那点嫌弃也没了,心里想着李白刚刚说的话,有些意动。 坐在一旁道:“李白兄弟,你是读书人,昨日里他们说你和姑爷对的那些对子,都是一等一的好” “什么对子?那是诗!” 李白白了他一眼。 “是,是,是诗,姑爷还说你是诗仙,虽然你对对子没对过姑爷,但也是极有文化的” “那哪是没对过算了,和你这等文盲也说不清楚,怎么?有什么事求我?” 李白何等聪明,见马三宝突然对自己态度忽而转变,还挂着笑脸,无事献殷勤,比有所图。 “是这样,我刚刚听你说,那什么保国保民什么的,挺好,我现在都还没有字,你看,能不能请你赐我一个?” 奴籍是没有字的,马三宝也从未有过奢望。 但李秀宁撤了他的奴籍后,马三宝心里便一直想有个字。 只是字一般都是家族长辈所起,或者名士大儒所赠。 马三宝没有家族长辈,身边也没有什么名士大儒,因此就一直拖着,如今遇到李白这个昨晚名镇下街的诗仙,心思活泛起来。 “赐你一个字?你没字啊?” 马三宝讪讪一笑:“是,没有” “哦”李白马上明白过来,脸上收起轻视:“我想想啊” “不用,就把你刚刚说的那个,赐给我就可以。” 马三宝连忙劝阻。 “啊?刚刚的,哦,你是说保国?” “对,对,马三宝,字保国。”马三宝兴奋起来。 “也不错。”李白细细斟酌,倒是复合名字的格调,而且也很符合马三宝的形象与身份。 “多谢,多谢。”马三宝眉开眼笑,接着道:“那,那您看看,能不能也给我写一首诗啊。” “给你写诗?”李白一愣:“你又不去下街接客,要什么诗啊。” 青楼教坊中,能得到一首好诗的姑娘,身价自然是跟着水涨船高的。 马三宝有些扭捏,求李白写诗也只是一时兴起,北隋尚武,立了战功的大将军们在民间的威望是极高的。 因此很多文人墨客都喜欢给这些大将军们写诗。 久而久之,也就又养成了一种习惯:从军的人,能够得到一首为自己写的诗,那是极有面子的事。 最近自己又升官了,甚至超过柴茂全这些柴家 客将的官职,这让他不免有些得意。 “行吧,那我就随便写一首。” 李白见马三宝这样子,一想到他是个奴籍出身的人,能够脱离奴籍本就不易,得了字心中高兴也是正常。 当下也不思考,直接脱口而出: “马上功名一剑横。” “保家何必请长缨。” “国门不用临边塞。” “帅府从来有重兵。” 马三宝虽然听不懂,但听到功名剑边塞帅府重兵,只觉得豪迈之气扑面而来,整个人愈发的兴奋。 “好诗,好诗!” 见他连连称赞,李白笑道:“你听懂了么?就说好诗。” “啊李白兄弟写的,自然是极好的。”马三宝自然也知道拿人手短的道理,嘴上软了很多。 “那就是没听懂了?”李白吃着糕点摇了摇头,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失望:“这是首藏头诗,你把每句第一个字连起来念一遍。” “连起来?马上功名马,保家国门帅马保国帅?” 马三宝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李白:“这,这” 马保国帅!这不就是说他马三宝以后可以当一军之帅么? 当下极其郑重的站起身来,后退两步,冲着李白一躬到地:“马三宝谢李兄弟赐字赠诗之恩!” “保国兄客气了,快快请起,若是真想谢我,请我喝酒便是。” 李白素来是豪迈爽快的性子,因此大大咧咧的受了马三宝这一拜。 这边马三宝刚要说,好,下午咱们出去喝酒,就见春梅面无表情的走了进来。 “三宝哥还有那个谁,姑爷让你们去正堂。” 说完不等俩人回应,直接转身快步离开。 一听去正堂,去见李秀宁,李白直接怂了。 马三宝则奇怪的看着他:“怎么了?” “没事,没事” 平阳昭公主的故事,李白在前世是从小听到大的,李娘子的威名,大唐之中谁人不知? 今日里见到真人,忐忑在所难免。 进了正堂,马三宝泰然自若,李白却一反常态,先是恭敬的行了一礼,而后耷拉着眼皮看了看端坐旁边,老神在在的杨默。 李白瞬间察觉:屋里的气氛不对劲。 第三十六章 软饭他不香么? “师姑娘,马三宝便是去年与家兄一同前往长安,将师世伯所写奏章交到刑部尚书张望全手里的随军统领。” 李秀宁看着师云容道:“你有什么话,可以直接问他。” 马三宝冲着师云容行了一礼,昂首挺胸道:“唐国公府门下武畏营破旗校尉马保国,见过师姑娘。” “噗嗤” 原本坐在一旁吃瓜的杨默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以至于连因为改了称呼也很纳闷的李秀宁的注意力都被他吸引过来。 “没事,没事” 杨默看着马三宝:“你,你继续说。” 李秀宁也十分纳闷,自己刚说了马三宝,他怎么自称马保国? 这岂不是让师云容认为自己当面扯谎么? 其他人无所谓,但在师云容面前,李秀宁不想有任何能让她借机发挥讥讽自己,从而占上风的地方。 “马统领,刚刚李娘子说名讳三宝,为何您却自称保国呢?” 果然,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师云容根本不会放过这一丁点的破绽,直接追问。 “师姑娘,保国乃是在下的字,在下姓马名三宝,字保国。” 说的是昂首挺胸,无比自豪。 “乃是李白李兄弟刚刚为我起的。” 说罢看了李白一眼,引得李白赶紧往杨默身后缩。 “怎么回事?” 杨默低声问道,李白苦着脸把刚刚的事快速简略的说了一遍,然后小声反问:“这,这里怎么回事?” “昔日姐妹花,今日俏罗刹。” 而后示意李白不要再说话。 “敢问马统领,当日是亲眼见到李建成亲手将家父那封奏折交到了刑部张尚书手里的?” “对,师姑娘,在下乃是亲眼所见。” “家父与张尚书乃是生死至交,这奏折关乎我家门百人性命”说到这里,师云容情绪有些激动:“为何张尚书却在朝堂上说从未收到李家转交的奏折呢?” “师姑娘,对此我等也很疑惑,当日国公曾私下询问过,张尚书却说从未收到过。” 马三宝对师家涉嫌谋反案十分了解,因此回答起来没有丝毫停顿。 师云容一双美目注视着他,眼神复杂。 李家与师家的矛盾,或者说李秀宁与师云容两个人关系变差也就是以为这件事。 那封奏折,决定了师家的命运。 李家说奏折交给刑部尚书了,但刑部尚书却说没有收到。 如今刑部尚书已经被陨石砸死,属于死无对证了。 师家满门也被流放,师云容对此耿耿于怀,认为是李家从中作梗,没有呈交奏折,也是在情理之中。 “云师姑娘,李家与师家本是至交,去年师家遭此无妄之难,我李家岂有袖手旁观之理?” 自己从小相识的好友,如今这副模样,李秀宁心里也十分心疼。 可师云容看起来柔柔弱弱,一副病美人的样子,却是个外柔内刚的性子,一旦认定了,根本无法改变。 但李秀宁还是想劝一劝。 杨默一直在旁边听着,心里忽而想到来俊臣留下的那箱子遗物。 会不会从那里面能搜到一些线索呢? 刑部尚书张望全,他的资料好像是有的 李秀宁说完,师云容没有任何情绪变化,转头看向身边的花素。 花素赶紧将随身携带的小箱子交给她。 “杨公子,花素与妾身情同姐妹,公子两次救她,大恩不言谢,昨日之事想来让公子破费,妾身如今身边只有这些,万望公子莫要推辞。” 说着款款起身,将箱子放在杨默身边。 杨默也不客气,直接打开,里面都是些姑娘家的金银首饰,看样式精巧无比,想来应该是出自名家之手。 李秀宁则一脸好奇,杨默怎么会和师云容扯上关系,还救了花素两次。 又向那箱子看去,见到最上面的镯子,略微诧异。 那镯子她是认识的,乃是师云容母亲的嫁妆。 如此贵重的东西,她却给了杨默 “师姑娘,这镯子”李秀宁刚想说话,却见杨默直接关上盒子,点头道:“好,那在下就却之不恭了。” “哎?”李秀宁万没想到杨默居然直接接受,心里有些不开心:“施恩图报趁人之危,这,这就有点过分了哦?” 师云容则欠身施礼:“多谢公 子。”略微有些轻松,像是了解了一桩心愿。 “来花素。”杨默向着一旁的花素招了招手,小姑娘满脸疑惑,顿了顿走了过来。 “花素这个小姑娘,我很喜欢” 杨默还没说完,李秀宁和师云容的眼神同时变了。 李白和马三宝也以一种你十分不对劲的表情看着他。 杨默则不在乎俩人的看法:明明刚刚没我的事,你们姐俩要掰扯,非要让我在旁边坐着,何时考虑过我的感受了? “很像是我在燕州的一个邻家妹妹” 杨默说完,旁边的李白也有些看不下去,嘴里嘟囔:“今天朋友明天妹,以后变成小宝贝” 好在他声音不大,谁也没听清说了什么。 “这些东西,就算是我送给花素妹子的见面礼了。” 杨默说完,将盒子盖上,放在了花素怀里。 这个举动着实让师云容有些意外:“公子,这万万不可。” “哦?如何不可?难不成姑娘后悔了?” 杨默脸上挂着笑容:“箱子现在既然是我的东西,我想送给谁应该都可以吧,若是姑娘后悔了,那便收回便是。” 一番话把师云容说的不知如何是好,脸上微微红晕,只得躬身又行了一礼:“公子高义。” 而后看了花素一眼,花素方才反应过来,赶紧也跟着施礼:“多谢公子。” 她自然知道,这是杨默变相的拒绝收师云容赠礼的法子,内心里虽然对杨默之前对自己“隐藏”身份有些芥蒂,但因为这件事这点芥蒂也没了。 施礼完冲着杨默展颜一笑,甚是娇憨。 “姑娘客气了。” 杨默又伸手抬起师云容,李秀宁见了,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语气也没有刚刚那么亲近了:“师姑娘,你还有其他的事么?” “若是没有,我还有些军务要与杨公子商议。” 若换做其他客人,只怕会直接生气。 师云容转过身来,面露疑惑:“军务?据我所知,杨公子乃帝室之胄,在国公府内来去自由,何时有军职在身了?” 北隋皇室有两条祖训,天下皆知: 一:后宫不得干政。 二:宗室子弟不得在军中任职。 师云容一和李秀宁说话,杨默就自动进入老僧入定的状态。 他早就发现了,俩人和自己说话时,语气都很正常,一个稳重,一个温柔。 而且都自称妾身,十分淑女。 但只要俩人一对话,直接秒变另外一副面孔:针锋相对,棉里藏针,也不互补自称妾身。 杨默虽然和姑娘们打交道的经历不多,去也知道,这个时候,不掺和是最好的办法。 最开始的时候,他还想,不就是师家和李家的误会么。 李家说奏折给了,师家说你没给。 好好的捋一下,派人调查一下,双方开诚布公的谈一下不就真相大白了么? 甚至他还想趁机插嘴,帮着两个姐妹和好如初。 但听了听,直接放弃。 俩人谁也没有任何想要开诚布公的意思,一个认定李家给了,一个就认定李家没给,说起话来,句句都围绕着整件事,但句句都有言外之意。 就是吵架,单纯的就为了吵架。 眼见得又吵起来,杨默坐在一旁像是睡着了一样。 “师姑娘不知,杨郎君在军中自然是没有担任军职的,他乃是太原三大营军需主簿,负责三大营的军需供给,我与他自然有军务商议。” 李秀宁回应的理直气壮,甚至连对杨默的称呼都变了。 师云容则有些诧异的看了看杨默,昨晚的时候,她多少了解了杨默的生平。 眼前这个男人,虽然略有才学,可在燕州的时候却是以编草鞋为生,来到太原,更是如此。 怎么会做什么三大营军需主簿? 杨默也是有些意外的看了看李秀宁。 师云容捕捉到了他这个表情,淡然一笑:“李娘子若想逐客,直接说便是,何必这般虚与委蛇,拿杨公子说事?” 杨默只能跟着笑一笑,根本不搭理俩人的话茬。 “好,既然如此,那我就不送了。” 李秀宁见杨默不配合自己,略微有些不开心,直截了当的下了逐客令。 师云容面色不改,也不在意,转身又向杨默看来,脸上再次挂起淡淡的笑容,欠身施礼:“妾身再谢公子赠诗之情。” 人家要走,杨默自然不能嗯一声说你走吧。 站起身来,这一次没有扶她:“姑娘慢走。” 旁边的花素看了李秀宁一眼,冷哼一声,而 后转身扶着自家小姐走出门,又看着杨默道:“杨郎君,你这半个主人家,不送送客人么?旁人还道国公府没有礼数呢。” “自然是要送的。” 杨默呵呵一笑,上前一步:“姑娘请。” 李白赶紧跟上。 看着四人离开的背影,李秀宁气的站了起来:“花素那丫头愈发的放肆,往日里我对她那么好,她,她居然哼我?” 春梅也义愤填膺起来:“小姐你等着,我去哼回来!” 杨默将主仆二人送到府门口,刚想说姑娘慢走。 师云容忽而看向他:“妾身祝公子升官了。” 杨默则摆了摆手:“算不得什么升官,只是给三大营提供草鞋,李娘子那是故意气你。” 师云容则没放在心上,反而道:“公子切莫怪罪,妾身有一事不明,还请公子赐教。” “姑娘请说。” “公子乃是帝室之胄,宗室子弟,如今李娘子已下和离之书,公子却为何还在国公府中居住呢?” 杨默面带微笑:“因为在下牙口不好,只能吃软饭。” 第三十七章 大哥你被休的一点也不冤 “啊” 师云容没想到杨默如此的直白,心中略微有些失望,但面上自然不可能表现出来。 想了想又道:“公子与李娘子的婚约乃是国公所定,断不是一封不合理法的婚书所能左右的。” 杨默见她给自己台阶下,也跟着面带笑容感慨:“是啊,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公子高才。” “不敢当,在下就不送姑娘了。” 杨默刚说完,身后传来春梅的声音:“师姑娘,请留步。” 走到近前,手里提了几包药:“师姑娘,你常服用的几味药,太原城内不好买,这些乃是特地从长安运来的。” 说罢将药包塞进花素怀里,花素又哼了一声:“谁要你的” 话还没有说完,春梅白了她一眼:“我家小姐还说了,那封奏折的事,小姐一直都在让人暗中调查,短则三个月,长则一年,定然会给师小姐一个交代,还望师小姐能保重身体。” “别到时候真相找到了,见证的人却没了。” 春梅也是个牙尖嘴利的,说完之后冲着师云容哼了一声,而后转身要走,又扭过头来,冲着花素哼了一声,方才转身离去。 “小姐,她,她居然” 花素瞪大了眼睛,杨默则笑道:“你刚刚不也哼她了么?” 又看向师云容道:“师小姐,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些药若当真对小姐的身体有作用,还是收了吧。” 师云容嗯了一声:“公子请留步,妾身告辞。” “杨帅哥再见!” 花素也跟着告了别。 看着俩人离去的背影,杨默露出思索的表情。 “姑爷,我总感觉这个师小姐不对劲。” 马三宝的声音突然出现,吓了杨默和李白一跳。 “你什么时候来的?” “回姑爷,从你看着师小姐发呆的时候我就站在这里了。” 马三宝表情很是严肃。 “扯淡,我什么时候发呆了。” “姑爷,你是不是有些后悔?” “后悔什么?” “后悔没答应娶师小姐?” “你早就知道她长什么样子?” “嗯,我三年前来太原时,就跟着大小姐去龙亢见过师小姐。” 杨默突然发现一直跟着自己的马三宝,全然不像他样子那样憨厚:“哦,也就是你在试探我?” “不,姑爷,我这叫甄别。” “对了,你家小姐说的那个什么三大营军需主簿是怎么回事?” “姑爷,你在转移话题” 杨默更惊讶了,没想到跟自己那么长时间,马三宝有进步了,居然意识到自己在转移话题。 “那你刚刚说师小姐不对劲,为什么这么想呢?” 果不其然,杨默一转回这个话题,马三宝来了精神,全然没有意识到这又是杨默转移话题的手段:“姑爷,你不知道,自从师家受牵连之后,师姑娘对小姐就一直很冷淡,甚至是仇视,之前我奉小姐之命去教坊中请师姑娘,想要将她安置在府中别院,她宁死不从。” “府中别院?”杨默忽而想起这件事来,好像这个国公府,他只有最北面的别院没有去过。 有几次想要去看一看,都被马三宝拦下来,问他为什么不让人进,他却死活不说。 有时候自己还能听到从别院里传来类似于野兽嚎叫的声音。 杨默并没有放在心上,偌大的国公府占地面积极广,有一两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场所实在是再正常不过。 如今马三宝主动提起府中别院,勾起了他的好奇:“就是那个你多次不让我进的地方?” “哎呀,这不是重点。” “这不是重点,什么是重点?” 旁边的李白也来了兴趣,虽然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但见杨默如此好奇,必然别有玄机。 李白好奇心素来极大,岂有不关心之理? “重点是,重点是师姑娘这次来府中,绝对不是单纯的向姑爷你感谢那么简单。” 马三宝极其肯定。 杨默笑道:“对啊,肯定不是因为谢我,不是还向你询问去年的事宜么?” “为什么上次我带人请她的时候,她却不问呢?” 马三宝的灵魂质问很有道理,杨默刚刚也意识到了师云容的不对劲。 按照李秀宁之前所说 ,这位师小姐是个宁死不屈的性子,而且认定李家就是导致师家受到株连的元凶之一,断然不可能因为自己的一句话,就收下李秀宁送的药。 可她却十分自然的接受了,说不上有问题,但总觉得让人感觉不对劲。 “你这个问题很好,下次见到她时,你可以当面问一问。” 杨默说完,转身向着府里走去。 师云容和李秀宁的恩怨那是李家和师家的事,他没有什么兴趣。 现在唯一让他有兴趣的就是李秀宁刚刚说的那个什么军需主簿到底是干什么的。 李秀宁似乎早就知道杨默会来找自己,泡好了茶,请他坐下,脸上挂着笑容。 把军需主簿是干什么的解释了一遍: 北隋的军队军需都是来源有三种,一种是兵部直接配发。 第二种:当地官府提供,然后给兵部报备。 第三种:由商人提供,但这些商人必须要有兵部的许可,而且涉及的基本上都是日常的粮草被鞋等易消耗品。 这种采用类似招标的形式,但往往都是内部选定。 铁器兵马之类的,民间商人是没有资格沾染的。 而北隋又有规定,商人不得与军队有交往,因此为了避这条规定,但凡是和军队做生意的,全都会给一个虚名:军需主簿。 太原三大营里类似杨默这种军需主簿,一共有十几个。 而杨默给三大营提供草鞋,虽然事不大,但总是不和规矩,有了个名头,总是名正言顺的。 李秀宁耐心的说完,见杨默恍然大悟,没有任何抗拒的意思,心里稍稍安心。 “多谢小姐了。” 杨默行了一礼,李秀宁赶紧上前搀扶,而后拢了拢额前的头发:“公子何须多礼,本就是妾身分内之事。” 忽而又问道:“公子对云容师姑娘怎么看?” 问完这话,有些心虚,坐下来端起茶喝了一口。 “看似文弱,实则性格坚毅,若说直接点,便是睚眦必报” 杨默细细的回想与师云容短暂的接触,也许是接近一年的教坊经历,让她已经练就了如何才能表现,可以让和她交流的人如沐春风。 但这种能力显然并非她主动去学的,而是迫于环境不得已而为之。 她很聪明,已经运用的炉火纯青了,若非是面对李秀宁这个在她眼里有“不共戴天之仇”的人,只怕自己也意识不到她内在里的样子。 李秀宁有些诧异,没想到杨默居然会这么说。 “公子为什么这么说呢?” 杨默笑了笑:“从一个官宦小姐,沦落到教坊之中,虽然有小姐暗中帮助,但终究不能替她遮挡一切。这一年来,师姑娘只怕是步步血泪,无人扶持,性子自然会变的有些嫉恶如仇。” “更不要说,在师姑娘心里,娘子本就是仇人。” 李秀宁被杨默的这番言论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她原本以为杨默和其他人一样说一些不痛不痒的话。 却没有想到居然如此的一针见血。 心里不由得对他更高看一眼。 又想到他叫自己娘子,虽然知道这是李娘子的简称,但一想到另外一层意思,心里忽而有些欢悦。 只是这属于姑娘家的私人欢喜,自然不能拿出来分享,只是露出甜甜一笑,跟着点头。 李秀宁的这没有来的笑容着实让人惊艳,杨默也是一呆,随后很是纳闷。 我说师云容把你当做仇人,这有什么好高兴的?还笑那么甜? 忽而想到之前问李白历史上李秀宁英年早逝的原因,又想到师云容的病容,问道:“小姐,这位师姑娘的病情” “哎,她自小便是如此,不知多少名医看了,也说不出是什么病症,五年前有位游方的郎中看了,留下一副药来,每十日一服,倒是缓解了不少。” 一提到这个话题,李秀宁也有些担忧:“只是这药方有几味药价值不菲,又不是很好买,之前妾身多次给她,她都不要” “是啊,姑爷你不知晓,小姐和师姑娘的感情,以前可是很好的呢。” 马三宝也跟着道:“可不是,师姑娘却不信小姐,哼,连药也不愿意要,那郎中说,若是连续半年不服用,便有性命之忧。” “哦,原来如此。” 杨默点了点头,心里想着一会回去得问问李白,前世历史上李秀宁是什么时候去世的。 嘴上喃喃自语:“看一看有什么名医过来没” “公子说什么?” 李秀宁模糊的听到名医俩字,有些警觉。 杨默全然没有注意到这细微变化,直接道:“日后这药若是她不要,便由我来送吧,不管怎么来说,我也算 对她主仆二人终究还是有些情分的。” 一听这话,李秀宁主仆三人的脸色瞬间古怪起来。 连旁边的李白都觉得自己这位杨大哥,脑子有点毛病。 哪有当着一个姑娘的面,那么关心另外一个姑娘的? 更不要说,这俩姑娘以前还是情同姐妹。 李白忽而觉得,李秀宁这休书写的,杨大哥是一点都不冤枉啊。 第三十八章 犹豫的师云容 从国公府到自己住的院子,一共需要走三千六百五十二步,师云容来的时候就一直在默数着。 花素在一旁叽叽喳喳的说着话,一会说李家的人太可恶了,一会说杨默隐藏身份,也很可恶。 一会又说,春梅没有良心,以前自己把她当做姐妹看待,现在居然这样对自己。 一会又为杨默可惜,杨大哥虽然没什么本事,可身为一个男儿,为何却要给李家入赘,人家都把他休了,他还赖着不走,真是没有出息。 亏得自己还以为救了两次自己的他,是传说中那种义薄云天的游侠呢。 “他在燕州本就是落魄的宗室,以编鞋为生,哪里会是什么游侠?” 走了很远路,花素倒是没有什么感觉,师云容却是香汗淋漓,身子有些发虚,却咬牙坚持着,脸上浮现淡淡红晕,别有一番美意。 此时已经临近中午,整个太原城热闹起来。 灾民虽然越来越多,但赖得李家大开粮仓,又有军队和不良人一天十二个时辰不断的巡逻着,整个太原慢慢的恢复往日的平静。 最先从慌乱中恢复过来的便是各大商铺了,流民一旦有了饭吃,就和普通百姓没有什么区别。 这些商铺便开始招工,流民多,雇金自然就不高,甚至有些商铺管吃管住,都供不应求。 汾河从城内流过,水路上这几天来往的商船也多了起来。 主仆二人走在街道上,感受着周围熙熙攘攘的生活气息,心中的不快与烦闷也少了许多。 水面波光粼粼,船舫如梭,来去之间伴着方言土语,穿过两岸上的柳枝飘散而去。 商贾一多,所聊之事不免都是和钱财有关。 今日蔬菜涨价了,昨日又来了一船米面,还没靠岸就被人收走。 大抵都是喜悦的欢笑,踩在青石板桥上,两边的河岸边多了许多浣洗衣衫的妇人,也都眉开眼笑。 年纪稍大些的,身边衣物堆积如山,一边和旁边的人说话,一边捶打,感慨着多少年来都没有像今年收过那么多的衣服,虽然感慨,但炫耀的意味还是很足。 年纪轻些,显然是刚接触这个行业的小媳妇们,听着张婶李妈的炫耀,心里愈发着急,一边卖力的捶打,一边偷瞧着学些省力的技巧。 偶尔抬起头来擦一擦额头上的香汗,就见对面河岸几个青衣小帽,不知谁家的奴仆连忙转头,但眼角间的余光向这边看来,却是做不得假的。 管事的一声吆喝,几个奴仆起身而后,嘻嘻哈哈,还有一个转头来流连忘返。 过窄桥走宽街,桥头布遍刀剪摊饮食摊和各种杂货摊,两旁的商铺间人来人往,游街走巷的打卦算命先生轻摇着卦铃,一队接亲娶妻的队伍,徐徐的从北边拐过来,新郎官骑着一匹枣红马,马后面是几个挑着新娘嫁妆的脚夫。 吹着唢呐,敲着锣鼓,整条街瞬间热闹起来。 主仆俩站在路边躲着迎亲的队伍,身旁的小贩一边看着热闹一边招呼俩人要不要挑些首饰玩意。 花素自然是兴高采烈起来,挑选了半天却全都不要,恋恋不舍的跟着自家小姐离开。 很快又被卖糖葫芦的所吸引,掏出自己的荷包,拿出私房钱来买了两串,一蹦一跳的顺着汾河向着家的方向而去。 市井长巷,聚拢来是烟火,散开来是生活。 但不管聚拢还是散开,这太原的烟火也好,生活也罢,都不属于她师云容。 一路走来,听到的最多的,自然是昨晚下街杨默和李白斗酒的事。 谁是杨默,谁是李白,为何斗酒,结果如何,中间又出了什么事。 不光王孙公子们谈论的热火朝天,寻常百姓也是十分喜欢的:毕竟这个故事吸引人的元素着实太多了:被休的赘婿杀官的剑客多情的花魁风流的才子,以及风流才子写的诗词。 百姓们不谈诗词,听不懂也没有意思,哪里有才子佳人更吸引人。 当然议论最多的便是,昨晚那个师云容和杨默睡没睡,李白和那个绮兰姑娘睡没睡? 有人说没睡,听者自然是十分失望,一见如此,其他人再谈论其事,便言之凿凿的说睡了,而后将不知从哪些书里看到的香艳桥段说一遍,有鼻子有眼,像是他当时就在现场观瞧一般。 引得周围人全都听的如痴如醉。 根本不考虑真假,即便有的讲述者没看过什么香艳话本,将听说书人常用的两军阵前将军比斗的花样套用进来:杨默身穿紫金绛龙甲,师云容身披翠云碧波纱,当下一见面,不由分说便大战三百回合 ,直杀的是天昏地暗,斗转星移。 周围的听众们听了也是连连叫好——由此可见,这个时代的市井百姓们的娱乐生活有多匮乏。 花素听到气的又要找人吵架,被师云容好说歹说方才劝住,心里却是暗笑。 自己虽然是未经人事的处子,但在教坊中一年,耳濡目染下却也知晓,闺房之中哪里能身穿紫金绛龙甲? 城内的才子文人们自然是不可能聊杨默大战师云容的事,大多都是讨论着昨晚从李白和杨默嘴里流出的那些诗词。 李白还好,符合文人才子们对同类的标准:长得英俊好喝酒,言辞犀利擅剑法。 这样的人,作出再惊天动地的诗来都不算是什么意外。 因此更多人则在谈论着杨默。 一个区区燕州织鞋贩履之徒,在燕州活了那么多年,一直未曾听说过有什么佳作流出,怎么一到太原,便能写出“云想衣裳花想容”这般绝句来? 必然是抄的,或是买的。 这些文人才子们终究还是与寻常百姓不同,即便这样说,也要有自圆其说的道理。 这等诗词若是他人所写,早就人尽皆知,怎么会轮得到他来抄。 最重要的是,这首诗必然是写给师云容的,如若不然,为何头一句就有她的名字。 师云容在城内一众十分喜欢去下街的文人公子们眼中,向来是天上的仙女一般,在下街里又有太原第一美女之称。 每次弹琴跳舞时,大有太原年少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的阵仗。 城内不知多少王孙才子挖空心思为她写一首诗词而不得。 因此如果说杨默那首诗是抄别的人,可能性不大。 不是抄便是买,但可能性也不大。 从昨晚到现在,关于杨默此诗来历,太原城内各处全都争论不休,争来争去,最后也不得不默认,除了是他做的外,别无其他理由。 也有人怀疑是李白做的送给他,但那首侠客行乃是李白所做,之前又给绮兰姑娘写了一手诗,两首诗词风格都是豪放不羁的风格。 他年纪又不大,若说能写出“云想衣裳花想容”这等情诗,只怕是不可能。 一旦认定那首诗是杨默所写,众人对他反倒是愈发的鄙夷。 一个略有才华的落魄宗室子弟,不说苦读诗书,考取功名广大门楣,偏偏要自甘堕落去国公府里做一小小的赘婿,着实是没有骨气。 因此一夜之间,太原城内的王孙公子们私下里称呼杨默时,加上了各种各样的前缀:编鞋的软骨头宗室不要之人织席贩履之辈攀附豪门的投机者不知羞耻的赘婿辱没祖先的不肖子。 花素听到这话,闷闷不乐,连糖葫芦也不香了。 到了家中,一边给师云容熬药,一边托着腮问道:“小姐,你说杨大哥当真像他们说的那么不堪么?” 师云容回想起今日和杨默短暂的接触,摇了摇头,:“杨公子自然没有他们说的那么不堪。” “那你说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为什么他那么有才华,城内的书生公子们却瞧不上他?” 师云容道:“他身为男子,却入赘国公府。腹有才华,却不思进取,每日只是编弄草鞋,不图功名,城内的文人们自然是不愿与他为伍的。” “啊”花素有些不开心,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忽而又问道:“那小姐,你觉得呢?你觉得杨大哥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师云容没有马上回答,反而犹豫了一番:“略有小才,却无成大事之能。便是一个有些才华的普通人吧。” 花素再次失望的叹了口气,自家小姐的眼光她是知晓的,看人极准,从无看错,既然她都说杨默只是一个普通人,看来他是成不了大侠了。 这让难得有个偶像崇拜的小姑娘情绪有些低落。 师云容看着花素,知道她心中所想,也没有安慰,呆愣愣的看着药罐。 简易的厨房内只有咕嘟嘟的煮药声。 想着自己家族的命运,又想了想自己多病的身子,师云容露出无奈的笑容。 便是做一个普通人,又有什么不好的呢。 她是极其羡慕杨默的——普通的让人羡慕。 自己真的要利用这个普通的男人么? 有些犹豫哎 第三十九章 瘟 煎好药,趁热服下,坐在屋内有些乏了。 躺在床上想着事情,却是怎么也睡不着,迷迷糊糊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觉得身子上的热气渐渐消失,而后便悄然睡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晨,身子轻了许多,对着铜镜梳妆,也能看出脸色比昨日好些——但终究还是有病容的。 花素却是不在,桌上放在一碗米粥,几碟腌菜,轻轻淡淡,让她有些食欲。 梳洗罢便坐下来吃饭,隐隐听到院子外面传来花素的轻笑声,紧接着又是一句:“明天见,祝杨大哥生意兴隆!” 没多久,花素满脸欢喜的走了进来,手上玩着两个绳套。 不等自己询问,花素先开口了:“杨大哥说要召集全城的编鞋匠呢。” 而后坐在师云容身旁,将手里的两个绳套摆出来:“小姐,我给你变个戏法!” 说着有些笨拙的将两个绳套交叉,忍住了激动:“你看,这两个绳套是不是交叉一起的,出不来对不对?” 自从入了教坊,师云容可以真切的感受到,从小就跟着自己长大的小丫头一直都不怎么高兴。 如此灿烂的笑容却是一年多没见过了。 见她兴致勃勃的样子,师云容也不愿扫她的性,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心里也好奇起来:这个戏法必然是杨默刚刚教给她的。 “然后你看。” 小姑娘故作神秘,双手拉扯了下,轻轻的冲着交叉的绳套一吹,原本两个交叉的绳套缓缓的分开了。 虽然看出了破绽,但师云容还是十分配合的惊讶着。 花素神气的将原理讲解了一番,又把刚刚遇到杨默,给她说了什么话复述了一遍。 末了还有些倔强的道:“杨大哥说,他以后一定会成为一名游侠的,今天早上就跟着李白学剑法了呢。” 师云容只是笑了笑,不以为然。 学习剑法最好的便是从小就开始,杨默这般年纪再学,只怕是不会有什么成绩。 心里却又好奇杨默为何对花素那么好? 之前两次救她难道真的是巧合? 还是说他是别有心思,接近花素是为了接近自己? 这一年多来,师云容见过很多人为了逼自己就范使的各种招数,因此警觉心极强。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这种手段未免有些太不高明了。 花素又接着说:“杨大哥还说,三大营新兵训练的草鞋,现在全都是他供应,自己一个人是供不来的,便把城内所有编草鞋的全都召集起来。” “要雇佣那么多人,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吧。” 师云容一边吃粥一边搭着话,花素摇了摇头道:“不是,不是,我原先也这么说,杨大哥说,他才不雇佣人呢,把活分发给他们,定下鞋子的标准,三日一收,军营验收合格了才给钱。” 想了想,又道:“说是只做一个中间商,赚中间的差价。” 师家之前是有自己的产业的,师云容自小便跟着打理,听到这话微微一笑,道:“只怕是做起来就难的多了。” 中间商哪里是那么容易做的? 草鞋她虽然没编过,却也知道利润并不高,杨默想要差价,只怕军营里要的多,还要压价呢——她终究和李秀宁从小就认识,知道李家治军严格,军需这块,绝不会因为杨默与李家的关系大开方便之门。 甚至于说,李秀宁为了不落人口舌,对杨默的标准要比别人高许多。 军营压价,编鞋匠想要涨价,里里外外哪里还有中间商的活路? 更不要说鞋匠编了鞋,若是被打回,便是亏本,他们自然不愿意。 时间一长,总是要有矛盾的。 花素不以为然:“杨大哥还说,若是我得空闲,也能分些活给我呢。” 说着又高兴起来,一边收拾碗筷,一边笑道:“小姐,我还没编过草鞋呢。” 这样的对话,接下来的几天里几乎成了定例。 一觉醒来,桌上便放着饭菜,屋外传来花素和杨默的对话,紧接着小姑娘兴冲冲的回来,手里总是提着些东西。 今天是杨默亲自种的蔬菜,明日是杨默赶早集,五个大钱包圆的小鱼。 和花素的对话里,大体也知道了杨默的中间商大业已经开始了。 到第五天的时候,花素抱着一捆草绳回来,兴冲冲的说,从杨默那里接了二十双草鞋的订单,三日之后便要交。 又说,一双鞋子给自己两个钱,杨默就 不赚自己的差价了。 师云容也没有阻止,只觉得杨默和花素俩人,每天忙活的事虽然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却无比充实,让人有些羡慕。 离开了教坊,暂住太原,师云容也是要为生计着想的。 抛头露面自然是不行的,一来自己不愿意,二来身子也受不了。 好在从小跟着府中的绣娘学了一手好刺绣,自己和绮兰的关系还算不错,由她出面,找了些绣娘的活,一件的利润丰厚,维持生计还能攒下些去长安的盘缠。 求医也好,去长安告御状也罢,终究是要钱的。 于是主仆俩人每日里便在院子里忙活,一人刺绣,一人编鞋,倒也算是各得其所。 再听一听花素在外面的见闻,师云容有时也失神发呆,若是自己不生在侯府,做一个普通的女子,相夫教子,那该有多好? 自从花素接了编鞋的活,每次收货,最开始的时候,杨默还会在外面等候。 但随着花素的技术越来越好,编的鞋越来越多,便让他进来搬。 偶尔会与师云容打声招呼,不等师云容起身行礼,他便和花素俩人兴冲冲的清点着草鞋。 夸一夸花素的技术,跟着他的李白则不免要挑一挑毛病,引得花素没好气的和他争执一番。 最后都是杨默出来打原场,师云容在一旁全然看着,心里有些好奇,李白这样有才华的年轻人,似乎心甘情愿做了杨默的跟班。 整日里跟着他围着草鞋打转,让人有些惋惜。 但吵吵闹闹的次数多了,师云容也不再想那么多,反倒是有些期待杨默来收草鞋的日子。 至少那时,花素与李白斗嘴,院子里多了份吵闹,总是比冷冷清清要好的多。 因此,每次预估着收货的日子,便亲手泡一壶茶。 最开始的时候,杨默还有些诧异,坐下来喝杯茶说会话,再清算货物。 而后就渐渐变成习惯。 与杨默熟悉了后,师云容也慢慢的放得开了,连带着他受人之托送来的药也跟着收下。 收完之后总是要问一问李秀宁的近况,旁人看起来再正常不过,但师云容却将杨默说的话全都记在心里。 不光也说李家的事,大多时候的闲谈,还是以城中见闻为主。 基本上是杨默开个头,后面的便是李白絮叨。 比如那日俩人斗酒之后,就有人什么才子找上门来,说是举行了诗会,让杨默参加,验证一下他究竟有没有真才实学。 花素在一旁听了,眼睛一亮,忙问什么时候去? 这些日子以来,她和杨默的关系愈发的好,每次杨默来总是带一些小点心玩意给她,若非她从小跟着自己,只怕现在也和李白一样,天天跟着杨默满城跑。 杨默则哈哈一笑说,去不成,当时就给那些人说自己没什么才学,那些诗词,全都是抄的。 要请就请李白去参加诗会,李白又跟着说,让他参加诗会也行,和自己斗诗的人也要斗剑。 北隋斗剑,向来有个不成文的规定,生死不论,没有什么点到为止之说。 这也是为什么民间很是喜欢看斗剑的原因:刺激。 李白的剑法他们是见过的,马三宝都不是对手,他们这些文人谁敢应战。 有几波人叫了几次,结果都是如此,便没人再叫了。 他们回去后自然是要骂杨默一顿,但杨默在他们嘴里的名声已经不能再低了,因此时间一长,反倒是慢慢的坐实了,那首诗便是杨默所写。 这中间的变故,着实让人有些哭笑不得。 今日里又来,杨默和李白没有了往日的笑容,一进门便说,最近新来的一群流民中有许多人染了病,腹泻不止,今早城内大夫去了,说像是疟疾。 这几日里三大营便会进城来,让她们不要出门。 放下药就要走,师云容又问关于三大营的事,杨默简单的说完,清点好草鞋便急急忙忙出门了。 出了门,确定听不到俩人说话,李白冷不丁的道:“杨大哥,师小姐这是第七次询问三大营的动向了。” 杨默嗯了一声,他早就注意到了师云容最近一段时间十分关心三大营以及李秀宁的动向。 “这些都不重要,她心中怎么想的,也没必要猜,早晚会知道。” “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把城内的疫情赶紧控制住才是要事。” 杨默说完,李白也是一脸的严肃。 疫情如火甚至比火还要猛烈,一个控制不住,说不得整个太原城的人都要遭殃。 李白熟读史书,史书上这种记载因为瘟疫灭城的事,并不在少数。 他对建安七子甚是推崇,也曾读过曹植的《说疫气》:建安二十二年 ,疠气流行,家家有僵尸之痛,室室有号泣之哀。或阖门而殪,或覆族而丧 想起今早杨默给李秀宁的建议,李白心里依旧有些没底:“杨大哥,将这些流民隔离开来,当真能阻断瘟神传播么?” 历史上遇到的瘟疫,不管是前世还是此世,倒都有隔离的记载。 但从结果上来看,收效甚微,并不能阻断瘟神的肆虐。 相对于李白的疑惑,杨默却十分坚定:“没错,这个时代,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欣慰的是,自己给李秀宁建议后,她并没有太多的迟疑,便听从了建议,还从三大营中调来了兵丁。 正要回国公府,远远的马三宝和春梅拍马而来。 俩人走到近前,脸色焦急,马三宝更是来不及下马:“姑爷,小姐又下令让抽调的兵卒暂缓进城。” 杨默一愣,也跟着急了:“怎么回事?” “那狗日的知州赵洪不知道从哪里请来了一个招摇撞骗的游方郎中,说城中流民之症是什么小疾,不用这般大张旗鼓。” 马三宝怒气冲冲,春梅也跟着点头,目光向着不远处小院看了一眼。 “什么!” 杨默一听这话,火气直接冲了上来:“李秀宁就听信了那游方郎中的话?” 这一次他是真的恼火了,疫情之事,岂可小觑? 春梅见他动了火气,又道:“姑爷,小姐并没有完全听从,因此让我俩来寻姑爷。” 杨默压住了心中的火气,一边翻身上马一边问道:“那郎中叫什么,哪里找来的?怎么说服了你家小姐?” 李秀宁最近这段时间对自己如何,杨默十分清楚,又何况人命关天的事,虽然瘟情现在并不严重,她断然也不可能不当回事。 究竟是那郎中说了什么,让她犹豫起来? 马三宝也压了一肚子火,这些日子里他早就把杨默当成了自己人,刚刚还和那狗屁郎中吵了一架。 听到杨默发问,愤恨道:“叫什么扁鹊,甚是嚣张跋扈!” 扁鹊? 杨默和李白对视一眼,从对方脸上看到了诧异。 “先去看看再说吧。” 眼见得杨默脸色忽而奇怪起来,马三宝也有些纳闷,怎么,姑爷认识这家伙不成? 如若不然,怎么刚刚还怒气冲冲,听到他的名字后,却平静下来? 不等他再问,杨默和李白已经拍马而走。 第四十章 杨默见扁鹊 “太白,你对扁鹊了解么?” 先行一步的杨默问道。 “我只知道是个神医。” 不到二十的李白每天爱做三件事:耍剑喝酒作诗。 看史书,不是他的兴趣。 “杨大哥,你对他了解多少?” “我知道的扁鹊哎,是个法师”杨默有些后悔,前世为何如此痴迷游戏,以至于一提到扁鹊,满脑子都是稀奇古怪的知识:“腿短,可以打中单,是个后期。” “什么?” 李白听不明白,杨默看了他一眼:“其实我一直没给你说,在我们那个时代,很多人一说起李白,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是个刺客,和王昭君是情侣。” “什么玩意?” 李白一脸的问号。 一直到府衙,李白都没有停止追问杨默,为什么在他那个时代,世人会认为自己和王昭君是夫妻,那个时代的人就这么没有历史常识么? 杨默没有解释,努力的在大脑中搜索着扁鹊的信息。 到了府衙,一进大堂,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他所吸引。 “见过李娘子。” 先给李秀宁行了一礼,而后直接坐了下来,也不客套:“疫情如火,敢问娘子,为何让三大营的兵士暂缓进城了呢?” 李秀宁也很为难,杨默给自己说的很有道理,但太原知州和眼前这个叫做扁鹊的神医说的更有道理。 “这位便是杨族兄么?” 旁边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忽而冲着他打招呼。 杨默一愣,族兄? 杨家的人么?杨家不是除了庆王一脉还有自己外,其他的不全都被砸死了么? 见他疑惑,太原知州赵洪介绍道:“杨公子,这位便是汾州伯杨昭,与公子算起来,乃是同辈兄弟。” 旁边的马三宝马上在杨默侧耳道:“他祖上因战功,赐国姓,世袭汾州伯。” 原来不是正宗杨家人,难怪活的好好的。 “原来是汾州伯,久闻大名。” 杨默客气了一下,心里惦记着疫情,又看向李秀宁。 “杨族兄果然是一表人才,前日里在下见到族兄写的那首赠予云容姑娘的诗,当真是绝妙之极心中一想在想,能写出这等绝句之人,必当是” 是什么,不等他说完,杨默直接怼了过去:“汾州伯,救灾如救火,客套的话,咱们日后再说也不迟。” 虽然对疟疾不了解,但杨默也知道,在古代,瘟疫是一件极其可怕的事。 当年三国时,李白十分欣赏的建安七子,魏国最上层的一批人,就是被瘟疫一波带走的。 七子直接死了五个,贵族尚且如此,更不要说衣食都难以保障的流民了。 杨昭被他噎了一口,喝了一杯茶掩盖尴尬。 李秀宁也很意外,杨默平日里还算是低调,除了喝多了外,与人交流几乎不怎么喜欢插话。 今日却是一反常态。 “这位公子,流民之间的疫情,老夫亲自看了,只要处置妥当,对太原并无大碍。” 坐在汾州伯旁边的中年人说道,语气稍微有些不善。 杨默一进来就注意到了他,还有坐在他旁边的一个戴着面纱的年轻女子。 中年人四十岁上下,模样平平,气质却很不错。 蒙面的女子看身材脸型,比之李秀宁也丝毫不差,只是看不到长相,但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让人忍不住想多瞧一瞧。 只是现在的杨默没有任何的兴趣。 “敢问先生可是扁鹊?” 中年人点了点头,有些意外:“杨公子知道老夫?” “多少知道些” 最开始的时候,知道这个世界上不止自己一个穿越者时,是震惊的。 但知道之后,又和李白相处了那么长时间,杨默已经很淡定了。 尤其是对于扁鹊,他并没有什么了解,只知道是史书上一个神医。 旁边的李白则道:“你是个法师。” “嗯?” 所有人都看了李白一眼,杨默也瞪着他,示意不要乱说话。 “流民里的病患,我也亲自看了,先生若说不严重,杨默不敢苟同。” “杨公子也懂医术?” 扁鹊一脸的好奇。 “略懂一些。” 杨默原本想说不懂,但一想如果说不懂反倒被动。 “既然杨公子略懂医术,应该知晓,那些流民大多身患疟疾。” 扁鹊的语气有些低沉,脸色也不怎么好看:“老夫并没有说流民的病情不严重,相反,不少人已经病入膏肓,便是神仙亲至,也回天乏力。” 杨默看了看他,能从扁鹊的表情里看出,他对这种现状也很痛心。 只是针对扁鹊这句话来说,反驳的话还是有的,但都不适合说。 疟疾在这个时代是十分恐怖的疾病,甚至连发病原理都搞不清。 见杨默没有说话,扁鹊继续说道:“公子的建言,老夫也听李娘子详细的说了,流民中的病患,隔离自然是需要隔离的,但却不需要那么麻烦,不必分轻重病患隔离区。” “敢问先生,为何呢?” 杨默也冷静下来,意识到扁鹊并不像自己来时想的那样,因为时代的不同,对流民的病患有错误的判断。 相反,他和自己一样,都认为流民中的疫情虽然刚发现,却已经很严重了。 扁鹊苦笑道:“想来公子是不知此瘟之厉害,一旦沾染,轻重缓急只是表象,非药石可以医治。” “先生的意思是,得之必死么?” 杨默皱了皱眉,古代的疟疾威力具体如何,他这个现代人还真的没有切身体验过。 “倒也不是,若是寻常百姓得了,以常山为主,倒还是有治疗的办法的。” 扁鹊悠悠的叹了口气:“只是这些流民,大多食不果腹多日,内外皆虚” 后面的话不用说杨默也明白:流民的免疫力很差,就算没有疟疾也朝不保夕,一旦得了这种病,这会看起来是轻症,但实际距死亡只是时间问题。 “杨公子自诩略懂医术,怎么连这等常理也不知呢?” 旁边的知州赵洪则饶有兴趣的看了他一眼,即便当着李秀宁的面,语气中的讥讽也毫不掩饰。 汾州伯杨昭则看向李秀宁道:“李娘子,扁鹊先生的医术,下官乃是亲身经历,若非先生出手,只怕下官早就一命呜呼了。” 当下把自己与扁鹊之间相识的过程说了一遍,听到扁鹊三日治好了杨昭的绝症,李白不由得高看他一眼。 “所以,扁鹊先生的意思是,便让这些流民自生自灭了么?” 扁鹊的决断,听起来有理有据,却让杨默很不舒服。 第四十一章 救灾(求收藏推荐) “治不了c等死吧c告辞” 扁鹊三连,当动图的时候,很有意思。 但出现在现实中,却让人感觉到绝望。 疟疾如何治,他是知道的,毕竟前世所处的环境,让他接触过很多感染此病的人。 办法很简单:打针吃药。 但放在这个时代,却是做不到的。 “非是我之所愿,无可奈何。所谓医者父母心,老夫行医一世,自是不会见死不救,只是” 扁鹊叹了口气,没有继续往下说。 旁边的太原知州赵洪却道:“杨公子可知昨日有多少流民进城,今日又有多少流民进城么?” 言语中颇有一副马上就开始说教的姿态。 “昨日共计一千三百八十人入城,男五百二十一,女八百五十九。老一百七十六c幼二百六十五。重病者三百五十六,轻症者四百七十二,截止今日开城门,共有三人去世。” 杨默的语气很平缓,没有了刚刚的激动:“今日还没有统计。” 但正是这平缓无奇的话语,让所有人都微微惊讶,知州赵洪更是颤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公子怎么知道的如此详细?” 李秀宁也倍感诧异,昨天进来了多少人,她也只是知道一个大概,全然没有杨默那么清楚。 心中暗思,只怕城中专管流民安置的官员也不如杨默了解的那么详细。 “你,杨公子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赵洪瞠目结舌。 “废话,每一个进来的流民,我们都要亲手给他们丈量足长,编制草鞋,自然知道!” 旁边的李白见他身为太原父母官,主管流民安置,连每天进来多少流民,心里都没数,自然对他没有好感,直接开怼道:“你们只管从流民嘴里扣食,脚上的死茧不能吃,岂会留意?” 李秀宁忽而明白,难怪这些天来杨默带着马三宝和李白整日不见踪影。 前几日里在府中俩人遇到,他似乎没有看到自己,招呼也不打,便急匆匆而去。 心里还以为又去师云容那,为此闷闷不乐了一天,此时方才知道他在干什么。 一双美目放在杨默身上,原本还在犹豫,此时却暗暗的坚定了决心。 杨默抬起手来,制止了李白蓄势待发的讥讽。 “刚刚赵知州问我知不知道昨日进来多少人,想必是说杨默一介草民不懂政务。” “城内第一批流民便是杨默最先接触,见到之后,心中不忍,赖得李娘子深义,开仓放粮,四周流民闻讯之后,太原最高时每天接纳流民约有五千三百二十八人。” “如今城内有三万多流民,好在这些流民中并没有人感染疟疾,但从昨日起,这一千多流民中大半染病,如今已进城内,只是简单的隔离,有多少人接触,有多少人被传染,谁也不知道。” “如果今日来一批流民患病,不救。明日来一批不理,只怕最后,流民全都病死,城内百姓却也都跟着染病。” 见杨默颇有些咄咄逼人的架势,赵洪脸色有些不喜,但当着李秀宁的面不好发作:“正是如此,我等方才在此与李娘子商议,这一千余多流民,若是按照杨公子所说,分出轻症重症,分别隔离救治,敢问公子,这些事谁来做?若是病种因为救治的这些人流传到城内,又该如何呢?” “如果府衙把大部分精力放在了这一千多流民身上,那城内的流民怎么办,城外的流民又该如何?” 赵知州越说脸上的正气越多:“这些流民虽然不是本州治下,但来到太原,如同本州百姓一般,赵某身为太原父母官,若是能救,岂有不救之理?” “本州痴活四十有二,虽无寸功,却也经历过几次灾荒。救灾,救灾,自古以来便是能救则救,哪里有全都能救的道理?” “不分轻重,不分缓急,粮食有限,则灾民无穷,城内因为安置这三万多灾民,粮食c人力全都到了支撑不下去的地步。” “若都像杨公子这般,这个也救,那个也救,到最后只怕全城百姓都救不得。” 说到最后,赵知州的脸色愈发的平静,但每一句话都得到周围人的点头赞同。 显然,所有人都赞同,不理会那批染病的灾民,让他们自生自灭。 在他们看来,虽然残酷,但却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面对灾荒,不放弃每一个人,这种理念已经刻入了杨默的骨子里。 因此当他看到周围这些人点头——甚至连李白和马三宝也跟着陷入沉思时,杨 默忽而才意识到一件事。 他想要做的事,不光要说服李秀宁,得到她的同意。 更是要用现代人的思维,对抗封建王朝统治者们的认知。 坐在这里的人,即便是李白,也见惯了各种人间悲惨。 一场灾荒下来,不死个几万,十几万,甚至几十万人,在他们看来都是不正常的。 放弃区区一千多人的性命,换取满城的百姓,在他们看来,才是正确的处理办法。 恍惚间,杨默有种无力感。 他想改变这一切,但不知如何下手。 见杨默错愕,赵洪捋了捋稀疏的胡子:“杨公子心怀灾民,更是为他们编制草鞋,算得上是大仁大义了。但是于救灾上,却是不懂,也是情有可原。” 杨默心里浮现出昨日给那些灾民丈量尺寸时,见到的场景:衣衫褴褛,面黄肌瘦,一双脚因为赶路,有人磨的可见白骨。 所有人见到自己时的眼神都充满了渴求。 甚至还有人将儿女卖给自己,只为了换一个馒头。 更有甚者,在接米粥时,手刚抬起便倒地饿死。 这一幕幕,不断在他的脑海中闪现。 就在赵知州再补刀的时候,杨默冷哼一声。 “赵知州的救灾之说,大义凛然,一脸堂堂,果然是理直气壮。” “太原三大粮仓内粮食不敢说堆积如山,却也足够太原百姓半年有余。” “城内流民虽多,但有三大营军士与不良人维持秩序,有条不紊。下街之内,歌舞不停。深院之中,宴席依旧。” “昨日里赵知州不还在春阳楼中设宴款待各路粮商么?听说光是陪酒的姑娘就有十五个。” 杨默冷然看着他:“用朱门酒肉臭,路有饿死骨来形容赵知州治下的太原也不为过,何来知州所说的救灾已让太原政务衙门频临崩溃的边缘了?” 太原虽然是李家的地盘,但李秀宁只是把军权攥在手中,政务这块,大多时候李家并不过问。 依旧交给太原的政务班子——以知州赵洪为主的官吏们。 李秀宁身为李家在太原的代言人,军权在手,权力很大。 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对太原官府里的官员任命,也是想罢免谁就罢免谁。 用一句太原土皇帝来形容李家,一点也不为过。 但即便如此,李秀宁却也没有想保全谁就保全谁的权力,毕竟要服众。 就像如何处理这一千多流民,她可以否定赵知州的提议,但却不能在赵知州反对的情况下,采纳杨默的建议。 她早就对知州衙门处理灾民问题有些不满,但自己又对如何赈灾一窍不通,只能依靠他们。 同时也知道,这个叫做赵洪的太原知州,仗着与自己父亲私交很好,在她面前从来都是以长辈自居,甚是傲慢。 春梅更是不止一次听说,赵洪私下将她执掌李家三大营称之为牝鸡司晨。 甚至还写信到长安,让父亲另选他人。 只是碍于面子,她一直无法发作。 耳听得杨默如此说,心中为他暗暗叫好。 杨默并没有给赵洪反驳的机会,站起身来:“既然你这个太原知州不愿管这一千多流民的死活,我这个不入流的军需主簿管。你们太原府衙不敢救这一千多流民的性命,我这个国公府赘婿救。” 说罢,向着一直没有说话的李秀宁虚抬一礼,转身准备离开。 “杨默!你,你一个织席贩履之徒,拿什么救?” 被杨默劈头盖脸骂一顿,连隐私都当众扯开,赵洪气急败坏起来,也顾不得李秀宁在场,勃然大怒。 “还有我李家!” 李秀宁也跟着站起来,面如冰霜。 杨默微微诧异,没想到李秀宁居然会在这种情况下力挺自己。 “赵知州,织席贩履在妾身看来,也是正当的营生,有何可讥讽?若谈出身,杨公子堂堂太祖武皇帝血脉后裔,知州祖上世居幽州,以操屠为业,家父可因此便轻视知州了?” 李秀宁微微一哼,算是将这些日子来对赵洪的不满全都发泄出来。 缓步走到杨默身边,看着他道:“公子救灾,想要如何救?” “不放弃任何一个灾民。” “好,公子想要做什么,尽管去做,一切应用,妾身命人从府中与军中调度。” 杨默看着眼前面带坚毅的李秀宁,嗯了一声,抬手施礼:“杨默代流民多谢李娘子。” 而后转身阔步离开府衙。 更多请收藏【bz 】! 第四十二章 会有玄武门之变么?(求收藏推荐) “怎么一句话也不说?” 出了府衙,杨默安排马三宝去城外调二百武畏军来,又吩咐春梅将城内所有医生都请到国公府。 简单的安排完之后,杨默突然发现平日里最闹腾的李白反倒是一言不发。 李白见杨默询问,眼神里透露着些许担忧。 见他欲言又止,原本心情还有些沉闷的杨默反倒是笑了起来:“怎么了这是?怕咱们救不活这些百姓?” 揽住他的肩膀道:“放心好了,在我那个时代,疟疾已经不再是什么可怕的病,怎么治疗我虽然不是很清楚,但对付瘟疫怎么最大程度的降低死亡率却是很清楚的。” 原本以为解释清楚,李白就会重新直愣起来。 可谁想他眼中的忧虑并没有消失,反而看着杨默道:“杨大哥,你说这个世界还会不会有玄武门之变呢?” “额” 杨默突然一愣,李白的这句话问的极其突然,没有任何的征兆。 “怎么突然想到了这事?” 是啊,玄武门之变,李家最大的变故。 “我之前一直想的是学成文武艺,货卖帝王家,但和你接触了那么长时间,却觉得你有些想法是对的,改变了我。” 一听自己改变了李白,杨默也有些惊讶:“怎么说?” “说不清楚,只是觉得,别人不了解大哥,我是最清楚的,咱们都想为天下百姓做些事,看不惯那些欺压百姓的贪官污吏们。” 李白的眉毛皱的越来越紧:“可靠着咱们俩的力量,又能做什么呢?就像今天的事,我虽然不清楚该怎么做,但大哥说要全都救,那一定是有办法的。” “嗯,有办法。” 见李白情绪低落,心里也没有多少底的杨默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起来。 “可如果没有李娘子的支持,我们什么也做不了。” 李白看着杨默的眼睛,反问:“对么?” “对。” 杨默的笑容也收了起来。 “现在李娘子能够支持我们,若是有朝一日,李娘子决定不了李家的事后,咱们要救一城的百姓,又该怎么办呢?” 李白终于将心中的困惑说了出来。 二人互相看着对方,杨默没有马上回答。 反而收回了手,看向远方:“太白,当真有救一城人之心?” “倒是没有,只是有感而发,尤其是大哥的那句话,朱门酒肉臭,路有饿死骨。我听了心里不是滋味。” 李白脸色又沉了下来:“我学剑法,便是想学古之侠客,杀尽天下不良,但现在觉得,有些不现实。” 他抬起头来:“大哥杀那些欺压百姓的贪官污吏,土豪乡绅,也是这般心思吧。” 声音有些颤,似乎唯恐杨默摇头否认。 “是,我看不得百姓受欺负。”杨默郑重的点了点头,想起那些欺男霸女,为非作歹的恶霸,又想起赵知州说要放弃这一千多流民时,满堂人全都深以为然的样子。 原本就沉闷的心情,愈发的不爽。 “可是天下的贪官污吏,我们杀的光么?” 李白虽然在问,但心里却有了答案,这个答案让他很是不舒服。 伸出脚来踢开路边的石子:“若是有一天,李娘子触犯了太宗皇帝,他会杀李娘子么?会杀我们么?” “放心好了,没有那一天的。” 杨默忽而笑了起来,看来自己之前的准备并不算是杞人忧天。 他又拍了拍李白的肩膀:“先不要想那么多,处理好眼前的事,才是最重要的。”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府衙议事不欢而散,杨默走了之后,李秀宁也没有停留,说了句客气的话也跟着离开。 汾州伯杨昭是个软性子,而且因为出身的问题,处处不敢得罪人。 祖训都是:低调保平安。 打圆场的话,最后反倒让他这个客人来说。 好说歹说劝好了赵洪,赵洪方才又摆宴设酒,款待三人。 下午的时候,扁鹊又给府衙中的主要官吏们检查了下身子,临近天黑,方才回到客栈。 “虞姬,你怎么看这个叫做杨默的人?” 扁鹊和面纱姑娘回到住处后,关上门问道。 “看不懂,这个世界的人行事,总是处处透着不同。” 被称作虞姬 的姑娘声音不大,柔柔弱弱,将面纱摘掉,露出一张绝美的面孔,却带着淡淡的忧愁。 “但姎妾身觉得,这位杨公子与其他人略有不同。” 这句话回答的并不怎么走心,好像是在应付自己。 扁鹊悠悠的叹了口气,自打自己救活这个叫做虞姬的姑娘后,她就一直如此。 愁眉不展,怀抱忧心。 原因也很简单,说是思念项羽,不知道项羽有没有来到这个世界,如果来的话,又在哪里呢? 项羽是谁,扁鹊不知道。 但从虞姬的只言片语里,扁鹊的心中慢慢的有了项羽形象的勾勒:一个很猛的武将。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哪怕已经四十多岁的扁鹊,对虞姬也是喜欢的。 只不过这种喜欢倒是没有什么男女之情,更多的则像是长辈对后辈,确切的说类似父女的情感——中间还夹杂着同病相怜。 “老夫倒是觉得,这个叫杨默的年轻人终究还是有些年轻,听他们描述,好像地位不高,在城内受人看不起,想要借助这次拯救流民抬高自己的声望。” 扁鹊喝了一口茶,虞姬难得对其他事产生关注,看了看他,悄声问道:“先生,那些流民,当真不可救么?” “这个太原知州说的话,虽然不中听,却是事实,自古以来,救助灾民,从来都是要舍小取大的,想要大小兼顾” 似乎是想起了往事,扁鹊的情绪也跟着低落起来:“当年老夫在赵国也曾遇到瘟疫,当日之境况与今日相同,那一年老夫年少,医术初成,眼见得流民百姓水深火热中,便建言赵武灵王老幼皆救” “胡服骑射,赵武灵王霸王曾对他甚是推崇。” 虞姬喃喃自语:“后来呢?” “后来,满城百姓十不存三。” 悠悠的叹了一口气,扁鹊脸上露出懊悔的表情。 虞姬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只是看着桌上的茶碗发呆。 “砰砰砰” 屋内正沉默着,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俩人一惊,扁鹊示意她不要慌张,而后站起身来问道:“谁啊。” “在下李白,今日在府衙与先生见过面,有急事相求,叨扰先生。” 门外响起李白的声音。 第四十三章 李白和瘸子(求收藏推荐) “怎么了?” 打开门,见李白面带急色,扁鹊好奇问道。 “先生,流民中有个病人,杨公子让在下来,劳烦先生前去一趟。” 李白的态度很客气,不管怎么说也是先人前辈。 扁鹊迟疑了一下,转头看了看屋内,虞姬已经将面纱戴上。 “好,老夫随你走一遭。” 说着回屋背着药箱,跟着李白向着隔离流民的地方而来。 路上李白简单的介绍了下病人的情况:身材魁梧,高烧不止,昏迷不醒,不像是得了疟疾,身上有致命剑伤。 致命剑伤这块,李白没有给扁鹊详说,却告诉了杨默:使剑的是个高手,剑术不在自己之下,甚至还要高。 俩人骑着马奔驰在太原长街,此时天色已黑,按照以往,正是下街最热闹的时候。 但今天却因为杨默在府衙中怒斥赵洪说下街莺莺燕燕,歌舞不停。 赵洪一怒之下,直接下令全城宵禁。 生气归生气,但他终究是多年为官,也知道瘟疫的厉害。 不管杨默和李家怎么折腾,在府衙一众人眼里,那一千多人是断然救不活的。 施行宵禁,然后又派人把守住隔离的地方与外界的进出口,以防止瘟疫传播到城内。 马刚开撒开欢的跑,走到一个街口,就被人拦了下来。 “干什么的?已经宵禁,城内不准走马,下来!” 对面的人举着火把,声音十分不客气,说着伸手就要去拉缰绳。 李白定睛一看,是张瘸子的不良人,也没有客套直接道:“国公府办事,赶紧让开。” 寻街的不良人一听是国公府办事,直接一愣,停下了脚步。 身后有人道:“可有手令?” 紧接着一个独眼的瘸子一瘸一拐的走了上来,李白还以为是李瘸子,刚想打招呼,借着火光一瞧,不是。 心中好笑,这张瘸子如今成了城内的红人,势力庞大,什么样的手下找不到,净找这些歪瓜裂枣。 “李公子。” 来者虽然是独眼龙,但眼神却很好使,一眼就认出了李白。 来人客气,李白也跟着回礼:“有劳,国公府公事。” 原本以为独眼龙会马上放行,谁知他却伸出手来:“可有国公府的手令?” 李白一愣,看着独眼龙:“你认得我么?” “不敢,公子乃是上等人物,卑职只是个区区不良伍长,在统领那见过公子一面,不敢说认得。” 独眼龙说话的语气倒是很客气,但李白却听出来言外之意。 这是不打算放自己走了? “怎么着?认得我还要拦我?” 李白不到二十,本就是热血上头的年纪,来者想要不善,他先不善了再说。 “李公子说笑了,卑职就算长了一万个胆子也不敢拦公子,只是知州大人与统领大人有令,宵禁之后禁止任何人在城内行走。” 独眼龙说完客气的一笑,但他手下人却自动的将去路拦住。 “哦?我怎么不知道这事?刚刚来的时候,还没有人拦我。” 李白按住了剑柄,独眼龙仅剩的一只眼敏锐的捕捉到了,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 但一想到这家统领的吩咐,咬着牙道:“命令是刚刚接到,李公子,卑职也是奉命行事,若是没有国公府手令,卑职前脚放公子过去,后脚就会把拉走执行家法。” “家法?”李白乐了:“你们瘸爷当官不久,倒是好大的规矩,居然连家法都弄好了。” 这几天和马三宝闲聊,李白多少也知道张瘸子这个家伙进了城之后,和知州衙门走的很近。 对杨默这边,表面上虽然还算有礼,但暗地里却出现了许多闲言碎语。 马三宝大骂这瘸子吃了猪油蒙了心,是个不知好歹的白眼狼。 杨默听到了,好说歹说放在劝住。 “唰”的一声,李白也不和他废话,直接抽出长剑搭在了独眼龙的脖子上。 “让开,我有紧急公务,耽误了你同样也没有好下场。” 李白聪明绝顶,自然看出来这帮人是故意和他为难。 心里虽然纳闷张瘸子这是疯了不成? 居然敢得罪自己,得罪自己不就是得罪杨默? 他能做这不良帅统领全赖得杨默的举荐,得罪了杨默有他什么好处? “李”独 眼龙终究只是流民出身,只不过是好斗狠勇,再加上使了些钱财,方才当上了这个伍长。 见白晃晃的长剑就亮在了自己眼前,顿时就慌了。 可张瘸子的命令他不敢不听,只得咬了咬牙道:“李公子,当街持凶器,也,也是不准的。” “凶器?”李白冷笑:“没有杀人的佩剑怎么能叫凶器呢?若是在你脖子上划过,见了血,那才叫凶器!” 而后厉声道:“赶紧让开!” 眼见得他如此凶悍,独眼龙和他的手下全都怕了。 手下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放,放行!” 独眼龙顶不住李白给的压力,只得颤巍巍的下令。 这边刚说完,旁边街道拐角阴影处呼啦啦出来一群人,将整条街道堵住,全都是不良人。 紧接着一个身披披风,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人在众人的簇拥中走了出来。 “好大的排场,我当是谁,原来是张统领。” 李白看清来人的面目,将长剑收起。 来人正是张瘸子,他面无表情,整个人冷冷冰冰,若是杨默在这里会发现,此时的瘸子和当日第一次见到的瘸子,气质上有了质的变化。 张瘸子走了过来,看了看李白,李白冷眼看了看他。 而又张瘸子又看了看那面色惨白的独眼龙,低声道:“带下去。” 一声令下,身后的手下快步上前,将独眼龙压了下去。 “瘸爷,瘸爷,小的知错了,小的不敢了。” 独眼龙吓破了胆子,苦苦哀求,张瘸子却不为所动,只是看着李白道:“李公子可以走了。” “嗯?”李白一愣,他都已经做好和张瘸子翻脸的准备了,却没有想到张瘸子居然直接放他走。 “你手下人就不该拦我。” 不管因为什么原因,李白也懒得知道,刚想催动胯下马离开,忽而转头问道:“那个一只眼,你打算怎么处罚他?” “知州衙门有宵禁,不准任何人行走。他放了李公子,李公子自然可以走,但坏了规矩,就要按坏了规矩办。” “他放我走,按照你的规矩,该怎么办?” 李白有些好奇。 “先打三十大板子,明天晚上,在不良人衙门后院当众活埋。” 张瘸子不冷不淡的说道。 “好,我今日有事,明天晚上我去找你。”李白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随后拍马而走。 第四十四章 公子是谁?(求收藏推荐) “先生,路上的事,可否为在下遮掩?” 到了地方,李白下马扶着扁鹊说道,虽然是请求,但语气中却是要求。 扁鹊简单的嗯了一声,注意力并没有放在李白身上。 从一进来,他就对周围的环境产生了好奇。 一千多流民被隔离在城内最偏远的一个破旧寺庙里。 破庙的占地面积并不大,好在厢房多,虽然年久失修,但稍微休整一下就可以使用。 两百名武畏军半天的时间就将里里外外休整了一边。 扁鹊和李白进来的时候,防守的士兵确定了李白的身份,记录在案后,发给他们两个名叫“口罩”的东西。 又给了几个布条,让他们绑紧衣口,不要暴露皮肤。 并嘱咐进去之后,口罩不可摘下来。 李白很痛快的戴上了口罩,但扁鹊对这个口罩却十分好奇。 像是纱布做成,说是面纱,可只遮住口鼻。 还是头一次见到。 口罩还没有研究完,周围士卒的举动又让他好奇起来。 填坑c除草c撒白色的石灰粉。 忙忙碌碌有条不紊。 破庙例外附近的小沟渠,哪怕是一个水洼,都被人用土填上。 墙角处的杂草全都被连根拔起,撒上了白色的生石灰。 这些操作让他看不懂。 跟着李白进了院子之后,一股醋味扑面而来,他们进门正处在下风口,即便戴着口罩,也把两人呛了个够呛。 醋味完了之后还没有结束,紧接着又一股烟味袭来。 院子四个角各堆着干柴,用暗火烧着,浓烟滚滚。 扁鹊闻了闻味道,眉头一皱,烧的是艾草。 整个院子里更是用草棚搭起一个个临时的隔间,每个隔间里都躺着一个病人。 隔间前挂着一个白色的布条,偶尔有一个换成了红色的,在他进来的时候,就见到有人将红色隔间里的病人抬走,挪到了另外一个院子里。 扁鹊对这一切都十分的好奇,却也不好发问,脚跟着李白往破庙里走,但是视线却随着那红色隔间里的病人去了隔壁。 进了破庙,里面也躺着一排人,杨默坐在一旁,周围围着几个像是大夫的人。 他们脸上也都戴着口罩。 他一边说,周围的大夫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似乎像是在向他讨教。 扁鹊心中好奇,杨默年纪轻轻,就算略懂医术,又有什么本事教给这些大夫? 心里不由得对这些医生看轻了三分,多半是畏惧国公府的权势,表面上奉承杨默罢了。 “杨大哥,扁鹊先生到了。” 李白走过来叫了一声,杨默赶紧起身,冲着扁鹊行礼。 虽然对杨默并没有太大的好感,却也谈不上讨厌。 甚至对他这种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精神,还有些赞赏,因此扁鹊也十分客气的回礼。 下意识的摘下面罩,被杨默一把按住:“先生,这里的病人虽然都没有疟疾的迹象,但咱们还是小心为上。” 松开了扁鹊的手:“进了这里,口罩就不要摘掉了。” 扁鹊了解的点了点头,杨默引着他来到墙角一个病人处。 “杨公子,这口罩是为何物?为何要戴着它呢?” 扁鹊趁机说出了自己的第一个疑惑。 “疟疾虽然不是靠着空气传播,但谁也保不准还有其他病症,戴上口罩防止体液飞溅,总是防患于未然。” 杨默戴着口罩说的不清楚,扁鹊听了个大概,心中有些诧异。 疟疾不是靠着空气传播? 杨默怎么会如此的肯定? 短短的一句话,让扁鹊关于疟疾的认知产生了疑惑,在他看来,或者说不光是他。 从古至今所有的大夫,都认为疟疾的传染方式便是靠着空气传播的。 不等扁鹊继续发问,杨默指着躺在地上的一个男子道:“先生,此人伤的很重,高烧不止,城内的大夫全都素手无策,在下无奈只能请先生前来。” 看到病人,身为医生的扁鹊义不容辞,直接上前蹲下诊治。 “这人赖得身体健壮,若是常人,这般伤势只怕早就挨不住了。” 仔细的看了看,扁鹊下了决断:“看起来严重,好在没有伤到根基,还有救治的可能。” 这个病人的病情,杨默心里是有底的,应 该就是伤口感染了,甚至还可能引发了破伤风。 如果是前者,在前世,打个针就可以了,最多也就是挂瓶水。 可知道是什么病没用,杨默并不会医治。 城内的大夫们虽然也看出来了大概,但病人伤势很重,他们也没有救好的把握。 扁鹊又点了点头:“嗯,病人的伤口处理很好,没有导致病情的进一步恶化,若是没有及时处理伤口,只怕是老夫也无能为力了。” “这是那位大夫的手笔?” 他转过头看向围观的几个医生。 医生面面相觑,最后将视线放在了杨默的身上。 “额?此乃杨公子处理的?” 扁鹊有些错愕,杨默点了点头。 “杨公子的医术,可不是略懂了。” 扁鹊由衷的感慨起来,处理伤口看起来简单,但没有个三年五载的练习,反倒会弄巧成拙。 最重要的是,一般的大夫很少会接触到刀伤剑伤,这种处理手法,很像是随军军医的手段。 扁鹊心中不由得对杨默产生了好奇心。 从药箱中拿出一个药包,然后将他调制的膏药涂在了那人的伤口处:“一会我开个方子,每日两剂,七天之后应该就会痊愈。” “多谢先生。” 扁鹊摆了摆手道:“治病救人乃是从医者的本分,当不得一个谢字。敢问杨公子,这个病人是谁?” 杨默摇了摇头:“不认识。” “不认识?” 扁鹊一愣,看病人的身材体貌,不像是普通人,尤其是手上虎口处的手茧,绝对是常年从军的军伍士卒。 原本以为杨默是知道他的身份方才让自己前来救治,没想到他居然不认得。 当下,扁鹊将自己对病人身份的猜测说了出来。 杨默则一笑:“士卒也好,将军也罢,他现在既是流民,来到此处就是在下要救治的对象。” 扁鹊又是一愣,虽然看不到杨默的脸,却能够感受到他语气的真诚。 心里对他的评价又高了三分。 杨默刚想问扁鹊有没有空,旁边还有一些病人救治。 却听刚刚处理好伤口的病人忽而昏迷中大声嚎叫:“陛下!公子没有谋反之心!公子冤枉啊!” 第四十五章 要开团了么?(求收藏推荐) 这一声叫喊凄惨之极,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可除了杨默和扁鹊这两个一直关注着他的人外,加上说的突然又含糊,再无任何人听清楚他说的什么。 连李白也是一愣:什么没饭? 随后有些可怜的看着那人,饥民是真的惨啊,昏迷了还想着饭。 杨默也有些疑惑,公子?谋反之心? 看他的年纪,三十七八左右,嘴里称呼的公子,应该年纪也不小了。 扁鹊来之前,杨默问过其他流民,谁都不认得他。 跟着流民来太原,又身负剑伤,像是被人追杀 谋反? 一连串的信息涌入杨默脑海,他忽而想到一个可能:这会不会是师家的家将? 他嘴里的公子乃是师云容的父亲,来太原是听说师云容流落此地,前来投奔自家小姐? 一这么想,感觉很对。 目光放在扁鹊身上,忽而又想到师云容也有病,以扁鹊的医术,可不可以治好呢? 正想着,那人迷迷糊糊的又低声说了几句,谁也没有听清,而后沉寂下来。 “今晚他应该不好过,多半先出一身热汗,然后再发冷,很像是打摆子。但熬到天明就会好转。” 扁鹊在一旁道:“明天天亮应该就会醒来。” “有劳先生了。” 杨默压住心中的心思,不管这人是不是,等他好了,让师云容见一见就可以确定了。 当下也没有多想,毕竟还有很多的病人。 扁鹊也没有离开的意思,跟着杨默开始医治起破庙内这些没有得疟疾的流民来。 中间也趁机将自己的疑惑问了一遍:比如为何要填坑,为何要割草,为什么要烧艾叶。 杨默也都一一解释了,没有丝毫隐瞒自己对疟疾的了解。 当然他对疟疾只是一知半解,顶多算是个皮毛。 比如疟疾是靠着蚊虫传播的,所以填坑c割草是为了弄死蚊虫孵化的环境。 烧艾叶则是为了熏死现有的蚊虫。 至于煮醋,没有什么实际效果,但告诉流民这是治疗疟疾的偏方,他们全都信以为真,精神面貌为之一振。 这算是精神上的加持。 扁鹊听完之后,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最开始的时候还有心反驳杨默,但一想到虐病确实是夏秋多,而冬日少,蚊虫叮咬传播,有一定的道理。 而且杨默的这一套理论,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漏洞,尤其是煮醋让流民们增强信心,利用他们的无知,从心理上让他们消除对疟疾的畏惧,更是让扁鹊在医理上有了新的认知。 最后杨默说到青蒿可以治疗疟疾时,扁鹊如获至宝。 旁边的大夫一听这话,也跟着道,说是曾在某本叫做《肘后备急方》的古籍医书中也看到过类似的说法。 杨默正愁没有理由推卸自己是怎么知道青蒿可以抗疟疾时,一听有人助攻,顺势就说,自己也是在燕州听一个游方的郎中说起的。 扁鹊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似乎明白杨默为何如此自信的说要救治这些流民的底气了。 忙活了一夜,也聊了一夜,日出时分,扁鹊对杨默的态度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小小赘婿,心中居然有大大天地,自己之前居然看走眼了。 以至于太阳升起的时候,杨默哈欠连天,他却依旧精神百倍。 昨晚身患刀伤的男子也醒了过来,显然脱离了生命危险。 吃了米粥馒头,一言不发的看着破庙里的人,李白和他说话,他像是听不到一般。 “杨公子,照你所说,那师小姐的病症,虽然棘手,却并非没有医治的可能。” 扁鹊听完杨默把平日给师云容送的药物说了一遍,捋了捋胡子:“若是让老夫亲眼瞧一瞧,多半有医治之法。” 一听这话,杨默用力的眨了眨布满血丝的眼睛:“既然如此,先生什么时候有空,我着人带着先生去一趟” “择日不如撞日,现在就可以。” 扁鹊痴迷医术,昨晚和杨默交流那么多,摸清了杨默的底细:他的医术确实只是略懂,那些关于疟疾的知识也是道听途说。 但正是这些道听途说,加上城内医生的一些补充,丰富了来此时代并没多久的扁鹊,对这个世界医术的了解。 此番又听到有疑难杂症,心里有些忍不住。 杨默呆了呆,见扁鹊一副网瘾少年听到要去 上网的表情,有些哭笑不得。 刚想让李白带着他去师云容那,就见李白依靠着门框呼呼大睡。 昨日忙活了一天,最闹腾的李白也熬不住了。 “好,在下随先生去一趟。” 杨默带着扁鹊去旁边的浣洗房间里处理了一下,洗了把脸,换了身衣服,而后带着扁鹊出门。 天刚蒙蒙亮,加上昨晚的宵禁,城内街道上的路人并不多。 基本上都是巡街的不良人和差役,见到杨默自然不会阻拦。 到了师云容的小院,花素正在编草鞋,一边打着哈欠手里还不停的忙活。 见到杨默前来,十分的欢喜,一听带着神医来给自家小姐看病,更是无比高兴。 恭恭敬敬的冲着扁鹊行了一礼,然后将师云容请了出来。 杨默和扁鹊的到来,让师云容有些意外,得知是来给自己看病的,先给扁鹊行了一礼,而后有些复杂的看了看杨默。 未曾梳妆打扮的美人,乌发如云只是用绸缎随意的系着,别有一番美意。 只可惜困的直点头的杨默只想睡觉。 扁鹊和师云容坐下观瞧,杨默则倚在门框上看着。 “师小姐,府中之前是不是有个三十七八,身材魁梧的家将?” 杨默打了个哈欠,忽而想到那个受剑伤的人。 师云容一愣,微微点头:“府中确实有几位与父亲交好的叔父。” “哦”杨默心里有了底,又打了个哈欠没有再说话。 师云容心生奇怪,刚想问杨默为何问这事,就见他倚靠着门框睡着了。 扁鹊看了看俩人,一边给师云容把脉,一边将昨天在府衙中和破庙里的事说了一遍。 师云容听到杨默居然为了那些流民顶撞太原知州,心中愈发诧异。 一双略带愁容的美目看了看他,闪过几丝疑惑。 等到杨默醒来之后,扁鹊已经让花素将药都买来,正在煎治着。 “杨公子醒了,妾身熬了些粥。” 杨默揉了揉眼睛,还是很困,站着睡觉果然不爽。 “先生,师姑娘的病情怎么样?” 见师云容脸色挂着淡淡笑意,杨默问道。 “庸医误人!”一直很和善的扁鹊破口大骂:“这帮子庸医都该一个个活刮了!” 当下一边骂给师云容诊治的医生,一边讲着病情。 本来不算什么大病,就是庸医开的药越治越重。 以至于现在服用的药,治标不治本。 吃了他的药,调养个半年基本就好了。 杨默放下心来,刚想说话,就听门外响起马蹄声,随后李白冲了进来:“杨大哥,杨大哥。” “这呢” 话还没说完,李白就进来了。 “怎么了?” “那个受剑伤的人要走,死活拦不住。” 杨默一听,下意识的看向师云容。 师云容忽而想到杨默之前问自己的那句话,难不成李白嘴里那个受伤的流民是自己的家将? 不应该啊,家中男子全都被发配到了边疆,根本不可能放他们回来。 偷跑出来的? 杨默见师云容站起身,刚想说要不你跟我一起去看看,李白将他拉到了屋外。 “杨大哥,你知道那人是谁么?” 李白压低了声音,脸上的表情有些兴奋。 这让杨默心中咯噔一声:“不是又一个” “他自称叫蒙恬” 李白说完,扁鹊跟着走了出来:“杨公子,怎么了?” 蒙恬? 杨默挠了挠头,看了看李白,又看了看扁鹊。 忽而想到昨天跟着扁鹊的那名女子,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先生,昨天跟着您的那名姑娘” 扁鹊一惊,还以为虞姬出了意外,慌道:“虞姬,虞姬怎么了?” 虞姬? 杨默心里没有丝毫的意外,反倒是感觉事情有些荒唐。 虞姬:射手 看了看扁鹊:中单法师 又看了看李白:打野刺客 那个叫蒙恬的家伙:上单战士 再来个辅助的话,他们这是要在太原开团么? 我他妈的是穿越到架空历史,还是穿越到游戏里了? 等等 杨默突然发现一件事:自己遇到的所有穿越者,好像全都是肉身穿越。 只有自己是魂穿! 第四十六章 李白的野望(求收藏推荐) 怀着日了狗的心回到破庙,一路上杨默想了很多。 脑子里有点乱,这才来这个时代多久,穿越者就下饺子一般。 刚开始的时候,还是一个一个的来,结果现在扁鹊和虞姬组团来了。 前脚俩人刚到,蒙恬尾随其后。 没有任何的规律可寻,也没有任何的征兆。 这让他心里升起一股莫名的危机感。 “大哥,问题不大,我知道蒙恬的底。” 见杨默一路上脸色阴沉,贴心小天使李白在旁边悄声宽慰。 “太白,问题很大” 杨默看了看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而且有些严重。” “这有什么严重的?” “来俊臣唐朝c张梁三国c扁鹊春秋战国c虞姬秦c蒙恬秦,你唐朝,没有任何规律。” 杨默冷静的分析:“这还是太原一个城里,长安和洛阳呢?那还不得穿越者满地走?” “好像确实是” 李白也跟着思考起来:“可这些和咱们有些关系呢?咱们又控制不了,只能兵来将挡了。” 顿了顿,声音忽而低沉下来:“或者咱们直接” 做了个凶狠的表情,手往下一放。 “今晚就搞?”杨默配合着问道。 “真要这么搞?”李白反问。 杨默无奈一笑:“你的意思嘛老大” “我就是那么一说。”李白挠了挠头。 “而且你发现没有,咱们遇到的,还都不是狠角色。” 杨默正色起来:“秦皇汉武,朱元璋都还没来” “朱元璋?是谁?” “唐宋元明清,明朝的开国皇帝,史上第一个开局一个碗,以乞丐出身的身份,统一了全国。” 李白直接就愣住了:“那么狠的么?” “这帮人如果也来到这个朝代,可就很难搞了。” 李白也跟着想了想,随后反应过来:“不过也不能这么说,他们来到这个朝代,没有根基没有势力,掀不起什么风浪啊?” “就像那个蒙恬,在前世朝代是秦朝大将军,统领天下兵马,可到了现在呢?咱们还不是想杀就杀,想让他活他就能活,想让他死,他就能死。” “太白,我怎么感觉你今天火气有点大啊。” 杨默疑惑的看了看李白,随后又道:“不过说的有道理,果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说罢翘起了大拇指来。 李白略微羞涩的挠了挠头:“实在不行,杨大哥,咱们就去当游侠,以咱们俩的身手,这天下还不任咱们闯。” “再说,我最近也看出来了,李娘子对你虽然一天比一天好,但我总感觉愧疚占了很多。” 杨默没有回答,他又不是傻子,李秀宁这姑娘虽然现在执掌李家,看起来威风赫赫,太原城内谁都不敢小瞧。 但在感情上,却依旧是个十九岁的大姑娘,没谈过恋爱。 一句话,根本不懂什么叫爱。 李白越说越嗨:“而且杨大哥,我算是明白一个道理,男人在这个世界上,不能没有权,一旦没有权,那就得憋屈的活着。” 他想起昨晚被一帮不良人拦住去路的事,尤其是张瘸子那种丝毫不把他放在眼里的态度,越想越窝火。 “前几天我还在想呢,咱们以后怎么办,你看我师父死了,在这个世界上,杨大哥你是我最亲的人了。” “而且你还是这个朝代的宗室,李家造的了反,咱们就造不了么?” 杨默看着不知道哪里受刺激的李白,试探着问道:“你想怎么办?” “咱们都不用造反,去长安,把皇帝直接干掉,北隋宗室就只有杨大哥你了,到时候你当皇帝,我就当宰相,多好。” “你真这么想的?”杨默倍感意外,这孩子今个是怎么了? 不过李白的这种反应,杨默并不怎么奇怪。 很多人都只知道李白是个诗人,再次点也知道他是个剑客。 但很多人不知道,他还是个官迷。 李白毕生最大的梦想就是当宰相——他不仅想做官,而且想做天底下最大的官。 前世里,杨默是李白的粉丝,对他颇有研究。 眼前这个斗志高昂的少年郎前世在《代寿山答孟少府移文书》中写过,他的人生理想是:“申管晏之谈,谋帝王之术,奋其智能,愿为辅弼,使寰区大定,海县清一。” 翻译过来就是他想成为像管仲和晏婴那样的杰出宰相,有朝一日辅佐天子,使四海升平,百姓安居乐业。 四十多岁的时候,接到唐玄宗让他去京做官的诏书,兴奋的写下“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所以十九岁正是什么也不怕的年纪的李白有这种想法,简直是再正常不过了。 只是杀皇帝这个念头,有点儿戏。 “北隋的皇帝和咱们有什么关系?咱们又不是吃他的粮食活的。” 李白见杨默不表态,有些诧异:“杨大哥?你不会没想过咱们的以后吧。” “怎么会,要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接李娘子给的军需主簿这个虚名?” “军需主簿?”李白一脸疑惑:“这和咱们上长安杀皇帝有什么关系?” “我前世除了是个卧底海盗,还有另外一个身份。”杨默微微一笑,自从意识到不止自己一个穿越者后,他就已经开始为未来谋划了。 只是连李白都没有意识到。 “什么身份?” “亚丁湾最大的军火贩子。” 杨默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了,今天这话谁也不要说,我心里有数,现在咱们最重要的事,先把这些流民的性命保住。” 而后激励他道:“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对吧。”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带着李白回到破庙,本地的大夫早就将青蒿准备好了,蒙恬又昏迷了。 李白拍了拍他的脸,没拍醒,只得作罢。 反正人在这跑不掉,醒了再问也不迟。 杨默只知道青蒿可以抗疟,却并不知道怎么提取青蒿素,只能让大夫们自己尝试。 当下带着李白继续维持着破庙里的秩序。 如何治病救人,杨默没有底,但三分治疗,七分护理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 因此事无巨细的带着武畏军手把手的教他们如何护理流民。 心中对李秀宁也愈发的佩服。 这帮武畏军士卒虽然都害怕被感染疟疾,但军令在头,谁也不敢后退。 咬着牙跟着杨默。 虽然精神可嘉,但终究是大老爷们,整日里舞枪弄棒,伺候起人来,总是粗手粗脚。 有一个士卒,稍微一用力,一个流民的胳膊折了。 杨默一边善后一边感慨,要是有女护士多好。 待到中午时分,从重症区换了衣服出来,一愣。 师云容和花素戴着口罩,穿着布衣,在破庙了给流民们煎药喂水。 还有一个身材曼妙的女子也跟着忙活,正是没有说过话的虞姬。 “你们怎么来了?” 杨默走到近前,皱起眉头。 “杨公子,我看缺人手,就让她们来了,女子终究是心细。” 扁鹊从破庙中走出来:“再者你不是说,疟疾是蚊虫叮咬传播么?院子熏了一天,一只蚊子也没有。” 还真是心够大的 “妾身是自愿前来。”师云容跟着行了一礼,花素也跟着连连点头。 “别添乱了”杨默看了看师云容,别人来也就算了,你个病秧子跟着起什么哄。 冷着脸把她带到了一旁:“师小姐,你身子骨弱,这等地方哪里是你来的?” “常人若是沾染了,说不准还有得治,姑娘若是感染了,可还有性命?” 见师云容低着头不说话,像是极委屈,杨默也不好继续再训斥。 只得又劝慰了几句,要送她回去。 师云容一听这话,抬起头来,眼神带着坚定,表示扁鹊和公子救了妾身的性命,妾身需得为两位做点事,方才心安。 坚决要留下来。 杨默见此,只得让她照顾破庙里受伤的流民。 到了晚饭时候,她们还不愿走,杨默等人也发现了,几个姑娘加入后,确实比一群糙老爷们的效果高的多。 当下也没有拒绝,大不了晚上回去的时候,亲自送她们。 隔离区的伙食都一样,而且也没有个正儿八经吃饭的地方,杨默盛了一碗粥递给了师云容,而后坐在她身边。 聊了一会,杨默忽而问道:“师姑娘,治好了病,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师云容一愣,有些意外,顿了顿有些犹豫,但一想到杨默请扁鹊来治好了她的病,微微一笑:“倒是想过攒够了钱去长安。” “去长安?” 杨默有些意外,好嘛,李白也要去长安,你也要去。 “去长安做什么?” “ 告御状。”师云容咬了咬嘴唇。 “那你得赶在李白之前去”杨默哭笑不得,若是李白先去,杀了皇帝,你可就告不成了。 “公子说什么?” “没什么,是要为师家平反么?” 师云容看着他:“告李家谋反。” 杨默差点一个趔趄,好家伙,这姐姐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 “只怕是难的。” “嗯,妾身知晓,若是能为师家平反最好”她的声音忽而低沉下来:“妾身曾经发过誓,若是谁能为师家平反,妾身便嫁给谁。” 她忽而笑了笑,看向杨默:“在长安城的王孙公子里,妾身还算是有些薄名的” 看着眼前这个倔强的姑娘,杨默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不懂政治啊 俩人正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李白走了过来。 “杨大哥,我出去办点事,一会就回来。” 说完杨默嗯了一声,李白雄赳赳气昂昂的出门而去。 恰此时,昏迷了一天的蒙恬悠悠醒了过来。 第四十七章 太原不允许有这么装逼的人存在! “放我走。” 蒙恬醒来的第一句话只有三个字。 杨默打量着眼前这个深受重伤,脸色煞白,但眼神却无比坚毅的汉子。 他似乎是有难言之隐:“为了你们好。” 随后挣扎着起身,动作不大,但对现在的他来说却足以崩裂伤口。 血渍慢慢的从白布里渗透出来。 师云容轻声惊呼,想要上前扶他,却被杨默拉住。 “好,请。” 杨默将师云容拉到一旁,让出一条道来,只回了两个字。 蒙恬有些意外,没拦着自己? 也好,省得麻烦。 咬着牙踉跄着向往前走,只可惜,走了两步,就觉得肋下的伤口疼痛难忍。 师云容看的不忍:“这位壮士,你身受重伤,不可轻易走动” 杨默则冷眼在一旁观瞧,自己不是很了解蒙恬,当李白却把底给他说了一遍。 蒙恬,姬姓,蒙氏,名恬,齐国蒙山人。 秦名将,上卿蒙骜之孙,内史蒙武之子,蒙毅的兄长。 出身名将世家,自幼胸怀大志。率军攻破齐国,拜为内史,深得秦始皇宠信。 秦统一六国后,率领大军北击匈奴,收复河南之地,威震匈奴,誉为“中华第一勇士”。 西北最早的开发者,监修万里长城和九州直道,曾经改良毛笔,被誉为“笔祖”。 秦始皇去世后,中车令赵高c丞相李斯c公子胡亥暗中谋划政变,导致蒙恬吞药自杀。 一句话:文武全才,猛的一笔的将军。 这种人性格很倔,他说要走,谁也拦不住。 因此杨默也懒得说那些客套话,干脆让他认清现实。 “花素,给这位壮士准备点干粮,三宝,找个拐棍,扁鹊先生,请给他备些草药。” 杨默没事人般在旁边吩咐着。 蒙恬听到扁鹊二字,眼神中露出诧异的目光。 但现在对于他来说,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赶紧离开这里才是最重要的。 又咬着牙想要挪动,结果体力不支,直接倒在地上。 马三宝等人赶紧将他扶好躺下,蒙恬依旧不认命,看着杨默道:“这位公子,烦请您派人送鄙人一程,在下日后定当重谢。” 他只是扫了一眼,就看出杨默是这群人的头脑。 “可以,你打算去哪里?” 杨默依旧保持着淡定:“自己走,干粮草药免费,派人送得加钱,用马送的话,再加钱。” 一句话把蒙恬憋的哑口无言:没钱人家说的又很有道理。 师云容对杨默突然变化的态度有些不解,自己认识的杨默不是这种斤斤计较的人啊? 想到此,忽而又一愣,自己和他认识才多久,怎么可能会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看着素手无策的蒙恬,杨默觉得李白说的那番话很有道理。 自己完全没有必要害怕这帮历史上的明臣武将们,他们来到这个世上,一穷二白,就算有通天的本事,短时间内也施展不开。 但前提是,自己要永远有一直站着的资本。 他蹲下身,靠近蒙恬:“壮士是有什么急事么?为什么着急要走?” 蒙恬注视着眼前这个年轻人,杂乱的长发遮挡住他的视线。 年纪不大,样貌也不算怎么出众,但整个人的气质却很淡定。 “先谢过公子救命之恩。” 事已至此,蒙恬也只能先躺着:“实不相瞒,鄙人被仇家追杀,那仇家厉害的很,紧追不舍,怕连累公子。” “哦仇人追杀。” 杨默点了点头,心里有些好奇,追杀蒙恬的人是谁,居然让这位威名赫赫的大将军如此窘迫。 “那你就更不该走了,此处周围有重兵把守,你那仇家再厉害,也进不来。” 旁边的扁鹊又拿出新的纱布,打算给他包扎伤口:“反倒是你,若是这般出去,只怕是被他遇到就是死路一条。” “你身上的伤口是那个仇家刺的吧,是个用剑的绝顶高手。” “先生便是扁鹊?” 蒙恬看着眼前这个絮絮叨叨的小老头,有些不敢置信的询问道。 “是,怎么,壮士知道老夫的名字?” 扁鹊没有意识到不对劲,也正常,这些日子以来,他随着流民来太原,一路之上救助很多人,名字早就在流民里 传开了。 “听同行的人提起过。” 蒙恬顿了下,撒了个谎。 “亏得你的身子底子好,挨了那么多剑还能撑下来,要老夫说,踏实的在这里养伤,日后在李娘子军中某个差事,你那仇家就算有天大的能耐,在太原城里也不敢与李娘子为难。” 杨默也发现了,扁鹊这小老头,一开始治病就喜欢絮叨,嘴巴嘚吧嘚的说个不停。 眼见得蒙恬像是听进去了他的话,慢慢的放松下来。 师云容赶忙上前接替扁鹊帮蒙恬包扎伤口。 扁鹊腾出空,回到配药的地方继续絮叨:“这下好了,原本休息七八天就能好差不多,伤口又崩开了,最少得十天。” 杨默也放下心来,心里盘算着该怎么把蒙恬留下。 “只怕他没有这个命。” 忽而身后传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依靠着墙的蒙恬眼睛忽而瞪大,脸上的肌肉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杨默等人转头看去,只见破庙门口不知何时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男子已经快步而来,须臾之间,就到了蒙恬近前。 紧接着唰的一声,一把长剑架在了蒙恬的脖子上。 突遭变故,师云容惊叫一声,吓的瘫坐地上不敢动弹。 借着火光看去,男子一袭长发,随意的用草绳系着,剑眉星目,英气逼人,深邃的眼神略带沧桑。 看到他的第一眼,杨默就感觉到很冷漠。 一个看起来冷漠到了极点的人。 最引人瞩目的是那人手里的剑。 月光映衬下,剑身闪着寒光,比主人更加的冷漠。 一瞬间,所有人都明白,这人就是蒙恬嘴里的那个仇家,也是将他打成重伤的人。 这个出场如此装逼的人,又他妈的是谁? 相对于其他人的震惊,杨默则有些憋火。 太原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场子——最不济这破庙是他的地盘,怎么这帮人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虽然憋火,但他依旧保持着理智,此人能够悄无声息的突破武畏军的防守,进入破庙中来,绝对是高手。 而且看这架势,是奔着蒙恬来的。 不管是敌是友,都得小心应付。 想到此,杨默背过手解开系口,微微抖动,那把随身携带的匕首落到了手心中。 说不得今天就要把自己最后那张不为人知的底牌亮出来了。 “你是何人?胆敢持剑擅闯此地?” 马三宝第一时间挡在杨默面前,全神戒备,只恨得没有随身携带兵器,怕不是对面这人的对手。 他这么一喊,惊动了外面的武畏军,顷刻间,手持利刃的武畏军进来,将他团团围住。 这人丝毫不在意自己已经深陷陷阱,看着蒙恬道:“是你自己跟着我走,还是逼着我杀了他们带你走?” “你们俩的恩怨,无关他人,先把那个姑娘放了。” 杨默阴着脸,拨开武畏军走上前,看着那人冷冷说道。 第四十八章 那你今天也别走了 “自当如此。” 冷面剑客直接同意。 杨默微微错愕,没想到这个剑客还挺讲武德。 “等一下!” 正要伸手示意师云容过来,蒙恬突然厉声道:“你不能放她走。” “嗯?” 见蒙恬这个受害人阻止,连师云容都呆住了:我刚刚还给你包扎呢。 杨默也是一愣,有你什么事。 自己这正和凶手谈判呢,你个受害人跟着掺和什么? “为何?” 冷面剑客也有些疑惑。 “这位公子,多谢救命之恩,此事乃鄙人与他的私事,若你答应放我们俩出去,这位姑娘自然可以离开。若是不能放我们俩走,这位姑娘就不能离开。” 这是什么狗屁逻辑? 强压住心中的怒火,杨默沉声问道:“为何?” 蒙恬抬头看了看冷面剑客:“此人剑术天下无双,若是你要拦他,只怕伤了周围士卒的性命,我死不足惜,诸位照顾我多日,若是因为鄙人受伤,蒙恬就算是死,也难辞其疚。” 旁边的虞姬轻啊了一声,除了杨默之外,再无任何人注意。 “只要放我们离开,这位姑娘的性命定保无忧。” 蒙恬的建议有些绕,但好在除了马三宝外,其他人都听懂了:如果对方没有师云容这个人质在,想要带自己走,只怕杨默不会同意,到时候武畏军上来阻拦,多半会死在他手里。 让师云容当人质,知道俩人离开,他有信心保证冷面剑客会放了师云容。 杨默又重新打量了下那冷面剑客,嗯,长得比自己帅那么一点。 脸长的怎么说呢?虽然没有表情,却是一副标准的正派面孔。 这人是谁呢? 但时间却不等他,只得先稳住对方,把师云容换过来再说。 “也不用那么麻烦,只要你放了这个姑娘,我保证绝对会让你们俩出去。” 杨默这边刚说完,忽听的身后传来一个声音:“不行!” 众人转头看去,正是李秀宁走了进来。 身后还跟着一群武畏军,押着一个姑娘,那姑娘满脸的不服,进来之后见到冷面剑客,忽而高兴起来:“师父!” 还是师徒作案? 走到近前,看清楚姑娘的面貌,很清秀,比之在场的三大美人虽然差一些,但却也算是少年的美女了。 只是眉宇之间娇蛮之气十足,一看就不是好惹的。 “你怎么来了?” 杨默刚说完,李秀宁看了一眼那姑娘道:“这人刚刚行刺赵知州,被武畏军捉住了。” “什么?赵知州遇刺了?” 杨默很是意外,李秀宁面色严肃的点了点头。 “死了么?” “武畏军去的及时,还好只是受了伤,性命并无大碍。” “哎,居然没死。”杨默极其失望,李秀宁秀眉微皱,这是把心里话说出来么? 这边俩人刚说完,那边冷面剑客的剑唰的一声放在了师云容的肩头,看着众人道:“你们将她放了,我便把这个姑娘也放了。” “好!”杨默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允诺。 “不行!”李秀宁则同一时间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俩人对视一眼,冷面剑客也有些不耐烦:“到底行不行?” “此人刺杀朝廷命官,岂能私自放了?” 李秀宁面带难色,不管赵洪背地里再怎么看不上他,但表面上却从未忤逆过自己不说,很多时候也都以大局为重,对她的命令言听计从。 这是赵洪这个知州的为官之道,李秀宁十分清楚。 他既然遵守规矩,自己若是坏了,终究是不好。 杨默则没有这些顾忌,在他看来,太原知州赵洪就不是个好玩意,打一见他,看面相就知道,这种人就是典型的两面派,现在看起来还算对李家忠心,一旦有什么变故,第一个跳出来倒牌的就是他。 要不然也不会在太原明里暗里和李秀宁对着干。 “自然如此,李秀宁,你岂会放过对师家斩草除根的事。” 被挟持的师云容冷然一笑,全然没有被挟持的害怕。 “你!”师云容被挟持,李秀宁本就担心,一听她说这话,只觉得自己一片真心喂了狗。 这些日子里憋着的怒火瞬间顶了上来,高耸的胸脯气的连绵起伏,看着冷面剑客道:“好 ,师云容,今日里咱们姐妹情谊就算一刀两断!阁下,我乃是李秀宁,你既然知道赵洪,想必也听过我的名头。” 冷面剑客点了点头:“太原李娘子的威名,自然是听过的。” “你将她放了,我做你的人质,有我在手,可以保你安全出太原!” 听到李秀宁说这话,师云容呆愣住,眼睛里充满震惊。 整个破庙里的人也都震惊住了。 “闭嘴!” 一旁看着李师二人在自己面前打情骂俏,你死我活的杨默冰冷着脸。 生死攸关的事,俩娘们在这跟着添什么乱。 一声闭嘴,瞬间镇住了全场。 杨默看着那娇蛮姑娘,一把拉了过来,随后冲着冷面剑客道:“一手交钱,一手” 一不小心进入了前世的状态,把行话说了出来,说到一半方才意识到不对劲。 “为表诚意,我先放人,然后你再放人。” 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直接用匕首划开了绑着那姑娘的绳索。 紧接着在她后背一推,放了她。 没了绳索绑着,娇蛮姑娘快步走到了冷面剑客面前,一把抱住他的手臂:“师父!” 语气中的娇羞和兴奋毫不掩饰。 还他妈的是师徒恋? 杨默只是扫了他俩一眼,剑客的长剑从师云容肩头挪开,杨默示意师云容走过来,见她一动不动,知道是害怕的坐麻了起不来。 当下也顾不得那么多,快步上前将她一把抱住,退了回来。 “你抱她干什么?” 刚刚还和师云容斗气的李秀宁见此,愈发不满,小声哼了哼。 杨默二话不说,转身将师云容塞进她怀里:“给你抱着。” 说罢也不理会俩人,看向那冷面剑客:“现在我们可以谈谈条件了。” “你要和我谈什么条件?” 冷面剑客见杨默一反常态,很是意外,却能够感觉到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男子绝非等闲之辈,不敢大意。 “放了蒙恬,然后我放你们师徒俩走。” “不可能。” 冷面剑客没有任何的犹豫,直接拒绝。 “你与他有什么恩仇?” 见他如此态度,杨默反倒是好奇起来,蒙恬按理说刚来这个世界没多久,不会惹下什么恩仇。 眼前这人对他如此执着,难不成是前世的恩怨? “我与他无冤无仇。” 冷面剑客说完,蒙恬也跟着叹了口气。 “既然无冤无仇,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没有仇? 杨默顿时感觉这背后只怕有更大的隐情,心中一动:“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冷面剑客也没有任何的隐瞒:“盖聂。” 啊,盖聂战国时天下第一剑客。 可以,那今天你也别走了。 杨默想到自己即将要开张的军需后勤营,打定了主意。 第四十九章 比剑 “盖聂?没听说过” 杨默表情很自然,转过头看向一旁的还抱着师云容的李秀宁。 怎么师云容还把手勾着她的脖子。 “吓昏过去了”李秀宁赶紧将师云容放下,脸色微红。 “李娘子你看这事怎么办?” “这二人行刺知州,又持械逞凶,不管如何都不能放走。” 李秀宁悄声说道,脸上的红晕慢慢消散。 盖聂则冷声道:“不用轻语,我听得到。” “既然如此,那在下也就顾不得其他了。” 嘴上这么说,但手里的剑却依旧放在蒙恬的脖子上:“蒙恬,你若真的不想伤及无辜,便主动跟我出去。” “等一下!” 杨默抬起手来:“这位大侠,或许你还没有认清现状。” 他看了看四周,视线落在了盖聂身上:“现在不是他想走就能走,也不是你想走就能走的了。” “你徒弟涉嫌刺杀朝廷命官,若是这般走了,置太原府衙的脸面于何地?” 那小姑娘马上反驳道:“那贪官关了城门,不让城外的流民百姓进来,死有余辜!” 说完愤恨的哼了一声:“当官的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众人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那么大的戾气。 但盖聂却微微皱眉,显然是有话想说,却硬咽了下去,目光如炬看向杨默:“我要想走,天下还没有人能拦得住。” 语气很平淡,但气势十足,即便是杨默都心生佩服。 自己什么时候才有这种底气,能够用最淡定的语气说出最装逼的话啊。 留下盖聂的心思愈发的坚定了。 周围的武畏军也感受到了盖聂的杀意,全都绷紧了身子。 眼前这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的中年大叔,看起来没有什么杀伤力,但常年与死亡打交道的武畏军却能够感受到那把剑上的腾腾杀机。 “好,你可以试一试。周围的这些人,你尽管杀,连我也在内,都可以随便杀。” 杨默却丝毫不以为意,他心里一直在想着盖聂为何要抓蒙恬。 俩人今世无仇,前世无怨的,为何盖聂非要如此呢? 想了很多种理由也想不通,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蒙恬对他很重要。 武畏军拦不住盖聂,难不成还拦不住一个受伤的蒙恬么? 即便拦不住,还杀不死他么? “但我可以保证,我们死之前,蒙恬第一个死,到时候你想要从一个死人嘴里得到什么秘密,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杨默最后一句话是试探,刚刚他就想到了,俩人既然无仇无怨,盖聂还依旧如此执着,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蒙恬知道盖聂想要知道的事,要不然盖聂直接一剑杀了他多简单,何必要带着一个病号走? 果不其然,盖聂听到这番话,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原本古井不波的气质开始夹杂了点怒气。 “你可以试一试。” 盖聂的语气比之刚刚低沉了许多。 “武畏军听令!” 若说比狠斗猛,杨默还真没怕过谁,他也跟着喝道。 气势十足,让盖聂心里也微微一颤。 只可惜周围的武畏军却纹丝不动,一个回应的都没有。 杨默错愕,李秀宁则道:“武畏军听令!” 一声娇喝,周围的武畏军齐声回应:“在!” “听杨公子的命令,斩杀蒙恬!” “是!” 三十多个身经百战的武畏军齐声应和,在这破庙之中声势吓人。 就连统帅过千军万马的蒙恬也为之一愣:这些军士竟然比之我老秦士卒还要凶悍,定是这李娘子的亲卫心腹。 李秀宁与他们之间的互动,杨默也看在眼里。 愈发的也坚定了他要改变现状,拥有自己势力的念头。 毕竟他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了,还有李白这个视他做兄长的小弟。 “盖聂先生,一旦动手,只怕不光蒙恬你护不住,必然连你的小徒弟也分身乏术。” “你!”小姑娘眼中充满怒火,却也知道势比人强,只能不痛不痒的骂一句:“卑鄙” “谈谈你的条件。” 盖聂也发现,眼前这个被叫做杨公子的年轻人是个极其难缠的家伙。 “很简单,三位都要留下。” 杨默 也不客套,直接开门见山:“也不多,只要十天,治好了蒙先生,贵师徒在太原做客十日,到时候你们去哪里,蒙先生愿不愿意跟你们走,就和我们无关了。” 李秀宁等人十分疑惑,杨默为什么要这么许诺。 但破庙终究是杨默的地盘,自己也说让武畏军听他指挥,只好将疑惑压在心里。 “哼,想要留下我?那就要先胜了我的剑再说!” 盖聂原本以为杨默要自己把蒙恬留下,他已经做好了择机再来的准备。 却没想到他居然连自己也想留下。 当真以为他盖聂的剑不能说杀人么? “哦?也就是说,只要比剑赢了先生,先生就答应留下来?” 杨默一脸开心,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蒙恬则像看傻子一样看着还带着笑的杨默,比剑赢了盖聂?此人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可转念又一想,不知道天高地厚也是应该,这个世界的历史上,并没有盖聂和自己的存在。 听到这话,一直面无表情的盖聂也笑了,只不过是嘲笑。 想要比剑胜过自己?痴人说梦。 “若是阁下赢了盖聂,蒙恬可以留下,我师徒二人也甘愿受罚。” 说着收起了笑容:“若是输了” “若是输了,蒙恬留下,放两位走。” 杨默不等盖聂反驳,继续道:“先生,这是我最大的让步。” “好。” 盖聂见他神色严肃,知道再讨价还价没有什么意义,如今蒙恬身受重伤,断然不可能再从自己手里跑掉。 “只不过不是我和你比。” 杨默微微一笑,侧目看了看李秀宁,你有人,我也有。 气势十足的叫道:“李白!剑来!” 自己有剑仙李白,还怕你剑圣盖聂? 破庙内雅雀无声,没人回应。 愣了愣,扁鹊见杨默有些尴尬,方才上前悄声道:“李白应是去了不良人那,还没有回来。” 杨默方才想起,晚饭的时候李白给自己说出去一趟的事。 “他去不良人那干什么?” 扁鹊看了看四周:“一时半会说不清楚。” 杨默嗯了一声,看向盖聂:“与先生比剑,另有他人,还望先生稍等一会,在下去去就来。” 盖聂听罢,也不着急,他对自己的眼力还是很自信的。 眼前这个杨公子虽然行事天马行空,但从言谈举止中,还算是个信守承诺之人。 此时他也想看一看这个世界的剑客剑术如何。 “好,我便在此等候。” 收起长剑,盘膝而坐,全无任何防备之心。 “放心,盖聂最是重信,答应了的事,绝不会反悔,你在此处看着,我去去就来。” 杨默在李秀宁耳边轻声吩咐。 “嗯,妾身省的。”李秀宁见识到今日的杨默,心里有些惊喜又有些意外。 见他毫无顾忌在自己耳边说话,脸色微红点了点头。 杨默倒是没有注意这些细节,冲着盖聂行了一礼,而后出了破庙,向着不良人衙门而来。 第五十章 规矩 宵禁的太原街道上一个人也没有,杨默骑着快马纵横。 最开始的时候倒是有巡街的士卒想要阻拦,但有认得跟在杨默身后马三宝的人。 马三宝乃是李秀宁的心腹亲卫,统领着武畏军,如今太原城内全都是三大营的士卒,谁人敢拦他? 有新来的差役问马三宝前面的是谁,老差役自然免不了要说一番杨默的事。 最后鄙夷的一笑,给了结论:只不过是一个运气好些的落魄宗室,不知怎么着就攀上了李家的高枝,就忘乎所以了。 这样的言论在太原城里流传的很广。 尤其是府衙一系中,更是将此认为是事实。 府衙一系这么认为的原因也很简单,知州赵洪不满李秀宁,很多人都知晓。 但碍于李家的面子,赵洪不能当面和李秀宁发难,上有所困,下必投好。 赵洪的嫡系们自然要把老爷的这股怨气洒在杨默这股李秀宁表面夫婿身上。 杨默虽然没有听到差役们嘴里的自己是什么模样,但到了不良人府衙时,却可以感受到类似的待遇。 经过半个多月的休整,不良人府衙没有了之前破旧,修建的颇有些气魄。 门口站着的岗哨也不再是之前补丁摞补丁的破旧衣衫,取而代之的则是整洁统一的公服。 杨默打眼一看心里就有些不满。 不良人是没有工资的,唯一的收入全靠帮助府衙侦破案件的奖金提成。 张瘸子这帮人来太原不到一个月,人生地不熟,就算人人都是合格的赏金猎人,也不可能赚到可以休整门庭和让手下人穿戴如此讲究的钱。 这些钱哪里来的?不言而喻。 “什么人?” 刚停下马,两个守卫马上纵身上前拦住,气势十足,比之府衙的公差还要威武。 举起火把来,看清楚杨默的脸,俩人稍微有些诧异。 “杨爷” 旁人不认得杨默,张瘸子手下的流民大多是认识的。 “你们家张帅呢?” 杨默也不废话,直接询问:“李白可曾到你们这来了?” 一听李白,俩人表情一滞:“回杨爷的话,张帅在府中,李李白也在府中。” “好,带我进去。” 杨默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见俩守卫脸色不对,双腿一夹马腹就要往里面闯。 “杨爷,杨爷!” 俩人赶紧快步上前,挡住了杨默的去路:“府衙规定,不可骑马进入。” 跟在身后的马三宝早就对这帮忘恩负义的不良人心里很不爽了,耳听得这话,手中的马鞭直接抽了过去:“放你妈的臭屁,区区一群上不得台面的不良人,居然还敢叫什么府衙。便是太原知州的府衙,老子想骑马进去,他赵洪也不敢放屁,你们俩是什么东西!” “呸!一帮喂不饱的白眼狼!” 张瘸子对杨默的谦恭后倨,马三宝是亲眼所见的,一团怒火早就压在了心中。 杨默抬起手来,示意马三宝不要鲁莽。 而后停马下来,看着俩人道:“听说你们张帅要娶赵知州的外甥女,真是可喜可贺。” 这俩人其中一个曾被杨默救治过,听到这话,脸色一红,羞愧难当,低头不敢言语。 另外一个则没有受过杨默的恩惠,往日里私下又常听周围人取笑杨默,平白挨了两鞭子,火也把打了出来。 只想着这里是他们不良人的衙门,还怕他一个曾被休了的赘婿不成? 刚想说话,被身边的伙伴拉住。 杨默也懒得和两个小兵计较:“前面带路。” 终究是靠着一己之力建立起纵横亚丁湾船队的掌权者,一旦真的表现出那股气势,只是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便让这俩人浑身一激灵。 什么话也不敢说了,直接走在前面带路。 不良人在太原的根基还是比较浅,府衙的休整也就弄出来了个门面。 院子里还没来得及收拾。 走了不到两分钟,就到了后院,俩带路的停了下来,意思很明显,张瘸子和李白都在里面。 后院门口站着一个壮汉,明显不是流民,而是本地投靠不良人的地痞。 长的是膀大腰圆,满脸横肉。 见到杨默,只觉得有些眼熟,但没管那么多,站在门口将去路堵住。 待杨默走到近前,方才认出来是那位前些日子大闹下街的主角之一。 杨默看了看他:“认得我么?” 那人木讷的点了点头,却没有让开去路。 杨默也不在意,心里愈发的奇怪,李白来不良人府衙,怎么会跑后院去? 侧着身从壮汉旁边进了后院。 进到后院的时候,就看到一群人在忙活,手里拿着铁锹挖坑。 走到了跟前,看清楚了,坑了埋着一个人,不认识。 旁边的树上还挂着一个,正是李白。 “杨爷来了。” 张瘸子听到动静,心里多半猜到了是李白的救兵,却没想到是杨默亲自来了。 他不是在破庙里救助那帮流民走不开么? 李白被吊在树上,见到杨默,脸色一红,直接转了过去,不敢看他。 “嗯” 见李白被吊在树上,坑里还埋着一个人,杨默知道张瘸子是在执行所谓的不良人家法。 “怎么了这是?” 见杨默进来,周围人也都停下手。 “是这样,昨晚宵禁,府衙中下了令,禁止街上行马,这人是我的手下,叫胡六,没有按照规矩拦下人,反倒是放走了。” 张瘸子不急不缓的说着,杨默看着土埋到半截的胡六点了点头:“嗯,该埋。” 又看了看吊在树上的李白:“这个呢?” “李公子昨晚街上行马,本是坏了府衙的规矩,但是胡六放的,这就和我们没关系了。” 张瘸子一边说,一边看向李白:“说了今晚来,我寻思处理自己的人,和李公子没关系,进来之后,二话不说,要我放人。十五六个兄弟差点折他手里。” “最后说一命换一命,自个非要把自个吊在树上。” 杨默一听是这事,点了点头:“成,把他放下来吧。” 这边一说完,马三宝上手就去摘李白的绳子。 李白则道:“这人是为了我坏了你的规矩的,我命给你,不能杀他。” 杨默抬手示意他闭嘴,而后看向张瘸子:“也把这个胡六拉上来吧。” 张瘸子则道:“杨爷,这是我自家兄弟,您说话,好像不符合规矩。” 话还没有说完,杨默一个大嘴巴就抽在了他脸上,然后没事人般:“这样合规矩了么?” 第五十一章 我的规矩 一巴掌,清脆响亮。 打的张瘸子目瞪狗呆,打的周围的不良人呆若木鸡。 马三宝却叫了一声好,甚至解气。 杨默面色阴沉,看着眼前的瘸子:“你要和我讲规矩么?” “好,我这个人你不是很了解,我也很喜欢讲规矩,而且规矩不是死的,两条。” 周围的不良人反应过来,见自己老大被打,有愣种想要上前,却被张瘸子抬手拦住。 他摸了摸脸,看着杨默:“好,瘸子今日听一听杨爷的规矩。” “第一,恩是恩,仇是仇,有恩还恩,有仇报仇。” 张瘸子眼里虽然不服气,但却点了点头:“杨爷说的没错。” “所以从这条规矩上来说,你能当上不良帅,是我举荐的。” 杨默说完,张瘸子却马上接口:“杨爷,我这个不良帅是咱们做的交易,我带着兄弟们归顺太原,李娘子让我当不良帅,公平合理。” “放他娘的狗臭屁!” 旁边的马三宝顿时就气炸了,旁人不知道李秀宁为什么让张瘸子当不良帅,他岂能不清楚? 若非是因为对杨默的愧疚,别说是让他当不良帅,就算是让他们进太原,李秀宁都很可能不会答应。 “哦,原来你是一直这么认为的。” 杨默挥手示意马三宝不要炸毛,微微笑了笑,算是明白过来,张瘸子为何对自己谦恭后倨了。 合着自己以为对他有恩,人家却认为是理所当然。 嗯,站在他的位置上来看,倒是没毛病,合情合理。 “让你们进城做不良人,从流民变成官差,在张帅眼里是公平合理,不知只是你这么想,还是在场的诸位都这么认为呢?” 杨默的视线在周围扫了一圈,挖坑埋人的都是张瘸子的心腹。 其中不少都是那天城外破庙里第一批自己救治的人。 见杨默的目光放在自己身上,受过他恩惠的全都低下头,没人敢说话。 “此乃公平合理之事,我不良人上下自然都是这样想的。” 张瘸子嘴上很淡定,心里却压着怒火。 更是下了决心:杨默啊杨默,老子念在你我相交一场的份上,一直没有接受知州赵洪的拉拢,既然你不仁,那就别怪我不义了。 “你说了不算,我要听他们自己说。” 杨默没有理会他。 “告诉杨爷,你们是怎么想的?” 张瘸子转过头来,高声呵斥道。 显然是把从杨默那得到的怒火全都撒在了手下人身上。 “我们我们都和张帅一般心思。” 先是有人开口,而后所有人全都说了一遍,只有被埋在土里的胡六则道:“瘸爷,你这就是忘恩负义了,若是没有杨爷的面子在,李娘子岂会答应接受咱们这千把流民?” 胡六原本以为今晚必死无疑,但杨默的到来给了他希望。 虽然不知道杨默为什么要帮自己,但胡六却清楚,只有抱住杨默的大腿,自己今日方才能够活命。 “哼!继续埋他!” 张瘸子一听这话,怒火中烧,我弄不了杨默,还弄不死你? 话刚说完,啪,杨默又是一嘴巴抽在了他的脸上。 直接将他抽蒙了,随后一双眼睛里露出凌厉的眼神。 这一巴掌的力气要比刚刚还大,张瘸子啐了一口沾着血的唾液,吐在了地上。 “我敬您,叫您一声爷,您还真把自己当爷了?” “怎么着?不该打你么?” 杨默冷冷一笑:“也要埋我?你敢么?” 憋的张瘸子说不出话来,满脸通红。 “好,那我不打你了。” 杨默忽而活动活动了肩膀,转身看向李白:“还能使剑么?” 李白不知道自家大哥要干啥,但这种场面却是看的他热血沸腾,重重的点了点头:“自然能。” “那就去,把他的脚筋挑了,那个的手筋挑了” 杨默指着张瘸子身后的那帮不良人,说了五六个,最后视线落在紧挨着张瘸子的不良人身上:“他就不用了,刚刚他们家瘸爷替他挨了一巴掌。” 话音一落,李白唰的抽出长剑,欺身向前,手起刀落,稳准狠,犹如鬼魅一般。 在不良人和张瘸子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按照杨默的吩咐,将那些人的手筋脚筋全都划断。 “这些人的手脚都是我治好的,没有我早就断了,甚至性命不保。性命的事不说,让他们又用了这些日子的利息也不算,我就收回本就成了。” 杨默的话极其平静,像是在菜市场和商贩讨价还价般。 张瘸子的冷汗都下来了,万万没想到杨默这个赘婿居然下手如此狠。 “好,第一条规矩说完了。” 杨默懒得和他们继续废话,既然张瘸子把话都说开了,该怎么解决就怎么解决。 “那就说说我的第二条规矩。” 张瘸子此时已经有了惧意,脸色有些惨白:“杨爷,第二条规矩是什么” “很简单,四个字,弱肉强食,没什么道理好讲,我比你强,我就弄死你。” 在亚丁湾厮杀多年,杨默便是靠着这条别人教给他的规矩一步步爬上了顶端的。 “所以按照这条规矩来说,我比你强,而且你还让我很不爽。” 杨默看了看李白:“这是我杨默在太原城认的第二个兄弟,他来要人,你不同意,就是不给我面子。他要吊起来,你不拦着,就是看不起我。” 旁边的马三宝却有些激动:姑爷说李白是他在城内认的第二个兄弟,那第一个,可,可不就是我了? 杨默没有在意旁边的马三宝激动起来,他这边刚说完,手如闪电,一把拉住面前的张瘸子,随后脚下一用力。 咔嚓一声,将瘸子的另外一条腿硬生生踩断。 疼的张瘸子哀嚎起来。 “你让我不爽,那我就也不会让你舒服。” 周围的不良人已经被杨默的手段吓的呆愣住。 “张瘸子,你还讲规矩么?” “杨,杨爷的规矩好,规矩好” 张瘸子咬着牙,忍着痛,脸上豆大的冷汗往下流。 “你若是继续硬下去,我还敬你是条汉子。” 杨默面带不屑,将他如扔死狗般扔在一旁,随后看着那帮不良人道:“去,把胡六拉出来。” 吓蒙了的不良人赶紧听从安排,将胡六拉了出来。 同样被镇住的胡六脸色惨白,颤颤悠悠的行了一礼:“多谢杨,杨爷。” “给。” 杨默也没和他客套,从袖筒中抽出匕首递给他。 随后看向倒在地上的张瘸子:“杀了他,你就是新的不良帅。” 李白站在后面有些于心不忍,刚想说话,却被马三宝拉住。 “杨默你!” 张瘸子一听这话,脸色大变,只可惜不等他继续说,匕首就插进了他的胸口。 接过胡六递过来的匕首,杨默随意的在衣衫上擦了擦,抬眼看马三宝:“三宝,补刀。” “是!” 激动的马三宝上去又是一刀。 杨默看向那群不良人,冲着胡六道:“带他们去城南街找张老五,晚了手脚就真废了。” 说罢转身离去,李白和马三宝赶紧跟上。 走到后院进门,亲眼目睹后院发生什么事的壮汉自动让开。 杨默忽而停住了脚步,吓那壮汉一跳。 他转过头看向脸带不忍的李白:“太白,有时候做事得赶尽杀绝,斩草除根,不然永远是麻烦。” 第五十二章 剑圣与剑仙的历史性会面 回来的路上,三人谁也没有说话。 李白一直想着杨默给他说的话。 等到停下来的时候,他脸上的疑惑和不忍已经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则是坚定。 “大哥,你说的话,我听明白了。” 李白翻身下马,而后一脸的决绝,手按在剑柄上,看着破庙里:“接下来的比试我不会手下留情的。” “等一下。” 杨默赶紧将李白按住:“里面的这个,就不用想着什么斩草除根了,正常的比剑就可以,点到为止。” 来的匆忙,刚从不良人那出来的时候,杨默只是告诉他要和某人比剑。 其他的信息并没有说。 李白一愣:“此人是谁?” “盖聂。” 杨默看着李白的双眼,眼睛打自己说完这句话后慢慢变大,表情也逐渐的夸张起来。 “盖聂?” 李白嚎了一声,吓了旁边的马三宝一跳:“怎么,李白兄弟你认识他?” 马三宝忽而一想:李白兄弟也是使剑的,盖聂看起来剑术也很高超,说不得两个人是同一个师父教的呢? 李白赶紧摇头:“不认识,不认识,只是听说过这个名字。” 杨默也用眼神示意他不要多少,李白暗暗点头,表示自己清楚。 当下怀揣着激动的心情,跟着杨默走进了破庙之中。 三人的脚步并不重,算得上无声无息。 武畏军已经退到了破庙之中,李秀宁带着众人继续救治着破庙里的流民。 连盖聂的那个女徒弟甚至还跟着她们帮忙。 只有盖聂像是雕像一般席地而坐,膝前横剑,蒙恬在一旁躺着。 三人一进来,盖聂随即睁开眼睛,目光如炬放在了李白身上。 高手! 剑圣的直觉让他第一时间感受到李白身上的那股肆意奔放的剑意。 这种玩意很玄妙,似乎除了他之外谁也感受不到。 杨默也注意到他睁开眼睛,旁边的李白在自己耳边悄声问道:“杨大哥,这就是盖聂么?” “对,一会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说漏嘴。” “嗯,放心好了,我知道。” 李白平复下激动的心情,上前一步,也不说话,直愣愣的看着盖聂。 握着剑身的手略微颤抖。 剑仙与剑圣,实体距离不到两米。 两个人一个站的笔直,一个坐的端正,互相看着对方。 一个年少轻狂,如同一团可以焚烧世界万物的烈火,迸发着无限的生机。 一个成熟稳重,宛如一口包容万物深不可测的古井,隐藏着无穷的可能。 俩人谁也没有说话,但整个破庙中所有人全都停下了手上的活,注意力全都放在他们俩身上。 杨默则略微有些失神。 李白和盖聂,在他看来,这两个绝不可能见面的人,却穿越时空相聚于此,就那么真切且安静的注视着彼此。 一瞬间他想到了很多事。 东汉末年的剑术天下第一的王越c和李白同一时代,被称作剑圣的裴旻c明代抗倭名将,写下《剑经》的俞大猷,如果此时也在这里。 那么他们五个人,到底谁的剑术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呢? 思绪永远不可能只想到一点,一想到王越,杨默又想到了已经来到这个世界,颇有实力的张角。 这个时代的黄巾军也会闹出一番气候,导致北隋进入群雄逐鹿的时代么? 张角来了,那东汉末年三国时期那些人物,有没有来呢? 如果他们也都来了 曹操c刘备c孙策c诸葛亮c郭嘉c赵云c关羽c贾诩c黄忠c马超 这些自己耳熟能详的君主谋臣c绝世猛将们,会不会也都跟着来到此朝呢? 又想到了俞大猷,自然想到了明朝的那些大佬们。 朱元璋c刘伯温c不烫头的于谦c严嵩c王阳明,甚至唐伯虎 想了很多很多,但最后全都汇聚成一个问题:如果他们都来到这个世界的话。 自己该怎么办? 抱着李家的大腿确实相对比较稳当。 但李家会和他们成为敌人还是朋友? 应该不会成为朋友,从这些日子里了解到的李家,杨默十分清楚,他们整个家族都对皇位有觊觎之心。 尤其是经过这次闹腾之后,李家父子一直在长安不愿意回来,为的就是经营自己的势力,静等时机。 真的到了那个时候,李渊即便真的当了皇帝,李世民再强悍,能是这些大佬的对手? 他再是军神,能抗住算无遗策的丞相? 而且真的到了那一天,李家的敌人有自己的偶像诸葛亮的话,自己该帮谁呢? 再者来说,就算李世民能打得过诸葛亮,可如果面对的韩信和霍去病,甚至刘秀这种出场自带陨石的挂壁,他能是对手么? 似乎只有一个解决办法,那就是自己要变强,利用自己的特长,强到可以均衡所有的势力。 虽然这条路很难,但目前来看,似乎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 偷偷躲藏起来,根本没有这种可能。 一旦庆王这个皇帝被诸多势力搞死之后,自己又成为北隋唯一的宗室。 那时如果李家和自己没有足够的势力,就算没有曹操,只怕也有其他人会将自己捉来,扶他上位。 然后挟天子以令诸侯,汉献帝就是他的榜样。 想了很多,杨默暗下决心,万里之行第一步,就是将盖聂和蒙恬留下来。 “在下李太白,见过盖聂先生。” 杨默胡思乱想着,但李白和盖聂却没有闲着。 俩人打个了照面,李白身为后辈先行了一礼。 盖聂飘然起身,屁股下面似乎有个弹簧,直接就站了起来,而后还礼:“盖聂。” “两位请到院子里来,破庙之中人多空地少,刀剑无眼,伤到其他人则不好了。” 杨默说完,做了个请的姿势。 盖聂点了点头:“自当如此。” 李白后退一步,让他先走。 盖聂也不客气,阔步走出破庙,站立在庭院之中。 李白尾随其后,对面二站。 破庙里的人全都跟着跑了出来,围成一个大圈,俩人还没有比试,观众就激动起来。 杨默这个主持人也难以抑制兴奋的心情。 剑圣和剑仙的比试,可不是轻易可以看到的。 第五十三章 一剑霜寒十四州 “姑爷,你觉得他俩谁恁赢?” 马三宝在杨默身边悄声问道:“是李白兄弟还是盖聂?” 杨默没有理会他。 又过了一会,马三宝疑惑道:“姑爷,他俩怎么都不动呢?” 李白和盖聂对面而站,俩人的脸色一般模样,古井不波。 “先生,请了。” 许久,李白方才躬身行礼,而后唰的一声,长剑出鞘。 盖聂眼皮微微一跳,对面这个年轻人年纪虽然不大,但出剑的这一势却极其的老练。 当下也不敢大意,郑重还了一礼,缓缓的将长剑抽出。 “我曾有一把剑,名曰渊虹。” 盖聂轻声说着:“但并不是这一把。” 李白哈哈一笑,手指放在自己的剑身上一抹,寒光闪闪:“我以前倒是没有什么名剑,这把剑也是很普通的一把。” 说罢手腕一抖,目光猛然凌厉起来:“先生小心了!” 话还没有落地,身子宛如一条惊鸿,长剑如龙,直奔盖聂而来。 盖聂一改之前的冷淡,整个人也跟着兴奋起来,丝毫不避,挺身向前。 当当当当! 俩人一照面,双剑相碰,蹭出火光来,引得众人的心也不由得悬起。 “师父加油!” 盖聂的女徒弟满脸潮红,在一旁举手呐喊。 “李白兄弟加油!” 马三宝不甘示弱,声音更高,叫喊完之后,还极其得意的憋了那女徒弟一眼。 李白和盖聂一触则走,让出三四米的距离,目光死死的盯着对方。 没有丝毫的征兆,盖聂动了,长剑破空“嗤”的一声,直奔李白的胸口而去。 当啷,李白不躲不避,一双脚像是长在了地上,长剑一横,剑身将盖聂凌厉剑芒挡住。 “若先生手里握着的是渊虹,只怕这一剑,便要了李白的性命!” 李白看着被自己剑身挡住的剑尖,哈哈一笑。 盖聂眼中闪过一丝钦佩的目光:“好胆气!” 他前世里纵横天下多年,与人比剑更是不计其数,却从未有一人像李白这般,居然敢用剑身挡自己的剑芒。 不仅敢,而且还挡住了。 此子的剑术高超,胆气更是过人,在这个朝代中绝非等闲之辈! 一击不中,盖聂迅速变招,手腕微抖,长剑顺势一挑,向着李白的下颚划来。 这一次李白不敢托大,后退一步,手脚并行,脚还没有落地,手上的剑已经向着盖聂的照门而来。 当! 长剑再次相撞,极其刺耳。 俩人越斗越快,当当当当长剑不断相撞,身法飘逸,在黑夜之中隐隐有残影露出,引得众人目瞪口呆。 马三宝和盖聂的小徒弟,更是连加油都忘了喊,直接看痴了。 “只知道李白兄弟剑法高超,却没想到居然高到这种地步,我输给他,着实不冤!” 杨默听着马三宝喃喃自语,看了他一眼。 这是自然,历史上李白的诗,张旭的字,裴旻的剑被官方认可为唐代三绝。 而在剑术这行,除了裴旻之外,便属李白。 李白的诗在历史上的地位举足轻重,堪称第一也不为过。 裴旻这个史书上公认的人,能够在剑术达到李白在诗词上的境界,只怕比盖聂这个战国剑圣还要厉害三分。 李白即便是天下第二,却也不一定比盖聂这个天下第一差。 虽然杨默不懂武学上的回合是个什么概念,但短短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李白和盖聂俩人的剑就相撞了不下三十次。 俩人相斗的气势不仅没有变弱,反而越来越快。 这一炷香的比斗更像是热身一般。 这些日子里杨默好歹也跟着李白学了一段时间剑术,虽然俩人的比斗他这个初学者看的不怎么懂,但却还是能从剑招上看出俩人的性格来。 李白的剑术大开大合,气势上犹如千军万马荒野奔腾,一把长剑硬生生的舞出长枪大戟的骇人模样,却又忽快忽慢,虚实难辩,狂莽之中另有机巧之心。 盖聂的剑术则规规矩矩,横去纵来,看似没有机锋,却又暗藏轻灵机巧,恰如春日双燕飞舞柳间,横纵之间,得心应手。 “唰” 李白回身出剑,直接划破了盖聂的袖口,引得女徒弟失声啊了一声。 杨默 的心也跟着一颤,略微有些失望,难不成盖聂当真打不过李白么? 他心里既希望盖聂赢,又希望李白赢,两种情绪纠缠起来,反倒是乱了观赏当世绝顶剑客比斗的兴致。 “盖聂先生,你为何要往下短了三寸?若是刚刚抬手,李白的手腕便会让你削去。” 虽然看似占了上风,但李白却没有丝毫的得意,反而后退两步,面带疑惑。 “你我之间只是比斗,并无恩怨情仇,我何必要下死手?” 盖聂回剑后退,一派大宗师气质,看着李白,眼中带着笑意:“刚刚李公子不是也让了我一剑么?” “嘿嘿,我若是不让你,只怕这只手也被先生削了去!” 李白说罢哈哈大笑起来,看向杨默道:“杨大哥,可有酒么?” “自然是有的!” 杨默说完,早有武畏军将酒坛抱过来,向着李白扔去。 李白伸出上剑,随后回身旋转,剑身拖住酒坛卸掉了它的去力,稳稳的落在了地上。 紧接着手腕一挑,不等酒坛落稳,直接借着剑身弹了起来。 随后反手拎住酒坛口,抬起头来直接往嘴里倒。 这一手引得众人高声叫好。 “盖聂先生,你要不要?” 李白打了个酒嗝,脸色潮红,向着盖聂说道。 盖聂微微摇头,李白又是一笑,酒坛冲着盖聂袭来,不等盖聂劈开酒坛,长剑尾随其后。 这一次李白主动出击,全然没有任何的后招,手中长剑犹如钱塘江的潮水一般,铺天盖地向着盖聂袭来。 剑光闪闪,盖聂丝毫不惧,见招拆招,任由李白从何处来刺,他都纹丝不动,稳如泰山。 “破!” 就在众人以为盖聂随时都会被刺中的时候,只听他大喝一声。 这一声大喝,让杨默脑子里不由得想起一句诗来:一剑霜寒十四州! 寒光一闪,没有人看清发生了什么,当! 李白的长剑断成两截,在半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曲线,插在了地上。 再看庭院中间,俩人全都冲着对方举着剑柄。 盖聂的长剑稳稳的落在了李白的肩头。 第五十四章 盖聂刺嬴政 “在下输了!” 李白看着盖聂收回了剑,毫不做作,直接拱手向着他行了一礼。 不仅没有丝毫的沮丧和不服,反而十分高兴。 从与盖聂的这次比试中,李白学到了很多,对剑术的领悟又上了一层。 “若与公子同岁,今日输的便是盖聂了。” 李白认输认的爽快,盖聂也十分的谦逊,给了他台阶下。 “多谢先生赐教!” 李白又行了一礼,而后走到一旁,将插在地上的断剑捡起来。 “李白兄弟,盖聂先生,国公府库中有精钢打造的宝剑,妾身想赠予二位,不知先生可愿挪步府中?” 李秀宁冲着俩人高声说道。 李白是自己人,不用客气,只怕知道国公府库里有宝剑不用她说,自己就会来要。 因此这句话主要是说给盖聂听的。 话音一落,杨默和盖聂都有些意外。 盖聂则看向了杨默,面色有些不悦。 毕竟说好了,比剑赢了之后,他们师徒就可以离开。 李秀宁此时开口说是相邀去府上取剑,可在盖聂看来,完全就是另外一种变相的软禁。 “先生切莫多心,李娘子乃是带军之人,见两位比试,不免心生爱才之意。” 杨默赶紧出来打圆场,只可惜话还没说完,就觉得后背李秀宁轻轻掐他的后腰肉,显然是在暗示杨默,自己不光是爱才,也是为了不让他走。 “先生取了剑,咱们还是按照咱们之前的约定,去留随先生心意!” 杨默一边说,一边反手一把抓住李秀宁的手,还轻轻的捏了捏,惹的她脸色通红,想要缩回来,却又被杨默紧紧抓着。 表面上又不能发作,还要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如此便好,只是这剑” 盖聂刚想说这剑就不要了吧,但看到自己那像是狗啃的剑身,硬生生将这句话咽了下去。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盖聂即便是这个世界的剑圣,第一等的剑客,可手里没有一把合适的剑在身,终究不方便。 只得无奈点了点头:“盖聂多谢李娘子的美意了。” 李秀宁十分高兴:“先生客气了,宝剑赠英雄,本就是一件美事。”甚至略微得意的想杨默看了看,只可惜却惹来面无表情的杨默暗地里又攥了攥她的手。 李白将自己的断剑收好,走到了盖聂面前,满脸的兴奋。 一边向他讨教剑法,一边邀请俩人现在就去国公府取剑,还想再切磋切磋。 盖聂对这个剑法与自己不相上下的年轻人也十分的喜欢,尤其是李白洒脱豪放的性子,更是让他有些羡慕。 爽快的接受了李白取完剑一起喝酒的提议。 李秀宁让春梅带着李白和盖聂去国公府取剑,众人也都散去。 她用力的从杨默手里抽出自己的手,脸色一红。 “姑娘为何要出尔反尔呢?” 杨默则一副我从没对你动手动脚的样子,甚至语气还有些低沉。 李秀宁看了看他,收起脸上的红霞,想了想方才道:“此人剑法高超,只怕是当世第一剑客,这等若是不收入麾下,让别人招揽,只怕日后会是大麻烦。” 杨默看了看她,可以,这话说的很李家人。 李世民就是个属仓鼠的,有名臣武将收集癖。 李秀宁这个仓鼠的姐姐,在这方便丝毫不差。 但很明显,李秀宁压根不知道,他杨默也是有类似的癖好,当着我的面挖墙角,未免有些过分了。 见杨默一言不发,李秀宁还以为他不高兴了,又耐着性子道:“公子,非是妾身行事没有考虑公子,只是盖聂并非寻常人,若是不能为我所用的话日后必为我所难。有些时候,公子还要心狠一些方才可以” 这番话李秀宁原本是不想给他说的,但气氛已经烘托到了,日后杨默在李家少不得参与这些事,早些让他有这种准备,总比到时候吃亏强。 马三宝在一旁憋着满脸通红,多次想给自己小姐说,你可别信这个一脸老好人样子的姑爷,论心狠手辣,十个小姐你也比不过他。 因此当听到李秀宁语重心长的劝诫杨默,做男人要狠,杨默还一副受教了表情后,马三宝感觉有些荒唐。 有一种刚出道的小贼在告诉江洋大盗该怎么劫道的即视感。 “公子,你身上怎么有血迹?” 李秀宁方才注意到杨默身上 的血,担心的问道。 “啊,忘了告诉姑娘了,张瘸子死了。” 杨默抖了抖衣服,李秀宁有些惊讶:“死了?谁杀的?难不成是盖聂先生的徒弟?” “不是,不是。” 杨默连连摆手,看向马三宝道:“三宝杀的。” 嗯?旁边的马三宝直接愣住了。 姑爷,你这 不过杨默这话说的倒是也没有错,张瘸子确实是被自己杀死的。 杨默的那一匕首虽然致命,但他却没有当场死亡,还有点气。 自己补刀,让他当场毙命。 姑爷这么说,倒也没有错。 只是这语气,好像全都是他马三宝的锅一样。 “嗯?” 李秀宁一听是马三宝杀的,秀眉微皱。 “张瘸子做事太出格,贪污受贿,欺压百姓,我下不去手,便让三宝杀了。” 杨默叹了口气,面色颇为遗憾。 李秀宁恍然大悟,倒也没有放在心上,她原本就对张瘸子没有什么好感,若非是杨默的关系,她也不会答应让张瘸子当这不良帅。 俩人又说了一番话,李秀宁方才带着人离开。 “姑爷,你怎么了?” 马三宝见杨默目送小姐离开后依然一动不动,试探着问道。 “你家小姐说的没错,我还要再狠一点。” 说罢转身进了破庙。 蒙恬依旧躺在原来的位置,见杨默过来抬手施礼:“多谢杨公子救命之恩。” “蒙恬将军客气了。” 杨默走到他面前,席地而坐,一双眼睛看着蒙恬,直接开门见山:“蒙恬先生,既然在下对先生有恩,那先生便告诉杨默,盖聂为什么要追杀你吧。” 蒙恬也是一蒙,万没想到杨默居然如此直接。 自己刚说多谢救命之恩,马上就来这么一句,着实让蒙恬有些不知所措。 顿了顿,蒙恬悠悠的叹了口气,道:“不瞒公子,盖聂是想杀一个人,只不过他不知道这人的下落,认为在下知道。” “哦?杀人?他想杀谁?” “蒙恬的君在下家主” 蒙恬的家主? 杨默心思电转,不是他的家主,是他的君主,只是这样说很容易引起他们的怀疑。 蒙恬的家主,不是秦始皇嬴政么? 盖聂要杀嬴政? 为什么呢? 第五十五章 盖聂与荆轲 还是说,蒙恬嘴里的家主并不是嬴政,而是扶苏呢? 杨默的历史知识并不是很好,但也谈不上差,基本是在网上和别人论战不需要现搜索的水平。 基础的历史知识算合格甚至可以打个良好。 但关于秦代的,关于蒙恬,他只记得是蒙毅的哥哥,扶苏一派的将军,秦始皇嬴政的臣子。 李白倒是比他知道的多,之前也给他说过,但大体都没有超过这个框架。 如果蒙恬的家主是扶苏,盖聂要杀他,更说不过去了。 为什么呢? 杨默没有自己琢磨,反而将这个问题抛给了蒙恬。 “为什么呢?蒙恬先生的家主与盖聂先生有仇么?” 蒙恬则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从他的表情来看,不像是说谎。 蒙恬真的不知道盖聂为什么要杀嬴政或者扶苏父子俩。 等等 也就是说,嬴政或者扶苏也来到了这个世界? “具在下所知,应该也没有,至于说家主的去向,在下更不知道了。” 蒙恬叹了口气:“但盖聂先生却认为,在下应该知道。” “啊,先生与盖聂先生并无恩仇,先生的家主与盖聂先生也没有什么恩仇,想必这中间必然有误会。” 杨默笑了笑,继续保持着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原住民身份。 蒙恬也没有疑他,脸色有些难看,没有说话。 “先生在此处安生养伤,盖聂先生那里,在下便托大与蒙先生说和说和。” 杨默一副热心肠的态度,让从来到这个世界就一直被追杀的蒙恬心中略微有些温暖。 虽然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绝不可能改变盖聂的决定,但人家那么热情,自己也得有所表示,当即拱手行礼:“多谢公子了。” “先生客气,您先休息,我先回府中看一看。” 告别了蒙恬,嘱咐武畏军好好的看护,决不能让他跑了,而后方才带着马三宝回国公府。 “姑爷,我怎么感觉这个蒙恬先生和那个叫做盖聂的人,言行举止十分的怪异。” 路上马三宝将自己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 “而且他们看着我们,总感觉不对劲。” 杨默看了看皱眉思索的马三宝,还别说,三宝这个粗汉跟着自己那么长时间,进步不小。 居然发现了端倪,不过也不能说他观察仔细。 蒙恬和盖聂俩人来到这个世界估计一直在玩你追我跑,你杀我躲的游戏。 因此没有时间去融入这个时代,言行举止,甚至着装打扮上都和北隋的百姓们有些差别。 “你没发现他们的口音也很怪么?” 杨默笑道:“多半是北方人,我在燕州的时候,便听过类似的口音。” 经他这么一提醒,马三宝方才发觉,啊了一声点头道:“是啊,姑爷你不说我差点都没注意” 又喃喃自语:“原来是燕幽人士,难怪说话打扮如此怪异。” 俩人到了国公府,问了春梅,得知李白和盖聂在院里比剑。 又问李秀宁呢,说是炖了一锅粥看望师云容。 杨默感觉怪怪的,这俩人有点相爱相杀的意思了。 前脚在破庙刚恩断义绝,这会又前去看望。 果然,女人的嘴,骗人的鬼。 当下也不理会李秀宁去师云容那是撕逼吵架,还是和好如初,现在最重要的是想办法把盖聂留下来。 盖聂若是留下来,自己手上可就有天下第一和第二剑客。 蒙恬的出现和他说的话,让杨默上次的危机感更加重:那就是,秦皇汉武c唐宗宋祖和老朱如果真的也都过来了——唐宗不算了,他本身就在。 秦皇汉武c宋祖老朱,如果集合对付唐宗,李老二这个自己的便宜小舅子,能不能顶得住? 这群人绝对没有任何互相臣服的可能,这一点杨默几乎可以确定。 那绝对是一场大混战,一旦李世民都搞不定的话,李家 就像李白说的,是该好好的想一想以后了。 到了后院,抛开脑子里的胡思乱想,杨默换上笑脸看着一边比划一边说话的李白和盖聂二人。 旁边还有要刺杀赵洪的小姑娘。 见杨默进来,李盖俩人停止了论剑,小姑娘也向着他看来,脸上倒是没了之前的敌意,却也没有亲善之 色。 “这剑先生可还满意?” 杨默走上前还了礼,而后招呼盖聂坐下。 李白自动收剑和马三宝一左一右立在杨默身后。 “多谢公子赐剑。” 盖聂虽然性格冷淡,甚至有些傲娇,但却绝非不通世故之人,因此客气的还礼。 当然如果杨默是一般的公子哥,甚至和传闻中一般乃是国公府的赘婿,盖聂也不会对他太过在意。 李白已经得到了他的认可,在盖聂看来,李白这等人能够心甘情愿认他为兄长,追随左右。 这个叫做杨默的年轻人必有过人之处。 “先生客气了,宝剑赠英雄,天经地义。” 杨默也直接把话接了过来,俩人都十分默契的没提李秀宁的事,让一旁的马三宝忍不住想插嘴提醒。 “三宝,这位姑娘忙活了一夜,应该是饿了,你带着姑娘下去吃点东西。” 不等盖聂再说客气话,杨默直接吩咐。 小姑娘一瞪眼,警惕心上来了。 盖聂看了看杨默,知道他是有话和自己说,冲着姑娘道:“彬彬,你先去吃些东西。” “师”被叫做彬彬的姑娘师父两个字还没说完,见盖聂面无表情,当下乖乖点头,跟着马三宝下去。 “公子是想问盖聂为何执意要带走蒙恬吧。” 马三宝和那姑娘一走,盖聂不等杨默开口,直接开门见山。 “对,此番前来,在下不才,托大想要做个说客。” 杨默起身给盖聂倒了一杯茶。 盖聂也不客气,端起来喝了,而后道:“聂想给公子说一个故事。” “先生请说。” 盖聂将茶杯放下,眼神中露出遗憾的神色,方才缓缓说道:“昔年在下常住榆次,有一友人不远千里前来与聂讨论剑术。” 杨默一愣,随后微微看向李白。 李白也是一愣,这个故事,他也知道。 但盖聂陷入了回忆中,没有注意到俩人的表情,继续说道:“那时,在下剑术初成,未曾把天下英豪放在眼中,耳听这位友人的剑术之论,不以为然,对其怒目而视,甚是轻蔑。” “友人离开后,有朋友劝在下说再请他前来。在下却说,我和他论剑,意见有不合之处,我瞪了他,现在他该走了。” 盖聂摇了摇头,叹息道:“随后有人去馆舍,果然那位友人已经驾车离开了榆次。” 这件事李白和杨默都知道,因为前世历史上有这个记载。 而盖聂嘴里的那个友人,不是别人,正是刺秦王的荆轲。 “在下一直以为,那位友人是因为不如我,方才离开,甚至自鸣得意许久,后来方才知道” 盖聂长叹一声:“他是去做一件大事去了。” 说罢站起身来,看着手上的宝剑:“盖聂之剑,只为自己。友人之剑,却为苍生” “吾不如他也!” 第五十六章 事急从缓 原来荆轲和盖聂之间的关系,并不像是史书上写的那样啊。 杨默了然了,他嘴里说的那件大事就是荆轲刺秦王。 可惜的是,荆轲最后失败身死在秦王宫里。 盖聂因为愧疚或者其他的原因,便要完成荆轲的遗志。 继续刺杀秦王,即便在这个世界也是如此。 “先生说那位友人做的大事,是指什么呢?” 杨默表面上自然要保持一个优秀的听众该有的感慨和疑惑。 盖聂丝毫没有对他产生任何怀疑,先是无奈一笑,而后又道:“刺杀一个国家的君主,却没有成功,而蒙恬便是这君主的心腹爱将,只可惜物是人非,那国已经不再世间,其君主也流落在江湖之中。” “啊原来如此!” 这个世界里,北隋周围,大大小小不下于上百个小国。 之前翻看国公府里的类似后世地图志的文献,杨默也是吓了一跳。 但好在这些小国大多都是北隋的附属国,年年上供,岁岁朝拜,而且地偏人稀,也没有什么特产,因此北隋也懒得攻打。 盖聂对此也有所了解,因此将意思往这上面引。 果然在他看来,杨默没有产生任何怀疑。 “至于在下追杀那蒙恬,乃是因为他是当世唯一一个知道那个君主在何方的人。” 盖聂看着杨默:“杨公子,若你是盖聂,又该如何呢?” 春秋战国的人最是重信义,更不要说盖聂这种当世第一等的侠客了。 他虽然和荆轲没有任何的约定,但恰恰是这种没有约定的约定,方才最难解开。 可以说,这完全就是盖聂自己一个人死心眼,非要去做的事。 在盖聂心里,只有帮着荆轲弄死嬴政,方才可以弥补自己的愧疚,如若不然,这一辈子他都会深深的陷入这自责之中。 或许在外人看来,这种自责来的极其突兀,也没有必要。 哎呀,有点麻烦。 了解了前因后果,杨默也感觉有些棘手。 想要把盖聂留下来,第一步就是完成他的心愿。 但如果要完成他的心愿,就得弄死嬴政。 首先,嬴政有没有来到这个世界,还是一个未知数。 最起码,蒙恬不知道。 但问题是盖聂固执的认为,蒙恬一定知道。 最关键的是,盖聂也好,蒙恬也罢,杨默都想把这俩人留在自己身边。 但以目前的情形来看,倒是只有一种可能。 那就是自己找到嬴政,前提是他要也来到了这个朝代。 答应盖聂找到嬴政,盖聂一定会留下来,因为他要杀嬴政。 答应蒙恬找到嬴政,蒙恬也一定会留下来,因为那是他的君主。 可找到嬴政之后,不管政哥哥是生是死,盖聂和蒙恬这俩人肯定只有一个留下,另外一个要么走,要么死。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盖聂不负蒙恬啊。” 杨默无奈的揉了揉脸,有些头疼。 “杨公子,盖聂在此谢过公子好意了,但这件事公子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盖聂见他这般,只能好言相劝。 杨默的心意他领了,但嬴政必须死,谁也拦不住。 在盖聂看来,如果嬴政也来到了这个朝代,没有了秦军的保护,他也只不过是个普通人,自己只要找到了,杀之易如反掌。 目前来看确实没有什么好办法,杨默只能无奈点了点头道:“但先生,在下也已经答应了蒙恬先生,保他十日之内安心养伤,不会有任何人去打扰他。” 盖聂问道:“公子可以保证这十日里,蒙恬不会离开太原么?” 杨默点头道:“在下可以保证。” “好!”盖聂也十分爽快:“这十天里,盖聂也不会前去打扰他。十日之后,在下与蒙恬之间的恩仇,还望公子不要再相劝。” “哎”杨默叹了口气道:“若是蒙恬先生真如他所说,并不知晓其君主的下落呢?” 盖聂没有丝毫的犹豫,语气无比肯定:“他一定知道。” 好吧 杨默无力吐槽,一根筋的好处很多,比如他认定你是可结交的人,绝对会坦诚相待,甚至有士为知己者死的觉悟。 比如盖聂和荆轲。 但一根筋的坏处也很极端,就像现在,盖聂认定蒙恬一定知道嬴政的下落 ,那么不管蒙恬知道不知道,都已经不重要了。 “先生,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杨默起身拱手,盖聂连忙跟着站起:“公子请说。” “在下这位李白兄弟,自小痴迷剑术,如今先生这天下第一等的剑客路过太原,还望能够在府中多留几日,指点他一二。” 李白眼神中也露出期盼的目光,跟着行礼道:“还望盖聂先生不吝赐教。” 对付盖聂这种傲娇性子的人,只要捧着,他便不好意思推脱。 俩人一唱一和,又甚是恭敬,原本想走的盖聂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恭敬不如从命,盖聂师徒叨扰了。” “先生说的哪里话,我们欢喜还来不及,何谈叨扰?” 杨默一副热情好客主人的模样,拥着他进入了客厅,先是喝了杯茶,又说了会闲话。 李白便耐不住性子要拉着盖聂去喝酒。 杨默送俩人出府,这边刚送走,就见李秀宁骑马回来,看脸上的表情,十分不开心的样子。 “公子怎么还未休息?” 见杨默站在门口,李秀宁还以为在等她,脸上的不开心隐去,下马询问。 “在等候姑娘归来,那么晚了,虽是在太原城内,但最近很不太平,放心不下,自然是睡不着了。” 杨默面带笑容,一脸关切的样子。 李秀宁心里舒服多了,脸色微红,想起杨默之前在大庭广众之下拉着自己的手,虽然没有人看到 “师姑娘怎么样了?没什么大碍吧。” 杨默又十分关心的问道。 一听这话,李秀宁刚刚压下去的火又上来了,看着杨默,缓缓的说道:“师姑娘很好说是明天要离开太原,去长安。” “去长安?” 杨默倒不是很在意李秀宁的语气又变了,反而煞有其事的追问:“她去长安做什么?” “自然是告御状,告我们李家谋反!” 李秀宁说完,也不理会杨默,牵着马走进府中。 第五十七章 提前读了剧本的李建成 当天晚上,从国公府中飞起三只雪白的信鸽,这三只信鸽披着漆黑的夜幕,向着太原西南而去。 掠过汾河,穿过潼关,三只中一只被灰鹰叼走,一只被猎户射杀,只剩下一只跌跌撞撞的进入长安城内。 好在三只的信件内容都一样。 无论哪一只飞到长安,李渊父子都可以知道太原来的消息。 “师家的那个姑娘,要来长安了。” 李渊看完信上的内容后,递给身边一个二十七八的年轻男子,正是他的大儿子李建成。 旁边一个十七八的年轻人,接过李建成递过来的信件看了看,抬头问道:“姐姐这几次来信为何没有杨默的消息?” “杨默不过是一个落魄宗室,如今杨里玄已经坐稳皇位,这招冷棋已经全然没有了用处。” 李建成语气很平淡,似乎有些不满,李渊也跟着点头道:“建成说的没错,当时为父也是一时糊涂” 言语之中颇为后悔:“前日里望国公前来,言语间谈及秀宁,像是有提亲之意。” “柴绍十天前也曾给孩儿来信。” 李世民有些尴尬,当初让杨默与李秀宁定亲虽然是李渊的主意,但李渊说完这个想法后又犹豫起来。 李建成也不是很赞成,全赖得李世民连夜劝说,方才派人去燕州将杨默劫回了太原。 他的计划很好,而且在当时来看,算得上一招妙棋。 但人算不如天算,谁能想到龙城王会因为高兴过度,还没来长安登基就死了呢? 但凡龙城王死在长安,李家都能操作,让杨默成为太子。 可惜,终究是差了那么一步。 “哦,柴绍给你写信说了什么?” 李建成问完,不等李世民回答又道:“是不是也让你劝说父亲,除掉杨默?” “对,没有明说,只是说并不嫌弃大姐曾与他人定亲,也不会因为咱们李家反悔坏了两家的情谊” 李世民委婉的转述了柴绍给自己信中的内容,实际上那封信说的比这更难听。 “哼!他倒还是原来那什么都敢说的性子!” 李渊听了这话,冷冷一笑,站起身来走了两步:“咱们爷们要在长安造反的时候,他们柴家怂了,不敢派兵,咱都没嫌弃他们,现如今,倒是敢嫌弃咱们了。” 说罢,双手插腰,扶着玉带看向李世民道:“现在咱们在长安站稳了脚跟,这会又说什么怕坏了两家的情谊了?当初咱们给他们下请帖的时候,他若是真有血气,为何不说?” 李建成也跟着道:“爹,关中世家哪一个不是见风使舵的主?柴家没有在我们背后插刀,已经算是讲义气了。” 李渊看了他一眼,又是一哼,坐回了上首位置,看向李世民道:“世民,你给他回信了么?” “还没有,孩儿并不打算给他回。” 李秀宁婚事一事,没有达到预期的目标,甚至说算是笔赔本的买卖,因此在父兄谈及此事的时候,他基本上保持着沉默。 “回,现在就给他回。” 李渊大袖一挥:“就告诉姓柴的那小子,秀宁就在太原,有本事他去太原把这些话原原本本的说给秀宁听!” “他若是真有这等本事和胆量,咱就认他这个女婿!” 李世民依旧一言不发,他知道老爹这是在说气话。 正说着,门外响起仆从的声音:“老爷,严国府求见。” 骂柴绍正爽的李渊听到这话,眉头一皱,甚是不开心,显然这个严国府让他很讨厌。 “不见!” 话音刚落,李世民则道:“父亲,严嵩前来,必是为了昨日朝堂上商讨剿贼一事,还是见一见为好。” 李渊本着脸,看向李建成,顿了顿:“建成,你替我前去,看一看这姓严匹夫放了什么臭屁。” 李建成像是有些不愿意,但老爹已经吩咐下来,他只能听从,起身嗯了一声,转身离去。 “父亲,我总觉得大哥最近好像有什么心事。” 待李建成走出房间,李世民有些犹豫的说道。 李渊看了看自己的二儿子,缓缓的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李建成出了房间,仆从在前面带路,快走到大堂时,他停下了脚步,刚想让仆从前去告诉严嵩让他等一等,就见一胡子花白的老头站在大堂门口,满脸笑眯眯的看着他。 旁边还站着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见到李建成,隔着老远便给他行了一礼。 李建成躲不过去,只能硬着头皮往前。 进了大堂,简单的客套了两句,严嵩看了看周围的仆从,李建成有些不耐烦的挥了挥手,示意他们下去。 仆从全都退下,关上门后,屋内只剩下他们三人。 严嵩捋了捋花白的胡子,满脸淡然的笑意看向李建成道:“世子,为何这几日要躲着老夫?” “国府说笑了,建成何曾躲过国府?” 严嵩见他说起谎来面不改色,甚是满意的点了点头:“世子没有躲老夫,那是再好不过了。” “敢问世子,上一次老夫与世子提议的事,世子考虑的如何了?” 原本还能保持淡定的李建成听到这话,脸色有些难看,一言不发。 严嵩见他这副模样,脸上的笑意更盛,从袖筒中抽出一卷书来,放在桌上:“小儿世藩虽然愚钝,却甚爱读书,此乃他这几日在家中默述的全本《新唐书》,世子闲来无事,可以翻阅指正。” 看着桌上那卷书,李建成脸色铁青,袖子中的拳头也跟着攥紧。 眼前这个叫做严嵩的来历,他很清楚。 这父子俩都不是本朝之人,甚至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具他们所说,俩人所在的朝代国号大明,一人乃是当朝首辅,另外一人则是六部堂官。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告诉自己,在他们那个世界的历史里,会有一场叫做“玄武门事变”的变故。 那场变故中,自己这个大唐太子,会让秦王李世民,也就是自己的二弟亲手杀死。 然后二弟李世民杀了自己的儿子,夺了太子之位,当了皇帝。 这种话,最开始的时候李建成根本不相信,直接当做严嵩使的离间计。 心里还嘲笑这等计策未免有些太过低劣。 但严嵩给了自己几张纸,纸上详细的记载了所谓玄武门事变前因后果。 再加上严嵩父子在长安这些日子以来,不管是政务和商业上,颇多惊人之作,着实不像是此间中人。 原本就有些忌惮自己二弟之才的李建成心中越来越嘀咕。 以至于后来嘴上不愿意承认,但心中却在慢慢相信他俩来自另外一个世界,且日后自己会被李世民亲手杀死的事。 这也是他为什么一直躲着严嵩的原因。 第五十八章 押宝 严嵩是明孝宗弘治十八年进士,累迁礼部尚书c翰林院学士。 嘉靖二十一年,六十三岁时入阁,加少傅兼太子太师c谨身殿大学士,后改少师c华盖殿大学士,嘉靖二十七年诬害夏言,再任内阁首辅,专擅国政近十五年之久。 《明史》将严嵩列为明代六大奸臣之一。 但奸臣从不会认为自己就是奸臣,就像现在的严嵩一样。 来到这个世界,他只有六十三岁,刚刚入阁,在明代朝堂上,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 可不知为何,酒宴结束后,眼睛一闭一睁,就成为了北隋境内一老头。 不过让他欣慰的是,随行的还有自己的儿子——严世藩。 了解到这个世界的历史后,父子俩一天一夜没有缓过来。 说是隋末唐初吧,但是没有杨坚,也没有杨广。 可如是说不是隋末唐初吧,却又有唐国公李渊父子。 胡思乱想了很久,爷俩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 也不知是他们爷俩的幸运,还是庆王杨里玄的幸运。 他们出现的城镇,就是庆王杨里玄被变为庶人圈禁的地方。 严嵩能够在明朝那种政治斗争的朝堂上,执掌内阁首辅多年,压着徐阶c高拱c张居正等人抬不起头来,自然也是难得的大才。 已经被贬为庶民的庆王一眼就看出了眼前这个老头的不凡。 严嵩与他结识后,又得到了北隋现在朝堂现在的情况,当机立断,劝说庆王联系自己的旧部亲信。 并暗地里向朝中官员派出使者,只要他们帮助杨里玄恢复庆王的身份,日后当上皇帝,他们便是从龙之功。 效果出乎意料的好,庆王直接视严嵩为自己的心腹谋臣。 当了皇帝之后,更是专门为严嵩设立了一个类似明朝内阁的机构——政国府。 而他现在的官职:议政国府基本和当时的内阁首辅一样的权限。 有了权力,再加上深得庆王的信任,一时之间,严嵩在朝堂之上,风头无两。 多次靠着政治手段让李家吃瘪,这也是李渊讨厌他的主要原因。 眼前这个慈眉善目,看起来没有什么杀伤力的老家伙有多难缠,能够上朝议政的李建成十分清楚。 他看着严嵩的笑脸,心中的犹豫慢慢的消失。 旁边严嵩的儿子严世藩则道:“世子怀疑,也是应该。莫说是世子,便是在下与家父如果听到类似的话,也绝对不敢相信。” “但来此世间之人并非只有我父子二人,比如前些日子去奉皇命前往太原的来御史,又比如现在在太原国公府上的李白,此二人皆是前世里太宗世民皇帝所建大唐治下的官吏。” 太宗世民四个字,让李建成的眼皮微微一颤。 之前严嵩给自己的那张纸上写的很清楚:他李建成被杀之后,史书上成为隐太子。 自己是隐太子,他却是建立了所谓贞观之治的天可汗太宗皇帝。 一想到万邦来朝,却是朝拜李世民的场景,李建成就有些受不了,恨意慢慢的涌了上来。 严世藩则假装没有看到他的表情变化,继续说道:“想来还有很多人来到此间,若是世子怀疑我父子所言,可以派人暗中将李白劫下,他必然也是知道玄武门之变的。” “国府父子看来在太原的眼线并不少,连府中小妹新收的门客都这么清楚。” 李建成虽然心里相信了七成,但语气上却丝毫不客气。 严嵩父子把这个消息告诉自己,又一副主动示好的样子,想要干什么?傻子都能想得到。 就是为了瓦解李家父子的凝聚力。 李建成虽然痛恨自己的二弟日后干出这等忤逆之事,但却也知道,现在自己如果和李世民闹翻,甚至先出手除掉他的话,只会让皇帝一举扫清李家。 在他看来,就算要除掉李世民——或者说日后验证了真有玄武门之变,自己要报仇血恨的话,也得等李家得了天下方才可以, “世子说笑了,李家乃是天命之主,我父子二人既然知道大唐必得天下,必然要多多留意。” 严嵩不说话,旁边的严世藩则主动攀谈。 “哦?听你之意,是想要攀附我李家了?” 李建成的语气极其不善,没有任何主人家该有的客气。 好在严嵩父子俩也不在意,严世藩点了点头道:“对,世子说的没错,我父子二人自从来到这个朝代,便知道想要长久,便要归附李家。家父辅 佐杨里玄登上皇位,也只不过是权宜之计。” 听到严世藩这么说,李建成很是意外,目光向着严嵩看去。 严嵩见他看向自己,自然是想听一下自己的想法,当下点了点头道:“小儿说的没错,老夫痴活六十有三,蒙上天垂帘,有此机遇,自然不敢逆天而行。” “杨里玄并无明君之姿,杨家也如前世里一般,气数已尽。” 说到这,李建成看向他的眼神有些复杂,语气稍微和善了些:“国府告知在下后世之事,并非为了乱我李家?” “世子说笑了,天命当前,老夫又岂敢用小计贻笑大方,告知玄武门之事,只是不忍世子日后落得身败名裂的下场。” 严嵩说完,李建成喝了口茶,保持着沉默。 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眼前这老头那双似乎有些浑浊的眼睛,判断着他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如果是真的话,自己该怎么办? 如果是假的话,老头完全没必要骗自己,就像他所说,自己派人去太原将李白弄来,一问便知。 “国府当真如此?” 严嵩见李建成神色不似之前那般抗拒,郑重的点了点头:“老夫不敢欺瞒世子。” “好,我还有一个疑虑。” 李建成看着老奸巨猾的严嵩,缓声道:“既然国府父子知道没有外人干涉下,最后胜利的是李世民,为何却要选择帮我?” 严世藩刚想解释,却被严嵩抬手拦下。 他忽而笑了笑:“世子,若我们帮李世民,你觉得他做了皇帝之后,还会让我父子这前朝庆王余孽执掌国府么?” 第五十九章 布局 “朝廷新建立的政国府里的严嵩,还有他儿子严世蕃,如果不出意外,也是穿越过来的。” 翻看着马三宝从太原官府拿来的最新邸报,杨默向着旁边用笔记录的李白说道。 “他也是穿越者?哪个朝代的?” 李白一边记录一边好奇询问。 “明朝,具体哪一年记不住,啊,1566年,皇帝是嘉靖,叫朱朱什么忘了,在我那个时代,被人称作有史以来最聪明的皇帝。” 杨默一边说也一边在纸上记录。 这两天他和李白哪里也没有去,一直在屋里整理这些信息。 知彼知己,如今穿越者多成狗的局面是事实了。 不管以后事情怎么发展,杨默都的做好准备。 知道都是谁过来了,知道的越多,对他越有好处。 当然另外一个原因,就是为了留下盖聂和蒙恬。 既要俩人都跟着自己,又要俩人都不能闹矛盾。 杨默心里已经有计划了,整理这些资料,便是计划中的一部分。 “济州的张角,还有他被我弄死的弟弟张梁,就不用我说了” 杨默又把太原搜集的关于济州叛军的信息抄录给了李白。 李白接过来放好,然后记录在册:“中平元年到初平三年,黄巾起义开始和结束的时间。” 这种历史知识,杨默不记得,李白心里却是很清楚的。 “已经死了的来俊臣,平阳柴家的那个宋之问,在太原的扁鹊c虞姬还有盖聂c蒙恬,再加上你和我” 杨默一边说一边计算:“目前我们知道的穿越者,一共有十个” “应该不光咱们十个,大哥,你看这封邸报” 李白从一堆邸报里抽出张折叠好的:“阳平县上月有人进献祥瑞,名为水晶杯一对,晶莹剔透” 念完之后看向杨默道:“很像是最近长安城里新出的玻璃杯。” “烧玻璃c造肥皂,这是穿越者回到过去赚第一桶金的常用法子。” 杨默接过来看了看,微微点头:“太白,你很有情报筛选的潜质,这个信息我之前看到过,但没有注意。” “你再看一下,有没有哪里有人制造出松花蛋c油条豆浆之类的东西。” 李白一粥眉毛:“那是什么?” “也是穿越者回到过去常用的赚钱方式。” 杨默将阳平县这条线索记录下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阳平县这个烧玻璃的,也是个穿越者。” “只可惜现在咱们人力不够,不然就可以派去看看了。” 李白不以为意:“大哥,咱们接下来要做的不就是这件事么?” “嗯,再找找看,看还能发现什么端倪不。” 杨默将线索记录完毕,若有所思道:“太白,你说有没有人也像咱们这样,在搜集你的资料?” “肯定是有的。” 李白继续抄录,嘴上不闲着:“大哥,如你所说,穿越者全都是咱们那个世界史书上留名的人,定然都是等闲之辈,知道这个世界上不止他们一个穿越者的话,肯定也得提防。” “不过像大哥这种借尸还魂的穿越者,只怕再没有了。” “什么叫借尸还魂” 杨默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也不能这么说,相对于直接用原名的人来说,像我这样的才是我们最应该重点注意的,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顿了顿又道:“说不得长安里早就有人在算计着你和我了。” 李白则不以为然:“顶多就是算计着我,他们决计想不到大哥也是穿越者。再者来说,就算算计我,我也不怕。” 正说着,门响了,紧接着马三宝的声音传来:“姑爷,姑爷!” “怎么了?” 杨默打开门,马三宝想往里面看,还没看清楚却被杨默把门关上。 “姑爷,你和李白兄弟这两天在干什么呢,怎么不叫着我?” 马三宝一脸谄笑,十分小心的问道。 “写东西,我们这是诗人与诗人之间的交流,你一个大老粗跟着凑什么热闹。” 穿越者这种事自然不能让马三宝知道,杨默一本正经的糊弄着。 “那姑爷,你也教我写诗白?” “有事说事,没事就去流民那瞧一瞧。” 马三宝见杨默转移话题,也十分知趣的说道:“扁鹊先生早晨派人来说,他带着城里的大夫,配制出 一个可以治疗疟疾的方子,请你有时间过去看一看。” “哦?配出来了?”杨默很是高兴,他知道以扁鹊的能力一定能搞出来,却没有想到会那么快。 “早上的事,怎么现在才给我说?” 杨默看着马三宝:“是不是还有其他事?” “对,小姐又和师姑娘吵架去了,刚回来。” 马三宝也跟着皱了皱眉。 杨默十分淡定的坐在庭院石椅上,倒了一杯茶:“这次又因为什么事?” 马三宝看了看淡定的杨默,顿了顿:“因为姑爷你” “因为我?因为我什么?” 这两天杨默一直都躲着这俩人,连跑步都不去了。 自从那晚李秀宁回来说,师云容要去长安告御状,杨默还想着第二天给她送行,送点什么礼物好。 犹豫着要不要把来俊臣留下的那三箱子“”送给她,到了长安可能会有用处。 但思来想去,最终还是毙掉了这个想法。 一来这些东西对师家的案件没有什么直接关系,二来,一旦让有心人知道师云容手里有这些东西,只怕会怀璧其罪。 想了半天,不行就送个一路顺风吧。 但第二天师云容却没有走,反倒是一早就来国公府见李秀宁。 俩人说了很多,听马三宝转述,基本上都是师云容想要从李秀宁那了解到师家人现在具体都在哪里。 本来聊的很好,但说着说着又不知道怎么吵起来了。 这两天俩人不是你找我,就是我找你,虽然都是为了师家的事,但总是以吵架结束。 杨默心里有事,也懒得管她们俩之间的塑料姐妹情。 一听马三宝要解释,摆了摆手:“你也别给我说了,我也没什么兴趣,盖聂先生现在在哪里?” “还在破庙外的茶馆里坐着。” 马三宝说完,李白推门走了出来:“杨大哥,整理好了。” 杨默点了点头,站起身:“好,咱们去解决盖聂和蒙恬的恩怨。” 第六十章 不装了,我摊牌了 盖聂嘴上虽然说相信武畏军的能力,但身体却很诚实。 每天天不亮就去破庙外的茶馆守着。 谁问干嘛,回答都是喝茶。 一壶接着一壶,喝的虽然慢,但一天也能喝个八九壶。 最让杨默感到神奇的事,他可以一直不去厕所,就那么坐着喝。 一边感慨,一边佩服,肾好。 李白和杨默来到茶馆的时候,盖聂正喝到今天的第四壶,见俩人过来,请他俩入座,又要了两壶。 “这家店的茶水虽然便宜,但细细品味,别有一番滋味。” 经过几日的相处,双方已经互相熟悉了,因此客套话也都省去,盖聂主动给他们俩倒了两杯。 “三宝兄弟今日当差么?” 往日里杨默都是带着左膀右臂跟着,今日只见到李白,盖聂有些疑惑。 “哦,三宝去忙其他的事了。” 解决盖聂和蒙恬之间的矛盾,自然是不能带着马三宝的。 杨默端起盖聂亲自倒的茶,看了看,没有喝。 这个时代的茶,和后世的泡茶区别很大。 与其说是茶,倒不如说是茶粥,将茶叶碾成粉末,然后扔到热水了煮。 杨默最开始的时候喝不惯,但大家都这么喝,为了引起别人的怀疑也一直学着他们的样子跟着喝。 但今天,这种茶,他不想喝了。 “先生,我最近偶得一种新奇的饮茶方式,不知有没有兴趣品一品?” 杨默满脸笑容,盖聂来了兴趣:“哦?新的饮茶方式?在下却之不恭了。” 盖聂的学习能力极强,短短几天的时间,就跟着杨默学到了不少成语。 “请先生到院中,用店家的锅炉总是要耽误人家的生意。” 杨默起身邀请盖聂进破庙,盖聂略微一愣,搞不清他想要做什么,点了点头。 三人进了破庙,院子中间有几口大锅,里面全都是煮的沸水。 其中一个是消毒用的,病患的衣服在清理前,全都扔进大锅里煮一遍。 因此这口锅紧靠着有下水道的墙面,方便清理。 另外一口锅则在庭院正中间,乃是供应整个破庙病患的饮水处。 三人进了院子,李白让人准备了一个方桌,就在那饮水大锅旁边。 “太白,请蒙恬先生也来品一品新茶。” 杨默将随身携带的包裹放在桌上,一边拆开,一边吩咐李白。 “哎!” 李白应了一声,转身进了破庙,没多久将蒙恬扶了出来。 经过这几日的休养,蒙恬的脸色好看了许多,身子骨也比刚见到他的时候强了些。 出来的时候还一直想要挣脱李白扶着他的手,只不过碍于李白的热情不好意思直接拒绝。 抬头一看盖聂在前面坐着,当下也不在乎李白的盛情难却,直接把手抽出来,理了理衣衫,迈着沉稳的步伐走了过来。 “蒙恬先生请坐。” 杨默将茶具一一摆在桌上。 盖聂见到蒙恬,只是抬起眼皮看了看,随后注意起桌上的茶具起来。 察觉很精致,八个小碗,四个小壶。 蒙恬也十分的好奇,李白说杨默要请他喝茶,为何要拿出这些小杯子来。 这些也不是煮茶的物件啊。 “最近长安城内流行一种新的煮茶方式。” 杨默一边说,一边让李白从旁边的大锅里盛出沸水,倒在了一旁的木盆中。 他将茶具在木盆里用沸水清洗了一遍。 “这种煮茶的方式,煮出来的茶不需要任何的调料,而且茶水宛如琥珀般,喝起来也是别有一番风味的。” 杨默用木夹子将茶杯摆成一排,耐心的介绍着:“两位别看这大锅里的水煮的很粗狂,但这水却是太原城内上等的好水。” 说到这不由得感慨了一句:“还是这个时候好啊,随随便便都能挖出泉水来。” 这话让蒙恬和盖聂有些觉得不怎么对劲,总感觉杨默意有所指,可指什么呢?却品不出来。 “据说这种饮茶的方式,乃是最近朝堂上名声大震的政国府议政大臣严嵩严国府发明的。” 杨默说到这,自己都乐了起来。 果然啊,只要是穿越者回到过去,不管是现代的穿越者还是明朝的穿越者,抄袭后世的劳动成果,已经成为了穿越者的本能了。 从小包里掏出茶叶来,放在水壶中,然后倒入沸水,三滚三泡。 待到一切准备就绪,杨默将八个茶杯全都倒满了水。 放下茶壶,做了个请的姿势:“两位先生,请品茶。” 蒙恬和盖聂看了看桌上茶杯中从未见过的茶水,心里不至于怀疑杨默会下毒害他们,但却也对这种从来没喝过的东西本能的有些抗拒。 杨默说完后则主动端起来,一饮而尽。 呼,好久没喝过这种茶了,这些日子里喝煮茶都快喝吐了。 盖聂和蒙恬也跟着喝了起来,茶水入口,让他们微微一愣。 略苦,但喝下去后,又觉得有丝丝甜 百般滋味像是全都寄于这一杯中。 “怎么样?” 杨默笑眯眯的看着俩人。 盖聂和蒙恬不约而同的赞叹:“好茶。” 蒙恬更是看着空空如也的水杯:“这位严国府当真是个奇人。” 盖聂也跟着点了点头,表示赞同蒙恬的这个说法。 杨默则哈哈一笑:“奇人算不上,奸臣之名,史书上终究是少不得给他记一笔的。” 俩人又是一蒙,感觉今日里的杨默很是奇怪,总是说一些他们听不懂,却别有深意的话。 “今日让两位先生前来,没有其他的意思。” 杨默又给他们倒了一杯,开门见山:“就是想要化解两位之间的恩怨。” 盖聂原本已经端起来新满的茶杯,但一听杨默这话,却又缓缓的放了。 蒙恬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我与太白这两日在屋内,想到了一个绝妙的法子,可以让两位先生化干戈为玉帛。” 杨默也不理会俩人的表情,自顾自喝了一杯。 “杨公子” 俩人刚想说,大可不必,却见杨默抬手按下。 “说到底,两位的恩怨其实并没有直接关系,无非是一个为友人完成心愿,另外一个则是坚守道义。” 杨默说完,盖聂和蒙恬又恢复了平静。 在他俩心中,杨默是决计不可能想到什么两全其美的法子的。 他出于好心,喝了人家的茶,总要让人家说话, 但杨默接下来的话,却让俩人直接呆住。 “盖聂先生无非是因为对荆轲的执念。” “而蒙恬先生,又是对嬴政的忠诚。” 说完之后,杨默一副我都懂的表情。 “你,你怎么知道荆轲” “你知道始皇帝?” 俩人不可思议的看着杨默,他们可从来都没给任何人提过荆轲与嬴政的名字。 一旁的李白的执念也很深:“可不是,在杨大哥那个时代里,荆轲是此刻,嬴政是法师” 引得杨默瞪了他一眼。 “实不相瞒,我与太白和两位先生一样,都不是这个朝代的人。” 第六十一章 两位先生要好自为之 惊喜总是在不经意间,来的那么毫无征兆。 当然,也可能在盖聂和蒙恬眼里,杨默的摊牌更像是惊吓。 已经休整的很干净的破庙里,人来人往,忙忙碌碌。 扁鹊带着一群大夫们乐此不疲的研究着杨默给他们的建议,确定其可行性。 流民们经过这些日子的接触,也发现这帮官差和士兵与之前遇到的不同。 不仅不会驱赶他们,还主动给他们治病,还听说等病好了之后,会根据每个人的体质不同安排一些活。 比如教他们当一个铁匠c木匠或者瓦匠。 这让流民们心里对未来产生了新的希望。 不仅主动积极的配合治疗,甚至还有人主动表示愿意试药,生死不论。 庭院里忙忙碌碌,你来我往,偶尔有人向着杨默这边看来,也都没有放在心上。 大家都有自己的活要做,哪里有时间去管其他人在做什么。 庭院周围有很多大树,枝茂繁盛,毒辣的太阳光穿过茂密的枝叶缝隙,在地面上投下星星点点的白斑。 在这样一个普通的午后,一张四方桌子周围坐着来自四个不同时代的男人。 旁边的大锅里的沸水咕嘟嘟的冒着,一个小姑娘走了过来,打了一壶水,忽而看向杨默。 “杨大哥,你们在干什么?” 摘下口罩正是前来帮忙的花素,小姑娘眨着眼睛看着四个犹如木头般的家伙。 “戴上口罩,去忙你的,我们在商量拯救世界的大事。” 杨默伸出手来指了指她拉到下巴上的口罩:“你们怎么不去长安了?” “哼,要你管” 小姑娘很不爽,你自己都没戴口罩还说我。 心里虽然不开心,但还是听话的把口罩拉了上来。 “我去忙了!” 而后提着水壶走进屋子里。 “花素一定想不到,刚刚她见证了上下五千年的沧桑。” 杨默喝了一口茶,看着三人道:“但对于我们来说,其实从一个世界来到另外一个世界,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盖聂和蒙恬从震惊中恢复过来。 “我一直觉得公子只是热心,没想到其实早就知道我们的身份。” 盖聂也喝了一杯茶稳了稳心神。 “没错,就像两位见到扁鹊的时候一样,我听到两位的名字时,也是很惊讶的” 杨默露出灿烂的笑容:“但惊讶之中更多的则是钦佩,在我从小读的史书中,两位先生都是名留青史的大人物。” 饶是盖聂这种并不在意名望的人,听到自己在历史上留下了名字,而且还是好名声,心里也不由得有些激动。 “敢问公子,我大秦” 蒙恬心里第一个想的则是,大秦怎么样了。 杨默在前世是从史书上知道自己的事迹,肯定也知道他死后大秦的命运。 话没有说完,后面半句咽了下去,一双眼睛里却充满了期待,又有些茫然和害怕。 “秦二世而亡” 杨默回答的很平淡,说完之后,方桌上又陷入了安静。 随后,起风了。 “导火索是陈胜吴广起义,当然这中间还有很多事” 杨默想起秦朝的历史,有些可惜:“公子扶苏不应该自杀的,拼一拼呢,干嘛要自杀呢?” 蒙恬神情有些恍惚,看着桌上杯中茶,凄然一笑:“公子不懂” 李白在一旁道:“赵高与胡亥密谋篡位,逼死扶苏,而后囚杀蒙毅,派使者到阳周,告诉蒙恬说,受蒙毅株连,罪该当死。” 蒙恬原本还对杨默所说秦二世而亡心中有那么一丝不相信,但李白的叙述却打破了他心中最后的侥幸。 盖聂眼神有些复杂的看向蒙恬,万没想到他最后居然是这般下场,问道:“蒙将军怎么说?” “蒙将军说自我先人直到子孙,为秦国出生入死已有三代。我统领着三十万大军,虽然身遭囚禁,可势力足以背叛。但却知道,君主有命,自应守义而死。” 李白看着蒙恬,缓缓说道:“我之所以这样做是不敢辱没先人的教诲,不敢忘记先主的恩情。” 蒙恬听到李白说着前世自己临死之前的话,一阵恍惚,有些不真实感。 “蒙将军高义!” 盖聂听了之后,端起茶杯来郑重的敬他一杯。 重信义之人,最是为盖聂钦 佩。 蒙恬无奈的摇了摇头:“果然是赵高和胡亥这两个奸贼篡位当初我就应该想到的。” “所以说,好好的为什么要自杀呢?难道自己的名誉就比万千百姓的性命重要么?” 杨默有的时候无法理解古代这个将领和剑客们的三观。 但却也能设身处地的站在他们的位置上思考,这也许就是自己和他们生长的环境不同造成的吧。 “我想起一首诗还有一首歌,想唱一唱,只怕唱出来让大家笑话。” 杨默又泡了一壶新茶,给三人倒上:“就背一背那首诗吧” 盖聂和蒙恬全都向他看来,连李白也有些好奇,之前对词的时候没有背诗这段啊。 想来是杨大哥临时有感而发。 凝神静听杨默要背什么诗词出来。 “这首是明代一个才子写的,叫做《临江仙》。” 杨默将茶杯放好,脑子里想起了三国群英,低声道:“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李白眼睛一亮,暗暗叫了一声好。 蒙恬和盖聂虽然没听过这种文体,但词中的意思却还是明白的,也都陷入了沉思。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杨默说完呵呵一笑:“咱们这是一壶清茶喜相逢,多少六朝兴废事,尽入赘婿闲话。” “公子这赘婿,只怕也是古今第一赘婿了。” 盖聂听完整首词,深有感慨,跟着长叹一声。 “气氛烘托的也差不多了,咱们说一说正事吧。” 杨默话锋一转,看着二人道:“这个世界不光我们这些外来客,还有很多,前世每个朝代的都有。” “所以很有可能,不光盖聂先生要寻找的嬴政在这个世界,或许荆轲先生也来了呢?” 盖聂身子一颤,这个可能他之前倒是没有想过。 “但是冤冤相报何时了,这种话我就不说了。” 杨默双手放在桌子上,看了看俩人:“两位先生不管想找谁,只靠自己的力量无异于大海捞针,所以我决定资助两位,帮两位寻找荆轲和嬴政。” “你们俩之间的恩怨,先暂时放下,找到正主之后,再做打算。” “我说完了,两位先生,谁赞成,谁反对呢?” 第六十二章 穿越者黑暗森林法则 盖聂没有马上回复,脸上的表情也看不出什么来。 蒙恬却有些意动。 “当然,我的想法是交叉寻找,盖聂先生寻找嬴政,蒙恬先生寻找荆轲。” 杨默早就预料到俩人会犹豫,因此不打算给他们俩犹豫的时间。 “这样的话,谁先找到谁就会有主动权。” 李白在一旁很细心的解释着:“当然,对于盖聂先生来说,完全不用理会这种合作,七天后依然可以继续逼问蒙恬先生” “但不管两位愿不愿意和我们合作,我们都会开始搜集这世界究竟有多少穿越者。” 杨默语气比较严肃,他想通过严肃的语气,告诉盖聂和蒙恬,这句话不是开玩笑。 盖聂一双细长的眼睛里闪着光芒,看向了蒙恬:“蒙恬将军,我可以与杨公子合作,但前提是你必须回答我一个问题。” “关于始皇帝的下落么?” 蒙恬也不是傻子,马上明白盖聂想要问什么。 “对”盖聂点了点头:“但你可以选择不回答,我也不会再逼问。在下只是想知道,你知不知道嬴政在不在这个朝代。” 蒙恬则道:“杨公子提的这个计划,蒙恬愿意合作。而且我也可以告诉先生,在下并不知晓始皇帝有没有来到这个朝代。” 盖聂愣了好一会,方才端起已经凉了的茶喝下,随后看向杨默:“公子,盖聂也愿意合作。” “好。” 俩人的决定都在杨默的计划之中,他和李白推算过,面对自己的橄榄枝,以俩人的处境来说,算得上是别无选择。 “启动资金的事,两位不用担心,在下会解决。” 杨默说完,看向李白道:“这是我与太白最近几天整理出来的,两位可以先看一下。” 李白从袖筒中将整理好的穿越者花名册拿了出来,递给俩人。 盖聂和蒙恬接过来翻看着,脸色微微变化。 没想到和自己一样的人居然会那么多 汉末三国?汉国么?是什么国?三国又是哪三国? 唐朝和明朝,这俩又是什么国家? “其实我一直好奇的是,为什么两位先生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会以前世自己的姓名示人呢?” 杨默说完这个问题,旁边的李白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 “没有想那么多吧” 盖聂语气平淡的说道。 蒙恬也跟着点了点头。 “在我那个世界,有一本书,里面提到过一个理论,叫做黑暗森林法则。” 杨默回想着黑暗森林法则的原话:“当然,这个法则说的是文明与文明之间,也没有必要展开。只是借鉴到我们现在这种情况来说,可以是。所有的穿越者都是行走在黑暗森林中带枪的猎人。” “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隐秘行踪,隐藏身份,不要被别人发现,一旦身份暴露,随之而来的则是其他猎人致命的猎枪。” “猎枪?那是什么武器?” 蒙恬皱了皱眉,盖聂也十分好奇。 嗯?杨默有点跟不上俩人的脑回路,你们的关注点不对啊,难道你们不是应该关注我说的穿越者黑暗森林法则么? 我好不容易组织语言,让你们可以听懂的。 还是说你们压根没有听懂。 “一种比弓箭还要厉害的武器,可以隔着很远的距离,一击致命,但这个时代不可能造出来的。” “世上居然还有这种武器!” 蒙恬有些惊讶,脑子里已经脑补出如果是秦国军队全都装备上这种武器的场景。 甚至还想出了三种使用这种武器攻击的阵型。 “公子未免把人性想的有些不堪了。” 盖聂略有些不以为然,强者为尊这句话没有错,但强者使用武力也是要讲究原则的。 暗箭伤人,更是他所不耻的。 “可现实不就是如此么?” 杨默哑然失笑,目光落在了蒙恬身上:“若是蒙将军不用这个名字,而是叫张三李四,盖聂先生还会如此锲而不舍的追杀么?” “这” 盖聂一时语塞,杨默继续说道:“一旦暴露,每个人总是有各种理由去开出这致命的一枪,盖聂先生可能是因为为了友人的执念,蒙恬先生如果是天下第一剑客的话,肯定不会坐以待毙,到时候被追杀的只怕是盖聂先生了。” 李白跟着点头道:“最开始杨大哥给我说这个法则时, 我也不以为然,但是仔细想一想,确实如此。” “比如说这个叫做宋之问的,前世里因为想要把外甥的诗据为己有,便会杀人。来到这个世界后,他知道我的存在,难道不会因为想要把我的诗据为己有而杀人么?” 俩人一唱一和,让盖聂和蒙恬无话可说。 最后赞同的点了点头,表示认可杨默的穿越者理论。 “公子这么做,恐怕不单单是为了解决我与蒙恬之间的恩怨吧。” 能成为天下第一剑客,盖聂自然是聪明绝顶之人。 认可了穿越者黑暗森林理论,马上明白杨默的想法。 “没错!” 杨默没有任何的隐瞒,反而有些豪气大发:“我这么做为的就是保护自己和李白” “穿越者黑暗森林法则,在我看来,唯一能够破解的就是给自己套上无数个马甲。” “马甲?” “哦,你们可以理解为身份” 杨默耐心的解释着:“比如我第一个马甲,落魄宗室。这是我天然的马甲,我第二个马甲,国公府赘婿,但这个马甲看起来要破了” “不过还能继续使用。” “我是想通过两位先生,建立起属于自己的情报网,以两位先生的能力,我这边提供足够的钱财,一定可以在三年内,组建起遍布整个北隋的情报网络。” 杨默将心中的构想简单的说了一遍,引得盖聂和蒙恬微微咋舌。 没想到眼前这个年纪不大的公子哥,心思居然如此缜密。 “情报之王吧,算是我为自己套上的第三个马甲。” 杨默看着俩人露出灿烂的笑容:“有了这个情报系统,可以快速掌握穿越者的信息,就可以帮助他们解决很多问题,比如盖聂和蒙恬先生之间的矛盾。” “朋友嘛,搞的多多的,就算有人想要冲我开枪,也要考虑下开枪的后果。” “穿越者之友,算是我打算为自己穿上的第四个马甲。” 当然第五个马甲:穿越者猎手,杨默并没有告诉他们。 毕竟,盖聂和蒙恬俩人,并不是自己这个马甲最合适的合作伙伴。 “那,公子可以给我们提供多少钱财组建呢?” 蒙恬不怀疑杨默的能力,但是却对他的财力甚是担心。 “但有所求,无所不应!” 杨默顿了顿:“当然,两位先生要给我点时间,现在我还是个穷光蛋,三个月,只要给我三个月的时间,我保证第一笔启动资金到位。” 第六十三章 俩短命鬼 “大哥,我觉得三年之内,建设出一个铺满全国的情报网有点不现实” 搞定了盖聂和蒙恬,俩人一走出破庙,李白忧心忡忡起来。 “哎,就这么一说嘛,三年之内肯定是搞不定的,但气氛刚刚已经烘托到位了,十年三年都没有什么区别。” 杨默不以为然:“干就完事了,把他俩绑到咱们的战车上,想下去就由不得他们了。” “额”李白没想到杨默居然是忽悠俩人,一时之间哭笑不得。 “好了,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问题。” 杨默拍了拍他的肩膀:“现在是先想办法弄到钱。” “对啊,大哥,这件事咱们还从来没商量过,该怎么弄钱啊,想要建立一个情报网,可不是容易的事,光是有钱还不行” 提到这个话题,天生对政务就有着匪夷所思热情的李白瞬间兴奋起来:“不过好像钱足够多也可以。” “天下间情报交流最频繁高效的地方有三个,一个青楼妓院,二是赌场赌摊,第三个则是市井帮派。” 提到情报获取,自小就浪荡江湖的李白如数家珍。 “市井帮派好弄,太原的不良人现在已经算是咱们的势力了” 说到此,李白眼前一亮,看着杨默后知后觉道:“大哥,你那天杀张瘸子是不是早就想到这一点了?” 看着满脸崇拜的李白小天使,杨默忽而想到,如果杜甫这位诗圣也来到这个世界,见到现在这种样子的李白,会不会吃自己的醋。 他点了点头道:“对,咱们那天决定要建立自己的势力时,我就考虑到了张瘸子手里的不良人,还一直在想怎么才能正大光明的取而代之,结果他主动上门送头,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大哥深谋远虑,原来如此!” 李白无比真诚的吹了一波彩虹屁,杨默倒是有些不适应。 “但不管怎么说,钱总是需要很多,接下来最重要的就是找到一条可以稳定为咱们提供钱财的路子。” 杨默本想接着往下说,李白则看了他一眼,目露凶光:“大哥,要想赚钱快,杀人放火金腰带,咱们扮成响马,去打劫那些世家豪门的商队!” “这些豪门世家,有一个算一个,全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抢他们的不算抢!” 李白一副不良少年的冷酷:“再者说,大哥你前世不就是强盗头子么?咱们这算是重操旧业,东山再起!” 一个能写出“脱身白刃里,杀人红尘中”的绝顶剑客,脑回路自然是和常人不一样的。 但即便再不一样,杨默也没想到小老弟李白居然会动有这种想法。 看着他一本正经不是说笑的样子,杨默哭笑不得。 刚想纠正他这种三观极不正的思想时,马三宝骑着马飞奔过来。 “姑爷!姑爷!” 到了近前,马三宝道:“你让我准备的东西,还有匠人,我全都准备好了!” “准备什么?” 李白一愣,杨默则翻身上马笑道:“打劫世家大族的东西,只不过我们要更文明一些。” 说罢带着俩人向城外而去。 李家在城外是有产业和庄园的,距离太原最近的庄园也有二十多里地。 在太原城北面,依靠着汾河,周围有山有沟,入庄之路只有一条,树林茂密,周围又有五百多长缨军驻守,易守难攻。 之所以有那么多长缨军把守,最主要的原因是李渊的子女都在这个庄子里。 李秀宁身为国公府嫡长女,李家父子不在太原,这些弟弟妹妹们的安危就全系她一身。 自打开始准备谋反的时候,她就把这些弟弟妹妹全都送到了庄园里。 一旦有变,可以顺着汾河直接离开,方便至极。 杨默让马三宝找一个隐秘的地方,马三宝问要多隐秘。 杨默的回答是,最好连李秀宁都不知道。 马三宝就选择了这个庄子,为了隐秘,李秀宁从来都没来过。 这几日守卫这里的长缨军统领,正是那日在城外破庙见到的柴茂全。 一见到杨默,正在和一个十岁出头的孩子玩打仗游戏的柴茂全差点没吓尿。 慌忙整理着装上前问号,心中忐忑不安,这活阎王怎么来这里了? 他旁边那十岁出头的小孩却丝毫不怕,见老柴和自己玩的好好的,结果他一来马上就不陪自己玩了,十分生气。 抹了抹鼻涕,握着一把木枪,一夫当关的站在进庄 的唯一去路:“呆!你是何人,居然胆敢擅长军事重地!” 来的路上马三宝给杨默介绍了里面的环境。 “这是四公子李元吉” 马三宝小声在杨默身边说道。 四公子李元吉? 就是在玄武门被尉迟敬德一刀砍死的家伙? 就是那个媳妇很漂亮,死后被自己二哥戴了绿帽子的家伙? 真是可惜啊,现在他什么都还不知道,懵懵懂懂的要拦自己的去路。 李元吉一边警惕的看着杨默一边舞动着手里的木枪。 “马三宝,你可是背叛了我李家,带着这小白脸前来,是要造反不成?” 李元吉又看到了杨默身边的马三宝,一张小脸很难看。 “哼,那你可就大错特错了!有我天下兵马大元帅在,你是不可能得逞的!” 说着手持长枪冲着杨默刺来:“小白脸,吃你小爷一枪!” 身后还跟着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穿着开裆裤,流着鼻涕,吆喝着跟着冲上来。 这孙子,被尉迟敬德砍了是一点也不冤。 杨默听他左一句小白脸,又一句小白脸,心里虽然不至于生气,但却对他也没什么好感。 倒是跟在李元吉后面那跑到一半直接绊倒在地,不哭不闹,又爬起来继续冲的小男孩来了兴趣。 杨默伸出手一把捏住李元吉的木枪,看着他问道:“跟在你身后的可是你弟弟?” 李元吉咬牙使劲,木枪被杨默牢牢握住,挣脱不得。 “哼,他是我麾下武畏军大统领李智云!” 说着转头看去:“李统领,刺他的马腿!” 一声令下,五六岁的李智云直接又扑倒在地,吃了一嘴的土。 李白听了这话,看向那小孩,心中有些不忍。 杨默不知道李智云是谁,他却是清楚的很,李渊的第五子,前世历史里李家晋阳起兵后,李智云被捉解送长安,为刑部尚书阴世师杀害,年仅十四岁。 悄悄在杨默耳边说了,杨默也是一愣。 这俩兄弟,一个活到十四,一个活到二十四,都是被人杀了。 哎,真正意义上的难兄难弟。 不过一来庄子就遇到这俩短命鬼,不是什么好兆头。 第六十四章 李家是真的乱 “李元吉,你不认得我了么?” 杨默坐在马背上,也不着急进庄。 李元吉疑惑的看着他,不认识,脸上甚至嚣张:“你是什么东西?也值得小爷我认识么?” 身后的小正太李智云也跟着站起身来,甩着鼻涕抬头看向杨默。 这短命的便宜小舅子啊,呆呆傻傻的样子,如果不是自己知道历史,谁能想象,这个小正太日后会死的那么惨。 不过这一世应该不会那么悲惨了。 听着李元吉叫嚣,杨默哈哈笑了起来,用力一拉,将他的木枪夺走,卡吧掰断了,扔到一边。 “你小子也是李家的人,怎么玩起这种小孩子才玩的玩意?” 说罢将随身佩戴的长剑摘下来,向他扔去:“男子汉就得玩真家伙!” 长剑啪嗒一声,砸中想要伸手去接的李元吉稚嫩的笑脸,直接让他一屁股坐在地上。 旁边的李智云赶紧挪动小短腿走到他身边,嘴巴含糊不清:“四哥,四哥,你怎么了” “哇,你居然敢打我,柴茂全,把他给我杀了!” 李元吉终究是个熊孩子,被剑柄砸中脸,疼的哇哇大哭。 “合着你小子是个花架子,连这都接不住。” 旁边的柴茂全自然不敢听从李元吉的命令对杨默下手,尴尬的站在一旁,不敢说话。 杨默也不理他,翻身下马。 相对于乖巧的李智云,李元吉就欠揍的多了。 也是,如果不是这种嚣张跋扈的性格,日后也不会卷入皇位之争,跟着大哥对付二哥。 “你要干什么?” 李元吉见杨默捡起剑向自己走过来,顿时慌了,求助的看向柴茂全:“柴茂全,柴茂全!你还不赶紧过来救我!” 柴茂全没动,李智云则甩着大鼻涕站在了李元吉前面,张开双手护住身后的李元吉。 “你姐姐叫什么你知道么?” 看着一本正经要拦住自己的李智云,杨默蹲下身伸出手抹掉他的鼻涕。 “我大姐叫李秀宁,二姐叫李玉娥,三姐叫李秀持,四姐叫李玉穗” 李智云极其认真的掰着手指说道。 “哦,李渊这老小子那么能生这还没当皇帝呢” 杨默喃喃自语,除了李秀宁外,其他的李家姑娘他是一个也没有印象。 李白则在旁边轻声低语:“李玉娥前世先嫁华州刺史赵慈景,始封桂阳公主。武德初年,改封长广公主,再嫁安德郡公杨师道生有一子杨豫之” “哦,婚姻挺坎坷啊。” 杨默站直了身子,李白又用俩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李秀持封九江公主,下嫁异族,后丈夫因为卷入高阳公主谋逆之案被判流放,九江公主上表请求削去自己的封邑跟他一起流放,次年去世。” “倒是一个奇女子。”也许是因为只和李秀宁只有一个字的差别,杨默听到这位九江公主的事迹,有些惋惜。 “李玉穗便是永嘉公主,长广公主后去世,与正在服丧其间的杨豫之淫乱” 李白没有接着说下去,杨默一愣:“杨豫之?” “嗯”李白郑重的点了点头。 “啊,老李家啊,果然是够乱的,合着这是从根子上就开始乱了。” 杨默十分的感慨,不过心里对这位胆大的便宜小姨子却有点兴趣。 “你们俩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李元吉也不是傻子,见杨默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马三宝这个自己大姐最重心的狗腿子跟着他,柴茂全这个负责庄子安全的人眼见得他打自己也无动于衷。 心里约莫猜出了杨默的身份,语气也怂了下来。 他自然是不知道李家的安排的,也不知道杨默是他李家的赘婿。 在李元吉眼里,大姐的夫婿,那可不就是大姐夫了? 大姐那可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人,能是她的夫婿,肯定更可怕。 心里有了畏惧,再看杨默就没了之前的嚣张。 “怎么着?你猜到我的身份了?” 杨默见他嘴上服软,面带笑容,行啊,这小子也没自己想象中傻。 李元吉不敢说话,默默的爬了起来,委屈巴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流下来。 “叫姐夫。” 杨默捏了捏他的脸,这小子一怂下来,也是蛮乖的嘛。 看来李秀宁平日里没少收拾他们。 “姐 夫” 李元吉不情不愿的叫了一声,旁边的李智云脑袋转不过来:“四哥,他是谁呀” “我是你姐夫啊。” 杨默揉了揉李智云的脑袋。 “你也是我姐夫?”李智云小脸忽而诧异,随后抬起头来一脸天真的问道:“那你有糖给我么?” 说着向杨默伸出手来。 “也是我姐夫?” 李智云的一个也字,让杨默皱了皱眉。 李秀宁的三个妹妹有出嫁的么? 不对啊,大姐都还没成亲,妹妹怎么可能出嫁呢? 北隋的民间风俗,尤其是太原这里的婚嫁习俗:兄不娶弟不先能娶,姐不嫁,妹不能先嫁。 李元吉的小脸瞬间煞白,杨默马上就明白过来,向着庄子看去。 “给,姐夫下次来就跟你带好吃的糖来。” 杨默说着一把抱起李智云:“走咱们进庄。” “啊!不能进,不能进!” 李元吉赶紧拦着杨默,眼见得拦不住,转身就向庄子跑去。 一边跑,还一边大声叫嚷:“王大哥快跑!大姐夫来捉你了!” 脚下一个踉跄,扑倒在地。 后面早就翻身上马的杨默抱着李智云从他身边经过,身后的李白一伸手,将他捞起来,哈哈一笑。 一行人飞速进了庄子,门口站着的武畏军士卒正巧是刚从国公府换岗来的,再熟悉杨默不过,见他来此虽然奇怪,却也不敢阻拦。 更何况自家统领和长缨军的统领跟在他后面。 进了庄子,李元吉嚎的声音更大,眼尖的李白就看到不远处有个衣衫不整的少年正翻着墙。 拍马快步上前,那少年惊慌失措,一下子从墙上掉下来,被李白捞起,拎着回到杨默身边。 随后随手将他扔在地上,那少年脸色白里透着红,虽然狼狈,却也能看出是个富家子弟,模样倒还算周正。 李元吉趴在马背上看着他,呜呜的哭道:“王大哥,大姐让大姐夫来抓你和玉穗姐姐的奸了。” 好家伙,杨默直接就愣住了,合着这是李玉穗的情郎啊。 啧啧啧,这位永嘉公主当真是女中豪杰,小小年纪就学会偷汉子了。 第六十五章 和太原王家做生意 “你,你是何人?” 少年被众人围住,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提着裤子倔强的维持着最后的尊严。 杨默骑马围着他绕了一圈,看少年的打扮,非富即贵,多半是太原城内世家子弟。 “李智云,这个小哥叫什么?” 他低头看了看坐在马上有问必答小达人李智云:“他是王营哥哥。” “王营?” 杨默一愣,上下打量着他:“哦,原来你就是太原王氏的王营?” 既然要想办法赚世家的钱,他自然要先打听好太原有哪些世家。 北隋素来有“五姓十家”的说法。 五姓分别是:李c王c郑c卢c崔。 十家分别为:陇西李氏c太原王氏c荥阳郑氏c范阳代郡卢氏c范阳周城卢氏c范阳官桥卢氏c清河周尧崔氏c清河水河崔氏c博陵崔氏c赵郡李氏。 在北隋仕林文人中,还有个说法,叫做人生三大幸事:科举金榜题名c边境军功封侯c娶五姓女子为妻。 而眼前这个叫做王营的,则是太原王氏的嫡长子,而且还是老王家唯一的一根独苗男丁。 上面三个姐姐,下面五个妹妹,又是现在王家家主老来得子,可以算得上是万千宠爱于一身。 也难怪,整个太原城除了他之外,估计也没人敢那么大胆跑到武畏军看守的庄子里来,私会李秀宁的妹妹。 “你,你又是何人?” 见对方认得自己,王营心里更加忐忑。 看着男人的架势,好像不是一般人 嗯? 他看到了杨默身后的李白,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又突然想起刚刚李元吉给自己传递的信息。 大姐夫? 难不成是最近在太原城内风头正盛的杨默? 是了,就是他俩! 当日李白和杨默在下街斗酒的时候,他还去看热闹呢。 知道了杨默的身份,王营稍微有些安心,终究是世家大族里出来的子弟,年纪虽然不大,但应变能力却很强。 理了理衣裳,冲着杨默行了一礼:“见过大姐夫。” 他这么一本正经的打招呼,把杨默逗笑了:“王公子,你与李玉穗何日成的亲?我怎么不知晓?” 王营挠了挠头道:“大姐夫,小弟与玉穗娘子不日就将完婚,待小弟回去,便让家父前来提亲。” 随后又尴尬一笑:“杨大哥,咱们俩,都是,都是李家的女婿,而且你是赘婿,我,我是野婿,咱俩何苦互相难为。” “好嘛,反倒是我的不对。” 杨默被他一个野婿逗乐了,也看出这王家公子是个胆大厚脸皮之人。 如此正好,算得上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好,王公子,我也不难为你,此时我已经让人封庄,你若是想走,便等我一等,到时候和我一起出去。” 外面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早就把庄子里其他人惊动了。 杨默见远处有两个姑娘过来,一个十七八岁,一个十五六岁模样,想必就是李秀宁的另外两个妹妹了。 俩人走到近前,认识,之前定亲宴上见过。 大一些的自然就是前世的长广公主李玉娥,小一点的不出意外应该就是李玉持了。 那位性格豪爽的永嘉公主现在还只是十几岁的年纪,脸皮应该很薄,出了这种事,想必是不好意思出来。 俩人走到近前,向着杨默施了一礼,口称姐夫。 杨默这个当姐夫的不能在两个小姨子的面前放浪,规规矩矩的回了一礼,然后说了来意。 最近这几天要在庄子里做一些事,你们忙你们的,不用在意。 俩姐妹看起来早就知道王营不是第一次翻墙头了,没有任何的惊讶,表示听从杨默的安排。 让李玉娥俩姐妹把李元吉和李智云领走,杨默带着李白和马三宝还有王营来到了后院。 后院里站着十多个工匠,看模样打扮,有泥匠有瓦匠,甚至还有铁匠。 旁边还堆着一大堆沙子和泥土。 王营不知道杨默要干嘛,也不敢问,提着裤子站在一旁。 “都安排好了么?” 杨默看着人和材料,满意的点了点头,马三宝做事还是很周全的,这也是李秀宁为什么会将他当做心腹的原因之一。 “放心好了姑爷,全都按照您的吩咐做的,这些工匠 我也都说好了,半个月不回家,钱都提前给了。” 马三宝一边说一边走到沙子堆前,捞起来一把:“这些沙子是从汾河三个不同的地方捞出来的,我亲自带着心腹去的,绝对不会泄露。” “好” 杨默连连点头,李白则好奇的问道:“杨大哥,咱们这是要干什么?” “搭上长安来的财路啊。”杨默从袖筒中抽出一叠纸来,递给马三宝道:“严格按照这张纸上的流程制作,还有这些窑洞,可以适当的让他们根据经验调整,但是一定要记录在案。” 马三宝将那叠纸张接过来,细细看了,字倒是都能看懂,就是不知道要干什么的。 “好,姑爷您就放心吧,我马上安排人开工!” 说着撸起袖子拿起纸张,向着那些匠人都去。 早就准备多时的匠人们见正主来了,全都围上来,听从马三宝的调遣。 “王公子请吧。” 杨默转过头来看着双手提着裤子,一脸蒙圈的王营,做了个请的收拾。 “杨公子请,杨公子请” 王营心里没底,把柄又在人家手里捏着,自己就算再是太原王氏的独苗也硬不起来。 跟着杨默和李白走到了旁边的房间内。 “杨公子”王营见杨默主动给他倒了一杯水,赶紧起身相迎:“您,您这是要做什么啊?” “听说过长安最近流行一种水晶杯的东西么?” 杨默给李白了一个眼神,李白从随身携带的包袱中掏出一个玻璃杯来,放在桌上。 这是李世民从长安快马送给李秀宁的。 李秀宁看着稀奇,送给了杨默一个。 当时杨默就很好奇,一问之下方才知道,长安最近很流行这玩意,价值不菲,是严家父子的店铺里搞出来的。 “啊,这种杯子啊,我,我见过。” 王营打量着玻璃杯点了点头:“我家里就有一个,不过比这个大一点,家父花了重金托人从长安买来的。” “哦,令尊买的那个水晶杯,花了多少钱?” 王营伸出两根手指头:“二百贯。” 二百贯可不是一个小数目,足够一个普通人家两年多的开销。 “我想和王家做个交易,这种水晶杯,我以一百五十贯一个的成本价提供给王家,你看如何?” 第六十六章 站着把钱赚了 “一百五十贯?” 王营啊了一声,又仔细的看了看桌子上的玻璃杯:“这个比我家的那个小,只怕是不值这些。” 行,这小子不愧是世家大族调教出来的,提着裤子都能马上明白杨默想要干什么。 立马就开始谈价格。 太原王家的底,打算用玻璃发财的杨默早就摸的一清二楚。 有钱有权有势力,门下光是门客就有三百多。 商队七个,马队五个,甚至还有两个专门和西域做生意的驼队。 从小在这种环境下生长起来的王营,就是个傻子,也都被熏出来一身的商业细胞。 杨默没有说话,慢条斯理的喝着茶,王营年纪不大,但察言观色的本事很是了得。 见自己这个便宜大姐夫一脸的淡定,似乎吃定自己的样子,心里有些意外。 “都说杨默是个出软饭的,斗酒时候的诗也是李白替他编写,我看不像” 心里转了转念头,有点摸不准杨默的想法,试探着问道:“大姐夫,我可是听说,这水晶杯可是专售权的,只准严国府门下的商铺售卖,而且这些商铺里都有工部的份子” “也就是说你们王家早就动过这个念头了?” 李白在一旁笑道:“你们世家什么时候也会畏惧朝廷了?” 王营被他这么一怼,倒是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脑袋:“李大哥说的没错,这水晶杯乃是现在各地最紧俏的东西,谁不稀罕?” “我听说这水晶杯是从西域运来的,成本极高。” 他说的煞有其事,杨默则一脸的淡然:“水晶杯是从西域运来的?这件事我倒是第一次听说,王家不是有两个专门与西域诸国交易的驼队么?既然这宝贝是从西域而来,那令尊为何还要派人高价去长安购买?” 王营挠了挠脑袋,笑的有些尴尬,心里愈发觉得,眼前这个国公府的赘婿和传闻中的不一样。 “大姐夫” “王公子,杨默并没有因为你年纪小轻视你,王公子何必试探呢?” 杨默看了看他紧提着裤子的手:“水晶杯是从西域流传过来的这种无稽之谈,骗得过其他人,若是能骗得了王家,那五姓十家之说倒是有些沽名钓誉了。” 一边说,一边又给他倒了杯水。 王营赶紧接过来:“大姐夫说的对,小弟孟浪了,孟浪了。” 随后面露难色道:“只不过朝廷对这水晶杯管控的极严,听说上月长平有人也制作出水晶杯来,朝廷直接派人将他的铺子抄了,连那家店主都被押送到长安” “是阳平,不是长平。” 李白见这小子还在耍滑头,脸色不喜:“你们王家若是没有兴趣,我们也可以去找其他人,杨大哥找你也只不过是机缘巧合,既然碰到了就是缘分。” “有,有,有!” 王营见自己的小把戏又被识破,他们连阳平的事都知道,可见早就准备好了。 当下也不再试探,看向杨默道:“大姐夫,李娘子从阳平弄到了水晶杯的制作工艺了?” 联想到刚刚看到的那些工匠,王营心里有了底。 旁人不知道这一个多月,工部靠着这水晶杯赚了多少钱,他王营的二姐夫便是工部右侍郎,那是再清楚不过的。 自己的老爹眼馋水晶杯的生意,托二姐夫去找严国府想要销售水晶杯的名额,结果碰了个软钉子。 严嵩那老小子的意思也很清楚:工部以后会在各地开设分店,不会让外人插手。 五姓十家的人听了之后,虽然生气,去也不敢发作,毕竟这些店铺的收入,表面上是要进入国库的。 于是退而求其次,全都把目光集中在了阳平这个小地方。 都派人去了阳平,想要搞到制作水晶杯的办法。 只可惜严嵩反应的更快,探子们还没有到,就派人将铺子拆了,人给押送到了长安。 在王营的认知中,杨默来找他,肯定是李秀宁的授意。 既然李家想和自己合作,说明他们手里一定从阳平得到了水晶杯的制作方法。 李白刚想解释这事和李秀宁没有关系,却被心有灵犀的杨默抬手制止。 他原本的计划就是想打个信息差,自己做个中间人。 把钱赚了,同时还能不被人发现自己在这里面的重要性。 正想着该怎么才能达到这种效果。 没成想王营自己就误解了。 如此正好。 杨默点了点头道:“没错,正因为朝廷有命令,所以李家不方便出面,因此李娘子才让我和你们王家联系。” “也就是说” 脑补达人王营听了这话,啊呀一声:“李娘子早就,早就知道我来这里了” 脸色上的汗唰的一下就流了出来,笑脸煞白。 “要不然呢?” 杨默愈发感觉这小子有点意思,自己什么都不说,他把路全都铺好了。 “额” 私会国公之女,这事说小,很小。 毕竟他王营乃是太原王氏的独生子,李家巴不得有这样的亲事。 可要是说大,也很大。 现在李秀宁在太原说一不二,她妹妹和自己有染,外人不知道是对方主动勾引的自己。 只要事发,所有人都会认为是他王营主动勾引的姑娘。 李秀宁借着这个理由,就算把自己给骟了也都合情合理 “大姐夫,大姐夫,我错了,你可得救救我!” 扑通一声,王营没有任何的犹豫,直接跪倒在地,眼泪哗哗的往下流。 别管是真是假,感染力却是极强。 “王公子这是干什么?” 杨默将他扶起来,笑着安慰道:“若是李娘子真心计较,今日来的可就不是我了。” “这个王营晓得” 王营一边哭一边抹眼泪:“大姐夫你放心,李娘子安排的这件事,我回去之后一定说服我爹同意。” “就是,就是” 虽然哭的稀里哗啦,但感觉谈判的能力丝毫没有削弱:“一旦朝廷问责起来,李娘子可不能把我们王家撇掉” “你放心好了,你们负责卖,朝廷那边的一切压力,李家顶着。” 杨默拍着胸脯,然后笑道:“你回去后可以和令尊商量商量,利润的分配方式,我们都可以商量。” 顿了顿,又道:“不过我建议是,三七分?” “啊?李家只要三成,这不,不合适吧” 王营本能的一愣,杨默的眉毛微皱,他又马上开口:“明白了,李家七成,好,我回去和我爹谈。” 第六十七章 未雨绸缪 “大哥,我怎么感觉这事顺利的有点不对劲。” 将王营送走之后,李白有些担心。 “肯定不对劲,王营这小子只是为了赶紧离开这里。” 杨默站起身来:“五姓十家,门阀的势力你应该也很清楚。” 李白默默的点了点头,前世里自己所在的朝代,虽然门阀被李世民打压了一遍,又被武则天削了一遍。 但几百年的家族底蕴,在朝堂上盘根错节,岂是那么容易就没落的? 在李白那个时候,五姓十家早就没有了往日的辉煌,但却依旧是社会和士林中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更不要说现在五姓十家的势力正值巅峰。 “但不管怎么说,他回去之后,肯定会和王家的家主王琼通气。” 杨默看向庭院里忙活的众人,目光中闪过一丝担忧:“正好也给我们试验一下玻璃的制造工艺靠不靠谱。” “难道我们要用这些沙子制作成玻璃么?” 造玻璃这事,李白从未听杨默给他提过,因此满脸的问号。 “对,原理上烧沙子,温度到了是可以制作出玻璃的。” 杨默顿了顿:“但一般的沙子是不行的,最好是石英砂” “算了,给你说你也不懂。” 李白则道:“你给我说说嘛,你说了我不就懂了?” “九年义务教育,说来可就话长了。” 杨默坐在台阶上,面色很平静,让李白有些疑惑,也跟着坐下:“怎么了大哥?” “我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停了好一会,他方才缓缓说道:“现在朝堂上的局势表面来看是稳定的了,但严嵩得到了皇帝的重用,又成了北隋的内阁首辅” “内阁首辅?那是什么职位?不是说严嵩是什么议政国府的么?” 要说诗酒剑,李白是一等一的行家,但是谈论到政治,他就是个纯小白了。 自己虽然没有当过封建王朝的官,但千百年来人与人之间,尤其是官场之上,无非就是利益与利益之间的事。 前世他没少和各国的官员打交道,比之从未见过官场李白,稍微懂那么一点。 “都一样,官职品阶虽然不高,但却有实权,说是文官之首也不为过。” 杨默叹了口气:“而且我总觉得,严嵩父子会拿玄武门之事离间李家哥俩。” 李白则皱了皱眉:“不能吧” 话虽然这么说,但语气却很是犹豫。 “如果你我是严嵩父子”杨默陷入沉思,李白则略微嫌弃的看了看他:“大哥,我把大哥当大哥,大哥怎么还想着当我爹呢?” “比方嘛。” 这小子,多严肃的商讨氛围,被他这么一打岔,直接没了。 “好,你是严嵩,我是严世藩,你是我爹。” 杨默没好气的说道:“你觉得咱们会怎么对付李家?” “投降啊,肯定投降太宗。” 李白一副这种问题还需要想的表情:“太宗皇帝文治武功,纵然是秦皇汉武也不想让,岂是区区庆王能够相提并论,自然是要投靠太宗皇帝。” “你生在唐朝,有这种心思很正常。” 杨默抬头看着天空:“可严嵩父子却是生在明朝,唐宋元明清,中间隔着两个朝代几百年,李世民对于他们来说,只不过是史书上的人物罢了。” “而且现在他们父子在朝中执掌实权,就算投靠了李世民,他只不过是区区国公之子,在朝堂中无权无势,能给他们什么?” “就算帮着李世民登上了皇位,你那位太宗皇帝能够给他们的,也不会比现在的权势高。” 李白啊了一声,恍然大悟:“确实如此。” “所以,要么这父子俩想要谋权篡位,要么就是铁了心的辅佐庆王,但是不管怎么样,李家对于他们来说,是必须要除掉的。” 杨默又担心起来:“可已经快三个月了,长安城内还没有什么动静,太安静了。” “无事发生不好么?” “无事发生,一发生就是大事。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严嵩会将自己穿越者的身份告诉李建成,然后想方设法将玄武门之变的事让李建成相信” 杨默说着站起身来,李白也跟着起身:“不能吧大哥。” “我也觉得不能,但是如果我是严嵩,这是离间李家最有效的办法。” 杨默看着他: “你说除了这一点外,还有什么能让现在的李建成和李世民由兄弟变成仇人呢?” “话虽然如此,但李建成岂会相信?” 李白摇了摇头:“除非是我们这些穿越者,只怕谁也不去相信世间还有这种事发生。” “你小看他们的接受能力了。” 杨默则摇头笑道:“太白,日后你若是想从政做官,有些书需要读一读了。” 李白则一愣:“从政做官?大哥你” 心中想起一种可能,不由得激动起来。 “不然你以为咱们这段时间在干什么?” 杨默略有些无奈:“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我一直低调行事,并不想惹什么事。但杨默这个人终究是北隋宗室,现在的皇帝我觉得哪怕有严嵩相助,也不是李家的对手” “皇帝一旦出什么事,各方势力肯定会注意到我,到时候,我可不想当一个遇到点事便任人宰割,什么也做不了的人。” 李白突然想起一个词来:“挟天子以令诸侯!” “对啊,李家最开始把我绑来,不就是怀着这种心思么?” 杨默背手而立,看向干的热火朝天的工匠们,喃喃自语:“如果玻璃能够制造出来的话,我们就能迈开第一步了。” 接下来的几天,杨默每天下午都会来庄子看一下进度。 造玻璃不是那么容易的,更不要说他给工匠们的制作流程全都是自己绞尽脑汁想出来的。 有些部分甚至还是自己脑补出来的,需要不断测试。 但石英砂用高温烧,一定能烧出玻璃,这一点他是可以确定的。 只要烧出一点来,以这些工匠们的能力,绝对会帮着自己完善整个工艺。 所以杨默也不着急——着急也没有用。 好在其他的事都比较顺利,比如盖聂和蒙恬俩人要做的事:已经开始在不良人中筛选适合的情报人员。 再比如与王家的对接也有了眉目,几天后,王营亲自前找自己,说他爹明日摆宴,请自己去赴宴。 第六十八章 王府贺寿 王家作为太原一等一的世家,住的地方,建的自然是十分气派。 七进七出的院落,占地极广。 假山c花园,院子里甚至还有一条内河穿过。 杨默带着李白和盖聂进来的时候,王家门口已经停满了华丽的马车。 门口站着几个家仆,有个管家模样的人迎来送往。 还有一个大嗓门的家丁站在一旁,唱着来客送的礼物。 细细听了周围围观百姓的议论,方才知道今日乃是王营奶奶的七十大寿。 而请柬上却没有写,如此重要的事,王家却没有写,意义不言而喻了。 想起昨晚回来的时候见春梅在府里忙活了许久,在准备贺礼,他也没有细问,想必应该就是给这位王老太君准备的。 “看来今天不光请的咱们。” 杨默听着那家丁抑扬顿挫,洪亮无比的叫喊,显然他在王家的主要工作就是干这事。 看了看手里空空如也的李白和盖聂笑了笑:“咱们只带了三张嘴来,多少有点不合适。” 盖聂还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他本就是个不喜欢热闹的性子,若非是杨默邀请,他是决计不会参加这种宴会的。 “要不大哥,你们先在这里等一下,我随便买点礼物去?” 李白则相反,这种热闹的宴会是他的最爱。 再加上他是个很好面子的人,杨默一提醒,他也觉得空手前来有些不好。 “行了,咱们也不是空手来的。” 杨默拍了拍胸脯道:“带着诚意呢。” 盖聂看着热闹的王家门庭,略微不高兴道:“公子,若是王家有诚意,必然单请公子。如今只是借着主母寿辰,邀请那么多人前来,只怕是并没有把咱们放在心上。” 杨默最近在做什么事,盖聂不是很清楚,来王家赴宴李白倒是说了一嘴,是想通过和王家合作赚到他们的启动资金。 再加上盖聂终究是天下绝顶的剑客,前世里走到哪不是被当做贵客相待。 今日虽然是杨默强拉他过来的,但这种迎客的态度,还是让盖聂有些不爽。 客人都到门口了,门口的待客家丁却不闻不问,等着他们上前,架子未免有些太大了。 “大哥,我觉得也是。” 李白也跟着嘀咕起来:“这种大买卖,即便是王家,也应当十分重视才是,请了那么多人前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姓王的过寿,咱们是来贺礼的。” 见身边俩绝世保镖意见一致,杨默也跟着点了点头:“确实是这么一回事,不管如何,咱们终究是代表着国公府。” “要么是不够重视咱们,要么是想给我们一个下马威。世家嘛总是喜欢端架子” 经过这几天,玻璃已经烧的差不多了,虽然还没有成型,但这玩意的原理很简单,就是用高温烧合格的沙子,然后不断的搅拌。 术业有专攻,这个时代的匠人都是世代相传,自己只要给他们指出方向,具体怎么做,他们比杨默清楚的很。 这几天换了好几批沙子,总算是烧出了点模样,估摸着再试半个多月,基本就能出来自己想要的了。 “我倒是听说,王家和那个知州关系甚好,两家还有些亲戚,这个王家家主王开,私下里对李娘子执掌太原也是颇多怨言。” 旁边的盖聂语气略微冷淡,在他眼里,现在既然要和杨默合作,而杨默依托于李秀宁的势力,王家对李秀宁不满,间接的也是对他要做的事是个阻碍。 对于阻碍自己的人,盖聂从来都不会手软。 “是嘛?看来盖聂先生这些日子在不良人中找到了不少好苗子。” 杨默对盖聂干一行爱一行,说搞情报组织就踏实认真搞情报组织的行为甚是满意。 青史留名的人,果然用起来极其舒坦。 还有那个扁鹊老哥,都不需要他杨默安排,自己和太原的医生待了这些日子,自动开始学习和教授他们医术,城内的大夫对他也是十分的尊敬和崇拜。 甚至听说还要成立一个类似于大夫协会的组织。 “既然如此,那咱们就让他们重视重视。” 杨默微微一笑,看着李白道:“太白,可还记得刘邦见率吕公的事?” 李白马上反应过来,哈哈笑道:“自然记得!” 三人正说着,就听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让一让!让一让!” 转头看去,就见远处驶来一个车队,走 在最前面的是个年轻人,模样倒是长的一般,但精神头却是极好。 意气风发的样子,一匹枣红色的大马无比神俊。 速度丝毫不减,杨默跟着周围人赶紧躲避,车队轰隆隆的从他们身边驶过。 “这是谁?敢在太原城内如此嚣张?” “我看那马车的大箱子上写着一个卢字,莫不是范阳卢家?” “应该是了,五姓十家中卢家与王家世代交好,听说王老太君还是卢家的人呢。” 众人议论纷纷,杨默听到耳里,没想到旁边这些围观的家伙,倒还有些见识。 但一想王家乃是太原第一世家,在北隋的名头,就算是李家也比不上。 如今王营的奶奶过寿,不知道多少人想要进来讨一杯酒喝而不得,那些书生文人们前来围观,也是合理的。 果不其然,车队停在门口,不多时,就听到唱喝:“范阳卢家卢老爷,贺王府老太君寿,礼万贯,蓬莱珊瑚树一颗,北海夜明珠一个” 众人听了连连咋舌,甚至有见识的感慨道:“乖乖,这卢家不愧是当世第一世家,随便出手便不下五万贯。” 李白则两眼冒光,看着杨默低声道:“大哥,这个时代的五姓十家,可是比前世我那时代的五姓十家有钱的很,咱们不宰他们都对不起来此朝一遭。” 杨默有些怪异的看了看兴奋的李白,这小子怎么那么恨世家? 正想着,耳听后面又有急促的马蹄声响起。 虽然不是车队,但气势丝毫不比卢家的车队弱。 后面甚至还有长缨军的士卒护送,打头的也是一个年轻人,衣着华丽,皮肤略微有些黑,像是太阳晒出来的。 骑着的是战马,英武不凡。 刚刚卢家的车队过去之后,周围围观的百姓又都聚拢起来。 此时这支马队前来,众人虽然听到,但他们来的太快,虽然能够看到打头的公子哥拉马减速,但百姓们却躲避不及。 慌乱之间,一个抱着孩子的女子被撞倒在地,小孩在地上滚了一圈,女子也趴在地上,眼瞅着就要被那公子的快马撞到。 杨默三人不约而同的快步上前。 三人一动,也都意识到其他两人的心思,当下十分默契的配合起来。 杨默救距离最近的孩子,李白则去救那女子,盖聂则去拦快马。 电光火石之间,只听一声马的嘶嚎,抱住孩子的杨默从旁边站起,循声看去。 只见盖聂一掌,直接将那公子连人带马拍倒在地。 盖聂的脸色通红,显然这一掌让他使出了全部的力气。 果然有够变态,居然能够一掌将快速奔驰的马拍倒。 好在那公子看起来也是练过的,倒在地上之后,马上站起身,倒是没受什么伤。 他身后的长缨军瞬间将盖聂围起来,不等杨默上前,只听一个声音道:“自己人,自己人,停手,停手。” 正是长缨军的斥候统领柴茂全。 杨默心中疑惑,这小子不好好的在庄子站岗,怎么跑进城里来了? “你是何人?居然敢打死我的马?” 那年轻公子虽然是质问的语气,但言语中却夹杂着不可思议。 显然他似乎也没见过盖聂这种狠人。 紧接着一个书生模样的男子翻身下马,连忙走上前去:“公子,你没事吧。” “宋先生,我没事,不用担心。” 那公子显然对这位宋先生十分重视,连忙回复,脸上还带着笑脸。 眼见得自家公子没事,宋先生脸上的担忧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则是愤怒,看着盖聂道:“你这刁民,为何行凶?” 一句话,不问青红皂白,就把锅砸在了盖聂身上,让杨默十分不高兴。 走上前去,冷声道:“你们当街纵马,险些撞到百姓,还敢恶人先告状,倒是稀奇了。” 宋先生一听这话,看向杨默,又见他身后的李白手按在剑上,摸不清来路,语气也弱了三分:“撞到百姓,笑话,我家公子骑术天下无双,岂会撞到百姓?” 一番话说的理直气壮,丝毫没有任何的谦虚,旁边那公子却十分受用,甚至还略有得意之色。 “骑术天下无双?难不成吕布来了?” 打量着那公子哥,虽然壮实,但个头比自己都不如,和吕布比起来中间只怕差着十万个赵云呢。 旁边的柴茂全则赶紧过来打圆场:“误会了,误会了,这位是杨默杨公子。” 老柴擦着脸上的冷汗,点头哈腰的冲着那公子,态度十分谦卑。 “哦?你就是杨默?哼,区区国公府的赘婿,来此作甚?” 杨默正猜测那公子 的身份,谁料那公子却主动和他说起话来。 言语之中甚是鄙夷,上下打量着他,更是冷冷一笑:“我还以为是什么样的人物?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 “我来这里,自然是受了王府之邀,给老太君祝寿,你又是何人?” 杨默感受到了他的敌意,语气也不客气。 那公子连连冷笑:“我是何人你不知晓?哼,也是,一个自己闯了祸却要别人来替你擦屁股的废物,还不配知道爷的名号!” 说罢手下人又牵起一匹马来,他翻身上马,也不理会杨默,正要冲着王府而来。 唰的一声,李白抽出长剑,几乎是与此同时,盖聂的长剑也跟着抽了出来。 第六十九章 贺礼十万贯 对于李白来说,杨默是他的大哥,当街侮辱杨默,那便是和他李白过不去。 十七八岁的李白天不怕地不怕,岂能忍这口气? 盖聂抽剑的理由就更简单了,杨默现在是他的朋友,而他对待朋友,荆轲就是例子。 因为自己觉得对不起荆轲,穿越过来后唯一想的事就是干掉嬴政。 眼前这公子哥当着他的面羞辱杨默,身为朋友岂可袖手旁观。 当世两大绝顶剑客一出手,周围的士卒包括那公子哥,全都感受到极其可怕的杀意。 若是两军作战,莫说李白和盖聂联手,就算再加上个裴旻和王越,这俩剑圣,四剑圣也打不过千军万马。 但长缨军的士卒不到二十,身上只穿着轻甲,腰间挎着腰刀。 对上李白和盖聂,根本就不是对手。 俩人的杀意连杨默都浑身一激灵,赶紧出口制止。 李白和盖聂这才无奈的收剑回鞘,一双眼睛却是死死的盯着那公子哥,让他如坠冰窖。 “好,好,杨默,你倒是有本事!” 那公子哥又没头没脑的来了这么一句,根本不给杨默再询问的机会,拍马向着王府走去。 身后的骑兵也都紧跟着而去,柴茂全经过杨默身边的时候,也只是拱了拱手,算是行了礼。 “呸,狗东西!大哥,你为何要拦我,这狗东西当街纵马,就算是杀了也不为过。” 李白呸了一口,十分的气愤。 “我总觉得这小子说的那几句话,好像不是无的放矢。” 杨默看向已经到了王家门口的公子哥,低声道:“太白,猜猜他会是谁?” 李白则道:“这我哪里能猜到,应该是五姓十家其他的世家” 话还没说完,又听那大嗓门家丁再次高声道:“平阳柴家柴绍公子贺王府老太君寿,礼万钱!” 柴绍! 果然是他! 杨默刚刚听到柴绍叫那中年男子宋先生,又见柴茂全对他十分的恭敬,心中已经有了眉目。 没想到居然真的是他。 原本与李家有婚约的那个柴绍。 难怪他对自己怀恨在心,在他看来,自己抢了他的未婚妻李秀宁,不怀恨在心才怪。 他来太原干什么? 正想着,柴绍已经进了府邸。 这次王家老太君的七十寿诞,按理来说应该大操大办,以王家的势力,办成太原第一盛事也绝非难事。 但这位老太君虽然出身卢家,却也知道民间疾苦,往日里没少施斋舍粥,活人无数,在太原城内名声甚好。 如今太原城内流民无数,第一等的事便是救助流民,因此便吩咐下去,不要铺张,一切从简。 王家家主王开又是个极其孝顺的人,母亲有吩咐,自然要遵从。 因此寿诞没有太过安排,但他王家终究是五姓十家之一,太原城内稍微有点名气的,都前来贺寿,人数实着不少。 柴绍和前脚来的那位卢家公子显然认识,俩人进了院子,家主王开亲自迎了出来。 他虽然是长辈,柴绍和卢家公子是晚辈,但此次前来,他们是代表柴家和卢家来的,王开不能怠慢。 柴绍进来之后,只见院子里已黑压压的坐满了人。 有他识得的,有不相识的,一进院中,四面八方都是声音。 他和卢家公子一起,途径之处,有人起身拜会:“卢公子,多日不见,风采依旧啊!柴公子,久仰大名!” “两位公子前来,着实让人欢喜。” 柴绍连连拱手,和众人打招呼。 他不敢大意,打招呼的人中有自己认识的,有不认识的。 不认识的多半是认得身边的卢家嫡子卢俊,人家和卢俊打招呼,顺带着捎带着他,那也是给他柴绍面子。 他若是不回,便是得罪了。 柴家一心想要成为五姓十家那样的世家豪门,自然是不能平白得罪人的。 王开引着他俩穿过庭院,走到大厅之前。 大厅里的人就少了很多,都是太原城内的上层人物。 柴绍打眼就瞧见了坐在上首的李秀宁,美人依旧,比之前些年更是多了几分成熟,多了几分魅力,有些晃神。 忽而又想到眼前本是与自己有婚约的姑娘如今已经是他人之妻,虽然是未婚之妻,却也让他十分的难受。 李秀宁下首坐着太原知州赵洪 ,还有太原其他世家的人。 “卢世兄,柴世兄。” 李秀宁与他俩年纪相仿,而且早就相识,十分礼貌的行了一礼。 “世妹,好久不见!” 卢俊落落大方的回了一礼,柴绍也十分别扭的跟着回了一礼,想起刚刚遇到杨默的事,十分不爽。 俩人又给其他人行了一礼,众人也都赶紧回礼。 王开引着他俩坐下,自己坐在主位上。 卢俊和柴绍又起身,从怀中掏出书信来,递上去。 王开接过,看了看信封上的署名,捋了捋胡子笑道:“卢世侄和柴世侄乃是当世少年豪杰,今日代表卢家和柴家大驾光降,当真是往老夫脸上贴金,感激之至。” 这番话是冲着那两封卢柴两家家主的亲笔贺寿书信说的,众人也都跟着点头称是。 卢俊按理来说应该叫他一声表叔,王开叫他表侄。 但因为有柴绍在,王开便都从世家交情上统一称呼世侄,省的让柴绍以为自己对卢柴两家亲疏有别。 卢俊则连忙答礼,说道:“姑祖母七十大寿,小侄自然说什么也是要来的。” 王开见柴绍坐下后就喝水,招呼卢俊道:“两位世侄路上辛苦,赶紧吃些茶点。” 柴绍则放下茶杯,给卢俊一个眼神。 俩人进来的时候,卢俊问他刚刚在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柴绍简单的说了。 卢俊为好友不平,见到李秀宁后有些奇怪,当下直接问道:“世叔,茶水暂且先不喝了,我想问下秀宁世妹,这国公府可是要送两份贺礼?” 李秀宁一愣,不知道他为何说这话。 却也清楚,眼前这位卢家嫡子是个豪爽的性子,最是藏不住事。 “国公府自然是一份贺礼了,世兄为何这般发问?” “我与柴兄在门外遇到杨默,他说他也是前来给老太君贺寿,心中疑惑,因此才有一问。” 王开和赵洪等人听到“杨默”两字,均微微变色。 大厅内的人脸色都跟着一变。 众人本来还在悄声谈笑着柴绍和卢俊,突然之间,全都静了下来。 院子里靠近大厅的人本来听不到卢俊的话,却一直关注着里面的动静。 他们来此,就是为了结交这些大人物的。 忽然发觉大厅里的人都不说话了,自己说了一半的话也戛然而止。 赵洪当日因为饥民的事,与杨默不和,此时大家都知晓,但因为李秀宁的面子,全都当做没有发生。 而王家乃是太原第一等的家族,北隋从太祖皇帝的时候,就开始打压世家,太祖死后,后续的皇帝也都有这种心思。 只是没有太祖皇帝的威信和手段,因此世家门阀并没有受到太大的损伤,反而慢慢的恢复元气。 但对于皇室,也就是杨家人,世家是极其讨厌的。 只是明面上不能说,但暗地里却都相约好了,不与皇室通婚。 皇帝要让宗室的人娶世家的女子,不嫁。 皇帝想让宗室的公主下嫁世家,不娶。 甚至为了堵住皇室的嘴,五姓十家向来都是内部通婚,从不娶嫁外人。 杨默虽然是落魄宗室,但终究是杨家人,在众人看来,王家断然不可能邀请他来参加王老太君的诞辰。 这也是李秀宁为什么没有告诉杨默,请他一起前来的主要原因。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杨默终归是国公府的赘婿,这种世家豪族的聚会,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绝不会请一个表面上是赘婿的人来。 李秀宁面色也跟着沉了下来:“世兄如何得知杨默会来?” 卢俊则道:“是柴兄告诉我的。” 李秀宁又向着柴绍看去,其他人的视线也都跟着看向他。 不少人心中更是升起了幸灾乐祸的念头。 太原谁人不知柴家与李家的事,刚刚见柴绍进来的时候,还有有些意外,心想过几天太原可是要热闹起来了。 没想到居然都不用过几天,柴绍这边一来,就开始准备对付杨默。 柴绍保持着镇定,想了想组织了下语言,将刚刚在府外遇到杨默的事说了一遍。 只是自己纵马之事轻描淡写的遮了过去。 最后道:“杨公子说来此是受王府之邀,应该也是收到了请柬。” 王开脸色一沉,他堂堂太原王家,岂会给一个区区赘婿发请帖? 更何况这个赘婿还是他娘的打压了他们世家百余年的杨家人? 但李秀宁在旁边,他也不能说的太过分:“王府第一份请柬便是送至了国公府。” 言下之意显然是在说,李家只有李秀宁有 请柬,杨默是不可能有的。 李秀宁和众人也都跟着糊涂起来,连带着柴绍也十分的纳闷。 难不成那杨默是打肿脸充胖子,为了怕自己小瞧他,故意说的? 可如果真是这般,这种一戳就破的谎言,说了岂不是更让人小瞧了? 众人正疑惑着,只听门口传来嘹亮的声音: “太原武备主簿杨默,贺王府老太君七十寿诞,礼十万贯!” 说话之人,绝非王府的家丁,必然是个习武之人,丹田气足,声音洪亮,整个院子的人全都听的清清楚楚。 一时间,王家大院内内外外,全都安静下来。 乖乖,十万贯! 嘶! 整个院子里的人全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第七十章 矛盾 十万贯,在这个时代不是一个小数目。 太原三大营的军费,一年也不过三十万贯。 大厅内众人都没有说话,庭院里的人却全都呆愣住,不少人窃窃私语:“杨默是谁?” “武备主簿?那不是个虚名么?” “武备主簿是做什么的?” 众人议论纷纷之间,杨默已经带着李白和盖聂走了进来。 李白和盖聂属于那种不管扔在哪里,都会极其吸引人注意的存在。 当然杨默也是如此,只不过相对而言,三人站在一起,大家第一个注意的往往是李白。 那个一脸桀骜不驯,一看就知道是刺头的李白,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这位仁兄,敢问你前来给老太君贺寿,拿了多少贺礼?” 李白看向旁边的一个客人问道。 “一,一百贯” 那客人已经蒙了,并且从来没见过那么嚣张的家伙。 这种直接询问别人交了多少礼钱,有辱斯文的话,怎么能够大庭广众之下问出来呢? 但恰恰因为李白问的突然,因此这回答着没有任何的提防,直接就回答了。 “哦,一百贯坐在庭院最外面,五百贯应该坐里面,刚刚那个交了万贯的人呢?” 李白看向大厅:“交了万贯的柴少爷,是不是去了厅里坐?” “那我们这十万贯的,王家要安排哪里入座?” 遇到柴绍,李白就憋了一肚子气,刚刚在门口,又被接待的管家憋了一肚子气。 说他们的请柬不对劲:说是假的,上面有王家的印章,说是真的,但上面又没写老太君的寿诞。 算是来的所有宾客中独一份。 最重要的是,这十万贯还不上礼簿,理由很简单,弄坏了他们赔么? 管家每月只有一贯五的月俸,十万贯,他就算当一辈子王家的管家也赚不来那么多钱。 因此见多识广的王家管家也无计可施,只能让拿着不对劲请柬的杨默三人进来。 李白这边刚一说完,王开就带着众人走了出来。 见柴绍站在李秀宁身边,杨默脸色稍微有些不爽。 但看样子,李秀宁只是太关注自己,并没有意识到柴绍靠着她。 李白见李秀宁也在,原本嚣张跋扈的姿态瞬间烟消云散,后面的话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虽然现在已经和李秀宁十分熟悉了,但在李白心中,李秀宁终究是那位威名赫赫,后世大唐无数人崇拜的平阳昭公主。 即便是面对太宗皇帝李世民,性情豪放的李白也并怎么害怕。 见王开出来,太原城内的高层人物站在他身边,庭院里的人心思万千。 有的人羡慕,有的人嫉妒,有的人则暗暗寻思,该如何才能和他们搭上关系。 “杨公子,你来此作什么?” 赵洪自打上次在破庙里被杨默明怼,被李秀宁暗怼之后,最近太原城内对他的风言风语多了起来。 多半都是嘲笑他这个知州的。 甚至流民之中还有人编了板子话,起了个杨家赘婿怒斥太原知州的名字,暗地里传唱。 他派人去通知不良人的张瘸子管一管这事,结果去的人回来报信说,不良人换头领了,变成了忠于杨默的姓胡的。 张瘸子呢? 张瘸子被杨默弄死了。 气的赵洪拍桌子砸板凳,要派差役将杨默这个杀人凶手拿下。 结果师爷来劝,没有证据,人证没有,不良人不可能作证说张瘸子是杨默搞死的。 物证没有,连尸首都没了——胡六这人虽然是个流民,但却知晓官府办差的流程,当夜就亲自把尸体处理掉了。 对外就说张瘸子感染了瘟疫,死了,尸体也都烧了。 气的赵洪三天没下床,大病一场。 刚刚见到李秀宁的时候,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 但碍于今日是王家人的主场,因此不便发作,此时见到杨默,自然不会客气。 我不敢说李秀宁,有柴绍在,我还不敢怼你这个狂妄的落魄宗室? 嘴上叫着杨公子,心里却恨极了他。 若非是这杨默,不良人早就成了他府衙的势力。 “赵知州来此做什么?” 杨默面色如常,丝毫不在意赵洪那吃人的目光。 “老夫来此,自然是给王老太君 贺寿的。” “我来此,自然也是给王老太君贺寿。” 杨默连在下都懒得称呼。 “来者是客,还请公子入座。” 眼见得俩人要吵起来,一旁的王开脸色阴沉,不管怎么样,杨默来都来了,而且还说要贺十万贯,李秀宁虽然一副全然不知道的表情。 他终究是国公府的女婿,若是在他们王家闹出什么笑话,传出去只怕有损王家的脸面。 世家最看重的便是脸面。 “客随主便,在下叨扰了。” 杨默微微一笑,冲着王开行了一礼,而后迈步向着大厅走去。 王营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直接将他拦住,脸色极其尴尬。 “大姐夫,你,你这是要去哪里?” 众目睽睽下,王营冷汗连连,悄声问道。 “自然是听从王先生的安排,去中堂入坐了。” 王营笑不是笑,哭不是哭,刚刚自己老子说的已经很清楚了,让他坐在庭院里,这事就算了了。 王开身为王家家主,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 杨默一进来,管家早就把请柬的事告诉了他,都不用多想,他就猜到这请柬是自己宝贝儿子王营的给的。 虽然不清楚王营为什么要给杨默请柬,但已经给了,而且人家还来了,以大局为重,来的都是客,找个地方让他坐下便是。 至于说十万贯的事,多半是杨默这小子被门房拦住,又和柴绍在外面生了气,故意说出来给自己长脸的。 今日母亲大寿,他也不去计较这些。 谁成想,杨默居然如此不识好歹,自己都给他台阶下来,他反倒视若无睹。 “那请柬是我,是我伪造的”王营见杨默似乎毫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赶紧低声解释:“我爹也不知道咱们要合作的事” “哦,我早猜到了。” 杨默没有丝毫的意外,让王营很是意外:“你,你早猜到了?那,那为何还” 见杨默的视线落在对面柴绍身上,王营马上明白过来。 心里对杨默有些佩服,真是有种,为了盖过情敌的面子,居然敢当着那么多人面喊出十万贯的贺礼来。 “但既然已经来了,便没有灰溜溜离开的理由,再者来说,你王小弟难道就不是王家的人?你写的请帖自然也就是王家的请帖,我此番前来,是赴你所邀,为老太君祝寿的。” 王营听了,心中又欢喜。 他今年十五,在家中虽然极受宠爱,却一直被家中长辈当做小孩来看。 父亲嘴上虽然天天说,以后王家的家业都会让他继承,让他好好读书。 可偏偏王营却是个不喜欢读书的性子,琴棋书画全无兴趣,勾栏听曲,行侠仗义却是十分的钟情。 要说这王家谁最疼他,自然是杨默口中的老太君。 隔辈亲这句话一点也没错,祖母疼自己,王营对自己祖母也是十分的尊重。 这满院子里的人虽都是前来给祖母祝寿的,可全都是父亲邀请。 此时杨默一说是来赴自己的约,王营只觉得心中十分的开心。 恨不得这就拉着杨默去拜见老太君,让祖母瞧一瞧,他已经不是孩子了。 不等王营说话,李秀宁则道:“王世叔,杨公子乃是与我一同前来。” 莫说她现在对杨默有愧疚之心,就算没有,眼见得自己名义上的未婚夫婿如此被人看不起,她李秀宁也不能袖手旁观。 谁知杨默则道:“娘子好意,这次杨默却是以武备主簿的身份前来赴宴。” 这边说完,旁边的李白走上前递了过去。 李秀宁略微有些诧异,武备主簿,这种身份怎么可能会被王家邀请? 打开一看,更是意外的皱起眉头来,还真是 王开在一旁轻轻咳嗽,他不提请柬的事,就是因为猜到请柬是自己儿子给的,侧眼一看,果然如此。 正说着,只听门外传来声音一阵喧哗声,紧接着王家的家丁被推搡进来。 紧接着进来的则是蒙恬,身后还跟着一群不良人。 第七十一章 黄巾军来袭 “放肆!” 见不良人冲进家中,王开直接就怒了。 他们王家的大门岂是这种卑贱之人能够踏入的? 蒙恬管他什么世家不世家,当年整个天下,谁还能比他们蒙家更世家? 被他蒙大将军灭过的世家何止百千,区区王家还不被他放在眼中。 见到杨默安然无恙,担心了半天的蒙恬放下心来。 “公子,你没事吧。” 蒙恬走到近前,悄声问道。 “蒙先生怎么来了?” 杨默对蒙恬的到来也很诧异。 “刚刚有个不良人见到公子等人被武畏军围住,蒙恬怕公子有失,便带人来了。” 蒙恬快速的解释,杨默有些哭笑不得,但心里还是很有安全感的。 自己又开始有班底了。 对面的李秀宁等人,包括卢俊和柴绍,甚至赵洪都是带过兵的人。 眼见得蒙恬带着不良人进来时,前进有序,进退有止,着实让他们有些意外。 李秀宁更是看向杨默,心中愈发的好奇,这才短短多少天,杨默居然在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已经有忠心于他的人了。 而且身边的盖聂和这个叫做蒙恬的人,绝非等闲之辈。 尤其是蒙恬,自己军中——莫说是自己军中,只怕是自己,感觉在带兵上都不如他。 这种感觉很奇怪,明明对蒙恬不了解,甚至都不知道他带没带过兵,但那种气质却让人难以怀疑。 而这些人全都围绕在杨默身边,一时之间,李秀宁又有些看不懂了。 她原本以为,上一次杨默杀掉来俊臣之后,自己亲眼见到破庙里的他,这些日子以来,多少了解了他。 可此时此刻,李秀宁又感觉,原本清晰的杨默再一次蒙上了层面纱。 “原来杨公子手下也有带兵之人,难怪如此有恃无恐。” 柴绍忽而没头没脑的来了这么一句。 从一见面,柴绍对自己说话就那么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 先前说自己是个让人擦屁股的废物,现在又说自己有恃无恐,着实有些恼了。 “柴绍,你也是个北隋男儿,有什么话便直说,何必拐弯抹角。” 杨默脸色一冷,旁边的王营转过身来,站在他们一边,只觉得有了底气:“大杨大哥乃是我请来的客人,爹,你们,你们可不能怠慢。” 他年纪虽然不大,可终究是在豪门大家长起来的,察言观色的技能点满了,马上意识到知州赵洪和柴绍都对杨默冷嘲热讽。 让他这个王家未来的家主面子上过不去,当下也顾不得其他,停止了胸膛道:“我请来的客人,便是王家请来的客人。” 王开的脸色阴沉,大庭广众之下,他也拿王营没有丝毫办法。 再者来说,就算不是大庭广众之下,他也拿这个唯一的儿子没有任何的法子,有自己的母亲护着,王营从小到大在府中就无法无天。 “我拐弯抹角?哼!” 柴绍满脸不屑:“你做下的好事,给太原引来了灾祸,还来嫌我。” “哦,这话倒是有些意思,柴公子倒是说一说,我给太原惹来了什么灾祸?” 杨默说完,柴绍冲着王开拱手行礼道:“王世叔,今日乃是老太君的寿诞,小侄本不打算说这些丧气事,只是” 他本想说只是杨默不知好歹,非要逼我说,我只能说了,就听一声爽快的声音道:“什么丧气不丧气的,你们能来,我老婆子就很高兴了,什么事,也丧不了今日的喜气。”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银发老太太在丫鬟的搀扶下,拄着一个拐杖从走廊里走了出来。 周围还有很多衣着华丽的贵妇们陪着,甚是隆重。 王开一见赶紧上前搀扶,口中道:“母亲,您怎么出来了。” 正是今日诞辰的主角,王家老太君。 庭院内众人见了,赶紧躬身行礼,齐声道:“见过老夫人。” “好,好,都好,都好,你们来了都好。” 王老太君年纪虽然大,但看起来精神头很好,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满头银发更是让人感觉倍感亲切。 杨默等人也都跟着行礼。 “侄子卢俊拜见姑祖母。” 卢俊作为卢家人,赶紧上前给王老太君跪下磕头。 “好好,一晃俊儿都那么大了。” 王老夫人满脸宠溺的摸 了摸卢俊的脑袋,随后十分大气的道:“来人哪,打赏。” 旁边马上就有丫头过来,给了卢俊一个小荷包。 王老夫人一出来,庭院里原本斗气腾腾的气势瞬间烟消云散。 这个老夫人,也不是一般人。 李白和杨默对视了一眼。 不过随后马上了然,卢家的闺女,王家的夫人,岂是等闲之辈? 马上有人搬过椅子来,放在大厅门口,老夫人直接坐下来,拄着拐杖。 “你是柴家的小子?” 看着柴绍,眼里露出慈祥。 “回老夫人的话,小子正是柴家柴绍,奉家父之命” 不等他说完,老夫人直接打断:“哎,你来了就是来了,老婆子高兴的很。你爹那小子不来,咱们不算他。” 说着又招呼身边的丫鬟:“也赏。” 当下又是一个荷包递给了柴绍。 “谢老夫人。” 柴绍十分开心,这位王老夫人在五姓十家里可是极其了不得的人物,她如此高看自己,岂不是认可他柴绍在年轻一辈中的地位? “柴家小子,你说一说,什么丧气事不能在今日说?” 柴绍见老夫人提起这话,冷冷看了杨默一眼,而后恭敬的道:“回老夫人,济州的黄巾贼子带着三十万大军,向着太原而来,打着的旗号便是为弟报仇,血洗太原。” 此言一出,满堂震惊。 济州在闹黄巾贼这事,他们听说过,但济州距离太原很远,再者来说,这年月,要是哪里没闹点反贼,才是不正常的。 因此谁也没有在意。 可此时听到黄巾贼子三十万大军要来血洗太原,这件事着实让人很惊讶。 众人更加疑惑的是这为弟报仇,为弟报什么仇? “黄巾贼子的头目叫做张角,号称天公将军,他有一弟,名叫张梁,号称人公将军,这位人公将军,便是死在了太原。” 柴绍见众人脸色变了,略有些得意:“在下听闻黄巾贼子前来攻打太原,便调了家将二十,平阳守军五千,前来驰援。” 不少人连连称赞:“柴公子高义!” 李秀宁方才明白柴绍来贺寿为何会带着军队来,疑惑问道:“这张梁死在了太原,此话当真?” “当真不当真,世妹问一问杨默便知。” 柴绍冷哼一声,看向杨默。 “没错,张梁裹挟良民,要带他们去太原谋反,被我遇到,一刀杀了。” 杨默看向站在柴绍身后的柴茂全道:“柴茂全统领亲眼所见。” 众人又看向柴茂全,柴茂全冷汗连连,这事他谁也没敢说,毕竟自己那天的表现,其实也挺丢人的。 见李秀宁看向自己,只得低头小声道:“确,确有此事” 李秀宁则美目中夹杂着更多诧异,看向杨默愈发的看不懂了。 他那趟出去,除了来俊臣外,到底杀了多少人? 而且他一个柔弱书生,如何能够杀了人后却如此的淡定,宛如没事人般。 “莫说是张梁,便是张角,他一个乱臣贼子,祸乱百姓之徒,也是该杀!” 杨默冷哼一声,北隋和东汉末年大不一样。 现在的北隋还算是太平盛世,百姓们也算是安居乐意,济州更是风调雨顺。 当然,封建王朝的百姓,即便是太平年过的也很不好,但现在的济州,却还远远没有达到必须造反才能活下去的地步。 张角的黄巾军无非是靠着妖言惑众,利用所谓的仙法蒙骗愚夫愚妇,趁着朝廷空虚,裹挟着他们造反。 其心可诛。 杨默这番话说的掷地有声,铿锵有力,众人十分惊讶,连李秀宁都觉得有些不认识他了。 唯有坐在正堂门口的王老夫人一脸慈祥的笑容,看向杨默的目光中充满了欣赏。 第七十二章 大智如愚的老太太 “这位公子,便是制作出治疗疟疾良药的杨默杨郎君么?” 王老夫人目光炯炯,看向杨默问道。 “回老夫人的话,小子便是杨默,但制作出治疗疟疾良药的,却不是在下。” 原本以为对待卢俊和柴绍十分喜欢的王老夫人,对自己不会有什么好感。 却没有想到,老太太一开口,善意十足,而且听语气,好像对自己评价甚高,着实让杨默很是意外。 “嗯,听说还是国公府的女婿,果然是一表人才。” 老夫人见杨默一反之前的冷傲,对自己很尊重,脸上笑意更盛,看向旁边的李秀宁道:“秀宁这是挑了个好夫婿。” 李秀宁面色一红,这位老夫人算是看着自己长大的,便与自己祖母无异。 “老夫人谬赞了,杨默愧不敢当。” 花花轿子人人抬,人家对自己客气,自己肯定不能再冷脸。 “嗯,也是好孩子,当赏!” 王老夫人三句话不离赏钱,这边一说完,伸手就让人打赏。 “长者赐,不敢辞。” 杨默恭敬的接过荷包来,快速扫了一眼,只见里面是一些金豆子和金叶子,虽然不多,却价值不菲。 没想到这个王老夫人出手如此阔绰。 “姑祖母,这位杨公子还贺礼十万贯呢。” 旁边的卢俊被柴绍暗中掐了一把,笑呵呵的走上前,一副为杨默说话的样子。 “嗯,我听到了,听到了。” 王老夫人连连点头:“十万贯,我老婆子可是有福的人,还从来没人送给老婆子这等贵礼呢。” 她说的情真意切,周围人也都跟着说着祝贺的话,气氛十分融洽。 柴绍则跟着道:“只是这十万贯,就算是用马车来拉,只怕一辆马车也装不下,刚刚我来时,可是没瞧见杨公子有什么马车。” 杨默看了看他,难怪柴绍在历史上没有留下什么名声,这般庸庸碌碌小心眼之徒,能留下名声才怪。 “十万贯还只是小数,杨默送给老夫人的寿礼,不止十万贯。” 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手帕来,走上前去,走到王老夫人近前:“老夫人,这便是杨默恭祝老夫人七十寿诞的心意。” “我瞧一瞧,瞧一瞧,这是个什么玩意,能值十万贯还要多。” 老夫人颤颤巍巍的凑近了,周围人也都满脸的好奇。 原本以为杨默是故意这么喊,为的就是博个名头。 这种事虽然不常见,却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不少人也曾听说过,某某落魄才子,要去一些大人物的宴会,或者是什么才子诗会。 却被人拦着进不去,就高声叫喊一个极高的贺礼价格,进去以后一展才华,震惊所有人。 而后声名鹊起,从此反倒是传为一段佳话。 这种事,对于一般人来说,如果发生在很遥远的地方,整件事涉及到的所有人都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那么他们会信以为真,并认为这是一件很不错的事。 但如果发生在他们周围,事件的主人公还是一个他们有的讨厌或者鄙视的人,则这件事就会变成哗众取宠。 人性向来如此。 比如现在的杨默,贺礼十万,在他们看来就是一种极其哗众取宠的事情。 但杨默居然还煞有其事的从怀里掏出东西来,说价值十万贯。 众人自然是不相信的,但却全都伸过脑袋来,想看一看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王老夫人仔细观瞧,看着杨默手里灰不溜秋,又有些反光的玩意,脸上有些疑惑。 “没瞧见过,没瞧见过,倒是个稀罕物件。” 杨默对这老夫人十分的好奇,他怀里的就是一块还没烧成形的玻璃疙瘩,里面有些杂质。 卖相很不好看,换做是一般人,说这玩意值十万贯,只怕直接骂自己是个疯子了。 但这个老夫人却是没有丝毫的不耐烦,更没有任何的厌恶,反而一脸好奇的看着自己:“杨公子,这是个什么稀罕的物件?我老婆子活了七十年,还真没瞧见过。” 旁边的卢俊和柴绍,甚至连王开脸色欧极其的难看。 这不是哄老太太玩么? 尤其是王开,自己母亲他是极其敬重的,杨默前来恭贺,不管他什么身份,既然有王营的请柬,来的都是客人。 你吆喝着贺礼十万贯,我不当真,你也别摊开了说了。 这下 倒好,拿出个不知道哪里捡来的石头疙瘩哄骗自己的母亲。 王开知道母亲的性子,年轻的时候,还是王夫人的时候,妥妥的一狠人。 上了年纪之后,性子却温和了许多,处处为人着想。 杨默如此放肆,母亲肯定也得为他遮拦,笑呵呵的收下这石头疙瘩。 到时候传出去,岂不是让他们王家成了太原的笑柄。 “就这东西,也值十万贯?” 王开在旁边冷着脸,柴绍看在眼中,心中乐开了花:“杨公子,未免有些欺负老夫人心善了。” 杨默理都懒得理他,耐心的向老夫人解释道:“老夫人,这东西有个名字,叫做玻璃,在长安城里最近紧俏的很,做成了杯子或者其他物件,卖的很贵。” “哦,这件事老身倒是听说了,说是叫做水晶杯,王开买了几个给我,倒是精巧的很。” 王老夫人点了点头:“只是和这个,有些不太像。” “是不太像,这是半成品。” 杨默面带微笑,这个老夫人很给面子,看到玻璃半成品,居然也不生气,甚至很有耐心的和自己交谈着。 “哦,半成品啊。听说这水晶杯乃是朝廷专供,岂能对外卖半成品?杨公子啊,你还年轻,只怕是上了别人的当了,这半成品可是不值十万贯的。” 老夫人话虽然这么说,但又道:“但是杨公子这心啊,是好的,老婆子心领了。” 转过头又向着丫头道:“赏。” 老太太说的话虽然听起来糊里糊涂的,说完之后再赏,更让人摸不到头脑。 但她提到的一个重点:半成品是绝对不会对外卖的这件事,让还想向杨默发难的众人全都将后面的话咽了下去。 玻璃的半成品,杨默是从哪里弄来的呢? 第七十三章 地理不好就不要带兵了 长安的水晶杯,最近这段时间在北隋各地的世家贵族之间很流行。 世家嘛,都喜欢这些稀罕的玩意来彰显他们的身份。 自然而然,也就有人想打水晶杯的主意,要分一杯羹。 不光王家,在场很多人都有这种心思。 也都派人去了长安,其中不乏一些经验丰富的探子。 去了很多,回来的很少,没回来多半就是死在那了。 回来的人汇报的信息也很明确:水晶杯制作的作坊极其严密,想要偷出来配方绝无可能。 至于说朝廷不允许其他人卖的命令,也就只能唬住一般的商贾。 世家门阀们根本不放在心上。 皇帝我都不愿意和你通婚,朝廷的法令算个屁? 因此对于这些人来说,水晶杯的配方和制作工艺才是最重要的。 他们这些人耗费了许多人力物力,最后都没有得到任何关于水晶杯的信息,如今杨默手里居然有半成品。 这说明什么? 要么这半成品是杨默派人去长安作坊中偷出来的,要么是杨默自己的人制作出来的。 不管哪种可能,都是极其了不得的事。 他们连张纸都没办法从长安作坊中偷出来,杨默居然能偷出来半成品。 不就说明杨默比他们强么? 如果这玩意是杨默自己做出来的,那就更可怕了。 几乎一瞬间,在场的人都明白过来,看向杨默的眼神为之一变。 这老夫人,愈发的有意思了。 杨默没有注意其他人看自己的眼神,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王老夫人身上。 这个王老夫人说话和和气气,而且看起来有些糊涂,似乎并没有把自己叫喊十万贯当做孟浪之事,连赏自己两次,有些不正常。 自己和她非亲非故,更是第一次见面,她却如此的热情 “老夫人,现在虽然是半成品,但过不了几天,说不得就会变成一个精美的水晶杯了。” 杨默笑着道:“到时候,杨默一定亲自上门,孝敬老夫人。” 人家对自己热情,不管因为什么原因,杨默总是要投桃报李的。 他来王家可不是找人吵架,而是要和王家合作的。 老夫人如此热情,不管真假总是一条很好的路子。 “好,好,好” 王老夫人眉开眼笑,更是握住杨默的手,甚是亲切。 还看向一旁的李秀宁道:“秀宁丫头,可是找了一个好夫婿,到时候你们成亲了,老婆子我可是要讨一杯喜酒喝。” 说者无意,听着有心——李秀宁脸色羞红,说了客气话。 但杨默心中却又对这位王老夫人多了三分警惕。 一个七十岁的妇人,正是颐养天年的时候,按理来说在深宅大院之中,对外面的事并不会太关心。 却知道自己和李秀宁只是定亲没有成亲,有些奇怪。 当然,这件事满城皆知,可王老夫人处处透露的不寻常,让杨默不敢不多想。 嘴上却道:“到时候杨默一定亲自来请老夫人。” 杨默的话传到其他人耳朵里,让他们想了很多。 过几日就会变成成品?什么意思? 难不成他真掌握了水晶杯的制作方法不成? 如果不是的话,为何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这么说? 不少人对视一眼,心中暗下决定,今日之后一定得好好查一查这个杨默,看一看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如果他手上真的有水晶杯的制作方法 不少人心思活泛起来,但却也有心生顾虑的,不知道杨默今日之举,是不是受了李家的指使。 王营见杨默和自己奶奶聊得如此投机,也是十分的意外。 别人不知道,他可是清楚的很,自己这位祖母是外热内冷,除了对自己之外,还从未对年轻一辈如此的热情。 虽然有些想不通,但却乐的如此,也跟着上来插嘴,一时间反倒是把老夫人哄的笑声连连。 眼见得杨默又得了一个荷包,还和王老夫人聊的甚是投机,原本对杨默本身没有太大反感的卢俊心里有些不乐意了。 他身为卢家的代表,又是王老夫人的亲侄孙,尚且只得到了一个赏赐。 刚想说话,旁边的柴绍却憋不住了:“杨公子,就算你这半成品日后值十万贯,如今也挡不住即将到太原的三十万大军。 ” “哦?柴公子还懂兵事?” 杨默见柴绍继续将话题扯到黄巾军身上,略微不屑的问道。 “废话,我柴家乃是将门世家,岂有不懂兵事之道理?” 柴绍听到这话,鼻子差点气歪。 “巧了不是?” 杨默见他上套,转身走到蒙恬身边道:“我这位朋友也略懂兵事。” 随后在蒙恬耳边轻声道:“济州在前世乃是齐国泺邑。” 蒙恬微微点头,马上明白过来。 “敢问柴公子,济州距离太原多远?” 北隋的测绘技术极差,甚至可以说压根就没有这种概念。 所以军事地图大多都是局部的,李秀宁手里都没有太原周边的详细地图。 虽然有沙盘,但杨默观察过,比例根本就不对应。 上一次遇到张梁的时候,杨默就发现了,古人对距离的概念也很想当然,并没有一个清晰的认知。 如果问平阳距离太原多远,柴绍应该清楚,因为他走过,但济州,他应该是没有去过的。 即便去过,单骑和部队行军,路途也有极大的差异。 果不其然,他这么一问,柴绍马上支支吾吾起来。 “济州距离太原有千里之遥,三十万大军行进,就算没有阴雨天,最快也要一月有余。” 巧的是,鲁国蒙恬去过,而且还是带兵去的。 当然他带兵路过鲁国的时候,鲁国早就被灭了,他是去灭齐的时候路过。 而太原在战国的时候,乃是赵国的领土,后来大秦统一六国,蒙恬带兵抗击匈奴十年,太原便是抗击匈奴的据点之一。 因此这两个地方他都很熟悉。 “三十万大军,光是随军的民夫便要七十余万,每日人吃马喂,粮草消耗,乃是一笔天大的数目。” 蒙恬语气有些不善,三十万大军,他老蒙上辈子抗击匈奴,手下就有三十万大军。 但这些军队里,真正能作战的,也就不到五万。 其余二十五万则都是供养这五万精兵的辅兵与农夫。 就是这样,每年的消耗都极其的巨大,朝廷都有些吃不消。 济州有三十万大军攻打太原,就为了报杀弟之仇? 就算是杨默把那张角满门全都杀了,他也不会傻呵呵的带着三十万大军不远千里来报仇的。 周围的这帮世家豪族们虽然没有带过兵,可大多都是一家之主。 家族小的也有几十口人,多的几百口。 光是这些人的吃穿使用,都够他们头疼的了。 上百万人的吃穿用,他们想都不敢想。 蒙恬寥寥几句话,顿时将他们心中的畏惧破除了。 对啊,上百万人,哪里弄那么多粮食来? 柴绍虽然带过兵,但最多也就是这次带来的三千士卒,可这三千人里,真正能作战的满打满也就一半。 因此压根对三十万大军就没有什么概念。 此时一听蒙恬分析,方才后知后觉,好像真是这么一回事。 “就算他们有三十万大军,长途奔袭,到了太原也已经是人乏马疲,到时候三大营以逸待劳,灭掉他们也不过是举手之事。” 杨默从最开始听到柴绍说张角带着大军来攻打太原就觉得很不靠谱。 扯淡呢,现在北隋总体来说还算处于盛世,皇帝虽然被陨石砸了,但庆王已经即位,政治上慢慢恢复正常。 连李家在长安都没有讨到太大的便宜。 各地官府依旧都听从长安的政令,以北隋官员自居。 “那黄巾军贼目张角带着三十万大军来,完全就是行走的军功,只怕不等他们到太原,沿途官府和军队早就将他们分完了。” 众人有听杨默的分析,也都觉得很有道理。 再看他时,眼神愈发的复杂,这个国公府的赘婿c落魄的宗室子弟,好像有点东西。 李秀宁看着杨默的眼神更是与之前不同。 只觉得此时侃侃而谈的杨默身上似乎发出一丝光芒来,让人不愿侧目。 第七十四章 我要和李白单挑作诗 “就是,别说是三十万贼军,有秀宁在,便是有百万,千万,那也不在话下。” 王老夫人特别给杨默面子,十分力挺。 压根都不等杨默的话落地,直接就给托住。 “而且我看这位壮士啊,说的也很有道理,从济州到太原,那可不是得有千里之远?那帮贼人哪里有那么多粮食。” 老太太捧完杨默还不算,看向蒙恬问道:“敢问这位壮士” 蒙恬两世为人,一来到此朝就被盖聂撵着逃,上辈子虽然是统帅三军的大将军,但最后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这两件事让他的看清楚许多事,其中一点就是不能轻易得罪人。 此时他只不过是杨默的门客——姑且算是门客吧,他也不懂现在叫以前的门客怎么称呼。 而现在又在太原最大的世家王家的主场,对面的老夫人又这般客气,蒙恬有些受宠若惊,赶紧上前行礼:“老夫人言重了,蒙恬不敢当。” “哦,蒙恬蒙先生” 老夫人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带着三分笑意:“蒙先生说的也很好,来人哪,赏。” 这边吩咐,提着一个袋子的家丁走上前,恭敬的递给蒙恬一个荷包。 杨默等人这才发现,合着这个家丁后边还拖着一个盛放着荷包的袋子。 这老太太,真是够大气的。 难怪王家在五姓十家中名声最好,这老太太和人交流,说话前先拿钱开路,谁不喜欢? “这” 蒙恬反倒是有些手足无措了。 要说赏赐,他前世身为大将军,什么规格的赏赐没见过,但此时此刻,已经不再是彼时彼刻。 身为杨默的门客,他有些不知道,这赏钱该不该接。 “老夫人不知,蒙先生曾在边境上戍边,抗击匈奴立过功劳呢。” 杨默不能让自己人尴尬着,主动出来解围。 “是么?还是对国家有功之臣,那就更该拿着了。” 王老夫人愈发的欢喜,转过身来看向王营道:“营儿,去,去奶奶的书房里,将那柄长枪拿来。” 不光王营愣住,连杨默都跟着不知道该怎么圆了。 这老太太,未免太热情了 常言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这老太太殷勤的,连杨默有些胆颤,她到底图自己什么呢? 图玻璃杯的制造工艺么? 完全没有必要啊,即便不搭理自己,他杨默也得上杆子抱住王家的大腿啊。 可除了玻璃杯的制造工艺外,自己还有什么好让人图的? 图我长的好?图我长的帅? 杨默自己都不相信,再说人家都已经是七十岁的老人家了 王营虽然一愣,但却还是高兴的。 在他看来,自己奶奶为什么对杨默这些人如此热情,那还不是为了给他王营长脸? 一溜小跑蹿了出去,紧接着又一溜小跑蹿了回来,再回来的时候,肩膀上扛着一把两米长,黑如墨的长枪。 太阳当头,又是中午,但这把长枪拿过来,杨默距离两三米都感觉到有些凉。 好枪! 不管周围的人识货还是不识货,看到这把枪的第一时间,心中不由得连连赞叹。 “这把枪,乃是当年太祖皇帝用过的,后来太宗皇帝赏赐给了王家,老身年轻的时候,和秀宁这丫头一样,也喜欢耍耍花枪。” 老夫人伸出手来摸了摸枪杆,语气有些感慨。 “跟着老身,算是埋没了。” 看向蒙恬道:“蒙恬先生既是保家卫国的壮士,那这把枪便送给先生了。” 说着不等蒙恬推辞,用力一抛,长枪落在了他手里。 “这” 枪杆入手,蒙恬浑身一颤,前世里什么神兵利器没有见过,但这等长枪却还是第一次见到。 “好兵器!” 武人就没有不喜欢武器的,尤其是神兵利器。 “蒙恬先生,既然老夫人也喜欢耍枪,今日你便演练一番,算是给老夫人助助兴!” 杨默在一旁跟着拱火起来。 他现在也已经想开了,不管这位王老夫人为何对自己等人如此热情,人家现在并没有坏意,那自己就承她的情。 如果万一老太太真的是看上了谁,自己只能给他做做思想工作了。 反正不 可能看上自己,毕竟自己只收了两个荷包,蒙恬却送的一把上等好枪。 两个荷包就想让自己就范,王老夫人也不是那样不懂行情的人。 蒙恬也很高兴,听到杨默这么说,点了点头:“老夫人,蒙恬放肆了!” 周围的人赶紧让开,蒙恬转了个枪花,而后耍的虎虎生威。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抗击匈奴十年的大将军,耍出来的枪法绝非那些等闲之辈可以相比的。 杀气c煞气和凶气,扑面而来,让人胆战心惊。 再看那王老夫人,却是满脸含笑,显然是十分满意。 回枪收尾,蒙恬傲然而立,眼神向着旁边的盖聂看了一眼。 当日若是有这把长枪在手,自己还畏惧你这个什么天下第一剑客? 盖聂也感受到了来自蒙恬的淡淡敌意,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略微看了一眼长枪。 蒙恬现在还不清楚,若论单打独斗,便是给他一柄二十米的长枪,他也不是自己的对手。 自己练的是单人技,蒙恬走的是万人敌,路子不同,不是武器能够改变的。 “好,好,好!” 王老夫人连连叫好,而后道:“再赏!” 赏钱工具人十分熟练的又掏出荷包来,恭敬的送到蒙恬手里。 “谢老夫人的赏。” 王老夫人又给钱,又给面,还给他上等好武器,蒙恬最近这些日子里受的憋屈一扫而空,只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当年最巅峰的时候。 “好,好,好” 老夫人笑的合不拢嘴,招呼着蒙恬坐下,然后,视线落在了李白身上。 “奶奶,这位公子便是最近在太原城内鼎鼎大名的李太白李白!” 旁边的王营赶紧走过来介绍,拍了拍胸脯:“也是我请来给奶奶贺寿的朋友!” “便是前日斗酒作诗的李太白?” 老夫人十分的惊讶,王营点头道:“没错,他便是那个人称诗仙的李太白。” 李白赶紧上前,拱手道:“诗仙只不过是杨大哥酒后戏言,太白愧不敢当,李白见过王老夫人” 话还没说完,旁边的柴绍笑道:“既是诗仙,那再好不过了,老夫人,正巧侄孙此番前来也请来一位人称诗仙的先生。” “今日乃是大喜之日,不如让两位诗仙比较比较,全当是给老寿星助兴了。” 刚刚眼见得杨默等人大出风头,柴绍在一旁早就心急火燎了。 一直想找机会插话,杀一杀杨默的锐气,一听诗仙,马上见缝插针。 作诗? 那可就撞到他柴绍的枪口上了。 杨默和李白也是一愣,连王老夫人也略有些措不及防。 作诗? 要和李白抢诗仙的名头,还要比作诗? 寿星公吃砒霜上吊也没这么作死的啊。 第七十五章 什么叫诗仙啊(战术后仰) “你,确定要和李白比诗?” 杨默有些不敢相信。 柴绍则胸有成竹:“以诗助兴,传出去岂不是一场佳话?” 是,以诗助兴,传出去只怕你是个笑话。 杨默有些哭笑不得,看了看李白,李白则一脸的无所谓。 对他来说,作诗就像和喝凉水一样,这有什么好比的。 “一直听说柴公子武艺不凡,却没想到还擅长诗词之道,佩服,佩服。” 杨默见他执意如此,也不好推脱。 而且现在的局势也很明朗,这位王老夫人不知为何,十分捧自己等人,看起来隐隐有些要给他们造势的意思。 虽然不明白其中的原由,但现在的杨默却正需要在太原立一些名头,方便他日后要做的事。 能顺水推舟,岂不是美事一桩。 柴绍听了这话,连连摆手:“不是我要和你比,而是宋先生。” 说着从转头看去,微微一愣:“宋先生?” “公子,我在这里” 一直跟着他的中年人走了出来,脸色不是怎么好看。 与刚刚在门外见到他时,意气风发,昂首挺胸的样子截然相反。 往前走了两步,颤颤惊惊,像是林黛玉进贾府般。 眼神在蒙恬身上瞟过,不敢细看。 柴绍见到这位宋先生,犹如见到救星一般,一张略微黑黑的脸上露出菊花盛开般的灿烂笑容。 拉着他走到了王老夫人面前道:“老夫人,这位便是名满天下的宋之问宋先生,宋先生才华之高,乃是侄孙平生未曾所见” “在平阳,素有诗仙之称。”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来,双手恭敬的递给老夫人。 柴绍光顾着高兴了,以为老夫人看完之后也会赏赐荷包。 全然没有注意王老夫人脸上的笑容没了,虽然依旧很和善,但却隐隐有些嫌弃。 册子拿到手里,杨默站在一旁,看的清清楚楚:诗仙诗集。 好家伙,真是一点都不谦虚。 老夫人翻开,第一页只有一首诗,名字叫白头吟,作者宋之问 “洛阳城东桃李花,飞来飞去落谁家?洛阳女儿惜颜色,坐见落花长叹息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老夫人念完,周围人不由得赞叹:好诗!好诗! 全场只有杨默c李白和王老夫人的脸色略微有些尴尬。 宋之问最开始很是忐忑,但见到众人听完自己的诗之后,全都满脸惊愕,而后交口称赞。 心中的忐忑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得意。 “好一句,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一直跟在赵知州身后的儿子,素有太原锦公子之称的赵锦拍扇叫好。 连一旁的李秀宁也微感诧异,没想到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中年人,居然能够写出这等诗词来。 宋之问捋了捋自己的胡子,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很是享受这种追捧。 老夫人又继续翻开第二页,杨默的脑门上差点直接蹦出来三个问号。 第二页居然是《过陈王阁》,作者:宋之问。 开篇第一句:陈王高阁临江渚,佩玉鸣鸾罢歌舞。 第二句:画栋朝飞南浦云,珠帘暮卷西山雨。 第三句:闲云潭影日悠悠,物换星移几度秋。 第四句:阁中帝子今何在?槛外长江空自流。 老夫人念完之后,缓缓点了点头,像是陷入了回忆之中。 “阁中帝子今何在?槛外长江空自流” 她低声喃喃,谁也没有听清楚,唯有站在身边的杨默听到了,看着老夫人似有所悟,老人家多半是因为这句诗被勾起了往日的回忆。 “确实是好诗!” 老夫人叹了口气,杨默也跟着点头道:“的确是好诗。” 这首诗他再熟悉不过,改编的是王勃的《滕王阁序》。 只是把滕王改成了陈王,除此之外,再无任何变化。 当初可是要背诵全文的。 王勃是杨默比较喜欢的诗人之一,只可惜英年早逝,十分的遗憾。 这个宋之问啊,当真是不要脸之极。 前世就因为偷诗,将自己的亲外甥杀死,这一世,再无任何顾忌,正大光明的将王勃的诗改个字印上自己名字。 周围人看向宋之问的眼神也都跟着变了,此人被称作诗仙,倒确实名副其实。 宋之问更是挺直了腰板,跟着叹道:“不瞒老夫人,这首拙作乃是在下前些年经过陈王阁有感而发” 旁边的王营则很是不高兴,李白是他请来的客人,此番还没有比试,就被柴绍的人抢了风头,着实让他看不过去。 “确实是拙作,我却是听不出什么好来。” 王营在王老夫人面前骄横惯了,什么也不怕,话也藏不住:“不如太白兄的托身白刃里,杀人红尘中来的爽快。” “奶奶,我来读一读,看看有什么好。” 说着上前拿过那本诗集,翻开第三页,阴阳怪气的读了出来:“烽火照西京,心中自不平。牙璋辞凤阙,铁骑绕龙城。雪暗凋旗画,风多杂鼓声。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 王营不喜欢读书,对诗词也没有什么研究,只觉得自己阴阳怪气读出来,再好的诗也就不好了。 可读着读着,心中十分的震惊,这首诗,他居然能读懂,不仅能读懂,而且读完之后,只觉得心中豪气顿生,感同身受。 宋之问见王营这个故意捣乱的家伙读完之后呆愣住,愈发的得意。 但表面上却长叹一声,一脸的惋惜:“此作乃是当年在下年轻时,北国蛮夷入侵边关有感而发,只可惜宋某没有柴公子的武艺,可以报效国家,只能无病呻吟,让诸位见笑了。” 他说的情深意切,引得周围被他诗词感染的众人也都跟着不胜唏嘘。 柴绍见不用比试,自己这边就压住了风头,连老夫人都惊讶的说不出来,唯独杨默还一脸的不屑。 在他看来,这只不过是杨默死撑着而已,待会自己自有计策对付他,非叫他这赘婿身败名裂不可。 这也是他为什么会带宋之问来太原的原因。 “王小弟,怎么样,宋先生这诗仙之称,不是浪得虚名的吧。” 宋之问则继续捋着胡子,满脸谦虚:“柴公子谬赞了,诗仙之名,愧不敢当啊” 柴绍则洋洋得意,又从怀里掏出一本诗仙诗集来,翻开一页,高声道:“不瞒诸位说,柴绍最喜欢的却是宋先生的这一首。” 顺带着还看了杨默一眼。 “鹅鹅鹅!” 柴绍这一嗓子,着实把众人吓一跳。 王营刚刚阴阳怪气没达到的效果,他这一嗓子却达到了。 刚刚三首风格迥异,却全都是上等佳作的诗词所营造出来的气氛,被他破坏的干干净净。 连李秀宁也跟着微微皱眉,略微不喜。 “曲项向天歌!” 柴绍却不管其他人怎么样,声情并茂的诵读起来:“白毛浮绿水啊!那个红掌拨清波!” 如果前面三首,庭院中有人听不懂,但柴绍高声叫嚷的这首诗,却是人人都能听的明白。 即便一些不同文墨的粗人听了,也都觉得很好,眼前已经浮现出了大白鹅在水面上悠然自得的场景。 能够流传千古的简单诗词,炼句自然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这一首咏鹅,自古便是幼儿开蒙必学之诗,与李白的静夜思算是历史上传唱最广的两首短诗了。 四首读罢,庭院中鸦雀无声,不少人看向柴绍手里的那本诗集,更是无比惊叹。 只是随便拿出四首来,就是可以流传千古的好诗,那本诗集里还有多少首?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忘却了要斗诗的事,支起耳朵来,想要继续听下去。 在众人心中,包括十分希望杨默可以借此机会一转风评的李秀宁也知道,斗诗已经没有必要了。 李白就算略有薄才,可对上这个宋之问,也是必败无疑。 所谓的比试,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第七十六章 来自前辈的鼓励 穿越者抄诗,并不是一件稀奇的事。 甚至于说,这算是穿越者的必备技能之一。 杨默想了想,自己前世看的网文并不多,但所有历史文中都有抄诗的桥段。 莫说是小说里,就算是在现实里,自己也曾抄过,而且还是抄的李白的。 但自己只抄了一首,而且还经过当事人同意了。 这能叫抄袭么?这叫借兄弟的东西! 可即便如此,杨默有时面对李白的时候,也略微有些尴尬。 毕竟自己没办法还,在这一世那首花想衣裳云想容,已经打上了他杨默的标签。 但眼前这个叫做宋之问的,没当穿越者前,比穿越者还无耻——为了一首诗,可以把自己的亲外甥杀了。 当了穿越者之后,简直已经不能用无耻来形容了。 不仅堂而皇之的将所有的自己知道的诗全都据为己有,还他妈的印成书,随身携带。 最不要脸的是居然还大言不惭的写上:诗仙诗集。 看着他洋洋得意,甚至还十分做作的给旁人讲述作这首诗时自己的心境,连李白都感觉到恶心。 如此小人行径,已然让李白动了杀心。 王勃和骆宾王等人,乃是诗坛前辈,尤其是英年早逝的王勃,李白每每读起王勃的文集来,总是忍不住扼腕叹息。 宋之问居然如此恬不知耻的将王勃的诗词据为己有,让李白心中的怒火慢慢的烧了起来。 庭院内的四首诗早就从王府传到了门外的文人手中。 北隋有很多有趣的,约定成俗的传统。 虽然现在已经有了科举,但科举之制还不到三十年,很多官员还都是靠着举荐的形式。 这也是严嵩为什么能够不通过科举就可以登堂拜相,却也几乎没人反对的原因之一。 在这种大环境下,就催生出很多听起来很奇葩的自荐方式。 比如今日,太原王家的老太君七十大寿,城内没有通过科举取得功名的士子文人们,就相邀前来祝寿。 他们也进不去庭院里,更见不到王老太君。 只是把自己写的祝寿贺词当做贺礼交到门口的礼房,然后恭敬的冲王家大门行一礼。 门房给点小回礼,贺寿之事就算结束了。 这些祝寿贺词会搜集起来,由专人整理,然后挑选出上等的贺词来,在寿宴的酒会上当众诵读。 得到赞赏最多的,主人家就会马上将他请进来赴宴。 席间再出些助兴的题目考一考他,如果真有本事,自然会有人举荐做官。 对于举荐的人,朝廷会有嘉奖,世林中也会传一个礼贤下士的好名声。 至于说被举荐的人,更是一步登天,从此还有了靠山,乃是两全其美的事。 因此这些前来贺寿的文人极多,几乎整个太原城内的落魄文人都齐聚于斯。 看到庭院里有诗词传出来,互相浏览了一番,先是惊叹,而后失落,最后摇头叹息,自愧不如。 不少人更是心灰意冷,庭院之中有这等诗词,自己的那些贺寿诗只怕入不得主人家的法眼了。 但依旧有不死心的,上前询问这些诗是谁人所做。 自然有家丁将庭院里发生的事看的一清二楚,眼见得那么多文人秀才来问自己,不免有些得意,口若悬河的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众人一听说这四首诗乃是平阳来的诗仙所写,而且还要和李白比试,全都起了好奇心。 有人暗地里叫了一声:“此等文坛盛举,我等若是不亲眼瞧一瞧,岂不是白来世间走一遭?” 有一个人起哄,其他人必然会跟上。 更重要的是,他们都想亲眼见一见这个平阳诗圣宋之问。 还有脑袋活泛的心想:“宋先生来太原,终究是势单力薄,李白那小子略有薄名,也算是有些才气,也有人传他诗仙之名,今日宋先生与她比试,以那四首诗之才学,此番比试日后定当传遍天下,甚至能够青史留名。” “若是此番我能助先生一臂之力,待全了他的诗仙之名,在央求他收我为弟子,诗仙弟子,当官发财岂不是手到擒来?” 今天能来这里的文人,基本上都是奔着飞黄腾达的心思来的。 想要攀附宋之问的人也不在少数,他们回过味来,也都嚷嚷着要进去见证诗仙争霸。 外面吵吵嚷嚷,庭院里面自然是听的清清楚楚。 “门外何事喧哗?” 王开见母亲脸上的笑容很淡,以为是被外面的声音吵到了,心中十分不高兴,质问下人起来。 “回老爷的话,乃是门外士子文人们听说宋先生要与李公子比诗,他们全都想要进来瞧一瞧。” 家丁见王开脸色难看,吓的浑身发抖。 “胡说八道,什么比诗!” 王开马上明白,肯定是手下这帮家伙多嘴,把庭院里的事传了出去。 这种事自然是瞒不住,也不可能瞒的。 只是把俩人给母亲写祝寿词说成比诗,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王家如此高看俩人,这等重要的场合,成了他们扬名的场地,自是王开不愿意看到的。 “赶出去,赶出去,统统都赶” 赶走的走字还没有说完,沉默了好一会的老夫人开口制止了他:“开儿” 王开赶紧走到王老夫人身边,躬身道:“母亲” “都当爹的人了,还那么存不住气。” 王老夫人说了一句,王开赶紧道:“母亲教训的只是这些人” 王老夫人则抬起手来制止他,随后转头看向一旁的杨默笑道:“杨公子,你听完宋先生的诗作,有何感想?” “诗是好诗,人却不是什么好人。” 杨默一愣神,不知道为何王老夫人和自己儿子说着说着话,却突然把自己拉进来。 略微思索一下,直接开撕。 老子来到这个世界那么久,多少次可以抄诗装逼的机会都忍住了。 只抄了一首,还是自家兄弟的。 你个姓宋的,着实是太不要脸了。 不仅不要脸,还压根不给自己这等没有文学基础的穿越者留活路。 听到这话,王老夫人眼中神采一闪。 宋之问的脸色极其难看,柴绍则道:“怎么,杨默,宋先生的才学,让你自愧不如,开始恼羞成怒了不成?” “你们可敢和宋先生比试一番?” 李白最是见不得别人嚣张跋扈,见他居然要比诗,正要开口,却被杨默拦住。 李秀宁见到他这个动作,唯恐他出丑,赶紧上前道:“今日乃是老夫人的寿诞,柴世兄这般咄咄逼人,岂不是败了老夫人的兴致。” “秀宁你!” 眼见得李秀宁出来救场,如此偏向杨默。 自己和她从小一起长大,她都从未这般关心过自己。 一个认识不到三个多月的落魄宗室,她居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这般袒护。 柴绍怒不可遏,但她说的又是事实。 想要打压杨默,还需要王老夫人首肯才行。 毕竟这里是人家的主场,王老夫人又是今日的寿星,绝对的主角。 她若是说不站自己这边,比诗什么的根本就是妄想。 王老夫人见杨默拦住李白,面色如常,也以为他有些怕了。 略微思索了一番,端坐在椅子上,拄着龙头拐杖,看向杨默道:“说到诗词之趣,倒是让老身想到了许多往日。” “更是让老身,想起了几十年前赠给一个老友的诗。” 耳听得母亲说起了从前,王开十分的诧异。 今天的老母有些不正常,从一开始他就察觉到了。 母亲从来都没有给他说过以前的事,更不曾听说母亲居然还写过诗。 庭院众人也都心生好奇,在场的这些人中,上了年纪的大多知道,眼前这位老夫人年轻时,是个奇女子,可奇在哪里却并没有多少人知晓。 “老夫人,是什么诗?” 李秀宁见王老夫人把话题转走,更是主动搭话,心里稍微有些宽心。 至少杨默不用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出丑了。 “老身一把年纪了,说出来未免让人笑话。” 王老夫人慈眉善目的笑了笑,摆了摆手:“若是写,还是能写的。” 王开对自己母亲写的诗也十分的好奇,眼见得她如此有兴致,赶紧吩咐:“笔墨纸砚!” 马上有人端过来,更是将桌椅摆好。 王老夫人拿起毛笔,正要抬笔,忽而看向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盖聂:“劳烦这位先生唱喝。” 盖聂忽然被点名,虽然有些意外,但也只是嗯了一声,而后走到一旁。 抬手c落笔,老夫人虽然年迈,但力气却不滞。 盖聂微微愣神,看着不怎么熟悉的字体,努力分辨。 “老大那堪说。似而今c陈王臭味,孙公瓜葛。我病君来高歌饮,惊散楼头飞雪” 盖聂的声音低沉有力,平淡中带着三分狂傲,配着这首词,很有味道。 众人更惊讶的是,王老夫人一个弱女子 ,居然会写出这等男子豪放之词来。 不及思考,盖聂的声音又响起:“问公子:神州毕竟,几番离合?汗血盐车无人顾,千里空收骏骨。正目断关河路绝” 读到这里,盖聂猛然愣住,看着纸上的诗句,眼神变了又变。 王老夫人看向杨默,沉声道:“男儿到死心如铁,看试手,补天裂。” 杨默瞬间呆住,看向王老夫人一脸的不可思议! 这是辛弃疾的词! 难道这位王老夫人也是? “敢问老夫人,这位老友是?” 李秀宁也被这首词的豪迈之气所感染,心中不免心生感慨,嘴上忍不住问道。 “那位老友,乃是我北隋高祖武皇帝,送他这首词时,他还只是个落魄宗室。” 王老夫人握住李秀宁的手,说的极其轻描淡写。 全场骇然,难怪老一辈传言王家老夫人深不可测,万没有想到,居然还曾救济过落魄的高祖武皇帝。 杨默了然了,他全都明白过来。 为何老夫人会对自己如此高看,也明白为何老夫人如此对自己照顾有加。 同时他也明白了,老夫人为何要写这首诗的目的。 这是要鼓励自己,此间虽然有诸多名臣将相穿越过来,但不要害怕,自己的身份已经决定无法避免与他们打交道。 那就干脆不要有任何的顾及,和他们正大光明的斗上一斗,也不枉穿越一遭! 第七十七章 高风亮节宋之问 这首词,不光感染了杨默,更是让原本就斗志高昂的柴绍心情极其的激动。 他看着站在老夫人身边的李秀宁,默念着那句,男儿到死心如铁,只觉得就是为自己写的一般。 尤其是那句看试手,补天裂,岂不真是鼓励他柴绍要建功立业,封侯拜相,匡扶已经隐隐有乱世之相的北隋么? 既然如此,那这第一步就要除掉这个与自己有夺未婚妻子之仇的杨默。 今日里非要他身败名裂滚出太原不可。 “老夫人,同样是落魄的宗室,听的人不同,做的事却也不同!” 柴绍斗志高昂,声音高了三分:“高祖武皇帝神明圣武,听到此诗词,必然是雄心勃勃,方才能够建立不世之基业。” “但今日在此的落魄宗室,只不过是一个偷诗窃词之辈,听到这般诗词,心里多半想的是如何剽窃成自己的才是真。” 旁边的宋之问浑身一颤,极惊讶的看了柴绍一眼。 柴公子往日里五大三粗的一人,居然还有洞察人心的本领! “偷诗窃词?” 李秀宁面如冰霜,这般污蔑一旦成真,杨默可就成了天下文人士子的笑柄了。 不管从李家的利益考虑,还是从自己这边,都绝不能接受。 “柴世兄,此话未免有些过分了!” 李秀宁面带红潮,显然气的不轻。 王老夫人见杨默则一脸平静的看着柴绍,心中了然,握住李秀宁的手,示意她不要生气。 “笑话,你们倒是会贼喊捉贼,若说这偷诗窃词,你身边的宋之问才是最大的贼子!” 李白早就憋不住了,眼见得这次杨默没有拦着他,直接跳了出来。 这边正说着,家丁们拦不住外面要看热闹的文人士子们。 这帮读书人一窝蜂的涌了进来。 虽然有来看热闹的,有来想给宋之问助拳的,但进来之后,全都冲着王老夫人齐齐行了一礼。 恭贺老夫人寿诞。 来者都是客,人家既然进来了,王开也不好再将他们赶出去。 好在母亲也没有生气,反而十分开心的回应,并让人增添桌椅,开始宴席。 王开虽然想说良辰还没到,但母亲吩咐了,不敢不听,当下吩咐宴席开始。 众人入席,美食美酒流水般端上,这些读书人也识趣,进来之后,没人高声喧哗,全都老老实实的坐着,一边吃菜喝酒,一边准备看热闹。 “柴兄,偷诗窃词一说,可是极严重的指控,你可有证据?” 旁边的卢俊见好友发难,又见整个院子里坐满了读书人,知道扬名天下正是此时,自然要帮个场子。 跟着又补了一刀:“正好也让天下的士子们也听一听,杨默杨公子到底有没有偷窃他人的诗词。” 见自己喜欢的人为了杨默和自己说话的语气如此冰冷,甚至还有敌意,柴绍更是对杨默恨之入骨。 “秀宁世妹,杨默若真有才华,能写出花想衣裳云想容这般诗句,为何之前名声不显,为何那日之后,就再也没有诗作流出?” 柴绍见人越来越多,更是兴奋:“在场诸公都是饱读诗书的才子,只怕这般疑惑,都是有的。” 众人一进来,就听到柴绍说杨默抄诗,又见他对话自己等人,全都跟着连连点头。 虽然柴绍之前在太原是他们最讨厌的,但现在已经被杨默所代替,沦为了第二讨厌之人。 今日第二讨厌之人撕最讨厌之人,他们自然乐得如此。 甚至还有人道:“柴公子说的有道理,之前我等也有此疑惑,为何杨公子有此才华,却只写过一首诗,着实不符合常理。” “那日在下街楼上,杨公子还说了些不成诗词的断句,着实高明,但却不像是他这般年纪能写出的。” 耳听的这帮文人士子们阴阳怪气的点评诗词之作,李白面露不屑。 你们这帮狗东西,懂什么叫作诗? “怎么,杨公子没有什么要说的么?” 柴绍见杨默看着自己连连冷笑,他身边拿枪的人和握剑的李白面露杀机,愈发的得意起来。 大庭广众之下,还敢杀我不成? “我料想杨公子也没什么好说的。” 柴绍说着,又掏出一本略微泛黄的诗集来:“因为你那首云想衣裳花想容,乃是宋之问,宋先生十年前所作!” 此言一出,满堂喧哗。 宋之问则一 脸淡然的捋了捋胡子,一副隐世高人的样子。 而后又瞬间寂静下来,谁也不敢开口说话。 李秀宁也是满脸愕然,不敢相信的看向杨默。 柴绍的性子她是最了解的,他虽然行事莽撞,但却从来都不会说谎。 这也是为什么柴绍说杨默抄诗,李秀宁芳心大乱的原因之一。 如今眼见得柴绍掏出一本泛黄的诗集来,李秀宁瞬间有种大势已去的悲凉。 难道,他,他那首写给师云容的诗当真是抄的眼前这个叫做宋之问十年前的诗作? 柴绍见此,轻蔑的看了一眼依旧淡定的杨默,心中暗道:“看你还能装到几时。” 当下翻开书页,顿了顿:“找到了,第十首,过洛阳遇宋祝娘子: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宋娘子?可是十年前名盖洛阳的祝玉娘祝娘子?” 人群中有经常去勾栏听曲的才子,马上想起一个人来。 “正是,只可惜那日一别,次年祝娘子居然落水而亡,红颜薄命啊” 宋之问十分配合又恰到好处的感慨了一句,满脸遗憾。 周围的人也跟着不胜唏嘘,心里已经大半相信了。 “十年前的诗作,为何从未有人听说过?” 李秀宁心中却想起上次误解杨默的事,咬紧牙关还想为他翻盘。 柴绍虽然早就从宋之问那得到了说辞,但面对李秀宁的质问,从未见过她这般模样,心中有些不忍。 宋之问则淡淡说道:“似宋某这般潦倒半生的读书人,天下不知道凡几,写了些聊以的诗词,无人知晓,也是正常。” 一番话听的周围这些怀才不遇的读书人感同身受,更有甚者看着桌上的酒菜,顿时觉得味如爵蜡。 自己寒窗苦读十余年,却还要来世家之中舔食嗟来之食,当真是羞愧难当。 “李娘子是否还想说,这诗集也可能作旧?” 宋之问悠悠的叹了口气:“宋某虽然不才,却还有读书人的骨气,这般下作之事,断然是不会做的。” 文人之争,岂是李秀宁一个姑娘能够应对的了的。 宋之问简单的两句话,说的她哑口无言。 周围的有人道:“以宋先生之高才,随手便可以写出这般诗句,断然不可能凭白污蔑他人。” “刚刚李太白还说宋先生抄别人,只怕才是污蔑,天下间哪里有那么多绝妙的诗词不为人知,却全都被宋先生抄去?” 一众读书人议论纷纷,颇有些愤慨。 这愤慨之中,既有对杨默和李白的不屑,但更多的还是宋之问那句话,让他们可怜起自己来。 宋先生如此大才,时至今日方才扬名,自己才华不及宋先生,此生怕是没有名满天下的时候了。 这些愤慨慢慢的凝聚成了对杨默的极端厌恶。 他一个不学无术,只会编草鞋之徒,靠着一首抄袭宋先生的诗就可以名满太原,是可忍,孰不可忍。 “杨默,如此铁证如山,你还有什么要狡辩的?” 柴绍见群雄激愤,从席间站起,正气凛然,一双眸子闪着寒光,要给他盖棺定罪,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庭院中所有人的目光都向着杨默看去。 坐在王老夫人身边的李秀宁十分紧张,一双美目死死的盯着杨默。 暗下决心,杨默若是不承认,哪怕确有此事,她也要想尽办法帮他摆脱今日的困局。 杨默则一脸的淡然,端起一杯酒,直接喝下。 放下酒杯看向柴绍:“说完了么?” 没人回应。 “哦,既然说完了,那就我说说吧。” 他将酒杯放下,目视柴绍,顿时觉得他有些可怜。 为什么要掺合到穿越者的撕逼里呢? 不知道会死人的么? “云想衣裳花想容,确实是我抄的。”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李秀宁更是差点昏厥过去。 第一章 清平调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不理会庭院众人惊愕的眼神,杨默缓缓站起,看向脸色煞白的李秀宁。 这首诗,纵然是放在李秀宁身上,也不为过: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看着杨默深情款款的念完,李秀宁有些恍惚,又有些失落。 你能为师云容抄一首,便不能为我也抄一首么? 杨默自然无法知道女儿家的心思,他看向宋之问:“这首诗是我抄的没错,但并不是抄的你宋之问的。” 他看向李白:“写这首诗的是李白。” “诗名清平调,乃是李白醉酒入梦,受梦中君王所邀,为其妃子所写。” 杨默看着宋之问,哂笑道:“难道那场醉酒中,你宋之问也曾受邀?” “胡说八道,喝的酒醉不醒,如何能做的了诗?” 宋之问一听梦中所写,略微一愣,旁边的柴绍却没有文人那么多的心思,只当做是杨默狡辩之词,直接反驳。 “酒醉不醒,如何作的诗?” 杨默忽而哈哈大笑,笑的是前仰后合,像是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 旁人全都以为他是被揭穿抄袭之后,急火攻心,得了癔症,言行举止已经开始疯狂起来。 李秀宁也是跟着十分担心,刚想起身,却被身边的王老夫人按住。 “老夫人” 看着李秀宁着急的面孔,王老夫人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慈眉善目轻声道:“丫头,你可不要眨眼呦。” “李白斗酒诗百篇,长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 疯了疯了,杨默真的是疯了。 居然敢作出这等诗来。 天子呼来不上船?哪个天子?难不成是你杨默么? 虽然你曾经有过当太子的机会,但现在已经没了,可却居然还对皇位也有觊觎之心? 但更多的人则是对这首诗的第一句话嗤之以鼻。 李白斗酒诗百篇? 饮酒一斗,就可以作诗百篇,当真是胡说八道! 世间哪里有这样的人? 见周围人面露不屑与不信,杨默轻声喃喃:“也是啊,我的李白兄弟,还没喝醉呢!” “太白,可能饮酒么?” 李白早就等着杨默反击,听到这话,也跟着大笑起来:“只怕府中没有好酒!” 坐在席间,李白早就独自喝了两壶闷酒,满脸通红,站起身时摇摇晃晃,一副喝多了随时倒地的样子。 只有杨默知道,喝一壶酒的李白和喝一百壶的李白都是这幅样子。 永远让人以为再来一杯他就倒下,可不管十杯百杯,他依旧如此。 王开见李白这幅样子,又见他腰间别着剑,想起太原城内说李白喝醉就喜欢耍剑的传闻,脸色阴沉:“他不能再喝了” 唬的刚想去搬酒的家丁赶紧低头站好。 “让他喝!” 王老夫人一听李白要喝酒,心里欢喜不已,诗仙喝酒那可是名场面,自己岂能错过。 一听儿子不让他喝,顿时有些生气。 “王开,去老身酒窖中,将上等的好酒搬上来!” 好家伙,王老夫人语气从未这般激动,把众人吓了一跳。 王开也是一愣,但母亲的命令他从未违抗过,赶紧吩咐下人去搬酒。 王老夫人甚是不喜:“你亲自去搬。” “儿子去?”王开瞪大眼睛,我堂堂太原王家家主亲自给他一个毛头小子搬酒? 这要是传出去了 但在老太太如炬的目光下,王开还是老老实实的搬酒去了。 三坛子好酒抬了上来,李白眼睛一亮,接过来直接拍碎酒坛封泥,深深的闻了闻,大声赞叹:“好酒!好酒!” 而后冲着王老夫人行了一礼:“多谢老夫人赐酒!” 说罢抓起酒坛,反手倒下,犹如长鲸吸川,晶莹剔透的酒水顺口入腹,咕嘟咕嘟,一坛子两斤重的美酒被他喝的干干净净。 “好酒!好酒!” 李白醉眼迷离,身子依旧和之前一般摇摇摆摆。 “太白!若有朝一日,我去那长安当了皇帝,设下酒宴,请你为李娘子以清平调为题,以名花倾国两相欢为第一句,你该如何写?” 杨默端起酒杯来一饮而尽,丝毫不在意旁边众人已经吓的煞白的 面孔。 那皇帝的位子,原本就该是老子的,庆王一个被贬为平民,删除宗室籍贯之人,何德何能敢抢这皇位? 自从前些日子,杨默就已经做好了积攒自己势力的准备。 今日里听到王老夫人的鼓励,愈发坚定了他的决心。 王老夫人给他的并不是单纯的鼓励,还有来自王家的支持! 旁人不懂,甚至连王开这个王家家主也没有意识到。 但杨默却清楚的很,王老夫人和自己一样,都是穿越者,而且还来自同一时代。 她说的那些话,写的那首词,举的高祖武皇帝的例子,全都在向自己释放着信号:我会力挺你,用王家的财富! 如果他杨默依旧畏畏缩缩,岂不是让这位老夫人前辈小瞧了? 再者来说,李家之前本就已经做好了谋反的准备。 只怕王家就是支持者之一,在场的这些人就算没有参与,心里也清楚。 此情此景,何必再拘谨! 李秀宁满脸震惊,万万没有想到,杨默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世民居然说对了,他,他竟有如此雄心!” 看着意气风发的杨默,李秀宁一颗芳心十分杂乱,既有为杨默愈发与自己心中设想的丈夫形象越来越近的欣喜,又有日后自己难以抉择的担忧。 担忧和欣喜夹杂在一起,让她一时之间不是该如何是好。 院中人的错愕c震惊c恐惧甚至意外,李白和杨默全然都没有放在心上。 这边一问完,那边丝毫没有任何的停顿,李白看着李秀宁,头一次没有了畏惧。 相对于其他人复杂的心情,李白则一派向往,醉眼看向杨默,仿佛已经见到了他登基当皇帝,自己当宰相,辅助兄长治理天下的情形。 国事之余,杨默请他御花园共饮,李秀宁则脱去武装换红妆,一派歌舞声中踏入酒会。 “名花倾国两相欢,长得君王带笑看。解释春风无限恨,沉香亭北倚阑干!” 李白缓缓念出,王老夫人激动的握住李秀宁的手,轻声喃喃:“名场面,名场面” 杨默连连叫好,在一片惊目中,他看向宋之问:“姓宋的,你那诗集之中,可有这一首?” 第二章 抄诗者必死! “自然是有的!” 柴绍见他都被自己实锤锤死了,还嘴硬。 不光嘴硬,居然还敢反驳,理直气壮的怼了过去。 宋之问心中却涌起一丝不详的预感,可这种不详从何而来,他却并不清楚。 但谨慎小心的他,还是拉了拉柴绍。 这首真没有 柴绍虽然是个武夫,但和宋之问这些日子里同吃同住,虽然俩人还没有达到心有灵犀一点通的地步,但基础的默契还是有的。 眼见得宋先生脸色有些不对劲,柴绍明白过来,又赶紧改口:“就算这首不是抄宋先生的,也不能证明那首不是。” “哦,清平调其实是有三首的。” 杨默见他们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端起酒杯来喝了一口,随后看向坐在王老夫人旁边的李秀宁:“一枝秾艳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借问汉宫谁得似,可怜飞燕倚新妆。” 他念完之后,喝一口酒,不等众人回神,接着问道:“宋之问,可有这一首?” “啊” 听到这首诗,宋之问如遭雷劈,直接蒙住。 这个朝代,虽然有巫山云雨的传说,但是却没有汉宫,更没有赵飞燕。 “你你” 他想到了一个可能,但这个可能根本就容不得他细想,杨默又喝了一杯酒:“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杨默念完,原本略微有些慌神的柴绍瞬间眼睛一亮:“这首,这首有!乃是宋先生之作!” 说着还要拿出诗册来,翻看给其他人看。 “宋之问,我就知道,你怎么可能会放过陈子昂!” 杨默连连哂笑,又喝了一杯酒,而后道:“城阙辅三秦,风烟望五津!无为在歧路,儿女共沾巾!” 念完之后,将酒杯重重放下,笑看宋之问:“姓宋的,王勃的这首,你也抄了对吧?” 宋之问的脸色已经完全没有了人色,柴绍却与之相反,兴奋的翻看着手上的诗集:“这也是宋先生写的,是第十三首” 杨默根本不理会他,倒满酒杯,接着道:“那不消说,春江花月夜想必你也是抄了的。”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背到这里,杨默忽而愣住,因为后面的他忘记了。 柴绍却愈发的兴奋:“此也是先生之作!” 庭院众人震惊不已,已然不明白事情为何会发展到这一步。 只觉得这个杨默真的是无耻之尤,居然能记得宋先生如此多的诗词。 又觉得这些诗词每一首拿出来,都是传世之作。 又觉得宋先生能够写出那么多的诗词来,当真是天下第一诗仙,不,古往今来第一诗仙。 柴绍的兴奋和庭院众人的不解,杨默全然都不在意,他推了推李白,问道:“太白,后面是什么来着?” 李白高声道:“张若虚大才!吾不如也!” 说着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后面是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 杨默经他提醒,记了起来,跟着朗诵:“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 一首念完,满堂寂静,这首诗词,已经让他们完全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柴绍见此,以为杨默真的疯了,居然开始投降认输,为宋先生唱名,但他并不打算绕过杨默,相反,他已经看到杨默身败名裂的那一刻。 “杨默,你还敢说没有抄袭宋先生的诗词,有些诗词,都是先生最近新作,你若不是有心,如何知道的那么清楚?” “这几首,全都在这本诗集之中!” 柴绍说完,从震惊中恢复过来的众人也都跟着点头,都觉得他说的十分有道理。 眼前这个杨默,看来是大受刺激,已经失心疯了。 唯独一直被王老夫人握着手的李秀宁却慢慢察觉到了不对劲。 杨默的张狂与不羁,看起来确实像困兽之斗,尤其是酒醉后的样子,略微有些疯癫。 可不知为何,李秀宁总觉得眼前这个自己从未看清楚的男人心中像是隐藏着一把锋利无比的刀,随时给轻视他的人致命一击。 “好,那我们就说点这本诗集里没有的。” 杨默冷哼一声,端起酒杯看了看:“那就从喝酒来说” “太白!” 李白也跟着举起酒杯。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杨默念完,已经进入醉酒状态的李白几乎是本能的对道:“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将进酒!”王老夫人看着举杯摇醉的李白,眼睛里似乎有星光冒出,这是她最喜欢的一首诗了。 万万没有想到,今天居然能够解锁亲眼看到李白吟唱《将进酒》的成就!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不需要杨默再对,李白直接将整篇诗作了出来。 只不过念到中间,却走到蒙恬身边道:“蒙将军,盖先生,将进酒,杯莫停!” “宋之问,这一首,你诗集里有没有?” 杨默厉声质问,根本不等回答,哈哈大笑,接着道:“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李白紧跟着道:“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一首罢,宋之问的脸色已经没了半点人色。 “这一首,你诗集里有没有?不可能有,因为你抄不到!” 杨默将酒壶端起,咕嘟咕嘟的喝了起来,旁边的李白也跟着哈哈大笑:“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这一次他没有了杨默的引导,自己举起酒杯看了看天空,没有月亮,无所谓! “八千里路云和月”杨默的眼睛已经开始红了,脚步有些蹒跚:“你这卖国求荣之徒识得岳飞否?” “醉里挑灯看剑你这卖友求荣之辈可知道辛稼轩?”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你这心胸狭隘小人,可知晓苏子?”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折戟沉沙铁未销,自将磨洗认前朝” “停车坐爱枫林晚生当作人杰” 杨默每念一首,喝一杯酒,质问他一句。 穿越以来所有的憋屈和不满,全都化作这一声声质问宣泄出来。 他没有了之前那种唯恐被穿越者认出来的畏惧和担心,也没有了对那些名臣大佬们打心里的害怕。 因此也丝毫不在意周围的人听得懂还是听不懂,这些前世先贤们的佳作。 前世里那些全都需要背诵且默写全文的诗词,借着他的口,穿越时空,送到了满院的文人士子耳朵里。 听着从杨默和李白口中蹦出来的诗词,在场所有人都震惊住。 世上当真有人能在醉酒的状态下写诗,而且还像是窜稀吃巴豆一样,连绵不绝。 虽然有些诗词他们并不是很懂,但这些整日埋头苦读的书生们却全都知道,任何一首若是他们所写,就可以凭借此诗词流传千古! 所有看向杨默的眼神,全都从最开始的不屑,到震惊,最后到惊恐! 因为他们发现,能够诵读出真么多上等佳作的杨默和李白,绝对不可能是抄的,世间哪里有那么多诗词可以让他们俩这么肆无忌惮的抄? 三坛子烈酒喝完,莫说是杨默,李白也有些顶不住。 “有上百首了吧。” 杨默打了个酒嗝,摇摇晃晃走到宋之问身边。 “一共二百三十五首!” 李秀宁站起身来,看着杨默的双眼充满了激动,甚至些许崇拜。 “那么多了么?” 杨默也有些意外,看来自己对得起所有教过自己的语文老师了。 “算一算,这二百三十五首中抄了你多少,而你又抄了我们多少?” 唰! 与杨默已经有默契的李白,长剑抽出,落在了宋之问的肩头。 与此同时,一直隐忍不动的盖聂和蒙恬,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纵身离席,护住杨默。 “忘了告诉宋先生,这个游戏叫做,抄诗者必死。” 第三章 杀人还要诛心 眼见得李白动刀子了,已经被震惊的说不出话来的王开瞬间惊醒过来。 “你们要做什么?” 周围的护院听到家主惊呼,也都回过神,赶紧上前。 柴绍的随身护卫后知后觉想要去抽武器,被盖聂凌厉的眼神吓住。 “退下!” 各种名场面让一直在旁边吃瓜看戏的王老夫人很满足。 也到了该收尾的时候了。 她站起身来,李秀宁想要搀扶,却被她伸手拒绝。 王老太太拄着龙头拐杖,脸上那标志性的笑容没有了。 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种搞事的兴奋。 这让王开更是开了眼界,记忆之中,好像只有很小的时候,才见过娘亲这种兴奋的样子 记忆已经很久远了,久远到他如果不是再次看到,都已经忘记了母亲曾经还有这一面。 恍惚中,王开似乎回到了童年,那时的母亲经常会有这种状态。 但每一次母亲表露出这种状态,又似乎都会有一个王家的敌人灭族 眼见得一直没有说话的王老太君突然起身,庭院众人也都跟着站起。 “如果老身没有记错的话,刚刚那首春江花月夜,老身在年幼的时,就曾听恩师诵读过。” 王老夫人的一句话,杀人诛心到了极点。 原本就已经认定杨默应该不是抄袭者的众人,此时再也没有任何怀疑了。 王老夫人年幼的时候,那可不就是六十多年前了? 宋之问看起来不过四十多岁的样子,怎么可能会写出这首诗呢? 在加上王老夫人在太原城内的威望,在场之人谁也不敢怀疑,连有些不死心,要置之死地而后生,想要为宋之问说话的人,也都没了反驳之心。 太原城内的读书人可是万万不敢得罪王家的。 得罪王家,仕途全没了。 再者来说,他们也已经可以判断,刚刚义正辞严说着绝对不会做那种下作之事的宋之问,才是真正的抄袭者。 “你,你” 宋之问被锋利的长剑架在脖子上,又听到王老夫人来落井下石,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辩解。 他突然有些后悔,为什么要来太原。 眼前这几个人,杨默也好,李白也罢,甚至连这个老夫人都是和自己一样,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人。 这已经是不需要怀疑的事了。 可要说什么呢? 这个叫做李白的年轻人手里的剑带着杀气,完全不像是在吓唬自己。 他为什么要把剑架在自己脖子上,怕就是自己鱼死网破,将这件事说出来? 他们刚刚不都说了 是,这个叫做杨默的确实是说了陈子昂。 可那又如何,他还说了岳飞呢。 岳飞是谁?自己听到这个名字,根本就没有什么想法。 这些北隋之人,听到陈子昂只怕也和自己一般。 “宋先生,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呢?” 杨默看着他,一字一顿道:“想清楚了,再说。” 这六个字说的极慢,说的也很有压迫感,连一旁的盖聂都有些失神,没想到他杨默居然还有如此凌厉的一面。 旁边的李秀宁也看呆了,今日的杨默是她从未见过的。 醉酒状态下不苟言笑的杨默身上,散发着一股难以言说的魅力。 “我,那些诗词,都是,都是我抄别人的。” 宋之问明白自己已经没有了任何退路。 他现在所有的反驳,在其他人眼里都是狡辩。 这只会让自己更加难堪,甚至还有可能丧失性命。 谁敢在利刃加身时,拿自己的性命打赌? 或许有人敢,但他宋之问却不是这种人。 “大点声,我没有听到。” 杨默的声音愈发的冰冷,宋之问不敢看他的眼睛,颤颤巍巍的又说了一遍:“这些诗词,全,全都是我抄杨公子的!” “还不对” 杨默见他要把抄袭的名头往自己脑袋上扣,心中极其不爽。 谁知道王勃c苏轼等大佬有没有穿越过来? 谁知道他们是前世死了之后穿过来,还是像李白这样,十八九岁穿过来的? 到时候万一遇到人家,问一句你为啥剽窃我的诗,自己怎么回答? 只可惜,不等他让宋 之问继续说,王老夫人在一旁道:“哎,宋先生也是读书之人,为何要误入歧途呢?” 一句话就将整件事盖棺定论,杨默有些不解,不知为何王老夫人想要让自己顶个抄袭的名头。 错愕间,王老夫人冲着他微微点头,那双一直挂着慈祥的眼睛中破天荒的露出一丝杀机。 几乎是在一瞬间,杨默握住了李白的剑柄,随后用力,原本以为认错就能活命的宋之问瞪着一双满满都是疑惑和恐慌的眼睛,栽倒在地。 死了。 “啊!” 周围的侍女见到杀人,直接吓出声来。 庭院众人也都被吓到,不可思议的看着杀人的杨默。 他居然敢当众杀人! 北隋律法,太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他一个国公府赘婿,安敢如此? “杨默!你好大的胆子,居然,居然敢当众逞凶!” 旁边的赵洪恢复理智,三分惊诧三分兴奋的跳了起来! 杨默,冷眼扫向赵洪:“北隋律法第三卷第五章,污蔑构陷皇室宗亲者,杀无赦,诛三族!” 而后将长剑回鞘傲然而立,看着满庭院的士子文人:“而我,杨默,乃是太祖后裔,杨家子孙,宗室在册之人!” 一番话说的掷地有声,让人瞠目结舌。 不少人经此提醒,方才意识到,这个一直被他们在背地里耻笑的国公府赘婿,确实还有另外一个身份! 落魄的宗室! 官面上,宗室即便再落魄,那也是宗室! 而今日,望着他身边的李白c盖聂c蒙恬,以及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的李秀宁,还有那个拄着龙头拐杖——可能是北隋势力最广的王家老夫人。 他们猛然惊醒:这个落魄的宗室,不再落魄了! “赵大人,北隋律法第三卷第七章还有条律法,面见宗室受辱,未曾阻止者,流放三千里,若是官员,罢官流放,子孙三代不可为官。” 在亚丁湾当海盗头子,最重要的不是如何处理同行的关系,而是和周边各国打交道。 要和他们打交道,前提就是比本国的律师还要熟悉他们的法律。 而杨默,则是亚丁湾中,利用各国法律之间的纰漏,赚取最多利益的人。 基于这个习惯或者本能,来到北隋的这几个月里,杨默每天晚上基本都会翻阅北隋律法。 听到杨默这么说,赵洪怂了,嘴角颤颤,看着地上的宋之问,命人将他拉出去枭首示众。 “柴公子,你为什么要坐在地上呢?” 杨默换上笑脸,看向瘫坐在地上的柴绍,忽而打了个酒嗝,也跟着盘坐于地。 就在柴绍以为他要对自己下手时,突然见杨默一脑袋扎进自己怀里,呼呼睡了起来。 第四章 世界最赚钱的买卖 杨默睡着的这一天,太原城内发生了很多事。 几乎所有人都在谈论着王家府邸之中发生的斗诗会,以及那位平阳来的诗仙被杨默杀死的事。 而且很有趣的是,不管是谁再说起杨默,全都以杨公子代指。 国公府的赘婿c没骨气的宗室之类的代号瞬间消失的干干净净,似乎从来都没有在太原出现过一般。 也许是因为有人真的去翻阅了北隋律法,发现杨默说的构陷c辱没宗室确有其事。 也许是因为他当众杀了宋之问,却毫发无损。 又也许是因为王家对杨默的态度,让人浮想联翩。 但不管是参加老夫人寿宴的乡绅士族,还是那些后来进去的文人士子,回去之后,全都谈论着今日发生在王府中的事。 与会的参与者也好,还是听到这件事的其他人也罢,说来说去,最后全都认同,杨默这位落魄的宗室子弟,有先祖之风。 甚至有人说诗仙之名,应该非他莫属。 世间的事,很多时候就是这样,在短短的时间里,它会发生两种极端的变化。 也就是所谓的反转。 原本受人唾骂的,瞬间变成受人敬仰的。 原本被人瞧不上的,瞬间被所有人追捧。 别人都在唾骂的时候,你不唾骂,便是不合群。 别人都在追捧的时候,你不追捧,又是不合群。 不合群的人,下场一般都不怎么好。 因此虽然太原城内依旧还有些人对杨默保持着固有印象,但是在强大的舆论下,他们的心境也发生了变化。 甚至有人在心里也不敢对杨默轻视。 也许,这就是物极必反最现实的表现。 当然,还是有人怀疑那些诗词并非杨默所作,毕竟二百多首诗词,不管是从风格还是遣词用句,甚至诗词的语境全都不同,还有截然相反的。 而且杨默还亲口说了,许多诗是谁谁谁所写,但并没有任何人听说过这些名字。 这种理性的分析言之有物,而且在逻辑上是说得通的。 若是在平时,肯定会有人跟着附和,难免又会形成对杨默抄袭的声讨。 可在太原这种环境下,这种说法却没有得到其他人的支持。 一些也有类似心思的,试图给自己找理由:杨公子乃是太祖后裔,自然非比常人,又是在酒醉的状态下,三坛子烈酒喝下后,能站起来就已经很不错了。 杨公子不仅站起来了,而且还出口成章,滔滔不绝,能写出这些诗词来也不是什么意外。 至于那些话,都是胡话,谁胡多了没说过些没有理智的话? 北隋都能发生陨石坠落砸死皇帝的事,杨公子半天写出二百多首诗来,又有什么奇怪的。 把陨石坠落砸死皇帝和这件事结合起来,有这种疑惑的人瞬间觉得正常了。 可不是,皇帝和文武百官都能被陨石砸死,世上还有什么能比这更让人不敢相信的事? 而脾气暴躁的,则虎着脸看着怀疑杨默的人:杨公子乃是宗室之人,你如此怀疑,便是构陷污蔑宗室,按照律法杀无赦诛三族! 随后质疑者摇身一变,变成了那二百多首诗乃是杨公子所写的最坚定的支持者。 有了这些支持者,和强迫自己相信的人在,杨默背诵的那些诗词中与这个时代不合理的地方,他们自然会找各种古籍强行对上。 以证明自己所支持的从逻辑上完美无缺。 太原城里发生的这一切,全都在王老夫人的预料之中。 因为造势,控制舆论,是她几十年前就玩烂了的把戏。 听着儿子王开叙述着城内的变化,老太太悠然自得的喝着茶。 几十年没有玩这种手段了,如今捡起来,还是不减当年呢。 看着母亲又恢复了慈眉善目的微笑,坐在摇椅上很有节奏的摇着,汇报完毕的王开满脸疑惑。 “母亲” 终于,这位王家家主还是耐不住性子,哪怕是挨骂,他也想将心中的疑惑说出来。 看着疑云满脸的王开,王老夫人放下茶杯:“杨公子的这种新茶泡法很好,咱们以后可以推广出去,炒茶,我都把它忘了。” 王开耐着性子点头道:“是,母亲,等杨公子醒了,孩儿会亲自和他商谈。” “嗯,你是不是想问,为什么娘为什么这么帮着杨默?” 王老夫人看向自己的儿子,语气慢慢的 严肃起来,脸上的笑容也淡去。 王开见此,知道母亲是要给自己训话,赶紧起身站立。 “坐下就好,咱们娘俩说话,不用那么严肃。” 王老夫人抬手示意他不必如此,王开方才恭敬的将椅子拉到母亲身边,一边给她捶腿,一边点头道:“孩儿确实有此疑惑。” “开儿,娘问你,五姓十家中咱们王家的底蕴最浅,到你这一代,咱们才算兴旺了五代,别人家都是什么四世三公,什么一门五相,只有咱们王家是商贾出身。” 王老夫人看着也已经快五十的儿子,语重心长起来:“你说到底也是商人,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嘛,你爹是商人,你娘是商人,你不是商人又是什么?” “娘说的是” 王开心里虽然对此有些许不同意见,但却不敢反驳。 “既然咱们王家是商贾世家,你又是商贾的后代,为娘问你,这世间最赚钱的买卖是什么,你知道么?” 活了那么多年,王开还真是第一次被人问这个问题。 他们王家虽然算不上北隋的首富,却也差不了多少,王家的生意五花八门,他作为王家的家主,却还真不知道哪一个最赚钱, 只能试探着问道:“盐利?” 王家作为北隋为数不多可以参与到官盐买卖的家族之一,王开自然知晓,每年盐利这块给王家带来多少的财富。 王老夫人则摇了摇头。 不是盐? 王开又道:“铁利?” 虽然王家没有和朝廷在铁利这块有什么合作,但太原李家还有周围几个城郡的军备器械,他们都有参与,每年所获收益也是极高的。 王老夫人又摇了摇头。 王开不懂了,虽然心里还有几个答案,可盐铁都不是,其他的更不可能了。 “孩儿愚钝,还请母亲明示。” 王老夫人伸出手来,摸了摸自己儿子的脑袋:“傻儿子,这世间最赚钱的买卖,自然是用钱帮一个落魄宗室当上皇帝!” 第五章 母子之谈 “啊!?” 王开听到此话,直接惊住,不敢置信的看着母亲。 看着自家儿子这般模样,王老夫人站起身来,悠悠的叹了口气。 有点想打人,自己如此一聪慧无比的奇女子,怎么就生出来这么一个平平无奇的儿子? 肯定是怨他那死去的老爹 早知道自己当初该选皇子的啊,也不行啊,选皇子的话,今年这陨石可就把自己的子孙全都砸死了。 日常后悔完毕,王老夫人结束了回忆。 “士农工商,商人永远排在这个社会的最底层。你以为我们王家一个商贾世家,靠着什么跻身五姓十家里的?” 王老夫人站起身,语气愈发的沉重。 “是是” 王开从小接受到的信息和教育,便是王家是五姓十家之一,而且是极其有地位的那种。 他虽然读过家训,也知道王家的历史,但看王家发家历史,总感觉这不就理所当然的么? 因此对王家有今日的地位,甚至自己能当王家家主,都认为是理所当然的。 母亲今天这灵魂一问,给他整的有点不会了。 “可是母亲,咱们五姓十家,不是向来都不和皇室走的太近的么?” 王开甚是不解,但也怪不得他,从小接受的教育便是如此。 “啪!” 王老夫人一巴掌扇在了他脑袋上,吓的王开以为哪里惹怒了母亲,赶紧跪下。 “五姓十家不和皇室通婚,那是老娘当年哄骗其他九家的话,他们当真了,你怎么还能当真?” 王老夫人略有些恨铁不成钢:“王家当年虽然是个豪族,却远远达不到五姓十家的地位,是老娘和你爹,亲手把杨如意扶上了皇位,然后又灭掉了当时的一家,抢了人家的名额上位的!” “五姓十家不与皇室通婚,也是从那时开始的!为什么不通婚?他们九家若都和皇室有了瓜葛,你以为那些盐利c铁利咱们能够吃的到?” 王开浑身一颤,万万没有想到,原本以为已经有几百年历史的,五姓十家不和皇室通婚的规则,居然只有短短不到五十年的历史。 而且还是自己母亲亲自主导制定的。 “这些话,我以前从来都没想给你说过,你的性子和你爹一样,是个守家的。这些给你说了,也没有用。” 王老夫人恢复了平静,缓缓的坐了下来,语气也轻柔了许多:“所谓儿孙自有儿孙福,娘的心再高,但却也知道,一代人做一代人的事,我不能陪你一辈子,干涉你太多,可能适得其反。” 说完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虽然保养的很好,但皮肤却也松弛了许多,全然没有少女时代的白嫩细滑。 “岁月不饶人,好在老娘我也未曾饶过岁月。” 听着母亲这般感慨的话,王开忍不住流出泪水。 在他的印象中,母亲一直都是这么要强的性子。 “娘” 恍惚中,王开回忆自己这四十多年来,衣食无忧,荣华富贵,从未有任何不顺心的事。 他此时此刻方才意识到,一直都是自己的母亲在庇护着自己。 “儿啊,老娘再看得开,却也放不下你,这也是为什么李家要造反,老娘暗中要全力支持的原因。” 王老夫人说完,王开抹了抹眼泪,更咽道:“娘,孩儿不孝,当时娘做这个决定,孩儿,孩儿还给您顶嘴,说娘是将王家往火盆里推。” “今日,今日方才知道娘的良苦用心。” “现在知道也不晚。” 王老夫人略感欣慰,自己这个儿子虽然没有什么大的才华,甚至于说守家的本事也没有多少。 至于说那个孙子,更是典型的浪荡败家子。 但不管儿子还是孙子,却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孝顺。 对自己向来是言听计从,从未有过忤逆之举。 即便上次自己决定支持李家造反,儿子顶嘴,却还是听从自己的安排,事后还因为和自己顶嘴,主动去祠堂跪了三天三夜。 “五十年前,我和你爹,将杨如意这个落魄王孙扶上了皇位,保得我们王家五十年的荣华富贵。老天爷对你老娘是厚爱的” 王老夫人想到此,也是颇多的感慨。 自己不仅穿越过来,而且还拿到了爽文大女主的剧本。 原本以为这辈子值了,唯一遗憾的就是没办法保证儿孙后辈继续荣华。 谁成想,临了,临了,老天 爷又送了个杨默到自己面前。 “娘,您的意思是,这个杨默” 王开如果现在还不明白老娘为何对杨默那么好,他这些年王家家主就白当了。 “五十年后,咱们娘俩,再帮着杨默扶上皇位,到时候,王家又能有五十年的荣华富贵。” 王老夫人握住儿子的手,耐心的说道:“能让王家百年荣华,老娘就算到了地下,见了你那舔狗老爹,还有你们王家的列祖列宗,也能挺直腰杆了。” “可是,娘,杨默现在虽然落魄,但却有李家的支持” 王开也是读过史书的人,对高祖武皇帝的发家史很是清楚。 当年高祖武皇帝落魄的时候,可是没有任何世家帮他们。 “傻小子,投资皇帝这种事,哪能每次都一样?杨如意有杨如意的难,杨默有杨默的难,哎” 她悠悠的叹了口气:“不过真算起来,杨默想要当皇帝,却是比杨如意难上千倍百倍。” 陨石坠落,带走了皇帝带来了自己历史中熟知的穿越者,这件事王老夫人很清楚。 暗地里她比杨默调查的还要清楚,来了哪些人。 有些人光看名字,王老夫人就觉得头皮发麻,别说是杨默,就算年轻时的自己加上杨默,只怕也对付不了。 可投资皇帝,本就是一件高风险高回报的事,是一场豪赌。 犹豫再三,她还是把宝压在杨默身上。 原因也很简单,小老乡,自己不支持谁支持? “母亲,孩儿明白了” 王开算是彻底想清楚了,抬起头来看向王老夫人,眼神中带着坚毅。 “其实也没有那么麻烦,杨默那里我去和他说,人,看起来他自己是能够找的,那我们就出钱,就算日后没有权势,能继续当个商贾世家也是好的。” 王老夫人看着儿子,心里还有话没有说,但也没必要说了。 当年自己和丈夫扶持的杨如意,远不如杨默这么杀伐果断。 而且不仅要为他提供钱,甚至还要拉拢人才。 杨默自己就有聚拢人才的能力,王家只要提供财力上的支持就好。 正说着,门外响起声音:“老夫人,老爷,杨公子醒了。” 第六章 相逢一笑 杨默躺在豪华的大床上,身子下的被褥很软。 虽然现在天气还有些热,但盖着的被子却让他十分的舒坦。 睁开眼醒来的时候,就见到了李秀宁。 原本是不需要她在一旁服侍的,毕竟她现在是太原最有权势的人。 就算是王老夫人喝多了,也没有资格让她陪着。 但李秀宁却让王家的下人们全都退去,亲自给杨默脱去外衣,盖上被子。 将椅子拉到床旁边,细细的观瞧着躺在床上的这个男人。 今日里一切,李秀宁都是当事人,亲眼见到了杨默所作所为,甚至很多不为人知的细节。 最开始面对众人轻视时,他是不屑的。 被王老夫人赏识时,他是谦逊恭敬的。 被柴绍和宋之问诬陷抄诗时,他是无比淡定的。 但当开始反击时,他又是豪放且凌厉的。 以至于最后杀人时,他又是无比冷静且决绝的。 当然,这中间,李秀宁还注意到了,他看到自己和柴绍一同走出大厅时,脸上是有些不爽的。 杀了宋之问,一脸冷酷的向着所有人宣告他是杨氏宗室时,目光最后落在自己身上,冷酷化作了温柔。 似乎像是在向自己证明什么。 这一切的一切,李秀宁坐在椅子上,看着他的脸,不断的回想着。 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已经那么在意他的呢? 是从上一次误解他的时候么? 看起来是,但细细想来却有不是。 应该是从见到他第一面的时候吧。 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也是这样睡着。 然后醒过来,还故意问要和谁成亲。 逼着自己说了和她后,他第一反应居然不是高兴,而是要水喝。 从那时开始,就已经开始注意他了吧。 毕竟是日后要和自己一起生活的人 而且对自己这样人称太原第一美人的女子还如此的不在乎 想着最开始和杨默相处的日子,李秀宁忽而感觉有些温暖。 这个家伙没有其他男人那种一见到自己就两眼放光,或者低头不敢说话的状态。 从小到大,自己见到的同龄男子,尤其是成年之后,见到自己哪一个不是有着很明显的情绪变化? 要么是想要讨好自己,要么是畏惧李家的权势不敢言语。 即便是比李家权势更高的人,也是想要在自己面前逞强展示的。 唯独这个叫杨默的,平平淡淡,甚至还喜欢在自己面前编草鞋。 在府中住了些日子,关系最好的居然是马三宝这个男人。 也许从那时候起,自己就开始在意他了吧。 李秀宁胡思乱想着,那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在乎的呢? 去刺杀来俊臣,自己误解他背叛李家之后? 说到底,这件事终究是自己做错了,以至于到现在,自己还没有当面给他致歉呢。 而且他还背着自己去勾搭师云容! 一想到此,刚刚涌上来的愧疚之心又被这股独属于女儿家的生气压了下去。 “你原来那么有才华,还专门给师云容写了诗,却也不给我写一首。每次我和她吵架,她都拿这话羞我” 李秀宁看着睡的香甜的杨默,声音很小,怒气很大。 刚想伸手去掐杨默,却有想到今日他对自己的念的那一首。 “一枝秾艳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借问汉宫谁得似,可怜飞燕倚新妆” 李秀宁轻轻的念着,心里涌起一丝甜蜜,随后看着熟睡的杨默,却又撅起嘴巴:“飞燕,哼,飞燕又是谁?” 刚想又去掐他,杨默忽而皱起眉头来,紧接着翻了个身,把李秀宁吓了一跳。 “飞燕?什么飞燕?” 头疼欲裂的杨默艰难的睁开眼睛,见到了李秀宁,倍感意外。 “啊你,你醒了。” 见杨默似乎听到了自己刚刚说的话,李秀宁满脸通红,手忙脚乱的不知所措。 本能的走到桌子旁,拿起桌上的壶:“你,你喝不喝水,渴不渴?” 杨默嗯了一声,接过来直接一饮而尽,扑哧一声,又吐了出来。 “酒” 他看着眼前手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的李秀宁,忽而笑了起来:“再喝可就真醒不过来了。” 李秀宁羞的满脸通红,拢了拢额前的秀发,赶忙将酒壶接过来,从新给他端来一碗水。 温水下肚,杨默感觉好多了。 看了看窗外,已经天黑。 “我们还在王家?” 杨默注意到了周围的装饰,国公府没有那么奢华。 “嗯,王老夫人说什么也不要你走,我妾身,便也没有走。” 李秀宁稍微镇定下来,慢慢的恢复了往日模样,但一颗心却还是扑通扑通的跳着。 她还未曾与杨默单独共处一间房间那么久呢。 “你一直陪着我?” 杨默见她这副样子,全然没有往日里那英姿飒爽女将军的模样,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安心。 “今日里,那个宋之问我有些” 有些什么,还不等杨默说出口,李秀宁马上接口道:“公子杀的好!” 语气很果断,也很犀利,甚至有些咬牙切齿的毒辣。 这反倒是让杨默顿感意外。 李秀宁彻底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一双美目看向杨默:“那贼子污蔑公子,罪该当诛。” 心里那句便是为了李家也不能容他,却不知怎么,李秀宁不愿意说出来。 “李娘子,杨公子醒了么?” 门外一直护卫的人听到房间里的动静,轻声询问。 “是,杨公子醒了。” “好,小人这就去通知家主。” 脚步声急匆匆而走,让本想和李秀宁说会话的杨默暂时放弃了这个打算。 “秀宁,一会王老夫人应该会来,这样,你听我说,在城外的元吉他们住的庄子里,有一个水晶杯制作工坊,是我建的。” 听到杨默教她名字,李秀宁脸色又是一红,轻声嗯了嗯:“有个工坊妾身知道,却不知道是制作水晶杯的。” 心里虽然疑惑,杨默怎么会知道水晶杯的制作工艺,但却没有问。 “嗯,这样最好,你去看一看,马三宝有没有把改良版造出来,昨天的时候,已经有了雏形,今天想必应该会把改良版烧出来了。” 杨默一边说,李秀宁一边点头:“若是制作出来,妾身便将做好的带过来。” “对” 这种心有灵犀的默契感,让杨默心中一软,看着眼前的女子,忽而觉得,有些事,自己不该那么在乎。 或许感受到了杨默心中所想,李秀宁忽而深深呼吸,随后注视着他的眼睛:“公子,来俊臣之事,是妾身之过” 杨默一直在等这句话,但真等到了,却又感觉没有必要了。 因为今天在所有人都以为自己抄宋之问的时候,李秀宁一直坚定的相信自己,并且为之反驳。 说明那种情况下,她还是相信自己的。 这就足够了。 “娘子不必” 杨默刚想借着这个气氛,去握李秀宁的手,门外却响起了脚步声。 “杨公子醒了么?” 王老夫人那欣喜的声音隔着老远就传了过来。 第七章 来,孙子给大家磕头 吱的一声,门开了,随后进来一群人。 王老夫人喜笑颜开,在丫鬟的搀扶下走进来。 李秀宁赶紧起身走过去,丫鬟很自觉的退下,将王老夫人的胳膊让了出来。 杨默见王家祖孙三代都来了,老太太在前,王开和王营爷俩在后,也想要起身。 却被老太太直接按在床上:“杨公子昨晚喝那么多,不要着急起来。” 好家伙,老太太的力气真不小。 杨默无奈只能听从安排,躺在床上尴尬的笑了笑:“见过老夫人。” “来,王营,过来,过来。” 王老夫人很是热情,按住杨默不让他起床,又转头自己的孙子。 王营今天很高兴,脸上的笑容自从宋之问死后就没有消失过。 今日里杨默可是给他长脸了。 因此奶奶一叫他,王营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走过来。 “奶奶” 甜甜的叫了一声,王老夫人也十分宠溺的摸了摸他的脑袋:“哎,乖孙子,来,跪下。” 一声跪下,直接把屋子里的人搞不懂了。 王营一脸诧异,好端端的跪下干嘛? 但见王老夫人不像是在开玩笑,他从小更从未忤逆过老夫人的命令。 心里虽然不解,但微微一愣,冲着杨默跪了下来。 “老夫人,这是?” 杨默也被这个操作吓了一跳,怎么一进来,话都没怎么说,直接下跪了? “我这个孙子啊,平日整天嚷嚷着,以后要找一个大英雄当大哥,今日里杨公子我看呢,可不就是那个大英雄?” 王老夫人说完,看向王营:“傻小子,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叫大哥。” “哎,大哥!” 王营明白过来,心中疑惑解除,满心欢喜的叫了一声大哥,紧接着又是一个头磕了下去。 大姐夫都叫了,更何况大哥? 再者来说,王营对杨默很满意,打从第一次见杨默,他就感觉这个大姐夫不是一般人。 今天杨默在庭院里大杀四方,庭院里那些平日里眼高于顶的读书人瞠目结舌的样子,王营看在心里,只感觉十分的爽快。 虽然让他们瞠目结舌的不是自己,可却是自己请来的客人! 四舍五入之下,也和他王营做的没有什么区别。 因此对认杨默当大哥,从心理上王营没有任何的压力,甚至还很高兴。 脑子里还在想,现在杨默已经是自己的大哥了,日后去庄子里找李玉穗岂不是更加方便? 心里愈发的美滋滋的,紧接着又磕了一个。 “再磕就成拜天地了。” 跟着进来的李白见了,脸色有些不好看,语气之中醋味十足。 自己一直叫杨默大哥,可却没有什么仪式。 他倒好,进来二话不说,一个脑袋磕地上,自己反倒是成外人了。 王老夫人听到李白在一边吃醋,一张眼睛笑成了月牙:“李公子,你和杨默还没结拜吧,来,来,一起,一起。” 说着一拍王营的肩膀,示意他转过身来,冲着李白。 “来,叫二哥。” 王老夫人话音一落,王营二话不说,直接有事一个头磕了下去,口中甜甜的叫了一声二哥。 让原本略微有的不满的李白马上有些尴尬。 可人家头已经磕了,再反悔也不迟。 再加上王营这小子很是机灵,性子也十分的跳脱,除了不怎么能喝酒之外,很合李白的脾气,认他当个三弟,说的过去。 而且还是王家的独苗,不亏! 一想到王营的身份:五姓十家中王家的嫡子,自己何止是不亏,简直就是赚了。 “三,三弟,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李白回过神,想起这是结拜,也跟着跪下来,拉着王营道:“三弟,咱们一齐给大哥磕头。” 说完,俩人冲着杨默又是一个响头。 “好,好,好” 王老夫人看着俩人笑的合不拢嘴,那叫一个开心,好家伙,李白和自己的孙子成了兄弟,那可不就是自己的孙子了? 李白成了自己的孙子,这要是穿回去,走在大街上都得叉着腰。 “来来来,蒙恬先生在不在?盖聂先生在不在?” 一不做二不休,王老夫人寻思一个羊是赶,一群羊也是撵,反正 是自家孙子磕头,给谁磕都是磕。 四下里去寻找蒙恬与盖聂。 只可惜俩人都不在,着实让王老夫人有些失望。 孙子现在有了俩结拜兄长,自己这当奶奶的见面礼总是要给的。 当下让人去房间里又取了一把宝剑,送给了李白。 闹腾了好一会,房间里方才安静下来。 众人看着依旧坐在床上的满脸苦笑的杨默。 “我这个当大哥的也得磕一个白?” 杨默发现自己在这位前辈面前,就像是个提线木偶一般,完全就没有任何发言权。 整件事的节奏,被老太太带的飞起。 “不用,不用,哪有当大哥给弟弟磕头的道理。” 王老夫人摆了摆手,坐在一旁,而后看着王开到:“王开,你带着大家伙去老身的宝库里,喜欢什么拿什么。” 又对着王营道:“孙子,前些日子不是惦记奶奶的那把宝雕弓么?去,拿出来给你二哥瞧一瞧。” “真哒?” 王营两眼放光,不敢置信的咽了咽口水,确定奶奶不是开玩笑后,兴奋的拉着李白走出房门。 一边走一边向李白描述着那把宝弓到底有什么厉害之处。 李秀宁见王老夫人似乎想要支开众人与杨默单独说话,想起杨默刚刚的吩咐,起身要告辞。 王老夫人也不留她,只是拉着她的手笑道:“丫头,放心好了,你家相公在这里,少不了半分毫毛,你该忙就去忙你的。” 李秀宁听到相公俩字,脸色又是一红,悄悄的看了杨默一眼,暗地里给他了一个我按计划行事的手势。 杨默也冲着她点了点头,给了个小心行事的眼神。 房间里的人全都跟着王开散去,只剩下杨默和王老夫人。 王老夫人坐在椅子上,拄着拐杖,笑眯眯的看着他。 “晚辈杨默,见过” 面对老太太,杨默自然不能再躺着了,知道接下来双方要公开身份,谈一谈正事。 当下刚准备起身见礼,王老夫人则忽而道:“奇变偶不变?” 第八章 他乡遇故知 奇变偶不变? 王老夫人突如其来的暗号,让杨默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 随后愈发的哭笑不得,这老太太,思维真是够跳的。 但也是这五个字,让杨默心中涌起一种难以言说的亲切。 人生四大喜事:他乡遇故知c洞房花烛夜c久旱逢甘霖c金榜题名时。 自己和眼前这位七十岁的老夫人,便属于他乡遇故知。 而且还是跨越了时空的他乡,这如何不让杨默激动。 “符号看象限” 杨默的声音微微颤抖,因为他可以清楚的感受到,眼前这位老夫人的心情比自己还激动。 “好,好” 老夫人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几十年了,她又听到了这熟悉却又极其陌生的回话。 一瞬间,想到了很多。 五千年的沧海桑田听起来很久远,就像她刚来到这个朝代时,总以为自己是特殊的,永远可以保持着斗志高昂的状态。 但在时间面前,没有任何人是特殊的。 如今她也已经到了古稀之年,当年翻云覆雨的辉煌历史,已经没有人知晓。 前世里那二十多年的回忆,与今世六十多年的经历相比,虽然时间上不占优势,但却让她难以忘记。 甚至随着年龄的增加,最近这几十年的事反倒是很多想不起来了。 可前世经历的一切却犹如在昨天。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压在自己心底的秘密,终于有说出口的这一天了。 眼前这个叫做杨默的年轻人,便是自己的家乡人。 她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秘密,在这个人面前,不需要任何的隐瞒。 擦了擦眼泪,王老夫人又笑了起来:“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杨默被她的情绪感染,也跟着噗嗤笑出声来:“天王盖地虎!” “小鸡炖蘑菇!” “再来一个” 乡音最是动人心,听到这些话,王老夫人仿佛又回到了年轻时候,回到了在前世和沙雕网友们冲浪对线的时刻。 “地振高岗,一派西山千古秀!” “门朝大海,三合河水万年流!” “长江后浪推前浪” “前浪死在沙滩!” “火影完结了么?” “完结了,就是有点烂尾” “鸣人和谁在一起了?” “眼睛很白的那个小姑娘,我忘了叫什么了” “啊,我记得叫什么来着,我也忘了人老了,不中用了。” 王老夫人脸上挂着笑容,虽然记不清了,却很高兴,没有和绿茶樱在一起就好。 “世界杯,有咱们的队伍了么?” 突然的一问,让气氛瞬间尴尬下来。 杨默像是自己就是国足成员一般,羞愧的低下了头。 “哎,算了,不提这种丧气的事了。” 王老夫人止住了泪水,掏出手帕来擦了擦眼泪。 “老夫人,早就知道杨默也是穿越者?” 杨默坐在一旁,恭敬的给老夫人倒了一杯水。 “不要那么见外,我姓卢,叫做卢小佳,穿越前是金陵人,哎穿越之前,我刚刚从金陵大学毕业。” 卢夫人接过茶杯喝了一口又道:“来这里几十年,连家乡话都不会说了。” 杨默愈发的诧异,站起身来看着卢夫人:“您,您也是金陵大学毕业的?” “难不成你也是?” 卢夫人也跟着惊讶起来。 “是啊,我是11级的!” “我是14级的!”卢夫人没想居然如此的巧合,刚刚平复下来的激动再一次涌了上来:“如此说来,你,你还是我学长呢。” “是啊,这,这真是造化弄人啊。” 杨默看着眼前这个七十岁的师妹,感觉十分荒唐。 “人家说这人生四大喜事,头一个就是他乡遇故知,我这是他乡遇故知,学长!” 卢夫人高兴的捂着嘴轻笑,忙问了关于学校的事,杨默也全都一一回答了。 聊完之后,杨默只感觉俩人之间愈发的亲切。 只是听着一个七十岁的老人叫自己学长,终究是有些不适应。 卢夫人看出杨默的尴尬,解围道:“你现在虽然是王营的大哥,不要在意这些细节,我叫你学长,你叫我奶奶,咱们 各论各的。” 杨默岂能听不出卢夫人在玩梗,会心一笑:“既然如此,那就听奶奶的。” 他这么一说,卢夫人反倒是笑的前仰后翻,连连摆手道:“不行,不行,还是我叫你杨公子,你叫我王夫人吧。” 杨默嗯了一声,王夫人收起了笑容道:“公子刚来太原的时候,老身并没有特别的注意,只是知道有这么一回事。” “后来知道公子去集市编草鞋,老身有些好奇,就派人去打探了一番。” “编草鞋?” 杨默略微有些不解,他当初编草鞋就是唯恐被人发现端倪,怎么反倒是引起了王夫人的注意。 “陨石一波带走了北隋皇室,带来了许多穿越者,这件事让我很是震惊。” 王夫人的面色开始严肃起来,杨默进入了谈事的状态。 “夫人知道的第一个穿越者是谁呢?” “自然是张角了。” 王夫人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册子来,翻开了放在桌上,杨默看去,第一页便是张角的信息。 “张角来到此世的第一天,就开始了他前世的把戏,裹挟着百姓要造反,而且还暗中打劫商队。济州有王家的商铺,便有人讲这件事汇报给了我。” 王夫人说着,将册子合上,这让想看一看后面记录什么的杨默不得不将注意力从册子上收回。 那本册子看起来有上百张纸,如果每张一个穿越者资料的话,至少有上百人。 “所以城内有人说,国公府李家的大女婿是一个编草鞋的,老身就怀疑你是刘备刘皇叔穿越而来。” 王夫人笑眯眯的看着杨默:“老身派人调查公子之后,却发现,杨默在这个朝代居然存在,还真的是北隋宗室,这着实让我很是意外。” “夫人,您是魂穿而来,还是身穿呢?” 王夫人听到这个问题,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也就是说,公子很可能是所有穿越者中,唯一一个魂穿而来的人。” 果然如此 连王夫人都是身穿过来的,看来自己还真是穿越者中最特殊的那一个。 “没错,杨默并不是我的本名,前世里我姓殷” 第九章 什么叫做惊喜!(九章奉上) “我们又多了一张底牌” 弄明白了杨默的身份,王夫人露出一抹别样的笑容来。 “我们?” “怎么,学长?我孙子都认你当大哥了,难道还不是我们么?” 王夫人打趣起来,见她如此直爽,杨默也不藏私:“如此说来,夫人让王营磕头是早就算计好了?” “自然是的,包括今日你来府内,也是老身的安排。” 见杨默露出意外的神情,王夫人有些得意:“在封建王朝活了几十年,老身也早就成了别人嘴里老奸巨猾的老不死的了。” 而后得意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伤感,像是勾起了回忆。 “杨公子,想要在这个吃人的世界活下去,可不是那么容易的啊” 这句感慨,杨默可以想象,眼前这个七十岁的学妹在北隋这几十年经历了什么。 她既然是身穿而来,就绝非是卢家的女儿,但能获得卢家的认可,必然付出了许多代价。 以一个这样的身份,嫁到王家,而后还能辅佐一个落魄宗室登上皇位,其中的辛酸苦楚,只怕外人是想象不来的。 “是啊,很不容易” 杨默想起了自己的处境,也没有了同情学妹的心思。 人家现在已经是王家的主母,这个世界最有权势的女人之一,哪里需要自己来怜悯? “最开始的时候,我还以为公子是刘备刘皇叔假装的呢。” 王夫人提到刘备,语气稍微一变:“若是能见刘使君一面,这辈子来到此朝,也算是功德圆满了。” “夫人现在还不算功德圆满么?” 杨默很奇怪她想要见自己的原因,好在现在俩人身份公开,许多问题,都可以直接来问。 而且时间也很充足,应该没有人前来打扰。 “人总是贪心的,我是没有几年活头了,但还有儿子” 王夫人微微笑着:“儿子是亲的,孙子也是,得为他们考虑考虑。” 杨默没有接口,王夫人一定有许多话要给自己说。 “从哪里说起呢?” 见他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老夫人也不着急,略微思索一番。 “就从意外发现公子编草鞋说起吧。” 王夫人不急不缓:“那时我派人每日跟踪公子,发现公子似乎对编草鞋这件事十分有兴趣,而且还让人将公子的草鞋买了过来。” 她说着站起身,走到了旁边的屏风前,随手一推,那屏风是有轮子的,被推到一旁。 露出后面的架子,架子上蒙着一层红布,老夫人示意杨默拉开。 将红布拉开,是一个鞋架,架子上摆满了草鞋。 杨默见此,微微愕然,没想到王夫人居然还是自己的忠实用户。 王夫人走上前,拿起最左边的草鞋道:“最开始我以为公子是刘使君,但细细的观瞧了这草鞋,却又觉得不像。” 放下一双,又拿起一双:“这些草鞋编制的十分结实老练,一般人看不出什么问题来,我也不懂编草鞋,便请了一个编了一辈子草鞋的老师傅。” “你猜他怎么说?” 老夫人笑眯眯的转头看向拿起自己草鞋的杨默问道。 “想必这位老师傅说,这些草鞋看起来很老练,但实际上编草鞋的人是个新手,只是学的很像,其实每天都在进步。” 杨默很平静,当他看到这些草鞋的颜色不一,马上就明白王夫人为何要一天都买一双的原因了。 她是要对比这些草鞋的工艺,从而分辨出自己的身份。 能有这般心思,果然是能将高祖武皇帝扶到皇位的女人。 “对,我也是闲着没事,谁成想居然会得到这种结果。那个时候我就知道,公子绝非是刘皇叔,也绝对不是原来的那个杨默。” 王夫人抛开草鞋的事,缓缓转身,杨默跟在后面:“想必我追杀来俊臣,夫人也是知晓的了?” “来俊臣还没出长安,我就已经派人盯着他了。” 王夫人笑呵呵的说着,让杨默对她的实力又有了新的认识。 “他带着那三箱子东西,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当真是十分可笑。” 王夫人一提到那三个箱子,杨默心服口服,姜还是老的辣呀。 原本以为自己的秘密无人知晓,却早就暴露在王夫人的视线中。 “他来太原做什么,我也是知道的,李家谋反的事,王家参与了。不仅参与了,三 大营的军饷有一半是王家提供的,城内的粮草有大半是王家的粮行帮着购置的。” 俩人走到桌子前,王夫人握住剪刀,杨默赶忙抬起灯罩。 她一边剪烛一边继续说:“来俊臣想要到太原捕风捉影,回到长安构陷李家,我定然是不同意的。” “原本呢” 剪完蜡烛,王夫人从杨默手里接过灯罩,小心翼翼的扣上:“我是想通知秀宁那丫头的,只是想半天,还不知道公子的来路,就寻思,趁着这个机会,探一探你的底细,就没有动手。” 而后翘起大拇指来:“漂亮,学长干的漂亮!” 杨默自嘲一笑:“我的一举一动都在你的掌控之中,何谈漂亮不漂亮?” 王夫人则连连摇头摆手:“可别这么说,老婆子到现在都不知晓,学长你是怎么摆脱我手下死士的跟踪,又是怎么杀了来俊臣的。” “也没有什么,只是藏在船下,一直跟着他们离开太原,到了一个渡口之后,将他杀了的。” 杨默简简单单的将整个过程说了一遍,王夫人的大拇指一直没有放下:“厉害!” “所以从那个时候,我就基本已经确定,公子是穿越者了,能够知道来俊臣的危害,还有本事躲过我这个眼花耳聋的老婆子的追踪,不是穿越者又是何人?” 王夫人说到这,又动了起来,慢慢的走到一副壁画前。 这是一副雪中梅花图,梅花栩栩如生,杨默刚醒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 “随后李白又来到了太原,然后前些日子王营那小子跑过来,把庄子里的事给我说了,那时老婆子就可以断定,公子绝对是穿越者,而且还是和我一样来自差不多的时期,也可以断定,公子认清了自己现在的出境。” 王老夫人说完这句话,随手将拉起画卷旁边的一根细绳。 只听哗啦一声,雪中梅花一卷,露出一张硕大无比的地图来! “老身就知道,这副我耗费二十年的心血绘制的北隋南厉和大辽的三国地图,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了!” 第十章 长安来的惊喜(十章奉上) “这是?” 看着占满整面墙的地图,杨默直接震惊了。 这张地图上城池c山川,甚至连一些小路都绘制出来。 更重要的是,各地州县的粮仓全都用红点标注,引人瞩目。 “这是我王家未来五十年荣华的依仗,也是老身给公子纳的投名状!” 王夫人声音虽然不大,却铿锵有力,她看着眼前这个今日才见面的年轻人,虽然已经见惯了风雨,也曾经历过无数次生死抉择,但她却依旧像最五十几年前,决定支持杨如意那般激动与不安。 只不过,那一次是为了自己,这一次却是为了儿孙。 她这一生,虽然十分喜欢剑走偏锋,越是至关重要c生死攸关的事,她越喜欢豪赌。 但这一次,是她这一生中最后一次抉择,选择对了,王家继续荣华,儿孙可以逍遥而终。 选择错了,王家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满门抄斩,家破人亡。 儿孙若是能够被砍头已经算是善终了。 “杨默,何德何能,能让老夫人这般相待。” 伸出手来摸着这张地图,杨默的泪水也有些忍不住了。 他能真切的感受到王老夫人对自己的信任。 这信任听起来很让人得意,但却犹如泰山一般,将他压的喘不过气来。 聪明人之间的对话,不需要说太多。 杨默很清楚,王夫人让自己看这张地图的意义。 在这个时代,一张详细的地图——莫说是详细,就算比例差的不是很离谱的地图,比千军万马还要重要。 “你没有选择,我也没有” 王夫人伸出手来,抚摸着自己二十余年一直做的成果:“杨成现被陨石砸死,不管是庆王还是以后的皇帝,谁都不允许王家染指盐铁之利” “即便是杨成现,他在被被砸死之前,也已经对王家的生意十分不满了。” 杨默马上明白过来,王夫人嘴里的这个杨成现是谁,就是那个被陨石带走的悲催皇帝。 是啊,当初王夫人扶持的是杨成现的爷爷,高祖武皇帝杨如意。 王家对杨如意有大恩,他可以将盐铁之利分给王家。 杨如意的儿子想必也是和王家有交情的,知道王家对皇室的恩情,因此也不会因为此事与王家翻脸。 但到了孙子这,天大的恩情也已经寡淡如水了。 王家看起来风光无限,却真的是已经到了灭族的境地。 一旦没有了盐铁之利,杨默可以想象得到,那些原本被王家压着的世家绝对会反扑。 “杨成现在活着的时候,就一直想借着这件事,让王家与世家内斗,想要以盐铁为诱,使个二桃杀三世的阳谋,削弱甚至灭掉世家” 王夫人说到这里,看着杨默问道:“公子若是有朝一日做了皇帝,也会这么做么?” 杨默看着她,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道:“王夫人如果是我的话,会怎么做呢?” “老身不知道” 王夫人第一次露出苦笑。 “第一,杨默绝对不会当皇帝” “第二,如果杨默有执掌天下之权的那一天,世家必须死。” 他说的也很郑重,看向王夫人的时候,有些不忍。 “是啊,即便是封建王朝,社会也是要进步的,世家门阀这种对天下百姓弊大于利的东西,肯定活不了长久。” 王夫人也知道历史的进程,因此没有强求,更没有在这件事上纠缠。 “不过夫人可以放心,日后杨默如果真的有所作为,只要我一天不死,就保得王营一日安宁。” 杨默看着这个近乎绝对信任自己的王夫人,像是赌咒发誓般许诺道。 “老身相信公子一定会说到做到。” 王夫人听到这话,脸上的笑容又恢复了:“但是光有这张地图和王家的财富,公子还摆脱不了现在的困境。” “刚刚老身只说了王家不能选择的困境,公子可知道你不能选择的困境?” 杨默知道这是王夫人在考验自己,他回答的很慎重:“杨默不能选择的困境就是身上这宗室的身份。” “没错,庆王此人无勇无谋!虽招贤纳士但却不会用人c外宽内嫉,不念忠诚。他手下的那些有识之士皆丧于他手,之前谋反没死已经是天大的恩德,当了庶民多年,依旧没有认清自己,还要跑去当皇帝,老身可以断言,不出一年,他必死!” 王老夫人言之 凿凿,让人不敢不信服。 杨默也跟着暗暗点头,认为老夫人说的没错。 “真到了那一天,他的几个儿子也是不成气候的,到时候群虎环视,天下必乱。” “而那时,北隋宗室只剩下公子一人,定会成为所有人都要绑架的对象。” “挟天子以令诸侯” 这是杨默最担心的事情,一年的时间,在他的设想里,庆王再废物,三年总是能够撑下来的。 有这三年,自己就能专心发展,苟得自保应该没有问题。 可谁能想到,王夫人居然断定这老小子活不到一年。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自己之前想要做的事,必须全都调整。 “这也是老身为什么要孤注一掷,今日就要见公子的原因。” 王夫人脸上也跟着担忧起来,她看向地图,又道:“其实穿越者倒不是这几年公子最需要担心的” “就算是始皇帝来了,只要是身穿,以王家的势力,碾死他就像和碾死一只蚂蚁没什么区别。” “夫人说的没错” 这句话杨默是赞同的,强悍如蒙恬这等大将军,只身穿越来此朝,被盖聂追的如丧家之犬般,纵然有千般本事也施展不开。 前世历史上的那些大佬穿越过来,三年之内是不用怎么担心的,他们成不了太大的气候。 毕竟这个时代也是有很多了不得的人物的。 比如李世民。 “真正要担心的是南厉” 王夫人拿起旁边的鸡毛掸子,指向地图南部,画了一个圈:“公子应该不知道,北隋其实并不是一个大一统的国家,此间的世界,北隋和南厉合起来才是我们熟知的国家。” “长江以南,全都是南厉的国土,这个世界就从来没有出现过一个大一统。” 杨默听到此言,更是惊愕,这和他穿越以来看到的资料全然不同。 “这” “所谓的北隋统一天下,只不过是自己往自己脸上贴金而已,南厉虽然与北隋同宗同文,但就像南北朝一般,相峙百余年,分分合合,谁也没有能力把谁灭掉。” 王夫人后退一步,看着硕大的地图:“这个朝代的人,哪怕是朝廷中的官员,也都根本不清楚,北隋究竟有多大,更不不知道南厉距离北隋有多远。” 正说着,突然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门直接被推开,一个身着黑衣,浑身是血的人扑倒在地,见到王夫人,抬起手,举着一个竹筒:“主主人长安急报” 这人来的极其突兀,没有任何征兆。 王夫人脸色也跟着一变,快步上前, 杨默将那人扶起,王夫人则拿过竹筒来,倒出里面的信卷,摊开一看,脸色煞白。 “怎么了?” 杨默的心也跟着一跳。 王夫人呆愣愣的将卷信递给杨默,手指有些颤。 杨默接过来一看,眼睛瞪的滚圆,只见上面写到:“玄武门发生事变,皇帝驾崩,李家逃亡洛阳,二皇子引西凉军进驻长安!” 第十一章 西凉军 皇帝又死了! 杨默和王夫人对视,心中萌发出一种荒唐感。 自己以为庆王能撑三年,王夫人认为他一年都撑不到。 可事实是,庆王连他们俩之间的对话都没有撑下来。 北隋的皇位,看来是真的邪门了。 刚想和杨默聊接下来一年该如何发展实力的王夫人突然有一种时代抛弃了自己的感觉。 杨默反倒是没有这种感觉,在他看来,这个时代压根就没有拉着他过,何谈抛弃。 好在是刚刚王开出去的时候,告诉手下人不要靠近这里,因此门外并没有人。 没有人自然也就不会发现这个浑身是血的黑衣男子。 黑衣男子身上有刀伤,血已经浸透了衣服,混合着泥灰,让他看起来极其的狼狈。 “还没有死” 杨默手指贴在他的脖子处,感受到了他微弱的生机。 一边说一边将男子拦腰抱起,大步流星的放在了床上。 王夫人关上门,杨默道:“老夫人,可有锋利的刀子和包扎用的纱布么?” “吱呀” 王夫人没有说话,反而打开旁边的一个柜子,杨默看去,顿时十分的意外。 柜子里摆放着整齐的类似手术刀一样的尖刀,还有些瓶瓶罐罐,纱布自然是有的。 自己住的这间客房,怎么那么奇怪。 又是有草鞋,还有地图,甚至连救治的工具都有。 杨默心中自然好奇,但黑衣男子性命危在旦夕,来不及多想。 快步上前,挑选了自己需要的东西,回到床边,刺啦一声,将黑衣男子的衣服撕烂,露出满是伤痕的前胸。 有的是旧伤,有的是新伤。 还有一些没有愈合如今又崩坏的半新不旧的伤。 “这一定是夫人刚刚说的死士了吧” 杨默一边救治,心里一边想着:“我什么时候也能有这样的死士呢?” 手上没有丝毫的迟疑,王夫人在一旁看着,略感惊讶。 虽然她知道杨默在破庙里救了不少灾民,却没有想到手法居然如此的熟练。 玄武门之事虽然来的太过突然,但终究是见过大世面的人,缓了缓之后,王夫人慢慢的恢复了平静。 她反倒是不着急了,因为从最开始时就发现,杨默和自己同时得到了这个消息。 可眼前这个年轻男子,只是微感意外之后,全程很是淡定。 连给送信的死士处理伤口的手都十分的稳重,没有任何因为情绪的紧张或惊慌而颤抖。 他比自己要强的多。 自己一遇到事就火急火燎的性子,这辈子算是改不掉了。 两个人遇到事,有人不着急,另外一个也不会有太大的担心。 如果两个人都心急火燎,再小的事也得被盘成大事。 更何况老夫人风风雨雨一辈子了,见惯了大风大浪,天大的事,过了事头后,也难以乱她心境了。 “他不是死士,是我的家将。” 老夫人不是很喜欢死士这个词。 “这是我在长安的心腹,叫赵山。他爹当年还这么大的时候” 见帮不上什么忙,就坐在一旁介绍。 抬起手比划了一下,杨默虽然没有看到,但余光扫过去,也能晓得老夫人的手约摸放在桌子高三寸的地方。 “跟着流民去长安。那年王开还在怀里抱着,杨如意刚当上皇帝,是老身我这辈子最风光的时,可以骑马进皇宫,北隋开国以来,就没有多少人有资格骑马进宫,女人的话,就我一个了。” 王夫人拄着拐杖,像是在聊家常:“算得上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遍长安花” “是看尽,不是看遍。” 杨默手里不停歇,但王夫人的每一句话都听到了心里。 “是,是,是看尽”王夫人摇头笑了笑:“我还是文学系的学生呢正是最得意的时候啊,只觉得天大地大,任由我闯。下朝的时候,就瞧见他爹,小小的身子,瘦的像是个蚂蚱,一把就扑在了我的马前,差点被马踢死,哭着说要卖身葬父。” 王夫人语气有些伤感:“也就是赵山的爷爷,饿死了,没钱下葬,硬三天,得亏是冬天。我说小子,去,去长安城最好棺材铺,给你爹挑个棺材,风光下葬,以后你就跟着我了,行不行。” “他爹一个头磕在了地上”王夫人有些更咽,眼睛也湿了:“从十三岁, 一直到四十六死,三十三年,一把命卖给了我,成亲那天,还提着刀跟着王开的爹去砍人呢” “老子为了王家累死了,又生了个小的,也是个倔种,从小不知道听了他爹什么话,我让他做总管他不愿意,死活要接他爹的担子。” 王夫人靠近抓住赵山的手,慢慢的抚摸起来,眼神中充满了柔情:“他爹临死前我还说呢,这辈子做的最划算的买卖,就是一个棺材换了他爷俩的命,他爹还说是自己赚了。” “杨默啊,军队要有,但忠于你的家将也要有,这些才是你和长安那些人斗下去的资本。” 杨默点了点头,将赵山的伤口处理好,长出了一口气:“倒是没有什么致命伤,就是长途奔袭,不吃不喝,累到了。” “先让他缓一缓,然后再派人喂水喂饭,这会他什么也吃不下。” 杨默擦了擦手坐下,拿起那张纸条:“玄武门之变,终究还是发生了。” “只不过这一次,有些出乎意料。” 见谈到正事,王老夫人也收起了感伤:“是啊,死的居然是皇帝,我一直还以为是李家哥俩之一呢。” “前些天,长安传来消息,说严嵩那老贼和李建成私下里走的很近,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老身猜测,估计是拿玄武门之事离间李家兄弟。” 杨默点了点头:“不瞒夫人,前几日我与李白商议时,也有过类似的想法,看来咱们都想一起去了。” “不是想一起去了,而是利用玄武门之变,是瓦解李家兄弟关系最好的方法,毕竟这件事只需要让李建成相信就可以了,现在的李世民还斗不过李建成。” 王夫人说完,杨默将纸放在桌上,问道:“夫人可知道,这二皇子引西凉军驻扎长安,这西凉军的统领是谁?” “董卓” “额”杨默默然:“果然是他” 第十二章 董卓的长安之行 三十五岁的董卓在骑马进入长安城的时候,总感觉自己曾经来过这里。 周围的建筑似曾相识。 这种感觉,妙不可言。 唯一不爽的就是身边的李儒,絮絮叨叨的一直提醒他,这次一定不要再收义子,也不要睡龙床,更不要当什么太师。 好不容易全都答应了,又规劝自己,此次进长安城,不比前世。 这一世的北隋也不是汉朝,天下还没有大乱,朝廷里的人看起来也没有那么愚蠢。 咱们的实力也不可能主宰朝政,巴拉巴拉,从凉州出来之后,他的嘴就一直没有闲着。 董卓很不耐烦,收义子?自己有儿子为什么还要收义子? 睡龙床更胡说八道了,他董卓乃是大汉——不,现在应该是北隋了。 乃是北隋第一等的忠臣,岂能做这种丧尽天良,人神共愤之事? 李儒这小子说的历史再真,也肯定有吓唬自己的成分在。 眼见得董卓有些不耐烦,四十多岁的李儒冷着脸:“仲颖,难道还想尝一尝点天灯的酸爽?” 一句话把董卓憋的说不出话来。 想到来到此间之后,李儒一直对自己尽心尽力,能有今日,多亏了他的出谋划策。 除了每天啰里啰嗦外,也没有什么其他不好的地方。 当然,如果能把这啰哩巴嗦的毛病改了,老董愿尊称李儒为完人。 “一切听先生的便是。” 董卓说完,就见到远处站着一个老头,穿着打扮很朴素。 如果不是身边有羽林卫的士卒跟着,就和寻常老头没有什么区别。 “如果没有猜错,那人便是内阁首辅严嵩了。” 李儒看到老头,在董卓身边悄声说道:“此人看起来一派和气,却是个城府极深之人,细作来报说,玄武门之变,便是他给二皇子杨芳出的计策。” “内阁首辅?什么时候出来的这个衙门,咱怎么不知晓?” 董卓有些不开心,从到了长安境内就开始不开心了。 因为二皇子杨芳没有亲自来迎接自己。 进了城之后,也没有见到什么欢迎仪式,岂不是瞧不起他? 你自己不来,却派了一个老头和几个羽林卫,着实是不把咱老董放在眼里。 “便是之前的议政国府,昨日方才改的,一会你见了,要称作阁老。” 李儒耐心的规劝着,董卓小声嘟囔:“什么内阁,阁老的,这些个文官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天下的事,汉朝也好,北隋也罢,原本什么都好好的,都是这些狗文官搞乱的。” 他只顾着自己吐槽的爽了,全然没见到李儒的一张脸黑的不成样子。 “文优,咱不是说你,这文官里面也是有好的,文优便是其中翘楚。” 董卓意识到李儒的不对劲,赶紧笑脸解释。 李儒知道他的性子,也没放在心上,只是提醒道:“不要嬉皮笑脸,严嵩过来了。” 八十多步的距离,严嵩走了好一会,方才走到跟前。 “董将军辛苦了。” 严嵩走到近前,一张老脸的褶子都挂着笑意,好像十分欢迎董卓。 “阁老亲自相迎,董卓惶恐不已!” 心安理得的受了严嵩一礼,董卓方才露出惊慌的神色,从马上下来,赶紧收身行礼。 旁边的李儒也跟着见礼。 严嵩看着李儒,李儒也看着严嵩。 俩人看了好一会,快把李儒看毛的时,严嵩方才行了半礼:“想必这位便是名满凉州的文优先生了。” “阁老面前,岂敢当做先生,学生惭愧。” 严嵩笑眯眯的看着他:“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文优先生两月助董将军一统凉州,收雁门c五原c云中c酒关c未凉五郡,长安城内都说,先生有五州之才。” 虽然眼前这个老头执掌朝权的过程很是让人不耻,但不管如何,现在人家终究是名义上的文官之首。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如此高看自己,即便是性子有些淡泊的李儒,心里也是十分高兴的。 谁不喜欢听夸赞的话呢? “阁老言重了” 又夸赞了董卓一番,将他心中的不满消除,严嵩便引着他们去皇宫里觐见二皇子。 太极宫建在长安的最高处,九十九个台阶,彰显着皇家的威严。 严嵩走的很 认真,他一边走,心里一边数。 老天待他不薄,两世都可以走在这样的路上。 阶梯九十九,对皇家来说,这是威严,对他来说却是饭碗。 每一步走错了,就再也没有继续往下走的资格了。 董卓立在台阶下,抬头看去,心中十分的震撼。 两世为人,他都未曾见过如此雄壮的建筑。 飞檐破天,黄砖墨瓦,压迫感十足。 恍惚间,董卓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这才是咱要住的地方! 不走了,既然来了,那就不走了! 心中涌起斗志,脚下的步伐走的更稳健。 “阁老,学生扶着您” 相对于情绪激动的董卓,李儒则没有太多的念头,走上一步,想要搀扶严嵩。 “唉,文优,自己的路还需自己走,若是让殿下瞧着,还以为严嵩已经老的走不动了呢。” 严嵩婉拒李儒的帮助,老脸上露出和善的笑容:“老朽还想多伺候殿下几年呢。” “阁老,老当益壮,殿下日后登基,离了阁老可是不行。” 三个多月的北隋经历,让李儒很快就入乡随俗,学了很多成语。 严嵩摸了摸他的手臂:“文优此番入朝,少不得操劳。” 见严嵩语气很是真诚,李儒心中最后一点担心也跟着消失了。 这次奉调入长安,他犹豫了很久。 但富贵险中求,再三思虑,决定还是和董卓一起来。 如今来看,这次是赌对了。 朝廷需要西凉军稳定局面。 严嵩不让他扶着,他也没有强求,理了理衣服,昂首跟在这位阁老后面,一步一步走向太极宫。 这一世,他李儒决不能再像前世那般,默默无名的饿死在荒山老林中。 三人踏着阶梯,走到了宫前广场,威武的御林军站成一排,让董卓一愣。 “董将军,文优先生请在此稍候,老朽前去觐见殿下。” 严嵩作礼,歉意而去。 待他走进大殿,李儒忽而意识到不对劲,严嵩这位百官之首对未免太客气了! 不等他提醒,就见所有的御林军突然动了,整齐划一的抬弓拉箭,对准董卓和李儒。 第十三章 董卓的长安一日游 “阁老,您怎么断定,诛杀董卓之后,西凉军一定不会谋反呢?” 城外的西凉军在御林军统领的指挥下,十分顺从的接受着收编。 这让一身缟素的杨芳很是惊奇,心中对这位来历神秘的严阁老愈发的敬畏。 最近几个月里,杨芳亲眼见证了眼前这个老者的神奇手段。 不管是帮着自己那命薄的父亲登基当上皇帝,还是帮着自己谋划玄武门之变,还是诱骗董卓入长安,然后杀之收编他的军队。 每一件在杨芳看起来都是九死一生的事,但在严嵩的安排下,顺利的让人不敢相信。 严嵩则没有丝毫邀功的表现,反而十分的谨慎小心:“折煞老朽了,严嵩岂能当殿下敬称。” 他佝偻着腰,表情略有些惶恐,让杨芳很是受用。 功高却不震主,这位严阁老当真是一个好臣子。 杨芳很是高兴,如今父亲已死,李家逃到了洛阳,对长安最有威胁的凉州军被收入麾下。 他现在要地有地,要人有人,要大义更是有大义。 登基坐皇帝,也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殿下不知,”严嵩早就准备好了说辞:“董卓虽一统凉并两州的军队,从辽国手中收复五郡,但根基不深,而且有此番作为,也是因为机缘巧合。” 严嵩自然不会告诉杨芳,董卓和李儒和自己都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来到此朝只不过三月有余,董卓在凉并两州根本就没有什么根基,麾下的所有士卒对他还没有形成忠诚度。 之所以可以统领凉州三万军队,一是因为其勇武,二则是因为李儒用计,将那些原本就不合的并凉二州将领强行合并到一起。 杨芳听到这话,却恍然大悟,只觉得严嵩说的很有道理。 他很小的时候,庆王就因为谋反之事,被贬为了庶民。 因此杨芳是在市井之中厮混长大的,没有接受过正规的宗室子弟该有的教育。 虽然有些小聪明,但这种小聪明在市井中对付些地皮无赖游刃有余,可拿到朝堂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连雕虫小技都算不上。 成长的过程之中,更是没有参加过什么朝事决策,连各地的邸报都没有看过。 对北隋的政治环境还有各地府衙的情况完全是一无所知。 虽然这几个月跟着庆王开始学着处理政务,但这种能力哪里是一时半会可以锻炼出来的? 凉州和并州是什么情况,他根本就不知道,严嵩说什么,他便相信什么。 毕竟正是因为听从了这老头的话,他才能站在这里。 “殿下,董卓一直到临死,都是白身呢。” 严嵩以一种十分轻松略带玩笑的语气,将这句话说出口,因为他知道,眼前这个年轻的二皇子,日后的北隋皇帝喜欢什么调调。 果不其然,杨芳先是一愣,随后眉毛一挑,像是发现极其有趣的事情:“是么?他还只是白身?” “当真是胆大妄为,区区白身就敢收拢凉并之兵,还敢应调来长安!” 杨芳一脸的鄙夷:“当真是死不足惜。” 看着三四个月前也是白身的杨芳,严嵩的眼睛笑成了一条缝,应和着说着。 “阁老,收拢并凉州残兵的事,还需要你费心。” 看了自己的士兵,又嘲讽了董卓,杨芳的心情极其高兴,算了算时辰,到了自己每日听曲的时候了。 严嵩赶紧点头回应:“殿下放心,下官这就安排。” 见杨芳要走,严嵩又趁机问道;“殿下,随同董卓来的李儒,又该如何处置呢?” “这等事,日后阁老作主就可以,不用来问我。” 李儒是谁?杨芳根本就不在意,也不会在乎。 “殿下”严嵩再次拦住他的去路,杨芳耐着性子:“阁老还有什么事,国丧期间你代我全权处理便是。” 见他急不可耐的样子,严嵩的腰愈发的弯了,悄声道:“殿下以后不宜再以我自称了。” “啊”杨芳还以为是什么事,耳听的此话,先是一愣,随后明白过来:“我朕知道了,知道了” “殿下,现在也不宜以此自称” 严嵩有些惶恐,头低的杨芳都看不到他的脸。 “哎呀,阁老,我朕岂能不知?只是早晚都是如此,早些晚些又什么区别?” 他大袖一挥:“再说了,有城内五万精兵,再加上这三万凉并铁骑,朝堂之中谁敢说个不字?” 见严嵩不说话,只是弯着腰,杨芳无奈道:“好好,孤知晓了,知晓了。” 好说歹说,方才让严嵩放行。 看着远去的杨芳,站在城楼上的严嵩慢慢的站直了身子,脸上的笑容也跟着消失。 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张冷若冰霜的面孔。 这个杨芳,可是连嘉靖皇帝万分之一的城府都没有,控制起来着实没有任何的难度。 风吹动严嵩灰白的胡须,看着城楼下全副武装的士卒,他第一次感觉到相权和军权握在手里的滋味是何等的美妙。 严嵩张开双手,闭着眼睛任由城墙上的风吹着衣服和发须。 直到李儒被带上来的时候,他依旧保持着这个动作。 李儒看着眼前这个与第一次见面时,气质截然相反的严嵩,眼神十分的复杂。 许久,严嵩方才问道:“文优啊,你可知道这风是从那里吹来的?” “从西北而来” 自己现在已经是对方的阶下囚,李儒就算有千般计谋也无济于事了。 “是啊,从西北凉州吹来的风”严嵩哈哈一笑:“你也来感受一下,此间的风与几百年之前的风有何不同。” 被五花大绑的李儒听到这话,并没有太大的震惊,相反眼睛则愈发的犀利起来:“原来你与我等一样” “若非如此,文优便赌赢了。” 严嵩收回手,又恢复了平常人畜无害,和善可亲的样子。 “阁老,为什么要杀董卓?” 这是李儒怎么也想不通的,既然知道了他们的底细,也已经生擒了他们,为什么严嵩直接下令射杀董卓呢? “老夫不光要杀董卓,还要杀光所有来此世,似你我这般之人。” 严嵩用最和善的语气,说着让李儒都觉得毛骨悚然的话: “接下来,老夫打算全力对付洛阳李家父子,但太原还有一块殿下登基的绊脚石杨默需要除掉,文优可愿意助老夫一臂之力?” ’ 第十四章 美男计 “我们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长安的风吹不到太原,杨默也没办法从一张纸条和昏迷不醒的赵山身上获得更多的关于长安的线索。 王夫人走到硕大的地图前,拄着龙头拐杖,一言不发。 “时间从来都不是充足的。” 她看了许久方才道:“从长安到太原,以赵山这种情况来看,最快也需要三天。” “也就是说,玄武门发生的事,要在三天前。” 老夫人像是又回到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带兵打仗的时候。 注意力无比集中,连声音都跟着变了:“李家从长安撤到洛阳,带着军队仓皇撤离,最快也要两天,所以玄武门事变发生在五天前。” 她嘴里说着,心里算着,脑海之中浮现出长安城的场景。 “西凉军从接到信到长安,最快也要五天的时间,也就是说玄武门事变应该在十天前” 这个时候,杨默想要插话,因为他有些不懂王夫人的计算方式。 但王夫人既然这么算,一定有她的道理。 自己来到这个时代并没有太长时间,王夫人作为穿越者同行,在这方面经验要比他多的多。 “再加上事前的准备和事后的善后”老夫人转过身来看向杨默:“如果老身没有估算错,玄武门事变应该发生在十二天到十三天左右” 杨默有些愕然,十二天左右? 十二天前,他在做什么? 一时间倒是有些想不起来了,但也没有必要想。 他虽然知道古代交通不发达,但真有事发生了,信息传播的滞后性让他有些不适应。 王夫人看出了杨默的心思,微然一笑,表情也不像之前那么严肃。 “总是要适应的嘛” “最开始的时候,我也有类似的念头,如果带兵打仗的话,手下这些将领们人手一个电话,我要干什么,直接一个微信过去,多简单。” 她说着缓步走到一旁的椅子前坐了下来:“前方打成什么样子了,直接给我拍个视频,作战计划直接就可以列出来。” “如果真有手机的话,只怕以我现在的水平,肯定会做出,发信息让前线机枪往左挪动十五厘米的事来。” 杨默也跟着笑了笑,这种事情当然不可能实现。 就算有手机,也没有网络。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我们对他们可算是降维打击了,就算是孙子穿越过来,也不是咱们的对手。” 王夫人点头道:“是啊所以这是你的劣势,他们对北隋的适应性要比我们强的。” “现在时间既然不在我们这边,就没有必要再去想长安发生了什么,皇帝死了也就死了。” “反正那个位置,现在看啊,不是什么好东西,谁坐上去谁死。” 杨默对这句话很赞同:“那依夫人的意思,咱们该怎么做呢?” “他们打他们的,我们干我们的,不能被长安那些人带乱了咱们的节奏。” 王夫人看着杨默道:“倒是秀宁那里,估计是要变故。” “变故,什么变故?” 这一会的功夫,杨默的脑子里想了很多。 和王家的交流所收获到的比来之前要多的多。 来王家之前,他期望最大的成果就是能够和王开可以认识。 交易的事,他都没想过今天就可以敲定。 但世事难料,和王夫人的相识,直接加快了交易之事的推进。 现在自己不仅可以全力发展玻璃,有了王家的支持,还可以做很多很多的事。 比如盖聂与蒙恬的两个寻亲队。 还有自己一直想扩大的武备局——找王家合作也是这个原因。 王家是太原周边最大的军队装备提供商,从盔甲到兵器,王家全部都有正规合法的作坊工厂。 虽然每年制作的武器装备,每一件都有备案,但杨默是不相信王家会老老实实听从朝廷的监督。 要不然,李家想要造反,所需要的军需武器从何而来? 他想了很多,但唯独没有想到这个消息关李秀宁什么事。 因此有这么一问。 王夫人料到他会疑惑,因此耐心的解释道:“李渊的性格,虽然和前世历史上记载的差不多,但还是有有一些不同的。” “比前世历史上,稍微有种一些,遇事不怂。” 杨默想着李渊在自己心中的印象,似 乎确实如此,虽然是唐朝的开国皇帝,但因为儿女太过厉害,以至于两相对比之下,在历史上的形象有些唯唯诺诺,老好人的样子。 “李建成算是北隋年轻一辈中比较优秀的,李世民的年纪虽然不大,却也已经显露出了天可汗的潜质,只是他的机遇还没有到,没有太多施展的空间。” 对于李家这些人,王夫人如数家珍。 杨默从来没见过自己这便宜老丈人,还有那注定要相爱相杀的大舅哥与小舅子。 因此十分耐心的听着王夫人的分析。 “所以如果老身没有猜错的话,不管长安这次玄武门之变与他们哥俩有没有关系,李渊一定会调秀宁去洛阳。” 王夫人说的很确定,让杨默十分意外:“调她去洛阳?” “对。” 说着握住杨默的手,露出笑脸:“你别看秀宁年纪不大,但在李家的可是很了不得的,李家爷几个平日里吆五喝六的,真到了事头上,秀宁那丫头可是能做的了他们的主。” “所以学长啊,你可要好好的对待人家姑娘。” 杨默略微有些尴尬,王夫人既然这些日子一直监视着自己,肯定知道他最近和李秀宁的关系。 如今又如此打趣,着实让他很是不好意思。 好在今天的这个契机,俩人之间的间隙算是抹平了。 只是她如果要去洛阳的话,杨默还真有些担心。 见杨默有些不好意思,王夫人放开他的手,继续说道:“学长啊,在这件事上,你可不要有大男子主义,李家的软饭吃起来可是很香的。” “多少人想吃,还没得吃呢,你可要端好了。” 王夫人头一次如此语重心长,杨默郑重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心里清楚。 “秀宁如果带兵去洛阳,一定会把太原的事全都交给公子” 王夫人说到这,有些不肯定,补充道:“如果她不这样做的话,公子也要想办法将这个权力要下来。” “你也说了,她的性子很倔,太原是李家的家底,如果她真决定不给我的话” “那你就把她睡了。” 老妇人极其严肃的给了一个建议。 第十五章 世家之论 杨默差点被王夫人这句话惊过去。 好家伙,果然不愧是能够辅助一个落魄宗室当皇帝的狠人,办起事来直接了当。 “这倒是不用,我倒是觉得咱们还是想一想怎么说服她才是正事。” 王夫人反倒是有些不开心:“学长,你这就有点不是成大事的样子了,穿越者回到古代,不睡几个姑娘,那还叫穿越者么?” 杨默捂着脑袋,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和这位威猛的老学妹交流。 这话说的很有道理不假,但自己和李秀宁关系现在虽然也不错,但还没有到可以彻底坦衣相待的地步 “夫人这话,说的未免有些武断了” 但王夫人明显没有转移话题的意思,杨默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聊下去。 “怎么武断?学长是想说我么?” 王夫人一说起从前,语气颇为不屑:“我年轻的时候,什么皇子c将军c天下第一才子c什么冷面剑客,傲娇公子,全都拜倒在老身的石榴裙下。” “为了得到我的宠幸,冷面剑客还和傲娇公子俩人单挑呢。” 言语之中三分不屑,三分得意,三分回忆,还有一分不为人知的伤感。 杨默双手在脸上揉了揉,他着实是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和王夫人继续深聊。 但王夫人却意犹未尽,甚至感慨道:“哎呀,公子,也是你的命有点不好,老身穿越过来的时候,整个世界就我自己一个穿越者,拿的又是爽文大女主的剧本。” “那是想杀谁就杀谁,想睡谁就睡谁,天下的好男子任由我挑选。” 说到此,看着杨默,叹了口气:“公子拿的却是赘婿剧本,而且还是赘婿绝境剧本,生存环境极其的恶劣” 杨默苦笑不得,这位老学妹啊,杀人诛心果然是个中好手。 自己人都不放过的。 “经过今日,如果秀宁真的要离开洛阳的话,太原之事,她多半会交给我来打理” 杨默只能强行转移话题:“只是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若是在其他人面前,杨默断然不会这么说,毕竟下面的人全都要仪仗他这个主心骨。 他如果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李白等人更没有什么想法了。 但在王夫人这里,杨默却不需要任何的隐瞒。 “老身想要让你接受太原事务,也就是为了让公子能够切身体会一下。” 王夫人见杨默转移话题,虽然有些遗憾,但却也知道现在不是深聊这些的时候。 “公子与这些王侯将相们最大的差距在哪里呢?” “还请夫人明示。” 杨默十分恭敬的行了一礼,王夫人心安理得的受了。 因为接下来的话,确实是王夫人最担心的。 “就是对封建王朝的适应性” 王夫人面露忧虑:“这些王侯将相们,前世里要么是一国之宰相,要么是六部之大臣,还有很多打了一辈子仗的名将,更不要说那些开国的皇帝” “他们都是咱们前世历史中青史留名的人物,每一个都是人中之龙。虽然来到此朝,孑然一身,没有势力c没有地盘,也没有部下,但北隋终究还是封建社会,他们会很快的适应” 杨默跟着点了点头,这一点他有切身体会。 比如身边的李白就是嘴现实的例子,他可以明显的感觉到,李白来到太原这段日子里,几乎完美的融入。 很多时候自己和马三宝说话,三观很是不同,但李白和他却沟通很畅通。 最直观的感受就是,俩人对待下人从来都不把他们当成和自己平等的人对待。 再说难听点,在杨默的角度看,他们俩有时的行为,都没把下人当人。 虽然马三宝是奴隶出身,但他现在翻身当了官之后,并没有对下人太好。 甚至还出现过,下人犯错他直接就要拿鞭子抽打的举动。 自己为此狠狠的骂了他一顿,马三宝郁闷了好几天。 连李白都过来问自己,为什么要骂马三宝。 自己说明理由后,李白直接无语,说他不仅没有帮了那下人,反而害了他。 杨默十分不解,后来才知道,下人也没有把自己当人。 自己阻拦马三宝打那个犯错的下人后,那人直接吓病了。 恍恍惚惚好几天,万般无奈之下,马三宝把他抽了一顿,他直接活蹦乱跳起来。 这件事给杨默的三观造成了很大的影响。 见杨默若有所思,王夫人知道他一定遇到了自己最开始遇到的事。 “但我们却很难适应” “想必你也遇到过类似的事吧”王夫人叹了一口气:“刚来此朝时,我成了卢家的大小姐,有一个丫鬟打碎了卢老爷心爱的茶碗,卢老爷要打她,被我拦下来,结果第二天那丫鬟就投河自尽了” “原因也很简单,那丫鬟一家都是卢家的佃户,她犯了错却没有得到惩罚,很是不安,唯恐连累到家人” “我们太在乎人命,但是他们不在乎,从上到下,皇帝也好,乞丐也罢,他们谁都不在乎” 王夫人又道:“就像你和赵知州在府衙中的对峙,看起来你站在大义上,结果也很好,但在此间,赵知州做的才是正确的。” 杨默听到这话,心里有些抵触,但不等他说话,王夫人道:“公子想过没有,如果没有李家的支持,没有王家的支持,太原怎么可能容纳下那么多的流民,又怎么可能有这么多的药物治疗他们?” 王夫人无奈的摇了摇头:“为了救助这些流民,老身把王家药铺这十几年的家底全都掏了出来” “啊!” 杨默方才知道,原来救助灾民的背后,王夫人居然还默默付出了那么多。 “杨默多谢夫人仗义出手” 王夫人摆了摆手:“我说这些不是为了表功,只是想让公子明白一件很残酷的现实。那就是我们和那些帝王将相们在面临同样的问题时,他们的思考方式会比我们更适应这个时代。” “其实支持公子,我什么都不担心,就担心公子会变成圣母。” 王夫人注视着杨默,杨默苦笑道:“杨默虽然不才,却还没有这般迂腐。” “这个时代的圣母,并不代表不杀伐果断。敢问公子,你可曾想过,有朝一日权在手,要让天下所有的奴籍恢复自由身,让天下百姓都有属于自己的土地?” “呃”杨默一愣,这事他还真想过:“奴籍恢复自由身,不就可以解放生产力。土地给百姓,这不是一件无往不利的大杀器么?” “是,但这样的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奴仆们惶惶不可终日。农民们不会种地了” 杨默前世里并没有学过经济学,也没有学过什么相关的科目,但从他朴素的认知中却觉得不应该是这种结果。 “这怎么可能呢?” 王夫人也跟着笑道:“对啊,这怎么可能呢?” “他们为什么还要造反呢?” “造反?” 杨默更加诧异,王夫人恢复了慈眉善目:“对,当初我曾在平州试验过,结果平州的百姓造反了,和地主豪强一起,造我的反。” 杨默惊讶的说不出话来,这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 “你想将土地分给百姓,该怎么做呢?肯定是要从世家豪族手中将土地夺走对吧。” 王夫人对杨默的疑惑并没有任何的意外,杨默也跟着点了点头。 “你看,第一步就行不通了,因为你如果真有了从世家豪族中夺走土地的实力,那这实力一定是世家给你的。” “这” 不等杨默反驳,王夫人道:“我现在和公子合作,是因为我们都是穿越者么?不是的,是因为我代表王家,北隋最大的十个世家之一,想要扶持公子,为什么扶持公子?无非是获得更大的利益。” “公子现在已经在和世家合作了,随着你的实力越来越大,和你合作的世家会越来越多。” “你可以削弱,打压世家,但如果你要从根子上斩杀世家,世家豪族会像支持公子一样,再去支持另外一个人,来取代你。” 第十六章 王家的赌注 一番话说的杨默哑口无言,更是陷入了沉思。 “咱们再继续说,就算公子没有世家的支持,也一统天下” 王夫人假设不下去了:“太难了,如果真要这么做的话,你不光要面对那些王侯将相,还要面对和这些王侯将相捆绑在一起的世家们。” “除非我拥有前世的生产力” 杨默又不是傻子,王夫人把话说的那么清楚,他如果对形势还有什么误解的话,白在亚丁湾混了那么多年。 “何其难也,想要在一个完全不具备工业发展的基础的土地上,把生产力提高到前世十分之一,都是不可能的事。” 王夫人自嘲一笑:“不瞒公子,我曾经也意识到世家的存在,只会让百姓过的更苦,便想过简化繁体字,用来提高百姓识字率” 说到此,像又是想起了伤心之事,略微一叹:“为此还专门包装出一个文圣出来,让他提升了印刷术和造纸术的工艺,结果就因为他提倡简体字,没多久就被人暗杀了。” “按理来说,这等功绩是可以青史留名的,但历史之上却把他的所有资料全都删的一干二净。” 王夫人轻蔑的一笑:“那人死了之后,我方才大彻大悟,明白靠着自己一己之力,就算拥有了一个言听计从,对我百依百顺的皇帝,拥有了天下无敌的军队,也是无法和历史的进程对抗的。” “所以我与世家和解了,打败不了他们,就加入他们,然后徐徐图之。” 王夫人眼睛中迸发出斗意,声音也跟着有些激动:“创建科举之制,算是我对抗世家最大的成就,只可惜我终究是个女子,在这个以男人为尊的世界里很多事力不从心。” 听着王夫人说着往日的经历,又听到科举是她所创,杨默心中也跟着有些激动。 但激动之余,王夫人说的这些话,让他想明白了很多。 “夫人之言,杨默受教了。” 杨默站起身,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王夫人见他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甚是欣慰。 “不过公子也不必太过悲观,有些事谁也预料不准。” 王夫人说着,从怀里掏出那个小册子:“没什么用的大道理说的差不多了,接下来咱们说点正事。” 她将小册子递给杨默,杨默接过来。 刚刚他就对这个小册子很是好奇,还在奇怪为什么王夫人第一次拿出来的时候不愿意给自己。 想来世家之论算是对自己的一次考验,若是考验合格,这个册子就会给他。 “这里记录着我这些年在各地养的冷灶,还有一些穿越者,不过三个月的时间,也没有搜集多少。” 王夫人一边说,杨默一边打开册子。 前十页全都是穿越者的资料,但其中八个他都已经知道,自己甚至也榜上有名。 让他意外的是剩下两个,一个是辛弃疾,另外一个则是项羽。 而且辛弃疾还是在平阳发现的。 平阳,可不就是柴绍的地盘么? 忽然之间,杨默想通了一件事。 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柴绍曾经给李秀宁写过一首诗:去年今日此门中。 这件事一直让杨默很是奇怪。 崔护的年代要晚于宋之问,为何他会知道自己前世死后诗人的诗? 看到辛弃疾这三个字,杨默明白了。 定然是辛弃疾告诉他的,至于说为什么没有告诉宋之问其他的诗,杨默虽然不清楚,不过既然辛弃疾在平阳,柴绍现在在自己手里,那就很简单了。 至于说项羽也出现在这个世界,杨默也不奇怪。 知道虞姬的时候,他就想过,虞姬在,霸王会不会也来了呢? 果不其然来了,而且还是在济州出现。 济州项羽会不会和张角搅和在一起了呢? 见杨默停在了项羽的那一页,王夫人道:“项羽只是疑似,并没有确定,不过我觉得应该就是他了,跟踪他的三个人,全都被打伤,这种勇武,不是一般人能拥有的。” “至于说辛弃疾”王夫人顿了顿:“公子打算怎么处置柴绍呢?” “夫人的意思呢?” 杨默并没有直接回答,从册子上收回视线。 “胆敢和穿越者作对,那自然是死路一条,明日一早,把他扒光了挂在旗杆上,晒他个三天三夜,然后再抽筋扒皮,最后五马分尸,以儆效尤。” 王夫人说的狠毒无比,杨默却无奈一笑:“夫人就不要拿杨默说笑了,柴 绍虽然得罪了我,但宋之问已经被我杀了。所谓杀人不过头点地,我本身就抢了人家的媳妇” “所以柴绍,稍微惩戒一下,然后就放他回平阳,将辛弃疾还回来。” 杨默知道王夫人又是想借着柴绍考验下自己,因此整理了下语言:“毕竟李家现在并不好过,不能再多树敌人,柴李两家又是世交,我若是杀了柴绍,对两家都不好交代。” 王夫人满意的点了点头:“公子能这样想,老身甚慰。” 说完示意杨默继续往下翻,杨默也有些好奇,王夫人这些年烧的冷灶是哪些。 “咦?” 看到接下来的姓名,杨默十分的意外:翟让。 又翻了一页:李密。 再翻第三页:王世充 连续翻了好几页,全都是前世里隋末唐初起兵造反过的风云人物。 “虽然北隋和前世的隋朝政治环境全然不同,但这些人物却还都是在的,当然现在他们都还没有什么反心,一个个也都是良民,我这些年里暗中资助他们,也从未提过要求。” 王夫人详细的解释着:“但以后的事,谁能说得准呢?” “夫人高瞻远瞩啊。” 看到这些人的姓名,杨默算是明白过来,其实自己也是王夫人烧的一个冷灶。 如果说非要有什么特殊之处,应该就是最大的冷灶了。 不过这件事细细说来也很有意思。 王夫人作为当朝最大的世家之一,按理来说,最是希望朝堂稳定,海内升平的。 毕竟只要一打仗,商贾出身的王家的生意势必会受到损害。 但王夫人还是在暗中资助这些家伙们,所图的无非就是这群人真有成事的那天,王家依旧可以保持现在的地位。 杨默暗中算了算。 翟让c李密c王世充c李家,现在又是自己。 这还是他知道的,背后不知道的又有多少呢? 不管以后这些人中,谁能笑到最后,王家都不会吃亏。 让李世民都很头疼的世家,果然是有够难缠。 “这册子里的人,并不知道资助他们的是王家,从今日起,老身就全都交给公子了。” 第十七章 士为知己者死 言至于此,杨默也不再多说,王家的诚意很足。 王夫人让杨默将地图取下来:“长安的消息,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明早秀宁也会收到。” 杨默点头认可,毕竟李家的消息传递一直都畅通无阻。 王家有死士,李家也是有的。 又说了一会话,李白前来敲门。 “杨大哥,府上有人来传话,说李娘子来不了了。” 声音有些着急。 打开门让他进来,李白先是给王夫人见了礼,而后将杨默拉到一旁:“大哥,好像出大事了,三宝兄弟连马都没有下,撂下一句话就直接走了。” 杨默转过身和王夫人对视一眼:看来李秀宁是也得到消息了。 王夫人表面很淡定,说了句公子有事请自便的话。 等杨默和李白一离开,她独自坐在椅子上,心里突然萌生出一种属于自己的时代消失了的感觉。 根据之前的情报,她分析的是庆王最不济也可以坚持一年才完蛋。 结果一个月都没撑住就直接倒台了。 刚刚分析的,长安的消息最快明天李秀宁方才能够收到消息。 却没有想到,今天晚上消息就到了。 看着依旧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赵山,想着自己的病,叹了一口气。 看样子,自己在这个时代的日子,不多了啊。 她走了之后,杨默能够护得住王家么? 穿越以来第一次,王夫人心里对未来产生了恐惧。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杨默回到国公府的时候,整个国公府灯火通明。 有文书模样的人,还有身着轻甲的将军,每个人脸上都挂着急色,匆匆而来。 偶尔有认识的互相交谈,也是询问对方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些人大多不认识杨默,目光只是在他身上扫了下,便没再注意。 看来李秀宁这是要调兵遣将,准备前去支援洛阳了。 跟着众人走进院子,马三宝见到杨默,赶紧迎上来:“姑爷,你可算回来了,出大事了。” “我知道,皇帝驾崩了。” 杨默也没打算瞒他:“刚刚在王家的时候,王家也得到了信。” “啊”马三宝一愣,随后脚步跟着杨默往大厅里走:“王家的消息也是够灵通的,听小姐说,这次可要天下大乱了。” “皇帝死了?” 李白差点跳起来,这一路上,他只顾着和杨默一起奔驰,也没有想到杨默居然提前知道了,因此没问。 “那岂不是说,杨大哥就要去长安当皇帝了?” 杨默和马三宝一顿脚步,看傻子般看向李白。 “庆王还有儿子呢,而且这次政变,听说就是二皇子发动的” 这原本是特级机密,但在马三宝眼里,已经和杨默结拜的李白属于自己人,可以共享。 “管他是谁发动的,二皇子发动的不更好?咱们定他个弑君之罪,然后带着大军以勤王的名义去长安,到了长安,杨大哥把皇位一坐,岂不美哉?” 李白哪里管那么多,在他看来,皇帝本来就是杨默的。 早晚他们都要去长安把皇位夺过来。 说话间已经走到了大厅门口,看着正堂身着盔甲的李秀宁脸上无比的严肃,杨默轻声道:“不要胡说八道,李娘子肯定有安排。” 大厅内早就已经坐满了人,左边最上首的是赵洪,右边一排则全都是武将打扮,定是太原三大营的将领。 杨默见文官武将泾渭分明,想了想,转身吩咐李白去把蒙恬叫来。 而后跟着马三宝走进大厅,李秀宁见杨默进来,心中稍微有些心安。 看了看武将席中间空着的位置,示意杨默坐那。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李秀宁这么安排,但杨默却还是坐了下来。 愣了一会,人到齐了,马三宝站在议事大厅门口,防止有人靠近。 “刚刚收到消息,皇帝驾崩了。” 李秀宁也不墨迹,直接开门见山。 原本就一直猜测发生什么事了的众人听到这话,全都愣住。 连已经做好最坏打算——造反的赵洪,脑袋里都一片空白,失声道:“什么陛下不庆王” “对,驾崩了,十五日之前的事,朝廷一直封锁消息。” 李秀宁的心情也很复杂,直到现在她都没从这个消息中恢复过来。 紧接着她有看向杨默,有些不忍:“政变发动者杨芳通过宗室将杨公子的宗室身份革除了。” 众人的目光又全都向着杨默看去。 杨默虽然有些意外,却没有太大的震动。 庆王登基之后,他这个宗室的身份就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了。 杨芳连自己的亲老子都敢杀,革除自己的宗室身份,着实不值一提。 和王夫人谈了那么多,他更加认清了现实:自己有实力,即便不是宗室,也可以决定皇位上坐的是谁。 自己没有实力,就算和庆王一样当了皇帝,也会被人宰了。 现在他想别的都没有什么用,积攒自己的实力才是最重要的。 见杨默十分淡定,李秀宁松了一口气,原本烦躁的心慢慢恢复平静。 “李家现在退守洛阳,洛阳城内有三万守军,朝廷很可能将弑君之罪定在李家头上所以父亲命我带兵前往洛阳。” 李秀宁说完这句话,坐在左边的武将们眼睛全都亮了起来! 他们全都是李家的心腹,自从国公父子去长安之后,早就做好了随时造反的准备。 因此听到这话,不仅不害怕,反而十分兴奋! 建功立业的机会来了。 但是相对于武将们,左边的文官脸色有些难看,不少人更是对视一眼,皱起眉头来。 他们虽然也都做好了跟着李家造反的准备,但现在太原城内流民太多,光是处理他们就已经让他们焦头烂额了。 如果真开战 粮草准备和人员调度工作,让他们心里不是很有底。 “三大营中武畏c长红两营随我去长安,今晚开拔。” 不理会众人的表情,李秀宁朗声道:“其余各军即日起进驻太原城内。” 看向赵洪:“城内一切政务由赵知州负责。” 又看向杨默:“军营之事,由杨默统筹。” 众人一齐侧目,向着杨默看去。 见有人好像有意见想要表达,李秀宁又道:“此乃父亲军令,所有人不得违抗!” 杨默也有点意外,没想到居然如此的顺利,但是一想到王夫人的安排,他站起身:“杨默不懂军事,不敢应接。” “但军务负责,杨默保举蒙恬,统领太原军队。” “蒙恬何德何能,能统领太原军队?若是有失” 赵洪本就对杨默统领军务有些不满,听到他自己不做,又推举蒙恬,心中怨气更盛。 “举荐蒙恬,杨默愿以项上人头担保!” 杨默直接打断他的话,目光凌厉,甚是骇人。 而此时,李白正带着蒙恬走到大厅门口,听到此话,蒙恬浑身一颤,看着大厅内杨默的背影,心中油然升起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冲动。 第十八章 进军洛阳 李秀宁的心情也很是复杂。 经过今日之事,她能够明显感觉到自己与杨默的感情更深了一些。 深到什么程度自己也不清楚。 只是知道,自己开始对他有期望了。 即便如此,她对父亲的命令还是很疑惑。 让杨默负责太原的军务,是李渊着重要求的。 李秀宁想不通,父亲与杨默从没见过面,只是通过自己的转述对杨默有些了解。 如果让她决断,如此紧要关头,自己也不管将如此大的事交付给杨默。 为何父亲却如此相信他的能力呢? 应该不是父亲的决定,而是大哥或者二弟。 一想到李世民,李秀宁想起之前自己这个二弟给自己的信件里提到杨默绝非久居人下之辈。 今日的表现,足以说明李世民的判断是正确的。 那么让杨默统领太原军务,多半是二弟世民的主意。 她在想着,马三宝进来通报蒙恬在外等候。 “请蒙先生进来。” 李秀宁收拢思绪,不管让杨默统领太原军务是父亲还是二弟的主意,既然以军令的方式送到她手里了。 那她也没必要想那么多,按照军令执行就行了。 “蒙恬见过将军。” 走进大厅,蒙恬并没有向着杨默看去,反而神色平常的向着李秀宁行了一礼。 这种场合不是私下,而是决议太原军政要务的场所。 蒙恬本能的进入了角色,见到李秀宁自然不会口称李娘子。 “将军在上,此诚危急时刻,国公有令,杨默本该感激涕零不敢推辞,只是军务方面确实一窍不通,但城内有蒙恬在,若由他统领太原军武,必保不失。” 杨默神色决然,一副丝毫没有商议的样子。 李秀宁有些犹豫,父亲的军令确实是不该违抗的。 但这些日子里她虽然和蒙恬等人并没有太多的接触,但却也知道杨默手下这些门客十分有本事。 别的不说,那个叫做盖聂的剑术,只怕是当世少有。 今天见到蒙恬舞枪,又听其对济州军的判断,标准的军伍老将。 确实比杨默统领军队要更加合适。 李秀宁忽而想到一个可能:如果真的是二弟世民举荐杨默统领太原军务,是不是意有所指呢?目的实际上是让蒙恬担任太原真正的军武负责人? 毕竟以现在来看,委任了杨默,他也会交给蒙恬。 越想越觉得可能,最后以至于李秀宁认为这就是让杨默统领军务的真正原因。 只不过世民是如何知道蒙恬的能力的呢? “若如此,父亲那里只怕不好交代。” 李秀宁自然不能直接违抗军令,斟酌了一下。 杨默道:“所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国公既然瞧得起杨默,太原之重杨默自然不敢推卸。这几日里在下一直跟着府衙处理流民之事,颇有些心得,不如去赵知州手下做个副手。” 赵洪一听这话,胡子直接气飞,刚要拍桌子砸板凳发泄自己的不满,却被旁边的下属,太原同知暗暗拦住。 随后给了他一个不要拒绝的眼神。 太原同知姓李,乃是李家的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房亲戚,因为有些才学,投靠李家之后,李建成便举荐他做了一个同知。 这位李同知知道赵洪与李渊的私交很好,因此对赵洪十分敬重,再加上平日里主动为赵洪分担许多政务,因此也很是受赵洪的信任。 见自己的心腹下属阻拦,赵洪虽然有些不悦,但常年的信任还是让他压住了心中的怒火。 “或者杨默虚领太原军务总管,由将军任命蒙恬为副总管,实统太原军务。” 杨默这些话,让忠于李渊的这些部下心中虽然有些不爽:国公的军令岂是讨价还价的? 可不爽之后,对杨默又多了七分欣赏:他接着军务总管后也可以这么做,谁也不会说什么。但却在此说明,足见是一心为了太原。 尤其是身后这些李家的家将们,他们最是讨厌绕弯子的人,杨默直来直去,着实很对他们的胃口。 众人的表情李秀宁坐在台上看的清楚,见众人没有什么意见,洛阳的军情如火,耽误不得,当下点了点头:“好,事急从权,就这么办吧。” 当下从一旁的桌上拿起调令来,左右文官武将全都跟着起身。 命令完毕,准备多日的太原政务军 务系统彻底运转起来。 天还没亮,武畏和长缨两营已经在城外集结完毕。 李渊的军令是见令开拔,要尽快赶到洛阳,因此全城的马匹全都被两营征用。 “公子,军令来的太着急,有些事还未和公子详说。” 众人和李秀宁见了礼,全都知趣的退到一旁,李秀宁身着盔甲,手托头盔,坐在马上看着杨默。 “太原和庄子全都要公子费心了。” 杨默看着眼前一丝忧愁凝在眉间的李秀宁,心里也想了很多。 但千言万语只有一句话,自己终究还是太弱了,很多事由不得他,这种感觉让人很是不舒服。 “杨默份内之事,称不上什么费心。” 看着愁眉不展的李秀宁,杨默又道:“姑娘要保重才是。” “公子放心好了,洛阳应该不会有战事的” 马三宝前来回命,禀报前后三军全都准备就绪,随时可以出发。 李秀宁嗯了一声,又道:“公子,赵知州虽然平日与公子略有间隙,但终归是父亲的挚友。” 多余的话她没有说,杨默明白,这是让自己不要和他对着干的意思。 想起王夫人关于救助灾民的话,杨默也觉得,赵洪这太原知州身上有自己很多需要学习的地方。 当下表示让李秀宁放心,自己不会和赵洪起什么纠纷的。 李秀宁见他面色平静,知道杨默说到做到,也跟着放下心,但略微有些迟疑,最后还是道:“至于说柴绍” “姑娘放心,杨默也不会为难他,毕竟柴李两家世代相交,现在更不能有什么变故。” 杨默回答的也很爽快。 李秀宁微微一愣,她本想说,柴绍此番做的确实过分,公子若是不解气,狠狠打他一顿便可,只要留条性命就成。 没想到杨默居然如此通情达理,让她意想不到。 此时号角吹来,已经到了规定的出发时间,李秀宁虽然还有许多话想说,但时不待她,只是冲着杨默拱手作别:“公子保重。” 而后一夹马腹,催马前行。 马三宝跟在她身后,也郑重的向杨默行了一礼,紧接着跟随李秀宁消失在破晓的晨昏中。 第十九章 和严嵩打经济战 出乎杨默的预料,李秀宁离开太原之后的半个月里,赵洪非但没有和自己为难,相反还一反常态。 甚至日常商讨完政务之后,还会主动邀请自己去府中赴宴。 杨默自然全都婉拒,但心里却开始泛起嘀咕来。 去王府和王夫人一说这事,王夫人问了问前因后果。 杨默自然是详细的把最近府衙之中的流程说了一遍:赵洪和杨默等人商议政务,杨默因为不熟悉,而且还抱着学习的态度,因此大多时候都是多听少说。 说是商议,但更像是赵洪等人商讨,杨默在一旁围观。 商讨出来一个方案后,赵洪笑眯眯的给杨默倒杯茶,说一番大意此事非杨公子去做不可的恭维话,然后杨默去执行。 听完之后,王夫人很不以为然的告诉杨默,人家这是打算让你背黑锅,当然要对你客气。 紧接着又说太原城内的流民越来越多,粮食虽然足够,但这些粮食可都是军粮。 李秀宁在的时候,她是李家的军政一把手,可以全权负责粮食发放。 出了什么事,自然是由她背着。 但人家是李家的长女,又是李渊亲点的留守太原之人,天大的锅也没事。 可现在李秀宁走了,粮食照常往外放,那么谁签字呢? 杨默说他签字,王夫人哂笑道:“看到没,这帮封建王朝的官,办事之前第一个念头不是怎么把这件事办好,而是这件事办砸了,该谁来背锅。” “不用说,肯定是我了白。” 杨默也跟着笑起来,只不过笑的有些无奈,在官场政治上,自己和赵洪比起来着实稚嫩的像三岁的孩子。 “背锅就背锅吧,也算是吃一堑长一智,最重要的是灾民能吃饱肚子才是大事。” 王夫人也跟着点了点头:“不过赵洪的水平也就到这了,以后就算李家夺了天下,他顶天也就是个知州。” “有王家给你撑着,这个锅还不需要你背,但这件事你得吸取教训。” 王夫人俨然已经把杨默当成了弟子培养,一点一点的灌输着她和北隋这些官员们斗智斗勇的智慧结晶。 “夫人,有件事我一直想不明白,想请教请教。” “但说无妨。” 于是杨默把那么多灾民为何不以工代赈,而是养着他们的疑惑说了出啦。 王夫人听完,连连摇头,略微有些斥责的语气告诉杨默,不要太想当然,以为知道点名词就可以套用在现实里。 现在救治灾民,一人一天三碗粥,粮食消耗就和吓人了。 让他们做工?一人一天三碗米饭,多出来的这些粮食哪里来? 太原的粮食虽然多,但要是都供米饭,也供不起。 然后做什么活? 是官府的工程还是民间的工程,官府的工程,让哪个衙门去做? 太原虽比不上长安,但在李家的治理下衙门还是不少的。 即便每个衙门都有活,这些当官的给不给钱? 很现实的事,以工代赈,你让谁去管理灾民? 让各大衙门去,给人家钱么?不给钱多干活,他们肯定不乐意。 不乐意还罢了,万一让再故意纵容灾民闹事,出了乱子谁负责? 再说灾民,这些灾民吃饱了,谁能保证他们不生事? 前世里元朝闹饥荒,就是以工代赈修黄河,结果修成了农民起义,直接给元朝灭亡踩了个加速的油门。 最后就是太原的乡绅世家们了,一旦以工代赈,乡绅世家们肯定会凑上来。 即便不凑,官府也得拉着他们。 这帮人凑进来,会有出现很多事,比如有的世家不仅会提供饭,甚至还提供住的和工钱。 看起来很好,灾民们一定会蜂拥而上,势必会出现内卷的情况。 这时候,这帮世家乡绅们作恶的土地就来了,人口贩卖c以极低的价格和他们签卖身契,佃户契约。 灾民们谁都不会考虑以后如何,唯一想的就是眼前活下去。 出现这些问题该怎么办? 谁去管? 每个衙门的差役们全都在管理灾民工程的事,根本没有多余的力量去管理这些事。 再者来说,就算差役们有空闲的时间,他们不和这群人狼狈为奸就不错了,怎么可能会管这些事。 最重要的是,人口贩卖,在北隋是合法的:当然直接的人口贩卖是不合法的,但变相的,比 如大户家买丫鬟c仆从,这些却是合法的。 王夫人一桩桩一件件,摆在杨默面前。 让原本以为以工代赈很容易的杨默瞪起眼睛来。 难怪李秀宁很委婉的拒绝了自己。 一想到当时自己信誓旦旦的给李秀宁说修路,杨默尴尬的只能喝水遮掩。 政务这块,自己要学的东西,还很多啊。 但转念又一想,突然发现了这些问题的解决办法。 他从旁边拿起刚烧制好的玻璃——有了王家工匠的参与,玻璃研制的非常成功。 因为在此之前,王夫人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就尝试过烧玻璃,但尝试很多次,都没有成功。 杨默把自己记忆中的工艺流程说了一遍,王夫人恍然大悟,两边一对,原本就已经烧出雏形的玻璃成品就出来了。 “夫人,按照你所说,想要以工代赈,需要粮食。” 杨默拿起茶杯代替粮食放在桌上:“对,但是不能让所有的灾民都参与进来。” “需要钱。” 杨默又把玻璃杯拿起。 “对,但是治标不治本。” 他将玻璃杯和茶杯放在一起:“那这个加上这个,能不能以工代赈了?” “可以,我想告诉你的就是这个。” 王夫人说完,从怀里掏出一叠契约来,放在桌上:“咱们不仅要站着把钱赚了,还要把严嵩老贼想要靠着玻璃发财的美梦给他戳碎了。” 杨默疑惑的拿起那些契约看了看,全都是太原各大世家乡绅们的手印。 契约的内容也很简单,联合办玻璃厂。 “夫人这是要?” “他想敛财,咱们也敛财,他想让玻璃走高端化,咱们就把玻璃做成白菜价。” 王夫人又掏出一本书来:“这是我这些年想要做,却没干成的事,文科生啊,吃亏就吃亏这点,知道穿越者烧玻璃能赚钱,可就是烧不出来” 杨默又接过来翻了翻,满脸愕然,王夫人想要干的事还真多,几乎是想把前世整个工业体系搬过来。 只可惜一件都没有完成,全都是半成品——半成品都算不上,顶多就是个构思。 甚至杨默还看到了冰淇淋的计划书。 第二十章 商业上的展望 冰淇淋这东西倒也不是不能做,杨默斟酌着这件事的时候,王夫人在一旁听了很是兴奋,连忙问你有法子么? 杨默摇了摇头,冰淇淋没做过,但是夏天造冰倒是可以的。 王夫人连连应声:“对对,我想了半辈子了,夏天造冰是可行的,但就是不知道用什么原材料,还有制作可乐啊” 她突然感伤起来:“哎,这辈子临死之前能再和一杯冰冻肥宅快乐水,那是再美不过的事了。” 杨默表示自己对造可乐是一窍不通,但对制作炸药武器却是个中好手。 而且顺带告诉王夫人,夏日制冰也很简单,只要有硝石就可以。 王夫人先是一愣,随后一拍大腿:“硝石!对,对,就是硝石!” 这两个字她想了大半辈子,一直没想起来。 时常还懊悔,上一世为什么喜欢看那些卿卿我我,恩恩爱爱的言情小说,在学习的大好时光没有把精力放在工科上。 当时但凡看那么一两本百科全书之类的东西,来到此朝,也不会成为撩汉女王,而是成为青史留名的工业女王了。 但后悔归后悔,事已至此再后悔也没有用。 好在现在有了杨默,算是可以弥补自己在工科上的不足。 王家有专门和西域诸国做生意的商队,和辽国做生意的商队也有。 这几个商队其中一个生意就是皮货,这些游牧民族们硝制羊皮c牛皮或者兽皮,需要大量的硝石,而盛产硝石的盛州,就在辽国境内。 硝制上等的兽皮,价格高一些。 简单粗暴硝制的兽皮,价格低一些。 每次王家的商队总是买一车上等兽皮,然后再买几车便宜的兽皮,回到太原之后,自己再进一步加工硝制。 因此王家在太原有专门硝制皮货的作坊,堆积了很多硝石。 派人取来之后,杨默挑选出看起来质地很不错的。 然后将硝石碾碎了,过程之中,正巧王营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 自己这个便宜的三弟这两天取代了李白的位置,整日里跟着他。 免费的劳动力来了,杨默直接把碾磨硝石的活扔给他,擦了擦手,取来一个铜盆,放上清水。 想了又想,又让人取了一个水缸,也灌满了清水。 随后将铜盆放进了水缸里,悬浮水面。 王营在碾磨硝石的过程中,一直不断询问杨默要这玩意干什么,是要硝制羊皮么? 问了两句,杨默还没有回答,王夫人就有些不耐烦了。 用拐杖打了他一下,让他不准说话,好好干活。 硝石研磨好,杨默将硝石捧在手里。 王营在一旁伸着脑袋看着,王夫人严肃的告诉他,不要眨眼,见证奇迹的时刻就要到了。 杨默没有去管祖孙俩,小心翼翼的先放了一些,王营瞪大了眼睛,想要看一看究竟是什么奇迹。 随着硝石不断往里面放,铜盆里的水有了变化。 最开始的时候,铜盆底端先是出现密密麻麻的蜘蛛网状的白色条纹,紧接着条纹越来越密。 现在正是九月初,虽然已经过了夏天最热的时候,但秋老虎依然很骇人。 王营碾了没一会,就大汗淋漓,眼睛注视着铜盆,脸上的汗水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乖乖!” 看着铜盆里的水慢慢变成冰,年少不甚好读书的王营一双眼睛瞪成了牛眼。 更是伸出手来,尝试着点了点已经开始成冰的水面。 “真的是冰!是冰!” 夏日里见到冰,对于他这种世家子弟来说,并不算什么稀罕的事。 王家的冰窖里藏着的冰,就算是用十年也用不完。 但那些都是冬天里储存下来的,总是用一点少一点。 虽然次年冬天还会在补,但这等白日生冰,王营活了那么大,莫说是见过,就算是听都没听说过。 “大呼小叫什么?” 王夫人又是以拐杖打了下他的大腿,王营刚才止住了惊呼,但整个人依旧处在不敢相信的状态。 一张小脸已经不知道该呈现出什么状态,看了看祖母,又看了看大哥,嘴里喃喃自语:“这可是冰啊,水直接就成冰了。” 用硝石造冰,虽然是第一次,但效果比自己想的要好,杨默很是满意。 “西域应该有葡萄美酒吧。” 杨默看着同盆里的冰,心中 想起一条新的产业链来。 “有是有,但却不怎么美。” 铜盆里的冰,在王夫人眼里已经变成了等价的黄金。 她曾经不止一次想要在夏日里做卖冰的买卖,但受限于不知道该如何制冰,因此只能作罢。 “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酒窖里搬冰?” 又是一拐杖,将还没有回过神的王营赶了出去。 “葡萄美酒夜光杯” 看着玻璃杯中晶莹剔透的葡萄酒,王夫人喝了一小口,原本并不是很喜欢的葡萄酒,忽而觉得可口了很多。 晃荡了几下,冰块撞击玻璃杯的声音十分的悦耳,这是金钱的声音啊。 “老夫人没有喝过冰镇葡萄酒么?” 杨默十分好奇。 葡萄酒拿来之后,王营就被他安排送给正在一线处理流民事务的李白送去。 王夫人点了点头:“是啊,这还是第一次在夏日里喝冰镇的葡萄酒。” “以前的冰都是陈年老冰,我总觉得不卫生。冬天加冰又觉得太凉,女人嘛,身子受不了。再加上不是很喜欢喝酒,因此也没尝试过。” “但现在不同了,有了硝石就可以制造随时随地造冰,可以造冰就可以赚钱。” 喝着酒,王夫人将自己的商业计划详细的说了一遍。 其实也很简单,就是拉着太原的世家乡绅们一起开始作坊和店铺,自产自销。 所有世家占三成,具体怎么分,杨默就别管了。 李家和府衙还有军队占三成,具体怎么分让李家决定。 至于说剩下的四成,表面上王家持三成,但暗地里却有杨默一成五。 至于说剩下的一成,则拿出来当做激励,奖赏给工厂和店铺里的各大负责人们。 原本杨默对自己商业这块还算有些自信,但是听完王夫人的安排,顿时觉得和她相比,自己确实有些幼稚。 整个商业链条上,按照王夫人的吩咐,太原所有人都能受益,无形之中就把每个人绑在了这辆战车上。 晚上躺在床上,杨默想了很多。 赵洪在政治上给自己上了一课。 王夫人在商业上给自己上了一课。 明天去看一看蒙恬,看看在军事上,他能不能给自己上一课。 第二十一章 指点蒙恬 好在军事上,蒙恬并没有教给杨黙什么新的课程。 毕竟杨黙唯一能拿出手的就是关于战争上的知识了。 蒙恬适应的很快,当然这中间也有一些波折。 留在太原的军队,对李家忠心耿耿,李秀宁临走之前,让杨黙负责军务,各个头目们心中大多都是信服的。 首先杨黙是李家的女婿,自家将军未来的夫君,从这一点上,就算他真是个废物,这些大头兵们也不会说不会服从他。 更何况杨黙最近在太原城内做下的狠事,他们都有所耳闻。 军队之中素来是敬佩强者,尤其是有性格,出手狠辣,绝不娘们唧唧的人。 几种原因结合在一起,杨黙当他们的新统领,他们可以接受。 但换成蒙恬,这些人中就有不服气的了。 杨公子虽然没从过军,但好歹是名分的人,你蒙恬是什么东西? 不过是杨公子的门客罢了,连李家的门客都算不上。 就算是李家的门客,想要当统领也不够格。 当然,这些子在蒙恬手里,没撑住两天,就全都服服帖帖的,一个比一个老实。 办法也很简单,不服就单挑,把最嚣张的打服了,事情最解决了。 这是蒙恬给杨默的解释,只不过杨默并不相信。 因为光是靠打的话,这些经历过生死的士卒看向蒙恬的眼神不会如此的畏惧。 北隋的军队并不是职业军人,封建王朝的军队一直都是这样。 忙时是农民,闲着的时候就自带干粮来投军。 至于说军饷,虽然有,但并不多,而且是每年发一次。 最开始的时候,杨默知道这事,觉得士兵们多半不会满意。 可深入调查之后才发现,他想错了,士兵们不仅十分满意,甚至还很珍惜。 毕竟他们这个年纪,正是吃的最多的时候,如果不出来当兵,在家里是找不到养活自己门路的。 来军队当兵不仅吃的饱,而且有钱拿,最重要的是每年夏冬各两身衣服,这年头寻常人家谁有新衣服穿? 也就是半大不小的孩子,过年时候刚才有这种资格。 就这,也是改的父辈或者兄长的旧衣裳。 在军营里转了几圈,切实的感受下这个时代的军队氛围,杨默感慨良多。 蒙恬一直跟在他身后,回到军营大帐后,请他坐了上首。 不管从名义上来说,杨默是现在太原军务总管——最后李秀宁还是没有办法越过李渊的调令,让蒙恬直接当总管。 还是从私交上,杨默对蒙恬有举荐之恩,他都要坐在上席。 军中不能喝酒,俩人喝了些热茶,蒙恬对杨默刚刚在军营中一路的感慨很是好奇。 太原的军队,不管是从军容还是士兵素质上来说,都是一等一的。 武器装备更是要比大秦士兵不知道好上多少。 蒙恬对自己能够带领这样的军队十分的满意,甚至很是激动。 因此对杨默的叹气很是不解。 看着一脸询问的蒙恬,杨默原本不想说,但一想到在政治和商业上,他这几天都是当学生,虽然学到了的知识不少,不过感觉总是有些不爽的。 难得有当老师的机会,当下就把前世军队的风貌说了一遍。 说了军队的军容风貌,紧接着又说了武器装备,还有后勤保障。 蒙恬从开始听,眼睛就一直瞪着,嘴巴张着。 等杨默说完,整个人像是木桩子一般,定型了。 士兵不需要冲锋就可以将百米之外的敌人打死。 铁鸟携带着炸药在天上往下扔就可以攻克一座城。 还有一个成人大小的东西,就可以将一座城的人全部杀死。 这在蒙恬看来,完全就是神仙斗法。 如果自己真有这样的军队,统一六国哪里还需要那么多年? 需要几代老秦人们的艰辛努力,最多三个月,保准将六国全都灭了。 “当然这些都是需要科技发展的现在你就当神话故事听一听就好。” 杨默看着满脸兴奋的蒙恬,赶紧打断他的畅享。 好说歹说之下,刚才让蒙恬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有办法实现刚刚说的任何一种武器。 随后便是蒙恬叹气了。 叹了一下午的气,蒙恬不死心的追问:“难道公子前世里军事上的先进之处,就一 点也没有学习的可能么?” 杨默想了想,倒是还有一些,比如站军姿和正步走等军训课程。 封建王朝的军队训练并没有什么严格的教程。 基本上都是随着主帅的性格走。 因此才出现了许多类似于岳家军c戚家军的名称。 所谓的名将,除了在战术上拥有非同常人的认知外,最重要的就是练兵的方式。 但凡是能打的军队,不管以什么方式练兵,都是练习士兵的服从性。 杨默将这些理论告诉蒙恬之后,蒙恬如获至宝。 甚至跪求杨默将站军姿走正步的军训方式详细的讲解一遍。 杨默也乐得如此,一连三天都泡在军营里,带着他们练军姿走正步。 正好也顺带着增强自己的体质。 最开始的时候士兵们对这种新奇的训练方式还不以为然,什么站军姿,不就是站着不动么,这能训练什么。 但当杨默以身作则,带着他们在烈日下站一天,所有人连蒙恬都不敢再小瞧这简单的站立了。 那些原本只是听说过杨默最近在城内心狠手辣,心里却颇不以为然的十卒们也都收了轻视之心。 乖乖,这位总管可真是牲口,不吃不喝站在烈日下一动不动一整天,耐力简直比村里的驴还能熬。 杨默也不好受,晚上的时候,一张脸晒的黝黑,脚也有些肿,下半身酸酸麻麻,没有什么知觉。 蒙恬也跟着站了一整天,中间倒是动了几下,因此也不比杨默好到哪里去。 这几日一直跟着杨默的王营跑前忙后的赶紧给杨默端水泡脚。 杨默也想锻炼锻炼他,吩咐连蒙恬的洗脚水也一起端过来。 王营只是一楞,随后就跑了出去。 再进来的时候,身后跟着一个人,正是留下来的柴茂全。 提着两水桶的热水,还没说话,脸上带着七分谄笑。 亲手伺候着杨默洗脚。 被男人伺候洗脚杨默很是不习惯,可架不住柴茂全坚持,自己又弯不下腰来,只能让他代劳。 洗完脚,柴茂全还是不走,站在旁边脸上的谄笑更盛了。 “你是为柴绍来的吧。” 杨默见他这副模样,猜到了他要来干什么。 自己虽然答应了李秀宁不对为难柴绍,但柴绍当日想要致自己于死地,若是简单的放了,岂有这等道理。 可若是打他一顿,也无济于事,反倒是很可能影响到柴家和李家的交情。 这个节骨眼上,洛阳的事并不明朗,能少一些事,就少一些事最好。 “姑爷,你看,柴小人毕竟曾是柴家的家将,那柴公子得罪了姑爷,小人愿意替他受罚,要杀要剐都行” 柴茂全说着跪了下来,王营在一旁骂骂咧咧起来,一副要把柴绍千刀万剐刚才解恨的气势。 柴家是世家,他王家也是世家,若论世家,王营确实有资格骂天下所有世家公子都是垃圾。 第二十二章 调戏柴绍 王营在一旁骂骂咧咧,杨默一言不发,柴茂全的脸色越来越白。 不知道这位在军中越来越得人心的姑爷在想什么。 心里又有些为自家柴少爷不争气所懊悔。 李娘子都已经和杨默有明确的婚约了,你说你还有什么好闹的。 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你前来支援太原,别管有没有贼军来,这都是天大的恩情。 李家能亏待了你? 偏偏要在王夫人的寿宴上当着李娘子的面发难,这下可好,里子面子全都没了,还被人软禁起来。 “行了,你把柴绍带过来吧,咱们今天就把这事做个了断。” 杨默想了想,说了一句。 柴茂全一听,千恩万谢的一边磕头一边出去。 “公子,这柴绍可不是处置,打不得也骂不得” 蒙恬自从当了太原军务副总管,好似又恢复了前世刚从军要建立一番事业的状态。 这半个月的时间里,努力的恶补这个朝代的资料。 尤其是对李家的盟友这块,很是倒背如流。 柴家虽然在世家之中不算是大家族,但他们是为数不多的将门世家,手中有军权。 当然,朝廷给他们的军权是只能组建不超过三百人的建制。 柴家也很鸡贼,正是在册的士卒,不多不少,正正好好是三百人。 但人家士兵待遇高啊,一个士兵要五个辅兵,管理盔甲的一个,管理口粮的一个,喂养军马的一个,还有两个就是杂役兵。 然后又各种巧立名目,硬是在朝廷的规则下凑起了三千人的军队。 三千人的精兵,在现在这种中央集权还没有崩溃的北隋已经是一股极大的军事势力了。 而偌大的王家,却是连一个士兵的编制都没有的。 如果说王家是李家经济上的盟友,那么柴家就是李家军事上最重要的盟友了。 李秀宁去洛阳的时候,将柴家的那三千骑兵全都带走,如果柴李两家交恶,那些士兵一旦反水,可不是好玩的。 因此蒙恬一听杨默要处置柴绍,唯恐杨默犯浑,不得不开口提醒。 “放心好了,蒙将军,我心里有数。” 给蒙恬一个我很理智,不会做傻事的表情,蒙恬稍微有些安心。 但还是有些不放心,准备一会如果杨默控制不住的话,自己该插手的时候一定得插手。 不多时,柴绍跟着柴茂全进来了,身后还跟着一脸不屑,口吐芬芳的王营。 在王营面前,柴绍没有任何骄傲的资本。 毕竟王家就是比柴家强,世家之中,你比我强你就有理,你就有权羞辱我。 这已经成为世家子弟们从小就接受的共识了。 因此听着王营耻笑自己不知好歹的话,柴绍只能憋着。 可一见到杨默,柴绍瞬间将头昂了起来,一脸的不屑,还把脑袋别到一旁,不愿意和他对视。 好像看杨默一眼,他柴绍就脏了。 “柴公子,想必你也应该知晓,杀,我是不会杀你的。毕竟柴李两家乃是世交,李娘子临走之前也交代,说打你一顿便把你放了。” 一提到李秀宁,原本不屑看杨默的柴绍瞬间转过头来,一脸的不敢相信。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秀宁怎么会说这种话呢? 让别人打自己一顿,这绝对不可能! 杨默耸了耸肩:“你不信的话,我也没办法,柴茂全可以作证。” 旁边的柴茂全也有些尴尬,轻轻的拉了拉柴绍的袖子:“少爷,刚刚你答应我的事,怎么忘了?” “对啊,刚刚在来的路上,你答应柴茂全一会进到营帐内什么话也不说,绝不动怒,怎么一转眼就忘了?” 旁边的王营还跟着补刀:“呸,说话不算话的渣男。” 他年纪不大,也就是十六,正是青春叛逆,而且学习模仿很强的时候。 跟着杨默不到半个月,杨默的骚话浪词全都学了个遍。 但凡还有一个从那个时代穿越过来的,如果见到王营,绝对会认为他是自己的老乡。 柴绍被王营当面揭穿,面红耳赤,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柴公子,咱们俩的恩怨也很简单,你今天给我说一句,杨公子我错了,以后绝对不敢了。咱们俩之间的恩怨就一笔勾销。” 杨默说完,柴绍也不顾的被王营吐槽,冲 着杨默呸了一口:“姓杨的,你休想!你有什么本事就冲爷爷使出来,若有一句求饶,我就是你孙子。” 见柴绍如此贞烈,蒙恬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唯恐杨默一刀把他剁了。 谁知杨默却微微一笑,并不动怒:“好,那就请坐,我试一试大刑,若是你能撑住,咱们俩之间的恩怨也一笔勾销。” “你还得叫我一声爷爷!” 柴绍见此,胸膛挺的更直了,不就是大刑么,老子死都不怕,还能怕你? 当下也不用王营安排,自己直接坐在椅子上,伸手还要拿绳子绑自己。 柴茂全赶紧上前想要打圆场,却被他一把推开,把自己捆了结实,冲着杨默叫嚣道:“姓杨的,我倒要看一看,你有什么本事!” 见劝不住柴绍,柴茂全只能来劝杨默。 但杨默冰冷的脸让他不敢开口,只能连连叫苦,后悔自己为什么主动挑事。 杨默站起身来,撕下一块黑布,将柴绍的眼睛蒙上。 蒙恬在一旁想要提醒,却被他抬手拦住。 “我也不打你,也不骂你,柴绍,你若是能坚持半个时辰,我就当你赢了。” 杨默一番话,将想要说你要干什么的柴绍的话憋回去,只是冷冷一哼:“怕你不是好汉!有什么下三滥的手段,尽管使出来。” 眼睛一被蒙上,柴绍嘴上虽然叫的欢,但心里却略微有些惊慌。 “这是木桶。” 杨默将洗脚木桶放在柴绍旁边,故意让他的脚碰到。 柴绍本能的一缩脚,喉头动了动,这是十分紧张的表现。 “你要干什么?” 唰的一声,杨默掏出匕首来,一把抓住柴绍的手腕,飞快的用身子绑在椅子架上:“放你的血!” 随后柴绍就觉得手腕处一疼,被什么尖锐的东西扎了一下,想要挣扎却无济于事,手腕被绑的结结实实。 又听到那千刀的杨默出声讥讽自己,柴绍反倒是不挣扎了,一动不动,任由他摆布。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甚至连他们的呼吸声都听不到。 柴绍也不好意思问你们在不在。 就听到滴答滴答的声音传来。 这是什么声音? 柴绍身子一颤,这是自己血往外流的声音! 他的身子瞬间冰凉,整个人脸色唰的白了。 第二十三章 不一样的大刑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自己耳边的滴答声极其有规律,柴绍只觉得手臂里的血在不断的减少。 这让他产生一种莫名的恐惧感,随着血液的流失,恐惧感越来越大。 他只觉得嘴巴很干,意识在模糊。 杨默居然,居然敢杀自己么? 他怎么敢? 难道秀宁的话他也不听了么? 难道他不知道杀了自己会是什么后果么? 各种混乱的想法在脑海中不断盘旋。 一会觉得杨默这狗贼是不敢杀自己的,别看现在给他放血,但马上就会撑不住叫人松开自己。 到时候就是他给自己跪下叫爷爷了。 现在洛阳什么情况,谁也说不准,李家正是需要支持的时候。 杨默绝对不敢杀自己的。 这是柴绍的理性,让他坚信杨默这就是吓唬他,在和他斗法。 但血液滴在水桶里的声音一直在持续,自己的身体也感觉到了寒冷。 周围谁也没有说话,连柴茂全都一声不吭。 柴茂全难道叛变了不成? 一定是了,一定是了。 他一定叛变了,如若不然,自己在这里被人放血,他在一旁看着,为何一句话为自己求情的话也不说? 杨默一定是不知道用什么办法买通了自己的家将,然后杀死自己,对外谎称自己是意外身亡。 有柴茂全作证,柴家就算怀疑,没有任何证据也无可奈何。 感性上,柴绍已经给自己判了死刑。 周围的寂静和血滴在水桶里的声音,折磨着柴绍。 慢慢的恐惧和感性战胜了勇气和理性。 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 “怎么样,柴公子,你服不服输?” 杨默的声音突然响起,像是天籁,又像是妖魔在耳边低语:“我也不需要你磕头叫爷爷,只要你说一声,杨公子,我柴绍服了,咱们俩之间的恩怨就一笔勾销。” 柴茂全一脸古怪的看着自家被蒙着双眼绑在椅子上的自家公子。 他是柴家的家将,说好听点叫家将,说难听点就是柴家的奴仆。 只不过是祖上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再加上救过柴绍的爷爷,所以没了奴籍,还跟着柴家姓。 自己被柴家安排到来太原,虽然成为李家的人,但和柴家的关系是打不断的。 柴绍一旦在太原有什么好歹,他柴茂全一定也跑不掉。 因此这才大着胆子找杨默说情。 杨默要整治一下柴绍,也在情理之中。 柴茂全甚至都想好了,最大打一顿,反正有自己看着,绝对打不死。 至于说他们俩人之间的赌约,柴茂全管不了也不想管。 原本以为杨默这位姑爷会拿出吓人的刑具来,柴茂全还担心,如果柴绍突然扛不住怎么办。 却没想到杨默只是把柴绍的眼睛遮住,然后绑在椅子上,其他的什么也不干了。 还有这样的大刑么? 柴茂全很疑惑,让他更加疑惑的是,面对这种刑罚,自己少爷居然吓的浑身颤抖起来。 这有什么好怕的呢? 如果是自己的话,就算是绑着坐一天,那也是无所谓的。 柴绍听到杨默的话,嘴唇已经发白,神志也有些崩溃。 他能真切的感觉到自己的血已经流的差不多了。 这种慢慢等死的感觉,简直没有人能够承受的了。 “我” 柴绍颤颤巍巍的说出一个字,接下来的字却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 “机会只有一次,你如果放弃了的话,一个时辰之内,我绝对不会再问第二遍。” 杨默的语气十分冷淡。 旁边的柴茂全在一旁完全看不懂为什么自己少爷怂了。 一个时辰就一个时辰白,好好的坐着,看一个时辰之后他能玩什么花样。 可柴绍听到这话,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颗稻草,精神瞬间崩溃。 一个时辰? 自己岂不是得流成干尸了? “柴,柴茂全!” 柴绍突然惊声尖叫起来,声音已经变了,连无比熟悉他的柴茂全都吓了一跳。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根本无法想象,柴绍能够发出这种像是女人般的声音。 “少爷” 少爷这是怎么了? “你,你投靠了杨默对不对,是不是要和他一起合伙杀我?” 柴绍有些疯癫,杨默见状微微点头,很好,现在已经有些崩溃了,撑不了多久了。 “柴绍,不要转移话题,我现在在对你用大刑,关柴茂全什么事?你刚刚不是嚣张的很么,怎么一用刑就怂了?” 杨默在一旁冷嘲热讽。 柴茂全没看明白是怎么回事,旁边的蒙恬和王营却若有所思。 尤其是蒙恬,已经猜到了杨默在做什么,心中有些震惊。 他没想到平日里待人宽厚,见人三分笑的杨默,居然还有这么阴险的一面。 啊,也不能说是阴险——杨公子对自己有大恩,怎么能是阴险呢? 嗯是聪慧的一面。 柴茂全在一旁满肚子的委屈。 要和杨默对着干的是你,要和杨默打赌的是你,主动坐在椅子上,甚至还配合着捆绑的也是你。 杨默连大刑都还没给你上你,你自己就撑不住了,还来怪我。 “少爷” 柴茂全心想,也不知道自己不在平阳的这两年,自己少爷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居然变的如此外强中干。 “你闭嘴!” 杨默瞪了他一眼,吓的柴茂全不敢说话。 “柴绍,是爷们的就挺着,挺不住了就认输,哪里那么多的废话。” 一句话把柴绍憋的什么也说不出口。 周围再次安静下来。 柴绍能够感觉到杨默似乎又按住了自己的另外一个胳膊。 然后匕首划开一个口子——他已经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了。 但是耳边:滴答,滴答变成了连续的两声。 这个挨千刀的,这是铁了心要弄死自己,还嫌自己死的慢,要左右开弓,双管齐下。 无边的恐惧让柴绍彻底崩溃,他实在是受不了了。 什么尊严,什么赌约,全都被抛到脑后。 活着,不,让杨默给自己一个痛快,对此时的他来说,方才是最大的恩惠。 “杨公子,我,我柴绍服了,服了” 柴绍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出这句话的,只是知道自己涕泗横流,无比的狼狈。 周围没有人回答,这让他以为自己死了。 就在柴绍彻底绝望的时候,眼前的黑布突然被人摘掉。 随后周围的景象慢慢的浮现在眼前。 柴茂全站在一旁,手里握着黑布,蒙恬和王营坐在两边,眼神有些古怪。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腕,完好无损! 两边的水桶一点血迹也没有,滴答滴答,水桶上挂着一个湿毛巾,水滴不急不缓的滴落着。 坐在对面的杨默满脸笑容,看着目瞪口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自己。 第二十四章 寻找辛弃疾 “公子,你刚刚使用的计策,可是攻心之战?” 待柴茂全搀扶着已经不能走路的柴绍走出营帐后,蒙恬十分恭敬的询问道。 “对,我们叫做心理作用,算是攻心之战了。” 杨默也没有打算藏私:“审问心理学可是一门大学问。” 他有些得意,自己在审问询问上还是有些心得的,基本上落在自己手里的人,嘴巴再硬也能被他给撬开。 王营则一脸的好奇,坐在柴绍坐的椅子上,摆弄着手里的绳索。 “攻心之战?怎么个攻心法啊?” 说着还把黑布蒙上:“大哥,你什么也没干,柴绍怎么就吓成那样?是不是和水滴有关系?” 刚刚王营注意到,杨默十分注意木桶上的湿毛巾。 心里虽然对整件事还一知半解,但却有了些眉目。 “没错,其实就是柴绍自己吓自己,我把他的眼睛蒙上,然后假装用匕首划破他的手腕,再弄出水滴声音。” 杨默站起身来,拿起绳索绕着王营转了一圈,又把黑布拉上:“他看不到,只能听到,就会以为水滴声是自己的血,以为我在给他放血。” 王营被黑布蒙上的一瞬间也是浑身激灵,即便知道了真相,却也觉得毛骨悚然。 一点点的放血而死,还不如直接来一刀痛快。 “就算是意志再坚定的人,被这么搞,基本都撑不住的。” 这种方式,杨默不是第一次使用。 前世里曾经捉到过一个罪大恶极的国际人口贩卖头目,为了逼问出他把孩子藏在哪里。 杨默和今天一样,蒙上他的眼睛,绑在椅子上开始放血。 只不过那个家伙知道这种手段,很不以为然。 等到意识开始模糊,身子发冷,杨默把面罩拉开,他才发现,压根就不是什么水滴,而是真的在放自己的血。 于是就招了。 对付柴绍,杨默肯定不会真放他的血,而且柴绍也基本不可能知道这个套路。 “大哥,你,你还没滴水,我就撑不住了。” 战战兢兢的王营揭开黑布,小脸有些煞白。 “我去方便一下。” 晃晃悠悠的站起身来,踉跄的走了出去。 “柴绍这事,公子就这样算了?” 王营出去之后,蒙恬脸色有些严肃,杨默则笑了笑。 “要不然还能怎么样?杀他的话,对我对李家都没有好处。” 蒙恬不是没有考虑过,但却还是对此事不怎么赞同:“既然已经与他交恶,不如斩草除根。” “蒙将军,杀心不要那么重嘛。” 杨默拍了拍他的肩膀:“柴绍留着还有用,需要他换一个人呢。” 辛弃疾的事,杨默并不打算告诉蒙恬。 现在蒙恬只要将军队带好就可以了,其他的事其他人负责。 接下来的几天,杨默也都是在军营中度过的。 中间李白倒是来了一次,脸色不是很好,见面就要喝酒。 王营见二哥不开心,主动关心,反倒是被李白打了一顿,让他很是伤心。 自己这辈子第一次主动关心一个男人,居然得到了这样的下场。 喝多了李白方才自己吐出来,这几天里他跟着府衙处理政务,结果效果并不怎么好。 甚至还犯了很多的错误,一度让自己是宰相之才的李白丧失了信心。 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究竟有没有政务上的天分。 杨默感同身受,自己一直躲在军营不出去,就是因为这事。 俩人喝了半夜,恢复过来的李白又信心满满的离开,嘴里说着要做出一番事业来给杨默瞧一瞧。 看着李白意气风发的样子,杨默还用:“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激励他。 等李白走了之后,杨默躺在草地上看着星空。 好像前世这些诗词上厉害的大牛,在仕途上都很坎坷。 是因为他们怀才不遇么? 以前杨默是这么认为的,这些大才子们全都是怀才不遇,封建王朝的皇帝有眼无珠。 可李白这件事让他有些觉得,可能不是皇帝有眼无珠。 而是这些大才子们压根就没有当官理政的本事。 比如李白,想要当宰相,谁家的宰相上班处理政务间隙,还得喝两坛子酒才行? “手下缺人啊 ,怎么就没遇到政务大牛,荀彧c诸葛c哪怕来个房玄龄也是好的啊” 杨默将嘴里的草根吐出来,诸葛亮会不会来到这个世界了呢? 他想到了王夫人之前给他说,为什么要把那些诗词的名头全都扣在自己头上的用意——就是要让遍布在各地的穿越者们注意到。 但凡有人来举报自己抄袭,来一个扣一个,来了就跑不掉。 王夫人甚至还说,要给自己打造一个刘备穿越过来的假象,吸引蜀汉那帮文臣武将们过来。 杨默害怕被蜀汉那群大佬打死,因此态度极其强烈否决了这个提议。 此时又想到了诸葛亮和房玄龄,这让他动起了去挖房玄龄的念头。 根据王家提供的线索,房玄龄现在好像是在距离太原一百多里的地方当官。 现在的房玄龄也得三十多岁了——正是成熟期,自己挖过来,可不就有管理政务的了? 第二日特意询问了蒙恬自己这个想法可不可行。 蒙恬还纳闷为什么杨默会这么问。 杨默将自己害怕洛阳突然打仗,需要太原配合的事说了出来。 蒙恬恍然大悟,苦笑着解释,在这个时代打仗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一场战争,准备个一年半载都算是正常。 至于说打起来,没个两三年基本很难分出胜负。 类似杨默脑海里那种几个月打完一场战争,一夜之间决定战争胜负的事,根本就不可能发生。 杨默本想反驳,但在这一块人家是专业的,既然这么说了,自己也就放下心来。 回到城去,赵李白询问了一下房玄龄的事,方才知道,房玄龄比李世民大十九岁,此时房玄龄应该三十六七,奔四的人了。 着实吓了一跳。 本以为是成熟期,没想到都快熟透了。 李白一听想去找房玄龄,主动要求一起去,却被杨默拒绝。 干一行,爱一行,现在李白既然要学习政务,那就坚持到底。 省得半途而废,无法认清自己的能力,明明不是当官的料,还一直认为做不好是因为没人给他机会。 李白被杨默说服,担心杨默的安排,就情盖聂跟随保护。 杨默也是这般心思,因此没有推辞。 正好柴茂全送柴绍回平阳也顺路,杨默便决定跟着一起,也好问一问柴绍知不知道辛弃疾的下落。 王夫人原本说辛弃疾包在她身上,因此杨默也没有过问。 但看现在的架势,王家多半是寻不到。 若是自己这一遭,能把辛弃疾和房玄龄都挖来,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第二十五章 怎么我去哪都顺路? “听王营说,公子最近决定出去一段时间?” 和王开确定作坊选址的位置,杨默刚想离开,王夫人就把他叫住了。 “倒还没有决定,只是有这个念头,正打算和您商量呢。” 去挖房玄龄这事,虽然和李白商量了,但基本上和没商量没有什么区别。 去与不去,杨默一直在犹豫。 李秀宁既然把军务这一块交给自己负责,别管是因为什么原因,如果擅自离开太原,难免有些不好。 万一再出了什么事,更是说不清了。 “老身倒是觉得,也没什么可商量的。俗话说的好,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王夫人则摆了摆手:“出去看看也是好的,最近长安城里也不太平,西凉军进了长安之后,就没什么动静。” “王家在长安城的探子送回来的消息说,董卓和李儒进了皇宫后,倒是见李儒出来了,却没见董卓的影子。” “严嵩不是把董卓杀了吧。” 杨默有些意外,心里又觉得不可能吧。 如果严嵩真的想杀董卓,董卓不会傻的自投罗网吧。 再说董卓就算看不出,身边还有一个李儒呢。 “说不准,现在长安城里乱的很,最近还有消息说,齐州那边又有一支队伍,领头好像姓曹,我已经派人前去查看,看看是不是那位喜好人妻的曹老板。” 王夫人像是聊家常般,说着这些天下大事。 杨默也将自己这些天和赵洪相处后所思所想简单的说了下。 就算他再怎么努力,想要在短时间内提升自己的政务能力,是不可能的事。 而他想要建立属于自己的势力,别管是辅助李家也好,还是提升自身的抗风险能力也罢,没有精通政务的人总是不行的。 王夫人对此也是深表赞同。 “正巧,玻璃作坊第一批货明日出发运往陈州,公子若是去平阳的话,顺路。” 杨默惊喜道:“那么快就出来了?” “又不是光刻机,只不过是普通的玻璃,咱们有工艺有材料,千万不要小瞧了古代劳动人民的智慧。” 王夫人笑道:“原本我就想请公子带着王营去陈州走一遭。” 听话听音,杨默问道:“陈州可是有什么不同之处?” “也没有什么不同之处,也是风闻,听说辛弃疾前些日子在陈州出现过。” 王夫人又道:“陈州距离平阳不远,公子先送柴绍回去,再送玻璃到陈州,陈州距离房玄龄当官的宋州也不远。” “看来老夫人早就计划好了。” “谈不上计划,只是和公子的想法不谋而合罢了。” 又和王夫人说了几句话,杨默方才告辞。 王营跟在后面叽叽喳喳问了半天,大哥你到底去不去陈州,去陈州的话,会不会带上我? 问来问去,又说去陈州之前,可不可以带着他去庄子一趟。 他想和李玉穗告个别。 气的杨默抓起来王营就是一顿打。 现在他算是明白为何这小子对王夫人让他认自己当大哥没有任何的抵触。 就是为了方便借着自己的名头去庄园中私会李玉穗。 本想让他老老实实的在太原待着,但转念一想,不行,如果让他在太原待着。 李秀宁不在,他现在又是自己的结义兄弟。 太原的军务名义上全都归自己统领,更方便王营胡作非为。 只怕不带着他,等自己回来,李玉穗的肚子里会给李家一个惊喜。 愁人啊,王营看起来也不傻,怎么就喜欢上李家这位未来性格爽快,热情好客,十分喜欢给对象发帽子的姑娘? 准备了一天,杨默打算第二天清晨押着货物出发。 王营激动的一夜没有睡,同样激动的还有已经被杨默弄的有些心理阴影的柴绍。 一听说自己明天就会被送回平阳,整晚没睡。 第二天早晨,兴高采烈的跟着柴茂全出城,听说还有专门的商队护送,柴绍心里对王家十分的感激。 太原城里还是有好人的。 但见到杨默,一张脸瞬间就白了。 坐在马上两股颤颤,调转马头就要回去。 好说歹说,柴茂全才拉住他。 杨默本来还以为柴绍见到自己会继续不服。 没想到吓成这般模样,心里的担心也跟 着消失了。 别管怎么说吧,已经对自己吓破胆子的柴绍,基本不会再有什么报复的心理。 五十个精兵壮汉伪装成家丁护卫的模样,混在王家商队中,杨默则扮成富家公子的模样,坐在马车里。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离开太原,向着平阳出发。 “这就是玻璃么?” 盖聂看着杨默手里晶莹剔透的杯子,也是满脸的好奇。 “对,这就是咱们烧制的玻璃。” 杨默撩开窗帘,在早晨的阳光下,玻璃杯随着他手缓缓转动,闪闪发光。 “就这点东西,便要上白贯钱?” 见杨默递过来,盖聂亲手接住,无比感慨:“一堆随处可见的沙子,只是摇身一变,就成了这种东西,而且身价翻了上千倍,真是不可思议。” “可不是什么沙子都能烧成这样的。” 杨默倒了一杯葡萄酒递给他:“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 盖聂则拒绝了他的酒,理由也很简单,酒会影响剑客的意识。 一个绝顶剑客,是随时都要保持最良好的状态的。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李白打不过你的原因。” 杨默一想到李白,心中再次担心起来。 穿越者,穿越者,听起来很厉害,可真正的接触后,总是感觉差点意思。 比如李白,诗词剑法虽然超绝,但他最喜欢的却是当官。 可恰恰是当官这一块,他又是最没有天赋的。 辛弃疾在历史上是少有的文武全才的人物,但一生未得重用,算得上郁郁不得志。 难道他自身就没有什么原因么? 比如情商不高 正想着,突然车窗户砰砰砰被人敲起来。 杨默打开车窗,就见到盖聂那个女徒弟一脸嫌弃的看着自己。 这丫头也不知怎么了,打从昨天见到他,就这副样子,好像杨默欠她多少钱似的。 “杨公子,既然出太原了,你要不要去我家里做客?” 脸色莫名其妙的很臭,邀请也来的莫名其妙。 去你家做客? 突然想起,好像自己从来都不知道,身为穿越者的盖聂,来到这个朝代不到三个月,怎么收了一个土著徒弟。 这和他高冷剑神范有些不符啊。 “你家作客?你家在哪里?” “上党二贤庄啊,咱们不是要去陈州么,正好顺路。” 第二十六章 这事得从盘古开天辟地开始说 上党二贤庄? 杨默一下子没明白过来。 上党听说过,但是在哪里却不知道。 二贤庄,好像也听说过,但也记不得在哪里听说过。 见杨默一脸你在说什么,我不是很懂的样子,盖聂的女徒弟彬彬像是看到怪物一样。 北隋居然还有没听说过二贤庄的人,而且还是俩! 自己最开始遇到师父盖聂的时候,他也是这幅样子。 上党二贤庄,那是什么地方,我应该知道么? 很有名么? 原本以为一个盖聂不知道就足够匪夷所思了,没想到连杨默这种看起来应该是在江湖上厮混过——他确实在江湖上厮混过,编草鞋为生,可不就是江湖中人么? 居然也没有听说过自家的名头。 这让带着些许怒气前来,本想摊牌了,我不装了的女徒弟全然乱了方寸。 “怎么,你也没听说过二贤庄么?” 盖聂的女徒弟试探着问道。 “似乎有些耳熟,但是不记得在哪里听过。” 杨默的回答,挽回了她些许尊严,虽然杨默压根没意识到,自己的不知道已经冒犯了这位大小姐的尊严。 “你都听说过什么庄子?” 她显然不想直接告诉杨默,二贤庄到底有多厉害。 于是打算采取循循诱导的方式,一步一步的勾起他的回忆。 然后再不经意间,瞬间想起,再然后,他就会恍然大悟,无比惊讶的看着自己发出惊叹:“你是二贤庄的人!” 自己这个时候再表明具体身份,他就会翻身下来,纳头就拜。 之前遇到杨默这种回答的,全都是这样子,她也已经见怪不怪了。 “我听说过的庄子,可就多了。” 杨默哈哈一笑,自己出身在农村,打小的时候周围全都是庄子。 张庄c李庄c王庄 三个字的也有,大王庄,小李庄,老张庄 将自己记忆里的庄子说一遍,姑娘很不满意:“不是这些庄子啦,什么大小王庄你知道天下第一庄是什么庄么?” “天下第一庄,要我说,估计你没听过。” “我没听过?呵呵,这世界上还有我没听说过的庄子,真是稀罕了。” 彬彬姑娘很不屑,她从小就在庄子里长大,南来北往的天下英豪路过上党,谁敢不前来拜会自己的两个哥哥? 他们说的那些奇闻异事,只怕是杨默这个燕州边境的落魄子弟想都不敢想的。 “高老庄你听说过没?” 杨默笑了笑,彬彬姑娘摇了摇头,高老庄,她还真没听说过。 “这个庄子,它,它有什么稀奇的,能是天下第一庄。” 杨默有心逗她:“来,你上来怕什么,有你师父在,我还能怎么着你?” 彬彬姑娘咦了一声,坐在马车上:“说吧,有什么厉害?” “那说来可就话长了,这事得从盘古开天辟地说起” 反正无聊,杨默干脆就给她讲起西游记的故事。 最开始的时候,小姑娘还想打断,试图把话题再掰回到自己的身份上。 但越听越着迷,最后也忘了这事,一直催促道:“然后呢,然后呢” 盖聂初时也不以为意,认为杨默多大的人了,还逗小姑娘。 可跟着听下去之后,尤其是听到猴王大闹天宫,被压在五指山下,心中不由得涌起一股怒火来。 从而想到了荆轲。 自己的好友与这猴王不是一样么? 都是要反抗,结果都没有落得好下场! 不由自主的握住了手中剑柄,一脸的杀气。 好在这股杀气并没有针对杨默与彬彬,俩人也没有在意。 中途王营也跟着进来,好像有什么事要说,一听杨默在说什么故事,听了听,寻思一会再说事。 结果说到天黑,俩人听的如痴如醉,一个忘了说事,一个忘了摊牌表身份。 全都被西游记的故事所吸引。 “咳咳” 杨默说的嗓子眼都有些哑了,看向王营:“你来找我什么事?” 王营如梦初醒,方才想起什么事来,一拍脑袋道:“你看我这记性,半下午的时候,王管家过来问我,说前面路过一个镇子,咱们要不要在那过夜,不然的话,错过了,晚上就得在外面露营了。” 杨默看了看外面的天,已经漆黑了,车队还在慢悠悠的等着。 看来老王还真是称职的管家,主人家没有吩咐,就一直走。 “还愣着干什么,通知下去,找个地方停下休息休息。” 一脚把王营踹出去,杨默没好气的看了彬彬一眼。 小姑娘也吓了一跳,全然忘记来的目的,以为杨默也会像踹王营那边踹自己,赶紧自觉的跑下马车。 “猪八戒后来呢,是生是死,还是跟着取经去了?” 冷面剑客盖聂,待车厢内只剩下俩人,突然开口发问。 “你这,怎么还听上瘾了?” 杨默没想到冷面帅哥还有这么可爱的一面,正色道:“说正事” “好,说完正事再说故事。” 盖聂也很配合的进入状态。 “你这个徒弟的身世,你不知道?” “说过,但是不知道,也没有细问。” 盖聂倒是光棍,杨默直挠头,行罢,自己的徒弟,收的时候都不做下背景调查。 万一收到个专门喜欢欺师灭祖的,你就没那么淡定了。 “她是不是姓单?” 杨默突然想起,这个姑娘好像从来都没给任何人说过自己的姓。 盖聂点了点头:“是,但她告诉我,不让我告诉其他人。” “她一说上党二贤庄,愣了一会我就想到了,她有两个哥哥,一个叫做单雄忠,一个叫做单雄信。” 杨默的语气严肃起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现在他们应该已经准备起兵了。” 盖聂皱了皱眉,他还是头一次听说自己徒弟家里的事。 而且还是从杨默嘴里听到的。 “我不喜欢他两个哥哥,更不喜欢他哥哥结拜的那些兄弟。而且说不定日后还是敌人,不认识最好。” 听过隋唐演义,又趁性研究过对应历史的杨默,对贾家楼三十六友十分讨厌。 毕竟他喜欢的是桃园结义那哥三。 “为何呢?” 盖聂很奇怪,杨默又不认识他们,难道在前世的历史上,他们很不堪么? 可自己与单彬彬接触那么久,虽然姑娘刁蛮些,却是个讲道理,重义气的好姑娘。 能培养出这样的姑娘,家里的兄长应该也是义薄云天之辈。 “宁学桃园三结义,不要瓦岗一炉香,这事说来就话长了” 杨默感慨一声,盖聂皱起眉头:“又得从盘古开天辟地说起么?” 第二十七章 吃醋的傲娇盖聂 “这个倒没必要” 当下杨默缓缓的将关于单雄信和他的那些人渣小伙伴的故事说了一遍。 尤其是锁五龙这精彩的一段,更是眉飞色舞。 盖聂是个极其重朋友之义之人,听完之后,恨的牙根痒痒。 对秦琼c徐世勣等人极其不耻。 盖聂的表现在杨默的预料之中。 他是故意这么说的。 盖聂这人,你别管什么原因,他的出身背景也好,他的成长经历也罢。 他出生,成长在一个非大一统的国家,本身对国家的这种归属感就不怎么强。 更不会遵循什么成王败寇,心中最大的义就是朋友之义,最大的情就是兄弟之情。 在他看来,秦琼这帮人既然与单雄信已经结拜,而且还受他恩惠,单雄信虽然也有让人不耻的地方,但在兄弟情谊这块没的说。 秦琼等人却对他被人杀无动于衷——在盖聂的理念中,秦琼不杀李世民就是无动于衷。 杨默见盖聂拿着笔在衣服上写着什么,问了一句。 盖聂冷冷的回答道:“我将这些人的名字记下来,日后遇到,必杀之。” 杨默看了看,排名第一的就是秦琼,紧接着是徐世勣,程咬金还在其中。 好嘛,李世民的麾下大将他这是要杀一半。 也罢,杨默并没想劝说他。 穿越者何其多,土著名将死几个也无所谓。 再者来说,杨默对他们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好感。 尤其是秦琼,最开始听隋唐演义的时候就感觉这个人物很是别扭。 后来查了历史,发现历史上的这位秦二哥,先是跟随来护儿,后追随张须陀,张须陀对他颇为器重,结果李密搞死张须陀后,他转投裴仁基。 裴仁基后来投靠李密,他也跟着过去了,全然没有念及过张须陀对他的恩义。 李密被王世充打败,秦二哥被俘虏投降。 然后在王世充与李唐对战时,又在战场上直接反叛投靠李家。 单雄信死的时候,他又去押送粮草 最后因为押对了宝,李家得了天下,成为开国功臣。 还记得自己当时看这位二哥的履历时,杨默还想,如果吕布见到估计得气死。 这一天什么也没干,讲了西游又讲了隋唐,杨默感觉自己能吃下十头牛。 和盖聂一起下了马车,王管家早就准备好了吃的端上来。 天气很好,星空如洗,繁星点点。 杨默来到此世那么久,还是第一次在野外露营,有些兴奋。 盖聂则就淡定的多了。 他从来到这个世界,什么也没干,一直追杀着蒙恬,几乎天天都是在野外度过。 俩人围着篝火吃着东西,谁也没有说话。 旁边的王管家则很负责的将今天的行程给杨默汇报了一遍。 又说了按照这个速度,多长时间能到平阳。 接着又把柴绍的情况说了。 井井有条,基本上杨默想知道的事,或者没想到应该知道的事,全都说了一遍。 等王管家离开,杨默感慨起来:“世家果然是世家,随便一个管家都是十分难得的人才。” “是啊,公子以后想要组建自己的世家,这样的人是不能缺的。” 盖聂在一旁不冷不淡的说着。 “我组建世家?” 杨默一笑,略微有些意外。 最近这些天他一直和蒙恬在一起,和盖聂没怎么接触,认真说来,这还是他人是盖聂以来,俩人第一次单独相处。 “怎么,公子没有想过么?” 盖聂有些奇怪:“自古以来便是如此,大丈夫想要建功立业,门下门客是必不可少的。” 听着盖聂传授着自己有些落后的人生观点,杨默也没有反驳。 盖帅哥说的没错,就算自己不想建功立业,想要在这个世道活下去,也需要拥有自己的势力。 “那盖聂先生,算是在下的门客么?” 杨默反问道。 盖聂却很认真的回答:“盖聂决定留在太原,吃下公子第一碗饭的时候,便已经是公子的门客了。” 真是又冷又帅! 看着一脸淡定,语气平淡的盖聂,杨默哭笑不得。 好吧,自己也算是有门客的人了,只是别人家的门客对主家都是十分 的恭敬,自己这位门客却十分的高冷。 “公子想要组建自己的世家,需要更多的门客是没错,但没有必要为了一个人,专门出来寻找。” 盖聂又继续说道:“应该像是孟尝君那般,天下英雄无不以能做其门下宾客为荣。” 杨默哑然,看着这位冷面帅哥,没想到盖聂还有这样的一面。 他举这个孟尝君的例子,是在激励自己么? 表面上是,可实际上自己真成了孟尝君,真有了三千门客,那他这位第一位门客可就也跟着名扬天下了。 而且除此之外,杨默好像还嗅到了一丝不对劲。 “先生这是吃醋了?” 杨默试探性的问道。 好端端的突然激励自己,这应该是受了什么刺激。 受了什么刺激呢? 除了辛弃疾还能是谁? 杨默带入盖聂之后,瞬间明白哪里不对劲了 同样都是穿越者,为什么自己是主动上门。 而这个辛弃疾你却要大张旗鼓的寻找? 这不就说明我盖聂不如他辛弃疾了么? “什么叫吃醋?” 盖聂却皱了皱眉头。 “啊,若是咱们能够找到一个叫做房玄龄的,以后先生就知道什么叫吃醋了。” 杨默也不点破这位傲娇冷面剑客的小心思,还别说,再看盖聂,瞬间感觉他比之前可爱了很多。 “盖聂想劝谏公子的并非是不去寻辛弃疾,而是公子也不要轻视了周围的人。” 盖聂说完,杨默更加肯定他吃醋了。 都说的那么明显了,不让自己轻视周围的人,周围除了你,还有谁? 杨默刚想说,好好好,一定我一定重视周围人,却见盖聂指向一旁道:“比如王营。” “王营?” 杨默转过头去,只见旁边不远处的篝火旁,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 中间有声音传来,隐隐约约听不清说什么,但却知道是王营的声音。 “他怎么了?” 杨默站起身,走上前去,盖聂紧随其后。 “这齐天大圣孙悟空那是本领高强,心高气傲,哪里能够受得了这种气!” 王营的声音清晰起来,在说下午的时候自己给他讲的西游记。 杨默十分的意外,看了盖聂一眼。 盖聂耳力比自己好,坐在同样的位置,他能听的清楚。 “王营说书,便比公子要强上百倍。” 第二十八章 你就叫榜哥吧 不管出于盖聂长得好看也好,还是气质冷淡也罢,又或者说平日惜字如金。 反正杨默对他的话向来都是很认可的,虽然两人认识没有多长时间。 但盖帅哥这句话,让杨默皱了皱眉头,十分不认同。 “王营这小子,十五六岁,毛都没长齐呢,能比我说的好?” 在自己这位杨氏世家第一个门客面前,杨默不愿意掉价。 盖聂一脸的淡然:“讲故事讲的好,和年纪没有关系。有的人活了一辈子,肚子里有再多的阅历和故事,却说不好。” “那可能是个哑巴。” 面对自己这位年轻家主的抬杠回答,盖聂选择了无视:“王营虽然比你小很多,阅历也不如你,但至少他是个男人。” “嗯?我就不是么?” 杨默没有理解盖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你前世是不是我不知道,但这一世不是,因为你和李娘子没有圆房。” 盖聂说的一本正经,杨默瞬间明白他刚刚什么意思。 脸色很是尴尬且古怪,见过开快车的,见过开骚车的,但是盖聂这种开冰冻车的还是头一次。 不过他说的却又是事实。 自己和姐姐只有名义,但是王营已经把妹妹睡了。 而且不止一次,出太原的前一夜,王营还偷偷的跑进山庄里和李玉穗私会。 在这一点是,王营确实是比自己强。 见家主好像还有些不服气,盖聂也懒得搭理:“公子听一听便知分晓。” 杨默耐着性子听了一会,越听眉毛皱的越紧。 还别说,王营这小子的语言表达能力很强。 不愧是商贾世家出身,嘴皮子十分的流利。 讲起故事来不像是自己,还有思考和往回找补的空隙。 不光表达能力强,而且手脚并用,说的是眉飞色舞。 讲到猴子大闹天宫的时候,整个人手舞足蹈,把猴子的样子模仿的惟妙惟肖。 说到玉皇大帝爬到桌子下面,呼喊着去让人请如来佛祖的时候,又躺在地上,脸上的着急也十分的像。 周围的人的情绪全都被他带动,伴随着他的故事时不时的发出惊叹和叫好。 难怪小小年纪就能把李家的姑娘哄上床。 杨默站在一旁摸着下巴。 他一直以为王营就是个纨绔子弟,打从第一面见到他,杨默就给他贴了个世家废物的标签。 可谁能想到,居然还有如此强大的能力。 没错,杨默在王营身上看到了一种一般人没有的能力——演讲能力。 可以将周围人情绪带动起来,掌握众人情绪节奏的能力,算是一种很高级的技能。 一般拥有这种技能的人,全都是情商极高的。 杨默不由得摸了摸下巴,正色起自己这位便宜兄弟来。 确实,这小子有点东西。 自己和李白认识他的时间并不长,所谓的结拜,就是冲着他奶奶的面子。 俩人谁也没把王营当回事。 但捋一捋这些天自己和王营之间相处,杨默发现了不对劲。 不管是李白,还是自己,对他都是能动手让他明白的事,绝对不会动嘴说明。 即便动嘴说明,也会拳打脚踢。 比如自己刚刚在马车上,赶王营下去的时候,直接上的脚。 李白那天郁闷的时候,王营找他去喝酒,喝酒之前先被李白打了一顿出气。 看起来他是弱势的一方,但实际上,在李白和自己眼里,谁都没把他当做外人。 兄打弟,天经地义。 他们都下意识的把王营当做了自己的亲弟弟,想打就打,想骂就骂。 是因为王夫人的关系么? 肯定不是,如果是因为王夫人,那么不管自己还是李白,肯定会对他客气的很。 回想起王营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杨默方才醒悟过来。 和人打交道,这就是这小子天生的能力啊! 连盖聂刚刚都在夸他呢。 “先生说的没错,这小子讲故事比我强。” 杨默十分服气的点了点头。 盖聂则道:“不光是比你强,我见过那么多人,从未见过像他这样有感染力的人。” “只不过这种感染力并不张扬,甚至让人发觉不到。” 杨默十分认可,自己刚刚也是这样想的。 “所以,公子身边其实就已经有很多的人才,有时候不必舍近求远。” 盖聂又重申了下自己的观点。 “先生提醒的对。” 杨默摸了摸下巴,心中对王营有了一个计划。 王营讲了半个多时辰,终于把杨默告诉他的西游记的故事全都说完了。 周围的人听的是如痴如醉,他停下好一会了,方才反应过来:“完了?” “对,完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王营摇头晃脑说完,众人面露失望。 杨默却是很惊喜,行啊这小子,都会自己铺垫了。 这句欠揍勾人的话,他可是没说过。 必然是王营自学成才。 对心中的计划更有信心了。 站在外面冲着王营勾了勾手,王营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 “大哥,晚上我跟你睡吧。” 过来的张嘴第一句话就让杨默气的想打人。 什么话,那么多人,还当着盖聂这闷骚傲娇男的面,这要是传出去 “滚蛋。” 一想到王营的能力,杨默瞬间佩服起来,这小子,一句话就勾起了自己的情绪。 果然是个天生的节奏带师。 “有正事找你说。” 杨默脸色一本,王营却不以为意,依旧挂着那欠揍的笑容:“大哥,我看你站着半天,一定听渴了吧。” 说着招呼旁边的王总管去拿酒拿冰。 会来事。 杨默带着他到篝火旁坐下。 王营亲自将斟满冰酒的玻璃杯递给他。 接过来喝了一口,杨默看着他道:“老三,我有一个想法,想让你去做。” “大哥有事尽管吩咐,小弟义不容辞。” 王营赶紧放下酒杯:“是要让我给大家讲西游么?” “西游回来再说,我想办个报纸,让你当这个主编。” 杨默勾着他的肩膀,悄声说道。 他的计划就是将王营培养成掌控这个时代舆论的人——不过以现在王营的水平,看起来不用培养,可以拉过来直接就用。 舆论这块,前世里杨默可是见过其威力。 不说国际上的事,单说他卧底的海盗这一行。 国际舆论说他们是海盗,全球的军队谁都能搞他们。 国际舆论说他们是贫穷国家的合法商队,全球军队不光不搞他们了,甚至还有人给他们捐款。 有时候灭掉一伙同行,最方便的不是炮弹,反而是媒体的笔杆子。 这个道理,放到古今中外皆是如此。 “报纸?主编,这是干嘛的?” 王营一脸疑惑,杨默详细的给他介绍了一遍,他方才恍然大悟,连连点头:“可以啊!” “然后呢,你就在报纸上排榜,比如说什么天下名将榜,或者说十大名臣榜,又或者十大美女榜” “干脆,你以后就叫榜哥!” 这些就是杨默的心血来潮了,没有任何的规划。 王营则眼睛一亮:“高啊,大哥,这样谁想上榜,就得给咱们大钱,给的越多,排名越靠前!” 盖聂眼睛也跟着一亮:“二桃杀三士!” 杨默则一愣,好嘛,自己随口这么一说。 你们俩把商业逻辑和商业价值都总结出来了。 第二十九章 如果你大哥绿你怎么办 王营说的这个赚钱办法,杨默还真没想过。 排榜赚钱,谁给的钱多让谁上榜 这个商业变现方式逻辑上是说的过去的,但是放在这个时代合适么? 可行么? 见大哥有些怀疑,王营义不容辞的把自己的想法讲出来。 操作起来很简单。 前期的时候,肯定是要老老实实的排榜的,不管是十大什么吧,反正得言之有物。 而且还得请当世有名气的人站台,这一点不用担心。 王家终究是五姓十家之一,而且是比较牛逼的那种。 当世大儒虽然大多都爱惜自己的名声,但总有几个喜欢钱,或者想和王家打好关系的。 请他们来那还是给他们面子。 再者来说,自己的奶奶王老夫人也算是当世有名的人物。 实在不行,把奶奶拉出来也是可以。 杨默在一旁听的是一愣一愣的,不愧是世家出来的主,为了利益亲奶奶都能算计。 很好。 王营接着说,只要做到大部分人认可,那么这些个榜就有 “公信力,公众信任的力量” 杨默在一旁补充,又详细的介绍了什么叫做公信力。 听的王营两眼放光:“对,只要有公信力了,咱们就可以收钱了。但一开始,前三名是不能用钱换的,先从第十名开始,反正只要前三名公正,大家认可,就算后面几名有争议也无所谓。” “再说了,就算咱们公正的排了,天下的读书人也会吹毛求疵挑毛病,反正榜单上没有他们,他们就会吵吵。” 杨默见王营小小年纪就把读书人的秉性看的如此透彻,翘起了大拇指。 接收到来自大哥的肯定,王营更是信心十足。 接着开始说自己的榜单大计。 先从第十名开始,要个一万贯不多吧。 毫无任何商业细胞的盖聂在一旁皱眉道:“有点多吧。” 王营连连摇头:“不多,不多,一万贯都是少的了。” 当下把世家豪族们奢侈的生活详细的说了一遍。 什么卢家的二老爷,当年在长安的时候,为了一个捧一个花魁做长安第一妓,一夜打赏了十万贯。 到现在这个记录还没有被破呢。 把盖聂听的一愣一愣的,十万贯,就为了一个女人? 这有些超乎他的理解。 王营又解释了下说:“盖先生,如果有一把天下第一的宝剑,售价十万贯,你恰好也有这些钱,买不买?” 盖聂没有丝毫的犹豫,表示就算没这些钱,抢也要抢过来。 把杨默听的一愣一愣的。 没想到平日里十分讲道义的盖聂,居然对宝剑如此的钟情。 天下第一宝剑在前,连道义都可以放一放。 王营很满意自己的这个设问:“所以,在卢家二老爷眼里,美女就是宝剑。” 杨默又好奇问了下这位二老爷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抱得美人归? 王营叹了口气,表示按照辈分,他应该管这位风流老公子叫声姥爷。 自己这位卢姥爷已经凉的不能再凉了。 花了十万贯之后,没几天卢家家主知道了,亲自带人去长安,把卢姥爷的腿打断。 现在还在家里躺着,一辈子都出不了卢家。 至于说那个花魁,估计被卢家杀了吧。 杨默皱了皱眉,世家未免太放肆,居然说杀人就杀人,而且看起来毫无任何代价。 “所以说,第十名一万贯那还是往少了要,主要是给熟人的。” 王营又把如何将这件事隐秘处理,不能宣扬的担心说了一遍。 缜密的心思,让杨默听了连连点头。 世家豪族的公子果然有一套,坏的流水。 王营发表完自己对这件事的想法,看向盖聂。 拿意思很明显:盖聂先生,你说的二桃杀三士,是什么意思,我没有听懂。 盖聂犹豫了一下,没有像王营那么激动,缓缓的把二桃杀三士的典故说了一遍。 当然没有说前世具体的国家和人。 只是说上古时期,某个小国有三个勇士。 然后有一天,另外一个小国的丞相带着两个大桃子前来。 要给这个国家最厉害的两个勇士。 说到这 的时候,王营还在一旁插嘴:“三个桃子,两个人分?直接杀掉一个人不就可以了?” 杨默又在一旁看了他一眼,果然,世家豪族子弟的思维方式都与常人不一样,坏的流水。 盖聂则对王营很是满意,感慨的说了一句:“是啊,这三个勇士就开始争论,谁才是本国最强的两个勇士。” “原本他们三人是很好的朋友,但因为这件事却互相争执起来。” “然后呢?” 王营好奇的问道, 杨默则道:“然后他们三个就全死了。” “全死了?” 王营一脸诧异,怎么会呢,明明是杀一个就可以搞定的事,怎么三个全都死了? “那最后俩桃子是谁吃的?” “重点在这么?” 杨默瞪了他一眼,原本以为王营会问为什么三个人都死了,谁成想他居然关心桃子的下场。 “看起来是分两个桃子,但那三个勇士则认为,这是国君借此考核他们三个人的功劳。” “于是他们在拿桃子之前,先把自己的功劳说了一遍,第一个说,他为国君流血,可以分一个。” “第二个说,他为国家打过仗,也可以分一个。” “第三个说什么?” 王营好奇起来。 “第三个说,我既为国君流过血,也为国家打过仗,这样的功劳是足以吃上一个桃子的,你们俩为什么不把桃子让给我?” “前两个人一听,确实如此,自己不如他的功劳大,却拿一个桃子,于是就都羞愧的自杀了。” “第三个勇士见到自己逼死了好友,也愧疚的自杀了。” 杨默感慨起来,二桃杀三士在前世被成为历史上四大阳谋之一。 看似简单,只要中计,根本没有办法破解。 “世上还有如此愚蠢的人?不要桃子不就可以了么?” 王营皱了皱眉,表示无法理解。 一针见血的冷面剑客盖聂则道:“如果有个人说,自己比你更爱李姑娘,所以李姑娘应该嫁给他,你会怎么做?” “我肯定要杀了他!” 王营丝毫没有任何犹豫。 “那人是你大哥怎么办?” 盖聂看向杨默,王营一愣,支支吾吾半天:“那我就自杀” “是啊,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的愚蠢的人,不要那姑娘不就可以了?” 盖聂学着王营的语气,让他十分的尴尬。 “所以先生是说,这排行榜上的名气,也可以当做杀人的桃子!” 王营马上明白过来。 盖聂一副孺子可教也的看着他点了点头,正要说话,突然眉头一紧,手里握住长剑。 转过头看向身后树林,眸子里闪着寒光。 “怎么了?” “有人” 第三十章 七个陌生人 一听有人,王营马上紧张起来,直接跑到杨默身后。 “大哥,保护我” 弱弱的说了一句,让杨默忍住一脚踢飞他的冲动。 “跟在我后面,别出声。” 杨默拔出绑在小腿处的匕首,盖聂也无声无息的握着剑站了起来。 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对面的树林中。 借着淡淡的月光看去,灌木摇摇晃晃,似乎真的有人在后面。 “要是有弓箭就好了。” 王营小声哔哔:“一箭射过去,管他是人是鬼” 杨默瞪了他一眼,看来自己日后得好好料理料理这小子了。 不把人命当回事,这怎么能行? 王营全然没有意识到因为这一句话,自己以后要受很多苦。 “大哥,你也会武功么?” 反而注意起杨默握匕首的方式,很特殊,反手握住,匕首尖朝下。 而且身子微微弓着,像是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 “闭嘴,在说话滚回马车里去。” 杨默低声训斥,吓的他不敢说话。 盖聂就直接多了,手按在剑柄上,随时出手,快步向着灌木走去。 脚步轻盈,像是鬼魅一般。 “乖乖,盖先生真吓人” 王营第一次见盖聂的身手,原本以为自己奶奶的护卫就已经吓人了。 没想到盖聂居然比那帮护卫更变态。 不等杨默跟上,就听对面树林里突然响起惨叫来:“鬼啊!” 紧接着个人抱着脑袋从树林中窜了出来。 跑在最前面的甚至因为慌不择路,脚下一个趔趄,直接扑在了杨默脚下。 “是个姑娘哎” 王营借着月光看趴在面前之人的身形很是苗条,刚想伸手去扶。 杨默却一把拦住。 大晚上的躲在树林中,谁知道是什么人? 王营这小子一看就没吃过亏,多吃点仙人跳的亏就知道厉害了。 杨默后退了一步,旁边察觉到不对劲的护卫见有人从树林中闯进,快步走过来。 手中长刀唰唰唰掏出,将杨默和王营护住,全神戒备的看着这群人。 杨默数了数,一共七个人。 盖聂缓步从树林里走出,站在王营的视角看,几乎和鬼魅没有任何区别。 看起来走的很慢,但是速度却快的吓人。 而且没有任何的声音,那飘逸的长发随意飘动,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别说是他们,就算是王营突然见到,也会尖叫起来。 “没人了。” 盖聂站在杨默身边汇报了战果:“像是灾民。” 此时趴在地上的姑娘已经坐在起来,脸上带着惊恐,脸色煞白。 模样倒是很好看,眉清目秀的,脸上挂着惊慌,惹人怜惜,别有一番风味。 王营又忍不住想上前搀扶,这小娘子,可是真水灵。 被杨默瞪了一眼,吓的一动不敢动。 像是看穿了王营的心思,杨默低声道:“刚讲完白骨精,现在就忘了?”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被围住的七个人自然听不懂。 可王营和护卫却全都一愣,护卫们瞬间将他们围住。 杨总管说的对,大半夜这荒郊野岭的,突然闹出来一个姑娘,着实让人怀疑。 “这世上没有鬼怪吧。” 王营也暗暗咽了咽口水,心中很慌。 “你们是什么人?” 王家的护卫也很机灵,马上问道。 “诸位老爷饶命,老爷们饶命啊,我们是长田的良民,逃荒至此,老爷们饶命啊。” 中间一个人赶紧上前磕头,口中直呼求饶。 “果然是难民么?” 护卫们打起火把来,光芒照在他们身上,这次看的清清楚楚。 七个人,五男三女,看穿着确实像是逃荒的良民。 盖聂也打量起这些人的手腕,没有练过武的痕迹。 杨默总感觉有些不对劲,但见盖聂将剑回鞘,也没发现什么端倪,只能挥了挥手让护卫带他们下去。 愿意今晚留在这过夜就让他们住下,不愿意就让他们离开。 “大哥,咱们不盘问盘问了?” 王营见杨默问也不问,直接让人带下 去,着急问道。 “你想盘问啊?” 杨默回到篝火旁坐下来,一脸淡笑看着王营。 直接把他给看毛了:“没没有,就是这荒郊野外的,肯定,肯定不对劲。” “你还知道不对劲?我还以为你被那姑娘把魂给勾走了。” 杨默的打趣,让王营脸色通红:“哪里有,大哥,我不是那种人。” “先生怎么看?” 杨默懒得理他,看向盖聂。 “这群人来历有些古怪,手上没有老茧,着实奇怪。” 盖聂将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 王营则奇怪道:“他们不是练武之人,没有老茧很正常。” “但是手指却变形了。” 杨默补了一句,而后拍了拍王营的肩膀:“三弟没种过地吧。” 王营被这句三弟叫的有些受宠若惊:“没,没种过大哥。” “不过见人种过。” 杨默伸出手臂,张开手指:“流民这些日子我见过不少,但是呢种地的农民手上都是有老茧的。” “老茧不光练武可以磨出来,常年使用农具也是可以的。” 这原本是常识,但是在王营这种从小锦衣玉食的公子哥眼里却很是不可思议。 “种地也能磨出老茧来?” 他满脸不可思议,这还是头一次听说。 “所以说你们这些世家子弟都是寄生虫呢。” 杨默道:“自称是流民,手上又没有老茧,但手指却有些变形,你说他们什么身份?” “再加上你一直注意的那个姑娘,长的很勾人吧。” 王营挠了挠头:“也就是一般好看乡野村妇,能好看到哪里去?” “乡野村妇?你看她那样子像是村妇么?” 王营一愣:“不是么?” “衣服是,但脸不是。” 杨默填了把柴,王营对自家大哥的判断向来是相信的。 一听这话,脸色正经起来,站起身提了提裤子:“大哥,我去审问审问他们。” “给我回来,审问还用得着你么?” 杨默低声呵斥:“人家又不是主动来找咱们的,是被咱们从树林里赶出来的。本就是咱们的过错,审问人家干什么。” 盖聂则在一旁闭目养神,见王营一直被训,忍不住开口道:“如果是奔着我们来的,以不变应万变就是。” “出门在外,不要主动惹事,省的节外生枝,给自己添没必要的麻烦。” “多跟老江湖学学。” 杨默捅了王营一下。 “哦哦哦,知道了。” 王营转过头去:“大哥,你说他们会不会离开啊。” “打个赌。” 杨默笑道:“我赌他们绝不会离开。” 王营咧着嘴笑了笑:“我也” 正说着,护卫走了上来:“回禀总管,王管家安排他们在后帐住下了。” “知道了。” 杨默摆了摆手,护卫刚想下去,他又叫道:“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叫我总管。” “是,总管!” 第三十一章 锦衣卫 杨默并没有把晚上住下的这帮人放在心上。 王家的老管家看起来慈眉善目,一副老好人的样子,但他却知道,这也是个狠人。 跟着王夫人将近三十年,年轻的时候为王家出生入死,什么阵仗都见识过。 老了之后当个管家,算是颐养天年,把王营当亲孙子看待。 若不是王营跟着出来,他是决计不会出太原的。 这种事不需要自己安排,这位王管家也会放在心上。 晚上的时候睡不着,被王营缠着又讲了一段西游记。 盖聂盘坐在一旁,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是睡着没睡着。 讲到一半的时候,那位二贤庄庄主的妹妹,盖聂的女徒弟闻声跑了过来,要杨默重讲。 杨默不喜欢二贤庄的人,顺带着看这个小姑娘也不顺眼。 当然这还不是主要原因,只要原因是这个叫单彬彬的姑娘不知道为啥,对他鼻子不是鼻子,眉毛不是眉毛,一直都没什么好脸色。 杨默自然不能惯着她:“爱听就听,老老实实的坐着,不爱听回去睡觉。” “哼,你干嘛那么凶,我哥都没这么凶过我zzz” 小姑娘显然是被人惯的,在二贤庄的时候,上面两个哥哥,长兄如父,这就相当于俩爹惯着。 跟着盖聂后,盖聂这人看起来冷冰冰的,除了对追杀蒙恬有兴趣外,其他的都不在乎。 单彬彬不管怎么作,他一个不在乎,更是助长了她的气焰。 “你哥?四海之内皆你哥么?都这么惯着你?” 杨默一瞪眼,单彬彬吓的缩了缩脑袋,不敢在说话。 王营见自家大哥对外人比对自己还凶,心里平衡了。 讲了一个多时辰,单彬彬一直噘着嘴,十分的不满。 按照她的性格,杨默如此对待她,早就转身就走。 可奈何这西游记的故事太好听了。 只能一边委屈不满,一边耐着性子听下去。 看的杨默都替她难受。 “彬彬,你怎么对我大哥这个样子呢?” 王营是个人精,故事讲完,离开杨默后看出单彬彬憋着一股气,试探着问道:“我大哥对你们师徒那么好,你这叫忘恩负义知道么?” 单彬彬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他对我们好么?哼!我怎么没瞧出来?” “你看,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大哥对你们还不好,我都听说了,那天在破庙里,你去刺杀赵洪,被武畏军围住,这换做是我,早就把你们射成刺猬了。” “我大哥非但没让人射死你们,还把你们留在太原好吃好喝招待,这恩情不比再生父母一般?” 只有魔法能够打败魔法,同样的道理,只有蛮横才能打败蛮横。 王营的做事逻辑是标准的封建统治者的思想:除了家人和大哥二哥,一些在乎的人外,其他人在他眼里都算不上人。 或者说都是可有可无的人。 对于单彬彬这种娇蛮的姑娘来说,算得上是降维打击。 你给我不讲理,我都不把你当人看。 果然,这话一出,把小姑娘气的要打人。 王营连忙一退,单彬彬打个空:“你躲什么?” “废话,我不躲你就死了。” 单彬彬看着弱不禁风的王营,一脸的不屑:“就你?” “我是打不过你,可周围这些巡视的护卫,可都是我奶奶的亲卫,你若是敢打我,他们二话不说就弄死你。” 单彬彬吓了一跳,四处看了看,那些原本巡逻的护卫果然都停下脚步,手按在腰刀上向着这边看来。 咽了咽口水,单彬彬收回了想要再打他的手。 “就是,有事说事,干嘛动手,你一个小姑娘家的,真动起手来吃亏的也是你。” 王营理了理衣服,单彬彬又憋了一肚子气,怒气冲冲道:“那杨默打你,他们怎么不敢动手。” “废话,那是我大哥,他没叫这些护卫打我就够兄弟意气了,你还想和我大哥比?” 王营一脸你别是个傻子的眼神看向单彬彬。 “你zzz” 单彬彬哑口无言,哼了一声:“我才不和这种薄情寡义的臭男人比。” 一听这话,王营来劲了:“什么意思?我大哥欺负你了?” “他敢?” 单彬彬的声调先是一高,而后又降了下来:“我 都没和他说过话。” “那你怎么一见我大哥,就一副他欠你钱的样子?” 单彬彬一提这个话题又撅起嘴来:“哼,他哄骗师姑娘,给人家写了诗,却还和李娘子不清不楚,我该瞧得上他么?” “就这?” 王营一脸的不可思议,合着就因为这事啊。 见他语气十分不屑,单彬彬怒道:“难道这还不行么?” “男人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了,我大哥这还只是俩,说出去都让人笑话。” 王营明白了前因后果,也没有继续和她纠缠下去的欲望,白了她一眼:“土妞。” 转身走了,气的单彬彬跺脚咒骂。 第二天一早,王营屁颠屁颠的找到杨默汇报昨晚打探的消息。 杨默也很意外,但却没放在心上。 师云容那里,上次李秀宁还来信告诉自己,让他经常去照顾一下。 他也懒得去,只是经常叫花素到国公府里来拿东西。 估计是那个时候,单彬彬和她认识的。 “你没事别招惹她。” 杨默警告王营:“你敢对她动心思,小心我把你腿打断。” 王营大着胆子问为什么,回答他的则是一脚。 难道要告诉他,以后说不定咱们要弄死人家哥哥? 商队继续往前走,王管家来禀报说,昨晚的七个人听说他们要去陈州,正巧他们也往那个方向去,想要跟着一起做个伴。 杨默和盖聂对视一眼,果然有猫腻。 问了问王管家的主意,王管家倒也干脆:现在还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对劲。 就让他们跟着,只要有什么风吹草动,自己早就安排好了人,立杀无误。 杨默方才明白,王营为啥会养成这种不在乎人命的性子,感情从小到大身边都是这种人。 一行人走了半天,刚看到前面出现一座城,正准备加速前进,到城内休息。 就见远处尘土飞扬,一群身骑骏马的人冲着他们这边而来。 身上的装束统一鲜艳,十分惹眼。 杨默细细打量: 只见他们穿着直身大红袍子,交领c右衽c领部缀着白色窄护领。 衣身左右开衩并有双摆,胸前缀飞鱼方补,腰部佩牙牌,手握绣春刀。 见此装束,杨默皱起眉头来:锦衣卫? 三十二章 打人不打脸,尿脸可以么 虽然没有见过真实的锦衣卫,但电视剧里可是没少见过。 一些考究的电视剧,基本和前世明朝历史上的锦衣卫穿着没有多大的差别。 尤其是那绣春刀,杨默感觉就和很多电视剧里一模一样。 长安来的? 严嵩把锦衣卫搞出来了? 应该是的,现在这种局面,长安想要加强中央集权,想要监察天下,搞出来锦衣卫算是正常操作。 只是这帮锦衣卫未免有些太过大胆,居然敢远离长安界面那么远,都快到太原境内了。 一时间,杨默想了很多。 有一个好的预判就是,这些锦衣卫既然敢如此明目张胆,说明长安和洛阳之间的矛盾现在应该缓和了。 要不然他们不敢如此放肆。 虽然此处距离太原已经有一天的路程了,但总体还算是李家的势力范围。 这群锦衣卫趾高气昂的停在车队前面,领头的一个牵着马转了一圈,拦住了去路。 “王营zzz” 杨默很不喜欢骑马的这小子,尤其是他脸上的表情,一副吃定商队的样子。 王营也早就一脸不爽了,娘的,居然还有比我更嚣张的人。 只是从昨天到现在,一直被大哥各种教育,唯恐自己表露出嚣张跋扈来,又得挨揍。 耳听的杨默语气不善,赶紧凑过来:“大哥,怎么了?” “把那个带头的拉下来,衣裳给他扒了。” 杨默也不客气,指着那人吩咐。 王营先是一愣,随后眼睛发亮,这话可是说到心坎里去了。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刚想叫人,又问道:“他们反抗怎么办?” “你想怎么办?” 杨默反问道,王营本想说,那还用问,反抗就弄死。 但一想到自己大哥的敦敦教诲,试探性的问道:“留他们条狗命?” 得到了杨默的点头,王营撸起袖子来。 “你们谁是管事的?出来说话!” 打头的锦衣卫手持马鞭,满脸傲慢,看着坐在前面马车上的王管家。 若是寻常管家,肯定要赶紧下车讨好,说些好话,问一问军爷有什么公干。 但王家的管家却十分的淡定,这一群穿的花里胡哨的是什么衙门的,自己走南闯北那么多年,怎么从来没见过? 听口音像是长安人,难不成是长安城内新立的衙门? 王管家等待着后面杨默的回应,若是一般拦路的,他就派人打发了。 但对方看起来来者不善,没必要给他们好脸,还以为自己等人怕了他们。 “来人,给我打!” 王管家就听身后传来王营兴奋的叫喊,知道这是杨默的命令,心中一喜。 难怪小姐如此钟意这个杨默,果不然,做事和小姐一个风格:眼里容不得比自己还嚣张的存在。 一声令下,身后扮作家丁的护卫唰唰唰抄出刀子上前。 对方只有二十多人,而且全然没有防备,被四十几个护卫欺身上前,顿时就乱了起来。 这些王家的护卫全都是王夫人的亲卫,论身手不比皇帝的御林军差。 临时凑起来的锦衣卫哪里是他们的对手,只是一个照面,护卫们有心算无心,直接将他们从马上拉下来。 王管家更是亲自上手,将刚刚说话的那个锦衣卫头目擒住,一双手死死的按住他的脖子,脸皮与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你们知道我们是什么人么?” 那头目气急败坏,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惹了大麻烦:“我们是锦衣卫,皇帝亲军,你们这是造反!” 见他还敢嘴硬,王营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走到近前,直接抄起裤腿,刺啦一泡尿冲在了他脸上。 “冤孽!” 杨默在后面看着,捂着额头。 他是万万没想到王营这小子居然这么混蛋,所谓打人不打脸,这家伙直接尿人脸上。 但内心之中却感觉到了一丝无力。 王营这个世家子弟就如此的嚣张,对面都说了他们是皇帝亲军,他却丝毫不在意。 更是直接采取这种极端的方式zzz 自己这几天天天叮嘱他,尚且如此,其他世家子弟又能好到哪里去? 对封建王朝的统治者们不在意下等人性命和尊严,杨默又有了切身的体会。 “呀!” 看热闹的单彬彬更是一捂脸,尖叫一声。 王营甚是得意,提了提裤子,旁边的王管家还十分高兴的夸赞起王营这泡尿有劲。 “再叫,再叫,你知道老子们是谁么?” 王营抬起脚来,直接把鞋踩在那头目的脸上:“还皇帝亲军,就算你家皇帝老子来了,老子也不在乎。” “你一个不知道哪里蹦出来的狗东西,穿的像是个蛤蟆似的,也敢在老子我面前嚣张。” 一边说,鞋子一边在他脸上撵来撵去。 “信不信,老子杀了你,你那皇帝主子都得说杀的好?” 感受到对方的有恃无恐,这锦衣卫头目心中一凉。 对王营的身份有了猜测。 这个世界上,有胆敢对皇权不敬的么? 还真有,五姓十家就是,虽然谈不上不敬,但人家都不愿意和皇室通婚。 王营想要继续骂几句,脑袋上突然挨了一巴掌。 转过身见是杨默,还阴冷着脸,吓的他赶紧缩了缩脑袋,刚刚的嚣张跋扈一扫而空。 “我让你来干啥的?” 杨默阴沉着脸,语气更是不善。 王营赶紧像鹌鹑般站好。 王管家看在眼里,露出笑容来。 自己家的小小少爷确实有些混蛋,他看着王营长大自然清楚的很。 也知道这种性格以后是万万撑不起王家偌大家业的。 须得有个人管一管才行。 但自家小姐疼孙子,不舍得打骂,自家小少爷老来得子更是宠溺的不行。 他这个当下人的更没有资格。 如今见杨默像是克星一样,治的王营服服帖帖的,王管家心中十分的欢喜。 也明白了自家小姐为啥要将宝压在这个年轻人身上的原因。 昨日里还和王家的护卫说这事,唯恐他们因为王营老是挨打对杨默心怀不满。 毕竟这些护卫也都是看着王营长大,王家对他们那更是没得说。 可谁知手下的护卫全都没有自己所担心的情况,虽然他们理解的是:既然小少爷已经和杨公子结拜,一个头磕在地上,叫了大哥。 当大哥的教训弟弟,天经地义,就算是打死,他们当下人的也就帮着收尸便是。 至于说打死了,夫人那里怎么交代,是杨默的事。 夫人让他们杀了杨默,他们也不会犹豫。 “大哥,大哥让我不杀他们zzz” 王营弱弱的回答,但语气却理直气壮。 “还顶嘴,士可杀不可辱,你尿人一脸zzz” 杨默气的又要抬手,王营赶紧捂头躲:“他又不是士zzz就是杨家的狗腿子。” 忽而像是想明白了,眼睛一亮:“大哥,他们是你们杨家的狗腿子,要杀要剐,那还不是你一句话。” “你再多说一句,信不信我把你舌头割了。” 第三十三章 杨,杨皇叔? “母亲,这男子好像很有权势。” 杨默和王营收拾锦衣卫,早就引起了商队后面的人围观。 一个比王营小一些,十一二岁的少年看着杨默的身影轻声说道。 言语之中有些激动。 他是冲着身边一个女子说的,这女子蒙着脸,看不清面貌。 一双眼睛却是十分勾人。 眸子中带着淡淡的忧愁,让人见了不免心生怜悯。 只可惜从昨晚到现在,并没有人在意他们母子俩。 孩子的母亲没有说话,只是拉着他的肩膀,将他拉到自己身边,看向远处杨默的背影,心中起了戒备。 “都不要看了,没什么好看的。” 王家的护卫见昨晚跟着的七个流民十分好奇商队前面发生的事,赶紧过来驱逐。 “敢问这位小哥。” 昨晚给杨默叩头求饶的中年人满脸笑容,先是给王家护卫行了一礼,随后恭敬的说道:“承蒙老爷们搭救,又愿意带着俺们一程,当真是遇到了活菩萨。敢问咱们老爷高姓,待小人们回了家,便给老爷们立牌。” 王家的护卫都是识文断字的,听他这般说话,上下打量着。 这人说话倒是有礼,但却正是太有礼了,让他们更加怀疑。 普通的流民怎么可能是这个样子? “你读过书?” 牢记王总管的吩咐,护卫也饶有兴趣的问道。 那中年人赶紧行礼回复:“年轻的时候胡乱读过一些,也曾去长安想要考个功名,却没有这般的命。大灾前,在村子里当个教书先生混日子。” “哦,难怪说起话来,斯斯文文,原来还去过长安。” 护卫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将腰刀别到一旁,双手扣在腰带上,看着前面的王营道:“我们主家姓王,那位便是我们王家的少爷。” 又看向杨默道:“那位便是我们少爷的大哥,杨公子,若是立牌祈福,便立杨公子的,我家少爷还未成人,立了折寿。” “王家?可是太原那位王家?” 中年人一听,略微有些诧异。 “对,这普天之下的王家很多,可除了我们太原王家,谁敢在外以王家自称?” 王家的这些护卫也和王营差不多,说着说着就开始目中无人起来。 中年人却没有丝毫的不适,反而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来路和去路。 脸上一副果然是太原王家商队的样子。 正想接着往下问,就听到前面王营道:“老六,叫昨晚遇到的那几个” 顿了顿,估计是又挨了顿训,语气客气了很多:“老六,把昨晚招待的七个客人请过来,我大哥有话问。” 护卫一听,赶紧站好应声。 随后看着那中年人道:“走吧,叫上其他人,我们家大爷有话问。” 中年人脸色有些变,只不过皮肤黝黑,因此很难引起别人的注意。 当下招呼着剩下六个人,走到了商队前面。 中年人走在前,两个男子跟在他后面,而后是那个年轻女子,最后则是那母子二人。 到了杨默跟前,七个人全都低着头,不敢看他。 唯独那年轻女子颤颤巍巍的抬头看了一眼,只不过是向锦衣卫看去,只是扫了一眼,又赶紧低头,身子颤的更抖了。 此时这二十几个锦衣卫全都被王营把外衣扒下来,全然没有了之前的嚣张跋扈。 尤其是领头的,脸上沾着泥水混合物,还散发着一股骚味,恨不得一头撞死在众人面前。 可惜身后的护卫力气大,让他动弹不得。 “这些人叫做锦衣卫!” 杨默给王营一个眼神,王营接到后,点了点头,随后将衣服扔在一旁,冲着那七人道:“锦衣卫是长安城内新成立的衙门,听他们说,十分的了得,乃是什么天子亲卫,皇帝亲兵,负责监察天下,有遇事先斩后奏之权。” 他一边说,一边拿着锦衣卫头目的牙牌在手里转来转去。 嘴上把锦衣卫说的很厉害,可在这些被扒了衣服的锦衣卫听了,却是又羞又愧,全都低头不语。 “说正事!” 杨默耐着性子冷冷吐了一句,王营赶紧收起摇头晃脑:“哎,哎” 随后看着那七人道:“他们说,此次出长安,是为了追捕一个从宫中逃出来的一个妃子的。” “不知道七位见没见过这位从宫中逃出的妃子呢?” 王营一说完,七人全都是一愣,尤其是那年轻女子更是颤抖的厉害。 盖聂和杨默对视了一眼。 看来被他们猜中了。 王营在说着这句话的时候,也一直注意着他们的反应,注意到了他们听完自己说的话后的动静,心里也有了底。 愣了愣:“姓常的,你看到了,他们都没说话,那就是没有看到了。” 这句话是对那个被他尿了一脸的男子说的。 常千户听到王营和他对话,本能的有些畏惧,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老子给你说话呢!” 王营见他居然敢不搭理自己,刚想拍他的脸,突然想到他脸上的东西,改为用牙牌拍。 “是,是,小人听到了。” “没有没有” 常千户赶紧回应,不敢闪躲,唯恐这个喜怒无常的世家少爷因为打不到自己的脸又生气。 “既然没有,那你刚刚如此嚣张跋扈的拦住我们干什么?” 正常人是没有办法和王营交流的。 按理来说,反驳这句话最好的就是:“我不搜查怎么知道有没有。” 可他却不敢说这话,只能不断的赔罪,恳求放他们一马。 王营向着杨默看去。 杨默则挥了挥手:“将他们放开。” 王家护卫依言将他们松开,二十几个人不由自主的凑在一起。 “你们身为锦衣卫,既然享受先斩后奏的权力,自然要为皇家好好办事。看也不看,只是听我们说没有,就这么放过了?回到长安,如何给杨芳交差啊?” 听到杨默居然直呼皇帝的名讳,一个锦衣卫也不知道脑子里哪根筋搭错了,本能的呵斥:“放肆,居然敢直呼” 话还没说完,就被同伴一把捂住嘴巴。 王营撸着袖子走过来,抡圆了就是一巴掌:“你他娘的才放肆,若是算起来,杨芳还要叫我大哥一声皇叔呢!” 听到这话,常千户瞪大了眼睛,他一直在猜想这个被王营叫做大哥的是何方神圣。 却没有想到居然是锦衣卫成立后,暗中要除掉的人! 第三十四章 怎么出门就遇上他了呢? 常千户的心情很复杂。 除掉杨默是锦衣卫最高级的机密,只有他们千户以上的人才知晓。 为此他们甚至还专门开过一个讨论会。 如何潜入太原,如何靠近杨默,然后如何除掉他。 但所有的环节都在如何靠近杨默卡住,锦衣卫在太原没有资源不说,太原这些年被李家经营的铁桶一块。 而且还听说最近杨默与王家勾搭上了,更是困难重重。 因此并没有商议出什么确切的执行方案。 如今杨默就在眼前,常千户不得不感慨世事无常,早知如此就多带点人来了。 新任指挥使李大人可是说了,谁杀了杨默便可做副指挥使,封县侯。 要不要拼一把? 常千户已经忘记了王营给他的羞辱,看着杨默心思电转。 自己就距离他不到五步,五步之内,自己突然发难,想要杀掉他不能说十拿九稳,却也差不多了。 可杀了他之后呢? 自己只是拦路要检查他们,就被王营如此羞辱,一旦杀了杨默,根本不可能活下去。 常千户犹豫不决,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杨默则看了王营一眼,胡说八道,自己连杨芳都没见过,怎么就是他叔叔了? “王管家,你让兄弟们将他们带下去。” 自己疑惑的已经知道了答案,杨默也对这帮锦衣卫也没了兴趣:“王营,让兄弟们穿上这身衣服,准备进城。” 王营兴冲冲的捡起一旁的飞鱼服在身上比划:“大哥,我也穿一身,只是有些大,进了城让人改一改。” 杨默只是嗯了一声,视线在七人中站在最后的那对像是母子的俩人看了一眼。 相对于几乎已经可以确定身份的那名从长安逃出来的妃子,杨默对他们俩人更有兴趣。 不过此处毕竟是在官道上,虽然谈不上人来人往,他们一闹腾更没有人敢靠近,但时间长了终究不好。 郑阳城不大,而且距离太原并不是很远,属于王家的势力范围。 下榻的客栈更是王家的产业。 一进客栈,王管家早就暗中让人控制住那七个流民。 至于说那些锦衣卫,则统一被关进了后院的柴房中,杨默还专门嘱咐,将他们双手扣背,然后用牛筋把大拇指绑在一起。 一切处理好,杨默在盖聂的陪同下来到了七人所在的房间。 王营和单彬彬在房间里和他们说话。 俩人一进来,房间内所有人全都不自觉的站了起来。 尤其是那个样貌清秀的年轻女子,往众人后面躲了躲,显然很是害怕杨默。 单彬彬则站在一旁揽着她的手臂,似乎在安抚她。 “聊的怎么样了?” 杨默的脸上挂着笑容,十分和蔼可亲。 遇到这些人和锦衣卫,算是意外之喜,至少可以了解下现在长安的情况。 “聊的很好,他们全都交代了。” 王营表功似的跳过来,先给杨默倒了一杯茶,而后指着那女子道:“这位确实是从宫里跑出来的妃子,叫姚婉儿。” “婉儿姐姐,还不赶紧过来拜见皇叔?” 见王营又胡闹,不等杨默表态,单彬彬瞪了他一眼。 姚婉儿却弱弱的往前走了两步,脸色煞白,冲着杨默欠身施礼,还不等说话,杨默道:“叫我杨公子就好了。” “是,杨公子。” 姑娘声音很小,娇娇弱弱的样子,让人见了很是想要上前抱住,给予她安全感。 倒是有祸国殃民的资本。 视线从姚婉儿移到了他身边的男子的身上。 那三人赶紧上前下跪,口中也跟着道:“见过杨公子。” 王营赶紧上前来:“大哥,这些都是宫里的侍卫,乃是姚姐姐的族人,护着她出的长安,一路逃到此地。” “哦,诸位快起,杨默区区平民,受不得如此大礼。” 他嘴上这么说着,但却无任何动作。 王营上前扶着他们:“我大哥最是讨厌别人跪他,你们都起来吧。” 又叹了口气:“大哥,这杨芳可真不是个东西,姚姐姐原本是庆王的妃子,庆王死了之后,这个禽兽却想要纳姚姐姐为妃。” 这有什么不是个东西的?若是按照这个标准,那老李家也没有几个好玩意 。 你未来的二舅哥,我未来的二舅子李世民,还纳自己弟妹呢。 不光他私生活扯淡,他儿子的私生活更扯,娶了武则天这个自己父皇的妃子当皇后。 “姚姐姐进宫前却是已经有婚约的,而且那位兄弟也是在宫中当侍卫,为了掩护姚姐姐出逃哎!” 一副为有情人不能成为眷属而伤怀的表情。 杨默也跟着感慨的叹了口气:“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啊!” 一番话让屋内众人无不动容。 姚婉儿更是擦着眼泪,低声抽泣。 “这两位是?” 杨默感慨完,向着一直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剩下母子看去。 他在路上的时候就注意到了。 一直把自己包裹的很严实的女子的眼睛十分有魅力。 他活了两辈子,还从没见过如此有吸引力的眼睛。 众人的实现也都跟着转移到那对母子身上。 男孩丝毫不畏惧众人的眼神,反而挺起胸膛,挡在自己母亲面前,像是要为母亲挡住一切风雨。 “回杨公子的话,这两位是我们在路上遇到的,因为也是要去太原,便一起做个伴前行。” 中年男子上前解释:“因为画影图形上说我们是五个人,因此” 后面的话没说,但所有人都明白,遇到他们俩,纯粹就是为了给追杀的人制造辨识困难。 “你们为何要去太原呢?” 杨默好奇一问,那中年男子道:“不瞒公子,我姚家曾和南国侯爷有旧,听闻师小姐在太原,便想前去投靠。”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而且我等机缘巧合找到了可以证明师家冤枉的证据。” 信封里四四方方,像是塞了一个奏折。 杨默一愣,难不成这就是当初师家让李家转交的证据? 接过来之后,果然是个奏折,大略的翻了翻,嗯,自己猜的没错。 原本以为杨默还要继续问下去,谁成想他却将奏折放在一旁,看向那母子俩:“敢问这位夫人,你们去太原,又是为何呢?” “我们去太原是找人的!” 杨默说完,那孩子直接回答:“母亲得了风寒,不便说话,公子有什么问题便问我就是!” 口音很是独特,让旁边的盖聂微微皱眉。 第三十五章 少年阿政 “小公子,你今年多大了?” 杨默对这少年的印象很好,尤其是他站在母亲前面,张开双臂护住母亲,不卑不亢,脸面坚毅的样子,很博人好感。 少年见杨默平易近人,没有任何敌意,先是恭敬的抬手向着他行了一礼。 只是这一礼,旁边的盖聂动了。 长剑唰的出鞘,寒光闪闪,直接抵在了少年的脖子上。 他的动作出乎所有人的预料,连杨默也很诧异,一项稳重的盖聂为何像是王营附身一般。 王营也跟着啊了一声,姚婉儿等人的反应也很快,中年人几乎本能的护住姚婉儿。 手里虽然没有武器,但却满脸戒备的看着盖聂。 这些从长安城内逃出的侍卫看向盖聂的眼神带着三分惊恐。 他们还从未见过出剑如此快的人。 这等表现,让杨默看在眼里,心中有些好奇。 为何他们如此畏惧盖聂呢? 但现在不是好奇的时候,杨默走上前,盖聂突然出手绝对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呢? 联想到刚刚盖聂听到这少年说话的口音与行礼的动作,杨默心里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不会吧。” “王营,请姚姑娘和诸位出去一下。” 杨默没有劝说盖聂放下剑,这让盖聂对自己刚认的家主心中多了些钦佩。 看来他已经通过自己的行为,猜测到了眼前这对母子的关系。 “好,好” 王营不明所以,大哥怎么安排他就怎么做。 单彬彬扶着姚婉儿走出房间,王营刚想进来关门,又听杨默道:“在外面把门关上,不许任何人靠近。” 刚要在里面关门的王营顿了顿,好吧,这是连自己也不让听。 当下也没有任何的违抗,应了一声,走出去关上了门。 “秦人?” 房间只剩下他们四人后,盖聂冷冰冰的说道。 长剑在前,少年只是初初有些诧异,随后却极其的淡定,一双眸子里,没有丝毫的畏惧。 更是目不转睛的看着盖聂,似乎只想知道,他为什么要杀自己。 但少年的母亲却与之相反,想要上前拦住,但畏惧盖聂的气场不敢动,原本十分有魅力的眼神中透着让人绝望的无助。 面对盖聂的询问,少年没有说话,只是挺着了腰杆注视着盖聂。 这种震惊让杨默很是佩服。 能够直面盖聂的杀气而面不改色的人,只怕世上并没有多少。 但是这个少年也仅仅是面色有些苍白而已,整个人像是根旗杆,立在地上,一动不动。 “先生只怕是认错人了” 少年的母亲颤巍巍的开口:“我们并不是什么秦人。” 声音有些沙哑,却极具魅力,让人忍不住想要揭开麻布来,瞧一瞧她真正的样子。 连杨默从未有过这样的冲动。 只是这声音和那双勾魂摄魄的眸子,便可以确定,这个女人绝对是祸国殃民级别的颜值。 “认错人了?” 盖聂冷冷一笑,笑意之中充满不屑和鄙夷,丝毫没有任何的怜香惜玉。 “人能认错,但秦人说话的口音却是认不错的。” 盖聂的语气无比确定,让人无法产生反驳的念头。 少年的母亲更是身子一颤,眼睛中的流光因为恐慌甚至都跟着抖动起来。 “若非是秦人,如何会行秦国贵族之礼?” 盖聂的声音愈发冰冷,长剑更是往前微微一递。 锋利的剑尖刺破少年有些黝黑的脖子,渗出一丝血来。 “先生” 杨默赶忙出声制止,语气也跟着严肃起来。 “便是秦人又如何?你是何人?” 面对盖聂凌厉的杀气,少年脑门上起了一层密汗,心里显然也慌了,但还能维持表面上的镇定。 “你可是秦国公子?” 盖聂再次追问,少年刚刚发育的喉结微微颤动,杨默没有说话,静静的等待着他的回答。 “他不是什么秦国公子,先生若是要杀,便杀我好了。” 少年的母亲一把跪在了地上,冲着盖聂哀求起来,声音更咽着,更是透着绝望。 “母亲!” 少年见女子这般模样,眼泪也跟着流了下来。 但脖 子处架着锋利的剑,稍微一动就会身首异处。 这让他无法动弹,只能任由母亲让人羞辱。 少年的眼中冒出愤恨的怒火,拳头不由自主的攥紧。 “你叫嬴政?” 杨默缓缓的走上前,将少年的母亲扶起。 架住女子的手,杨默只觉得冰凉润滑,柔若无骨,让人不由得心神一颤。 他这句话说完,屋内的三人都是一愣。 杨默啊了一声,反应过来, “对了,先秦的时候你们不是这么称呼的。你是嬴姓,赵氏,名政对么?” 杨默看向少年,此言一出,少年眼中的愤怒被震惊所代替。 仿佛是在说,你,你怎么知道。 见他这副模样,杨默摇头苦笑。 这事真的是 对盖聂来说,可以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但对自己来说却有些尴尬了。 之前刚靠着这件事忽悠住蒙恬和盖聂俩人暂时放下恩怨,为自己做事。 结果事情刚刚有起色,居然一出门就遇到了嬴政。 而且看样子不是成熟期,而是成长期的始皇帝。 杨默在前世最喜欢的皇帝之一便是嬴政。 而且这种喜欢有些特殊。 他经历了喜欢——讨厌——了解——喜欢的过程。 年少时,知道秦始皇统一六国,成为历史上第一位皇帝,这种人在小孩眼里自然很有魅力。 但年纪大点,一说秦始皇,周围人给他打的标签就是残暴,史上第一暴君。 而且还焚书坑儒,最后秦朝两世而亡。 于是开始讨厌,后来慢慢长大,三观稳固,再去通过史料拨开层层迷雾了解秦始皇嬴政的时候。 已经开始在亚丁湾创业的杨默对他产生了转变。 从最开始的讨厌慢慢的变成佩服,最后变成喜欢。 正因为有了这个过程,杨默对秦始皇的喜欢与对其他君王的喜欢略有不同,这中间甚至带着一丝丝的敬畏。 而经过刚刚短短的接触,杨默对这个少年很是喜欢。 尤其是他面对盖聂时的倔强和愤怒,让杨默觉得很有性格。 因为他自己也是这样的人。 如果眼前这人真是嬴政,那这个女子,必然是历史上大名鼎鼎的赵姬了。 嗯,虽然看不清样子,但这身段,果然有祸乱朝纲,让人把持不住的资本。 “对,我便是赵政,要杀要剐,尽管冲我来,莫要伤害我母亲!” 少年嬴政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摸着自己母亲手腕的杨默,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这句话来。 第三十六章 杀还是不杀 “政儿” 赵姬能够感受得到盖聂的杀意不是假装的,那是真心实意要杀自己的儿子。 听到儿子如此袒护自己,赵姬更是心如刀割。 可久居人下的她却十分清楚,自己是斗不过杨默和盖聂的。 尤其是这拿剑的男子,她出身富家,又嫁给秦国公子,见识和眼界自然非比常人。 不管是前世,还是莫名其妙的来到今朝,都从未见过像是盖聂这般危险的男人。 坎坷的命运,让赵姬很明白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时,鱼肉该有什么样的姿态,方才能够活下去。 反抗只有一死,求饶或许还有活下去的机会。 因此她绝望的摘下脸上的蒙布,露出原来的模样,缓缓的想要下跪,只求这两名来历不明的男子可以饶过他们母子。 就算是牺牲她,饶过自己的儿子也行。 麻布摘下,杨默微微一愣。 美女他见过很多,不管是李秀宁还是师云容,还有虞姬,都是当世少有的绝世容颜。 赵姬也是如此,毕竟史书上对她的记载,用了两个字:绝美。 但与众不同的时,赵姬身上散发的一股难以言说的魅力,一股男人见到之后,只想着征服她的魅力。 而她表现的楚楚可怜,却又将这种魅力升华到了欲望。 即便是心如铁石,不近女色的盖聂,微微一瞥之下,也有些失神。 但杨默就好得多了。 赵姬的这种气质他曾经见过,前世里机缘巧合下去过某个小岛。 小岛上有类似的女子,堪称绝世妖姬。 只不过那小岛上最顶尖的女子与赵姬相比,也略逊三分。 “夫人不必如此。” 杨默抬着她的手腕,让赵姬跪不下去。 而后引着她走到椅子边,示意她坐下。 赵姬十分顺从的坐了下来,在赵国寄人篱下多年,什么都没有养成,却养成了察言观色的本领。 只是一个照面,她就感受到来自杨默身上的善意。 不管这种善意是因为自己的容貌,还是因为其他的原因——赵姬无比希望是因为自己的容貌。 如果是这样,至少她有把握可以让因此怜香惜玉的杨默更加不会对自己和儿子下手。 只可惜,杨默并非如此。 “盖聂先生” 杨默松开赵姬柔弱无骨的手腕,看着盖聂轻声道:“他母子二人逃不掉,何必如此?” 盖聂没有立即杀了嬴政,也是因为杨默在旁边。 自己现在已经来到了此朝,荆轲的仇要报,但杨默的知遇之恩更要报。 更不要说昨天他方才决定做杨默的家臣。 或许杨默没有意识到他对自己的恩情,别的不说,在太原这些日子,盖聂可以清楚的感受到,来自杨默的真诚。 这种真诚他从未遇到过,与杨默相处,盖聂感受不到任何的压力。 几乎可以用如沐春风来形容,更是给予他极高的礼遇,比如——同桌吃饭,每次都主动接过仆人端上来的菜,放在自己面前。 更让盖聂感动的是,他还亲自为自己下厨烹饪美食。 这对盖聂来说,杨默这是对自己以国士之礼相待。 而且还有赠剑之恩,对于一个剑客来说,一把绝世好剑是可以用性命来换的。 王夫人赠的这把宝剑,比盖聂见过的所有剑都要好。 人家为何赠剑,还不是因为杨默? 杨默说完,盖聂收剑回鞘,犹如闪电一般,让人有些失神。 赵姬和少年嬴政一听眼前这人叫盖聂,也都跟着愣住。 尤其是赵姬,盖聂的大名在赵国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不光赵国,在天下诸国之中,他乃是公认的第一剑客。 万万没想到,盖聂居然如此的年轻。 “赵政算了还是叫你嬴政吧,虽然你觉得别扭,但我叫着习惯,你听习惯了也就觉不得别扭了。” 杨默示意他不必紧张,赵姬半带更咽,半分娇滴道:“名姓本就为贵人故,公子便称呼小儿嬴政便可。” 乖顺的让人骨头都有些酥。 赵姬的年纪也不过二十八九的样子,虽然没了少女的活泼,却多了妇人的妩媚。 “坐。” 杨默尽量不去看她,不想挑战自己的定力。 嬴政见杨默对 自己母亲还算客气,并没有什么过分之举,心中对他的敌意消散三分。 赵姬赶紧招呼他道:“政儿,坐下。” 声音之中却是多了三分严厉,啧啧啧,别有一番风味。 母亲的话,嬴政不敢不听,毕竟从小到大,他是母亲一人抚养长大。 这些年来,寄居赵国之下,外界的屈辱母亲为他挡了大半,嬴政全都看在眼中,记在心里。 曾经暗暗发誓,若是有朝一日权在手,定要屠尽赵国宗室,铲平赵国宗庙。 “你们是怎么来到此朝的?” 杨默很是好奇,别人都是自己穿越过来,她娘俩倒好,组团过来不说,而且还能不分开,当真是命。 赵姬绝好善舞,一听杨默如此发问,心里已然猜到,眼前这个男子和盖聂定然与自己一般。 当下也不隐瞒,便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嬴政那短命的老爹刚当上秦国太子,便将在赵国为质的赵姬母子俩要接回来。 俩人好不容易逃出赵国,直奔秦国而去。 连夜赶路,天一亮,就到了这里。 跟着流民一路奔走了半个多月,方才意识到此间已无秦朝,咸阳更没有了自己要投奔的人。 娘俩不死心,一路到了咸阳方才发现,果然变了模样。 在路途之中听到有人说,太原城内有个叫做蒙恬的人,娘俩心中一喜,这是秦国的将军啊,于是又奔着太原而来碰碰运气。 结果迷路了。 路上遇到了姚婉儿等人,听闻他们也要去太原,迷路了的母子俩便恳求一起前行。 结果七个人一起走,也迷路了。 正找着方向,就在树林中被盖聂发现了。 听完赵姬的话,杨默方才明白过来,可心中又生疑惑:“如果你们要去太原的话,为何要跟着我们呢?” “公子不是去太原?” 赵姬也是一愣。 “我们是从太原出来的,现在去平阳,不去太原。” 杨默说完,赵姬满脸诧异,看来他们又迷路了。 “好吧” 见赵姬全然不像是说谎的样子——现在也没必要说谎,杨默再一次感慨古人出行的困难。 古代人不怎么爱出门也是有原因的,路不好是一方面,太花钱也是一个原因,路引也算是原因之一,但不认路经常迷路却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因素。 “刚出赵国的嬴政,连他爹都没见过呢。” 杨默看向盖聂,意思很明显:“他还没当秦王,更别说什么灭六国。荆轲都没开始刺他呢” 盖聂也有些郁闷,心里很是不爽。 杀还是不杀? 这是个难题。 第三十七章 我以为你看上他妈了 杀吧,这个嬴政别说秦王,连公子现在都不是。 而且还是个孩子。 自己刚刚猜到他的身份,一时激动抽出剑来的时候,就有些后悔。 他盖聂的剑,还从未刺向过妇孺。 虽然少年嬴政已经不能算是小孩子了,但却也不能算是成年人。 不杀吧,他终究是嬴政 见盖聂犹豫,杨默上前将他拉到旁边:“他们母子既然原本就打算去太原,如今又遇到咱们,那是逃不掉了。” 盖聂知道杨默想要说什么,正好他也需要时间考虑考虑这件事。 因此很是配合的点了点头:“公子是什么想法呢?” “我没有什么想法,还是那句话,这是你们之间的恩怨,你们自己解决。” 杨默一摊手:“既然之前我们已经做好了约定,你找嬴政,蒙恬找荆轲。” “现在你已经找到了嬴政,就看你和蒙恬怎么解决了。” 盖聂见此,心中的担忧消失了,看向杨默的眼神又多了三分敬佩。 这眼神让杨默有些摸不到头脑,盖聂帅哥这是怎么了? 不等他多想,盖聂推门而出,站在门口,显然是有话想给杨默说。 “夫人,今日打扰了。” 杨默先是给赵姬行了一礼,吓的赵姬赶紧起身回礼。 “今日夫人母子便在此间休息,需要什么直接吩咐,我会派人在外面侍候。” 杨默说的很是客气,但意思赵姬和嬴政却很清楚。 那就是告诉他们俩,你们已经被软禁了,不要乱走,老老实实的待在这里等着。 若是换做其他人或许会对这个待遇很不满。 但赵姬却十分的欢喜,嬴政心里也没有觉得什么不妥。 他从出生到现在,一直都是在软禁中度过。 被人软禁对现在的他来说,再平常不过。 赵姬恭恭敬敬的将杨默送出去,将门关上。 随后依靠在门上,松了一口气。 今日发生的事着实太过意外和莫名其妙。 身边的流民莫名其妙的变成了妃子。 遇到的商队莫名其妙的冒出一个盖聂,盖聂又莫名其妙的突然要杀自己的儿子。 原本以为自己母子肯定难逃此劫,但是却没有想到,一场危机居然莫名其妙的就这么消散了。 “母亲,咱们这到底来到了一个什么世界?” 嬴政走上前,握住母亲的手。 他们母子二人相依为命多年,在少年嬴政心里,早就将母亲视作最重要的人。 赵姬满脸慈爱的看着他,并没有露出慌张和恐惧。 她十分清楚,自己是儿子的天,一旦自己慌了,他会更加绝望。 女本柔弱,为母则刚。 这些年来,在赵国,赵姬就是秉承着这个信念,将所有的屈辱全都自己吞下,呵护着自己唯一的儿子。 “来到什么世界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们要想办法活下去。” 赵姬摸着少年嬴政的脑袋,柔弱的声音中透着坚毅。 “嗯” 嬴政看着母亲,脸上的慌张慢慢的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坚定的目光。 许久他突然问道:“母亲,你觉得那个杨公子怎么样?” “你觉得呢?”母子二人走到桌椅旁坐下,赵姬梳理着嬴政的头发,反问道。 “我说不好,只是觉得,他和别人都不一样。” 嬴政脑海里回忆着与杨默接触的点点滴滴,虽然时间不长,但这个年轻的公子却给他留下很深的印象。 “和我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他低声喃喃,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我以为先生会一剑把嬴政杀了呢。” 出了房门,杨默给旁边早就等候的王管家吩咐一句,随后几个护卫将赵姬母子房间前后全都围住。 客栈很大,但因为是王家的产业,因此他们一住进来之后,掌柜的就不再让其他客人进来。 一楼大厅空无一人,杨默随意的找了一张桌子坐下,倒了杯白水。 “我还以为公子要为嬴政说情呢。” 盖聂接过杨默递过来的茶杯,心里又是一暖。 认可杨默,并不是因为他 做的事情,不是什么救治灾民,也不是他在王夫人的寿宴上大出风头。 而是倒水的这种小事。 每次和杨默在一起,只要他喝水,必然会给周围人倒上一杯。 不光是倒水,其他事也是如此。 盖聂曾暗中观察过,这种行为并非杨默刻意为之,或许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而是出于本能的习惯。 但正是这种很小很小的事,让盖聂慢慢的接纳他,最后将他视作自己的朋友。 “哦?” 杨默见盖聂破天荒的学自己说话的口气,十分意外。 盖聂这个冷面帅哥,可是从来都没和任何人开过玩笑的。 今天这是怎么了? “先生为何会这么认为?” 杨默喝着白水,王管家马上又派人送来了四个果碟。 他将其中两盘往盖聂面前推了推:“忙活半天了,边吃边聊。” “我以为你看上了赵姬。” 盖聂也不客气,吃着点心,面无表情的吐了这么一句。 噗嗤 杨默嘴里的水喷了他一身,盖聂也不介意,抖了抖同时示意杨默也不用在意。 “先生为何会这么想?” 看着不像是开玩笑的盖聂,杨默只能苦笑。 “她不美么?” “自然是美的,而且是绝美。” 杨默回想着赵姬的样子,眼神稍微有一些迷离:“尤其是那种气质,像是一直猫一样” 此时他才有功夫去仔细想一想赵姬,认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很贴切的形容词。 猫,没错,赵姬的气质就像是一直无比乖顺的猫一样。 虽然乖顺,但骨子里却还是有着猫的高冷和孤傲。 甚至可以让人很清楚的察觉到,她还有锋利的爪子和牙齿。 可也正是这些元素,方才让人见到她之后,心中油然生出一种征服的欲望。 “她刚刚已经作出了献身的准备,公子难道没有意识到么?” 见杨默陷入了臆想中,盖聂微微皱眉。 “你要不说,我还真没注意到。” 杨默恢复了正常,又倒了一杯白水笑道:“先生,你刚刚明明将长剑对准了嬴政,为何却对赵姬观察的那么仔细。我一直觉得你不近女色,没把她放在眼里呢。” 盖聂的脸色稍微绷不住了,却还是强忍着,杨默只是轻笑。 逗盖聂很好玩,当然只限自己,换做别人,只怕这边刚开逗,那边就被盖聂弄死了。 “难道你就没把她放在眼里么?” 盖聂反问道。 在他的认知中,杨默是个七情六欲十分明显的人。 按理来说,赵姬这种绝世美女主动投怀送抱,正常男人都是很难拒绝的。 第三十八章 你该叫曹操大哥 对自己的朋友,盖聂从来都不会隐藏自己心中所想。 面对赵姬,他知道自己都很难抵挡这种诱惑,逼近他盖聂也是个正常男人。 可杨默居然就能够忍住——确切的说不是忍住,而是全程就没有表现出任何对赵姬有占有的欲望。 这让盖聂很是好奇,难不成自己这位公子难道有龙阳之好不成? 好在这句话没有说出口,不然的话杨默一定会为了证明自己性别男,爱好女,上去就把赵姬当场办给盖聂看。 面对盖聂的疑惑,杨默也没有想隐瞒的。 他微微摇头,叹了口气:“主要还是因为我一知道她就是赵姬之后,就想到了她在历史上的记载。” 当下将赵姬在历史上的风流韵事说了一遍。 盖聂听完之后,表情很是复杂。 说不出是震惊,也说不上是意外,也许两种感情都有。 但却没有任何嫌弃的意思。 “你又不是娶她为妻,何必考虑这么多?” 盖聂又道:“再者来说,你现在遇到的赵姬,并非那种淫荡风流之人,只不过是一个可怜的母亲而已。” 顿了顿:“就像我对现在的嬴政下不去手,也是因为他还不是那个遇到荆轲的秦王。” “额” 杨默愣住了,万万没想到,盖聂这个战国第一剑客,居然还能说出如此有哲理的话。 难怪春秋战国百家争鸣,一个练剑的人都有这种思想境界。 若非他说这种话,自己都没转过来这个弯。 “说的也是” 杨默点了点头:“当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要不然我这就上去把她办了?” 盖聂脸一黑,正想说话,王营猴子一样蹦蹦跳跳的从二楼窜下来。 “大哥,姚婉姐姐想要当面给你道谢。” 人还没到,声音就落了下来。 “谢我什么?” 杨默很是奇怪,今个这是怎么了? 美女全都主动投怀送抱。 盖聂还给自己做思想工作,今个这是要逼着自己把此生的第一次献祭了不成? “自然是谢大哥明日会派人护送他们去太原,而且还谢谢大哥帮他们躲过了锦衣卫。” 王营毫不客气,坐下来之后,拿起水壶就往嘴里灌,又挨了杨默一巴掌。 “我什么时候说要派人护送他们去太原了?” 王营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自然是我说的!可我说的,便是大哥说的,她要来谢大哥,乃是理所当然的。” 杨默上上下下打量着来表功的王营,慢慢的把他给看毛了。 喝水的动作慢了下来,连刚捏起来的一块点心,也慢慢的放进了盘子里。 “怎么了大哥?” 王营咽了咽口水,慌了。 这似乎是自家大哥要打人的征兆。 “谁让你去她的房间的?” 面对杨默的质问,王营哑口无言。 “你小子,是不是对姚婉儿有什么想法?” 杨默又继续质问。 王营见没打自己,心安下来,见盖聂也十分好奇的看着他,稍微有些害羞起来。 好在杨默和盖聂也不是外人,自己的那点小心思没有隐瞒的必要。 “嘿嘿嘿,大哥,你还能不知道这大姑娘的好?” “大姑娘的好?” 不光杨默,连盖聂也是一愣,看着杨默,脸上浮现出,你这个兄弟有点不对劲的表情。 “对啊” 王营扭扭捏捏起来,着实让俩人大开眼界。 人来人往的官道上,光天化日之下,当着几十个壮汉的面撒尿尿人脸上,都不知道羞耻的王家大少爷,居然扭捏起来。 当真是稀奇的很。 “来,你给大哥还有盖聂先生翻译翻译,什么叫做大姑娘?” “大哥,什么叫做翻译?” 王营一脸不解。 杨默也习惯了这孙子的关注点和别人不同:“就是解释一下。” “解释一下?” 王营又扭捏起来:“这有啥好解释的,大姑娘可不就是,不就是成了亲的姑娘白。” “那叫少妇。” 杨默总结了一下,随后站起身来,叉着腰,看着自己这位三弟。 没想到啊,这小子小小年纪 ,居然有如此爱好。 自己之前还想着以后怎么才能拆散他和李家那姑娘,省得日后自家兄弟被戴了绿帽子,他这个当大哥又是当姐夫的,想要为兄弟出气都不好出手。 现在看来,以后王营真被李家的那位性格好爽,热情好客的玉穗姑娘戴了绿帽子,这才叫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对对,少妇,少妇” 王营一听这话,佩服的五体投地,举起大拇指来冲着杨默,就差说一句大哥高明。 不等他说,杨默的手直接拧在了他的耳朵上,疼的他哎呦哎呦起来。 周围的护卫一听自家少爷哀嚎,全都向着这边看来。 见识杨默揪着他的耳朵,全都转过头去继续忙自己的事。 心里还在猜想,自己少爷这是又犯了什么贱,大半夜的还让自己大哥这么教训。 “好小子,我之前真是看走眼了,没想到你和曹老板还是一路人。” 杨默有些恨铁不成钢的骂道:“你小小年纪,不想着好好读书,不想着好好习武,不想着怎么把我给你安排的排榜的事弄好,整天脑子就想着这些事。” 拧着耳朵转了一圈,王营也跟着转了一圈,口中求饶:“大哥,我错了,我错了。” “知道错了?” 杨默松开手,王营捂着被拧红的耳朵,可怜兮兮的看着杨默连连点头:“知道错了,知道了。” “那你说说,错哪了?” “我遇到少妇,不该想着自己一个人,应该先让给大哥。” 王营的脑回路永远和正常人不一样,他原本以为这是正确回答。 理由也很简单,如果大哥不喜欢这一口的话,为何能够总结出如此精辟的话来:少妇,多简单又有味道的名词。 可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刚一说完,杨默露出一副要吃人的表情。 紧接着一楼的大厅里瞬间鸡飞狗跳起来。 “你别叫我大哥,我没你这样的兄弟,你该找曹操结拜当大哥!” “大哥,曹操是谁?他有何本事,可以让我当大哥?” “你还敢问曹操是谁!” 引得二楼上两个房间全都悄悄的推开房门向大厅看去。 尤其是姚婉儿,注视着杨默拎着王营回到他的客房后,方才将窗户放下。 第三十九章 突然来了刺客 小城的夜晚静悄悄,王营的哀嚎并没有持续太久。 客栈慢慢的恢复了平静。 但除了王营和杨默之外,谁都没有睡着。 姚婉儿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床顶,想了很多很多的事。 尤其是杨默。 她在长安的时候,就听过杨默的事迹,而且十分的详细。 在此之前,她原本以为对杨默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但是亲眼见到之后,却发现,自己似乎是想错了。 他并不是自己认为的那种人。 这个年轻的公子有很多的身份。 李家的赘婿c落魄的宗室c略有才华的读书人c编草鞋的商贾。 在没见到他之前,姚婉儿已经在脑海里勾勒出一个样子来。 他都没有正眼瞧过自己呢 想着和杨默接触的这段不长的时间。 见到自己的样貌时,他也没有像其他的男人那般。 反倒是他那个年纪不大的兄弟,叫做王营的年轻人,对自己十分的热情。 这种热情已经超乎了对待陌生人该有的态度。 但姚婉儿却十分的受用——因为她已经习以为常了。 从自己十四五岁后,大部分见到自己的男子,基本都是王营这种样子。 只不过是热情的程度,有些高,有些低。 但像王营这种丝毫没有任何掩饰的,却还是有一个。 计划会成功么? 她默默的将头上的簪子摘下来,放在手心中轻轻的摩挲。 原本十分有把握的姚婉儿破天荒的没了信心。 对自己没了信心,或者说对自己的样貌没了信心。 躺在牙床之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此时已经是深秋,天气并不热,窗户开着。 淡淡的微风吹进来,吹过轻纱,扑在她的脸上。 风很凉,却吹不下她脸上的燥热。 心跳慢慢的加速起来,这是药效开始发作了的征兆。 “怎么还不来呢?” 姚婉儿两条修长雪白的双腿慢慢的有些不自在。 她转过身来,看向窗外。 窗外漆黑一片,偶尔有一声犬吠传来,只是映衬着客栈的夜晚更加的寂静。 客栈中同样睡不着的还有赵姬。 嬴政已经在小房间里进入了梦想,赵姬坐在旁边,缓缓的给他扇着扇子。 借着微弱的烛光,看着儿子略微稚嫩的脸庞出神。 她在想明天怎么办。 太阳升起来之后,自己和儿子的命运会如何呢? 门外护卫巡视的脚步声很轻,但多年养成的被监视的习惯,却让她可以清晰的听到。 这种声音不仅没让她乱了主意,惊慌失措,反而安心许多。 在赵国的三千多个日日夜夜里,她大多时候都是伴着这种声音入睡的。 来到此朝这些日子以来,没有了巡视的护卫,反倒是让她有些不踏实。 盖聂为什么要杀自己的儿子呢? 杨默为何要拦住盖聂? 今天拦住了,那明天呢? 他们俩在外面商议着,是不是在说如何处理自己母子? 她从未掌握过自己的命运,生死荣辱全都在别人的一念之间。 赵姬突然烦躁起来。 在赵国的这十几年的囚禁生涯,就像是笼罩在黑暗中的人。 早就已经忘记了光明是什么样子。 来到这个世界的三个月里,虽然颠沛流离,虽然险象重重,虽然没有了盼头。 但她却久违的感受到了自由。 自己想去哪里就去那里的自由。 带着自己唯一在乎的人,自己唯一的儿子。 她甚至想过,如果到了太原之后,发现蒙恬并非自己想要找的那位。 那么就在太原住下,隐姓埋名,靠着自己的手艺还是可以勉强养活娘俩的。 最重要的是儿子慢慢的在长大,已经开始可以为自己遮风挡雨了。 最不济,自己也是可以改嫁——她恨透了子楚,那个已经身为秦太子的男人。 原先她是很爱他的,至少自己是这么认为。 能够支撑着她一个弱女子在赵国坚持下去,就是靠着这份感情,以及她坚信,子楚当了 秦王之后,一定会接自己回秦国。 那时候她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秦国夫人。 赵姬从小的愿望就是当一国之夫人。 但来到这个朝代之后,秦朝没了,颠沛流离c前途渺茫的生活虽然自由,但越自由,赵姬心中对子楚的爱转变成恨越快。 自己为了他,坚持了那么多年,最后却落的这般结果。 值得么? 最初得知他在秦国娶了新的妻子时,赵姬也没有这般的痛恨。 她胡思乱想着 慢慢的想到了杨默身上。 这个年轻人很特别,他身上似乎有一种难以言说的魅力。 若是在太原定居的话,自己的未来要不要将他列为考虑之一呢? 赵姬对自己是很有信心的。 尤其是她清楚的看到了,自己摘下面罩时,杨默的表情变化。 那种惊艳和想要征服的欲望虽然一闪而过,但还是表示他是有的。 只要有这种想法和欲望,赵姬就有信心将这种想法和欲望无限的扩大。 如果真有这种可能的话,自己的儿子应该会在此朝有很好的前途 周围安安静静,月光照亮着了客栈的后院。 可如果他们商议的是明天就要处死自己的儿子,那又该怎么办呢? 一想到这个可能,赵姬无名的烦躁起来。 她涌起一股冲动,想要推开门去找杨默的冲动,问一问他到底会如何处置自己的儿子。 寂寞的夜晚,很容易让人冲动。 尤其是很没有安全感的女人,因此她停止了摇扇子,站起身来,想要推开门去找杨默。 就在她将手放在门栓上,突然犹豫的时候。 只听外面传来啊的一声。 紧接着房门被踹开的声音又传来。 打破了这让人窒息的安静。 外面瞬间乱了起来。 “有刺客!” 王家护卫马上有人示警。 赵姬赶紧将门栓扣死,急忙转身来到床边,拍醒嬴政。 “娘,怎么了?” 迷迷糊糊的嬴政醒了过来,见到赵姬着急的脸,先是一皱眉,下意识的问道。 紧接着门外的打斗声c惨叫声告诉了他答案。 客栈里进来了刺客! 嬴政蹭的一声掀开被子:“母亲,你先躲一躲!” 遇到危险,先要躲,已经成为了嬴政的本能。 赵姬也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刺客是为了谁而来。 拉着嬴政便让他钻进床下去。 紧接着自己走到窗户前,悄悄推开窗户瞧看。 只见客栈内出现一批身穿夜行衣的人,人数虽然不多,但个个都是高手。 王家的护卫有不少受伤倒在了地上。 十分引人注目的是,一个黑衣男子和盖聂斗的不分上下。 错愕之间,就见几个黑衣人踹开对面姚婉儿的门。 姚婉儿的几个护卫拼死保护,惊慌失措的姚婉儿,穿着一身薄纱似的衣服,慌不择路,钻进了杨默的房间内。 第四十章 盖聂和荆轲 “公子外面有刺客进来了。” 姚婉儿进了杨默的房间,房间内黑灯瞎火,一把匕首直接放在了她的雪白如玉的脖子处。 几乎是下意识的,姚婉儿一边将他抱住,一边浑身颤抖着。 现在不是很热,晚上睡觉自然不会穿太多。 两个人身子紧靠着,虽然隔着衣服,却也和没隔着没有什么区别。 双方都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对方的心跳,跳的是那么的快。 姚婉儿的身子微微颤抖,因为恐惧控制不住的颤抖。 她听着对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以及因为呼吸急促而有些尖锐的声音:“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嗯” 匕首从姚婉儿的脖子处轻轻挪开,显然十分害怕伤到了她。 这个举动让姚婉儿松了一口气,抱的更紧了:“公子,我好怕” “别怕,我带你去个安全的地方。” 黑暗之中,激动的对方扶着颤抖的姚婉儿,向着一旁的大床走去。 而后撩起被子,拥着姚婉儿用被子裹紧自己和姚婉儿。 被子这种东西的心理作用是极大的。 不管是谁,躺在床上,在漆黑的夜里,如果突然感觉到周围似乎有什么东西。 只要蒙上头,躲进被子里,似乎就可以躲避房间内这些自己臆想出来的怪物。 此时的唐婉儿也是如此。 外面打打杀杀的声音慢慢的停下来,屋内的牙床却微微晃动起来。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你是何人?” 盖聂看着对面和自己过了几十招的黑衣男子,一脸的冷然。 “能够在我剑下走那么多招的,绝非等闲之人 。” 客栈内的光并不充足,因此盖聂连对面黑衣人的眼睛都看不清。 黑衣人也看不清他的长相,心中依旧十分的诧异。 这就是盖聂真正的实力么? 居然强悍如此! 手里的剑已经被盖聂的宝剑磕磕碰碰出不少缺口。 最重要的是,他握着剑柄的手已经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起来。 这是十分不好的征兆。 尤其是对面的盖聂在说话的时候,底气十足。 也就是说明,刚刚在自己看来是突然袭击,而且以养精蓄锐之躯对抗疲惫之态的盖聂,应该可以很快将他打败才是。 但两人一打斗,黑衣人心中升起一丝绝望,难不成今日自己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可敢报上名来?” 盖聂没有再继续追击,反而是收剑回身,声音依旧是那种冷冷酷酷的语调。 “我剑下不杀无名之辈。” 黑衣人有些气愤,忍不住问道:“为何?” “因为我怕你的血脏了我的剑。” 黑衣人听到这话,差点没有气死。 整个客栈周围,已经打的像是热窑洞般,自己带来的虽然都是精兵悍将,而且最开始有心算无心,砍倒了一些护卫。 但这些护卫全都是精锐中的精锐,突遭袭击后马上就开始反击。 反击的力度很大,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自己手下人倒下的更多。 唯独盖聂却拿不下黑衣人的头目,这让周围这帮围观的家伙很是好奇。 这黑衣人究竟有什么是什么来路,居然有这般本事。 看起来和李白似乎不分上下。 “废话少说!” 黑衣人根本不在乎,又或者说没有回答的欲望。 心中一发狠,握住手中的武器直奔盖聂而来。 “来到好,找死!” 盖聂感受到了对面那滔天的杀意,心境没有丝毫的变化。 “当当当当!” 双剑碰撞,迸发出火花来,一时之间,旁观者居然分不清谁占上风,谁占下风。 当然,这会除了杨默之外,也没有什么旁观者。 这些黑衣人是谁? 杨默身边站着王家的老管家还有五个武艺最高的护卫。 他完全不用担心最的生命安危,因此可以把注意力全都放在黑衣人身上。 这帮家伙,似乎应该是另外一批锦衣卫。 来此处的目的,应该是为了姚婉儿。 如果不是的话,为什么他们一进来就直奔姚婉儿的房间而去。 而且姚婉儿现在跑哪里去了? 只是见到她浑身是血的护卫,却没有见到正主本人。 “难道是我猜错了?这个姚婉儿当真只是一个长安出逃的妃子罢了。” 可杨默却不愿意相信这个可能。 因为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这个世界实在是太巧合了。 而且很多疑惑根本解释不通。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客栈内最引人注意的,便是盖聂和黑衣人头目的比斗。 两个人你来我往,越大越激烈。 跟着盖聂和李白学了不少时间的剑法。 要说靠着一把长剑耍起来能不能杀死人,这是一回事。 但理论知识却是打扎实了。 大厅内的声音慢慢的平静下来,周围的黑衣人已经被王家护卫斩杀殆尽。 这让盖聂和黑衣人的比斗便吸引住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不仅是大厅内王家护卫,还有躲在门后,暗中观瞧的赵姬。 “给我一把弓。” 杨默说完,马上就有人拿过来一把短弓。 “着!” 杨默举起短弓,冲着大厅高声喝喊。 他的弓箭准头很差,在军营中练了几天,虽然有进步,但是进步很小。 因此不敢冲着那黑衣人射,万一射中了盖聂,可就是帮了大倒忙了。 所以他的这支箭距离盖聂和黑衣人很远。 高手过招,有的时候并不是比的谁的剑法更高明,谁的武艺更强。 而是谁的失误少。 盖聂很清楚,自己的剑法比对方高,武艺也比对方强。 但却没有达到可以碾压他的地步。 而这个黑衣男子显然也是战斗经验十分丰富之辈,失误很少,因此自己很难短时间拿下他。 但破空之声随着杨默的声音而来,盖聂丝毫不为所动,因为他知道这箭不是射向自己的——最主要的还是他并不知道杨默的弓箭水平很差。 但黑衣人却不一样了。 破空之声响起时,他瞬间乱了分寸,想要去躲——但丰富的战斗经验却告诉他,这羽箭距离自己应该比较远,压根就射不到他。 可身体却因为战斗经验太丰富,本能的做出躲避的姿势。 失误出现,漏洞在前,盖聂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长剑猛然刺出,直接刺中黑衣人的肩膀。 黑衣人原本就打不过盖聂,肩膀上受伤,方寸大乱,等到他再稳定心神的时,盖聂的长剑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旁边的护卫马上走上前,一人按住他的一个肩膀。 盖聂剑花一挑,挑掉黑衣人的面纱,露出本来面目。 “荆轲!” 看到黑衣人面目的盖聂,瞬间不淡定了! 第四十一章 这个荆轲可不行 “死了三个护卫,伤了七个人。” 王管家很冷静的向杨默汇报着刚刚大厅内的战况。 杨默没有说话,只是简单的嗯了一声。 随后便从二楼走了下来。 大厅内只剩下两个人,其他的护卫打扫着客栈,毕竟是自家的生意。 盖聂站着,黑衣人趴着。 俩人互相看着对方,盖聂的眼神自然是震惊和疑惑。 身着黑衣的荆轲则很是平静,甚至有些不甘心。 当然还有一丝认命。 “他就是荆轲么?” 杨默走到盖聂身边,声音很是平淡。 “对,他便是荆轲。” 盖聂的声音有些嘶哑,对于现在出现的情况,他是没有任何准备的。 “真是巧了。” 杨默笑了笑:“刚找到嬴政,荆轲马上就来了。” “我还以为能靠着寻找他们俩,慢慢的化解你和蒙恬之间的恩怨呢。” 杨默的声音十分的平静,语气和寻常一样,甚至比平常还要淡定。 盖聂皱起眉头来,他察觉到了不对劲。 自己认识的杨默是一个情绪很饱满的人。 面对这种情况,他应该很愤怒才是,可为何却如此? 应该是因为自己吧 盖聂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你便是荆轲么?” 杨默拍了拍盖聂的肩膀,示意他淡定一些,随后走到躺在地上的荆轲身边,蹲了下来。 “你便是杨默么?” 黑衣人没有直接回答杨默的问题,反而看着杨默,脸色很是桀骜不驯,脸上挂着淡淡的不服。 话音刚落,紧接着便传来荆轲的惨叫。 一把匕首将他的手掌穿透,插进地板上。 “杨” 盖聂见状,忍不住想要劝阻,可以想到王家死的三个人和荆轲看自己的眼神,后面的话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 “我问你,是不是叫荆轲,而不是你问我,是不是叫杨默。” 杨默的声音极其的冷淡,一双眸子之中闪着冰冷的杀气。 荆轲忍住手中的剧痛,脸上的不屑更盛了:“我便问你是不是杨默又如何?” 回答他的则是杨默的动作。 匕首飞快的拔出,紧接着匕首尖在荆轲的手腕处插进去,一挑。 动作十分的娴熟。 这一次荆轲有了准备,因此忍住了。 只是额头上豆大的冷汗吧啦吧啦往下掉。 能忍住这种挑断脚筋的疼痛,倒是让人值得佩服。 不愧是青史留名的刺客,胆子大,忍受能力也很强。 很好,杨默点了点头,也不站起身来,只是抬起手,让王管家拿来一些宣纸和一碗清水。 宣纸和清水放在一旁,杨默并没有拿起来。 而是用匕首再一次将荆轲的手掌钉在地上,确保不会突然袭击自己之后,方才转头看向身后的盖聂:“盖聂先生,你应该意识到,荆轲并没有把你当做朋友。” 朋友这两个字一说出口,原本一脸宁死不屈的荆轲脸上露出意外和不解的表情。 盖聂的心情很沉重,也很糟糕。 杨默说的没有错,盖聂可以肯定的是,刚刚自己和荆轲打斗的时候,他就已经认出了自己。 认出了自己还招招是杀招,显然这不是对待朋友该有的表现。 这也是杨默如此对待荆轲,盖聂站在后面一言不发,放弃劝阻的原因。 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坚持好像是错了。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杨默突然低声喃喃自语起来,荆轲又是一愣,眼前这个杨默为何知道这句话? 这句对荆轲很重要的话,让他勾起了很多的回忆。 燕太子丹c高渐离还有秦王嬴政。 但杨默并没有给他太多的回忆时间,继续说道:“荆轲喜好读书击剑,为人慷慨侠义。漫游曾路经榆次,与盖聂谈论剑术,盖聂对他怒目而视。” “随后荆轲连夜逃出榆次” 他声音很轻,荆轲却一脸的疑惑,不知道他此时为什么说这件事。 但疑惑的同时,那股耻辱感油然涌上心头。 自己自傲的便是剑术,平生最羞耻的事也是因为剑术——和盖聂 讨论剑术,被盖聂瞧不起。 “盖聂先生呢,最开始以为你离开榆次,是因为知道与他的差距,技不如人,羞耻而逃。” “但后来知道你是去刺秦王了,所以他误会了,认为你离开榆次,是做这件事,并非他想的那样。” 杨默回忆着李白给他说的历史上关于荆轲和盖聂的记载,不急不缓的说出来。 荆轲浑身一震,不可思议的看着站在杨默身后一动不动,面无表情的盖聂。 他似乎突然明白过来,之前看不起自己的盖聂,在认出自己之后,会用那种眼神看着自己。 “所以啊,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就先要完成你没有做完的事。” 杨默盘坐于荆轲之前,声音不大不小。 王管家和周围的护卫,也都按照他的吩咐离开。 有盖聂在,王管家知道杨默没有任何的危险。 “还把你当做了自己的朋友。” 杨默的话像是大锤一样砸在荆轲的心上。 盖聂居然把自己当做朋友! 荆轲十分清楚盖聂的为人,更加知道他把自己当做朋友是何等的份量。 见荆轲的心境被自己搅和乱了,杨默露出一丝你死定了的冷笑。 杀人,来到这个世界的杨默并不擅长。 但是诛心,却是他的拿手好戏。 诛心的前提,是要知道对方最在意的什么。 你荆轲不是重所谓的信义,喜欢什么士为知己者死么? 很好,那我就给你说一说盖聂对你是什么样的感情。 见盖聂没有任何反对,荆轲知道,他这是默认了。 荆轲的嘴唇颤抖起来,像是有什么话要说,可思考了很久,千言万语也说不出口了。 甚至有些后悔。 却又不知道这后悔从何而来。 “燕太子丹请到荆轲之后,礼遇有加。与太子丹同游东宫池,荆轲捡起瓦片投向池中乌龟,太子丹就送给他金丸,又一起乘千里马,荆轲说:“千里马肝美。”太子丹就杀马取肝给荆轲。” 杨默继续用极其平淡的语气,转述着李白给他说的话:“还有一次,太子丹与樊於期在华阳台举行酒宴,有美女鼓琴,荆轲说:“好手也!”太子丹就砍断美女的手,用玉盘呈给荆轲。对此荆轲说:“太子遇轲甚厚!” 说到这,盖聂的脸已经白的很吓人。 看向荆轲的目光中,透露着杀气。 第四十二章 这个王营他很行 说完这件事,杨默没有继续,周围十分的安静。 “敢问先生,你可是我说的那个荆轲?” 许久,他才看向荆轲,冷冷的问道。 “便是我。” 荆轲倒也不算是孬种,敢作敢当。 “很好!” 杨默赞赏的点了点头,随后站起身来,看着躺在地上脸色因为忍着剧痛煞白的荆轲。 “敢作敢当,还算是个汉子!” 杨默甚至还鼓了鼓掌,脸上挂起了笑容。 “既然如此有种,想必你也不会说为何要来刺杀我们对吧。” 杨默又转头看向盖聂:“盖聂先生,如果荆轲是冲着你来的,我想他不会带那么多同伙。” 盖聂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他虽然知道荆轲被太子丹礼遇有加,然后为了报答太子丹的恩情,愿意去秦国刺秦。 但是却不知道燕太子丹对荆轲的礼遇居然是这样的。 宝剑c好马是盖聂的两大爱好,虽然他不爱好美女,但却从来都不伤害妇孺和老幼。 因此当杨默说荆轲夸赞马肝好吃,太子丹就为他杀马的时候,盖聂心中只是产生一丝丝厌恶。 但紧接着,当他听到杨默又说,荆轲在宴席之间夸赞美女的双手很好,燕太子丹居然将美女的双手剁下来。 荆轲不仅没有拦着,还认为这是燕太子丹对自己礼遇的表现,引以为傲。 这已经触犯了盖聂的底线,那一丝丝的厌恶,变成了极度的憎恶。 盖聂也很后悔,他后悔为什么会将荆轲当做朋友。 这样的人,就算去刺秦,也不值得他欣赏。 更不要说,今日他从杨默口中得到了真相。 原来当初荆轲离开榆次,并非是因为刺秦,而是真的因为自愧不如,仓皇而逃。 古代的信息交流是很低效的。 尤其是春秋战国。 盖聂再次听到关于荆轲的消息,便是他刺秦失败,被五马分尸。 因此固执的他方才将这两件事结合在一起,自己如此轻慢了一个勇士。 也正是因为这份愧疚心,来到此间遇到蒙恬之后,盖聂方才有了要完成荆轲遗愿的冲动。 并将这种冲动变成了行动。 “所以说,你来刺杀,不是因为盖聂先生,那就是为了我了?” 杨默继续问着。 但是荆轲没有回答,他的目光看向盖聂,似乎想和盖聂说些什么。 但盖聂脸上的表情却表达的很清楚,自己一片情谊错付了。 这样的荆轲并不值得他盖聂如此对待。 “你应该不是为了那个逃跑的妃子去的,虽然你们一进来就冲进她的房间” 杨默说完,像是才想起姚婉儿,他迈开步子,想要去二楼。 刚刚自己也看到了,慌乱之中,姚婉儿逃到了自己的房间里,现在还没有出来。 听到杨默说这话,荆轲的脸色猛然一变。 但不等他说话,杨默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事。 恍然大悟似的走了过来,随手又拔出一把匕首,走到荆轲身边,将他另外一只手也钉在地上。 “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响彻客栈,让躲在一旁偷看的赵姬吓了一跳,心惊胆颤起来。 这个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年轻人,居然如此的很毒。 “盖聂先生” 杨默对他的惨叫充耳不闻,反而向着他招了招手。 脸色阴晴不定的盖聂缓步走了过来。 “你别看现在他的手被钉在地上,可一会呢,肯定会把双手拔出来,就算忍着剧痛也会如此做。” 杨默说的很轻松,盖聂却很是不解。 双手被钉在地上,是很疼的,越挣扎越疼,。荆轲虽然是个硬汉,但也是肉打的。 而且还是个聪明人。 他自然知道只有保持着现在都动作,疼痛才不会增加。 究竟有什么事,会让他忍着这种疼动弹起来呢? “所以需要你帮忙看着,一会不要让他乱动。” 杨默说完,将地上的宣纸拿起来,放在了荆轲的脸上。 紧接着喝了一口水,向着那张宣纸喷了一口。 清水沾到宣纸上,将整张纸浸透。 薄薄的宣纸沾着水,紧紧的贴着荆轲的皮肤,遮住 了他的口鼻,让他呼吸为之一滞。 紧接着,又是一张,再一口水。 连续铺了三张,杨默方才拍了拍手,确保此时的荆轲已经无法呼吸后,方才心满意足的站起身,向着二楼走去。 “我去去就来。” 来到二楼自己的房间,用了一踢门。 紧接着屋内传来一声女子的尖叫! 是姚婉儿的叫声,虽然是尖叫,但透着三分的懒散和满足 杨默很纳闷,她躲在自己房间里,怎么还躲出了满足感呢? 忽而他心中涌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折腾那么久,王营呢? 按理来说,自己和荆轲互动,这种好玩的事,王营绝对第一时间跑过来。 自己插了荆轲的左手,这小子绝对会插他右手。 自己在他口鼻上盖一张宣纸,这二张的宣纸,一定是他盖的。 可已经安静了这么多会,王营却没有露面,这很不符合常理。 他人呢? 难不成是死在了刚刚的混乱中? 也不对,如果是死了,王管家不会如此淡定,早就告诉他了。 就在杨默疑惑的时候,突然发现床上的被子动了动。 动作幅度很大,不像是一个人能折腾出来的。 姚婉儿跑自己床上干嘛去了? 他点着屋内的灯,放在桌子上,转头一看,就见床上露出一个脑袋来:王营的! 还冲着自己嘿嘿直笑。 杨默一愣,不会吧? 被窝里显然还有一个人,刚刚自己踹门的时候,可是听到一个尖锐的女声的。 屋内没有姚婉儿,被窝里有俩人,一个是王营,另外一个 王营从被窝里窜出来,姚婉儿则一把将他抱住:“杨公” 子字还没有说出口,姚婉儿就愣住了。 因为她看到了站在桌边的杨默。 杨默亲眼目睹了姚婉儿看到自己之后,脸色的变化。 随后她木木的抬起头,看向刚刚与自己亲密接触的人。 王营! 而且他还一脸傻傻的冲着自己笑! 王营为何会在杨默的房间,为何会在杨默的床上? 屋内三个人,两个人被此时的情形惊呆了。 但王营却一脸嘻嘻哈哈,十分的开心,甚至有些回味无穷。 “大哥来了?快,趁热乎,弟弟我刚为你暖好了场子。” 没心没肺的王大少爷,说出了一句这辈子最后悔的话。 第四十三章 我就想将计就计 王营从楼梯上滚下来的时候,裹着被子。 现在的天气并不热,因此房间里只有一床被子。 两个人,光着身子,只有一床被子,还被一个人裹出来。 那么另外一个人就没有什么好遮挡的了。 仓促之间,杨默扫了一眼。 确实有让王营控制不住自己的资本。 但也就是有些资本而已,在杨默看来,这点资本稍微有点控制力的男人都能忍得住。 而王营这家伙,自己的三弟,他想要日后委以重任的家伙,居然连这点控制力都没有。 大嘴巴子抽他,杨默都不觉得解恨。 看来以后要发明腰带了,不为别的,就为抽王营。 “大哥,大哥,我错了!错了,错了!” 王营从楼梯上掉下来,裹着被子,因此没有受到什么损伤。 但是他这一声惨叫,把已经打扫完战场的护卫全都勾了过来。 少爷又要挨打了! 这一次又是因为什么挨打呢? 所有人都十分的好奇,刚刚经历一场恶战,自己这边都死了人了,少爷能够犯什么事,让杨公子在这个节骨眼上打他? 王家的护卫们默默的走到二楼上,居高临下,视野很好。 杨默虽然没抽出来腰带,却从旁边捡到一个马鞭。 也不知道谁放在这里的,倒是帮了他的大忙。 啪! 杨默舞的马鞭很响,周围人看了,全都浑身一颤。 暗中偷偷观察的赵姬透过窗户缝隙看过去,颤的更厉害。 脑子里突然萌发出一种从未有过,匪夷所思的念头:若是杨默将这一鞭子抽在自己身上,应该很痛,却也应该很舒服吧 但这个念头一产生,她反倒是被自己吓了一跳。 面红耳赤起来,好在周围没有人,她脸上的红潮没人看到。 但即便如此,赵姬依旧觉得无比尴尬和羞涩,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鞭子一响,王营扑通跪倒在地,赶紧求饶:“大哥,我错了,我错了!” 王家的长子长孙,从出生后,跪天跪地跪父母,跪祖母外,连皇帝都没跪过——主要是也没见过。 但现在跪杨默却十分的娴熟,而且丝毫没有任何的羞耻感。 周围王家的护卫们更加没有所谓的主辱仆死的觉悟。 连王管家也只是捋着胡子,略微点头。 在他们眼里,杨默抽王营,也是天经地义的事。 “错了?你说自打出了太原,这一路上,你认过多少次错?” 杨默恨铁不成钢,牙都开始痒痒:“大家在外面拼死拼活,你倒是好!” “居然在屋子里睡姑娘!” 啪又是一鞭子,抽打在王营身上。 好在他外面裹着被子,看起来很疼——实际上也很疼,毕竟被子并不是很厚。 “哎呦,哎呦” 王营被打了蹦了起来,连跑带跳,一双雪白的大腿若隐若现,让人忍俊不禁。 原来如此! 众人向着开着门的房间看去,刚刚王营就是从哪里出来的。 睡姑娘,不用说了,一定是睡的姚婉儿。 啧啧啧,一想到姚婉儿那样貌和身材,众护卫心中不由得羡慕起来。 少爷就是少爷,居然敢睡皇帝的女人。 这要是传出去,可是欺君大罪,是要诛九族的。 但谁都没放在心上。 因为他们知道,第一,皇帝不会知道。 第二皇帝知道了又能如何? 甚至不少护卫因此还十分的得意。 好像睡了皇帝妃子的不是王营,而是他们。 “你还敢躲!” 杨默见他上蹿下跳,还一脚从躺在地上的荆轲身上踩过去,沉声呵斥。 王营听到这话,瞬间停住了,然后以极其快的速度再次跪下去。 “大哥,我错了” 一边裹紧衣服,一边求饶。 他跪着的地方也是巧,就紧靠着躺在地上的荆轲。 杨默走上前来,还想抬起鞭子,但看到被盖聂控制住的荆轲浑身抽搐着。 知道他是缺氧了,坚持不下去,意识有些昏迷的征兆。 当下没有继续抽王营,蹲下身子将盖在荆轲口鼻上的宣纸揭下来 。 宣纸离开荆轲面部的一瞬间,王营就听到一声类似驴喘气的声音。 躺在地上的这个家伙大口大口的呼吸着,脸色一种病态的紫。 又看到他的双手插着两把匕首,原本还想着怎么糊弄过去,让大哥消消气的王营瞬间来了兴趣。 “盖聂先生,他这是练的什么功夫,这么还把双手上插匕首?” 盖聂见他居然还有胆子和心思问别人,很是佩服王营。 “这是你大哥给他插上去的。” 盖聂一说完,杨默阴沉着脸:“这么,你也想试一试么?” 王营打了个冷颤,连忙摇头:“不敢,不敢,不敢试” “就挺好的,挺好的。” 心里对杨默的畏惧更上一层:“乖乖,大哥真不是个好玩意,居然对人如此残忍。” “转念又一想,大哥虽然心狠手辣,可平日里却并非如此,除非这人做了什么罪不可赦的事。” 刚想开口再问,一抬头就看到杨默冰冷的眼神。 赶紧低下头跪好,不敢说话也不敢乱动。 “王营,我问你,你大晚上不睡觉,为什么跑我房间里去?” 杨默突然问他。 “这” 王营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毕竟周围那么多人。 小心翼翼的抬起头来,看向杨默:“大哥,说真话,还是说假话?” “废话,自然是真话!” 杨默作势又要抬起鞭子,吓的王营赶紧道:“好好好,真话,真话!” “我就是晚上喝多了水,想出恭,但是你和盖聂先生都没睡,在猜测姚婉儿这帮人一定会有阴谋” 王营竹筒倒豆子般,将前前后后的事全都说了一遍。 他的语速极快,王家的护卫们全都没有听懂,但杨默却通过关键词明白过来。 “大哥你说,可能会给你施展美人计,所以晚上你就不在自己的房间里睡,如果他们施展美人计,就说明你们猜的一点也没错,那么就可以直接将他们抓起来了!” 关键的信息,王营还是说的比较清楚的。 王管家一听这话,猛然看向二楼杨默房间站着的那几个姚婉儿的护卫。 只是一个眼神,周围的王家护卫马上明白该怎么做。 距离他们最近的几个护院反应的最快,如狼似虎的冲上前,将毫无准备的那三人全部拿下。 “我当时就想就想,如果他们真的使用美人计,那我就将计就计,让他们赔了夫人又折兵” 王营脸上有些红,他知道杨默肯定不会相信这个解释。 可现在他就得给杨默一个解释,让自己的大哥给他一个台阶下。 第四十四章 敢动我大哥? “还反间计,还让他们赔了夫人又折兵?” 杨默冷冷一笑,鞭子再次抽在王营的身上,只是这一次气势看起来很吓人,却高抬低放,王营并没有感到太疼。 “什么也不清楚,就敢去睡她,你就不怕没命么?” 王营一愣:“她年纪虽然比我大,但在床上却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语气之中颇有些自豪,算是无耻到了极点。 “而且我也防着她想要杀我,因此早就准备好了丝带,一上床就把她给绑了起来。” 王营的语气瞬间激动起来,似乎对此十分的满意。 还把她捆绑了起来? 这恶趣味 就在杨默一脸古怪的看着他时,王营表功似的从被子里伸出自己那雪白的手臂:“大哥,我还没收了她的作案工具!” 杨默和盖聂看去,见他手里握着一把簪子,甚是锋利。 看到那簪子,杨默有些后怕,若是这玩意真插进王营的脖子里 但转念又一想,后怕没了,却是对姚婉儿等人的可惜。 可惜啊,看起来计划是很不错的,只是遇到了王营这个办事不按照正常套路出牌的家伙。 “所以她如果想要害死我,门都没有。” 王营见杨默和盖聂脸色变了,不再像刚刚那么严肃,看向自己的眼神甚至温和了许多。 这让给点阳光就灿烂的王营瞬间膨胀。 “她万一有病呢?” 杨默最烦的就是王营有点成绩就膨胀的性子。 虽然知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想要在短时间内把他这坏毛病改过来,根本就不可能。 因此耐着性子问道。 王营一愣:“病,什么病?” “花柳病,得了之后你就浑身长疮,然后开始流脓,最后痒痒死。” 杨默开始吓唬他,王营的脸色唰的白了起来。 “不是吧,大哥,花柳病好像,好像不是那么可怕” 平日里没事就喜欢去勾栏听曲,和姑娘们做游戏的王营心里开始忐忑不安起来。 他可是听过花柳病的大名的。 自己不会真的中招了吧。 “就算不是花柳病,万一她体内有毒呢?” 杨默略微鄙夷的看着王营。 古代人终究是古代人,见识的就是少。 就算是王家的未来家主,和杨默这个经历过人类有史以来信息大爆炸的人来比,也只不过是井底之蛙罢了。 “她,她体内有毒” 王营这次是真的慌了,下意思的咽了咽口水。 乖乖,我,我怎么没想到的呢? 万一她在哪里下毒的话 都不敢继续往下想,王营就感觉到自己肚挤下三寸突然奇痒无比。 哇的一声,王营扛不住这巨大的精神压力,直接嚎了出来。 “大哥,大哥,我很难受,该怎么办啊?” 当下也不在乎荆轲是什么人,为什么会被自己大哥钉在地上。 尤其是刚刚大哥为什么在他面部盖上宣纸,王营也没有了任何的兴趣。 此时此刻,他的心被那未知的毒所占据。 脑子里甚是绝望,如果自己真的染了不治之症,那可该怎么办啊。 要知道他现在才睡了不到五个姑娘,大好的日子还在后面呢! 王营现在的表现,让杨默想起一句话来,十分的贴切:“开车不直播,出事找老哥。” 被他抱着大腿,摇晃了好一会,杨默方才道:“他们也没有这样的智商,显然不会给姚婉儿下什么毒药。” “真,真的么?” 王营听到这话,心里反倒是愈发的更不踏实 心里更是想着,如果大哥说,没救了,等死吧,他可能就看开了,反正都是死,那自己就更加的百无禁忌。 “你如果一直注意这位叫做荆轲先生的表情,就知道他们没有想到这个计策。” 杨默说完,蹲下身来,将荆轲双手上的匕首拔了出来。 “嘶” 即便是精神无比大条,意识非比寻常的荆轲,也不由自主的倒吸了一口半凉半熟的气。 眼前这个叫做杨默的家伙,他是,他是如何知道自己的计划的? “怎么样,没有空气,无法呼吸的感觉,荆轲兄弟,这种滋味不好受吧。” 杨默蹲下身,像是唠家常一般,对着躺在地上的今个说道。 “比这还要狠的法子,我还有二十多个,保证后面的每一个都让你觉得,只是不能呼吸,那真不是一件十分辛苦和难以忍受的” 杨默说完,伸出三根手指头来:“我数到三,如果荆轲先生真的不愿意敞开心扉聊一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就别怪杨默无情了。” “一” 荆轲看着杨默,见他十分的平静,刚刚那种窒息感又涌了上来。 让他不受控制的打起冷颤来。 实在是太可怕了,那种感觉 他着实是不想再尝试一次。 又一听比这种还变态的法子,杨默居然有二十多种比这还要狠毒的酷刑。 这让荆轲产生了两种思想:第一种,认怂配合,全部交代。 第二种:我荆轲今天就是想要挑战一下,看看你到底还有什么本事没使出来。 两种想法相互碰撞,最后荆轲选择了第一种,认怂配合,全部交代。 “我是从长安来的” 人的心气一旦散了,声音也就跟着没有了精气神。 此时的荆轲就是如此,他的声音不再像是刚刚那边铿锵有力,似乎没有了灵魂。 缓缓的将整件事说了一遍。 其实也很简单:长安城内,锦衣卫指挥使想要杨默的性命。 表面上派出锦衣卫去太原,找机会刺杀。 暗地里,却是让自己等人与姚婉儿里应外合,除掉杨默。 计划就像今天这样。 姚婉儿等人以从宫中逃出来为借口,取得杨默的信任,跟着商队。 然后自己再带人进来刺杀,混乱之中,姚婉儿以献身的方式,取得杨默的进一步信任。 如果能够在献身的时间里趁着杨默防备降低,用簪子处理掉他,那是最好的。 假如处理不掉,反正俩人已经有了关系。 那么以后除掉他的机会也会增多。 杨默死,也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听到这,杨默和盖聂对视一眼。 之前俩人猜测的三条可能中,就有一个猜测和这个十分的相似。 不等杨默继续发问,原本还跪着的王营,蹭的一声站了起来,脸色冰如寒霜。 裹着的被子也不用手拉住了。 站起身,被子掉,光着身子拿起地上的匕首,赤着脚,蹭蹭蹭的快步冲进房间里。 不等杨默和盖聂回过神阻拦。 只听王营恶狠狠的说道:“臭婊子,居然想暗杀我大哥!” 紧接着一声女子的惨叫而出,随后安静下来。 杨默一愣,眉毛皱的更紧。 王营个狗东西,真是够拔鸟无情的。 刚和人家睡完觉,转眼间就把人家给杀了。 第四十五章 荆轲的命运 杨默觉得,王营就是上天派下来克他的。 虽然外界的人看起来,自己才是王营的克星。 但实际上,对待王营,杨默除了打骂外根本没有任何办法。 就像现在。 他出手弄死了姚婉儿,而且还打的是为了捍卫大哥,谁对我大哥不利,我就搞死谁的名义。 政治正确到无以复加,连杨默都没办法继续斥责。 因为这符合周围所有人的普世价值观。 包括盖聂,对王营的作法都十分赞成。 可在杨默心里,是有些抗拒的。 这种抗拒说出来有点圣母,那就是他不想让王营杀人。 王营原本就视人命如草芥,对生命丝毫没有任何的敬畏心。 这和杨默是有很大区别的。 如果自己不是王营的大哥,他爱干什么就干什么,自己管不着。 但现在自己不仅是他大哥,王夫人还明言,王营就是王家绑在杨默这条战船上的筹码。 对王营,杨默拥有生杀大权。 人家奶奶虽然很给面子说了这样的话。 但杨默又不是傻子,岂能不明白,自己拥有对王营的生杀大权,也意味着自己还有教育培养他的义务。 更有他作恶之后,为他收拾烂摊子的责任。 哎,事已至此,也只能先处理完今晚的事再说了。 王家的护卫将和姚婉儿的侍卫押到了一楼大厅,王营穿上衣服,握着匕首一脸凶悍的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杀气腾腾的让人丝毫不敢因为年纪轻视于他。 从房间里出来之后,王营没有丝毫的停歇,握着匕首又冲着赵姬的房间走去。 旁边的三个王家护卫压根就不用吩咐,直接跟在他身后。 四个人一副要把赵姬母子也全都搞死的样子。 “王营!” 杨默站在下面,脑袋有点疼,真是造孽,摊上个这种兄弟。 “大哥!” 王营停下脚步,看向杨默。 “你干嘛去?” 杨默叉着腰,语气之中很是无奈。 “这群人绝对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想要杀你,我一个一个全给他们杀了!” 兄弟义气爆棚,连躺在地上的荆轲都都有些钦佩之色。 “下来,下来,我自有安排。” 杨默只能伸出手招呼他下来,身后的三个护卫互相看了看。 自动退下。 在他们看来,杨默没有吩咐,就听少爷的。 杨默有吩咐,就听杨默的。 王管家不止一次说过,杨公子的命令大于少爷的吩咐。 三人一转身离开,气势就弱了很多。 王营也不敢不听,只能悻悻的扫了赵姬的房间一眼。 这一眼让躲在窗户后面的赵姬心跳加速,手脚吓的冰凉。 恨不得冲出去告诉杨默,自己并不知道这些人的目的是什么。 刺杀杨默和他们一点关系也没有。 “老实的在一旁待着,一会我再和你算账!” 杨默瞪了他一眼,王营没有了刚刚的杀伐决断,鹌鹑一样站在旁边不敢顶嘴。 “长安,要杀我的人是谁?” 杨默重新回到荆轲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新任锦衣卫指挥使,李儒。” 事已至此,荆轲只能如实回答。 “李儒?” 杨默有些意外,李儒要杀自己? 什么仇什么怨? 自己根本就不认识 新任锦衣卫指挥使这个官职,让杨默展开了联想,随后明白过来。 李儒这是投靠朝廷了,难不成董卓真的被严嵩搞死了? 要不然的话,李儒为何会背叛董卓,转投朝廷? “先生知不知董卓的消息?” 杨默温和下来的态度,让荆轲也跟着稍微有些放松。 心里大约明白过来,这是和自己前倨后恭。 “不知,我在长安足不出户,并不知晓外面的消息。” 荆轲说完,盘膝而坐,双手上的血依旧流着,这让他的脸色惨白。 但杨默却一副看不到的样子,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当下坐回到旁边的椅子上,一副思索的表情 。 这让荆轲有些不解,既然要对自己前倨后恭了,为何却对伤口置之不理? 他知道再不处理伤口,自己这双手多半是要废了。 但倔强的性子,让荆轲不愿意开口相求。 盖聂见他这般模样,心中有些不忍。 不管如何,他终究是把荆轲当做过好友对待,虽然此时已经明白,荆轲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荆轲,连他刺秦之事还有这种曲折,这曲折里还有些事让盖聂看不起。 同一件事,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看法,甚至说同一个人,心境不同的情况下,看待同一件事也会有截然不同的角度。 比如说现在的盖聂。 之前他询问过李白关于历史上记载的,荆轲刺杀秦王的详细细节。 李白也给他详细的说了。 那时的盖聂将荆轲当做至交好友,而且还是亏欠于他的好友,虽然整个刺秦过程里颇多槽点,但盖聂全都选择了无视,认为荆轲是个勇士。 但现在知道了前因后果之后,再去看待这件事,那些之前选择无视的事,却如鲠在喉。 比如荆轲既然答应了燕太子丹刺秦,却还需要人催促。 比如荆轲已经决定要刺秦,却在准备的时间里不说苦练刺杀之技,整日里花天酒地。 再比如他前去刺秦,既然已经选定了一个陪同的人,为何却因为太子丹的催促被迫选择一个废物秦舞阳? 当然,最让盖聂觉得很不鄙夷的就是,你一个刺客,居然追着秦王绕柱走。 还能被秦王打伤,最后一博投匕首的时候,居然还能打不中。 打不中就算了,最后被擒住,还给自己辩解说,是想要活捉秦王,所以才没有下杀手。 既然想要活捉秦王,那你匕首上为什么要涂上见血封喉的毒药? 林林总总,所有的事加起来,让盖聂现在对荆轲的印象十分不好。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想尽一下曾经的朋友之情谊。 杨默见盖聂想和自己说话,猜到了他的心思。 看向荆轲道:“我想要知道的,先生已经全都说了” “公子对他为何投靠朝廷并不好奇么?” 盖聂心境有些乱,问了一句,引得杨默有些好奇,平日里从来都冷冷淡淡的盖聂,今日这是怎么了? 他原本以为,再认清荆轲的真面目后,盖聂会恢复对陌生人的冷漠,甚至还会一剑杀了荆轲。 却没想到这位冰冷剑客居然动了恻隐之心。 “我没有丝毫兴趣知晓。” 杨默只能用这句话回答盖聂,以让他明白,荆轲的命运是无法改变的。 盖聂先是一愣,错愕的看向杨默,随后缓缓的点了点头,站在一旁,不再说话。 在荆轲疑惑这俩人打什么哑谜的时候,杨默冲着二楼道:“赵家夫人,请令公子下楼来。” 第四十六章 嬴政的命运 赵姬听到杨默的话,双手忍不住颤抖——她的手今晚就一直没停下来过。 她不知道杨默叫自己做什么。 他有没有误会自己和这帮刺杀他的人是同党? 客栈大厅里发生了什么事,赵姬看的清清楚楚。 这是在清算。 这一次轮到他们了。 “母亲” 就在赵姬不知所措的时候,嬴政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手放在了赵姬肩膀上。 赵姬没有回头,只是反手轻轻的按住嬴政的手背。 “咱们终究是躲不过去的,要杀便杀。” 年少的嬴政脸上挂着坚毅,手从未像现在这般沉稳。 也许是感受到了儿子坦然赴死的决心,赵姬擦了擦眼泪,展颜露出笑容来。 她从随身携带的包袱中掏出自己的官服——这是知道子楚成为太子之后,她悄悄制作的。 为的便是有朝一日回到大秦之后,便穿着这身朝服进入咸阳城。 只可惜,自己盼了多年的高光时刻,终究还是没有来到。 嬴政在一旁帮着母亲穿上,又穿上了赵姬为自己缝制的公子服。 就在杨默以为俩人没有听到,或者逃走,让人准备进去看看的时候,房间的门开了。 众人眼前一亮。 身着太子妃华服和公子服的赵姬与嬴政出现在所有人的视线内。 盖聂更是有些失神,荆轲则是一愣,眼睛瞪圆,心中涌出一个念头来。 他认得这身衣服,这是秦国贵族,不确切的说是秦国太子妃和公子的朝服。 这一对母子是何人? 他虽然和姚婉儿等人是一伙的,但互相之间并不是情报共享。 只知道姚婉儿等人在路上捡了一对母子,以掩人耳目,但并知道这对母子的身份。 在荆轲看来,这对母子除了是流民外,还能是什么身份? 王营看的眼睛都直了,身着太子妃华服的赵姬,周身上下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魅力。 这种魅力让人难以抵挡。 雍容华贵,眉角带着妩媚,但面色如霜,高冷无比的贵夫人,哪个少年郎不喜欢么? 杨默则略微皱眉,太高调了。 自己就是叫他俩出来,怎么还换了身衣服? 这是要做给谁看的? 唯恐这些人不怀疑他们的身份么? 而且看赵姬那宽大的袖子遮住双手的地方,杨默总感觉里面别有玄机,似乎有一把匕首在里面藏着。 赵姬走到杨默身边,神色肃穆的给他行了一礼。 嬴政紧随其后,也跟着施礼。 从赵姬和嬴政出现,一直下了楼梯走到他们眼前,荆轲的视线就没有离开过他们。 脸上的表情像是凝固了一般。 杨默看着他笑道:“荆轲先生,想必你已经猜到了他们母子是谁了把。” 荆轲没有说话,更没有任何的表情。 他脑子里只是有一个猜测,但这种猜测,让他很是恐慌,以至于不敢去确定。 可杨默偏偏为他确定了这个猜想。 “他就是你前世想要刺杀的嬴政。” 杨默凑到他的耳边,悄声说道。 声音里似乎隐藏着十万伏特的电压,话从嘴出,入他耳朵,荆轲整个人宛如被雷劈中。 “现在他周围没有什么护卫,也没有什么大臣,更是没有拿着药箱子的御医。” 杨默犹如魔鬼诱惑一般,在荆轲的耳边悄声说着。 而后掏出匕首来,塞到血液有些凝固的荆轲手中。 颤抖的手,努力的握住了匕首柄,伤口因为他相对剧烈的运动再一次流出血来。 赵姬和嬴政表面上虽然淡定,但心里却十分的紧张。 他们俩看着杨默和荆轲,不知道在说什么,也不知道杨默将匕首放在这个黑衣男子手里接下来要让他干什么。 但看起来,好像他们的性命似乎没有什么大碍。 荆轲的手因为杨默的声音像是抖筛子一般,幅度越来越大。 他突然高声哈哈大笑起来。 笑声之中异常的苍凉。 前生往事在脑海之中不断闪现。 杨默要干什么,他十分的清楚。 他也明白过来,这个年轻人对自己改变了态度,并不是什么前倨后恭。 刺秦,刺秦 他原本以为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这两件事就再也和自己没有关系。 他以为自己受到了严嵩的赏识,只要协助李儒杀掉杨默这个所谓的叛乱宗室,就可以达到前世都没有达到的荣耀。 但现在,荆轲明白了。 这一切都是镜花水月,只不过是一场梦。 前世里,他卷进了秦燕两国的纷争中。 所谓的刺秦,只不过是源自于燕太子丹对嬴政个人的仇恨。 而这一世,他依旧没有摆脱这种命运。 再一次成为别人手中的棋子,成为了杨芳与杨默,这北隋仅存的宗室之间的牺牲品。 咣当一声,随着荆轲的笑声,他手里的匕首掉在地上。 “就这样放弃了么?” 杨默随手把匕首捡起来,擦了擦上面的血迹,满脸的不在乎。 站起身,挺直腰,看着矮自己好几头的少年嬴政,杨默捏着匕首尖递给他。 嬴政一愣,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本能的向着母亲看去,赵姬刚想轻轻点头,示意他听从杨默的安排。 杨默则走到俩人之间,挡住了嬴政的视线。 就在赵姬想要暗示嬴政的时候,挡在她面前的年轻男子的声音传来:“他早晚有要自己面对的时候,尤其是在这个世界。” 赵姬抬起头,正看到杨默挂着笑容的脸。 从他那双眸子中,她能够清晰的感受到,眼前这个叫做杨默的年轻人没有任何的敌意和杀意。 这让赵姬一直悬着的心慢慢的放了下来。 忽而意识到自己与他靠的很近,甚至可以感受到他呼吸的热气,这让多年未曾接触过男人的赵姬芳心颤动,脸色微红,不由得低下头去。 杨默转过身来,再次将匕首递给嬴政。 眼睛注视着他还没有完全脱离稚气的脸庞,期待着少年嬴政的抉择。 嬴政犹豫了一下,这是他平生第一次靠着自己的主意选择。 没了母亲的建议,这让他有些慌张。 可也仅仅是稍微一顿,嬴政将匕首握住,手,十分的沉稳。 杨默低头,在嬴政耳边说了一句话。 随后不管呆愣的嬴政,站在一旁和盖聂并肩。 “你和他说了什么?” 盖聂悄声问道,只有身边的赵姬可以听到。 “我给了他一个杀荆轲的理由。” 杨默没有隐瞒,随后抄起手来,看着正在做思想抉择的嬴政。 “你觉得,他会怎么做?” 盖聂微微摇头,赵姬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在她看来,只有儿子亲手杀了荆轲,他们母子方才能够活命。 可是身为母亲,赵姬不想让他在这个年纪就做这种事。 在众人的注视下,嬴政握着匕首走到了荆轲身边。 看了看因为失血过多的荆轲,又看了看手里的匕首。 少年嬴政犹豫了。 杀还是不杀? 这已经不是决定荆轲的命运了,他清楚,这是决定自己在此时间命运的时刻。 第四十七章 得加钱 荆轲终究还是没有死在嬴政的手里。 即便杨默在他耳边说了一句:前世里,你成年后,便是这个人刺杀你,可惜失败了。这一世,你不杀他,他便杀你。 少年嬴政并没有考虑太长的时间,便把匕首恭敬的还给了杨默。 握着手中的匕首,杨默看了好一会,最后方才露出笑容来,拍了拍嬴政的肩膀。 他可以感受得到,嬴政并不是因为害怕。 不光杨默可以感受的到,所有人都是如此。 尤其是盖聂,在跟着杨默离开前,还专门看了嬴政一眼。 “母亲,他这是什么意思?” 回到房间后,嬴政一脸的疑惑,他被搞糊涂了,不知道杨默为何会如此。 赵姬则激动许多,虽然她也不清楚杨默为何如此,但却知道,自己和儿子的性命算是保住了。 而且按照她多年阅人的经历,可以看出,那个叫做杨默的年轻公子对自己的儿子很是看重。 没错,是看重。 虽然杨默掩饰的很好,但赵姬还是看到了,当儿子嬴政将匕首还给他时,他脸上的那种笑容,有些如释负重。 “他在你耳边给你说了什么?” 赵姬平复自己激动的心情。 今天晚上发生了很多事,很多她预料不到的事情。 此时此刻,确定自己母子二人彻底没有生命危险后,她才有心情去仔细的回想一些细节。 “他说,那个叫做荆轲的人,前世里刺杀过成年后的我,但是没有成功,而且死在了我的手中” 嬴政想起杨默在他耳边说的话,有些忐忑不安。 抬头看着母亲:“他还说,如果我不杀他,他就会杀我。” 赵姬微微错愕,没有想到杨默说的居然是这句话。 见母亲愣神,嬴政试探着问道:“母亲,你怎么了?” “没事,没事” 赵姬拢了拢额头前的长发,随后冲着嬴政露出笑容来。 这笑容让有些紧张的嬴政很有安全感。 她将手放在嬴政的肩头,注视着自己的儿子:“政儿,这个世界果然和母亲之前想的一样,不光有我们大秦国的人,还有其他时代的人。” 来到此朝的三四个月里,赵姬带着自己的儿子走南闯北,虽然处处凶险不说,而且风餐露宿。 但却也有好处——获得了很多的消息。 比如太原蒙恬的消息就是在路途上听到的。 她不光听到了太原有蒙恬的消息,还听到了很多很多当时觉得不以为意,但现在想一想却别有意思的事。 比如齐州最近冒出来的一个人物——曹操。 赵姬这一路来听到的最多的流言来自两个地方。 一个便是太原,几乎每个提到太原的人都会说,只要流民到了太原,就会有粮食吃,有房子住,甚至还会有医生给看病。 这让赵姬很是震惊。 在这个时代——莫说是这个时代,便是在秦国那个时代,寻常百姓甚至一辈子都没见过医生也是很常见的。 但在太原,不仅放粮而且还给治病,这听起来就很不像是这个时代的事。 再加上蒙恬在太原,赵姬早就怀疑,太原城内不止蒙恬一个从另外一个世界来的人。 比如那个叫做李白的年轻人。 另外一个在流民口里流传的城池,便是齐州了。 剩下的流民都说,齐州现在真正的太守叫做曹操。 这位曹太守不仅清剿了齐州周围的山贼匪患,而且还实行了一种新制——新制叫什么没有人说的清,毕竟不管哪个时代,识文断字的都是极其稀罕的。 但这个新制的内容却是,只要去他那里投军,一丁通过,便给三丁的土地耕种。 而且五年之内不收任何租子。 这对于失去土地的流民来说,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的事。 不少原本想要去太原的人听到这件事之后,斟酌再三,全家转变方向,向着齐州而去。 当时赵姬让嬴政在流民里一直打听着关于曹操和齐州的消息。 嬴政年纪下,长的很是讨人喜欢,因此打探起消息来事半功倍。 又给她带来更为震撼的消息——曹操还发布了一条“招贤令。” 当然,受限于流民们的学识加上他们对这玩意并不感兴趣——招贤令和土地相比,流民们并不怎么在乎。 但从支离破碎的信息中,赵姬还是拼凑出了招贤令的内容:唯才是举。 核心就这四个字,唯才是举,只要是人才,不问出身,也不管地位,去齐州找他曹操,只要通过了,就给钱给官做。 就算没有通过,也会给路费让他回家。 这种举措,让赵姬更是大为震动。 当时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个曹操应该也是和自己一样,并不属于这个世界。 如今看来,自己当时的猜测是正确的了。 嬴政这是第二次听到母亲说这话,第一次的时候,心里还有些怀疑。 当时甚至还想,自己能够来到这个世界,乃是天选之人,不是谁都能有此机缘的。 但是知道蒙恬也来了之后,心里高兴的同时,却又有些失落。 蒙恬怎么也会有这种机缘? 这种心情属于小孩子心性,赵姬虽然是他妈,却也察觉不到。 嬴政心里一直抗拒这个朝代还有其他像他这样的人。 可今日所见,打破了他幼小心灵中这特殊的自豪感。 母亲又确定了,更是让他彻底没了幻想。 “而且这个杨默杨公子,不仅和我们一样,来自同一个世界,甚至应该是在我们后世之人。” 赵姬将自己心中的猜想说了出来。 嬴政性质有些低落,母亲说的没有错。 如果杨默在原来的世界,如果不是来自后世,怎么可能知道自己成年之后的事呢? “我儿在原来的世界里,想必是做了秦王了。” 赵姬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摸着嬴政的脸露出笑容来。 感受到母亲的激动,嬴政先是错愕,随后反应过来。 没错,自己如果不是成为秦王,那个叫做荆轲的人应该不会来刺杀自己。 “母亲,我没有杀他,是对还是错?” 嬴政心里一直担心着这件事,想要找赵姬寻求一个答案。 但赵姬却无法回答他。 “我也不知道是对是错,但这个杨公子,应该是不想让你杀他的。” 赵姬忽而想到了王营,心里涌出一个可能来:“他身边已经有一个比你大一些,十分嗜杀的人,想来是不愿让你也和他一般。” 嬴政聪明无比,听到这话,马上明白了赵姬的弦外之意:“母亲,你的意思是我们要跟着他们了?” 赵姬则摸着他的脸庞,露出略微无奈的笑容:“傻孩子,事到如今,咱们还有什么选择么?” 是啊,自己还有什么选择么? 嬴政咬了咬牙,心里十分的不痛快。 他从小就过着囚禁的生活,虽然赵国对他们母子还算不错,但是终究是寄人篱下。 要忍辱负重,学勾践卧薪尝胆,然后有朝一日回到秦国之后,再来找赵国一雪前耻。 这一直都是嬴政心中的愿望。 无数个日日夜夜,他躺在床上,幻想着那一日的到来。 自己要骑着高头骏马,亲自踏破赵国的都城,然后将赵国的国君贵族们全都圈紧起来,那些欺辱过自己母亲的人,他要全部一个个的让他们还回来。 因此在离开赵国的时候,嬴政心中十分的激动。 油然生出一股龙入大海,虎归深山,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的畅快。 但这种畅快还不到一夜的时间就没了。 自己和母亲就来到了一个陌生的朝代。 三个多月的奔波和了解,让嬴政有时产生一种绝望。 自己在之前的世界,受了那么多年的屈辱,终于算是熬出头来,见到了一线曙光。 为何老天却要让他来到这个时代? 在那个时代里,自己不管怎么受辱,起码有个盼头——他是秦国的公子。 只要不死,早晚有翻盘的哪天。 可在这个时代呢? 他什么也不是,甚至连流民都不是——流民至少还有祖籍,他们连籍贯都没有。 两个没有任何根基的人,想要在这世界活下去,无异于登天。 从小就早熟的嬴政,甚至不敢去想,母亲为了让自己能够好好的活下去,她会怎么做 “母亲,这个杨公子” 嬴政犹豫了一会,想要发问,但话到了嘴边却又咽了下去。 他说不出口,这种大逆不道的话若是说出来,只怕会伤了母亲的心。 “政儿,你是想说,母亲是不是打算委身杨公子?” 嬴政终究是她看着长大的,再者来说,知子莫若母。 自己的儿子想说什么,她怎么会不清楚。 没想到赵姬居然大大 方方的说出了自己一直顾忌不敢说的问题,嬴政的脸唰的一笑就红了起来。 最后不敢抬头,缓缓的嗯了一声。 赵姬慢慢的摸着他的额头,眼睛中带着淡淡的笑意,但这笑意里有夹杂着些许无奈。 “这便是母亲的命,政儿,人是不可以和命抗衡的。” 如果是寻常的贵夫人,可能对现在的困局手足无措,但对于赵姬来说,问题并不大。 她十分清楚,在男人主导的世界里,自己如何做,才能够更好的活下去。 自己的样貌很美,而且舞姿更是天下一绝——不管在前世还是在这朝代,男人都是喜欢美女的。 尤其是她这种十分善解人意,懂得男人想要什么样的美女。 对于依附男人活下去的命运,赵姬早就习惯了。 从最开始,父亲为了钱财,将自己送给吕不韦,然后被吕不韦送给“奇货可居”的赵异人。 她的人生就是被不断赠卖的过程,只不过一次比一次价码更高。 只要杨默能够给她——不,给自己的儿子更好的未来,赵姬并不介意服侍杨默。 或者说,谁能给自己的儿子更好的未来,她便可以服侍谁。 自己已经快三十了,人生算是过半,怎么活都无所谓,但自己的儿子却还有满腔的抱负没有实现。 她这辈子便是为了儿子活的。 人是不可以和命抗衡的 耳听得母亲再一次说出这句话来,嬴政心中那股子倔强又涌了上来。 人为什么不可以和命抗衡? 他对母亲的话向来是言听计从,但唯独这句,从第一次听到就很是讨厌。 只不过孝顺的嬴政从来都不会主动反驳。 更不会在母亲说这句话的时候,表现出不赞同来。 他像是之前一样,面色如常,问道:“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杨公子应该已经想好了该怎么对待咱们,明日之后便听从安排便是。” 赵姬想了想,又道:“咱们今晚将来到此间几个月来的见闻写下来,明日交给他,也算是以报他的收留之情。” 嬴政缓缓的点了点头,嗯了一声,随后便转身准备笔墨纸砚。 当夜里,母子俩一个人说,一个人写,屋内的灯光一夜没有熄灭。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嬴政居然没有杀你,着实让我很是意外。” 将嬴政母子送回房间之后,杨默命人给荆轲处理了下伤口。 好在他身体素质还算不错,流了那么多的血,也只是脸色有些苍白,倒是没有什么大碍。 王家的商队医生的医术虽然和扁鹊比起来差上许多,但在北隋是能够称得上名医的。 “我也很是意外。” 荆轲像是从鬼门关里溜达了一遍,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这让他倍加珍惜活着的机会。 “但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就算嬴政不杀我,杨公子也不会如此轻易的放我离开。” 虽然珍惜自己这来之不易的活下去的机会,但习惯嘴硬和装逼的荆轲面对杨默嘴上依然很是欠揍。 “可惜,你猜错了。” 杨默笑了笑:“刚刚我已经将你的死活交给了嬴政处理,他杀你,便是我想杀你。他放你,便是我想放你。” 听着杨默不像是在说笑,荆轲有些意动:自己还能活下去? 结果不等他高兴,杨默又道:“但是,你杀了王家的人,王家的三条人命,我是没有资格替他们做主的。” “你和我只是刺杀与被刺杀的关系,你想杀我,结果没杀成,我想杀你,结果也没杀成,我们算是两清了。” 杨默说完,给旁边的王营一个眼神。 荆轲见王营上前一步,原本就惨白的脸色更加的难看。 他也是见多识广的人,相对而言,杨默的性格更对他的胃口。 更愿意和杨默这种人交往。 而王营,虽然是第一次见,但这小子的所作所为,在荆轲眼里,简直就是太子丹那伪君子的加强版——真小人。 他做事全凭自己的喜好,压根就没有什么道理可讲。 王营见荆轲一副便秘的表情看着自己,着实让他不爽:“怎么?你也以为老子要杀你么?” “既然我大哥放了你,我这个当兄弟的怎么会出尔反尔?” 荆轲很是意外,自己杀了他的家仆,他居然会放了我? 但不等他高兴,王营满脸嫌弃的说道:“我家的仆从外出公办,若是死了都是有补偿的。你若想活着离开也可以, 拿钱。” “一共死了三个,伤了十几个,得加钱。” 第四十八章 怎么着都得拜我为师白 当王营说完这些话的时候,荆轲眼睛一亮,从怀里掏出了一叠纸来。 “这是什么?” 王营看着荆轲手里的一叠纸很是好奇,接过来反复看了,上面的字是能看懂的:一千贯。 “银票?” 杨默拿过来一张,仔细观瞧。 这张写着一千贯的纸张和自己印象中的银票有些不一样。 很小,只有巴掌大小,但是做工却极其精致,而且上面还有工部和户部的印章。 大略扫了一眼,这一叠约摸有二十多张,也就是两万贯之多。 荆轲道:“这是聚明钱庄发印的本票,凭这些可以在他们的钱庄里兑换等价的钱。” “严嵩发明的?” 杨默用手揉了揉银票,上等纸张,应该很难伪造。 荆轲点了点头:“上个月才推出,还没有推广开来,只有长安的钱庄里可以兑换。” “还要我们去长安?” 王营虽然不知道什么叫做银票,但听了荆轲解释,弄明白这玩意的用途,本来很是高兴,但一听要去长安,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荆轲也很无奈:“我身上只有这些钱。” “凭借这些纸,真能换出钱来?” 王营拿着银票,很是怀疑。 “可以!” 荆轲回答的很是坚定,让人忍不住想要信任他。 “若是兑换不出来呢?” 要说抬杠,十个荆轲也比不上王营。 “这若是换不出来,我便将脑袋送给你。” 面对王营的追问,荆轲只能拿命来说事。 “到时候换不出来,我们上哪去找你?” 王营满脸不屑,荆轲的脸色愈发的难看,想要发怒,强咬着牙忍了下去。 杨默和王营也不知道他的怒气从何而来。 这不就是正常的做生意上的询问么,自己都没怎么着,你个阶下囚反倒是不爽了。 盖聂在一旁看着三人聊的不在一个频道上,出来解围:“荆轲重信,断然是不可能骗你的。” 荆轲听到这话,对盖聂投去了感谢的目光。 “那好吧,盖大哥发话了,那就权且信你一次。” 王营一副勉为其难的将银票收好,而后看着荆轲道:“既然我大哥不杀人,你也给了钱了,那这事就算是了了,你走吧,别让我们再遇到。下次再见到,可就不是这个价了。” “告辞!” 话音刚落,荆轲连愣都不带愣的,直接转身就走,速度之快,连盖聂都有些咋舌——刚刚和自己打斗的时候,若是他有这个速度,岂能败给自己? “你就这么放他走了?” 杨默看着荆轲消失在黑夜中的身影,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 “啊,大哥,你不是想要放走他么?” 王营也没反应过来,一脸诧异的看着杨默。 “我什么时候说要放走他了?” 杨默看着王营,这小子怎么突然变性了? “你虽然没有明说,可行为不就是想放走他的么?” 王营愈发的不解:“你自己不杀他,让嬴政杀,嬴政一个小毛孩子,想必连鸡都不敢杀的,怎么可能会杀荆轲。你这不是故意放他,是什么?” 嗯,有理有据,说的杨默只想大嘴巴抽他。 对于荆轲,他从来就没想过放他离开。 只不过自己答应他生死让嬴政决定,嬴政没杀荆轲,那他杨默不能再补刀,于是就把锅甩给了王营。 以王营这种草菅人命的性格,再加上荆轲杀了王家三个护卫,王营绝对不可能放他离开。 谁知道,结果居然是这样。 “该杀的不杀,不该杀的乱杀!” 杨默气的又想抽他:“你们王家那三条人命,就这么算了?” “他们杀了咱们三个人,咱们不是杀了他们十几个么,从人命上来说,咱们是赚的。” 王营则不这么想,又掏出钱来:“再说还有这些钱,全都给死的那三个兄弟,还有受伤的兄弟们家里也是够的了。” 一番话说的是有理有据,有里有面,让杨默连抬手打他的由头都没有。 “公子,你为何要让嬴政去决定荆轲的生死呢?” 见杨默连说三个滚字,把王营赶走,盖聂问道。 “你觉得嬴政母子和姚婉儿那些人在一起,是巧合 还是说他们是一伙的?” 杨默的语气很是平静,随意的坐在地上。 盖聂也跟着坐下:“我觉得应该是巧合,不然的话,以荆轲的性格,绝对不会放过他们母子俩的。” “是啊,我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方才把匕首递给了嬴政,看一看他的决定。” 杨默缓缓说道:“既然让我们遇到了嬴政母子,那么就不可能让她们俩再继续流浪,就算去太原,也要在我们的掌控下。” “千古一帝秦始皇灭六国统一天下,而且还是成长期,三观没有完整呢” 千古一帝四个字,让盖聂有些动容。 这算是历史上对一个人最高的评价了。 虽然他不是第一次听到,之前李白给自己讲春秋战国历史的时候,说到这四个字也是十分的感慨。 “所以公子试出来什么?如果嬴政杀了荆轲,你会怎么做?现在他没有杀荆轲,你又会怎么做?” “当知道他们母子就是嬴政和赵姬的时候,我心里也是十分震惊的,脑子里一直盘旋着一句话: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杨默欣慰的笑了笑:“运气算是好的很,本来是去找房玄龄和辛弃疾,结果半路上遇到了嬴政” “说出去都没人信啊。” 这句话说的很是感慨,盖聂也是跟着点头。 他也觉得很是幸运,自己刚在太原按照杨默的吩咐组建了寻找嬴政的组织,还没有把人撒下去,自己一出门居然完成了任务 只不过这任务让他心里不是滋味,看清楚了荆轲的真面目,自己这些日子里坚持的事,原来是一场空。 这让心境从未乱过的盖聂,无比失落,空荡荡的。 好在有杨默能说说话,不然非得憋死不可。 “我当时就在想,嬴政放是不能放的,可他现在年纪还小,以后的路该怎么走呢?” 杨默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所以就想把这个选择权交给他,如果他杀了荆轲,那就说明现在的嬴政已经和前世我在史书上认识的嬴政是一个人了,唯一的区别只不过是年纪的不同。” “那种性格的始皇帝,我是不敢控制的。” 他说着,看向了盖聂:“所以,如果他杀了荆轲,我就想让他当你的徒弟,正好年纪也不大,你好好的栽培栽培,说不定就培养出来一个千古第一的剑客来。” “当我徒弟?” 盖聂很意外,没想到杨默居然还有这种心思。 心中忽而有些庆幸,辛亏嬴政没有杀荆轲。 “那他现在没杀呢?” “拜咱们俩为师怎么样?” 杨默露出灿烂的笑容,看着盖聂:“咱们俩培养出一个再次统一天下的始皇帝,如何?” 第四十九章 史上第一刺客 荆轲活了两辈子,从没有像现在这么狼狈过。 头发乱了,来不及梳理。 脚上的鞋掉了一个,来不及去捡。 他飞快的跑着,双脚像是丧失了知觉一般,掉了鞋子的那只脚被石子隔着,感觉不到。 被树枝划破也感觉不到。 几乎是消耗着生命力般奔跑着。 跑了多久,不知道,只知道从天黑跑到天亮,实在是跑不动了。 扑通一声,直接倒在地上。 若是旁人,只怕是意志已经开始模糊,但意志力无比坚强的荆轲只是趴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非但没有昏过去,四肢反而慢慢的恢复了知觉。 阳光开始照在他的脸上。 恢复了点体力,他想站起身来。 一用力,双手双脚处传来难以忍受的剧痛。 尤其是双手,奔跑的途中伤口崩裂开来,染红了绷带,现在已经凝固。 血肉和绷带凝结在一起,稍微动一下,便是钻心般的疼痛。 好在自己倒下的地方便是一条小河旁边,他挣扎着挪到河边喝了点水,又恢复了点体力。 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转头看去,确定后面没有任何追兵后,荆轲倚在河边的树木,想着昨日里受到的屈辱,只觉得脸火辣辣的疼。 他暗下决心,自己一定要杀光昨晚所有的人,断不可让昨晚的事传出去。 只是这手伤 看着自己一双包着绷带的手,一股无力感涌了上来。 大话谁都会说。 可该怎么报仇呢? 李儒交给自己的任务是杀了杨默。 现在全军覆没不说,当初自己还很骄傲的立下军令状:杀不了杨默,自己便提头来见。 锦衣卫拨给自己的兵马全都死光了,长安他是不能回去。 身上的钱也没了 在这个世界待了几个月后,原本就十分擅长交际的荆轲明白,在这个世界,一分钱难死英雄汉。 再加上他并没有前世的名声,除非是和自己来自一个世界的人外,这个朝代的达官贵人们,从来都没听说过他荆轲的名头。 可经过这件事后,对于那些和自己来自同一个时代的人,荆轲再也不敢信任了。 他躺在树干上,心里在想一件事:李儒让自己杀杨默,难道就不是借刀杀人么? 明面上是要信任自己,杀掉杨默,可背地里呢? 谁知道他是不是想借杨默的手除掉他荆轲? 可如果不和那些知道自己名声的人合作,靠着自己一个人,要东山再起,无异于痴人说梦。 该怎么办呢? 就在荆轲思考接下来去哪里,做什么的时候,突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荆轲先生,你倒是让我们好找” “谁?” 荆轲浑身一冷,赶紧转头,就见树干后面闪出两个人来。 穿着打扮十分奇怪,一身灰色的袍子将整个身体笼罩住,脸上更是戴着一个奇怪的面具,面具上写着一个“卒”字,十分的怪异。 “你们是谁?” 俩人的装扮很是诡异,饶是胆子很大的荆轲也吓了一跳。 那俩人也不回答,直接一个麻袋罩在了荆轲的脑袋上。 紧接着不等荆轲挣扎,就闻到一股浓烈的香味。 香味入鼻,消耗生命力奔跑的荆轲都没有昏迷,结果闻到这股香味之后,却迷迷糊糊的昏了过去。 再次睁开眼后,周围的环境让荆轲大惊失色。 他躺在一张床上,旁边还有很多的床,全都摆放的很整齐。 放眼望去,约摸有十几张。 房间很大——不能说是房间,更像是一个无比庞大的监牢,周围全都是坚硬的墙壁。 墙壁上插着火把,将整个空间照的很亮。 每个床上都坐着一个人。 有的人躺在床上休息,有的人坐在床边,手里握着一把长剑,慢慢的摩挲着。 还有的人手里握着一本书,聚精会神的看着。 他醒过来,并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力,也就是身边几个人看了他一眼,随后继续忙自己的。 这是哪里? 荆轲茫然四顾,心中沉了下来。 难不成是杨默出尔反尔,派人追上自己,将他关在了特制的监狱内? 忽而看到 自己的双手和双脚全都绑着新的绷带,而且——不疼了。 确切的说不是不疼了,而是没有什么知觉了。 “这里是哪里?” 心中充满了好奇和忐忑,荆轲向着距离自己最近的人问道。 那人三十岁上下的年纪,正磨着一支羽箭。 听到荆轲发问,停止手里的动作,抬起头来看向他,并没有回答,眼神很是冷漠。 “兄台” 荆轲学着北隋人的称呼,行了一个北隋的见面礼:“请问这里是哪里。” 他又礼貌的问了一句,以为对方没有回答,是因为自己礼仪不够。 但那人并没有因此说话,还是看了他一眼,随后继续磨着自己的羽箭。 就在荆轲想要接着询问的时候,唯一的大门突然缓缓打开,露出三个人来。 站在中间的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手中握着一把折扇,脸上挂着微笑。 左右两边则是两个全身灰衣,脸带面具的人。 显然是他的手下。 身后还跟着一群这般打扮的人,只不过手里端着手弩,对准屋内众人。 荆轲本能的想躲,但屋内这十几个人却全都一脸的淡定,脸色阴冷,眼神看着那年轻人,像是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了。 强烈的自尊心让荆轲也停止了闪躲的冲动,怀揣着不安的心,坐在床上等待着接下里要发生的事。 “今天诸位又来了新朋友。” 那年轻人走到屋内,脸上依旧挂着笑容,语气很是和善,丝毫没有把众人那充满怒火的眼神放在心里。 “给大家介绍一下,新来的便是鼎鼎大名的刺秦失败的荆轲先生。” 年轻人的一句话,引得所有人都向着荆轲看去。 这些人中,有意外,有诧异,也有不屑,但更多的则是皱眉,似乎在疑惑,他怎么也会被捉来。 荆轲不知如何是好,更不知道这年轻人是怎么知道自己的底细的。 但接下来,年轻人的话却让他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荆轲先生,这屋内的人都是您的同行,都是在历史上素有刺客之名的人物。” “比如,这位是刺杀过庆忌的要离,这位是刺王僚的专诸这位你应该不认得,乃是刺杀孙策的许贡的门客,刺杀孙策的原本是三位,可惜只有一位来至此间” “而请诸位来,着实费了好大的力气。” 年轻人看着荆轲道:“但为了选出谁是古往今来天下第一刺客,也是值得的。” 第五十章 借钱 “我现在有点后悔放走了荆轲。” 王营在马车上一直都在念叨这件事。 他穿着锦衣卫的衣服,威风凛凛。 昨晚王管家已经让人将他的衣服改的大小合适。 周围的人懒得理会他,盖聂只是微微的抬起眼皮来,瞧了他一眼,便继续闭目养神。 杨默则看着手里那张银票发呆,王营不敢惹他,在旁边小声哔哔里两句后悔放走荆轲,见自家大哥没有理会,十分自觉的闭上了嘴巴。 一千贯的银票啊这是。 眼睛看着银票,手捻着银票,杨默心里有点酸。 细细说来,别说一千贯,现在他连一百贯钱都拿不出来。 这话若是说出去,只怕会让人笑掉大牙。 谁能想到最近在太原风头正盛的武备总管大人,居然连一百贯钱都拿不出来? 再想到自己这个太原武备总管大人的名头,杨默又是哑然失笑。 北隋就没有这个官职,是李秀宁临时想出来的。 时间紧,任务重,李秀宁给了自己一个名正言顺的官职就走了,没有多想其他的。 比如这个官每个月的俸禄是多少? 她没有想到,自己自然不能写信去问——问了的话,肯定会有的。 但也不会太多,杨默早晨的时候问过王营,太原知州赵洪每个月的俸禄是多少? 王营回答的是八十贯,八十贯在这个时代可是很多的钱。 二百贯铜钱就需要用马车来装的。 有赵洪这个太原知州的上限压着,他这个武备总管撑天了,每月也就八十贯钱。 一年呢?都不到一千贯。 而荆轲随手就携带了两万贯,自己得赚上二十年 这么一比较,真是气死个人。 同样是穿越者,自己只怕是混的最惨了的 顿了顿,看向旁边的盖聂,杨默又觉得,自己还不是最惨的,最惨的应该是盖聂。 好歹自己身上还有点钱——真的是有点,之前编草鞋赚到的,不多,也就五十多贯。 谁能想到三大营的草鞋这块,自己带着满城的鞋匠忙活了那么多天,居然就只赚了五十多贯,都不到赵洪一个月的俸禄。 看来不管什么时代,公务员永远都是最稳妥的职业啊。 想到盖聂比自己还惨,连赚钱的能力都没有,杨默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 至少最穷的穿越者并不是他。 见杨默突然笑出声来,盖聂十分好奇,问他为什么笑。 马车就他们两个人,杨默也能感觉到,经过昨晚的事之后,盖聂的心情有些不好,而且还能感觉到这位冷面帅哥对自己愈发的亲近。 杨默半开玩笑的将他是最穷的穿越者的事说了出来,却引得盖聂一皱眉,像是看傻子一般看着他。 “我既是公子的门客,便不需要钱财,一切开销花费皆由公子给予。” 盖聂这理直气壮要钱的话,让杨默愣住。 他方才想到门客这件事 盖聂说的一点也没错,门客是不需要赚钱的,一切开销都是他这个家主负责。 杨默又想到,李白也是自己的门客。 也就是说他的这五十多贯积蓄,是要养着他们两个人。 而李白喜欢喝酒,而且喜欢喝好酒,这是个很花钱的事。 盖聂虽然没有什么不良嗜好,但喜欢兵器,一把好剑也是价值不菲的。 天下第一剑客只有一把剑,这事若是传出去,只怕会让人笑掉大牙。 没有一屋子宝剑,能当天下第一剑客? “那你们上个月的花销,都是从何而来呢?为什么没向我要过?” 杨默大着胆子问了问。 盖聂愈发的好奇:“我与太白都是直接去李家账房上取钱。”一副你不知道吗?的样子。 杨默心里一咯噔,这事他还真的不知道,赶紧将李家的管家叫来。 卖玻璃这件事,自然是少不了李家的参合。 商队的这几车玻璃中,有一车是李家的,这是王夫人的吩咐。 此番李家也跟了人来,只不过就三个:一个管家两个仆从,一直跟在后面。 他们就是个摆设,从头到尾什么也不需要三人参与。 主要工作就是跟着走一趟,回去之后好给李家说,王家发财没有忘了李家,李王两家是不可分割的战略级合作伙 伴。 杨默一叫,李家的管家马上小跑走了过来,恭敬的坐在马车边。 杨默将李白和盖聂去账房取钱的事说了,李管家哦了一声,从怀里掏出一本小本本来。 十分认真详细的开始给杨默对账。 “姑爷,您门下门客,不光太白公子和盖聂先生,还有蒙恬将军,共计三名” 对了,还有蒙恬。 杨默还没听下面的账目,心里就有了不详的预感。 李管家算了下来,前前后后,蒙恬和盖聂一共取走了三千五百贯。 这是俩人按照杨默的吩咐,组建寻找荆轲和嬴政组织的钱,而且还只是前期投入。 李白取走了三百贯,单彬彬取走了二百贯。 一听还有单彬彬的事,杨默有些急,刚想发作,但考虑到她是盖聂的徒弟,挂在自己的账上也是理所当然的。 还有在山庄修建作坊两千二百贯。 加起来,现在在国公府上,杨默一共欠了六千二百贯。 而李秀宁每月的俸禄是一百二十贯,一百贯直接到杨默的账上,综合算来,杨默还欠国公府六千贯整。 听完账目后,杨默觉得自己血压上来,挥手让李管家下去。 自己坐在马车里缓了好久方才缓过来。 再看盖聂时,之前取笑他最惨穿越者的心没了。 算来算去,原来小丑居然是自己,他杨默才是有史以来最惨的穿越者。 到中午休息的时候,一直没说话的杨默看着大口吃饭的王营,破天荒的主动给他夹了一筷子菜。 还满脸微笑的冲着王营嘱咐,多吃点菜。 吓的王营握着筷子,没了吃饭的心思。 大哥还从来都没对自己这么好过。 这是要干什么? 一顿饭吃的王营是心惊胆颤,看着自己碗里被大哥加满的菜,握筷子的手都跟着抖。 吃完饭之后,又见杨默主动给自己泡茶,王营脸色惨白,站直身子说了句,大哥你要想打我就直接打,别这样,我受不了。 杨默的举动,让王营想起了监狱里的犯人。 马上要杀头的犯人方才会受到这种礼遇。 大哥如此客气,说不得下面就是一顿前所未有的暴打。 暴打,王营是不怕的,最多就是缺胳膊断腿,但这种心里没底的害怕,让他有些受不了。 自己大哥对付荆轲的法子,他是亲眼看到的。 那种宣纸铺在脸上,用清水打湿了之后的酷刑,王营昨晚回去后自己试了试,简直不是人干的事。 大哥可给荆轲说,这种法子他还有很多种,难不成是要拿自己试验? 颤颤惊惊的询问杨默要干什么,在大哥满脸通红说了借钱两个字之后,王营松了口气。 第五十一章 如何当家主 “大哥,咱们兄弟谈不上借不借,我的就是你的。” 王营很大方,而且也是头一次在杨默面前如此的理直气壮,这让他很爽。 “亲兄弟,明算账,我给你打个欠条,这钱一定会还的。” 借钱之前,借钱的是大爷,这点道理杨默还是十分清楚的。 因此主动拿出纸笔来,将欠条写好,随后签名按手印。 王营接过欠条来,看了看,皱起眉头来。 借一万贯? 杨默盘算好了,自己之前不知道欠国公府的钱,欠了也就欠了。 现在知道了,肯定得还上。 要不然这赘婿的名头岂不是坐实了? 再者来说,李家这一次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变故,说不得也许还要从洛阳退出来。 到时候太原就不是李秀宁做的了主。 李渊也好,李建成或者李世民也罢,随便一个人提这个钱,自己的脸面上都不好看。 杨默也不想让李家父子小瞧了他,反正都是欠着,欠国公府不如欠王营的,毕竟是自己一个头磕在地上的兄弟。 再加上玻璃这条线马上就要变现,他马上也有钱了。 但想的很好,却没有想到王营直接摇头:“一万贯钱,我没有” “你没有?” 杨默一脸的不可思议,这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 王营这个世家豪族王家的唯一继承人,花钱如流水的家伙居然连一万贯都没有,这话说出去谁信? 连盖聂都不相信。 见杨默和盖聂都不信,王营只能苦笑着解释。 别说一万贯钱,就算是五千贯他也没有。 荆轲给的那两万贯不能算,第一,这钱能不能换出来还是一说,就算可以换出来,从长安运到太原,这中间的人吃马喂至少去掉一成。 第二,这钱换出来之后,是要给死掉的三个护卫,还有受伤的兄弟们平分的。 事情已经说好,不可能改变。 所以这两万贯去掉,他王营自己的小金库里,满打满算也就是不到五百贯钱。 别说他王营掏不出一万贯,就算是王家,也没有那么多的现钱。 因为北隋整个国家都缺钱,确切的说是缺铜,没有那么多的钱币。 北隋的硬通货很多,不光是铜钱,比如粮食c绸缎c蚕丝c甚至土地都可以当硬通货。 连女人和精壮的劳动力都可以当做硬通货使用。 比如王家死的那三个护卫,其实就是硬通货,按照王营的逻辑或者说这个时代的逻辑来说。 死了也就死了,王家赔钱就可以。 而且也不会太多,一人最多五十贯,就这在仆从价格里,已经算是天价了。 很多人卖身,连十贯都卖不到。 谁能想到荆轲给的实在是太多了,自己等人既然是以荆轲伤了护卫的理由要的钱,那这钱就得分给这些护卫。 所以,杨默要借一万贯,王营没有那么多的现钱。 可若是借一万贯价值相等的东西,那他有。 丝绸也好,土地也罢,他名下的财产加起来,就是十万贯也有。 杨默恍然大悟,这才对嘛。 身为北隋王家的纨绔子弟,没有这些钱,着实说不过去。 当下叫来李总管,王营从怀里掏出两张地契来,和李总管交接了,算是把杨默在国公府里欠的账目怼清楚了。 李总管走后,王营丝毫没有任何身为自己大哥债主子的觉悟,看着手里的银票疑惑道:“大哥,你说都是纸,为啥李旺不愿意要七千贯的银票,反而要只值六千五百贯的地契呢?” 债务转到王营身上,杨默顿时觉得轻松了很多。 看王营这个债主子也比之前顺眼,耐心的解释道:“因为严嵩的信誉不如土地的信誉硬。” 当下把自己对经济这块的浅薄认知说了一遍。 王营听了之后,无比好奇:“大哥,你说的这个银行是个什么玩意?” 在讲解的过程中,杨默提到了银行这个名词。 自己说的时候,并没有在意,但王营此时一提,杨默方才仔细的把银行的功能想了一遍。 最后只能给他解释,银行就是国家开的钱庄。 国家开的钱庄? 王营也陷入了思考,嘴里还念叨起来,国家若是开钱庄,用这种银票的话,岂不是想印多少就印多少? 杨默想要纠正他这种错误思想,只可惜,自己只知道这个想法是错的,但为什么错却说不出来。 毕竟前世里自己只是个海盗,并不是什么经济学家。 同时杨默也清晰的认识到,以他的能力根本不可能在这个时代组建起专属于自己的银行。 或者说谁也没有办法组建——要不然的话,王夫人有钱,有权,有人脉,而且还有对这个社会几十年的认知,尚且没有组建起银行来。 他想要创办银行,也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暂时解决了财务的问题,杨默的心情算是稍微有些雨过天晴。 但一直在旁边观察的盖聂却又来了一盆凉水:“公子,你以后要学着当一个家主。” 似乎是想要让杨默认清楚残酷的现实:“以你现在的实力,我们这个家也就最多三个门客,嬴政就算现在成了公子的徒弟,以他的性子,若公子不能达到战国四公子的实力与声望,他也会改换门庭的。” 一番话把杨默憋的不行,却又无力反驳。 俗话说事不过三,但盖聂破完两盆凉水之后,第三盆又泼了下来:“以杨家现在的实力,只怕并不能让公子说的辛弃疾和房玄龄投靠。” 以至于原本约好的下午和嬴政聊拜师的事,杨默也没有了太大的兴趣。 赵姬和嬴政进了马车之后,见杨默一脸的阴沉,心里有些忐忑。 按照原来的计划,杨默本是打算搞一搞仪式的。 毕竟收嬴政当徒弟这件事,多有面子——以他们现在的处境是断然不会拒绝的。 事实也是如此,盖聂见杨默脸色不好看,微微叹气,然后将杨默想要收嬴政为徒的事说了之后,赵姬大喜过望,连忙让嬴政磕头。 三个头磕下来,收始皇帝当徒弟的喜悦冲淡了之前的不爽。 杨默高兴的从怀里拿出重生后就一直携带的玉佩递给嬴政,算是见面礼。 正要说你也给盖聂磕一个吧,盖聂却先发制人,直接把窗户纸捅破:现在你们是自己人了,我也不瞒着,咱们这个杨家现在面临着危机,那就是杨默不知道该怎么当一个合格的家主。 赵姬一愣,随后略微诧异的看向杨默。 随后非但没有上了贼船的受骗心理,反倒是十分的高兴。 当下便小心翼翼的把自己关于如何当一个家主的心得说了出来,当然,中间为了杨默这个师父的脸面,把嬴政赶了出去。 她本就是个长袖擅舞的人,如今与杨默有了这层关系后,虽然还没有彻底放开,却主动带着话题的节奏。 杨默也慢慢的释怀,听着赵姬暗地里的恭维加上确实算得上干货的《如何当家主》,心情也跟着舒展开来。 最后不善言谈的盖聂也加入聊天。 三个人说着说着,话题就跑偏了,聊到了战国四公子身上。 赵姬和盖聂这两位战国时的人,自然是知道的很是详细。 听着马车内的笑声,嬴政和王营十分的好奇,三个人这是在马车里干什么呢,怎么笑的如此快活? 王营想要靠近偷听,甚至想要加入其中,却被嬴政一脸严肃的拦住。 他从未听过母亲如此快乐的笑声,自然不会让王营破坏。 “你敢拦我?” 王营见比自己矮一头的嬴政居然敢拦着自己,一巴掌就拍在了他的脑袋上。 恶狠狠的说道:“你知道我是谁么?” “你是谁?” 嬴政突然发现,这个经常被自己师父揍的家伙,在打自己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和师父打他时几乎一模一样,这让嬴政心里升起一丝不详的预感。 “废话,我是你师父的弟弟,自然就是你师叔了。” 王营说完,又是一巴掌:“快,叫师叔。” 心里十分爽:原来大哥打自己是这种感觉。 第五十二章 我们就是嬴政的爹啊 到阳平的一路上,杨默都没怎么说话。 一直在想着赵姬和盖聂说的那些如何当家主的关键要素。 收了嬴政当徒弟后,王营有了事干,也不来烦自己。 杨默还奇怪,他和嬴政怎么能玩一块去。 掀开帘子看了看,发现王营和嬴政之间相处的方式几乎就是自己和他相处的模板。 王营仗着自己是师叔的身份,在嬴政面前耀武扬威。 尤其是穿着那身已经改的合身的飞鱼服,更是嚣张跋扈到不行。 嬴政一回答不上来,他就打。 自己每次掀开帘子,就看到嬴政在挨揍。 杨默看着沾沾自喜的王营,心里已经为他选好了坟地,挽联都在心里写好了。 上联:小老鼠睡大猫咪。 下联:不作死就不会死。 虽然不押韵,但很适合现在的王营。 嬴政是什么人物? 那是真正的千古第一人,在历史上多以暴君的形象示人。 你王营再不把人当人看,还能比这个老哥更草菅人命的了? 那可是在某地遇到刺客,直接把某地方圆三里的人畜全都屠光的狠角色。 是,前世里他是秦王,统一六国是因为秦国多年的积累。 但身为秦王的他,是因为运气好,方才统一了六国不成? 杨默对此是不认同的。 牌再好,想要赢,也需要打牌的人是个高手。 嬴政这一世就算没有前世的那种身份,也一定能够取得非凡的成就。 这也是他为何会把少年嬴政拉进自己阵营的原因之一。 只是简单的接触,杨默就意识到少年嬴政的非比寻常。 至少自己像他那么大的年纪时,不管从各方面都是比不过他的。 唯恐王营给自己挖好下棺材的坑,杨默赶紧把嬴政叫到马车上来。 细细的询问了这两天王营都是以什么理由打他。 心思机敏的嬴政马上明白自己这个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师父的真实想法。 恭敬的把王营对自己的教诲说了一遍。 虽然王营一直在打自己,但却也告诉了他很多关于这个时代世家的规矩。 嬴政对此,十分感激。 这些都是他很想知道的。 杨默恍然大悟,看着为王营说好话的徒弟,心里愈发的感慨,青史留名的人物果然没有一个省油的灯。 眼前这个十分恭顺的少年,谁敢想象在前世成年后,成为杀人不眨眼的君王。 又把王营叫过来训斥一番,俩人的关系才算正常化。 师叔友善,师侄恭敬,倒是让赵姬有些忐忑,怎么不打嬴政了? 难不成又有什么变化不成? 暗地里旁敲侧击半上午,方才知道是杨默吩咐的,心方才放在肚子里。 到了平阳之后,柴家的人早就等候多时。 一路上柴绍都很老实,以至于杨默都差点忘了商队里还有这么一个人。 李秀宁离开太原的时候,给柴家写了一封信,把太原发生的事简单的说了一遍。 柴家在太原也有眼线,知道那天确实是柴绍挑衅在先。 虽然气不过,但李秀宁亲自写信,柴绍又完好无损的回来。 为了大局,柴家也只能咽下这口气。 柴绍到了自己的地头上,本想给杨默来个下马威,毕竟自己的军师死在了杨默手上。 但见到自己老爹的态度,也明白柴家断然不可能因为这件事再和杨默起冲突。 酒席宴间,王管家更是转述了王夫人的吩咐,运往陈州的玻璃中,有一车是给柴家准备的。 若是柴家有意,便派人一同前去,所得钱财算作是柴家收入。 至于说后续合作,等回来之后再详谈。 柴家家主高兴的合不拢嘴,主动给杨默倒酒赔罪。 看着丝毫没有任何敌意,像是把自己当做亲儿子般亲切的柴家家主,杨默心里对如何当一个合格的家主又有了新的认识。 儿媳妇没了,无所谓。 儿子受辱了,无所谓。 只要利益足够,这些都无所谓。 自己真要当这样一个家主么? 如果是这样,那这家主当的又有什么意思? 晚上睡觉的时候,越想越憋屈的杨默将 自己心里的想法告诉给盖聂。 在杨默囧囧有神的眼睛注视下,盖聂说话了:“那你就当皇帝白。” 语气十分不屑一顾,把杨默又憋的半宿睡不着觉。 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同屋的盖聂本来睡觉就轻,被他吵的睡不着,又无情的吐槽了一句:“家主,你要是憋的慌,就去找赵姬,她这两天一直在偷偷的瞧你,只怕是看上你了。” 杨默骂骂咧咧的坐起身来,在院子里练了一会疯魔剑法,方才回屋睡去。 第二天一早,王营喜滋滋的跑了过来。 “大哥,你要找的那个辛弃疾的消息,我都打探出来了。” 昨晚酒席间,杨默就吩咐王营,去找一下王夫人派来平阳寻找辛弃疾的人。 看一看他们有没有什么最新的消息。 “都打探出什么来了?” 王营的性子,这些日子里杨默算是摸的清清楚楚。 只要是稍微做点东西,就膨胀的不成样子。 跟在王营身后的嬴政也赶紧给师父行礼。 杨默刚想说,你一大早跟着王营瞎跑什么。 但又想,自从收了嬴政当徒弟,自己一直在研究怎么当个合格的家主,没时间管他的事。 跟着王营跑也是被逼无奈。 “忙活了一早上,吃饭了么?” 嬴政十分乖巧的摇了摇头。 杨默将桌上的粥推了推:“赶紧把这碗粥喝了。” 嬴政嗯了一声,坐在桌上,端起碗就喝。 粥虽然没有什么味道,但嬴政心里却是甜甜的。 自己和杨默等人相处的时间虽然不长,可他却把杨默几人当做了最亲近的人。 原因也很简单。 一个是赵姬的教导。 第二个是杨默隔三差五的关心和王营对自己的打。 嬴政从小就没见到自己的爹,只是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存在。 有爹是什么样子的,却只能从旁人身上感受。 王营的打骂和杨默的关心,让嬴政头一次有了爹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奇妙,妙到若是说出来,杨默都得认为他脑子不正常。 年纪不大,但颇有城府的嬴政,自然不会让俩人发现自己心中所想。 美滋滋的喝完粥,又乖巧的站在一旁。 “这个辛弃疾,好像没有去陈州,好像是去了齐州。” “去了齐州?” 杨默一愣,不是一直都谣传,曹操在齐州么? 辛弃疾去齐州干什么? 难不成是去投奔曹操? 第五十三章 只要长的帅,走遍天下都不怕 齐州有没有曹操,杨默并不确定。 但王营却对辛弃疾去了齐州十分的确定。 于是,在学着当家主的杨默面前出现两条路: 继续往陈州去,顺道可以确定房玄龄还有没有在附近当官。 转道去齐州,摸一摸齐州的那个人到底是不是曹操,顺道还能弄清楚辛弃疾到底在不在。 王营见杨默犹豫,直接怂恿他去齐州。 杨默问他理由,王营回答的十分古怪,想看一看辛弃疾到底长什么样子。 嬴政则在一旁一言不发。 “消息可靠么?” 杨默难以抉择。 同时对这个时代的信息传达又在心里吐槽了一遍。 这还是王夫人铺了几十年的消息网,得到的信息都那么的不准确。 其他人的只怕连这种模棱两可的信息都做不到。 封建王朝有皇权不下乡这种说法,真的不是空穴来风啊。 “绝对可靠,这是张峰亲自打探的。” 王营拍着胸脯:“那个叫辛弃疾的在马市买的马,花钱封了客栈掌柜的口,若不是张峰对掌柜有救命之恩,只怕谁都打探不到。” 辛弃疾买马,花钱封口这件事,可以理解。 宋之问之前不知道靠什么手段将辛弃疾困在了柴家。 虽然以礼相待,但辛弃疾在知道了宋之问的真实身份后,趁夜溜了出去。 宋之问只从辛弃疾嘴里套出来一首《去年今日此门中》,自然心有不甘。 于是派人在平阳大肆搜捕。 按照王营的说法,辛弃疾只是做出离开的假象,并没有马上离开平阳,反而躲在了一家客栈中。 等宋之问和柴绍去了太原,他方才暗中买了一匹马,去了齐州。 而马就是那家客栈的掌柜的帮着辛弃疾买的。 当时帮着辛弃疾躲藏的也是那掌柜的。 杨默问王营,有没有问那掌柜的为什么会帮助辛弃疾。 王营点了点头,说掌柜的之所以为帮助辛弃疾,因为他帅。 原话就是,因为他帅。 杨默听完这个回答,脑袋上冒出三个问号。 随后又明白过来,王营刚刚说的去齐州的理由——看辛弃疾长什么样子。 因为辛弃疾帅,客栈掌柜就愿意冒着得罪柴家的风险,主动帮他。 这个理由啊,完全合理,却又完全不合理。 而去齐州,则是辛弃疾告诉客栈掌柜的。 以杨默对历史上的辛弃疾的了解,他断然不会说谎。 听完王营的转述,杨默又让他把掌柜的叫过来。 细细的问了一遍,除了为什么救辛弃疾的原因,与王营转述的不同外。 其他的全都一样。 这一次,掌柜的回答是:辛公美极,不帮心里过意不去。 这也让杨默心里产生了好奇,辛弃疾到底有多帅。 居然能把阅人无数的客栈掌柜迷成这个样子。 上午的时候,把现在的问题抛给了盖聂和赵姬。 赵姬自然不会主动建议什么,反倒是盖聂也动了去齐州的念头。 原因也和王营一样,想看看这辛弃疾到底有多帅。 杨默一阵无语,他愈发的发现,盖聂这个面冷的家伙,其实内心里十分的闷骚。 赵姬则没有这么回答,更没有表现出丝毫对辛弃疾美色的好奇。 反而主动询问杨默,辛弃疾是什么朝代的人,曹操又是什么朝代的人。 “他们一个是宋朝,一个是汉末辛弃疾在曹操的后面的朝代,对了,曹操喜欢写诗,辛弃疾也喜欢写诗词。” “这样的话,敢问尊师,这辛弃疾对曹操如何看待?” 赵姬对杨默不再称呼公子,而是随着嬴政称呼,以示尊重。 她对辛弃疾的样貌其实也是好奇的。 毕竟连盖聂这个男人都那么好奇,她一个女子想要见一见也正常。 但此时此刻,她却知道,不能表现出来,不管杨默和盖聂对自己是什么想法,她都不能在两个男人面前,表现出对其他男人的兴趣。 更主要的是,她要抓住现在的机会,努力帮助杨默解决问题。 经过这几日的观察和柴家人对杨默的态度,赵姬对现在连家主都不会当,门客也只有三个的杨默很看好。 尤其 是他宗室的身份,虽然现在已经被除名,但赵姬清楚,只是实力的问题。 一旦杨默拥有了一定的实力,这个宗室子弟的名号会发挥出很大的作用。 赵姬心中所想,杨默并没有丝毫的察觉。 只是能感受得到,她在讨好自己。 因此也没有放在心上,毕竟被一个绝世美女,而且还是一个熟透了,深谙侍候人诀窍的绝世美女所讨好,是一件很爽的事情。 “辛弃疾对曹操,应该是佩服的要不然也不会在自己的诗词中,化用曹操的话。” 杨默想着那首词句:“天下英雄谁敌手?曹刘。生子当如孙仲谋。” 生子当如孙仲谋,这句话是出自曹操之口的。 如果辛弃疾对曹操很不屑,他是绝对不会把曹操这句话,写入自己的词里。 虽然主要目的是夸孙权孙十万。 而曹操的历史形象从能臣英雄,变成奸雄,是从宋之后开始的。 辛弃疾那个时代,历史对曹操的评价还是很正面的。 所以,当他知道曹操的存在后,去齐州投奔曹操,也是很有可能的。 就算不是投奔,去看一看也是合理的。 杨默突然想到昨日里赵姬给自己的那份手写的她来到这个朝代后,走南闯北听到的消息。 其中就有曹操在齐州发布招贤令的事。 曹操不管性格如何,但却是个唯才是举的人。 而辛弃疾呢?前世里又是个怀才不遇的人 “辛弃疾对曹操,评价颇高” 杨默缓缓的说完,眉毛皱了皱,不等赵姬说话,一拍桌子:“就去齐州!” 盖聂倒是无所谓,依旧盘坐着。 反正杨默去哪,他作为杨家第一门客必然是跟着去哪里的。 赵姬则躬身道:“妾身这就去准备。” “不行。” 见赵姬起身,杨默赶紧抬手:“你不能去!” 赵姬一脸错愕,自从嬴政成了杨默的徒弟之后,她便一直主动在商队中做一些事。 这有女人和没女人就不一样,赵姬出现之后,杨默他们这一路上的生活质量有了提升。 见赵姬不解,杨默也不好意思解释。 难不成告诉她,你去齐州,那里有曹操,他最好你这一口了? 第五十四章 前往齐州 虽然决定了去齐州,但商队该去陈州还得去陈州。 谁跟着自己去,这事不需要考虑。 盖聂是要跟着走的,毕竟贴身保镖,不去不行。 王营也是要去的——不带他去,他肯定闹腾。 至于说嬴政,赵姬在确定杨默绝对不会带着她长长世面的情况下,主动要求杨默带着嬴政去。 而且嬴政也十分乐意。 毕竟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一直过着的都是朝不保夕,流浪的日子。 整日里提心吊胆,有心了解这个世界,但现实不允许。 如今拜了杨默为师,此去齐州,他是十分欢喜的。 所需要考虑的就是王家的那五十个护卫,要不要带上。 思虑再三,还是决定带上。 因为商队里有了柴家的股份,因此柴家自告奋勇派出一百家丁护送,安全上自不用担心。 杨默原本想让赵姬去太原,在确定赵姬的身份之后,他就让人前去通知蒙恬。 到了柴家之后,蒙恬派的五个前来接嬴政和赵姬的亲卫也到了。 赵姬虽然是个女子,却是执行杨默的命令最坚决的,没有丝毫犹豫,便换了一身便服跟着蒙恬的亲卫走了。 王营看着骑着马,英姿飒爽的赵姬,啧啧不已,刚想给杨默说,这女人真是天下少有,你看那屁股,多瓷实 但看到旁边嬴政面色不善的看着自己,又将话咽了下去。 一切准备就绪,杨默也不愿意在柴家多留,毕竟柴家虽然对自己礼遇有加,但柴绍那张死人脸却一直阴沉着。 在人家家里打他一顿,毕竟也不合适。 一行人打扮成游侠模样,天不亮就出发。 “大哥,你为啥要把那帮锦衣卫,还有护送姚婉儿的几个侍卫,都放了?” 王营头一次骑马远行,而且还是扮作他一直想要成为的游侠模样,这让他很是兴奋。 兴奋之余,便把自己心中所想问了出来。 “不放的话,又该如何?” 杨默的心情也很不错,骑着马吹着风,迎着刚出来的太阳,虽然稍微有点冷,但很提神。 “自然是不能放了,锦衣卫要杀你,那就是和咱们过不去,既然过不去,有什么好说的,一个都不留,要回长安也行,人留下,脑袋走!” 王营这番话说的是慷慨激昂,旁边的嬴政听了,只觉得热血也跟着沸腾起来。 只觉得自己这个师叔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在这一点上让他很佩服。 嬴政一直过着被人欺辱的日子,心里无数次想把欺负自己的那些人干掉,但苦于没有实力,只能忍气吞声。 王营的态度,不要太对他的口味。 此时坐在骑在马上,看着王营的侧脸,嬴政只觉得,这个猥琐下流的师叔的形象瞬间高大起来。 杨默没有注意到身后嬴政的表情变化。 “你觉得是锦衣卫和我们过意不去,还是长安和我们过意不去?” 若是平日,王营又是打打杀杀,杨默免不了要训斥一番。 可听到他说和咱们过不去,这让杨默心中很是畅快。 感觉又回到了当年纵横亚丁湾的时候,身边都是愿意和自己生死与共的兄弟。 这种感觉很爽——因为他让人很有安全感。 “不管是谁和咱们过意不去,只要敢挑事,就弄他。” 王营见杨默没有训斥自己,表达欲更强了:“我奶奶说过,对方狠,咱们要比他们还狠,才能在这个世界活的更好。” “他杀咱们一个人,咱们杀他们全家。” 嬴政听了这话,愈发感觉很对胃口,看向王营的眼神都开始变了。 “扯淡,若是世上的事都能用打打杀杀来处理,王老夫人为何不建议皇帝灭了南朝,反倒是要和他们签订什么和平条约,互通有无?” 这些日子里,杨默也补充了很多关于这个世界的历史知识。 比如这个世界,自己所熟悉的版图压根就从来没有统一过。 南北两国,虽然同宗同种,历史上,也有你灭我,我灭你的时候。 但全都没办法把对方彻底消灭。 甚至有时候打着打着,还能打出第三个国家来:双方带兵打仗的将领联合起来起义组建成一个国家。 经常性的互相换家,整个历史像是开玩笑一样,分裂的时候没有丝毫逻辑可讲。 王 营对历史没什么研究,但对自己奶奶做过的事,还是知道的。 “那不是咱们没有实力吞并南朝么,若是有实力,都不用我奶奶说,皇帝早就派兵讨伐了” “你也知道是因为咱们实力不行。” 杨默笑了笑:“你觉得现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就能惹得起长安了?” “李家和长安现在的关系很是微妙,昨日李管家还送来洛阳的信,说长安派人请唐国公回朝,现在还在谈着呢。” “若是这个时候,你送二十个人头过去,长安那边以此发难,说咱们主动挑事,你该怎么办?” 王营还想辩解,杨默直接堵住:“锦衣卫可没有明面上下达过任何暗杀我的命令,那个叫做姚婉儿的名义上又是皇宫里的逃犯。现在还被你杀了,荆轲倒是个证人,但又被你放了。” 一张嘴,风就往嘴里灌,杨默说完,也不再说话。 王营想了想,确实是这个道理。 嗯了一声,也不管杨默听到还是听不到:“大哥,以后我不会莽撞了。” “我为什么要出来?就是想多找点人才,不管以后咱们干什么,都是需要有人的。” 杨默想起了齐州可能存在的曹操,忧心忡忡起来:“齐州的曹操可是发布了招贤令,北隋的天下太平不了多久了。” 王营有些错愕,不知道杨默这种判断是从何而来。 在他看来,不到半年,北隋换了三个皇帝都没乱起来,如今杨芳隐隐有坐稳朝堂的迹象,怎么可能还会乱? 杨默自然不会告诉他,杨芳的屁股就算是铁的,焊在了龙椅上,曹操这帮穿越者,还有李世民这个天选之人也会把他拉下来。 太阳慢慢升起,一行人的速度也越来越快,风很大,需要将面罩遮住,不然刮的脸疼。 快马行了两日,到了第三天,按照柴家人所说,应该到了齐州地界。 可四下里一打听,杨默等人方才意识到,迷路了。 当王营将这个消息告诉自己的时候,杨默哑然——没想到自己居然也有迷路的时候。 果然,古代人想要出行,实在是困难重重。 第五十五章 招安曹操 虽然迷路了,但杨默的心情还是很不错的。 这几日里来的长途奔袭,让他有一种在海上冲浪的感觉。 古代的空气很好,没有任何的污染。 不会在骑马冲浪的时候突然遇到运油船泄露,污染整个海面,气温难闻的情况出现。 一路之上,闯关过卡,因为有王营这个王家人在,所以十分的顺利,没有受到任何阻拦。 倒也不是说守将们认得王营,而是他们认得王家的牌子。 不认识王家的牌子的守将,也认识王家的银子。 靠着牌子和银子,根本不需要什么路引,一路畅通。 而且王营这人又十分喜欢摆谱,不管认得不认得牌子,只要过关都会撒下一笔不小的钱财。 这让杨默好几次想要训斥,告诉他不要如此大手大脚。 但他性格如此,而且这么做还符合他的人设,因此也就没有阻拦。 看着一路上所有的守将全都点头哈腰,十分恭敬的样子,王营倒是没怎么感觉爽。 但旁边的嬴政却心情十分的畅快。 他只觉得这短短的三天,比他两世十几年来过的都要爽快。 虽然也知道那些守将的恭敬不是因为自己,但守将的施礼却是冲着自己这边的。 这种让人重视的感觉很好,他已经喜欢上了这种感觉。 王营带人去打探去齐州的详细路线,因此只有杨默和嬴政还有盖聂在茶馆之中。 见嬴政小脸一直激动的红扑扑的,杨默猜到了因为什么。 这一路走来,他一直暗中观察着自己这个年纪相差不是太远的徒弟。 想着自己能教这位前世的千古一帝什么呢? 思来想去,好像除了在水里憋气自己堪称一绝外,并没有什么能拿出手的本事。 可终究是嬴政的师父,光是教水里憋气传出去也不好听。 斟酌了一番,开口道:“小赵” 出来的时候也已经嘱咐好了,一路之上,嬴政以小赵为代号,尤其是到了齐州,就直接装哑巴,谁也不会注意他一个半大小子。 “师父。” 听到杨默叫自己,嬴政赶紧起身。 “这三天来,穿关过卡,你有何感想?” 平白来的一问,让嬴政有些蒙,小脸一红,吱吱呜呜。 “有什么就说,扭扭捏捏像个娘们一样。” 稚嫩羞涩的嬴政别有一番可爱,这种模样若是放在前世,只怕会吸引无数妈妈粉。 杨默也不由得感慨,后世有人称呼他为政哥哥,还真不是空穴来风。 再过个十年,嬴政确实有迷倒万千少女的资本。 皇室宗亲,拥有着顶级的交配权,果然没有长的太丑的——开国的除外。 “大丈夫自当如此!” 见师父如此开诚布公的问了,嬴政也不敢藏私,憋红了脸回答道。 “大丈夫自当如此?” 面对自己徒弟如此回答,不光是杨默,连盖聂也是一皱眉。 你前世可是统一天下的始皇帝,怎么就这么点志向? 王营就是你的终点不成? 受到关卡守将的礼遇就发出如此感慨,这要是让刘邦和项羽听到了,还不得把牙笑掉。 哎,赵国的人果然不是好玩意,你看把孩子的心境压的。 不过还不晚,现在只是成长期的嬴政,可塑性还很强。 “你就没觉得哪里不对么?” 杨默继续试探着问道,算是摸一摸自己徒弟的底,看看眼前的这个嬴政,有没有具备成长成前世那个吞并六国的始皇帝嬴政的根基。 嬴政听到这话,知道这是考究自己,凝神静思,随后有些忐忑的说道:“朝廷有法令,过关需要有路引方才可以,但我们一路而来,却毫无阻碍,嬴政认为不对。” “是啊,偌大的北隋王朝,连最基层都开始漠视国法了。” 杨默对嬴政的回答很满意,这也是他一路上伤怀的事。 连军队都如此爱钱或者畏惧豪族,那些地方官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联想到涌向太原的那些流民,杨默不敢想象,那些没有无处可去的灾民们的日子是何等的凄惨。 他自问并不是一个心怀天下,立志要为国为民做些什么大事的人。 但在太原见到的那些流民,和赵洪对流民的态度,结合着各大关卡守将们的行为 。 让杨默愈发确信,北隋撑不住多久了。 即便没有这些穿越者,只怕也到了即将崩溃的边缘。 穿越者的出现,只是加快了这个速度而已。 但不管如何,苦的始终是百姓。 前世里八辈贫民出身的杨默来到这个世界,虽然现在算得上上层阶层的人。 但却对所谓的宗室皇亲没有任何的代入感。 很多时候想事,做事,始终是以一个普通老百姓的身份。 这也是为何对王营不把人命当回事那么反感的原因。 就算现在王营是自己的三弟,王夫人是自己的支持者,他对世家豪族也是没有丝毫的好感。 “所以师父给师叔说的话,确实是真的。” 嬴政终究是嬴政,转过来弯之后,马上明白了杨默的话外之音。 “你能明白就好。” 杨默见王营喜滋滋的进来,知道他是完成了自己交代的任务,拍了拍嬴政的肩膀。 “大哥,齐州距离此地倒是并不远,咱们快马加鞭,也就是到一日的路程。” 王营说着,从身后引出一人来:“我怕再迷路,这次雇了个人来,而且他还说,自己的表兄在知州府中任职,正要去齐州投靠他。” 那人三十多岁,看起来老实巴交,但眼神却机灵的人,进来之后,就一直观察着杨默和盖聂。 王营说完,他赶紧上前行礼:“小人张三,见过两位公子,见过小公子。” “张三,你了解齐州的情况?” 杨默一听他表兄在齐州知州府里任职来了兴趣:“现在掌管齐州的可是一个叫曹操的?” “回公子的话,正是曹操曹大人,听我那表兄说,朝廷前些日子还给曹大人封官了呢。” “封官?” 杨默一愣,曹操居然和长安还搭上线了,这倒是让人出乎意料。 如果真如外界传闻,他杀了齐州知州,强占了齐州,把控了军权,朝廷岂会如此放纵? 目前来说,北隋还是杨家的天下,只要一道圣旨,绝对会有表忠心的前来讨伐。 此时羽翼未丰的曹操绝对扛不住八方来敌。 朝廷却承认了他的地位,还要给官做,这岂不是养虎为患,更是告诉其他人,想升官,杀人放火去招安? 严嵩为何会出如此昏招? 第五十六章 曹操和他的小伙伴 严嵩是怎么想的,杨默琢磨半天也没琢磨清楚。 身边这几个人,也都不是能够商量事的主。 因此也就没把这个话题展开讨论。 有了张三的带路,去齐州的路上没有再迷路。 张三头一次骑马,既兴奋又害怕,王营最开始还有兴趣教他。 但骑马这种事,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练成的。 再加上张三就是个平头百姓,胆子很小,王营教了一会,脾气上来了,抬手就想打人。 被杨默用目光制止后,把张三从自己的马上撵下去,让他跟着嬴政。 嬴政的年纪虽然不大,但马术很好。 一路上带着张三,紧跟着杨默左右,不快也不慢,显然一直聚精会神的控制着马的速度。 快到齐州的时候,杨默才发现这件事。 看了看自己这个小徒弟,心中佩服的很, 自己这一路上随心所欲,想快就快,想慢就慢,快慢之间连自己都没个准。 嬴政却能跟上节奏,把马速控制的如此稳,着实有两下子,换他来,只怕是不成的。 齐州确实如传言中所说在接受流民。 远远的就看到城门前排着长队。 “齐州哪里来的那么多粮食?” 不等杨默说话,王营满脸疑惑。 王家的粮行在北隋虽然算不上第一,却也能进前三。 今年北隋各地受灾,粮食奇缺。 饶是平日里不怎么关心自家买卖的王营,也多少知道各区域的粮价波动。 齐州本来就不是富饶的大州,丰年的时候还经常缺粮。 之前的知州勉强算的上是卢家的门生,因此并没有因为缺粮犯过愁。 现如今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这个曹操,从来都没听过这号人物。 一不是朝廷大员的心腹,二不是世家豪族的走狗。 一个纠结着流民强盗强占了官府的家伙,哪里来那么多粮食可以肆无忌惮的接受难民? “见到他就知道了。” 杨默也很是好奇,曹老板难不成有什么法术? 可以变出粮食来? 到了城门,王营主动上前与城门官搭话,刚想掏钱,却被制止c 城门官告知:府衙曹大人有令,不管谁进城,不收门子钱。 王营很是意外,他还从未听说过不要门子钱的事。 非本城之人,进出城门要给钱,商贾还要在这个基础上算上货税,这是北隋律法规定的。 进城钱虽然不多,但是日积月累,可是一笔不少的数目。 王营就听说过,长安一年,光是四门的门子钱就有好上百万贯。 见城门官打量着他们一行人,王营按照杨默的吩咐,主动表明身份:游侠,奔着曹大人发的招贤榜来的。 来的路上,他们就遇到好几波游侠打扮的人,拦下来一问,全都是奔着招贤榜来齐州碰运气的。 城门官一听这话,眉开眼笑赶紧让行。 甚至还主动派一个小兵带着他们去府衙。 小兵也是满脸热情,甚至主动拉着杨默的马缰,一边走一边科普着关于招贤榜的事。 举了四五个例子,全都是一些原本没有什么身份的人,因为有一技之长,被曹大人看重,委以重任不说,还给一笔赏钱。 说的王营都很是心动。 小兵带着杨默一行人到了府衙,门口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队伍排成一条长龙。 一个大嗓门的兵卒,挎着腰刀,手按着刀柄,气定若闲的在队伍前后走动。 一边走,一边高声吆喝。 杨默听了听,知道他是在给众人背招贤榜的内容。 牵着自己马缰的小兵走到旁边,让众人等候,随后一路小跑走到府衙门口。 门口摆着张桌子,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握着笔,记录着。 小兵走上前,给他说了几句,然后转身向着自己这边指过来。 不多时,就见那中年人点了点头,随后旁边就有人递给他一个袋子,看样子是个钱袋。 “我说他怎么那么热情,全然没有其他地方看门的狗样,原来带着咱们来,是有钱拿。” 王营恍然大悟,方才明白自己给小兵攒了一波人头费。 看那钱袋颇重,应该不少钱。 杨默对曹操愈发的 好奇。 他穿越过来这是带着一座金山不成? 心里也明白,曹操这样做,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招揽天下人才。 小兵兴冲冲的跑了过来,先是给杨默等人行了一礼。 随后恭敬的双手呈上一个牌子:“几位英雄,这是你们的号牌。” 杨默接过来,见上面写着一四二,心里更是诧异。 只知道曹操这种方式肯定会有很多人来投奔,却没有想到居然有那么多。 还没到中午,今天就已经有一百四十二波人来了。 小兵又行了一礼,随后一路小跑奔着城门口而去。 不得不说,从进了齐州,他就感受到了整个城市的友好与重视。 就连自己这个对曹操感官并不是很好的同行,都对他有了些好感,更不要说这些排队的草莽汉子们。 一个个激动的面色通红,不少人跃跃欲试,只等着叫到自己,然后在曹大人面前,好好展示一番。 “大哥,咱们排队,还是直接进去?” 曹老板这一套连招,弄的嚣张跋扈的王营都收敛了性子。 来的路上他就给嬴政吹扭,只要自己表明身份,别管曹操是何方神圣,保准得出城三里来迎接。 “入乡随俗,既然是人家有规矩,就按照人家的规矩来。” 杨默下了马,身后众人也都跟着下马。 府衙门口的差役和管事,包括排队的人早就注意到了杨默这群人。 五十多个人组团前来投奔的,不是没有,比这还多的人也是常事。 门口的管事早就习以为常了。 但全都骑着马,而且各个看起来红光满面,却还是头一遭。 早就人进去禀报。 府衙的庭院很大,原来的花草树木全都被拆掉,摆上了十八般兵器。 正堂前放着一张桌子,桌子后坐着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 个子不高,肤色有些黑,但是一双眼睛却十分犀利,让人不敢与之对视。 左右两边各有一个矮桌,左边坐着一个二十八九岁的年轻人,相貌堂堂,正襟危坐,眉宇间正气十足,让人见了不由肃然起立。 而与之相对的桌子前也坐着一个年轻人。 说是坐着,倒不如说是半躺着,衣衫不整,满身酒气,看着庭院里使出浑身解数卖弄武艺的应聘者,不时的叫好。 若是杨默在此,只是见三人气质,多半就可以猜出他们的身份来。 第五十七章 大耳贼,又见面了 “文若,看来今日是双喜临门。” 坐在正堂的曹操接过门房递过来的条子后,哈哈大笑,随后将条子递给了右手边的正气男子。 被称作文若的男子恭敬的接过来,细细一看,一展眉角,颇为意外。 “确实是一喜,此人应该不是等闲之辈。” “主公,怎么了?” 对面懒散青年被勾起了好奇心,坐直了身子,伸手来问:“荀文若,这条子上写的什么,让我看看。” “奉孝,今日有大才前来,随我出门迎接。” 曹操不等他接过条子,站起身理了理衣服,就要出门。 “主公,等一下!” 被叫做奉孝的年轻男子飞快的扫了一眼条子上的信息,抬手制止曹操。 随后一扫之前的懒散,皱起眉头来,一边将条子放在桌上,一边道:“将太原的册子拿来给我!” 身边的侍从听了,不敢迟疑,应了一声,随后快步走进后院。 “怎么了?” 曹操见他难得如此正经,也停下来要出门迎接的脚步。 条子上的字不多,简单的说了下杨默多少人,年纪大约多少岁。 而且还有三张简略的图,乃是杨默c王营和盖聂的画像。 虽然简单,但却画出了神韵,抓住了三人面貌的特点。 显然,门口那个中年人是一个画中高手。 被叫做奉孝的男子并没有马上回答曹操的问题,而是凝神看着条子上的杨默画像。 顿了顿,有些犹豫:“有些眼熟” 话音刚落,刚刚得了他的吩咐,走进府衙的侍从步履匆匆的回来了。 手里还捧着一个长册子。 走到奉孝身边,小心翼翼的将册子放在他的桌上。 册子上写着太原图册四个字。 病怏怏的奉孝手指飞快的沾了沾唾沫,随后现在图册。 第一张便是李渊的画像,旁边还有详细的介绍。 第二张也是字,关于李渊的资料。 第三张则是空白页,显然是留着继续填写的。 第四张则是李建成的画像 一连翻看了好几张,奉孝的脸色越来越沉,嘴里还喃喃自语:“难不成是他?” 手越来越快,一直翻了三十多页,方才停了下来。 曹操也意识到了不对劲。 确切的说,当郭嘉郭奉孝让人去拿太原图册的时候,他心里咯噔一声:“难道是他来了?” 缓缓的坐了下来。 有些希望是郭嘉记错了,又有些希望自己猜的没错。 但见郭奉孝如此的严肃,知道外面来的人,只怕不是来投奔自己的。 可惜了那五十匹上等的好马 曹操和旁边的荀彧荀文若,全都没有说话,静静的等着郭嘉的回答。 郭嘉停止了翻阅,随后将字条上的简图和图册上的详图对比了一番,最后放下来,没有了之前的紧张。 抬头看向曹操和荀彧,展颜一笑:“主公,如果不出意外,门外那位应该就是咱们一直想要见的人。” “太原杨默。” 四个字一锤定音,曹操和荀彧的脸色沉了下来。 荀彧还好,曹操则端起酒杯来,一饮而尽,脸色有些复杂。 “大耳贼,胆子倒是不小” 许久,他方才缓缓的将酒杯放下:“居然只带五十人,就敢来齐州” 荀彧则道:“主公,不管他此番前来有何目的,既然来了,那便是客人。” 随后给郭嘉了一个眼神,让他不要火上浇油。 郭嘉悻悻的又歪了下来,对荀彧给自己的这个眼神很是不满意。 不过俩人分工明确,人家主内,自己主外。 如今杨默主动前来,那就属于内事,理该是他拿主意。 但自己还是有建议权的。 因此他倒了一杯酒,道:“虽然是客,但不可不防。” “刀斧手自然是不必安排了,但冷一冷还是有必要的。” 见荀彧没有反驳,反而缓缓的点了点头,郭嘉又笑道:“下马威,该给还是要给的,谁让他胆子居然那么大。” 这次轮到曹操缓缓点头了,荀彧则沉声道:“但不能太过,咱们现在要对付的,并不是他。” “主公。” 荀彧起身, 随后恭敬的行了一礼:“臣下认为,刘备此番前来,必然是有心与我共事,他在太原颇有根基,若能为援,可以解我齐州燃眉之急。” 郭嘉也跟着起身行礼:“主公,臣下认为” 荀彧向他看了一眼,眼神里的意思很明显,让他不要胡闹。 郭嘉顿了顿,假装没有看到荀彧的眼神,满脸一本正经:“臣下认为,荀文若说的对。” 随后冲着荀彧咧嘴一笑,撩起袍子坐了下来。 “好,既然如此,那就先冷一冷他。” 曹操斟酌再三,既然自己左膀右臂都这么说了,那就这么做。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大哥,不对劲啊。” 王营拿着手里的牌子,从茶馆外转了进来:“这都叫到三百号了,怎么还不叫我们?” 说着又看了看外面:“天都快黑了。” 府衙旁边就是茶馆,自打中午的时候,门房叫了一百四十三号,把自己等人跳过去之后,杨默就带着他们坐在茶馆里。 要酒要菜,一边吃一边等。 只有王营沉不住气,一下午来来回回进进出出七八趟。 每次出去都是破口大骂曹操有眼无珠,自己要亮出身份来,让他出门跪着迎接自己。 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自己又灰溜溜的走了进来。 “你才知道不对劲么?” 杨默看着桌上的纸上,头也不抬。 这些是手下人今天在齐州搜集来的情报,大部分都是关于曹操的。 嬴政亲自执笔,将所有的信息汇总起来。 一方面是练字,毕竟北隋的文字和秦时的文字有很大的不同,嬴政还没有完全掌握。 二来是方便杨默阅读,以便从这些情报中分析出齐州现在真实的情况。 “你说为什么这个叫曹操的,单独把我们跳过去了?” 王营坐在一旁,随手拿起一张纸来,被杨默抬手打了一下。 “还能为什么?多半是知道了咱们的身份。” 杨默将他拿走的纸放回原处,看着上面的信息,摸了摸下巴。 皇帝赐婚,曹操要娶公主。 难怪曹老板会被封官,这是要当外戚的节奏啊。 “他怎么能知道咱们的身份?” 王营满脸不解:“咱们来齐州,也是突然决定,而且,他也没见过我们” 杨默没有说话,只是拿出一张纸来递给他。 “郭嘉郭奉孝,主管情报大哥,这郭奉孝是什么鸟人,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王营看着纸上的信息,又看着被杨默重点标注,画圈的“主管情报”脸上的疑惑愈发浓厚。 “哪个鸟人在背后议论我?” 门口传来一个懒散的声音。 杨默等人循声看去,只见一个病怏怏的年轻人,手里握着一个酒瓶,依着门框看着他们。 眼睛内闪烁着睿智的光芒,让人不敢小觑。 身后跟着两个人。 一个个子不高,但气势不凡,脸上挂着三分笑,但笑容中却又透着七分冷。 正是曹操。 跟在他身后的,则是一个身高接近两米,虎背熊腰的壮汉,一脸横肉,压迫感十足。 “玄德公,久违了。” 在杨默等人的错愕中,曹操走上前,拱手行礼,语气颇为玩味。 第五十八章 一上来就赠剑? 玄德公? 在被等待的这一天里,杨默一直给盖聂和嬴政科普曹操是谁。 同时也在想一件事:曹操为何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如果不知道自己身份的话,他不会故意慢待,而且还暗中派人盯着。 暗中派人观察这事,杨黙没有发现,但想要逃过盖聂的眼睛,是不可能的。 原本就疑惑,又见到曹操叫自己玄德公,杨黙开始皱眉。 玄德公? 这是把自己当刘备了不成?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则是眼前这个黑汉子,当真是曹操,而不是宋江? 这也不怪杨黙奇怪。 前世电视里演的曹操,虽然演员都不是什么大帅哥,但却没有丑人。 而且有好几个,身材还很雄伟。 这让杨黙产生了一种错觉,认为历史上真正的曹操应该也是这种样子。 虽然在上学的时候,学过一篇课文,讲的就是曹操见匈奴使者,因为自己样貌不行,让当时最帅的帅哥代替自己。 而他则站在一旁当做侍卫。 使者见完面之后,返回途中,曹操派人前去询问使者。 你觉得魏公如何? 匈奴使者也是作死,回答说魏王确实英武,但是他身边的捉刀人才是真正的英雄。 结果曹操就派人把他给干掉了。 眼前这个黑汉子的出现,勾起了杨黙对这篇课文的记忆。 果然,信电视的都是傻子,课文里才比较靠谱。 “敢问阁下可是孟德公?” 曹操认错人,杨黙也懒得解释,周围有那么多人在,也不适合解释。 虽然嘴上说,玄德公久违了,可见到杨黙之后,多疑的曹操心里开始了疑惑。 不对啊,刘备不是这样子啊。 但既然郭嘉已经认定他杨黙就是刘备,刘备就是杨黙,自己也相信了。 再说重生这种事情都发生了,样貌有些改变,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正是曹操。” 曹操收起了脸上的轻蔑,坐下来:“让玄德公久等了。” 身后的壮汉和年轻人紧跟着他, 年轻人也跟着坐下来,那壮汉则站在曹操身后,像是一座山,面目上没有任何表情,可给人的感觉却狰狞无比。 盖聂更是察觉到了他身上的杀气。 来者不善! “曹大人客气了,在下一介草民,大人政务繁忙,等一等也是应该的。” 强龙不压地头蛇,事情的进展也出乎了杨黙的预料。 他原本以为,自己进入齐州,可以伪装身份。 一边近距离观察曹操,一边暗中查访辛弃疾的下落。 谁能想到,进城的第一天就被人知道了身份——虽然看起来有些误解。 “一别多年,没想到居然会在此间相见,此种原由,着实让人不胜唏嘘啊。” 曹操很是深情的感慨起来,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了。 杨黙只能尴尬的陪着笑。 别的不知道,但曹操这个狗东西好面子的性格他是清楚的。 若是直接告诉他,老曹,你别感慨了,认错人了。 只怕这孙子会当场翻脸。 虽然不至于杀了自己,但关起来三天,也是很难受。 见杨黙有些拘谨,曹操还以为他是因为有非穿越者在,摆了摆手,让随从下去。 杨黙依旧没有说话,只是给他倒了一杯水:“曹公,喝水,喝水。” 曹操认为,对方应该是没想到自己看穿了他的身份,因此很是为难。 再者来说,可不就是么,当年刘备在自己面前,不就是这副唯唯诺诺的样子? 一旁的郭嘉却意识到了不对劲。 但哪里不对劲,却没有丝毫头绪。 郭嘉聪明归聪明,但早就先入为主认为杨黙就是刘备,只不过是面貌有些变化——这个郭嘉前世并没有见过刘备。 “这位想必便是盖聂先生吧。” 见杨黙不主动搭话茬,曹操很是高兴,刘玄德,现在慌了吧。 居然还敢带这点人来探我老曹的底,谁给你小子的勇气? 今日里非得给你个下马威,好叫你知道,就算来到这一世,我曹操也要继续压着你。 但看向盖聂的目光却满脸的崇敬, 让有些戒备的盖聂颇感意外。 曹操这人感觉脑子有点不正常 一进来就叫杨黙玄德公,然后态度还不怎么好。 可没说两句话,就把话题扯到自己身上,我是谁和你有关系么? 哪里有这种人? 对家主很不礼貌,对人家的门客却十分客气。 这不是挑拨离间,找刺杀么? 显然,三国时期的曹操虽然也是古人,但并不知道战国时候的规矩。 这种当着家主和门客的面,厚此薄彼的行为,非但不会获得门客的好感。 反而会让门客认为是故意挑拨自己与家主的关系,从而为了证明自己,必须要他杀了。 “对,这位便是盖聂。” 杨黙看着曹操脸上的笑容,以及他的举动,脑子里想到了三国演义里长坂坡和许攸投奔曹操的故事。 不许放箭和赤脚迎接,不得不说,曹操这人虽然杨黙不喜欢,但在这方面却是自己比不上的。 “果然是名不虚传。” 曹操上下打量着盖聂,这让盖聂很是不舒服,即便人家是真心夸奖。 杨黙在一旁则暗笑,十分理解盖聂的心情。 如果不出意料,自己带着赵姬来,曹操见了,多半也会用这种眼神看着赵姬,发出类似的称赞。 “所谓宝剑赠英雄,先生身为天下第一剑客,屈尊来到齐州,曹某人倍感荣幸。” 曹操大大咧咧一会袖子,霸气的不行:“来人呢!” 一声吩咐,马上就有人走了进来,手里还捧着一把宝剑。 笑眯眯的接过来,一双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先生,近日偶得一把宝剑,便赠给先生了,还望先生不要推辞。” 言辞很是诚恳,一副粉丝见到偶像的样子。 盖聂有些生气,脸色并不是很好看。 一见面就送自己如此贵重的东西,这是要干什么? 不是李剑自己和杨黙的关系,又是什么? 刚想发作,冷言拒绝,杨黙却将他拦住,伸手接过宝剑,抽出。 寒光一闪,赞叹:“好剑!” 看了看剑柄,却没有七颗宝珠,显然不是七星宝刀,这让杨黙略微失望。 至于说离间,自己根本就不会放在心上。 盖聂与自己的关系,其实他曹操靠着一把宝剑能离间了的? “姓曹的,你光给盖聂先生送东西了,那我的呢?” 一旁的王营很是不爽,也意识到曹操这孙子是给自己大哥下马威,故意厚此薄彼,火气上来了:“我们这那么多人,只给盖聂先生,你小子的良心坏透了。” 第五十九章 你就是刘备 此言一出,茶馆里雅雀无声。 曹操一脸的不可思议,这世界上还有人居然敢这么和自己说话? 郭嘉也瞪大了眼睛,这个虎逼是谁? 站在曹操身后的壮汉更是怒睁眼睛,双眼之中火气很大,还夹杂着怒气。 只等着曹操一声命令,他就上前将王营这小鸡仔撕成两半。 换做是旁人,面对这气势早就吓傻了。 但王营却十分的兴奋,同样兴奋的还有嬴政。 他们俩人都是那种,局势越险,他们越浪的性格。 只不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王营身上,并没有意识到嬴政这小娃娃的动静。 “看什么看?” 王营很不爽,因为曹操怠慢杨黙不说,还怠慢了他。 盖聂虽然是牛逼,可在这北隋境内,还能比他王营更牛么? 在这种场合下,你曹操要送东西,不应该先给我王营么? “知道老子是谁么?就敢这么瞪我?” 王营嚣张跋扈习惯了,而且他也知道了齐州的底,愈发的不把曹操看在眼里。 一个舔朝廷的狗东西,哪里来的勇气敢在自己面前嚣张? “信不信老子把你眼珠子抠下来当泡踩?” 王营声音一声比一声高,脸色更是难看的很。 曹操阴冷着脸,还别说,他现在还真吃这一套。 原因很简单,因为实力不行。 他看了看郭嘉,显然是想问,这鸟人是谁? 郭嘉也有些疑惑,对王营没有任何的印象。 太原画册里,记着太原有头有脸的人物。 王家自然是在画册上的。 但是画的是王营的老爹,并不是他这个还没有执掌王家的十五六少年。 “王营,休得放肆!” 杨黙出声斥责,王营白了那壮汉一眼,怒气冲冲的坐了下来。 虽然是呵斥,却也是要告诉曹操这个嚣张的家伙的身份。 王营,就算他不知道,但以曹操的聪明才智还是可以猜到一二的。 至少能够通过这种嚣张意识到,是王家人。 果不其然,曹操没有说话,旁边的郭嘉则恍然大悟:“可是太原王家的少家主?” “对,正是在下三弟。” 杨黙面带笑容,从容不迫。 郭嘉啊了一声,主动站起身来,端起酒杯:“早听说太原王家少家主是个性情中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心里虽然恨不得将王营按在地上大卸八块,但理智却告诉郭嘉,必须把王营的身份让曹操明白,让他不要冲动。 王家,他们现在的确惹不起。 齐州和曹操阵营,能够打开现在的局面,已经是勉力维持。 中间出现任何变故,都会让原本大好的前途,功亏一篑。 曹操知道了王营的身份,也只能将怒火往肚子里咽。 心中升起疑惑:“难道刘玄德当真如传闻中所说,获得了王家的支持?” 郭嘉之前给他说,远在太远的刘备和王家的关系很好,甚至有可能得到了王家的扶持。 曹操不相信。 世家,他太了解了。 都是一群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 刘备来此不过几月有余,而且这一世还是国公府的赘婿,王家乃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大世家,岂能看得上他? 可王营这个王家的独苗,却跟着他来齐州,难道 不及曹操多想,杨黙又道:“王营,还不给曹大人道歉?” 王营不情愿的站起来,十分敷衍的冲着曹操拱了拱手,随后又懒散的坐下。 “不愿意在这就滚蛋,外面待着去。” 杨黙踹了他的椅子一脚。 王营看了杨黙一眼,见他在郭嘉和曹操看不到的视角,冲着自己微微眨眼。 “走就走。”王营读懂了杨黙的眼神,拍了拍屁股,走了。 走到一半,转头看向站在旁边,看的津津有味的嬴政。 嬴政意识到不对劲,转头来,正对上王营那双,你小子站在那干嘛的眼睛,赶紧行礼告辞。 “曹公莫要见怪。” 王营走了之后,杨黙赶紧冲着曹操赔笑,也是有些敷衍。 曹操皮笑肉不笑的客气一番。 王营这么一闹腾,下马威算 是下不成了。 曹操又热情起来,主动介绍身边的人。 “玄德公,可还记得郭嘉郭奉孝否?” 言语之中很是得意。 像是在说,我的郭奉孝来了,你的诸葛亮人呢? 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从郭嘉一进来,杨黙就注意到了。 看着这个满身酒气,一脸颓废,病秧子似的家伙,郭嘉两个字直接浮现在脑海里。 除了郭嘉,只怕历史上没有几个人会在曹操如此的肆无忌惮。 果然真是曹操。 “玄德公,久闻大名,前世未曾见过,今日一见,却是你小我大,奇哉怪哉。” 郭嘉哈哈一笑,言语虽然开玩笑,但语气却丝毫没有任何瞧不起杨黙的意思,让人不由得心生好感。 连盖聂对这个病秧子也是另眼相看。 听着郭嘉这种开门见山,直接把身份扔在桌面上的话,杨黙则明白过来。 看着曹操身后的这个壮汉,应该也是穿越者了。 看他的样子,不是许诸,便是典韦。 一想到这,杨黙心里有些嫉妒。 曹操这小子,老天对他当真是不薄。 嬴政来到这个时代,身边就只有一个老娘。 兜兜转转当了几个月的流民,几次差点死了。 再看曹操,不仅混的风生水起,前世的班底居然还给组起来了。 虽然人少,但有文有武,而且还都是顶尖文武,让人羡慕。 见杨黙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曹操很是满意,捋了捋自己的胡子,刚想凡尔赛一下,忽而又心生疑惑。 眼前的刘备只不过是二十出头的年纪,前世里他在这年纪认识自己,但是并不认识郭嘉。 怎么一说郭嘉的名字,他却如此表情,不应该啊。 话还没说完,杨黙摊牌了:“曹公,实不相瞒,两位的话,在下有些不懂。” “不懂?” 曹操一愣。 “在下并非刘备,而是杨黙,北隋土生土长的杨黙。” 穿越者的身份,杨黙自然不会轻易泄露,毕竟目前自己可是唯一的魂穿重生者,可操作性大的很。 “但曹公诸位来自何方,杨黙却还是略知一二的。” “你不是刘备?” 郭嘉也震惊起来。 皇室宗亲c以编草鞋为生,而且还喜欢结拜,这次结拜又是三个人。 这些元素结合起来,不是刘备,又是谁? 你居然说自己不是刘备,岂不是打我郭嘉这个齐州情报总管的脸么? “我什么时候也没说自己是刘皇叔啊。” 杨黙一耸肩:“反倒是两位,一进来,就直接把我当做刘备,根本不给我解释的时间。” 第六十章 给曹操郭嘉讲三国 “你当真不是刘备?” 曹操面色狐疑,有一种被耍了的感觉。 心里是不信的。 怀疑一切的他,从来没有怀疑杨默就是刘备。 因此当对方矢口否认时,曹操本能上选择不接受。 “如果我是刘备,曹公认为我会主动自投罗网么?” 杨默面带微笑,这笑容让曹操浑身不舒服。 本想着给人家一个下马威,结果下马威没成,反倒自己被将了一军。 局面有些尴尬。 杨默则看向郭嘉。 “郭嘉郭奉孝!” 语气颇多感慨。 魏蜀吴中,杨默最喜欢的自然是蜀国群雄,但曹魏这边也有喜欢的人。 郭嘉就排在第一位。 之所以喜欢郭嘉,原因比较复杂。 年少中二的时候,杨默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影视剧或者动漫的影响。 就认为,病秧子都是十分厉害的人物。 若是这个病秧子死的还很早,那就更加了不得了。 再加上那段时间网上有人鼓吹说,郭嘉不死,诸葛不出。 无形之中,又给郭嘉蒙上一层神秘的面纱。 虽然长大之后,这层面纱慢慢接下来,但了解的越多,反倒是对郭嘉的喜爱毫不减少。 郭嘉被杨默点名,一愣。 他心里也是尴尬的很。 杨默的坦白,别的不说,让自己在曹老板面前丢了脸面。 齐州的情报这块,曹操交给郭嘉全权负责。 虽然成立的时间短,但他的工作做的却很好,毫无纰漏。 也是靠着郭嘉对情报的分析,曹操阵营方才能够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在北隋站稳脚跟。 郭嘉对此十分得意——毕竟现在的郭嘉才只有二十多岁,虽然不是成长期,却还没有达到前世那种久经战事的顶级谋士的境界。 智商是没问题,经验上欠缺。 “久仰大名啊。” 杨默主动上前攀谈,更是伸出手来一把握住了郭嘉的手摇了摇。 郭嘉可以感受到来自杨默的热情。 不光他能感受得到,曹操也可以感受的到。 曹老板脸色变了:这是要干什么?学我么? 刚刚我对盖聂热情,故意冷落你。 你这对郭嘉如此热情,是做什么? 杨默正如曹操心中所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只是他手中没有礼物相赠,可嘴上不闲着:“我曾人说过,在那个世界里,功盖三分国,名成八阵图。” 说完还翘起大拇指来:“牛!今天终于见到真人了,厉害厉害!” 郭嘉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弄的有些手足无措。 他本身身子骨就弱,被杨默热情的搂住,挣脱不开。 “功盖三分国,名成八阵图?” 曹操眉头紧皱,这是说郭嘉的么? 虽然他没听说过这首诗,可来自诗人的敏感与郭嘉上司的直觉,让他感觉到不对劲。 “啊,错了,那是说诸葛亮的。” 杨默故意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哎呀,抱歉抱歉,记错了,太紧张了。” “不过虽然我没听说过后世给你写的诗,但是你也很了不起。” 杨默的状态与刚刚相比截然相反,让郭嘉和曹操有些始料不及。 “赤壁之战之后,曹公败走后还感慨,倘若奉孝在此,我何故惨败!” 赤壁之战? 曹操和郭嘉又蒙住。 “怎么,两位没有遇到其他与两位来自同一世界的人?” 杨默假装惊讶。 俩人默默的点了点头。 听说过,但并没有接触过。 毕竟时间太短,他们太忙。 还没有来得及与同行接触。 杨默见了,心里有些疑惑:难不成辛弃疾没来齐州? 但面上却叹了口气:“哎,是在下孟浪了。” 曹操是个多疑的,虽然明知道杨默这是欲擒故纵的把戏,但就是忍不住问道:“公子,这赤壁之战?” 杨默抬头看他:“曹公真想知道?” 看来这个曹操是没有经历过赤壁之败的曹操,心里有了注意。 曹操一脸你这不是废话的样 子,但还是主动给杨默倒了一杯水。 “哎,在下也是听人说的。说是曹公在前世的历史上,与孙权和刘备在赤壁有一场大战。” 杨默喝了一口水,语速慢了下来。 脑海里想起了王营之前给众人说西游时的样子,下意识里开始模仿。 王营那种天生吃说书这碗饭的天赋不是能够轻易学会的,但杨默可以模仿,得了三成像。 “在赤壁和孙权还有刘备有一场大战?” 这个时候的曹操才看起来虽然三十多岁,但实际上已经四十出头。 但官渡之战都还没有打,更不要说赤壁了。 脑海里连孙权都没有太大的印象。 只是知道孙家有这么一个小孩,似乎是孙策的弟弟。 自己会和孙家打仗么? 不对啊,如果要打仗的话,也得是孙策。 怎么会轮到一个没听说过名字的孙权? 孙家人都死绝了不成? “对啊,曹公与孙刘两家在赤壁打了一仗,载入史册。” 杨默见曹操来了兴趣,故意吊他胃口:“后人甚至还写了一首词: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对了,这个三国就是魏蜀吴,魏也就是曹公建立的政权。” 他一边念着苏轼的词,一边给曹操解释。 曹操在一旁听了,奇奇怪怪的词,但是有点意思。 郭嘉也跟着皱起眉头来:三国,魏蜀吴?魏国如果是我们的基业,那吴?吴应该就是孙家的了,那蜀?刘璋? 如果是刘璋的话,为何和我们打的是刘备。 也不对,刘璋暗弱无能,岂能有这般本事和曹公作战? 再者来说,赤壁距离蜀地,似乎有点远啊。 刘璋千里之遥联合孙权打仗,疯了不成? 杨默则继续道:“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对了,有人说,曹公要攻打吴国是因为,想要让吴国把小乔贡献出来,但是周瑜不愿意。” 周瑜?小乔? 曹操又是一脸蒙,全完没听说过啊。 我要小乔干什么? 再者来说,我就算要小乔,关周瑜什么事? 满肚子的疑惑,不知道该如何发问,杨默也没有给他发问的时间:“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哎” 说到这里,杨默叹了口气:“这场赤壁之战,是曹公败了,这里的樯橹灰飞烟灭,说的就是曹公的船队被烧干净了。” “不可能!” 曹操一拍桌子,胡子飘了起来:“绝对不可能!区区刘备小儿,他能赢我?” 第六十一章 我请你青梅煮酒 杨默将双手揣进袖筒里,看着曹操。 郭嘉在一旁拦住了暴怒的主公。 曹操满脸不屑,嘴上虽然说着不可能,可看着杨默淡定的脸,心里相信了大半。 只是自尊心让他不愿意承认。 刘备那小儿能赢我? 他一个编草鞋的,在我手里不知道败过多少次的家伙,能赢得了我曹操? 真是笑话! 郭嘉拉着他,曹操方才慢慢的平静下来。 但脸上依旧保持着不屑的表情。 “杨公子,此中曲折,还望公子能细细说说。” 郭嘉相对曹操则理性许多,他既然是曹操的谋士,时刻都要保持着理性的头脑。 “哎,这事说来就话长了。” 杨默感慨的说出这句话,旁边的盖聂脸色有些不对劲。 难不成又要从盘古开天辟地说起? 说完猴子的事,才能说三国? 可惜这一次盖聂预判失误,杨默直接开门见山。 “曹公来到这个世界之前,应该还没有和袁绍在官渡开战吧?” “袁本初?我与他在官渡还打了一仗?” 曹操听到这话,有些不可思议。 袁绍的实力比他强的多,自己若是和他打,只怕也是以败局结束。 一想到失败,脸色再次沉下来。 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哦,那就是了。曹公与袁绍在官渡决战,打败袁绍之后,统一北方,成为当时天下最大的诸侯。” 杨默轻描淡写,曹操却一展眉,神色缓和了许多,脸色更是颇为意外和得意。 自己和袁本初决战居然赢了? 曹操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与刚刚截然相反,让杨默看了有些想笑。 都说刘备是喜怒不言于色,曹操则是感情丰富之人,果然如此。 郭嘉的脑海里则飞快的勾画出当时的地图来。 虽然不详细,但官渡在什么位置还是大概知道的。 袁绍的地盘郭嘉也了然于胸,随即接口道:“官渡之战,曹公赢了袁绍,袁绍势力就因此溃灭了么?” 语气是疑问,但意思却很明显,他不相信袁绍势力会因为这一仗而土崩瓦解。 果然是顶级谋士,眼光确实毒辣。 杨默看着疑惑的郭嘉,甚是敬佩。 不由得起了爱才之心,自己现在就是缺少一个可以出谋划策商量事的人啊。 “奉孝猜测的没错,官渡之战虽然重创了袁绍的主力,但是并没有消灭袁绍的势力。” 杨默对官渡c赤壁和夷陵这三场三国最重要的战役还是比较了解的。 不光是通过三国演义了解,三国志也看了关于这三大战役的记载。 历史上官渡之战,曹操虽然赢了,但并没有消灭袁绍。 袁绍只是元气大伤,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并不是没有翻盘的实力。 第二年,双方还在仓亭打了一仗,只不过这一仗,袁绍又败了。 可即便如此,袁绍实力依旧还有翻盘的可能。 但仓亭之战后,袁绍就死了。 袁绍虽然死了,但现实是,袁绍几个儿子如果团结起来,曹操依然无法短时间把他们吞并。 当时看这段资料的时候,杨默无比感慨:袁家四世三公,家底可不是一般的厚。 将这些历史资料一一说出,郭嘉不住的点头,和他心里预测的差不多。 曹操则一脸的冷静,根据杨默所说,脑海里已经有了更加完整的过程。 俩人都是顶尖的人精,又是官渡之战的主导者,虽然没有经历过,但根据结果推导过程,还是很轻松的。 “袁本初英雄一世,却生了一窝狗熊,哼!” 曹操也知道,自己是回不去了,这官渡之战经历不了了。 他和袁绍从小一起长大,感情还是在的。 “袁绍灭了之后”杨默看了郭嘉一眼,想起了三国演义里这一段章节的标题:郭嘉遗计定辽东。 郭嘉被他的眼神看的有些发毛:“杨公子,为何这般看我?” 语气也有些不安,脸上尴尬的笑着。 “哎” 杨默叹了口气:“灭了袁绍,奉孝就下线了。” 郭嘉对杨默的印象很好,因此听他十分亲切的叫自己奉孝,非但没有任何反感,甚 至还觉得舒服一种老友之间的舒服。 “下线?” 郭嘉不明白这词是什么意思。 “就是死了。” 盖聂在一旁补充解释。 跟着杨默这些日子,其他的没学到,一些词汇却是学会了。 此时的盖聂若是穿越回杨默的前世,分分钟就能融入进去。 “啊?” 郭嘉瞪大眼睛:“官渡之战我就死了?” 人一旦知道自己的寿命,心里就会害怕,不管是谁。 郭嘉根据刚刚杨默的描述,心里推测出了自己多少岁死的,慌了神。 自己这还有不到十年的活头啊。 “奉孝不要多想,你这一世只要不乱吃什么药丸,保准能活很久。” 杨默宽慰道:“你上一世是病死的,这个病就是和你吃的药丸有关系。” 郭嘉稍微安心下来,好在来到这一世,光顾着生存,自己还没有时间去找药丸子吃呢。 “那接下来呢?” “接下来,曹公统一了北方,成为天下最大的诸侯。” 杨默说完,稍微稳定心神的郭嘉马上脑海里又有画面了,脱口道:“曹公接下来去讨伐刘表了?” 你看看,不愧是顶尖谋士。 自己刚说完曹操统一了北方,人家马上就知道接下来要干啥。 而且还用的是讨伐。 什么叫讨伐? 以正义打不正义,以正道打叛逆,这叫讨伐。 曹操这侵略行为在人家嘴里,直接成了讨伐。 杨默愈发感觉,自己也得有一个郭嘉这样的人才行。 当下便把赤壁之战口若悬河的说了一遍。 听的盖聂都陷入其中,情绪不由得跟着事情走向波动起来。 “曹公虽然败了,但却没有伤及根本,孙刘两家虽然赢了,但也没有进攻之力。魏蜀吴三家,虽然鼎足,但魏国却是最强的,蜀吴两家不得不结盟以抗曹公。” 杨默说了句总结的话。 虽然不怎么喜欢曹操,但在人家的地盘上,总要给他一些面子。 果然,曹操听到这话,脸色缓和了很多。 “胜败乃兵家常事,若是今世还能与孙刘在赤壁一战,曹某必将让他们灰飞烟灭。” 曹操听杨默讲述的时候,心情也很激动。 慢慢的平复下来,忽而又满脸疑惑的看着杨默:“杨公子,刚刚说乃是土生土长北隋之人,却为何对我等之事,知道如此详细,而且丝毫不觉得惊怪?” 郭嘉也是怀疑的看着杨默,等待着他的回答。 “因为家师与两位一样,都是从另外一个世界而来,这些事,这些事,都是家师给我说的。” “令师?” 曹操刚想问你师父是谁,现在在哪里? 杨默直接堵住:“死了。” “啊,死了?” 曹操颇为遗憾:“真是太可惜了。” 杨默也跟着:“是啊,可惜了。” 伸手去摸水壶,已经空了。 曹操则精神一振,起身道:“杨公子,怠慢了。说的口干舌燥,曹操也是感慨良多,更是想起来此世间前曾出征张绣时,道上缺水,将士皆渴;我便以鞭虚指曰:前面有梅林。军士闻之,口皆生唾,由是不渴恰逢此时枝头青梅成熟,我已让人备下酒席,请公子入府中,咱们青梅煮酒如何?” 第六十二章 青梅煮酒论英雄 曹操的客气来的很突然。 他甚至主动上前搀起杨默,邀着一起出门。 让门外做好冲突准备的王营有些始料不及。 曹操不敢杀自己,莫说杀,如此热情只怕是有结交之心。 杨默眼神暗示王营,危机解除。 郭嘉热情上前,假装没有看到王营身后的护卫:“王家公子,曹公请杨公子到府中一叙,同去,同去。” 邀着杨默一行人进了府衙,果然酒菜准备好了。 此时的庭院里被收拾的干干净净,像是个练武场一般。 杨默见到一个温文尔雅的年轻人站在中门,面带着淡定笑容看着他。 这人是谁? 脑海里飞快的搜索着曹操阵营中的人物,哪一个符合眼前这个年轻人的样子。 谦谦君子c模样英俊c气度不凡,给人一种很安心的感觉。 几种元素一对,他马上想起一个人来:荀彧。 三国里素有王佐之才称呼的男人! “刘使君” 荀彧见曹操和杨默表面上相谈甚欢,心中疑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不是说好了给他下马威么? 怎么还下出感情来了? 疑惑归疑惑,礼仪上却是没有任何的马虎。 上前走了两步,随后躬身行礼。 “这位想必便是史书之上,有王佐之才之称的荀彧荀文若吧。” 杨默也跟着还了。 他对荀彧的印象很深。 超过其他三国群英。 因为最开始见到这两个字的时候,不认得。 查字典又不知道该怎么查。 虽然不至于称之为苟或,但每次遇到这两个字总是要思考一番。 后来也没有刻意去搜,上了网之后,方才听人说,这两个字叫做xunyu。 王佐之才四个子一出,荀彧俊美到不行的面貌露出略微诧异的表情。 谁都喜欢听好话,尤其是史书上记载自己有王佐之才的话。 名留青史,而且是好名,荀彧虽然是个谦谦君子,却有点受宠若惊。 虽然很奇怪,刘备怎么知道后世史书如何评价自己的。 郭嘉见荀君子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走了两步到他身边,低声道:“不是刘备,而是北隋宗室杨默。” 荀彧更加疑惑,挑了挑眉毛,一脸:发生了什么事的样子。 “以后再说,以后再说!” 曹操拍了拍荀彧的肩膀,随后握住杨默的手:“公子请随我来!” 到了后院,果然有梅子树,树旁有个亭子,亭子里摆放着酒席。 曹操请杨默三人入座,伸手去招呼正在说话的郭嘉与荀彧:“奉孝,文若,来一同坐下。” 郭嘉飞快的将茶馆里发生的事简单的和荀彧讲述了一遍。 荀彧恍然大悟,跟着走了过来,看向杨默的眼神又变了。 “公子莫要见怪。” 谦谦君子就是这点坏处,对礼看的很重。 杨默则摆了摆手,满不在乎:“荀先生严重了,无须那么多的礼数,今日能见到先生,了却了杨默心中一夙愿。” 看着亭子里外的青梅,又看了看桌上的酒。 青梅煮酒这桥段又浮现在脑海中。 三国演义里虽然有这段,但是在历史上,却是没有刘备和曹操青梅煮酒论英雄的。 当初杨默在网上看过有人论证过。 难不成曹操要和自己来在北隋来一场? 六人入了酒席,曹操愈发的热情,主动给杨默倒酒。 郭嘉则转头看向站在门口的嬴政:“为何冷落了那位小兄弟?” 说着起身就要招呼嬴政过来。 杨默则踢了王营一脚,王营回过神:“他年纪还小,咱们说话,哪里轮的到他上席?” 郭嘉不愧是曹操的心腹谋士,眼光果然毒辣,居然看出了嬴政的不凡。 身为师父的杨默,心里又欢喜又担忧。 欢喜的是嬴政到底是那位始皇帝,即便在成长期,光芒也难以被掩盖。 担忧的是,郭嘉留意嬴政,若是识破了他的身份,只怕多生祸端。 王营说完,曹操三人眼神有些怪异:你还说别人?我们都不嫌弃你年纪小。 郭嘉则道:“哎,我与这位小公子有眼 缘,请来一起坐一坐又有何妨?” 说着端起酒杯,就要走过去:“再者来说,我就是他这般年纪开始喝酒的,既然是太原的贵客,自然不能怠慢。” 王营跟上前,俩人坐在嬴政周围絮絮叨叨起来。 “公子莫怪,奉孝便是这般性子。” 曹操则举起酒杯,看向杨默:“再让人开一席便是。” 说完一饮而尽。 “文若,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便是盖聂先生,天下第一剑客。” 曹操看起来对盖聂很是喜欢,说话的时候眼睛里都冒着光。 荀彧一听是盖聂,赶紧起身敬酒,反倒是让盖聂有些不知所措。 面对曹操这种枭雄属性的人,盖聂可以很坦然的冷淡。 但是面对荀彧这种从内到外,骨子里儒雅之极的君子,他就不知道该如何好了。 回敬了一杯,坐下来脸色已经有些不自然。 曹操给荀彧介绍完盖聂,方才开始介绍杨默。 将杨默刚刚的说辞,还有他杜撰的那位与他们同行的师父介绍了一遍,引得荀彧十分好奇。 “敢问杨公子,尊师仙乡何时,可否告知?” 荀彧倒是直来直去,问的很直接,让人无法拒绝。 “家师所处时代,距离曹公与荀先生所处的时代,中间相差了两千年之久。” 杨默面不改色的将自己的身份胡诌出来。 “两千年?” 荀彧惊了,曹操也是握着酒杯脸色沉下来,不知道在想什么。 显然是被这个数字吓到了。 连盖聂也是看向杨默,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杨默说具体的年份。 “对,在我师父的时代的史书上,曹公与荀先生所处的历史被称作三国,三国之后便是晋,晋后是南北朝,隋唐c五代十国c宋元明清” 杨默掰着手指头数着:“差不多十个朝代。” 这么一算,杨默也是愣住,封建王朝好像平均一算,每一朝都是二百年左右,倒是很有规矩。 两千年的历史,在杨默看来,并不沉重,毕竟他从小就知道。 但对于曹操和荀彧来说,却是沧海桑田了。 他们很想知道,这两千年来自己在史书,在后世的人眼里,自己是个什么形象。 “杨公子,在后世史书中,我曹操可算是英雄?” 曹操的声音有些发颤,这句话像是消耗掉他很大的勇气。 第六十三章 说翻脸就翻脸 该来的果然来了,而且来的还那么快。 听到这句话,杨默哑然失笑。 没想到这一世自己会和曹操来一场煮酒论英雄。 看来他们误解自己是刘备倒不是没有原因。 他都把刘皇叔的戏份抢了。 “自然算是的。” 杨默回答的很是中肯,虽然他对曹操不是很喜欢,却也谈不上特别讨厌。 “而且据我师父所说,曹公在历史上,地位很重,他那个时代的人,对曹公的大名,称得上是妇孺皆知。” 曹操很激动,两千年后的自己,居然妇孺皆知? 这可是一个极其了不得的事了。 他曹操知道的两千年的人都是何等人物:尧舜禹汤! 四舍五入一下,他曹操在两千后岂不是和尧舜禹汤一样的地位? 杨默自然不知道面前的曹老板拥有十分强大的自我感觉牛逼症。 只是觉得脸红的不正常。 连给自己敬酒的手都开始在抖。 一口酒下了肚,曹操的脸色更红:“杨公子,若是让你师父来说,我刺董卓,诛吕布,克袁绍,一统北境,匡扶汉室,此等功绩,在这两千年里英雄之中,可能进得了前五?” 喝了假酒了吧,杨默吧唧了下嘴,度数不高啊? 怎么这喝了还不到三杯,就开始说胡话了? “吃菜,吃菜。” 杨默招呼曹操,但凡吃点菜就说不出这种胡话。 荀彧则读懂了杨默的意思:曹公显然这是没有进前五啊。 不应该啊。 刚刚郭嘉虽然说不是很详细,却把他们所聊的大概给自己讲了。 再者来说,荀彧对天下大势也很清楚,灭掉袁绍之后,天下还有谁能是曹军的敌手? 心里也很好奇,后世两千年来,究竟有何等人物,居然能够超过曹公? “公子但说无妨。” 曹操很固执,一把抓住杨默的手,眼珠子有些通红。 杨默干脆放下筷子:“曹公真想听?” “自然是想听一听的。” 曹操语气很诚恳,尾音还有些颤。 “也罢,正好我也曾经问过师父,在他那个世界历史里,若是给历史上的帝王将相排个榜单,前十的都有谁?” “尊师是如何说的?” 一听帝王将相,曹操眼睛亮起来,刚刚杨默给他说了,前世里他没有当过皇帝,但却是魏王。 再加上他又是丞相,这帝王将相里就占了俩。 以自己在后世妇孺皆知的名声,这前十怎么着也能占一个吧。 “师父倒是没有回答我这个问题,却给我说,有唐一朝,曾有皇帝立过武庙,为表彰并祭祀历代名将所设置的庙宇,以周朝开国太师c军师姜尚为主祭,以汉朝留侯张良为配享,并以历代名将十人从之。” “有个名号叫武庙四圣c十哲c七十二将。” 武庙十哲,杨默曾经专门研究过,因此说起来,丝毫没有任何压力。 虽然不能记住全部的人物,但糊弄糊弄曹操还是绰绰有余的。 一听武庙四圣,十哲,七十二将,原本只是想听一听的荀彧心里也有些期待,在他的设想里,曹军灭掉袁绍之后,平定天下已指日可待。 自己作为曹操最倚重的心腹,这匡扶汉室之功,必然也有他一份。 张良都是配享,自己 君子不爱财,自然就爱名了。 他荀彧有没有可能也能进入这个庙里呢? “还请公子细说。” 曹操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口水。 青史留名,可是每个封建王朝的豪杰最大的梦想。 莫说是青史留名,古代文人梦寐以求地想得到一个谥号—文正,都能做出极其疯狂的事。 曹操和荀彧被武庙弄乱了心境,再正常不过。 “这十哲乃是白起c韩信,这两位你们是知道的。” 杨默故意吊起曹操的胃口。 曹操赶紧点头,心里直呼稳了稳了。 白起都能进十哲,而且还是第一个,韩信也能进。 韩信用兵如神,自己也是精通兵法,自然也差不多。 于是兴奋的问道:“后面呢?” “第三个是诸葛亮,可能你们没听说过。和你们同时代的人。” 一说起诸葛亮,杨默心里也激动起来。 诸葛啊,曹操c郭嘉和荀彧都来到这个时代了,你能不来? 你来了,皇叔可千万就别来了——到时候你把我当成皇叔就行。 “而且后世评价三国,有人将荀先生与诸葛亮列为同一等的谋臣。” 杨默给了荀彧一个希望,心境沉稳的荀帅哥瞬间也跟着脸红起来。 局促的端起酒杯来,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和自己一样的诸葛亮都能排第三,那,那第四可不就是他了? “第四是李靖,你们后世唐朝的一个名将,用兵如神。” 杨默一盆冷水泼了下来。 荀彧一愣,有些冷静:没事,这才第四,还有六个呢。 兴许不是按照年代排的。 “第五个是李勣,也是唐朝的开国名将。” 杨默的话让曹操和荀彧似乎丧失了语言能力。 心里顿时慌了,又是个唐朝的,唐朝怎么回事? 怎么能占俩? 难道这个真是按照朝代排的? 如果真是如此的话,也就是说自己压根就没在榜上? 俩人的表情,杨默尽收眼底。 他突然想起了之前和王营说的事——排榜。 看来这排榜大有所为啊! 你看曹老板和荀彧激动的,俩人也算是历史上的大人物,面对这玩意尚且都无法控制情绪。 又突然想到了二桃杀三士的故事来。 这榜单对这些帝王将相来说,不就是那颗桃子么? 杨默心里对排榜之事,更加有了期待和信心。 “第六个则是张良,汉朝的张良。” 一句话,又把俩人的希望勾了起来:不是按照朝代排的!还有希望! 手已经在下面忍不住紧张的搓了起来。 “第七个是春秋战国时的司马穰苴” 果然不是按照朝代排的! 曹操愈发的激动,但荀彧却有些心慌,这都第七个了。 后面不可能是自己和曹老板和郭嘉了吧。 “最后三个呢是孙武c吴起c乐毅。” 杨默说完还嗯了一声,自己的记忆还是比较牢靠的,一个都没有记错。 “没了?” 曹操错愕? “对,十哲就是这十个,对了七十二将里,三国时的我记得好像有周瑜c张辽,吕蒙。关羽,张飞还有皇甫嵩,对,还有皇甫嵩。” 杨默又来了一记绝杀。 俩人脸色都白了。 张辽都能进? 自己手下的一个降将都能进? 曹操完全不能理解,自己居然没有进! “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老曹恼羞成怒:“立此庙的皇帝,愚蠢之极!” 杨默则冷眼看着他:“曹公觉得不公么?” “自然是不公!” 曹操当下又将自己的功绩说了一遍,其中一个点让杨默脸色冷了下来。 那就是诛吕布。 倒不是因为吕布,而是因为徐州,曹操屠过徐州城。 杨默前世便是徐州人。 “在下也觉得不公,至少漏掉了陶谦。” 曹操脸色一白:“陶谦那匹夫,有何功绩能进武庙?” “因为他杀了曹公之父啊。” 杨默冷脸一笑:“曹公若是能进,他有何理由不进?” 第六十四章 挟持曹操 杨默都没想到,自己居然有这种本事:一句话,就把曹操的怒火挑了起来。 看起来有些不可思议。 毕竟史书上记载曹操是个老奸巨猾的家伙。 但现实就是如此。 曹操目露凶光,一脸不善。 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 杨默这种行为,简直就是把他老曹的伤口撕开,然后撒上一层盐,再灌上一瓶高浓度酒精。 曹操恼怒的一瞬间,站在门口的典韦就意识到了不对劲,瞪着牛眼向着这边看来。 几乎是连锁反应,盖聂察觉到了典韦的敌意,本能的唰,抽出长剑,架在了曹操的脖子上。 后院门口正和郭嘉喝酒的王营一直注意着这边,见此情况,反应也很快,直接一拳将郭嘉打倒在地,然后反手按住他的胳膊。 嬴政的速度更快,几乎在同一瞬间,就把匕首抵住郭嘉的下颚。 走到一半的典韦愣住当场,看了看前面被挟持的曹操,又看了看后面被挟持的郭嘉,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后院安静下来。 荀彧第一个回过神,赶紧起身:“杨公子,您,您这是?” 想要伸手去阻拦,却被盖聂的眼神吓住。 一声尖锐的哨声,从王营的口中响起。 庭院内正被曹方招待的那五十个护卫听到哨声,迅速放下筷子,提起腰刀直奔后院而来。 顺道将站在后院的差役控制住。 见自己被端了老巢,荀彧震惊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得,事已至此,也只能将错就错了。 杨默也跟着回过神来,丝毫没有制止盖聂的意思。 曹操的座右铭是宁可让我负天下人,不可让天下人负我。 既然事情已经闹成了这个样子,那是别想和解了。 反正曹操和荀彧还有郭嘉都在自己手里,十拿九稳的事,问题不大。 “杨公子,你这是何意?” 曹操十分冷静,斜眼看了看杨默。 “我是何意?明明是曹公想要动手,我只不过是正当防卫罢了。” 杨默看着被控制住的曹操,心里的火气也涌了上来。 他之所以对曹操没有什么好感,就是因为曹操在历史上屠了徐州城。 虽然自己这个徐州人和两千年前的徐州人应该没有什么太大的联系。 但每次看到三国演义这段事,杨默就很膈应。 以至于在网上遇到吹捧曹操的人,他都十分厌恶。 一个能敢出屠城的家伙,有什么好吹捧的? “杨公子怕是误会了,我们绝无怠慢公子之意。” 荀彧赶紧解释,抬起手来,想要让盖聂将曹操放开。 但盖聂冷静的犹如一个机器人,根本就没把荀彧的恳请放在眼里。 “绝无怠慢之意?” 杨默冷哼一声:“若是没有怠慢之意,我等前来领了号牌,为何却被跳过?” “曹公带着人去茶馆,为何要将前后路都堵住?连窗户后都有士卒看守?” 若是郭嘉在这边,必然是要辩解一番。 但荀彧谦谦君子,给他们下马威是事实,如今人家主动挑明了,他自然是不会狡辩的。 脸色通红,想要给杨默行礼赔罪。 庭院外听到动静的曹军围了上来,拉弓搭箭,将后院围住。 “曹公,你这是想要和我火并不成?” 杨默见状,丝毫不害怕,曹操在自己手里,外面的这些士卒绝对不敢动手。 “杨默,你以为挟持我就可能安全离开这里么?” 曹操也意识到杨默好像不会放了自己,气定若闲,语气之中还有些不屑。 心里却十分后悔,自己为何掉以轻心,居然对他放松了警惕。 “安全不安全的暂且不说,至少我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曹公的性命也不会有保障。” 杨默说完,冲着门口的王营道:“王营!过来!” 王营应了一声,压着郭嘉走了过来。 路过典韦的时候,还专门小心翼翼的饶了一圈。 典韦敢怒不敢动,心里一股气憋的要死。 王家的护卫保护着王营退到杨默身边,随后围成一圈,刀口朝外。 “大哥,与这个姓曹的有什么好说的,直接杀了就是。” 王营恶狠狠的:“杀他一个齐州的鸟官,我就不信他们敢和我王家过不去!” 随后冲着那些兵丁道:“我乃是太原王家王营,有种的就把箭射过来!” 此言一出,围住庭院的差役和士卒脸色一变。 太原王家? 北隋人就没有没听说过太原王家的。 那可是他们惹不起的存在。 杨默见状,心里底气更足了。 刚刚盖聂发难,他之所以没有制止,原因就是赌定曹操虽然控制了齐州。 但是时日太短,又是以金钱聚拢了麾下军队。 因此忠心度并不会太高。 此时一看,自己是赌对了。 曹操也意识到了不对劲,不等他说话,郭嘉则道:“杨公子,这是怎么了?刚刚不还聊的好好的么?这中间是有什么误会不成?” “误会?没有什么误会,是你们家曹公先要发难,我只是自保而已。” 杨默对郭嘉的语气没有那么的冷淡,郭嘉赶忙道:“有什么话咱们坐下来好好说,喝了酒难免会有些醉话,酒桌上的醉话是不能认真的。” 说罢想要动弹,却被身后的人死死按住。 尝试了几下,没有挣脱,反倒是被王营拍了一巴掌:“老实一点。” 郭嘉却当做没发生过,继续道:“若是我家主公有什么失言之处,在下带主公替您赔罪了。” 曹操则高声呵斥:“奉孝,不必如此,在这齐州,我倒是想要看一看,他们如何脱身。” “如何脱身?” 杨默冷笑,唰,又抽出曹操送给盖聂的那把长剑,直接插进了他的胸膛。 “啊!” 周围众人一见,全都失声,曹操也是满脸的不可思议。 先是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膛,又抬头看了看杨默。 万没想到杨默居然敢杀自己。 鲜血顺着长剑流了出来。 典韦眼睛都快蹦出血来,咬着牙想要上前:“主公!” 杨默直接将长剑拔了出来,剑尖抵在了曹操胸膛:“刚刚那一剑并不致命,曹公,这一剑下去,就算是大罗神仙前来,那也是救不活你了。” “杨公子!且慢,且慢!” 荀彧吓的六神无主,脸色煞白,顾不得那么多,赶紧上前,却是被王营的匕首拦住。 第六十五章 长安的布局 郭嘉十分困惑的看着眼前的场景。 平日里智谋百出的他也是没了主意。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说着说着居然动起手来了? 没有任何理由啊! 杨默与自己等人,尤其是曹公,远日无冤,近日无仇。 为何突然要痛下杀手? 等等? 难道是因为长安的事? 郭嘉猛然想起一件事来,看着杨默冷漠的表情,信誉愈发的肯定。 一定是了,一定是因为这件事! 虽然不知道杨默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但此时此刻已经顾不得那么多。 “杨公子,长安之事,曹公虽然表面答应,但实际上却从未要按照他们的命令去做!” 郭嘉高声道:“这中间定有误会!” 他这么一嗓子,也叫醒了荀彧。 荀彧一愣,随后跟着道:“对,杨公子,长安之事乃是误会,你千万不要听信别人的挑拨!” 自己的左膀右臂两大谋士都乱了方寸,说出长安的事,曹操面皮一颤,难不成真是因为长安之事走漏了风声? 心里暗骂严嵩和杨芳,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他早就断定这俩人不是办事的人,果然不出所料。 捂着胸口的伤口,曹操原本有些黑的面皮因为伤势和失血,白了起来。 “长安的事?” 杨默好奇起来,长安什么事? 忽而想到曹操接受了长安的亲事,要娶公主 那齐州与长安肯定是有约定的。 再联想到之前遇到的锦衣卫和荆轲,杨默马上明白过来,郭嘉和荀彧所说的长安之事是指什么。 “长安要杀我的事么?哼,我还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杨默不屑一顾,观察着郭嘉和荀彧的表情。 俩人本是绝顶聪明之人,按照常理来说,以杨默的智商根本不够俩人打的。 但此时一来俩人年轻,经历的事比较少,还没有养成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本事。 二来就是曹操在盖聂手里捏着,又挨了杨默一剑。 所谓关心则乱,俩人此时虽然比之刚刚六神无主好了很多,但情绪依旧干扰着理性的思考。 “公子早就知道了?” 荀彧哑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如果真是因为这事的话,那杨默挟持曹操,从道理上来说,无懈可击。 毕竟私下里,齐州和长安的约定是存在的。 自己这边不履行也只有曹操和郭嘉还有自己知晓——而这个不履行,也没有定论。 “自然是知道了,来的路上,杨芳那个废物派了两拨废物前来,全都被我” 杨默本想说被我,但想到了事实,看向王营。 王营得意的挺直了胸膛:“被我一刀捅死了!” 他却没有明白齐州和长安约定的什么,手中的匕首也跟着抵在了曹操胸膛。 “姓曹的,你和长安那狗皇帝做了什么交易?如实招来?不然的话,我现在就弄死你!狗一样的东西,还敢瞪老子,你算什么玩意!” 曹操一直认为自己与别人是不一样的。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 尤其是来到此间之后,他愈发的认为,自己就是天选之人。 作为士族世家出身的曹操,有着封建王朝所有世家士族的通病:并不把普通人当人看待。 要不然的话,他也不会在攻克徐州城之后,不顾手下人的劝阻,下达屠城的命令。 越是这样的人,面对王营越是难以忍受。 因为王营是一个比曹操还不把人当人的主。 虽然这些日子里在杨默的调教下收敛了很多。 但此时此景,王营的本性暴露出来,语气之中十分鄙夷。 眼神中对曹操的蔑视和对猪狗没有什么区别。 这让心高气傲的曹操一下子就受不了了。 他奶奶的,老子活了两辈子,居然被一个和自己儿子差不多的家伙如此轻视。 是可忍孰不可忍! 但脖子上架着长剑,胸口又有伤,让他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郭嘉眼见得事态愈发的往不可控的因素上发展,赶紧开口:“长安朝廷派来密使,答应赐婚曹公,但要求曹公必须想办法除掉杨公子。” “但是我们只是答应,却从未想过要对公子不利!” 郭嘉此时没有了任何酒气,一双眼睛炯炯有神,透着真诚的目光:“若是齐州真有此心,早就在知道公子身份后便动手了。” “区区一个齐州的鸟官,也配和长安做交易?” 王营是不信的,呸了一口:“还想要杀我大哥?真是不知好歹!” 在他眼里,齐州这种不入流的小城镇,屁大的地方,曹操以为控制了齐州就很了不得了,居然还敢和长安做交易,真是井底之蛙,不知天高地厚。 杨默的那一剑,都不及王营这三番五次的羞辱。 尤其是他语气中的轻蔑,更是让曹操无法忍受。 “杨公子,这中间的误会,我细细与你详说,还望你能让人给曹公处理一下伤口。” 郭嘉看着捂着胸口似乎随时都能倒下的曹操,面色无比焦急。 杨默则不以为然:“这点伤口,曹公是死不了的。” 又道:“郭先生,齐州与长安的交易,便只有这事么?” 杨默也不是很相信,齐州距离太原不说十万八千里,但还是有些距离的。 曹操的势力现在还很弱小,就算有这心,也没有这种本事。 严嵩这老贼老奸巨猾,公主虽然不值钱,但终究是皇室朝廷的脸面,岂能因为这种事就给个公主? 道理上说不通啊。 王营也是基于这一点,因此十分怀疑他们说的话。 郭嘉和荀彧对视一眼,看来这个杨默果然不好糊弄,只能如实相告了。 “长安自然还有另外一件事。” 郭嘉的语气不如之前那般淡然,甚至有些尴尬。 杨默看着他的表情,心里已经猜的十之八九,冷着脸道:“怎么,难道长安还要让齐州攻打太原不成?” 郭嘉缓缓的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好狗胆!” 王营一听这事,怒从心头起。 但这股子怒火大多是来自朝廷,来自杨芳和那什么狗屁内阁首辅严嵩。 他们没有主动打长安的主意,长安居然已经暗地里开始对自己下手了。 “原来如此,难怪我从进来,就感觉你们这帮狗东西不对劲!” 王营骂骂咧咧,口吐芬芳,看向杨默道:“大哥,咱们将这个狗贼的脑袋割了,送到长安,看看那狗皇帝和姓严的狗东西还能嚣张到什么时候!” 嬴政在一旁听的是兴奋难以,脸上挂着红潮,刚想跟着点头,却被杨默一眼瞪回去。 “如此说来,齐州对我们来说,反倒不是什么好地方了。” 杨默大脑快速的思考:“曹大人,那就劳烦你送我们出城!” 第六十六章 寻找辛弃疾 长安这是铁了心要弄死自己啊。 出来不到半个月,连续遇到三波要杀自己的人了。 当然,曹军没有动手,但谁能保证今天这青梅煮酒是鸿门宴呢? “好,送你们出城没有问题。” 曹操也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十分爽快的答应。 “杨公子,先让人给曹公处理下伤口可好?” 荀彧见曹操的小黑脸越来越白,心里跟着着急。 “不用。” 杨默拒绝的很干脆:“早点安排我们离开,曹公的伤早点处理。” “放心吧,我下手有准头,一时半会曹公是死不了的。” 见杨默如此确定,荀彧也只能作罢。 当下安排所有人散开,给他们让出一条路来。 王营让人去牵马,一群人出了府衙,上马奔着城门而走。 “你们就不用送了。” 杨默站在门口,看着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凶神恶煞的典韦:“我到了安全的地方,自然会放他们三个回来。” 典韦压根就不搭理杨默,一双牛眼看着曹操和荀彧。 如今曹军头脑和两位军师都在人家手里,典韦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听杨公子的吩咐,典韦你带众将士不要再跟着了。” 荀彧只能开口劝阻。 但典韦依旧不理睬。 王营直接伸手,冲着曹操腰间掐了一下,疼的他差点哎呦叫出来。 “看你爹干什么,还不赶紧让你的人滚回去?” 王营见曹操瞪他,直接瞪了回去,眼睛比曹操还大。 面对王营,曹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沉声道:“典韦,你便留在此处,我等去去就回。” 不得不说,曹操终究是一代枭雄,虽然此时受制于人,但镇定异常,丝毫没有慌张。 着实让人佩服不已。 但在王营这里,他却是无法一直维持这种状态。 这边刚说完,王营又冲着他腰间的嫩肉掐了一下:“还去去就回?你说了算?” 直接掐的曹操是呲牙咧嘴,强咬着牙方才没叫出来。 典韦见主公受辱,一双眼睛血红无比,恨不得上前来将王营大卸八块。 王营则不以为然,白了他一眼,伸出手来指着典韦:“你再看我,再看我!” 典韦就看着他。 “再看我信不信直接把姓曹的阉了?” 王营是个混不吝的性子,平生最是不畏惧别人威胁或者瞪他。 曹操端不住了,荀彧赶忙冲着典韦等人挥手。 “走了!” 杨默转过身来,拍马向前。 典韦等人站在城门口,不敢上前,只能目送他们离开。 等杨默一众消失在视线之中,身后马上有兵士牵过马来,典韦翻身上马,带着百骑亲卫追了上去。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大哥,咱们什么时候放了他们?” 王营把曹操玩的疲惫不堪,方才悻悻的凑到杨默身边。 “再说。” 杨默面无表情,说了两个字之后,便没有说话的意思。 王营不敢再问,只是嗯了一声,跟在他身后。 顺着官道往来的路上走,一直走了小半个时辰,路过一家路边小店,杨默方才停了下来。 “后面有人跟着。” 一下马,就见王家的护卫统领趴在地上,随后站起身来走到杨默身边禀报。 “大约有多少人?” 杨默有些惊讶,没想到护卫里还有这等人才。 “听马蹄声,像是有上百骑。” 这护卫年纪不大,三十出头,但给人一种十分老练成熟的感觉。 “不用去管他。” 后面有人跟着在杨默的预料之中,若是没人跟着才是怪事。 此时已经快午夜十分,小店早就关了门。 突然被人叫醒,一推门见那么多人,而且人人带刀,店家不敢说话,颤颤巍巍的把他们请了进来。 随后又叫起自己的婆娘和儿子,烧水做饭。 杨默c曹操c郭嘉和荀彧四人坐一桌,谁都没有说话。 饭菜上来,仿佛又回到了刚刚的饭局——如果曹操的脸色没有那 么白的话。 “哎,你说好好的,怎么闹成这个样子呢?” 杨默突然叹了口气,主动给曹操倒了一杯水。 这一路上,荀彧已经把后院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郭嘉听了很是无语,万万没有想到,事情居然是这样恶化的。 名望这玩意,有什么好争的呢? 青史留名又如何,青史没有留名又怎么了? 心里虽然憋着一肚子气,想要训斥曹操和荀彧一番。 但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 而且也知道,曹操和荀彧俩人在乎这玩意也是情理之中。 “哎!” 郭嘉也跟着叹了口气。 “曹公,若是不嫌弃的话,我帮你处理下伤口。” 杨默说完,曹操猛然一警觉:“你要出尔反尔?” 说好的放自己走,再往前就出齐州境内了,杨默却突然停了下来。 如今又要主动给自己包扎伤口,曹操若是猜不到杨默的心思,也就不叫曹操了。 “对,我改主意了。” 杨默很冷淡,看着他:“要不要包扎?” 荀彧赶紧给曹操使眼色,劝他不要违逆杨默。 “劳烦公子了。” 曹操只能忍气吞声,任由杨默撕开自己的衣服,处理起来。 看着杨默娴熟的手法,郭嘉很是好奇。 自己的探子居然没有探查到杨默居然有这种本事。 看来这个国公府的赘婿,并非表面上那么简单。 也是,胆敢带着这点人就来齐州,一言不合就绑架自己——而且看手法,好像他绑架要比处理伤口的熟练度更高。 郭嘉心里突然升起一个怪异的猜测——难不成他前世里是个强盗不成? 对于杨默说自己有个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师父这种托词,郭嘉是不相信的。 完全就是我有一个朋友的翻版——我有一个师父。 处理好伤口,荀彧起身道了谢,杨默则抬手示意他坐下。 “曹公要跟着我回太原一趟。” 杨默冷不丁的冒出这么一句。 曹操脸色阴沉,郭嘉和荀彧对视一眼,没有说话。 对方的语气不是商议,而是告知。 如今自己三人在他手里握着,去留如何,不是他们能够做主的。 “两位先生可以回去一位。” 杨默说的很慢,显然是告诉郭嘉和荀彧接下来的话,同样是告知,而不是商议。 “回去之后,帮我找一个人,然后用他来换另外一个人。” “公子要找谁?” 郭嘉好奇问道。 杨默看着他:“辛弃疾。” 第六十七章 天下无敌的吕布和典韦 “辛弃疾?” 郭嘉皱了皱眉,没听说过这人。 荀彧也想了想,一副也没见过这人的样子。 杨默见他二人这般模样,心里凉了半截:难不成辛弃疾没有来齐州? 下意识的向着坐在旁边桌,支着耳朵往这边听的王营看了一眼。 王营见杨默看来,赶紧正襟危坐,侧着眼看过去,见杨默的视线又回到了他那一桌,松了口气。 “大哥和他们说什么呢?” 盖聂闭目养神,手里握着剑柄,一旦有任何动静,他都可以第一时间制住曹操,没有搭理王营。 嬴政则微微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两位先生,可以商议一下,谁回去,谁留下。” 杨默喝着水:“我们有的时间,并不着急。” 伤口包扎好,曹操的精神比刚刚好些了:“杨公子,这是执意要与齐州交恶不成?” “对。” 杨默回答的很干脆,把曹操憋的不行。 他原本还想靠着才辩说服杨默,最不济吃点亏,重新合作。 在曹操看来,长安c齐州和太原,完全可以互相合作互相制衡。 自己和杨默没有什么仇怨,只是因为话不投机,方才闹到这种地步。 只要自己服个软,重新合作的可能还是很大的。 谁知道看起来十分精明的杨默压根就不给自己说话的机会。 郭嘉见状,出来打圆场:“杨公子,咱们两家远日无仇,近日无冤,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刚刚在府衙中之事,过错皆在我方。” 他说着站起身来,难得如此的严肃,冲着杨默行了一礼:“郭嘉在此待曹公给公子赔罪了。” “说起来我倒是有件事比较好奇。” 如何处置曹操,杨默心里早就有了打算,因此并没有接郭嘉的话茬,扯开话题。 “哦,公子好奇何事?在下若是知道,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见杨默的神态缓和了许多,郭嘉赶紧追问。 “曹公来此间也不过三月有余,两位先生为何同在齐州,难不成是一同穿越过来的?” 这个疑惑从最开始见到郭嘉和荀彧的时候杨默就十分好奇。 难不成老天爷对曹操如此厚爱,居然让他在此世开局就带着两个绝顶谋士,外带一个万夫不当之勇的典韦。 曹操闻言,面色傲然,但下意识里又想着王营那边看去,见王营注意力全都在和那个小孩说话,稍稍安心。 郭嘉则道:“实不相瞒,我与文若还有曹公来到此间并非一起。” “我来此间在邓州,文若则是在扬州。” 看向曹操道:“唯有曹公在齐州。” “典韦呢?” “典韦在济州。” “济州?张角那个州?” 杨默心里更加疑惑,这四个人不能说是天各一方吧,但距离都很远,怎么那么短的时间都来齐州了? 三个多月的时间,看起来很长。 但是在古代这种信息闭塞,道路险阻的环境下,能做的事并不太多。 “对,便是现在被黄巾贼军占领的济州。” 荀彧也跟着回答,他已经猜到了杨默想要问什么。 “我等知道曹公在齐州,乃是因为曹公杀了齐州知州。” 郭嘉也明白过来,补充道:“曹公杀了齐州知州,并命人广告天下,因此我们听到之后,全都到了齐州来。” 杀了朝廷命官,而且还大肆宣扬? 一时间,杨默有点无法理解曹操的脑回路。 “穿越者不应该保持低调么?” 他想到了来俊臣,随后便把自己认为的穿越者的黑暗森林法则说了一遍。 听完这个新奇的理论,郭嘉和荀彧面面相觑。 俩人都感觉杨默这种想法,着实奇怪的很。 但对杨默说的猎枪又十分的好奇,十分想看一看,究竟是什么样的棍子,可以距离百丈将人杀死。 曹操则冷哼道:“畏首畏尾,难成大事。” 八个字,字字带着对杨默的不满。 郭嘉跟着苦笑,随后解释道:“杨公子,你说的这个穿越者黑暗森林法则确实有些道理,但若真如此做的话,只怕隐藏的越深,最后死的越惨。” “曹公杀了朝廷命官,而后让人全天下宣扬,看似高调,但却让我等知 道主公也在此间,必然是在知道的第一时间,快马赶到齐州来。” 荀彧则补充道:“若穿越者在此朝当真如猎人在黑暗森林中,那么曹公发出最大的枪声是枪声对吧。” 杨默嗯了一声:“对,枪声。一旦暴露,会引起其他猎人的注意。” “但却也可以吸引更多的旧部猎人前来。” 荀彧说的很慢:“在一片黑暗的森林中行走,同行的猎人越多越安全。” 曹操见杨默听到荀彧的话,很是意外,似乎他从未想过这个可能,心中对杨默多了三份鄙夷。 “若大半的猎人皆在统一麾下,那么这片森林里便是我等的天下,有何好怕?” 说的颇为霸气,让杨默连连点头。 自己思考问题的方式,和他们确实很不同。 这就是他一个平头百姓和王侯将相们的差距么? 还是说前世里自己把黑暗森林理论太当回事了? 因此来到此间,方才像曹操所说,一直畏首畏尾,所以到现在也没有成什么大事? “嗯,有道理”杨默喃喃自语:“很有道理。” 见杨默与刚刚相比,态度更加缓和,郭嘉和荀彧刚想趁热打铁,打算化干戈为玉帛。 谁料杨默又抬头看着他俩,跳到了另外一个话题:“两位先生,在你们那个时代,吕布果真如史书上写的那么天下无敌么?” 怎么又说起吕布来了? 郭嘉有些无语,但也只能耐着性子顺着杨默的话题:“吕布之勇,确实天下无敌,尤其是麾下并州铁起,当世无双。” 荀彧也跟着点头赞同,曹操则理了理衣衫,一副吕布再勇猛也不是我手下败将的样子。 “也就是说马战,在三国时期,吕布确实是无敌的。” 一直困惑自己的问题,今日得到了答案,让杨默高兴起来。 “可以这么说吧。” 郭嘉也发现杨默好像并不怎么懂兵事,虽然很像给他详细的解释,但想了想,解释这些没什么意义。 反倒可能把话题越扯越远。 “那马下呢?步兵作战,在两位先生的那个时代,谁又可以称之为步兵第一呢?” 杨默想起了前世里网上很多人争论的一个话题。 “步战?” 荀彧也觉得杨默这军事素养低的吓人,这是什么牛马问题 “自然是典韦了。” 曹操也是十分不屑,随后回答。 “哦,典韦。” 兴奋的杨默丝毫没有察觉到曹操的鄙夷。 “如此说来,若是他俩一起上阵,便是天下无敌的组合了。” 杨默说完,曹操愈发的不屑:“他俩如何能够一同上阵?” “怎么不能?吕布马上无敌,典韦步战无敌,吕布骑着典韦,可不就是天下无敌了?” 杨默白了他一眼,一副看文盲的眼神,差点没把曹操给憋死。 第六十八章 曹操难忘的一夜 曹操三人最终确定,由郭嘉回去在找杨默所说的辛弃疾。 而荀彧则陪着曹操,在杨默手里当人质。 这么选择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郭嘉在曹军中主要负责情报消息,在城内找人,他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再者来说,荀彧沉稳,处处以大局为重,因此留在曹操身边和杨默等人交流,事半功倍。 晚上的谈话算是不欢而散,郭嘉从小店中离开,典韦带着百骑早已在路口五十米处等候。 “主公呢?” 见郭嘉出来,典韦先是一喜,随后又一忧。 只有郭嘉自己一个人出来了,后面并没跟着人。 “主公要去一趟太原,商议和李家联盟的事。” 郭嘉面色如常,说的像是真的一般。 典韦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随后方才明白:“既然如此,那我随主公一同前去。” 说完就要下马,郭嘉沉下眼皮,脸色不善:“典将军,主公给你的命令是继续练兵,守住齐州!” 典韦愕然转过头来,他还是头一次看到这样子的郭嘉。 这个文弱的书生此时眼睛里闪着寒光,让人不敢轻视。 “主公的命令你都不愿听了么?” 又是一声质问,典韦默默的拉起缰绳,调转马头,向着齐州方向而去。 外面的情况丝毫不差的传到了屋内。 曹操已经睡下,和他一个房间的是盖聂,还有王营和嬴政。 看守一个曹操,杨默这边精锐全出。 外面的马蹄声消失了,典韦和郭嘉回到了齐州。 夜晚很安静,曹操睡不着觉,心里想着事。 反思着今晚的一言一行。 确实是孟浪了,穿越过来后一直顺风顺水,让他有点膨胀。 今天和杨默聊武庙十哲,聊着聊着自己怎么就上头了呢? 哎,老曹心里叹了口气,躺在床上转了个身,轻啊一声,差点没把魂吓掉。 借着月光看去,床边蹲着一个人——站着一个,正是那个小孩子。 月光照在嬴政的脸上,惨白无比,原本帅气的脸庞反倒是十分恐怖。 他就这么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的眼睛,饶是曹操胆子很大,也吓的抓紧被子。 “你,你做什么?” 曹操咽了咽口水,语气带着颤。 嬴政没有理他,坐了下来,依旧看着躺在床上的曹操,把手上的匕首放在盘着的膝盖上。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曹操又问了一遍。 “你放心的睡,我和师叔还有师伯,今晚轮流看着你。” 嬴政不急不缓,曹操脸色拧起来,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有这么看人的么? 直接坐在床边,还让不让人睡觉? “你说师叔?师伯?” 原本就没有睡意,此时被嬴政一吓,更是精神百倍,曹操打算了解一下杨默这边的情况。 “嗯。” 嬴政点了点头,握紧了匕首,防止曹操突然发难挟持自己。 现在的嬴政从体力上来说,和曹操抗衡必输无疑。 这个动作,让刚升起挟持嬴政想法的曹操不得不打消这个念头。 “你是杨公子的徒弟?” 曹操试探着问道。 从刚见到杨默这群人时,他就注意到了嬴政,心里有些好奇,杨默来太原为何会带着一个孩子? 但也正是因为这个孩子的存在,让曹操对杨默掉以轻心。 没有算到他会挟持自己的可能。 毕竟谁来刺杀或者绑架自己,会带着孩子呢? 不光是曹操,郭嘉和荀彧也是因为嬴政,方才放松了警戒之心。 “对。” 嬴政很冷酷,一句一句的往外蹦。 “你叫什么名字?” 曹操继续问。 “师父说,如果你问的话,我就告诉你真名。” 嬴政依旧很冷酷:“说你听了之后,今晚上会睡不着觉。” 曹操满脸不屑,还睡不着觉:“那你真名叫什么?” “嬴政。” 嬴政说完,屋内无比安静。 曹操的眼睛瞪的和典韦一般,不可思议的看着坐在自己床边的小孩。 “嬴政?!” “秦人嬴政。” 嬴政很好奇,为何曹操表现的和自己师父说的一样,甚至更夸张。 但杨默既然没说,他也没必要问。 来之前,母亲已经给他嘱咐过,一路之上对杨默要恭恭敬敬,当做父亲一般。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个道理嬴政还是明白的。 “你真的是嬴政?” 曹操不敢相信的又问了一遍。 只可惜嬴政没有继续回答。 因为杨默说了,回答完自己的名字之后,不管曹操说什么,都不要搭理。 曹操连问了好几遍,见嬴政一副木头人的样子,压根不搭理自己,也就死了心。 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嬴政居然成了杨默的徒弟,秦王嬴政居然也来到了这个时代,而且还是一个孩子。 他想了很多,不知过了多久,再转过身时,嬴政没了,换成了一脸嫌弃的王营。 “看什么看,还不睡觉!” 王营见曹操瞪着眼睛转过身来,气不打一处来。 临睡前他给杨默提议说,不需要他们三个看着,直接把曹操绑起来,被杨默毙掉。 但绳子却在手里:“再不睡的话,这就把你绑起来,咱们都别睡了。” “睡,睡,睡” 面对王营,曹操没有脾气,赶紧转过身。 但还是睡不着,又不知道过了多久,再转过身,王营不见了,换成了盖聂。 盖聂像是雕像一般,闭着眼睛,长剑放在盘着的膝盖上,似乎连呼吸都没有。 曹操看了好一会,见他一动不动,又慢慢的转过身去。 看着窗户外的月光,老曹心里有了想法——自己的房间在二楼,床铺就靠着窗户,若是翻出去的话 下面是后院,马匹都在——他一直都能听到马的声音。 身子微微想要起身试探,忽而一把长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吓的曹操直接放弃,一动不动。 过了好久,才敢扭动僵直的脖子,长剑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 曹操这一夜算是没怎么睡,被三个人折磨的痛不欲生。 隔壁的荀彧和杨默这一夜也没有睡。 俩人在下棋,杨默围棋的功力还是不错的。 但对上荀彧,还是差些。 下棋的要求是荀彧主动提的,杨默欣然接受。 下着下着,荀彧开始主动和他攀谈。 开口的第一句话,就让杨默很是意外:“杨公子可知道隆中对?” 第六十九章 离间与反离间 “隆中对?” 杨默看着年纪不到三十的荀彧:“可是刘备与诸葛亮的隆中对?” 荀彧点了点头,抬手捡起吃掉的棋子。 “按照历史来说,先生应该不知道隆中对才是。” 杨默落下一个棋子,随后也撩起衣襟捡起吃掉的棋子。 “是,但前些日子,来了一个少年,也是与我等一般。” 荀彧现在恢复了平常的模样,说话慢条斯理:“叫做坦夫,公子可知道他是哪个时代的人?” “坦夫?” 杨默搜索着记忆,并没有找到历史上哪个名人叫做坦夫的。 摇了摇头:“不知道,他自己没说么?” “没有,只是在酒馆之中偶然相遇,也是与咱们这般,一边下棋一边聊,聊了一夜,第二天就走了。” 荀彧语气中颇为遗憾:“他来齐州,应该也是奔着曹公而来,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没有接招贤令便离去。” “这个叫坦夫的少年,都和先生聊了些什么呢?” 杨默对荀彧一直都很客气。 “我们互知了身份后,只是闲谈,他提到了隆中对。” 荀彧回想着:“主要是谈诸葛孔明,言语之中,对其甚是推崇,一晚上的时间说起来很长,但真的聊起来,很多事都只是浅显的说了说。” “诸葛孔明” 听到荀彧提到诸葛亮,杨默也是无限的感慨。 “实不相瞒,来到此间的这些日子里,我一直都在想诸葛亮有没有来到这个世界。” 杨默放下棋子,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浓茶。 “若是他来到了这个世界,无论如何我都是要见上一面的。” “只是要见上一面么?” 荀彧见这个话题果然引起了杨默的兴趣,笑着道:“那位叫做坦夫的少年,似乎也是在寻找诸葛亮。” “他更是评价,诸葛亮乃是我那个时期最有魅力的人。” “怎么,先生不相信么?” 杨默笑起来,反倒是将棋子放下,荀彧这是明显要和自己说事。 “在此之前是不信的。” 荀彧也跟着放下棋子:“杨公子可还记得隆中对?” “隆中对我在上学的时候,虽然学过,但好像并不要求背诵全文,所以记不住。” 脑子里过了下隆中对,发现一句也记不清,只是知道中心思想:联吴抗曹。 “但先生想要了解诸葛亮,我倒是有一篇文章,乃是诸葛亮所写,先生可以听一听。” 杨默顿了顿:“叫做出师表,不知那位叫做坦夫的少年有没有给先生背过。” “出师表?” 荀彧微微摇头:“他并不是很想谈我那个时代的事,因此只提到了诸葛亮,除此之外便是闲聊了,主要是关于北隋的见闻。” “这是诸葛亮给刘禅,也就是刘备的儿子上的一封奏表。” 杨默不知道那个叫做坦夫的少年给荀彧说了多少关于三国时期的事情。 荀彧和郭嘉两个人在确定谁留,谁走的时候。 坐在一旁的杨默心里也在算计着。 不管谁留下来,他都不打算让他们回齐州了。 对付荀彧有对付荀彧的法子,对付郭嘉则有对付郭嘉的办法。 荀彧愿意主动和自己攀谈,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荀彧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杨默清了清嗓子:“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 出师表是杨默前世初三时候学的课文。 要求背诵全文,因为对诸葛亮的喜欢,所以他做到了真正意义上的倒背如流。 因此那么多年过去了,此时背诵出来,依旧十分的流畅。 荀彧在一旁认真的听着,当听到“今南方已定,兵甲已足,当奖率三军,北定中原,庶竭驽钝,攘除奸凶,兴复汉室,还于旧都。”时,原本淡定的荀彧,像是心中的柔软的地方被击中。 面色沉重起来,低头看着棋盘,手里的黑白棋子慢慢的摩挲着。 出师表背完,杨默看着陷入沉思的荀彧,啪一声,将棋子放在棋盘上。 “先生,以为如何?” “忠臣之言,莫过如此。” 荀彧长叹一声,没有想到出师表居然让他产生强烈的共鸣。 至于说刚刚主动提及隆中对的动机都暂时忘却了。 他忘记了,但 杨默并没有忘:“先生提隆中对,是想要借此教杨默吧。” 自己一到齐州,他们就猜了身份,说明齐州对太原一直都很关注。 他杨默在太原的处境和情况,曹军大体是掌握的。 而荀彧又突然提起隆中对,用意再明显不过:“想要给自己一个类似隆中对的发展计划,然后换曹操回去。” 荀彧愕然,没想到杨默居然猜到了他的心思,苦笑:“公子聪慧,所猜不错。” 既然对方把话摊在了桌面上,荀彧也就不再遮掩:“杨公子虽然现在在太原看似稳固,李家更是将军务大权交给公子,但背后却危机重重,不知可有对策?” 虽然知道荀彧是打算给自己出主意,但杨默并不反感,甚至十分欢迎。 因为他现在确实缺少封建王朝的顶级谋士,针对现在的局势给自己出谋划策。 “先生既然连太原将军务大权都交给了我,想必也知道,杨默并没有什么对策,目前来看也只是走一步算一步。” 杨默也不掩饰自己的短处:“此次从太原出来,名义上是行商,实际上是求访像先生这样的智谋之士。” “出一个属于我杨默的隆中策。” 荀彧可以感受到杨默这番话背后的真诚,愈发安心:“公子也不必太过担心,长安虽然现在来势汹汹,严嵩更是一副要除公子以后快的态度,但只要李家一天固守洛阳,公子就不会有性命之忧。” “至于说刺杀等小道,有盖聂先生在,也不足为虑。” 荀彧说的很委婉,杨默则一愣:“李家?” 见杨默听懂自己的话外之音,荀彧脸上的笑容收起:“对,公子要提防的不是长安,而是洛阳。” “虽然这话有离间之嫌,但却是在下的肺腑之言。” 对于荀彧如此开诚布公的承认离间,杨默并不感到奇怪。 历史上荀彧给他的印象就是正,真正的君子,用谋也是用阳谋。 不像曹操阵营中其他谋士,要么剑走偏锋,要么就是绝户毒计。 荀彧反倒是曹军谋士中一股清流。 但他这话说的,让杨默确实有些不懂:“为何要提防洛阳,也就是李家呢?” “公子现在的实力,不足以成为李家的合作盟友,反倒恰恰符合李家的晋身之资。” 荀彧斟酌了用词,但杨默还是捕捉到了:“先生的意思是,李家可能会把我卖给朝廷?” “利益足够,李家作为世家,是不会犹豫的。” 荀彧委婉道:“就像当初让李娘子与公子成亲一样。” 杨默陷入了沉思,他还真没有想过这件事。 荀彧一说,细细想来,还真有这个可能。 见杨默沉下脸,荀彧感觉自己和曹操离开的几率又大了三分,刚想趁热打铁,将解决之法说出来。 谁料杨默看着他,感慨道:“先生说的是啊,就像前世里,曹公最后赐死先生一般,世家为了利益,什么事都能做出来。” 啪,荀彧手里的棋子掉了下来,一脸惊愕。 第七十章 先生可曾听过未央宫? 杨默则一副先生不知道么的表情。 心里却有些不忍。 荀彧谦谦君子,自己这么对他,未免有些过分。 但这事也不能怪他杨默,是荀彧先要离间的他和李家的。 虽然这离间之话很有道理,杨默认为价值极高。 但这并不妨碍杨默反离间。 “曹公,曹公他?” 荀彧说不出话来,心乱如麻。 怎么可能呢? 曹公对自己有知遇之恩,自己对曹公有呕心之义,曹公怎么会杀了自己? “更确切的说,是曹迫先生自杀的。” 杨默继续说道:“先生死后,曹操还风光大葬,先生后人也享尽荣华。” “这,这不可能” 这种事是曹操能做出来——不仅能做出来,简直太符合他的性格了,但荀彧依旧不敢相信。 “原因也很简单,刚刚在出师表里也已经说了,曹操当了汉贼,想要篡汉,自己当皇帝。” 这件事杨默本打算等荀彧到了太原,关系和自己更上一层楼的时候再说。 用来离间荀彧与曹操的关系,毕竟在这一世,他们俩人相处的时间还很短,并没有达到上一世那种谁也离不开谁的状态。 “他要篡,篡汉?” 荀彧惊讶的都叫出声来,完全没有了往日的沉稳。 晴天霹雳莫过于如此,甚至要比他刚来到这个世界,得知自己穿越了更震惊。 自己一心要辅佐之人,居然要学王莽,篡夺汉朝江山? “先生之志,乃是要帮助曹操匡扶汉室,你前世一生都认为自己是汉臣。” 长痛不如短痛,既然说了,那就一锤定音,荀彧的心理防线开始崩溃,杨默愈发的冷静:“建安十几年吧,具体的我记不清了,等先生到了太原,李白应该会记得。” “哦,李白也就是我的结义兄弟,也是一个穿越者,乃是从唐朝穿越过来的,距离先生所在的三国有好几百年。” 荀彧木呆呆的听着,没有任何的表情。 “在先生的帮助下,曹操统一北方,然后想要进爵国公c加封九锡。” 见荀彧依旧没有反应,杨默停下来,试探的问了问:“请教先生,九锡具体是指何物?” “我前世历史学的并不是很好。” 荀彧啊了一声,看向杨默,眼神没有聚焦,几乎是本能的回答:“乃是帝王对臣下的赏赐,车马c衣服c乐悬c朱户c纳陛c虎贲c斧钺c弓矢c秬鬯,是对臣子的最高之礼” 见荀彧回答的很工整,杨默哦了一声,看来自己说的话,他是能够听到的。 能听到就好。 “史书上记载,当时先生说劝曹操不能这么干,而且好像言辞很是严肃,让曹操十分不满。” 杨默并不记得荀彧当时怎么说的,因此只能笼统的概括,希望李白能够记得。 “然后在第二年,先生病重,曹操派人送来食盒,先生打开食器,见器中空无一物,因此被迫服毒自尽,又一年后,先生去世,曹操进封魏公,加九锡。” 屋内陷入了沉默。 荀彧一直愣着,杨默所说,他已经相信了。 因为送食盒这种事,除了曹操之外,再也没有其他人能做出来的了。 愣了好酒,荀彧凄然一笑,顿时感觉自己没有了任何存在的意义。 三十年来,平生第一次感觉到了迷茫。 “我想到了一个京剧。” 杨默决定继续用猛药:“先生想不想听一下,京剧是后世的一种娱人方式,以特定的曲调,将历史上的事编排唱出来。” 荀彧看向他,此时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叫做未央宫。” 见荀彧不拒绝,既然不拒绝那就是默认了。 杨默清了清嗓子,他前世里最初并不是很喜欢京剧。 后来到了国外,漂泊在海上,偶然一次机会听到了祖国的京剧,倍感亲切。 于是闲来无事的时候就跟着哼唱两句,只算得上是个业余票友。 在京剧之中,记得最清楚的便是《未央宫》。 而且还是郭德纲版的——听相声的时候听到的。 “尊一声相国听端的:楚平王无道行不义,败纲常父纳子的妻。金顶辇改换银顶轿,无祥女改换马昭仪” 杨默清了清嗓子,找到状态后,轻声哼唱起来。 荀彧的眼睛看着他的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但每一字全都顺着耳朵进入脑海之中。 听到大半,荀彧方才意识到,这是韩信临死之前,在未央宫和萧何的对话。 “说什么忠良死的苦,道什么忠臣死的屈” 唱到最后,杨默声音越来越低,但又越来越沉,荀彧的脸色已经变的苍白无比。 尤其是这句关于忠臣的话从杨默嘴里唱出,他整个人的脑子嗡的一声,丧失了思考能力。 《未央宫》唱完,屋内再次陷入了安静。 杨默把自己也唱感动了,脑海中想着二十四史上的君君臣臣,也是无限的感慨。 “杨默献丑,让先生见笑了。” 杨默拱手行礼,荀彧回过神,只是微微摆手,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莫说是他,纵然任何一个人,听到类似的事,心里也很难过。 自己最信任的人,最后反倒是害死自己,做了自己最不希望他做的事。 在杨默的认知里,这就好比,自己的好兄弟杀了自己又娶了自己的媳妇。 至于说什么君君臣臣,他是无法带入的。 前世里杨默最欣赏的历史人物,便是朱元璋。 因为在看历史的时候,他带入的永远是底层百姓的身份。 也曾想过如果穿越到历史里,他会扮演什么角色呢? 每一次都认为自己最多当个海盗,最不济也是个水贼。 如果走正途,不出意外是农民,上限最高也就是个吏。 所以一旦带入这种身份,再看老朱杀的那些大明朝的开国功臣,将门勋贵们,杨默都认为杀的好。 那些开国功臣,将门勋贵,在老朱眼里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绵羊。 但是在老百姓眼里,可全都是吸血的恶狼。 恶狼杀的越多,百姓们的日子过的越好,过往今来,莫过如此。 因此杨默对那些痛惜蓝玉c胡惟庸的后世互联网网民们十分不能理解。 这些家伙,可都是和王营一样的人物,全都是不把底层百姓当人的世家豪族。 比如前世历史中的蓝玉,在徐达和常遇春死后,蓝玉多次统领大军立功,朱元璋对他很是宠信。 于是蓝玉便日渐恣意骄横,蓄养了许多庄奴c义子,乘势横行霸道。 历史上更记载,他还曾强占东昌民田,被御史查问,蓝玉大怒,将御史赶走。 杨默前世曾经怼过,为蓝玉名不公的网友:如果你是东昌的农民,朱元璋杀了蓝玉,你不仅不会可惜,甚至要放鞭炮庆祝。 第七十一章 挖曹操的墙角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纵观二十四史,莫过如此。” 杨默劝慰道:“先生也不必太过伤心,毕竟这一世没有汉朝,先生也不是吃北隋粮食长大的,没有必要为北隋尽忠。” “曹公此世若是仍有逐鹿中原,问鼎天下之志,也不会与先生有理念上的分歧之争。” 杨默这句话听起来很像人话,但那是要分说给谁听。 若是说给郭嘉这种生性洒脱之人,必然是能听心里去,说不得还要哈哈大笑一声,然后连连点头说没错,没错。 然后就把这件事给抛之脑后,丝毫不影响今世要做的。 但荀彧不是郭嘉,性子没有那么豁达不说,很多时候还喜欢钻牛角尖。 喜欢用阳谋者的弊端便是如此:讲理,原则性很强。 因此杨默这番劝慰之言,在荀彧听来,和火上浇油没有任何区别。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纵观二十四史,莫过如此” 荀彧喃喃重复了一遍杨默说的话,随后问道:“公子若是有朝一日做了皇帝,也会大开杀戒么?” 这句话问的很不符合荀彧的水平,看来他真的被杨默说的事破防了。 杨默心中叹了口气,荀彧啊荀彧,你可千万别怪我心狠啊。 “先生说笑了,第一,我不会当皇帝,自然不会屠杀功臣。第二,我就算当皇帝,也是名正言顺,没有屠杀臣子的必要,毕竟我是杨家人,杨芳一死,从法理上来说,我就是第一顺位继承人。” 荀彧方才意识到自己那话问的有失水准,无奈的笑了笑。 随后道:“杨芳才是篡了公子皇位之人。” “这些都不重要,我前世就是一个平头老百姓,今世也是个平头百姓,天下大势和我没有关系。” 杨默回答的很干脆。 参加到诸侯争霸之中,他没有动过这个念头。 一来自己有自知之明,他的水平,管理个水师还凑活,打天下,治理天下,只怕昏君一个。 二来,这个世界的牛人太多,参与到群雄逐鹿这个游戏里,死亡率太高。 见杨默这么回答,荀彧也无话可说,一时之间,俩人看着棋盘谁都没有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杨默手肘撑在桌子上睡着了,身子一沉,手掌没托住下巴,瞬间惊醒。 对面的荀彧依旧保持着自己睡前的姿势,看着棋盘,神色甚是憔悴,而且两眼满是血丝,显然这一夜他想了很多。 或许到现在,有些事情也没有想明白。 此时已经天光大亮,杨默伸了个拦腰,刚想给荀彧打招呼,突然瞥到门开着,嬴政站在门口,一脸戒备的看着荀彧。 “看什么,荀先生乃是谦谦君子,岂能学我做挟持之事?” 杨默冲着嬴政招手,嬴政走过来。 “给荀先生行了礼,以后到了太原,你少不得要请教先生。” 嬴政很是听话,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学生嬴政,见过荀先生。” “莫要如此客气” 荀彧下意识的抬手去扶嬴政,忽而意识到什么:“你叫什么?” 抬头看向杨默,却见他一脸的玩味。 “学生赵氏赢姓政,见过先生。” 嬴政十分认真的又行了一礼:“师父为我去了赵氏,以嬴为姓,名政,先生叫我嬴政便可。” 原本就一夜未睡的荀彧,大早晨又被这个惊喜炸弹炸的一脸蒙。 嬴政? 秦始皇帝? 潜意识里便要起身跪拜,手掌却被杨默按住:“先生,日后在太原,我这个弟子嬴政可是要多麻烦先生了。” 荀彧看着他,木愣愣的不知如何是好,点头不是,摇头也不是。 正说着,王营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大哥,不好了,不好了!” 随后鸡飞狗跳的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曹军打扮的士卒。 那曹兵进来后,见到荀彧,恭敬行礼,随后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来:“荀中台,郭主薄有书信给中台。” 王营一把将书信抽过来,递给杨默:“说是济州的黄巾军奔着太原来了,不日就要抵达太原!” 话没说完,目光落在了桌上。 桌上杨默正按着荀彧的手,王营脸上的焦急没了,取而代之的则是疑惑和八卦。 一晚上的时间,大哥和这个先生俩人干了什么? 为何要握着手? 荀彧赶忙将手抽出来,杨默则人淡定的踹了王营一脚:“大呼小叫着干什么?天塌下来不成?” 说着从他手里接过书信来。 大略的看了一眼,随后递给荀彧,杨默的表情也跟着严肃起来。 信上说,张角起三十万大军攻打太原。 这有点不科学啊。 荀彧看完郭嘉给的情报,脸上也露出一丝疑惑,同样是有些不相信。 “公子莫要着急,这份情报并不一定准确。” “只说了人数,并没有提到带兵将军是谁,也没有提何时从济州出发,更没有说何日抵达太原” 不得不说,专业的顶尖谋士就是不同,一遇到正事,马上进入状态,全然没有任何之前的憔悴。 分析的井井有条,而且条理很是清晰。 而且还把三十万军队行军不可能的原因分析了一遍,和自己之前分析的一点也不差。 很舒服,杨默非但没有因为听到这事着急,反倒是十分的舒服。 有事谋士参考,当真是爽的很啊。 心里更是加深了要把荀彧挖过来的心思。 “那以先生之意,该如何做呢?” 杨默问完,荀彧思考一会:“公子应该马上回太原,然后告知洛阳派兵来援,同时让太原的蒙恬派出探马,打探消息。” “好!那就不等辛弃疾了,先回太原!” 有荀彧在手,辛弃疾和房玄龄就可以暂缓了。 不管济州的张角闹什么幺蛾子,先把荀彧和曹操带到太原去再说。 “操有一计,杨公子可愿听一下?” 曹操阴沉着脸走了进来,在门外他就听到了荀彧给杨默献策,心情不是很好。 但此时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当以脱身为主。 荀彧见曹操进来,面色也有些尴尬。 曹操还以为他是被自己发现给杨默献策的原因,没有放在心上。 “哦,曹公有什么计策,但说无妨?” 见曹操主动献计,杨默更加开心,老曹的军事能力也是很强的。 “从齐州出一支骑兵,奇袭济州来军。” 曹操丝毫没把黄巾军放在眼里,张角?老手下败将了。 如今主动来送人头,他曹操岂有不收之理? 第七十二章 你不讲武德! “好主意!” 杨默一拍手,赞同了曹操这个提议。 “那就劳烦曹公赶紧写信让齐州出兵吧。” 对付黄巾军,对付张角,杨默知道,曹操是行家,刚刚还在想,如果是曹操的话,该如何处理这件事。 没想到曹老板居然自己主动凑了上来。 “写完信之后,我们便起身回太原。” 曹操面露难色,向着旁边的荀彧看了一眼。 很遗憾,这一次荀彧却没有和他对视,更没有读懂曹老板眼神中的指示。 这样原本以为可以借此顺利翻盘的曹操,在翻盘第一步就进行不下去了。 不得不自己主动开口:“此事简单,只是曹某人身上有伤,不宜长途跋涉。” “放心吧,死不了的。” 杨默回答的很真诚。 荀彧与曹操这一次见面很重要,俩人之间的态度决定了后续是否可以将荀彧给挖过来。 因此他一直都把注意力放在二人的表情上。 荀彧在躲,躲不明真相的曹操的视线,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这对杨默来说是一个很好的征兆。 曹操也没有想到杨默答应的居然如此痛快。 当他知道济州攻打太原的消息时,脑子里马上就想到了一个疯狂的计划。 那就是联合杨默,帮着太原打败济州的黄巾军。 然后像是前世一样,吃掉张角,壮大自己的实力。 昨晚一夜没睡,虽然是吓的,但冷静下来的曹操想了很多。 比如,杨默不会杀自己。 绑架自己看起来像是临时起意,但一定有目的。 如果他有目的,那么现在别看自己是阶下囚,可只要杨默的目的暴露出来,那么他有信心可以将局势逆转过来。 更重要的是,杨默对荀彧很是客气——就像自己对盖聂一样。 这无疑会增加杨默同意自己提议的可能。 但曹操没有想到,杨默居然没有丝毫的疑虑,几乎是话刚从自己嘴里说出,马上就同意了。 活了两世,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看起来没有丝毫心机的人。 “王营,还愣着干什么,赶快取纸笔来。” 杨默不理会曹操,冲着王营吩咐。 王营大懒使唤小懒,踢了一脚站在自己旁边的嬴政:“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拿纸笔。” 这一脚把荀彧和曹操吓了一跳。 那可是祖龙秦始皇嬴政啊,王营居然敢踢他? 曹操更是咽了咽口水,对王营没了之前的痛恨,反倒是有些同情。 秦始皇嬴政,可是一个报复心理极强的皇帝,你现在踢他,日后他把你凌迟刮了,都算是慈悲。 但两个当事人却不以为意,王营没觉得踢嬴政有什么不好:我大哥的弟子,那就是我的亲侄子,还不能踢了? 嬴政也没觉得被自己师叔踢有什么不好:旁人只看到王营欺负自己,却没有看到王营把他当做自己人袒护的时候,而且还告诉自己,母亲已经到了太原,王家送了一套宅院和六个仆从。 纸笔取来,曹操恭敬的接过来,对嬴政露出一丝谄媚的笑容。 只可惜却是给瞎子点蜡,嬴政完全没有因此对他产生好感,甚至感觉这家伙有点变态。 王营在后面催促道:“愣什么呢?还不赶紧些,写了好我们赶紧出发。” 曹操稳定心神,写满两张纸,全都是他对突袭之事的分析。 写完之后,从怀里掏出印章盖上。 杨默走上来:“曹公一手好字。” 他拿起纸张,只是大略的扫了一眼,也没有看具体写的什么。 视线放在了曹操手里的印章上:“这枚印章便算是虎符吧。” 曹操心里有些鄙夷,还虎符,你知道虎符是什么玩意么? 杨默痛快答应自己的提议这件事,让曹操对他的军事能力产生了质疑。 兵者不祥之器,不得已而用之。 济州三十万大军来攻打太原,这种重要的事情,本是该深思熟虑的。 就算自己的提议十分可行,那也要再三斟酌,岂能如此轻易就同意? “公子说的是,只有曹某的印章,才能调动城内大军。” 还大军,齐州屁大的地方,一共也没多少军队 王营充满鄙夷,这姓曹的真是给点颜色就膨胀,还大军,我看你 叫大军,曹大军。 “哦,好东西。” 杨默点了点头,随后一伸手,在曹操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把印章夺了过来。 “你!” 曹操始料不及,玩没想到杨默居然如此不讲武德! 当着自己的面直接开抢。 王营却十分满意:“你什么你?你要认清自己的身份,现在是个人质!” “我” 曹操语塞,心里千万句脏话被气的说不出口。 “好了,事不宜迟,赶紧把这封信送回去,告诉你们郭主簿,这支军队的动向要随时汇报给太原,让你们曹将军知道。” 将信封封好,递给士兵,拍了拍他的肩膀:“还有别忘了,让他带来辛弃疾换人。” “去吧!” 士兵应了一声,随后冲着曹操行了一礼,转身而走。 “咱们也赶紧回太原吧。” 杨默将曹操的印章收到,扔了下来一句,就带着王营走出房间。 五十多个人,又都是大男人,没有什么好准备的。 确定好太原的方向,众人踏上了回归的路途。 “先生,曹公说信上说,齐州可以出五千兵马,真有那么多么?” 杨默将心中的疑惑说给荀彧听。 他故意把曹操安排在了队伍后面,把荀彧放在自己身边走在前面。 虽然刚刚对曹操很不客气,但言语上,却还是很尊重。 为的就是不让荀彧对自己产生逆反心理。 杨默很清楚,以荀彧的性格,绝对不会因为前世被赐死的事直接反水曹操。 他的内心现在应该很挣扎和纠结。 自己该趁虚而入的时候,绝对不能手软。 五千兵马可是一个不小的数字了。 前世里杨默对古代军队没有直观的认知,但是来到这个世界,了解太原的军务之后,方才知道三千人的军队,就足以打一场规模不小的战争了。 五千人?李家留在太原的守卫军主力也不过是这个数。 齐州比太原小很多,曹操掌管齐州的日子也不过两个多月,岂能调动那么多的军队? “齐州自然没有那么多的兵力,这是算上了辅兵。” 第七十三章 徭役猛如苛政 辅兵? 杨默一时难以理解,在他的印象中,既然曹操想要出奇兵,派骑兵是最好的。 辅兵不是打阵地战和消耗战才会出现的兵种么? 荀彧见杨默一脸诧异的样子,知道他会错了意。 当下耐心的解释了一番。 杨默方才恍然大悟,明白荀彧嘴里的辅兵在齐州是什么来头。 北隋的兵种有很多。 最有地位,待遇最高的,自然是皇帝亲卫——御林军。 最没地位,待遇最差的,便是这些辅兵,在太原叫做不良军。 北隋境内有不良司的城市并不多,这一点杨默在知道不良人的时候就了解了。 有编制的叫做不良军,没有编制的就叫做辅兵。 而且两者之间还是有很大差别的。 比如,这一次济州攻打太原,按照北隋律法,不需要命令,蒙恬一句话,他们就随时要上战场,变成充当炮灰或者敢死队的不良军。 他们虽然没有军饷,但是武器军备,府衙或者蒙恬是要提供的。 但同样是不良人属性的辅兵就差很多了。 没有军饷,不提供粮食,上战场的武器,自己想办法。 盔甲也没有,若是穷的没有衣服,只能光着屁股。 因此北隋历史上很多平叛之战,衣盔鲜明,统一着装阵列的官兵阵营里,在开战前,冲在最前面的往往是一群衣衫褴褛,甚至手握锄头镰刀的农夫打扮的军队。 这些便是辅兵。 杨默还是第一次听到北隋居然还有这种兵种。 荀彧则是一脸的淡定,认为这种兵种的存在天经地义,没有任何好奇怪的。 “这样的军队,不就是炮灰么?能有什么战斗力?” 杨默虽然担任太原的军务主管,却从来没有带兵打过仗。 因此对古代战争并不是很了解。 “一场战事,往往是辅兵决定了胜负,很多时候官军只是承担了一个击溃对面,打扫战场的活。” 荀彧对杨默不知道辅兵,很是疑惑。 一个不知兵事的人,李家怎么会把太原的军务交给他? 虽然只是明面上的,暗地里负责太原军务的则是蒙恬。 有蒙恬在,荀彧对太原之战并没有太大的担心。 李家作为北隋顶尖勋贵之一,太原作为他们家的大本营,经营多年。 城池坚厚,粮草无数,兵士训练有素。 黄巾军千里本袭,纯粹是找死。 就算真有三十万,多半也是送人头的。 “虽然辅兵需要自备武器与粮食,但战力并不弱。北隋朝廷规定,辅兵多是有作奸犯科记录的人,但在州县之中,为了剿灭匪患,却是放开了辅兵的限制。” 荀彧耐心的给他解释着:“辅兵之中,良家子弟反倒是居多。” “良家子弟居多?” 杨默更加不理解。 良家子弟不应该是通过正常的途径加入正常的军队的? 怎么还会主动去当辅兵? “对,因为当辅兵之后,家中三年之内便不会再承担徭役。” 荀彧越解释,杨默越难理解。 在他的印象中,古代的百姓过的确实很苦,但徭役不是封建社会的百姓日常么? 为了躲避服兵役,把自己腿打断,这种事他知道,也可以理解。 但为了让家人不服徭役,宁愿去战场上当辅兵,当炮灰,这件事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先生,我只听说过苛政猛于虎,这徭役也这般可怕么?” 杨默说完,荀彧面色沉了下来。 完全没有了之前因为曹操之事,心烦意乱的表情,整个人忧心忡忡。 点了点头:“徭役之恶,自古以来便是难解之事。” 似乎是为了让杨默明白,荀彧突然发问:“公子也曾知道占城稻?” “占城稻?” 杨默想了想,有点印象,但却怎么也记不起来再哪里听过。 “乃是那位叫做坦夫的少年,说的一件事。” 荀彧回忆起与那位少年聊天的过程,怅然失怀。 “什么事?” 说着说着徭役,突然聊起占城稻,杨默虽然奇怪,却也知道荀彧绝不是转移话题。 耐心的听下去。 “在下与那位少年 在聊到粮食的时候,坦夫说了在他那个时代之前,有个被称作仁宗的皇帝,曾经大力推广过占城稻。” “仁宗?” 杨默马上想到了一个人:“可是宋朝的宋仁宗赵祯?” 赵祯这个皇帝,在历史上的名声很好。 在位的时候,支持王安石的庆历新政。 《岳阳楼记》中开篇:庆历四年春,滕子京谪守巴陵郡中的庆历,便是他在位时的年号。 “虽然没有说是叫什么,却是说到了赵官家。” 荀彧说完,杨默可以确定:“那便是赵祯了,这是一个历史上名声很好的皇帝。” 随后也马上想起占城稻是什么了。 “具他所说,占城稻乃是因占城国而得名。性早莳c早熟c耐旱c粒细,宜于高仰之田。” 荀彧叹道:“按理来说,有此神物,收成应该会更高,百姓们也十分欢迎。” “对啊,难道不是么?” 杨默心中却是把占城稻记住了,回到太原之后,要马上派人去找这种稻子。 “并非如此。” 荀彧则摇了摇头:“正相反,按照坦夫所说,百姓们非但不愿意种植这种神物,反倒是连土地都不愿要,甘做流民。” “什么?” 杨默完全不相信,这世界上,他就没有见过比华夏百姓更爱土地的民族了。 更何况有这种高产的稻子,怎么会不种? 不种也就算了,甚至要弃地而逃? 正要反驳,突然想到刚刚与荀彧说的话题,试探着问道:“难不成是因为徭役?” “对,北隋的徭役之制,更是残酷。” 额 杨默瞬间不淡定了。 荀彧虽然人很好,是个正人君子,但终究是世家豪族出身。 心里装着的是天下大事,从本质上来说,他和王营其实是一众人:都是封建王朝的统治者和既得利益者。 连他都觉得北隋徭役的制度十分残酷,现实上只怕是比苛政更可怕。 果然,荀彧耐心的给杨默解释完毕后,杨默沉默了。 一路之上,阴沉着脸,一句话都没说。 到了太原之后,见到出城迎接的李白脸色也没好起来。 这样李白很是纳闷,大哥这是怎么了? 出去一趟,怎么回来这副样子? 虽然济州大军在征讨太原的路上,但得到的信息已经证实,他们并没有三十万。 不仅没三十万,甚至好像是被人从济州打出来的。 蒙恬更是保证,对付他们十拿九稳。 怀揣着心中的疑惑把杨默迎进来,到了国公府,不等李白发问,杨默看着他,十分严肃的问道:“太白,给我聊一聊你知道的徭役之事。” 第七十四章 他还只是个孩子 李白一见到嬴政,就很热情。 他已经从蒙恬那见到了赵姬,又知道如今嬴政成为了杨默的徒弟。 自己是杨默的兄弟,杨默的徒弟岂不就是自己是师侄? 秦始皇当自己的师侄,想一想浑身上下就难以自制。 因此一见到嬴政,就把他拉倒自己面前。 先是用手比量比量嬴政的身高,随后又让嬴政称呼自己。 嬴政自然是十分的听话,恭敬的叫了一声师叔。 俩人在一旁正玩的不亦乐乎,听到杨默叫他,李白赶紧走了上去。 徭役之事? 大哥好端端的问徭役干什么。 但见他脸色阴沉,也不敢发问,老老实实的坐在一旁:“徭役历朝历代都有,北隋的我并不是很清楚。” “那就说一说你知道的,都是封建社会,差不到哪里去。” 杨默语气很不善。 李白嗯了一声:“历朝历代徭役的名头很多,但大多都是以租调力役为主,前世我所知晓的是,官府规定十八成丁,就开始纳租服徭役。一夫一妻的家庭,每年纳租粟三石,绢一匹,绵三两,或布一端。” “一端是什么意思?” 杨默只知道苛税猛如虎,却并不知道具体有多猛。 李白这好像还没说完,他就有些受不了了,头皮发麻。 每年光是粮食就要三石,也就是三百六十多斤。 听起来不多,但古代粮食的产量不高,一家老小全都指望着这些粮食。 三百六十多斤算是两个成年人一年的口粮了。 不光要粮食,居然还要绢布。 “一端,一端就是六丈。” 六丈,大约也就是十八米。 李白说完,见杨默没有问,接着继续:“麻三斤,单丁和奴婢减半。” “奴婢也要交?” 杨默眉头皱的更紧,李白心里则愈发的奇怪,大哥这是怎么了? 天子牧民,百姓交税,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了? 奴婢怎么了,奴婢不也是人么?不也是天子的子民么?岂有不交之理? “自然是要交的。” 弱弱的回了一句,杨默破口大骂:“他妈的,都当奴隶了还他妈的剥削!” 更是气的直接将茶杯扔在地上。 没把李白吓一跳,反倒是把嬴政吓的够呛。 自己这个师父是怎么了? 他还是头一次见到这般模样的杨默。 这几日相处,嬴政对杨默的好感度还是很高的。 一来是师父的加成,而来杨默不管遇到什么事都笑呵呵的,给人的感觉很亲切。 没想到和善可亲的师父,居然也有如此暴躁可怕的一面。 杨默只是看了他一眼,知道是吓到他了。 但这会却没有心情安抚劝慰自己这唯一的弟子。 “完了么?” 杨默压住心中的怒火。 李白摇了摇头。 “还有?” “这才刚开始”李白讪讪的笑了笑。 “那你接着说。” 杨默伸手想要去端水,却发现茶杯被自己摔碎了。 嬴政赶紧上前,将桌子上的茶杯递给他。 “别站着了,坐一旁吧,咱们这没那么多规矩,王营呢?” 杨默的语气稍微松了下来,嬴政也跟着没那么紧张:“三师叔一进城就回家了,说是要给祖母请安。” “嗯,一会你也去看一看你母亲。” 嬴政应了一声,随后杨默不再理他,看向李白:“你接着说。” “成丁的男子每年服徭役一个月。五十岁以上可以输庸停防。” 怕杨默听不懂,又赶紧解释:“就是用布帛或者钱财代替力役。这样的赋役与前代相比,农民负担减轻了很多,有利于促进农业生产的发展。” “徭役只是指一个月么?” 杨默有些搞不懂了,如果只是一年只要服役一个月,算不上是什么压迫啊。 李白则摇了摇头:“这只是一种,徭役主要分为三大种,大体分为力役c杂役c军役。” “刚刚说的只是力役的一种,但光是力役还能分好多种。” 当下,李白将这三中徭役简单的讲了一遍。 毕竟前世他是富家子弟,这些玩 意也只是听说,具体的并不清楚。 这一段时间在太原管理政务,多少接触一些,却也没有深入研究:“北隋的徭役制度和前世大同小异,甚至还有一些其他的名头。” “他娘的,这种想着法剥削百姓的徭役是哪个王八蛋王朝提出来的?交税还不够,还他娘的要让百姓干那么多活!” 杨默听完直接就破防了。 说好听的每年服力役只有一个月。 但并不代表其他的十一个月百姓们都可以自由支配。 因为这个力役并不是用的就近原则。 很有可能把太原的百姓,调到千里之外的某个城市去干活。 规定好日期,日期之前不过不到就有罪。 而且让百姓自己腿着去,不管粮食。 不管你路上是走了半年还是三个月,以你到了那开始干活才算第一天服徭役。 最过分的是,给朝廷干活的这一个月里,只管住不管吃,吃喝要自己解决。 面对杨默的问题,李白这一次没有回答。 “问你话呢。” 这是杨默重生以来,第一次那么的生气——确切的说,上辈子他都没那么气愤过。 原本以为王营不把百姓当人只是顶尖富二代的个例,毕竟李白也算是封建王朝的顶层人,待人接物上却是很豁达。 却没有想到封建王朝的统治者嘴上叫喊着:“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但现实中,却丝毫不把底层百姓当人看到。 可去他妈的君为轻了,姥姥! 李白十分尴尬的看了嬴政一眼,顶着杨默的怒火低头吱了一声:“你徒弟。” “后世王朝的徭役,都是从秦朝的更卒c正卒c戍卒三种演化出来的。” 此言一出,杨默方才想起,秦始皇历史上征调民夫修长城c修阿房宫的事。 想起孟姜女哭长城,又想到了那些累死的皑皑白骨。 又蹦出一句,并不是符合此时所想的诗句: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最后想起了《陈涉世家》里的那句话:会天大雨,道不通,度已失期。失期,法皆斩。 只觉得眼前这个萌帅可爱的徒弟瞬间不可爱起来。 一股子怒火蹭蹭蹭的蹿到了头顶,几乎要把头发烧焦。 杨默茶也不喝了,站起身撸起袖子,冲着嬴政走过来。 “好小子,小树不修不直溜,你小子今天落我手里,也是天意!来人,把鞭子给我拿来!” 屋外有人赶紧把鞭子递过来。 李白直接就慌了,嬴政更是压根一副发生了什么事的表情站在那里。 和杨默心意相通的李白见状,岂能不知道自己大哥要干什么。 “傻小子,还愣着干啥,赶紧跑啊!” 嬴政被他这么一吼,也反应过来,知道师父是要抽自己。 看着他手上的鞭子,嬴政皱了皱眉,随后扑通跪下,脱掉衣服,一副任由杨默抽打的样子。 “你个混小子,犯什么傻!” 李白见状,也顾不得那么多,上去一脚把嬴政踹倒,随后挡在他面前,张开手看着杨默:“大哥,他还只是个孩子!” 第七十五章 得教教秦始皇做人 “他是个孩子?!” 想起了那些易子而食的流民,想起了一路上见到的那些灾民。 想起了太原城内那些食不果腹的百姓,还有那些得了重病,只能哼哼等死的老人,被饿死的孩子。 又想到长城下累死的民夫和倒在阿房宫里的奴隶。 原本并不怎么关心国家大事的杨默的理智直接被怒火吞掉。 看着眼前不到十一岁的嬴政,杨默似乎已经看到了长大成人的他。 自己身边已经有个不把人命当回事,草菅人命的王营了。 难不成以后还要养出来一个比王营更不把人命当回事的家伙? “你给我让开。” 杨默伸出鞭子指着李白:“这小子有娘生没爹养,我现在是他师父,就得好好教教他。” 嬴政跪在地上,听到杨默说自己有娘生没爹养的时候,心中一痛,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但听到后面一句,却又莫名的一暖。 他平生最大的愿望,就是能有个父亲一样的人教导自己,陪自己读书,陪自己打猎。 甚至有时候,他故意犯了错,母亲虽然会告诉他不对,却也不会太过斥责。 那时候他无比渴望有个父亲,哪怕是因为这事打自己一顿,那也是比母亲宠溺自己要开心。 因此虽然不知道杨默为什么要打自己,但如今自己这个师父说要教教他,又想到路上告诉自己荀彧是个大才,让自己以后多向他请教。 嬴政只觉得,一股难以难说的感觉笼罩在心头。 仿佛他一直缺少的东西,被杨默填补上了。 俩人在这边闹腾,早就惊动了院子外的人。 蒙恬和赵姬知道杨默回到太原,没来得及迎接,但却第一时间赶到国公府。 得知李白和杨默在说话,并没有打扰,在偏房中等候说着话。 蒙恬很高兴,赵姬也跟高兴,脸上挂着笑容,她对在太原的生活很满意。 听到声音,赶紧走出来,走到院子里,就见杨默抬着鞭子要打人。 自己的儿子跪在地上脱了上衣,露出稚嫩的皮肤。 而那个叫做李白的年轻人则拦在杨默和儿子之间,显然是要阻止杨默打嬴政。 错愕之间,不等俩人上前,就听旁边传来一个好奇的声音:“怎么了这是?大哥好端端的干嘛要打小政子?” 正是回到家给王夫人请了安就赶紧回来的王营。 他还想着怂恿杨默去山庄,顺便看看那多日不见的李家妹子。 谁想到一进门就见到这出场景。 “赵夫人,这怎么了?我走之前不是还好好的,怎么这一会,师父就要打徒弟了?” 王营一脸好奇外加兴奋的走了上去。 赵姬也款动莲步,脸上表情很淡定。 “大哥,二哥,你们这是怎么了?玩抢鞭子的游戏呢?” 王营见老大老二握住一个鞭子,嘿嘿笑了起来:“一个鞭子有什么好抢的,你们若是喜欢,我弄十个八个过来。” 一见到王营,李白不由得感慨,所谓不打勤,不打懒,专打不长眼。 替死鬼来了。 争执之间,李白突然彻底明白杨默为啥要打嬴政了。 自己和这个大哥虽然结拜的时间不长,却也是互相知晓对方的性格。 在李白看来,杨默这个大哥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有妇人之仁。 但这种妇人之仁,李白虽然认为很好,因为这样的大哥,才不会因为利益把他李白卖了。 可这种妇人之仁,有时候也不好——不能当皇帝。 这让心里一直想着杨默哪天当皇帝,自己当宰相的李白暗地里失落了很久。 今天要打嬴政,就是因为听到了徭役这事,而嬴政在历史上又是一个暴君形象,他和王营俩人唯一相同点就是:底层百姓在他俩眼里,和鸡仔差不多。 杨默因为这事要打嬴政,我能拦着,你小子来了,老大能不打你? 当下李白做了一个让王营十分意外的动作——原本死命握住鞭子的二哥,突然松手,解放了杨默。 紧接着,不等王营回过神,啪,一鞭子狠狠的抽在了他的肩膀上。 “哇!”的一声,比嬴政大五六岁的王营直接哀嚎起来:“哎呦!” 第二鞭子又抽了过来,直接把外衣都抽破了。 院外的王家护卫一听自家少爷的哀嚎,全都伸头 往里面看。 一见是杨默在抽他,直接扭过头来,假装没看到。 甚至还有人:“换鞭子了,看来咱们少爷这次作了大恶。” “要不要给家主和老夫人禀报一声?” 刚调过来新护卫忐忑不安。 “谁去?你去啊,上次有个人暗地打小报告,给老夫人说杨公子打少爷的事,舌头都被割了,老夫人都说了,一个头磕在地上,那就是兄长,你哥打你,不是天经地义?” 新来的护卫吓了一跳,摸了摸舌头:“俺可不敢夺,若是告到官府,那便是忤逆之罪。” 封建王朝,忤逆是第一等的大罪。 君让臣死,臣不死,是忤逆,所谓君为臣纲,最高可凌迟。 子女对父母不孝,是忤逆,所谓父为子纲,最高挫骨扬灰。 妻子不听丈夫的,是忤逆,所谓夫为妻纲,最高绞刑。 而弟不尊兄长,也是忤逆,所谓捩兄一泪,弟仗八十。 杨默虽然是王营的结义兄长,但这种结义和一般的结义不同。 这是通过了王家的认可的,对外王营的爹,完全可以说杨默是自己干儿子,王夫人也可以说他是自己的干孙子。 甚至是可以在王夫人死后,获得一部分遗产的。 因此他打王营,算得上是天经地义。 “你趁虚而入,强占姚婉儿,算是强占民女,该不该打?” 杨默根本不给王营回答的机会,直接开打:“姚婉儿等人已经被我们控制,你却直接杀了她,如此草菅人命,虐待俘虏,该不该打?” 说完又是一鞭子。 站在旁边的赵姬听了,看了看自己依旧跪在地上的儿子,心里虽然不知道杨默刚刚为何要打嬴政,却大约有了眉目。 打了王营三鞭子,王营虽然是个公子哥,但从小练武又是个狗性子,皮糙肉厚,只是哎呦哎呦,并没有伤到筋骨,疼还是很疼的。 打完王营,杨默又看向嬴政,此时怒火已经消了很多。 李白站在旁边听了杨默诉说着王营出去的罪孽,都想上去抽他两鞭子。 自己这个老三,实在不是个玩意。 睡了人家还把人杀了,真是无情无义,呸,渣男,打死活该。 又见杨默要打嬴政,赶紧上前拦住。 “李公子,请不要阻拦。” 赵姬走上前,声音轻柔娇媚,酥软绕骨,却带着三分坚定。 杨默要打嬴政,而且还是当着她的面,在赵姬心里却是十分高兴的。 因为这说明,杨默真真正正把嬴政当成了自己的弟子。 她在太原这些日子,把杨默的事全都了解了一遍,心中笃定,这个落魄的皇室总有出头的一天。 自己母子若是能搭上他,这一世绝不会再受人欺负。 更何况蒙恬已经暗中表明态度,自己虽然是秦将,会保嬴政母子一生平安,可在北隋却是杨默的门人。 李白见此,只能尴尬的退下。 所有人都看向了手握鞭子,阴晴不定的杨默,以及跪在地上,赤着上身的嬴政。 第七十七章 初见李建成 “蒙恬最近是发生了什么事么?” 送走蒙恬,杨黙到了王躺着的房间,李白整给他擦伤。 他一边说,一边坐在床边,很自然的从李白手里接过金疮药,直接拍在了王的鞭伤上。 王直接哀嚎一声。 “倒是没发生什么事,就是和赵洪吵了一架。” 李白说的很淡定,但熟悉他秉性的杨黙则一笑,这是等着自己问呢。 “因为什么事吵?” “军备的问题,蒙将军从军中挑选了二百人,想要组成自己的亲卫军,问赵洪要军备,没有给批。” 李白也有样学样,没有了刚刚的温柔,拿起金疮药一巴掌拍在了王另外一道伤痕伤。 引得王又是一声哀嚎:“老,老二,你们说事,能不能别折磨我?” “哥,你好端端的打我干嘛?” 杨黙伸出手,吓了王一跳,但落在自己皮肤上却很轻。 “不都说了么?因为你滥杀无辜。” 李白则一脸嫌弃,一边揉着伤口:“你把人家给睡了,然后睡完就杀,十足的渣男。” 跟着杨黙这些日子,李白也学会了很多二十一世纪的新词,用的十分流利。 杨黙之前还有些担心,学会了这些新词的李白再写诗,如果加进去的话 “怎么滥杀无辜了?那贱人要杀哥,还想要使美人计,我杀了她不是天经地义?” 王丝毫没有因为挨了三鞭子有任何的收敛。 这让身就从蒙恬那弄的有些不开心的杨黙火气再次上来,啪的一声,又拍的王龇牙咧嘴。 “她还要杀哥?” 李白也跟着愣住,看向杨黙。 “就因为军备的事,所以俩人吵起来了?” 杨黙见李白似乎对王不该杀人有些动摇,直接无视他的问题。 李白嗯了一声,继续给王搓揉:“若是因为这事,蒙将军也不会和他争执。但赵洪却嘴贱,说蒙将军要建亲卫,心怀不轨,还骂了哥。” “你也跟着拱火了对吧。” 赵洪因为这事骂自己,杨黙丝毫没有任何意外。 赵洪这孙子,身就和自己不对付,背后甚至还说过李秀宁的坏话呢。 “我没跟着拱火,就是说了几句了。” 李白见杨黙很淡定,略微意外,没有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 王却激动起来:“赵洪那老狗怎么骂哥的?他奶奶的!老二,咱们叫上人,搞他娘的!” 说着就要起身,却被杨黙按了下来。 哎,自己这个兄弟啊,认识的时间虽然不长,却是真把自己当了哥。 现在表现出来的激动是没办法装出来的:“好好趴着,别动。” “他说哥就是一个赘婿,蒙恬只不过是李家的一条狗,让他执掌军队已经是天的恩惠,居然还想建亲卫,说我们心怀不轨。” 李白丝毫没有任何掩饰,心里一直憋着劲等杨黙回来收拾赵洪呢。 结果杨黙却一脸淡定,自己只能下猛药了。 难怪蒙恬杀气那么重,原来还有这个缘故。 杨黙明白过来,但表现的依旧很淡定。 李白十分纳闷:“哥,你就不生气么?” 杨黙将金疮药收拾好:“你那觉得,蒙将军建亲卫是为了什么呢?有没有自立门户,或者提防李家的心思呢?” 一句话把李白问蒙了。 没有么? 对外可以这么说,但对杨黙他却不能睁眼说瞎话。 因为蒙恬给他解释过,为何要建亲卫,目的就是在军队中培养自己的势力,以防止李家某天突然对杨黙发难。 李白认为蒙恬说的很有道理,所以军备这事是他主动提的。 看到李白的表情,杨黙叹了口气,突然觉得历史上赵匡胤似乎真的没有当皇帝的心。 陈桥兵变,黄袍加身,也许真的是手下人搞的。 “李姑娘对我总体来说,是有恩的虽然这中间有些波折,但能把太原军务权交给咱们,便是一种信任。” 杨黙突然想到了被自己关起来的曹操:“宁愿李家先负我们,咱们也不能先负李家。” “哥,我听说李建成要回来了。” 王听到杨黙的话,心里顿时觉得杨黙的形象高起来。 这才是江湖侠士该有的胸怀嘛! “对,后天一早就到。” “李建成这个李家公子” 王难得正经起来,还着脸:“虽然在朝中年轻一代名气很,但不是个好玩意,以前我给他说话,他都爱搭不理,而且还叫人打我!” 如今自己也有了哥,王直接开始告状。 “打你?还不是因为你翻墙勾搭人家妹子?” 杨黙白了他一眼:“换我,我得把你的筋给抽了。” “行了,好好趴着吧。” 杨黙站起身来:“太白,咱们出去走一走。” “哦,好。” 李白赶紧在王身上擦了擦手,跟着杨黙出去。 “三弟。” 走到门口,杨黙突然转过身,看着王。 王也趴在床上,撅着腚看着他:“怎么了哥?” 杨黙很少这么称呼他。 “别怪哥,日后动手前,好好想一想。” 杨黙说的很诚恳,王看着他的眼睛,重重的点了点头。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休息了一天,和荀彧聊了聊他拿到情报后,对谁偷袭了张角有没有自己的分析。 荀彧想了半天也没猜出个所以然。 第三天一早,杨黙带着手下一帮人——也没多少人,李白c盖聂c蒙恬和嬴政,外带一个带着伤的王。 荀彧和曹操也被他拉过来,主要是曹操说想看一看被自己兄弟弄死的李建成。 天刚刚亮,派出去的探马就到了。 说公子已经进入太原境内,还有三十多里就到了。 赵洪等人太原文官们十分高兴,吩咐开城门,带着一群人出城。 很快,地平线上升起一个旗子,紧接着一支骑兵缓缓冒出来。 速度很快,气势非凡,一水的明光甲,在阳光的照耀下,十分震撼。 蒙恬看的口水都快流了出来,若是当年自己军队有这种装备,他都能把匈奴打回姥姥家。 “来了,李建成。” 杨黙把手揣在怀里,捅了捅旁边的曹操:“兄弟之争中,被弟弟弄死的那位。” 三千明光甲的骑兵,迎着太阳奔袭而来,轰隆隆的马蹄声,让带兵多年的曹操也呆愣住。 这应该就是这个时代最强的军队了! 见曹操似乎没听到自己说话,杨黙揣着袖子:“曹植该穿过来,若是跟着李世民学一学,自己早把嫂子睡了,也不至于忧郁而死。” “啊?” 曹操方才回过神。 杨黙若无其事:“不过,好像李世民也没睡嫂子,曹植想睡嫂子,有点不讲究。” 第七十六章 想要造反的蒙恬 杨黙最终还是没有下手。 师徒两个人对视着,少年嬴政的眼睛里很平静。 眸子中并没有不解和怨恨。 似乎是他超乎寻常的淡定,让杨黙彻底的冷静下来。 将鞭子扔到一旁,亲自上前,伸出手把嬴政扶起,然后将他的衣服穿上。 嬴政就这么站着,看着杨默给他穿上上衣,长那么大,还是第一次有男人给自己穿衣服。 赵姬看着这副场景,心里也是有些触动。 她可以感受到杨默将鞭子扔在地上的时候,心里做了一个很重要的决定。 似乎这个决定是因为自己的儿子,或者说就是针对自己的儿子。 但杨默没打嬴政,她这个当母亲的心里却稍微还有一些失望。 “去见过你母亲吧。” 杨黙的声音忽然轻柔起来,摸了摸嬴政的脑袋。 他确实是有一个计划,简单点来说,就是秦始皇养成。 眼前的嬴政虽然就是前世的那个始皇帝,但他现在才十一岁,连自己的爹都没见过。 焚书坑儒也好,修建阿房宫也罢,眼前这个少年都还没有做。 这一世只怕也是没有机会做了。 既然遇到了自己,还成了自己的弟子,算不算是上天安排的呢? 他也要学会如何当一个合格的老师了,现在的自己,好像除了潜水与刺杀外,似乎没有什么可以教给他的。 嬴政恭恭敬敬的冲着杨黙行了一礼,随后有走到赵姬面前,恭声叫了母亲。 赵姬只是轻轻点头,随后走到杨黙身边,行了一个大礼。 蒙恬站在旁边,也跟着抱拳:“总管。” “哎,都说了不要叫总管嘛。” 杨黙全然没有了刚刚的凶神恶煞,吩咐李白把王营带下去疗伤,随后把蒙恬让到了房间内。 “济州的军队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坐下,杨黙就直奔话题。 蒙恬早有准备,从袖子中掏出汇总好的情报:“我们派出去的探子说,济州的军队虽然是奔着太原而来,但好像并不是主动要来进攻,而是被迫从济州撤离。” “被迫撤离?” 杨黙大略的翻看了下,蒙恬整理的很是详细。 “对,似乎是遭到了某个军队的袭击,攻破了济州城,黄巾军被迫从济州撤出。” 蒙恬回答的很谨慎,黄巾军来的实在是太突然了,完全没有任何征兆。 就这点情报,还是探子累死了两匹快马的代价送过来的。 “具体的原因,探马已经去济州打探,最快也要三天之后才能有信。” “哦,这就说得通了。” 杨黙明白过来,叫人把蒙恬整理的情报给曹操和荀彧送了过去。 既然老曹想要分一杯羹,那就看看他能从这份情报里看出点什么吧。 “洛阳那边怎么说?” 杨黙又问道,按照常理来说,太原这边得到了济州军攻打的消息,第一时间就会告诉洛阳。 “洛阳那边昨日来了回信,说李大公子接到消息之后,就开始动身回来了,带着柴家的那三千军队。” 身着军装的蒙恬一丝不苟,一副汇报工作的样子,十分专业。 杨黙心里也是感慨,名将就是名将,一谈到专业,整个人的状态都和平日不一样。 一切处理的井井有条,似乎知道自己要问什么。 对于李大要来,杨黙很是意外,他以为李秀宁会回来呢。 这些日子里没见李秀宁,自己倒是有些想她。 “李建成” 杨黙喃喃自语,终于要见到这位隐太子了么? 蒙恬也轻声问道:“公子,你之前聊过李建成和李世民之间,似乎” “对,玄武门之变,前世里,李家打败各路诸侯,统一全国,然后为了争夺皇位,李世民把李建成杀了,就在玄武门。” 屋内只有他们两个,赵姬知道杨黙见蒙恬要聊军务,自己不便在一旁,因此就带着嬴政到了偏房。 “玄武门啊,看来不是个好地方,专门杀父兄的风水宝地。” 蒙恬皱了皱眉,吐槽了一句。 让正在思考李建成为啥要来的杨黙忍俊不禁,没想到蒙恬居然也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是啊,上一世是弟杀兄,这一世是子杀父。” 杨黙微微摇头: “只是这一世,子杀父却似乎没有闹出什么动静来,甚至很多人都不知道皇帝死了。” “因为这半年死了好几个皇帝了,连我都有点适应。” 蒙恬继续吐槽:“但长安闹出如此事来,天下却还没有大乱,着实有些不可思议。” “不乱好啊,一乱,受苦的是百姓,天下百姓过的本来就很苦了。” 杨黙想到了徭役的事,刚刚调整过来的心情又有些不爽。 而且蒙恬的话也让他有些不舒服。 这些古代大佬们,不管人品怎么样,似乎对百姓都很漠视。 蒙恬更是一副巴不得天下大乱的架势。 为什么巴不得天下大乱,原因也很简单,天下乱了,他才有仗打,有仗打,才能够体现他的价值。 杨黙虽然不舒服,却也没有因为这事对蒙恬产生不好的印象。 “既然李大公子要回来,那也就没咱们的事了。” 知道了济州军的动机,原本就没怎么担心太原战事的杨黙更加轻松:“整理好这些东西,等着李大公子来了,直接把军队交接就行。” “公子,这李建成,咱们该怎么应对?” 前世里兄弟关系很好蒙恬对玄武门的两位主角,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好感。 “走一步看一步嘛。” 杨黙回答的很无所谓,但蒙恬却并不轻松,继续道:“公子,若是将兵权交出去的话,我们就很被动了。” “嗯?” 蒙恬的这句话,让杨黙不得不重新审视一下,自己的第二名门客。 自己离开太原的日子也不算长啊,怎么蒙恬老哥变的如此有攻击性了? 随后想到了一个可能:蒙恬接触了军队,重新掌握了兵权,前世里骄兵悍将的性子被重新激发出来。 这让杨黙有些头疼。 一个草菅人命的王营还没调教过来,另外一个杀神嬴政还等着自己调教,一个葫芦没按下去,蒙恬这个瓢又浮了起来,真的有点难顶啊。 我看别人的穿越到历史里,收了名将之后,什么都很顺。 怎么到了自己这,感觉收一个人,反倒是多了一个麻烦呢? 而且还都是大麻烦。 “不要想的那么悲哀么,李家又不是要冲咱们下手。” 杨黙接续劝慰,蒙恬则微微皱眉,似乎想要反驳,却咽了下去:“好,回信说李建成后天一早就会到,我让军中百夫长以上的军官一同陪着公子去迎接。” 语气稍微有些重,杨黙更是感受到了一丝丝杀意。 第七十八章 三英戏曹操 “什么?” 曹操这次听清楚杨默说的什么,脸上带着你小子又要搞事情么的表情。 但这种表情没敢在脸上维持太久,也就是一闪而过,让杨默都没来得及捕捉。 曹操对李建成的到来很是期待。 昨天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甚至还在想,自己被绑来太原,似乎不是一件十分糟糕的事。 或许反倒会成为加速自己在这个朝代立足的事情——结交李家。 北隋朝廷和李家在长安发生的事,远在齐州的曹操一直都关注着。 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对于从小长在官宦家庭,长大后在大汉洛阳当官的曹操来看,这就是一个没什么势力的皇帝和实力强大的权臣家族之间的较量。 李家没有胆子造反,却生了觊觎之心——如果没有对皇位有觊觎之心的话,皇帝一死,李渊为何如此卖力的要去找龙城王? 还不是想为了扶持傀儡,扩大自己的势力么? 而新皇帝也没有能力把驾驭李渊这个顾命大臣,甚至也有想要弄死他的心——要不然也不会有玄武门之变。 这种局面和当年董卓在长安的时候很类似,曹操熟悉。 他甚至制定出一个与李建成获得联系后的计划,只不过荀彧一直被杨默拉着,没有时间和他商议。 曹操昨晚睡觉前还在愁:该如何才能接近李建成。 对自己的计划胸有成竹的曹老板没想到杨默会主动带着自己来迎接李建成。 真是天助我也,心里对杨默的评价又降了三分。 站在他旁边的时候,眼睛一直用余光看杨默,心里在想,你小子等着吧,我身上的伤不能白挨。 在这种报复心理的作用下,曹操的斗志高昂。 可杨默一句话却给他破了防。 “曹植和曹丕” 曹操想到了自己那两个儿子。 怎么可能呢? 这俩人乃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从小感情就很好。 曹家在自己的带领下,一直都是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绝对不可能出现这种事的。 “曹公不信么?” 杨默很是轻松,依旧老神在在的揣着手,满脸的淡定:“曹公破了袁家之后,曹丕趁乱纳了甄宓,啊,就是甄家的闺女,袁绍的儿媳妇,是哪个儿子的媳妇,我倒是忘了。” “甄家?可是中山的甄家?” 曹操心中很是不爽快,曹丕这小子怎么喜欢别人的媳妇! “中不中山我不清楚,反正听说这个姑娘很好看,算是天下第一美女也不为过。” 杨默依旧是一副农夫揣,聊起这个话题,声音不由的稍微高一些。 旁边的王营听到天下第一美女几个字,来了兴趣,眼睛一亮,跟着凑过头来:“大哥,什么美女?” “甄宓,你不知道,曹操的儿媳妇。” 杨默冲着曹操努了努嘴,王营一听是他儿媳妇,脸上略带嫌弃:“姓曹的,你怕不是个禽兽吧,居然和我大哥聊你的儿媳妇?” “莫不是你看上了你的儿媳妇?” 这种事,对于高门大院里长大的王营来说,算不上什么稀罕事。 比这还刺激的事,他都听说过。 “你这种行为叫做扒灰知道么?若是你儿子知道了,还有脸活在这个世上么?” 王营一番话说义愤填膺,引得前面的太原文官的注意,纷纷转头来看他们。 曹操一张老脸气的通红,胸膛的伤口又隐隐作痛。 此时若是有一把刀,他恨不得一刀捅死王营这狗东西。 只可惜没有,再加上现在是在太原,王营的主场地盘,因此他只能把火气咽下去。 “不说,老曹,你也不能怪曹丕。” 见曹操的心性被自己扰乱了,杨默十分开心,但表面却一副我是为你好的表情。 伸出手来,放在曹操的肩膀上,从后面看去,感觉两个人的关系十分好。 被杨默揽住,曹操也不敢动,只能任由他揽着。 “这你得高兴啊,说明曹丕是你亲儿子,曹植也是你亲儿子,卞夫人和你离婚,错了,是和离,并不是因为在外面给你戴绿帽子了。” 杨默正小声的说着,曹操的脸已经没了颜色,身子气的浑身发抖。 冷不丁的突然一个人插话:“大哥,不是卞夫人,是丁夫人,与曹公和离的是丁夫人。” 李白也跟着纠正 杨默的历史错误。 “是么?姓丁么?我一直以为是卞夫人呢。” 杨默恍然大悟:“卞夫人没和离啊,没事,没事,我重说。” “你看,你喜欢人妻,因为睡了张绣的婶婶,结果大儿子曹昂死了,对吧。” 曹操已经气冷抖到了极致,连抖都抖不起来。 但杨默压根就不在乎他什么感想,在齐州我都不怕你,来到了太原,那还不是想怎么揉搓你就怎么揉搓你? 不服就得憋着,老子这个徐州人,没直接把你杀了,告慰那些被你屠城的徐州父老们,就已经很对你宽厚了。 “曹丕也喜欢人妻,娶了人家的媳妇,你们爷俩都是一样的性格,谁说卞夫人偷汉子生了曹丕,我第一个不同意。” “什么?姓曹的你儿子不是亲生的?” 王营在一边听的是一知半解,再加上李建成已经到了跟前,他的大部分注意力全都放在了李建成身上——这虚伪的家伙,几天不见又帅了许多。 “胡说八道,卞夫人虽然出身娼妓,却是卖艺不卖身,你可不能平白冤枉别人的清白。” 杨默本着脸训斥着王营。 王营十分配合的惊讶起来:“老曹,你居然好这一口?娼妓也喜欢?居然还娶回家了,啧啧啧” 他上下打量着曹操,嫌弃之意已经溢于言表了。 “哎,我以前还以为你是个人物,没想到居然那么低俗。” 转过头来看向李白:“二哥,娼妓怎么说来着,那句诗?” “哪句?” 李白突然被王营拉过来配合,有点反应过来。 王营急中生智:“就是说窑子里的姐们骚浪贱脏的,一张嘴不知道被多少人亲过。” 他自然是不知道什么描写青楼女子的诗句的,但气氛烘托到这了,不来首诗岂不是大煞风景? 因此把话题扔给李白,相信自己的二哥不会让自己失望。 “哦,你说那句啊。”李白假装恍然大悟,却随口道:“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客尝。” “对对对!”王营拍手叫好,随后又咦了一声:“老曹啊,你的口味真是让人看不懂。”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配合打的直接起飞,曹操差点直接一翻白眼,气昏过去。 杨默见状,心情大好。 此时李建成向着他看来,于是理了理衣衫,不再理会曹操,昂首挺胸向着李建成走去。 第七十九章 你就叫无语吧 李建成今年二十八,在前世正是太原起兵造反的年纪。 这一世朝代里,李家虽然没有起兵,但也相当于一个割据的诸侯了。 而且这个时候,经过在长安的那段日子,李家父子退到洛阳之后,局势也逼着他们要认清现实:他们早晚要和北隋对立。 和北隋对立,也就是要争夺天下。 有了这个决定,不管什么时候实现,李建成心里已经开始展望未来了。 再加上严嵩给他剧透了上一世的下场。 李建成更是下定决心,此生不管如何,都不能重蹈覆辙,一定要当皇帝! 即便是动手除掉自己的二弟也在所不惜。 人一旦有了当皇帝的心,就算城府再深,行为举止之间也会有与之前不一样的地方。 在李建成这里,就是比之前更自信,甚至是自负了。 他在知道了前世的结局后,这一世对坐稳太子之位,当上皇帝信心百倍。 至于说诸侯混战,他们李家能不能笑到最后,李建成并不担心。 严嵩不是说了么? 自己那个二弟李世民乃是前世他们历史里打仗一等一的好手。 有他在,李家统一天下,只是时间问题。 既然如此,自己只要控制好他就可以了。 但这种变化,属于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李建成自己是感觉不出来的。 甚至他还认为,已经知道了事情的走向后,他愈发的低调了呢。 杨默却能清晰的感觉到,这位国公府大公子,自己便宜大舅哥身上的锋芒。 很扎人。 而且坐在马上,握着鞭子,帅气确实是帅气,毕竟李秀宁的样貌都是国色天香,他这个当哥的自然也不会差。 可杨默总觉得他身上带着一股子反派欠打的劲。 那种用鼻子看人的状态,压根就不是一个正派人物该有的状态。 难怪王营这小子讨厌他,连自己都有些反感。 但反感归反感,终究是太原的二号人物,又是李秀宁的哥哥,杨默面色如常,冲着李建成行了一礼:“世子有礼了。” 昨晚他专门找王夫人,问了关于礼节的事。 王夫人告诉他,要称呼李建成为世子,杨默还很纳闷。 这个时代,国公的儿子也叫世子么? 王夫人点了点头,十分严肃的说,没错,不光国公的儿子,王爷的儿子,只要有爵位的人的儿子,都叫世子。 杨默很好奇,问了一句,这是谁定的。 王夫人直接回答,我定的,因为好听。 李建成上下打量着杨默,没有说话。 旁边的赵洪则满脸微笑的介绍道:“世子,这位便是救助了流民的杨默杨公子了。” 赵洪虽然和杨默不对付,更是当着蒙恬和李白的面骂了杨默。 但终究是一州之知州,而且还很受李渊的赏识,脑子还是有的。 断然不会在这种场合下,公开表达出对杨默的不满。 毕竟严格来说,他虽然是李渊的人,但在李渊的儿子里,却是李建成的人。 如果对杨默冷嘲热讽,甚至落井下石,难免会给李建成留下个心胸狭窄的印象。 心胸狭窄的人,可是不会得到重用的。 听到赵洪夸赞自己,杨默倒是有些意外,别有深意的看了满脸笑容的赵老狗一眼。 这老狗居然还微笑着向自己示意,一副关系很不错的样子。 果然,能凭着自己本事,从底层爬上来当知州的人,没有自己看起来那么愚蠢。 “哦,你便是杨默,果然一表人才。” 在李建成眼里,杨默是李世民建议绑来的。 他最开始的时候就不怎么同意,此时又知道了李世民以后搞的事情,恨屋及乌,连带着杨默也没有好印象。 但太原上上下下那么多人看着,眼前这家伙,又是自己妹妹认可的夫君。 他可还记得,父亲在宽慰李秀宁时,李秀宁非但没有生气,反而露出娇羞的样子。 显然是认可了这门亲事。 这让李建成心里对杨默有些好奇,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居然能够征服自己烈马一样的妹子。 今日一见,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嘛。 长的虽然过得去,却比自己差些。 “都是一家人,不必那么客气, 还跟着大家一起来出城迎接。” 李建成虽然对杨默的无感,但表面的样子终究是要做一做。 “不敢,世子回太原,本该就出城迎接。” 王夫人昨晚告诉他了,别管李建成今天对他什么态度,都不要和他交恶。 杨默也清楚,自己现在还没有实力和李建成对着干。 更何况人家一见面,表面功夫做的并不差,说的虽然是官话,但十分热情不是——虽然一直在马上坐着。 “杨公子有心了。” 李建成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忽而问道:“杨公子字什么?到现在我还不知晓,问了秀宁,他也不知道。如今已经是一家人,若是再公子称呼,岂不是见外了?” 杨默也是一愣,对啊,好像自己也不知道啊。 穿越过来那么久,好像也没人问过我的字。 也没人给我说过我字什么啊。 杨默也能感受得到,李建成看起来对自己很和善,但骨子里却还是瞧不上的。 要不然也不会一直坐在马上和自己说话。 他坐在马上,居高临下,自己站在马下,想和他说话就得抬头。 这一低,一抬,尊卑就出来了。 无形之中就压着自己一头,若是真把自己当做妹夫,看在李秀宁的面上,也绝对不会这样。 但这都不重要,杨默早就做好了被李建成不重视的准备。 他的表现,在自己的预料之中。 没有什么好惊讶的。 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是,自己该怎么回答。 现场起一个吧。 无可奈何,杨默只能硬着头皮开始想。 古人名字都是有讲究的。 字是名的补充或者扩展,比如李白,字太白。 诸葛亮,字孔明,周瑜,字公瑾。 张飞字翼德,关羽字云长。 自己叫杨默,那这字也得和默有关系 要么是默的补充,要么是默的扩展,或者是默的解释。 默,沉默 沉默?是金? 杨默杨是金? 好像有点俗吧。 不好,换一个。 换什么好呢?杨默,杨冷漠?也不好。 正思考着,周围人好奇起来,怎么回事,李建成问他的字,他怎么不回答? 李白在后面见了,马上明白怎么回事,自己大哥这是不知道自己的字啊。 赶紧上前:“回世子的话,我大哥最近刚让王夫人改了字,改为无语。” “杨默杨无语?确实是好名字。” 李建成点了点头,沉默,无语,确实符合君子谨言处事之道。 周围人也都跟着纷纷叫好。 只有杨默无语起来,什么玩意就好了? 无语是什么东西? 第八十章 忠心的蒙恬 无语,在这个时代,还没有其他的意思。 距离成为网络用于,表达情绪的词汇还有几百年的历史。 杨默,杨无语。 众人都觉得挺好,不仅符合他的名,而且还多了一分沉重之感。 “无语与花别,细看枝上红”和“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算是古诗词中极少用到这个词汇的,情绪都比较悲伤。 李白这一记主公,在杨默看来有点背刺的意思。 而且有点荒唐。 对自己并不怎么热情的李建成,在这种场合下没给自己难看。 反倒是自己的兄弟,挖了个大坑,还用力推了进去。 哎,自己结拜的兄弟,能怎么办呢?就这么认了吧,再在字上面纠结,反倒是让有心人怀疑了。 “不敢当世子夸奖,只是王夫人希望杨默,少说话多做事。” 杨默和颜悦色的将无语背在了身上,李建成则赞道:“老夫人乃是太原的圣人,她老人家说的话自然是不错的。” 对杨默的印象也没有刚刚那么差了,再看他的脸反倒是觉得顺眼了许多。 “世子说的是。” 杨默又行了一礼,直接站在一旁。 因为他意识到李建成已经将目光转到了旁边的蒙恬身上。 “你便是蒙恬么?” 名将始终是名将,就算是穿越千年,身上的气质也是不凡。 李建成停下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他,只是碍于主次,要先和赵洪c杨默说完,才好给他打招呼。 但即便这样,也是会让一些人稍微不满的。 不过李建成并不在乎这些,不满就不满,他们还敢表现出来不成? 见李建成对自己十分和善,语气中更比和杨默说话亲切,蒙恬心里的警戒线提了上来。 “回禀世子,在下便是杨公子门客蒙恬。” 蒙恬马上表明身份,不管杨默对自己多信任,有些话是一定要说的。 杨默听到这话,表面上虽然依旧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但内心还是很欣慰的。 盖聂与蒙恬,这两个老哥,没有白认识。 上一次曹操主动示好,盖聂用冷脸行为表达了对自己的忠心。 如今蒙恬又在众目睽睽下,当着李建成的面这般郑重表态,让杨默有些感动。 李建成脸色一滞,随即恢复过来:“听闻蒙将军治军有方,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寻常。” 视线越过蒙恬,向着他身后的一排士卒看去。 这些本就是太原三大营里最基层的士兵,被蒙恬精挑细选出来,亲自调教。 虽然调教的日子不长,却初有成效。 一直站在蒙恬等人身后,纹丝不动宛如雕像一般。 见李建成看来,全都不由自主的挺直了胸膛,目光看着前方。 心里很是激动。 这可是李建成,国公府的世子,天上般的人物,居然笑着对自己点头呢! 这些士卒心里一边感激蒙恬的提携,一边对李家的忠诚度高了三分, “世子谬赞了,末将并不懂什么治军之法,全都是杨公子指点,末将知不是照本宣科。” 既然李建成叫自己将军,蒙恬直接顺杆子就爬。 他这个太原军务副总管的职位是杨默给的,名不正言不顺。 最开始的时候,军营中不少刺头还不服气,被他收拾一顿全都老实了。 但太原城内的文官们却一直都劲劲的,找他们办点事,全都拿这一点点自己。 阴阳怪气不说,还有人说他都没有在太原的军籍,连三大营的兵卒都不是,怎么能当太原的军务副总管? 如今李建成一来,当着众人的面亲口叫自己将军,蒙恬顺势就改了自称。 以后这群文官再敢逼逼叨,他就有理由开打了。 李建成终究是不到三十的年轻人,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言辞解决了蒙恬的大麻烦。 注意力又回到了杨默身上:“哦?杨公子还懂得治兵?” “略懂一点。” 蒙恬把这个名头甩给自己,杨默自然是清楚,这是当着太原全体高层的面提高他的身份。 杨默自然不会不配合,再者来说,之前蒙恬接管的时候,他确实出主意了——把前世军训那一套毫无保留的都告诉蒙恬了。 再者来说,他终究是正经警校出身,部队里的训练方式不清楚 ,但警校里的训练方式门清啊。 这还没算五年多在亚丁湾训练海岛们总结的经验呢。 真算起来的话,在北隋在练兵这块,估计还真没人比自己更精通的了。 李建成果然露出意外的表情,上次和妹妹简单的聊过杨默之后,他可是看过杨默的资料。 没有说这小子有练兵的本事啊。 再者来说,他一个以编鞋为生的落魄宗室,哪里有练兵的机会? 难不成是在太原这段时间,跟人学的? 心里很是好奇,对杨默的轻视之心又弱了些。 “大公子,酒宴已经摆好了,众将士奔波劳累了一天,咱们还是先入城休整吧。” 赵洪跳出来插嘴,李建成嗯了一声,也不客气,鞭子轻轻一拍马臀,向着城门走去。 后面的三千起兵也全都跟着有序的排队进城,一个个面无表情,在阳光的照耀下,绘有各种花纹的明光甲又帅又极具震撼力。 李建成一走,赵洪带着太原的文官们尾随其后。 杨默等人也不着急,站在门口等着他们全都进去再走。 “阿瞒,你觉得这样的军队和你齐州打,你有没有胜算?” 这个问题,曹操一直也在想。 从李建成带着军队走到近前,他的目光就没从明光甲上挪动过。 心情很激动,甚至想要亲自上手摸一摸。 这个时代,能够穿着明光甲的军队并不多。 北隋已经用灌钢法取代了百炼法,而且还被人升级了灌钢法,在冶炼金属这块,算是点亮了科技树。 “这种盔甲叫做明光甲,而且还是用最上等的材料制作,不仅轻便,而且防御力很高,寻常羽箭根本就破不了防。” 杨默将自己了解到的明光甲知识科普出来:“这一身盔甲的造假,估计得有上百贯不止,而且有钱还买不到。” “上百贯?”旁边负责齐州军需后勤的荀彧听了直接咋舌。 就算一件一百贯,三千件,那可就是三十万贯。 算上折旧破损修补费用,一支三千人的军队,每年的耗费只怕就是四十万贯,还不算上马匹和粮食军饷。 想要养这样的军队,一年至少得六十万贯的花费吧。 打仗就是打后勤,这个道理荀彧比任何人都清楚。 齐州的军队预算,满打满算,一年都没有二十五贯,这还是要养一万五千人。 别说打了,只怕这样的军队往阵前一放,对面的士气直接低落到崩溃都有可能。 第八十一章 幸灾乐祸的曹老板 “烧生铁精,以重柔铤,数宿则成钢。” 李白在一旁也跟着打击曹操的自信心:“这种明光甲,可是坚固的很。” 曹操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他想说,打仗不光是要看装备,还要看带军的人。 但李建成年纪虽然不大,可以曹操识人的能力也能看出来,这位国公府的大公子不是酒囊饭袋,也不是纸上谈兵的赵括。 虽然在曹操看来,此时的李建成远不如蒙恬这等身经百战的名将——当然,对于蒙恬归附了杨默,曹操心里还是很痛心。 蒙恬这种猛人,就算是他前世的手下中,也挑不出来可以与之相提并论的。 但李建成却已经具备了一个优秀将领该有的气质。 从他带领的三千起兵的行止与军容军貌也可以看出,这是一个懂军务和兵法之人。 这样的人带着三千训练有素,武装十分变态的军队,如果攻打齐州,曹操没有什么胜算。 “所以说啊,要学会入乡随俗,不要觉得打下了一个齐州,和长安攀上了交情,有公主下嫁,就了不得了。” 杨默带曹操来的目的,就是要打压他的信心和自尊心,言辞之上,自然是怎么伤人怎么来。 “这个世界能人辈出,而且装备武器与你所了解的有天差地别呢。” 手又搭在了曹操的肩膀上:“比如你觉得打的济州张角弃城逃跑的军队,会是谁呢?” “你猜不到吧。” 曹操也学聪明了,我一个不搭理你,韩信尚且有胯下之辱,勾践还有卧薪尝胆。 我曹操如今虎落平阳被犬欺,全当你是王八放狗屁。 可杨默终究是贴在曹操的耳边说话,不是他不想听就不听的。 “你也能猜到,顶多也就是韩信c白起c卫青或者霍去病对吧,或者再来个项羽。” 曹操还真想过是不是这些人,甚至还想过,如果真的是知道的名臣猛将,日后对上他们,自己有几成胜算。 在心里算了算,曹操认为,胜算在自己,若真对上他们,这群人只怕是要输。 “但是呢,在我这,可能的人就多了,比如老朱,朱元璋,这是我能想到的猛人,如果真是老朱,我劝你啊,就老老实实的在太原待着,最起码能有条命。” 杨默一副我为你好的语气,让曹操很是不服气,朱元璋是什么鸟人? 眼见得曹操的好胜心被自己激起来,杨默笑道:“你前世临到死,也不过是三分天下,人家呢,统一了天下,而且还是乞丐出身,不像你,还有个当太监的爷爷罩着。” “在我们后世,有一句话,叫做三分天下曹孟德,一统江山朱元璋,大家公认的,你不如老朱。” 虽然对杨默辱没自己的祖父很生气,但曹操忍住了。 心里却是被杨默介绍的朱元璋出身吓了一跳。 一个乞丐? 何德何能居然可以当皇帝? 这根本就不可能的事。 在曹操的眼里,天下这盘棋盘,从来都是世家豪族们权力的游戏。 就算是汉朝开国皇帝刘邦,他也是个亭长出身。 区区一个乞丐,那得是何等的气运,方才能够当上皇帝。 还是在乱世之中,统一天下? 但杨默是不可能骗他的,也就是这个人真的存在。 如果这样的人存在的话,自己对上他 曹操最近几天,自信心一直被摧残,虽然还保持着原来的倔强,但内心里却已经产生了对自己能力的一丝丝怀疑。 这种怀疑让他不敢去假设对上朱元璋时的状况。 看着得意洋洋的杨默,曹操狠了狠心:“杨公子,打败张角的人是朱元璋也好,还是其他人也罢,终归来说,与曹某人的干系并不大,就算真有两军对阵的那天,至少也是年,甚至十年之后。” “反倒是公子现在,却是比曹操的处境还要不妙,只怕这位世子来了太原,公子的处境大不如前,甚至还有性命危险。” 说完还冷冷一笑,想要反将杨默一军。 杨默的处境大不如前,这是他推导出来的。 有性命危险,则是曹操信口胡诌,没有任何依据,纯粹就是想要离间杨默和李家的关系,让杨默疑神疑鬼。 见被自己绑架过来,头一次在言语上主动反抗的曹操居然如此说,杨默先是一愣。 随后眼睛乐的眯成了一条线,伸出手来拍了拍曹操的脸,让曹操倍感羞辱。 “李建成对我的态度不怎么好,连你都看出来了,你以为我们都是瞎子么?” 杨默不以为意:“曹公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毕竟我想杀曹公只是一个念头的事,李家想要对付我,现在是没有任何可能与理由的。” 说完还在曹操的身上擦了擦,一副曹操的脸皮很脏,自己擦了很嫌弃的样子。 “大哥,你们干什么呢?和曹人妻有什么好聊的,赶紧进城了,今日里听说赵洪请了长安的名厨来,专门给世子做的接风宴,咱们赶紧去吧。” 王营蹦蹦跳跳的从城门口跑了过来,招呼这杨默。 “知道了!”杨默应了一句,随后看向曹操:“曹公还是想一想自己的处境吧。” 情况确实如曹操前半句说的一样,杨默的待遇在宴席前就落了下来。 首先,他这个太原军务总管的名头被摘了下来。 这一点无可厚非,李建成回来了,人家是李家的正主,这太原的军政全都归他乃是正常。 谁也没有因为这事,联想到李家与杨默之间有什么间隙,或者不信任杨默。 但接下来的事,酒席宴上,李建成却主动把蒙恬正式任明为太原军务副总管却是大大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连蒙恬也十分诧异,本想请辞,却被李建成好言劝慰住。 这一手让不少人认为,杨默在李家更受重视,只有杨默心里十分的疑惑:李建成一副似乎好像知道蒙恬能力的样子。 不等他疑惑,李建成在酒宴上,借着酒劲,又把杨默的给军队提供草鞋军备的武备营给撤了。 当场宣布成立一个以军队背书的商行,专门与王家等世家经营玻璃等买卖,杨默之前的武备营的事,纳入这个商行里。 任明杨默为副会长,与之一同任命为副会长的还有赵洪,还有王营的老爹。 而这个会长则是李渊,由李建成代管。 说白了就是他李建成负责。 没有资格进入正厅吃酒的曹操听到这话,欢喜不已。 杨默果然像自己所想的一样,明升暗降,直接解除了在太原城内的一切特权。 同时也愈发坚定了要找机会和李建成合作的决心。 这个叫做李建成的国公府世子,出手狠辣,不拖泥带水,饭还没吃完,就把杨默给拔干净,这份果断,能成大事。 兴奋的不顾胸口上的伤,喝了一杯酒,呛的眼泪直流。 荀彧则皱眉在一旁问道:“主公是如何断定,杨公子会有如此处境?” “文若啊,你可是忘了,杨默他是宗室子弟啊!” 曹操哈哈一笑:“李家乃是门阀诸侯,岂会真正信任一个宗室子弟?而且还是一个现在的皇帝一死,只有他一人有继承皇位资格的宗室?” 荀彧方才恍然大悟,自己看待事情的格局,还是欠缺一些。 第八十二章 作死的曹操 酒宴还没有结束,曹操就先离开了。 被人架着走的,送到了扁鹊那。 胸口有伤还喝酒,而且还开怀大笑。 这种行为被扁鹊知道后,着急询问,这人是不是还有什么绝症? 要不然的话,为何如此寻死? 在听了只有胸口的刀伤后,扁鹊很是奇怪,费了好大的力气,方才把曹操救活过来。 这一世,扁鹊见到曹操后,脑子里就给他打了个有病的标签。 酒宴后,蒙恬走上前来,把曹操喝酒差点过去的事告诉了杨默。 杨默顿感意外,曹老板这是怎么了? 随后马上明白过来,这是幸灾乐祸自食恶果。 “去看看吧。” 也没有骑马,带着李白和蒙恬等人腿着过去,权当是散酒了。 到了医馆后院,就见到三个姑娘坐在院子里,说说笑笑,手里用小罐子碾着药。 正是师云容和虞姬,还有花素。 见到杨默等人,三人停止了说话,站起身来。 师云容和虞姬穿着干活的粗布衣裳,但也难掩绝世姿色。 虞姬站起来的时候,将面纱蒙上。 师云容则落落大方,看向杨默的时候,眼里还含着笑容,甚至还隐隐多了分妩媚。 杨默派人送来的关于师家没有谋反的证据送到太原,第一时间就交到她手里。 有了这些证据,就可以证明师家没有谋反,被流放的父兄族人便可以回来。 师云容日夜梦想的事,终于要实现了。 对杨默,自然是十分感激。 虽然此时恨不得马上带着证据去长安,但杨默派来送信的人却给她带了句话:此事稍安勿躁,想要洗清师家的清白,还要从长计议。 证据是人家给自己的,师云容虽然奇怪为何要从长计议,但还是很听话的等着杨默归来。 她不知道这份证据从何而来,但杨默却是清楚的。 这就是长安送出来,打算让奸细获得师云容信任,随后在太原站稳脚跟,接近自己的东西。 杨芳和严嵩,只要不是傻子,见到这份证据必然知道师家是被冤枉。 可明知道师家被冤枉,却不为师家翻案,反倒将它对付自己,说明朝廷压根就不想让师家翻身。 只是这种话,杨默不好给师云容明说。 小姑娘刚刚升起希望,正是最开心的时候,自己若是说了,只怕希望变成了绝望。 人逢喜事精神爽,更不要说师云容这般美女。 款款上前,脸上每一寸肌肤里都被高兴充盈,十分吸引眼球。 走到杨默面前,欠身行了一礼,道了一声:“公子。” 声音酥柔婉转,如沐春风。 “师姑娘,之前送来的病人在哪里呢?” 他没有提证据的事,师云容也十分的配合,知道这里不是说事的地方。 她最近一直在医馆帮忙,更是跟着扁鹊学了些简单的医理。 加上家族翻身在即,只觉得生活顿时充满了希望,从未像现在这般每一天每一秒都那么的充实。 而这种充实全都来自眼前这个叫做杨默的男人。 下意识里,她已经把杨默当做师家的恩公,在他面前,不自觉的自愿矮了三分。 “曹先生么?在西边的偏房里。” 师云容看了看西边的房间:“那位是公子的朋友?” “算不上是什么朋友,就是被我绑来的人质。” 杨默哈哈一笑,没有隐瞒:“没死吧。” “啊,没死。” 杨默的回答出乎她的预料,本以为那是杨默的朋友呢。 “你先忙,我先过去看一看。” 杨默冲着她笑了笑,师云容嗯了一声。 “小姐有礼了。” 路过虞姬的时候,杨默又点头示意,虞姬又赶紧回礼。 杨默一群人进了房间之后,荀彧见了,起身迎接,曹操已经醒了,躺在船上看着杨默,眼皮抬了抬。 “曹老板,你这是遇到了什么高兴的事,以至于连命都不要了?” 杨默坐在床边,看着曹操惨白的小脸打趣道:“怎么样,死不了吧?” 所谓杀人不过头点地,曹操活了两辈子,就没见过杨默这种人。 自己都这样了,半条命没了躺在床上,而且身上的伤还 是他这个始作俑者弄的。 一来慰问,嘴里也没有好话。 “托杨公子的洪福,曹某人还死不了。” 杨默一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一把握住他的手,曹操的小手冰凉:“曹公可要保重身体啊” 曹操正以为这孙子良心发现,转过性来时,接下来的话让他想杀人:“曹公的这颗脑袋啊,我以后还有大用处,若是现在折了,可就是耽误了大事。 “而且此城有妓馆,我还打算让王营带你晚上去耍一耍呢。” “咳咳咳!” 曹操一口气差点没上来,狂风暴雨般咳嗽起来。 尤其是杨默还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摸着他的手背,让曹操浑身上下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此时旁边如果有一把刀,他绝对不会犹豫,直接劈在杨默脸上。 士可杀不可辱,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他丝毫不给自己脸面。 见曹操咳的满脸通红,一副被自己气坏了的样子,杨默赶紧抬手拍着他的后背。 站在一旁的李白和王营幸灾乐祸,全然觉得曹操没有什么不妥。 但荀彧却暗自皱眉,觉得杨默有些过分了。 盖聂则依旧一副冷面剑客的样子,对此没有任何态度。 帮曹操捋顺了气,杨默又说了几句气人的话,见曹老板气的剩下半条命也有点悬,方才起身离开。 “有劳荀先生了,医馆这边有人专门看着,你没有必要一直在这儿陪着,该休息就休息。” 荀彧陪着杨默出来,杨默对他说话的态度与曹操截然相反。 关切的表情溢于言表。 荀彧面色有些尴尬,应了一声道:“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当然,太白你们等我一下。” 杨默跟着荀彧到了一旁,荀彧先是恭敬的行了一礼,随后看着杨默正色道:“公子可知,今日之宴席的意义?” “不就是普通的一顿饭么?” 看着似乎想给自己建言的荀彧,杨默假装不知。 “自然不是。” 荀彧面带忧色,似乎是把杨默当做了自己的主公一般:“今日之后,只怕公子在太原便是一个闲人了。” “没有那么严重吧,至少我不还是一个副会长呢。” 杨默并没有将这事放在心上,李建成要架空自己——虽然他并没有太多的势力。 但太原本来就是人家的,给他一些权力是情分,不给是本分。 见杨默似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当下荀彧便把自己和曹操的态度说了一遍。 尤其是他宗室的身份与李家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更是重点指出。 看起来十分为他着想。 但以另外一个角度来看,也可以理解为,离间的力度又加大了。 第八十三章 汉献帝不比你更冤? “多谢先生指点,杨默心中有数了。” 这一点杨默倒还真没想过,在他看来,李世民是有容人之量的。 自己这个没有权势的宗室,又依附他们李家。 就算日后李家夺了天下,也是能容得下他的,最不济当个没权没势,但有富贵荣华的驸马。 但按照荀彧所说,李家现在的处境并不是很好。 很可能不会像前世那样,统一天下。 就算统一了天下,李世民登基的可能性也没有之前那么大了。 荀彧与曹操的推算,不出意外的话,李建成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前世自己和兄弟的爱恨情仇。 要不然的话,根本无法解释,为何一来到太原,就把太原的军务和政务全都攥在自己手里。 这种行为很反常,就算现在太原面临济州大军的威胁。 可越是这样,李建成越应该放权才对。 只主抓一样,要么政务,保证粮草器械供应。 要么军务,保证可以击败济州黄巾军。 像现在这样军务政务一把抓,全都交给自己带来的手下人,连赵洪都闲置起来的架势,完全是一副要防备内部人夺权的状态。 就很不对劲。 如果最后是李建成当了皇帝,他能不能容下杨默这个前朝宗室,可就两说了。 荀彧的分析更坚定了杨默要把他留下来的决心。 有个谋士在身边替自己操心提醒,感觉很好。 “多谢先生,愿意为杨默费心。” 又郑重的给荀彧行了一礼,而且还是鞠躬大礼,着实把荀彧吓了一跳。 “公子莫要如此,若真要感谢,还请以后不要这般羞辱曹公。” 荀彧扶着他的手臂,满脸苦笑。 “先生换个要求吧。” 杨默站直了身子,面色略微阴冷,语气也淡了下来:“这个要求,杨默做不到,日后不仅不会收敛,甚至还要变本加厉,让曹操在太原生不如死。” 荀彧很是不解,曹操和杨默有夺妻之恨,杀父之仇么?以至于在这一点上如此斤斤计较,丝毫不退? “敢问公子,这,这是为何呢?” “我没给先生说过么?” 杨默一展眉头:“在下前世里,乃是徐州人,虽然和曹操与先生的时代相隔千年,但却是地地道道的徐州人。” 徐州! 荀彧猛然明白,脸色跟着惨白。 这就解释得通了。 原来杨默是徐州人。 而曹操在自己那个时代,刚屠了徐州没多久。 一想到自己当时力劝曹操,他却不听,荀彧只能长叹一声。 随后满脸落寞,想起了徐州城破,曹军在曹操的授意下,在徐州城内造的孽,忍不住闭上眼睛,流出悔恨的泪水。 “实话也告诉先生,曹操以后的每一天都比现在要痛苦,我要在精神上折磨他,羞辱他,让他毫无尊严,最后杀他祭奠徐州父老。” 杨默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却很坚决。 杀他祭奠徐州父老! 荀彧听到这句话,抬起头看向杨默,满脸震惊。 他是相信的。 杨默既然这么说了,他就一定做得到。 虽然自己认识杨默的时间不长,但荀彧却十分清楚,眼前这个比自己小好多岁的年轻人,是一个说到做到的主。 他既然说曹操必死,那么自己的主公就一定不可能活着走出太原城。 荀彧喉头苦涩,想要开口劝一劝杨默。 但却开不了口。 荀彧前世出身“颍川荀氏”,是“荀子”的后人。 荀子被称为儒学的“集大成者”,是继孔子和孟子之后儒家学派最重要的代表人物。 其祖父荀淑是东汉的鸿儒,大学者,为郎陵侯相,外号“神君”。 因此身为儒家门徒的荀彧,对于杨默这种类似血亲报仇的行为是不能开口反驳,甚至要支持的。 因为在儒家之中,血亲复仇合乎孝礼。 儒家十分认可的《烈女传》中,有个叫做赵娥的女子,便是因为为父报仇,手刃凶手而被皇帝赦免其罪,甚至嘉奖。 在荀彧生活的时代,很多官员都是认同“礼”高于“法”的。 尤其是当“礼”c“法”发生冲突时,宁可让“法”屈从于“礼”,也不愿意让“礼”屈从于“法”。 毕竟在儒家门徒的眼里:“礼”代表着儒家的治国理念,是“修齐治平”的大根大本,而“法”不过是治理国家的一种手段而已。 再者来说,杨默和曹操之间的仇怨,真要较真的话,比血亲更大。 他是背负了一城的血恨,更像是国仇了。 谁能说楚国的项羽反抗秦朝是不义之战? 楚国人项羽反抗灭掉楚国的秦,简直不要太正义。 “先生,杨默先告退了。” 见荀彧陷入了沉思与纠结中,杨默知道需要他自己消化,因此主动告退。 荀彧也只能应了一声,目送他离开。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接下里的日子,似乎真如曹操预料的那样,杨默被闲置了。 整天在国公府哪里也不去,早晨起来,在院子里做一些奇怪的动作,美其名曰叫做锻炼身体。 甚至还拉着自己一起。 锻炼完身体,就带着嬴政读书,两个人一人一本《论语》,先摇头晃脑念上半个多时辰。 然后杨默再把书中的意思给嬴政说一遍。 当然,杨默讲的是错误百出,曹操站在旁边听了十分的不屑。 吃了午饭转一会就午睡,下午的时候下下棋,看盖聂练练剑。 晚上李白下值回来,几人一起喝酒,拉着荀彧和自己,帮着李白捋一捋白天遇到的问题。 日子过的极其无聊,似乎杨默对此没有任何的怨言,反而很是享受。 被迫要跟在他身边的曹操,因为这种枯燥平常的节奏,以至于忘记了太原马上要有一场大战的事。 在国公府待了三天,曹操终于憋不住了。 借着杨默又给嬴政讲《论语》的时候,忍不住插嘴道:“公子,这句不是这样解释的。” “哦?不是这么解释,那该如何解释?” 杨默见他终于憋不住了,面带微笑看向曹操,将书放在桌上。 坐在旁边与蒙恬下棋的荀彧,听到曹操搭话,啪嗒一声,棋子落在了棋盘上。 引得蒙恬抬头看他。 “曹公这是在太原待烦了呢?” 杨默根本不给曹操解释的机会,他一直在等着曹操主动和自己说话呢:“我还以为,多年征战的曹公,会很享受这种难得平静的日子呢。” 曹操见他主动提这个话题,当下也没有其他顾忌:“对,公子打算什么时候放我们回去?辛弃疾一时找不到,若是找不到的话,公子要一直将曹某二人软禁在太原么?” “真是笑话了。” 杨默哈哈一笑,随后面带讥讽:“这种话曹公居然也说得出口?当年若是汉献帝问你什么时候放他回长安,你该怎么回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