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子你道侣又换人设了》 序 · 给自己买个道侣 烟雨如丝,楼榭亭台,青山绿水间香风阵阵。 春风扬起轻纱,琴音空灵婉转,几位妙龄女子身着华丽羽衣,舞姿翩然。 水袖轻摇,扫落一地桃花。 细细一看,这亭中舞女c琴师,不仅个个样貌出众,还全都是金丹修士 当先那名舞女随着琴声节拍凌空一跃,赤足落入纱幔。 纱幔后摆着一张乌木床榻,谢朝雨枕在侍女膝头睡的正香。 舞女轻声唤她:“仙子” “唔什么时辰了”谢朝雨坐起身,打了个呵欠。 舞女看着她,一双美目柔情似水,“戌时了,仙子可是累了” 谢朝雨擦掉眼角打呵欠带出的水意,拍拍舞女的肩膀,毫不走心地夸她:“今天也跳得很好看。” 舞女心知她只是随口称赞,这几年里,她总是这样提不起兴致,想着,舞女便有些委屈了。 谢朝雨看她要哭,赶紧补充:“真的,比之上次,更轻灵柔美” 但是吧,谢朝雨忍不住咂嘴,一年四季,看来看去,就这么些花样,难免有点点腻味了。 谢朝雨穿越到这里,已经很多年。 她是胎穿,运气好,家里是修真界最有钱的谢家,作为谢家家主最小的孩子,她在父母c八个哥哥姐姐的宠爱下长大,衣食无忧,想要啥都能马上就有。 修真无岁月,这般过了许多年,没有电视网络娱乐匮乏,早些年,溺爱孩子的谢庄主财大气粗,雇了好些人上门给闺女找乐子。 他给的多,无论是凡间的杂耍班子,还是看灵石心动的修士们,都喜欢来谢家表演。 佛修们去别的地方打工,不是念经就是做法,在谢家就只用耍些拳脚功夫,蓬莱的那些个音修也爱上门来吹拉弹唱,从高雅仙乐一路演到了二胡喇叭,谢朝雨爱看,他们也高兴,主雇双方都很满意。 谢朝雨着实快乐了一阵子。 近些年,闲时就只能有这些东西打发时间,如今就连看合欢宗的漂亮女修跳舞,谢朝雨也觉得无聊乏味,昏昏欲睡。 谢朝雨问舞女:“还有什么快乐是我不知道的” 作为合欢宗优秀弟子,舞女听闻此言,擦干眼泪后,凑近谢朝雨,对她暧昧眨眼:“仙子还不知道情爱的滋味吧” 舞女巴拉巴拉告诉谢朝雨,和人谈恋爱是最快乐的事情,只要有了爱情,就有了牵挂的人,对方一举一动都能牵动心绪,满心满眼就全是爱人了,再也不会有无所事事的空虚。 谢朝雨生的好看,五官明艳大气,性子虽懒散,但周身气度却极为出众,舞女看着她的脸,只觉得,我们合欢宗弟子找道侣不拘小节,朝雨仙子,我可以 找个道侣谈恋爱么 谢朝雨又问她:“那你知道哪里有厉害又好看的年轻修士”最好是修为高,长得好看,声音也要好听的那种。 想到漂亮姐姐的宗门,谢朝雨又补充:“男的。” 性别卡得这么死,舞女又要落泪。 自荐无望,舞女便真心实意为谢朝雨分析:“要说男儿气概,撇开那些武僧,就数剑修了” “剑修吗”谢朝雨思忖,他们谢家就有用剑的修士,长相也不差,只是总觉得缺了点什么,没有传说中那种“剑扫八荒日月,气吞山海神明”的气势。 没想到,剑修这么快就送上门了。 隔日,家里就有消息,说北辰剑宗的执明剑尊来做客了。 谢夫人派弟子来告诉谢朝雨,说是剑尊是来为自己的徒弟借魂玉的。 魂玉是谢朝雨的法宝,早已认主,若要借予他人,有点麻烦。 谢朝雨便问谢夫人,“剑尊的弟子可有婚配长得好看吗” 剑尊哈哈大笑,道:“无讳如今不到百岁,已是化神修为,人品才貌可谓我北辰第一” 这般吗 谢朝雨回去想了想后,告诉谢夫人:“若是叶无讳愿意,我想用魂玉换他做道侣,若是他不愿意,那爹娘便和剑尊谈别的条件” 哪成想,娘一提,剑尊就拍着胸脯,满口应下:“没问题,包在我身上,还有这喜事哈哈哈” 北辰剑宗,一宗门的穷光棍,能嫁一个是一个,谢家有钱,无讳吾徒,真是命好 剑尊当即传信,“事不宜迟,我这就叫无讳来上陵。” 道侣竟这么快就有着落了,谢朝雨觉得自己又有了世俗的欲望。 这天开始,便整日捣鼓衣裳首饰,指不定道侣哪天就来了,她可要漂漂亮亮的。 雪山绵延,天地辽阔,万里间人踪难寻。 这片大陆的最北端,坐落着修真界声名赫赫的北辰剑宗。 此时,北辰剑宗内,巍峨的雪山之巅,有一人,在临崖练剑。 雪花纷纷扬扬,那人手起剑落,身形时而缥缈,似惊鸿掠影,时而又势如千钧,恍若云山尽断,沧海竭流。 “师兄” 断崖另一边,有玄衣弟子御剑而来,高声呼唤,身后跟随数道剑光。 人影落地,皱巴巴一团,抖落满身雪花,是掌门亲传弟子赵玄椿,北辰弟子中排行第二。 叶无讳停下动作,看向他。 赵玄椿顶着师兄黑沉沉的眉眼,先理理衣襟,这破风也忒大了,鬼知道师兄为何要带着病体来这里,这不是瞎折腾吗。 “咳,有何事”叶无讳掩唇咳嗽,神色不耐,眉心蹙起,他插在崖壁上的剑跟着嗡嗡震动。 赵玄椿吓得一哆嗦,浑身更抖了,赶紧战战兢兢道:“剑尊传信了,师父嘱咐我带着师弟们来请师兄” 其实只吩咐了赵玄椿一人,但他怂,拉了几位师弟一起壮胆,奈何师弟们更怂。 剑尊执明,北辰剑宗镇派大能,修为虽不是当世第一,但若论单打独斗,无人敢出其右,便是叶无讳的师父。 叶无讳收剑入鞘,缠好布条,跟随赵玄椿下山。 路上,叶无讳问:“说了什么” 赵玄椿答:“还不得知,但想来,应是师兄的伤药有眉目了。” 到了掌门处,叶无讳一人入内,赵玄椿带着师弟们在门外侯着。 待叶无讳的身影看不见了,赵玄椿长舒一口气。 师兄修为高,剑法又分外霸道,尤其最近,因为修炼出了岔子,闭关出来后性子越发古怪,时而冷沉时而温和,稍有不慎,就要劳民伤财,平常大家都不敢跟他搭话了。 师弟们也觉得轻松不少,一个个又活蹦乱跳了。 “二师兄,无讳师兄到底是受了什么伤啊” “看方才崖上剑痕,师兄修为分明又有精进啊” “对啊,听他不时咳嗽,莫不是有内伤” 赵玄椿自己也不大清楚,只隐约知道,师兄的伤似乎与神魂有关,剑尊为此还特意出山帮师兄寻药。 便挥手打发师弟们,“散了散了,都一边儿去,一个个练剑不用功,瞎凑热闹倒是积极得很” 方才也是,去的路上叽叽喳喳说着仰慕师兄剑法的话,见了真人全变鹌鹑了,就知道躲他背后不吱声。 真是又懒又怂。 赵玄椿拢手猫在檐下,躲着风,等师父传唤。 殿内,剑宗掌门邢烈真人,正在与叶无讳说话。 邢烈真人面有喜色,道:“无讳莫要担心,剑尊午前传音,说是已经找到魂玉。” 叶无讳抱剑站立一旁,闻言笑笑,对掌门师叔点点头,复又沉着脸一言不发。 自从半年前,他闭关时突遭变故,出关后神识尽失,情绪时喜时怒,一直到现在,珍奇丹药用了不少,却并无恢复迹象。 邢烈真人已经习惯他最近这般性情不定的模样,便顾自继续说道。 “谢家有魂玉,因你伤势紧迫,谢庄主也同意助你疗伤,但谢夫人提出了条件”邢烈真人欲言又止。 叶无讳问:“什么条件”他虽不善交际,但也对谢家略有耳闻,传言他们富庶一方,事物往来,多是与灵石打交道。 邢烈真人抚须,组织语言:“这条件还需你来应对,宗门并无办法。” 叶无讳又问:“是要多少灵石”他身家尚可,上月清点储物戒,灵石尚余数百。 “并非灵石,谢夫人提议,你天赋高,修为已至化神,远超一般青年才俊,可做佳婿” 邢烈真人想到那谢家小女,目带怅然。 传言此女喜爱吃喝玩乐,好美色,家中知己无数,至于修为,倒是没甚消息。无讳天资独绝,日后必有大造化,就这般结了道侣,他作为长辈心中着实不舍。 只是剑尊已然答应了谢夫人的条件。 叶无讳思索,魂玉珍贵非常,不仅给他玉,还要附赠个女儿,谢夫人竟这般良善 叶无讳第二日便下山,但因练剑时寒风入体,咳嗽加重,奈何宗门实在贫寒,便安排了凡间马车,派多名弟子护着他,一路南下,朝谢家而去。 邢烈真人亲自为他送别。 赵玄椿瞅瞅消失在茫茫雪原里的几点玄光,悄声问邢烈真人: “师父,真就这般去做上门女婿啊”那他能不能也偷偷跟上去 修真界第一富婆,大名鼎鼎的朝雨仙子就是谢家小姐。听闻朝雨仙子人美心善,最喜欢帮助年轻俊秀的小郎君。 赵玄椿摸摸脸,他觉得自己长得也不赖,不知道富婆身边还有没有位子 邢烈真人觑他:“莫要多想,日后见面,需得注意礼数。” 师兄的道侣,不可再鬼叫什么“朝雨富婆看看我”c“富婆还缺大腿挂件吗”诸如此类。 邢烈真人神识广阔,夜里还曾听闻弟子大喊“富婆何时传我去暖床” 罢了,魂玉需神魂相融方能起效,天注定,我家野猪要上门去拱那花心菜。 日后如何,但看造化。 ------题外话------ 欢迎入坑,沙雕爱情故事 群口相声,博君一笑 谢朝zha一雨叶无讳hui 富婆x精分,啾咪 第一章 道侣到货了 上陵三月,春光正是大好。 落燕河两岸,桃林飞红,绿柳渐成荫。 沿河酒楼茶馆挂满彩绸飘带,街巷之间,凡人修士穿梭如织,空气中酒香花香纷杂,食客酒令,商贩吆喝,孩童追逐笑闹,歌姬唱曲儿不必细瞧,处处皆是繁华烟火气。 倏地 “咚咚咚咚咚咚” 庄重浩荡的鼓声响彻云霄,天际金色祥云翻卷成浪,河面上鹤鹭齐飞,鸾鸟长鸣,人声渐渐消散,四野寂静。 遥远的西方,一支船队撕开了浓雾,自落燕河的尽头,迤逦而来。 黑金色三桅舰船,船身高大巍峨,赤红旗帜迎着河风猎猎作响,船上黑甲修士一字排开,隔着遥远的距离望过去,直叫人心生敬仰。 当先那艘船,巨大的主帆上,金色凤凰图腾璀璨耀目。 船行渐近,鼓点和缓下来,欢快喜庆的铃音丝竹声起,这是安抚百姓的意思。 河岸又热闹起来,百姓开始议论。 “只听说今天有喜事,看这阵势,莫不是谢家哪位仙君娶亲” “你还不知道吧,是谢庄主要纳妾啦” “快看,开始发红包了,果真是纳妾” 船队在城外码头停下。 谢朝雨站在船头,和三哥谢逢君一起派发红包。 谢逢君作为优秀的年轻儒修,是个文化人,说话爱讲究。 听闻人群议论,不由诗兴大发:“土豪娶二房,寡妇嫁新郎,哪来风流事,尽他娘瞎想” 谢朝雨高声赞赏:“好诗” 这张口既来的打油诗,“三哥的师父是不是叫宗昌” 谢逢君摆手:“尊师常青子,改日送你一本师门小集” 红包已经提前分好,只需从储物戒中取出来,指尖附着灵力,便能幻化成动物花卉模样。 谢朝雨兄妹二人说笑着,手上动作不断。 一只只金色小胖鸟飞进人群,有孩童喜滋滋接过,取了内里的一枚灵石,还捧着那精美的漂亮小鸟爱不释手。 “啊竟是洗灵丹” “可恶你怎地运气这般好,洗灵丹可不便宜” “也不知哪家姑娘祖上有德,今日要嫁给谢庄主做妾” 红包雨足足持续了一个时辰,见者有份,几乎人人都沾了喜气。有些运气好的,还从中开出了灵草或是丹药。 谢家这般大方,人们便越发热情。 谢朝雨一路听下来,大家议论的话题已经从她那几百高龄的爹纳十八岁小妾,变成她二姐脚踹渣男后,爱上了自己的陪嫁丫鬟 群众的想象力,谢逢君这般人才都遭不住。 他飞身跳上船桅,朝远方眺望,开始发散想象力:“太阳下山还没到,新人是半路跑了吗” 谢朝雨也等得好着急,眼看着天都快黑了。 谢逢君从怀里掏出一把戒尺,这是他的飞行法器,“你站在此地不要走动,我去前方看看,穿着裙子,切莫乱飞”。 今日接亲,谢朝雨兄妹在主船,后方船上还有不少宾客,都是一些凑热闹的同辈修士,长辈们在山庄里等着。 不时有弟子来汇报,后方宾客已经耐不住性子了。 谢朝雨耳聪目明,听见船上有人在嘲讽自己。 “我就说这天底下哪来这么好的事情,一块玉还能真的买个道侣” “谢朝雨这是想嫁人想疯了吧” “笑死,前几日她还说自己道侣很优秀,结果连个影子都没有” “” 这位弟子知晓谢朝雨为人,听见别人这么诋毁心中偶像,很是不忿。 便掏出自己的法器,朝脖子比划,小声问道:“仙子,可要与她们讲讲道理” 谢朝雨被这名耿直的弟子感动。 但今日不行。 “不吉利。” 待她空闲了,找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再去套上麻袋打几顿。 且先记着仇。 酉时过半,金乌西垂,河面上洒满金灿灿的余晖,谢朝雨要等的人总算是到了。 一辆马车,车后数名白衣剑修,跟着谢逢君拐过了街角。 谢朝雨吩咐头船的黑甲护卫先下去开道,隔开挤过来看热闹的人群,免得有什么踩踏。 谢朝雨起身戴好帷帽,捶捶自己酸疼的腰,从船头一跃而下。 她新买的道侣,到货啦 自从剑尊上门找 魂玉,谢家与北辰剑宗敲定婚事,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 这十几天里,谢朝雨一直怀着期待的心情在等自己的道侣。按剑尊当日所言,她这位道侣天资独绝,样貌出众,有着“一剑开山海c定乾坤”的气魄。 马上就能见到真人,谢朝雨激动搓手。 只是 不远处,谢逢君迈着乌龟步,身后马车木头轮子“嘎吱”缓慢悠长。从街口到码头,不到半里的路,足足走了一盏茶。 黑甲护卫四柱礼炮放完,路程还没过半。 只得继续鸣炮欢迎。 原定的“四喜临门”,生生响成了“十全十美”。 这速度,就离谱。 谢朝雨耳朵都震麻了,不住地给谢逢君传音,催他走快些。 谢逢君叹息:“你信我,这不是我的本意。” 为了不把新上门的妹夫远远甩在身后,他一尺多的大脚,愣是走出了莲步轻移c扭腰摆臀的憋屈模样。后头一众剑修显然已经熟练,挪起来不如谢逢君这般扭捏。 谢朝雨:辛苦了,我的三哥。 “这么慢,估计伤的真重,我是不是要提前考虑下一春” 谢逢君思路开阔,安慰妹妹:“往好处想,男人慢总比快好。” 谢朝雨:“” 一等再等,宾客中有人耐性告罄。 “谢朝雨,那车里就是你的剑修道侣动作这么慢,跟人打斗剑还没出鞘脑袋就要没了吧” “大街上扫地的坡脚老汉,走起来都比这快” “什么锅配什么盖,谢朝雨自己整天装腔作势,这道侣也好会摆架子啊” 是先前在船上嘲讽自己的女修。 谢朝雨认得她们,打头的那位不知是有什么毛病,往常遇到,惯要与她作对。 之前只是小声说,谢朝雨就忍了。 此刻大庭广众之下,虽戴了帽纱,但被指名道姓奚落,若是再任她胡闹,落的便是谢家的颜面,谢朝雨感觉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手了。 “唰” 谢朝雨转身,拔出黑甲护卫腰间长剑,转瞬间便来到那名黄杉女修面前。 不待女修反应过来,劈头便骂: “你是什么东西,轮得到你指手画脚了吗我谢朝雨的道侣,哪怕是疯子傻子,我自己选的我也认” “况且我道侣乃是北辰剑宗首席大弟子,不到百岁便已是化神修为,北地多少作恶妖魔都是他斩杀的,这般人物,岂容你井底之蛙妄议” “上了我谢家的船还这般哔哔赖赖,你是哪家出来的,这么没教养” 锋利的剑刃贴在脖子上,稍微动一下,就能感受到剑锋上涌动的灵气,谢朝雨她是真的有杀意 这情况,宾客们不敢管闲事,百姓就更不会出声了,一时间落针可闻。 方才与黄衫女修帮腔的几名女修全都面色惶然,眼神躲闪。 黄衫女修见无人为自己出头,瞪大双眼,又惊又气。 谢朝雨身量高她一个头,平日不动声色时便一身贵气,此时盛怒,气势更盛。 隔着那层帽纱,谢朝雨锐利的凤眸冷意尽显,刺得黄衫女修下意识腿软打颤,便也愤恨闭嘴,不再多言。 “咳咳” 几声带着病气的咳嗽,打破了僵硬场面。 谢朝雨回身。 十步开外,马车停下了。 车帘掀起,有一人,蓦然入眼。 “谢姑娘好,叶某来迟了咳” 那人一身水洗天青色,霜白的发长至脚踝,发尾泛着银蓝光泽,眉眼深沉,唇色浅淡,面部线条流畅至极,周身点缀只有眉心一线红痕。 他说话时,唇角勾点笑纹,像上陵穿堂而过的春风,微冷,又觉得极为熨帖 这就是北方雪山上的剑修吗 谢朝雨在心里欢呼,好耶 爱了。 谢逢君传音:“朝雨” 丢不丢人,看愣了都。 谢朝雨没动静儿。 “谢九”谢逢君在她神识里大喊一声。 谢朝雨回神,接过护卫取来的披风,朝叶无讳走去。 三月夜里还挺冷,听他不时咳嗽,这么好看的人冻坏了怎么办。 戌时,河风起,船队顺风而行,半个时辰便抵达谢家落燕山庄。 叶无讳上船后,谢朝雨招呼黑甲护卫们端来暖汤,又布下小阵法避风,好一番忙碌,叶无讳面上总算有了几分血色。 大约是好事多磨,谢朝雨今天这个亲,迎得颇为一波三折。 正要下船,又听见下方传来爆喝: “谢家小儿当众伤我 爱徒,莫不是欺我天一门无人” “今日尔等定要给我个说法” 谢朝雨皱眉,天一门 谢逢君提示:“小门派,常来蹭吃喝。今日出言不逊那女修,是天一门李长老的徒弟。” “他年纪大,素来不讲道理” 兄妹二人下船,山庄门口机灵的弟子赶紧进去通报。 李长老满脸横肉,络腮胡子跟着大嗓门一起抖。 “谢朝雨,我敬你父德高望重,今日上门贺喜,你竟要杀我爱徒,满城百姓看着,你还敢将她打伤” 那黄衫女修站在李长老身后,正捂着胸口低声哭泣。 谢朝雨上前,沉声道:“我并未伤人,事情原委,可以请这位道友与我对质。” 李长老怒目:“怎么你还想狡辩” 又对身后黄衫女修道:“乖徒莫怕,你且直说,有为师为你做主” 黄衫女修掩面啜泣,未语泪先流。 “我,我不知道,朝雨仙子拔了剑架在我脖子上,那剑很锋利,碰一下就好疼,仙子灵力霸道,我好害怕,现在心口还痛着,大家也知道仙子为人正派,肯定是不小心的呜呜呜” 谢朝雨:“” 敢问这是什么劣质茶言茶语 不正面否定,嘤嘤嘤含糊其辞就能装可怜了 偏那李长老竟笃信不疑:“谢朝雨,你竟这般狠心” 河边风大,叶无讳病着,谢朝雨担心他,不欲与这等人纠缠。 便绕过李长老,一把将那黄杉女修拽到人前。 “还请你稍等片刻,方才弟子已经上报庄内,很快就能请来医修。” 谢逢君扛着他的大戒尺,站妹妹身边给她撑腰。 对李长老道:“若医修查验后,确是朝雨伤了这位姑娘,我落燕山庄定会给贵派一个交待。” “但您有所不知”,谢逢君指向靠在船舷的叶无讳: “我妹夫身有重伤,喘口气都难受,如此凄惨,竟还无端遭人辱骂。您看他伤心过度已然吐血,这事您可得与我谢家好好说道。” 叶无讳扶着船舷慢慢走动,四肢绵软无力,走一步就要拿巾帕掩唇咳嗽几声。 夜风吹动他空荡荡的衣袍,看起来病弱无力,像是要随风西去。 李长老嗤笑,“那就是你妹夫就这凡人都不如的病秧子还当个宝” 又朝叶无讳喊道:“喂小子,你过来,老夫有话问你” 那边叶无讳遥遥看过来,凄婉一笑,眼角似有泪光。 “车马劳顿,叶某身上旧伤未愈,心灵又添新伤实在走不动了,不如你过来,咳咳” “” 谢朝雨朝叶无讳投去赞叹目光。 剑修竟也学茶艺 但李长老愚钝,真的走了过去。待他看清叶无讳长相,大笑:“我说呢,原来是个小白脸啊” 谢朝雨“”,不想再跟他们瞎扯皮,便要扶叶无讳先进山庄再说。 她还未走近,就见叶无讳回头,从身后拖出个缠着布的长条 “咣” 长条落地。 好家伙谢朝雨不禁瞪大双眼。 山庄门前方圆几百米内,青石地面寸寸龟裂,顷刻间,砂石飞灰四起,李长老站立处,已然只剩数米大坑。 剑气翻涌,叶无讳身后河面巨浪滔天,数丈白龙声势浩大。 谢朝雨咂舌,上前扶住叶无讳。 叶无讳借力站直身体,对灰头土脸从坑里爬出来的李长老面露歉色:“对不住,身娇体弱,手滑了。” 李长老不过元婴初期修为,被化神剑修这般一震慑,思绪还混乱着。 便指着那长条问,“这是什么” 叶无讳浅笑:“我的剑。” 李长老惊愕,是什么剑,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威力 那剑躺在地上,被黑色布条层层缠裹,观之平平无奇,却又恐怖如斯。 李长老干巴巴道:“叫什么啊真是,真是好剑” 叶无讳虚弱扶额,腼腆一笑:“土名儿,不如你剑。” ------题外话------ 谢朝雨:有钱有闲,还买了个好看道侣,啊,这富婆的人生 叶无讳:茶艺带师,取名鬼才,暂时是柔弱貌美,一剑一个小反派,串糖葫芦嘿 谢逢君:儒修,文化人,时不时打油诗或是脏话输出,据说还要出书。 谢朝雨看后:对不起,我脏了。 宗昌先生:一位神奇的诗人,作品甚是玄妙。 第二章 婚前准备 李长老:“你,你” 从未被人如此直白地当面羞辱,李长老胸口剧烈起伏,指着叶无讳,一时瞠目结舌。 “这是怎么了”一位中年样貌的男修士走了出来。 此人面容和善,身型高大,一身白底黑金纹样法衣,周身气质陈华内敛,似海纳百川,身后众多修士跟随,皆是各门派有头有脸的人物。 谢朝雨上前行礼,“爹。” 这便是落燕山庄的庄主谢延年,现今修真界最为富有的谢家当家人。 谢庄主对李长老有印象,听闻事情经过,心中有数,便对李长老拱手道: “小辈做事马虎,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望天一门见谅。宴席马上就要开始了,众位快请进来” 李长老性子乖张,但也不敢在谢延年面前放肆,只得僵着笑脸拱手回礼。 谢家今日尊客众多,他能破例坐进内殿,心里的气暂时便压下了。 谢延年又看向谢朝雨身旁,“这便是无讳” 叶无讳恭敬点头,“见过庄主,在下正是叶无讳。” 谢延年夸赞:“好剑法。” 二人皆是化神期修为,但叶无讳年纪轻c且要做人家女婿,谢延年受他的礼便是理所应当。 “一路辛苦了吧,去坐朝雨旁边,让他们兄妹照顾着你,莫要拘谨。” 宴席虽是叶无讳的接风宴,但谢庄主有意照顾,在座的都是几百岁人精,便也没人会不识趣。 谢朝雨兄妹二人经常参与这样的场合,早已泰然自若。 谢逢君胳膊肘捣鼓谢朝雨,给她传音: “我看妹夫没动筷子,是不是北方修士口味跟我们不一样” “兴许是辟谷,那他能适应我们家吗我一天好几顿,一顿要好几碗,他以后跟我过日子怕是会吵架” “剑修都很穷,要是养不起我,我就多看看他的脸,毕竟秀色可餐” “可怜了我可爱的妹,不如带他一起啃老” “” 叶无讳神色微不可寻地僵了一瞬。 神识里出现了第三道声音。 叶无讳:“我能听见。” 他拿起筷子,给自己夹了几根青菜,表示他并没有因为嘴挑或是贫穷而和大家格格不入,只是入夜才喝过暖汤,还不饿。 谢朝雨:“光吃青菜不健康,尝尝这鱼。” 谢逢君:“要不要再来一点桃花酿” 谢朝雨又企图在神识里挽尊:“其实碗不大。” 谢逢君举手画盆:“两三只烧鸡,便装不下。” “” 谢朝雨给三哥夹菜。 吃完这顿,不如你我兄妹情谊就散了吧,大家就此别过。 叶无讳伤在神魂,不能拖延,谢庄主便将二人结契的时间定在三日后,至于合籍大典,往后再办也不迟。 结了契,二人就要同住。 山庄后方有一处湖心岛,谢朝雨在这里生活了很多年。叶无讳今日过来认认门,看看还有什么需要添置的东西。 谢逢君陪叶无讳一起,庄里有小弟子为他们撑竹筏。 “这地方可好”谢逢君装模作样的时候,还真是人模人样,他一身宽袍大袖,玉冠束发,端的是清风霁月君子灼灼。 他为叶无讳斟茶,二人举杯同饮。 叶无讳四下环顾,只见周遭湖水澄碧,仙云缭绕青山,鱼鸟欢悦,不远处小岛被竹林掩映,亭台楼榭隐约可以瞧见。 “在此修养,可清心涤尘,再合适不过。” 登岸后,叶无讳只能感叹自己还是太年轻。 二人方一穿过竹林间碎石小径,便见前方有人影。 几位丽人相携而来,或红或绿,皆是一身轻纱衣裙,有满头珠翠环佩叮当的,有鬓边簪花眼角贴花钿的,当先那人更是气质妖娆,赤着双脚,一圈细小铃铛挂在脚踝,走动间叮叮当当清脆悦耳 “见过谢三公子”几人齐齐弯身行礼。 一青衣丽人看向叶无讳,“这位就是叶仙君吗上了岛,就都是仙子的人了,以后大家便是兄弟” 叶无讳看看戴着面纱的青衣人,又看看谢逢君,“” 听声音这是男子,看修为还是个金丹中期的,但为何要涂脂抹粉说的话还总觉得哪里奇怪。 谢逢君还未开口,叶无讳已经被围起来了。 “仙君为何咳嗽,看来身体确实不行,我知道一种妆容,生病的人 画了看起来最是我见犹怜” “气色也暗淡了些,这般样貌,穿白衣显俗,不若换一条鲜艳的” “我看还是手上先染丹蔻,点一颗朱砂痣也行,朱红最显年轻,也衬白发” 身体不行c气色差c俗c不年轻c头发白了 叶无讳第一次觉得,男人一齐说话,竟也有七嘴八舌c鸟雀喧闹之感。 “咳咳,谢谢各位好意,来而不往非礼也”,叶无讳身形几动,转瞬便绕开了面前几人,又和气道:“除了一身剑技,叶某别无所长,不如这样,改日我向诸位讨教这些,诸位也可与我切磋剑剑法” 说着便转身,要拖出自己的剑。 这动作谢逢君熟悉得很,昨晚叶无讳这么做之后,山庄大门口地面现在都还没修好呢 “欸别朝雨怕是等急了,咱们快走吧妹夫” 他赶紧拉叶无讳离开这是非之地。 谢朝雨急没急不知道,但一定挺滋润。 叶无讳和谢逢君转过回廊,到了一处花榭。就见谢朝雨随意地倚在榻上,面前小几摆着各色瓜果,有一位白裙女修正在为她摘葡萄。 再往前,几名女修水袖荡漾,长裙迤逦,舞姿曼妙极了。 琴师拨动琴弦,眼神落在谢朝雨身上。 舞女们动作旋转间,也时不时朝她秋波暗送。 捶腿的,捏肩的,伺候吃喝的,全围着她,偏生她神色淡淡,看不出喜怒。 但见貌美道侣来了,谢朝雨一咕噜跳起来,热情招呼:“快过来坐” 说着便拉着叶无讳的衣袖,将他带到榻边。 叶无讳乖巧坐好,听话极了。 “来,吃这个,城里最近才有的做法,可好吃” 谢逢君:“” 没我的份吗 还有你们还没结契呢,坐一张榻上真的合适吗 谢朝雨拿过干果碟子,亲自给叶无讳剥坚果,并没有看见三哥委屈的眼神。 “好吃吗” “确实不错。” “那再尝尝这个” “入口清甜,咳咳,就是有些凉” “我是火灵根,我给你热一下” 二人凑在一起,叶无讳柔弱文静,给啥吃啥,但就是手疼自己剥不开坚果,体虚吃不了常温果子。 谢逢君撇开视线,他觉得看多了眼睛会辣到。 谢朝雨对叶无讳今日的表现很满意,看来他在努力适应谢家生活啊,昨晚可还没这么爱吃呢。 那边舞女见舞蹈停了谢朝雨也没察觉,心下委屈,便上前来。 “仙子可是不喜欢妾身了” “这浣荷舞,妾身与师妹们排了足足半月,原以为仙子看了会高兴” 舞女水袖遮面,潸然欲泣,一双灵秀美眸水灵灵望过来。 谢朝雨挠头,“跳完了” 又对叶无讳道:“对了,无讳道友还没看过吧,这些舞女都是合欢宗来的,她们舞跳得特别好,你快看看” 叶无讳拢拢衣襟:“好,那要稍微站远点,她袖子扇风,我怕冷” 舞女:“” 我心向明月,明月照白莲,呸。 舞女退下时,一步三回头,眼神哀怨凄婉,好不可怜。 叶无讳问:“这些修士,都是谢姑娘的朋友” 谢朝雨摇头,她给钱,人家卖艺,不能算朋友。 谢逢君指指谢朝雨,又指指叶无讳,抢答:“他们不是来破坏你们这个家的,只是想加入这个家。” 叶无讳:“全是异姓兄弟姐妹” 谢逢君:“人活着,最重要的,就是能想得开。” 谢朝雨客观陈述:“金钱交易而已” “” 叶无讳端正坐姿,拒绝再吃瓜果,头顶似有圣光,面上只剩下悲伤,好一朵清纯脆弱的小白莲。 像我这样只值一块玉的,也不知道比不比得过人家那些金钱关系呢。 湖上风大,谢朝雨不忍心叶无讳来回折腾,便请他住在岛上,反正原本也是很快就要搬过来的。 “嘿嘿这里” 谢朝雨送叶无讳去了住处,回来就见谢逢君躲在黑漆漆的树下,鬼鬼祟祟朝她招手。 谢朝雨:“又要去城里花街”不是上个月才一起去的吗,三哥还说人家新来的花魁腰太粗。 谢逢君白她一眼:“凭空污人清白我几时去过” “那你这么缩手缩脚” “除了美色,就不能有别的事情让我害羞吗” 谢朝雨:“哦。” 谢逢君从怀里摸出个小本子,面色胀红,强装正经道: “娘和其他人还没赶回来,爹又不合适,喏,那什么,婚前教育” 谢朝雨看着小本子封面上的霸道仙君独宠小娇妻几个字 “哈哈哈哈哈” 谢逢君恼怒:“你笑什么小声点”让人看见了,他还怎么对别人说自己是正经儒修 谢朝雨忍住笑,抱拳:“嘿嘿,长兄如母,我不会辜负你的心意” 谢逢君敲她脑袋。 把妹妹送到寝房,谢逢君又想到,北辰剑宗貌似只有男修士,结了契的更是一巴掌都数的过来,妹夫肯定也需要教育读本。 于是,叶无讳收到了来自三舅子的小黄话本,绘声绘色,彩页,不打码,纤毫毕现的那种。 谢朝雨睡前随便翻了翻,这书质量挺好,文字隐晦,插图也很香。 书中写道:“兀那娘子面若桃李,酥手细腰,香汗染夏衣,玉兔脱笼,仙君口衔兔首,兔畏之瑟瑟跳动,双手难掌” “娘子呐呐不能言,只接连低声道不要,仙君越发兴起,急冲娘子泣,其声忽高亢,忽哀婉似喜似怒,恍若仙境” 子时,周遭寂静无声,叶无讳辗转难眠,最后拿出枕下那小本子。 “风停雨驻,娘子戚戚,忽而嗔道先前有言,只是量体裁嫁衣,因何至此,仙君口覆之,莫要多言,可还吃惊遂,娘子口有物,吃惊不能言。所谓量体,也却有其事” 叶无讳:“” 遍览剑法秘籍,未曾见过此书,知识量太大,一时不太能消化,像是喝过整坛北辰烧刀子,面红,心热,神思难定。 好不容易后半夜才睡着,一早就又梦里惊醒。 “” 报废一件寝衣。 谢朝雨早饭也吃的不少,她自己一屉水晶肉包吃完,又对叶无讳道: “厨房专门给你做的,不油不腻还香,趁热喝” 叶无讳看向面前的碗,奶白奶白的粥,煮的还很稠。 “咳咳咳”叶无讳剧烈咳嗽。 谢朝雨帮他拍背,递帕子,“怎么了太烫了吗” 叶无讳视线避开她,“有一点,咳” 只是想起夜里的梦c早上那件报废的寝衣,罢了。 “都在这呢正好一起说了,今天要量一下喜服” 谢逢君摇头晃脑,转了进来。 说完,坐下蹭了几个包子,“你俩量完跟织造掌事说一声就行,让她们看着改,我去帮爹招呼客人。” 谢朝雨没让人帮忙,很快就记下了自己的数目,又去外间问叶无讳: “你会不会不太方便,要不要我帮你量啊” 帮我量体 谢朝雨今日穿了一身水色长裙,美目含烟,雪肤红唇,并无坠饰,已然明人。 似曾相识的场景,一模一样的人,梦境眼看着就要再现。 叶无讳扶额,突然头痛。 这次不用演,头是真的痛了。 ------题外话------ 乡下剑修,没见识,第一次做奇怪的梦 早上醒来,还要面对现实 遭不住遭不住溜了溜了 第三章 道侣精分了 清风拂面,细碎的阳光从竹叶间隙渗漏下来,照在身上温暖又迷离。 明日就是结契的日子,谢家上上下下都很忙碌,谢逢君每次过来,嘴里总要喊累。 反倒是谢朝雨和叶无讳这俩结契的主角,一个身体太弱,一个需要照顾病患,闲得很。 谢朝雨一手撑着下巴,斜躺在竹林里,叶无讳在一旁打坐。 一时无话。 阳光打在叶无讳身上,银白的发镀上一层浅浅金芒,冷白的面庞也染了暖色调。 谢朝雨咂嘴,这男色,绝。 把嘴里叼着的竹芯吐掉,谢朝雨开始没话找话。 “你的识海怎么样了,这几天吃药有没有好一点” 叶无讳睁开双眼,“暂无变化” “那也算好消息,起码不再恶化,要不让我看一下” 识海便是神识空间,相当于绝对的个人领域,外人很难窥探,需要极大的信任。 二人明日就要结契,是很亲密的关系了,叶无讳点头,来吧。 谢朝雨坐到叶无讳对面,两人闭上眼,手心相连。 “啊” 谢朝雨一下子缩回手,捂住额头,痛呼出声。 叶无讳连忙扶住她,“没伤到吧” 谢朝雨摇头,方才她的神识刚准备进去,就被巨大的斥力弹了出来。 叶无讳为谢朝雨按揉太阳穴缓解头痛。 谢朝雨不痛了,开始分析,“一定是那些白鹭太吵了,影响我发挥” 她起身掠上竹梢,霸道的火灵力散开,一大群白鹭扑棱棱飞出,惊叫声四起。 叶无讳:“” 谢朝雨再试。 “啊” 再次弹出。 谢朝雨:“是风吹竹林声音太大” 叶无讳拦住她,免得竹林也遭殃。 “我心中信你,竹子也不吵闹,应当是缺了魂玉。” 谢朝雨泄气,“行吧,那只能等明天了,不用按摩,我头不痛了” 三月初九,风和日丽,谢朝雨和叶无讳要结契了。 外出的谢夫人赶了回来,谢家亲眷与北辰的剑修们齐聚一堂,执明剑尊为主礼人。 虽然不是正式的合籍大典,但必要的步骤并没有省略。 二人宣誓,拜过父母师门,便要缔结道侣契约。 谢夫人取出一只木匣,小心翼翼地交给谢朝雨,“拿去吧,大道玄妙,娘只盼望你们万事随心,能顺遂安康便好” 打开匣子,里头躺着一颗晶莹剔透的珠子,这珠子通体浅红,表面七彩霞光流溢,内里点点金芒,似玉非玉,澄澈似水,又硬如玄铁。 谢朝雨将珠子托在手心,叶无讳伸手覆上。 “这便是魂玉” 谢朝雨点头,“对,娘去水云宫解了禁制” “开始吧” 执明剑尊浑厚的灵力翻涌而出,灵力经过魂玉淬洗,刻画雕琢,化为两道,沿着谢朝雨二人交握的手蔓延开来,一路朝着眉心灵台前进,最后没入神识中。 谢朝雨闭眼内视,便见自己的识海里多了一道繁复华丽的印痕。 “成了” 一种不可名状的感觉,从温热的手心传递给对方。 谢朝雨能感觉到一点微凉的c带着金属质感的灵力钻进识海,和自己的火灵力相交融,像是一片雪花落在了火山口 叶无讳的感觉更加强烈。 他神魂受伤后,识海原本是漆黑寂静一片空旷,如今多了一些朱红的光点,就像火种一样,忽闪忽闪,又分外顽强。 契成,两方亲友祝贺,宾客们各自落座。 这时,一颗锃光瓦亮的秃头来到谢朝雨身边。 秃头行完佛礼,指指身后,眼神询问。 一队光头和尚,个个特意换了红黄僧衣,手上拿着法器,虽然看起来精心收拾过,但脚上半旧的草鞋还是暴露了他们贫穷的事实。 谢朝雨摇头:“不行” 秃头皱眉,咬咬牙开始掏袖子,半晌拿出一对珠串,递给叶无讳,双手合十,表示已经开光。 叶无讳接过,给自己和谢朝雨都戴上,“多谢大哥。” 谢朝雨熟练付灵石。 秃头接过,心中暗喜,又从怀里摸出一本经书,表示那可以念经吗 谢朝雨摆手,严词拒绝:“今天真不行,改日我包场” 秃头失落转身,光头都黯淡几分,贫穷,可怜,又落寞。 谢朝雨给叶无讳传音解释:“万佛寺很穷,我大哥经常带师弟们回来,有时是杂耍,有时念经作法,完了得给灵石” “他怎么不说话” “带师弟回家啃老太丢人,大哥好面子,每次回来就假装自己修闭口禅。” “大哥也不容易,要不” “你要看和尚铁头碎大石钢牙断剑” “” 大舅哥的背影看起来太可怜,叶无讳试图再帮忙争取一下,“要不找个僻静地方让他们念一会儿” 谢朝雨觑他一眼:“听完会失去世俗的欲望,今天新婚” “而且这佛珠,是万佛寺的赠品。” 新婚之夜,这真是个叫人脸红心跳的话题。 春夜微凉,叶无讳只着中衣坐在榻上,谢朝雨还在寝房后面的温泉池子里没出来。 一想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叶无讳就心跳如鼓,觉得这床再也坐不下去,会着火。 他起身走到窗边,试图吹吹风冷静一下。 然而没用,已经结契,他下意识就要注意道侣的一举一动,神识强大,水波荡漾声c谢朝雨舒服绵长的呼吸声,他听得一清二楚。 思绪也渐渐不受控制,他忍不住开始想象,水珠滑落肩头是什么样子c热气会不会熏红她的面颊c再往下,不能想 谢朝雨出来时,叶无讳还在抓紧时间看那本婚前教育小本子,试图通过丰富的理论知识给自己壮胆。 “哈哈哈你也有这书吗” 谢朝雨走到他面前,拿过他膝上那书翻了翻,便扔到一边。 “看它没用,得看我” 谢朝雨占据了书的位置,对他一笑,解开了自己身上纱衣带子。 叶无讳:“” 要炸了我该看哪里 谢朝雨玉白的手划过叶无讳眉心红痕,拇指摩挲他淡色的唇,末了轻轻拍他的脸,红唇轻启:“呆子,愣着干嘛,亲我啊” 反正是自己道侣了,该浪就浪,穿越人士啥没见过,躁起来 前半夜,谢朝雨兴风作浪,叶无讳羞得面红耳赤。 后半夜,化神期仙君的体能展现出来了,脸皮也越磨越厚,谢朝雨渐渐招架不住。 丑时过后,叶无讳一往无前,愈战愈勇,谢朝雨偃旗息鼓,苟延残喘。 “好了没啊” “再来,刚才忘了用双修功法” “呜你快点儿,我疼” 天光熹微,谢朝雨累极,沉沉睡去。 叶无讳俯身亲吻她汗湿的额头,取出两人合握着的魂玉,给她掖好被角,起身挨着谢朝雨打坐。 方才神魂交融,识海中火种不断增加,最顶峰时,甚至燃起了小火苗,他得尽快吸收这股力量。 谢朝雨是被一阵大力摇晃弄醒的。 浑身酸疼,谢朝雨不想起来,“唔,做什么,让我再睡睡啊” 拉被子,要盖住脑袋接着睡,没拉动 “起来今天你总该放我回去了吧” 一把缠着布条的剑,正指着自己脖子。 拿剑那人披头散发,雪白的中衣胸前染着血迹,握剑的手还在不住颤抖。 谢朝雨愣神,这什么情况,不是刚过新婚夜吗,怎么早上起来就要杀我 她要起身,脖子碰到了剑尖,她还没怎样,对面就吓了一大跳,抖得更厉害了。 谢朝雨找了一条裙子往自己身上套,边穿衣服边问自己新鲜出炉的道侣: “你刚才说什么放你回哪去,北辰剑宗吗那得等你伤好一些啊” 道侣震惊:“北辰剑宗你用完了就要把我送给那些鲨人不眨眼的剑修吗” 谢朝雨:“” 你在说什么猪话,我为什么听不懂。 “不去北辰,那是要去别的哪里吗,对了你胸口的血是哪来的” 道侣扔了剑,站在床上跺脚,更伤心了,“我就知道女人靠不住,大骗子一得到我的身体就要言而无信” 谢朝雨腰疼,伸手想给自己捏捏。 道侣看她要叉腰,激动道:“你又要骂我了吗我站在床上跳一下都不行你是不是还想打我,呜呜呜母老虎” 道侣坐在床边地上哭了起来,梨花带泪,我见犹怜。 谢朝雨:“那你倒是说你要去哪里,是不是有急事,我这就喊人安排” 道侣撒泼:“我要回天一门” 谢朝雨困惑:关天一门什么事“叶无讳你到底怎么了” 道侣比她还困惑:“你喊我叶无讳好哇谢九,你还惦记你前任那小白脸呢” “我就知道,你买我只是因为我长得像他,我太可怜了呜呜呜” 鸡飞狗跳一个时辰后,接连换了三位医修,谢朝雨弄明白了。 昨晚双修之后,叶无讳的神识吸收了她和魂玉的灵力,不知道咋回事,她好好的道侣现在傻了。 “也就是说,他现在认知出现偏差,觉得自己是另一个人” 医修点点头,为叶无讳写方子,“仙子莫要着急,原因虽未查明,但观仙君体内,这是好转的迹象。” 娘诶,精分谢朝雨还是第一次遇见。 “那我需要怎么做有什么要注意的” “最好是尽量顺着他,过多干涉恐遭逆反。” 送走了医修,谢朝雨试图和道侣沟通。 道侣正在挑衣服,指挥侍女们,“不要白的,青的也不要,蓝的也拿走” 谢朝雨看向他最后给自己选的衣服,“为什么要穿这件红的呀”好看是好看,但这件衣服开到腹肌的领口会不会有点夸张 道侣瞪她,愤愤系上腰带,“你还敢问我你当初把我买回来,不就说你喜欢看我穿鲜艳颜色吗” 一边瞪,道侣一边踢掉了自己的鞋,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串铃铛,戴在了脚踝上。 谢朝雨:“”没看错的话,那铃铛原本属于后院胖猫。 谢朝雨试探问道:“你还记得我怎么买你回来的吗” 道侣气愤拍桌子,开始讲述。 “能不记得我叶狗蛋原是城外渔村人,因为天赋还成,便进了天一门,被李长老收为外门弟子,那日我跟随李长老来你谢家吃酒席,没成想被你这恶霸看上,只一块玉,李长老这没见识的,就把我卖给你了,可恶都怪我太貌美” 谢朝雨:“然后呢”天呐,叶狗蛋这个故事里还有李长老吗她都快忘了这人。 道侣撸起袖子,说的愈发激动: “我知你心中对那个剑修前任念念不忘,虽说他收了和尚一串佛珠就跟人家私奔了,但我只是个替身罢了,并不敢要求你对我一心一意。我们说好了,你既是看上了我的皮囊,那你得到我了就要放我离开,我还要回天一门继承李长老的衣钵” 连大哥都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谢朝雨忍不住了:“噗嗤” “那你知道李长老是屠夫证道,专门负责天一门猪羊宰杀的吗” ------题外话------ 精分第一趴:贫穷貌美的筑基期小修士叶无讳,因身世简单修为不高,没有能力反抗,被黑心的李长老卖给了凶婆娘谢九。 谢朝雨:来,给我讲讲你新编的故事。 第四章 妹夫委实贫穷 谢家商号赫赫有名,经营种类繁多,每日账目流水上的灵石银两不知凡几,光是底下报上来的账册都需要专人查看,因而日常习惯也都极具烟火气。 新婚第二日,便要像凡间百姓的规矩那般,拜见父母亲人。 谢朝雨的衣裙妆容一早就定好了,不消一会儿就收拾齐整。 倒是叶无讳。 谢朝雨坐在外间廊下,竹阴里支着一张小桌,桌上摆了几碟干果,一壶花茶。 谢朝雨撑着脑袋,剥小果子,自己吃一颗,往面前的池子里丢一颗,引得各色鱼儿争抢,漂亮的尾巴拍起沁凉的水珠。 好慢啊。 男人出个门,为什么比女孩子洗头洗澡化妆换衣服用的时间还要来的久 有小侍女捧着玉盘出来寻她,“仙子。” “好了” 小侍女摇摇头,欲言又止。 谢朝雨看向侍女手中托着的水蓝锦袍,“是不喜欢衣服颜色” “本来都已准备妥当,但仙君看到这件衣裳”,侍女开始模仿叶无讳,叉腰骂街:“我叶狗蛋只是她买回来的妾室罢了,她就是想要我暂时替代私奔的剑修前任” 谢朝雨:“” 谢朝雨进屋,叶无讳,啊不,现在脑子坏了,按他自己说的得叫叶狗蛋,正负手站在窗前,微微昂着头,背影透出一股看似凄凉心酸c实则无病呻吟的气息。 谢朝雨上前,拍拍狗蛋高大宽阔的肩膀:“怎么了狗蛋,日观天象吗今日适合给爹娘敬茶。” 叶无讳幽幽看过来,“你的心,好狠毒。” 谢朝雨:“我又做了什么愿闻其详。” 快让我听听,你又给我编了什么故事。 叶无讳眼神控诉,指责她:“既然是带我见爹娘,为何要拿你前任穿过的衣裳来羞辱我呵,衣不如旧,人也不如故罢了。” 谢朝雨:“这么说,天底下穿水蓝袍子的难道都是我前任” 还讲不讲道理了。 叶无讳:“我不听,你在狡辩” 谢朝雨决定给他点颜色瞧瞧,让他叶狗蛋知道,谁才是真正当家做主的。 便拿过侍女手中玉盘,“咚”地一声,搁在叶无讳面前。 “你到底穿不穿,要么光着,要么马上选好收拾完出门” 叶无讳眼皮子跟着那盘子一抖,又臭起脸,瞪谢朝雨一眼,拿起衣裳,嘴里哔哔赖赖往屏风后走,“穿就穿,你凶什么,盘子砸了手是想要我心疼吗可恶的奸诈女人” 侍女小声对谢朝雨笑道:“仙君今日虽不讲理,但比前几日更惦记您了” 谢朝雨心累,摆手道:“东西收了歇歇吧”,你这是幻觉。 好好的姑娘,被叶狗蛋使唤傻了。 本应辰时出门,但叶狗蛋百般折腾,待二人登上离开湖心岛的小舟,已经快要巳时。 落燕山庄面积极大,占据了上陵城外西方的一大片仙山。 谢庄主夫妇住在主山,平日里各山之间往来,皆由御兽院圈养的云鹤沿着固定路线运送。 谢庄主与夫人在殿内等候多时,眼看着日头渐起,谢庄主三杯热茶下肚,打发谢逢君:“去看看,是不是遇到事情耽搁了。” 妹妹结契,谢逢君这几天连轴转,比当事人还要劳累,这会儿正得闲,歪在椅子上拿他那大戒尺拍小核桃吃。 “不去。” 腰酸背痛的,管人家小夫妻闲事,不如瘫着。 谢夫人慈爱看他:“你可有走得近的姑娘” 猝不及防被催婚,谢逢君戒尺砸了手。 “英年早婚不适合我。” 谢庄主嗤笑。 “家里还等着成亲的,就你年岁最大” 谢夫人补充,“凡间两百岁,能有十代人,为娘只是想要第三代。” 谢逢君核桃也不好吃了,“大哥呢”佛修还了俗也能给您造个大孙子啊。 谢夫人叹息:“你大哥存不住钱。”她大儿子走哪都拖家带口,身后跟着一群穷师弟,谁家姑娘看得上。 谢逢君:“说到穷” 谢朝雨和叶无讳并肩走进来。 谢逢君想起私下聊天时,叶无讳向他展示的光秃秃钱袋子,在心里补充:我妹夫委实不富裕。 叶无讳穿着那身水蓝衣袍,银白的发束在身后,用过魂玉之后,他整个人健康了不少,今日稍加打扮,越发显得容色殊丽c气质卓绝。 看起来 ,倒是一点也不像全部身家只有几百灵石的人。 与谢朝雨站在一起,当真是一对璧人。 只是张了嘴 “叶狗蛋,拜见父亲c母亲。” “” 殿内一静。 方才耳朵似乎坏了。 谢逢君:“叶什么” 谢朝雨抢答:“小名,家人叫着亲近些。” 谢夫人大风大浪见多了,亲切招呼道:“都坐,你大哥也快到了,今日一起说说话。” 谢大哥穿着一身洗旧了的僧衣,进来之后先朝众人行佛礼,而后非常自然地掏出几串珠子,依次给家人们戴上。 就很像,谢朝雨没穿越之前,在车站或是火车上被假和尚强买强卖手镯玉佩。 这生意大家已经习惯了,熟练掏灵石。 谢大哥又掏出几串,搁在一旁。 谢夫人:“你弟弟们也有” 谢大哥点头,数了七串,远嫁的二妹,二妹夫,不在家的四五六七八弟弟,个个不落。 谢庄主木着脸,递给他一袋灵石,谢大哥眉开眼笑,喜滋滋收起来,光头霎时明亮了几分。 这模样,唉。 谢夫人心疼道:“娘过几日再给万佛寺捐些香火钱。” 谢大哥走到大殿中央,挽起袖子,扎好马步,当下就要表演一个徒手击穿地板。 一起手,就被谢逢君抱住。 “大哥不用客气,一家人,这点灵石应该的” 于是谢庄主又送出一袋灵石,避免大儿子当场拆家。 谢夫人在神识里悄声对他说:“对比之下,无讳这叶狗蛋的小名也挺顺耳。” 谢庄主:“这些年辛苦夫人了。” 家里熊孩子没一个省心。 “下月便是燕池大比,你们兄妹几人早做准备” 谢庄主口中的燕池大比,是谢家十年一次的弟子比试,条件很宽泛,除了不得超过五百岁这一项,只要参与者是元婴期或以下修士,便都可以报名,表现优异者奖励丰厚。 这般弟子比试,谢庄主一般只在开幕与颁奖时出现。 修士按照修为深浅,分为炼气c筑基c金丹c元婴c化神c合道c渡劫c大乘c飞升九级。 当下修真界,大乘者寥寥无几,渡劫期修士也是凤毛麟角,化神c合道者便是各大宗门的门面人物,一般年轻弟子,三百岁以下能得金丹,已然可称之为才俊。 至于飞升,数万年间还仅有传闻,并未见过谁真正做到。 殿内几人中,谢庄主夫妇俱是化神后期,叶无讳为化神初期,谢朝雨兄妹三人则是元婴修士。 燕池大比虽说是落燕山庄弟子比试,但谢家历来兼容并包,对于别派弟子也单设了奖项。 谢朝雨几人各有师门,若要参与,其一,是与山庄各院长老一起参加弟子考核评定;其二,便是作为参赛者,以师门弟子的身份比试。 ------题外话------ 么么啾 第五章 狗蛋要搞事 “此话当真” “骗你作甚,我听炼器院的师妹们说的” 谢逢君一早就来湖心岛上,他给谢朝雨带来一个好消息。 前几日,炼器院新得一把上品灵器,恰好是火属性,听说这把灵器会作为燕池大比的奖品之一发给优秀弟子。 谢朝雨的修为虽然已经是元婴期,但她空有境界,这些年一直没能找到称手的灵器。 谢朝雨思忖,“上品灵器的话,要是得到了,说不定能做本命法器”,那这机会,她就一定不能错过。 落燕山庄名下设有剑修c炼器c符篆c丹药c灵植各类分院,各院再统一归庄主管辖。往年燕池大比,谢朝雨都是跟着织造院或是御兽院浑水摸鱼,打打杂就完事了。 但今次突然出了一把适合她的上品灵器,这情况就不一样了。 一般修士所用刀剑琴等等,皆称为法器,法器开了灵智便是灵器,灵器也按照自身品质c特性分为上中下三级。 叶狗蛋觉得自己只是个被买回来的小修士,既然吃口饱饭都要用身体讨好谢朝雨,那肯定是没见过世面的。 于是他放下手中书本,问道:“上品灵器很难得” 谢朝雨:“自然啊,上品灵器在整个修真界看来都是好宝贝,要知道,像天一门那样的门派,也只有门主手上,才有一把中品灵器,就这,都算是镇派之宝了” 谢逢君:“这东西有价无市,前些年爹娘为了给谢九找灵器,上百万灵石都花出去了,可惜,一直没能找到合适的” 上百万叶狗蛋震惊 叶狗蛋愤怒了,“你家这般有钱,为何你买我只给了五十灵石” 谢朝雨看他气鼓鼓的,故意扎他心:“说出来荒谬,但其实买你根本没花灵石。”当日分明是用魂玉作聘礼。 狗蛋伤心,失落极了。 想想自己,只是区区上陵城外渔家二郎罢了,父兄都是凡人,谢朝雨这恶毒的奸诈女人现在只是馋他的身子,待他人老珠黄,她怕是要另觅他人,那还得了 但若他能得到这把上品灵器,就算被恶婆娘扫地出门,也有个傍身之物 狗蛋心里偷偷有了算计。 谢朝雨和叶无讳一起来到主山,他们都要报名参加燕池大比。 负责登记的弟子是个剑修,很是仰慕无讳仙君,殷勤地给叶无讳端茶倒水,请他上座。 弟子热情地与他攀谈:“仙君是要做咱们剑修院的评定吧” 叶狗蛋面无表情,心里狂喊:谁是你仙君了在下叶狗蛋是也 谢朝雨看他眉心紧皱,抿着唇站着不动,便觉得他这精分的样子也很可爱。 谢朝雨故意逗他:“跟你说话呢仙君” 叶狗蛋:不听c不动。 只要我不答应,我便不是叶无讳那狗贼的替身 不喝弟子端来的茶水,是他最后的倔强。 “那你自己在这里,人多你别走动,免得惊扰小弟子们,我去前方看看。” 谢朝雨来到杂修报名处。 接待弟子很诧异,“朝雨仙子您是要报咱这里” 谢朝雨点头,开始填报名表,“对,今次想与大家一齐活动活动。” 在宗门那一栏,谢朝雨填了自己师门,报名项目则是填了单人擂台战。 无论是单人擂台战还是双人对抗c多人小组赛,都是初赛项目,后面还要选取前十名进入决赛。 擂台战打起来很省时间,谢朝雨觉得最适合自己。 报完名,招待弟子发给谢朝雨一枚木牌。 “这是您的号。” 木牌上刻着参赛者的个人信息,并以纹样区分比赛项目,牌子由符篆院特制,上头的符纹不可伪造,能避免宵小之人仿制假冒。 等在剑修报名处的叶狗蛋,待谢朝雨离开后,贼兮兮瞄一眼她的背影,估摸着时间,开始搞事 剑修小弟子惊讶:“仙君您说您要报双人赛” 挠挠头,想到仙君与朝雨仙子刚刚结契,弟子恍然:“您是要与朝雨仙子一起吧” 叶狗蛋催促:“你只管填写。” 弟子把填好的表格拿给他看,在是否随机分配队友一栏,叶狗蛋悄咪咪打了个勾。 我全身上下只有外貌还算优秀,剑法我一个天一门外门小弟子怎么可能会呢但听说燕池大比奖励丰厚,不少修为高但人很贫穷的剑修都要来参加,随机分配个修为不错的队友可能性很高 至于决赛,先苟过初赛 再想办法就是了。 躺赢计划通。 叶狗蛋报名成功,拿起弟子先前端来的茶,悠闲喝一口,还算香醇。 “仙君只需交完报名费便可以了。” 小弟子示意叶无讳,别派修士参赛,需缴纳五百灵石,作为食宿就医费用。 叶狗蛋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抖:“多少灵石” 小弟子乐呵呵:“五百即可” 五百还即可全部身家四百四十灵石,叶狗蛋心痛。 迟疑道:“一定要现缴” 小弟子试探问他:“仙君可是忘记带储物器” 实则带了储物戒的叶狗蛋,将手藏到袖子里,面不改色点头。 弟子很信任他,“那便先记着,您过后再送来也是一样的”。 谢朝雨回来时,看他依旧坐在桌前,便走过去,“你这里都填好了吗,好了咱们回去吧,时间还早,可以再瞧瞧你的识海” 谢朝雨还不知道狗蛋背着她偷偷报了名,打起了那把上品灵器的主意,她一心一意还关心着狗蛋的身体状况。 天气很好,谢朝雨提议,“咱们走着回去吧” 云鹤飞起来容易吹风,叶无讳身体不好,要多晒晒太阳,走回去刚好活动活动。 狗蛋张口就想说自己柔弱,走路会脚疼,又想到自己刚刚干了坏事,心虚,只能委屈答应,“好。” 翻过主山,便是漫山遍野的桃林,仙山云雾缭绕,加之地势高,已经三月末了,这里的桃花还开得正艳。 谢朝雨折下一截花枝,伸手戴在叶无讳鬓边。 他雪白的发丝散在春风里,暖阳和煦,几点桃红点缀,谢朝雨朝他笑,真心称赞:“狗蛋你真好看啊” 谢朝雨笑起来时,稍显凌厉的凤眼微微弯起,朱红的唇水润柔和,看起来愈发明艳。 狗蛋心跳有点快,嘴上不应声,摸摸鬓边桃花,径直往前走。 心里悄悄咒骂:该死的谢九,为何要这般勾搭人 呸,烦躁。 ------题外话------ 狗蛋:谢九看不见了,好耶 迈出搞事的ji一 第六章 大比开始 到了四月,落燕山庄各院弟子便都勤勉了不少,毕竟马上就要参加燕池大比,大家都卯着一股劲儿,想要获得好名次。 为了抢晨间吸收天地精华最佳位置,弟子们想尽办法在山头c崖上占位子,有放一件低阶法衣的,有放本院常用物件的,再到后来,连山顶大树上都挤满了人。 谢朝雨有一天特意早起,好家伙,她寅时还没到就出了门。谁知道,山间的云鹤已经开始往来运客了。 雪白的云鹤停在谢朝雨面前,脖子上挂着一只风灯,谢朝雨伸手摸摸鹤颈,“往常不是卯时开始吗” 鹤与她熟络,口吐人言:“最近生意太好,早起多飞几趟能抵平日里整天的收入” 云鹤朝山巅云海飞去,陆续有弟子跳上鹤背,一上来也不闲聊,或是捧着本院书册紧张记诵,或是在虚空中描绘着符篆纹样,谢朝雨看着,心中称奇。 到丹修院时,发生了有意思的一幕。 几名青衣丹修弟子挤在乘坐点,云鹤:“还剩一个位置,下趟半盏茶后便能来。” 弟子原是凑在一起讨论课业,听闻只剩一个位子 “我先上,各位师弟应当礼让师兄。” “还是我吧,我修为最低,笨鸟要先飞,免得给各位同门丢脸” “你本也没有脸面的不如把机会给我,我上次学业考评得了甲字一级” “呸好像谁没得过一样。若是载我,我愿意再加十枚灵石” “你炫富” “何等丑陋” “就是,心太脏” 谢朝雨:“” 同门相撕,大打出手。现在的修士们,怎会内卷至此 不过,晨曦初现时,一点金红日光刺破云霞,千百弟子齐聚山头,或站或坐或卧,皆面目沉静,静心凝神迎接东来紫气。 这画面,观之,确实赏心悦目。 谢朝雨感受着肺腑之间甄淳清气,心中想到,漫漫仙途,道阻且长,倘若一直坚持心向光明,未来便可期。 四月中,每日还有不少散修来报名,附近各大宗门也都派了弟子前来,凑热闹观赛的客人也不在少数,听说在上陵城里,一张观赛牌子就已经炒到了五百灵石 山下落燕河上,谢家舰船每日往来,好不忙碌。 谢朝雨兄妹几人都被拉了壮丁,当做免费劳动力,在各院辗转帮忙。就连叶无讳这种自称“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站久了腰疼”的养伤虚弱人士,也被安排了抄写请柬名帖的活。 二十日,便是落燕山庄燕池大比正式开始的日子。 山庄正门装饰一新,青金石地面纤尘不染,白色正门高大巍峨,进门便是举行开场典礼的广场,广场中央立着巨型石碑,碑上雕刻着谢氏一族传承数万年的灿金色凤凰图腾,耀目的金芒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谢庄主是道修,今日一身雪白法衣,背饰阴阳双鱼图,腰间悬着他的灵器青云镜,手执拂尘,周身气质沉着冷静。 “大道缈缈,尔等青年修士身负继往开来之重任” 谢庄主致辞后,众人稍作休息,等候赛场机关启动。 落燕山庄各院按照各自的位置在广场上搭起观看台,正对广场的殿前主看台上,则是坐着评定长老们,贵客的位置是沿着主看台一字排开。 谢朝雨兄妹几人此时正坐在长老们身后。 场上人多,近日他们和各院弟子一起接待客人c招呼事物,代表谢家脸面,便个个都穿戴齐整,就连大哥也换了一件新做的僧衣。 谢逢君问道:“今日你们有比赛吗” 他自己报了单人斗法项目,今日便没排上对手。 谢朝雨摇头,燕池大比参赛名类众多,道c法c剑c器c丹医单是按所修内容安排,就要花费大半月,距离擂台赛开始,还要很久。 谢大哥比了个一,又比了个七,意思是他有单人赛排在了今天,是第七场。 谢朝雨:“大哥你真的不打算张嘴说话吗” 谢逢君:“前几天我跟他一起接待栖霞宗掌门时,他还给人家念过经。” 谢大哥摇头,指指自己的喉咙。 这次不是装闭口禅,是真的不行了,不知为何,他为客人诵经竟获得好评,尤其是那栖霞宗的陈掌门,逢人便夸,他这几天生意兴隆非常。 嗓子哑了。 谢朝雨指他身上的新僧衣,“难怪你舍得换新衣服。” 谢逢君:“这也是听经的客人友情赠送” “” 谢朝雨拍手赞叹:不愧是你,大哥 “对了,妹夫人呢” 谢逢君东张西望,没瞅见叶无讳的身影。 谢朝雨也狐疑,“刚才还在,就这会儿,我转个身他就不见了,应该是和剑修们在一起” 前方剑修院的岑风长老接话:“我方才去剑修看台那里看过,并未见到无讳。” 谢朝雨挠头,“没事,一会儿大家都坐到自己的位子上了,我再找找。” 倒也不用她找。 锣鼓敲响,单人斗法第一场开始。 谢逢君指着擂台,惊呼出声:“我的老天” 只见一名身着剑修院黑色校服的弟子苦着脸,迈着艰难的八字步走上台,他步子缓慢,皱着眉头,就差发出叹息的声音,看起来极为不情愿。 这名弟子对面,正站着谢朝雨熟悉的人。 叶狗蛋身上穿着他最爱的张扬红衣,抱着那把一直缠着布条的重剑,风一吹,银发乱飞,发丝甚至糊住了五官,脚上的铃铛还叮铃咣当响个不停。 看着就不像什么正经剑修。 广场上小声议论传出。 “那是谁怎么抱个棍子来了” “大概是剑修吧” “看他站姿,全身都是破绽,不像很强” “但你看他对手,我怎么觉得都快哭了” “你不是错觉,他对手眼睛湿了” “是因为分配到不强的对手而感动流泪” 运气真好,开场第一次比试就排到自己,叶狗蛋很满意,觉得这红衣服没穿错,开门红,兆头确实不赖 那小弟子腿软,观众们不懂他的痛,想他一个筑基期小弟子,第一场,为何就能遇上化神期大佬 谁能告诉他,这位叶仙君好好的评定不做,上台凑什么热闹大佬一剑下来,他怕是要当场暴毙 呜。 现在的感受就是心慌,腿软,四肢无力,前路渺茫,心如死灰。 台下,谢家兄妹连带着前面的长老们齐齐呆滞,一时槽多无口。 半晌,谢逢君找到第一个突破口。 他指向叶无讳开到小腹的大领口,真诚发问:“道理我都懂,但你为何不劝他换一件衣裳” 谢朝雨看着叶狗蛋那阳光下闪着瓷白光泽的腹肌,抹脸:“我也想知道他早上穿的那件白衣服哪去了。” ------题外话------ 叶狗蛋大声呐喊:信我我超柔弱的 谢朝雨:举报有化神期剑修打假赛 第七章 狗蛋马叉虫 剑修小弟子面如菜色,尽管他心中百般不愿意给仙君送人头,奈何擂台就那么大,磨磨蹭蹭,他还是站在了叶无讳面前。 弟子紧张吞口水,下意识揪自己衣摆,结结巴巴开口:“还请还请,仙君剑下留情,留我性命”,完了赶紧对叶无讳行礼作揖,生怕被拒绝。 叶狗蛋面无表情,心中叨叨叨:真是太好了,对手以为我是叶无讳那狗贼他并不知我只是弱小可怜的叶狗蛋,指不定可以智取 叶狗蛋故作高深,斜斜瞥一眼战战兢兢的小弟子,大发慈悲般道:“我自有分寸,不若一人只一招,点到即止” 想了想,又补充:“你可以先出招”。 对手是筑基期剑修,他叶狗蛋在天一门外门勤奋练剑,前不久也成功筑基了 一人一招还让自己先出 小弟子感动,不愧是北辰剑宗的首席,修为高人还这么善良,太关照自己这个后辈了。 仙君说了有分寸,只要不死,我堂堂剑修,受点伤算什么。 叶狗蛋迎上对手敬仰憧憬的目光,心中窃喜:他果真被我骗到了 剑修弟子双脚开立,拔出自己的剑,深吸一口气后,将自己所有的灵力灌注到手中长剑里,口中大喊着“翻山吞海”,剑影细密磅礴,迅速朝着叶无讳直刺而去 台下岑风长老抚须点评:“此子不错,翻山吞海乃是我院筑基弟子最厉害的一招,瞧他出招,功底很扎实,若是换个同修对手确实有的看” 谢朝雨兄妹几人也觉得这弟子剑法不错,修为需要日积月累,剑招则是勤学苦练之后领悟的,这位弟子日后应当能成为优秀的剑修。 台上,对面剑招势如破竹,直奔胸腹而来,叶狗蛋大惊:失算了这招太猛,我这般柔弱,如何能挨得住我不行,我不可。 剑尖猛然撞上叶无讳胸膛。 “噗呲” 叶无讳应声倒地。 倒前瞪了对面小剑修一眼,看你眉清目秀,竟也是个使诈的,让你先出招,原以为你会客气一点,没想到你竟真的使出了最厉害的大招 怎么如此欺骗善良的我,心口好痛,我晕了。 “好” 台下欢呼,剑修院同门高声赞叹。 谢朝雨捏着咬了一半的糕点,一时忘记动作,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谢逢君抚掌赞叹:“如此大才,世间难寻” 秃头谢大哥破例张嘴,不顾自己疼痛的喉咙,嘶哑认同:“阿弥陀佛,妙哉。” 岑风长老也瞠目结舌,呐呐道“是老夫看走眼了” 谢朝雨:“对呀,我也不懂他演就罢了,为什么还要给自己配个音” 众位长老附和:“我等竟不知,无讳仙君是如此戏精。” 台上,剑修弟子一剑使出,浑身灵力用尽,长剑杵地,人正撑着剑站着喘粗气。 叶狗蛋静静平躺在地上,双手交卧放在胸前,银发流泻一地,面容似是十分安详。 一场比试限时两刻钟,裁判是一位元婴修士,与台下欢呼的弟子们不同,他自然能看明白台上情况。 便上台走到叶无讳面前,委婉提醒道:“本场比试还有半盏茶时间便结束了” 叶狗蛋呼吸绵长,胸口痛,晕了,听不见。 小弟子咳嗽两声。 “仙君,我方才剑尖都还没挨着您”您是不是该起来了 “但你伤害了我的心。” 小弟子呼吸不稳,“我现在真的浑身无力,求求您,给我个痛快,让我下去休息吧。” 叶狗蛋探头。 “当真” 对手丧失战斗力,是我智取的好时候了 叶狗蛋一咕噜爬起来,活蹦乱跳的,胸口别说伤口了,皮肤光洁,细白水润,连个红印都看不见。 台下观众小声讨论。 “这情况我怎么看不懂那人为什么要装作受伤” “我也不知,难道是战术” “啊这,我倒觉得这人纯粹是脑子不太正常” 叶狗蛋站定,开始出招。 他拖起自己掉在地上的剑,一手拽着走到小弟子面前,手腕使力,结实的重剑棒子一样被他抡得老高,他高喊招式名:“抡圆了砍” “砰” 当头一棒,弟子白眼一翻,昏厥不醒。 对手人事不知,叶狗蛋举剑,肆意高呼:“赢了哈哈哈” 观众跟着高呼,赞叹不已。 谢朝雨已经吃不下糕点了,好好的比试,怎么就发展成这样的闹剧偏偏别人还看得不亦乐乎。 叶狗蛋拖着他的剑下台来,那步伐春风得意,好不快乐。 都没动用灵力,就赢了第一场,这红衣服果真吉利 狗蛋走到谢朝雨旁边坐下,揽着她的肩膀,扬眉骄傲发问:“看到我那绝妙的剑招了吗,是不是比你前任剑修厉害” 谢朝雨伸手拧他胳膊。 “看把你骄傲的,你上台做什么,欺负人家小弟子吗” 狗蛋胳膊皮肉剧痛,委屈极了,但他确实瞒着这女人偷摸报名,敢怒不敢言,憋屈地自己摸摸,凶婆娘。 待他拿到那把上品灵器,定要离她远远的,再不受这窝囊气 凶婆娘又要拧他:“愣着干什么,给我剥点瓜子” 狗蛋委屈,狗蛋不敢说。 “只要瓜子桃花露喝不喝” 台上又比了好几场,谢朝雨琢磨着快到大哥了,四处望望,大哥不见了。 叶狗蛋脑袋搁在她一边胳膊上,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 “大哥哪儿去了” 太阳晒着太舒服,谢逢君也昏昏欲睡,打了个呵欠道:“方才万佛寺的和尚来了,大哥去跟他们说话了。” 谢朝雨伸长脖子,果真在远处看到几颗光脑袋,万佛寺的小和尚们正端着她眼熟的果盘,“瓜子水果仙草茶,道友来点” 谢朝雨摇醒胳膊上的叶狗蛋,愤怒,“叫你给我剥瓜子你要偷懒,这下好了,全被大哥拿去卖了,储物戒都叫他掏空了” 狗蛋沉默,怎么还有这种生财之道大哥真是吾辈楷模。 狗蛋今日不是挨骂就是挨揍,这待遇相比之前,简直天差地别,忍不住为自己争取: “你是不是在外面有别人了” 谢朝雨懵,“瞎说什么呢” 狗蛋指着自己手臂上被她掐红的地方,陈述事实:“你现在对我一点都不心疼了。” 谢朝雨:“结契都快两个月了,老夫老妻的客气啥” 狗蛋不信,越想越愤怒:“爱消失了呗,感情淡了呗,嫌我烦了呗” 谢朝雨举起袖子挡住自己,把他拽过来,在脸上亲一口:“可闭嘴吧你” 狗蛋得寸进尺:“那晚上回去我要双修,不用功法的那种”用了功法他就脑阔疼。 谢朝雨脸色爆红:“要死在这里说” ------题外话------ 狗蛋:试图求欢,奈何谢九脸皮薄,遭到拒绝 谢朝雨:爱是克制,望你含蓄 第八章 狗蛋酸溜溜 每日共计对战十五场,谢大哥是午膳前的最后一场。 上午的几场比试,叶狗蛋和剑修小弟子那一场因为过于沙雕,娱乐效果拉满,引得大家一直讨论。后面上台的弟子都是修为差距不太大c势均力敌的,因而打的很平淡。 谢朝雨都有点坐不住了,零食瓜果吃太多,感觉肚子已经半饱。 谢朝雨舔舔唇,开始期待,“午膳吃什么” 叶狗蛋懒懒散散靠着她歪坐在椅子上,“等大哥比完,咱们去弟子食堂看看” 落燕山庄太富有,自谢庄主往下,到刚刚入门的小弟子,都不爱辟谷。毕竟食堂菜色过于丰富,一天好几顿,顿顿都很合胃口。 谢朝雨:“怎么还没轮到大哥台上这俩道修还要比多久啊” 叶狗蛋:“道修吵架听着还挺有趣。” 谢逢君是儒修,也是个能言善辩的主。他对吵架二字表示不满:“人家那是论道,文化人的事能叫吵架吗” 谢朝雨:“可拉倒吧,就那唾沫横飞c指手画脚的样子”,恕她眼拙,看不出来读书人的气质。 在这方面,叶狗蛋赞同谢朝雨:“比试的时候论道,倒也无妨,但若是和魔族对上,还是动武更安全。” 谢朝雨:“你想想,对面一刀砍过来,你不赶紧打回去,还打算跟人家理论,你拿什么保命,想用唾沫星子淹死对面吗” 谢逢君闭嘴,专心听台上弟子论道,不再与面前这舞刀弄剑的两个粗人计较。 台上弟子从道法起源开始争论,一方主张道在心中,万事万物随心而动,另一边则表示鄙夷。 “呸都在心中了你还修什么仙,心里想想,岂不是原地就能渡劫飞升” 唇枪舌战,严重超时。 裁判敲锣提醒,“再有半盏茶还未分出胜负,便算违规。” 两弟子同时停下满嘴之乎者也,撸袖子,掏出法器,开始干架。 “吃我一记潜龙在渊” “无耻之人,你竟偷袭” “嘿,都是已经骂娘的关系了,我为何要与你讲武德” 不到十招,决出胜负。 谢朝雨挑眉,“看吧,还是动武更直接。” 谢逢君:“呵,粗鄙” “第七场,清荷庵止念对万佛寺法殊” 谢大哥本名谢春红,这名字他自己很是不喜欢。做了佛修之后,就一直坚持让大家叫他法殊禅师了。 他走上台,一身簇新的月白色僧袍,面容沉静,步伐从容,眉目淡远而气息绵长。 站定后,先与对面年轻尼姑互相行礼致意,再对台下行礼。 谢朝雨赞赏:“大哥出场,排面总是很足。”逼格拉满,确实很有高僧的架势。 谢逢君拆台,“要是那师太现在说给他一百灵石,他就能立即认输。” “” 叶狗蛋对同样贫穷的人就很有同理心了。 他为大哥辩护:“大哥看淡胜负,又不拘泥于世俗,出家人的境界与我们不一样。” 三人开始竞猜,以午膳菜色作筹码,输了要请客。 那止念师太面相看着年轻,实则已经有四百岁高龄,目前是元婴后期修为,这修为即便是放在落燕山庄,也相当能打,听说她的武器也是一把灵器,叫妙音铃。 谢朝雨觉得铃铛什么的,属于声音攻击,不如大哥用禅杖来的干脆果断,便豪气下注:“赌一盘酱香烧鹅,我压大哥赢” 谢逢君回忆起止念师太的战绩,清荷庵位于上陵再往南的地方,那里经常有善毒的妖魔作祟,清荷庵的尼姑们降妖除魔,向来能打。 而且,大约是距离太近的原因,加之谢大哥常常回家啃老,为人处世太过接地气,他对自家大哥始终没有那种面对高僧的景仰。 于是他大手一挥,压止念师太,“水晶猪手,输了我请双份。” 二人下注完毕,看向叶无讳。 叶狗蛋心中忐忑,决定先问清楚再做选择:“烧鹅与猪手,要多少灵石” “都是食堂七层的拿手好菜,猪鹅皆食灵草灵米长大,平日在兽苑放养,听兽苑弟子说,每日还要给它们诵读诗文典籍,炼气期弟子吃完一盘就能涨一个小境界的修为” “听说放鹅的弟子需有筑基修为,否则打不过大鹅” 叶狗蛋:“你们不要再说了” 人不如鹅,人也不如猪,这不是我能玩得起的高端局。 但听起来,似乎真的挺好吃 “夫妻本是一体,我也压大哥” 台上已经比试结束。 止念师太面带微笑,双手合十,“佩服佩服。” 谢大哥笑得佛光普照,甚是磊落,“承让承让。” 谢逢君:“他赢了,快走,现在就去食堂” 谢朝雨也一咕噜站起来,拽着叶狗蛋跟上三哥急促的脚步。 “我们为什么要跑”不等大哥一起吗。 叶狗蛋很疑惑。 谢朝雨:“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落燕山庄主山食堂是一座足足有七层的楼宇。 食堂里已经有不少弟子,饭菜香气扑鼻,谢朝雨不由得吞口水。 几人直奔七楼。 “烧鹅一盘,八宝鸡一碗,猪手要双份,再来个银鱼鲜仁汤” 点菜像打仗,谢朝雨飞速报菜名。 吃饭也好像打仗。 一上桌,谢朝雨就拉着叶狗蛋入座,给他夹了半碗肉菜。 “快吃” 叶狗蛋“我们真的不等大哥了吗” 谢大哥很快赶来。 入座后,毫不客气,拿起筷子就夹走了八宝鸡一只腿,两下塞进嘴里,再吐出来就只剩鸡骨头。 紧接着,出手快准狠,猪手没了,鸭翅没了,鱼腹也没了 叶狗蛋,“我悟了。” 狗蛋真诚发问:“万佛寺佛修可以吃肉啊” 大哥擦去嘴角油光,喝了几口汤顺顺食管,浑不在意道:“贫僧修心”,是真的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大哥豁达。” 既然菜被大哥抢光了,几人便只好再点,一顿饭吃了许久,出门时谢朝雨还在揉肚子。 下半日再回到场上时,比试已经开始。 “哟,那不是熟人吗”谢朝雨认出台上用鞭子的女修,这不就是叶无讳来上陵那日,一直嘲笑自己的天一门黄衫女修嘛。 “小皮鞭甩得还挺响亮。” 叶狗蛋也认得那女修,他用一种羡慕的语气酸溜溜道: “同为李长老门下弟子,凭什么她能用高阶法器c被宗门护着,我就只能牺牲皮相被卖掉” 谢朝雨想逗他,戏谑道:“你还记着你那天一门师门啊” 叶狗蛋被她勾起了伤心事,垮下脸,撇嘴,不禁流下了心酸的泪水。 可恶,给我等着,要是能遇上,看我不砍了那破鞭子 ------题外话------ 烧鹅猪手八宝鸡,我统统吃不起 但我有恰不完的柠檬,酸。 第九章 擂台惊变 台上两人有来有往,打的好不热闹,观众时不时鼓掌叫好。 对战双方都是筑基期修为,在场观赛的也大多是炼气c筑基期弟子,他们观看别人对战,既能提升自己的心境,也能学到不少实战技巧。 但对谢朝雨叶无讳这样的高修来说,那二人挥鞭舞剑全是慢动作,打眼一看,满满的破绽。 谢朝雨吃太撑,觉得这样的比赛看起来很有意思,胳膊肘捅捅叶无讳:“你不看吗” 午膳都是肉菜,谢朝雨还一直给他夹菜,叶狗蛋这会儿也觉得腹中闷腻,他斜一眼台上,轻蔑道:“菜鸡互啄,有什么好看的” 谢朝雨:“你不也是天一门的筑基小剑修吗还说人家菜鸡啊。” 狗蛋觉得她的话里写满了侮辱,他要为自己正名。 捂胸口,面色痛苦状,控诉她:“我心好痛,你伤到我了” 谢朝雨翻他白眼:“还不许我说实话”在你给自己瞎编的人设里,你现在难道不就是这样的。 叶狗蛋指着台上黄衫女修,大声争辩:“我修炼三月便已经筑基,这是前所未闻的天赋,你就拿来跟那种不入流的比” 他实在太大声,这一片都听见了。 周围长老与宾客齐齐看过来。 他们看叶无讳,再看那女修,一齐摇头,神色玄妙。 岑风长老离得近,悄声提醒:“此处人多,无讳仙君不妨低调些。”你一个化神期大佬,就不要拿天赋碰瓷人家普通弟子了。 谢朝雨怕自己说多了叶狗蛋会戏瘾发作,便闭嘴专心看比赛,不再搭理他。 她半天没吱一声,叶狗蛋觉得自己这气白受了。 她好无情,想他叶狗蛋这般姿容,这般天赋,放在话本里,妥妥就是要做出惊天动地壮举的主角可在谢九这里,不仅要他用身子伺候她,还得忍气吞声做他前任剑修的替身,现在竟还比不过随便哪个人了。 我好悲伤。 “谢九。” “又咋了” “大比结束,我便离开。” “你要回去继承李长老的猪羊屠宰摊子了吗” 狗蛋声音低沉,语气落寞,“你不爱我了,对我一点都不心疼,再这样下去,你肯定要抛弃我。”你若无情我便休,不如我先走,给你下一任腾位子。 谢朝雨挠头:“” 现在就是很懵。 故事是怎么从寻常的夫妻互怼,演变成爱情伦理剧的 就几句话的时间,台上已经发生了变化。 与黄杉女修对战的是落燕山庄的一名剑修,看样貌还是个少年,先前的战况,这少年修为虽然差了黄衫女修两个小境界,但剑修攻击力强,单挑本就厉害,便能和黄衫女修势均力敌。 没成想,谢朝雨错眼的这一会儿,少年额上细汗密布,动作渐渐跟不上,攻击少了先前那样的锐气,格挡也有些吃力。 叶狗蛋一眼便看出来,“被神识攻击了。” 谢朝雨诧异,“你怎么看出来的” 狗蛋还在生她的气,便不看她,对着空气答道:“有神识波动,我感觉到了。” 谢朝雨夸他:“厉害了我的狗蛋” 初见叶无讳时,他便能听到自己和三哥在神识里的传话,寻常修士如果不是修炼了特别的功法,是不能察觉别人神识传音的。不愧是北辰首席,叶无讳的神识修炼过人一等。 难怪修着修着,就把自己识海修出问题了,精分起来真是磨人。 台上少年识海被攻击,剧痛从眉心蔓延全身,拿剑的手越来越吃力,而对面伺机而上,长鞭攻势越来越刁钻,少年渐渐难以应对。 “砰”少年倒地。 浑身衣衫破碎,气息粗重,看起来已经丧失了战斗力。 到此,黄衫女修已经获胜。 但她竟疾步上前,快速挥鞭,鞭子上的铁刺闪着寒光,继续在少年身上抽打。 少年身上的白衣已经被血痕染透,脸上也多了好几道鞭痕。 那黄衫女修大笑起来,手中鞭子还在不断用力地抽打着。 擂台比试虽说难免受伤,但她所为,已经是虐杀 台下观众叫好声越来越低,台上鞭打声越来越清晰。 这少见的残暴场面,一时震住了不少人。 谢朝雨脸上的笑意收了。 她厉声提醒,“裁判” 那裁判方才竟也恍惚了一下,被谢朝雨锐利的目光一瞪,骤然回神。 锣声响起,这场比试结束。 那女子竟还不停手,她哈哈笑着,不断向手中长鞭灌注灵气,一下又一下抽打鞭笞着,少年身下已经蔓延出好几条血线。 这情况不对。 谢朝雨提气,越过人群,飞身落在擂台上。 黄衫女修神思混沌,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对,杀了他,她要让所有人看到自己的厉害只要杀了他,便无人再敢轻视她 她用尽全身灵力,染血长鞭寒光闪烁,扬手朝少年挥下,他已经快不行了,挨完这一鞭,就能去死了 “哈哈哈哈哈哈” 沾染血气的长鞭并未打到少年身上。 一只素白纤细的手握在鞭子那一头,锋利的倒刺竟不能伤那只手分毫。 巨大的拉力从鞭子那头传来,黄衫女修被毫不费力地拖拽过去,那只手丢开鞭子,一把掐住黄衫女修的脖颈。 少女清越的声音里淬着冷意,“比赛结束了,你没听到吗” “哈哈哈哈我要杀了他杀了所有人” 看她双目猩红,满嘴胡话,眉心还有黑雾聚集,谢朝雨毫不犹豫,一掌拍在她天灵盖上。 识海嗡鸣,黄衫女修混沌的眼神有了聚焦,费力发声,“谢,谢朝雨” 见她能认出自己了,谢朝雨像丢垃圾一样攥着脖子将她扔到台上。 谢朝雨擦擦手,看着她猩红的双眼,冷声道:“蠢货,你入魔了” 入魔 台下顿时哗然。 长老们也迅速起身上台,黄衫女修被落燕山庄的黑甲卫捆绑起来,医修院的吴长老查看后,对谢朝雨点头。 “确是入魔。” 裁判站在一边,向长老们道:“方才约莫有几息时间,我似乎被控制了” 谢朝雨思索片刻,“能干扰元婴修士,这不是她一个普通筑基修士能做到的,此事需彻查。” 长老们也是这样想的,“神识干扰距离不宜过远,此人应当还在此处。” “那便绝不能让他逃走” 道修院谢缜长老是山庄掌事,他安抚台下宾客观众。 “弟子入魔事关重大,为了安全,还请各位稍安勿躁,暂时莫要离开此处,待查清后再活动。” 黑甲卫迅速将整个广场包围起来,开始逐一排查。 ------题外话------ 竟有老板给我投了评价票 感谢感谢给老板鞠躬, 看文的姐妹事事顺心,么么啾 第十章 保护我夫人 有参赛修士入魔,幕后之人甚至能控制元婴期修为的裁判,此事非同小可,谢庄主很快就得了消息,赶到现场。 他一来,众人有了主心骨,广场上躁动不安的人群渐渐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在各自的位置站好,等待黑甲卫排查。 魔修与常人差异很大,身负魔气的人,外观上最明显的特征就是瞳孔变得猩红,若是查探其身体内部,还能感受到黑暗气息浓重c混乱失控的灵力。 吴长老带着医修院的弟子们跟在黑甲卫身后,挨个核对身份之后,再仔细检查。 半个时辰后,吴长老来向谢庄主汇报。 “并未查出魔修” “可有遗漏” 吴长老摇头,“台下之人,无论是山庄弟子还是外来宾客,尽皆验过。” 谢庄主点头,吩咐他先调息休憩片刻。 从谢朝雨发现情况不对,到黑甲卫封锁现场,几乎是转瞬的时间,幕后之人不太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逃离此处。 既然没能查出魔修踪迹,那就说明此人用了什么方法将自己隐匿起来了,此时更应该谨慎。 谢庄主沉吟一番,吩咐谢缜长老,“立即召集所有元婴以上弟子,准备开启护山大阵。” “是。” 落燕山庄的护山大阵名声很响亮,据说出自上古,布阵之人数量越多c修为越高,阵法就越厉害,它是一种攻守兼备的法阵。 几十位元婴修士围绕广场中央的雕像站开,谢庄主站在最前方,打开了他的青云镜。 “起” 众修士听他号令同时动手。 一时间,各色灵力迅速升起,又在高空处汇聚到一起,形成了巨大的七彩色灵云,那云越来越凝实,最后猛然炸开,成千上万的光点四散分开,铺成了漫天的灵力网。 谢朝雨手中维持着灵力输出,仰头看向上空。 谢逢君赞叹:“真像烟花啊。” 谢朝雨也满眼都是绚烂,“晚上看会更漂亮。” 谢大哥:“九妹夫呢” 他们三人站在一起,怎么没看见叶无讳莫不是偷懒去了 谢朝雨指指斜侧方,叶狗蛋正站在两名剑修弟子身后,试图让很能打的剑修给自己带来安全感。奈何他人高马大的,还穿的妖里妖气,再往后缩,都特别显眼。 “他刚才说自己太柔弱,这种高修人士的活儿他干不来,所以要躲远点。” 谢大哥:“阿弥陀佛,所以他的脑子是真的坏了吧” “不然怎么老做蠢事” “我佛慈悲,贫僧会为他祈福的。” 谢朝雨摆手,对此不抱指望,“你佛再慈悲,能渡憨批吗” “那需要诵经吗,万佛寺有不少安神醒脑的经卷”看在一家人的份上,我可以打个十一折。 谢朝雨叹气,“我怕听完经,他会觉得你是移情别恋爱慕他了。” 移情别恋谢大哥震惊:“贫僧何时有了私情” 谢朝雨:“前几日,他说叶无讳收了你的那串佛珠之后,就跟你私奔去了,所以他现在叫叶狗蛋。” 原是幻想,谢大哥面露慈悲,叹息道:“世人惯爱沉迷虚妄,九妹夫着相了。” 其实他在心里怒骂。丧心病狂,竟凭白冤枉出家人,让他傻着吧,呸 今日出了这事,剩下的几场比试便挪到了明天。 广场上排查结束后,所有人已经回到了各自的居住之地,往来各院巡视的黑甲卫也多了好几倍,客人若是要出门,必须要有黑甲卫跟随。 护山大阵开启,阵内再无人能随意进出。 谢朝雨兄妹几人跟着谢庄主和各位长老,一起来到主山正殿内,他们要商议接下来的安排,想办法确保大比能顺利进行。 有弟子进来汇报道:“启禀庄主,天一门的李长老已经到了,此时正在山门处。” 谢庄主闭上双眼,放开神识,山门那里的防护阵上突然打开了一人大小的缺口,在李长老走进来后,那缺口又迅速闭合,丝毫看不出痕迹。 李长老被弟子引到正殿来。 还没进门,他的大嗓门就已经响起:“我那徒弟素来纯良,定是被冤枉的” 一直到谢庄主面前,他的嘴就没停过。 “我徒弟平日在宗门里,连蚂蚁都不忍伤到,怎会想要害他人性命,这是污蔑” 他环视殿内,俱是高修,待看到站在一边的谢朝雨,顿时指着她嚷嚷道:“我 看就是谢朝雨陷害我徒弟,上次她就对我徒弟有歹意” 谢朝雨:“”好大一口锅,直直扣在我脑袋上。 你这捏软柿子也太明显了吧。 就看这里属我修为最低,想拿我做文章 谢朝雨当下就准备撸袖子,跟他用武力好好理论理论。 谁料,旁边叶狗蛋抢先她一步,上前挡在谢朝雨前面。 叶狗蛋皱着眉,冷声问李长老:“你是何人,信口污蔑我夫人作何” 李长老吓得浑身一震。 这不就是那病秧子叶无讳吗想起当初此人一剑砸穿青石地面的壮举,李长老收回了指着谢朝雨的手指。 他后退几步,站远了些,再恨恨瞪了叶无讳一眼。 这穿的是什么玩意儿,瞧那领口都能看见肚脐,不检点 谢朝雨给叶无讳传音:“你不认识他” 叶狗蛋还想再喷那老头子几句,一边瞪李长老一边回谢朝雨:“没见过,但是看他欺负你,我就想掏剑。” 谢朝雨:“其实这就是你最近新认的师父,天一门李长老。” 叶狗蛋:“” 突然沉默。 在他的记忆中,他师父明明不长这样。 “他易容了吗我记得是中年面相,眉心有疤,看起来很有威严啊。” 谢朝雨奇怪地看着他,“你说的这位是北辰的执明剑尊。” 所以狗蛋不仅精分,记忆也是杂乱无章的吗 早上出门还活蹦乱跳的徒弟,突然入了魔,口说无凭,李长老万万不相信,谢庄主便吩咐弟子将那黄衫女修押上来。 猩红双眸,体内魔气张牙舞爪四处乱窜,做不得假,确是他徒弟,也确是入魔了。 黄衫女修此时又陷入了混沌,认不出李长老是谁,对着他厮打,嘴里直喊着“杀了他杀了他” 李长老唤她,还险些被她打到,忍不住一声哀鸣,我的乖徒哟 李长老暂时在山庄里住下了。 半夜时分,叶狗蛋轻轻抽出被谢朝雨抱着的胳膊,起身下床,蹑手蹑脚往外走。 谢朝雨迷迷糊糊看他做贼一样的背影,“你干嘛去啊” 叶狗蛋实诚,不会骗夫人,“去找那李长老” 谢朝雨打趣他,“找他做什么,是要问什么时候能继承他的杀猪场呀” 叶狗蛋觉得不能骗但是能不说,于是避开这个问题,给她拉好被子:“我马上就回来,你先睡。” “行吧”,巡视的黑甲卫都认识他,狗蛋应该不会出啥问题。 果然,不到一刻钟,狗蛋就钻回被窝里了。 谢朝雨翻身埋进他怀里,蹭蹭,继续睡。 谁知第二日一早,谢逢君就着急慌忙地来找他们。 谢逢君在门外喊,“你俩快起来,又出事了。” 谢朝雨穿好衣服后,叶狗蛋给谢逢君开了门。 “找到魔修了” “不是,那李长老,早上被发现死在房内了” ------题外话------ 谢朝雨:坦白吧狗蛋,是不是李长老不愿意让你继承养猪场,你就咔嚓了他 狗蛋:“” 另外,谢谢给我打赏的可爱姐妹,妖怪来了,快躲进被窝嗷 啾咪。。ノ 第十一章 君子皎皎楼上月 李长老昨日是临时上山,最近来往客人太多,各处客院早已经住满,谢缜长老便吩咐弟子将他安置在主山后方一处小筑里。 此处住所位于半山腰,往上走,能看见花雨纷纷的绯红桃林,往下又是接连湖水的一大片潇潇青竹。平日这里只作观景用,昨夜实在匆忙,方用来待客。 谢朝雨提着裙摆走在竹林石阶小径上,叶无讳与她并肩,两人在袖子下牵着手,不时还要讨论山中空气清新c竹林清风怡人之类。 虽然他们走的并不慢,但一对璧人,轻袍缓带,气质卓然,山风作诗霞云揾了酒,翩翩然而来。 这画面就很像情侣春游。 谢逢君在前方倚着栏杆站定,忍不住回头怼他们:“说真的,你们就不能一前一后” 这路还不到三尺宽,叶无讳肩膀都能占一半多,他看着都觉得挤得慌。 谢朝雨微笑看他,又摇摇头,叹息:“三哥,你不懂。” 叶狗蛋有时候也是真的狗,他冲着谢逢君,晃了晃和谢朝雨相握的手,目光怜悯中带着毫不掩饰的骄傲。 “有情人的快乐,你不会懂。” 谢逢君:“” “当我没问过。” 三人行,受伤的总是单身的我。 手中握着缩小版的戒尺,谢逢君试图在心里说服自己:要什么道侣,真男人手里就该是武器 后方传来一点也不小声的讨论: 谢朝雨:“我以前听说剑修都是手中只有剑,心中无女人这个样子,没想到儒修也差不多” 叶狗蛋嗤笑:“可能是怕道侣会影响他出剑的速度” 谢朝雨觉得没错,“那儒修就该是,怕道侣会影响他讲马蚤话的速度” 谢逢君加快了脚步,“你们有情人的世界对我太残忍。” 山腰小筑里,谢庄主和几位长老都已经到了。 长老被杀害,事态要比低阶弟子入魔严重许多,天一门门主便亲自来了。 一名年轻女弟子站在众人面前,正在讲述早上的情况。 “弟子是灵厨院的,今早寅时来为这里的客人送早膳,来到院里敲门,却发现正屋房门并未关严,但屋里又没点灯,敲门也无人应答,弟子心中疑惑,便推门进去” 点了灯,便见李长老躺在床上,喊不醒,一推,手心冰凉。 女弟子吓白了脸,连忙出门喊了巡山的黑甲卫。 这位女弟子入门没几年,只是炼气期修为,要杀李长老几乎是天方夜谭,她端来的食盒还放在桌上,已经验过,食物中也并无药物,想来没有说谎。 谢庄主便让她先去一旁等候。 吴长老验尸结束,走出房门,向众人道:“剑伤,一剑封喉,应是瞬间死亡,凶手剑法极为高明。” “体表冰寒,伤口附近已经结霜,凶手可能是水灵根,或是冰系术法相当了得” 谢朝雨在一旁听着,眉心渐渐皱起。 叶无讳抱臂挨着她,面有嘲色。他昨日见到这位李长老后,印象不佳,此人死了,他并不关心。 吴长老继续讲述,“观其身体变化,约莫死于子时前后。” 昨夜在这一带巡山的黑甲卫也已经到场,谢庄主便向他们问话。 两名黑甲卫夜里负责巡视的范围,正好就在山腰小筑与山下竹林之间,“子时前后弟子与师兄并未离开过这里,也未曾见过有人在此走动” 吴长老问道:“可曾闻见什么气味c或是听到什么声音” “往常这个时间也是我二人在此巡山,对这里很熟悉,并无异常。” 谢庄主让他们再仔细回忆,不要遗漏任何细节。 “对了,半夜好像听到了几下铃声,但咱们山上灵兽很多,年轻小弟子喜爱它们,身上有铃铛的太多了,平日也经常听到。” “朝雨仙子岛上那只从凡间抱来的猫,夜里也爱在竹林里跑动” 谢朝雨:“” 她忍不住转头看向身边的叶狗蛋。 狗蛋站着已经有点不耐烦,他靠着柱子,眉心红痕微皱,一脸与己无关的无聊模样。 看谢朝雨望过来,朝她微抬下巴,眼神询问,怎么了,“饿了吗” 谢朝雨抿唇,上下打量狗蛋。 不是她非要怀疑,半夜子时,厉害的剑修,灵力冰寒,还有铃铛,狗蛋符合全部条件。 这时,清风徐来,吹动狗蛋身上宽大轻盈的衣袍,“叮铃铃”悦耳的铃铛声响起。 黑甲卫眼前一亮,指着叶无讳道:“就是这样的铃铛声” 所有人的目光顿时转向叶无讳,然后落在他的脚踝上。 冷白的踝骨露在阳光下,朱红的丝线松松缠绕,上头串着的小铃铛正在随风轻轻摇晃。 谢朝雨:“” 站在谢庄主身旁,一直没有出过声的年轻修士开口道:“这位是” 谢庄主:“楼门主还未见过吧,这便是朝雨的夫婿,北辰叶无讳。” 谢朝雨看向那位楼门主,这就是天一门那位神秘的年轻门主据说这人是上代门主的后辈,一直在外修行,直到前门主大限将至才回到门派,当了门主之后也不爱出门走动,甚少有人见过他的面。 楼上月一身天青色锦袍,五官出色,气质温润,说话时桃花眼里带着三分笑意,声音也悦耳,君子灼灼,芝兰玉树好儿郎。 长得倒是不错。 谢朝雨盯着人家看,狗蛋不满了,胳膊肘捅她:“谢九” 完了还瞪了楼上月一眼,哪里来的小白脸,莫不是也想卖给谢九做妾 楼上月未语先笑,他看向叶无讳身后缠着的布条:“叶仙君名满天下,楼某虽孤陋寡闻,也知晓仙君剑法了得”。 狗蛋站直身体,挡在谢朝雨和楼上月之间,斜他一眼,“所以呢,怀疑是我” 小白脸在瞎胡扯什么 厉害的可是那与和尚私奔的叶无讳 这里谁不知道他叶狗蛋只是个柔弱的筑基小剑修罢了。 与叶狗蛋皱眉冷脸不同,楼上月一身和煦,被瞪了也面不改色。 “听闻仙君来上陵那日,李长老便不小心冲撞了仙君,昨日似又对朝雨仙子语出不敬,引仙君不满,听闻您是化神大能,若要斩杀李长老,一剑封喉轻而易举” 谢庄主暂未发言,众人也神色凝重。 楼上月踱步到叶无讳面前,继续道:“凶手与仙君有诸多巧合之处,伤口对的上,动机也能说得通,敢问仙君,可能证明昨夜未曾来过此处” ------题外话------ 叶狗蛋:看起来人模人样的都不是好人,比如你前任叶无讳,再比如小白脸楼上月 谢朝雨:你的嫉妒已经溢出了屏幕,深呼吸,平心静气,不要做嫉妒别人的丑男。 谢逢君:君子当是我这样才对,文能出口成诗,武能下海写教育小黄册,宗昌先生也不如我。 小姐妹又给我打赏了,谢谢嗷, 但是钱先给自己花,莫冲动,留着给自己买奶茶喝呀,啾咪 第十二章 平平无奇叶狗蛋 “证明” 叶狗蛋横眉,根本不屑于说谎,他嗤笑一声,道:“不必了,我子时去过。” 言罢便转身看向谢朝雨。 他叶狗蛋虽然修为不高,但一身铮铮傲骨,行事坦荡清白。 怎么样谢九,是不是比你那私奔的剑修前任更有担当 谢朝雨:“”说真的,论犯蠢,你能甩叶无讳十八条街。 楼上月打断二人对视,他依旧笑着,问道:“敢问仙君半夜找一个外派长老,所为何事” 叶狗蛋不耐,冷声道:“论道” “是嘛,仙君莫要说笑”,楼上月又道:“您比李长老修为高出一个大境界不止,李长老那里可没有您的道。您杀了人,是不是应当找个更合适的借口” 叶狗蛋:这就定罪了 他斜睨着楼上月,毫不客气嘲讽道:“劝你多出门走走,像我这般没见识的人都知道刀剑之道相通,剑修与刀客论道算什么稀奇事,你祖上知道你如今住在井底吗” 楼上月从未见过如此强词夺理c说话毫不留情面之人。 被叶狗蛋当众讽刺,他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 “既是论道,为何非要半夜去” 叶狗蛋:“梦中惊坐起,唤醒我的不是内急,是顿悟。” 楼上月:“那便论了个半盏茶时间的道叶仙君的道真是玄妙,既短小又随便,呵呵。” 不知话里哪个词刺激到了叶狗蛋,他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激情开喷:“休要以己度人信口雌黄,张嘴就要嚼舌根污蔑别人,我看你连男人都不算” 这模样,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他突然愤怒,众人摸不清头脑,只觉困惑。 谢逢君给谢朝雨传音:“妹夫真会抓细节。” 这字眼抠的。 谢朝雨心领神会,并提醒他:“男人不能说短小,你也不要说细这个字,他能听到的,一会儿别又来喷你” 果然,谢逢君也被叶狗蛋瞪了一眼。 “” 打嘴仗骂不过叶无讳,楼上月便朝谢庄主抱拳道:“想必庄主您已经明白事情经过,叶仙君杀害李长老一事有理有据,还望您秉公处理,还我天一门公道。” 谢庄主并未回答他,而是朝长老们询问:“诸位有何看法” 他自己心里是十分相信自家小辈的,况且执明剑尊乃当世大能,北辰一门上下皆是磊落之人,无讳即便神识受损,也万不可能随意打杀修士。 长老们一时也不知该作何处理,仙道一途艰深坎坷,若是杀了人却拒不承认,只会徒增业障,日后定有心魔;但眼下种种指向,又叫人很难为叶无讳开脱 几人商量一番,戒律堂掌事冯先河站出来道:“若是寻常弟子,只需搜魂查看其记忆,便能水落石出,但” 医修院吴长与他唱和:“无讳仙君修为高深,我等并无办法。” “仙君除魔卫道功德深厚,搜魂之法残忍暴力,自不能受此对待。” 搜魂只能是高修对低修,反过来则极为危险,轻则反噬,重则识海尽毁。 冯先河又拱手道:“眼下便只能请仙君想法子自证清白了” 楼上月脸上笑意彻底淡去,他环视一周,道:“落燕山庄这是要包庇罪人我派长老在此丧命,人命关天的事情真的能轻拿轻放庄主您德高望重,今日若不给我天一门一个交待,日后即便鱼死网破,楼某也不会甘心受此大辱” 谢庄主眼里的温和也淡了下来,“你当如何” 楼上月道:“事已至此,不必再多言,楼某誓死捍卫天一门人尊严” 说着,他手中忽然多出一物,迅雷不及掩耳,朝叶无讳袭去 只是 “这就是你那把中品灵器”谢朝雨挡在叶狗蛋身前,话虽问的云淡风轻,但楼上月灵力蜂拥,却再难近她半步。 楼上月手中是一个巴掌大的人偶,小娃娃模样,朱红的唇,漆黑的眼睛,一边嘴角勾起,裂开一道诡异的弧度,看起来好不渗人。 谢朝雨松开楼上月的手腕,从他手里拿过人偶看了看,又递还给他。 “不要急着动手,我们这便证明给你看。” 叶狗蛋一把拽过谢朝雨,拿袖子给她擦手,恼怒极了:“脏不脏,随便什么丑东西你也要摸一下” 谢朝雨由着他动作,也不恼,还笑着哄他,“谁都不如你好看” 狗蛋擦了好几下,觉得她手又干净了,这才握在自己手心里捂着,要把小白脸 的气息盖过去。 谢朝雨拍拍狗蛋胳膊,“把你的剑给大家看看。” 叶狗蛋便从背后将自己那把缠成粽子的剑拖出来。 谢朝雨:“轻拿轻放,不要砸坏东西。” 狗蛋听话,解开了布条。 “大家看好了” 谢朝雨又对狗蛋道:“你不要用灵力,拿剑刃挨一下那石头” 狗蛋便走到院里,将剑刃贴到假山上。 “轰隆” 两丈多高的磐石假山骤然崩裂,四散落地。 “这是” 不少长老惊呼出声。 石头被狗蛋碰瓷,碎的不能再碎。 谢朝雨解释:“诸位应当感受得到,方才并无灵力波动,我道侣甚至都没出力,剑本身的力量便能如此” “这是什么剑明明看起来平平无奇啊,怎有如此力量,简直闻所未闻” “是啊,这么厉害别说用灵力斩杀了,就是轻轻碰一下,李长老也必定身首分离” “剑似主人,方才只那一下,便能看出无上罡气,想来确实不是无讳仙君” 楼上月听着众人对叶无讳的惊叹,微微蹙眉。 “若只是这样,并不能完全证明叶仙君是清白的,各位都知道,剑修不可能时刻只用一把剑,叶仙君完全可以用别的凶器,还要请问仙君,李长老身上遗留的冰寒灵力该作何解释” 谢朝雨面带冷意,“差不多得了,瞪大你的眼睛再看” 谢朝雨话落,对叶狗蛋道:“现在用灵力” 狗蛋完全听她的安排,指尖凝起一点灵光。 谢朝雨抓过他的手往自己胳膊上一划,转瞬便有鲜红的血迹氲出。 狗蛋大惊失色:“你干什么”迅速撕了自己衣服就要给她包起来。 “别急,你们看这伤口” 谢朝雨拦住他,将胳膊上的伤口展示给大家。 “不一样” “李长老伤口残存的灵力是纯粹的寒冰气息,但朝雨这里分明淬有金芒” “这是何种灵根造成的虽未见过,但确实与先前的不一样” 吴长老作为医修大能,对这种从未见过的灵力很感兴趣,便一直盯着谢朝雨的胳膊看。 叶狗蛋挤开吴长老,凶巴巴瞪谢朝雨:“赶紧包起来” 谢朝雨朝他笑,“急什么,抹点药就好了” 剑伤与灵力都能证明,此事确实不是叶无讳所为。 谢庄主为人机敏,不会刻意在此时落了楼上月的面子,便主动邀请他同往前山用膳,“无讳是清白的,但李长老终究是在这里遇害,楼门主放心,落燕山庄定会彻查此事” 经历这么一遭,谢朝雨不欲再跟上去凑热闹,便要回湖心岛休息。 “走吧狗蛋,咱们回去吃饭,我肚子好饿” 却见叶狗蛋盯着楼上月走远的背影,神色冷沉。 谢朝雨戳他脸,“还看他干什么,背影也不如你好看,走走走” 狗蛋回身,“哼” 他在为谢朝雨伤了胳膊的事情生气。 回去的路上,竹林里的雀鸟们感知到谢朝雨熟悉的气息,被一众高修吓唬了一早上的小嘴巴又开始叽叽喳喳叫起来。 谢朝雨问狗蛋:“你昨晚真的是去论道”李长老就一把杀猪刀炼成了法器,她不信狗蛋会感兴趣。 狗蛋冷着脸,浑身到处都是煞气,本不想搭理她,但胳膊被她抱在怀里,又暖又软,便不情愿地回答她:“我去找他要灵器”。 谢朝雨想了想狗蛋的逻辑,“是因为那黄衫女修有一把灵鞭” 狗蛋冷哼:“总归师徒一场,不能便宜他” 只是没想到,那李长老被他逼问着要灵器,磨叽半天,掏出一把锈迹斑斑的杀猪刀,还战战兢兢,万分不舍地问他要不要 这事就不必告诉谢九了,免得她又要拿杀猪的事情取笑自己 谢朝雨哈哈笑他,“不是都知道他跟你师父长得不一样了吗” 狗蛋炸毛,“要你管” 先管好你自己那胳膊吧,那么大的伤口,也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好,是想让我因为心疼她而不再离开吗 可恶的女人 净会耍手段 谢朝雨解开了他给自己缠着的布:“吴长老的药真管用啊。” 伤口都消失不见了呢。 “” ------题外话------ 狗蛋:我超柔弱,你们不要再夸了,厉害的是我的剑,这跟我叶狗蛋有什么关系呢 长老们:惊恐地看着他拿剑的手仙君说的都对 第十三章 道友竟是这般狠人 天一门的案子要查,但燕池大比也要按原定时间进行,毕竟前来参赛的修士来自五湖四海,观赛门票也早就卖出去了,多拖一天就要多出一大堆麻烦。 谢庄主拍板,各院抽调人手查案,底下的弟子便正常比试。 “你和无讳暂时也安心比赛去吧,待此事有进展了再说” 单人赛已经比过一轮,刷掉了一半参赛者,接下来就是双人赛,先前没报单人赛的参赛者,也都从上陵大大小小的客栈里赶到了山庄。 谢朝雨和叶无讳一早就坐着云鹤来到主山广场,今日是双人赛开幕的日子。怕人多麻烦,谢朝雨出门时便找了帷帽,给两人戴上。 广场上用来通知比赛信息的光幕已经竖起,不少人站在前面焦急等候着。 “好紧张,马上就是卯时了” “我愿意把毕生运气都赌在这里,求求了,给我个大佬吧” “祖师爷在上,您老一定保佑弟子能躺赢,若能美梦成真,弟子愿一日三炷香孝敬您” “” 谢朝雨觉得自己来到了什么奇怪的大型玄学现场,被气氛感染,她也不由得期待起来。 卯时将近,广场上不少人开始倒数。 叶狗蛋握着谢朝雨的手腕,感觉到她变快的脉搏,不解,“你不是没报这个”怎么也跟着激动。 谢朝雨:“这叫拆盲盒,你都不好奇吗” 狗蛋自信摊手,“我素来运气很好。”单人赛躺赢,双人赛肯定也不例外 卯时,光幕上开始出现文字。 光幕显示的是报名牌子上的号码,两两一组,有报名时已经组好队的,更多的就是叶无讳这种等待随机分配队友的人,毕竟双人赛若是打得不好,极可能会当场友谊破裂,往届同门师兄弟组队,就有不少上台你我还是兄弟c下台互喷辣鸡的例子。 被分配的队友需要到广场四周的后勤弟子那里签名报到。 谢朝雨盯着光幕,眼睛一亮:“甲字一五三号队友是丁字零二七号” “你俩名字是红色的,在那边报到,走走,不知道队友厉害不。” 叶狗蛋被她拉着胳膊穿过人群,往广场南侧去。 谢朝雨将狗蛋的牌子交给后勤弟子,那弟子便唱名喊丁字零二七号。 谢朝雨环视一周,看谁都觉的挺不错。 不多时,一位蓝衣年轻男修士挤了过来。 “是我是我,丁字零二七号” 谢朝雨打量这位修士,长相斯文,看起来也很谦和,最关键的,他还是个金丹期 这位队友很热情,主动上来朝他们拱手打招呼,“在下青州陈长生,道友好。” 狗蛋对他的修为满意极了,觉得自己双人赛躺赢计划,稳了。 便朝队友点头,报上大名:“叶狗蛋。”看陈长生望向谢朝雨,又补充“这是谢九。” 叶狗蛋这名字太过响亮,陈长生愣了一下,他上下打量叶狗蛋,面前这人虽然戴着帷帽,也看不出修为,但周身气场强大,瞧着就不像是该叫狗蛋的人。 很快陈长生就想明白了,这莫不就是话本里那种,不便真面目示人的高人 陈长生觉得自己要跟高人打好关系,叶狗蛋觉得这位带躺队友修为不错,要友好相处。 二人不谋而合。 一同出声: “叶道友用过早膳吗” “不如一起用膳” 谢朝雨提议,“食堂三层的云吞很好吃。” 青州人早膳惯爱云吞,上陵饭菜又别具特色,陈长生觉得吃云吞这主意很不错。至于狗蛋,他全听谢朝雨的。 叶无讳从前在北地生活,宗门里大家都爱吃辟谷丹,下了山又是面饼豆粥之类,到了上陵便觉得样样味道都很好,给啥吃啥。如今认知受损,觉得自己是柔弱可怜的叶狗蛋,那更要吃点好的。 到了三层,人还不算多。 谢朝雨来到修真界这么些年,家人宠爱她,因而山庄里很多地方都在她的建议下作了改变。 食堂便是这样,空间极大,每层都能摆下数百套桌椅,一排排窗口靠侧边建造,灵厨院弟子只要每月交点灵石,就能租了位置来做饭。 谢朝雨几人点了餐,在云吞窗口前方坐下。 这时,旁边插来一道声音。 “陈长生,这就是你的队友啊,遮的这么严实是不能见人吗” 循声望去,是几个年轻修士,当先那人穿的很富贵,满脸傲气,正不屑地 看着谢朝雨三人。 队友被辱骂,陈长生可不会忍气吞声:“陈肆你对我不满,不要牵连他人,你再骂我朋友我就要不客气了” 谢朝雨问陈长生:“这人谁啊” 陈长生忿忿,“让你们见笑了,他叫陈肆,是陈家主家的,我是旁支,他是个蠢货,见了我总是要嘴臭几句。” 陈肆:“陈长生你骂谁蠢货呢我说错了吗,既然能见人,干什么要遮遮掩掩” 陈肆的朋友都哈哈大笑,给他帮腔:“可不就是吗,是个丑八怪吧” “果然老鼠的朋友也是见不得人的东西。” 怎么还没完没了了 谢朝雨抱臂看着对面几人,打算出声。 叶狗蛋比她还快,“唰”地一下掀起帽纱。 顿时,四周一下寂静无声,窗口内正要端出云吞的灵厨弟子都跟着愣了愣。 马上要吃饭,狗蛋也已经露脸,再遮着也没意义了,谢朝雨也摘下了帷帽。 陈长生坐在他俩对面,被近距离双重美颜暴击,忍不住抽了好几口气。 陈长生找回自己的声音:“这是要遮起来啊”,这脸,放在人堆里露着,那还得了 没想到那两人长相这般出色,那个男修士还冷着脸盯着自己,被他瞪着,陈肆不知为何,下意识有些惧怕,便恨恨哼了一声,转开视线。 见对方不敢再看,叶狗蛋嗤笑他,“怂包”。接着便收回视线,起身去窗口给自己和谢朝雨端云吞碗。 “已经好了啊”陈长生也跟着他给自己端了。 三人饭量都很是可观,一碗云吞只能垫垫肚子,又各自叫了芙蓉蒸糕c奶冻c煎包之类。 边吃边聊。 陈长生主动说起自己的事情。 谢朝雨很惊讶:“你修符阵” 当下修真界,符阵算是很小众的了,一来相关典籍数目少,很难寻到,师父也难找;二来符阵一门本就极为艰深难懂,比之单一的符修或是阵修更费脑子,有些人学习了好几十年,一问学习进度,还是个入门。 陈长生不到两百岁,就已经是个金丹大符阵,这般狼灭,确实容易遭人嫉妒,难怪那陈肆要看他不顺眼。 叶狗蛋也不由得目露惊叹,他对符阵修士也有了解,他隐约记得自己有个想不起来长什么样子的师侄,因为学不会符阵演算推证之法,年纪轻轻已然谢了顶 谢朝雨看向陈长生虽然不太顺滑但还很浓密的头发,赞叹道:“我有个哥哥,也是符阵修士,想来会与你有共同话题。” 符阵同好陈长生还挺高兴,难得遇到和自己爱好相同的人,当下便问起她哥哥姓甚名谁,现下人在哪里。 谢朝雨一一告诉他,还仔细叮嘱他:“他不如你,日后若是遇见了,还望你不吝赐教。” 狗蛋虽然不知道谢朝雨有哥哥修符阵,但他知道谢家九个孩子,除了早年嫁人的二姐,可都有元婴以上的修为。 他悄悄给谢朝雨传音:“你五哥是修为倒退了还是走火入魔了” 谢朝雨:“五哥一直在追一位漂亮女修,但人家嫌他学符阵秃了头,他一定很需要陈长生的养发之道。” 狗蛋悟了,心魔都不能摧毁的修士发量,竟败给了动脑。 演算推证之道,恐怖如斯 谢朝雨与他对视,十分赞同。 符阵之道,包括符篆与阵法,说白了就是高数物理生化等等秃头学科的结合,这东西能学精通的,都是绝世大狠人。 二人看陈长生的目光,越发敬佩了。 ------题外话------ 能让人秃头的 其实还有熬夜: 第十四章 梨埙 陈长生虽然是陈家旁支子弟,“但我不差钱”,三人吃完,他擦擦嘴,挥手招来灵厨院小弟子,划给人家一千灵石,“很好吃,不用找了。” 眼都不带眨的,这土豪行径,让贫穷的狗蛋流下了辛酸泪水。 谢朝雨好奇,但她对青州不太了解,只听说有矿,遂问道:“陈道友家里也是开矿的” 陈长生摆手,“非也,矿不都是谢家的吗”,他吃饱了人变的更活泼,走路摇头晃脑,语带自豪道:“我家挣的是女修士的钱。” “衣裳首饰” “都有,家母爱写小话本,家父丹修,擅长美容养颜之道” “这确实讨女修士喜欢,若是都放在一家店里,那就更赚钱了” “可不是嘛,虽然我也不懂冷酷仙尊强制爱这样的话本有何好看的” “嗐,这叫少女心。” 他二人边走边说,聊得兴起。 可怜叶狗蛋从未接触过生意经,只能拉紧谢朝雨的手,防止她靠人家太近。 “” 这些有钱人真可恶。 再回到广场上,光幕上已经出现了随机生成的对战表,都是号码,暂时还不知道每个号码后面对应的真人是谁。 “咱们不是今天啊” “五天后,还是下午” 左右今日无大事,大哥三哥都各自有安排,谢朝雨索性与叶狗蛋和陈长生一起留下来看看比赛。 了解一下大家的战况也好。 今日才是双人赛第一天,和他们有相同想法的人很多。广场上到处都是人,买了票的凡人观众与修士们坐在一起有说有笑,附近草地上c大树底下还有灵厨弟子支了茶水摊子,偶尔冒出一两个小光头,嘴里喊着“果酒灵饮瓜子小点心” 陈长生一路走过来,买了不少新鲜玩意儿。这般热闹景象,都快比得上青州的庙会了。 他嘴里吃着上陵特产小饴糖,还要抽着空地不住赞叹,“这谢家可真会赚钱啊” 谢朝雨微微一笑,也很满意。热闹是自然的,这些摆摊的租子昨日便交到了她的账上。 找了许久,谢朝雨三人总算寻到一处背阴的角落坐下。 台上,参赛双方已经就位,第一场比试这就要开始了。 一方大约是非酋组合,符修和道修,这两类爆发性都不是很强,擂台打斗组合在一起会比较吃亏;另一方则是两位剑修,看衣着神情,可能是同门。 陈长生指指两位剑修,介绍道:“那是青雾门的,是我们青州的小门派。” 他对青雾门熟悉,这个门派历史不长,祖师爷是一位散修剑客,化神修为以后,便在青州附近开宗立派,传授云雾剑法,满打满算,台上这两位大约是第五代弟子。 叶狗蛋如今虽然脑子坏了,但听闻云雾剑这三个字,相关的信息就自己冒了出来,“剑招玄妙轻巧,出剑快,虚实难辨,似有云雾遮敛。” 狗蛋总结:“灵巧有余,但力量不足。” 陈长生觉得既然大家都是青州老乡,出来打个比赛也不容易,应当支持一下,他唤来不远处捧着托盘售卖瓜果零食的小佛修。 “五百灵石,押那边的剑修。” 谢朝雨看着这些光脑袋就觉得眼睛好累,大哥真是太过分了,盗卖她的零食就算了,这些万佛寺的小和尚们怎么还发展了新业务 小佛修是个机灵的,收好陈长生的灵石,又笑嘻嘻问谢朝雨和叶狗蛋,“二位施主呢,可要下注” “押今日运气甚好” 狗蛋正囊中羞涩,若是押准了,说不定能发一笔小财,他跃跃欲试就要掏灵石。 谢朝雨按住他的胳膊,对小和尚勾勾手指,“小师傅你过来” 和尚眉开眼笑,凑近了些,“施主可是有话要说” 谢朝雨对着他掀开了帽纱一角。 “你们卖我的东西,是不是该给我一点分红” 小和尚:“” 阿弥陀佛,我的乖乖,这竟是朝雨仙子 人这么多,就他被抓个正着,小和尚心虚,苦着脸就要落泪,可怜巴巴道:“小本生意,也就赚个生活费” 谢朝雨拆穿他:“唬谁呢,你们哪年过来不是食宿全免” “” 小和尚一跺脚,“诶呀给你给你,押谁,贫僧给你填上”瞧他说的,肉疼极了。 谢朝雨看看台上情况,押了道修和符修这一方,小和尚给她记下,转身就要溜。 叶 狗蛋敲敲桌子:“我的呢” 小和尚五官都皱成一团了,不得不也给他记下。 旁观的陈长生很好奇:“认识啊” 谢朝雨摇头,仿佛已经看破了红尘:“说来荒谬,虽然素未谋面,但我与他有缘。”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万佛寺换了一茬又一茬的小佛修,全都挣过她的钱。 陈长生懵懂点头,又觉得这话一听就很有故事啊遂替她高兴:“跟佛修有缘是好事啊,说不定能结识高僧”就像现代社会人们很喜欢和专业人士交好那样,修真界的大家都给高僧罩了一圈偶像光环。 谢朝雨默默在心里翻白眼。 那你可能不知道,有的人表面是法殊禅师,别人见了他都要喊高僧,实则见天儿的想法子偷偷掏妹妹储物戒,毫不亏心地做着盗卖的事。 谢朝雨心累,“看比赛吧。” 青雾门的师兄弟剑法很不错,两人一前一后接连出招,一人在前方快速攻击对手,缠住道修,另一人从旁协助,动作虚实难辨,叫那符修没法找到准头。 台上道修只是寻常资质,大比规定参赛者年龄需在五百岁以下,这位道修已然是中年面相,蓄着胡子,法器是拂尘,修为瞧着也只是筑基,怎么看怎么普通。 符修要好一点,但对面太灵活,他的符纸扔出去,十有八九都打空了,白白浪费着。 剑修配合默契,一时占了上风,道修与符修陷于苦战。 陈长生看的高兴,拍手叫好,“不愧是我青州好儿郎赢定了” 谢朝雨和叶狗蛋暂时都持保留意见。 看那道修虽节节败退,却还极为镇定的神色,谢朝雨觉得他还留有后手,叶狗蛋纯粹是直觉。 况且,“我不喜欢穿青衣的年轻男修士。” 没有缘由,他就是下意识讨厌这样的人,可能是上辈子有仇吧。 果然 当先那名剑修剑招连出,令人眼花缭乱,轻快利落的剑尖眼看着就要落在道修身上,而道修已经被逼退到擂台边缘,再有半步,就要掉落场外 就在这时,道修突然停下躲闪动作,手中拂尘直直迎上剑修的剑,被震得手腕发抖也不见避让。 道修口中大喝:“道友” 符修与他对视一眼,来得及,他已经准备妥当符修快速点头,手中动作不断,“借灵符十三式,起” 话落,台上突然云雾笼罩,浓重的白烟里再看不清人影。 “哇” 陈长生很惊讶,又对那位符修很赞赏,“这人不错啊,借灵符能转化他人灵力,再以数倍之力返出,他利用了云雾剑法造成的雾气” 谢朝雨指向站在擂台边缘没有被云雾隐藏的道修,“还没完呢” 只见那中年道修从腰间取下一物,注入灵力之后,那物闪过白芒,道修将之放到唇边。 “呜” 空灵缥缈的乐声响起,原是一只黑色梨埙。 随着埙声渐长,台上又有变化。 不知何时起,台上的白雾颜色越来越深沉,越来越浓重,掐一把,像是能拧出水来,最后变为化不开的浓黑,看起来神秘又危险。若是身在其中,必定伸手不见五指,危机重重。 道长闭着双眼,沉浸在吹奏中,虽是个筑基修士,样貌也不甚起眼,但此刻看他站在此处,便有一种肃穆荒寒之感,台下人声渐消,只剩埙声呜呜。 “咚” 重物倒地声响起。 惊醒一片梦中人。 道长睁开双眼,平静地收起梨埙。 黑雾不再涌动,静静笼罩着擂台。 裁判举着风灯要走进雾里,刚迈出一步,风灯蓦然灭了,“怎么回事”问完,人便踉跄起来。 那道长连忙绕着擂台边缘跑到裁判这里,将他从黑雾里拽出来。 方才台下不少人陷入沉睡,此时有人忽如大梦初醒,回过神后便惊疑不定。 “这是什么情况” “我方才竟看到了满天星河,只想长睡不醒” “我与你不同,我是看见了异界黄泉,只觉寒彻刺骨,你看我这冷汗” “可是致幻那道修好生古怪啊” 面貌平凡的道长正在不住朝裁判躬身道歉,“对不住对不住” 裁判也不好受,仅仅是那一瞬间,他就感觉到神魂仿若被撕扯,再被拉出来已经是面色苍白,额上尽是冷汗。 元婴期修士只是瞬间便能伤到神魂,那雾中之人 道长一拍脑门,“给忘了没事没事,我这就带他们出来” 他将那梨埙握在手中,走进雾里。 不多时,便喘着粗气拖出两人,又进去,把那符修队友也拖了出来。 几人躺在地上,紧闭着眼睛,远远看去,人事不知。 裁判弯身查探,几人气息都在,身上也无明显外伤,“他们无事” 道长连忙点头保证,“无事,昏睡几日就好。” 方才埙声响起,陈长生已经趴在桌上昏睡过去。 谢朝雨与叶狗蛋对视一眼。 谢朝雨不确定道:“那梨埙,许是灵器” 叶狗蛋眯眼,远远打量,外观看着真是普通乐器,但本能告诉他,这不对,“不止”。 受使用者能力限制,他只觉那埙发挥出来的实力只是九牛一毛,若换成化神或是元婴修士,只怕今日整片山庄都要遭殃。 谢朝雨叫来黑甲卫,将睡着的陈长生送到客院休息。 又吩咐道:“此事重大,立即将那道长看护起来。” 想必很快就有人反应过来,意识到那梨埙的特殊,就怕有人起歹意。 “走,我们去见父亲。” 待远离人群后,叶狗蛋将谢朝雨拉到树后隐蔽处。 “怎么了” 那把缠着布条的重剑被递到谢朝雨面前。 “方才那埙声传来时,我的剑,动了。” 谢朝雨震惊抬头,看着叶狗蛋疑惑的面色,心中翻起滔天骇浪。 “那是”神器 可这怎么可能呢 ------题外话------ 正经的主角团,终于又出来一位 第十五章 我要饭养哥哥 人们总爱给远超一般水平的事物冠以“神”的称号。 落燕山庄富庶一方,祖祖辈辈经营累积,天材地宝灵石法器不可计数,若将天下财富十等分,谢家起码占据了三分。 即便是这样,在认识叶无讳之前,上品灵器便是谢朝雨所见过的最厉害法器。 叶狗蛋将剑收好,两人还得去找谢庄主。 谢朝雨一路走着,心绪实在难以平复。 脑子里各种念头纷杂,谢朝雨问:“你小时候批过命吗”问完又觉得白问了,叶狗蛋都不记得自己是谁了,怎么可能还会记得算没算过命。 狗蛋茫然摇头。 “为什么问这个” 谢朝雨叹气,“我们认识将将三个月,我甚至就可能见识到了两把神器” 不过也能说得通。 但看叶狗蛋这过分貌美的一张脸c独一无二的霜白发色,谢朝雨伸手摸摸狗蛋光洁白皙c触感微凉的下颌线,由衷赞叹:“这拿的妥妥是天选之子的剧本啊” “何谓天选”狗蛋将她的手拿下来,握在手心里。 谢朝雨向他解释:“就是被上天选定的人,比如大家一样修仙,但有的人就是特别优秀,总能占尽天时地利” “就像话本里那种,他往出一站,浑身上下都是主角光环,大家直呼比不过比不过的人。” 狗蛋不信:“你觉得我像” 谢朝雨开他玩笑:“舍你其谁,你可是要做杀猪仙尊的人” “” 已经渐渐习惯被她笑闹,狗蛋如今怎么也生不起气了。 叶狗蛋抬头看了一眼似乎很遥远的天际,又看向身边抱着自己胳膊前行的谢朝雨,嗤笑道:“大道无情,若真偏袒一人,世间法度规则又如何能存续。” 谢朝雨诧异,“你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吗” 这话,帅是帅了,但就很不像区区叶狗蛋能讲得出来的。 那道长已经被黑甲卫领到了主山正殿,事关神器,谢庄主正在亲自与他说话。 谢朝雨和叶狗蛋到时,便见三哥站在殿外,整个人没骨头一样趴在栏杆上,用戒尺拄着下巴,不时呵呵哈哈傻笑。 古里古怪。 谢朝雨轻手轻脚靠近他,猛地一巴掌呼向三哥后脑勺。 还没挨到,谢逢君就一个激灵蹦跶了老远。 “做什么做什么歹人休想害我” 谢朝雨被横眉怒视,嘿嘿笑。 “里头说什么呢,看把你乐的。” 咧着嘴巴子活像个大马猴。 谢逢君招手,叫他俩凑近些,指着里面叫他们也听听,“你哪里找来的活宝,这道长真有意思” 殿内,谢庄主与道长相谈大约甚欢。 谢庄主:“道友可知那是何宝物” 道长:“知道知道,这埙可宝贵了,年纪一大,夜里便睡不着觉,你猜怎么着,我一吹这东西,心里默念快困快困,不消一盏茶,睡他个天昏地暗,没到三天喊都喊不醒” 谢庄主:“我是说,道友知道这埙是什么法器吗” 道长讲故事:“知道知道,我年轻时在西乡寻仙缘,一日遇见几岁孩童卖祖传宝物葬父,大热天的,孩子爹躺在地上也不是个事儿,长虫了都,五两纹银,宝物归我,孩子也赖住了我” 谢庄主:“宝物便是这梨埙” 道长:“就是这东西,说来也是玄妙,有了这埙,夜里睡觉总爱做梦,一梦就是吹喇叭吹唢呐,再不就是拉二胡,不管城里谁家红白喜事,我人没去,梦里却是必定到场,一吹就要到天亮,醒来时怀里总揣有馒头” “” 谢朝雨逐渐表情麻木,故事讲得裹脚布一样长,半天说不到重点,这道长怕是凡间说书讲话本专门水字数骗钱的吧。 一个时辰过去,谢朝雨换着脚蹲在殿外,脚麻了。 狗蛋猫在她旁边,都快要睡着了。 偏生谢逢君拦着他们不让走,“急什么,再听听,就要说到重点了” 殿里传来道长激昂起伏的声调,“说到这黑云,那可谓是生活所迫哇,回想当年,穷酸老道士,破落小孩子,要饭一晌午,肚里无余食。怎么办呢嗐,城外锦鲤池,肉多还无刺,此时若天黑,偷它几条吃” 谢朝雨试着从这逻辑不太明显的打油诗里总结,“他的意思是,他在白天偷鱼时需要黑暗的环境,心里这么想,再吹埙时,就真的制造出了黑夜” “好家伙,这是阿拉丁神埙啊” 叶狗蛋不认识这位叫阿拉丁的神,“是器灵。” 谢逢君对道长话里的信息不感兴趣,他只欣赏人家瞎扯淡的能力。 里头打油诗不断,天完全黑透,谢庄主才将重要信息全部问完。 已经确定梨埙不一般,道长便不安全,谢庄主邀他在山庄暂住。 谢逢君高兴,主动上前,发出了友好邀请:“一见如故,不如同住” 这种押韵的说话方式,道长听着就很亲切,高兴答应,并为自己争取福利:“实在不富,可包食宿” 谢逢君对新朋友欣赏极了,拍他肩膀,壕气干云:“全是俗物” 二人押韵而去。 谢朝雨和叶狗蛋进门见老父亲。 谢庄主在喝茶,方才话说的太多,口干舌燥。 “爹,此事可信吗” 谢庄主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人是古怪了些,但道心澄明。” “听他所言,梨埙似乎已经有了器灵就是不知道器灵在哪里” 谢庄主颔首,他已经猜到了什么,笑而不语。 丑时过后,巡山弟子打着更,沿山间小路惬意前行,嘴里哼着欢快的小调,真是美丽的夜晚啊 天际明月高悬,不知何时,山间浓雾渐起,似有看不见的风穿林而过,竹林里虫鸟声蓦然寂静。 “噗”巡山人手里的风灯,轻轻灭了。 人也软倒在厚实干燥的枯叶中间,悄无声息。 黑夜的气息,从山间蔓延到湖心小岛上。 叶狗蛋睁着冷静的一双眼,锐利的视线刺穿黑雾通向窗外,无声启唇,勾起邪肆的笑:“他来了”。 谢朝雨给他传音,“来我们这里做什么快,闭眼装睡” 二人收敛气息,静静躺在纱账里,呼吸绵长平缓,似是睡得很沉。 那把白日里躁动过的剑,此时就摆在窗前桌上。 来人半点不注意动静,大胆地顺着窗户缝隙,“嘎吱”一声推开。 剑上缠着的布条被慢慢解开,一双手在剑身上摩挲,剑也跟着颤动,发出微微嗡鸣。 “哥哥” 剑更躁动了。 那人想要把剑抱起来,但脚都踮起来了,咬牙“咿呀”,没成功。 “哥哥,你吃得好胖。” 剑扭动,不满。 “哥哥,你跟我走吧,我要饭养活你,不会叫你饿肚子的” 剑扭动的更剧烈,拒绝。 谢朝雨悄悄放开神识,看着窗前的背影,与叶狗蛋对视,一时皆是无语。 那背影忽然察觉了什么,转身朝床的方向看来,床上两人一动不动,那人凑近了,掀开纱帐仔细观察。 眼睛闭着,是乖乖睡着的,放心了,纱帐又被放下。 他走回窗前,努力劝说扭动的剑:“我一天能要到五个馒头,可以给你吃四个,我只要一个,配着凉水吃了也能饱” 剑一阵嗡嗡嗡,突然竖起剑身,悬浮半空,剑穗“啪”抽了这傻子一下。 啃馒头喝凉水 谁爱去谁去,呸 ------题外话------ 剑被落燕山庄的食堂迷了眼,有烧鸡火腿板鸭酥鹅大肘子小银鱼,怎么可能再爱上冷馒头 汝甚穷,拒。 狗蛋和贫穷的作者,都有被冒犯到。 第十六章 在下叶日天 他捂着被剑穗抽疼了的额头,茫然无措,哥哥为什么要拒绝我明明已经很多年没见过面了。 剑躺回桌上,仿佛真的是一把普通的剑,动也不动。 他又伸手去拽那剑,连牙齿的力气都用上了,还是拿不起来。 拿手指戳,剑不动。 扯剑穗,剑也不动。 凑上去咬一口,剑硌着牙了。 终于,“呜” 他没有办法了,揪着衣角,委屈地哭了出来。 谢朝雨:“” 谢朝雨忍不住在叶狗蛋胳膊上掐了一把。 狗蛋突然挨打,也茫然c委屈,我又怎么了我 谢朝雨传音斥责:“物似主人型” 平日里可瞧不出来,那剑这么渣,瞧那孩子哭得多伤心。 狗蛋震惊,做坏事的是剑,挨揍的却总是他 狗蛋为自己狡辩:“我一个筑基小修士,剑招都还没会几个,你还指望我能管得住神器” 谢朝雨:“上梁不正下梁歪,器灵能有什么坏心思,他只是跟着主人,有样学样罢了。” 窗前的孩子越哭越委屈,剑像个老流氓,孩子这般抽泣,剑身却换了个角度躺着,剑穗还扬起来一甩一甩的,跟街上翘着二郎腿欺负小孩儿的混混一般无二。 “呜呜呜哥哥” 孩子眼泪不住往下掉,小手紧紧巴着剑身不放。 “哥哥你为什么不愿意,我能叫你吃饱的,呜呜哥哥你起来跟我走好不好呜呜呜” 豆大的眼泪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从孩子眼里滚落,泪水在他脸上流淌,黑不溜秋的脸颊上洗出了两条白嫩嫩的泪沟。 他赤着脚,枯草一样的头发乱蓬蓬顶在脑后,身上衣裳也不知有多少年没换过,裤腿破成了絮,整个人又奇异地笼着一层微光,脏兮兮的手脚便尤为明显。 “哥哥,哥哥,哥哥,呜呜呜哥哥” 谢朝雨无声叹气,尽量放轻手脚,越过狗蛋,悄悄走下床。 孩子扁着嘴嚎哭。 一只手从身后探过来,那手上拿着帕子,给孩子擦脸。 柔软馨香的布巾擦过脸颊,触感陌生又明显,孩子浑身都僵住了。 谢朝雨给他细细擦着眼泪,帕子被泪水打湿,孩子脸上的脏污也擦去了不少。 孩子抖着声音问剑:“哥哥,我身后是不是有什么” 剑甩了几下剑穗,有啊,有个披头散发穿着红裙子走路还没声音的漂亮姐姐呢。 孩子惊恐地瞪大双眼,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脸被换了另一条帕子接着擦。 孩子猛然使力,一下推开那只手,眨眼便钻进了桌子底下。 谢朝雨:“” 孩子背对着她,蜷缩着瘦小的身体,脑袋埋在膝盖里,不敢回头,也不敢再哭。 胆子这么小 谢朝雨走到桌子侧边,孩子抬头就能瞟到她的地方,调整自己的语气,尽量温声哄他:“别怕,我就是想给你擦擦脸” 孩子抬了一点点头,下半张脸还躲着,水灵灵的眼睛怯生生瞄她一眼,又飞快躲了回去。 他结结巴巴问:“你拿的是什么” 谢朝雨把手里的帕子抖开,“你看,只是个手帕” “它能擦掉我脸上的肉吗” 谢朝雨:这孩子脑洞真大。 她把帕子放在自己脸上擦擦,“你看,我也用了,脸是不是还好好的” 她语气很温和,身上还有一股清淡的草木香气,孩子觉得像树林,似乎没有危险。 “那你看看我脸,肉还在吗” “在啊,我给你镜子,你自己看看” 她从储物袋里取出自己补妆用的小圆镜子,放在孩子面前。 孩子探手,飞快摸了镜子过去。 镜子里出现了一张黑白相间的花猫脸。 摸摸,皮还在,肉也还在,都没被擦掉。 孩子把镜子给她推了回去。 终于敢抬头看她了,但还不敢出来。 谢朝雨索性盘腿坐下,跟他说话。 “你叫什么呀” “我是埙,没有名字的” “那你是男孩子吧” “是的” “桌子上是你的哥哥吗” “是哥哥” “你们长得不太像呀,我跟我哥就挺像” “是气息,我能闻到,就是哥哥” “道长怎么没给你洗个脸呀” “阿爷摸不到我,人都摸不到我的” “可是我也是人呀,你看我就可以碰到你,哎呀还摸了一手泥巴” 谢朝雨碰了碰孩子抱着膝盖的小手,然后把黑乎乎的手心给他看。 孩子不好意思地笑,露出几颗白生生的小米牙。 “我以前能自己洗脸,后来就摸不到水了” “那馒头呢,怎么摸到馒头的” “要用灵力,会越用越少,我自己舍不得用,留着养哥哥” “那你是不是很久没吃饭啦” 孩子点点头,“摸不到了” “我能摸到你,你出来,我们洗个脸,再试试能不能帮你吃到饭,好不好” “可是我害怕” “怕什么呀,我很喜欢你的,来,从这里出来” 孩子指指谢朝雨身后:“他好凶,他吃小孩子吗” 谢朝雨转身,狗蛋抱着胳膊站在床边,眼神凶巴巴的,看起来就很不好相处。 谢朝雨怒视狗蛋:“你转过去” 狗蛋不动弹,还朝她示威地挑起眉头。 谢朝雨瞪他,狗蛋摊手耸肩撇嘴。 艹 欠收拾 谢朝雨起身,走到狗蛋面前,朝他劲瘦的腰伸手,揪住皮肉,狠狠一拧。 “好了,你看他打不赢我,我能保护你,出来吧” 孩子从桌下探头,慢慢往出爬。 身子一歪,摔倒了,“我,我脚麻了” “小废物,啧” 叶狗蛋上前,握着孩子一只脚踝,单手把他提溜起来,掂了掂,“这么轻,养得活吗” 孩子吓得哇哇大叫,不住挣扎,可惜被扼住了命运的右脚踝。 狗蛋提着他走到寝房后面,扔进温泉里,三两下扒光,拿毛巾摁住了,挽起袖子给他搓洗。 不多时,白毛巾洗黑了,孩子身边的水也变黑了。 “呜放开你放开” 孩子又怕又惊,还觉得羞耻,大力挣扎。 叶狗蛋一只手按住他脑袋,弯身凑到孩子面前,对他咧嘴一笑:“你再动,我就试试温泉煮小孩儿” 水雾氤氲,他眉心红痕蹙起,森白的牙映着水光,一张脸漂亮得像个艳鬼,孩子瑟瑟发抖,呼吸都吓得轻了。 叶狗蛋把孩子洗干净了,拿布巾给他包上,“自己走” 这孩子洗干净了还真挺好看。 六七岁的样子,五官精致秀气,皮肤很白,和一般人那种白皙不同,他是莹白,周身还笼着光晕,谢朝雨摸摸他脑袋,“真好看呀,像个小精灵” 不过仔细看,这孩子还真有一对尖耳朵。 轻轻碰一下,他耳朵就要抖。 “痒痒” 太可爱了 谢朝雨太喜欢他了,架着他胳膊,一把抱起来,放凳子上让他坐好。 指指桌上的点心:“能摸到吗” 孩子伸手,手从玉盘上穿了过去,孩子摇头,“摸不到” 谢朝雨又拿起一块,捏着喂给他,“张嘴”,孩子张开嘴巴,咬到了 这是为什么 孩子上次吃东西还是阿爷过四百岁生辰,他和阿爷在西乡一家酒楼里包了一桌子菜,可惜灵力有限,那时也是每道菜只尝了尝味道。 谢朝雨的点心味道太好了,孩子吃得两颊鼓鼓,大眼睛亮晶晶的。 谢朝雨给他喂完了一整盘奶糕,摸摸他肚子,“鼓起来啦” 孩子朝她腼腆地笑,“嗯” 谢朝雨和叶狗蛋凑在一起商量,企图找出为什么他们接触过的东西这孩子能摸到。 半天没有头绪,孩子乖巧坐在凳子上,玩自己的手。 “他先前说用灵力能摸到馒头” “但他的灵力越用越少,总不能为了口吃的真用完啊。” 桌上的剑嗡了一下。 谢朝雨灵光一闪,拽狗蛋到孩子面前。 狗蛋:做什么 谢朝雨:“你试试,看你的灵力能传给他不” 叶狗蛋伸手,指尖抵在孩子眉心,孩子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好奇看着他们。 “怎么样” 孩子闭上眼睛感受了一下,“灵力增加了”,又伸手去拿糕点,“但是不能用。” 手又穿过去了。 谢朝雨皱眉,困惑,传的了,却不能用,这是为何 孩子看着她,小声说:“我觉得姐姐可以” “我” “我能闻到姐姐的味道,他的闻不到” “那我试试” 试试就试试,反正不成功也伤不到孩子。 “真的可以” 孩子抓着一块莲花酥,惊喜地给谢朝雨看。 谢朝雨摸他脑袋,“这可真好,能吃好吃的啦” 孩子高兴极了,轻轻抱着她的胳膊,不住点头傻笑。 叶狗蛋:“”有一种微妙的烦躁。 不,我没有酸,那只是个孩子。 啊不行,孩子也不可以。 于是狗蛋蹲下身,直视孩子双眼。 “你叫叶日天” 他指指谢朝雨,“这是你娘,我是你爹。” 孩子眨眼,不明白自己怎么突然就有了爹娘,我还有阿爷呢不过他很快想明白,这是哥哥的爹娘,那就是他的 “那哥哥呢,哥哥叫什么” 叶狗蛋:“叫”,这破剑叫什么来着他想不起来。 谢朝雨想了想,不如你剑听起来就不是正经名字,告诉别人容易被打,为了孩子的安全,她面不改色,给叶无讳的爱剑改名:“你哥哥叫春风十里。” 还有叶日天,这名字上街多半也是要被打死的。 “小名儿叫叶日天,大名叫叶棠梨,可以吗” 棠梨本来就是梨埙,孩子挺喜欢。 孩子眨眼睛,期盼地望着她,“那我可以跟你姓吗” 谢朝雨点头,“可以可以,谢棠梨还挺好听” 叶日天多好的名字,多么具有强者气息 狗蛋觉得日天不应该被埋没。 他觉得家庭教育要趁早,于是很快进入父亲角色。 他双眼眯出邪肆的弧度,嘴角上勾,剑眉飞扬,浑身气势张扬霸道,亲自向小崽子示范道: “以后跟人斗法,你要抬头挺胸,大声告诉他在下叶日天,家父叶狗蛋,在座各位都是垃圾,记住了吗” ------题外话------ 在下神日天,恕我直言,在座的各位都是大甜甜 有姐妹在看吗,我有一种微妙的单机感,啊,我薛定谔的姐妹们,吱个声儿,给我壮壮胆 第十七章 春宫图不能送爹娘 谢朝雨给谢棠梨喝了一点桃花露,揉揉他鼓鼓囊囊的小肚子,“会不会撑到” 谢棠梨摇头,他是器灵,吃得少可能会饿,但吃多了是绝不会撑的,“我以前跟阿爷出去干活,一顿吃过十九个馒头。” 谢朝雨惊讶,“这么多呀” 谢棠梨给她讲十九个馒头的故事:“西乡王员外家里小妾没了,我跟阿爷去吹喇叭,王员外抠门不给别的,一晚上只说馒头管够,阿爷把袍子脱下来,包了二十个馒头,阿爷吃一个,剩下的全给我了” 说完又小声说:“我一般不吃这么多的,那次是因为夏天,馒头一放就要馊掉”,他眨着眼睛认真地问:“你养的起我吗像这样的点心,一天给我吃六块肚子就不会饿,就是嘴巴可能饿” “嗤”,叶狗蛋听笑了。 “六块差不多一个馒头大,你老子我不克扣吃食,一天给你两个大馒头” 谢棠梨信了,委委屈屈又不敢反驳,“那我只要一个,剩下的一个兑三块点心给哥哥吃。” 谢朝雨照着叶狗蛋脑门糊了一巴掌。 “信他胡扯” 然后把谢棠梨抱起来放床前小榻上,“你娘我别的不说,比口袋里装了多少灵石,就没输过,啥好东西咱都吃得起” “你睡这里可以吗软软的,我也经常在这睡” 谢棠梨屁股底下的小榻铺着雪白的鹤羽织毯,他很喜欢,“好暖和”软绵绵的,还有云鹤身上特有的淡香。 谢棠梨悄悄想,还好洗了澡,不然这毯子要被他弄脏了。 他左右摸了摸,还打了个滚,看来是真的很喜欢。 谢朝雨挠小猫一样挠他下巴,问他,“你怎么这么精神,吃饱了困不困呀” “我不是人,我可以不睡觉的” 谢朝雨在他白净的额上轻轻弹了一下,给他拉好被子盖上,拍了拍,“那也要睡,小孩子熬夜都不对,你还想通宵呢” 折腾了这么久,再不睡觉天就要亮了,谢朝雨和叶无讳也躺回床上。 繁星照月,窗外浓重的黑暗早已散去,星光洒在榻上,室内安安静静,谢棠梨能听到不远处那两道平稳和缓的呼吸声,他哥哥也端端正正躺在窗前桌上,一切都像做梦一样美好。 谢棠梨高兴得睡不着,他在被子里扭扭身子,把自己挪到能看见星星的地方。 阿爷说,他是星星的孩子,不要害怕孤单,以后长大了回到星星上就能找到自己的伙伴。 虽然他都很多岁了,还是不长大就是了。 谢棠梨闭上眼,在心里一遍一遍念叨,谢棠梨谢棠梨谢棠梨找到哥哥了,有了名字,还有了新认识的爹娘,他已经不觉得孤单啦 谢朝雨已经睡着了,狗蛋把她往怀里扒拉几下,静静听着神识里那一声声稚嫩却认真的“谢棠梨”,嫌弃地撇嘴。 怎不见你念叨叶日天 天亮了一定要叫这小崽子知道什么是父亲的威严,哼。 天微微明,晨风穿窗而入,谢棠梨睁开眼,他是器灵,走路没有声音,他爬起来隔着纱幔看了会儿床上的人,又去摸摸桌子上的哥哥。 得走了,回去晚了阿爷要是醒了,找不到他就会担心。 哥哥身上冰冰凉,剑鞘结了露水,他又回到小榻边,把自己盖过的被子盖在哥哥身上,悄悄用气音说:“哥哥,我走啦,回去见了阿爷我再来看你们喔。” 剑甩了甩剑穗。 道长昨夜住在谢逢君的隔壁,两人从西乡的凡间趣事说到常青子师傅最近新出的打油诗集,简直一见如故,恨不得彻夜长谈。 奈何道长修为低,年纪大了,精力实在有限,互相道别后便睡得黑沉。 起码谢棠梨溜出去时,是这样的。 他在窗外听了一会儿,屋里很安静,阿爷像是还没醒,便蹑手蹑脚从自己留的窗缝爬进去。 “回来了” 道长在床上盘腿打坐,正盯着他,神色不明。 谢棠梨:“阿爷没睡吗” 道长将他浑身上下细细打量一番,心中甚是惊疑。 孩子衣裳没了,裹了个大毛巾,手脸都不黑了,头发也梳整齐了,上次这么干净还是四百多年前 道长围着孩子看,“三更半夜上哪儿去了谁能摸到你还给你洗澡了,没欺负你吧” 谢棠梨从怀里掏出一块桃花酥递给他,“阿爷,我找到哥哥了” 道长手一抖,好险糕点没掉,震惊道:“真的找到啦”竟然真的有哥哥几百年都没个影 子,他还以为这“哥哥”是孩子小时候的臆想。 谢棠梨告诉他,“真的,哥哥还不能说话,但他认得我。” 不能说话“那谁给你洗的澡” “是哥哥的主人,他说他是我爹,以后我跟哥哥是他的孩子,还有很漂亮的阿娘” 咳咳道长被桃花酥噎住,就一晚上,不仅有了哥,连爹娘都有了孩子别是被人骗了吧 “阿娘给我取了名字,我叫谢棠梨。” 姓谢 “那个爹呢,叫什么” “爹说自己是叶狗蛋。” 道长一拍手,“傻孩子,你被骗了啊” 昨天他和谢三公子说了不少,姓谢的女修统共也没多少,就没哪个道侣叫叶狗蛋的。 “可是哥哥是真的啊” “你哥哥又不能说话,他主人要是骗你,你哥哥哪能争辩啊” 谢棠梨高兴的脸渐渐垮了下来,阿爷说的好像也有道理 可是,“阿娘身上的气息我很喜欢,爹爱吃小孩,但没吃我,对了我还能用阿娘的灵力,你快摸摸我” 谢棠梨把脑袋凑到道长面前,叫他自己摸。 道长迟疑伸手,“”手心是孩子软软的头发,不再像从前每次那样直直穿过去。 “这”道长捋着胡须,不知说什么好。 事实太过突然,道长一时还没能接受。他在屋子里不住地走来走去,隔一会儿,还要碰一下谢棠梨,确定事情是真的。 “这是好事,是好事啊” “等天大亮了,你带我去看看人家,你还记得路吗,不行,我得去找谢三公子帮忙” 最后,道长把瘦瘦小小的谢棠梨抱在怀里坐着,嘴里絮絮叨叨,又是高兴又是担心,不时还要问问细节。 谢棠梨乖巧地全都告诉他,“阿娘很好看,她穿红裙子,身上很香” “爹吗他也好看,不过他年纪应该不小了,头发是白的” “对,爹给我洗澡了,他手很糙,给我胳膊搓红了” 就一晚上,孩子把细节都记得这么清楚,道长听着,眼睛渐渐有些湿润。 “不行,第一次见,你受了人家照顾,我得准备些东西” “要给阿娘和爹画画吗,不穿衣服的那种” “呸,熊孩子,说什么呢” “可是以前王员外的小妾给我做衣服,你带我去见人家,送的就是这个呀” “那不一样,春宫图不能送给爹娘。” ------题外话------ 今天好像在推荐,谢谢姐妹们支持我 评论留起来,点击点点点点点,收藏收藏收藏 ick我们蟹爪鱼和狗蛋,让他俩早日给日天攒够媳妇本呀 啾咪 第十八章 呸,没羞没臊! “三公子是说,这位叶道友确有其人” 道长还是不太相信,真的有人会叫叶狗蛋。便前来向谢逢君询问,此事若是真的,道长想顺便请谢逢君帮忙引荐。 谢逢君肯定,起身给他带路,“自是有的,你且随我来,正好我今天也要去找他们。” 路上,谢逢君好奇道长找谢九夫妇俩做什么,他们应当是不认识的才对。 “三公子待我赤城,我便与你直说。” 谢逢君并没有住在主山,他喜好自由散漫,便在外山寻了一处僻静院子,从这里到谢朝雨住的湖心岛,得乘坐云鹤。 此时已经不是弟子出行高峰期,云鹤背上除他二人,并无其他。 道长便放下心来,凑近谢逢君,指指自己腰间,“这是我孙子。” 谢逢君看他指着腰腹之间,一时迷惑:“那不是二弟” 怎么还有人给二弟降辈分再看道长四百多岁便面有老态,谢逢君悟了,喔唷,不中用了。 他小声给道长支招:“山上医修院的白长老,最会治这病” 道长迷茫:“什么病” 谢逢君嘿嘿一笑,“都这么熟了,你还跟我不好意思呢”他眼神示意“那里,男人的病啊,莫怕,我跟他熟着呢” 道长这下懂了他的意思:“我没病。” 谢逢君拍他肩膀,掩面贱笑。 “嗐天知地知,就咱们俩知道,你要是怕羞,那我实话告诉你,我大前年还找他割过皮” 道长:“”老脸皮再厚,此时也是一片空白。 谢逢君很热心,向他传授经验:“男人若美色当前,面子哪还能值钱只是割掉寸把皮,不拘小节为红颜” 云鹤都听不下去了。 鹤拧过脖子啄啄谢逢君,蔑视他,道:“大傻子,人家说的是那东西”鹤还意有所指地瞟向谢逢君不可言说的位置,好家伙,割过啊 鹤嘴方才指向的是道长腰上挂着的梨埙。 谢逢君自觉出糗,于是闭嘴,把说话空间留给道长。 好吧,舞台还给你,“请继续讲你和你孙子的故事。” 道长没见过口吐人言的鹤,云鹤是一种珍贵的灵兽,自古便有吉祥富贵的寓意,一般门派能有一两只没开灵智的养着,仅是观赏也极为有面子。 没想到,落燕山庄有钱至此,竟有一大群修为不低的,还都是做拉人载货用 既是开了灵智,道长戳戳谢逢君,指身下的鹤,又比比嘴巴,这鹤嘴巴严实吗 鹤背后像是长了眼睛,“这位道友请放心,我们云鹤一族与谢家签有协议,不该说的事情概不外传。” 谢逢君点头,“确是这样,云鹤在谢家打了上万年的工,从未出过岔子。” 道长便将梨埙解下来,递给谢逢君,示意他看看。 “这” 一入手,谢逢君便感受到了奇异之处。 谢逢君笃定:“这不是普通灵器。” 道长留了个心眼,对他眨眨眼睛:“我孙子调皮,河里发大水,非要与村里孩童下河摸鱼,人没了,老道我就这么一个亲人,便请了高人将孩子魂魄存在这埙里。” “只是生死轮回自有定数,这般强留,恐要被人诟病,如今我半截身子入了土,也不怕说出来” 谢逢君理解他的顾虑,知晓他眼下说的话真假参半,于是附和他:“是这个理。” 云鹤竖着耳朵听了假八卦,甚是不高兴,到了落燕湖边,将他二人放下地,直喳喳道:“承惠,一百灵石。” 谢逢君跳脚,拿戒尺戳鹤脑袋:“你这是明抢啊你小心我去御兽院告你欺诈乘客” 道长也受到了惊吓,觉得这价格心惊肉跳的,“这般贵”这哪是我这种贫寒老道能听的价格。 鹤昂着脑袋,斜视他们,嚣张极了。 “路程远,运送一人收你五灵石,但封口费不得多给点吗” 谢逢君震惊:“你还敢敲诈” 云鹤脖子甩得活像傻大鹅,“咋你能耐我何,你不给我,一会儿我便告诉大家伙,你割了” 谢逢君撸袖子,气得要跟鹤干架。 道长赶紧往远处站,免得被牵连。他老了,修为低,可禁不住造。 鹤被揪秃了一大把翅膀毛,谢逢君被啄了几下屁股肉。 “你敲诈” “你割了。” “你还天生秃顶呢” “你割了,谢三公子割二弟了” “” 肉搏之后,除了疼和互相侮辱,谁也奈何不了谁,谢逢君掏灵石,息事宁鹤。 鹤吐出一撮啄下来的布料。 “呸,早给不就没事了” 拍拍翅膀,被扯下来的羽毛满天飞,鹤飞远了。 谢逢君原地比中指。 道长从树丛里跑出来,“好了那咱走吧。” 谢朝雨和叶狗蛋已经吃过早膳,此时狗蛋在竹林里练剑,谢朝雨则是坐在廊下花阴里,她面前是织造院的掌事姑姑。 “大约是六岁孩童的样子,偏瘦” “对,四季衣裳鞋袜都要做” “料子的话,最好是防御性强的,捡舒服耐穿的来,颜色素净一些就好” 谢逢君带着道长下了竹筏,一路穿过林间青石板路。所见花树c清泉c绿植放在外面,样样都是天材地宝,但在这里,即是路边看似不起眼的草,一株也值上千灵石 道长心里有些忐忑,“能住在这里,不知那位叶道友是何身份” 谢逢君看他紧张,便安慰他:“你放心,他们都很好,人品方面绝没有问题,为人也是温和亲切” 曲径通幽,二人转过大大小小楼台,来到最里面的院落。 还未进门,便不得不停下脚步。 只见前方苍翠竹林里,有一道绯红色身影,是一位剑修。 那人宽袍大袖,行动间似有铃音清脆悦耳,剑招灵动而锐利,先是不疾不徐,剑锋轻扫落叶,引点碎风;忽然又是疾风落叶,飞身而上,剑尖直取天际,漫天竹叶纷纷扬扬,林间劲风起,剑意不止。 道长眼中惊骇,来自神魂的惧意不断弥漫。此时若是进入那林里,他心知,自己绝对活不过半步。 忽而 一道月白身影掠过,飞向那红衣人。 暴躁的女声传来。 “让你练剑你又砍我竹子,你这是春风十里吗我看你是想挨揍了” 狗蛋被揪住耳朵教育,竹叶还在往下掉,他梗着脖子狡辩:“竹叶本来就迟早会掉,我给它弄下来还省了时间呢” 这什么态度做错事还敢嚷嚷 谢朝雨愤怒,“晚上睡觉迟早要脱衣服,你还穿它做什么不如光着” 狗蛋斜着眼睛,嗤笑一声,满嘴鬼话:“这是我的问题吗你自己说说,新婚以后,你哪天叫我碰过你要是答应,别说光着了,连你的我也给扒干净” “” 道长站在竹林外,一阵恍惚。 这,亲切温和好相处 谢逢君面不改色:“信我,这只是巧合。” ------题外话------ 今天作者没有马蚤话要讲。 第十九章 西乡雨夜 “咳” 这不是大白天该听的话题。 谢逢君高声咳嗽,强调自己的存在感。 他给谢朝雨传音:“这里可有老有少的,你们说话注意点。”教坏孩子c冒犯到中老年,多不合适。 有客人来了,救狗蛋一命。 真可惜。 谢朝雨遗憾地松开了狗蛋的耳朵。 谢逢君穿着一件浅紫色锦袍,衣襟绣着一串串雪白的蝴蝶,身上玉佩香囊一样不少,又扎眼又马蚤包。 在他旁边,站着的便是那位道长,道长许是有些紧张,正局促地笼着手,看着他们这边。 谢朝雨主动招呼道长:“您就是阿爷了,快请进来,用过早膳了没今日我们原本也是想去拜访您的” 谢朝雨笑起来时,凤眸弯成浅浅的月牙,面上便少了几分锐利,看起来还挺有亲和力。 道长被她引进院里,又吩咐侍女用上好的灵茶招待,红润水嫩的果子上还沾着晶莹的露珠,点心应当也是才做不久的,还冒着丝缕热气。 喷香的糕点杯热茶下了肚,道长便不那么拘束了。 谢朝雨见他坐姿放松下来,这才笑着开口,“还没给您介绍,晚辈谢朝雨,这是我道侣,北辰叶无讳。” 叶什么 该死的谢九,又把他当叶无讳的替身了 狗蛋不满,要为自己争取:“我叫叶狗蛋嗷” 反抗失败,还被谢朝雨在桌子底下掐了大腿。 谢朝雨解释:“这是他小名,他喜欢家人这么叫,这是想与您亲近些” 道长被她这一口一个的“您”,叫得心肝又开始打颤了,“朝雨仙子莫要折煞老道”,嘴里的糕点快不香了都。 “应该的,您与我父亲年岁相当”,谢朝雨帮他续上茶水,“况且昨夜谢棠梨喊我阿娘,既然已经结下因果,他的阿爷便是我们的长辈” 仙道一途,讲究顺应天理,大家把因果关系看得极为重要。她这般说,道长便稍微安心了几分。 见她主动提起谢棠梨,道长将怀里的梨埙取下,放到桌上,“这孩子夜里精神,白天总爱犯困,今天能撑到卯时过后,属实不容易。” 谢朝雨拿丝帕把小巧精致的梨埙包盖起来,免得太阳晒到他,又关心问道:“是天性如此,还是别的原因” 道长叹气,“老道也不知,我修为有限,这么多年眼看着孩子越来越弱,什么都帮不上他。” “那您知道这孩子的来历吗” 道长在主山殿内,告诉谢庄主的那一套卖身葬父的说法,倒也不算撒谎,也是半真半假罢了。 他捋捋胡须,神色中有了怀念与怅惘,向众人讲述: “西乡是个神奇的地方,那里的人都像是活在梦里。” “那是四百三十年前了,我本是凡间道士,做些红白喜事的营生,一日听一位老前辈说,要是真的想寻找仙缘,可以去一个地方试试。” “那地方是西乡” “对,我背着行囊,带了全部的积蓄,走了七年的路,终于到了西乡。原以为那里是有什么厉害的道门或是法器能助我踏上仙途,然而十年过去,所见皆是凡人,每日探寻走访,民间鬼神传说c百姓们家长里短倒是听了一箩筐。渐渐的,我便心灰意懒,蹉跎半生,年纪大了就想要放弃,生于红尘,若是还能在红尘里终老,倒也无甚遗憾” “就在这时,我遇到了一桩怪事。” “那是一个夏夜,我为城中富户送葬,送的是员外家里的老太太,要去到乡下与老太爷合葬。” “途经一处高山,送丧的大家伙都已经筋疲力竭,我们便商量着在山里住一晚,天亮再赶路。不久,寻到一处破庙,那庙里的神像很奇怪,不是须发飘飘的仙人样貌,是一张有些模糊的年轻面目,还缺了一只胳膊,送葬的胆子都大,有人调笑说这庙不正经,供个年轻人做什么。我是道士,见了神像就要参拜,睡前便偷了一炷老太太的香,给那神像点了。” “半夜时分,一声炸雷,我突然惊醒,不知何时火堆灭了,伸手不见五指,头顶上也看不见星光了,那样黑的夜晚我从没见过,然后,我就看见了神像。” “我点的香还在,别的看不见,就那神像格外清晰,外头雷声大作,那神像慢慢的开始动了我吓得浑身僵硬,手脚一下子没了力气。我挣扎着,要往门的方向爬,结果嘎吱,外头那老太太的棺材盖突然打开,穿着寿衣的尸身直挺挺坐起来,身上还闪着红光,从那棺材里爬了出来,老太太盯着我的方向就要过来” “我吓得大叫,浑身的血都凉透了,可是身边的人怎么喊也喊不醒,我以为我就要交代在那里了。” 谢逢君吞了吞口水,搓自己胳膊,觉得这也不是大白天该听的故事。 然而人就是这样,越害怕越好奇,“然后呢” “然后,神像就从神座上走了下来,一边走,身上的泥土石块就往下掉,他越靠近我就越冷,外头雷声也甚是奇怪,像是就盯着这庙打,庙里太黑了,神像走到我面前了,老太太也快进门了” “我做好了打算,这一辈子要是死了,倒也没什么牵挂。可紧接着,怪事又发生了门就在那里,老太太却怎么也进不来,一直在门口嗬嗬嘶叫,她被什么东西隔在了外面。神像走到我面前,他张嘴对我说,你我无缘,拿拿好东西,日后交给给他话没说完,雷下来了,足有几人合抱那么粗的雷就打在他身上,他七窍开始流血,身上一寸寸裂开,我点的那根香也烧完了。” “我闻到了河水的味道,他似乎还说了什么不仁,接着他便消失了。大雨骤降,老太太倒在门口地上,我也开始神志不清” “第二天一早,我醒来就发现,庙不见了,我倒在烂泥里,老太太好端端躺在棺材中,一问,送葬的人谁都不记得昨夜发生了什么。” “我怀里不知何时,就藏了一只埙。” “再后来,我发现自己身上突然就有灵力了,又在这件事过去的第五年,从埙里又走出来一个孩子” 谢朝雨抱紧狗蛋的胳膊,谢逢君整个人都挪到了阳光底下,说来丢人,他俩都怕鬼怪。 道长讲完,喝茶润润口,望着桌上没什么动静的梨埙,目光慈祥。 他起身,走到谢朝雨和叶狗蛋面前,突然俯身下拜,道: “这孩子陪我走了四百多年,虽然不知道当初神像要我把他交给谁” “但这么多年,能给孩子灵力的,只有二位。老道我相信天命,这可能就是神像要等的缘分了” “如今我出得西乡,寿元将尽,这孩子却还懵懂无知,他的未来绝不应当是随我老死西乡,老道便斗胆,将他托付给二位,毕生遗愿,还望二位能答应。” 谢朝雨将他扶起来:“既然已经应了他一声娘,我自当照顾他,但您不必如此,谢家有一味丹药,服之可保百年寿元” 谢逢君也劝他,“四百多年都走过来了,还怕什么,咱们一起想办法” 只有叶狗蛋,坐在一边,端起冷茶喝了一口。 没用的,他有直觉,将叶日天托付出来的话说完后,老道身上的机缘已经散尽,他的身体也在快速衰老。 老道自己看得很开,哈哈笑道:“二位莫要紧张,四百九十三岁,香的辣的我都吃过,美酒也喝了不少,见了太多人和事,我已经做过很多次心理准备,只有这次,唯一的牵挂也有了着落,老道便只想回到西乡,再种种花,逗逗鸟,喂他一池子鱼” “对了,先前便说,西乡是个神奇的地方,那里有诸多异变,几位以后一定要去看看,若是有缘,指不定还能来老道家里吃几顿饭” ------题外话------ 半夜写这个,我不敢去上厕所了。 qq阅读的姐妹们,我们蟹爪鱼和狗蛋这几天正在和大家见面,要多多支持呀 啾咪3╭ 第二十章 狗蛋带娃 拗不过老道,谢朝雨便提议,请他和谢棠梨一起在岛上住下来。 落燕山庄占据着绵延数百里的仙山,各峰之间,也因所住修士不同,景观打造的极为迥异。 这一日,谢逢君邀请老道与他一起到湖边钓鱼,“但若论修心怡情,还是谢九这里最好” 午时过后,天色渐青,山水空濛,湖上丝丝雨。 二人在落燕湖畔一处辞雨亭里,摆上竹椅,架起长长的钓竿,竹椅之间另有一小几,几上摆满了小碟。 谢逢君热情招呼老道:“谢九爱吃,整个山庄,就她这里的果子味道最好。” 老道拿起青红相间的小果子尝尝:“确实甘甜” 远山有雾,水色纱衣一样轻飘飘缭绕着,近处雨打湖面,浅浅涟漪荡漾开,不时有巴掌大的各色鱼儿逐着鱼食欢快游过 道长躺在竹椅上,感受着竹椅悄无声息慢慢摇动的节奏,甚是恍惚。 道长不由得感慨:“这样宁静的地方,叫人神识都轻松了不少” 谢逢君赞同他,他对于享乐很有心得:“那可不,咱们修士追求大道,为的是什么,古往今来,成神成仙者有几何时间就那么长,不如自在随心” 道长知他这话是想劝自己。 但道长心里明白,梨埙对世间所有修士来说,是神器,是穷尽所有也要争取的宝物。但对他而言,四百多年相依相伴,这是亲人。 “三公子可见过上陵城里寻常爷孙,老农每日天不亮进城卖菜,夜里顶着星子月亮从田地里归家,奔波所得,一根糖葫芦,几块酥饼,孩子从手里接过,吃进嘴里,便要甜甜地笑起来那样平凡的甜蜜,也是老道心之所向。” 谢逢君无事时,惯爱在凡间尘世里混日子。这样的画面,他自是见过。 父母长辈对孩子的疼爱,多是纯粹无暇的。 “道友这般想法,实是返璞归真,我不知何时才能像你这样豁达” 老道笑笑,“只是年长于你,知晓自己心里最想要的是什么罢了。” 道长年纪大,又在快速衰老,不多时便扶着钓竿睡着了。 谢逢君将自己的钓竿搁在腿上,双手枕在脑后,盯着烟雨蒙蒙的湖面,渐渐出神。 修道快两百年,家里有钱,爹娘很开明,兄弟姐妹也很可爱,他没有在落燕山庄跟随父母长辈修行,而是拜了散修师父,学的还是罕见的儒修,自诩离经叛道自由快活。 实际呢,我内心真的想要什么 竟还从未想过。 “算了,我还是个庸人啊,不看那么远,只做现下想做的事,快活便好” 有鱼咬钩,谢逢君抖抖腿,钓竿晃了几晃,鱼又吓跑了。 叶狗蛋和陈长生的双人赛就排在今天。 谢棠梨强烈要求观赛,为此他特意调整自己的作息,昨夜天擦黑,他就吃完自己的花糕,又喝了小半碗奶露,喊叶狗蛋: “爹,快,洗澡” 他还不太熟练自己用灵力摸到温泉水洗澡,这几天都是叶狗蛋拎着他洗。 狗蛋靠在窗边看书,他最近一直在看一本剑法,书是从储物戒里翻出来的,叫山河剑,没听说过,许是什么假剑法,用来打发时间逗逗乐子,还算有趣。 给谢棠梨洗澡时,狗蛋站在池边,趁机比划教他: “日天你看好了,灵力要灌在手腕处,下盘用力,蹲半马步蠢东西,你这是马步吗你这是屙屎” 他端着一张仙气飘飘的脸,嘴里却毫不在意地说着破烂话。 谢棠梨站起来夹紧腿,捂着肚子紧张喊他:“爹你不要说了,我真的想方便了” 狗蛋大惊,赶紧把孩子从水里提溜出来:“憋住蠢死你得了” 谢棠梨:“呜呜呜” 谢朝雨在外间放下自己手里的棋子,叹一口气,对面前的谢庄主说:“让您见笑了” 谢庄主晚上是抽空来看看自己新鲜出炉的大孙子,没想到,大孙子和女婿还挺合得来。 他还挺淡定,“孩子能活泼些,是好事”,至于屎啊尿啊的,都养大了九个孩子,他谢延年什么没见过,“你还是太年轻”。 谢朝雨:“要喝茶吗” 谢庄主起身,要告辞:“倒也不用这么伤害你爹。” 谢棠梨到底是夜行生物,一个时辰过去了,睁着大眼睛看着床顶,“阿娘,我还是睡不着怎么办” 谢朝雨:“实在不行不要勉强自己,大不了我用光幕记下来,回来也能给你看。” 谢棠梨摇头,“那不一样,爹太厉害了,我想看他怎么打架” 谢朝雨在啃苹果,走过来给谢棠梨拍拍被子:“那要我哄你不呀” 哄孩子睡觉,谢朝雨没经验,她琢磨着,不论哪个时空,天下孩子都一样,好奇心强,爱听故事。 于是她看看自己手上的苹果,脑子里有了主意,开始讲: “白雪公主晚上睡不着觉,小矮人给她削了个苹果,哄她说吃吧,吃完你就能睡着了,白雪公主咬了一口香甜的苹果,果然一下子就闭上眼睛,挨着她雪白的小枕头,睡得香极了。小矮人摸摸白雪公主的头,乖孩子,好好睡吧,你已经陷入永眠了,说着,小矮人就变成了后娘的样子,奸诈一笑,她把白雪公主吃过的毒苹果扔出窗外,去吧,让我看看是哪个有缘人能捡到我的苹果” 谢棠梨眨巴着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看阿娘和阿娘手上咬过的苹果:“” 他阿娘:“怎么了,乖孩子,想吃吗” 谢棠梨大力摇头,“我晚上吃得好饱。” 叶狗蛋走过来问他:“真要现在睡” 谢棠梨肯定:“要”再不睡要被吓死了。 叶狗蛋掀开谢棠梨的小床帐,“好。” 他嘴里念叨几句,然后放下床帐,眼神示意谢朝雨,看吧,哄孩子睡觉多简单,还讲什么故事,烦不烦。 谢朝雨探头一看:“” 所以你为什么要给他下昏睡咒 狗蛋自豪:“这不比你瞎讲半天来得快” 谢棠梨一觉醒来,天大亮,他阿娘正在和爹吵架。 阿娘:“今天人多,你衣服穿整齐些。” 他爹:“这什么裹尸布脖子都给缠起来了” 阿娘:“比你那个开到肚子的红袍子好看” 他爹:“我那件衣服呢,这几天都没看见,你是不是背着我扔了” 阿娘:“把铃铛也摘了你比猫可爱吗比不过你戴什么铃铛” 他爹:“谢九,你欺人太甚比不过你前任也就罢了,比不过你那些小妾我也能忍,但是如今在你心里,我连个畜生都不如了” 谢棠梨:“” 怎么办我突然犯困,不想醒来。 ------题外话------ qq阅读的姐妹们,你们是在a的哪个位置找到文的呀 我瞅了个遍,哪哪都没看见 蠢,卒。 明人不说暗话,收藏点击评论推荐票,我全都要,姐妹你懂我的意思吗 第二十一章 你选我还是选他 事实证明,家里多了一口人,出门确实更费时间。 谢朝雨爬到云鹤背上坐好,长舒一口气。 叶狗蛋动作自然地要坐到她旁边,被谢朝雨甩了袖子,嫌弃地推他,“离我远点儿” 狗蛋不听话,挨着她一屁股稳稳坐下去,还要伸手揽她肩膀。 谢朝雨躲开他:“做什么做什么,起开你听见没” 狗蛋不屈不挠,挪屁股,往她身边挤啊挤。 偏偏他力气大,谢朝雨死活推不动。 想想他一大早穿个衣裳都要闹腾个把时辰的事,谢朝雨就要拿左手使劲儿摁住右手,免得自己要忍不住大庭广众动手打人。 好不容易这祖宗穿齐整了,该遮的勉勉强强都遮了,他又开始对谢棠梨的小袍子指手画脚。 谢朝雨给孩子穿了一件浅蓝绣竹叶的,看着就很清新很活泼,谢棠梨自己也很喜欢。 叶狗蛋三两下给扒下来:“日天,快脱了,这什么玩意儿” “你将来可是要干翻天地的,来,换这个,你看上头绣的骷髅多逼真” 时间实在不早了,再换又要折腾,于是谢棠梨现下就是一身黑,后背连着大兜帽,胸前绣着森白的骷髅头,俩眼洞血红血红咋看咋不像正经人家的孩子。 谢朝雨瞅瞅身边做作的疯男人,又瞅瞅旁边抱着鹤脖子瞎蹭蹭的孩子:“” 明明一天才开始,心却已经累了。 好想揍人。 但不雅观,不端庄,不是我这样的仙女该做的事。 嗯,我要学会克制。 谢朝雨抱起谢棠梨,放在她和叶狗蛋之间,“好好坐着,要是掉下去,你就会摔成这个骷髅的样子。” 狗蛋胳膊肘捣鼓谢棠梨,指他胸口,又用指尖点他的脸。 谢棠梨低头戳戳自己胸前骷髅的红窟窿眼,眨眨眼,懂了。 于是抬头喊他娘: “阿娘快看我” 谢朝雨瞅他:“” 心肝乱颤,好险没吓得叫出声来。 谢棠梨脑袋不见了,空荡荡黑漆漆的脖子上顶着个骷髅,比他衣服上那个更立体更逼真,嘴里甚至还在滴血,对着她咧嘴一笑,无声叫“阿娘”。 谢朝雨蹦到另一边,闭着眼睛给自己压惊。 “你个熊孩子” 叶狗蛋:“哈哈哈瞧你这出息” 他从怀里摸出一颗糖果,夸奖孩子,“真是你爹的乖儿子” 到了广场,谢朝雨给云鹤掏灵石,云鹤拍拍翅膀推回来,“不用不用,你也不容易,都是雌的,我理解你,唉。” 鹤意有所指,目光怜悯。 谢朝雨心有戚戚:“谢谢,所以说,婚姻还是要谨慎。” 已婚雌鹤感同身受:“可不是嘛。” 唉,大家嫁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叶狗蛋单手拎着谢棠梨后颈,提溜着孩子晃晃悠悠往前走。 看谢朝雨不动,他还转身回来,搂上谢朝雨的腰带着她往前走。 狗蛋得意洋洋:“谢九你现在真是爱惨我了,我不抱着你,你连路都不愿意走了吧,啧啧” “我求你闭嘴。” 陈长生这几天可睡饱了,那日听到埙声昏睡过去,一直到昨日下午才将将醒来。 他精神头很好,一大早就来到广场上到处晃悠,这会儿已经混迹到人群里,谈笑风生。 “长安道友身体无碍了吧” “劳您牵挂,一顿三碗,吃嘛嘛香” “你我相识一场,日后再买灵符,长安道友可要便宜些” “哎我队友来了各位告辞” 谢朝雨一眼就在人群里看见他了,让人家昏睡好几天的罪魁祸首如今是自家孩子,谢朝雨觉得要适当表达一下关心。 陈长生也看见他们了,高兴地小跑过来,“叶道友c谢道友,二位吃了没啊”,看到叶狗蛋手里的谢棠梨,又疑惑:“这孩子是” 谢朝雨摆摆手,给他介绍,“我儿子” 陈长生震惊脸,不敢置信。 好家伙,我是睡了三四天,对吧 怎么两位道友孩子都长六七岁大了 叶狗蛋把孩子放到地上,“告诉叔叔你是谁” 这题孩子会,爹教了好几次。 孩子抱起细胳膊,挺直小身板,横着小眉毛,大眼睛眯成缝,学他爹平日的样子,气沉丹田,而后高声喊 道: “在下叶日天,家父叶狗蛋,恕我直言,我看在场各位都是大辣鸡” 他神气地高昂着下巴,活像一只骄傲的小公鸡。 陈长生:“小天你真可爱,等着,叔叔请你吃楹花糖。” 谢朝雨早膳被狗蛋气到,没吃饱,“我跟你一起” 热闹人声方才顿了一下,大家被谢棠梨吸引了注意力,正在看过来。 “啊,那是谁家小孩子,长得还怪可爱的” “小孩儿真精神,嗓音很亮堂” “还没受过仙道的毒打吧,瞧那天真无邪的小模样” 孩子这般真挚,竟无一人上前来回应,多少有点受挫,于是丧气,委屈问他爹:“是不是我声音小了呀” 叶狗蛋冷笑一声,“哼”。 “蠢东西,你爹才教过你的,言语杀伤力不足的时候,得摆事实讲道理,你埙呢” “我藏在这里呢,真的要吹啊” 孩子有点忐忑。 阿爷吹埙,用不了多少力量,大多是给死人送葬。 “可是我不太会控制”,他自己吹,可都是把人弄死了再送葬 狗蛋慈爱地摸他脑袋,“结果也没区别嘛,爹给你兜着,怕什么” 是这样吗谢棠梨拿不定主意,四处张望,娘去买花栗糕还没回来,爹应当不会坑我,不如就听他的 他把串在脖子上的梨埙拿出来,捧到嘴边了,又胆战心惊,不敢吹。 恰逢这时,陈肆和他的狐朋狗友凑过来了。 “这不是陈长生那队友吗,哟还带着孩子啊” “怎么,是知道自己修为低,想指望下一代了吗” “那他指望不上了,孩子长得不像他。” 陈肆甚至凑到叶狗蛋耳旁,嘲讽他:“喂,你倒是有自知之明,还穿个绿的,我看这孩子八成是你道侣跟别人生的吧” 他那几个狐朋狗友挤眉弄眼怪笑:“他道侣长得那么漂亮,能有多安分” “那女人别看衣裳穿得严实,内里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子,这样的女人不安于室,迟早要跑” “要不我也试试没准一勾就上” 叶狗蛋脸上的笑彻底没了。 “啊” 陈肆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他方才凑到叶狗蛋肩上的胳膊,被整个弯折过去,拧成外拐的姿态,叶狗蛋面色漆黑,眼底只有冷厉,“我道侣怎样” 陈肆脸上泪水汗水和嘶叫时流下来的口水混在一起,身体抖成筛子,胳膊被生生掰断,他已经疼得说不出话。 叶狗蛋丢垃圾一样将他扔到地上,把站在地上呆愣住的谢棠梨抱起来。 “听着叶日天”,他摸摸孩子懵懂的小脸,凌厉的眼锋落在面前几人身上,“这些人在欺负你阿娘,对这样的人不要犹豫,你要狠狠打回去,打不过也要咬他血肉,叫他跟你一样疼” 孩子搂着他脑袋,眼里是纯然的信任:“我怕把人吹死了” “不怕,有爹。” 谢棠梨在他怀里翻了个身,吹响了那只神秘的埙。 “呜” 谢朝雨和陈长生走的有些远,她接过摊主递来的纸袋,“真香啊” 突然,她听到了隐约的呜呜埙声。 脸色大变,“不好,快回去” 陈长生对这古怪的埙声记得很清,他知道那东西的厉害,当即跟着谢朝雨迅速挤过人群。 她回来时,埙声已经停下。 前方人群一动不动,每个人都保持着或惊惧或亢奋或瑟缩的表情,像人偶一样,没有气息,也没有灵力波动,直挺挺站着,还不如广场边的大树有生气。 人群里侧,倒着四五个年轻修士,个个都早已七窍流血,人事不知。 陈长生认出了几人,“是陈肆这狗日的又来做什么了” 谢朝雨俯身探过去,几人气息几近于无,但性命尚在。 黑甲卫已经赶来,谢朝雨吩咐他们,“带下去治,调出广场上的实时光幕,等人伤好一些,把方才的画面一并送往青州。” “是。”黑甲卫领命,很快就把地上奄奄一息的修士抬下去了。 狗蛋抱着谢棠梨站在最中央,谢棠梨脑袋埋在他怀里。谢朝雨看他神色不对,那样凶狠冷酷的样子,她还未见过。 她上前抱住狗蛋,轻轻拍他肩膀安抚。 “没事了,不要紧张,是他们欺负谢棠梨了吗” 狗蛋冷眼看着她,没动静。 谢棠梨抬起小脑袋,“不是的,他们骂阿娘” “那我们小棠梨做得对,我和你爹,还有阿爷,都是你的家人,要好好保护着” 这里动静这么大,外围的人们很快就涌了过来,谢朝雨朝陈长生眼神示意,请他安抚人群,便拉着叶狗蛋往僻静处走。 叶狗蛋抱着孩子一声不吭由她拉着。 到了一小片灌木丛后,谢朝雨松开他的手,环住他的脖子,一下一下地,轻轻拍他的肩膀。 “他们说了什么你跟我说说呀” 叶狗蛋依旧拿一双黑沉沉的眼睛盯着她。 谢棠梨道:“是不好的话,王员外的小妾跟别人生了儿子,也被那样说过。” “所以是说我们棠梨不是亲生孩子了是不是还说你爹被我绿” “啊” 绿这个字眼,刺激到叶狗蛋了。他将谢棠梨放下,又将谢朝雨一把拽进怀里。 他的唇干涩,又急又重地落下来,带着冰凉的温度。 谢朝雨的双唇被他大力啃噬撕咬,火辣辣地疼,她能感受到他焦躁不安的心情。 他的胳膊也箍得死紧,谢朝雨整个人被他这样凶狠c阴戾的气息包围着,竟有一种奇妙的安宁感。 “爹阿娘” 谢棠梨被他用宽大的衣摆兜头罩着,挤在两人中间。 谢朝雨用舌尖轻轻扫过他的唇瓣,觉得已经不干涩了,他的动作也渐渐温柔,便轻轻推他。 狗蛋顺从她的力气,按在她后脑勺的手松开,落到后背上。 谢朝雨听着附近脚步声,把谢棠梨扒拉出来,“陈叔叔来了,去跟他玩一会儿,阿娘过会儿来找你。” 谢棠梨跑出去,被陈长生牵着手带走了。 谢朝雨回抱住叶狗蛋,脑袋靠在他瘦削却绝对有力的肩膀上,轻轻蹭他。 “你也乖,别人说什么都是假的,娶了我就要信我,管那些外人做什么” 叶狗蛋下巴搁在她发顶,闷声应答“嗯。” “刚才是不是还发生了别的事”叶无讳的神魂极其不稳定,他方才的情绪绝对不正常。 狗蛋声音有些哑,听起来很委屈,“谢九,我头疼。” “他说你会不要我,会跟别人跑,我听着生气,头就疼了。” 谢朝雨抬头,踮起脚在他唇上啄一下,“傻不傻的,你” “嫁鸡随鸡,嫁狗蛋随狗蛋,我不跑,以后去哪里,只要你愿意,我都陪着你” 狗蛋还要确认:“真的吗我单纯,你不要骗我” “肯定是真的啊,你是我选的道侣,我自然要对你负责到底” 狗蛋追问,“那叶无讳呢他要是回来找你了,你选我还是选他” 谢朝雨:“” 狗蛋:“你为什么不说话了” 怕就怕,突如其来的沉默。 ------题外话------ 今天是甜味儿的蟹爪鱼和狗蛋,字数略超 讲点正经话: 看文的姐妹们,留下你的评论,书评段评章评提问啊什么评都好, 我一定会回复的 实不相瞒,为了让文看起来不那么冷清,我都假装读者自己写了好多骚里骚气的段评看在我如此努力的份上,姐妹们,躁起来 第二十二章 夺妻之恨 谢朝雨抱着狗蛋,像哄小孩那样,一下一下帮他顺着毛。 他这一头长发手感极好,像上好的丝绸一样,轻轻一捋,就能顺着指缝滑到底。 谢朝雨玩着他的头发,心情也很好,这可都是她的功劳。 想想叶无讳刚来上陵时,虽然掺了不少表演痕迹,但身体也是真的虚。 病美男固然是我见犹怜,但她还是觉得,如今眼前这个咋咋呼呼c想笑就笑c想闹也马上就闹的叶狗蛋,瞅起来更顺眼。 真就跟狗子一样,鲜活又可爱,抱在怀里哄哄,就能让他乖顺下来。 “谢九。”她乖顺的狗蛋喊她。 谢朝雨靠在他怀里,温柔地问他:“怎么了,头还痛吗” 狗蛋:“你要抱到什么时候,我好热。” 谢朝雨:“你有时候是真的很狗。” 不难过了,用不上她了,就要瞎哔哔几句狗话。 “那你可以放开了吗” “大哥,烦请您先挪挪搁在我腰上的尊手” “嗷” 谢朝雨松开他之前,忍不住下了把黑手。 狗蛋头毛被扯,屁股还被掐了一下。 疼。 但是不敢再叫唤。 只敢在心里骂几句“臭女人”c“心狠手辣”c“谋杀”这样子。 广场上的骚动已经平息,谢棠梨被陈长生牵着,他已经悄悄解开了埙声制造的幻境,这时候大家又像没事人一样说说笑笑了。 陈长生很好奇,他蹲下来盯着谢棠梨脖子上的梨埙仔细瞧,看不出门道,“这埙真厉害啊”,他贼兮兮指指周围的修士,凑到谢棠梨耳边小声问:“他们是不是不记得刚才的事了” 谢棠梨眨巴大眼睛:“我不知道,我是个小孩子呀” 陈长生可不信,这孩子鬼灵精,捏他脸:“咱都这么熟了,你跟叔叔交个底,到底是不是” 谢棠梨对手指,茫然脸,但说出来的话条理很清晰:“埙是阿爷的,我只会吹,吹了会怎样我也不清楚的,而且,我以前都没见过你呢”你不要以为我们小孩子好套近乎。 陈长生笑了,又从怀里摸出一包糖渍雪绒果,捏他尖尖的小耳朵:“吃了我这么多,还跟我不熟,嗯” 他站起身,将小小的谢棠梨抱起来,架到肩膀上,“真聪明,以后别人问了,也要说你不知道,记住了吗” 谢棠梨咬着雪绒果,甜滋滋,他幸福地眯起眼,“那要是他不信呢” 陈长生教他:“不信你就让他找你爹娘” 谢棠梨对他爹迷之信任,他把手伸到陈长生面前,比了个好大的的圆,“对喔,我爹超厉害的” “那可不,你爹往出一站,多有高人的范儿” “什么叫范儿是说他有钱,看着就能吃得起很多饭吗” “不是那个饭,唉,也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那确实很厉害,我以前跟着阿爷混饭吃,很不容易才能挣到一个馒头呢。 谢棠梨举起小小的肉拳头,在心里给自己立下远大目标:我以后要像我爹一样有钱 第一场即将开始,这时候日头渐高,广场上不许架遮住视线的棚子或是大伞,树荫底下的好位置也早已被占满,但这难不住富婆。 谢朝雨掏灵石,请阵法弟子给搭了个隔离日光的小阵,又从储物戒里取出白玉小桌,桌下摆着冰块,桌上则是清凉可口的灵饮灵果。 狗蛋坐下,哔哔赖赖:“没有风。” 谢朝雨瞥他一眼,摆手:“自己掏灵石,再雇个风灵根的给你吹吹。” 最近偶有花销,灵石余额已不足三百,狗蛋只能闭嘴。 陈长生带着谢棠梨成功跟他们汇合。 坐下后,先灌下一大杯冰水,再与他们讲话。 “叶兄为何不说话” 狗蛋掀掀眼皮子,瞟谢朝雨,“人穷,哪敢吱声。” 谢朝雨在教谢棠梨怎么剥灵果的皮。 闻言,拿脚尖踢他腿,“你再阴阳怪气” 狗蛋:“哼。” 怂,低头默默吃果子。 当我蠢啊,这女人肯定是又想打他了,偏不说话,让她打不成。 看他顶着这么一张仙人般的脸,做着噘嘴瞪眼的表情,真是一言难尽。 陈长生问谢朝雨:“敢问叶兄今年多大” 谢朝雨冷笑:“不要问小孩子的年龄,他们很脆弱的。” 狗蛋摔了手上的果子皮,愤怒:“谢九你不要以为我听不出来,我哪里幼稚,哪里脾气古怪,哪里不讲道理不好相处了” 谢朝雨朝陈长生摊手。 陈长生:懂了,别人都还没说,他自己就要闹起来了,叶三岁,绝不能再多。 陈长生和叶狗蛋的比赛就快要到了,他有点担心。 “他是不是心情还没好唉,陈肆那混蛋,是我又牵连到你们了” 谢朝雨看他自责,摇头道:“这不能怪你,他就是那种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人,今天不招惹我们,也会去欺负别人。” 陈长生一想,确实是这样,陈肆一年惹的事,比他这一百多年加起来都要多,“幸好今天叶兄打他了,不然还要没完没了。” 吃吃喝喝,再说说话,终于轮到他们。 叶狗蛋早已不耐烦,他觉得自己今天运气不太好,裁判一念完号码,他就拉着陈长生往台上走,早打完早回去。 但霉运这个东西,有一点玄妙,好事难成双,坏事倒是很容易。 甫一上台,陈长生惊呼一声:“糟了” 只见对面二人,左侧那位一身殷红纱衣,脚腕上套着一串碧绿的翡翠小铃铛,走动间,发出清凌凌的声响。那人的脸长得更出色,朱唇c桃花眼,眼下还有朱砂痣;右侧那位虽不似先前这位艳丽逼人,却也眉目隽秀,独有一番清丽气质。 两位修士,一着红衫,一着青衣,姑且不说容貌,这修为,竟也是金丹期。 赫然便是,住在谢朝雨湖心岛上的那两位。 陈长生不知道叶狗蛋的底细,以为他就是个剑法很好c但修为尚在筑基期的剑修。 他忍不住吞口水,问队友,“咋办,两个金丹,我们赢面不大啊,要不先商量个战术” 队友没搭理他。 叶狗蛋正在朝对面冷笑。 陈长生偏头一看,好家伙,眼含凶光,面色黑沉沉,像是张嘴就要吃人,嘴角也是要笑不笑地勾着,看着就觉得瘆得慌噫,这是哪里来的魔头 对面好像没看见叶狗蛋的表情。 红衫修士甩甩衣袖,露出一截雪白的胳膊,假意惊讶道:“哎呀,是哥哥呢,真巧” 青衣修士也朝这边拱手:“见过叶哥” 叶狗蛋冷嗤,“嘴放干净些,骂谁呢”大男人整的妖里妖气,谁跟你兄弟了,呵。 这氛围就很不对劲。 陈长生两边看看,摸不着头脑。 “叶兄,你认识他们吗” 狗蛋锐利的眉眼淬了冰,“夺妻之恨。” 陈长生:“”,那你今天是真的倒霉,可怜见的,好巧不巧还穿了个绿袍子。 兄弟的夺妻之恨,那绝不能输 陈长生挠头,提出作战计划:“不如这样,叶兄你是剑修,你去诱敌,先帮我争取时间” 没等他说完 “咚” 队友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大剑,往面前地上一杵。 堂堂剑修,拿剑说话,根本没带怕的。 “我的老天额” 陈长生惊呆,发出鹅叫,地裂了 他赶紧摁住队友握剑的手,“叶兄你冷静” 这画面虽然很霸气侧漏,很能震慑对手,可裂的是咱这边啊 对面还没咋呢,你怎么就先给自己这儿来了个猛的 ------题外话------ 本来就晚了,网还不行,啊 两百斤猛男哽咽如孩提。 我已经十几次把陈长生写成了陈长安。。 不禁开始怀疑,我最开始是叫他什么 第二十三章 竟打不过情敌? 台上正在唇枪舌战。 那红衫修士嘲讽道:“仙君命真好,自然看不起我们这般人” 狗蛋乐意戳情敌痛脚,恶劣道:“道侣恩爱这方面,是比你幸运。” 青衣修士又道:“听说仙君修为倒退,只有筑基期,这要是真的,您配得上朝雨仙子吗” “仙君今日怎么不咳嗽了,若是病入膏肓,千万不能忍,别一口血呛了肺管子” 狗蛋远远瞥一眼台下,那谢姓女人埋头啃果子,这里有人为她争风吃醋,她倒舒服得很 “你在痴心妄想什么指望谢九那心狠手辣的母老虎踹了我” 做什么梦呢,就算没了我叶狗蛋,还有个狗贼叶无讳,那可是谢九心爱的人。 谢朝雨:“” 我听得到,谢谢。 谢逢君一早有事,主山最近禁止飞行法器,他为了赶上妹夫第一场比试,跑过来出了一身的汗。 谢朝雨把冰块推到他面前,好奇问他:“怎么不让云鹤送一下” 谢逢君用袖子给自己扇风,这天儿升温也太快了。 一提到云鹤,他就要叹气:“前几天我跟一只鹤打了一架,现在那些小气鬼全都拒绝拉我。” 谢朝雨“这”,不愧是你 “你没事惹它们做什么” 谢逢君有苦说不出,也不能告诉妹妹,那只大嘴巴鸟把他割了那什么的事情到处说,如今山上不少弟子都知道了,方才路上,往日熟识的两位女弟子遇到他,不似从前热络便算了,还有意无意瞄了几眼他下半身。 谢逢君只能糊弄过去:“那只鹤坐地起价,态度实在恶劣,我去御兽院告了它。” “然后口头争执就变成肢体冲突,现在还上升到全族抵制” 谢逢君伸出拇指与食指,比了个长度,“就是这样,你看它们嘴那么大,气量却这么小” “阿娘,”谢棠梨打断他俩。 “怎么了” 谢棠梨指着台上的青衣修士,皱着眉头小声说:“我认得那个人身上的味道,但是” 谢朝雨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她岛上空院子多,这些年陆陆续续住进来不少人,有的是上门常年打工的散修,有的是别的门派来的客卿,她对台上两位都有印象,红衫的名为溪回,青衣的则是皎白。 “他也住在岛上,你在哪里遇到过吗” 谢棠梨仔细回想,应当没错,当时遇见的时候,因为这人身上的气息和一般人不一样,他还多看了一会儿。 他对谢朝雨肯定地点头,“我记得的,气息一模一样,但那天见他时,和今天长得不一样。” “长相不同你看得仔细吗” “嗯” 谢朝雨和谢逢君对视一眼,“这人有问题” “有可能,岛上年轻修士人多身份也很杂,要钻空子并不难。” “乖崽,你是什么时候在哪见到他的” 谢棠梨告诉她:“就是我来找哥哥的那天晚上,我在桃花林里飘,然后就看见那个人从小房子里出来” “是半山腰那个房子” “就是那里,他的脸要比现在好看些。” 谢朝雨面色渐渐凝重,谢棠梨性子单纯,不会说谎,这孩子是器灵,只要他自己不用灵力,一般人不可能察觉到他,他能操纵黑暗,所以也不存在夜里看错东西的可能 谢逢君坐直身体,正色道:“我最近经常被长老们喊去帮忙,今早便是和岑风长老一起办事,他告诉我,天一门李长老那天晚上遇害的事情,找到了人证。” 谢朝雨惊讶,“有人证了” “对,是一只刚开灵智的猫头鹰,晚上蹲树顶上晒月亮,他看见的人是妹夫,但他看见了两次。” “那第二次这个人,会是谁” 谢逢君摇头,此处说话太不方便了,他便转移话题:“先不说了,他们开始打了” 台上的言语攻击已经结束,双方看起来是要动真格了。 叶狗蛋和陈长生按照先前想好的方法,狗蛋先用剑招拖住对方,陈长生抓紧时间布阵。 陈长生双手连动,十指在虚空中翻飞,很快,叶狗蛋身上爆发出大量的符篆光芒,二人意在拖延时间,考虑到叶狗蛋只有筑基期修为,陈长生给他用的便大多是加强物理防御的符。 “叶兄,靠你了” 叶狗蛋站定,伸手,楔进石板里的剑便“蹭”一声轻响飞回到他手里。 溪回的法器是一柄扇子, 看不出材质,样子有点像谢朝雨见过的东洋扇,雪白的扇骨细密而精致,扇面朱红,绘有繁复花纹。 他握着扇柄,试探性地打出一道攻击,他的动作看似随意,但其中蕴含的力量绝不能小觑。 白色光刃划破空气,朝着叶狗蛋迅疾而来。狗蛋没有拔剑,只用剑身格挡,“锵”光刃打在剑鞘上,发出一声脆响,却并未留下任何痕迹,狗蛋握剑的手也纹丝未动。 但皎白的攻击,紧跟着也到了。 他用的是一种奇异的丝线,那线极细,凭空从他手中出现,又能随心所欲地控制,若不是阳光照耀,线上反射七彩光点,一般人很难发现它的存在。 四面八方都是快速延伸的丝线,这种攻击没有固定的来向,却能控制线的去向,即便是被挡下,线在半空转个弯,又能朝着狗蛋袭来。 丝线联结成网,处处皆是寒芒。耐不住数量太多,狗蛋肩上的衣服被划出一道口子,袍角也被削落一块。 剑鞘已经不够看了。 狗蛋手中动作不停,面上也是一派冷静,只有心里在狂躁。 怎么办怎么办 这可是夺妻之恨,作为男人,我绝不能败北 不行,不可以,硬抗难度太大,还是要智取。 谢逢君诧异:“妹夫旧伤又复发了”不应该啊,化神期与金丹的差距,足足有两个大境界,叶无讳甚至不用动手,仅凭神识碾压就能获胜,现在怎么看起来挡得还挺吃力 “没有,最近养得好,他一直吃药,身体上的伤没什么大碍了。” “那是为何” 谢朝雨想起了什么,再联想到谢棠梨方才说的话,问谢逢君道:“你知道皎白修的是什么吗” 谢逢君回忆几番,没有任何印象。 “看他用的丝线,是杂修吗” 谢朝雨传音告诉他自己的猜测:“在我师门有记载,丝线一类的法器,越是厉害,对使用者的神识要求就越高,你看那皎白,他是金丹修为,一般的金丹修士不可能做到他这么灵活。” 谢逢君也很聪明,一说就明白了,“所以他是用了什么办法,遮掩了真实修为,但咱们山上也有几位化神期大能,他想骗过这些人,难度未免太大” 台上叶狗蛋改用剑招抵挡,他并未拔剑,动作间剑气无形化有形,丝线触之,寸寸尽断,暂时看来,应付的还算得心应手。 谢朝雨一边注意着他的动静,一边继续和谢逢君说话,“还有一种可能,有一个人能做到。” “谁啊” “就是天一门那位掌门,他的灵器是一只傀儡娃娃。” “楼上月那他和皎白会是什么关系” 谢朝雨摇头,“现在只是我们俩猜测,信息太少,不能断定什么” ------题外话------ 这两天前面修一下,把剧情再整理得更顺畅紧凑点儿,正常的更新是在下午六点多,别的时间都是修改 姐妹们看着有啥感受一定要说,我不玻璃心,只要是中肯的意见,都很好 我们一起进步呀,蟹爪鱼和狗蛋的成长,需要各位漂亮姐姐关照 啊对了,今天我文c端收藏疯涨,数字过于疯狂,我受到了惊吓,别是哪位好心姐妹买了某宝刷收藏的服务吧那快住手,虚假的数字,让我害怕极了 第二十四章 剑名为山河 谢逢君也赞同她的想法,“索性现在这几人都在山庄里”,要做什么,都还在谢家眼皮子底下。 谢朝雨更谨慎一些,她从怀里摸出传音玉牌,催动灵力轻轻敲了几下,不多时就有一位头领模样的黑甲卫来到二人面前。 设下隔音结界后,谢朝雨将今日发现一一告知,“马上去查楼上月的行踪,从他来到山庄的第一天开始查,任何细节都要仔细核对” “可要告知庄主与长老们” “长老那里一切照旧,知道的人多了容易打草惊蛇。” 黑甲卫领命离开。 二人便继续看台上情况,双人赛时间限制放得很宽,只要在当日分出胜负即可。 谢棠梨看得很仔细,他一直紧张地盯着台上,孩子共情能力很强,他指着台上几人很是愤怒: “阿娘,用线的人好过分” 有隔音罩在,谢朝雨方才没听到台上的声音,“他做什么了吗” 谢棠梨学皎白,“仙君这筑基修为好生厉害,吓得我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哪根线不长眼扎到您,您再对朝雨仙子哭闹,仙子怕是要对我生恼哎呀,对不住,不小心碰到您了” 谢朝雨仔细看叶狗蛋,果然,他颧骨处被划了一道细细的伤口,现在已经凝了血珠。 “你爹没骂回去” “骂了” 谢棠梨又拿过三舅的戒尺做道具,“呸下作东西,站在擂台上还要瞻前顾后,就你这软脚虾,筑基杀不了” 谢棠梨语气和神态模仿得都很像,连皎白手上控制丝线的动作都学的有模有样。 谢朝雨给他擦嘴,“不用真的吐口水。” 谢逢君掏出灵石奖励他:“崽,第一次见你,我就觉得你日后必将受万人景仰” 谢棠梨很高兴,“是像我爹那样厉害吗” “听三舅的,你们父子俩一起搭个戏台子,保准日赚斗金” 谢朝雨:“灵石呢,给我,我给你存着,将来娶媳妇用。” 话题又回到台上。 从一开始打,谢朝雨就有个疑惑的地方,这会儿看久了,就更加不解。 “为什么他要把修为压到筑基” 狗蛋以往只是认知上觉得自己是这个修为,今天怎么还来真的了。 谢逢君试着从妹夫的角度解释:“筑基越级一挑二还能赢,那打脸效果可比化神一剑秒杀强多了。” 谢朝雨不太信:“他真的这么爱演” 又很快自我肯定。 是的,叶狗蛋就是这样的戏精。 现在的战况还真是一打二,陈长生被叶狗蛋挡在身后,他面色严肃,手中握着巨大的毛笔,擂台四周空气中已经出现不少符文印记。 很明显,暂时他帮不上忙。 差距到底太大,皎白手中丝线十分灵活,稍有不慎碰到了,便会像毒蛇一般在狗蛋身上留下伤口;溪回的扇子攻势大开大合,每每出招,擂台连带周边气流都要发生变化。 热风扑面,砂石四起,狗蛋盯着周遭不敢有丝毫松懈。 风里藏着光刃,周身还有无处不在的钢针般的线,他身上已经有好几处伤口,虽然不大,但那线上似乎淬了毒,每一处都在痛着,像一根根钢针扎进血肉里,越来越深,越来越重,最后四散炸裂开,狠狠地,对着他的骨肉又刮又搅。 头又痛了,识海似乎越来越受影响。 神魂相连,谢朝雨也感受到了叶狗蛋的痛苦,眉心隐隐作痛。 她紧张地盯着狗蛋,不敢再分神。 叶狗蛋额上细汗密布,最近好不容易养得有了几分血色的脸,又是一片冷白,还有血迹氲出 “呃” 谢朝雨猛然眼前一黑,眉心剧痛,她克制不住地闷哼出声。 “怎么了”谢逢君吓了一跳,赶紧将她扶过来靠着自己坐。 谢朝雨忍着痛平复气息,“狗蛋怎么样” “爹的手被线打穿了” 谢棠梨着急大叫。 谢逢君把他也拉到身边来安抚,“别慌,你爹没问题的,陈长生的符阵快好了。” 谢朝雨摇头,痛意加剧,叶狗蛋前胸后背冷汗都打湿了衣裳,情况明显不简单。 “他识海被攻击了。” 谢逢君大惊,“这可是化神期” 谢棠梨着急得不得了,一边用小手给阿娘擦汗,一边还要看台上的爹,他直跺脚,生怕再出什么情况。 谢朝雨伸手拍他脑袋,“怕什么,你爹可是叶无讳” “啊喔”谢棠梨能感受到阿娘和三舅身上的温度,他爹也还好好站着,剑招也没变慢,稍微安心。 对了,叶无讳是谁算了,没心思想这个。 叶狗蛋四肢都在颤抖,左手被刺穿的地方,能看见的丝线已经被他扯出来,但他总觉得还有一条看不见的线,从手上的伤口一路延伸,那线在他胳膊里c肩上c脖颈c头脸一一爬过,最后没入眉心,攻入了识海。 他的手越来越不好控制,明明剑就在手中,却感觉剑和人的联系越来越弱。 他看见了台下的谢朝雨,她皱着脸,向来明艳的容颜蒙上了担忧。 狗蛋换了一只手握剑。 溪回的扇子几经变幻,扇面伸出森白寒刃,他身上也受了伤,叶无讳的剑法太霸道,即便筑基,也在他腰腹间留下半尺长的伤口,腰侧皮开肉绽,对面那人看起来比他还惨烈,身上血水汗水交融,唇角也被咬出了血,握剑的手却极稳,是了,都这般摇摇欲坠了,他竟还未拔剑 皎白高喝:“溪回,快上” 溪回收敛心神,握紧扇柄,他方才竟心生惧意。 他用出了攻势最霸道的一招:“蓬莱回风扇,第十九式,秋野霜天” 白霜覆满扇面,气温骤降,迎面的风,挟裹着冰碴子,刺骨的冷,像是从盛夏,一脚走进了极北冰原。叶狗蛋气息沉敛,他感受到了对面那疾速而来的无边杀意。 他的手附上剑鞘,缓缓解开了布条。 他不能输,他还有谢九。 倏地 “玄灵七杀阵,起” 陈长生放下毛笔,越过叶狗蛋,挡在了他身前。 “呼” 谢朝雨长舒一口气,还好赶上了。 玄灵七杀阵,青州最有名的对敌阵法,此阵主杀,阵法伤害随布阵之人的意志而变换,其中玄妙,少有人知。 溪回的攻势被阵法化解,庞大的风刃瞬间消弭。 几人俱已陷入阵中。 阵中情况台下看不见,广场上的光屏亮起,画面中显示着一片虚空,溪回,皎白,叶狗蛋与陈长生都在此间。 陈长生一边重新补上防护符咒,一边回头喊叶狗蛋,“叶兄,给我一滴心头血。” 狗蛋指尖弹出一滴血来。 陈长生将那血作引,“叶兄,现在用你最厉害的剑法。” 阵法亮起后,谢朝雨的识海便不再那么痛,想来叶狗蛋情况应当好一些了。 谢朝雨安心几分。 最厉害的剑法 叶狗蛋沉思,他会些什么剑法呢 是天一门的奇异地,他怎么想不起来自己在天一门练过什么剑 那该是什么脑海中隐隐绰绰,像是有一道剑修的身影。 那人一身玄衣,霜白的发散在风雪中,剑锋所向,直指日月。 云雾霰,千山出,四海长风起。 “是了,我的剑,山河为其名,天地为其意” 北辰山河剑,出 ------题外话------ 你的狗蛋突然帅了一下。 今日没啥骚话可讲,推个歌 essan一neatthe ien 信我,好听 那啥,有票的姐妹,ick我们狗蛋一下,你一票,我一票,送他出道ヽ′一`ノ 第二十五章 情如星星火 “天哪快看那里” “这是什么剑法怎么会这样” “那剑修看起来只有筑基,他的剑为何有这般杀伤力,太让人心惊了” “我说了你不要跟别人讲啊,我听说那便是谢家女婿” “是真的吗不是说谢家女早年嫁到凡间了吗” 光屏中,叶狗蛋闭上双眼,感受着阵中充盈的灵气,那股灵气在陈长生巧妙地布置下,排山倒海似的,尽数朝他涌来。借着这前所未有的力量,他循着记忆深处的山河剑法,开始舞剑。 第一式,关南长风。 随着他的动作,阵中画面开始转变。漫漫严冬寒夜,星子垂在天际,雪山冰原荒冷寂静,枯草随劲风摇摆,渡鸦聒噪不安,生命在消亡着。 蓦地,山海尽头,南风势如破竹,一路摧枯拉朽,耀目的光亮晕染每一寸天地,黑夜被席卷,是雪霁春回的暖,是黎明破晓的光,天地一新,山河焕生。 说来绵长,但也只是刹那。 舞剑那人,长发霜白,融了山雪色,眉间红痕烈烈,灼了三冬寒,连那一身宽袍大袖的绿,都是春来和风的清浅。 剑势收,山河画卷消散,万千光点汇聚成河,流淌着无上剑意。 溪回腰间的伤痕骤然剧痛。 他双手抖成了筛子,深吸一口气,咬牙,撕开了外衣。 原本是半尺的剑伤,即便又深又长,好在暂未伤及五脏六腑,但此刻,那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融化着,皮肉化成了血水,融雪一般,沿着衣襟蜿蜒流淌。 他迅速封住身上几处命门,价值千金的高阶灵药不要命地往伤口上倒,却无济于事,伤口照旧扩大,溪回甚至看见了自己森白的肋骨,就在他眼睁睁盯着的时候,那肋骨又少了半截。 剧痛之下,溪回再也站不住,像一滩烂泥,软倒在地,再也看不出死活。 台下观众一片死寂。 从未有过的惧意浮上心头,识海都在惊颤。 这样的剑法,闻所未闻。 仅凭对方伤口残存的剑意,便足以另金丹期修士陷入绝境 用剑者,甚至只是个筑基剑修 这是何等的天方夜谭 而这只是开始,方才那一招关南长风,剑意凝实,正在阵中弥漫,搜寻着下一个对手的身影。 陈长生听着溪回的惨叫,从不远处跑过来,围着叶狗蛋猛瞧。 “我的好叶兄你这剑太霸道了,要不是我跑得快,我的个娘诶” 叶狗蛋睁开眼,从怀里取出布条来,将剑又细细密密缠回去。 陈长生好奇问他:“这就不用它了” 叶狗蛋点头,他有直觉,一剑就够了,而且,“阵中灵气已经用完了。” 不说陈长生还没感觉,他放出灵识一探,还真是玄灵七杀阵,足足能支撑上百名金丹修士同时进攻的庞大灵力,竟在方才那一瞬间,被抽的一丝不剩 陈长生忍不住上前,又是盯着狗蛋手里平平无奇的大黑剑看,又是盯着狗蛋面无表情的脸看,“我真幸运,今天可算是知道什么是剑修了” 狗蛋将剑往身后一递,剑便凭空消失了。 “走吧。” 陈长生懵懂,“走哪” 狗蛋指向一处,“那里”,剑意给他传来信息,那个方向还藏着另一个对手。 陈长生忙不迭点头,“喔喔,好”又兴奋地盯着叶狗蛋瞧,他就说嘛,叶兄必然不同反响,瞧瞧那飘逸光滑的白头发,瞧瞧那俊美不凡的脸,再看看这身高,这腿长,分明哪里都写着:我有逼格,汝等凡人退让 皎白用丝线将自己缠成一个巨大的人形茧,那茧能隔绝伤害,隐藏气息,是他保命的东西,多少次生死难关时,都是这茧护他安然。 他藏在茧里,心跳如鼓,头脑充血肿胀,脑海中迅速想着可能的逃生方法。从方才眼睁睁看着溪回倒下,什么都来不及做,什么也做不了,他便有了强烈的预感,今天他要凶多吉少了。 他尽量龟息,期盼着时间能慢一些,再慢一些,慢到让他能想出什么办法。 他在心里默默祈祷,天道若真有情,绝不该让我命丧于此,我明明身负天命,还有必须做的事,还有必须爱的人 可惜,天道听不见他的祈祷,叶狗蛋的剑意,到了。 温暖和煦像春风一样的剑意,紧紧附着在茧上,一点一点侵蚀c渗透,最后 “啊” 全身都在融化的感觉太过痛苦,皎白撕心裂肺地喊起 来。 叶狗蛋与陈长生穿过混沌,沿着剑意前行,来时便看见了这虚空中翻滚颤抖的大茧。 皎白在茧里大叫,血水顺着丝线缝隙往外流。 陈长生对皎白可没有什么同情心,先前他布阵时,那皎白对自己和叶兄可没有留手。只是眼前这画面,怎么看怎么令人生理不适。 茧已经融化了不少,皎白的喊叫声越来越低弱。 叶狗蛋冷眼看着,心中无甚波澜。 场外观众看着光屏中的画面,也是面色惨淡。 有人最先喊出声: “裁判,愣着做什么,强制结束” 是谢朝雨。 比试是比试,虽生死不论,但不应当虐杀,她不想看到叶狗蛋露出那样冷淡无情的表情。 裁判手忙脚乱,在身上到处找牌子,裁判可以用特制玉牌强制将选手送出赛场。 “算了,已经不用了” 谢朝雨走到光屏下站定,看着画面中的情形。 叶狗蛋不知何时伸出了手,银白色的灵力在他手心涌现,缓缓上浮,将那血红色的人形茧裹住;另一股灵力越过虚空,倒在地上的溪回也被托了起来。 他对陈长生说,“破阵吧” 陈长生还摸不清头脑,为什么要救这两人,不是有夺妻之恨吗 但他倒也没多纠结,反正夺的是叶兄的妻,他听话就是了。 阵门打开,擂台又出现在广场中央,叶狗蛋站在台上一角,还是先前他一剑打裂开的地方,神色淡淡。 他手中灵力托着奄奄一息的溪回和血红的人形茧。 裁判连忙上台,黑甲卫将那两人放下来,小心翼翼查看,“还活着” 谢朝雨缓缓舒气。 没死便好。 叶狗蛋还站在台上,他像是很茫然,陈长生喊了好几声都没反应。 夕阳洒在他身上,白发镀了一层金芒,看起来,恍若画中仙。 但已经没什么人敢直视他了,阵中那剑法太过骇人。 谢朝雨看他,像是和世界隔绝了一般的模样,有些心疼。 她一跃而起,落在台上,伸手牵住叶狗蛋没受伤的那只手,朝他笑:“打完了,走呀,要回去吃饭了” “这伤还挺严重,整个手掌都穿透了,不疼啊你,还愣着做什么” “别动,我先给你抹点药,回去了咱们再找医修好好看一下” “还没回神我让三哥带谢棠梨先走了” 方才画面有些血腥,她没让孩子看。 她一直絮絮叨叨,叶狗蛋乖顺地被她牵着走,一路穿过广场,走过一个又一个的陌生人。 阳光勾画着她的剪影,是一种柔和c缱绻的滋味。 叶狗蛋突然觉得,自己又感受到了全世界。 他喊住她,“谢九。” 谢朝雨停下脚步,回身来捏他的脸:“哟,回神了” 狗蛋握住她揉捏自己脸颊的手,放到唇边,轻轻地,亲了亲。 他突然温柔,谢朝雨难得有些不好意思,“干嘛呀你,怎么黏黏糊糊的” 狗蛋朝她笑,茫然冷寂的双眼蓦然就注入了暖意。 “没什么,就是想亲了,走吧,吃饭去。” 今天狗蛋难得高光时刻,谢朝雨大度原谅他这傻兮兮c患得患失的神经模样,狗蛋手都被打穿了,好惨的。 “对了,四层有你爱吃的椒麻小银鱼,但是有伤最好不要吃,你就闻闻味道吧” “好。” 狗蛋隐瞒了许多,今日台上,他察觉到了自己身上好多不对的地方。 第一回,便是手心那根线,他觉得自己的神识似乎被那线控制了; 第二回,便是山河剑,他平日拿着那本剑谱比划,最多砍砍竹子,从未像今日这样,眨眼便能决定他人生死,有一瞬间他甚至觉得,要是他想,台下所有人都能杀掉 再有,便是他用灵力和剑意融合,将皎白救下时,融合的那一刻,他感觉自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思想裂开,明明很清醒地意识到,我就是叶狗蛋,不是别的什么人,却又突然失去了所有的想法,外在的一切都与己无关。 直到识海深处,道侣契红光大作,星星火点转瞬燎原。 是谢朝雨,他感受到了谢朝雨的心情,她的急切c关怀c期盼c喜爱 他找回了自己的思绪。 我们的感情有这么浓烈吗 她不是爱着叶无讳 我只是个替身 不,谢九的道侣是我,她在意的也只能是我。 灼热的烈火燎伤神魂,他又回到了人间。 叶狗 蛋垂下眼睑,盯着两人不时触碰在一起的衣摆,亲密,触手可及,他握紧了谢朝雨的手。 ------题外话------ 狗蛋在心里定下计划: 从今天起,我有了一个一定要杀掉的人, 那个人叫叶无讳,是我真正的情敌。 今天也推个歌,老鹰乐队加州旅馆,最好是1994现场版的那个版本 信我,超好听 第二十六章 仙君的脱贫致富之道 上陵偏南,初夏升温很快。 落燕山庄几十年前就已经布置了控温阵法,这玩意儿就像是中央空调,冬暖夏凉的,用过的都说好。 但耐不住它非常烧灵石,每每一个夏季过去,光是支撑阵法运行所需灵石,就能抵得过许多小门派好几年的开支。 谢朝雨的湖心岛四面环水,仙云缭绕,绿树成荫,总是很受大家青睐。 这才五月多,谢逢君就已经厚着脸皮搬过来住了。 入夜,侍女在小院里摆了炭火烤架,又从冷库里搬出许多冰块,清甜爽口的灵饮早早冰镇上,鲜果时蔬c肥瘦相间的灵兽肉,杂七杂八一大桌子。 谢朝雨瘫在摇椅上看账本,谢逢君凑在她旁边蹲着,欲言又止。 谢朝雨看他一会儿挠头,一会儿捶胸顿足,看的有趣,心里偷笑,故意不问他要说什么,让他先憋着。 谢逢君踌躇三番,决定用亲情这个不容易被拒绝的切入点,做开场白。他斟酌用词:“当年娘生你和晓风,他比你先出生半盏茶时间,但医修把他抱出来,我看都没看一眼” 他接着道:“一直等到你出来,我为了先抱到你,我亲爱的小妹,我被五弟撞倒,摔掉了宝贵的门牙。” 谢朝雨拿手中的账册给自己扇风,“然后呢” 谢逢君用戒尺戳自己下巴,愁眉苦脸直叹息:“这么多年过去了,一到阴天下雨,我这牙就隐隐作痛,但你一定c千万不要自责,这不是你的错” 谢朝雨目露赞叹,拍他肩膀,抹掉眼角虚假的泪水:“所以说,长兄如母,你不求回报的爱让我感动,下次再遇到漂亮女修,我一定先介绍给你” 谢逢君摆手,神色十分大度无私,“不,莫要用这种小事玷污了你我之间纯洁无瑕的亲情。” 谢朝雨握住三哥的手,流下了感动的泪水。 谢逢君从她手里顺势拿过账册,翻到自己那一栏,要在“夏季消暑费用”的字样上画勾。 谢朝雨就静静看着他 “所以你我兄妹之情就值这么点灵石” 谢逢君放回账册,惊讶道:“你怎么能这样想” 他比了下小指尖,“灵石只是数字而已,亲情可是一辈子的东西,你只用一点点灵石,就维护了我们这纯洁无瑕的感情谢九,你赚大了你知道吗” 谢朝雨翻他白眼,也不知道他灵石都花到哪去了。 警告他:“这三万灵石算我给你垫的,你别说漏嘴,狗蛋要是知道了准要闹。” 谢逢君目的达成,起身亲自给她烤肉,“来,多吃点” 谢朝雨看一眼他端来的丑东西。 “倒也不必以怨报德。” 黑红相间,焦炭混杂血丝。 谢逢君坚持:“它有内在美。” “不如我再给你找点灵石” 谢朝雨决定去后院看看叶狗蛋,他和谢棠梨这个澡洗的也太慢了。 叶无讳常年生活在北辰雪山上,天气一热,狗蛋还不习惯用灵力给自己降温,就爱泡在水里。 后院的池子里已经换上了清凉的山泉水。 谢朝雨掀开竹帘,眼前所见,闪了一下她的眼。 谢棠梨趴在岸上的玉石小鹿背上呼呼大睡。 周遭只有星星点点灯火,灯光氤氲,清凌凌的池水映着满天星子,星子中间,藏着那人。 叶狗蛋,啊不,这种时候谢朝雨觉得还是叶无讳这三个字更适合。 叶无讳仰躺在池边,倚着墨玉池壁,月光将他的长发染成了空灵的银白色,他全部的头发铺散在脑后,素来锐利的双眼此时微微阖上,眉目舒展,唇角轻抿,一点晶莹水光落在他漆黑羽睫间,下颌脖颈与锁骨之间的线条勾画出流畅健美的弧度 似仙似魔,更像妖精。 夜风吹皱池水,荡碎了满池的轻灵。 谢朝雨心随意动,走到叶无讳身后,俯身,亲上他微凉的唇。 “嗤” 叶无讳轻笑,任她亲吻。 谢朝雨十指没入他冰凉丝滑的发间,轻盈的纱裙衣袖落了他满怀,叶无讳眯着眼与她双唇相贴。 “谢九,我就知道” “知道什么” 他咧嘴,得意极了,“你果然贪恋我的美色” 谢朝雨在他唇上轻咬一下,“闭嘴,起来去吃烤肉。” 一张嘴,就又是她熟悉的叶狗蛋了。 前院里,谢逢君糟蹋了好几盘食材,烤出一些五 颜六色的神奇东西。 他吃一口,呸几下,再接再厉。 岑风长老来了,看不过眼,从他手里夺下烤架使用权。 于是,谢朝雨出来时,就看他俩,以及不知何时赶来的老道,个个抱着盘子,吃得满嘴流油。 谢逢君还在不住地夸岑风长老,“你这手艺还做什么穷剑修啊,你去灵厨院,早发家致富娶道侣了” 叶狗蛋拎着迷迷糊糊的谢棠梨坐下。 给孩子喂了一口他亲自烤的鹿肉。 谢棠梨眯着眼,嚼吧嚼吧。 “嗷”孩子嚎哭,瞬间清醒。 狗蛋挑眉,“这么好吃” 那他去灵厨院,不知道能不能日赚三百万 谢棠梨一边灌水一边呜咽。 孩子嘴里不苦不咸也没有血腥味了,赶紧跑到阿爷和岑风长老旁边,乖巧坐好。 岑风长老的手艺很快受到一致好评,烤架交给他,值得信任。 谢朝雨吃得半饱,放下筷子,“忘了问长老,这么晚过来是有事吗” 岑风长老看向叶狗蛋,说明来意。 “是这样的,白天不少弟子反应,说是修为有所精进,这都是因为看了仙君的剑法” 谢朝雨问:“长老的意思是” 岑风长老胖乎乎的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他擦擦嘴,“我便想来请仙君卖个面子,能不能将那剑法影像放在我剑修院里,供弟子们观摩学习,您放心,我院规矩严,弟子们绝不会外传” 叶狗蛋只知道,那是北辰山河剑,至于能不能给落燕山庄的剑修用,他自己倒是无所谓。 况且这长老肉烤的好,他挺满意,“你随便。” 岑风长老高兴,小胡子抖起来,“仙君真是高义” 落燕山庄剑修底蕴不深,剑法也稍显普通,来之前他心里一直忐忑,毕竟这是无讳仙君私人的东西,现在叶无讳能愿意,他是真心实意地感激。 他又帮叶狗蛋烤起小羊排来,“仙君尝尝这个,鲜嫩爽口最美味了” 叶狗蛋尝尝,确实不错。 他给谢朝雨嘴里塞了一块,觉得这长老做厨子是真的不错,便难得主动大方问他:“只要一招关南长风吗,别的要不要” 岑风长老是个实诚的人,连连摆手,“够了够了,只这一招,弟子们若要参悟,也需很久,待下次有需要了,我再上门,还望仙君不吝赐教。” “行。” 岑风仙君觉得自己不能凭白占人便宜,便将先前准备好的储物戒拿出来。 “这是我剑修院的一点心意,仙君一定要收下。” 叶狗蛋好奇,“是什么”灵石的话,他确实很缺。 岑风长老和蔼笑道:“不值钱,听闻北辰环境甚是严峻,我便拿了一些药材灵矿,想来仙君是用的上的” 叶狗蛋:“只有药材和石头”没有灵石吗 岑风长老点头,“虽然不多,但品级不错。” 狗蛋探出神识,在储物戒里查看,还真是,只有一些破草c烂石头 狗蛋扁嘴,要这玩意儿做什么。 岑风长老问道:“仙君可是不喜欢我是觉得仙君用它们淬养本命剑用得上” 谢朝雨将储物戒塞进叶狗蛋怀里,暗暗掐他一把,欺负老人家做什么 “没有的事,他缺这些,以前都没用过,不认识。” 狗蛋嘶气,胳膊肉疼,虽然被谢九说没见识,但不敢反驳。 岑风长老一拍脑袋,又想起什么,局促地开口,“还有一事,仙君是如今庄内唯一的化神剑修,我想问问仙君,您若是得了闲,能不能去剑修院里上上课,也不必日日都去,偶尔指点便可” 反正上门求人已经厚着脸皮了,不如一次全说出来。 狗蛋想想,自己最近确实很闲,谢九那女人好歹还能看看账本c数数灵石打发日子,他就只在家里碍手碍脚c没事再挨几下揍,确实闲。 既然能去,狗蛋便问自己关心的:“上课给灵石吗” 给石头药草可就算了啊。 岑风长老肯定,“这是自然” 狗蛋眼睛亮了,“能给多少” 岑风长老比出一个数:“每课时两个时辰,付您一千,不两千灵石” 仙君值得双倍价格。 好家伙,这么多 两个时辰就能挣他现在全部身家的五六倍 狗蛋当即拍板,“明日开课” 又搂过谢朝雨,朝她豪气许诺:“谢九你等着,待我挣灵石养肥你” 谢朝雨:“哦。” 看他高兴就不拆台了,她觉得不行,没得指望。以她现在的生活标 准,狗蛋要养,起码要再奋斗几十年。 一旁围观许久的谢逢君放下了碗筷,眼看着妹夫找到了脱贫致富的好办法,他最近也囊中羞涩,心动了。 谢逢君擦干净手脸,整整衣袍,端稳了自己的戒尺,摆出一副读书人的儒雅样子。问岑风长老,“贵院需要儒修吗” 岑风长老:“不知三公子说的是哪种儒修” 谢逢君拍胸脯,朗声展示自己的教学水平:“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经卷文章秘籍要义,但凡世上文字所学,无我不能无我不利” 岑风长老惊叹,“三公子好学问” “但我院弟子练剑,向来动手不动口,学了诗文也无用处” 谢逢君试图再争取:“怎么会没用处那骂街呢,他们会吗写话本呢都是穷光棍,写情诗总用得上吧” ------题外话------ 每天都要超字数,我为何如此能哔哔 今天好像没推荐了,又到了单机寂寞时间 姐妹们躁起来,给我你的爱 不要让我一个人尴尬自嗨 ヽ′一`ノ 今天下雨,推个几十年前的老歌 唐威廉姆斯cryg the ra 信我,超好听der 第二十七章 辣鸡话本骗我血汗钱 给炼气c筑基弟子开班授课这种事情,叶无讳在北辰时,倒是做过很多次,但对叶狗蛋来说,这还是头一遭。 岑风长老一路热情地带他到了地方。 “昨夜我一回来便在院内告知了消息,今日仙君限名额授课,为了抢位置,弟子们很是费了一番功夫” 剑修之间的竞争,当然是靠实力说话,大家半夜不睡觉,挨个打一架,赢了的先报名。 叶狗蛋推开门,便对上了满室景仰的热切目光。 前排挤满了金丹弟子,往后依次按实力挤着筑基和炼气弟子,他甚至在后排角落,看见了几位平日里偶尔遇见过的剑修院教习,属于叶无讳的强大神识告诉他,这几个企图将自己藏在人群里的家伙,全都是元婴修士。 叶狗蛋瞥一眼岑风长老,不是限额 就这水泄不通的样子,限的怕是最低名额吧 岑风长老赔笑:“弟子们好学,多好的事” 说着,他便也乐呵呵挤到后排角落,和教习们站到一起。 叶狗蛋:“” 想涨价了,这根本不是两千灵石该干的活。 筑基小剑修给元婴金丹授课,这太不正经了,听着就没人会当真,但要问叶狗蛋慌不慌他出门前,谢朝雨便问了。 狗蛋奇怪地看她一眼,“你没看过话本吗” 谢朝雨挑眉。 狗蛋向她介绍自己最近新看的废材剑修逆袭第一仙君。 “他,只是无名剑修,受人欺辱,众叛亲离,但他并不就此放弃,蛰伏许久,忍辱负重,有朝一日他破茧成蝶,法宝,财富,名声,地位,女人统统不放过,他终将光芒万丈c惊艳所有人” 狗蛋背完话本里的旁白,神气摊手:“我现在这样,只是小场面。” 谢朝雨面无表情。 毫不留恋推他出门:“去吧,去你的舞台,他们都等着被你惊艳。” 叶狗蛋将她拉进怀里:“作为逆袭的仙君,我不配得到一个离别的吻吗”话本主角明明就有,亲一盏茶时间c叫人脸红心跳c超长超甜的那种 谢朝雨踮脚,温柔地凑近他的脸颊。 狗蛋微笑闭眼,期待。 “啊” 谢朝雨一口咬在他耳垂上。 “找揍了吧你” “” 想起来就是委屈,低落。 恶毒的凶婆娘,他今天一定要晚些回去,势必要叫她尝尝孤独寂寞的滋味,哼 忍不住摸了摸还在隐隐作痛的耳垂,狗蛋开始了他人生中的第一次授课。 闹人精不在家,谢朝雨自在极了,一早上看账本算灵石速度极快,耳聪目明,感觉自己脑子都清静了几分。 原本好几个时辰的事,她今天一个时辰不到,就全部完成了。 谢朝雨躺在湖边花丛里,眯着眼享受侍女们摇扇子端茶送水的伺候,觉得自己好像个熊孩子不在家的家长,要好好消遣一下 她吩咐小侍女,“去,喊个唱曲儿的来” 不多时,便有蓬莱的音修们过来。 谢朝雨喝着冰冰凉凉的醉花露,湖风吹动纱衣送来清凉,听面前丽人玉琵琶弹唱东海小调,好不惬意。 谢逢君今日也懒散得很,过来蹭吃蹭喝蹭美人看。 他瘫平了感慨,“这才是生活啊” 谢朝雨嘿嘿笑:“我道侣不在家y。” 谢逢君:“噗什么” “没什么,就是怀念单身时候的美妙。” “那你当初找什么道侣” 谢朝雨摇头,“还不是年少轻狂不知事” 二人忙里偷闲也没多久,就有新的事情上门了。 昨日那位奉命去盯梢楼上月的黑甲卫头领来汇报。 “你是说,你们都没察觉他什么时候行动过,等发现的时候,他已经回去了” “是的,最开始去,人不在房中,属下查看了山庄所有巡视记录,没有任何楼上月的消息,夜里却突然有了响动,进门看了便发现人已经回来。” 谢朝雨托着腮,这就有意思了,几十双眼睛盯着,他一个大活人能平白无故出现 “你把详细的时间,还有他当时的情况都说说。” “是,那是亥时三刻” 据黑甲卫的信息,楼上月亥时三刻突然出现在自己房间里,还弄出了响动,人似乎有些累,黑甲卫派女弟子端宵夜进去时,楼上月人已经躺在榻上了,看起 来还是一副刚睡醒的样子。 谢朝雨摩挲着自己光洁的下巴,朝谢逢君一笑,“三哥看出来了吧” 谢逢君连日来忙着想法子挣灵石,太累,他脑子有点僵,一时还没进入状态,但被妹妹期待地看着,他觉得自己不能表现得像个蠢货。 于是他睿智发言:“楼上月夜会情人去了” 谢朝雨:“” 她从怀里摸出储物锦囊,掏灵石,“拿去吧,不用还,你别再去藏书楼熬夜打工了。” 熬傻了都。 虽然熬夜使谢逢君脑子变得迟钝,但谢朝雨的灵石又让他恢复了聪明劲儿。 二人跟着黑甲卫来到医修院。 谢逢君猜测她的想法,“你想从皎白和溪回身上找线索” 谢朝雨点头,“现在差不多能确定,天一门女弟子入魔c李长老的死,都与楼上月有关,缺的是证据,更重要的是,得查明白他为什么要在我落燕山庄做这些事情。” 谢逢君明白她的意思,“若只是简单的栽赃陷害又说不过去,两个外派修士在山庄出了事情,对我们影响并不大,他应当是另有所图” “对,从最近的情况看,皎白这个人身上的秘密看起来也太多了。” 昨日皎白和溪回便是被医修院带回来救治,因着谢朝雨的吩咐,接触二人的只有几位高阶医修,并未惊动太多人。 医修们向谢朝雨二人汇报情况。 “我等戌时便将伤口处理好,伤药也尽数喂下,照仙子吩咐,昨夜室内并未留人,只在门外安排了普通弟子守着” 医修们在亥时前后并未发现室内异常,子时还有小弟子进来为溪回腰上的大面积剑伤换药。 谢朝雨和谢逢君便去二人所在的病室。 溪回躺在床榻上,身上缠着白布,还在隐隐往外渗血,他面色惨白,人还昏睡着。 谢朝雨指着溪回问,“他一直没醒过” 医修弟子答:“是的,他内脏破损严重,现下是用固元丹温养续命,要醒来至少还需两三天。” 谢朝雨又问:“皎白呢” 弟子带着谢朝雨去旁边病室。 “怎么还裹在茧里” 那人形茧被放置在药池里浸泡着,只有头部位置被固定在水面。 医修向她解释,“他的皮肉融化,和那些线混在了一起,外人无法分开,只能等他自己恢复意识了再将线去掉” 谢朝雨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又吩咐他们继续在门外注意情况,室内不用留人盯着,便和谢逢君起身离开。 二人一路分析。 谢朝雨道:“昨夜叶狗蛋告诉我,皎白的那个茧能隔绝气息。” 谢逢君:“好像还能干扰神识” “能,你记得那黄衫女修入魔时的情况吗” “裁判也被干扰过。” 谢朝雨又提起方才,“你注意到没有,溪回的胸口” 谢逢君观察没她那么细致,但也有点印象。 “有一些红点” 谢朝雨看得很清楚,在白布交界的地方,有一些密集的红点,那些红点没有血迹,周围皮肤平整自然,而且不止胸口,溪回肩膀靠后的地方也有。 “这些都是寻常不会被别人看见的地方” 谢朝雨点点头,朝搭载云鹤的地方走去。 谢逢君跟着她,“现在去哪,找爹说说吗” 谢朝雨跳上鹤背,“回岛上,有个事情需要证实一下。” 谢逢君肚子也饿了,打算再去妹妹那里蹭一顿。 他也溜溜达达走过来,要往鹤背上跳。 鹤看他来了,淬了一口。 “呸,狗男人” 鹤振翅高飞,眨眼间便冲入云霄。 谢逢君留在原地跺脚,“啧,这些鸟心眼怎么这么小” 还不拉他呢,这都几天了。 无奈,他掏出戒尺,找了个角落偷偷摸摸起飞,但愿路上遇不到巡逻队的人,不然他又要因为违反禁飞令被罚款。 日子可真难。 谢朝雨回到岛上,叶狗蛋已经回来了,谢棠梨早上和老道出门钓鱼,现在还看不见人,大约在外面玩得疯。 狗蛋穿着一身奇奇怪怪的粉红袍子,衣领一如既往地不系带子,腹肌大咧咧露着,他软骨头一样瘫在冰凉的玉榻上。 口袋里装着新鲜出炉的两千灵石,富有使他膨胀。 他侧卧着眨眨眼睛,朝谢朝雨招手: “过来谢九,爷今日高兴,来,爷好好疼疼你” 谢朝雨站在门口,顿住脚步,突然不想进去。 “来啊,别害羞。” 谢朝雨叹气,不情不愿走过去,自己买的道侣,又不能离。 狗蛋拽着她的手腕,一把将人扯进怀里,邪魅一笑:“还满意你看到的吗” 谢朝雨敷衍点头,“满意满意,再满意不过了。”她语气都没个起伏,一股子无语的气息。 狗蛋不满意了,按下她的脑袋,在她唇上狠狠亲一口,“你又不爱我了” 一会儿就去把那破话本子扔了,写的什么鬼东西,他照着话本上教的打扮,台词也一字不差,但谢九的反应还不如在看见他洗澡时来的热情。 谢逢君卖他时可是拍着胸脯保证过“常青子师父出品,童叟无欺,展现你作为男人的魅力,让她欲罢不能” 他身上凉快,谢朝雨趴着挺舒服,一点都没有他预期的意乱情迷不能自已,她甚至有点昏昏欲睡,都忘了自己赶回来是有正事的。 狗蛋揽着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心里恶狠狠咒骂。 辣鸡谢逢君,卖假货骗他五十灵石 ------题外话------ 今儿又超了一千字,,我真的能哔哔 这几天在qq阅读有推荐,谢谢各位姐妹的评价票 许个愿: 21号要是收藏到两百,或者书友到一百,再或者评价票到三百,再再或者潇湘有效评论到五十, 达成任一目标我就不要这肝了,再加一更 今天也把我爱的歌推给可爱的姐妹: ng 一f the 一ney unta 要原声版的, 信我,超好听der 第二十八章 逗你呢嘻嘻嘻 谢朝雨原本是想眯一会儿就起来,但叶无讳体质特殊,体温比一般人低,身上的肌肉还很有韧性,她趴着很舒服,这眼睛一闭再一睁,快午时了都。 狗蛋的传音玉牌亮了,他正对着玉牌讲话。 谢朝雨将脸埋到他胸口蹭了蹭,懒洋洋打呵欠,“是谁啊” “三哥” “他又怎么了” 这个时间,谢逢君就是用双脚走过来,也该到岛上了吧。 狗蛋朝她幸灾乐祸地笑:“他被黑甲卫拦住了。” “因为什么,跟云鹤打架还是调戏女弟子” “违反禁飞令,他交不起罚款,又不愿意劳动抵债” 谢朝雨咂舌:“我早上不是才给他转了一万灵石” 谢朝雨一咕噜爬起来,“走走,我们去看他热闹” 狗蛋也是这么想的,他今天虽然有钱了,但这钱是要给谢九花的。三哥是谁,对不起,他不认识。 谢逢君是在御兽院附近被逮住的。 黑甲卫弟子向来严格遵照戒律院的规矩,不管是谁犯了错,一视同仁。 谢逢君被三位年轻弟子“护送”到御兽院。 小弟子朝他拱手,“三公子您快进去吧,五百灵石也不多,您只要在这里干满两个月,这罚金就能抵消” 谢逢君拽着他袖子不让走,“这事真不行,给灵兽铲两个月的那什么,出来我就真找不到道侣了,你看我今年都一百多岁了,咱将心比心一下” 嘴皮子快磨破了,小弟子还是拽回了自己的袖子,在管事那里领了大铲子和木桶塞他手里,铁面无私道:“您赶紧进去,再耽误,今天就只能算半天了。” 谢逢君没辙,“那这样行不,你帮我记个账,挂在谢九名下,月底她会统一结算” “哎呀呀,这不是咱们才貌双全的三公子吗,这拿的什么,哦豁是粪桶” “天呐,三公子来御兽院挑粪啦” “快去告诉大伙,这可是新鲜事,没准能卖个好价钱” 呼啦啦,门口一大群鸟儿拍拍翅膀四散飞走。 最先看见他的几只云鹤还站在枝头,翅膀尖儿指着谢逢君嘎嘎怪笑。 谢逢君叹息一声,不再挣扎,将铲子放倒在地,坐上去低头整理他的小悲伤。 堂堂儒修,为何要让他吃这生活的苦 “想我好歹人中龙,今朝落魄挑粪桶。鸟雀宵小嘴真大,欺我潦倒理难容。日头正高肚里空,奈何还得做长工。人生多来不如意,十之八九是贫穷” “好诗好诗这七言,绝” 谢朝雨看热闹看够了,从树后蹦出来,直拍手赞扬。 谢逢君正在悲春伤秋,嫌她烦,把她推一边去。 他瞪叶狗蛋,“说好了叫你一个人来赎我,谢九怎么也知道了” 狗蛋面无表情,先装傻充楞,又为自己辩解:“其实现在附近几座山应该都知道了。” 谢逢君大惊,垂死地上惊坐起。 “怎么会这样这才多久” 狗蛋恶劣提醒他:“有几只鸟,用扩音符到处喊。” 谢朝雨清清嗓子,学给他看。 “震惊昔日大才子竟给灵兽挑粪桶这究竟是上陵花魁的魅力太大,还是小黄画册不够逼真亏了本” 谢逢君发愁:“你说我到三百岁还能找到貌美道侣吗” 谢朝雨拍他肩膀,安慰道:“自信点,你脸还是很好看的。” “可是我想靠人格魅力,我内在明明更美。” “你也不能太自信了啊,现在这情况呢,就是不能眼高手低,要是有个二婚富婆什么的,那你还是很有机会的” 谢逢君丧气,又坐回铲子上,感受到了人生对他的冷酷。 “快进去吧,毛茸茸软绵绵的灵兽崽子都在等着你,多可爱呀” 谢逢君蹒跚前行,背影落寞坎坷宛如八百岁老叟上战场。 待看不见他的身影了,谢朝雨取出五百灵石交给门口的管事,朝管事眨眨眼睛:“先别告诉他,等晚上他出来了再说。” 一直到吃过午饭,谢朝雨才想起来自己今天急着回岛上是要干什么。 她推推狗蛋,“手伸出来给我看看。” 狗蛋听话,给她看。 他的手也长得极好看,骨骼线条纤长却有力,手上还覆着一层薄薄的肌肉。 谢朝雨忍不住握着摸了好几下。 狗蛋咧嘴笑她, “你好粘人,撒娇精。” 牵着他的手不放,啧。 谢九这女人,真是磨人 谢朝雨忍住掐他的冲动,把他手掌摊到亮处来。 “你这里果然也有。” “有什么” “红点,我和三哥在溪回身上也发现了这种红点。” 手上伤口愈合很快,不流血以后,他就没怎么注意过了,要是谢朝雨不说,他自己估计都不会发现。 那红点针尖一样大小,颜色很艳丽。 谢朝雨指尖凝出一点灵力,戳戳红点,“什么感觉” 狗蛋摇头,“不痛不痒。” 谢朝雨寻思,“昨天你说皎白的线连着你手心时,你感觉神识受控了” “对,识海反应很大。” 谢朝雨又把早上的发现告诉他。 叶狗蛋听她说完,也明白了,“你觉得皎白和楼上月是同一个人” 虽然还不知道楼上月这么做的目的,但目前的信息指向,确实是这样的。 “只要把谢棠梨带过去,悄悄闻一下味道就能验证了。” 谢朝雨又道:“昨晚亥时三刻,楼上月凭空出现在房里,而皎白身上的茧还在,他的气息被茧隔绝,如果他从茧里离开,医修院的弟子发现不了。” 叶狗蛋补充,“有一部分黑甲卫会在亥时三刻换防,但这是早年习惯,楼上月来山庄没多久,他却知道这一点,也很能说明问题。” 狗蛋又想到一点,既然皎白和楼上月是一个人,那他控制溪回c甚至他自己也在谢朝雨这里住了很多年这人一定是对谢朝雨图谋不轨 狗蛋认真思考:“要不我现在就去杀了他” 谢朝雨瞥他,“你忘了自己是柔弱c可怜c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剑修了吗” 这可都是他自己说的,筑基相杀杀金丹,人家手上还有灵器,谢朝雨决定学狗蛋以前那样,演他一下。 她突然眼泪就下来了,泪珠子从大眼睛里一颗一颗滚落,鼻尖也泛起微红,她拉着狗蛋胸前衣襟,哭得好伤心:“我不要你去送死,你死了我就是寡妇了,我该怎么办,我不要呜呜” 狗蛋:“谢九你别哭,我” 他一边手足无措,心疼地把她揽进怀里轻轻哄着,一边又隐隐觉得,这种说哭就哭的情况,我好像在哪里见过有点似曾相识。 这时候狗蛋嘴又笨了,他一句句向谢九解释,“我有把握,我觉得杀他不难,我也不会受伤,你别担心” 大不了把陈长生喊着一起,有阵法加持,他自信能让那楼上月一击毙命。 谢朝雨脸埋在他怀里,勾起唇角偷笑。 又用伤心的语气抽噎道:“可是我害怕”。 狗蛋摩挲着她的后脑安抚着,要是实在害怕,“那,暂时算了,你别哭了,我不去了也行”那人一定觊觎谢九,先留他几天狗命 谢朝雨抬起头,脸上挂着泪痕,“真的” 狗蛋捧着她的脸,用拇指轻轻帮她擦去泪水,“嗯”。 谢朝雨突然笑起来,踮起脚尖,在他唇上响亮地亲了一口。 “骗你的嘻嘻嘻” 狗蛋:“谢九” 这可恨的女人 又欺负他,亏他还提心吊胆跟着她一起难过。 她是不是舍不得那皎白死了 毕竟是个小白脸。 狗蛋噘嘴,更不高兴了。 谢朝雨双手吊着他的脖子,晃来晃去,“我肯定信你的实力啊” “但是他做这些事情一定有目的,咱们现在还不能打草惊蛇。” 她絮絮叨叨哄生气的狗蛋,“无论是让弟子入魔还是残杀同门,这都是大事,更别说他还能控制别人的神识,应该还有空间法器,这样的人要做什么坏事就一定会威胁更多人的安全,咱们要小心对付” 她绵软的身体蹭着叶狗蛋腰腹,狗蛋渐渐气血上涌,有点心浮气躁,恨恨将她抱紧,“你别乱动了” 谢朝雨小腹贴着他,马上就感觉到了他的激动,不敢动了。 越来越明显,谢朝雨瞪着眼睛:“先说了啊,我这几天那什么,你懂的” 浴血奋战想都不要想。 狗蛋冷哼,在她唇上用力碾磨着,谢朝雨很喜欢他这种又深又重的吻,每次亲起来都能感受到他火辣辣的热情,谢朝雨闭上眼回吻他。 半晌,叶狗蛋咬她一口,推开谢朝雨,“你故意的吧” 狗蛋气急败坏往后院水池子走。 谢朝雨在他身后:“嘻嘻嘻”。 狗蛋泡在冷水里,听她笑得蔫巴儿坏。 “你今天怎么一直嘻” 谢朝雨在外 间舒服地靠在榻上,“被你那个什么第一仙君的话本子影响了。” 那书里有个魔族小少年,杀了人放了火就要眨着猫儿眼“嘻嘻嘻”,谢朝雨很喜欢这个人物,太魔性,被洗脑了。 自己嘻起来,还真挺有意思的。 尤其是在狗蛋念清心咒洗冷水澡的时候,嘻嘻嘻。 谢朝雨又想起什么,“楼上月现在有人盯着,等医修院的吴长老回来了,咱们去找他看看,你那个红点我不放心”要是再被人干扰神识了怎么办。 他神识本来就还疯着呢。 ------题外话------ 我被打脸了,昨天定的小目标今天一个都没完成 但是吧,我看到大家的心意了,推荐票还是挺多的, 爱你们 于是我加了一千字,么么啾 最近不太平,大家一定要注意安全 今天推个乐观向上的歌: under ressure皇后乐队原版有味道,但是k翻唱的有小企鹅的声音,很萌,都很好听,信我 第二十九章 这孩子与你佛没缘 谢朝雨将楼上月的事情汇报给谢庄主之后,谢庄主立即派出足足二十名元婴期修士,他们带领着上百名黑甲卫,组成了舰队,沿着落燕河出发,一路向东。 舰队打着收购天材地宝c补充山庄库存的旗号,在延河十三州境内排查魔气,天一门所在的白龙城便在其中。 落燕山庄每年都有大型舰队远航,附近各州早已经习惯,此举倒也不算突兀。 精英弟子外派,大比进度一下子加快了许多。 谢朝雨参与的擂台混战,便要在几日后正式开始。 “这确实是个好办法,既能增加观赏性,又能弥补种子选手缺席带来的不足” “时间紧张,万不能有疏漏” “庄主放心,虽是第一回打开,但毕竟是我院数年心血所在,早已试验多次” “那便照此方案执行。” 比赛当天早上,谢庄主将谢朝雨兄妹三人喊到主山,细细嘱咐道: “进去之后,任务虽然重要,但还是要以自身安全为重。” 三人点头,谢庄主又专门对谢大哥道: “春红,要保护好弟弟妹妹” 谢大哥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谢施主,请叫贫僧法殊禅师。” 谢庄主:“” 眼看着老父亲就要抬手殴打大哥,谢朝雨仗义救大哥狗命: “爹放心,我们已经给过灵石,大哥会照顾我们的。” 谢大哥保证道:“出家人不打诳语。” 收了保护费,自然要尽心尽力。 待他们走后,谢庄主抚须叹气。 最近几十年,夫人总说他老得快,谢庄主觉得,这都要怪家里熊孩子太多,给气的。 来到广场上,阵修院院首辛长老正在宣布规则。 “各位稍作准备,一个时辰后,须弥境便要开启。” 须弥境便是落燕山庄自行搭建的小世界,凝结了阵修院c锻造院c灵植c御兽等等各院心血,原本是想用做庄内弟子日常训练的场所,但此次恰好用得上,谢庄主与各院长老商议一番,便决定将擂台混战放到须弥境中。 擂台混战叶狗蛋并未报名,他带着谢棠梨在食堂五楼占了好位子,已经点了谢朝雨想吃的菜色,就等着他们几人过来。 这家的菜色很丰富,尤其是品类繁多的糕点,谢朝雨吃饱喝足后,又起身去买了不少。 谢逢君有点撑,瘫在椅子上揉肚子,一点仙家公子的形象都没有,他很诧异地问谢朝雨:“你还没吃饱” 谢朝雨将糕点连带着碗碟一起收进储物袋里,“辛长老不是说了吗,要在里面待好几天呢。” 所以为什么,诺大个食堂,就她一个人想到要准备食物 谢逢君倒是理解,摆手道,“只能带一个储物法器,别人都担心进去不够用吧。” 像他自己,就准备了一瓶辟谷丹。 谢朝雨又去买了不少肉食菜肴,足足占了储物袋一半的空间,她才停手。 她觉得,要先吃好了,才有劲头好好干架。 前几天黑甲卫来报,不知何时,那楼上月竟也出现在擂台混战的名单里,叶狗蛋心里很担心谢朝雨,用膳时话比平时还少。 谢逢君拍他肩膀,让他放宽心,“还不知道他是冲着什么来的呢,也不一定是谢九,再说了还有我和大哥在。” 谢大哥附和:“阿弥陀佛。” 叶狗蛋还是皱着眉头,他清楚谢九的实力,真和楼上月对上,她必定不会输。但就怕楼上月还藏着掖着什么,他那丝线和傀儡娃娃都很诡异 狗蛋拉住谢朝雨,将人带到隐蔽一些的地方。 谢朝雨有心让他放松些,便伸手抚平他眉间皱褶,笑嘻嘻道:“干什么干什么,这么黏糊的吗,是不是又想要个离别吻” 狗蛋面色更冷,捂她嘴巴:“别说离别,不吉利。” 谢朝雨抱住他的胳膊,将脑袋轻轻靠在他瘦削但韧性十足的肩头,“别瞎担心,你在家里好好带孩子,最多五天,我一定回来。” 狗蛋揽着她,不语。 他是个没有过去的人,记忆最开始的地方,就是和谢朝雨新婚第二天的早晨。 他还记得,自己睁开双眼,看见的便是这女人。她容色灼灼,整个人窝在他怀里,阖起的双眼,眼尾泛着绮丽的红,他抱着她,像抱着馨香馥郁又勾人心魄的妖精,怦然心动,六神无主 “我们还没分开过” 他的紧张和担 忧太过赤城,狭长深沉的双眼里,不见了平日的凶狠放肆,望着自己,是一种触手可及的热切。 谢朝雨勾住他的脖颈,按下他的脑袋,与自己四目相接。 双唇抵在一起,谢朝雨勾起嘴角浅笑,“我向你保证,我会好端端地回来,只要几天,很快就能见面,不要怕,你乖一点” “干嘛不让我亲” “先欠着,你回来想怎么都行。” “呸,你是嫌我嘴里有糕点味吧” 两人磨蹭许久,谢大哥和谢逢君还在等他们。 一群万佛寺的小秃驴们将谢棠梨围在中间,他们身上的气息纯净祥和,谢棠梨很喜欢。 谢逢君喊住秃驴们,“喂喂喂,别瞎忽悠孩子,他跟你们佛真没缘的啊” 谢大哥慈眉善目,沐浴在朝阳中,周身仿佛笼罩着金色的佛光,他怼弟弟:“谢三施主,莫要干涉孩子的天性。” 好在谢朝雨和叶狗蛋回来了。 谢逢君松了一口气,佛修全是大忽悠子,都在给谢棠梨讲万佛寺的皈依流程了。 谢朝雨听三哥说完,忍不住脑补了一下:将来谢棠梨顶着锃光瓦亮的光脑袋,出门就对别人说“贫僧法号日天” 噫,光是想象就令人窒息。 她赶紧将孩子从和尚堆里扒拉出来,塞狗蛋怀里藏好。 狗蛋单手抱崽,又从背后拖出他的大剑,朝谢朝雨递过去: “大儿子给你” 谢朝雨没有本命法器,两人神魂相连,他的剑,想来谢朝雨也能用。 谢朝雨伸手接过 “啊” 根本没接过来,压根儿拿不动 狗蛋眼疾手快,迅速收回剑,好险没把谢朝雨的脚砸个粉碎性骨折。 这就有点尴尬了。 大家都惊住,“你这剑是有多重” 狗蛋单手向下,剑静静悬空,一点都看不出来那种撒手就要砸穿地板的暴躁模样,他向众人挑眉,没重量啊。 谢逢君安慰妹妹:“没事的,他那剑太丑了,女孩子用着多不秀气。” 佛修谢大哥天生没有点亮哄妹妹的技能,一张嘴就不讨喜:“缘分还没到。” 他说完,立即就被妹夫瞪了一眼。 谢朝雨自己没当回事,叶无讳神识受损,再加上他的本命剑本就与一般法器不一样,她要是能用才古怪呢。 估计那剑也就叶无讳本人能拿的动了。 谢朝雨朝叶狗蛋摆摆手,又揉了一把谢棠梨的小脑袋,招呼大家道:“走啦,要准备进须弥境了。” ------题外话------ 这几天咋没瞅到评论了 我有点怀疑,我喊一声看书的姐妹你在哪里,会不会根本没人答应 啊,姐妹,我需要你,快给我你的爱,让我更有动力 收藏点击打卡评论各种票,搞起来搞起来, 别的主角都有的,我们蟹爪雨和狗蛋也不能输 今天把我爱的c可以说今年最骚气的歌推给我亲爱的姐妹们: eave the d一一r 一en 最好是看v,实在太骚气了 第三十章 小娘子唱个曲儿 巳时刚到,参赛者尽数来齐。 广场上排着长长的队伍,所有人都将自己的身份木牌拿在手中,等待后勤弟子检查核对。 谢朝雨站在两位哥哥身后,附近则是一大群万佛寺的小和尚。 感受到周围若有似无的目光,谢朝雨心中大叹失策。 兄妹三人正在传音交流。 谢逢君一边朝身侧队伍里看过来的年轻女修暧昧地眨眼睛,一边问谢朝雨:“你为何缩头缩脑,内急了” 谢朝雨给了三哥后背一拳头,“你太显眼了” 谢逢君一身白底金线云纹法衣,气质翩翩,吸引了不少目光。 他手里摇着一把雪白的羽毛扇,面带笑容,周围哪里有漂亮女修,他就故意看向哪里,就差走过去对着人家念几句诗勾搭一下了。 女修的视线缠绵娇羞,男修则是隐隐皱眉,暗含敌意。 谢朝雨觉得自己今天这身低调的黑衣服算是白穿了。 “你那扇子是孔雀翎做的吧” 整个人开屏了都 谢逢君已经很久没享受到这种被漂亮姑娘明里暗里注视的目光,他理了理衣襟,抚顺了被风吹乱的发梢。 啊,这久违的男人自信。 他非常自豪道:“向女修展示魅力,这就是我一位美男子,存在的意义。” 谢朝雨:“一时竟不知你是伟大还是下流。” 谢大哥:“阿弥陀佛,谢三施主要清心寡欲。” 谢大哥怕热,他嘴里一直在念清心咒,企图心静自然凉。 小和尚们有样学样,跟着师兄一起念叨。 被十几个念经的和尚包围是什么感觉 谢朝雨心好累。 阳光晒在他们的光脑袋上,眼睛所见,到处都在反光,闭目不看,听觉又变得异常灵敏,梵文经句无孔不入 谢朝雨:“说真的,你们就不能像大家一样安静c端正且普通地站着等” 谢逢君:“这里女修多,指不定就有哪个是你三嫂” 谢大哥:“谢九施主,可要听听清心咒平心静气” “” 沧桑。 等待让我焦躁,奇葩使我痛苦。 万幸,巳时三刻,检查结束,辛长老一声令下,广场中央突然出现了一道泛着白光的门扉。 “限一刻钟内,所有人进入须弥境” 霎时,人声鼎沸,热闹起来。 谢朝雨举手高呼一声“好耶”,便轻身提气,当先跃入了那道门。 门后的世界和谢朝雨想象中的略有出入。 她也去过不少秘境c小世界,但从未见过眼前的景象。 睁眼后,首先见到的便是漫无边际的光点,大大小小或聚或散或游移,每一点都在闪耀,每一处都带着微光,这些光点的背景,是一片刻时间,所有人入场” 总算到了 谢朝雨忍不住举手高呼一声:“好耶” 在周围人投来怪异视线之前,她轻身提气,当先跃进了那道门。 深沉宁静的蓝。 站在这里,就像置身于茫茫星汉云野。 “啊” 谢朝雨抬起衣袖遮住眼睛。 真美啊,但眼睛反射性地觉得好辣。 她仿佛站在成千上万个和尚中间,哪里都在反光,哪里似乎又都在“般若阿尼拉” “出去之后,一定要给万佛寺捐一批僧帽” 看起来越是安静祥和的地方,越有可能隐藏着许多危险。 谢朝雨放出神识 奇怪。 这里竟然没有丝毫的生命迹象,她沉下心,将神识越铺越广,终于在力所能及的边缘,感受到了灵力波动。 就是那里了。 那个地方距离她现在的所在地很远,才刚进来小世界,还不清楚后面会遇到什么情况,谢朝雨决定省着灵力,不用飞行法器,自己走过去。 脚下的路很奇怪,每踩一脚,那些宝石一样璀璨的光点就要四散碎开,漂亮极了。 走了一个时辰,周围的环境没有丝毫变化,要不是先前那道灵力波动确实越来越近,谢朝雨都要怀疑自己一直在原地打转。 她担心再这样下去,自己可能会产生幻觉,长途跋涉的时候做什么既能分散注意力又不耽误赶路呢 想了想,谢朝雨开始掏自己的储物袋。 找到了一个好宝贝 下一刻,一道带着浓重地方口音的清亮童声响起: “欧嗷北鼻莱特米c法克c尤” 谢朝雨手心捧着一只巴掌大的小花盆,盆里长着一颗翠绿的小树,谢朝雨指尖注入一点点灵力,小树伸展枝条,肉眼可见地摇晃起来,接着开始变形。 一阵轻微的“哔啵”声过后,盆里出现了一个四肢纤细的小树人。 小树人歪着脑袋,给自己手里吐了点口水,“嚯哈”几声,便将自己从盆里拔了出来。 它昂着头看向谢朝雨,“好久不见呀,蟹爪鱼,今天想来点什么呢” 谢朝雨拿指尖戳戳它绿绿的脑袋,“唱个歌听听” 小树人摩拳擦掌,“好的嘞” 它沿着谢朝雨的手腕胳膊一路往上爬,在谢朝雨肩头坐好,双手放在自己膝盖上,开始唱起了很久以前,谢朝雨教给它的小黄歌。 短短几句歌词,谢朝雨就听到了好几个法克c谢特。 它细细嫩嫩的童声响在谢朝雨耳边,唱得好听是好听,就是这个内容,有点祖安,还有点脏脏的。 谢朝雨:“换一个,来个蓬莱那边的” 这小树人是她十几岁时,四哥给她带回来的礼物,很神奇,种到盆里就能长得很好,给一点灵力就能变成树人,还开了灵智,四哥说可以教它唱歌说话。 后来谢朝雨外出游历,就带着它瞎跑,小树人学了不少。蓬莱那里有很多优秀的音修,谢朝雨想听点东海民歌之类的。 奈何小树人跟她没在一个步调上。 它眨眨眼睛,蓬莱 啊,合欢宗嘛。 小树人库存可丰富了,于是谢朝雨就又听到: “小娘子呀她面皮儿薄,站在楼上对郎娇娇笑,纱衣透亮,裙子衩儿高,白头山上红果果,芬芳谷里滑溜溜,阿郎哟,他脾气躁,动了手来又动口,咦咦咦咦脸上烧,待阿郎他磨了大刀,小径朝露直取幽冥道” 唱完一段,小树人细细的枝条戳谢朝雨脖颈,托着腮邀功:“好听吗蟹爪鱼” 谢朝雨绷着脸,客观评价:“这是一首只能一个人听的歌。” 得半夜躲在被子里,自己悄悄听的那种。 小树人摇头晃脑,才不信呢,“唱这个的女修不是站在街上吗” “你又不是女修,你要跟她不一样” 这么走了快两天,谢朝雨终于找到了有灵力波动的地方。 小树人“哦豁”一声,指着前面要她看。 那是一块黑蓝色的碑,不知用了什么材质,那碑也散发着微微的光亮,触之坚硬,观其内里,却像是有东西在流动。 阴冷潮湿的触感从手掌传入识海,无言的悲伤弥漫开来,谢朝雨禁不住浑身一颤,赶紧收回了自己的手。 谢朝雨细细辨认,但见那碑上写着黑红色古体大字:星墟。 谢朝雨挠头,星星的归宿 ------题外话------ 后来,小树人成了狗蛋的闹钟。 每天早上它都要爬到狗蛋耳朵边上,一阵大喊: 发克鱿,发克鱿,威克阿噗 狗蛋虽然听不懂,但他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今天是小树人出来营业: 给五米哟儿评论点击收藏和各种票还要打个卡 快点么么啾 第三十一章 我爹死了都! 长久处于一成不变的环境中,突然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人难免要被吸引几分注意力。 谢朝雨忍不住盯着那“星墟”二字看了又看。 古体字相较于现今修真界通用的文字,笔画更加繁复,与其说是文字,其实更接近绘画。 她在师门藏典中曾见过关于这种写法的记录,若要追溯,起码是在一万年前。 谢朝雨摩挲着下巴,兀自沉思:“一万年前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须弥境” 无人应答她,肩上的小树人灵力已经用光了,此时趴在谢朝雨肩头,细细的枝条勾住她的衣领,睡的正香。 谢朝雨对小世界的搭建方法略知一二,即便是修仙世界,也要讲究基本法则。 小世界,说白了,就是数不清的符阵和现实材料相互组合运转的结果,这里的一草一木,甚至是一粒尘埃,都要遵循内在的运行逻辑。 如果眼前这个叫“星墟”的地方确实属于一万年前,不是她妄自菲薄,谢朝雨觉得落燕山庄造不出来。 这其中一定有古怪。 谢朝雨一直盯着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她没注意到,不知何时起,碑里流动的感觉越来越清晰,起初只是一团混沌,漫无边际和方向,四处游荡着,现下却已经有了清晰的脉络。 耳边似乎有水声,起初是一条安静的河,在夜幕下的平原上静静流淌,不疾不徐地; 接着,那河有了落差,水流中携带着砂砾,卵石在水中相互击打,又被水流包容 最后,那河来到了山间,穿过烟雾缭绕的深谷,气势越来越强,断崖成瀑,轰鸣震震。 河的面貌蓦然进入眼底,那水竟是一种浓重的红色,红到发黑,仔细辨认,其中还有数不清的细小光点在闪烁着 “呃” 谢朝雨闷哼出声,终于回神的瞬间,她看见,有不可名状的力量托起了她的手,按在碑上,她试图挣扎,却感觉整只手已经失去了知觉,不再受自己控制。 像一滴墨汁砸进水里那样,有什么东西轻而易举地穿过指尖皮肉的障碍,进入谢朝雨体内,迅速攻城略地,转瞬,便占据了大片江山 “啊” 谢朝雨忍着全身剧痛,咬紧牙关,浑身肌肉都在大力地颤抖,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嘴里的血腥味,强迫自己调动所有力气去和那东西对抗。 她有强烈的预感,如果自己争不过那东西,将会有什么更可怕的事情发生,她眼前闪过荒芜的城池c腐烂的白骨尸堆c山川之间燥热的大火 谢朝雨全身的血肉都在叫嚣,灵力也不受控制地四处暴动,她的体内,此时乱成了铁水烧沸的大熔炉。 丹田c识海c肉体,无一不痛。 意识昏沉,有缥缈的声音在她耳边低语: “给我吧,不要反抗了,给我吧” “一切都交给我,你不会再痛,你会重获新生” “对,不要再动用灵力,顺着我,沉沦吧” “啊” 不能受到蛊惑,不能失去自我,谢朝雨一遍一遍在心里默念着。 身体仿佛被割裂,她疼得在地上翻滚,汗水早已打湿了衣衫。 那道蛊惑的声音越来越强,谢朝雨的神识渐渐模糊。 终于,她感觉不到自己了。 “嗤。” 那声音笑了,嘲讽,邪肆,狠厉。 谢朝雨用尽最后的力气,灵力凝成尖刺,猛然扎向自己胸口。 还是太弱小了。 在这样绝对压制的力量面前,她没有任何办法,既然这样,她宁愿同归于尽。 就在闭上双眼的前一秒,她突然看见了汹涌的冰雪,一寸千里,神思斗转间,冰封了一切,包括她的痛觉和感知。 扎进胸口的尖刺“轰”地散了,殷红的血很快就染透了胸前衣衫。 在谢朝雨的识海里,道侣契约光芒大作,原本遮天蔽日的黑红色雾气被契印上霜白的光芒碾压着,渐渐凝实,契印上射出无数森白的长链,链条有如实质,从四面八方将那雾催赶着困住,黑红色的雾更加粘稠,最后凝成了一道模糊的人影。 那人影被长链钉在谢朝雨的识海深处,虚空里风雪肆虐,寒冰成刺无处不在,脚下又是一望无际的烈火熔岩,一边是刺骨的寒,一边是灼心的热。 人影竟也不挣扎,任由冰霜长链困锁着自己。 纵然是千刀万剐般的痛楚,那道声音依旧邪肆。 他眉眼低垂, 轻声呢喃着:“道侣么,竟辱我至此” 他被镇压在那一方小小石碑里,经年度日,混沌不知春秋。 多少年了呢,谁还记得,他等啊等啊,等得没了记忆,忘了自我。 就在两日前,就在这种被时间遗忘的地方,他竟感受到了活物的气息。 他马上明白,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不论那活物是什么,哪怕是草木虫豸,他也一定要占为己有 他伪装出灵力波动,吸引着那东西向他走来。 就要成功了,就要离开这枯寂的坟冢了,他激动着,耐心等待着,暗暗积蓄力量,一定要一举成功 好运从来不眷顾他。 没成想,他败给了道侣契。 他在谢朝雨的识海里放声大笑,笑得胸口剧痛。 “该死的” 他夺舍夺了一半,已经与谢朝雨感觉相通,谢朝雨晕过去了倒是好,现在痛的却是他。 “倒也有几分骨气” 谢朝雨还倒在地上,她殷红的唇角,一侧微微上扬,勾起了浅浅的弧度,识海里的人影却毫无所觉。 谢朝雨胸前的伤口落了一层薄薄的银霜,血慢慢凝住。 她的识海里只有大火和冰雪,看了一会儿,那人影便不再感兴趣,他开始感知谢朝雨的身体。 黑红的雾气沿着谢朝雨周身游走。 悄无声息的,谢朝雨身上汗水血水混杂的衣服骤然化为齑粉。 他仔细观察这具倒在地上的身体,双腿细长,皮肤细嫩光滑,前后饱满丰盈,腰却极细软,整个人纤浓有度,凤眼,长眉,朱红的唇,颜色分明。 他得出结论:四肢健全,除了胸口她自己捅的窟窿以外,无病无痛,是个好容器。 “体质还有古怪” 他发现,就在他看完全身的这一小会儿,谢朝雨的伤口竟已经凭白缩小了一圈。 他对这具身体更满意了。 在须弥境之外,落燕湖畔,繁花芨芨的沙洲小岛上,叶狗蛋原是趁着谢朝雨不在家,将她宝贝的竹林c小池塘c桃林全都折腾了个遍,竹叶被山河剑法斩落一地,桃林花雨三日还未落尽,池中锦鲤被钓起来又放回去了好几个轮回 连着谢棠梨都满院子撒欢,闹成了野孩子。 这天,叶狗蛋躺在谢朝雨的摇椅上,抖着腿一边啃果子一边指挥谢棠梨练剑。 “小废物,胳膊抬高些,饭都吃哪去了” 谢棠梨胳膊打颤,他爹凶神恶煞,时不时还要口吐芬芳。 突然,他凶恶的爹闷哼一声,捂着胸口倒地,昏迷过去,怎么摇都摇不醒。 谢棠梨大叫一声,哭嚎着跑向隔壁: “舅四舅你快来” 谢四哥昨日才回来,他多年在外,一朝回家,听说自己可爱的小妹不仅嫁了人,连孩子都能下河摸鱼了,便要来看看。 外甥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谢四哥被他扑进怀里,安抚孩子,问道: “慢点说,不着急,你爹怎么了” 小孩子嘛,说风就是雨,多半没啥大事,生性温吞的谢老四抱着孩子,想着要不先带他去洗个脸 谢棠梨嫌他慢吞吞的脚步让人急得慌,跳下来拽着他往前跑。 “我爹死了” ------题外话------ 谢棠梨嚎哭:我爹死了 此时画外音:不要急,其实你娘也不大好了。 谢棠梨:吓到不能呼吸jg 猜猜今天出来的坏家伙是谁呀 第三十二章 人人授受不亲 四哥名唤谢息涯,人如其名,做事情能慢到天涯海角。 谢棠梨明明是拽着四舅跑的,到了地方,爹还倒在地上。 “四舅” 回头一看,拽着的人却不见了。 大人靠不住。 谢棠梨胡乱抹了一把眼泪,撸起袖子,拖着老爹的胳膊,要努力把他放平。 幸好阿娘进须弥境之前,又给他传了一回灵力。 谢棠梨浑身都在用力,小胳膊上都绷出了细细的青筋,总算把他爹从地上挪到了廊下。 “哎你这孩子急什么,来,让我看看你爹” 谢息涯慢腾腾走到叶狗蛋面前,先探指试了试呼吸,又摸了脉搏,听了心跳,还撑开眼皮子看了看。 谢棠梨着急,红着眼眶,扒拉他胳膊:“舅,怎么样” “还能救得活吗” “要不要先把元神收起来” “舅你说话啊” 谢息涯查完情况,站起身来,走进屋里,先去端水给自己洗了洗手,仔细擦干净后,又从怀里找出帕子,将自己眼睛蒙上。 谢棠梨坐在木地板上,握着他爹的手,手太冰凉了,谢棠梨用自己的手心给他捂着,想要暖一暖。 可惜他自己本就是个器灵,也是没有体温的,四只握在一起的手一个赛一个冰凉。 看谢息涯还在瞎捣鼓,谢棠梨又是想哭又是难过,还要在心里想自己该怎么办。 足足过去一刻钟,谢息涯折腾好了,走出来。 谢棠梨可怜兮兮地看着爹,泪泡眼眨巴眨巴,哭得好不伤心。 谢息涯奇怪,把他抱起来放到一边,“怎么还哭呢” “呜舅你怎么这么慢呜呜我爹都冷透了呜呜呜” 谢息涯安慰孩子语速也是极慢,“他的灵力本来就是冰凉的啊。” 谢息涯觉得要给孩子讲道理,才能让他冷静。 “我检查过了,心跳确实已经没了,” 谢棠梨:“呜哇” 他虽然不是人,但他知道人冷透了,心跳不动了,这就是死了。 谢息涯又说:“你看你爹没有呼吸,瞳孔也没动静儿,我还把了脉” 孩子从他怀里挣开,扑到他爹身上嚎哭。 谢息涯慢吞吞说下半句话:“脉还能动,就是跳的慢。” “我有办法,有的救。” 谢棠梨小脑袋都要炸了。 “那你快救啊” 这都快半个时辰了,你还什么都没干 谢息涯在给自己挽袖子,一层层仔细地挽,弄完了摸摸,觉得右边比左边高了半寸,不对称,他又拆开来重新再弄一遍。 谢棠梨:“” 孩子心智还不太成熟,却已经懂了大人有时候急得想杀人又不能动手的痛苦。 谢息涯解开叶狗蛋的衣袍,将双手平放在叶狗蛋上空,淡绿色的光芒自他手心晕开,缓慢地将叶狗蛋整个人笼罩起来。 他动作虽然慢到令人发指,但效果倒是立竿见影。 “行了,放这里晒晒,一会儿就能醒。” 叶狗蛋脸上的寒霜褪去,谢棠梨趴在他胸口,听见了由迟钝到平缓的心跳声,爹又活了。 “呼” 谢棠梨长舒一口气,瘫坐在地上。 谢息涯回屋找了条毯子,给叶狗蛋盖上,这才解开眼睛上的束缚。 谢棠梨问他:“舅,你为什么都不着急” 谢息涯摆手,“也不是什么大问题,真要有大问题,急了也没用。” “那你为什么要蒙眼睛” 他古里古怪的舅说:“男男授受不亲,狗蛋是我妹夫,我脱他衣服要避嫌。” 谢棠梨:“你开心就好。” 他脑子发育慢,但又不傻。 男女才需要在意这个,比如他自己,就从不愿意让阿娘给洗澡。 “舅,你是话本上那种,将来要找男道侣的人吗” 谢息涯摇头,“我不喜欢女人,也不喜欢男人。” 他自我总结:“我就是不喜欢人。” 谢棠梨:“那你抱着我会不会不舒服” “这倒不会,你又不是人。” 谢棠梨:“舅,那你怎么办啊,你肯定要打一辈子光棍了” 小小年纪,刚刚担心自己幼年丧父,还没缓过来,又开始操心舅舅会注孤生。 谢棠梨好忙。 星墟,还在碑前,伴随着胸口细微的疼痛,谢朝雨捂着眼睛,茫然醒来。 到处都在闪,没风没活物 对的,她自言自语,“还是在这儿” “不然呢,你还指望一觉去往极乐”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如是嘲讽道。 谢朝雨:“” 啊,忘了自己被夺舍了,现在识海里还住着个大危险。 但是这样一个人割裂成两个人的感觉太诡异,谢朝雨反射性想吐。 她自问:“你没有自己的声音吗或者你可不可以不说话” 她的声音又答:“你活腻了吗,你在教我做事” 谢朝雨:“虽然我反抗不了,但还是希望你能从我的识海里出来。” 她的声音嗤笑起来,发出“桀桀桀”的声音。 “臭女人,不要以为我杀不了你” 谢朝雨内视,识海里那道人影正在大力挣扎,锁链被他挣得剧烈抖动,发现谢朝雨的窥视,那人影四肢乱动,像是在威胁她。 谢朝雨看了一会儿,尽量平复心情,她平静道:“你杀不了我了。” 她自己胸前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但那人影胸口位置却有一道火灵力造成的伤口。 也就是说,她若是受伤,身体可以自愈,但这个住在自己识海里的家伙却也会跟着受伤,还没办法愈合。 谢朝雨忍不住笑起来,这个发现真叫人愉悦。 谢朝雨又道:“你夺舍是想要离开这里”就像人影可以知道她的想法一样,她也能感受到一点对方的想法。 人影态度很恶劣,“不然呢,还能是看上你干瘪的身子了” 谢朝雨心知力量悬殊,便好脾气地讲道理:“那你可以出来吗,我会想办法帮你离开” 她又自觉补充,“我们可以签个平等契约。” 人影又在嘲讽她:“呵” 契约 用得着她说 当他没试过吗 在她昏迷的时间里,他已经试了很多次,无论是元神都要遵从于他的魂契,还是暂时的约束契,他一个都没能成功 “不能有契约的话,”谢朝雨顿了顿,她想到了一种可能。 她笃定道:“你出不来了。” 她哈哈笑起来,这就很喜剧了,“所以你是夺舍不成,还被困在我的识海里了。” 这算什么,从碑里再到她身体里,换了个监禁地点 人影被她的奚落态度激怒,在她识海里大力挣扎起来,那些森白的锁链铿锵作响,黑红的雾从锁链缝隙里延伸出来,成触手状,密密麻麻地刺向脚下的火海。 谢朝雨眉心剧痛。 人影也不好受。 谢朝雨听到她自己虚弱但又邪肆地说:“两败俱伤总是有办法的。” 互相伤害,脑阔要炸,痛到颤抖,于是双方暂时和解。 人影不再在她识海里兴风作浪,谢朝雨身上又被冷汗浸湿,她强自压下心神,解下储物袋,取出几盘冒着热气的精美菜肴来。 识海里,沙哑的男声咒骂道:“蠢货,口腹之欲只会耽误修行” 既然现在只能一体,人影便看不上谢朝雨这么点拿不出手的修为。 谢朝雨不为所动,用灵液冲洗餐具后,夹起一块鲜嫩的灵牛肉往嘴里塞。 “蠢女人,快吐掉” 那肉灵力杂驳,怎可入口 谢朝雨不为所动,眯着眼睛嚼起来。 人影气得在她识海里大叫。 他沙哑的嗓音像是淬了血,谢朝雨猜他可能还有很重的伤。 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到自己 那就更要多吃点。 谢朝雨又夹了一块椒麻鸭,赶在被人破口大骂之前,抢先道:“你就说香不香吧” 人影与她五感相通。 数万年不曾感受到的美好滋味在舌尖炸开。 他不说话了。 ------题外话------ 不要问,问就是真香。 第三十三章 修真版摇滚 “你确定还要” 谢朝雨瘫在地上,一手捧着自己明显鼓起来的肚子轻轻揉着,一手还捏着鸡翅膀,有气无力地询问。 她面前已经摆着高高一大摞空盘子。 “废话,再来一碗蓼叶熏肉,鱼也要” 谢朝雨:嗝。 太撑了,这一顿都能赶得上她三天的量了,她现在都不敢侧一下身,生怕肚子负重不均匀,会吐。 “好吧,这真的是最后一碗,你再吃我就捅自己。” 谢朝雨拿着切肉的刀,在自己身上比划。 刀上粘着焦糖色的酱料,还有不少肉汁。 识海里的人:“呕”,把猪肉汁捅进自己身体里,这让高傲的他不能接受。 跟猪肉合为一体,太恶心了,有被威胁到。 谢朝雨将用过的餐具用清水冲洗干净后,扶着碑,艰难地站了起来。 谢朝雨叹息:“我低着头,甚至已经看不见自己的脚尖。” 识海里传来恶劣的回应:“嗤,你以为自己很瘦” 谢朝雨:“这样看着好像要临盆了,你是男人吧,怀孕的感觉爽不爽” “肥女人” “孕夫,需要我教你怎么接生吗” 言语争斗,再次两败俱伤。 谢朝雨转移话题,“说点正事吧。” “哼” “我们该怎么出去” 先不说比赛了,这里什么都没有,谢朝雨带的食物和水只有一个月的量,但照着现在这样一顿吃几天的分量来看,修士虽然不会饿死,但谢朝雨觉得自己会发疯。 这人敢夺舍,就说明他知道出去的办法。 那人影也不拿乔,二人目的一致。 “把碑毁了。” 毁了 谢朝雨抚摸着碑面。 “怎么毁” 她用灵力试过,再庞大的灵力打过去都是石沉大海,激不起一丝水花,碑纹丝不动。 “不够,再加” 谢朝雨没有本命法器,为了保命,一直都很注意积攒灵力,对比一般的元婴修士,她的灵力绝对算是佼佼者,然而现下,她已经把自己最厉害的招数都使出来了。 整个空间内,浩瀚的火灵力自谢朝雨双掌间喷薄而出,大片星光烧毁殆尽,瞬间,无数星光粉尘扬起,在火光照耀下,散发着梦幻又危险的光芒。 碑上落了灰,一擦就掉。 谢朝雨忍不住喘气。 偏偏还要被嘲讽:“就这你真的是元婴修士” “你那火连烤肉都烫不熟吧” “还有那什么大招,现在放个火星子就算大招了” 哔哔赖赖,惹人心烦。 谢朝雨冷不防朝自己肚子来了一拳,“你行你上” 她把从陈长生那里要来的聚灵符全部拿出来,好几十张中阶符篆围成一圈,谢朝雨用灵力点亮符纹,借着这股力量再次出招。 “天火凤凰炎” 这次的火焰明显不同,巨大的火球在谢朝雨面前凝出,火球离掌的瞬间,谢朝雨疾速后退,深红的火球猛然炸裂,璀璨的金芒点缀其间,金红色光球尽数轰在碑上。 烈火一时难以熄灭,不时有爆裂的声响传来,谢朝雨站在不远处等火势变小。 “这次可以了吗” 识海里的人没有回答。 谢朝雨以为他没听见,再问了一次:“碑应该能破了吧” 方才那一击,毫不夸张地说,能把落燕山庄整个主山夷为平地。 还是没人回答,谢朝雨索性不问了,等火烧完了自己去看。 半晌,识海里的人影突然出声,“你用的是凤凰炎” 不知为何,谢朝雨总觉得他的声音冷淡了许多。 “是的。” 她的火灵根和一般人不同,这也是她为何不在自家修行,而是自小拜师的原因。 得到她肯定的回答,那人影沉声道:“决不能泄露”起码在他二人捆在一起的时间里,凤凰炎一旦为外人所知,将引来真正的灭顶之灾。 谢朝雨“噗嗤”一声笑了。 “笑什么此事关乎性命” 谢朝雨告诉他,“前辈你上万年没出来过,可能不知道,现在的修真界,但凡是用火的修士,都说自己用的是凤凰火” 龙啊,凤啊,这些都是传说中的存在,大家都喜欢用和传说相 关的东西来标榜自己。 “我要是摆个台子斗法,上来十个火灵根修士,怕是有九个都能喊几句凤凰。” 还有一个大约会另辟蹊径,说自己用的是涅槃火。 识海里又是一阵沉默。 “小心为上,在连累我之前,我会杀了你。” 谢朝雨没理他,她已经知道,除了痛一下,他们现在谁也奈何不了谁。 凤凰炎的威力确实非同凡响。 起码那碑上被烧出了一道黑痕。 谢朝雨摩挲着烧焦的痕迹,无言以对。 她也想嘲讽自己一下了:就这 识海里的人影开始回忆关于这块碑的信息。 “这块碑的材料源自天外,其中蕴含着丰富的星辰之力,它能压制世间一切灵力并转为己用,十三位锻造师历经百年,打磨了它” “等等” 谢朝雨抓住了关键字,“怎么打磨” “用工具打磨,有什么问题” 谢朝雨拍手,能打磨,这就有办法了。 “所以归根结底,这玩意儿是块石头” “这么说也没错” 谢朝雨明白了,照她的理解,这是一块陨石,虽然很强,但石头嘛,再硬都能敲打。 谢朝雨从怀里取出了一把锤子。 人影不解:“你要做什么” 谢朝雨朝石碑走去,向他解释道:“打败魔法的不一定是魔法,还可以是物理。” 人影没懂,看她信心满满,决定静观其变。 石碑还有点烫手,谢朝雨倒是不怕这个,她仔细收敛了灵力,确保没有一丝外泄,而后拿起她用来剥青玉蟹的小锤子,开始敲打。 “叮叮c叮叮叮” 随着她一下一下的打击,石碑上细碎的石屑掉落下来。 识海里再次沉默,这次更长久。 人影有一些恍惚,所以镇压了自己上万年的东西,原来不需要用灵力就可以破坏 谢朝雨掏出自己的计时器放在一旁,锤子太小,敲石头又是个慢活,她每敲两个时辰,就停下来歇一会儿,喝点灵茶或是啃个水灵灵的果子。 后来还把小树人拿出来,给它灵力,让它来点助兴节目。 谢朝雨上辈子是个爱好摇滚的文静姑娘,她有钱任性,找炼器修士花大力气,给小树人做过一整套重金属。 于是,这片寂静的星空开始沸腾了。 架子鼓,贝斯,吉他,给点灵力就能用。 小树人站在乐器中间,从它的身体里伸出好几根长长的枝条,伴随着一阵低沉磁性的贝斯声,它开始唱了起来。 星屑落在鼓面上,随着震动起舞。 就着动感的节奏,谢朝雨敲石头越来越起劲儿。 她识海里的人影停止挣扎,任由锁链静静地吊着自己。 重金属摇滚,说实话挺吵的。 但他却感觉到了多年以来从未有过的安静。 就好像,这片星空活了,他也活了过来。 ------题外话------ 写到这里,不禁想起来, 钢铁侠打铁的时候,也爱听acdc, 摇滚,真是干活的好搭档嘿 这几天一条评论都没有,丧丧的, 摇起来摇起来,重金属嗨起来 动次c动次c收藏c评论,点击c动次次,推荐票,动次动次,全都拿来c 热情一点嘛,来,快爱我 听别的太太说自己收到差评了,卑微的我根本不敢说话,因为我都没有几个评论,姐妹你懂我的暗示了吗 第三十四章 凄惨但是好笑 事实证明,餐具就是餐具,除了干饭,做别的真的很勉强。 谢朝雨一套蟹八件全部用秃了,敲石碑的进度才堪堪过半。 胳膊胀痛发酸,手心也磨出了好几个水泡。 好在她还有几把餐刀。 “嘶” 刀柄不好使力,手上的水泡破了,皮肉黏在一起,混着血丝,钻心疼。 谢朝雨朝手心轻轻哈气,不住地龇牙咧嘴。 识海里的人还要嘲讽她:“瞧你娇气的,就这耐力,要是有雷劫不得痛死。” 谢朝雨摇头,叹息。 “你不懂。” “呵,本尊活了几万年,什么伤没见过” 看她手上连个茧都没有,想来也是个修行不努力的懒货。 谢朝雨将手心的血迹擦掉,撕了一截衣袖细细包起来。 “我主要是心痛。” “你以为这是普通的手吗这可是数灵石的手。” 修真界三成的财富都是由这双手过账,日日都要用上品灵液保养呢。 “嗤” 有钱人的破毛病。 谢朝雨足足敲了两天一夜,这块碑终于碎了。 谢朝雨按照识海里传来的指示,用灵力挪动虚空里的星辰。 这是个慢活,但谢朝雨反倒不着急了,毕竟五六天都已经等过去了,也不差这一会儿,她还有闲情问东问西: “这些是真的星星吗” 马上就能出去了,识海里的人情绪难得平静。 “算是,含有星辰之力。” 谢朝雨有个问题早就想问了,“我其实不太懂,你说的星辰之力,它到底是个什么力” 感觉跟现在的修真界都不是一个力量体系。 “星辰之力” 识海里的声音变得缥缈,音调又轻又远,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传说中,真正的神仙都有一颗属于自己的星辰,他们从自己的星辰中汲取力量,又向这颗星辰回馈。神仙和星辰相辅相成,一方衰竭,另一方也会跟着走向毁灭。星辰并非万古不灭,总有一天,它们闪啊闪,闪累了,闭上眼睛,神仙就没了” 小树人听的很认真,“哇哦” 听起来超厉害,很神奇的故事呢。 谢朝雨顿了顿,继续移动虚空里的星星。 随着她的动作,这些闪闪发光的星子托着亮晶晶的尾巴,游移着撞开同伴们,留下一串串耀目的痕迹。 人影不满,“你怎么没反应” 谢朝雨:“因为你什么重要信息都没说。” 巴拉巴拉半天,说了个寂寞。 传说故事谁都会编,她自己瞎编都比这几句话精彩。 她明明是想知道这种力量怎么得到,或者能不能学。 她又吐槽:“你也不用特意给自己营造虚无缥缈的氛围。” 这种爱演的戏精特质,她总觉得似曾相识。 “你真不可爱,你这道侣契约是假的吧” 谁会娶这种女人,嫌日子太舒服了吗 谢朝雨翻白眼,“我道侣长得好看,声音好听,修为还高,什么都听我的,最主要的是他很爱我。” 虽然脑子坏了,但这就不用告诉外人了。 “嗤,那你节哀” “节什么” “你说的这种男人,不是已经死了,就是根本不存在。” “懒得跟你说。” 星辰已经联结成网,璀璨又繁复,是一种谢朝雨没见过的神秘图纹。 “准备好了吗” 谢朝雨问坐在肩上的小树人。 小树人用藤条将自己紧紧缠到谢朝雨身上,闻言摇头晃脑表示,抓稳啦,走走走 星图开始运转,谢朝雨周身被一层朦胧的光亮包裹住,头顶无数星子落下,像一场漫无边际的彩色流星雨。 可惜,流星雨太短暂。 几息之间,亮光炸开,谢朝雨被强光刺激,不得不闭上双眼。 须弥境的范围远比想象中的要大,四百名参赛者,进来以后,灵力被限制,人也会降落在随机地点。 谢逢君运气太差,掉在沙漠地区。 是真正的,一比一还原的大沙漠,广袤无垠,站在沙丘顶上一眼望出去,就算用了神识,也看不到一棵树。 他们兄妹三人说好了要先汇合,谁知道 ,谢朝雨一直联系不上,大哥又仿佛和他在两个极端。 当日的对话是这样的: 谢逢君:“你在哪我在沙漠里” 大哥:“贫僧应是在一处海岛上,岛上暂无他人。” 谢逢君:“你知道谢九在哪吗” 大哥:“联系不上。” 谢逢君:“那你能搞个地图吗,我看牌子提示可以换,你换了图咱们想办法汇合” 大哥:“贫僧已经换了,但这里与沙漠是对角位置,我佛慈悲,但愿施主身上水源充足” 谢逢君:“我全身只剩汗水了” 大哥:“阿弥陀佛,施主莫急,贫僧正在伐木造船” 谢逢君:“你们不是有那什么一苇渡江,你用个树叶子放海里试试” 大哥:“施主调皮了。” 兄弟二人互相帮不上忙,不如各自努力,暂时约定了碰头地点。 沙漠里的太阳,像是在追着人晒,谢逢君现在就是无比后悔,出发那天为什么不多带一些吃食。 嘴馋是小事,辟谷丹塞嘴里骗骗肚子,也还能将就。 主要是渴,嗓子眼起了血泡,硌得慌,他甚至都不敢喘气,生怕一口气给大了,把本就不多的水分喘出去。 整整五天,一路上偶尔碰到蝎子毒蛇,谢逢君抓住以后,挤出血液喝掉,幸好这里的东西都不是什么厉害的灵兽,毒性不大,凭元婴修士的体质,很快就能代谢掉。 虽然有那么点无伤大雅的副作用就是了。 比如现在,落燕山庄广场上巨大的光屏里,出现的正是谢逢君。 他手里捏着一条金黄色的小蛇,喝完蛇血,谢逢君一把将蛇身子丢开,擦干净嘴角,他突然开始脱衣服。 那件骚气的锦袍早已经沾满了沙尘,还有一些看不出是什么东西的不明液体,他拽着自己衣襟,三两下就脱到只剩个底裤。 要说谢家三公子的底裤是什么样子的,现下整个修真界都已经知道了。 一条粉底绣白花的大裤衩,身后是两行金灿灿的大字:“谢延年爱子,常青子首徒。” 谢三公子站在一棵高大的仙人掌旁边,举着自己的戒尺,手舞足蹈。 广场上看比赛的观众窃窃私语: “三公子看起来芝兰玉树风度翩翩,没想到私底下穿粉红底裤” “夭寿哦,有伤风化,幸好今天女客不多” “他在念叨什么他跳的是什么舞” “我知道是上陵花街里,芙蓉姑娘最拿手的阳关舞” “阿这,真是人不可貌相” 谢逢君的粉红底裤虽然还好好穿在身上,但他不知道,从今天开始,在修真界众人心里,他其实已经没了底裤。 光屏停在谢逢君嘴里喊着“好芙娘”c朝仙人掌抱去的那一幕,画面转向别的参赛者了。 第六天上午,谢逢君终于看到了前方浅浅的草色。 “贼老天害我” 他倒在了草地边缘,偏头啃了一口青黄色的矮草,瞬间泪流满面。 娘的,这都比蝎子好吃。 谢朝雨听见了几声鸟叫。 她睁开眼睛,面前是一望无际的水面,湛蓝而深邃,空气中泛着微微的咸味,这里是海,她脚下是细白的沙滩。 好几天都没反应的牌子突然发热,谢朝雨取出来一看,是比赛注意事项。 比赛要求不少于九天,也不能不多于一个月,参赛者根据给出的单子寻找东西,多是药草材料之类,出来之后将找到的东西上交,不同的东西积分不同,积分最多者即为获胜。 参赛者所获得的积分只能算给个人,有性命之忧时也可以捏碎牌子,便能提前出来,但一旦牌子碎了,比赛成绩便要作废。 落燕山庄做事很大气,按规定,所有参赛者找到的东西,都可以市价一半的价格买下。 谢朝雨预支五个积分点,也兑换了一张地图,地图上能显示自己现在的所在位置。 她目前处于整个须弥境的外围位置,一侧是大海,另一侧是雨林区。 谢朝雨感叹自己运气不佳。 只是站在海边,她都能时不时看见水里冒出来的食人鲨,它们尖利的牙齿在阳光下泛着森寒的光,水里还有不少亮闪闪的水母,看着就是有毒的。 谢朝雨从储物袋里取出一只小鱼扔进海里,好家伙,一入水,鱼就消失了踪迹,骨头渣都没剩下。 “这是化尸水吧” 灵力被压制,谢朝雨和两位哥哥思路一致,能不用就不用,比赛时间还长着,先苟住再说。 那便只能朝雨林区走了。 雨林可不好走,短短几个时辰,谢朝雨就经历了两 次差点被蟒蛇生吞c三次踩到毒孢子被喷一身毒粉,只能小心翼翼前进。 傍晚时分,谢朝雨的传音玉牌亮了。 是大哥。 大哥的声音听起来很累,“贫僧用神识感知到你了,应当距离不远,你待在原地等等。” 谢朝雨问:“大哥你在哪里,怎么有水声” 大哥是真的累:“在海上,这水毒性太强了,需要不断加固船底,灵力耗费太快。” 他的独木舟虽然有灵力护罩保护着,现下却已经薄了一半。 要不是他半路上灵机一动,抓了两只大鱼,将独木舟放在鱼背上拉着跑,恐怕现在人已经掉进海里被毒死了。 就是鱼不太好控制,用灵力凝成锁链捆着鱼,极难控制方向。 大哥心累,“阿弥陀佛。” 一边念咒控制它们,力道稍大鱼就死了,一边还要超度,高僧也恨不得有两张嘴。 鱼要是会说话,鱼可能会对他说。 ------题外话------ 谢谢大家的评论,还有q阅读这边的推荐票 我超爱你们嘿 有推荐,大家看了评一下,打个卡嗷 晚安,啾咪ヽ′一`ノ 第三十五章 为我的鞋念往生咒 雨林的黄昏,从温柔到奇诡,只是短短片刻时间。 谢朝雨收起传音玉牌时,金红色的夕阳还挂在大河的那一端,大河到了接近入海口的地方,收起了狰狞锐利的一面,静静流淌着,和缓又宁静。 谢朝雨爬上河岸边的大树,欣赏着波光粼粼的水面,享受难得的静谧。 太阳像一张诱人的红柿饼,痴缠着五彩霞云,越来越红,金红,深红,紫红,黑红,最后从地平线上滚落,天际归于黯淡。 林木过于茂盛,深林迅速陷入黑暗,虫豸鸟兽的声音不时响起。 不知名的怪鸟掠过树梢,嘎嘎嘎地叫得人心里直发毛。 谢朝雨抱着粗壮的树干,不禁拍脑袋。 所以我辛辛苦苦爬到树上,就为了看一分钟的夕阳 既然要等大哥,谢朝雨就决定在附近找一处地方过夜。 天已经黑透,好在修士夜视能力强,与白日所见并无二致。 雨林的地面太潮湿,很多地方都有明显的积水,翻开草丛,便能看见密密麻麻的爬虫,谢朝雨想象了一下,夜里若是躺在地上,虫子从自己身上爬过,甚至可能钻进鼻子耳朵里的场面 噫谢朝雨打了个寒战。 河边也不适合,这里是大河的下游,虽然这条河现在看起来很乖顺,但只要夜里上游下雨,就很容易被淹;暂时也不清楚河里有没有鳄鱼或是其他灵兽;况且,她方才看得分明,那河水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红色,看着就不像是正经的河。 谢朝雨在野性的丛林里小心查探几番,仔细考量之后,选定了一棵高大的红木。 这棵树树冠铺的很广,枝繁叶茂,主干笔挺粗壮,在离地大约二十米的地方,却又分成了三杈,作为临时庇护所,简直不要太合适。 相比一般的修士,谢朝雨的动手能力明显更强。 他们谢家的孩子,可不兴娇养的那一套,能跑能跳能自己吃饭了,基本就是放养的开始。 谢朝雨砍倒树木,削成木板,又采集了不少宽大坚韧的叶片,她还找到了一大捆细长的藤条,割下来放在手里用力拉扯几下,很结实,能承重。 她把所有的材料收集处理之后,全部放进储物袋里,等到爬上了树杈,再拿出来。 好在她身上刀子钳子之类的工具不少。 她在木板上凿了孔,用木钉连接起来,外面再缠上几圈藤条加固,很快就搭起了一座小木屋。 墙壁c地板都是用木板拼接而成,为了透气,房顶则是用细密的树叶编在一起,上层再铺了一层宽大的叶片防雨。 谢朝雨还特意给木屋做了门,房顶还开了一扇可以向上推开的小天窗,窗口贴了阻隔用的符纸,防止蚊虫或是蛇闯进来。 谢朝雨钻进木屋,关好门后,从储物袋里取出了自己常备的一张小床。 她在房顶上挂了一盏风灯,还将小树人也拿了出来。 暖黄的光晕下,谢朝雨和小树人面对面坐在地板上,他俩中间摆着几样点心,一壶灵茶。 灵茶小树人可以喝,待茶晾凉了,小树人用枝条卷起茶杯,浅浅地嘬了一口,幸福地眯起眼睛。 “真好喝呀” 谢朝雨吃一口点心,喝一口茶,也眯着眼睛赞叹。 小树人润了润嗓子,“蟹爪鱼,你要听点什么吗” 它向谢朝雨要了木吉他。 小小的树人,抱着小小的吉他,轻柔绵长的弹唱声从木屋里荡开,一直传到很远的地方。 谢朝雨爬上床,很快就睡着了。 也不知道家里的男人和崽还好吗。 谢大哥循着神识的指引,在黑夜里赶路。 雨林中没有路,地面极难行走,谢大哥走了短短几十米,就已经好几次踩进了泥潭里。 脚上的僧鞋可是最近才换新的,瞧着鞋面的泥水,谢大哥甚是心疼,他取出一双穿了多年的旧草鞋换上,将脏污的僧鞋清理干净,小心地收了起来。 他对旧鞋也充满了感情:“对不住了,老伙伴。” 这可是很多年前,化缘所得。 半夜时分,开始下雨,雷声像是对着人的耳朵炸开,大雨“哗”地从天际倒了下来。 谢朝雨被雷声惊醒,看看计时器,已经子时过半,大哥还未赶来。 又闭上眼睛,放出神识。 “咦” 大哥就在不远处,只是为何待在原地不动 谢朝雨担心大哥是遇到了什么危险,连忙爬起来 ,取下风灯,又披了一件防水的法衣,走出门去。 大哥站在一处泥坑边,手里捏着一根棍子,正在往泥坑里戳。 “大哥” 谢朝雨朝他喊。 “谢九” “你干嘛呢,下雨了怎么不走啊” 谢大哥指着自己的脚,叹气。 “鞋陷进去了。” 他脚上的草鞋少了一只。 说真的,要不是雨太大,雨水冲干净了他脚上的泥,谢朝雨是万万不可能看清他到底穿了个什么玩意儿的。 谢朝雨避开泥水,走过来。 棍子戳了半天,什么都没找到,谢大哥又不敢自己进去泥潭里,他怕另一只也没了。 谢朝雨决定劝一劝他,“你这种草鞋,如今上陵城外的老农都不穿了。” 大家日子都过得富裕了,草鞋也就夏天纳凉能用的上。 大哥摇头,目光眷恋,“它还未坏掉” 虽然草编的鞋底断过几次,但谢大哥都有好好地缝补,他原本打算,等出了雨林就洗干净再缝缝补补一番,等着下次继续用。 “但它都已经被你穿了六十多年了” 谢大哥扔了棍子,心知这鞋怕是找不到了。 他蹲下来摸摸脚上的另一只鞋,嘴里念叨道: “老伙计,对不住,都怪贫僧大意,让你没了老伴儿” 谢朝雨:“” 说的真可怜,简直闻者落泪。 “出去后给你买十双怎么样” 谢大哥马上站起身,脸上的悲戚消失不见,他喜滋滋问道:“草鞋不经穿,十双不够,反正也不贵,要不多买点” 谢朝雨被他期盼的眼神盯着,好像是被小孩子要了糖果,只能点头。 谢大哥显而易见地高兴起来。 他又朝泥坑双手合十。 “阿弥陀佛” “一只鞋而已,你念什么往生咒” “万物有情,它到底陪了贫僧一甲子岁月” 谢朝雨:“”懂了,听起来你和鞋的关系,很微妙,像老夫妻。 她想起前几日自己拿不起剑,大哥那看热闹的嘴脸,便抱着胳膊,学他阴阳怪气道:“缘分尽了吧。” 大哥:“” 看在即将到来的许多新草鞋的份上,他可以宽恕谢九。 回到木屋,谢大哥吃着谢九拿出来的喷香点心和热茶,又什么都忘了。 兄妹俩简单收拾一下,谢朝雨躺回小床上,谢大哥将小树人放到膝盖上,轻声教它念经,不多时,就都睡着了。 ------题外话------ 啾咪啾咪,明儿加一更 这几天潇湘和q阅读都有推荐, 我亲爱的小姐姐,你听见我要书评和推荐票的声音了吗 谢谢前几天给我票的大家呀 今天也分享一个好听的歌 ritgs 一n the a 第三十六章 一朵含羞花 半夜这场声势浩大的暴雨,足足下了好几个时辰,一直到天光熹微,雨势才将将收住。 无论是体力还是灵力,谢朝雨和谢大哥这几日都消耗巨大,两人甚是疲惫,夜里伴着噼里啪啦的大雨也能睡得很沉。 幸好小树人乖巧听话,它趴在谢大哥膝头,一边捧着他手腕上的珠串,一颗一颗数过去,再翻来覆去转动着,看每颗珠子上,不同的佛像图案。 一边还要伸出一条细长的藤,它把这根藤一直伸到天窗外面,藤尖顶着两片嫩绿的叶子,像小耳朵一样,紧张地关注着周边。 “辛苦啦,来,喝点灵液” 谢朝雨早上醒来,雨已经停了,她感觉自己浑身又充满了力量。 她倒了一小杯灵液,放在小树人面前,表扬它放哨努力。 小树人用细嫩的小藤蔓缠住谢朝雨的手腕,亲昵地蹭了蹭。 小树人喝完灵液,歪着脑袋认真地问她:“蟹爪鱼,你睡得好吗” 谢朝雨伸了个懒腰,腰肢骨节嘎嘣作响。 “挺好的,谢谢你帮我们守夜呀,你真厉害” 小树人被她表扬,有点点不好意思,它用藤条搓了搓自己的脸,小脑袋上缓缓冒出一个嫩白的小花苞来。 “呀你开花啦” 小树人害羞点头,“嗯” 它开了一朵毛茸茸的含羞草花。 “那我去睡觉了嗷,晚上你再喊我出来,好不好呀” 谢朝雨朝它头顶上浅粉色的花球轻轻吹了一口气。 夸它:“真可爱” 小树人跑到自己的花盆里,将自己的脚丫子埋进土里,很快就又变成了一棵平平无奇的盆栽,叶子顶端,那朵花球轻轻摇曳着。 这是睡觉了。 玉牌给出的收集单子上,有一种灵草名为焰心莲,谢朝雨知道这东西。 “火属性高阶灵草,药用价值很高,一般生长在炎热地带的高山水域” “一棵就能换十五个积分” 地图上显示,在雨林区去往内陆的路上,就有一处火山。 “刚好在我们和三哥之间,挺顺路” “善哉善哉” 兄妹俩商量一番,决定就去找这焰心莲。 谢朝雨和谢大哥都是火属性修士,大哥还是个武僧,去火山应当问题不大。 一路上有惊有险。 起初是在淌水过河时,惊扰了埋伏在河底的黑色大鳄鱼,这家伙体型巨大,谢朝雨和大哥明明收敛了气息,就连踩过水面时也没有带起任何水花,这般安静小心了,却还是被鳄鱼感知到了。 山一样的家伙破水而出,迅速锁定目标,朝两人扑来。 反正已经被发现,也没必要保持安静了,谢朝雨马上进入战斗状态。 普通鳄鱼哪来这么长的腿 “好家伙,这是开了灵智啊” 谢朝雨悬浮半空,手中凝出火球。 谢大哥则是捏着一串十八子佛珠。 这大长腿鳄鱼从水里站起身来,粗壮的四肢异常发达,每每动作,都能跃出水面几丈高,掀起翻腾的巨浪来。 鳄鱼鳞片厚实紧密,泛着黑亮的光芒,边缘薄而锋利,河边的参天巨木被它的尾巴扫到,瞬间断裂倒塌,狠狠地砸进河里。 “贫僧先来” 谢大哥捻断串珠的线,浑厚的灵力被他一再压缩,附着到指尖大小的珠子上,猛然甩手,一颗颗裹着火焰的珠子疾速弹射到鳄鱼身上,在鳞片缝隙间炸开。 鳄鱼四处躲闪,但它那山一样的外型,面积实在太大了,很快,它身上爆出了血花,鳞片被炸出了缺口。 谢朝雨抓住时机,在鳄鱼吃痛的瞬间,手中火球一再胀大,朝着大哥打出来伤口上攻去。 鳄鱼缺了鳞片保护的位置被灼伤,隐隐约约有肉类烧焦的味道传出来。 谢朝雨皱皱鼻子,“这家伙需要吃点素食了。” 又腥又膻,还混着奇怪的恶臭。 兄妹俩都受不了这气味攻击,对视一眼,速战速决 好在这鳄鱼虽然体型庞大,看起来也比一般的鳄鱼要机灵许多,但到底没能摆脱种族特性,它力量惊人却速度缓慢,谢朝雨二人只要及时躲闪,便没什么威胁了。 鳄鱼在河里,跳得再高也够不到浮空的修士。 谢朝雨和大哥紧密合作,大哥破坏鳄鱼的鳞甲,谢朝雨在用霸道的火焰攻其内里。 不多 时,这鳄鱼行动越来越迟缓,最后倒进河里。 瞬间,河水中潜藏的食肉生物一拥而上,争抢着昔日霸主的身躯。 河水迅速被染成血红,碎肉伴着撕扯下来的鳞片流向河的下游,很快又进了小型生物的肚子。 解决了鳄鱼,二人在一处低洼地带又遇到了一大群怪虫,这次是真的惊险。 踏入洼地,两人都小心前行,大哥更是放开了神识,时刻关注着危险因子。 到了洼地中央,谢朝雨和大哥都停下了脚步。 这里不对劲。 太安静了,空气潮湿黏腻,能听到的,只有沉闷的风。 神识感知不到任何异样,但元婴修士的直觉告诉他们,有什么东西藏在暗处,正在朝他们迫近。 谢朝雨凝神,不放过任何细微的波动。 谢大哥轻轻碰碰她的肩膀,无声张嘴,在这里。 他指向了地面。 倏地 地面翻涌,漆黑的爬虫如潮水一样溅出。 “小心” 谢朝雨迅速腾空而起。 谢大哥手中佛印连出,深金色的梵文将二人包围住,一道防护罩将他俩从头到脚笼罩着保护起来。 大哥盯着脚下铺天盖地的黑虫,松了一口气,还好反应及时。 “呃” 谢朝雨闷哼出声,一把揪住了大哥的衣袖。 谢大哥将她捂住后颈的手拿开,一根黑刺嵌入了谢朝雨的皮肉,虫身已经被她烧掉了。 尖锐的疼痛从谢朝雨后颈蔓延开,她浑身剧痛,头晕目眩,站立不稳。 被蜇伤的地方,很快就变成了青黑色,大有蔓延之势。 “得马上处理” 谢朝雨抓住大哥的手,咬牙忍痛,“先逃” 大哥眼前一暗,黑压压的虫子爬满了他的防护罩。 这些虫竟是会飞的 大哥一手保持灵力输出维持着金光护罩,一手扛起谢朝雨,带着她朝着火山的方向奔逃而去。 ------题外话------ 今日一更参上 今天也是小树人出来营业呢 它扭着屁股开始唱: 嘎嘎呜哩哇啦嘎嘎,蟹爪鱼是个坏女人,她要打劫,快把你的票给我 这个嘎嘎嘎的前奏,是dygaga的bad r一nce 我要把她的i i never 一ve aga推给亲爱的你们 第三十七章 焚天世界 谢朝雨痛到说不出话来。 虫群移动速度很快,以谢大哥的修为,竟然没能将它们甩下。 谢大哥在海上时,就已经耗费了大量灵力,一时还没恢复,现下要支撑着防护罩便有些力不从心。 护罩上的金光闪了几下,大哥身形也微微一抖。 身后黑云一样的虫群,移动起来却丝毫不慢。 谢朝雨咬紧牙关,迅速思考着可行的法子。 “哥,往高处飞” “你有办法” “嗯,越高越好,我喊的时候,你要马上打开护罩” 谢朝雨调动五感,强迫自己尽量忽略全身剜肉一样的痛楚。 “有把握吗” “一半” “干了” 谢大哥猛然窜向高空。 谢朝雨闭上双眼,心中迅速默念功法,九山八海,三千业火,无我不利 “焚天世界” 以谢朝雨二人为中心,滔天的火焰云涌而出,赤红的光芒直上九霄,大地上浓烟滚滚,天际霞云燃透,方圆数百里,视线所及,只剩灼热的火海。 谢朝雨瞬间便灵力用尽,周身太痛,她再也忍不住,双眼一闭,彻底昏死过去。 谢大哥寻了一处山石,缓缓下落,将谢朝雨后颈的毒刺拔出后,用灵力催出了伤口处的毒素,再抹上伤药,封住她周身穴位,防止余毒扩散。 他身上带的东西不多,还有半瓶早上谢朝雨给他的灵液,也一并给谢朝雨喂了下去。 谢大哥站在山石上,四周大火还在燃烧,百年巨树轰然倒塌,鸟雀走兽哀鸣,真真是赤地千里,寸草不生。 他脱下僧袍,垫在谢朝雨身下,看着她被冷汗打湿的苍白面颊,一时心情有些复杂。 他双手合十,叹息一声,开始念起了往生咒。 为这一方土地上被牵连的生灵。 也为他疼爱的小妹。 焚天世界,他闻所未闻,但朝雨还只是元婴修为,便有了这样的杀伤力万望小妹莫要因此沾染业障。 在他不知道的地方,谢朝雨的识海里,那道被锁链禁锢的人影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都是因果,天注定的,谁也逃不掉哈哈哈哈哈” 只是这笑,几分苍凉,几分嘲讽,几分仇恨,暂无人得知。 好在上天尚有灵,怜惜人间一草一木。 滂沱大雨骤降,阻止了火势蔓延。 谢大哥背着谢朝雨,来到一处大树下避雨。 谢朝雨腰间的传音玉牌亮了,但她此时昏迷不醒,谢大哥也无办法。 玉牌锲而不舍,亮了三四次。 接着,谢大哥的也亮了起来。 “谢九怎么又失联了” 是谢逢君。 谢大哥告诉他:“受伤了,与贫僧在一起,暂无大碍。” 谢逢君大惊,连忙追问:“怎么伤的,严重不” “被毒虫咬伤,毒性不大,就是很痛” 谢逢君松了一口气,又对妹妹深表同情,“太惨了,太惨了,啧,闻者落泪,那你照顾好她啊” 谢大哥打断了他假模假样的心痛。 他更关心别的大事。 “她有一招,名为焚天世界,你知道吗” 谢逢君一愣,焚天世界 “没听说过,她那师门本来就很神秘,这招有问题吗” “太过霸道,容易造杀孽。” 他向谢逢君说了方才的景象。 修士最怕沾染业障,今日是草木生灵,日后若是人间 谢大哥越想越担忧。 谢逢君也沉默了一会儿,他又笑开,安慰谢大哥道: “放宽心,谢九是怎样的人,我们自家人还不知道她哪有那本事,就算有万一,还有我们在呢,啊,她还有个厉害道侣” 谢大哥想起谢朝雨二人婚事初定时,他请住持师父为二人批命,师父当日表现,他至今不懂。 罢了,连世上最顶尖的佛修都不多言,他谢春红能做的,便只有尽全力,护好家人,护住一方万民。 谢朝雨醒来,身上还是很痛,时间又是黄昏。 谢大哥在一旁打坐,谢朝雨听见他嘴里的经文。 她不用看四周,也知道现下是怎样的状况。 谢大哥连忙将她扶着坐起来,“醒了可还严重” 谢朝雨摇头,安慰大哥不要紧张,毒素已经快要代谢掉了,伤口也在恢复,也不像先前那般痛了。 她说起那怪虫,“我知道一种叫子弹蚁的东西,我们今天遇到的应该就是长了翅膀的变种,这东西咬起来就是痛,别的没事儿” “那便好,你快自己找找丹药,贫僧这里没准备” 谢朝雨吃下阵痛回元的丹药,调息一番,便能自己站起来了。 她对谢大哥道,“哥你先走,我还有事要处理,你放心,我马上就能赶上来。” 谢大哥看她面色平静,便也没有多言。 “需要走多远” 谢朝雨轻笑,大哥应当是猜到了什么。 “走到有树的地方。” “那你自己小心些,贫僧往西等着你。” “好” 谢大哥的身影很快就消失了。 谢朝雨看着周遭焦黑的土地,沉下心来。 她闭目内视,见无异常,便闭上双眼,猛然封住自己的识海,开始运转灵力。 她接下来要做的事,决不能让识海里那来路不明的东西知道。 谢朝雨的眉心突然泛起浅红的光芒,那光穿过了肉体,又变成璀璨剔透的彩色。 是谢朝雨的魂玉。 魂玉悬空,七彩光芒荡开,从谢朝雨身上蔓延到周围,越来越广阔,直到浅浅的光雨均匀地洒向大地。 霎时,草木生春,万物回元。 焦黑干裂的树木一寸寸恢复生机,碳一样的鸟兽尸身褪去了焦黑的外壳,脚下黑灰,有的凝成了爬虫,有的聚成了绿草 天空骤然黑沉,浓云挟裹着粗壮的闪电,惊雷阵阵,不时在谢朝雨周遭炸响,似是警告,又似是惩戒。 谢朝雨闭目不闻,专注地催动魂玉,将耀目的光雨源源不断地倾洒下来。 参天巨木立了起来,鸟兽虫鸣继续喧嚣嬉闹,杂草野蛮生长,巨大的花朵散发出恶臭气息,一切又活了过来。 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就连先前那遮天蔽日的虫群,也在地表以下静静蛰伏着。 谢朝雨身后神秘的虚影消散开,她停下动作,喉间气血上涌,心口一阵紧缩,“咳”一口鲜血喷出。 乱七八糟的丹药不要命一样往嘴里塞,灵液也灌下好几瓶,周身气血渐渐安定。 只是恐怕,要有一段时间不能妄动灵力了。 谢大哥坐在树下,不知自己为何出现在这里,思索间,远远地便看见谢朝雨朝自己走来。 “你去哪里了,不是说好了一起去找逢君,你怎么走着走着就不见人了” 谢朝雨朝大哥笑笑,“你太累了,我看你坐着睡着了,就去附近看了看” “那接着走吧,逢君传音还没接通过,也不知道他喝上水没有” “走走走,三哥肯定是又饿又渴了” ------题外话------ 蟹爪鱼,一个浑身上下写满了秘密的女人。 二更,么么啾 评论一下嘛,我都这么可爱了,要爱我不要高冷,好不好呀 要是到今晚十二点,推荐票能到500,我明天就继续肝二更 我超爱你们的 要看我置顶的评论嗷 第三十八章 狗蛋:你身上有他的野狗味 “这山情况不对。” 谢朝雨和大哥已经找到了焰心莲生长的火山,二人站在山下,谢大哥拦住了她。 谢朝雨消耗太大,灵力c神识暂时都不能用,好在谢大哥什么都没问,一路上都是他在前方开路,小心护着谢朝雨。 这座山很高,山壁陡峭,整体呈圆锥形,明明是在雨林区,山顶却积着皑皑白雪,经年不化。 山脚有行人走过的痕迹,低矮的灌木丛被利刃斩断,切口干净平整,一看就是修士所为。 但谢大哥直觉,眼前看似平静的山,气息很古怪。 谢朝雨也在四处查看。 “大哥,看那里” 她在不远处发现了一道深坑。 谢大哥下到坑里,探查一番。 “大约死于两日前。” “能看出死因吗” 那坑里倒着两具尸体,尸身四分五裂,雨林湿热,两天前的尸体现下已经腐烂,粘稠的尸液流淌一地,蚊虫萦绕着,嗡嗡乱叫,无论是视觉还是嗅觉,都令人极为不适。 “埋了吧” “只能如此了。” 都是修行之人,谢大哥取了两人身上物品,“也不知能不能告慰亲友” 兄妹俩将尸体就地掩埋,谢大哥又朝坑里行了个佛礼,低声念叨了几句,便一起朝着火山走去。 “方才那二位,眼睛是闭着的。” “那我们要小心了。” 那两人其中一位是金丹修士,若是被灵兽袭击应当能逃脱; 一般情况下,他杀或是意外,人死后大多不会瞑目,但那两位周身并无挣扎痕迹,更像是从高处跌落致死。 山上到底有什么,能让人心甘情愿摔下来 谢朝雨换上了几件防护法衣。 山上有危险,大哥虽然很能打,但就怕万一,她得保护好自己,尽量不添麻烦。 她丹田之中灵力依旧稀薄,深吸一口气,勉强凝出一朵小火苗。 额头都憋出了青筋,指尖上终于出现一点火光,只有鸽子蛋大小,被迎面的风一吹,“噗”地熄灭了。 谢朝雨:“” 烧火做饭,她都嫌寒碜。 于是默默盘算,把自己身上所有的法器都用上的话,能抵挡什么层次的伤害 二人一路穿过了雨林c阔叶林c落叶林,再到灌木丛,最后是草甸,直到草色也过度成了浅浅的苔藓地衣,便接近了山顶。 山虽然又高又陡,但到底是修士,爬上来也没要多久。 谢朝雨和大哥沿着雪线寻找。 高阶灵植对生长环境很挑剔,藏书楼里记载,焰心莲生长之处,火灵力浓郁程度是一般地方的数倍之多。 入目所及皆是冰雪,冻得很结实,一脚踩下去,雪面上都不见凹陷。 谢朝雨没了灵力护体,忍不住吸溜鼻子,在手上呵了一口气,搓搓。 “哥,衣服借我穿” 她倒是不客气,反正大哥是决计不冷的,但和尚这种金刚石直男,她自己不张嘴,估计就会一直冻下去。 谢大哥挠挠光脑袋,“忘了你现在不抗冻” 谢朝雨问他:“你感知到了吗” “往东面走,那里有灵气汇聚。” 东面果然有乾坤。 光秃秃的山尖在这里打了个弯,像是突然被砸过一样,东侧的山壁上有一处面积极大的山坳。 山坳里好像另一个世界,藏着茂密的草木,其中,灵植药材不知凡几。 “喔,火山湖” 谢朝雨忍不住吹了一声口哨。 湖水清澈见底,倒映着近处的山雪和天际的白云,湖底是一片完整的火山岩,火红的岩石和银蓝的水波交辉相应 要不是水里也泡着不少尸块儿,谢朝雨都有点想坐下来,就着美景弄点烧烤了。 尸块边缘十分平滑,皮肉融化,水中却不见一丝血色。 谢朝雨和大哥都很谨慎,没有贸然上前。 观察许久。 谢朝雨:“虽然很慢,但它们变小了” 谢大哥也发现了,“被融化了,和海水一样” 谢朝雨:“应当不是。” 既然是为了考核弟子,须弥境中便不会设下两处属性一样的水。 谢朝雨上辈子可是考了快二十年的试,她觉得长老们不会把同样的套路考两次。 “但愿焰心莲不是在湖里” 大哥指着湖底,打断她:“在那里。” 暗红的岩层之上,一朵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小花正随着水波摇曳,那伶仃的枝干c瘦小的身躯c雪白雪白的颜色,一点都不做作,再清纯不过了。 谢朝雨扬眉,怀疑,“长那样” 谢大哥点头,“与藏书楼的记载一致。” “那我们怎么摘它” 下水是不可能下的。 “贫僧先解决水里的东西。” 水面依旧是银波粼粼,焰心莲附近时不时泛起几朵涟漪。 “你觉得开灵智了没” “说不定,有些东西即便开了也是蠢的” “没有风,没有水流,哪来的水波荡漾” “可能是它们想吃人的心在躁动。” 谢大哥飞身而起,脚尖掠过湖面,却未带起任何水花,万佛寺一苇渡江,飞花摘叶点滴不沾身。 他手中禅杖化作流光,紧盯着湖面银色的水波处,棘突猛刺 “嘶嘶” 短促的嘶鸣之后,谢大哥将串在禅杖上的东西给谢朝雨看。 那是蛇,水色蛇身,银蓝的竖瞳,单看外表,与湖水不能说像,只能说是一模一样。 被禅杖刺穿之后,倒是有深红的血液流了出来。 “嘶嘶嘶” 同伴的死亡激怒了湖中蛇群,一条条接二连三地跃出湖面,水下银浪翻滚,水面蛇口大开,到处都是飞射而出的毒液。 谢大哥悬空而立,手中禅杖又快又准,很快,他脚下便荡开了大团大团的血迹。 谢朝雨蹲下来仔细查看这些奇怪的蛇。 能融化尸体,吞噬血液,还知道潜伏,大概是有毒的,但看大哥一杖一条的架势,这蛇战斗力想来并不强,只是数量多,很能唬人。长老们为了增加试炼的难度,将蛇群放在这里倒也合理。 那么山脚下的尸体c湖里的尸块就说不通了。 不是蛇,还有什么东西能同时杀掉好几位金丹修士 谢朝雨将大哥扔到岸边的蛇身翻来覆去地仔细观察。 可惜她不是医修,不能看出这些蛇是不是被下了药。 “看看这个。” 谢大哥已经单方面战斗结束,他提溜着一条长得明显不一样的家伙,放到谢朝雨面前。 这条蛇,跟它的兄弟姐妹们区别很明显,身子粗了五六倍,鳞片除了银蓝色光泽,还泛着一些微红,谢朝雨剥开蛇头,在脑部中间的位置,找到了一颗银白的兽核。 “这么大的兽核,起码要修三百年” 谢朝雨摩挲着干净的兽核,突然一顿。 她看见,通体银白的小圆球上,突兀地藏着一点红痕。 和叶狗蛋手心里的红点,大小颜色别无二致。 “这是什么” 谢大哥还不知道皎白和楼上月的关系。 谢朝雨将关于红点的事情告诉他。 “这蛇被控制了” 谢朝雨放下蛇,点头肯定。 “快取了焰心莲,咱们得马上离开。” 湖中蛇群已经除掉,谢大哥很快就取出了湖底的小白花。 本着雁过拔毛的优秀品质,湖边但凡叫的上名字的灵植,大哥都尽数薅光。 下山的时候,谢朝雨一直在思索。 楼上月来过这里。 那么,山下坑里的尸体c湖中的尸块,大概都是他所为。 但他为何要控制蛇群,还不将焰心莲带走 谢朝雨不明白他这么做的意义。 谢大哥背起妹妹,第一次取出了飞行法器。 “要赶紧去跟逢君汇合了。” 谢大哥方才将火山湖中的银炼蛇一网打尽,这画面正在被光屏播放着。 有眼尖的观众,在密密麻麻的蛇尸里看见了蹊跷。 “那是什么怎么像是人腿” “这些蛇这么厉害,还吃人” “我觉得不对劲,那几个人要是被蛇咬死,怎么没被吃干净” “那是怎么一回事可恨离得太远,听不见禅师和仙子说了什么” 叶狗蛋早已经醒来,医修们给他检查过了,并未查出任何不妥,索性也没有后遗症,狗蛋便没当一回事。 这几天,身边没了谢九,谢棠梨还被谢息涯带着,漫山遍野瞎跑。狗蛋一个人只觉得无所事事,想着自己还有女人c小崽子要养活,便继续去剑修院里授课,努力搞钱。 他授课,一向是很受欢迎的。 叶仙君虽然嘴很毒,讲话丝毫不给人留情面,但他说的也确 实都是大家的不足之处,小剑修们被骂了也不难过,一个个反倒乐呵呵。 无讳仙君,这可是剑道之光 他的批评能是批评吗 必须字字箴言啊 今天狗蛋要指点弟子们实战技巧。 实战授课场地就在广场附近,狗蛋一边冷着脸训斥弟子动作不到位,筋骨还未彻底拉开,要他们自行练习,一边朝广场的方向走去,光明正大地偷奸耍滑。 他盯着屏幕里的谢朝雨,狠狠啐了一口。 “呸” 女人都是大屁眼子 说好了几天,这都多少个几天了 狗蛋目光专注极了,贪婪地,隔着一道光屏,用眼神将谢朝雨全身上下一寸寸细细摩挲。 四肢还好好长在身上,脑瓜子也端端正正顶着,没有缺漏,还算叫人放心。 但瞧她那破衣烂衫c手脚耷拉的可怜样,狗蛋又恨恨起来。 这就是她抛夫弃子,独自出门鬼混的报应 蓦地,狗蛋眼神落在谢朝雨手腕间,不动了。 她的胳膊一向白皙细瘦,干干净净,他不知握过c亲过多少遍,他确定,谢朝雨离开前,手上是没有那道花纹的。 那是一道奇诡的纹样,森白的锁链,中间吊着什么东西。 他眼神好使,他已经看清了,那黑红的一坨,分明是个男人的轮廓 天啊 狗蛋觉得他彻底绿了。 该死的谢九,又被哪里来的野男人勾了魂 “轰” 广场中央的光屏被不知名剑气击中,瞬间四分五裂,琉璃碎片散了一地。 “这婆娘,给我等着” 狗蛋仙君抛下还等着他回去指点的一众弟子,一路咒骂,凶神恶煞地消失在天际。 ------题外话------ 狗蛋:求助老婆鬼混不着家,身上还带着野男人的印记,请问我该怎么办 昨天就差几票就能到500,然而今早它才真的过了500大关 我恨 但我已经感受到了大家的爱,所以今天加一千字 么么啾,狗蛋仙君朝你比了个绿绿的心 他骂骂咧咧,嚷嚷着,不够不够,我还要收藏评论推荐票 为什么我的推荐票感谢发不出来我发了无数次,因为太频繁,现在被禁言了_ 第三十九章 夜半鸦声 “咱们现在能换多少积分了” “贫僧这里大概够一百。” “那还行,我比你少一些” 谢朝雨二人一直向西走,为了避免麻烦,路上偶尔遇见了其他修士,都是悄无声息地避开。 整整三天,总算穿过了雨林区。 再也没有说下就下的暴雨,也没了肆无忌惮散发恶臭的食人花,天气变好,心情也跟着明朗起来。 谢朝雨在清点储物袋中的收获,有灵兽皮毛c兽核,也有药草矿石,林林总总的,分类以后,还算丰富。 下一个目的地,就是他们与谢逢君约好的地方,两人稍作休息,打算尽快出发,希望赶在太阳落山之前能到。 谢大哥撩起衣袖给自己擦汗,想起什么,提醒谢朝雨,“后面估计会遇到更多人,你把手遮一下。” “怎么遮” 这东西是前几天出现的,像纹身一样,打了皂粉,怎么洗都洗不掉。 大哥看着她手腕上的花纹,锁链c人影c白色的雪花和赤红的火苗点缀其间,他总觉得看久了头有点晕。 “待贫僧试试障眼法。” 佛家功法能堪破世间一切迷障,能解就能自己用,大哥凭借多年卖假开光珠串的经验,自信满满,跃跃欲试。 谢朝雨觉得不行,她把胳膊伸直,方便大哥施法。 大哥捏了个口诀:“封” 花纹还在。 大哥再捏了个更复杂的,“封” 无事发生。 大哥怀疑佛生:“莫不是贫僧灵力还未恢复完全” 谢朝雨想到那块足足敲了三天的碑,已经看清了事情的本质。 “不如试试物理办法。” “何为物理”大哥遍览群书,竟不知此物。 谢朝雨撕了一截衣摆,咬住一端缠在手腕上,单手绑好,展示给大哥看。 这次成功遮住了,如此简单粗暴。 有钱人真好,大哥捧着那布条看了又看,不由得发出了羡慕的声音。 他感慨道:“你这法衣真厉害,果真贵有贵的道理。” 他已顿悟,所谓物理,原来便是灵石,难怪能胜过佛家术法。 谢朝雨:“” 说出来怕你不信,它真的只是一块布而已。 图伽,约定的地点。 循着神识指引,兄妹三人在黄昏时候,终于汇合了。 图伽是一处城池遗迹,城墙断断续续屹立在山间,面积广阔,入目所及,攀山而上,到处都是巨石建筑。 古旧的城门面朝西方静默,夕阳的余晖穿透混沌空气洒满城池。 城外几人合抱的光秃秃大树上,只渡鸦嘎嘎地叫,荒寂又聒噪。 不远处,有人影张牙舞爪地跑出来,一边跑一边大叫着什么,身后还跟着一串亮闪闪。 人影近了,细细一瞧,谢朝雨不禁掩面。 是谁光天化日之下裸奔 喔,竟是我亲爱的三哥。 “大哥朝雨” 谢逢君泪流满面,朝哥哥和妹妹飞扑过来。 风餐露宿许多天,谁能理解他终于看见亲人的喜悦 谢朝雨和大哥被谢逢君一把抱住,他呜呜哭起来,听着好不伤心。 “呜大哥34aaaaaaaaa谢九” 谢朝雨抹掉脖子上被三哥滴落的眼泪,拍拍他的脊背,竟然感觉他瘦了不少。 好在身上多是皮肉伤,只要吃饱了好好休息一下,估计就能上房揭瓦。 人倒依旧是活蹦乱跳的。 “你慢慢说,不着急” “阿弥陀佛。” 谢逢君发泄完了情绪,总算冷静下来。 他到图伽已经两天了,身后的几名小和尚便是在这几天陆续遇到的。 “天要黑了,走,带你们先进城里” 城里还不算破败,房屋倾倒不如外面看起来严重,路面也无甚杂物。 谢逢君暂时的落脚点距离城门不远。 他找了一间偏僻的小房子,避开了街巷,周围还有高大的古树遮挡,翻过房子后面的矮墙,再过一条护城河,就是通往主城的吊桥。 这屋子里什么都没有,空荡荡一片。 院子里摆了一张瘸腿石桌,地面也铺着石板,谢逢君这几天就是睡在屋檐下的石板上。 几人在石桌 边席地坐下,开始交流各自的信息。 谢朝雨和大哥一直在人烟稀少的野外,对其他修士的情况知之甚少,他们的经历略去不能讲的,三言两语便说完。 那几位小和尚是从北边的冰原赶来的,情况比之谢朝雨他们,也没好到哪去。 他们只知道,路上遇到的几位散修都在往图伽城赶来。 “贫僧们便想着,过来凑凑热闹,没准这里能有什么宝物,与我佛有缘” 轮到谢逢君,画风突转。 他好不容易收住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他从自己掉进沙漠里开始讲。 绘声绘色,涕泗横流,多少有点添油加醋。 一边听着,谢大哥撬了一块光滑的石板架起来,在底下点上火,谢朝雨把储物袋里收好的肉类全部取出,小和尚们帮忙打下手。 谢逢君一把鼻涕一把泪。 谢朝雨当故事听了一会儿,发问:“你衣服呢” “我似乎是进过幻境,醒来便发现,衣服成碎布条了” “你没带别的” “进来时想着贵精不贵多,只穿了一身最华美的,能展现我本人风采便够了” 谢朝雨大惊,“所以你一条底裤穿了十来天” 噫 有那味儿了 听着就好脏。 谢朝雨忍不住坐的离三哥远了几步。 十几天不换内裤 这倒不是,谢逢君从储物袋里又取出几条大裤衩给他们看,“内里的衣物我带了很多。” 他取出来的裤衩,风格过于别具一格,小和尚们瞧着,仿佛打开了新世界。 出家人涉世未深,捱不住好奇,便向他请教。 谢逢君一一介绍: “这条大片牡丹花的,是国色坊牡丹姑娘亲自绣制” “这条雏菊花样的,则是四水城远房表妹所赠” “至于这条,你别看绣工差,上面的孔雀尾羽可是孔十三小姐本人的” 谢朝雨忍不住插嘴,“你还有妖族相好” 真是有交无类,涉猎广泛。 谢逢君羞涩,不好意思道:“我们是君子之交,孔小姐喜爱诗文典籍,与我书信往来。” 谢朝雨:“我假装信了。” 现在的修真界,啧啧,笔友之间还会送内裤 玩还是你们文化人会玩。 这些个风流韵事,香艳暧昧,小和尚们听得面红耳赤,赶紧背过身去,翻拣烧烤。 非礼勿听,出家人的耳朵可遭不住谢施主的红颜二三事。 食肉总比破色戒好。 石板上烤肉的香气渐渐传开,“滋滋”冒油,撒上椒粉孜然藤香草,叫人食指大动。 谢逢君指指地上那块肉,“那是什么肉”通体银蓝,泛着诱人的浅红光泽,瞧着很香。 谢朝雨朝他一笑,“你要吃吗” “看着不错啊” 谢朝雨切下一块,洗干净了拿火苗熏熟,放到谢逢君面前给他看,“尝尝” 熟了更香,谢逢君咬下一大口,顿时唇齿生香。 “这啥肉,味道真好” “蛇肉啊,火山湖里的,开了灵智。” 虽然开了灵智的蛇大约是不吃人肉的,但她嫌那池子泡过尸块,原本就没打算烤来吃。 “呕” 谢逢君飞速扔了手上烫嘴的肉,跑到门外,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呕吐声。 还好没吞下去。 谢逢君连喝三大瓶灵液,嘴里总算没了蛇肉味。 谢朝雨被他摁住,噼里啪啦胖揍了好几下。 “我今天不打死你,我就不是你三哥” “嗷你打轻点” 谢朝雨赔了三盘私藏的食堂肉菜,才让谢逢君消气。 “我在沙漠里吃了五六天的蛇你知道吗,你还给我吃泡了人血的蛇” 这是妹妹该做的是人能做的 谢逢君一手握着烤翅,吃得满面油光,一手还要指着谢朝雨,不忘谴责她:“你简直良心喂了狗” 谢朝雨躲到大哥身后,把自己藏起来。 又偷偷朝谢逢君翻白眼,明明洗干净了好吧。 但她自知理亏,不敢多哔哔,乖乖给三哥递灵果。 “我真的知道错了,三哥请吃琼华果,荤素搭配好。” 其实主要还是因为,她体内无灵力,打不过,便不敢嚣张。 谢逢君指着自己身上结了痂的伤口,“你看这密密麻麻的,就是吃毒蛇发癫了,被仙人掌扎的” 谢朝雨赶紧乖巧掏出上好 的药膏:“喔,我瞧着心疼极了,还疼不疼呀” 几人吃饱喝足,收拾一番,便来到廊下,各自寻了地方躺下休息。 月亮渐渐爬过古树梢,安静许久的渡鸦又开始叫嚣。 “嘎” “嘎嘎” “嘎” 幽暗的护城河里,有什么东西破水而出,射中了树上的鸦。 月光下,那是一条细细的丝线,泛着幽蓝的光芒。 ------题外话------ 被刺中的倒霉鸦:你礼貌吗 鸦言鸦语营业道:阿里嘎多 谢谢大家这几天的票呀 再接再厉,过了五百大关,我们要敢做梦,下一个目标是一千 看我多大胆嘻嘻嘻嘻 今天推个我爱的歌, 波西米亚狂想曲,听我牙叔神嗓子 啾咪一下 第四十章 鸦中霸王 “啷个龟儿子偷袭你老汉” “嘎瓜娃子” 谢朝雨合衣侧卧在廊下,身边是四脚朝天的谢逢君。 三哥呼噜声太吵,谢朝雨本就不堪其扰,拿碎布堵了耳朵也不见效,她便睡得不沉。 半夜这聒噪的鸦叫声响起。 谢朝雨坐起来,凝神细听,她总觉得自己方才迷迷糊糊之中,听见了什么粗噶嘶哑的咒骂声。 谢大哥睁开双眼,“怎么了” “嘘” 谢朝雨指指声音传来的方向。 果真,又有几句脏话陆续冒出来。 “日你仙人板板” “毛都给你老子削断了” “瓜怂嘎” 咒骂之中,混杂着几不可闻的破风声,以及短促沉闷的鸦鸣。 谢朝雨和大哥一起,垫着脚,收敛了周身气息,悄无声息地朝墙后走去。 石墙破败,坍塌碎裂处不少,正好可以借以遮掩。 谢朝雨藏在墙垛后面,暗中观察外面的情况。 清朗的月光下,参天古木被朦胧的微光笼罩,此时那树梢上,一只渡鸦单脚站着,翅膀扑腾个不停,谢朝雨听见的咒骂声就是这只鸟发出来的。 大哥给谢朝雨传音:“看它那只腿。” 渡鸦瑟缩起来的腿上,连着一根细细长长的丝线,若不是那线反射着月光,根本不会被发现。 谢朝雨:“在那里。” 大树的阴影里,有一道人影,那人躲着光线站立,身上穿着宽大的黑色兜帽。 丝线从他手中飞射出来,打中了树上栖息的渡鸦。 鸦从树梢栽下来,又被线牵引着,悬在那人影身边。 谢大哥不解:“他在做什么” 任务单子上并没有渡鸦,捉了这些鸟肯定不是为了换积分。 但看鸦群被丝线吊在半空的模样,分明还是活鸟。 既不是杀生,那此举为何 那只能说人话的鸦还在树梢跳脚,许是怕它太聒噪引来什么,树下那人放下周围悬着不动弹的鸦群,手中又伸出一根丝线,朝咒骂不止的鸦疾袭而去 丝线虽快,却不及谢大哥。 他指尖微动,一颗圆润的珠子弹射而出,电光火石之中,打断了那根连在鸦腿上的细线,鸦也机灵,就着这股力道,任由身体掉落在枝叶间。 浓密的枝叶掩藏了渡鸦的身影。 树下那人捡起掉落在地的佛珠,对着月光细细一瞧,警惕地环顾四周,却并无发现。 但他知道,有人已经发现自己了。 此人修为绝对远超自己,此地不可再留 那人拉紧兜帽,迅速跑到城墙阴影中,几下跳跃,便没了身影。 谢大哥放开神识,发现那人已经消失在很远的地方。 谢大哥不解,“为何不追他” 方才他被谢朝雨拉住了。 谢朝雨想着那些已经消失的丝线,低声道:“那就是楼上月。” 二人翻过矮墙,沿着护城河走,谢大哥一把扛起谢朝雨,掠过水面,来到那树下。 “这些鸟只是被弄晕了” “羽毛太厚,一时看不出什么,都带回去” “先捆着再说” 谢朝雨用绳子将昏迷的鸟一只一只拴着脚脖子绑好,很快就串了长长一条。 谢朝雨昂起头,朝头顶上藏着的那只喊话:“那人走了,你可以出来了” 那只鸦虽然开了灵智,满嘴脏话,但它是个色厉内荏的货,外表很莽,内里却是个怂包,它躲在树叶的缝隙里,豆豆眼盯着树下看。 方才难得捡回一条鸟命,它才不会傻到自己又跑出来送死呢。 它死活不吱声。 谢朝雨:“你别怕,刚才是我们救了你” 她拉起谢大哥的手,朝树上挥了挥,把缺了一颗的珠串展示给它看。 鸦探出一颗小脑袋。 谢朝雨再接再厉:“打中你的线是傀儡线,不处理的话,那个人就会随便使唤你,他让你撞树自杀你都不能反抗” 鸦这回信了,“扑棱棱”几声,一只鸟盘旋而下,它在谢朝雨和谢大哥之间探究几番。 那个有头毛的长得像雌妖精,瞧着就像是很能精气的样子,怕怕的。 那个没毛的倒是慈眉善目,看起来老实巴交不会欺负鸟,方才还能救鸟的命。 它落在了谢大哥肩膀上。 一早,谢逢君睡得正酣。 “嘎嘎嘎嘎嘎” 狂乱的鸦叫,惊醒了他。 “我的老天爷” 谢逢君一咕噜爬起身,瞪大双眼,看着面前的景象,一时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揉揉眼睛又倒下打算重新起床一次。 起来的姿势不对,竟产生了幻觉。 谢朝雨走过去拿脚尖踹踹三哥,“醒了就赶紧来帮忙,懒鬼” 谢逢君再次睁开眼,直到手里被塞了一只黑不溜秋的鸦,摸着那油光水滑的羽毛,他才确信,这竟是真的。 他被三十几只渡鸦包围了。 不过,“帮什么忙宰了拔毛” 谢逢君提溜着手里的鸟,对着太阳晃晃,圆滚滚,还挺肥,鸦能吃吗 一只更肥更壮实的鸦从鸦群中冲了出来,对着他劈头盖脸一顿啄:“好你个龟儿子,宰你奶奶个腿” 谢朝雨向他解释,昨夜楼上月诡异的行为。 谢逢君搞清楚了情况,“现在是在检查他们身上的红点” “对,大哥早上发现,有的鸟儿虽然被线刺中了,但是没有留下痕迹” 他们要把这种鸟儿找出来放掉。 谢逢君不犯傻的时候并不蠢。 “须弥境里,一草一木都还原了本真世界,楼上月能控制渡鸦,便能控制更多鸟兽,他要做什么” 谢朝雨也在思索,前几日的蛇群,昨夜的渡鸦,有一个共同点,“他控制的族群中,有开了灵智的” 谢大哥在给鸦群喂食,在他面前摆着一大盆白米饭。 起初,鸦群一拥而上,争相啄食,饭盆差点被打翻。 情况马上变了,那只开了灵智的鸦冲过来,将挤在最里层的家伙几翅膀掀翻在地,身上c头上都被啄掉了毛。 有了典型,余下的鸟儿竟自觉地排成了长长一列,挨个上来啄食,甚至瘦小的鸟排在前面,壮实的站在后头。 开了灵智那只则是迈着八字步,趾高气扬,浑身王霸之气,无鸦能挡。 它昂着脑袋巡视着它的族鸟们。 这是真的成精了吧 谢大哥指着鸦群补充,“它们也很聪明,假以时日,应当也有开灵的可能。” 城里还有别的修士的气息,谢大哥便对弟弟妹妹传音,说了他的另一个发现: “那些留下红点的鸟,我在它们身上感知到了魔气。” 虽然还很淡就是了。 ------题外话------ 鸦中一霸 再次出来营业:阿里嘎多 谢谢推荐票,再接再厉嗷 明天我把前面的章节集中精修一下,更新可能会在晚上发 啾咪啾咪 好像要在红袖推荐了,新的姐妹,你们好啊 第四十一章 魔气初显 “师兄师兄快请师兄来” 这几日,谢朝雨几人轮番照顾这一小群渡鸦,今日便轮到了三个小和尚。 几天相处下来,鸦群越来越聪明,有几只还能梗着脖子,学人说一两句简单的话。 诸如“秃驴快拿饭”c“三哥别打鼾”c“谢九欠揍”之类。 不曾想,异变竟在今日发生了。 早上,谢朝雨三人出门,小和尚在院子里摆好饭盆,要像往常那样,打开房门放出鸦群。 那只开了灵智的鸦走在最前面,其余的一字排开,都跟在它身后。 那几只学舌的边走边叫唤。 “开饭了嘎” “走慢些” “嘎弥陀佛” “二十一c二十二二十九” 出来一只,小和尚点一下数。 点到二十九,没有嘎声回应他,屋里也没有鸟走动的声音。 小和尚舀了一勺饭粒,在门口唤它,还提高了声量,“二十九开饭啦” “晚起的鸟儿没饭吃” 小和尚嘴里念叨着,进屋去查看。 这小房子没有窗户,只有头顶巴掌大的天窗漏下来了一线日光,小和尚只有筑基修为,在屋里勉强能视物。 第二十九只渡鸦藏在黑暗里,血红的豆豆眼紧紧盯着这个在屋里深一脚浅一脚摸索的人。 “莫不是数错了” 小和尚挠着光头,没找到那只鸦,便打算出去重新数一下。 就在他转身的瞬间 身后传来迅疾的破空声,小和尚浑身陡然发毛,下意识凝起防护罩。 他的防护罩对付渡鸦自然是没问题的。 但这一只,防护罩失效了。 “啊” 小和尚惨叫着从屋里踉跄跑出来。 第二十九只鸦追着他又啄又抓,速度快出了残影,小和尚肩背c脖颈已经有好几个血窟窿。 另外两名小和尚闻声赶来,三人齐心协力,才将第二十九只鸦制服。 “这伤不对,快请师兄回来” 肇事鸦被捆成一团,绳子拴在石桌腿上,小和尚们还打出数道佛印,防止它挣脱。 鸦大力挣扎着,被绑着还要不断地做出扑啄的动作,看起来攻击性非常强,它身上的羽毛随着它的上下扑腾,已经掉落不少。 这只鸦叫声更尖锐刺耳,血红的双眼混沌一片,早没了此前的灵动劲儿。 其他埋头干饭的鸦都惊呆了。 这还是它们的兄弟吗 是饭不好吃了吗,为何要去啄人肉 有一只跟它相好的小雌鸦叼着米粒,小心地靠近,探出一只爪,试着接近它。 “嘎”老家伙,你怎么啦 “嘎” 第二十九只鸦完全忘了自己的旧情鸟,凶狠地朝那只爪子啄过去,势要撕碎它 小和尚眼疾手快,救下了已经吓蒙了的小雌鸟。 小和尚将雌鸟放到那只开了灵智的鸦身边,叮嘱它看好自己的族鸟。 “阿弥陀佛,莫要再靠近” 谢朝雨他们回来,也惊呆了。 谢朝雨指着被拴着的鸟,“这么快就入魔了啊” 隔三米远都能感受到鸦身上杂乱暴动的魔气。 大哥已经在处理小和尚身上的伤。 脱下僧衣,小和尚身上那些伤口流出了黑红相间的血。 佛修常年惩妖除魔,谢大哥处理这种伤很有经验。 他取出细长的银针,针上附着精纯的佛家灵力,佛光浩正庄严,伤口被魔气感染的污血被引导出来,足足一刻钟,流出来的血才变成干净的红色。 小和尚发黑的面色也渐渐恢复过来。 谢大哥手中佛印连出,“还有残余,法器药品不足,只能暂时镇压” 万佛寺年轻和尚向来纪律性很强,唯法殊师兄马首是瞻,小和尚完全听谢大哥的,魔气被镇压后,便穿好衣袍,坐到廊下吃起了早膳。 另外两个小和尚心思也很单纯,陪着师弟用膳,宽慰他不用担心,有法殊师兄在,定不会有问题 谢朝雨兄妹三人想的没这么简单。 怕鸦群和小和尚们恐慌,三人便传音交流。 谢朝雨担忧,“进来须弥境已经半个月,楼上月到底对多少鸟兽动了手脚,我简直不敢想” 谢逢君:“这几天城里 的修士越来越多了,我留意过,他们都是听别的修士说要来图伽城,便跟风来了” “阿弥陀佛,此城麻烦大了。” 果然,兄妹三人的担忧,当日下午就被证实了。 为了防止再生变故,鸦群又被绳子串了起来,绳子很长,能让它们小范围走动,但没法飞走。 谢朝雨和谢逢君拆了几件法衣,将渡鸦的爪子包裹严实,喙上也被缠了布。 “幸好渡鸦嘴大,能上下喙分开缠” 不然都没法喂饭了。 谢大哥又给鸦群下了禁制,一旦哪只漏网之鸦发狂,他便能立即感知。 这般处理之后,确保鸦群即便发狂也没办法再有攻击力,三人才继续出门,小和尚们则是留下来观察情况。 图伽城很大,街巷交错,道路复杂。 内外城之间隔着护城河,若要进入内城,便需要通过那座唯一的吊桥。 这几日谢朝雨三人只在外城梭巡,竟也收获颇丰。 此时,便是在一处宅院内寻到了药田。 “全是中低阶药草” “拿回去卖给散修,能赚一大笔” “阿弥陀佛,如何分成” “谢九太富了,拿两成如何” “贫僧觉得甚是合适” 谢朝雨:“”我还在这呢,你俩就自说自话安排好了 “我一样拿一株换积分,剩下的全归你俩。” “谢九施主此话当真” “你可不许反悔啊” “你们还拔不拔了” 谢大哥有整整一寺庙的师弟要养,谢逢君有数不清的红颜知己要讨好,他俩拔得很卖力。 谢朝雨守诺,一样药草只收了一株。 虽然速度很快,但兄妹三人默契地留下了那些年份尚浅c品相还不够完美的,“再过些许年,又是一片好药田” 他们有心给药田留下生机,但不是每位修士都有这样的觉悟。 三人走后,便有一小队修士来到了这里。 当先是一位白衣少年,他指着面前一株株灵药很是兴奋:“师姐,是药田,有好些中阶药草呢” 被他称为师姐的女修,一身冬青色衣裙,蒙着面纱,似有金丹修为,女修闻言也很高兴,左右看了看,生怕再有人来,便吩咐同行的修士们:“快拔掉,根也要挖出来” 漏掉一棵,可都是一笔不小的灵石 谢朝雨兄妹三人今日都很满意,傍晚回外城暂驻点的路上,有意放慢了脚步,欣赏难得的古城夕阳。 谢朝雨赞叹:“真好看,长老们从哪里找的模子,有这建城水平,咱们山庄可以承包修真界各大宗门基建了” 大哥略知一二,“别的不清楚,但城内的太阳图腾好像是从一个叫西乡的地方传出” 西乡 这地方谢朝雨知道啊,谢棠梨和老道不就是从西乡出来的,但须弥境中探讨此事不合适,谢朝雨便按下心中惊疑,打算出去了再细细询问。 面对美景,文人总是能最先动情。 谢朝雨和大哥还只是在感叹此处巧夺天工,长老们心思手法玄妙,谢逢君却已经上升到直抒胸臆的高度。 谢朝雨一个不查,抬头就发现,她三哥竟像个猴一样窜上了路边大树。 “他怎么了” 大哥捻着佛珠,波澜不惊,指指身后远远走来的一群人:“许是爱情又来了吧。” 一连裸奔十来天的谢逢君,不知何时,穿上了他压箱底的一件雪白法衣。 金红的夕阳下,天地山川笼着轻纱暮色,树上那人,逆光而立,手足身形飘渺灵动,长发随风而动,恍恍乎,若天上仙。 那人朗声开口,似有天籁传来: “日暮苍山静,烟桥走冬青。鸦鸣逢喜事,见风如见卿” 谢朝雨看着三哥站在树顶上手舞足蹈c卖弄风骚的样子,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开口:“” 可惜文化水平跟不上谢逢君,只能感慨:“今天竟然不是打油诗了” 出家人早已看破一切:“对女修开屏而已。” 谢朝雨回头一瞧,果真,那位远远走来身冬青色衣裙的女修,正驻足仰头,望着树上,面色微红,西子捧心,又是惊喜又是娇羞。 “” 谢朝雨给大哥传音:“他们文化人的爱情这般肤浅” 一具皮囊,几句酸诗,瞧那姑娘,眼里都冒星星了。 也不知道她若是知晓了谢逢君白衣之下的骚粉裤衩,会是什么反应。 出家人不入爱河,但懂爱情。 谢大哥精准点评:“他见色起意,她不年少但还无知。” “走吧,先回去,莫打扰了逢君。” 谢朝雨还在打量人家姑娘,但看这般戴着面纱身素净衣裙的样子,确实挺仙,面纱上面露出来的一双杏眼也很秀美,肩上的小鸟羽毛蓬松,圆滚滚的身子,红灿灿的眼睛 “等等” 谢朝雨拽住大哥,示意他看那女修肩上的鸟儿。 娘诶,又一只入魔的鸟。 大哥一瞧,手里佛珠差点弄掉,惊呼:“已经定下契约了” 坏了事了,谢逢君一首酸诗的爱情,怕是要黄。 ------题外话------ 三哥:我不是好色,我只是感情丰富。 每一次爱情,都是新的呢 失心疯鸦鸦:阿里嘎多 你点击了吗评论了吗收藏了吗打卡了吗还有推荐票吗 快给我,不给啄你了啊 要在红袖推荐了,新的姐妹你好哇,啾咪一下 要是爱上我们蟹爪鱼和狗蛋, 请把红豆收藏评论留下,阿里嘎多 第四十二章 呜呜我的童子身 问世间情为何物 有道是,金风玉露一相逢,直教那老汉半夜敲窗,母猪哼哧上大树。 谢逢君自树梢翩然落下,折扇轻摇,俯身一揖,“在下谢逢君,三月繁花五月谢,花谢时节又逢君的逢君。” 面前的男子,相貌俊秀,眉目含情,周身风度当世难寻。 女修一颗春心砰砰跳动,她提着裙摆娇羞回礼。 “小女子沈冰言,来自湘州碧云宗,这几位便是同门” 谢逢君张口既来:“素闻湘州女子多是神采照人,今日见了姑娘,果真如此” 女修绞着帕子:“谢公子一表人才” 谢逢君走近半步,满面真诚:“在下与姑娘一见如故,莫要生疏,叫我逢君亲近些” 女修跺脚掩面:“这,小女子怎敢,使不得使不得” 谢逢君俊脸蒙尘,失落伤心道:“姑娘也看不起谢某吗,谢某身世可怜,自小无人管教,遭尽了白眼,于今日遇见姑娘,原以为遇见了知己” 说着,他便转身,作势拂袖离去。 “是谢某不自量力,唐突了佳人” 女修不忍,咬牙挽留:“等等请留步,逢谢哥哥” “沈妹妹” “” 谢朝雨:“呕” 这做作的爱情戏 谢大哥:“我佛慈悲。” 时至今日,竟还留着谢逢君这孽畜为祸人间。 那边情意绵绵,郎有情妾有意,你一句谢哥哥我一句沈妹妹。 谢哥哥才华出众c沈妹妹姿容过人,哥哥可否题诗一首,妹妹不妨为它配个曲 这边谢朝雨再次:“呕” 谢大哥:非礼勿视,总觉得再看下去,眼睛会被非礼到。 “我最近不太想喊哥这个字眼,大师您介意吗” “无妨,贫僧一时也不愿再喊妹妹。” “大师豁达” “施主聪慧” 虽然被做作的男女矫情了一脸,但该干的正事还是得干。 谢朝雨和大哥合计一番,打算先向这些修士问问情况。 在决定谁去向沈冰言询问情况时,两人发生了分歧。 大哥道:“施主你去,都是女人,想必她不会紧张” 谢朝雨不赞同,指指自己的脸,实事求是道:“大师您不懂,女人面对比自己优秀的同性时,很难对她推心置腹。” 大哥也有自己的道理:“但身为逢君的兄长,对于他心仪的女子,需要避嫌。” 谢朝雨摊手:“您是高僧啊,世人有了苦楚,都很愿意向高僧倾诉。” 你避个鬼的嫌 “佛渡世人,眼睁睁看着那无知少女被魔物迷惑,大师您佛心能安” 大哥:“逢君师门有一脉擅诡辩,名为抬杠门,你若入此门,飞升有望。” 奈何谢大哥也没问成功 兄妹俩磨蹭太久,沈冰言已经与谢逢君携手离去。 只剩沈冰言的碧云宗师弟师妹站在原地,与谢家兄妹大眼瞪小眼。 谢朝雨打破尴尬:“天色已晚,我们在外城有一处暂驻点,各位可愿意一同前往” “竟有这么多” 吃饱喝足之后,话题自然而然转移到碧云宗弟子们新近契约的“魔兽”身上。 不问不知,这些弟子竟然人手一只。 一位白衣少年红着脸对谢朝雨解释道:“碧云宗弟子本就需要契约兽,这里的魔兽品相很好,很多都快要开灵智了,我这只山猫名唤墨玉,口中能吐出土属性尖刺” 他从未见过谢朝雨这样漂亮的姑娘,即害羞又忍不住想向她炫耀自己的契约兽。 墨玉现在是他的伙伴,还拥有出色的战斗力,他很为它骄傲。 那只黑黄相间的山猫身姿矫健,嘴中果真能喷出箭雨,杀伤力极强,一根刺下去,石板地面必定被刺出一个大坑。 山猫敌我不分,有些尖刺奔着人群就去了。 谢朝雨立即出声提醒:“小心” “嗷” 白衣少年惨叫一声,脚尖被尖刺捅了个对穿。 谢朝雨迅速出手,一把捏住山猫后颈,将它提溜起来,猫在半空中四肢乱动,大力挣扎,发出凄厉刺耳的喵声。 少年心疼,赶紧跳着脚将山猫接过来,捧到怀里小声诱哄。 于是,少年胸口又被挠了几条血道子。 “装这里来。” 谢朝雨将大哥这两天紧赶慢赶做出来的笼子放到少年面前。 少年嗫啜迟疑:“墨玉平日很乖,今日许是认生” “装进来。” 对上谢朝雨平静却不容拒绝的目光,他的声音渐渐消失。 笼子被谢大哥下了禁制,山猫动作受限,无法再喷出土箭,便不住地在笼子里四处抓挠。 白衣少年坐在笼子旁边,给自己上药,他胸口的伤一直流血,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他唤山猫,“墨玉你难受不你乖乖的,不挠人了我就把你放出来” 山猫根本没有任何反应,只拿猩红的双眼盯着他,冲他龇牙咧嘴。 “明明前几日还听得懂话” 少年看起来难过又沮丧。 其他碧云宗弟子也被山猫方才的反应吓到了,他们各自都还带着契约“魔兽”,一时个个惴惴不安,不知该怎么办。 “阿弥陀佛,各位施主最好还是将他们关好。” 山猫还在嚎叫,这些弟子都是筑基期,修为尚浅,不经吓,闻言都小心绕开了山猫,将各自带着的鸟兽也都放进了笼子里。 到底是极喜爱,他们看着笼子都有些依依不舍。 小和尚们手脚勤快,将这些笼子都搬到渡鸦所在的小房子里,彼此隔开放置。 谢大哥在院子周围布下一层隔音结界,这才对面色惶然的众人开口。 “非是故意关押它们,各位有所不知” 他将须弥境中鸟兽感染魔气的事情悉数告知,提醒他们,这些鸟兽并不是天生的可以做契约兽的魔兽,而是随时可能发狂病传染魔气的大威胁。 “怎会有魔气” “天呐,顾白师弟方才被猫抓伤,会不会已经感染” “怎么办我们与契约兽相处了许多天,体内莫不是也有魔气” 谢朝雨示意他们稍安勿躁。 “这位是万佛寺法殊禅师,只要还未感染的,便能暂时帮大家预防。” 那位白衣少年,也就是名唤顾白的小弟子已经吓得面色灰白,他胸前的伤口还在滴血,里面隐约有些黑点。 完了,他已经感染了。 到底年轻,少年捂着胸口不知所措,瞧着就要哭出来了。 谢大哥用先前治疗小和尚的手法帮他清理伤口,直到最后流出来的血再无黑色,他面色才好了几分,朝谢大哥挤出微笑道了谢。 这一夜,碧云宗的弟子挤在一起,惴惴不安地捱到了天亮。 至于他们的师姐 一大早,谢朝雨被嚎哭声惊醒,她揉着太阳穴,叹着气坐起身来。 “我的好三哥,你又在哭什么” 谢逢君嚎的惊天动地:“谢九哇,你看看我” 谢朝雨定睛一看。 “嚯” 吓得浑身一激灵。 昨日还面色红润光风霁月的谢逢君,翩翩公子君的形象完全不见了,他眼窝青黑,面色蜡黄,嘴上干燥掉皮,嘴角还有很大一道咬痕,整个人散发着干枯菜叶子一样的蔫吧气息。 谢朝雨斟酌用词,试探着问:“昨夜,挺激烈啊” 谢逢君一屁股瘫到石板上,流下了悔恨的辛酸泪水。 “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她是个美女,我却不知道她还能吸人精血” “啊” 谢朝雨目光下移,意有所指,“山上前段时间传言你割那什么了,原来是真的” 他们谢家老三,真不行了 谢逢君捶地大哭。 “我是被采补了采补了你知道吗” 原以为沈冰言是一朵涉世未深的小白花 天知道,他能从那妖精身上回来已经是祖上有德c上天开恩 “呜呜呜我的童子身” ------题外话------ 三哥还是太年轻。 这几天红袖和qq阅读都在推荐,我很需要推荐票,红豆,收藏和评论。 谢谢大家的打赏,有个姐妹还给了140红豆,这得攒多少天啊,太感动了,阿里嘎多。 我发现有姐妹看我的老文,讲真,2016年的文了,写的太丑,随便看一下就行,不要为它花钱,实在感兴趣可以去度娘那看。 今天推个歌:玉置浩二请别走,现场版的才是绝绝子 爱你们,啾咪 第四十三章 爱情给了哪个狗? 一百多岁的大龄男青年,一朝失身,哽咽如孩提。 谢逢君扒拉着妹妹单薄瘦削的肩膀,大声呜咽。 谢朝雨肩头的布料很快就湿透了。 谢朝雨推开他,掏了块帕子,拍他脸上,囫囵一顿擦。 “我知道你很难过,但你不要趁机把鼻涕眼泪都往我身上糊” 谢逢君咬着那块被他自己弄脏的小帕子,指责跳开的妹妹。 “一母同胞,你竟这般无情,都不心疼我” 瞧她蹦得多快,他简直不敢置信。 从天亮哭到日头高起,谢朝雨头都大了。 “讲点道理,为了安慰你,我都答应,未来几十年不收你消暑取暖住房月供了” 谢逢君可怜兮兮:“你就是嫌我烦了” 谢朝雨不仅不为所动,还跑到树底下躲着太阳,“你不要无理取闹。” 她皮肤白嫩,经不得太阳晒,陪他哭了一早上,总觉得晒黑了不少。 谢逢君看她只管给胳膊抹防晒灵雾,看都不再看自己,灵机一动,觉得是时候拿出杀手锏了。 他掏出戒尺,做惊堂木,“啪嗒”一声,拍在石板地上,面露怀念,开始细数当年。 “那年冬天,大雪封了山,寒风刺骨,爹带领舰队远航,娘刚刚生产还在坐月子,是谁在冰天雪地里为你搓洗尿布” “是我你可怜的三哥” “这双手要不是因为在冰水里泡了太久,我铁定书画冠绝天下” 谢朝雨:“字丑也要赖到我头上” 实不相瞒,看他演了这么半天,谢朝雨起初还担心不已,现在已经心如止水,毕竟更精湛的演技她也是天天都在领悟的。 知他现在是在瞎扯淡,落燕山庄上万人口,还能没人照顾产妇 谢朝雨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文化人的伤心,也是别具一格的。 谢逢君哀婉悲戚念道: “又当爹来又当娘,养大谢九白眼狼。如今失身本就惨,谁料亲人嫌我脏” 掩面长泣,背影都写满了凄凉。 小和尚们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阵仗,一个个想上前劝慰,嘴笨,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站在谢逢君不远处急得直冒汗。 听谢三施主所言,实在可怜,弘平小和尚心肠最软,忍不住捶胸顿脚:“谢九施主,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 谢朝雨;“” 现在就是无比后悔。 今早她为何要心软,不跟着大哥出门,反倒留下来陪这个祖宗 有点点怀念家里的狗男人了,狗蛋闹归闹,起码打几下就能听话,也不会时刻惦记着她兜里的灵石。 谢朝雨妥协。 “说吧,要怎样,才能让我亲爱的三哥停止悲伤,重拾快乐” 谢逢君抚着胸口,面色郁结,失落极了。 幽幽道:“失去的,再也找不回来,童子身何其珍贵” 接着,话锋一转 “也就一大笔灵石能让我获得慰藉了” “” 三万 买你闭嘴。 灵石的效果立竿见影,谢逢君肉眼可见地高兴起来。 明明坐了一早上,他却能一蹦三尺高,“走走,好妹妹,咱们也去城里看看嘶真疼” 谢朝雨看他拍屁股的动作,还有那一瞬间他眉心紧皱的表情,走出门的脚步顿了顿。 她心里有个猥里猥琐的猜测,但要是问出来了,三哥估计又要跳脚。 “对了,今日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沈姑娘呢” “沈冰言啊,我醒来她就不知道去哪了” “你早上没看见她” “昨晚也没见啊,她说自己害羞,把我眼睛蒙上了,呸她那表现害的哪门子羞” 谢朝雨皱眉,“这,” “怎么了” “没,就是觉得她还挺奇怪。” 谢朝雨留了个心眼。 二人穿过了吊桥,走进内城,谢逢君放开神识,感应谢大哥的位置。 “不好大哥那里有情况” “有危险” “不是,他的气息消失了” 谢逢君一把捞起妹妹,迅速跃上变大的戒尺,朝东南侧掠去。 谢大哥原是想上山去看看,路过一处街巷,方一步入,便觉的遍体生寒,阴暗难明。 站在巷口遥遥望去,只见巷尾有一大院,漆黑的院门紧闭,门上绘有古怪的血红色太阳图腾,那图腾中央一只三角眼,眼珠正中插着利刃,散发着诡异的不祥气息。 推开大门,是一处不大的道场,再往后走,依次可见拴着白骨的石桩c沾有陈年血迹的石台,内里是一座大殿,看摆设像是凡间的衙门官府。 再往后,便能看见石墙,走到头了。 谢大哥循着阴寒之气,四处寻找,果真 后院枯井,阴气冲天,想来就是阴气的来源了。 谢大哥往井里探入灵力,不曾想,这井别有洞天。 井底一侧,青苔遮掩着一人宽的石门。 石门内的道路很不好走,许是年代久远,四壁布满湿滑的苔藓,头顶还有不少垂下来盘结成网的树根。 谢大哥一杖下去,金红火焰掺杂佛光,面前障碍瞬间化作飞灰。 然而真正的危险还在里面。 走完狭长逼仄的通道,谢大哥看着面前漆黑的光团,捏了个法诀,毅然踏入。 豁然开朗,简直到了另一个世界。 昏暗的天空,血色的太阳,脚下是黑臭的烂泥,铺天盖地都是魔气。 大哥用精纯的至阳灵力包裹周身,免得受魔气侵扰。 泥潭沼泽很不好走,烂泥中潜藏着危险的黑暗生物,大部分畏惧明亮的佛光不敢上前。 也有少数不要命的,忍不住肖想人肉的美味,冒着被灼伤双眼的风险,紧紧盯着那走动的人影。 一只单眼蟾蜍蹦出水面,细长的舌头猛然袭来。 谢大哥抬起禅杖,狠狠一杵。 “噗” 腥臭的黑血爆开,毒液到处飞溅。 “阿弥陀佛,施主走好。” 他能断定,这里是魔界。 须弥境应是被人做了手脚,有谁在这里设下连通两界的传送门,是想做什么 谢大哥一路向前,斩杀了不知道多少魔物。 僧袍下摆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咦” 谢大哥看着不远处树下,有些惊讶。 怎会有人 一道纤细瘦弱的身影倒在枯树底下,冬青色衣裙,面上无伤,人昏迷着,是昨日那位沈姑娘。 她身上魔气很重,应是被人打晕扔在这里的,打她的人,不出意外,是魔族。 想来魔物畏惧她身上沾染的魔气,这才没近身。 谢大哥将沈冰言扶起来,让她靠着枯树坐好。 将手心佛光送入沈冰言眉心。 “这是哪” 佛偈如当头棒喝,沈冰言很快醒来,只是还有点神志不清。 谢大哥站立一旁,“阿弥陀佛,此处是魔界,沈姑娘为何在此” 沈冰言大惊失色,她虽有金丹修为,但师门长辈一向疼宠,她还未曾真正地见过魔族,更遑论人到魔界了。 当下便惊慌不已,“您便是法殊禅师吗,快救救我,求求您救救我,我不要被魔物吃掉” 谢大哥拂开她抓住自己衣袖的手,安慰她放心。 方才触碰这位沈姑娘时,他便已发现,此女还是完璧之身。 那么问题来了。 昨夜谢逢君的童子身,到底给了谁 再看沈姑娘,大哥又问道:“姑娘的契约兽呢” 沈冰言在身上到处翻找,又站起来连草丛都扒拉了一遍。 谢大哥提醒:“用契约试试” “对对,还有主仆契约” 沈冰言赶紧催动契约,在心里默念着咒语。 半晌,试了一次又一次,沈冰言哭丧着脸哀嚎道: “大师,契约失灵了” ------题外话------ 收藏500啦,阿c里c嘎c多 但我们的目标是星辰大海, 四位数搞起来 收藏评论点击打卡推荐票红豆,全都给我嗷 今天推个超级嗨的歌,听得我手舞足蹈,恨不得一蹦三尺高 i一rtas 燥起来 第四十四章 自家臭女人还得自己想办法救 东南城角,阴气冲天,其中混杂着魔气,那一方天空似乎都染上了浓重的黑红色。 谢逢君很快就来到了那座小院。 谢朝雨迅速跳下地,指着大门惊道:“那是什么” 这座院子四周都被混沌邪恶的空气缠绕,透着一股肉眼可见的不详之气。 在这样的环境里,门口那一小团白色就显得愈发突兀。 谢逢君走近一看,认了出来。 “是沈冰言那只入魔鸟” 小鸟蹲在门前石阶上,小短腿埋在圆鼓鼓的胸脯下面,似乎是被环境下到了,小鸟浑身瑟瑟发抖,一动都不敢动。 谢逢君俯身,将它从地上捧了起来。 “沈圆圆,你怎么在这里” 小鸟像是听不太明白他的话,歪着脑袋,红艳艳的豆豆眼清澈极了,它发出了疑惑的声音:“啾” 谢逢君瞧它不大聪明的样子,换了个它可能熟悉的问题:“沈冰言呢是不是也在这里” 他指指紧闭的黑色大门。 “沈冰言”三个字小鸟像是听懂了,从谢逢君手里扑腾着翅膀飞起来,朝大门中央血红的太阳图腾啄了一下。 “啾” “走,我们进去找人,顺便帮你找找沈冰言” 谢逢君一把将小鸟塞进怀里,推开厚重的大门,走进了院里。 二人像谢大哥刚来时一样,现在院里四处查看一番。 地方不大,很快走完。 谢逢君提议:“单看院子应当是没问题的,后院有个井,是一起下去还是你留在外面看情况” 谢朝雨此时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没听见谢逢君的问话。 她握着自己的右手腕,不知道在想什么。 谢逢君又问了一遍,还晃了晃她的肩膀。 谢朝雨茫然:“你刚才说什么了” 谢逢君不解:“你手怎么了,我看你一直包着,刚才是手疼了吗 好像自从进了这院子,谢九就有些不对劲,一直沉默着,脸上表情也有些放空。 三哥这是担心了,谢朝雨连忙摇头,朝他解释:“啊哦,没有,想了一下别的事。” 谢逢君不赞同,轻轻拍了他脑门一下:“专心点,这里很不对劲。” 又道:“我要下井里去看看,你跟我一起还是留在这儿” 谢朝雨已经按下心思,强迫自己不要搭理方才识海里开始响起的声音。 “一起,两个人安全些。” 下到井里,谢朝雨凝起一团火焰扔进漆黑的通道里,她勉强能用一点灵力了。 火光照亮了通道周围藤蔓c苔藓上的烧灼痕迹。 谢逢君眼前一亮。 “这灵力残余,是大哥的” “他还有心思清理道路,看来暂时无大碍” 二人也走到了那团黑光所在的地方。 “这什么东西” 谢朝雨猜测:“有点像传送门。” 就是这黑漆漆的样子,火光都照不亮它,看着就不像是什么正经的门。 两人一时都有些犹豫,现在须弥境中的情况明显偏离了原定的轨迹,早已不是简单的比赛场地,谁也不清楚走进这道门会发生什么,但大哥的气息又确实是消失在这里。 进退两难。 “啾啾” 小胖鸟从谢逢君胸口探出了头,翅尖儿指着那道黑门啾啾叫唤。 像是急切又兴奋。 站在这道门前,谢朝雨感觉自己的手腕越来越凉,识海里的声音就没断过。 被她屏蔽了这么多天,那人影方才突然能说话,就一直在咒骂c威胁她。 “别钻出来,有危险你可扛不住” 谢逢君按着小鸟的脑袋,将它又塞回胸口。 谢朝雨的手腕越来越冷,隔着一层布都能摸到那渗人的温度,整只右手已经失去了知觉。 谢朝雨眼前开始模糊,红的火焰,白的冰雪,其中混杂着黑红气息,空间在旋转,空气四处涌动,思绪渐渐沉沦 恍惚间,三哥的惊叫声传来,“谢九你干什么” 似乎被什么东西拽住了衣袖,谢朝雨已经顾不上了,她此时无法思考,就连身体也没办法控制。 最后,只剩识海中传来的爆喝:“别进去啊你这个蠢货” “废物” “只吃饭不长脑子” “随便什么玩意儿就能迷惑你,蠢东西” 谢朝雨是被一阵怒骂声惊醒的。 睁眼便是暗沉沉的天和紫色的大月亮。 “这哪里” 深吸一口气,瞬间满嘴都是灰土渣子味儿。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破口大骂道:“这是魔界,你个大傻子” 谢朝雨发现自己是倒在一处沼泽边缘,半只脚还泡在黑魆魆的臭水里。 识海里那人影激动地大力挣扎,锁链被他拽得嘎吱嘎吱响,脑袋也一直嗡嗡嗡不停。 谢朝雨揪着旁边蓝黑色的草站直身体。 “那道传送门是通往魔界的” 她自己的声音骂骂咧咧道:“你个蠢货还好意思说,都警告你别进你还一脑袋扎进来” 谢朝雨仔细回忆了一下当时的情况,虽然但是,她要辩解一下。 “我记得你说不要进的时候,我已经穿过了那道门。” 识海里的人更激动了。 “这能怪本尊若不是你将识海屏蔽,本尊能生气” “我就不能有点隐私男女授受不清,我还已婚,望你知” “就你这一点幻觉就能上当,心甘情愿中圈套的废物样子,你那道侣迟早要黄” 谢朝雨头还疼着,还要听他的恶劣嘲讽,顿时感觉自己怒火中烧,再也控制不住。 “呃” “臭女人你干什么” 谢朝雨掏出一把匕首,狠狠给自己手腕上来了一下。 刀尖正中手腕那一团黑红小人的脑门。 方才割开皮肉的瞬间,谢朝雨没忍住咬破了舌尖,这会儿鲜红的血液沾湿了嘴唇,整个人看起来阴森森的。 她咧嘴一笑,“你若再闹腾,我就切了这只手。” 鲜血顺着手背往下流淌,谢朝雨不以为意,借着这股疼意彻底清醒,方才门前那幻觉再也不见踪迹。 手腕皮开肉绽,她又不是铁打的,但此时身在魔界,大哥在这里失踪,三哥也极有可能跟着她进来了,他们三人若一齐被困在这里,还不知道外面的须弥境会被楼上月折腾成什么样子 谢朝雨想尽快出去,那便要保持绝对清醒,容不得任何人任何事干扰自己的思维。 落燕山庄,阵修院。 辛长老一早出了自己的修炼房,撤去阵法,转身便对上了一张阴云密布的俊脸。 “仙仙君” 冷不伶仃看见叶无讳,辛长老吓得胡子都竖起来了。 “仙君今日又来了,老朽与各位师兄弟闭关数日,实在是没办法,这须弥境每次开合都是提前设下时辰,中途无法更改” 叶狗蛋抱臂站在门前,闻言嗤笑道:“昼夜研讨,竟一无所获” 当他叶狗蛋是傻子,还是这些个长老真是蠢货 辛长老想为自己辩驳,要不是面前这祖宗砸了广场上的琉璃光屏,他们忙着日夜抢修换新的,也不至于迟迟没能发现须弥境中的异常。 但他敢怒不敢言,想那琉璃光屏,即便是庄主全力一击,也不一定能打穿,这祖宗却是轻飘飘一道剑气,那屏幕说碎就碎了好家伙,这要是打在他一把老骨头上,怕是碎得渣也不剩。 长老啥也不敢说,啥也不敢问。 只能悄悄擦去被叶狗蛋吓出的冷汗,小心道:“是老朽等能力不足,现下也真是没有办法了,只能盼着大公子几人自行想办法” “你看不出来谢九身上的灵力没了” 叶狗蛋额上青筋都气出来了。 看辛长老眼窝青黑,一脸惨淡c随时都能归西的样子,便知他是靠不上了。 狗蛋冷着脸朝山庄客院走去,他得自己想办法。 若是谢九这坏女人真的有什么好歹狗蛋握剑的手紧了几分。 ------题外话------ 狗蛋骂骂咧咧,要去捞蟹爪鱼了。 第四十五章 呕!我的天 落燕山庄客院里住了不少别派的参赛弟子。 这些时日,不少人即便已经比完自己的项目,也还住在这里,并未马上就离开。 这都是因为,燕池大比,并非只是一场单纯的比试。 实际上,这场每十年举办一次的盛会,还能带来一连串的其他效益。 比如此刻,陈长生便是租了一块地方,支起摊位,摆出了自己所绘符篆c阵发修习心得等物。 无需叫卖,方一出摊,便有不少修士围了过来。 一时间七嘴八舌,热闹不已。 满头大汗的华服男修挤进人群,瞧他白白胖胖,想来是个不差钱的,果然,张口就要买贵货:“陈道友,今日可有中阶诛邪符,我愿出五千灵石购买” 陈长生解了摊位上的禁制,数了数诛邪符的数目。 “中阶只有十张,低阶的你要吗” 胖胖的男修喜滋滋笑道:“要都要,在下这就与你结灵石” 买的多,陈长生还给他抹去了零头。 又有好不容易挤到前排的炼气小修士急道:“昨日缺货的固元符可有补充” 固元符能增益气血,补充灵力,很受低阶修士欢迎,卖得很紧俏。 陈长生给他数了十来张,“你先用着,再多就要匀给别的道友了。” 小弟子也喜不自胜,欢喜地接过,“谢谢前辈” 也有一身法衣,一看就是大门派弟子的修士前来。 “陈道友接不接受私人订货在下师门想找道友做一笔大生意” “常见符篆都有啊,私人订制请过后详谈,诸位莫急” 人群里三层外三层,每日符篆数目有限,大家都怕自己抢不到。 突然,一阵冰冷暴戾的感觉袭来,像是瞬间被什么凶狠的猛兽顶上一样,叫人周身发寒,修为低的修士甚至站立不稳c控制不住跌坐在地。 活跃的人群霎时僵住,身后的气势太过骇人,他们连额上的汗水都不敢擦。 整条小街寂静无声,吆喝叫卖c讨价还价全都戛然而止。 在他们背后,是有什么东西出来了 莫不是落燕山庄御兽院里有高阶灵兽暴走了 还是什么魔物前来突袭 陈长生也被这股威压惊到,他强忍眩晕,向不远处看去。 越过凝滞的人群,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霜白的发。 他七舅姥爷的 那不是他前不久才认识的大佬朋友,叶狗蛋叶仙君吗 陈长生松了一口气,不是别的什么东西就好。 只是叶大佬这黑成锅底的脸色,还有这肆无忌惮到处喷发的高阶威压,陈长生又紧张起来。 出什么大事了 叶狗蛋看见了自己要找的人,抬步朝这边走来。 人群静默,自觉让开几人宽的大道,仿佛方才挤成团水泄不通的不是他们一样。 陈长生顶着压力向他这位看起来凶神恶煞的朋友打招呼:“哟来啦” 狗蛋点头,也不废话。 “找你有事情。” “欸行那我这就收摊” 陈长生挠挠头,手脚麻利地将摊位收好,索性生意火爆,今日的符篆本也卖得差不多了。 他又朝人群拱手:“诸位道友,对不住了,今天提早收摊,明儿多上几张符” 叶狗蛋面无表情地杵在摊前,肃杀之气叫人呼吸不畅,怎么看都是惹不起的人,众人哪敢多言。 一个个笑得真诚极了。 “无事无事,道友尽管去” “我等明日再来” “道友急事要紧” “” 待二人走远,才有人敢小声讨论。 “方才那是谁怎地这般吓人” “神秘的很最近才有消息,说是此人在给落燕山庄的剑修授课” “这威压,比谢庄主还厉害,可曾知道是何身份” “这人前不久还打了擂台,传言他和朝雨仙子有一腿,这事你可不能跟别人讲” “晓得晓得,你说朝雨仙子也真是厉害啊,说是养了一岛的知己,怎么还有方才那般厉害人物” “大人物的事情,啧啧” “” 陈长生跟着叶狗蛋来到僻静处,听着外面人群的议论,再看叶狗蛋黑漆漆的脸色,瞬间福至心灵 这种事情不好开口, 但做朋友的,不能眼睁睁看着好友难过,陈长生组织语言,安慰狗蛋道: “那什么,天涯何处无芳草,你节哀啊” 被绿了不要紧,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男人嘛,不能原谅她,那便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喽。 陈长生拍拍狗蛋的肩膀,想起什么,从怀里取出一物来。 神秘兮兮道:“看,这是我娘给的画册,上头全是修真界有名有姓的未婚女修” 叶狗蛋:“” 陈长生胳膊肘拐他,挤眉弄眼:“看看嘛,虽说谢道友那般才貌的可能是找不到了,但她都跟人跑了,你也不能一棵树上吊死对吧” 狗蛋现在有点怀疑,自己来找陈长生到底对不对,看起来这金丹符阵修士也靠不住。 “我需要你帮忙” 他将那画册塞回陈长生怀里,又道:“谢九可能遇到危险了,我需要你帮忙,想办法打开须弥境。” 陈长生闻言吓了一跳,他最近忙着画符摆摊,没怎么关注须弥境里的比赛。 “谢道友可是元婴” “情况紧急,我带你去阵修院,你看看能不能打开须弥境,直接破坏掉也无妨。” 陈长生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虽然他愿意为朋友两肋插刀。 但是,有一说一,让我一个金丹符阵,去破坏人家落燕山庄数十年的心血我觉得朋友你对我要求有点太高了。 但顶着叶狗蛋不容置疑又迫切的目光,陈长生咬牙:“走,试试去。” “这这事万万不可啊仙君” 听完叶狗蛋的要求,辛长老连忙拉住他们。 狗蛋不欲再等,他识海里的道侣契印隐隐躁动,连带着他本人也跟着情绪不稳。 谢九一定是出事了,不能再耽搁。 他推开辛长老,取出春风十里剑,欲要强力劈开辛长老设下的禁制。 须弥境外型是一块一人多高的白玉塔,就在辛长老背后的房间里。 “无讳快住手” 一人匆匆赶来,喊住拔剑的叶狗蛋,正是谢庄主。 “朝雨他们尚能自保,且再想想办法。” 见有人拦住了叶狗蛋,辛长老连忙解释,“须弥境中,本就已经是一处可以自我运转的空间了,现下那境中控制权已经不在我等手里,仙君若是贸然进去,极有可能引起空间震荡,仙君您自己也有被抹杀的风险” 狗蛋狠狠皱着眉心。 “那当如何” 他对辛长老这般畏首畏尾的做法很是不赞同。 若是只能眼睁睁看着,还不如他去冒险。 辛长老与其他几院长老又商议一番,最后定下计划。 “若有这位陈道友相助,倒也有一法,值得一试。” 辛长老讲出办法,谢庄主觉得可行,狗蛋皱眉半晌,最后点头同意了。 陈长生一边布阵,一边不时看看叶狗蛋,心情复杂。 他竟同意了。 辛长老所言,须弥境暂时失控,便是因为此境方才大成不久,有意识,但并不能如人这般思考,它所作出的简单判断大都如稚子,简单直白。 “仙君只要稍作乔装,骗过它的意志便可。” 于是,叶狗蛋,堂堂剑修,赫赫有名的北辰直男,在几位女性长老的指点下,正在准备他的女装打扮。 “红色不可,太过瞩目” “身量也要变一变,想骗过须弥境,需得先骗过自己” “仙君这几步路走得太威武,女子当是莲步轻移” “”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狗蛋快要爆炸,全靠心里想着这都是为了谢九,狗蛋才能强忍着不拔剑砍了这些花里胡哨的玩意儿。 远在魔界的谢朝雨,正走在烂泥遍布的沼泽地里。 她费力地将自己的腿艰难地从黑臭的泥浆中拔出来,脚下又是一个不稳,眼看着整个人都要摔倒。 眼疾手快,朝身边石头撑去。 “卧槽” 那哪是什么石头,我的天,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死去的魔兽尸体。 一手撑过去,“噗嗤”,整只胳膊,连带着上半身全都穿透了腐朽的魔兽皮肤,陷进稀烂粘稠的烂肉里。 “呕” 臭肉的味道糊了满面,谢朝雨趴在地上疯狂干呕。 “我的个老天,这魔界,真她娘不是人待的地方” 但漂亮女人不能轻易认输,谢朝雨将身上的秽物简单清理一番,就不换衣物了,反正肯定还要弄脏,就紧着这一套霍霍吧。 她又循着一路上残存的佛家灵力,接着朝前走去。 她还不知道,她家臭 狗子即将给她送来怎样的惊喜。 ------题外话------ 每天字数都要超 我才四十几章,就已经十二万字了,这可咋办 谢谢潇湘的评价票 谢谢q阅读的推荐票 谢谢红袖的红豆子 么么啾,我爱的歌推给可爱的你们: 一ve 一f ife 第四十七章 逢君哥哥 “天呐,那是什么” “这人在做什么快请长老来” “方才动作慢了,不知道这画面传出去没” “” 广场上的琉璃光屏并不能自行调整展示的内容,说到底,它就是个厉害的法器,需要大量灵石支撑运转,也需要人为操作。 夜半,器修院内,今夜负责光屏播放的几名弟子原是想着,夜里大家都累了,搞事情的参赛修士不多,便设定好了须弥境内几个地方的播放顺序,偷偷眯了眼打盹儿。 谁能想到呢,就是这一闭眼的小会儿功夫,再睁开就闹了个人仰马翻。 画面直愣愣对着楼上月。 他坐在椅子上,手里握着自己的不可描述耸动,闭着眼睛正在做脖子以下不可播放的事情。 更要命的是,做就做吧,这狗东西嘴里还在喊着“朝雨仙子” 值夜弟子手忙脚乱,一咕噜爬起来迅速将画面强行切到别处。 其他几名弟子也面红耳赤,又是难为情,又是愤怒。 “师兄,这情况怎么办啊,广场上肯定还有人看” “竟敢肖想我们仙子,这是对落燕山庄的侮辱,此事决不能姑息” “快查他参赛号码,咱们去把他师门上下十八代都给扬了” “师弟们莫要冲动,最近须弥境内似有蹊跷,待长老来了再做定夺” 器修院院首很快赶来,这位鹊已长老便是当年帮谢夫人接生的几位女修之一,一路看着谢朝雨从小长大,见她的名声被人这般羞辱,当即便气红了眼。 但她很快冷静下来,吩咐弟子们迅速行动。 “丁三,你先去清点广场上的观众人数,此事为意外,按观赛协定,须得要求他们保密” “卯五,联络附近话本商,先跟他们通个气,若是收到什么消息,只作谣传处理” “申七,去阵修院,要是叶仙君还没进须弥境,暂时要瞒住他” 虽是一闪而逝的画面,广场上也炸开了锅。 落燕山庄初时愤怒,很快便反应过来,迅速自发地悄悄将广场出口关闭; 有不少观众来自上陵城中,他们本就对朝雨仙子很是仰慕,也不敢妄议仙家事情,便都面面相觑,静观其变; 最麻烦的是散修,外派弟子还能与其师门交涉,散修就不一样了,鱼龙混杂,看热闹不嫌事大,保不准其中就有包藏祸心之人。 戒律院刑堂主事带着黑甲卫,一直忙活到天亮,才将此事办妥。 谢四哥回到岛上,长舒一口气,给谢棠梨盖好蹬掉的被子,又净手c焚香后,取出谢朝雨的账本,一边往上头记录,一边忍不住一字一句地骂娘:“光是封口,一夜便花去了行商院两月的营收,楼上月,狗娘养的” 谢朝雨走到了沼泽尽头。 爬过不知有多远的黑泥臭水地,脚下终于出现了坚实的地面。 谢朝雨累极,魔界的天气与外面有很大的不同,白日是热辣的太阳炙烤,到了夜里又是渗人的冷,那风简直是在刮人骨头。 冷就冷吧,沼泽地竟然还不结冰,要是一脚没走好,不小心把腿陷进去了,那滋味,谢朝雨回忆起来,就要“嘶嘶”吸气。 也不知这里的冷,像不像叶无讳生活过的北辰雪山那般 瘫坐一会儿,谢朝雨便赶在太阳升起之前,赶紧坐了起来。 魔界的草丛里,生长着的,也都不是什么善茬子。 天气冷的时候,这些幽蓝c紫黑的草都怂成一团,紧紧贴着地面,收拢枝叶不敢嚣张;一旦不冷了,就又要张牙舞爪,很不得将倒刺c毒花长在每一处茎秆上,谢朝雨胳膊上被划伤的地方还肿着呢。 “还不滚蛋,等着被草吃” 神识里传来冷飕飕的呵斥声。 “唉,祖宗,我这就走” 又湿又冷还凹凸不平的地面坐着确实难受,人累了,所以才不讲究这些。 抹掉脸上黑漆漆的泥水,谢朝雨起身,放开神识,想在附近找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好好休息一下。 “连个能遮阳的大石头都没有吗” 难怪魔族个个彪悍凶猛,生活在这样鸟不拉屎的地方,穷山恶水很难不出刁民。 半个时辰后,太阳追着人猛晒,谢朝雨身上的泥浆晒干了,她也懒得去抠,只在眼睛鼻子嘴的位置扒拉了几个窟窿,其他地方,就权当是防晒了。 “你听到没,那边的声音不对劲啊” “呵,少管闲事” “看看去,我感觉不像魔兽” “哼,愚蠢” 在距离谢朝雨两座山远的地方,血红的藤条从山壁上垂下来,遮掩着不大的洞口。 洞里 面容纯善可爱的少年,睁着一双圆滚滚对的猫儿眼,笑得十分讨好。 少年人身量高挑单薄,肩背瞧着极瘦,四肢修长而纤细,身上胡乱裹着一见白底绣金线云纹的衣袍,袍子有些短,衣带散乱,少年露出来的脚踝c小腿上散布着不少暧昧的绯红抓痕。 一头光滑黑亮的长发散在身后,发尾像是被火焰燎过一样,染着几缕幽蓝色。 少年手中捧着一只白玉碗,正在哄着面前横躺在石台上的人。 “哥哥喝一点好不好,我找了一早上才装满一碗呢,这种花蜜可甜可甜了” 谢逢君浑身瘫软,身上只穿了一条嫩黄小雏菊花样的底裤。他浑身骨肉都快散架了,想抬手揉揉腰,胳膊却也酸软无力,也就眼珠子还很灵活。 他恶狠狠地瞪向少年,“滚开别挨我” 他叫唤了一晚上,声音暗哑,带着绵绵密密的沙,少年被斥责,一点都不恼,大眼睛盛满了兴奋的光,明亮极了。 少年忍不住拿空着的手去摩挲谢逢君的面颊,把他的耳垂又搓红了。 “好哥哥,我真喜欢你啊” 谢逢君艰难地转动脖颈,要避开少年细长的手指,昨夜便是这只可恨的手,这张甜腻腻的嘴,任他怎么挣扎也没放过 “待我好了,定要杀了你” 少年俯身,在他额上响亮地亲吻了一下。 “来,哥哥张嘴,啊” 那时候,也是这般,“张嘴”c“含住”c“吞下去”谢逢君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偏开视线,双唇紧闭。 “滚开吧,滚到我看不见的地方” 少年珠串子一样的眼泪大颗大颗滴落,“逢君哥哥,我真的好喜欢你,你不要不理我,你是不是不喜欢断肠草花蜜的味道我错了,我这就去换” 少年一拍脑袋,突然想起什么。 他指尖对准自己手腕,锐利的亮光闪过,鲜红中泛着幽蓝的血液溢了出来。 少年将手腕凑到谢逢君干裂红肿的唇间。 兴奋地催促谢逢君:“逢君哥哥,快尝尝这个,再没有比这个更甜美的了” 谢逢君心中已经不知该作何言语。 到底是魔族,行事是寻常人不能理解和接受的疯狂。 他咬紧牙关,想要将那有着诡异的甜美味道的液体阻拦在唇舌之外。 艳丽的血液顺着谢逢君苍白的下颌滴落,沿着他漂亮的肩颈线条没入身下。 少年突然抬起手腕,猛吸一口,低头含住谢逢君的唇,热情又不如拒绝地渡给了他。 少年用最纯洁天真的声音说着邪恶的话语:“哥哥,吞下它,你还不知道吧,我的种族天赋是魅惑,你粘过我的滋味,再也戒不掉了” 恶魔的血进了口腔,便像是有了生命一样,源源不断地往谢逢君嗓子里钻。 谢逢君放弃了挣扎。 少年一手放在谢逢君丹田位置,感受着他渐渐回复的生命力,终于拿开了自己的手腕,在蹭过谢逢君唇瓣的手腕上轻轻抿一口,伤口便消失不见了。 谢逢君沉默了许久,勉强找回自己的力气。 “你爽也爽够了,我身上的玩意儿,可以解开了吗” “哥哥想离开我” 少年轻松地就将谢逢君七尺之躯平托起来,将他放到一边后,在他身旁躺下,将人紧紧抱进自己怀里。 “不可以的哦,哥哥得到了我,我就是哥哥的魔了,除了我身边,哥哥哪里也不能去呢” “呸”想得倒是美 谢逢君闭目养神,他腰身处被一条红绫捆绑着,灵力不能用,身体也不能动弹。他得尽快恢复体力,想办法逃离这里,去找大哥与谢九汇合。 少年自言自语,不满他一直不搭理自己,便对着他光洁的肩头,狠狠咬下。 “唔” 谢逢君吃痛,“你有病”魔族有尖牙,都陷进肉里了。 少年将脑袋埋在谢逢君肩窝里,轻轻蹭着。 “哥哥不要不理我,我好难过” 谢逢君烦躁,“你能不能不要叫我哥哥了” 他怕以后被家里的弟弟妹妹们喊着,也会反感想吐。 “可是,昨晚这么叫时,哥哥明明很喜欢呀” 谢逢君感觉自己四肢恢复了一些,便翻身背对着少年,不再看他,“够了沈圆圆,真就是白天叫哥哥,晚上哥哥叫” “” 这一翻身,他就看见了正好从门口探了个头 的人。 “谢九” 兄妹俩一时大眼瞪小眼。 谢朝雨迅速转身,一下子窜出好远,连连摆手:“啊我什么都没看见” ------题外话------ 沈圆圆:逢君哥哥,你不要拔那什么无情。 上章被关小黑屋了,我怕这个也不保,搞快点,赶紧看,低调 第四十八章 谢朝雨鸦嘎嘎叫 “那什么,三哥,还有这位,你们饿了吗,要不要也吃一点” 意料之中的,无人应答。 谢朝雨只能将递出去的肉转回自己面前。 一口一口,吧唧吧唧,她在假装吃的很香很用力。 谢朝雨现在就是尴尬,无比的尴尬。 先是在山洞里撞破了三哥的好事,这已经让她恨不得自戳双目了。 没想到,后面的情况更让她觉得自己简直太多余。 她在洞外没等多久,三哥就穿上衣服走了出来,他维持着正常语气,面不改色地对谢朝雨道:“走吧,我知道离开的办法。” 谢朝雨看他衣衫不整c头发蓬乱c肩颈之间还有些可疑痕迹的模样:“” 行吧,看在一母同胞的情分上,我尊重你粉饰太平的行为。 谢逢君端着一张尽管黑眼圈十分显眼,但表情非常光风霁月的脸,打算像往常那样将衣袖甩出优雅的弧度,抬步朝前走去。 “嘶” 胳膊软面条一样使不上力,双腿步子太大,扯到痛处,狠狠痉挛。 就很不翩翩公子,很不君子风仪。 “唉” 谢朝雨叹气,“你这样好像是得了一种叫小儿麻痹的病。” 她打算伸手搀住三哥,免得他伤上加伤。 “九妹妹,让我来就好” 有人比她更快,少年身子单薄,力气却是不容怀疑的大,沈圆圆冲上来,一把挤开谢朝雨,单手就拦住了谢逢君的肩膀,让他借力靠着自己。 另一只手还小心地托着他的手臂。 当然,他这样小心翼翼扶太后一样的动作,并没有收到好脸色,被谢逢君劈头盖脸一阵呵斥。 沈圆圆潸然欲泣,委屈,但还要小媳妇一样陪着笑,哄谢逢君:“逢君哥哥别乱动,小心伤口疼” 谢逢君恶声恶气要甩开他:“狗东西要你假好心” 谢朝雨:“” 噫 这什么黏糊糊的人间小甜饼和暴躁炸毛老变态 “逢君哥哥你不要生气,你气坏了我会难过的” “那你还杵着走啊” 谢朝雨:“” 她默默收回自己的援助之手。 三哥有爱情牌大靠山,用不上她跛脚破拐杖。 本来是谢逢君带路,谢朝雨在一旁跟着。 现在嘛,谢逢君骂骂咧咧,他嘴里的“狗东西”满面笑容伺候祖宗谢朝雨自觉放慢脚步,落后一点,免得自己身上的灯光太亮。 走了没多久,谢逢君就腿发软,步伐踉跄。 为了在妹妹面前维持自己作为兄长的面子,他死活要强撑着。 速度更慢了。 谢朝雨觉得自己对不起路上这些野草。 好家伙,慢到拿脚底板磨草皮,这要多祸害不少。 晌午路边休息,她递出烤肉,两人还是只顾“我喜欢你”c“滚开”c“哥哥不要不理我”c“谁是你哥哥了”c“哥哥脚疼不疼”c“要你管” 谢朝雨忍无可忍。 当事人脸皮都这么厚,她还尴尬个鬼 她给三哥传音:“我早上吃了一只山椒烤鸭。” 谢逢君:“所以呢” 是想炫耀吗,可恨,烤鸭确实比他吃的那什么断肠草花蜜味道好,又想起被迫喝下对的魔血,谢逢君腹中饥饿却又想呕吐。 谢朝雨又道:“鸭嘴太硬,你猜怎么着” 她朝谢逢君比划:“你看这块石头” “我捡起它,对着死鸭子就是叮呤咣啷一顿猛砸。” 谢逢君:“” 过了一会儿:“狗东西,蹲下” 谢逢君被他的狗东西背了起来,前进速度明显加快一倍不止。 谢朝雨能甩开手脚赶路,满意了。 她走在后面,看得分明,这位叫狗东西的少年一身魔气,竟毫不掩饰。 谢逢君方才被她威胁,肯定不愿意说实话,谢朝雨试探着开口: “这位,嗯兄台,还有多久才能到出口” 少年闻言,背着谢逢君在原地顿足,等谢朝雨上前并排了,朝她温温和和地道: “九妹妹,我是逢君哥哥的道侣,名唤重镰。” 谢逢君又要炸毛了:“沈圆圆,谁是你道侣了只不过是睡了一觉,你就想嫁给我” 谢朝雨:“怎 么又叫沈圆圆了” 少年好脾气解释:“我是魔族,事出有因,沈圆圆只是暂时的伪装,但逢君哥哥很喜欢沈圆圆的我” 他腼腆一笑,又补充:“不是一觉,两夜呢” “外面说妖魔荒淫无度,那都是污蔑。我们魔族其实忠贞不二,对伴侣的感情很纯洁,逢君哥哥若是不要我了,那我以后只能在身上穿个锁子了” 谢朝雨:“喔,那但愿你用不上。” “所以我们什么时候能走到出口” 至于你们之间的爱情宣言,就不必向我这个外人长篇大论了。 太阳好晒,魔气太刺激,灵力有点暴动,她还怪难受的。 “九妹妹不要着急,我原本也是要去须弥境的,再走一两个时辰,就有一处空间裂缝。” 谢逢君太过劳累,已经趴在少年肩上睡着了。 谢朝雨和少年有一句没一句瞎聊着。 关于身份,少年只说自己叫重镰,是魔族,为了查一些事情伪装成被魔气感染的小鸟,被沈冰言契约后,取名叫沈圆圆。 “那出去之后,我是喊你什么比较合适” “随你喜欢便好。” 魔族的名讳并不会随意被人知晓,即便“重镰”二字问世,可能也就只有一些深入人魔战场的修士才知道。至于沈圆圆,契约是假的,这名字自然也就对他没有约束力了。 “行吧,沈圆圆。” 谢朝雨觉得他长了一张纯真的少年脸,性格看起来也满满都是少男情怀,沈圆圆挺适合。 “为什么不原路返回,我是说那口井” 沈圆圆解释道:“那个地方的传送门是被人临时故意设下的,多半不稳定,用过之后可能魔力就散了,我们若是再走那道门极有可能被传送到别处去” 谢朝雨又想到了什么,“那现在要去的地方,是自然形成的裂缝” “对,两界壁垒很玄妙” 谢朝雨还是第一次知道,人魔两界能存在空间裂隙,她不由得想的多了一些。 若是利用这些裂缝,那魔气就有了可乘之机,照沈圆圆的意思,这种裂隙可能还不止一两个,再结合楼上月所作所为,谢朝雨可以断定,人类修士之中一定有人也知道了这件事甚至利用它 “这里魔力和灵气冲撞真激烈啊” 站在沈圆圆说的裂隙面前,谢朝雨不得不运转灵力,为自己撑起护罩。 沈圆圆将谢逢君抱到怀里保护着。 “一般像这么大的裂缝,你们人族元婴以下基本没法通过。” 会被绞成骨头渣子。 通过空间壁垒的瞬间,谢朝雨觉得自己身体器官被紧紧压迫到一起,出来后好一会儿,她都感觉自己还不太能很好地控制五官。 “对了” 站到须弥境的土地上,谢朝雨才想起自己忘事情。 “我大哥应该还在里面” 沈圆圆将自己变成了一只圆滚滚的渡鸦,又将谢逢君也变成了一只小一些的鸦,两只鸦靠在一起。 沈圆圆:“啾你不用担心,法殊禅师去过人魔战场,他对空间裂缝的魔力感知很强,应该很快就能找到那里。” 那便没事了。 谢朝雨放心了一些,想起现在在楼上月眼里,自己和大哥三哥应当都还在魔界瞎转悠,便也将自己变成了渡鸦。 谢朝雨鸦身姿矫健,抬头挺胸,原地踱了几步,转动着脑袋环视自己威武雄壮的身子,满意极了。 她嘎嘎几声,提醒沈圆圆:“你不要啾了,渡鸦是嘎嘎叫。” 沈圆圆:“装小鸟啾习惯了,嘎嘎。” 他们嘎嘎嘎地,朝不远处图伽古城门飞去。 ------题外话------ 4647开车被关小黑屋,大概需要48小时才能放出来,我把它们放b名万更绿,搜了可以看看 第四十九章 奴家叶翠花 图伽城外,古木野蛮生长,渡鸦并不少见。 谢朝雨带着沈圆圆,大摇大摆,一路穿过树梢,降落在护城河边。 面前就是外城的大片民居。 沈圆圆将被自己抓着飞行的谢逢君放下,衔来软软的落叶,为他搭了个蓬松的窝。 谢朝雨不知该说点什么,只能在心里感叹,三哥这样的糙汉子竟也有人疼了 有点点欣慰,有点点感动。 但愿三哥以后能换个人要灵石。 沈圆圆一拍翅膀就飞上了石墙头。 谢朝雨四处看了看,跑到一边揪了几根草,夹在翅膀上给自己做掩护,这才跟着飞上了上去。 她藏在草枝的缝隙里,暗中观察。 沈圆圆看她缩头缩脑的样子,不解。 “嘎”你在做什么 谢朝雨摆摆翅尖儿:“嘎” 没事,个人习惯罢了。 谢朝雨从前游戏玩多了,侦察敌情的时候不做掩护,会有爆头的危险 小院里表面好像没什么变化,没打斗痕迹,也没谢朝雨预想的一大群被控制的鸟兽,更没有楼上月的踪影。 谢朝雨歪头:“嘎” 人都去哪儿了她和三哥离开时,那几个小秃驴明明还在的。 沈圆圆也不清楚,“嘎”,还能察觉到碧云宗弟子们的气息。 算了,“嘎”,我下去瞧瞧。 谢朝雨落在廊下,眼神逡巡一圈。 她留在这里的东西全都不见了。 瘫着很舒服的圈圈椅c做饭用的锅碗瓢盆烧烤架子c伤口换下来的布条是小和尚们换了暂驻点吗 不对 谢朝雨在安置鸦群的那间房子门口,看到了它们被打翻在地的饭盆,饭粒撒的到处都是,几只红眼苍蝇嘤嘤打转。 “过来” 静悄悄的小黑屋子里,突然有人对她说话。 谢朝雨条件反射,吓得浑身一抖,羽毛炸开。 是没听过的声音 她好歹元婴修士,外头还有个虽然修为不明,但一定是大魔头的沈圆圆,这人竟能藏在这里,丝毫不被他们察觉 谢朝雨拢紧了翅膀,警惕地作出戒备姿态。 谢朝雨迈起小短腿,朝屋内伸出了爪子,怂得像个鹌鹑。 一步,两步到了屋中间。 咦咦咦人在哪 “这里” 声音从墙角传来。 一道高挑细瘦的人影现出了身形。 谢朝雨迅速蹦开,与那人拉开了距离。 借着屋顶泻下的一丝光线,谢朝雨看清了对方 一袭简单素净的黑裙,身材虽瘦,但该有的绝对很有,谢朝雨目测,她要是站着,人家那腿能到她腰。 再看脸,眉眼深沉,肤色冷白泛着玉色,五官线条流畅锐利,淡色的唇紧抿着,黑沉沉的眼底写满了凶狠,看向她时,又藏着不加掩饰的热度 “嘎” 好家伙,这不是她家臭狗子吗 谢朝雨一个飞扑,一脑袋扎进人家怀里,毛茸茸的小鸟脑袋在人家胸口蹭啊蹭。 那人双手托住她,将她用胸口的衣服包起来。 被温暖熟悉的冰雪气息包围,谢朝雨蹭够了,整只鸟放松下来,她又能皮一下了:“我可以先笑一会儿吗” 叶狗蛋板着脸,任由她嘎嘎怪笑,还摘了她身上绿油油的烂草叶子,轻轻给她梳毛。 谢朝雨拿爪子扒拉狗蛋的长发,他改换了发色,原本银缎一样的长发,现在成了普普通通的黑色。 “这什么情况” 狗蛋答道:“天一门新弟子,筑基修为” 他掐了下谢朝雨后颈,谢朝雨立即配合。 “喔,天一门的啊,叫什么” 狗蛋唇角微微上扬,声音里含了三分笑:“奴家名唤叶翠花。” 谢朝雨:“” 她很怀疑,叶无讳以后还会有铁蛋二麻子大柱子之类的兄弟姐妹。 “叶翠花想必家境不太好,那什么,嫁人了没” 翠花被她直白的话语吓到,又是跺脚又是甩袖子,矫揉造作道:“哎呀,怪不好意思的,仙子吓到奴家了呢” 谢朝雨翅膀叉腰,一副鸦中土豪样:“天一门穷得很,你这样的美人在那里简直是糟蹋。不如暂时跟着我,一天给你五百灵石可以吗” 翠花捧着心口,面色绯红,娇里娇气道:“翠花只是上陵城外的渔家女,如今家道中落,早没什么亲人了,能得仙子看重是大福气,自然愿意的” 说完,她还不好意思地瞄了谢朝雨几眼。 谢朝雨快被她的小媚眼闪瞎,方才还是冷脸,这会儿又这么一言难尽,好拙劣的演技,让她差点接不下去。 “这样,你把衣裳穿整齐,脸遮一遮,我三哥你听说过吧,他可是个到处拈花惹草的大色魔” “奴家全听仙子的” 谢朝雨进屋老半天,出来就领着个新收的一房美妾。 沈圆圆惊得摔了抱在怀里的谢逢君。 他真心实意夸赞:“九妹妹女中豪杰。” 谢朝雨瞧瞧谢逢君累得昏睡,摔都摔不醒的模样,回赞他:“沈公子魔界翘楚” 翠花在拿布巾遮脸。 沈圆圆看她一眼,觉得这人五官有些熟悉,一时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姑娘姓叶” 翠花不搭理他,只抱起谢朝雨鸦鸦,斜瞪他一眼,告状道:“仙子,有臭男人跟我搭讪” 谢朝雨试探道:“你有什么姓叶的旧识” “旧识算不上,只是有一人,在魔界名气很大,大小城池都挂满了他的画像” “也是个魔族” “是人族修士,数年前,战事焦灼时,有人一剑劈开绵延数万里的西沙海,乾坤大定,魔族将士死伤无数,此后他的画像便被广而告之,能止小儿夜啼” “这位叶姑娘与那人有些像,不过那人是白发” “还有这样的巧合啊” 谢朝雨觉得这个话题不能再继续下去。 若是深究,将来他们家可能会爆发妯娌不合的矛盾。 她机智地把话题转移到正事上来。 “对了,我看院子里的痕迹,他们可能已经出了意外” 沈圆圆点头,谢朝雨进院子里去的时候,他也在这附近飞了几圈。 他示意谢朝雨:“你看吊桥那里” 这座桥是连接内外城的必经之路。 此时,桥头两侧的上空,不时有红眼睛的鸟类飞过,再远一些的大树顶上,还能隐约看见聚在一起的鸟群。 吊索上的情况也不容小觑,探出神识便能发现,那上头密密麻麻的,爬满了红眼睛的蛇虫;白石桥面上,染着黑红痕迹,似乎还没有干透。 桥下河里,也隐隐泛起红光,河面水波荡漾时,偶尔还会荡出几根白森森的人骨。 “看来只能继续装成渡鸦了。” 沈圆圆放出魔气,几只鸦鸦很快便有了同样红艳艳的小眼睛。 翠花咬着唇撒娇道:“仙子,奴家修为低,不会幻化” 狗蛋今天有诸多奇怪的举动,谢朝雨已经见怪不怪,“我帮你。” 进来时,医修院的长老给他的药水可不能保证变形了还能遮住发色,狗蛋又提要求:“可是,黑乌鸦不好看,奴家怕丑” 谢朝雨:“没问题” 变完了,谢朝雨指指河面:“看看,多么纯洁无瑕的一直魔鸟。” 翠花鸽:“咕咕咕” 魔气逃不开沈圆圆的感知,他一指山顶的方向,“去那里” 谢朝雨赞同,她发现天空的飞鸟越来越多了,越是靠近山顶,越觉得紧张,隐隐地,还能听见一两声属于修士的惨叫。 ------题外话------ 翠花鸽鸽:咕 第五十章 命运的制裁 图伽城依山而建,山下是街巷c民居c市集,越是重要的地方,越是要往上走,比如那座藏着魔界传送门的衙门,就建在靠近山的位置。 飞鸟掠过天际,鸟鸣声聒噪暴戾,灰暗阴沉的魔气遮天蔽日,也侵蚀着修士们的呼吸。 谢朝雨几人藏在这些双眼猩红的鸟群中间,从山脚下一路飞过山巅。 翠花鸽鸽飞在她旁边,他们这一队好像都是体型中等的鸟儿,攻击性不强也不弱,在一只白头雁的带领下,不断往返于城外和山顶。 谢朝雨机灵地观察身边的鸟,学着它们一样,要么目视前方,盯着带队的头鸟;要么隔一会儿看一下底下的城,若是发现了正常的鸟兽或是人类,就要发出难听的叫声来。 谢朝雨懂了,这是进了巡逻队。 她觉得这些鸟都是不大聪明的样子,眼神呆滞,看哪里就半天一直盯着那一处,眨眼睛的频率也很低。 就这么几趟飞下来,她都看见好几只傻鸟撞了树。 她贼兮兮地,拿翅膀捅捅翠花鸽鸽,传音说悄悄话。 “你怎么进来的” 她想逗逗狗蛋,挤眉弄眼:“是不是我不在家,你就寂寞难忍,噫你好粘人” 翠花鸽鸽扯着脖子,“咕”的惊天动地,又难听又痴傻。 传音回她:“须弥境有了自己的意识,它被人暗中控制了,我进来时,外面已经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谢朝雨聪慧,明白了狗蛋的意思,“所以你进来时穿裙子,还说自己是天一门的” “嗯,这个暗中的人,一定是楼上月,虽然不知为何,但他对我敌意很深。须弥境的意识尚且薄弱,一个修为很低的天一门女修,就算突然出现,它也很难察觉。” “而且,你看我也确实骗过它了” “这就说明,真的是楼上月控制了须弥境” 所以,与楼上月相关的身份,在这里就是默认合理的存在。 谢朝雨又觉得不可思议。 “他哪来这么大的本事啊,辛长老他们可是研究了几十年才敢将须弥境打开” 翠花哥哥发出了属于鸽子的嗤笑:“咕” “不管他是怎么做到的,也不管他有何目的,杀了就行” 谢朝雨:“嘎。” 是这个理。 鸟群又一次飞到了山顶,白头雁发出几声鸣叫,谢朝雨已经摸清了情况,这是在安排鸟群原地休息一会儿,她和翠花鸽鸽一起,拍着翅膀盘旋而下,落在山崖边。 “没想到做一只鸟也挺累” 谢朝雨感觉自己翅膀有些酸疼。 翠花鸽鸽挺着圆鼓鼓的胸脯,迈着八字步走近她,两只鸟挨在一起,隔着一层软和的羽毛,属于叶狗蛋的寒冰灵力悄无声息地渡给了她。 翅膀凉凉的,身上也顿时轻松了不少,谢朝雨很满意,亲昵地啄了一口大白鸽。 崖边风大,翠花鸽鸽把谢朝雨鸦鸦扒拉到自己翅膀下,用雪白的羽翼为她挡住混沌的风。 鸟群没休息多久,就被一阵骚动打断。 声音是从不远处的墙角传来。 谢朝雨探头,想看看发生了什么。 还没穿过鸟群,“呱”白头雁拦在她面前,挥舞着翅膀,冲她发出刺耳的警告声,不少鸟儿拧头看过来。 被一双双血红的眼睛盯着,谢朝雨“嘎”,鸦身假装害怕,微微发抖,又和翠花鸽鸽一起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这白头雁领队看来也有灵智。 没办法光明正大偷看,谢朝雨只能暗搓搓用神识。 那处墙角位置很隐蔽,周围有高大的石墙环绕,两侧都是小路,沿着长长的石阶,能通向山下。 翠花鸽鸽:“是神殿的后门” 谢朝雨凝神观察,被那血腥的一幕震撼。 此时,一大群被魔气侵染的走兽奔涌而来,猛烈地围攻那道门。 它们之中,有来自城外的野狗c麋鹿,也有更远处深林中来的黑熊,甚至还有谢朝雨在雨林中见过的白老虎 丛林狼在外围仰头呜呜嚎叫,虎吼声震天。 鸟群失去理智,不知道什么是害怕,却还本能地缩起身子,脑袋埋在翅膀下发抖。 通体漆黑的大熊用笨重的身子撞向石门,每撞一下,谢朝雨感觉脚下的岩石地面都要狠狠震颤。 “门里面有什么吸引他们” “是人” 距离后门不远处,神殿外墙上不知采 用了何种材料,建有一排透明小窗,昔日大约是用来换气采光的,看起来很像质量不太好的玻璃。 在其中一扇窗内,就能看见隐约的人影,谢朝雨凝神细听,确实是一小群修士,哭喊c咒骂,什么声音都有。 “看起来他们被兽群追杀了啊,要不要救一下” 谢朝雨还没想到不打草惊蛇的救人法子,情况就有了变化。 那扇窗户突然被打开了一人宽的弧度,“砰” 一团黑影被窗后的人群扔了出来,沉闷地砸在石板地面上,溅出不少鲜红的血液。 窗户很快被关紧,还有迅速人贴上符咒c设下防护罩。 属于人类的,疼到极致的呻吟声传来。 被扔出来的竟然是个人 那人落地后,求生欲之下,立即撑着地面站起身来。 谢朝雨看清了,那是一位年轻修士,筑基修为,面相也不显老,他断了一只胳膊,半边肩膀血肉模糊,断口平整,看起来就是被利刃残忍地切割开的 血的味道很快就吸引了猛兽的注意。 “吼” “啊” “噗呲” 谢朝雨闭上眼睛,不忍再看。她知道,即便是自己和狗蛋同时出手,也没办法救下那位年轻的修士。 神识看着不太远,但实际距离足有几百米,除非他们能有空间法器,否则无论如何也不能比猛兽们跑二三十米更快。 肉体撕裂声c骨骼被咀嚼声c大力吞咽声谢朝雨浑身发冷。 世人千万面,她怎么也想不到,竟有人在面对危险时,能狠心这样对待自己的同胞。 很快,那扇石门被打开,趁着兽群进食,修士鱼贯而出,仓皇地往下山的小路奔去。 这些修士个个眼神清明,根本没有被魔气感染,却做着人兽不如的事情。 “他们能逃下山吗” 狗蛋将她往怀里拢了拢,“粘过肉味的野兽,可不会再放过任何猎物。” 果然,可怜的年轻修士就剩下几根被啃得干干净净的白骨。 兽群朝山下追去。 杀人者没想到命运的制裁来的这么快,他们连半里路都没跑远。 惊呼声撕心裂肺:“啊快跑,它们追来了” 队伍中有人崩溃大喊:“不是已经给它们吃了一个人,怎么还不够” 很快就有人想出了理所当然的对策:“再推一个出去,还有几个筑基的,快” 先前砍下同伴手臂,亲手将同伴抛向兽群的人也没想到,这么快就轮到自己:“不要我有用,我是剑修我不弱” 然而:“方才那个不也是剑修快,把他们几个全扔出去” 谁都低估了猛兽的胃口,几个筑基修士很快被吃完,剩下的人既要提防猛兽又要警惕自己的同伴,个个浑身汗如雨下,无头苍蝇一样四处奔逃。 一刻不到,谢朝雨便再也听不见人声了。 “呱” 白头雁发出了再次启程巡视的信号声。 骚动似乎已经结束,只有浓重的血腥味,山巅c崖下无处不在,刺得谢朝雨睁不开眼。 ------题外话------ 翠花鸽鸽抱紧了自己的谢朝雨鸦鸦。 第五十一章 黑夜里最亮的鸽 谢朝雨从未觉得白日这样漫长过。 那场骚动只是序幕,十几位修士的死亡拉开了一整天的惨剧。 图伽城门明明是敞开的,却有一道无形的墙,阻拦了修士的城内外世界。 不止一次,有修士躲过了猛兽的追捕,躲过了天空禽鸟的奔袭,也走过了那座危机四伏的吊桥,但到了外城,站在城墙下,迈步越过城门的阻碍后,眼前所见却不是古木荒芜的原野。 他们又回到了城里。 耳旁依旧是野兽的怒吼c禽鸟的嘶鸣。 不知是第几次回到神庙前,年轻的修士终于精神崩溃,跪倒在地,哭喊着醒悟。 但已经太晚,猛兽喷洒着灼热c浑浊的气息,无数双红眼睛紧紧盯着他,它们锁定了新的猎物。 年轻修士绝望地闭上双眼,匍匐在地,静静地等待死亡。 预期的血盆大口并没有落在他身上 身体猛然腾空,肩膀被一双雪白的爪子紧紧抓住,眨眼间便离开了猛兽的包围圈,地面越来越远。 “咕” 他听到了头顶的声音,像是寻常的鸽子叫声,又好像带有意外的嘲讽。 “嘎嘎” 谢朝雨从树叶中间探身,挥舞翅膀,招呼飞来的翠花鸽鸽。 树梢的枝条细密韧性,不住地抽打在年轻修士的身上,抓着他的鸟一点都不温柔,他被摔进枝干中间,脑袋撞在粗粝的树干上,昏了过去。 再醒来时,他发现自己被拦腰挂在一人粗的树杈中间,上半身朝下,双眼充血,睁眼便是下方的万丈高崖,好险没吓得掉下去。 身边似乎有人在说话。 一道女声急切地问:“咋样,找到楼上月那狗东西了吗” 另一道冷沉的声音回答:“城中没有发现” 女声有些失望:“啊这可咋办,再这样下去,修士怕都要死光了” “能救一个是一个” “还不知道大哥来没来,三哥他们进了神庙也杳无音信” “等天就进庙” 谢朝雨发现那年轻修士呼吸声明显变了,便拿鸦爪子踢了踢他:“喂,醒了啊,来,把你知道的事情都跟我们讲讲” “啊” 冷不防对上四只红灿灿的鸟眼睛,小修士吓得浑身一颤,别是兽口逃生又要进鸟肚子。 谢朝雨怕他反应太激烈,赶紧安抚他。 “小伙子你不要怕,我们不是人啊,说错了,我们不吃人” 翠花鸽鸽言简意赅:“刚才救了你” 他翅尖凝出一点寒冰灵力,年轻修士被他用翅膀戳了一下,感受到的确实是货真价实的精纯灵力,没有一丝魔气。 年轻修士信了他们,在谢朝雨的催促下,开始讲自己的遭遇。 他哭丧着脸,“我不应该贪婪的。” “十天前,我听说图伽遗迹中能找到神器的信息” 当时他兴奋极了,立即放弃自己原本设下的路线,马不停蹄朝图伽赶来,一路上还要小心翼翼捂着消息,生怕别人知道。 “然后到了这座古城” 他和许多别的修士一样,尽量隐匿自己的踪迹,暗中探索着,虽然还没有寻觅到神器的踪迹,但源源不断的中高阶药草c在外面价值万金的灵宝让他迷了眼。 “在这里逗留越久,我的收获就越丰富” 心中也因此更加笃定:“上天给了我如此好运,那神器也必定会属于我,现在没找到,正是天命对我的考验” “但我真是可笑啊” 年轻修士将脸颊贴在干裂的树身上,回想着自己这荒诞的几天。 “我明明早已经感觉到了不对,我是道修,对天地之气的感应比同修更深刻,城中气息越来越阴寒,山上血煞一天比一天重,但我执迷不悟” “我还告诉自己,这都是在寻找神器道路上必经的考验” 谢朝雨忍不住插嘴,提醒他,自己想要知道的正题:“你还发现了什么” 十几天呢,总得有点感悟吧。 “有三点” “其一,城中的太阳神图腾,入魔的鸟兽越多,那些太阳神看起来就越邪恶” 这点谢朝雨也隐约注意到了,刚来时,城中图腾给她的感觉是神秘庄严的,今日在上空来回飞,偶尔看到,就觉得不能久视,会有眩晕的感觉。 她还向狗蛋抱怨,说自己变的这只渡鸦太菜,居然恐高。 “其 二,修士数量不对,前几日我住在民居里,早起发现隔壁十几位修士不见踪迹,夜里毫无动静,问旁人,也无人再见过他们” 谢朝雨想起小院里失踪的小和尚们。 “还有呢” “再就是,” 年轻修士有些忐忑,像是在做思想斗争,“我觉得,神器的消息也许是真的” 说完他自己便失笑,“算了,方才差点丧命,我已经看开,神器与我无缘。” 修士多如牛毛,而他只是其中平平无奇的一位,天定之子的运气哪能落在自己头上,还是活着最重要。 谢朝雨掏出几样灵草来,都是难得的高阶药材,跳到他的肩膀上,拿翅膀友好地拍拍,眨眼睛明示道:“好兄弟,此事细说” 一直到傍晚,这颗长在悬崖上c高耸入云的大树上,已经陆陆续续挂着不少谢朝雨和狗蛋救回来的修士。 不管修为几何,经历了生死逃亡,现下都在半死不活地喘气。 大树扎根的位置过于刁钻,走兽不能接近,树冠穿过云层,入魔的禽鸟也很难发现,暂时很安全。 谢朝雨鸦鸦和翠花鸽鸽晚上有自己的安排。 她礼貌询问:“各位是要跟我们去继续冒险,还是要留在这里苟住性命” 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大家都很聪明,神器的梦想已经破灭,不如从心。 齐齐摇头摆手道:“多谢二位好意,但我等实在不好意思与救命恩人抢夺机遇,大家在此能互相照应,若二位有需要,可尽管来信” 谢朝雨:“好好保命” 信了你的邪,要是真有危险,能来个哪门子的信。 深夜,浓云遮住血月。 两只红眼鸟混在巡逻队伍末尾,到了山巅神庙门前,他们悄悄离开了大部队。 翠花哥哥躲在神庙门前石柱的阴影里,耿直评价:“这门真丑。” 谢朝雨呼他一翅膀。 “你真的要坚持做一只黑夜里的白鸽” “男子大丈夫,头上的颜色不能变” “让你变黑又没让你变绿” “嘶” 翠花鸽鸽挨了啄,好几根羽毛被渡鸦的大嘴巴扯下来。 疼痛让他屈服,不情不愿给自己施了变形咒。 黑鸽子咕咕叫唤道:“我就知道你一直想绿我” 谢朝雨鸦鸦一翅膀把他拍到门下。 “快去开门” 一会儿巡逻的鸟群又该飞回来了。 神庙也是一座巨石建筑,正门宽阔高大,目测足有好几丈。 深黑色的石板门扉上,血红的太阳神浮雕盘踞其中,无论是线条凸起还是凹陷处,都像是血肉之躯被硬剐留下的印记,触碰一下,仿佛还能感受到那种软烂和黏腻。 正中的三角形眼睛怒瞪着门前来客,源源不断的黑红浊气正从瞳孔中氤氲出来,无数丝线爬满了眼球,观之,令人极其不适。 狗蛋探出灵力,“有结界,硬闯会被发现” “你带隔绝气息的法器了吗” 叶无讳贫穷如斯,唯一法器只有他的剑。 翠花鸽鸽摇头,哪有那种富贵东西。 谢朝雨自己也没带,不过,她突然想得到了什么。 “那啥,我有个办法可以试试,但你一定不要激动” “咕” 谢朝雨闭上小鸟眼睛,打开了自己的识海。 又被关了好几天小黑屋的人影一杯放出来,就拽着锁链,对她破口大骂。 “狠毒的女人,你竟敢禁锢本尊” “终有一日,本尊要弄死你” “” “现在就有个好机会,我暂时封住自己的神识,身体交给你,你看看能不能穿过那道门” “臭女人,你在指使本尊” 谢朝雨鸦鸦突然变了。 翠花鸽鸽瞪大眼睛,一瞬间浑身毛发竖起,紧紧盯着面前的人影。 这人一身破烂黑衣,衣摆碎成长长的絮拖曳在地,一道沉重的枷锁禁锢着他的脚踝,尖利的骨钉爬满了他的腿骨。 在他后背,整片衣服都碎了,那脊背宽而瘦,被什么钝器撕裂的伤疤遍布,沿着脊梁骨,蜈蚣一样扭曲密集的疤痕蜿蜒而下。 再往上看,那张脸,半边被剜去了皮肉,头骨外露,黑洞洞的眼眶里什么都没有;另外半边,火焰烧灼的焦黑痕迹落了满面。 他只有一颗眼珠,半张嘴,烧融的耳孔以及,霜白的断发。 狗蛋艰难发声:“你是谁” 那人影低头,看见了站在脚边凝滞的鸟。 “一个死人” “什么时候死的” “一万多年前吧” “为什么死的” “不能讲” “你和谢朝雨有什么关系” “萍水相逢” “你和我是什么关系” “初次见面” “你叫什么” “忘了” “你想做什么” “找一个人” “谁” “不能讲,你问完了吗,我该进门了” 翠花鸽鸽被那人提在手里,门上的结界形同虚设,他很轻松就穿过了石板门面。 ------题外话------ 明人不说暗话,我需要评论,推荐票,红豆子 这几天被关小黑屋,感觉亲爱的读者快跑光了 开车使我凉凉,卒。 第五十二章 这我必不能忍 漆黑的甬道c坚硬冰冷的石板c空旷寂寥的天顶门后的神庙,普通得有些过于刻意。 翠花鸽鸽探出灵力,没有感应到丝毫魔气。 叶狗蛋虽然有叶无讳的修为境界,脑子里却没有他上百年积累的知识和经验。 这情况不对。 狗蛋忍不住拖出了自己的大剑,他就不信,砍几剑还能没反应 他巴掌大一只鸽子扛着巨大的重剑,画面有些好笑。 身边的人影毫不客气嘲讽道:“本尊就说,凭那蠢货怎么能找得到道侣,原是王八配绿豆,你也是个没脑子的” 翠花鸽鸽炸毛,“你说谁绿豆谁绿了” 他的剑猛地就朝对方砸了过去。 叶狗蛋用了七成力道,势要叫这说话不中听的野男人知道,他作为正房的厉害 剑尖划过磐石地面,带出一串耀目的火光。 “嗯” 那人影轻笑一声,年轻人愚蠢,还自不量力。 翠花鸽鸽瞠目结舌。 那人指骨外露,手腕错位,又瘦又干巴,就这么一只破破烂烂的手,正在推拒着他的剑,动作轻飘飘,剑身反馈回来的力量却是重若千钧。 狗蛋心惊,拿出十分力气来 “剑不错,若有剑身,确实能伤本尊” 除了自己谁也拿不起来的那把剑,被那人随意握住剑柄,拔出剑鞘,像评价寻常兵器那样放在眼前端详着。 春风十里的剑刃开了血槽,它的内里不像外表看起来那般朴素,剑身上铸造着繁复的剑纹,隐隐有银蓝的光芒闪现。 那人掌心摩挲着剑刃,眼里绽放奇异的光,“知道这是什么吗” 翠花鸽鸽翻白眼,这剑名字都还是谢朝雨取的,他怎么可能知道上头刻的是什么鬼东西 “这样的纹路,叫沉星” “你怎么知道” 翠花鸽鸽觉得他是信口开河,有线条有光点,就瞎扯了个星字。 那人浑浊的独眼里,是叶狗蛋尚不明白的怀念:“见过” “你不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看见它,又想起了一点” “想到什么了” “想到,你可以叫我重明” “行了,剑还我还得砍了这破障眼法” 重明将他捡起来,放到自己肩上。 狗蛋有些僵硬,这待遇,跟方才被他提着一只脚随便拎进门可完全不一样,这家伙不会是想昧了他的剑吧 那人又开口:“看好了,这剑可不是只能当锤子用这般简单。” 翠花鸽鸽啐他一口,“要用赶紧用,用完还我” 重明在漆黑的大殿内扫视一圈,目光落在斜对面的墙上。 他将灵力注入剑中,春风十里像是有生命了一般。 剑身被寒霜包裹,室内温度骤降,翠花鸽鸽一身暖融融的羽毛都挡不住这寒意,他被冻得一哆嗦,见鬼了 他一个冰灵根修士,有朝一日竟也会被冻到 很快,殿内一片冰天雪地,天顶上甚至垂下了长长的锋利冰刺。 “破” 重明扬手,话音未落,剑便深深陷入墙面,磐石龟裂分崩,碎石混着冰碴子四处纷飞。 无数先前看不见的细线被冻住,在殿内结成银白色的网,剑气荡开,这些网便也碎裂了。 “轰” 隐隐有惊雷声炸响,头顶上方似乎有可怕的雷云在凝聚。 重明仰头,目光穿过了神庙的天顶,与那看不见的夜空遥遥相望。 翠花鸽鸽顺着他的视线昂起头,上面有什么 为何他能感受到似有似无的压迫力 重明像叶狗蛋平日那样,隔空伸手,春风十里便稳稳地飞回他手中,他将剑递给翠花鸽鸽。 “叶小鸟,早日为它铸出剑身,莫辜负它,本尊该走了” 雷声迫近,在寻找着它要鞭笞轰炸的目标。 重明散乱的发丝遮住了独眼,只有空洞的那只眼眶瞥向虚空。 “嘎嘎” 谢朝雨在原地蹦跶几下,活动活动翅膀爪子,能控制自己的身体,这感觉可真好。 翠花鸽鸽站在她身边,有些沉默。 这可不像恨不得喷天喷地,时刻都能生气的叶狗蛋,谢朝雨盯着他眼神呆滞的小脑袋,猛啄一口。 “咕” 翠花鸽鸽惊醒, 愤怒朝她咕咕咕,又是跳脚,又是拿翅膀扇地面,疼死了,这女人。 谢朝雨拿翅膀搂住他:“这家伙奇怪的地方很多的,你不要放在心里,反正他现在也不能离开我的识海,以后咱们跟他混熟了,他肯定愿意多说一点” “你都听到了” 谢朝雨眨眼间:“对啊,他控制身体的时候,我的神识竟然不能被封闭呢” 狗蛋突然想起了自己最初生气的点:“他是不是什么都能看到” 谢朝雨点头:“不光是看,我们可以共用无感” 狗蛋:“” 瞳孔剧震,大声咆哮。 “好哇谢九你被他看光了你知道不” 翠花鸽鸽要气炸了,本就红灿灿的眼睛这下更红了,愤怒到能喷火,又委屈得想哭。 “谢九你怎么能这样,难怪他说我是绿豆。” 他反应这么强烈,谢朝雨是没想到的。 看着他的豆豆眼越来越湿润,谢朝雨也有点手足无措了。 “不是,你先别难过,他刚开始要夺舍,我差点争不过,现在已经有办法不让他看到了” “你还要狡辩你手腕上呢,你都把他纹到身上了” “手上这东西是突然自己出现的,哎你别哭” 殿内的线快要全部消失了,那面被重明打碎的墙也渐渐露出本来面貌,翠花鸽鸽伤心极了,他拽着谢朝雨在墙边等待障眼法完全解开。 这低头含胸,小鸟眼睛默默流泪的委屈模样,就很像被老婆绿了却不得不原谅她的可怜男人。 谢朝雨又是心疼又是烦躁。 讲道理,她也很无奈好吧,要是能反抗,她干嘛还捅自己 其实刀子割在身上,真的很痛呢。 “你别难过了,我发誓,我真的超爱你” 翠花委屈地咕咕咕:“你惯会哄我,你自己想想,岛上那么多男的女的,再是楼上月,现在还多了个重明,你哪里爱我了” 谢朝雨:“行吧。” 墙那边有什么危险还不知道,这狗男人却在这里无理取闹,谢朝雨耐心告罄。 猛地蹦到大黑鸽子背上,“嘎嘎嘎”地,牢牢摁住他,脑袋c脖颈c肩背,能啄到的地方她都没放过,还用爪子狠狠挠了好几下。 羽毛乱飞,咕声震天。 听起来好凄惨。 被兜头一顿揍,狗蛋不敢再造作,眼泪一瞬间就收了起来,委委屈屈的咕咕声也没了,瞎哔哔的骚话也停下了。 世界安静,谢朝雨心满意足。 身上疼,翠花鸽鸽挨着谢朝雨鸦鸦,她暖暖的体温传给自己。 冷雾c霜华c灰尘彻底散开,灯光c笑声c人影一一传来,截然不同的世界映入眼底,楼上月设下的障眼法再也不能阻拦他们。 谢朝雨昂首挺胸,招呼臭狗子,“走,叶小鸟,去弄死楼上月” 翠花鸽鸽拦住她:“我想最后再反驳一句” 谢朝雨揍了人,正通体舒畅,允许他再小闹一下,“你讲” “叶大鸟,这是我唯一的坚持。” 男人的尊严,就算挨打,也寸步不能让。 说完,他便护在谢朝雨身前,跨过乱石堆,朝前方灯火通明c人声鼎沸的街市走去。 ------题外话------ 狗蛋:除了被绿,睁眼说瞎话我也不能忍。 今天所有小黑屋都被放出来啦,爱你们 嘤嘤嘤,太不容易了 喜极而泣,我们的下一个目标:q收藏四位数 在这高兴的时刻,我要把心爱的歌分享给你们: h一e 一tta 一ve 本来能早点发,主要是挑一个骚里骚气的歌花了快一小时 第五十三章 幻境狂欢 这种感觉很新奇。 谢朝雨站在街边,身后是冰冷黑暗的神庙,面前是人来人往的热闹街道,再往前一步,她就要被温暖明亮的灯火包围。 她踮着脚,一头扎进了虚幻的喧嚣。 谢朝雨在光与暗之间反复横跳,忍不住连声赞叹:“我这一脚,简直跨过了阴阳两岸” 翠花鸽鸽不解风情,不能附和谢朝雨难得有文化的发言。 他已经在热闹的一边站定,他们出现的地方是不太起眼的街角,翠花鸽鸽小眼睛机敏地四处张望,警惕着可能出现的危险。 谢朝雨眯着眼睛,深吸一口气,闻见了空气中的各种香气。 “就当逛街,看看去” 转过街角,才是真正进入了这个荒诞世界。 酒楼店铺沿河而建,大大小小的摊子点缀其中。 年轻汉子肩上挑着扁担,一头是热汤,一头是圆胖的陶罐,他灵活地穿行在人群中,吆喝着:“老汤煮肉圆子,现煮现卖嘞~” 敞着褂子的老叟坐在小凳上,手里蒲扇扇着炭火炉,红彤彤的炭火上架着红薯玉米棒子,焦甜的香气引来好几位年轻修士,“客官要多少?” 酒楼小二在门前支了桌子,扒肉花生米煮毛豆满满当当,陈年美酒拍开泥封,倒出一大碗来,“绿蚁红醅酒,三碗不许走” “我家灵果百年一熟,裹了灵王蜂糖,大家都说好,客官尝尝哟” 半大的少年拦住了谢朝雨的去路,笑嘻嘻给两只小鸟塞了糖葫芦串子。 谢朝雨仰头看去,少年人身量不高,面容秀气,手里推着木轮小车,车上糖葫芦靶子已经缺了不少,可见是真的受欢迎。 谢朝雨把糖葫芦给翠花拿着,自己两只翅尖儿凑在一起,捧着一枚灵石,“嘎” 少年咧着嘴,露出一口大白牙,“七夕节,免费吃!” “嘎?” 少年像灵活的鱼儿一样,三两下挤进人群,远远还能听见他在喊着“小楼家糖葫芦,一串能涨三年修为” 谢朝雨悄悄用灵气检验过,手里的糖葫芦竟是货真价实,不仅没有沾染魔气,还蕴含着丰富的灵力。 她咬了一颗果子含在嘴里,是熟悉的清甜味道。 越往前走,街上便越挤,修士与百姓们摩肩接踵,亲热欢快地走在一起,上好的魔兽肉c精纯的琼浆灵液c美味的灵厨菜品通通不要灵石,能吃多少吃多少,走时还要热情地给打包,灵宝矿石也都看眼缘免费送,更有精明的店家搭了戏台子,有人杂耍逗乐 确定食物等都是安全的,谢朝雨便各样都尝了点,没敢敞开肚皮胡吃海塞,权当过过嘴瘾。 像他们这样走一路吃一路c收获满满的人还有很多,有的是修士,有的是开了灵智的鸟兽,个个都腰间鼓囊囊,手里捧着吃食。 “锵——锵——” 大队人马敲锣打鼓,簇拥着花车挤进了街道。 旁边做灵兽烤肉串的汉子激动地喊起来:“终于来啦!” 谢朝雨忍不住问,“什么来了?” 汉子拿白毛巾擦着汗,兴奋地指向花车,“花魁哇,花魁出来游街啦!” 花车队伍很长,穿着喜庆衣裳的小伙子们敲打着腰鼓c吹着喇叭唢呐在前头开路,紧跟着是好几队貌美的少女,她们衣着清凉欢快,舞姿曼妙可爱,接着是杂耍班子,一边前行一边借着简单的道具做出惊人的动作。 花魁的花车用娇艳的花朵点缀,绚丽的轻纱珠帘挂满了车辕,花魁本人脚踩在高高的木凳上,她一身繁复华丽的大红衣裙,身上珠宝首饰环佩叮当,随着花车前行,她正在朝热情的人们招手。 灯光焰火下,花魁的面容愈发夺目。 远山黛眉清隽秀致,明丽的凤眼映着星子,朱唇轻轻一抿,便荡开了夏夜里最灼人的笑涡。 花车经过时,漫天飞舞的花瓣带起一阵好闻的香气。 人群越来越疯狂,高声尖叫c热情高歌c年轻人尾随花车,自发地凑在一起跳舞,有人吹奏着明快活泼的乐器每一张脸都是满面笑容,每一个人都是载歌载舞,这样狂欢的氛围,上陵这样的热闹地方也很少见。 谢朝雨一口叼住一片飞来的月季花瓣,咂咂嘴,目光痴迷,不吝夸赞:“她真好看啊,从未见过如此貌美无双之人!” “咔嚓”,翠花鸽鸽踩裂了脚下石阶。 “你瞎啊?那女人顶着你的脸!” 谢朝雨觉得月季花瓣甜 甜的,又蹦起来叼了一瓣,“所以我才夸她好看嘛” 她眨眨眼睛,凑到翠花鸽鸽面前,“你觉得我不好看吗?” 讲实话,渡鸦的样子顶多算威风c神气,跟好看二字还是有很大一段距离。 但不知为何,翠花鸽鸽被她目光灼灼地盯着,像是透过面前黑漆漆的鸦身看见了谢朝雨本人。 真正的姝色无双,气冠芳华。 翠花鸽鸽吞了吞口水,忍不住捧起酒坛子,仰头稀里哗啦灌了满身。 “你好看” 就是太好看了,才惹得楼上月这腌臜玩意儿觊觎,搞个幻境还要照着谢朝雨的模样,捏了个魔气做成的假人。 谢朝雨很满意他的回答,啄掉了翠花鸽鸽喙上沾染的酒液。 就,亲亲他。 一进来这里,二人就知道,这是人为的幻境。 街上的人们,无论男女老少,个个都穿着节庆的衣裳,看起来欢快又热情,实则都是傀儡,画着一张人皮,内里全是魔气。 谢朝雨悄悄摸过,糖葫芦少年身上皮肉像是纸糊的,她翅尖划过,便在少年腿上留下一道空洞的豁口,少年却不见流血,也毫无所觉。 外面失踪的修士们也能在这里对上数目了,全都被这虚假的世界迷了眼,一个个沉醉在美酒美人的氛围里,灵果c灵兽肉c灵厨美食c靓丽的姑娘这般纸醉金迷让他们流连忘返c不辨虚实。 谢朝雨将四周指给翠花鸽鸽看:“这条街是从落燕河两岸照搬的,那面酒旗,当初还是人家酒楼老板找三哥题写的” “那些吃食摊子,你看像不像现在山庄里的交易市集?” 大比期间,狗蛋见过不少弟子在外面租了摊位,他的好队友陈长生便是日日沉迷摆摊,这些狗蛋自是知道的。 “咱们今天见到的这些免费给修士的好东西,一些是须弥境中能找到的,还有一些正是产自上陵附近” 翠花鸽鸽点头:“烤肉c糖渍果子,这些做法却都是从落燕山庄学来的,跟别处很不一样” 两人都没说,最明显也最让人膈应的还是花魁,顶着一张谢朝雨的脸却穿着一身嫁衣,楼上月当真是无耻。 花车游街前行缓慢,谢朝雨和狗蛋跟着人群前进。 花车停在了长河尽头。 这里不知何时架起了一座长桥。 数不清的禽鸟聚在一起,叽叽喳喳地,在河面上摆出了拱形。 这座鹊桥被黑红的云雾缭绕,桥上猛禽不少,传入耳中的却只有山莺c黄鹂之类的清脆悦耳鸟鸣声。 “连个鸟叫都要控制,他真的很喜欢这种虚假的美好” “痴心妄想倒是很多” 花魁莲步轻移,在人群的欢呼叫好声中,缓缓踏上了鹊桥。 桥的另一端,楼上月也一身红衣,当日被叶狗蛋融化了的面颊应是遮挡住了,此时的他,面如冠玉,风度翩翩,手中捧着鲜花,眼底也写满了柔情蜜意。 翠花鸽鸽翎毛倒竖,恨不得蹦上去再撕了那狗东西一张脸。 谢朝雨则是:“呕!” 桥上两人已经手牵着手,郎有情妾有意地依偎在一起,眼看着就要亲上了,谢朝雨浑身发毛,直哆嗦,赶紧拽住愤怒的翠花鸽鸽挤出了人群。 来到稍微僻静的一处街道,谢朝雨扶着墙干呕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翠花鸽鸽给她拍着小鸟背,又是喂灵液又是梳理羽毛,这般安抚着,谢朝雨总算从那种,像是看到了自己的那什么图的不适感中挣开。 翠花鸽鸽将她按到自己翅膀下,两只鸟儿亲昵地凑在一起。 不远处,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测字算卦,童叟无欺” 一女子娇怯询问:“良辰美景,大师可否帮小女子测算一番?” “施主想算什么?问前程吉凶,断天灾人祸,老衲无一不准” 女子踌躇,“敢问大师,世间可有真情真爱?” 大师摇头:“镜花水月罢了” 女子不解:“为何?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话本里说的多么美好” 大师叹息:“痴儿,若真有天长地久的情爱,老衲还怎会出家?” “” 确实是良辰美景,这不就他乡遇亲人了。 谢朝雨朝那算命摊子走去。 “大哥,沈姑娘” 谢大哥不知从哪里搞来一身红艳艳的僧衣,秃瓢脑袋上戒疤都镀了金粉,身上魔气浓重,约莫是沈圆圆给他做的伪装。 他席地而坐,面前摆着雨林河里搞来的鳄鱼甲c木棍削制的签筒。 手里抓着喷香的兽腿肉,一口肉一口酒,满嘴流油。 身后插着一杆小旗,旗上书写“得道高僧,测字算命,姻缘修行,算啥啥准” 无论是敷衍的道具,还是有违身份的酒肉,亦或是一眼便能看出属于谢逢君的打油诗,都能证明,这假半仙装个魔都忒不正经。 谢朝雨心中愤愤,亏她担心好几天,生怕大哥被困在魔界出不来,今晚还被楼上月借着七夕节恶心一番,万万没想到,大哥不仅已经成功混入,竟都在吃香喝辣了! 大哥与妹妹和妹夫,你眼瞪我眼。 沈冰言这个假顾客·真托,一时还没摸清状况。 她热情推销:“两位客人来算命吗?大师算的可准了” “” 谢大哥放下手里的灵羊腿:“阿弥陀佛,二位施主也吃点?” ------题外话------ 七夕联动一下 大家节日快乐呀 说起来,我今天还准备在评论区搞点小活动啥的,我以为会有很多小可爱发言,万万没想到,一整天,刷新无数次,什么评论c什么推荐票都没有! 不仅没有想象中的热闹,还比以往任何一天都凄凉。 算了,悟了,小丑竟是我自己,大家竟都不孤寡, (不过,这样的节日能有一起的过的人,还是很好啦,都要开开心心呀) 推个快乐的歌:liederderfreiheit 第五十四章 失算了 禽鸟们簇拥着楼上月和傀儡人花魁来到了一处高台。 台子上搭着华丽的王座,台下是一片面积很大的广场,此时广场上坐满了人影,这些都是来参加楼上月“婚宴”的人。 楼上月站在高台上发言,花魁坐在他身边,一直保持着温柔娴静的微笑。 他摊开双臂,举杯致意,拥挤的人群霎时安静下来。 “乡亲们,感谢各位今日赏脸莫要怠慢了这些贵客” 修士们被热情地请到了靠近高台的前排,一一落座后,立即就有身姿曼妙的少女端着精美的菜肴上桌。 “门主。” 突然有个不甚起眼的修士靠近楼上月。 楼上月招手让他上前,“何事?” 这位天一门弟子汇报道:“属下听说城中有一算命和尚行为怪异,前去暗探一番,发现那和尚身边的女子是碧云宗的沈冰言,传闻此女与谢三公子相好” “那和尚修为如何?” 弟子回忆:“尚不知深浅,看外貌不似高人,属下不敢贸然试探” “你方才说和尚酒肉不忌?” “属下亲眼所见,半刻时间,便吃了一整只烤灵羊” 这般饭桶? 在他的地盘行事,还敢如此乖张,是谢春红无疑了。 楼上月俊颜带笑,温润又亲切,“街上不是人多吗,让它们去做吧” 谢朝雨几人围坐在一起,谢大哥索性将身后的旗子放倒,垫在地上权当餐布,可惜了谢逢君价值好几十文钱的墨宝。 实在撑得慌,谢朝雨提醒大哥:“哥你少吃点,你看那傀儡人烤的还没你吃得快!” “施主不知寺里疾苦” 谢大哥坚持胡吃海塞。 “素斋不顶饱”,想吃肉只能回落燕山庄啃老,奈何食堂肉菜要价又是出家人不能负担的昂贵。 今日遇到免费吃喝的好事,不一顿逮个饱? “荤腥吃多了,小心你佛生气” 谢大哥不以为意,“怕什么,真能相见,也是飞升以后的事了” “咻律律——” 不知何人吹响了尖利嘹亮的哨声,猛然听见,叫人心头如有蝼蚁噬咬。 又有几声短而尖的哨声响起。 谢朝雨敏锐地感觉到,周围的气氛变了。 沈冰言搓搓自己骤然发寒的双臂,怯怯发声道:“他们为何盯着我们?” 谢朝雨凝神观察,只见原先热闹的市集静止下来,这些魔气捏成的傀儡人全都停下了手中原本的动作,面上欢快的表情也都消失不见了,个个面无表情地转头看向他们这里。 狗蛋最快反应过来,猛然抬脚,大力踹向谢大哥,将他踹飞到河边,大喝提醒他:“跑!” 同时抓着谢朝雨和呆愣的沈冰言,迅速振翅跃向高空。 整条街的傀儡人潮水一般,朝着谢大哥的方向涌过去。 谢大哥倒也不慌,从容取出防御法器,一边攻击围上来的魔气傀儡,一边沿着人少的河岸奔逃。 哨声不断,空中的禽鸟也开始躁动,翠花鸽鸽抓着谢朝雨和沈冰言快速躲进高处的楼阁里。 大哥的声音远远传来:“不必管贫僧,去祭坛找老三!” 沈冰言有些受惊,还没缓过气来,瘫坐在地,不住地拍着自己胸口顺气。 谢朝雨从阁楼的缝隙打量外面的情况。 “只追大哥一人?大哥应该是暴露了” 翠花鸽鸽想到方才大哥的喊声,“楼上月很快就能知道,你和三哥也没有被魔界困住” “我有乔装,暂时还没事,接下来去他说的祭坛?” “幻境中有祭坛?” 沈冰言这几日一直与谢大哥在一处,倒是知道一点消息。 “听三公子身边的那位重镰公子说,祭坛在神庙最中央,也就是原本图伽城最高的山顶上,今夜子时,祭坛便要开启” “楼上月开祭坛做什么?那里有何蹊跷?” “这,小女子也不得知,原先法殊禅师是决定等子时了跟着街上的修士,说不定能发现什么” 离子时约莫还有一个时辰左右,佝偻四面隐蔽,木窗也被狗蛋放下,这里暂时安全,几人便在此地隐藏着。 “沈姑娘,祭坛想必很 危险,你要与我们一起去吗?” 楼上月又是大费周章设下幻境,又是不要钱地给修士们喂灵草灵液,这祭坛定是关键所在。 沈冰言虽有些天真,但对自身实力还是清楚的,知晓以自己这灵宝堆出来的金丹修为,跟着只能是给人添麻烦,便拒绝了谢朝雨,“我便不去了,仙子莫要担心,我能自行想办法保命” 谢朝雨点头,在阁楼周围帮她设下一圈禁制,便和翠花鸽鸽一起向沈冰言道别,要去寻找祭坛。 “二位一定要小心。” 两只鸟在幻境的街道上空飞了许久,并未找到祭坛所在。 谢朝雨活动自己飞累了的翅膀,有些困惑,“所有的高处都看过了,难道是在这幻境之外?” 翠花鸽鸽沉思,道:“不必出去,盯着楼上月,看他子时去哪里” 从他二人的位置,便能望见不远处的广场,一身赤红婚服的楼上月坐在明亮的灯光下,甚为显眼。 谢朝雨坐下来,平心静气,暗暗梳理自己体内的灵力,又将储物袋中的东西一样一样倒出来,她要找一些一会儿能用得上的法器。 翠花鸽鸽有些惊讶,“你带了这么多?” 这一地金光闪闪的高品质法器,放在一些小门派,怕是都能发家致富扬名立万了。 谢朝雨挑挑拣拣,觉得每样都是华而不实,对自己干架的帮助并不大。 “这次回去得换一批新的,我真的需要尽快找到本命法器了” 这些东西怎么看都不够趁手。 狗蛋看她给自己足足套了三层的防御法衣,赤裸裸的贫富差距让他不知如何接话。 狗蛋建议,“要不你试试带谢棠梨出门?” 好赖是个神器,总比这些个下品灵器好用。 谢朝雨惊讶,瞪了翠花鸽鸽一眼,“你认真的?他还是个孩子” 翠花鸽鸽又假装随意道:“那你只能带着我了,我比法器好用,也比外面的野男人厉害” 说到后面,他忍不住洋洋得意地“咕”起来。 “行行行,就你厉害” 谢朝雨心中已经有了打算,“马上子时了” 她悄悄内视,识海里的重明静静悬在半空,没有闹腾。 很好,她这就隔绝神识—— “蠢东西,你想做什么?” 谢朝雨:“” “你介意自己待一会吗,就当是睡一觉?” 重明嘲讽一笑,“嗤” “我劝你少用你那个叫魂玉的东西” 谢朝雨:“你发现它了啊?” “逆天而行,适可而止” 谢朝雨干巴巴赔笑:“也不一定用得上,一会儿可能要干架,我就是想未雨绸缪一下” “呵” 能做的准备都已经做了。 血月上中天。 翠花鸽鸽提醒她:“楼上月起身了。” 谢朝雨跟着他起飞,猛然想起什么,一翅膀拍过去:“糟了,我们忘了他有空间法器!” 第五十五章 祭台之上 广场上巨大的古钟敲响,子时已经到了。 楼上月离开了鲜花簇拥的王座,在他身前,突兀地出现了一道黑红相间的传送门,远远瞧去,与图伽城枯井中那一个一模一样。 这还是谢朝雨第一次真正地看见楼上月用他的空间法器。 没有任何征兆,像是突然在空气中撕开一道口子,楼上月踱入其中,很快就消失了身影。 狗蛋望着那道还存在的传送门,酸溜溜道:“老天爷待他真不错” 门既然还在那里,他二人便不用太着急。 随着楼上月的离开,广场上原本手舞足蹈的人群也骤然安静下来。 高台上的傀儡新娘还保持着僵硬的微笑一动不动,台下的画面则是有些诡异。 修士们神色迷醉,一个个肚子都鼓得老高,衣襟被撑开,借着明亮的灯火,能看到他们被撑得透明发亮的肚皮,西瓜一样都快炸开了,这些人却还在机械地往嘴里塞东西。 傀儡人将手中的餐盘或是酒坛放在原地,朝修士们围过来。 很快,距离高台最近的修士有了动作。 他手中拿着食物,一边往嘴里塞,机械地做着咀嚼c吞咽的动作,一边朝台上走去。 他穿过了那道传送门。 接着,像他一样双目赤红的第二位修士,也穿过了传送门。 第三位c第四位 楼上月已经离开,谢朝雨和狗蛋便不再伪装成小鸟,他们都变成了肚子鼓胀的人形,混进等待排队的修士中间,假装也在大快朵颐。 谢朝雨收回试探的灵力:“他们完全被操纵了” 狗蛋皱眉看着自己使了障眼法的大肚子,有些不太情愿。 堂堂剑修,世间最为阳刚的好男儿,有朝一日,竟要作此装扮,十月怀胎也不过如此了,真真是伤害性太大,侮辱性极强。 他一烦躁,说出来的话就特别恶劣。 “凡间年节杀猪,便是这般,先给足饲料,猛吃几天饱的,待膘满肠肥,一刀宰了” 谢朝雨:“” 现在她信了,这家伙可能真的是天一门那李长老的弟子。 “不想做杀猪匠的剑修不是好狗蛋。” “凶婆娘,为何阴阳怪气?” “没,夸你行业学识丰富呢” “” 一百多位修士排队过传送门,速度并不慢,很快,谢朝雨和狗蛋就跟在队伍末尾,走到了门前。 站在一边,面无表情的傀儡人,给他们手里塞了一包东西,便放了他们进门。 门后。 暗沉诡异的天穹之下,一座光秃秃的暗红色石山孤零零地耸立,周遭是黑暗的虚无。 山脚下,不少天一门弟子正在忙碌着。 两侧都是手中拿着法器的天一门弟子,被他们紧紧盯着,谢朝雨不敢表现得太明显,只目视前方,面无表情,学着别的修士那样,打开了自己手中的包裹。 补充灵力的丹药c能提升修为的药草还是外面吃的那些东西。 前方的修士们都在机械地从包裹里抓着东西往嘴里塞,谢朝雨和狗蛋有样学样。 队伍很长,一眼望不到头。 传送入口似乎不止他们进来的这一个,谢朝雨还在远处看见了排着队进来的禽鸟走兽。 神识中传来狗蛋的声音,“看西南方” 谢朝雨眼珠子悄悄转动,瞥向西南方向。 人? 谢朝雨惊呆了。 从那道门进来的,竟然是毫无修为的普通人! 这些人来自哪里?楼上月竟已经对普通人下手?外面的世界怎么样了 “拿好!” 谢朝雨杂乱的思绪被打断。 修士队伍轮到他们了,谢朝雨手里的吃食被一位天一门弟子拿下,随意地仍在路边,她又被塞来一盏烛灯。 通往孤山的道路横七竖八,挤满了不可计数的麻木生灵。 “楼上月在山顶。” “他在跳舞?” “可能是什么祭祀仪式?” 谢朝雨眼里很好,隔着遥远的距离,看清了山顶上的画面。 山顶上方,半空出现了一道人影,那人脸上蒙着长长的白布,布上画着血红色的独眼太阳神像,看穿着身形,正是楼上月。 伴随 着暗沉又聒噪的鼓点声,楼上月手脚伸张,动作奇诡,像跳舞又像在演示某种功法。 石山上到处都是捧着烛火的混沌生灵,楼上月的祭祀之舞还在继续。 谢朝雨发现自己手里的烛灯颜色古怪,散发着低糜潮湿的香气,魔气c阴煞之气c尸香之气都从火焰里散开。 孤山之上的天际,黑云翻涌,血红之光乍现,慢慢地,凝成了巨大的太阳神像,各色浊气升腾,神像正中的独眼缓缓睁开。 最前方的修士已经走到了山顶上。 那里有一座圆形的祭台,祭台上的纹路用血液绘成,修士捧着烛火走上祭台,在火堆前站定,而后闭上双眼。 谢朝雨看见,烛火与火堆之间连起了细细的火线,在修士闭眼后,火堆光芒大作,源源不断的灵力从修士身体里涌向烛火,汇进火堆里,最后顺着丝线网络,猛然升空,与天顶的神像相勾连。 不过是几息之间,那名金丹修为的修士便迅速c肉眼可见地苍老起来。 鼓胀的肚皮很快塌陷下去,被过度撑开的皮肉耷拉在修饰身上,像破旧的脏抹布一样,干瘪难看。 修士身上其他地方也很快变得斑驳褶皱,血肉水分c灵力全都被抽干殆尽,头发干枯,大块大块掉落,身姿越来越佝偻,最后,腐朽的骨架再难支撑,“咔嚓”——微不可闻的一声响,修士整个人便化为齑粉,再也找不到存在过的痕迹。 “天呐,这是活祭” “不能再拖,我去斩杀楼上月!断了那索命的线!” “好,我想办法看看怎么救人” 一潭死水一样的山道上,一线寒芒骤然急掠而出。 “锵!” 万千冰棱穿云断风,直取楼上月面门。 春风十里出鞘,一剑起,却是天地霜寒。 “何人?!” 楼上月被磅礴浩瀚的剑气禁锢,惊怒大喊。 “门主小心!” “快,救门主!” “” 天一门弟子乱成一团。 谢朝雨趁乱挤过毫无所觉的修士队伍,来到了祭台之下。 “三哥?” 祭台一侧,有人穿着天一门弟子服饰,手中灵力不断,正在攻击那火堆,正是多日不见的谢逢君。 “谢九?快来帮忙!” 谢朝雨一把拽住身边扑上来的天一门弟子,拔了那弟子腰间长剑,火红的剑意震荡,顷刻间,便斩杀了一地。 解决攻击者后,谢朝雨跃到谢逢君身旁,“如何中断祭祀,可有办法?” 谢逢君道:“此火生于魔气和灵力之间,需吸食大量生命,供养天上那东西” “沈圆圆呢?” “那边,他在想办法打穿此处与外界壁垒” “用空间裂隙将这些人送走?” “对,这是最乐观的情况,但你看头顶,我觉得那东西不会轻易放走这么多养料” 谢朝雨抬头。 有了生命的供养,那巨大的太阳神像似乎更加邪恶了,独眼已经完全睁开,阴寒的目光正在盯着下方的祭台。 谢逢君手里的戒尺都快杵断了,他忍不住吞了吞口水,“谢九,你有没有觉得,它盯着的,似乎是咱俩” 谢朝雨顶着头上庞大的邪祟重压,咬紧牙关。 “砸它饭碗,能不急?” ------题外话------ 发现有姐妹听我推的歌,惊喜,快乐! 虽然最近几天收藏不涨,评论稀少,推荐票也少少的,但是被夸了,超开心嘿! 今天也要把我爱的歌分享给你们: ith一rith一uty一u 爱尔兰高原嗓,超好听der 第五十六章 呸,豁出去了 “熄灭!” “不要烧了,快熄灭掉!” “天道有常,借我言灵之力,命你速速熄灭!” 儒修的攻击简直是别具一格。 谢朝雨各种术法技能不断,累得够呛。 谢逢君的的戒尺算是棍法一类,舞起来大开大合又灵秀俊美,很像他本人,粗中有细。 火堆久久不能打散,就这么一会儿时间,又有不少生灵葬身火海。 谢朝雨头都大了,忍不住朝谢逢君喊道:“你能不能不要念叨了!” 谢逢君也有点怀疑人生,很是不解,“这可是常青子师父的言灵术,平时下咒,一咒一个准,今天怎么毫无反应?” 谢朝雨手里的剑只是天一门弟子所用的普通法器,早经不起她元婴修士的造,剑锋开裂,剑刃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豁口,剑柄甚至被她精纯的火灵力烧融了一块。 将破破烂烂的剑随手丢开,谢朝雨瘫坐在地,大口喘气。 少了一个人,谢逢君压力陡增,“你咋还坐着了,快起来,啊!这该死的火”袍角被火焰燎去,谢逢君不敢松懈,一时间手忙脚乱。 谢朝雨胸口翻腾的气血稍稍平复,又从地上捡了一柄不知是谁掉落的马刀。 谢逢君惊异:“你在干嘛?” 谢朝雨手起刀落,狠狠发力,一刀背拍在面前修士脖颈间。 “你没发现今天灵力损耗特别快?” 她觉得这火堆若是有灵,应当很鸡贼。 他们辛苦打了这么半天,不仅没给它造成伤害,打出去的灵力还都被它吸收了,越来越难对付。 谢逢君挠头:“我以为是我最近气虚体亏” 被谢朝雨敲了脖子倒地的修士,突然双眼闪着奇诡的红光,又僵硬地站了起来,迈动双腿步伐踉跄,朝火堆前走去。 谢朝雨上前,再次狠狠一刀背敲下去,她没留余地,这人后脑勺都见了血,“砰!”地倒下,但过了不久,又能摇摇晃晃站起来。 谢朝雨:“嘿?” 她就不信邪了,刀背转向,这次打向修士的双腿。 “咔嚓!” 谢逢君听着牙酸,这断骨声嘎嘣脆。 大腿骨折,关节被敲断错位,总算站不起来了,他又开始拖着身体在地上爬行。 只好是四肢都打断。 谢逢君一手一个嘎嘣,嘴上还要问:“这样会不会太狠了?”,手里动作却是毫不含糊的。 谢朝雨翻他白眼。 “那你觉得,被这鬼东西吸干c化成灰就不惨了?” 断手断脚而已,回去了最多躺几个月,跟命比起来,这又算得了什么。 “他们清醒后,会感谢你现在下的狠手。” 尽管谢朝雨兄妹俩已经很快了,但到底只有四只手,抵不住四面八方涌过来的数量。 那些鸟兽被操纵着,尖利地嚎叫着朝他们撕咬c扑抓。 太累了,既要顾忌不伤性命,还要分心自保,谢朝雨身上已经被汗水浸透。 在这样筋疲力尽的时候,谢朝雨恍惚听见了大哥的声音—— “谢九!老三!” “施主们撑住!我等马上就来!” “” 谢大哥带着万佛寺的十几个小秃驴赶来了。 万佛寺弟子配合默契,彼此团结,各司其职,有了他们的加入,情况很快就得到了缓解。 谢朝雨跟在大哥身后,帮忙补刀,借此稍作歇息。 “你怎么找到他们的?” “都是缘分” 行吧,你们出家人的缘分我也不太懂。 谢大哥看她浑身惨兮兮的样子,安慰道:“莫要担忧,贫僧修为高跑得快,先打头阵,后头还有不少道友正在赶来” “你把神庙外面的那些人找来了?” “不是,逃命的时候突然就遇上的” 果然,不多时,便有一大群穿着各门派弟子衣裳的修士,借着各自的飞行法器来到了山顶上。 这些人身上的伤也并未全好,但看他们精神都很好。 “多谢各位!” “仙子莫要客气,我等也是被救过命的,现下能多救一人都是好事” “对对,虽说是从心,哪能真的怂” “大师 飞得快,我等差点没跟上呢” 下方情况倒向谢朝雨这边,火堆能传递上去的灵力越来越弱。 那太阳神像愤怒至极。 黑红的魔气铺天盖地,这些清醒的修士们,稍有不慎,就要被魔气侵入身体,给丹田c识海带来钻心的疼。 谢朝雨有些担忧地望向高空,黑压压的云层之下,叶狗蛋正在和楼上月激战。 楼上月被削去了半边面颊,他捂着自己花费大力气才复原的脸,手里鲜血染红了指缝,看向叶狗蛋的目光写满了仇恨。 叶狗蛋的剑风又一次袭来,冰霜寒意在令人作呕的腥风中蔓延。 “嗯!” 冰刺穿透了楼上月的肩胛骨,红中泛黑的血喷洒出来。 楼上月身形歪斜几步,很快又站好。 他朝叶狗蛋嬉笑起来,“怎么了,大名鼎鼎的北辰叶无讳,就这么点能耐?” “昔日传言什么五百年第一人?浪得虚名啊,无讳仙君!” “连我都不能奈何,还想霸占着朝雨仙子这样的天命神女,我劝你也不要做梦了,今日是我,他日还会有别人,朝雨仙子必不会属于你” 接连被挑衅,谢朝雨担心狗蛋会暴躁。 但今日,叶狗蛋却是一反常态地冷静沉着。 打了这么久,狗蛋已经发现,楼上月今时今日,修为绝对超过元婴乃至化神! 若单论灵力,楼上月甚至已经胜过叶狗蛋! 还有便是狗蛋内视自己的识海与丹田,又微微抬头,几不可见地瞥了一眼上空浓云,他心里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狗蛋静心回忆,《山河剑法》剑招何等霸道,即便是真正的化神修士,在他这般猛攻之下,应当早已伤及肺腑才是。 可楼上月,看似浑身是血,却都是外伤。 上次让楼上月吃尽苦头的关南长风,今日却无法再融其血肉。 狗蛋寻思,也许是他用了什么厉害的防御法器? 毕竟他叶狗蛋出身贫寒,没见过世面,世上也许真的有防御力堪比合道期大能的宝贝? 那便再加强攻势! 狗蛋深吸一口气,排除杂念,心中默念道“山河无色,四野寂寂,八千里苍天,无我不断者!” “剑来,冰海沉渊!” 数面冰墙骤然凭空耸立,直插天际,雪白的巨浪倾山倒海,漫天都是刺骨的白,剑雨在暴雪中凝聚,或虚或实,万丈冰渊,朝楼上月吞噬而去。 谢大哥手忙脚乱,撑开金色佛光,为下方生灵筑起防护罩。 好在狗蛋有分寸,攻击都集中在楼上月身上,落下来的只有寻常冰刺和凝实的冰球,即便砸在人身上,也不会危及性命。 谢朝雨试着伸手接了一颗冰球,“嗷!”半边胳膊砸麻了。 谢逢君仰头,看向上方二人,“九妹夫这大招都敌我不分了,能行吗?” 狗蛋很笃定,持续不断地输送灵力,无上剑阵将楼上月紧紧包围。 这一招冰海沉渊,是叶狗蛋目前所学《山河剑法》中最为凌厉的一招,极难领悟,稍有不慎便要反噬,但效果自然是不同凡响的,以谢庄主为参考,他已经化神后期,若与此招对战,也是全无胜算。 天空中,与太阳神相连的线网也被冰霜覆盖,冻得银亮,楼上月的气息还在,血腥味一再散开,其中伴有阵阵凄厉的惨叫声。 剑阵中的楼上月,此时应当是在承受着数座雪山倾覆的重压,同时还要面对成千上万冰刺的袭击,寒气侵蚀着他的呼吸,剑雨千刀万剐 上方着一片天空都被冻住了,黑红的云层被银白包裹,太阳神像独眼一阵紧缩。 叶狗蛋停驻半空,手中紧紧握着春风十里,刀刃寒芒硬着他冷沉的脸。 不对,这情况不对! “轰隆隆——” 狗蛋气血翻腾,胸口急剧起伏,识海要炸开一样地猛然剧痛,丹田灵力迅速暴动起来。 下方的谢朝雨,惊呼出声:“糟了!” 道侣契冷热交替,让她也很不好受。 谢逢君紧张地扶住她:“怎么了?” 谢朝雨指向天空,“看天!” “狗蛋的雷劫要来了” 谢大哥也大惊失色,“叶无讳不是才化神初期?” 他们都知道叶无讳的情况,正是突破化神期,他的识海才出了问题,好不容易与谢朝雨结契后,在魂玉的作用下稳住,这才过去半年,怎么会再次突破? 还是代表着要突破大境界的雷劫? 谢朝雨快速思考对策,楼上月生死还未可知,狗蛋若是此时渡劫,不仅需要人 护法,还得有人顶上他的空缺,在场的人手明显不够。 谢逢君焦急:“这劫能往后拖拖吗,也不需很久” 谢朝雨脸色惨白,识海里的感觉很不好受,“不行,他神识有伤,硬拖的话,识海就要崩塌了” 谢大哥道:“莫慌,贫僧与师弟们能护住这些被控制的人,老三速去助力沈圆圆,谢九想办法保护妹夫,莫要让那神像对妹夫下手!” 几人迅速行动起来。 狗蛋已经在半空中盘膝坐下,春风十里悬在狗蛋头顶,绵密的剑光为他撑开了护盾。 谢朝雨飞上高空,站在了狗蛋身前,她要为他挡住接下来的所有危险,即便她自己也已经伤痕累累。 “蠢货,都到了这时候,还不用你那魂玉?” 重明蓦然怒骂道。 “用是能用,但我灵力损耗太多,用过之后没法再像上次那样善后” “只管用,莫要畏手畏脚!” 重明借着谢朝雨的五感,注视头顶上越来越厚的雷云。 现在善不善后都已经没意义了,最不该知道的存在恐怕早已发觉了她。 压在楼上月身上的冰山已经有了裂痕,谢朝雨听着冰块碎裂的清晰声响,咬牙闭眼。 狠啐一口。 “呸!豁出去了!” ------题外话------ 生活不易,蟹爪鱼叹气 狗蛋不行的时候,还得她顶上 今天分享我爱的摇滚啦 stairayt一heaven 齐柏林飞艇,吉他超神! 第五十七章 烧你臭不要脸的 魂玉与谢朝雨伴生,这颗神奇的珠子平日明明看不见踪影,但谢朝雨总能感觉到它的存在,只要心中召唤,便能出现。 谢朝雨收拢五感,将惊天动地的雷声c下方人兽的骚乱c近在咫尺的风雪呼号声c天一门弟子袭来的冷箭诸事诸人,皆放在脑后。 她需要十足十的专注。 在她紧蹙的眉心中间,有微弱的莹亮光芒析出,渐渐地,由暗至明。 十丈开外,“轰隆!”冰山蓦然分崩,碎冰残雪散了漫天。 “唔哈哈哈——” 楼上月身姿佝偻,匍匐在冰面上,压在他身上的沉重力量骤然消失,他一手捂着凹陷的胸口,一手抹掉嘴里涌出的鲜血,吐出破碎的内脏,“嗬嗬”嘶气喘息着,怪笑出声来。 谢朝雨灵力不稳,魂玉还在灵台处踌躇不前,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楼上月的变化毫无所觉。 谢大哥始终分出一丝心神关注着半空的情况,见楼上月已经踉跄着站起来,不由着急。 身上能做暗器的东西都已经用尽,大哥心道要遭。 身边师弟们也个个是衣兜比脑阔还光秃。 蓦然灵光一闪,“去!” 软塌塌的黑黄一团,带着千钧力道,袭向楼上月面门。 “阿弥陀佛” 高僧穿了一甲子的旧草鞋,多少算是开过光,就是这一扔,老伙计多半是找不回来了。 “啪!” 武僧力道,一只破鞋也将楼上月扇翻在地。 “唔呸!” 老旧的草茎扎进了楼上月侧脸,还打掉了好几颗牙。 谢大哥远观战果,稍稍满意,“我佛慈悲!” 楼上月再次瘫倒在冰面上,侧脸伤口金色梵文闪动,醇厚霸道的佛家灵力侵入身体,五脏六腑如遭重击,疼得他浑身颤抖。 “该死的谢春红!” 佛光与他体内的魔气天生相冲撞,楼上月艰难地翻身平躺,死死盯着谢朝雨的方向,“妄想困住我?” 今日的他,谢春红已经不够格了! 楼上月催动腹内金丹,霎时,周遭无论是灵力光点还是魔气,尽数进入他旋涡一样的丹田。 魔气与灵力同时进入丹田的滋味并不好受,像是千万根钢针在刺戳着他的身体。 最近他总是在痛苦,全身血肉被融化的痛c剑阵千刀万剐的痛c魔气撕裂内脏的痛但若能得偿所愿,这些又能算得了什么? 楼上月扬起了嘴角,勾出一道邪恶的笑意来。 “啊!这美妙的力量!” 楼上月取出自己的傀儡娃娃,朝谢朝雨走去。 “仙子这是要做什么?” 猛然间被黏腻邪恶的目光勾缠,谢朝雨还未睁眼,就下意识浑身僵硬,属于楼上月的声音在她耳旁响起,如跗骨之蛆。 “仙子想我了吗?我好嫉妒啊,自从仙子身边有了那叶无讳,便再也不喊我唱曲儿了呢” 楼上月的双手搭在谢朝雨肩上,痴痴望着她的面容,用眼神描摹她的五官。 就是这张脸,黛眉轻扬便是遥遥一泓远山烟,朱唇不点,却也有三月海棠花的艳,最让他辗转反侧c思而不得的,是她的双眼,他还记得,这双眼睁开时,眼底有星火,不见温柔小意,不见盈盈水光,那是青天之下,最骄矜的傲,最灼人的火。 也是这双眼,人群中惊鸿一瞥,让他惦记了近百年。 谢朝雨强迫自己静心,不要被楼上月干扰,再差一点! 识海里,重明突然出声:“双掌相背,本尊借你几分力!” “啊?” 这么大方?谢朝雨受宠若惊,赶紧照做。 有了重明的帮忙,谢朝雨双掌之间浮现出银蓝的星芒,这股力道经过双手的压缩c凝实,上升至眉心,给她本就出色的眉眼镀上了一层璀璨碎光。 “仙子真美啊” 楼上月目光痴缠,呢喃声声。 重明:“这人是什么鬼东西?” 谢朝雨能忍,他却不能了,又加大力气。 “嗡嗡——” 此方空间蓦然震颤,浅红的琉璃光芒穿破屏障,瞬间便占据半壁江山。 谢朝雨长舒一口气,魂玉终于出来了。 “啊!” 楼上月被她狠狠一脚踹中了丹田,身体倒退数十步远。 稳住身形,楼上月道:“多日不见,仙子真是无情,以前仙子听 我的蓬莱小曲儿时,明明很温柔” 谢朝雨撇嘴,“得了吧,银货两讫的事。我是吃饱了撑的慌吗,为难你一个打工仔干什么?” “仙子有了那叶无讳,便不再喜欢我了,仙子踹开我时,就像甩掉那破鞋一样” 谢朝雨将魂玉握在手心,小心地站在楼上月和叶狗蛋之间,做好了随时干架的准备。 对于楼上月的胡言乱语,她是不能容忍的。 “就没喜欢过好吗!你说话注意点,我道侣就在这里呢!” 楼上月抹泪,忧伤道:“多少孤枕难眠的夜里,都是我陪仙子” 谢朝雨:“” 算了,就不能瞎哔哔,直接打吧。 “臭不要脸,吃我小焚天!” 上方雷云已经凝实,紫金闪电若隐若现,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氛,叶狗蛋的雷劫就要落下来了。 谢朝雨想速战速决,“看我解决了你这瘪三!” 赶时间,还要赶紧去盯着我道侣呢。 小焚天烧起来以后,范围没有焚天世界那么大,但火焰热度却丝毫不差。 朱红的火焰席卷而去,火舌炙烤,残余的冰雪腾起烫人的白烟,傀儡线拽着楼上月四处逃逸,急速拉开与谢朝雨的距离。 烟熏火燎,热浪灼面,楼上月方才勉强用丝线拼凑在一起的内脏又碎裂开来。 连天火焰吞噬浓云,高处的太阳神像都被火苗燎到了边缘,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嘎吱”声来。 谢朝雨闻到了皮肉烧焦的味道。 “咦?” 怎么会是这个味道,那玩意儿莫非是活的? 狗蛋的天雷就悬在头顶上,谢朝雨不敢走远,她琢磨着,得一个一个来,先给楼上月添一把火再说。 距离被拉远了,小焚天不再合适。 但范围过大的攻击也不行,一旦烧起来,底下的人也要遭殃。 该怎么办? 谢朝雨沉思着,迅速在脑海中模拟各种可行的攻击方法。 “蠢东西,听本尊指挥” “您讲。” “取凤凰炎,再用聚灵符,七张符各守七星位,依次用火点亮,朝天枢位打出小焚天磨蹭什么,打啊!” 谢朝雨照他指示的方位轰出灵力。 “这这么厉害?” 赤红中隐隐泛白的火焰散成光点,沿着空气中楼上月留下的傀儡线快速蔓延,眨眼便织出了细密杂乱的火网,将楼上月围困在网中。 红光转瞬便近到眼前,楼上月有些不敢置信,怎么会谢朝雨不是元婴? 他匆忙甩出更多傀儡线,要用丝线成茧裹起自己,即便不能完全抵挡,也要护住要害! 没事,老天爷是站在他这一边的! “哗!” 火浪摔滚到茧上,一阵“哔哔啵啵”的炸裂声响起。 “啊——” 茧被烧灼,丝线烧融,黏合在一起,楼上月被困在火球里无法出来。 谢朝雨远远望着那四处翻腾打滚的火球,也有些怔然。 “你怎么知道凤凰炎该怎么用?” 她自己都是照着师门古籍偷偷摸索呢。 重明:“本尊活了数万年”,不比你个蠢东西知道的多? 接连用出大招,谢朝雨有点喘息,又酸溜溜道:“楼上月这人,运气也太好了” 怎么打都打不死。 重明嗤笑一声,“分明是你偷奸耍滑,修炼不到家” “” ------题外话------ 今日无骚话要讲 第五十八章 牛头人反刍的 孤山一侧,山壁上有浅浅的凹陷,这里是太阳神像的阴影照耀不到的地方。 沈圆圆满头大汗,喘着气靠在石壁之间休息。 他发尾的颜色淡了不少,这是魔族在魔力消耗过度时,出现的身体反应。 谢逢君不情不愿地上前,将他从凹凸不平的石头上拽过来,让他靠着自己肩膀,好歹舒服点。 沈圆圆弯起猫儿眼,朝他甜甜地笑道:“谢谢逢君哥哥,你对我真好。” 谢逢君感觉到他汗湿的脑袋埋在自己肩窝里蹭,觉得这人甚是讨厌,哪里都黏糊糊的。 温热微凉的汗水是黏腻的,笑起来的酒窝也是甜腻腻的,说话的语气更像是吞了蜜罐子。 谢逢君悄悄摸向自己的手臂,他觉得自己的汗毛一定全都竖起来了! “谁对你好了?我这是看在你弄出了传送门的份上!” 沈圆圆伸手搭在他肩上,将两人之间的距离又拉近了些。 “哥哥是在夸我?” “呸!害不害臊?还算有点用处” 不多时,两人前方出现了一人高的气流旋涡,暗黑之中泛着幽蓝的光芒,漩涡开始运转,这是魔晶石起作用了。 传送门那一端传来了厚重c沉闷的声响,像是什么猛兽在奔袭。 沈圆圆道:“来了!” “砰!砰!砰!” 小山一样健壮的汉子,猛然挤过了传送门,这人浑身都是腱子肉,在穿过传送门上的气流时,甚至带出了闪亮的火星子。 壮汉满面络腮胡子,上半身没穿衣裳,肌肉愤张,毛发旺盛,胸膛肩背,到处都是鼓鼓囊囊的肌肉块,腰间围着兽皮,裤子只到膝下,脚上也没穿鞋,宽大厚实的脚底板光秃秃地踩在碎石中间,每走一步,都要在地上烙下一道清晰的脚印。 看见了沈圆圆,壮汉铜铃大眼瞪得牛一样,两三步冲过来,欣喜地抱拳道:“城主!” 声如洪钟,震得谢逢君颤了颤。 壮汉注意到了和沈圆圆站在一起的谢逢君,鼻子抽动几下,闻着了味儿,他“嘿嘿”一笑,杂乱的胡须之间,露出了黑红的脸。 显得颇为扭捏,他道:“属下八里,见过城主夫人!” 魔族看来是不甚重视礼节的,八里凑到谢逢君面前,将他上下仔细打量几番,太瘦了,不经造。 “属下昨儿猎了一只黑山熊,回去就给夫人送来!” 沈圆圆打断他,“就你来了?” 八里摆手,“那哪成!城主突然传唤,咱们又在这开了传送门,是终于要攻打人族了吗?” 他骄傲地把自己宽厚的胸膛拍得砰砰作响,兴奋地保证道:“城主放心,属下带了三千精兵,咱上哪儿偷袭,绝对能打他娘个落汤鸡!” 休战几十年,可把他憋屈坏了,整日只能打打猎过手瘾,如今那些个魔兽肉他都吃腻歪了! 待看到满山的鸟兽c修士和凡人,八里饱胀的热情蔫儿巴下来。 不由琢磨:“城主,咱不是不吃人肉了?” 早些年整个魔界就立下了禁令,不许再吃人肉,听说有乡下落后魔,不知道现在的行情,悄悄抓了人,让他们给生了小孩儿,再蘸人血酱吃,这事被别的积极上进的魔知道后举报了,他个娘的,犯事的家伙被剥了皮,挂城墙上足足晒了好几个月! 沈圆圆吩咐八里:“将他们带到魔界” 这这可太为难八里九尺壮汉了,他抓耳挠腮想法子要打消沈圆圆的危险想法:“城主,要不属下潜到人界,抢些厨子?” 再馋也不能私下圈养人类啊。 “噗嗤” 谢逢君被八里的憨劲儿逗笑了。 沈圆圆怕给道侣留下魔界都是蠢货的坏印象,赶紧指着八里解释道:“他不太聪明。” 谢逢君摇头,“这不挺好的,讨人喜欢” 讨谁喜欢? 沈圆圆不干了。 “八里都快上千岁了,还没讨到媳妇呢” 而我,年纪比他小一半,却已经有了道侣! 谢逢君:“” 沈圆圆又坏心眼补充,巴拉巴拉,说属下坏话。 “八里是牛头族,别看他长了人脸,那是修为高才有的,牛头族生下小孩都是长着牛脸,喝奶的时候四只蹄子乱蹬,嘴里哞哞叫,他们反刍你知道吧,就是喝了就吐,吐了又喝回去,跟你不合适的” 谢逢君:“” 虽然画面确实很不美观,但你想 的也是真的有点多。 八里被自己的城主狠狠瞪了好几眼,不敢再留在这里丢人。 确定了要带走的大致数量,八里喊了几百魔兵,去往山顶,很快就将鸟兽和人统统聚在一起,排起了歪歪扭扭的队伍。 八里嘱咐小弟:“小心些,口水收起来!这些人可是城主交代要好好带回去的,我猜,可能是要给兄弟们做媳妇!” 小弟惊喜:“啊?城主对我们真好!” 于是,对于这些媳妇啊不,人族,四肢健全的就让他们自己走,被打断腿的则是由魔兵提着,全都朝魔界传送过去。 “轰!!!” 金黄刺目的电光划破天幕,云层断裂,几丈粗的雷迅猛轰下,在叶狗蛋头顶的防护剑阵上炸开。 谢朝雨被巨雷带来的气浪掀走,在半空中翻滚了很远才堪堪稳住身形。 她赶紧回身,朝叶狗蛋的方向看去。 不妙! 剑阵最上方已经被打散了不少! 这才是第一道雷,就有了这么大的威力九重雷劫若是全数落下,狗蛋能撑得住吗? 有哪里不对,谢朝雨仔细思考,叶无讳是实打实的化神修为,他能被无数修士推崇,自身灵力境界本就远超于常人,没道理第一道雷都这么吃力,是哪里出了问题 谢朝雨闭上双眼,将魂玉握在手心,呼唤道侣契,她要用道侣之间的关联查探叶狗蛋的问题。 灵力还算充盈,丹田也很稳固,识海识海的情况更糟了。 叶无讳的识海原本是荒芜的冰原,但结契之后,有了魂玉的温养,稍微有了好转。 然而现在,谢朝雨从道侣契上感受到的,除了暴烈的寒冰灵力和少许来自于她的火属性灵力,叶无讳体内还存在一种古怪的力量。 说不上来是什么,不像魔气,也不像阴煞之气,那是一种肮脏血腥又阴暗的东西,透着满满的邪恶味道。 谢朝雨骤然抬头,目光如炬,直射上方太阳神像。 就是这东西!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定是狗蛋入定专心应对雷劫,被这鬼东西钻了空子。 第二道雷落下来了,比之先前那一道,更为刺眼,也更粗壮,狗蛋的剑阵又被打散了一角。 她得尽快想办法,否则狗蛋很难撑到最后。 谢朝雨深呼吸,安抚自己躁动的心神,要冷静,此时万不能慌。 下方人兽已经走了大半,魔族动作很利落。 谢朝雨抬头看着头顶上血眼怒睁的太阳神像,又看向下方的祭台,心中有了打算。 她飞落而下,站到祭台上。 大哥问她:“怎么了?灵力不够了吗,那换贫僧上去给妹夫护法” 谢朝雨摇头,“我怀疑那神像是有生命的,它入侵了狗蛋的识海” 有生命? 大哥惊讶,“阴气c魔气c灵力,各色力量混杂,也确有可能,对了!先前你放火时,贫僧似乎闻到了烧焦味” 谢朝雨:“我有办法对付它” 大哥对她很信任,“那贫僧上去守着妹夫,你放心,若有万一,也是贫僧挡在前面。” 谢朝雨与沈圆圆和谢逢君商量一番,交代了自己的计划,沈圆圆便喊来八里,魔兵又加了几百,魔晶石也补了一倍,传送的速度更快了。 祭台清空,谢朝雨握着魂玉,疾速腾空,将灵力灌注到双手,“哗!”拳头被赤红的火焰包裹,谢朝雨盯紧祭台中心一点,猛然砸下。 磐石祭台霎时四分五裂。 谢朝雨盯着祭台下方,露出了笑脸。 “果然如此!” 几人宽的大洞赫然露出。 从洞口望去,下方山体深处,红浪翻涌,刺鼻的气浪扑面而来。 这竟是一道火山口。 岩浆灼热又难闻,谢朝雨的衣摆被燎化,发丝迎风起舞,她勾唇一笑。 感觉自己的血,热了起来! ------题外话------ 蟹爪鱼:我,血热了,上头! 听个火辣热情的歌: fire 一n fire (其实火辣的主要是名字,完全可以叫炎) 高音低音都很绝,我实在喜欢这个歌手嘿嘿 第五十九章 让你欺负我道侣 “真的不需要我留下吗?” “不用,大哥也快走,人多了容易误伤” “那行,贫僧与三弟在传送门后等着你” “马上第五道天雷了!不可再耽搁” “等等谢九,三哥给你下个言灵术” “常青子师父保佑,万不能缺胳膊少腿儿!” “” 时间紧迫,材料有限,谢逢君急中生智,脱下自己的外袍,笔走龙蛇,快速书写了“天官赐福,逢凶化吉”八个大字。 囫囵套在谢朝雨身上,给她勒紧了衣带。 “裹严实,三哥老了受不得刺激,你莫要受伤” 这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就是爱女心切的老父亲谢庄主。 谢朝雨怀疑:“这样真有用?” 三哥自己也不甚确定,“常青子师父交代过,言灵术,迷信嘛,心诚则灵” 谢朝雨:“” “轰!” 雷落下了,剑阵之下的叶狗蛋身形晃了晃,嘴角渗出了血迹。 “快走!” 愈加危险的境况,打断了兄妹依依惜别的场景。 听见剑阵碎裂的声音,两位哥哥迅速将身上的法器取下,杂七杂八,全都扔到谢朝雨身前,便头也不回地奔向传送阵。 近距离接触火山岩浆这种事情,谢朝雨还是第一次干。 讲实话,她有点热,还有点腿软。 她在混乱不堪的环境里,仔细捕捉着狗蛋的气息,一点微不可闻的心跳声在她耳旁回响,奇异地,那些忧心和恐惧渐渐都消失了。 祭台上的碎石已经被清理干净,整个火山口完全暴露在空气里,脚下炙热的岩浆c面前经久不灭的火堆c以及头顶上空愤怒暴动的太阳神像,正好处在同一条直线上。 谢朝雨沿着山口走了一圈,在合适的位置,接连扔下精纯的火属性灵石,简易的聚灵阵她还是会摆的。 魂玉脱手而出,在谢朝雨头顶静静悬浮着。 她捏好法诀,手中磅礴的灵力朝岩浆中疾射而出! 火焰的热度遥相呼应,魂玉与岩浆之间,一线赤红紧紧相连。 谢朝雨在心中默念,“修士丧生,凡人也遭了秧,生灵需要救赎,上天啊,借我力量吧!” 定要助我,铲除那邪恶的神像,捍卫世间正道! 阴风肆虐,惊雷阵阵,魔气张牙舞爪,谢朝雨单薄的身影伫立在孤山之巅,此方天地间,她的存在犹为渺小。 重明比上天更快听到她的心声。 “本尊借你灵力。” 岩浆池里,本是在“咕咚”冒泡,谢朝雨源源不断地保持灵力输出,那些赤红的液体猛然四处激荡,山壁被冲刷烧融,像一条火红的巨龙,它在暴风雨来临之前,蛰伏的耐心耗尽,即将喷薄而出! 天空的云层越压越低,邪恶的太阳神像和翻滚的黑云混为一体,紫金色的电光染上不详的黑红颜色。 第六道雷在凝聚,谢朝雨知道,这道雷里蕴藏着更为可怕的威压。 不够。 岩浆还远没有达到最热的那一点。 看过再多的天灾人祸现场,谢朝雨也难以相信眼前的景象。 几十丈的光柱,势若千钧,带着滔天煞气,狠狠砸向了叶狗蛋。 谢朝雨使出了浑身所有的力气,将面前那一堆哥哥们留下的法器抛向半空,希望能帮叶狗蛋修补一下剑阵的空缺。 “轰——” 漫天的粉尘扬起,蘑菇云炸开,暴乱的狂风卷走了山石,谢朝雨被乱飞的石块c冰块击打着,耳膜震颤,失聪了足足有半刻时间。 听不见声音的情况下,人的恐惧被放大,谢朝雨眼睛都不敢眨,死死盯着前方。 砂石灰尘阻隔了视线,也听不见狗蛋的心跳声,神识感知四分五裂,哪里都是恶意,哪里都是没有生命的荒芜。 谢朝雨觉得自己胸口气血翻涌,喉间腥甜,既有强悍冲击波带来的伤害,也是摸不清道侣的情况,急火上涌。 狗蛋怎么样了? 天都被轰破了一角,那样的力量落在人身上,狗蛋还活着吗? 谢朝雨克制不住,脑海中恐惧的联想接连冒出来。 但她咬紧牙关,始终没有挪开半步,稳稳地牵引着山心的岩浆。 人世间最有价值的智慧,便是坚持和希望。她一遍又一遍告诫自己,不能慌,还没到放弃的时候。 “嘎滋——嘎滋——” 她听到了物体碎裂c磨成粉末的声音。 “嗬c咚c嘶” 古怪的声响笼罩天幕,像是什么远古巨兽在发出带着血腥的嘶鸣,起伏缓慢,声音又很沉重,令人不寒而粟。 这声音越来越大,谢朝雨太阳穴肿胀,头痛欲裂,脚下孤山也随着声音的韵律震荡不安。 是太阳神像,它真的活了! 谢朝雨的识海突然鼓噪,重明身上的锁链被拉扯c绷直。 “那东西会迅速吸收力量壮大自身,最多半个时辰,这里所有的东西都要被它吞噬掉,动作快点,马上攻击它!” 气流的方向变了。 正如重明所言,残余的雷电c翻涌的沙土砾石c甚至是远处的地面,都在被一股巨大的吸力拉扯着,朝天际而去! 视线稍稍清晰,谢朝雨焦急地拂开灰土,四处寻找叶狗蛋的身影。 感谢上天! 狗蛋还好好地盘腿坐着,虽然身上又多了不少伤口,谢朝雨扔过去的法器全都不见踪迹,剑阵也还只剩下薄薄的一层。 人还活着,就没事。 谢朝雨忍不住想不合时宜地咂舌,在心里欢呼,狗蛋好样的,这都能挺住! 她收回关切,将注意力集中到脚下。 终于—— 山口骤然崩裂,赤红的岩浆被银蓝色光芒缠裹着,直冲云霄! 在岩浆喷溅的瞬间,谢朝雨咬破指尖,一滴心头血打在了魂玉上。 罡烈的凤凰炎冲向巨大的岩浆光柱,岩浆被烧灼蒸发,谢朝雨被刺鼻的硫磺味道激得泪流不止。 这样骇人的温度迅速升空,太阳神像本能地感受了威胁,它晦涩阴沉的声音传来,“你要做c什么” 谢朝雨抹掉虎口的血迹,恶意一笑,“烧死你!” “嗬嘶嗬嘶区区人族,烧不死c神明” 谢朝雨大声朝它喊话:“呸!我以为你脸只是大,没想到你压根不要脸!” 就这被楼上月不知用了什么下作方法折腾出来的鬼东西,还敢自称神明呢。 “喂,你是什么神啊,说出来叫我乐呵一下?” “吾乃远古真神” “那你们远古选神的标准有点低啊,我要是生在远古,怕是也能混个火神啥的当当吧” “不c自量力!” 谢朝雨盯着升腾的火焰,只差一点了,不必再与这丑东西搭话拖时间! 就是现在! 烧你丫的叉烧包,让你欺负我道侣! “大焚天·沧浪!” ------题外话------ 今天听个很燃的 i ant y tears back 我发现有q阅读的章评,我以前都没找到这个东西在哪里回复,,,今天才找对地方,于是看见了不少可爱的家伙,抱歉抱歉,没能即时回复 第六十章 为美色送死 漫无边际的金红火光,从孤山之巅点燃,铺开了满世界的璀璨。 魂玉释放出琉璃色的清浅暖光,为狗蛋挡去了烈火的灼烧。 “咯吱咯吱” “啊啊啊啊啊——” “该死的人族修士” 大地c天空c气流c孤山与云层都在燃烧,爆炸声不绝于耳。 火焰吞噬着一切,太阳神像的惨叫咒骂声,混着肉体焚烧的焦臭,昭示着一个邪恶的生命正在接受惩戒。 谢朝雨脚下的孤山在融化,岩浆从倒塌的乱石残崖里溢出来,又很快就被烧成雾气,火焰包裹着焦黑的石灰四处攻伐,就连雷劫的云层也很快被蒸汽热浪和火山灰填满。 “啊!!!” “这该死的火为什么不会熄灭?” “吾乃神明,吾乃神明!” 太阳神像猛烈地翻滚着,无论它用什么办法,就是无法弄灭这可恶的大火! 它的肉体被烧伤,好不容易吸收来的力量也在急速消失,生命的气息在淡化。 不! 不能让那人族修士如愿! 人族那么渺小,一定有办法的,一定能让那可恨的人付出代价! “轰——” 一大团冒着黑烟的腥臭肉块从天际砸下来。 肉团体积巨大,距离山顶越来越近,一路穿越火海,带起明亮的火星,很快,这东西就要砸落在谢朝雨和狗蛋身上。 谢朝雨的灵力所剩无几,狗蛋却还有三道雷。 该怎么办? 落燕山庄,主山正殿内,蒲团上闭目打坐的人突然“噗!”一口鲜血喷溅而出。 “庄主!” 随侍弟子听见响动,进殿一看,被倒在地上昏迷的谢庄主吓得六神无主。 吴长老很快从医修院赶来。 诊脉后,谢息涯将父亲放平躺回床榻上,手脚倒是麻利了不少。 “如何?” 吴长老沉吟半晌。 “并非走火入魔,也并非突然急病” “那是为何?” “四公子可知,庄主身上有何契约?” 谢息涯皱眉,能影响到一方身体健康的契约,多是性命相连,“这种契约,父亲应当只有道侣契,莫不是母亲出了什么事情?” 谢息涯立即掏出传音玉牌,想要联络谢夫人。 尝试数次后,未果。 “母亲定是出事了,平常家人传信,母亲都会迅速应声。” 谢息涯倒也不慌乱,又设法联络四水城水云宫内的其他亲眷。 “四公子,有急信!” 听风院弟子捧来一只浅蓝色的小鸟。 “是小舅” 小鸟吸收了谢息涯的灵力之后,确认了血亲的气息,朝他啾啾道:“急症,吐血不醒。” “夫人与庄主竟是一样的症状,那问题应当不是出在二位身上” “四公子,可要联络其他几位公子,啊!还有二小姐” 谢息涯仔细回想各位兄弟姐妹近年的行踪,发现大家天南海北到处跑,作为家人,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弟弟们,如今都是在哪个犄角旮旯窝着。 “不必,方才去看魂灯的人呢,情况如何?” 殿外跑来一位年轻的小剑修。 一进门,便哭出声来,“大事不妙,朝雨仙子c仙子” 正殿往后走,有一处高塔,便是用来存放山庄众人魂灯的地方,塔高数十丈,上万人的魂灯都能在这里寻到。 越是重要人物,魂灯摆放的越显眼。 第一层塔,左侧窗口处那一盏,便属于谢朝雨,旁边新近添加的,则是叶无讳。 此时,在一片明亮柔和的灯光里,谢朝雨忽明忽暗c摇曳不定的灯光就显得尤为突兀。 谢息涯上前,“唰!”地迅速合拢了身旁窗页。 取下灯罩,豆粒一样的小火苗左右摆动,不时冒出一串青黑色的细烟。 眼看着火苗越来越小,颜色越来越淡,谢息涯捧着灯盏的手臂一再发紧。 “这是生命垂危的征兆” 谢九此时在须弥境,可须弥境失去管控已有二十多天。 “大哥情况如何,还有三弟与无讳?” “大公子与三公子无恙,无讳仙君的魂灯也甚是奇怪” 谢息涯朝那弟子捧着的灯盏看去。 “哪里古怪了?” 灯火长明,纹丝未动,一看本人就是活蹦乱跳的,跟他妹妹如今这随时可能熄灭的样子千差万别。 不过,夫妻二人,同在须弥境,一人危在旦夕,另一人却精神抖擞,谢息涯忍不住抽气。 往日在民间行走时,听过的那些个“被强取豪夺之后,恶夫杀妻”c“无情剑修杀妻证道”c“贫穷上门女婿谋害富家小姐”的故事争先恐后地,往谢息涯脑海里钻。 长老们也凑在一起,紧张地观察两盏灯。 “是了!” 吴长老掴掌,“有道侣契在,仙子受伤,无讳仙君这里定要受到影响!” “对对,这灯未免太平稳了些,简直像是” 谢息涯按下心中那些不着边际的联想,正色道:“像是造假,有人蒙蔽天机。” “那楼上月竟有这般本事?” “眼看就要一月,辛长老那里可想出了办法?” “各派弟子都在里面,人命关天,也不敢轻举妄动啊” 谢朝雨瘫倒在狗蛋不远处,浑身都在疼,她已经感受不到自己的四肢了。 魂玉掉在她胸前,颜色黯淡了不少,微弱的一点荧光护在谢朝雨周身。 先前怕谢逢君难过,就一直留着他的戒尺没舍得用掉。 还好留着了,谢朝雨在心里叹息,“人还是要善良” 若不是她不忍三哥伤心,方才那肉团子砸下来,她和重明的灵力在瞬间便被尽数掏空,勉强挡住了那股冲击力,又被天雷打了个前后脚。 第八道雷落下来时,叶狗蛋头顶还有寥寥十几把剑影,万一这些再碎了 谢朝雨咬牙强撑,仗着自己体质特殊,恢复力强,心一横,便只身飞了上去,想要以肉身挡住天雷。 总比让狗蛋被雷打死好,叶无讳那张脸太好看,死了她舍不得。 只要能留下一口气,她便可以活下来! “嗷!!!!” 天雷砸在身上的感觉,比那肉团子压下来还要难受。 向来都是她放火烧别人,这种被雷电击打烧灼的感觉太痛了。 先是重大的冲击力震碎了内脏,接着便是浑身血肉不断地被电击,烧焦了又因为自身恢复力强而愈合,接着又被烧焦,如此循环往复,谢朝雨痛到呼吸困难。 濒死的重伤,让她无法再稳住身形,身处高空,孤山已经烧融,这要掉下去,谢朝雨铁定粉身碎骨,啊不,掉进岩浆里她会连骨头渣子也找不到。 紧要关头,怀里的戒尺掉落出来,骤然变大,“砰!”,接住了她烂泥一样的身体。 “唔噗!” 一张嘴就要吐血,谢朝雨在心里哭泣,这么多血都吐出去了,呜呜呜,亏她努力吃了多少顿饭才能养出这样多的血来! 又忍不住庆幸,虽然不知道骨头粉碎成什么样了,也不知道五脏六腑有多凄惨,但她还活着,这就很好了。 感谢三哥,谢谢他的戒尺,谢谢他“天官赐福·逢凶化吉”的言灵术。 呜呜呜,我爱三哥,我爱迷信,迷信的三哥保我狗命! 眼前发黑,身体发冷,疼痛已经感受不到,谢朝雨意识越来越昏沉。 还不能睡还有最后一道雷,得离狗蛋远些,再挨一下,她怕是真要死翘翘。 谢朝雨艰难地转动自己混沌的大脑,想点快乐的事情,不能睡。 对了—— “啊!蟹爪鱼你怎么啦,呜哇哇你要死了,我舍不得你死哇哇哇” “别哭,唱歌” “喔喔好,唱歌,你不要死,我给你唱!” 重要的人快死了,该唱什么歌才能留住她呢?小树人不知道,它伤心地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唱起了它最快乐的歌。 “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个宝蟹爪鱼啊我亲爱的妈妈” 在小树人咿咿呀呀哭哭啼啼的声音中,蟹爪鱼开始回想那些美好的记忆。 幼年时和谢晓风满山摘桃子,啃一口不甜了就扔掉,互相扔,打了起来,后来满头的包; 少年时,一个人想看看那么大的世界,背着一整个食堂准备的好吃的,她去看了蓬莱的云霞,看了昆仑高飞的鹞鹰; 再后来,有了好看点的道侣,还有了甜腻腻的新婚夜,啊想这个,就有点猥琐 回忆的走马灯转啊转,哪哪都是快乐。 唔,撑不住了,睡了。 ------题外话------ 蟹爪鱼:给自己讲个恐怖故事,据说人死前会有走马灯呢,好了,我现在就在走马灯 不是为了美色,明明是因为爱情! 今天听这个:郑钧《 哎玛吙》,我觉得好听嘿 第六十一章 好疼但是好快乐呀 世界一片黑红,太阳神像从云端掉落,坠入无尽的火海里,看不出原本面貌的一团焦肉在岩浆中挣扎扭动,不时传来它歇斯底里的嚎叫。 “吾乃神c噬神者定要付出代价!” “狡诈的人族修士” 它似乎越来越不清醒,诅咒的内容渐渐没有章法。 “欺我该死的不公” “不公” “” 最后一点形体也被熊熊烈火吞噬殆尽。 “咔——” 有什么东西破裂的声音响起。 像石墙碎裂c或是瓦缸陶罐摔破那般,不清脆也不算沉闷,仅仅是几息之间的响动,再之后,“轰隆隆”,烧灼不息的火焰挣开了禁锢。 这一方逼仄的幻境化为齑粉,火龙烧尽了虚幻,来到了更广阔的天地。 “娘滴个乖乖!” “夭大寿了,嘎!” “这是要烧死它老子哟!” 前几日,图伽城里的魔气突然一窝蜂地朝山顶的神庙涌去,城里四处咆哮躁动的禽鸟走兽也都潮水般,全都挤进了神庙里。 渡鸦在城外大树上躲了好几天,每天都小心去河边偷摸照照水面,眼睛真的不红了,魔气消失了! 今日便是它鼓起勇气,扑棱扑棱飞进城里,落在先前谢朝雨兄妹落脚的那处小院墙头上。 它嘎嘎叫着,把不大的院子翻了个遍,也没发现那些人类的踪迹。 弘平小秃驴? 蟹爪鱼? 顾白二傻子? 渡鸦在沾满干枯血迹的石板上磨磨爪子,垂头丧气,怪它那天跑的太快,这些家伙现在都死了 鸦群也不见了,人类喂饭扫屎的小弟也没了,鸦生再无可盼,渡鸦伸头蹬腿,摊平,晒太阳。 入秋了,太阳晒着也不暖和,冷不溜秋,格老子的。 唉。 树叶枯黄,凉飕飕的风一吹,烂叶子到处飞,烦人得很。 渡鸦因全世界只剩自己一只活蹦乱跳的东西,而倍感孤独烦恼。 烦着烦着,它入了眠。 梦里有巨大的饭盆,里头装满了怎么啄也啄不完的喷香白米饭,笑眯眯的秃驴还殷勤地给它拍拍毛儿,“施主慢些吃,莫要噎着” 唔,热腾腾的饭,真香啊。 就是这样暖暖的感觉,有时候加菜,还有肉香就像现在一样的肉香。 “嘎!!!” “啷个杀千刀的放火烧山!” 图伽城一片火海,大火从山顶的神庙席卷而下,渡鸦摊在石板上的翅尖儿被滚烫的热度灼伤。 眼看着那火就要烧到外城,渡鸦凄厉地嘎嘎叫唤,扑腾着朝远处逃窜。 开了灵智的鸟,能感应到空气中的灵气变化。 渡鸦飞落在远方一处山崖边,惊觉灵气急速减少,越来越稀薄,它惊骇地朝身后望去。 只见图伽城上方,突然出现了一道黑红的大洞,这些火焰正是从那洞里烧起来的。 “嘎?” 那是啥? 渡鸦眨着小眼睛盯着洞口,有东西掉出来了! 是一道小黑点,那黑点出了洞口,周围便迅速凝起了巨大的灵力旋涡,渡鸦感觉整座城的灵力都被抽空了,那旋涡还在胀大,最后形成了庞大的灵气壁垒。 “咦咦咦咦?!” 灵力中心突然飞出一物,闪着光,朝渡鸦所在的山崖疾速而来。 渡鸦赶紧闪避。 “咣!” 有什么坚硬的东西直直地插进了崖壁。 渡鸦小心地睁开紧闭的小眼睛,“嘎!” 竟是谢朝雨。 她被绑在半截戒尺上,身上到处都是血,脸鬼白鬼白的,渡鸦凑过去听听胸口,没声儿了! 身体还是热的,也不知是火的温度,还是她暂时没凉透。 “呜呜呜蟹爪鱼” 从谢朝雨衣襟里钻出个绿色的小人来,这家伙呜呜地哭着爬到谢朝雨头上。 渡鸦发现,先前绑着谢朝雨身体的,就是这东西的枝条。 “嘎!!那是什么???” 远处的大洞里,骤然冒出了粗壮的金红色闪电来。 小树人抹眼泪,“是那个人的雷劫” “雷劫这么厉害,这要把人打死啊!” “那个人很强,他能撑过去, 蟹爪鱼情况更不好,你身上有水吗,我们树要死了的时候喝水会好一点” “嘎?” 渡鸦赶紧翻翻自己翅膀,它都是在那里藏东西的。 “嘎。” 小树人眼前一亮,“呀!是灵液,来,你帮我喂给蟹爪鱼” 小瓶子晶莹剔透,里面的液体虽然不多,但是没有一丝杂质,“品质真好,你怎么会有呀?” 渡鸦指谢朝雨,“她给的,让我留着修炼” “喔,蟹爪鱼的呀也不知道她喝了还能不能给你还呢” 小树人伸长了细细的枝条,用嫩绿的叶子沾了灵液,小心地钻进谢朝雨嘴里。 灵液全都喂进去了,小树人又盘腿坐在谢朝雨耳边。 “嘎?”你在做什么? “把我的力量给她一点” 小时候,谢息涯教过自己,要是将来遇到不能解决的困难时,可以试着用自己的力量。 很小的时候它就跟在谢朝雨身边,是她陪着它长大的,现在谢朝雨就要死了,它舍不得让谢朝雨死掉,它要救她。 小树人眼泪一直掉,像是本能一样,它将叶片贴在了谢朝雨额头和太阳穴的位置。 浅绿色的微光没入谢朝雨眉心,纯净的力量一点一点温柔地融进谢朝雨体内,滋养着她油尽灯枯的躯壳。 小树人的叶子开始干枯,伸出的藤条也越来越细小,小小的身体上,嫩绿的枝干渐渐粗糙老化,变成了黑褐色斑驳的树皮。 “嘎” 你要枯萎了 小树人声音细弱,脆弱地朝它咧嘴:“我不要紧,蟹爪鱼伤的太重了” 渡鸦不知道说什么,它觉得自己有点难过。 “嘎。” “轰隆隆隆——” 最后一道天雷的威力比叶狗蛋预计的更加猛烈。 尽管这雷融合了火焰中谢朝雨的力量,已经降低了对他的伤害,但他抽尽了整个须弥境小世界的灵气,也损失了一身皮肉。 手臂c后背一片焦黑,一头乱发参差不齐,下颌处甚至还在冒烟。 内里的伤已经被他忽略,先前八道雷,虽有剑阵防护,但本命剑与主人心神相连,剑阵受到多大的伤害,他的识海c丹田便都要尽数承受。 雷击还在继续,身上的重压势若千钧,双腿抖成了筛子,狗蛋昂起头,倔强地瞪视着上天,来吧,一次性,都打下来,他还能承受! 偏偏这道雷,像是在跟他开玩笑一样,源源不断,摧枯拉朽般,折磨着他的身体,鞭挞着他的意志。 狗蛋一双冷眼沉静如水,再剧烈的疼痛也不能压垮他的双肩,越是危急时刻,越是冷静。 “唰!” 春风十里的剑光直指苍天,金红的雷电击打在剑身上,银亮的剑刃映照他青筋暴胀的面容,卧剑的手只剩下森森白骨。 意识在剥离。 恍惚间,有声音在拷问。 “为何不屈服?” “因为有人在乎这条命。” “何为大道?” “心安之人,便是我的道。” “何为正邪?” “看她。” “无情有情?” “嗤!你是在开玩笑,还是真就是个猪脑子?都有了同生共死的女人,还修什么无情道?” “” 西南有仙山,其名为曦栊,烟霞生嘉木,万载可成仙。 小树人离开曦栊山,不过短短数十年,以族人传承来看,相较于动辄几万岁的先辈,它还是个刚出生的小孩子。 别说成仙了,不到一百岁的年纪,它就要走向生命的尽头。 “不要哭我不疼的” 短短一截干枯的枝干,被渡鸦捧在翅膀中间,瑟瑟发着抖,声音苍老又虚无缥缈。 不遗憾的,虽然没能活得长一点,但它过得很快乐呀。 那时候—— “你的叶子长长啦,我给你编个小辫子吧,会很好看的!” “那我想要凡间小姑娘头上那样的小红花,可以吗?” “噫!真合适,很好看呀!” “来跟我唱,这是一首温暖的歌,‘我要给你稳稳的幸福’,快,唱出来” “嗷!‘我要稳稳的幸胡’” “哈哈哈,你是一棵南方的树吧,是福不是胡” “福辣汤,有胡气,福说八道,喝流来呜哇哇哇我不会!” “下雨啦,我去摘荷叶,快来,给你一片,像这样顶在头上” “我是树啊,我不怕下雨的” “快顶好,淋湿了多冷” “今天过年,家里给我送来新衣服了,你看,这是织造掌事给你做的小衣服” “我也有吗?树也要穿衣服吗?” “要,小孩子过年就是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可是我的绿叶子配红色会不会太鲜艳?哎呀,还是裙子,我是男孩子呢” 干枯的树身上,缓缓地,开出了一朵洁白的小花。 真开心呢 “嘎?嘎!” 小树人趴在谢朝雨胸前,听着她微弱的心跳声,渐渐没了生命的气息。 “这里要消失了,自己抓紧,我带你们离开。” 白发蓬乱的男人气喘吁吁地从远处赶来,他从地上捡起了一颗种子。 “嘎” 须弥境开始崩塌,大片大片的山脉与原野坠入虚无,天空和大海的颜色都在淡去。 叶狗蛋怀里抱着谢朝雨,白骨手心握着她的魂玉和小树人的种子,渡鸦挂在他破烂的腰带上,春风十里托着他们,一齐朝有生命的地方飞去。 ------题外话------ 今天我这里雨太大,差二十多厘米,河就要满了 我早上挖排水渠搬石头,一整天提心吊胆 所以推个音乐,ex一d听马克西姆原版 生活太不容易了,加油哇 第六十二章 上陵闲事 最近修真界甚为热闹,大小宗门都在讨论落燕山庄的事情。 先是骇人听闻的小世界崩塌事件,足足四百多位年轻修士在须弥境中受困一月有余,出来时,死的死,伤的伤,草草一算,竟折损过半,侥幸保命的各位,据说至今还缠绵病榻。 “这也不知要赔多少抚恤灵石?” “嘘!此事怪不得落燕山庄,听闻小世界崩塌一事,其实是人祸!” “好家伙!真的吗?谁啊,能有这么大的能耐,可知是何修为?” “你们还不知道吧,前些天有人在白龙城外看见了黑甲舰队,后来那城里便不见天一门人出来走动了” “对对!茶楼里说书人讲过,据说舰队带头那人头发都白了,一剑就劈开了天一门的护山大阵!此人青面獠牙,身高九尺有余,孩童见了吓得直哭” “这般厉害?!后来呢?” “后来后来,说书人讲‘欲听后文,请出银五两’,然我囊中实在羞涩” “呸!要你有何用!” “” 谢逢君与谢息涯兄弟俩近日无大事,便被安排帮着打理庄内事物。 谢息涯在核算账目,小桌案几围着他摆了一圈,一桌焚香,一桌笔墨砚台,另有一桌摆满了点心酒水,身侧还有水盆c手巾一应物件。 谢逢君在他对面,要坐不坐,要躺不躺地,整个人都瘫在梨花木摇椅上。 他已经算完自己今日的份额,对弟弟的速度很不满,“不是我说,人人要是都跟你一个效率,咱们山庄迟早破产” 谢息涯对完一页账,取清水净手后,搁在香炉前熏过,这才慢条斯理地捻起一块玉雪可爱的兔儿糕。 他翻翻眼皮子,“三哥算的倒是快,切记莫要贪墨太多” 哟? 这属乌龟的还能发现他偷摸中饱私囊? 谢逢君翻身坐起来,用手里折扇敲弟弟脑袋,“取暖费可不便宜!再说了,你自己不也在这岛上蹭吃蹭住”,咱们就不要兄弟互相攻击了。 “九妹夫呢?今日还未看见他” “一早去了主山,与谢缜长老议事” “还有何事要商议?” 不是才从白龙城回来吗。 谢逢君从弟弟的点心盘子里摸了个果子,啃得嘎嘣脆。 “取暖费。” 谢息涯震惊:“湖心岛的取暖费这么贵?都需要妹夫去找山庄商议了?” 他为自己的蹭住行为,感到有一丝丝愧疚。 谢逢君:“你脑子怎地也转的比别人慢?” 谢息涯:“” 谢逢君道:“妹夫此前在剑修院授课,指点弟子剑法,那时候说好的价钱是两千灵石,但昨日岑风长老来寻我,要我帮忙说个情” 岑风是一把鼻涕一把泪,拽着谢逢君袖子诉苦。 “三公子你可要帮忙,仙君这明摆着是坐地起价啊!” 谢逢君一时好奇,狗蛋到底要多少,才能让人家这般不能接受,“他要双倍?” 岑风长老放下茶杯,“非也!” “一课室弟子都眼巴巴等着呢,仙君站在门口就是不进去,老朽出门一问,” “仙君便这般”—— “化神初期一课得两千灵石,照此推算,中期翻倍,后期再翻倍,而我如今已合道,需再再翻一次!” 谢逢君吓掉了茶杯盖。 “他是饕餮吗,胃口这么大?” “啊不,这赚灵石的劲头,貔貅都不如他!” 岑风长老:“可不是吗,虽说天底下合道剑修的传授只此一家,但一次一万六这不是要老朽的命吗!” 谢逢君:“别人的灵石为何这么好赚?” 而他,啃老啃妹妹,还啃不饱肚子。 谢逢君巴拉巴拉一大堆,谢息涯只抓住了一个重点。 他震惊:“合道?” 谢逢君酸溜溜:“可不就是合道” “这般喜事,确实要告知庄内” “不不不,哪这么简单!” “” 课室里慕名而来的弟子足有好几百,其中还掺有不少外派蹭课的散修。 叶狗蛋“合道”消息一出,不到半个时辰, 落燕山庄上至谢庄主夫妇,下至山门外扫地大爷,全都传了个遍。 “听风院忙了个通宵,连夜将消息卖给各派各州城” 今日天还未亮,落燕河上客船画舫挤得水泄不通,都是还在上陵城里逗留的各派弟子,他们闻讯而来,个个都说愿意出高价,请无讳仙君开班授课,当然要是能请去门派做个客座长老就更好了 “今日有一只远航舰队要回来,河面交通拥堵,我还去看了热闹” 谢逢君去的时候,遇到谢棠梨带他阿爷早起跑步遛弯。 “三舅!你看——” 船夫们喜气洋洋,身上挂着大红绸花,船旗写着“祝贺无讳仙君喜提合道” 怕是上陵所有的船都开出来了,渔船c竹排c猪皮筏子都能瞅见,秋末冬初的河风哗啦啦响,刮得人直跺脚,那些散修猫在小竹筏上,个个冻得脸颊通红,眼泪鼻涕被吹得稀里哗啦,却热情高涨,大声朝岸上拦路的黑甲卫喊话。 “舅,合道是什么,他们为什么喊我爹大名儿?” “合道就是,表面上你爹更出名了,现在修真界能打得过他的人,一只巴掌就能数的清” “那实际上呢?” “实际就是,他有理由狮子大开口,一节课收一万多灵石了!” 一万多,被窝里都藏不下呢。 谢棠梨幻想自己以后躺在灵石中间的美好生活,星星眼:“哇喔!” “傻孩子,想你阿娘吗?” “想的,但是爹说,我应该做好自己的事情,不要给别人添乱” “所以你带阿爷出来?” “嗯嗯!阿爷年纪大了,总是说自己活不了多久了,但是我想要阿爷长命百岁,吴长老建议我带他出来锻炼身体” 谢逢君摸摸孩子头,“真懂事” 不过,你阿爷都快五百岁了,你这要他长命百岁的想法要是说了,怕是要挨揍。 合道剑修,据说还是个不到两百岁的年轻人,这事一直到冬至,都还为人津津乐道。 上陵百姓生活富足,大小节日都很喜欢凑在一起庆祝。 最近家里少了阿娘,谢棠梨既要处理好自己的事情,还要照顾阿爷c盯着他爹,三舅不着调,四舅做事太磨蹭,小小年纪简直为一家老小操碎了心。 趁着过节,谢棠梨决定轻松轻松,带家里那些不让人省心的大人们出去见见世面。 于是,谢棠梨,谢棠梨他阿爷c他爹c他三舅四舅,便一起搭了黑甲舰队的顺风船,来到了上陵城里。 冬至的氛围很浓厚,天还未亮舰船便起航,远远地便能看到沿河两岸红彤彤的一排排灯笼。 谢逢君整日混迹市井,便提议了一家临河的酒楼。 这家酒楼沿河而建,地方不大,但院子盖的很妙,坐在厢房内,就能望见河景。 谢逢君赞叹:“江枫渔火,肥鱼涮锅!” 景色美,饭也很香,老道附和他:“山货海货,委实不错!” 狗蛋嗤笑:“文人屁事死多” 谢息涯慢悠悠拿开水烫碗筷,并不接话。 谢棠梨啃了一口从人家院里摘来的红柿子,“真甜啊” 院子里还有许多像他们一样的食客,到处都是一家老小其乐融融的样子。 狗蛋吃着吃着,便放下筷子,不再张口。 “爹你去哪?” “可是有事情?” “要不等等我们一起?” “不必,我去四水城水云宫一趟。” 狗蛋御剑往东南而去,春风十里在半空甩着朱红的剑穗,显得有些欢快。 初雪来得有些晚,叶狗蛋掏出方才从饭桌上顺来的酒壶,猛灌一口,热气一下子烧进了心底。 他要去接谢朝雨。 ------题外话------ 狗蛋:想老婆了。 第六十三章 何方魔头来此? 民间说起落燕山庄,总是要说“数不清的灵石矿脉”c“黑甲舰队所向披靡”c“万年积累,富庶一方” 这是一种恢弘壮阔的豪横大气。 就连背靠山庄繁衍生息的上陵城,也建的四通八达c道路广阔,街巷市集秩序井然,房屋也多是门楣高大,大门常开。 而四水城,却是截然不同的风格。 大湖环绕,江河汇聚,城内除了交错的河道,便是一座座建造独特的桥。 狗蛋顶着冬雪,在城外收了剑。 “客从哪里来哟,可要进城?” “仙女峰五百文,水云宫八百文,包船一两,船资茶水都包” “吊脚楼客栈,朝阳上房,临近水云宫,仙人住了都说好” “菱角莲子豆沙包嘞” 城门口的河道上摆满了小船,这些船两头又尖又翘,乌篷上挂着橙红的风灯,船家除了吆喝唤客,还载着当地土产叫卖。 离开上陵时冬雪落满肩头,到了这里,只剩下冷丝丝的烟雨。 狗蛋随意上了一艘小船。 “水云宫” 船家招呼道:“急不急嘞?” “急。” “好的嘞,水云宫一位,这就走起~” 叶无讳一身寒冰灵力,这点小雨带来的冷意于他并无所谓。 船家是位头发花白的老汉,待他在乌篷下坐稳,便端来炭火盆子,“年轻人也冻不得,老了风湿悔不及” 火盆上方穿着十来根铁丝,织成了简单的烤网,那网上摆着几块叫不出名字的吃食,正在滋滋冒着热气儿。 “客人尝尝,这是我们四水城味道最好的茶点,配这老黑茶最香!” 老汉手里撑着长篙,三两下便绕开了密密麻麻的小船们,过了城门,水道渐宽,河面也有了富余。 “客人也是去水云宫观光吧?” 老汉打开了话匣子,不等狗蛋接话,自己便也能说得很尽兴。 “那里的仙人都很心善,从老朽爷爷辈起,水云宫门票便是一两银钱,百十年过去了,至今还是一两一位” “嗯,很便宜” “嗨,可不是嘛!这天底下,能叫咱们凡人百姓随意进出的仙门,这般气量,也只有谢家了” “谢家?水云宫掌事的不是姓王?” 他记得谢夫人便是这一代的水云宫掌门。 “客官有所不知,水云宫传女不传男,王谢两家世代姻亲,互相扶持,尤其是最近百年来,谢家出了一位行事作风大胆的仙子,这位仙子心肠好,看不得城里凡人生活困苦,便做了不少大好事呢” 老汉指着不远处的石桥道:“您瞧,以前大家伙各过各的,家家穷得叮当响,饭都吃不饱了,谁还管河道里堵没堵泥沙?还有那桥,老朽爷爷那一代人都是住在船上,爹娘打渔,生了儿子也是打渔过活,但那位仙子说,咱们这样不行,孩子幼时是要念书的,天空那么大,可不能一辈子只看得见乌篷船顶” 狗蛋倒了半杯热茶,隔着氤氲的雾气,问道:“后来呢?” “这后来哇,仙子出银钱,水云宫的仙人们也跟着帮忙,要在城里盖房修桥,男女老少,无论干的是什么活,但凡出力,都能领到工钱” “确实是好事。” 老汉笑容满面,“正是这些桥,把咱们家家户户连了起来。大人有了活干,孩子也不能荒废,仙子督促大家,最先修好的便是学校” “学校?是私塾或是官学?” “像,也不像!咱们四水城的学校,仙子说要讲究地方特色,私塾先生能教的,不过是识字明礼仪,这些还只是基础,老朽幼时上学校,既有仙人们教些拳脚功夫,还有数算c伤病等等,就连这打渔种莲藕,都有经验足的老先生传授” 小船七拐八拐,来到了一处热闹地方,人声鼎沸,商贩叫卖c孩童欢笑声不绝于耳。 “您看,这便是那位仙子的雕像,咱们照着仙子本人的样貌,用第一年载客卖土产的银钱,集资建起来的,仙子风姿秀丽,威风赫赫,只是多年未见过了” 老汉停下行船,躬身朝岸上深深鞠了一躬。 狗蛋朝人群簇拥的广场上望去—— “” 他知道为什么谢朝雨从未提过自己在四水城的生活经历了。 就这漆黑的曜石雕像 身材雄壮异常,虎背熊腰c膀大腰圆; 面部线条可能是严格遵循了“天圆地方”的概念,额头 过于饱满,仿佛寿星公,下巴又长又宽阔,嘴唇足有半米厚,鹰钩鼻上,驼峰高高隆起; 观其神情动作,也叫人不得不赞叹。 双眼大张,活像金刚怒目,又短又粗的一只胳膊遥遥指向天空,脚下还迈开了十来米宽的巨大步伐; 怎么看,这种一拳能打死黑熊的身躯都该属于猛男; 偏偏,猛男之躯,外面套着湛蓝色的衣裙,裙摆雕着玫红的荷花,其中夹杂翠绿的荷叶 “老朽幼时在学校见过仙子一面,一下子老朽就认了出来,简直与这座雕像一模一样,仙子音容笑貌,老朽至今难忘” 老船夫回忆往昔,流下了感动的泪水。 多么纯洁质朴的情感。 又是多么精湛又古朴的雕刻手艺。 偏偏大家都长了这么瞎的眼。 好辣,眼睛好辣,嘴都跟着辣到了。 狗蛋默默放下手里的茶点,方才觉得还不错的黑茶也不好喝了。 老汉关心道:“客官不吃了吗,可是不合胃口?” 狗蛋面无表情,摇头。 “咦?客官带了好酒?那正好,这茶干下酒也不错哩!” 狗蛋:“” 不了。 看过那“朝雨仙子”的雕像,他竟已经想不起来,谢九到底长了什么样子。 谢朝雨不在身边,狗蛋日子过得甚是凑合,没让家里的孩子老人饿死,他自觉已经很负责任了。 于是,当他在水云宫门口朝人家待客弟子说自己自己姓叶,来找谢朝雨时—— 半大的小姑娘性子很活泼,进去通报时就成了这个样子: “少爷!不得了啦,门外来了个叫花子,乱攀亲戚,怎么撵都撵不走!” 王浮,谢朝雨小舅的独子,平日搭理水云宫事务,今日正是寻了一包好茶,拿来谢朝雨面前,说是要泡了给她闻闻味道,茶将将进嘴,便一口喷了出来。 王公子是水乡富贵人家的少爷,做事十分讲究,嘴里连道“失礼”,到屏风后换了干净衣裳这才又走出来。 “你方才说,有人冒充谢九的道侣?” 小姑娘气鼓鼓,“那人蓬头垢面,衣裳也不齐整,身上还有酒气,多半是哪里来的酒疯子想来咱们这儿讹钱呢!” 这样的事情经常发生,王公子处变不惊。 “这样,天气冷,给他五两银子,叫他回家去吧” 小姑娘取了银钱,又朝门外跑去。 王浮转身进屋,那茶香气四溢,味道传出来,叫他喜欢得紧,给谢九多闻闻,说不定就能醒来了呢。 “你谁?!” 金贵的玲珑瓷茶杯,被一只白骨手掌握着,那人自斟自饮,茶壶空了一半。 再看长相打扮,王浮惊叫,“可怜见的!” 咋还破相了呢? ------题外话------ 王浮表哥:给你五两银子,离开我朝雨表妹吧。 第六十四章 我...不敢见她 王浮按着腰间软剑,警惕地盯着这面貌吓人的不速之客。 他瞧不出这魔头的修为,但此人坐在桌前,丝毫气息都未露出,偌大一座水云宫,高手不知凡几,竟无人察觉异常 王浮面上虽不显,心里难免紧张。 谢九就躺在后院,这人若是心存歹意,他得先想办法保护好表妹。 王浮藏在袖里的手,悄悄扣了扣传音玉璧。 狗蛋将他的小动作尽收眼底,但他并不在意。 一来,如今他早已知晓,自己就是话本里写的那种“人生赢家”,长相万里无一c修为不怎么努力就能一日千里c还迎娶白富美当了首富家的上门女婿只是合道而已,他们修真界人生赢家合个道很难吗?他叶狗蛋,可是要飞升的男人! 二来,恕他直言,这位王公子,应当就是谢朝雨的表哥,表哥身材瘦长单薄,他身上紧绷的金丹剑意狗蛋一眼就看透了。大家都是亲戚,第一次见面,狗蛋怕自己一不小心弄死了人家。 于是,狗蛋勾起唇角,朝表哥露出了和善的微笑。 王浮面色白了几分,袖中传音玉璧微微发热,这让他有了几分底气,他故意大声呵斥,给自己壮胆。 虚张声势道:“你这魔头,作何狞笑?” “直说吧,你是来要灵石还是要法宝的?!” 有钱人家的生活真是难。 年关将近,魔头也上门打秋风,王浮心中滴血,算了,花灵石保平安,他要什么,给就是了。 狗蛋:“” 他又给自己续了茶水,“咕咚咕咚”两口灌下去。 想起方才那乌篷船老船夫所言,“四水城富家公子多文雅秀致”,狗蛋明白了,跟文弱的表哥说话,得轻言细语。 他在房内四处环视一番,试图从真诚的夸赞开始:“这茶不错” 王浮脸色大变。 看上他的茶叶了? 好哇,不愧是魔头,一张嘴就要剜他的心头肉,这也太恶毒了! “你要多少?我也只有半斤,多的可没有!” 这游云茶来自于一株万年灵茶树,一年的产量统共才几斤,他盼星星盼月亮,千辛万苦弄回来,孝敬完长辈,留给自己是真的剩不了多少。 “给你给你!” 千不舍,万不舍,抵不过苟命要紧。 扔出去的茶叶轻飘飘,又重若千斤,沉甸甸地,压在王浮心尖上。 主动套近乎,不仅没有像预想的那般开启友好的交流,表哥甚至更紧张更气愤。 狗蛋不解,接住表哥扔过来的茶叶包,只好试着换个话题:“这些字画很好看” 他是真心赞赏,虽然也看不懂那些线啊点啊的,到底写了什么东西,但运笔流畅空灵,自有一股灵气,比之谢逢君到处叫卖五十灵石一副的“大作”,瞧着水平高了好几个层次。 王浮:“” 他花了数百万灵石才收集回来的名家真迹,能不好看吗? 打不过,此时还孤身一人,我c再c忍c了! 表哥咬牙切齿道:“喜欢哪一幅?” 狗蛋指着身侧墙上的那张,“这画的是雪山?” 绵延的冰雪山峰,苍茫辽阔的天空和银装素裹的大地,很像他最近脑子里模糊出现的画面。 想了想,他觉得夸人家东西好,不能厚此薄彼,又环视一圈,“其余那些也甚好” 王浮:“” 胃口这么大,好家伙,还想全部抢走? 不行,不可以,这不能再忍。 茶叶没了,来年还能再有新的,但这些宝贝疙瘩,在他心里的地位甚至超过了未来道侣,只要想想失去它们的场景,他就要心痛到不能呼吸。 王浮拔出软剑,视死如归:“我今日跟你拼了!” 就算头破血流,他也要维护自己男人的尊严! 他的杀气完全不掺假,气势汹汹,举着剑就冲了过来。 狗蛋困惑极了,不是文弱优雅的贵公子吗,怎么一言不合就要打打杀杀? 王浮这一剑用了十成十的灵力,人说覆水难收,挥舞出去的剑刃同样收不回来。 狗蛋不能接王浮的剑,他的山河剑太霸道,仅仅是用来格挡,王浮就有被震碎心脉的危险。 可要是躲开狗蛋看看满屋子书画和精美的摆设,贫穷的人实在看不得值钱货被损毁。 一时两难,剑锋已经近在咫尺。 “成何体统! ” 侧面猛然飞来一把更灵活的剑。 这剑比之王浮的,剑刃更为银亮轻薄,两把软剑相触,王浮的剑意被成功压制。 狗蛋握住这把明显更厉害的剑,“此剑不错!” 外观线条柔和漂亮,触手温润,刃口却十分锋利,一入手便能感受到绵里藏针c刚柔并济的力量,应当是中品灵器。 王浮捡回自己的剑,他爹来了,这下有人撑腰了,不必再惧怕这魔头! 他贵公子的风度很快消失,撸起袖子,指着狗蛋破口大骂:“你竟还敢肖想我爹的剑!” “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该死的魔头!” 王浮他爹,谢朝雨的小舅王远山,长相和王浮很相像,都是瘦高身材,五官俊秀雅致,比之一般女子都还要好看几分,但待他一张口—— “莫丢你老子的脸!” “这是朝雨的夫婿,北辰无讳仙君!” “还不滚过来倒茶?老子怎么生了你这二傻子” 王浮瞪眼,过于震惊,也爆了粗口,“这我他娘能想到?” 震撼他全家好吗! 先前他还未归家时,便收到消息,说表妹嫁人了,道侣很厉害,是当世第一剑修北辰那位剑尊的徒弟,不到两百岁便已经化神。 王浮自己就是剑修,自然对这位做人很低调但做事一点都不低调的仙君心生景仰。 传闻中,无讳仙君剑法无双,斩妖除魔无数,凭一己之力逆转人魔两族战局,简直是所有年轻剑修心目中的标杆! 他还幻想过,此人一定是气质清正c长相冷锐,面无表情,一言一行都很有高手风范 谁能想到呢? 传闻中光风霁月的叶无讳,竟是破衣烂衫c蓬头垢面,整个人看起来还凄凄惨惨戚戚,这样的人,若是在街上见了,他定是要给点钱,让人早些回家过年的。 狗蛋将手里的剑还给王远山,抱拳行了晚辈礼,“见过舅舅” 王远山对这个外甥女婿很满意。 二人都是剑修,剑法造诣上,各有建树,说起话来便愈发和谐。 王浮一边泡茶一边忍不住泛酸,他爹可从未对他这般和颜悦色过,说来可怜,他今年都两百多岁了,前几天还因为端来好菜给谢九闻味道,而被他爹一顿暴揍。 不过想想,这可是叶无讳,崇拜多年,他又忍不住有点心热。 他端来热茶,也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端着贵公子的架子,捧着茶杯浅啜一口,但耐不住好奇,拿胳膊肘捅捅狗蛋,“那什么,真无讳仙君啊?” 狗蛋心中想说,实不相瞒,在下叶狗蛋但这是谢九的长辈,他怕吓到舅舅,只能屈辱地点头。 “嗯,叶无讳” 且先忍着,待他日后修为更精进些,定要杀了叶无讳那狗贼,他已经受够了做人替身的滋味! 不过现在,谢九能为他舍命,想来在她心中,自己的地位是不是已经占了上风? 舅舅道:“无讳是来看朝雨的吧?” 狗蛋:“要过年了,我想接她回去可以吗?” 一提起谢朝雨,狗蛋明显紧张,说话也小心翼翼的,不似先前那般轻松自然,舅舅有心安抚,朝他笑道:“此次虽然情况紧张了些,好在都是熟悉的医女,从前便处理过她的伤,目前已无大碍了” “可有醒来?” “身体上的伤已经治愈,但灵力亏损过度,识海的状态有些异常,医女们尚在研究,似乎与魂玉还未完全修复有关” 只要魂玉修复完好,人应当就可以醒了。 狗蛋思索着情况,“若是问题出在魂玉,我也许能帮得上忙” 既然谢朝雨能用魂玉能帮助修复他的识海,那反过来,大约也可以试试。 几人来到后院,王浮弹出一滴心头血,打开了此处的阵法。 “走吧” 狗蛋站在地下石室门口,有些踌躇不前。 想起那日谢朝雨气息全无,浑身鲜血的样子,他突然又害怕起来。 王浮问道:“怎么了?” 狗蛋沉默,森白的那只骨掌在衣襟上摩挲。 “我有些不敢见她” ------题外话------ 瞧我发现了什么惊喜,有姐妹打赏了好几百书币! 谢谢嗷,夏日里的春天小姐姐,钱要先给自己花,喝个奶茶啥的呀~ 今天分享滚石乐队的iss y一u, 乐队鼓手,80岁的查理先生今天去世了, 明明8月19日滚石还发新专辑了呢 感觉这首歌用来纪念,很合适 第六十五章 闭关唤醒她 终究是想见她的迫切心情占了上风。 “今天气色不错。” 舅舅给谢朝雨掖了掖被角,拽开探头探脑的王浮,将位置让给叶狗蛋。 “诶?” 表哥还没来得及开口表达一下自己的关爱之情,就这样被老父亲带离了石室。 “你天天来打扰妹妹,还有什么好看的?” 人家小夫妻几个月没见面了,有你的地方么! “就这眼色,难怪你讨不到道侣!” 王浮噘嘴:“” 走就走嘛,你人身攻击做什么? “嗷!” “我就是挨打挨笨的!” 高大的男人沉默着,在石床边坐下。 谢朝雨一动不动地躺着,面色红润,呼吸平静绵长,秀致小巧的鼻翼随着呼吸的节奏微微翕动。 她身上的外伤已经看不见了,当日怎么堵都堵不住的伤口现下已经全部恢复如初,狗蛋伸手握住她的手腕,触手的皮肤光滑如凝脂,脉象平稳中带着活力,她的身体确实已经无碍了。 一缕发丝钻进了衣领,狗蛋想帮她拂开,伸出手去,看见自己露在外面的指骨,又将手缩了回去,换了有血有肉的那一只。 “怎么睡了这么久,现在都冬至了,年关近了,家家户户都要团圆,我带你回家好不好” “仙子体质特殊,恢复力很强,这里到上陵城不远,不会有问题的” 现在每日的汤药大多是滋养身体c补气血所用,医女们已经提前配好,回了落燕山庄便可以继续。 上门当日就要离开,舅舅心里很是不舍。 “真要今天就回去啊?” 他倒是不担心外甥女路上安不安全,女婿是合道剑修,像他自己这样的再来十个,叶无讳也有一战之力。 主要是,“唉,我年纪大了,见不得与小辈分别” 中青年美男子王远山,倚着院里的腊梅树,拈花一笑,他抬袖取出一条雪白的丝帕,擦去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我先回去了,你们离开时我就不送了,我怕触景生情,更伤心” 他转身,面向院门,作势欲拂衣离去。 心中焦急地念叨,快喊住我,快挽留,快说既然如此就改日再走! 狗蛋站在原地目送他。 王远山绷不住了。 “你,你唉呀!” 怎地也是个木头呆子! “爹,妹夫,飞舟来啦,我取了咱们水云宫最舒服的那艘!” 保证最贵c最好看c最有格调,一开出去就很有水城富贵人家的排面。 王浮高兴地跑过来,“这可是我斥巨资打造,本来打算将来遇到心爱的姑娘,就拿它表白心迹,便宜谢九了” 飞舟被他从储物戒中放出来,解了禁制。 霎时,宽敞的院子被撑得满满当当,梅花树边,看花伤怀的老父亲都被挤到了一旁。 舟身整体由白玉打造,通体洁白清透,无一丝杂质。 遥遥看去,舟上雕梁画栋,楼台掩映,珠帘纱幔点缀其中,上有祥云缭绕,美不胜收。 王浮将飞舟放置在院中,便兴致勃勃地吩咐宫内管事,要将路上一应物品准备妥当。 “护卫可以少一些,厨子婢女一定要齐全” “对,飞舟现在就点火,灵石不用省,咱们家还缺这一点吗” “我爹挡路?不用管他,绕开就行” “” 狗蛋将谢朝雨从地下石室小心地抱了出来,还用一见雪白的毛绒大氅将她细细裹好,没透一丝冷风。 婢女们手脚勤快,将谢朝雨要住的地方已经收拾好。 “仙君,请往这边来” 飞舟空间很大,最暖和的那一间被铺上了层层叠叠柔软舒适的雪鸮地毯,帷幔c床帐皆是浅色的羽绒。 王浮指着床榻邀功:“喏,她最喜欢的鹤羽毯子!” 外面寒雨纷纷,舟内却是温暖如春,谢朝雨被大氅包着,额上甚至冒出了细汗,狗蛋真心实意地感谢王浮,“多谢表哥” “一家人,客气什么” “对了,我让每日照顾她的医女随行,药也都装上了,你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的?” “并无,有劳表哥了” “都说了不要客气嘛,那咱走吧” 甲板上的管事得了指示,下令道:“出发!” 王浮在船舷边坐下 ,美滋滋喝着热茶。 狗蛋道:“忘了向舅舅道别” 王浮摆摆手,“在乎那虚礼做什么,他不是已经回去了吗” “也行,今天仓促,改日再正式登门拜访” 飞舟从四水城上空飞过,巨大华美的舟身引得下方百姓一阵激动。 “快看,是仙人出行了!” “竟有这么大的飞舟,也不知上面坐的是何人?没听说最近仙宫有喜事啊” “这般阵仗,还是往城外的方向,莫不是王浮公子要接亲了?” “咦?不不不!这不可能的!” “为何,王浮公子不是已经两百多岁了吗,这年龄也该有个把相好” “你还不知道吧?我四舅老爷的二侄女她小姑子隔壁的婶子在水云宫帮厨,听说啊王浮公子,这个” “哪个?你割袖子作何哦!” 狗蛋站在船头,虽然护卫很多,但他现在岁谢朝雨的安全莫名很紧张,非要自己布下剑阵才能放心。 听着下方不时传来的议论声,狗蛋默默站到了距离王浮最远的地方。 他有家室了,可不能和别的男人惹上什么奇怪的传闻。 到了城外,天地辽阔,飞舟加速,朝着四水城西北方位的上陵而去,船行间,破开了厚重的云层,久违的夕阳穿云而出,金红的霞光洒满城池。 “咦?” “怎地哩,老头子?” “我看那仙船上,好像站着个熟悉的人?” 白发,脸上有伤,衣裳也像,似乎就是今日搭船的奇怪客人。 中年妇人很惊讶,欢喜地打了老汉一下,“真的?!还愣着干什么哩,遇见仙人可是吉兆,阿宝,快过来跟娘许愿!” 小小的孩童和父母亲站在一起,朝着天空虔诚地许下心愿:“仙人保佑,朝雨仙子保佑,阿宝来年一定要考进学校” 百姓有平凡的喜乐,仙人也有自己的欢喜和苦恼。 狗蛋收回视线,将目光落在谢朝雨身上,也像凡人一样,在心里悄悄许了愿。 “愿吾妻小,平安顺遂。” 冬至的深夜,赶在子时的更声还未落下时,叶狗蛋带着谢朝雨回到了落燕山庄,他们一起生活的家。 “阿娘!!” 谢棠梨快乐地大喊大叫,鞋都没穿,光着脚从屋里冲出来,一边疯跑一边嚎。 “阿娘回来啦!” “嘘!” 谢棠梨扑向阿娘,被他爹一手捂住了嘴。 “安静点” 谢棠梨发现阿娘双眼紧闭,赶紧退开些,小声问:“阿娘睡啦?” “嗯,回去给你娘铺床” “铺啦,我今天一回来,就换了新被子,晒过的,可暖和” 狗蛋双手抱着怀里的谢朝雨,谢棠梨自己牵着他的衣摆,跟在后面,一跳一跳跟着走。 他被人从身后将他抱了起来。 “你是谁呀?” “叫表舅,你是个熊孩子吗,光脚雪地上蹦,这么厉害?” “喔,我不是人,不想冷就不会冷呀” 王浮:? 愁了。 这才多久呢,谢九竟然就生了个小傻子。 “走,带我去找你别的舅,你爹他们要闭关,咱不打扰” 谢棠梨望向狗蛋,要等他爹的意思。 狗蛋点头。 谢棠梨赶紧跑过来,掀开谢朝雨脸上盖着的衣服,在她光洁的面颊上响亮地“啵”了一口。 “好了,你们放心闭关吧,我会照顾好阿爷,看好舅舅们的!” ------题外话------ 大家要是还有月票,可以给俺留个灯吗,三十号上架,到时候就需要它了 记住这个狗蛋,过几天他就要没了 当然,我们还有叶魔头叶高僧叶书生叶国师叶花魁 骗你啦,花魁是我乱说的。 么么啾,晚安嗷 第六十六章 醒来 浑身像是泡在什么液体之中,暖洋洋的,还带着好闻的香味。 这味道有点熟悉,像什么呢雪后的深林,月亮照在结了霜花的松针上,夜幕下,山泉敲响了清凌凌的旋律。 似乎还有人群,有篝火,有什么东西烧焦了。 清晰的人声传来—— 谢棠梨压着嗓子哀嚎:“表舅!烤肉不是直接放火上烧,肉糊了拿香炉熏,它真的不会再香回来!你,唉你,算了” 表舅怜爱又欣慰地看向他,“日天真懂事” 一阵叮呤咣啷之后,谢棠梨崩溃的小奶音又传了出来:“四舅!你不要把筷子也放锅里煮啊!” 谢息涯将自己要用的碗碟从锅里捞出来,“棠梨可也要煮煮?小孩子应当爱清洁” 到处都是谢棠梨轻快的脚步声,他好像被几个舅舅弄得手忙脚乱。 “三舅呢?” 王浮大冬天也要摇着贵公子最爱的雪白羽扇,“喝水去了,方才火候不够,他一直对炭火下诅咒,嘴说秃噜皮了” “啊!屋檐怎么冒烟了?!” “还真着火了?三表哥的言灵术竟真的有用?” “呜哇!你们大人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 “” 谢朝雨听着外面热闹的声音,轻轻笑出了声。 身后温暖的热源蓦地一僵。 叶狗蛋紧张地吞了吞口水,也上的动作顿住,又是期待又是忐忑地问道:“谢九?” 谢朝雨将脑袋往后靠,头顶在他下巴上轻轻蹭了蹭。 听着他胸膛传来的震动声,抿唇应道:“嗯。” “你醒了?!” 得到了回应,狗蛋激动极了,伸手大力握住她的肩膀,将人一把箍进自己怀里。 他低头,把脸埋进谢朝雨的肩窝,暗哑低沉的声音闷闷地响起。 “你终于醒了” 谢朝雨拍拍他有些颤抖的胳膊,“你哭什么?” 狗蛋吸了吸鼻子,脑袋死死黏在她身上,不作声,温热的泪珠,不断地在谢朝雨肩头晕开。 “多大个人了,比谢棠梨还能哭,你害不害臊” 狗蛋知道她在开玩笑缓解自己的情绪,可是这么听着,他觉得更难过了。 “谢九,你差一点就死了” “现在不是已经好了?”是真的好了,她感觉自己现在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量。 狗蛋失落地说道:“你以后不要那样了” “哪样?” “不要挡在我前面,看你伤成那样,我还不如被雷劈死” “呸!说什么蠢话,以后都要平平安安” “我真这样想的,在我心里,你的命更重要你知道我以前什么都不记得,我的生活是从和你做道侣开始的,你就是我的全部” 他说的很认真,谢朝雨被他抱得很紧。 谢朝雨和叶狗蛋都不是喜欢把感情挂在嘴上的人,他说了这么多,谢朝雨转过身,捧着他头发乱糟糟的毛脑袋。 “我知道你的心情,我也是一样的,因为在我心里你很重要,所以我也不想看你受到伤害。” 两人额头相抵,静静感受着彼此真诚又温柔的情绪。 过了一会儿,狗蛋抬头,盯着谢朝雨问道,“你刚才说我很重要,那,” “那什么?” “那你觉得,是我重要还是叶无讳重要?” 谢朝雨:“你确定现在要问这个?” 她恢复活力的巴掌高高扬起,就举在狗蛋脑袋旁边。 狗蛋倔强地梗着脖子,非要问出答案来,“你是不是还对他念念不忘?”所以这么久过去了,他还是白月光,而我只是第二重要吗? “我最后说一次,爹娘,哥哥姐姐,你,谢棠梨,你们都是我最重要的人” “至于叶无讳,”谢朝雨撒了个善意的谎言,“他是谁,我差不多都已经忘了。” 狗蛋垂下眼皮,一脸失落。 “所以重要的人有十二个,我排倒数第二” “有完没完,皮痒吧你!” 巴掌还是落了下来。 “赶紧起来,我还没跟你算现在的账呢,好端端的我怎么跟你泡在温泉里?” 你是不是在我神志不清的时候有什么龌龊心思? 狗蛋脑门儿上还顶着巴掌印,赶紧为自己辩解:“我给你洗澡啊” “尽瞎扯,你不 会用清洁术?” “医修说泡温泉对你有好处,这水里加了药材的” “那你跟着进来做什么?你也要泡药浴?” “谢九你讲点道理!你自己坐不住,我担心你呛水!” “你这么大声做什么,一会儿三哥他们全都听见了” “嘶你又打我,凶婆娘” 谢朝雨穿好衣裳,来到院里,狗蛋小媳妇一样跟在她身后。 谢逢君朝她吹口哨,“哟,来啦,凶婆娘?” 谢朝雨:“” 几个月不见,院子里已经大变样,白雪盖住了满院的奇花异草,这些懒货直接在雪地上铺了垫子,架着烧烤架,炭火上滋滋冒油。 几位哥哥热情地招呼她。 “快来尝尝,听医修说你今天能醒,我们特意给你准备的,惊喜不?” “阿娘试试这块肉!” 谢朝雨:“你们的惊喜烧的有点黑。” 乌漆嘛黑一大桌子,肉不是糊了就是没熟,各种诡异的味道扑面而来。 谢息涯端来一只足有几人宽的黄铜火锅。 “四哥也回来了?” “嗯,吃火锅吧,起码保熟。” 火锅确实很美味,谢朝雨刚醒来,腹内空空,吃的很尽兴。 “这锅哪儿来的,是不是有什么特殊之处?” 以谢息涯的手艺,煮出来的东西竟然还能很美味,这必然不是人力而是工具的功劳。 “看出来啦?” 谢逢君道:“还记得燕池大比要拿来做奖品的那个火属性灵器吗?” 谢朝雨默了默。 勉强劝慰自己:“行吧,要尊重物品多样性” 就是吧,想想当初参加燕池大比的初衷,可不就是为了灵器这个大噱头,后来那么多人折损在须弥境中,她自己也险些丧命,谁能想到呢,这个让他们头破血流的家伙,竟只是一口铜火锅。 麻了。 “为了我流过的血,四哥,再煮一锅如何?” 含泪再吃三大碗。 “对了,它怎么会在我们这儿,你们谁最后积分排前面了?” 一说到这个话题,狗蛋突然放下碗筷。 谢朝雨:? 谢棠梨解释:“阿娘被送去水云宫之后不久,谢缜爷爷说,此次须弥境出了岔子,为了安抚大家,所有参赛者得到的东西都算进积分里,还能归自己所有,爹和阿娘因为救了很多人,被大家转让了积分,加上爹先前就很厉害,所以排第一名。” 谢棠梨又叹息一声,话锋一转。 “但是吧,领奖当天,有剑修院的弟子核算账目,爹的名次就又被取消了。” “为何?” “爹一直没交报名费,根本没获奖资格” “然后,三舅突然变成了黑马” 谢逢君:“打住,说到这里就可以了,往事莫要再提。” “三舅马上将这件灵器拿出去拍卖,他已经收了定金,然后交货时,一看到是锅,他被人追杀了很多天” “那几天山上可热闹了呢,云鹤一族到处卖三舅的头条” 谢朝雨:“” 行吧,不愧是你们。 谢朝雨醒来后,起初不断有人来探望,每天客来客往,虽然能收到探病礼是很快乐,但后来那些各门各派的剑修—— 一块破烂磨剑石:“此乃我派祖师爷贴身之物,乃传派之宝,仙子莫要嫌弃!” 谢朝雨:你派是真的勤俭。 一瓶诡异的黑臭液体:“瓶中所藏,乃师祖早年雷劫成功之后所吐心头血,常年佩戴可避邪镇凶!” 谢朝雨:呕。 甚至是一截看不出颜色的布条:“此物有大神通,传闻初代掌门八百岁而无道侣,一日街上偶遇貌美女修,切磋一番之后,女修赠贴身衣料,后来两人结为道侣。此物传承数百年,每位前辈膜拜之后,据说都遇到了桃花” 谢朝雨:“各位请先回去,待无讳仙君做了决定一定会及时通知。” “对了,礼物太过珍重,实在愧不敢收,也请带回。” 听闻朝雨仙子已经大好,先前那些请叶无讳上门授课的剑修便一个个都脑子活泛起来,排着队上门请见合道大佬。 谢朝雨送走了最后一批浑身散发着浓烈直男气息的剑修,捶捶老腰,苦不堪言。 “就这,你们剑修不单身,简直天理难容。” 被迁怒的狗蛋:“” 事实过于惨烈,并不敢辩驳。 只能弱弱为自己正名:“我有道侣”,与他们不一样。 ------题外话-- ---- 算错了时间,看来今天第一卷写不完 得明天了 你们是爱叶大魔头,叶圣僧,叶国师,叶山野樵夫,叶落魄书生,还是叶小花魁? 30上架,提前讲一下 第六十七章 flag君,真是久违了 谢朝雨又一次从睡梦中惊醒。 睁眼便是窗台,桌案上,一床绣满糖葫芦的小被子下,藏着春风十里和梨埙。 明月当窗,霜白的月光翻过窗扇,剑穗跟着月光摇摆,远处是积雪,是“簌簌”私语的竹林,再远是银波荡漾的湖面c堆满积雪的远山 没有轰得人头昏脑涨的雷电,没有邪恶腥臭砸在身上能震碎内脏的烂肉一切都宁静而美好,是能让她安心的微冷氛围。 只除了一点,谢朝雨轻轻叹息一声,翻身转向躺在自己身后的人—— “你真的不睡觉?” 狗蛋睁开双眼,眼神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懵懂茫然,还有几分初醒时的水光,“怎么了,我刚醒” 他语带疑惑,声音暗哑低沉,表现的跟最近很多个夜半醒来的晚上一模一样。 谢朝雨抬手扯扯他的眼皮子。 “你的黑眼圈出卖了你。” 当她瞎啊。 谢朝雨醒来后,见他神色憔悴,以为他是太担心自己,又太忙太累才会眼窝青黑,她身体恢复了,狗子应该也能养回美貌。 谁知道,二十多天过去了,她自己都养出了三斤膘,这个每天跟着自己一起吃了睡睡了吃的家伙,却一天比一天消瘦,状态肉眼可见地变差。 狗蛋被她黑白分明的双眼紧紧盯着,知道自己撒谎被拆穿,不敢吱声,索性将她抱紧,闭上眼睛装傻。 谢朝雨揪他耳朵,“你为什么不睡觉?” 虽说修为越高,对吃饭睡觉这种凡人的需求就越低,但也需要入定或是冥想来让自己得到休息,狗子这情况,百分百,他在和自己消极对抗。 “说话啊,还装睡呢,跟我说说,你为什么不睡觉?” 眼袋都快熬出来了,本来就瘦,现在一摸,脸上皮包骨,燕窝深陷,颧骨与鼻梁高高凸起,甚至有点硌手。 狗蛋被逼问,无奈,只好坦白,“我不敢睡” 害怕自己一睡着,她就又遇到什么危险,出什么意外 “而且睡着了也会做梦” “梦到什么?” 狗蛋抿了抿唇,不愿意再说了。 谢朝雨从他沉默黯淡的神情上也能猜出来,“是不是梦到须弥境里的事?” “嗯。” 只要一闭眼,就能看见她挡在自己身前的画面,接着就是她皮开肉绽,浑身没有一丝好肉,倒在地上气息全无有时候他白日也会陷入幻觉,一伸手就看见自己抱着她,满手的血。 谢朝雨将手伸到被子里,覆在腰间揽着自己的那只手臂上。 没有血肉,只有光秃秃冷冰冰的骨头。 谢朝雨一直记得,当初在上陵城外,第一眼见到叶无讳时,他一身光华,比三月的春光还要惊艳,一年不到,他却变成了现在这样,诚惶诚恐c夜不能寐的样子,整个人疲惫至极。 谢朝雨心中颤了颤,又麻又疼,她强行压下自己翻涌的情绪。 “明日除夕,咱们出去过吧,就我们两个人,好吗?” 凡间的除夕,是仙门再难寻到的热闹。 即便落燕山庄年年都过除夕,食堂有年夜饭菜,各山作了年节装扮,也有各色表演,但到底,仙人的世界脱离凡尘许久,再像也不是那个味儿。 谢朝雨和狗蛋并肩走在繁华的街道上,狗蛋怀里抱着各色小食,谢朝雨要哪个他就给递哪个,谢朝雨觉得好吃的,就要塞他嘴里,让他也尝尝,他们就像寻常男女那般。 这里的糖葫芦,竹签子上头串着的只是普通的山楂果儿,不似灵果那般沁甜美味,但裹了透亮的冰糖,吃起来却也酸甜可口。 叶狗蛋吃不得酸,谢朝雨故意将糖葫芦凑到他唇边,“咬一颗,快,特别好吃!” 狗蛋看着那糖葫芦嘴里就泛酸水,谢朝雨期待地看着他,他只能不情不愿地挑了最小的那一颗果子咬下,入口就是难以言喻的酸,狗蛋皱起了眉头。 “嘶” “哈哈哈傻不傻啊你,还想挑小的呢,你咬的那颗山楂都没红透” “” 狗蛋噘嘴,“你一高兴,我就要倒霉!” 谢朝雨伸手摸摸他咋咋呼呼的一头乱毛,“谁让你傻兮兮嘿嘿” 狗蛋:“” 谢朝雨吸吸鼻子,拽着狗蛋朝不远处排了长队的店铺跑去。 “是炭烤年糕!我小时候就爱这个!” 队伍有点长,多是孩童,狗蛋看看谢朝雨,她踮着脚,伸长了脖子,嘴 里数着前方还有多少人,什么时候才能轮到自己,她的双眼亮晶晶的,比孩子还像个孩子。 年糕口味多,被店家仔细地用小木片在盒子里隔开,谢朝雨最喜欢老酸奶芝麻味的,软糯香甜,咬一口,满嘴都是香浓的奶香气,她幸福地眯起了双眼。 “有那么香?” “你不懂,这叫童年记忆,吃的是情怀”虽然它也真的很香就是了。 小口小口,珍惜地吃完年糕,谢朝雨揉揉肚子,满足极了。 狗蛋提醒她,“你订好的酒楼是哪一家,天快黑了” 酒楼是落燕河边最高的那一座。 九重塔临河伫立,谢朝雨和狗蛋手牵着手,一级一级往上爬,到最顶层,已经消食得差不多。 远处河面上的庆祝活动已经开始。 人群簇拥着舞狮队,敲锣打鼓放炮,热闹地沿着街道前行,除夕特制的花灯一盏一盏升空,整座城的上空很快都亮起了璀璨的灯火。 谢朝雨站在窗前,指尖微动,金灿灿的小兔子c小鸟从她手里飞出,落入街巷。 很快,人群中响起了孩童惊喜的欢呼声。 “阿兄快看,是仙人的灯!” 小手心里,胖乎乎的金黄鸟儿冲他眨眼睛,“过年好哇,我肚子里有红包!” “砰——咻——!” 夜色渐深,河面上开始燃放烟花,大团大团的耀目花朵在夜空中炸开,星星点点的光雨落进水波里,空气里是烟火炮仗的硝烟气儿,混着吃食的味道狗蛋将谢朝雨揽进怀里。 午夜,河面上突然出现了一艘艘灯火通明的花船,这是落燕山庄的新年船队。 厚重悠远的钟声敲响,“当——” 足足九声长钟,之后又是朝着天空炸响的十声礼炮,巨大华丽的凤凰型焰火飞舞在夜空中,最后化作千万光点落入城中。 百姓们欢腾跳跃,人人都接住了新年的第一份福气。 这便是“去旧迎新”的寓意。 一点金芒落在谢朝雨手心。 “拆拆看?” 金红锦囊打开来,半空显现了一行大字:“除夕新年要吃好,有滋有味笑到老,遇到红包运气好,送上一颗胖水饺!” 这行字渐渐淡去,“砰!”小小的烟花炸开,手里出现了透明小碗,碗里一颗圆滚滚胖鼓鼓的大白饺子还在冒着热气。 谢朝雨:“” “这个红包里竟然是三哥的祝福” 狗蛋尝了尝味道,“饺子挺香”,比字质量高多了。 两人躺在能看见街景的床榻上,谢朝雨拉过狗蛋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捂着,只有骨头的手,很难焐热。 谢朝雨抱着他的胳膊,认真问道:“我可以向你许个新年愿望吗?” 狗蛋点点头,“嗯”,许什么都行。 谢朝雨晃晃他的手示意:“我想要看到这些伤都愈合了” 狗蛋沉默。 谢朝雨:“不可以吗?这可是我们一起过的第一个新年,你连我小小的新年愿望都不想满足吗?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狗蛋嗫啜,“有别的愿望吗?” 谢朝雨一把甩开他的手,翻身骑到他身上,叉腰道:“就这个!我不管,你不答应我就要闹了!” 沉默许久,狗蛋认真看着她,“我没保护好你,留着伤,能让我时刻警醒” 谢朝雨横眉怒瞪他,“好哇!我就知道你是故意的!” 以修士的身体素质,哪有人伤口几个月还不见愈合?他还算是合道大佬,渡完劫本就可以直接重塑身体,就算放着不管,他下巴c胳膊上的皮肉当天也能长出新的! “我今天掐死你!” 这狗东西,肯定是自己每天又把新长出来的给弄掉了! 天天刮骨剔肉,好家伙,这得多疼。 “你最好赶紧让它恢复如初!” “可是,” “可是什么?你还有可是?我看你就是欠收拾,你的脸,你的手,你的人,全都是我的你知道吗,你快把属于我的肉长起来!” 狗蛋沉默着,看着她的眼眶渐渐红了。 确实,他一直在自责在懊恼,这是对他让她差点死掉的自我惩罚,这么点痛,比之她的丧命之忧,又算得了什么? “你怎么还不动手?我今天掐死你!” “谢九,我真的很在意你” “一边说在意我,一边还不听我的话?行,夫妻本是一体,你手上没肉,那我也不要了吧” 狗蛋大惊失色,一把握住她已经凝起灵力的指尖。 “这就恢复,你不要伤害自己” “就只有手?脸呢,脸不弄好 ,我可嫌你丑啊” “也好了” 谢九叉腰俯视他,下巴恢复了光洁,手也变成了指节分明,纤长秀雅的样子,她四处打量一番,又盯着他的黑眼圈,怎么看怎么不满意。 “你还需要好好睡一觉” 狗蛋辩解,“这是在外面”,不一定安全。 “你都合道了好嘛,睡个觉还能出事那你不如自废修为” “我怕万一” 谢朝雨举起了巴掌,“闭嘴,跟我睡觉,你再哔哔赖赖试试?” 狗蛋于是闭上双眼,强制自己听她的话,睡几个月来的第一觉。 谢朝雨弯身,趴在他胸口,听着他并不平静的心跳声,将魂玉取出来,放在两人交握的手心里。 “你需要深度睡眠” 有了魂玉,他紧绷的识海应当也能得到休息。 新年的热闹渐渐安静下来,狗蛋答应了便一定做到,他呼吸绵长,拥着谢朝雨,睡得很沉。 谢朝雨吃的有点撑,费了一会儿功夫才有了困意。 迷迷糊糊间,摸摸狗蛋毛脑袋,她想着,好好睡一觉,没病没痛的,明天醒来,就又是自己的戏精狗子啦。 “臭家伙,还怪难搞的” (第一卷·完) ------题外话------ 戏台上的老将军谢朝雨:大家好,我又出来了,我又给自己背上插满了fg呢! 明天到底是叶花魁还是叶魔王,我超纠结。 大姨妈封印了我的思考能力,脑阔钝钝的。 第六十八章 阿默 出了白龙城,一直往东北方向走,跨过好几条大河,平原河谷都走尽了,山才渐渐多了起来。 在大山聚集的最深处,有一处边陲小城,名为白山城。 说是城,实在是抬举。 七拐八拐,拐进山窝窝里,才能窥见白山城的全貌。 高大巍峨c绵延不绝的大山下,几百户人家凑在一起,围出了短短几条街。 街面上铺着青石板,道路两侧建有排水道,现下时节,冬雪都还没开始融化,那水沟冻得结实,半大少年双脚踩上去,狠劲儿蹦,怎么都蹦不穿冰面。 家家户户的房子挨得都很近,半夜哪家孩子嚎上几嗓子,整条街都要骂娘。 今日二月二,恰逢集市开张的好日子,四乡八村的人都要来城里赶集,没准就能遇到什么好东西! 最重要的,正月进山的猎人们,今天就要回城啦! 天还没大亮,白山城就热闹起来了。 家家的铺面都已经亮起了灯,上好的实木铺板搭在排水道上,各色货物都在抢着时间往出摆。 谢娘子家的小酒馆就开在城门不远处。 酒馆正面是一座二层小楼,进了楼,后头还有宽敞的小院儿,院墙隔开了四邻,后厨c厢房c柴火房一应俱全。 这在整个白山城看来,都是顶好的“大户人家”。 谢娘子是大半个月前来到白山的。 街坊邻居到现在都还记得那日的情形,闲谈时,大家伙儿总能津津乐道。 那是正月初三,新年还没过完,天气难得晴好,打白山城外,突然来了一辆马车,那马车瞧着不甚富贵,也不大,打眼一瞅,可能还不如城里富户寻常买菜拉货的车有排场。 赶车的人是一位老汉,须发斑白,老汉很和善,逢人就笑眯眯地道“新年好”,遇见孩童还要塞几块糕点。 马车很快就被馋嘴的小子们围了起来。 老汉朝他们打听消息。 吃人嘴软,糕点又十分香甜,小子们便倒豆子一般,问什么答什么,争先恐后,个个都唯恐说的不好,被同伴抢了先。 “您要说咱们白山城有什么,那可多了!” “咱们这里,最出名的有两样。一是山货野味,外面的大商人都爱来这里采买,再就是美酒,一碗橡木酒,能叫壮汉醉好几天!” “最近有没有遇见好看的人?多好看?白山的姑娘都长阿花这样,红脸蛋大眼睛,我觉得就挺好看的” “大房子我知道哪里有!去年城里有一家人,说是儿子在外面被仙人看中了,便举家搬去仙人的城了,他家房子要价贵,还托付我三爷帮忙卖呢!” 当日,老汉便将这座大院子买了下来。 民风淳朴,正月也无事,大家就都来凑热闹,想看看是谁有这么大手笔,三千两银子,这数目可是很吓人的! 老汉已经办好过户,此时那房子大门敞开着。 大家凑近一看,全都愣住了。 “乖乖” “太好看了,怎会有人长成这样?简直简直就像是仙人!” “也没见过仙人,不过,这位姑娘真是天仙下凡呐!” 老汉热情地招呼大家进屋来坐,还拿出美味的干果点心来招待。 那仙人一样的姑娘坐在窗边,一点都没架子,与人谈笑,言语间还甚是风趣可爱,叫人觉得如沐春风。 第二天白山城就传遍了。 “那位谢娘子要开酒馆呢” “谢娘子人美心善,生意肯定会很好” “这么好看的姑娘,也不知道许了人家没有?” “你还不知道?谢娘子的叔叔不是说了,谢娘子嫁人没多久,夫君就得了大病,治不好现在便是来咱们这里过安静生活” “没想到谢娘子年纪轻轻就要守寡,命途竟这般坎坷,等过些时候咱们给她介绍个新夫婿吧,白山好男儿这么多,肯定比痨病鬼会疼人” 谢朝雨在白山城安顿下来后,老道便回了上陵。 谢缜长老给她派了几名修为不高,但经常与凡人打交道的弟子过来,日常负责给谢朝雨帮忙打杂。 谢朝雨来白山城,是为了找自己脑子坏了的道侣。 大年初一,谢朝雨醒来便发现,睡在自己身边的道侣又不见了踪影。 落燕山庄c上陵城,甚至还给北辰剑宗去了信,竟都没有道侣的消息。 谢朝雨手忙脚乱,心乱如麻。 合道大 能,若是有心隐藏,修真界能有几人可以发现他的行踪? 北辰传来消息,说是叶无讳的师父剑尊也不知去了何处,根本联系不上,这下唯一可能帮忙的人也找不到了。 谢朝雨刚开始还很气,后面就只剩下担心了。 这人失踪,多半是受了魂玉的影响,指不定都已经又换了什么奇怪的人设。 她止不住脑补,道侣没有记忆,身上也没钱,人也不太讨喜,要是他还不会用灵力莫不是要上街要饭。 还是重明提醒了她。 “猪脑子,道侣契印是摆设?” 谢朝雨惊了,道侣契还有导航找人的功能,她怎么不会用? “用神识,神识足够强大便能感应到他的方位。” 谢朝雨很怀疑,“元婴与合道,中间足足差了个化神,我真的可以?” “蠢货,本尊自会助你!” 有了重明的帮助,谢朝雨的神识范围变得前所未有的宽广,虽只能维持一瞬间,但她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在白龙城方向!” 只是大半月过去了,酒馆日日生意都很火爆,客来客往,却并未有人见过身材瘦高的白发男人。 在白山,谢朝雨不用探查,时刻都能感受到道侣的气息,却不知为何,迟迟看不到人影。 传音请大哥推算,得到回复:“施主莫要着急,缘分自有天定” 谢朝雨气得撤回了今年批给万佛寺的灵石捐赠款项。 好在邻居们告诉她,“还有不少人没在城里呢,咱们白山靠山吃山,每年正月都是男人们出去狩猎的时间” 二月二,猎人回城,大家都欢天喜地,期盼着猎物丰收。 从上午开始,酒馆便食客不断。 谢朝雨无心做事,便待在二楼的窗边,时刻关注着城门的动静。 夕阳西斜,渐黄昏,始终一无所获。 城外山脚下,几排木屋依山而建,这里住着几名没有家小的老猎人。 他们年纪大了,体能渐渐跟不上,便搭伙组队一起行动,倒也能有些收获。 此时,将正月里打来的猎物处理好后,老人们正围着火塘吃喝。 年纪最大的老猎人灌下一大杯酒,拍拍身边那人的肩膀: “听说城里新来了一位酒娘子,那家的酒菜味道很好,今天还有漂亮的姑娘们给跳舞呢,你要不要去看看?” 其他猎人也都赞同他。 “年轻人跟我们老家伙凑在一起做什么,去吧,你虽然不会说话,那就多看看多听听” 这个年轻小伙子是他们一月前遇到的,当时大家的陷阱被毁,坑里的黑熊埋伏着他们,人一凑近,熊就扑上来撕咬。 多亏了这小伙子,赤手空拳,竟然三两下就打死了几人高的大黑熊! “看起来瘦,拳头这么厉害,你一定能当个好猎人!” “哑巴也没事,能力强,会有姑娘看上你的” “跟着我们好好干,要不了多久就能娶媳妇” “对了你叫什么,会写字吗?” 小伙子扛着被他锤死的熊下山,徒手就掰断了巨大肥厚的熊掌,被问到名字,他漆黑的眼里多了几分茫然。 “没名字?还是忘了?算了,看你少年白头,一定是过惯了苦日子,我们给你取一个” 老猎人们商量一番,大年初一吉利,这年轻人还打死了黑熊,几人拍板:“就叫阿默!” 年轻人坐在火边烤熊掌,沉静的面容静静看着火苗跳动,其实没理解,他们取名字有何逻辑。 算了,随便叫什么,无所谓。 小伙子被老猎人劝动,要进城里的酒馆去见见世面。 “身上有银钱没有?” 年轻人到处摸摸,在身上找到了几颗花花绿绿的石头。 看起来倒是好看,就是不像大家平常用的银两。 于是,不会说话的阿默,扛着一头鹿,来到了谢娘子的小酒馆。 ------题外话------ 阿默:给你鹿,给我酒。 第六十九章 一见欢(1) 白山城偏居一隅,人们世世代代生活在深山中,依靠捕猎为生,与外界的联系并不紧密,这就养成了与别处不同的开放风气。 阿默赤脚走在雪地里,身上套着一件兽皮袍子,鹿被他扛在肩上,还是温热的。 进城走不了多远,丰收的日子,每个人都在庆祝,街道上亮着灯,食物的香味和欢快的笑声不时传来,偶尔路过房屋之间的暗影处,还能碰到抱在一起的年轻男女。 谢娘子的酒馆很好找,隔老远,阿默就闻到了空气中令人迷醉的酒香,猎人爽朗的笑声c女子动人的歌声 掀开厚重的兽皮帘子,阿默走进了店里。 外头还是冰天雪地,店里却非常火热欢快。 猎人们打着赤膊,成群坐在一起举杯畅饮,热情的白山姑娘们,摇摆着曼妙的身躯,正在人群中翩翩起舞,她们漂亮的脸颊染上了红晕,当然,这绝不是因为害羞——都是橡木酒的功劳。 阿默穿过热闹的人群,没让自己挨着任何一个人。 他的神情打扮都明显与众不同,没有显而易见的快乐,他甚至是面无表情,何况肩上还扛着那么大一头鹿,却无人能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似乎他天生就该是这样的,默默无闻,寂静无声。 他就在那里,又好像没在。 阿默走到火炉边,端起柜台上的酒碗,抿了几口。 是白山常见的橡木酒,酒香浓郁,口感燥热,直烧人心窝子,细细回味,这酒又有些不同,酒里增添了几分甘冽,一点一点地,润人心脾,喝完只觉得浑身都充满了力量。 院子里似乎比酒馆大堂更热闹。 阿默跟在搬酒坛子的伙计身后,酒坛足有一人高,伙计抱着它走动,脚步从容,似是不受重量影响。 人群中有姑娘小声指着伙计问,“那是空坛子吗?” 来得早的人就为她解释:“满的!搬坛子的伙计是谢娘子的亲戚,听说他们个个拳脚功夫都相当厉害!” 女子惊讶:“力气这般大?”看着分明很瘦,腰比他们这儿有些姑娘的还细呢。 伙计穿过后门时,脚下被台阶绊了一下,酒坛子一歪,险些摔倒,阿默伸手,帮他托了一把。 伙计转不得身,脸被巨大的酒坛挡住,便隔着坛子朝阿默道谢:“多谢兄台” 伙计心中很是惊讶,凡人的力气能单手托举五百多斤? 此人定是体修的好苗子! 待他将酒坛子送到地方,想好好看看这位大力士时,举目四望,却发现自己竟没能记住对方的气息。 伙计心中暗恼:怪我学艺不精,怎地连个凡人都认不出,难怪三百多岁了还是个筑基。 后院用木材搭了个简单的戏台子,有一群穿着漂亮衣裙的姑娘,有几位一边拍打腰间的小鼓,一边踩着节奏唱歌,舞女们扭腰伸臂,正在跳着撩人的舞蹈。 围着篝火的猎人,好多都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还未娶妻,看着舞女便有些眼热。 鼓点越来越密集,猎人们躁动起来。 “今日定要叫你知道我的厉害!” “得了吧,赌三头野猪,你打不过我!” “兄弟们,都压我,看我给大家伙儿赢个满堂彩!” 人群在篝火边坐下,将中间的位置让给了这两位势必要一比高下的勇士。 猎人常年与野兽搏斗,体格高大健壮,脱下兽皮袍子,裸露的上身都是硬邦邦的腱子肉,一个赛一个结实。 谢朝雨坐在灯前看账本,虽然她人是没在落燕山庄,可谢逢君和谢息涯两个懒货兄弟根本靠不住,该做的事情她还得做。 翻完这一册,谢朝雨揉揉酸胀的眉心,伸了个懒腰。 “什么时辰了,下面这么热闹?” 坐在她身旁的女子取出馨香馥郁的丝帕,沾了温水,要为她擦脸。 “真不用” 谢朝雨躲过了美女细长白嫩的双手。 这位姑娘名唤绮青,乃是合欢宗内门弟子,此前一直住在落燕山庄的湖心岛上,这次谢朝雨来白山城开酒馆,便将绮青和她的几位师妹师侄一起带了过来。 绮青被她躲开了动作,丝毫不见气恼,一双美目水波流转,“仙子累了吧?” 不让擦脸,她就放下丝帕,为谢朝雨按摩僵硬的肩背。 “不用算了,你按吧” 隔着衣服,她手法高明,按得很舒服,谢朝雨便任由她去了。 “可有无讳仙君的消息?” “暂无” 谢朝雨叹息,感觉更累了。 明明能感觉到他就在这白山城,遍寻不到的滋味可真不好受。 绮青坐到谢朝雨身旁,一双雪白软嫩的胳膊搭在她肩上,笑得很妖娆:“莫要太过心急,奴家也能宽慰仙子呢” “宽慰”二字,她说得别有意味。 说完,还朝谢朝雨暧昧地眨了眨眼。 谢朝雨:“” 这些合欢宗的漂亮姐姐们哪里都好,做事情业务能力也很强,就是有点点按捺不住宗门习惯,总想要对她这个雇主图谋不轨。 “哎呀,打起来了呢!” 谢朝雨一惊,“有人醉酒闹事吗?” 凡人身体不比修士,他们更容易受伤,若是打出个好歹来,定要影响生活。 绮青掩唇笑道:“可能喝酒上头,只是比试” 不闹事便好。 谢朝雨交代她:“仔细看着些,莫让他们打出乱子” 绮青看她又翻出一本新的账册,上头写着“八月预支申报”,便有些忧愁,问道:“仙子可要下去瞧瞧,很热闹呢” 现在才二月,她怎么就在看八月的事情了? 这是有多无聊啊。 谢朝雨跟随绮青来到后院,戏台子一侧的厢房只要放下帘幔,从外面便看不见屋里的情况。 这里的人家原本烧的是火炕,谢朝雨买下宅院后,将先前的老旧布置全都翻新重建。 无论是前面的二层小楼,还是后面这些房间,都被她改成了壁炉。在后院露天的地方,除了正中的火塘用围栏圈起来夜里点燃篝火,其余地方都是架着生铁铸造的烤火炉,客人没办法直接触碰到明火。 两位壮汉扭抱在一起扭打,身上的汗水被火光照得油亮,围观的人们大声叫好,欢呼着为他们鼓劲儿。 猛男干架,拳拳到肉,彼此又留有分寸,只打痛处不打命门,专捡肉厚的地方下手,沙包大的拳头擂下去,顿时就是一处青紫。 像两头熊在搏击。 这大约是白山本地的祖传娱乐项目。 客人们看得津津有味,情绪十分高涨,一边大口喝酒吃肉,一边往二人面前扔银钱。 “就是这样!干他丫的!” “豆腐做的?快爬起来揍他啊!” “好!!!” 火热的比试分出了胜负,获胜的一方跑进人群,被他的兄弟们架起来簇拥着捶打。 “好小子,没丢人!” “我们白山男人就该这样” “有种!” 一位姑娘挤进人堆里,将他扒拉出来,搂着脖子,在他鼻青脸肿的脑门儿上,响亮地亲了好几口。 姑娘热情地喊道:“今晚来我家!” 人群哄堂大笑,连他的对手一方也跟着举杯。 “哈哈哈这小子被阿梅看上了!” “运气好的家伙,真羡慕” 受到了姑娘的青睐,这家伙更上头了,觉得自己还能再战三百回合,他在人群中环视一圈,相中了坐在最拐角的人。 “喂,兄弟,要跟我打一架吗?” 阿默放下手里的酒碗,平静地朝他看过来。 “?” 汉子拍着胸膛承诺,“赢了给你三百斤獐子肉,怎么样?” 阿默站起身,朝场地中央走去。 赢不赢无所谓,但要是有三百斤肉,他就能很多天不用进山打猎了,不干活,找个地方静静躺平,阿默觉得很喜欢。 人群看着即将要开打的双方,一方壮得跟小山一样,胳膊比碗口还粗,另一方瞧着就有些不够看了,虽然也很高,但实在是瘦,这身材,在白山可讨不到老婆。 “噫~” “软蛋子,他挑了个不中用的家伙” “肯定是怕打输了阿梅会跑” 嘘声一片。 壮汉不会为自己辩解,总不能说他看见过,对面这个瘦巴巴的家伙,一拳打死一头狼吧? 谁信啊。 阿默和壮汉面对面站着,他什么都没做,等着壮汉先出手。 那汉子被他一双平静中略显茫然的眼睛望着,只觉得身上越来越冷,他忍不住搓了搓胳膊,奇怪,火明明还烧得很旺啊? 算了,真男人,不能怂。 “老子来了!” 壮汉大喝一声,鼓起全身肌肉的力量,朝阿默一个饿虎扑食。 眼看着那厚重坚实的肉山就要打在阿默身上。 围观的人群都跟着紧张,刹那间,所 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拳头还没挨到阿默,有姑娘就不忍心再看。 “嘶” 双方体型悬殊,想想都替那瘦弱的小伙子觉得疼。 “砰!” 壮汉倒地,砸起一大片积雪。 ?? “咋回事儿?” 是他们魔怔了吗,怎么结果和大家想象的根本不一样? “我没看清,他是自己摔了吗,可惜了那一拳,多有气势啊” “不知道,我也没看见,回过神就这样了” “是不是喝醉了突然没力气?” “” 人们议论纷纷,胜负分得过于迅速,打打架都没反应过来。没人会觉得是阿默自己打赢了对方,毕竟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他们之间谁更厉害。 这时,倒在地上的壮汉挣扎着爬起来,吐出一口血来。 颤着手,指向阿默,道: “三百斤獐子肉明天给你” 说完便一头栽进雪地,彻底昏过去。 这 人群寂静。 所以这瘦猴赢了? 前排一位扎着两条粗大麻花辫的姑娘举手,道: “方才我看见了,是这位,对方拳头过来时,被他一把捏住手腕,抡到地上” 所以,真有人能单手抓住三百斤巨汉,抡圆了甩到地上砸吐血? 有人上前查看,火光下,壮汉手腕上确实有一道青黑的指印,可能是混在了他身上原本的扭打痕迹里面,所以先前无人能轻易看清。 “太厉害了吧” “这力气是有多大,肯定能赤手空拳打死猎物” “兄弟,你来我们猎队吧,分你三成猎物!” 相中的壮汉被阿默打昏,那位阿梅也不生气,爽快地朝阿默吹了一声口哨。 “瘦家伙,我今晚有空哦~” 阿默:“” 阿梅的裙子领口很低,腰也露在外面,他撇开了视线。 猎人们崇尚武力,对强者格外热情,人们很快就朝阿默围了过来。 阿默不喜欢与人接触,他想要绕开人群,退到一边。 谁也没看清他是怎么动作的,等大家反应过来,包围圈里已经再也找不到阿默的身影。 猎人们唠唠叨叨:“难怪能打的赢,手脚真是麻利” 姑娘则是凑在一起说小话:“我站的近,看清他的脸了,特别好看!” “真的?好可惜,他头发多,我就只能看见眼睛” “反正看他的脸,我想跟他睡觉!” 厢房里,谢朝雨窝在软绵绵的圈椅里,整个人都陷进蓬松暖和的鹤羽里,她烤着炉火,身边依偎着几位美貌姑娘。 她看向站在门后的人,没有主动说话,摸不清是什么情绪。 阿默也在看她,他没见过什么世面,今晚在这座酒馆里,遇见的人,数目比他过去一个月还要多,他也没什么美丑概念,就连男女有别c不能多看姑娘家这样的道理,都还是老猎人教给他的。 可是眼前的女人,从他闯进这间屋子,到她抬头,再到二人相望,他都没移开过眼睛。 她身上穿着没有花纹的衣裳,不像外面院子里的白山女人那样露出肩颈腰身,缀满铃铛;也不像唱歌的舞女那样戴着首饰c裙摆绣花。 她散着发,雪白的衣料和椅子上的羽毛融为一体,人也好白,袖子底下伸出来的手,玉雪青葱一样白嫩,指尖染着丹蔻,像她的唇一样,醴艳灼人。 她启唇说话了,却不是对他。 “夜深了,各位请先回去歇息吧” 伏在她膝头的美貌女子似有不满,抱着她的胳膊不愿意起身,被她伸手拍了拍发顶,安抚道:“绮青,去睡吧,听话” “忙了一天,你也该累了” 那位叫绮青的女子猫一般,在她膝头蹭了蹭这才起身,离开时,还挑衅地看了阿默一眼。 屋里只剩下阿默和她。 阿默被她看着,有些不知所措,还有些害怕。 在山里打猎的时候,他见过一只雪白的小狐狸,狐狸趴在雪地上,看见他也不害怕,就那样盯着他看,老猎人告诉他,狐狸通灵,只是雪山里的精怪,不能招惹。 阿默现在觉得,眼前的女人就很像传说中的狐狸精,偏偏他很想招惹。 想靠近,想抱住她,也想像阿梅对壮汉那样,搂着她的脖子,更亲近些,更想 雪夜做梦时,曾见过的那些零星的c碎片一样的 画面。 ------题外话------ 一会儿还有一章,十一点多 第七十章 两见恼 阿默心里,第一次,对“漂亮”这个词有了清晰的认知。 她真的好漂亮。 阿默没有学过赞美女人的话,他甚至都没上过学,就连写字,也只是在雪地上比划。 他只知道,这个慵懒地坐在壁炉面前看着自己的漂亮女人,比雪山上的冰花还要闪耀,也比他在山巅看见的朝阳更加璀璨,她又身姿纤细柔美,比冰层下的野花还要娇弱,让他忍不住心生怜爱。 他觉得自己很喜爱这个女人,又有些恼她。 方才她被姑娘们围着,有人给她揉肩,有人给她念书,还有人给她捶腿,她们贴的那么近,这样的事情,他听老猎人讲过,应当叫做“左拥右抱”。 阿默不喜欢这个女人和别人左拥右抱。 他沉默地站在门口,仿佛是一块石头。 谢朝雨摸不清道侣现在的情况,看刚才进门时,那既陌生又震惊的眼神,想来又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一个月没见面了,谢朝雨很想念道侣,就连狗蛋那拧巴的臭脾气,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很可爱。 阿默看她,她也在看阿默。 道侣看起来过得谢朝雨想了想,他这样子,只能说是很随性。 大冬天的,到处还都是积雪,他却光着一双大脚丫子,身上的裤子谢朝雨默了默,是一条黑不溜秋,摸起来应该很丝滑的c属于狗蛋的睡裤。 又薄又短,连小腿都没遮全乎。 嘶,看着好冷。 上半身胡乱套着一件兽皮衣服,大概形状和城里的猎人身上穿的挺像,仔细一看,又不那么一回事儿了。 人家的叫衣服,她道侣这件,只能叫一团被绳子串起来的皮草。抬个胳膊都能看见肋骨,他穿了个寂寞。 他头发稍微长长了一点,被烧断的乱毛已经看不见了,发型也很敷衍,兽皮绳胡乱缠在发尾,他给自己整了个松松散散的低马尾,还知道把头发塞脖子里挡着风。 谢朝雨:“” 现在就是心情很复杂。 怪自己年少无知,看人过于肤浅,自从那一日在码头上,被叶无讳的美色迷了眼,瞧瞧现在她得到了个什么玩意儿? 不要说什么光风霁月当世无双的仙君了,这就活脱脱一野人好吗?! 谢朝雨心累,缩进椅子深处,裹紧了自己的小毯子,瑟瑟发抖。 好想问道侣,你现在吃的是不是生肉? 阿默看他躲起来的样子,很像小狐狸缩进了自己巢穴里,是害怕他了吗? 阿默低头看自己,有手有脚,也不脏,打猎时他很小心,从来没溅出过血来,所以身上也很干净。 是不是他长的很吓人? 听老猎人说,有些小孩子确实会害怕少年白。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过。 谢朝雨探头,“” “你头发呢?” 突然秃瓢做什么? 阿默茫然,头发肯定是在头上啊。 在谢朝雨震惊的眼神中,阿默伸手一摸—— “!” 光溜溜,什么都没有。 我头发呢? 二人面面相觑,目露惊恐。 阿默的手就这样搭在自己锃亮的脑门儿上僵住,一瞬间秃头带来的震惊,甚至让他都没注意到谢朝雨主动向他搭话了。 白山城的人很注重身体发肤的保养,大家都有着茂盛的毛发,就连七十来岁的老猎人,也个个都能盘起发髻来。 谢朝雨猜测,他可能是潜意识控制了自己的外貌。 于是试探着引导,“我觉得你刚才那样很好看,银白的颜色很独特,跟别人的都不一样” 眼睁睁地,道侣头上的白毛又长回来了,被她夸过,发尾的皮绳上甚至多了几颗小兽牙做装饰。 道侣手底下摸到了头发,看向谢朝雨:有了。 眼神干净又无辜,还带着一点失而复得的小欣喜。 谢朝雨:“” 今晚不知道第几次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有一说一,她觉得现在的道侣有点好哄,还有点傻。 不过,被他这样的表现一闹,她心里的距离感不知不觉便消失了。 算了,脸还是那张脸,人也还是那个人,洗洗收拾一下,日子还得将就着过。 谢朝雨招手,“你过来” 阿默很听话,默默走到她面前,不错 眼底盯着她。 谢朝雨挪挪屁股,把椅子分出来一般,道侣杵着没动静儿。 “坐下啊,傻站着干什么?” 阿默点头,在她旁边坐下,椅子很宽,坐两个人也不挤,阿默有小心思,悄悄朝她那边挪了挪,肩膀挨着肩膀了,他满意地不再动弹。 谢朝雨决定先谈谈,了解一下情况。 “你叫什么?” 阿默不说话。 谢朝雨:“?” 干嘛不吭声,“说啊”,狗蛋翠花我都能接受了,还怕你铁柱栓子王二麻? 道侣拉过她的手,在她手心写道:阿默。 “哟嚯?” 这名字竟然还挺正常。 阿默指指自己的嘴巴,朝谢朝雨摆手。 “你不能说话?” 点头。 “谁给你取的名字啊,你现在住在哪里?” 阿默一字一顿地在她手心里写:老猎人,和他们一起,五个人。 “之前一个月,你也进山打猎去了?” 阿默点头。 谢朝雨好奇,“都打了些什么?” 他这身板,看起来也不会用灵力,别被野兽欺负了喔。 阿默:熊,狼,老虎 谢朝雨今天一直盯着城门,回城的猎人她都有注意过,大家带回来的大多是獐子c黄羊之类,厉害的猎人也是带着野猪。 她道侣这狩猎对象,画风有点野啊。 阿默和谢朝雨一样,缩着脚坐在椅子里,两人膝盖凑在一起。 谢朝雨替他扯扯缩到膝下的小睡裤,“你冷不冷啊?” 也不知道他觉得自己是凡人之后,身体还有没有冰灵根的抗冻能力。 阿默摇头,又耍小心眼,点点头。 要是说不冷,他怕她不跟自己坐一起了。 两个人挤着,很暖和。 谢朝雨穿好鞋下地,“走,喝两杯暖暖” 明月高悬,院子里的欢快的人们已经散去。 阿默跟在谢朝雨身后,想起老猎人说的,喝完酒需要结账,现在是她要给自己喝酒,那就更不能赖账。 谢朝雨径直去了柜台,从柜台底下选了一坛最烈的酒。 一转身—— “嚯!” 吓了一大跳,好险没摔了酒。 道侣冷不丁站在她背后不说,还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头鹿,就那样扛在自己肩上。 谢朝雨看阿默,阿默看谢朝雨,一个疑惑,一个无辜茫然。 谢朝雨:“这啥?” 阿默以为她不认识,空着的手在柜台上写:鹿。 “我知道是鹿,我是问你带着它是要做什么?” 阿默:给你。 谢朝雨:“” 行吧,膘肥体壮的,顶着两只可爱的鹿角,看着味道应该不错,明天就吃它。 “呀!还是热的?” 阿默点头,生怕谢朝雨问他为什么鹿死了这么久还没凉透,他自己也不知道,他身上经常会发生这种奇怪的事情,每次想把猎物收起来的时候,就能“嗖”地一下不见,想拿出来时,就会发现,它们还和放进去时一模一样。 他自己没办法解释,好在谢朝雨也没问。 谢朝雨给他倒了半碗酒,有心逗逗他。 “你知道鹿血补那什么吗?” 阿默歪头,不知道。 谢朝雨把酒递给他,“你喝点就知道了” 阿默看看酒碗,又看看鹿,拿起一根筷子,往鹿脖子上戳了一下,细细的血线流进酒里。 谢朝雨只是开玩笑,没想到他这么生猛,说放血就放血。 阿默端起兑了鹿血的酒碗。 “等等!” 阿默已经仰头,一饮而尽。 谢朝雨赶紧问他:“你怎么真喝啊,味道怎么样,腥不腥,会不会想吐?” 阿默摇头,掺了鹿血的酒腥气不重,喝完感觉身上有些发热。 他写道:暖和。 看谢朝雨脸上毫不掩饰的担心,阿默索性搬过那只酒坛子,坛口对准鹿脖子。 将整坛酒喝完,阿默朝谢朝雨晃晃空坛子,示意自己喝完了,没事的。 谢朝雨皱起脸,捶桌子,完了,道侣该不会真的过了一个月茹毛饮血的生活吧! 造孽啊这。 鹿血喝太多,阿默躁动不安,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毛头,后果就有点点严重了。 窗外传来鸡叫声了,谢朝雨终于能瘫平。 老腰要断,腿估计已经阵亡。 这不行,不可以,日子没法这样过。 天大亮—— 阿默醒来,感觉自己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量,一翻身,就发现谢朝雨睁着一双哭红的眼睛瞪着自己。 阿默,这下真的默了。 他坐起身,要往外走。 谢朝雨拽起枕头朝他扔过去,“你去哪儿?” 阿默被砸了,乖乖捡起枕头,摆回床上,在谢朝雨手心写:回去,拿东西。 谢朝雨以为他是要拿平时用的东西,便摆摆手,“早去早回”,缩回被窝里补眠。 于是,谢朝雨再次醒来时,被吓了个半死。 三四只大老虎,两头黑熊,一排灰狼,还有数不清的肥羊野猪山鸡,除了她睡着的床,房间里被塞得满满当当,没有一丝空隙。 阿默躺在自己身边,眼珠子黑白分明,纯粹极了。 “这些都是什么?” 阿默写道:聘礼。 谢朝雨鼻子里一股野兽的腥臊气息,身上还疼的要命,整个人简直要炸。 “聘什么礼?!” 阿默无辜,老猎人教过他,跟姑娘家睡觉了,就要娶人家,他写道:负责。 谢朝雨挥手要推开他,手掌差点碰到床边的熊脑袋。 “” 啊,忍不了了。 “呸!你想得美!” ------题外话------ 阿默:以后打猎时,看见黑熊,一顿猛揍,呸,要你有何用! 第七十一章 工具狐嘤嘤嘤 修士的五感,比凡人要灵敏许多,谢朝雨被野兽身上的味道熏得睁不开眼。 拉过被子捂住口鼻,没想到,棉絮根本就挡不住这刺鼻的腥气。 谢朝雨的手钻进被窝里,摸索到阿默光滑劲瘦的腰腹,狠狠拧了一把。 阿默看向谢朝雨。 被她掐,这情况他现在已经很熟悉了。 昨晚就是这样,身上c背上哪里都能找到她抓掐过的痕迹。 刚开始还很震惊,因为他力气大,速度快,跟谁干架都能速战速决,从来没让对方挨过自己。她看起来这么柔弱,竟然能打到他,但接连观察了好几次之后,阿默就不再纠结。 被她打得越重,就越是又痛又爽快的时候。 阿默聪明地想明白了其中关窍,只要被掐,就表示他可以做喝了鹿酒以后会做的事。 阿默朝谢朝雨摇了摇头。 谢朝雨的手被他握住,他在她手心里写道:不可以,你受伤。 谢朝雨从他意有所指的表情和动作里,读懂了他的意思:虽然你很想要,我也真的很想给,但条件不允许,你忍忍。 谢朝雨:“” 道侣的脑子,怕是被他掺着鹿血一起喝下去了,又蠢又那啥啥上头。 睡得匆忙,储物袋不在身边,又不能动弹,谢朝雨真的要窒息了。 “我啊呸!!” 一张嘴,就被臭气呛住。 谢朝雨改用传音:“我是想让你把这些东西收起来,你都不觉得难闻吗?” 传音传是传出去了,但看她连说三遍,道侣却依旧茫然无辜的眼神,她就知道,压根儿没接收到! 真把自己当凡人了吗? 谢朝雨试着探出一点灵力,石沉大海,泛不起丝毫回响。 苍天啊,心好累。 谢朝雨也就手还能活动。 阿默又被掐了一把,这次更狠,皮肉被钳着旋转好几圈,她还用指腹捏起薄薄的皮,大力碾了碾。 “——” 阿默无声叹气。 翻身爬起来,只好顺着她的要求,做。 谢朝雨:“” “砰!” 这事最后的解决方法简单粗暴,房顶被腾起的火焰掀翻,墙体四分五裂,阿默和一屋子的黑熊灰狼大老虎一起飞了出来。 谢朝雨幕天席地,瘫着不能动,深吸一口清新的空气,舒服了。 绮青闻声赶来。 “仙子这是” 今早她起床后,准备向往常那样,来给谢朝雨送今日要穿的衣裙,站在门外打了好几次转,她才发现这间屋子被设下了结界。 她还很奇怪,以为谢朝雨是最近太累,想睡个安稳觉。 一直等到上午,她却看见,从屋里走出了个男人! 绮青和师妹们面面相觑,震惊我全宗门好吗?! 谢朝雨啊,修真界赫赫有名的富婆仙子,高岭之花,多少男男女女都想爬她床的存在,竟然会留下陌生的凡人男子过夜? 绮青一瞬间就开始脑补,无讳仙君失踪了一月有余,该不会是他真的出事了,仙子伤心过度于是自暴自弃 可恶! 绮青看着那不知名野男人走远的背影,恨恨咬牙。 那凡人男子邋里邋遢的,走出门去,都记不住他的长相,仙子图他什么? 图他破衣烂衫不洗澡,还是图他那一头低配的白毛? 就算没了无讳仙君,为什么不找她? 她绮青长相出众,身姿妖娆,气质还风流,人间解语花好吗! 臭男人走了,绮青在自己脸上搓揉几下,从袖子里取出一小瓶眼药水,往眼里滴了好几大滴,又将头上的首饰摘下,放下精致齐整的发髻,她就不信了,合欢宗大弟子能比不过一个凡人? 呵,野男人,看她今天怎么争这个宠! 绮青梨花带泪,我见犹怜,迈着小碎步,一边走一边低声啜泣,到了房门外,又慌忙擦掉泪水,让泪水沾湿了衣袖。 虽然我现在情绪很低落很难过了,但我很懂事不愿意让仙子担心,只想笑着来陪伴仙子,自己私下却默默垂泪这样子 远处的合欢宗弟子们凑在一起,远远看着,个个心生景仰。 “大师姐演技真好” “瞧瞧这表情动作声音,妥妥地拿捏住了” “可用投影玉璧记下了?回去后咱们也要观摩学习” “仙子” 声音婉转动听,语调百转千回,绮青扣响了门扉。 “仙子?” 一连好几声,她都故意用上灵力了,是个人都该醒了,迟迟不见谢朝雨应声。 那结界竟然还在?! 绮青愤愤,装模作样好半天,原来是演戏给空气看了。 小师妹怯怯出声,“师姐” 绮青横眉:“咋了?” 小师妹指指她怀里,“仙子的衣服,被你扯烂了” “” 她索性搬了把椅子,泡了茶,就在门外等着。 不多时,那捡了大便宜的臭男人又回来了。 看见她时,臭男人还故意朝她咧嘴。 这是炫耀吧? 绮青气得想动手,被师妹牢牢按住,“师姐消消气,那是凡人,打一下会死人的!” 臭男人发出了一声轻蔑的“嗤”,当着绮青的面,进门去了。 挡了绮青一上午的结界,这下又仿佛失灵了。 绮青一脸关心,紧张地询问情况。 心里尖叫,我的个乖乖,房子都掀翻了,看看那野男人飞出去好远的背影,哟,让他嘚瑟,这不就失宠了~ 没想到还有外人在场,谢朝雨有些尴尬,她还以为有了昨晚,今天大家都会自动回避呢。 绮青要过来扶她,谢朝雨连忙摆手:“没事,不用管我” “你忙自己的事情吧,我自己可以处理” 谢朝雨虽然待人亲和,平日也不怎么管她们,但在岛上住了这么多年,大家还是摸清了她的脾气。 她这个人眼里没有世间普遍的尊卑概念,无论是被自己宗门抛弃无处可归的人,还是声名狼藉人人喊打的人,或者是自我放逐得过且过的浪子,只要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上门寻求庇护,谢朝雨都愿意帮助。 但她其实又很有自己的行事准则,不干涉别人,别人也不能妄想干涉她。 看似很近,其实她和别人之间,存在着一条界限清晰的分隔线。 绮青将洗净熏香过的新衣裙放下,便带着师妹们离开了。 阿默从雪堆里爬出来,抖干净身上的雪粒,又自己乖乖地走回来了。 明明摔出去很远的距离,他还连个擦伤都没有。 谢朝雨瞪他一眼,毫不含糊地指挥道:“帮我换衣服” 阿默将裙子拿在手里抖了抖,别人拿过,沾了味道,他不喜欢。 谢朝雨手脚都懒得抬,任由阿默伺候自己。 周围的冷空气凝滞不动,寒风静止下来,蓝天与远山都被抹上了一层纱。 “你设结界了?” 阿默在给她系衣带,闻言摇头,他不懂什么是结界。 谢朝雨换了一种问法,“你刚才是不是在想,不能让别人看见我们?” 阿默很诧异,像是觉得她的话匪夷所思。 当然不想啊,他喜爱的姑娘,换衣服怎么能被人看见? 不过她这么问了,阿默趁机提要求,在她手心写道:嫁给我,负责。 谢朝雨毫不犹豫,再次拒绝他:“就你那些猎物,你想都别想。” 天天醒来,就要面对不知道是什么野兽的尸体,这样的生活,噫,想想都很有味道。 “喏,地上那个白色的小布包,帮我拿一下” 从储物袋里取出一小瓶灵液喝下去,谢朝雨才感觉四肢恢复了知觉。 阿默看她喝完就能走路,竟然就掀掀眼皮子,别的反应,再没了。 “你就不好奇?” 阿默摇头,他不记得自己的过去,身上还有很多奇怪的事情,要是什么都探究,多累。 不过是突然着火炸了房子c凭空取出小瓶子罢了,老猎人们告诉过他,大城里的道士术师就能做到,她和自己一样,可能和这种人有什么关系吧。 算了,不重要,阿默觉得无所谓。 谢朝雨奇怪地看他一眼,“你这样,就差捧着佛珠念叨几句了” 干不正经的活,疯得像匹野狼; 等起来了,又像个老和尚,整个人无欲无求,好佛系啊。 佛珠,是什么? 阿默没见过,但不知道问什么,他觉得自己不喜欢这东西,估计是什么要花钱的货吧。 白山的早春集要举办很多天,昨日只能算是开幕。 猎人回城以后,休息 好了,真正的交易市集才会开始。 谢朝雨从前就很喜欢这种混迹市井的悠闲生活,下午无事,便打算出门随便走走,买点小东西。 阿默自然要跟着她。 绮青也要跟着,被谢朝雨打发走了,她怕阿默和绮青吵起来,要是动手,可不得出人命! 就绮青那金丹修为,阿默不用灵力,单凭合道大能的强大体魄,用全力一拳砸下去,绮青脑瓜可能要开瓢。 二人并肩走在青石街道上,太阳还未偏西,街上的人挺多。 到处都是忙活的身影。 家家户户的铺板都摆满了东西,处理好的肉冻得硬邦邦,摞起来比人还高,老人妇女忙着硝制毛皮,小孩子则是在路边的排水渠上架起火堆,木签子串了肉串,凑在一起乐呵呵啃着。 谢朝雨掏了点碎银子,就从一位小姑娘那里买了不少。 “还挺香啊!” 香料放得比上陵那边的重一些,但吃起来也更筋道入味。 谢朝雨又发现了阿默和狗蛋不一样的地方了,狗蛋和她一起逛街,多半是充当人形架子,买啥拿啥,自己不吃。但阿默是谢朝雨买了啥,他就跟着买,谢朝雨觉得好吃的东西,他就也要尝尝。 “你有银子了?” 昨晚不是还扛着一头鹿出来喝酒吗? 阿默点头,今早他卖掉了一些猎物,只留了肥壮的那些打算给她做聘礼,没想到被她拒绝了。 谢朝雨好奇,“有多少?” 阿默在她手心写:四千两。 写完趁机拉住她的手,没放开了。 “还挺多?” 这挣钱能力可比狗蛋迅速多了,她记得狗蛋可是过了好几个月才赚到灵石。 阿默:回去给你。 现在在路上,凭空取那么多银子不方便。 谢朝雨晃晃他牵着自己的手,“干嘛,这就要上交银钱了啊?” 这方面必须要夸夸叶无讳,无论是狗蛋还是阿默,赚了钱都想着要给她,明明自己还穷巴巴的,就很可爱。 拐过街角,是谢朝雨熟悉的一户人家。 “谢娘子今日也出来玩啦,我家的兔肉不错,谢娘子要不要买一点?” 这家的婶子已经把兔肉处理好了,兔头c兔腿全都用大料卤过,谢朝雨尝了一点,麻麻辣辣,很好吃。 “有多少,我全部都要,还请帮忙送到酒馆里” “行!谢娘子你来得巧,这一锅刚做出来,你要是来晚了可就卖光了” 那婶子在帮谢朝雨打包,一边干活一边与她闲聊。 “谢娘子呀,你看那个,是我家男人的侄子,来帮忙的,他家里在外面做生意,有钱,模样也俊,还没定亲呢!” 谢朝雨朝着婶子指的方向看去。 是个身材高大的年轻人,正在拿着弯刀切割排骨,面相确实生的俊朗,一看就是白山这里的本地人,高鼻深目,肤色有些黑,被她看过来,耳朵一下子就红了,咧着嘴笑出了一口大白牙。 谢朝雨朝那小伙子点点头示意,客观评价道:“确实俊” 阿默就站在一旁,这一路却无人能注意到他,大家看向谢朝雨的之后,就只能发现谢娘子一人。 他突然放下手里的兔腿,咳了一声。 “哎呀!” 婶子一惊,谢娘子身边怎么还站了个大活人,都没看到呢。 阿默握住谢朝雨的手,故意朝她晃了晃。 “谢娘子,这是谁呀” 婶子有些尴尬,人家这牵着手呢,她怎么就没看见,还给介绍大侄子。 谢朝雨笑笑,没说话。 两人走出很远了,谢朝雨问阿默,“你怎么还瞪人家小伙子呀?” 阿默抓着她的手,装作没听见。 哟,还别扭上了? “我就是实话实说,他的长相看起来很有安全感,讨人喜欢” 阿默:“。” 所以长成我这样的,就不讨你喜欢了吗? 阿默自闭了。 过了一会儿,谢朝雨又发现了一种坚果,店主说这是白山才有的特产,产量很少,别的地方都吃不到。 味道像松子,又带着清香,口感很好,谢朝雨买了一大包,准备习惯性往道侣怀里塞。 转身之后—— “” 谢朝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往太阳底下站了站,再看道侣,还是无言。 她没看错。 道侣不知什么时候给自己换了个模样。 肌肉把他身上好不容易换上的衣裳都给撑开了,目测那胳膊, 比谢朝雨的大腿还粗! 这也就罢了。 他还顶着一身乌漆嘛黑的黑皮,有多黑呢,太阳晒着都不能反光,幸好白毛没换颜色,没整成黑的,不然谢朝雨都以为自己看见的是他后脑勺。 恕她直言,道侣新开发的这个随时换脸技能,是很酷没错啦,但审美方面,他真的不行。 很好,又发现了他和狗蛋的共同点呢。 眼光,稀碎。 “你看看自己的手” 阿默:“。” 好黑。 他有些困惑,在谢朝雨手心写道:你喜欢,杀猪佬。 杀猪佬? 被他提醒,谢朝雨才发现,他腰上还别着一把又宽又重的大弯刀,这刀也黑不溜秋,刀背上烧铸的痕迹十分潦草,一看就是街上三两银子批发的那种。 她昨晚已经发现,道侣变出来的东西,一般都有实体作为依托,比如他绑头发用的皮绳上那些兽牙,就是真货。 所以这把杀猪刀? 谢朝雨有了不好的预感。 她伸手摸摸刀身,入手冰凉,试着往下拔,果然,纹丝不动。 谢朝雨叹气。 春风十里,真是委屈你了。 谢朝雨:“你说得对,我喜欢杀猪佬。” 谁能想到呢,叶狗蛋的杀猪证道梦想,有朝一日,竟然实现了。 嘴上说喜欢,后面的路上,她却没再牵自己的手。 夜里回到酒馆,她也拒绝自己跟她睡一间房。 阿默很失落,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她不理人了呢? 谢朝雨昨夜到底是累极了,今晚分房睡,没人骚扰,她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阿默站在厢房外面,火炉已经熄灭了,她都没改变主意喊自己回去,甚至还打起了欢快的小呼噜。 阿默的心,也跟着熄灭了。 一个人不知道该做什么的时候,阿默喜欢走进雪山,倒在雪地上,四肢摊开,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想,静静地放任时间消耗掉。 今夜他又来到了山里,虽然很奇怪,但他就是这样的,想要去哪里,总是能很快到达,别的猎人上下下山一趟,要花好几天时间,而他只要短短的瞬间。 “吱吱——嘤” 有什么东西靠近他了。 雪白的小狐狸从月光下钻出来,蹲到他身边,朝他鼻端探出了小爪子。 这个奇怪的人又来了呢! 都躺了一个时辰了,没动过,是不是死了? 还有气儿,不过这人怎么回事,全身冷冰冰的,比雪地还凉呢! 小狐狸缩回爪子,两只前爪抱在一起,给自己搓搓暖和了。 “嘤!” 突然被拎了起来。 小狐狸惊恐地嘤嘤叫唤。 阿默提留着小狐狸的后颈皮,想起她昨夜坐在铺满白色羽毛的椅子里的样子。 老猎人上午才教过他,被女人拒绝时,要会哄人家。 阿默抓着小狐狸,觉得这崽子又蠢又白,不像自己这样黑漆漆,她一定会喜欢! 善良可爱c涉世未深的小狐狸,就这样被强行抓下山,要做人家讨好姑娘的工具狐了。 “嘤!” ------题外话------ 阿默:虽然我不叫狗蛋了,但我依然很狗! 狗蛋:勿cue,这事不归我管,你找叶无讳去。 第七十二章 你知道仙人的城吗 谢朝雨一早起来神清气爽,觉得自己浑身充满了力量。 桌上已经摆好了早膳。 不愧是从落燕山庄带出来的弟子,这才一个月,他们就已经把宝山本地的食物与上陵风味结合起来,谢朝雨坐下喝了小半碗粥,很满意他们的效率。 “回去向谢缜长老汇报时,我要给你们打个高分” 咸口的黍米粥,他们应当是用骨头汤打了底,里头仿了煮得软烂的山茸,喝起来香味浓郁,还不见一丝油星。 山庄弟子每年都有一次外出实练的任务,要么是跟随舰队远航,要么是到凡间历练,根据弟子各自的表现,山庄会给他们“甲乙丙”三等评分,分数越高,得到的嘉奖自然就越丰厚。 谢朝雨又尝了其它小菜,昨夜送回来的麻辣兔头都已经被他们改善了口味,减少了香料的分量,换成了几味灵草,吃起来辣而不燥,“真的很不错!” 被夸奖的两位灵厨弟子一把年纪了,还表现的很不好意思,他们面露喜色,放下碗筷,红着脸绷住了高兴的情绪,向谢朝雨告退。 嘴上连连说着仙子莫要再夸奖,我们这就去继续钻研厨艺,为酒馆的发展贡献力量! 但他们双眼亮晶晶的,分明写满了:瞧我们多努力,仙子快夸我,不要客气,请给我甲等评分! 谢朝雨:“” 对上两双期待中带着欢快的小眼神,谢朝雨只好又绞尽脑汁地,换着花样赞赏了他们最近的表现。 “行了,回去吧” 还干不干活了? 再磨叽,前头小楼里的食客就要吃不上早膳了。 “哎!好!” 就像得了阳光的小白杨,这俩喜滋滋离开了。 绮青看着他们的背影,对谢朝雨道:“落燕山庄与别处,是真的不一样” 谢朝雨不以为意,“有何不一样?”不都是求仙问道的地方吗。 绮青道:“不管是怎样的人,在山庄里走一遭,总能对生活的多点盼头” 谢朝雨:“有这么夸张?” 绮青点头,“是真的” “天底下的仙门,大大小小,难以计数,但我敢说,能让这种灵根杂驳c资质平庸的弟子都过得很好的地方,再没别处了” 像她们合欢宗,弟子一旦筑基,就要离开宗门,寻找自己的道,运气最好的,是与厉害的修士结为道侣;再就是当个歌姬舞姬;而那些实力低,修为浅薄的弟子,运气要是再差些,就很有可能沦为他人双修的炉鼎,日子过得比凡间风尘女子还要凄惨。 先前的灵厨弟子出了门,便按讷不住兴奋的心情,在院中与师兄弟们分享自己的快乐。 面对师弟们羡慕的眼神,他们的话难免有点夸大。 一人道:“你们是不知道,我那小菜做的真美味,仙子吃了都赞不绝口!” 另一人毫不示弱:“吹什么呢?若论吃的多少,我煮的粥才是最厉害的,仙子喝了三大碗!” “哇!师兄们真厉害” “还不止呢,仙子说了,凭我的厨艺,当得起甲等!” “呸!你也就烧菜还将就了,别的都稀烂!” “你莫要血口喷我!快收起你嫉妒的丑恶嘴脸!” “事实还不让人说了?师弟们都还不知道吧,就是这个人,信誓旦旦说自己能把橡木酒做成灵酒,糟蹋了好几十斤灵植,酒缸揭开一尝,好酸的醋!” “叫你喝了?我那酒分明甘甜,酸的是你的心” “呵,走着瞧吧,落燕山庄第一位厨神,必然会是我!” “做你的灶王爷梦呢?人无讳仙君都没说自己能飞升,你煮个粥就想成神?” 厨子对骂,很快上升为干架,锅碗瓢盆型的法器,互殴的时候极为喜感。 绮青:“” 谢朝雨托着腮,见怪不怪,就当看戏。 “喔唷,他们现在已经能用牛头锅当法器了?真是威武啊” 绮青:“” 谢朝雨一边吃一边还能点评外边的同门相残戏码。 “这一锅铲直奔对方下三路,角度刁钻,遗憾力量不足,没能达到鸡飞蛋打的效果” “哎呀,铜锅兜头敲击,这个其实可以找音修交流一下,看看能不能当大钟使” “” 绮青已经不知道能说什么了。 “仙子不用阻止他们吗?” 这可是公然斗殴行为,放在别的门派,不逐出去,也要罚 得脱一层皮。 谢朝雨奇怪地看向她:“跟同门干架都畏首畏尾了,将来若是遇到大奸大恶,他们还怎么有勇气以命相搏?” 没看见,这些弟子悄悄将酒馆的酒旗换成落燕山庄灵厨院的旗子,她都睁一只眼闭一只,任由他们瞎折腾吗。 谢朝雨看看绮青,再看看,叹气。 “你在岛上这三十多年,算是白住了” 绮青:“仙子为何这样说?” 谢朝雨吃饱了,给自己揉肚子。 “我们相遇时,你金丹中期修为,我刚刚突破金丹” “现在你还是金丹,我元婴” 绮青脸上的笑意淡了,垂下眼,为自己辩解:“这,我天赋不佳,如何能与仙子比较” 谢朝雨摆手,“不,我要是没记错,你可是单灵根,千里挑一还差?” “你差的是心境。” “我当时请你跟我回落燕山庄,是以为庄里人多热闹,你能快乐一些,但是你好像过得更封闭了。” 绮青咬着唇瓣,“仙子买了我,早我心里,仙子便是我的依靠,是我的天” 当初她被男人欺骗,身心受伤,还差点被卖给魔修,若不是谢朝雨,她绮青现在肯定早已经沦为没有尊严的魔修禁脔。 谢朝雨不赞同她的想法,“可别,除了你自己,没有谁能做你的天” “仙子” 谢朝雨讲起大道理来,活像谢大哥那个假神棍,一脸的超脱世俗。 “说真的,活着不只是活着,还要快乐,不计较过去的事了,人才能往前看” 绮青举一反三:“所以,没了无讳仙君,仙子才能很快接受凡人男子吗?” 谢朝雨:“算是吧” 绮青想想自己遭遇渣男的悲惨过往,有些忧愁,“那仙子现在选了这位凡人男子,以后若是后悔?” 谢朝雨手里捧着坚果,磕着磕着,不知不觉更撑了。 “想那么多做什么,自己做的选择,他怎样我都能接受” 绮青被她的坚定感染。 “谢谢仙子,我悟了!” “仙子为无讳仙君守寡,还能重新快乐起来,我却几十年都做不到仙子一个月做到的事情,我定要努力改变!” 谢朝雨:“喔” 大家竟真的以为叶无讳死了。 所以话题是怎么从看弟子闹腾逗乐子,转变到这么莫名其妙又有点沉重的地方的? 绮青想了想,既然仙子是真的接受那凡人男子,自己便也要对他以礼相待。 “还没问仙子,那位该如何称呼?” “他叫阿默,不会说话,性格很单纯善良,是个猎人” 想了想,谢朝雨又特意嘱咐绮青,“不能和他动手。” 说起阿默,谢朝雨问绮青:“你今天看见他了吗?” “还未” 她起得早,今天还是和往常一样,院里只有干活的弟子,但他们也都说没见到阿默。 说来奇怪,阿默好像很少出现,神出鬼没的。 谢朝雨准备起身喊人来收拾桌椅时,阿默回来了。 身边冷不丁出现一道黑影,谢朝雨掀掀眼皮子,斜他一眼。 “去哪儿了?” 阿默指向城外。 他身上有一股冷淡的木香,还有松针的气味,应该是进过山了。 “吃早饭了没?” 绮青已经决定要将阿默看作谢朝雨的新道侣,便主动帮他端来新的饭菜,放下后,立马很有眼色地开溜。 粥碗冒着热气,香喷喷。 阿默盯着碗,面无表情,也没有任何动作。 谢朝雨催他,“吃啊” 赶紧吃完,免得她一直坐在这里,总忍不住磕坚果。 阿默将粥碗推开。 他面前的空位上,突然出现了一团白绒绒。 白绒绒到了陌生的环境,将脑袋埋在胸前不敢探出来。 谢朝雨伸手,放出一点温暖的灵力,她向来很受小动物喜欢,白绒绒果然也抵挡不住这股柔和温柔的气息。 “唧唧” 是一只小狐狸。 阿默端起了筷子,举到小狐狸面前。 谢朝雨想起他那天对鹿,一筷子一个血窟窿的情景。 “!!” 惊恐。 他该不会是想? 谢朝雨吞吞口水,“吃生肉这个事情,我真的不能接受” 白玉筷子头,闪着冷飕飕的寒光。 小狐狸同款惊恐:“!!” “嘤!!!” 嘤击长空。 小狐狸蹬腿跳起来,一头扎进谢朝雨怀里,吓得抖成了筛子。 外面暗搓搓偷听的绮青:“!!” 她想起了谢朝雨方才说过的话。 无论他怎样都能接受? 还有,“是个单纯善良的人”? 果然,仙子的世界有点魔幻,反转来的又这么快,这不是她小小合欢宗女修就能轻易进入的。 谢朝雨抱紧小狐狸,给自己凶残的道侣讲道理。 “早上一般不吃肉,不好消化” 阿默茫然不解。 谢朝雨举起小狐狸两只细瘦毛绒的前肢,朝阿默挥舞。 “狐狸都有狐臭的,你闻闻它胳肢窝,是不是臭臭的?吃起来多糟心啊” 小狐狸:“嘤?” 它身上香香的呀,最多只有绒毛被太阳晒过的味道。 但看着对面男人沉静如水的眼眸,小狐狸不敢吱声儿,只能跟着谢朝雨的动作拼命点头,“嘤嘤嘤!” 对的,我有狐臭,不好吃! 阿默夹起一块鸡肉,递到小狐狸嘴边。 谢朝雨:“” 小狐狸:“” 原来是要喂食啊,早说嘛,狐狸和人都松了一口气。 阿默喂完一碟子鸡肉块儿,拉过谢朝雨的手,向她解释:路上它肚子叫,我,不饿。 又指指吃饱了之后,稍微胆大一点的小狐狸:它,送你的。 谢朝雨今天穿了一身蓬松宽大的白色纱裙,看起来真是雪白一蓬棉花。 雪白一蓬的谢朝雨,抱着雪白一团的小狐狸,都是肚子鼓鼓,吃饱了餍足的神态,看起来很和谐,阿默很满意,觉得自己的礼物跟她很搭。 谢朝雨指挥阿默剥坚果,她自己吃一颗,给小狐狸喂一颗,阿默只有干活的份,不给他吃。 上午的太阳很暖和,这个时间,酒馆里吃早膳的客人已经离开,也没到白山人出来喝酒的点儿,谢朝雨站在后院,从储物袋里取出一张软塌,阿默单手就轻松帮她摆到了阳光底下。 吃饱了,瘫着晒太阳,身边还有让做啥就做啥,从不哔哔赖赖的道侣,啧,这日子真美。 阿默坐着,谢朝雨脑袋搁他腿上,拉过他的手,帮自己遮住脸上的阳光,自己揉搓着小狐狸。 手摸到小狐狸眉心时,谢朝雨动作一顿。 “喂,你信世上有狐狸精吗?” 阿默:信。 他腿上躺着的不就是吗? 又好看又懒,心思还很难猜,动不动就不高兴不搭理自己了。 “我给你变个戏法,你别害怕啊” 谢朝雨坐起来,将小狐狸放到面前地上。 她蹲下来,对小狐狸说:“你能化形的吧?” 小狐狸:僵住jpg 它蹲坐在地,不敢动,吓成一张不能动弹的狐狸画。 “我刚才不小心探到了你的兽核” 寻常野兽,没有开灵智,眉心空荡荡,小狐狸有兽核,就说明它已经修炼成了妖兽。 “别怕,化个形给我看一下好不好?” 她一直在用灵力安抚小狐狸。 慢慢地,狐狸不再发抖,水汪汪的葡萄眼望着谢朝雨,前肢扶着她的手,站立起来。 小狐狸身上开始晕出半透明的白光,像是朦胧的月光照在雪地上那样,又淡又宁静。 白光散去,一位身材瘦小的少女站在他们面前。 小姑娘五官长得很精致,眼睛大而明亮,眼尾上翘,鼻子嘴巴都是小小的,个子大概只到谢朝雨肩膀,她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裙子,正捏着衣角,紧张不安地看向谢朝雨二人,头上两只薄薄的尖耳朵抖啊抖,两条蓬松的大尾巴在身后甩来甩去。 谢朝雨夸她:“你的人形真好看!” 好想按住捏捏耳朵,摸摸尾巴,手感肯定很好! 小姑娘被她热烈的眼神盯着看,悄悄羞红了脸。 谢朝雨看她身上裙子的样式,和白山城里姑娘们穿的很像,“你以前来过城里?” 小姑娘怯生生地点头。 来过呀。 “你会说话吗?” 小姑娘还抱着她的手,声音细细弱弱的,“会的呀” 咦? “还真会!” 小姑娘抱着她的胳膊蹭蹭,笑起来很傻气,“嘿嘿” “裙子是自己变得吗?” “有人教我变的,他说女孩子要这样穿” 谢朝雨夸赞,“这个人眼光很好,很适合你” 白山姑娘们身材大都丰 满,穿着露肩膀露腰的裙子,给人风情万种c自然狂野的美感,同样的样式,穿在小姑娘身上,就显得很活泼,腰上一圈铃铛听起来也很有灵性。 谢朝雨的视线落在小姑娘的头发上。 她化成人形后头发还是和毛色一样,雪白雪白,摸起来细软顺滑。 小狐狸抖抖耳朵,“我的毛,和奇怪的人一样!” “奇怪的人?” 小狐狸指阿默,“是他呀” “他怎么奇怪啦?” 小狐狸告诉她,“大年初一晒月亮,我跑到山顶上,看见他也躺在那里,毛跟我一样白,样子也好看,我以为他是大狐狸,但是闻了味道就知道了,他是人” “人长得和狐狸一样,多奇怪呀~” 长得好看这一点,谢朝雨深以为然。叶无讳那张脸,可不就是男狐狸嘛。 阿默走到谢朝雨身边,将小狐狸扒拉开,像提狐狸崽那样,拎着脖子扔到一边。 说话就说话,不要抱着他的人。 谢朝雨:“你这就有点小气了啊” 阿默:“。” 他愣愣地看着天上的云。 茫然,不懂,不是夸他的话,就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谢朝雨看得好笑,懒得搭理他,又躺回阿默大腿上,跟小狐狸说着话。 “教你变衣服的人,是城里的人吗?” 能跟开了灵智的狐狸说话,这个人应该是修士,可是她来到白山这么久了,从没见过别的修士,这里的人虽然比别的地方更强壮彪悍,但千真万确,都是凡人。 “是的,他长得也好看,身上的味道好闻,还会做很多很多好吃的,种出来的花特别好看!” “那他现在还在城里吗?” 小狐狸摇摇头,有些失落,“他走了呢,他说要去仙人的城,等春天的时候,再回来看我” “可是都三个春天过去了,我到城里来了很多次,他一直没有回来” 去了仙人的城? 谢朝雨眼神暗了暗。 附近有仙门的大城,最近的只有一座,白龙城——属于天一门。 须弥境崩塌后,母亲将她带到水云宫养伤,听说狗蛋亲自带舰队去了白龙城,将整个天一门都查过一遍。 但凡是被魔气侵染过的,全部送到了魔界,交给沈圆圆暂时看管;那些什么都不知道的普通弟子,则是被遣送离开。 至于剩下的,谢朝雨只能想到,当初在须弥境祭台那座孤山时,从另一道门进来的凡人。 现在想想,那些凡人能被魔气侵染很久还没死亡,身上应该是有灵力支撑的,可能到祭台时灵力已经很微弱,所以看不出来。 而那些人,送到魔界后,并没有像那些参赛修士一样活下来。 勉强撑了几天,那些没有理智c浑身魔气的行尸走肉就不能再动弹。 小狐狸天真地问谢朝雨:“你肯定是仙人,那你知道仙人的城在哪里吗,我想他啦!” ------题外话------ 今天下了超大暴雨,停水停电 好险没写完 大家要注意安全 不过,现在还有姐妹在看吗,咋感觉上架以后,凉透了 谢谢月票嗷,这个东西它真是迷人得很,可惜太抢手,我也想要拥有! 么么啾 第七十三章 寡妇,妙啊! 小狐狸俏生生地站在谢朝雨面前,大而明亮的狐狸眼里,是满满的期待和信任。 “你可以告诉我仙人的城在哪里吗?” “这样满月的夜里,我就可以朝着他的方向晒月亮啦!” 小狐狸抓着谢朝雨的袖子摇晃,生怕她会拒绝自己。 谢朝雨很想告诉她,不要等了,那个人很可能再也回不来了。但她说不出口,她朝小狐狸笑着说:“好,等我回去时,就带上你” 妖兽的生命很漫长,在修炼追求长生的道路上,它们生下来就比人族占有更大的优势,或是强悍的血脉,或是独特的种族天赋但天道公平,妖族大都命途坎坷,历经磨难。 小狐狸天真烂漫,提起那个和她约定的男子时,梨涡深深,眉眼弯弯,笑得那般幸福满足。 谢朝雨不愿意抢走她的快乐。 再次朝小狐狸承诺道:“我会带你去仙人的城” “真的吗?你真好呀!” 小狐狸更快乐了,她拉着谢朝雨的手轻轻摇晃,尾巴尖儿追着谢朝雨的裙摆,在风里甩来甩去。 看着她,谢朝雨就想起了谢棠梨,虽然都是好几百岁的年龄了,笑起来时却和人族的小孩子没什么两样。 “你有名字吗?” 小狐狸笑眯了眼睛,“还没有哇,他叫我狐娘” 狐娘?谢朝雨有点皱眉。 是只狐狸,只要是个女孩子,都可以叫这个。 落燕山庄御兽院里,就有白狐娘c灰狐娘c大狐娘c小狐娘c三四五六七八狐娘 所以小狐狸心心念念的那个男子,也和御兽院管事弟子一样,是那种不会取名字的大直男吗? “我可以给你取一个吗?你知道的,厉害的妖精都有很响亮的名字,说出来就好吓人的那种!” 小狐狸瞪大双眼,“吓人?嘤!那我自己听了都会害怕” 谢朝雨摸摸她的小耳朵,“没事,我们女孩子将来都是要走四方的,吓人一点才能保护自己” 小狐狸挠挠头,“那他回来了,知道了我的名字会不会害怕?” 谢朝雨失笑,“他很喜欢你,所以你叫什么他都会喜欢” 小狐狸又开心了,“那行,你帮我取,我不认字!” 谢朝雨捅捅阿默。 “你来,你俩都是白毛儿,还怪有缘的” 任性靠垫阿默,突然被下了个取名字的任务,有点茫然。 名字这东西,不能吃不能喝,无所谓的,随便叫什么不都可以吗? 谢朝雨催他,“快想一个!” 对了! 她又道:“我有个儿子叫日天,小狐狸看起来十三四岁,像姐姐,你取个比弟弟更霸气的名字” 阿默:她都有儿子了? 震惊。 所以,她不让自己负责,是因为真的已经嫁人了c孩子都好几岁了? 阿默委屈。 那我呢?我算什么,我就是老猎人们说的“外室”吧,上不得台面的。 不对,她还会变戏法,刚才还说自己能去仙人的城,那就是将来会离开白山,离开小酒馆,也要离开自己。 我只是个露水情缘。 阿默:垮起个黑脸。 谢朝雨在他怀里翻个身,戳戳:“想好了吗?” 阿默顿了顿,不情不愿地拿起她的手,写道:白露。 就这?取叶日天的时候不是挺狂的吗?现在磨蹭半天,这家伙该不会是重男轻女吧? “好好想,要很厉害的,小狐狸这么可爱,白露也太不威武霸气了” 阿默:斩仙c诛魔c霸天? 谢朝雨:“我怀疑你认识龙傲天和叶良辰。” 从他们嘴里蹦出来的名字听起来一个都不靠谱,小狐狸不认字,懵懵懂懂,只知道追着自己的尾巴傻打转。 最后还是逛集市回来的绮青解救了可怜的小狐狸,避免将来她成为一方大妖了,还因为名字被人嘲笑。 “好了,来抓阄,小狐狸自己抓,抓到哪个就叫哪个” 院子里摆着一只大碗,碗里是折好的纸团。 谢朝雨和阿默c绮青和合欢宗的师妹师侄们c落燕山庄的弟子们,大家都写了自己心仪的名字。 谢朝雨觉得,给小姑娘取名字这种事,可能就和以前那个奇迹xx的游戏一样,谁都想要来掺一脚。 算了,抓就抓吧,反正她已经作弊将 自己写的纸偷摸放在了最上面。 小狐狸顶着大家期待的眼神,朝那碗伸出了自己颤巍巍的手。 闭眼摸了一个。 谢朝雨:“你确定吗,不再选选吗?” 绮青怼她:“仙子莫要干涉小狐狸的选择” 谢朝雨:“你当我看不出来你在纸上抹了胶?” 小狐狸捻了下指尖,确实黏黏的。 她将碗摇了摇,选了一个出来。 “” “这谁写的?” “谁干的,快站出来,小狐狸以后嫁不出去怎么办?” 大家盯着摊开的纸条,全都在摇头。 阿默往后退出了人堆,深藏功与名。 嗯,小狐狸选到了他写的,夫绿。 虽然叫起来不难听吧,可这写出来,真的注孤生。 小狐狸不懂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但她很喜欢,“我喜欢绿色,是春天的颜色!”春天就可以见到那个人啦! 大家纷纷落选,运气不好,只能各自回去,酿酒的继续造醋,煮饭的继续“咣咣咣”砸着冻实了的鱼。 人都走了,阿默悄咪咪上前,破例默了默小狐狸的头。 白夫绿,这名字可是承载着一个外室c露水情缘的伟大梦想。 绿了她丈夫,上位! 谢朝雨的声音突然传来:“我就知道你作弊了” 阿默迅速收回自己的手:“。” 茫然,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他只是有在心里默念,让纸条一定要自己跑进小狐狸手中罢了。 这种奇怪的事情,不会吧,不会真的有人相信吧? “嘶” 阿默无声吸气,腰被掐得好疼。 大家一致决定,入乡随俗,按照白山的习惯,喊小狐狸阿绿。 小阿绿的生活很快乐,每天吃完饭,就在院子里,有时候跟着落燕山庄的那些弟子们学做菜,蹭了好多鸡肉吃;吃饱了就去找合欢宗的女修们,看她们排练晚上要跳的舞,这些姐姐们可会打扮了,小阿绿觉得自己跟她们在一起待一会,出来后连尾巴毛都是香香的! 不过这样的生活过了几天之后,她就有点腻了。 酒馆里客人多,她是一只狐狸,变成原身,要是被喝醉的猎人看见,很容易就要被抓走;变成人形的话,她靠自己的力量还不能让耳朵和尾巴消失,这样被人看见了,不得吓死。 上午没什么食客,小狐狸自己在院子里堆了好几个雪人,隔着院墙,外面传来了孩童的笑闹声。 集市已经开了好多天,现在家家基本都在卖半成品的货物,孩子不用再待在家里帮忙,都一股脑跑到街上撒欢。 小阿绿很长时间都是一个人生活在深山里,偶尔看见一个人,躲起来观察一会儿,人走了自己就能记好几天。 和同类一起肆意玩闹,这是不曾有过的。 她趴在墙头上,像在山里那样,小心地躲在干草后面,看着人族的孩子追逐打闹。 他们看起来好开心,小狐狸很羡慕。 在墙上趴久了,前肢有些酸麻,一个不小心,就朝地上摔去。 “小心点” 谢朝雨站在屋檐下,端着茶杯,小狐狸的身子被她用柔和的灵力托住了。 “唧唧” 小狐狸跑过来,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谢朝雨的腿,尾巴缠着她的脚踝。 谢朝雨将她抱起来,“你想去外面看看吗?” 小狐狸很惊喜,“可以吗?” 她每次进城,都是被那个人藏在袖子里,后来那个人走了,她就不敢一个人到城内了,每年春天的时候,就在城外的树丛里扒拉个雪窝,将自己藏好了再盯着城门口。 “可以的,前几天我忘了,你变成人形” 小狐狸跳下地,变成了少女阿绿。 谢朝雨取出一件衣服给她,“变出来的衣服不暖和,这是绮青她们帮你做的,试试?” 新裙子也是白山姑娘穿的样式,合欢宗的女修们给衣服的领口c袖口都加了柔软的白色绒毛,也更贴合小阿绿的身形,换上以后,小阿绿蹦蹦跳跳地跑出来,拉着裙角在院子里兴奋地转圈圈。 谢朝雨给她施了个障眼法,小狐狸摸摸头顶,耳朵不见了,身后也没了大尾巴。 她和街上的小姑娘们一样啦! 小阿绿掰着手指头数,“我要先去吃桐花婆婆做的叫花鸡!” 还有麸子糖c油果酥c葵香肉串 这些都是白山本地的小吃,谢朝雨也听说过几样。 “这些,是他带你去吃过的吗?” 阿绿眼睛亮亮的,“嗯 嗯!” “他也给我做过啦,但是没有桐花婆婆做的好吃!” 谢朝雨给她塞了点银子,“去吃吧,早些回来” 阿绿捧着装满碎银的钱袋,高兴地跑出了院子。 阿默一个人在心里闷了好几天,每天在谢朝雨面前晃来晃去,心里越来越着急。 她这么多天都没找我睡过觉了,果然不喜欢露水情缘。 阿默又出了城,朝城外的松树林走去。 他每次出城,谢朝雨并不会干涉,顶多就是问一句去哪儿了。 现在阿默已经在偷偷观察街上邻居夫妻之间的相处模式,他已经知道了,正常的夫妻不是谢朝雨这样的,别人家的男人晚上回家,会被妻子拧着耳朵问去了哪里c见了谁c做了什么;隔壁那户,猎人的妻子还会在半夜让他出去洗屁股 每每看着别人,再想想自己,阿默就觉得好嫉妒,好难过。 她可能还是没喜欢上我。 阿默惆怅,今天特意来找老猎人们求助。 今年正月因为有了阿默,老猎人们的收货十分可观,他们没有家小,年纪大了,要不凑集市的热闹了,直接将带回来的猎物卖给了那些年轻的猎人,得到的银子比前面几年加起来还多。 于是最近的日子就过得很轻松悠闲,阿默能来,每个人都很高兴。 五个老猎人,加上阿默,在几座木屋中间的空地上燃起火堆。 他们特意在地上清理了一块地方,撒上平整的草木灰,方便阿默写字。 “所以说,你看上的那位姑娘,已经嫁人c还有了孩子?” 老猎人们很惊讶,人家都成亲了,阿默还去睡觉,这 年纪最大的猎人名叫巴图,他总结道:“你这样会被人家丈夫追杀的” 其他猎人纷纷附和。 “你们知道城里的王老头吗,他年轻时候,趁隔壁那户人家的男人不在,夜里经常去钻被窝!” “后来人家男人半夜回家,捉奸在床,老王当场就被打断了腿” “对!三条腿,全断了” 阿默:“” 他觉得自己应该不会有被打断腿的危险。 首先,除非谢朝雨的丈夫长得比黑熊还壮,不然他一拳能死一个。 再者,他不是半夜爬床,他最近每天夜里,都是前半夜和谢朝雨躺一张床上,后半夜总是因为身上凌冰冰被嫌弃,然后踢出门 最重要的,他前两天听街上的妇人们在一起议论,说是谢朝雨的痨病鬼丈夫已经死了。 巴图震惊:“所以这是一位寡妇?” 阿默点头,丈夫死了,是寡妇没错。 巴图大喜,拍掌笑道:“妙啊!寡妇好啊!” “寡妇生过孩子,各方面经验足,你们以后要有自己的孩子,很容易!” 其他猎人也很赞同,纷纷高兴道: “你早说是寡妇啊,我把今年最肥的猎物留着给你,拿去做聘礼多好!” “你运气真好,那竟是一位迷人的寡妇!” “在咱们白山,生活条件不好,没地中,家里有个做事厉害的能干女人,那真是太好了” “听说人家还开了酒馆?这肯定就是继承了她丈夫的遗产” 巴图赞叹:“一位继承了遗产还有现成孩子的寡妇,啧啧,真是让人心动不已!” 他要是再年轻五十岁,一定要去争取一下。 阿默:“?” 他给几位激动的老猎人添了热水,让他们喝一点冷静一下。 想娶谢朝雨的是他阿默,这几个家伙怎么比他还激动? “年轻人,你对寡妇的行情,一无所知” “” 听说对方还没看上阿默,这些单身了一辈子的老光棍们纷纷为他拿出了毕生经验来支招。 “烈女怕缠郎!你脸皮太薄了,把你赶出房门你怎么能真的不进去呢,你可以提前给自己留个窗缝,再不行了走房顶啊” “还要主动,你不会说话,那就多出现在她面前,让她时刻都能看见你,多看一会儿野猪都眉清目秀,别说是你了” “男人还不能懒,不要见天儿就躺着不动弹,你要手脚勤快,她家里有什么活,你都要抢着干!” 阿默:是这样吗? 可是,他觉得自己不太想和野猪比美。 他也很喜欢静静躺在雪地上,这些争啊c抢啊听起来就好累。 老猎人们说的信誓旦旦,好像他们这辈子真的成过亲一样。 巴图拍胸口:“信我们,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你还年轻,我们吃过的盐比你喝过的水还多,在森林里迷路了,听老猎人的准没 错!” 阿默将信将疑,决定先试试。 毕竟自己到目前为止,所有的生活经验全都是这几位老家伙教的,目前还没出过差错。 阿默记了整整一个小本子的“经验之谈”,怀里揣着它们回到了城里。 巴图目送他走远,仿佛看见自己的老来子迎娶富有的漂亮寡妇,从此过上了媳妇孩子热炕头的美妙生活。 想想就感动得老泪纵横。 于是—— 云鹤飞越几万里,给谢朝雨送来了最新要看的账目。 灵厨院的弟子取出新近研制的菜品犒劳云鹤。 盘子刚端出来,就见一人抢先夺过他们手里的东西,递到云鹤面前。 盘子里的肉粒刚炸好出锅,还在滋滋冒气。 云鹤喜食寒凉,吃不得烫食。 盘子怼在嘴边,鹤张口就要大骂这不懂常识的蠢货。 新来的吗?弟子考核是怎么通过的?这种事都记不住的人考试真的及格了吗?是谁同意把他放下山的?? 不吃吗? 阿默诧异地伸手碰了碰鹤嘴。 鹤不吃,他还怎么在谢朝雨面前展现自己手脚勤快c喜欢帮忙做家务的一面? 这可不行。 被他的指节轻轻触碰到,一股寒冰气息瞬间侵入心神,云鹤感觉自己的兽核都在跟着震颤。 鹤惊恐地感觉自己的嘴不受控制地张开了。 这人是谁?它甚至不敢看对方,只觉得自己现在要是挣扎一下,脖子就要被拧断。 阿默拿着一把舀饭的大瓢,一次一大瓢,三两下就把满盘子的肉喂完了。 看看泪眼朦胧的云鹤,他满意地点点头。 瞧瞧,做家务谁不会? 又快又好,喂完家畜,它都感动哭了! 阿默背着手走远,云鹤顶着满嘴燎泡,“呱~”一声振翅逃离。 好家伙,鹤唳声都给烫成了乌鸦叫。 绮青在教小阿绿认字。 她在讲一位诗人向心爱的女子表明心迹,写了这首缠绵动人的情诗,成功打动心上人的故事。 阿默在旁边听了一会儿,觉得有文化的男人在讨好心上人这方面确实很有优势,值得学习借鉴。 绮青站在门外莫名其妙。 纸笔被夺走,人还被一股大力突然扔出来,再转身就发现,明明书房的门还开着,阿默和小阿绿好端端还坐在桌前,自己却怎么也进不去了。 这这是谁的结界,竟这么厉害,难道是仙子认为小阿绿的年纪还不适合听情诗,所以设下结界,不让自己教了? 屋里,阿默在纸上写字,要求小阿绿临摹。 绮青远远一看:“” 说句实话,阿绿只学了几天,但二人的字迹,美观方面,竟已经不分伯仲。 也不知该说是阿绿天赋秉异,还是该说阿默写得过于丑陋。 喂完家畜c教导完小孩子,阿默决定再去看看酒馆的生意。 前面大堂是一位杂修弟子在照看,他的工作除了跑堂还要招呼客人,顺便记账。 一个人要做好几个人的事情,这位弟子确实很忙,阿默来帮忙,他很高兴。 一炷香后。 弟子打扫了阿默捏碎的酒坛碎片; 重写了一整页谁也认不出写了什么的账本; 给被阿默送错菜的客人赔了银钱; 最后喊人帮忙抬走了被阿默打晕的几位壮汉; “要不,您先到后院,歇歇?” 阿默摇头,他根本不累。 弟子哭了,求求了,您消停会儿吧,我好累! ------题外话------ 日常更新五六千,一张月票我就加更一章! 加更章字数三千以上, r一b ichael h一睡前听着舒服, 晚安呀,么么啾 第七十四章 跟别人不一样的自闭 上午云鹤送来的是落燕山庄正月的灵石账目,主要记载了远航舰队上月的收支情况。 远航舰队每到一地,就要大量收购当地的丹药c法器c天材地宝,同时也要将落燕山庄产出的货物卖出去,有时候遇到了品质好的矿脉,还要组织人手落地开采,因而舰队账目记录极为繁杂。 谢朝雨从上午开始看,一项一项核对,翻完再抬头,发现日头已经偏西。 金色的夕阳穿过窗棱,洒在书案上,有些眼晕。 一直在室内伺候的合欢宗女修走上前,为她按捏酸痛的肩背,柔声道:“仙子可是累了,要休息了吗?” 谢朝雨转动肩颈,骨头关节嘎嘣响。 她真心实意感慨,“每天数灵石,真的好累” 天天都是高强度的核算工作,她好担心自己迟早会秃头。 女修:“” 你们有钱人的痛苦,我也不是很想懂。 这位女修到落燕山庄还没几年,她是筑基以后出来自己讨生活的,论辈分,是绮青的师侄,在落燕山庄给谢朝雨打工,一月可得五十灵石。 “仙子为何不雇人做这些事?” 谢朝雨叹息。 从她几十年前开始打理这些事情,就深深地感受到了修真界专业人才的稀缺。 当时在落燕山庄这种富甲天下的地方,账目记录的方法也相当原始,无论是数目的表述,还是细节分类,全都一股脑塞在一起,看得人头晕眼花。 她便提议设立杂修院,将灵根杂驳或是个人意愿强烈的弟子,通过考核后,放到此处,专门学习一些实用的技能。 如此,几十年间,便培养了一批不同于以往的“专业修士”,如今这些人,要么是在山庄内担任管事职务,要么跟随舰队远航,再来就是去往各地的产业c钱庄c矿脉上。 “但他们的人数还远远不够” 也缺乏一个中枢。 现在她便相当于这样一个临时的中枢,事情都在她这里汇总。 听谢朝雨说完自己要做的工作,女修简直吓呆了。 “奴家原以为,像仙子这般身份,日子必然是” “必然怎样?” “话本里不是说,出身显赫的仙子,每日饮琼浆c穿华丽的衣裙切事情都有旁人抢着做,自己只需要享乐,再就是偶尔提升一下修为” 谢朝雨失笑,这样的人当然是有的,在上陵附近的大小宗门里,随便一找就能找出一大堆。但整日享乐,消耗祖辈积累,一味地耽于富贵,总有一日,要为自己的平庸付出代价。 “还有呢?话本还说了什么” 女修说得头头是道。 “再有就是,仙子必然要有一段缠绵悱恻的爱情,郎才女貌,嫁给英俊厉害的男修,虽然会遭到其他女修的嫉妒,他们要经历误会c错过c他人陷害等等困难,但仙子百折不挠,誓死捍卫自己的爱情,最后和心上人修成正果,生下好几个可爱的孩子” 谢朝雨:“哈哈哈哈” “这种话本可不能相信” 女修好奇,“为何?奴家看话本封皮上都写着,取材于某某仙子与某某仙君的真实故事” 谢朝雨道:“当个乐子看一下没什么,但万不可学着话本去生活。” “你瞧,那仙子的生活多么无趣,整日似乎只能围着她的意中人打转,她没有自己能做的事情吗,她能凭自己做过的什么事情获得认可和尊重?” “她被人羡慕的理由也只是美貌c钱财和男人,而不是她身上的品格和成就” “写到她的结局,竟是生下了几个孩子?” 女修不解,“如今大多话本的结局,都是仙子与意中人结合后,生下聪明可爱的孩子,从此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谢朝雨懒洋洋瘫在椅子上,道:“凡间女子的一生,在生下孩子之后都还有好几十年,更遑论是修士。她所谓的幸福生活是什么样子的,竟不值得再多的笔墨?” 女修似懂非懂:“好像也是这个道理,若奴家成了故事,可不能叫人家把嫁人生孩子当做结局了” 谢朝雨起身拍拍她的胳膊,“修士能活很久呢,你有好多年来思考怎样才算是活得有意义。” 巴拉巴拉一大堆,谢朝雨跟女修胡扯一番,感觉自己身上的疲惫减轻了不少。 谢朝雨出门,差点被门口的小狐狸绊倒。 她将狐狸抱在怀里,“你怎么在这里?” 阿绿口吐人言,“我今日学得快,绮青师父便 准我提前出来玩!” “五十个字都会写会认了?” 小狐狸摆头,“识字已经学完啦,今日学的是与人说话做事的礼仪,好难的” 这么快?谢朝雨再次感叹妖族天生的优势,学东西真快。 小狐狸歪头,问谢朝雨:“我每天都在想着他回来,做什么都惦记着他,是不是就是话本里那样的,只会围着道侣打转的蠢东西?” 谢朝雨:“” 给孩子讲什么爱情与自我价值,这太不合适了。 谢朝雨摇摇头,“有挂念的人是好事,只要注意,一定要坚持自己的判断” “我怎么听不懂呢” “对阿绿来说,就是要快乐” “哇喔~” 谢朝雨将狐狸放到暖和的厢房里,看看天色,快要吃晚饭了。 所以,我道侣呢? 不会是学人家在外面鬼混去了吧? “阿默公子的话,上午便出门了” 谢朝雨循着前面柜台那位弟子给她指的方向,走在夜幕初上的街道上,要去找自己那据说“因为干活太累而出门休息”的道侣。 道侣不太好找,他自己存在感太低,他不愿意的时候,谁都发现不了他。 谢朝雨也不着急,一边走一边和街上热情的人们交谈。 果然,大家都说没见过阿默。 谢朝雨开始回想,现在的道侣好像特别喜欢一个人静静躺着? 这城中,哪里有干净的积雪呢? 阿默躺在一户废弃宅院的屋顶上,看着太阳很快落下,夜空中多了几颗星子,下方街道上人声嚷嚷,各色气息混杂在一起,时间流逝c日月轮换,他都似是毫无所觉。 此方天地之间,哪里都是人,又好像只有他自己,和穿过旷野的风。 谢朝雨站在灯柱下,仰头看着他,有些无语。 “你还可以自己下来吗?” 她觉得道侣脑子的病是越来越严重了。 远远就瞧见这户人家屋顶上横着一个巨大的球,这球直径大约两米多,整体看来像冰晶或是水球,清澈透明,要不是修士五感灵敏,很容易就要忽略这诡异的东西。 在这颗冰球的中间,她道侣双手交放在胸前平躺着,神色平静,看起来安详极了。 “你现在好像琥珀里的蚂蚁” 阿默茫然,琥珀是什么?但他不喜欢蚂蚁,雪地里有时候会藏着一种红蚂蚁,以前他躺着的时候被蛰过脚。 谢朝雨靠着灯杆,“咔嚓咔嚓”又轻又快,往手里吐着坚果皮。 “你别磨磨唧唧的,我饿了” 谢朝雨催促。 冰球转了个面,阿默头朝下,面对着她。 谢朝雨:“” 这什么奇怪的姿势? 二人大眼瞪小眼。 谢朝雨猜测:“你是不是出不来了?” 阿默:“。”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冻上的。 今天上午,他在家里帮忙,做了很多事情之后,发现大家好像越来越忙。 他躲在院里,看见自己走后,前面酒馆柜台的弟子哭丧着脸,将他做过的事情都重新做了一遍;绮青也重新写了一页字帖让小阿绿临摹,还费了好长时间改掉阿绿从他这儿学来的潦草笔画;厨房的弟子也将被他烧坏的锅换掉,嘴里还心疼地念叨“我地个乖乖,中品法器都能弄爆炸” 阿默第一次觉得,自己不知道怎样才能帮到谢朝雨,连那些简单的活计,他都干不好。 难怪她不愿意嫁给自己,他好没用,而她她什么都会,整天都在忙碌,有时候夜深了还在处理信件,早上就又要起来打坐冥想。 她要我有何用? 我是不是还不如她的痨病鬼丈夫? 好想变成无忧无虑的雪花,落在她鬓边,悄悄地陪伴着她,不知道她能不能感受到凉意? 阿默陷入了深深的自闭之中。 等他反应过来,就是谢朝雨站在灯下,朝他笑着说话的样子了。 她穿着一身亮眼的金红色裙子,整个人明媚又欢快。 她怀里抱着好多吃食,大约是街上的人送给她的,她一直都很受大家的喜欢。 谢朝雨催他,阿默却发现,自己的身体被困在冰球中,怎么也没办法挣开。 阿默试着加大力气,奇怪的是,平常他不用使力都能一拳砸死黑熊,现在却没办法将自己从大冰球中解脱出来。 谢朝雨指着阿默只能原地转动的样子,哈哈大笑,差点岔气儿。 阿默本来就还在自闭,又被她看见了自己现在的蠢样子,心里有些气恼。 他集中力气,朝一个方向转。 “轰!” 转倒是转动了,但冰球重心离开了房梁,压到单薄的瓦片上,脆弱的木板和陶瓦根本撑不住这么大的重量。 阿默把人家房顶,压塌了。 谢朝雨:“哈哈哈哈哈哈!!!” 她笑弯了腰,蹲下来捶地。 “哈哈哈你怎么这么可爱!!” 冰球从倒塌的瓦砾木板之间滚出来,“咕噜咕噜”,停在了谢朝雨脚边。 阿默:“。” 假装自己不存在。 我就是个没有感情的愚蠢冰球,罢辽。 谢朝雨伸手摸了一下这巨大的冰球,“噫!”好冷的! 要不是她迅速凝出火灵力,这手怕是要黏在球上了。 谢朝雨试着用指尖的火苗烧灼冰球——一滴水都没化出来。 识海里,重明突然出声,用一种看热闹的语气说:“用凤凰炎试试?” 凤凰炎不死不灭,他还不知道火烧合道修士会有什么后果呢,搞快点,他想看看。 谢朝雨有些迟疑。 阿默现在觉得自己是凡人,会不会她一把火下去,道侣直接原地化成灰? 重明:“皮糙肉厚,无妨” 谢朝雨点火,试试就试试,她也很好奇,叶无讳到底有多强韧。 半刻钟后。 重明没好气骂道:“蠢货!你是不是最近偷奸耍滑,修为倒退了?” 谢朝雨愤怒:“你瞎?我明明已经上升了一个小境界!” 她现在元婴后期,都快赶上大哥了。 “再烧!” 区区合道修士,神识还乱七八糟,凤凰炎不可能烧不了这样的人。 谢朝雨双掌都附上了一层赤色火焰。 “好吧,我放弃。” 冰球冒出了肉眼几不可见的一点水蒸气,这要烧话,猴年马月去了。 谢朝雨没好气地踹了一脚大冰球,“多年以后,我孙子会对我说,奶奶你快醒醒,你烧了一辈子的冰球终于化啦!” 阿默:“?” 我还在冰球里呢,你要跟谁连孙子都有了? 谢朝雨试了一下,发现自己竟然还搬不动这破球。 最后只能施了一层障眼法,将冰球遮起来。 “我要走了,你自己滚” 阿默:“” 他默默往旁边滚了几步,滚就滚嘛,我滚得远远的。 谢朝雨:“啊我是说你跟在我身后,自己滚着走,我搬不动你” 阿默:“。” 谢朝雨吃完晚饭,要睡觉了,看着院子里特意把脸转向自己的傻道侣。 “唉。” 被他这么看着,一双眼睛黑白分明,眼里写满了茫然无措,可怜兮兮的,这让她咋还忍心自己一个人去睡觉?! “造孽哟” 大家帮忙,将院子清扫干净,杂物全都搬走,谢朝雨设下防护罩,将小院上空罩了起来。 又唉声叹气,在地上照着记忆画简单的聚灵阵。 好在最近陈长生又从青州给她送了很多符篆,都很管用。 “你们都站到符阵外面去” “仙子一个人真的没问题吗?” 谢朝雨摆手,心累。 绮青领着大家站到屋檐下。 “这里仙子修为最高,咱们在里面,万一有事,还要碍手碍脚” “师姐说的是,不过阿默公子不是凡人吗?” “凡人会这样?” “你这么一说,其实前几日我便有点怀疑,总觉得阿默公子的脸有些眼熟” 小阿绿道:“我第一次见阿默师父,还以为他是狐狸呢!” 绮青:“先专心看着仙子吧” 在落燕山庄时,她也见过无讳仙君几面。 第一次是仙子大婚那日,无讳仙君周身气息强大而温润,与仙子说话时,风度翩翩,当真是君子世无双;再后来,大家都住在岛上,偶尔碰面,无讳仙君换了红衣,但整个人更好看了,浑身都是锐利的杀伐之气。 阿默她这才惊觉冰球中的阿默,长相与仙君很像!只是眉心没有仙君特有的红痕,气质c性格c打扮也都差了十万八千里。 阵中,谢朝雨已经凝出了灵力。 绮青赶紧收回胡思乱想的心绪,只专注于谢朝雨的情况。 谢朝雨一连三道小焚天打下去了,冰球却只融化了一层。 她气得打一打歇一歇,歇着的时候就对着阿默脑袋的位置锤几下。 “你说说你, 没事瞎冻自己做什么?要不是我能放点凤凰火,你就一辈子当个冰雕吧!” 阿默:“。” 死鱼眼,装作没听见。 恐怖的金红色火光在符阵之中接连爆开,又被防护罩牢牢控制在方圆之间。 檐下的人难免忧心忡忡。 “这火好生吓人,仙子没事吧?” “仙子便是火灵根修士,无妨的” “可是,火灵根修士放出来的火,有这么厉害的威压吗?”隔着防护罩,都觉得腿软站不住。 附近的积雪已经迅速融化了。 修为低一点的几个筑基弟子大汗淋漓,又不敢错开眼,怕谢朝雨有什么万一。 “师姐金丹了,可知元婴修士都像仙子这样吗?” 绮青也不知,但她早年遇到过一位火属性的魔修,掺了魔气的火焰都没有谢朝雨的火威压大。 “焚天世界·填海!” 这可比当时烧须弥境太阳神的大梵天·沧浪还要厉害,谢朝雨灵力马上被抽空。 万幸,这招用过,效果终于显著了起来。 冰球小了一半,阿默的脚已经露了出来。 谢朝雨问重明:“我再烧的话,会不会烧到他的脚啊?” 重明也不清楚,但他想看热闹的恶劣心情很迫切。 “小火试试” 谢朝雨有些手抖,手心捧着火焰,朝阿默小腿摸去。 阿默:“” 他有点慌了。 他觉得谢朝雨这个变戏法的爱好有点危险,好怕被谋杀亲夫。 啊,他还不是人家的夫 又想自闭了。 谢朝雨惊了,一巴掌呼阿默腿上,“你干嘛?我还不够累吗,冰层咋还突然加厚了!” 阿默:“。” 腿着火了! 谢朝雨:“咦?” 衣服一烧就化,渣都没留下。 “这下我信了,你不光脸皮厚,身上也是真的结实” 道侣修长冷白的小腿上,什么火焰烧灼痕迹都没能留下,几根腿毛迎着热气,晃得好不荡漾。 阿默:“。” 裤子烧没了一截,他好心疼,本来就才到膝盖下面一点那么长,现在又短了那么多。 既然烧不熟,谢朝雨撸起袖子,放心大胆地干。 忙活到半夜,磕了不少丹药灵液补充灵力,眼看着冰球还剩薄薄一层,谢朝雨想起什么。 “你们回去吧,已经没事了” 一会儿冰层完全化开的时候,阿默身上的衣服肯定要全部阵亡,光溜溜的可不能给别人看。 大家都懂了她的意思,相继离开。 谢朝雨这才放了最后一把火。 赤身裸体站在她面前,还被她不错眼低盯着瞧,阿默耳朵尖都红了。 要是腰腿是腿,肌肉紧实,身形高挑修长,她家这口子皮相没的说。 谢朝雨前前后后看了好一会儿,还上手摸了腹肌,朝阿默吹了一声口哨。 她果然沉迷美色,累死累活,一看他这样子,就什么气都生不起来了。 “走,困觉” ------题外话------ 阿默:跟大家不一样,我是物理意义上的自闭。 那啥,姐妹们,留下评论可好,猛男哭哭! 第七十五章 十头野猪娶谢娘子 夜已经很深,谢朝雨今日脑力c体力都消耗巨大,草草洗漱之后,一沾到床榻,就迅速进入了梦乡。 阿默小心地将她搂到怀里,听着她平稳的呼吸声,了无睡意。 他今天在街上听见摆摊的妇女唠家常。 “我家男人去年猎物打得多,挣了不少钱,我们打算今年用那些钱送孩子们去大城里念书” “我家孩子大了,不过他爹已经给他攒够了聘礼,只等哪家姑娘看上他,咱们就给盖大房子!” “我男人挣钱虽普普通通,但对我是没的说,你们瞧,这镯子足金的,说是今年还要给我攒一套头面” “要我说,嫁人还是要嫁咱们白山男人,身体壮实,勤快肯干活,还会疼人” “可不是嘛,外面那些小白脸,中看不中用” “” 阿默静静听着,别人家的丈夫原来是这样的吗? 打一整年猎,攒钱把家里的三四个孩子都送出去上学,希望孩子将来能出人头地; 自己省吃俭用,喝酒只买散酒,回去兑了水喝,却愿意帮衬年轻的儿子,要给他盖房娶媳妇; 一个月攒十几两银子,给自己妻子买价值上百两的金首饰,却眼也不眨一下; 看看别人,再想想自己。 虽然打猎要比别的男人更厉害,但他自知懒散,不如人家勤快,做不到天天都在山里; 送妻子礼物今天之前,他甚至不知道,只是一件朴实的金镯子就能让妻子喜笑颜开; 盖房,说到盖房,阿默更觉得难过,他至今还住在谢朝雨的院子里。 原来,他就是妇人们口中的“吃软饭”的男人,是小白脸啊不,他没有这个资格,他还有一张谢朝雨不喜欢的黑脸。 阿默又开始想象。 将来要是出现了一位勤俭顾家c对孩子很好,又能时不时给谢朝雨惊喜的男人,她是不是就要踹了自己? 那男人指不定还要指着自己的鼻子嘲讽: “就你这样的懒蛋,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给过她,整天吃软饭,还不赶紧离她远远的?” 而这时候谢朝雨呢,她可能会依偎在那男人的怀里,对他巧笑嫣然,“相公,咱们走吧,不要再看这懒鬼c穷光蛋一眼!” 越想越可怕,阿默被自己想象中的场景刺激到。 夜不能寐,睁眼到天亮。 一大早,朝手心里呵一口气,都还在冒白烟儿,天上的星星都没有落尽,阿默就已经起床了。 “咣!” “啪!” “咔嚓!” 有什么声音在院子里响起。 谢朝雨闭着困顿的双眼,在床上到处摸索,她身上的被子被人用枕头压着被角,将她裹得很严实,钻不进一丝冷风,道侣睡过的位置,早没人了。 院子里传来说话声。 “阿默公子起得这般早呀?” “已经劈了这么多柴火了吗?” “我们煮了豆浆,要不要来喝一碗” 新鲜豆浆的香味传来,谢朝雨舔舔唇,觉得自己嘴巴有点饿了。 天儿还太早,谢朝雨也懒得收拾整齐,简单清洁后,只在睡袍外面套了大氅,用雪白柔软的羽毛将自己裹好,便开门出了院子。 院子里只剩阿默,他面前是好大一堆已经劈好的木头。 干湿木材各自一堆,每一根的大小形状c切口角度完全一致,就连纹理都尽量趋同。 “好喝吗?” 谢朝雨凑过去,在阿默手里的豆浆碗边吸吸鼻子。 “咦?” 谢朝雨就着阿默的碗,喝了好几口。 这豆浆不简单。 白山特产的坚果加上豆子一起,放在用灵液调兑过的水中煮开,还放了一些灵草提味保守估计,就这么一小碗,卖上百灵石不是问题。 阿默将碗口往谢朝雨面前递了递,谢朝雨又喝了几口。 “啧,味道真不错” 贵也有贵的道理。 两人分食完一大碗热豆浆,阿默将碗送回厨房,那些手脚麻利的落燕山庄弟子也已经开始干活了。 谢朝雨在原地蹦蹦跳跳,活动手脚。 阿默推谢朝雨胳膊,想让她回去再睡会儿。 “一会儿再去,刚喝完还不冷,身上也很暖和” 摸摸她的手脸,确实是温热的,阿默便不再催她。 手里握住斧头,又开始劈柴。 干体力活,阿默将身上的兽皮袍子褪到腰间缠着,露出了光裸的上半身。 他抬起胳膊或是弓身的时候,身上的肌肉就要紧绷起来,线条极为利落,在熹微的晨光中,又白又有力量感。 谢朝雨抱着腿,坐在干柴堆上,看着养眼的男色,给他建议道: “我觉得你把木头排成一排,一起劈可能更快” 阿默:“?” 斧头刃口就那么大,排成一排真的有用吗? 但阿默知道,男人就是要听妻子的话。 于是他照谢朝雨的提议,将十来根木头排成直线,扬起斧头,朝这条直线挥下。 “啪!” 一声脆响过后,十根木头齐齐裂开,切口位置平滑得像是特意抛了光。 阿默“!” 斧头明明只劈在了第一根木头上,后面的为什么也会跟着裂开,总不能是他们来自同一棵树,所以要追求同生共死吧? 谢朝雨看他怔愣的样子,有些想笑。 “其实你不用真的劈到这些木头,你试试只是在按空中挥一挥斧头?” 阿默再次摆了十根木头,然后在它们连成的直线上方挥动斧头。 “咔” 清脆的开裂声响起,竟真的劈开了! 谢朝雨从怀里取出一个崭新的小本子,扔给阿默。 她站起身,手里灵力涌出,凝成细长的灵力丝线,将院子里剩下的木头缠起来,全都放置到院子中央。 阿默看着手里书册封面上的《山河剑法》几个字,陷入了茫然。 这是什么东西? 谢朝雨变戏法的手艺莫不是就是在这里面学到的? 那她将这东西给自己是什么意思,她是不是觉得现在可以和自己分享谋生的手艺了? 翻开后,却见书页中绘画着一个个小人,这些小人每一个的动作看起来都不一样,下方还有大段大段的文字解说,阿默盯着那些拿剑的小人看了许久,总觉得很熟悉,却又想不出来它们展示的动作自己到底是在哪里见过 但底下的文字内容,也不知是谁写的,字迹潦草张扬,实在不好辨认。 阿默眼神询问,给我这个做什么? 谢朝雨指向木头,“你照着第一个小人的样子,对着木材演练一遍” 写钟爱于又从地上捡起一根细小的树枝,递给阿默道:“用这个,不要用斧头” 阿默应当是没有关于《山河剑法》的记忆,但他体内灵力十分强悍,要是再用春风十里,可能不止她家小酒馆,附近四邻的家怕是也要跟着上天。 阿默手里握着小树枝,照着《山河剑法》第一式起手。 寒风骤起,谢朝雨明锐地感觉到了空气中躁动的寒冰灵力,被冻得坚实的地面霎时碎裂,冰碴子混着砂石尘土飞扬而上,远处的积雪c上空的冷气全都一股脑涌过来。 好家伙! 谢朝雨连忙打出一道防护罩。 冰雪纷飞,迷得人睁不开眼。 谢朝雨用宽大的袖子挡住风雪,看向正中央的阿默。 “轰!” 不足小臂长的树枝,散发出重若千钧力量,阿默参差不齐的白发在他身后四散荡开,剑气密集骇人,以谢朝雨元婴后期的修为,竟无法靠近。 “咔嚓!” 清脆的碎裂声响起,承受了凌厉剑意的防护罩碎裂开来。 谢朝雨瞪大双眼,盯着上空翻腾的冰雪。 “呸呸呸!” 吃了一嘴冰碴子。 院子里哪还有什么木柴木材,除了谢朝雨屁股底下这一堆干柴,其他的,连着青石地面一起,消失的无影无踪。 阿默站在原地,盯着手里的树枝,不敢置信。 “?” 这什么树,一根枝条就可以这么厉害? 多砍点回来当武器卖,他岂不是就要发家致富c迎娶谢朝雨了? 阿默将手里的树塞进谢朝雨怀里。 给你,这东西太厉害了,先拿它做千分之一聘礼。 谢朝雨:“” 摸摸道侣写满了认真的脸颊。 你好傻喔。 竟丝毫没怀疑,是他自己的力量。 谢朝雨又跑到院墙边,随便扯了一根干草。 “你再用这东西试试” 阿默疑惑地接过,再来就再来。 防护罩碎裂,地面的坑也更深了。 阿默:“。” 她就是传说中被老天爷眷顾的人吗?随便拿来的东西都是宝贝。 谢朝雨收获了一根捅穿过地板的干草。 聘礼加一。 “” 算了,他开心就好。 看来叶无讳这一次精分后,很抗拒自己的修士身份,行为方式也下意识绕开了“我是个修士”这个事实。 谢朝雨也很佛,“你弄的,你善后” 谢朝雨摆摆手,钻进屋里,补眠去了。 阿默看看满院子狼藉的场面,“。” 总觉得自己似乎被她套路了。 他也想回去躺着。 《山河剑法》第一式,阿默只比划了两次,前后时间不足半盏茶,修补院子却用了他整整一上午。 去城外山里挑了坚硬漂亮的石头,劈成齐整的形状,再带回来铺好。 “等等!” 一位杂修弟子喊住阿默。 他迅速跑进一间屋子,抱了好多粗壮的铁棍出来。 阿默:“?” 杂修弟子兴奋道:“我有个想法,需要阿默公子帮帮忙” 于是二人齐心协力,将铁棍中间掏空,做成了半尺宽的铁管。再将这些铁管连在一起,做成了长长的管道。 阿默又在地面上掏了新的坑,二人用管道将每间屋子都串了起来,最中心的位置,便是厨房的灶台,中间还会路过院子里点燃篝火的地方。 “兄弟你这手艺不错啊,掏铁管c切割石头c凿冻土,干啥啥行啊!” “。” 忙活到快吃午膳,杂修弟子最后将管道细细检查一遍后,高兴地掏出一壶好酒。 他拍拍阿默肩膀,“兄弟,成了!” “这下咱们就有地暖了,走,请你喝酒” 谢朝雨靠在窗沿,看着他们的样子,忍不住勾唇笑了笑。 这弟子要是知道自己使唤了一上午的好帮手,便是叶无讳,该作何反应? 阿默端着酒杯有些茫然不解,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和面前这个人勾肩搭背地吃肉喝酒。 下午谢朝雨要核对一条灵石矿脉下半年的预算,便打发阿默“自己瞎玩去”。 阿默想了想,进山?前几天才去过。 找个地方躺着?躺久了谢朝雨又要出门找自己,还容易被别人说懒鬼。 帮忙干活?好像没什么是他能干的,上午帮忙铺了院里的管道后,没出差错,他自己很满意,心里对帮大家干家务这件事的执念已经没有那么深了。 最后,阿默掏出那本《山河剑法》,搬了一把椅子,在谢朝雨窗外的地方躺下,晒太阳看小人书。 小狐狸又提前结束了今天的课业。 她蹦到阿默身边,蹲坐在他躺椅的扶手上。 “你在看什么呀?” 阿默看看歪着脑袋的白绒绒小狐狸,又看看手里的书。 起身,朝小狐狸招手,要她跟上。 这狐狸变成人形还是个半大的丫头,整天傻傻的,除了想男人,只知道吃喝玩乐。 阿默觉得,他应该学学别人家的男人,在教育孩子方面也要贡献一份力量。 不能教她读书写字,那就教自己擅长的。 阿默站到空地上,摆出了攻击的架势。 小狐狸懵懵懂懂,跟着他照做。 学了一会儿,小狐狸懂了,“是要教我干架吗?” 阿默点头。 小狐狸知道他干架很凶猛,于是就学得很高兴,“那太好啦,我前几天上街还被几个人族的坏家伙欺负了呢,你教完,我就去揍他们!” 阿默的招式朴实无华,直击要害,不讲究花架子,拳头就是拳头,力求全部的力量都能打到对手身上。 小狐狸是女孩子,力气没有那么大,阿默便教她怎么快准狠。 绮青悄悄捅谢朝雨胳膊。 “那样真的没事吗?” 谢朝雨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只见院里不知何时,摆了个用木头搭在一起的人形靶子。 阿默站在一边,小狐狸已经变成人形了,她出手如电,双腿发力,将自己从地上快速蹬向靶子。 “嚯!” 弯成虎爪状的手挟裹着疾风,猛然袭向靶子的腰腹位置。 木屑纷飞,假如这个靶子原本是男人,那他现下已经不是了。 阿默满意点头。 谢朝雨:“” 直攻下三路,一招遏制要害,很好,很阴损,也很高效。 谢朝雨:“咱们就当没看见吧” 绮青:“阿绿是女孩子,凶一点也好” 小狐狸凶一点虽然好,但没想到,她跟着阿默学了几天 拳脚功夫之后,就遇到了一件麻烦事。 “仙子,外面来了一群汉子,嚷嚷着说是要来咱们家商量孩子的婚事!” 柜台弟子进来禀报道。 小狐狸玉雪可爱,大家都很喜欢,这些家伙还想娶他们家姑娘?真不要脸。 弟子询问道:“仙子,要弟子现在就将他们请回去,还是等晚上月黑风高了” 他挥了挥拳头,又比了个套麻袋的动作。 谢朝雨:“不用,我去看看” 来的是凡人,不能用对待无赖修士的那些招数对他们。 谢朝雨并未直接去那些人闹事的酒馆大堂,她在柜台后方的楼梯下站着。 阿默已经出去了。 来的人有十来位,个个人高马大,一身腱子肉,露出来的胳膊全都跟阿默腿差不粗,阿默虽然高,但跟他们一比,瘦了一半,简直就像是两个人种的。 小阿绿被阿默拉到了自己身后。 一个半大小胖子站在这些壮汉身边,正在嚷嚷。 “阿绿打赢了我三次,按照咱们白山的传统,我要娶她照顾她一辈的!” 那些壮汉也跟着起哄。 “对!谢娘子呢?快去叫她出来,咱们以后就是亲家了,她不出来见面也说不过去啊!” “喂,瘦子,去喊谢娘子出来!” 阿默不作声,他转身给阿绿擦了擦眼泪。 “瘦猴,你倒是吱一声啊!哎哟忘了你是哑巴了” 阿默被这些人嘲笑,柜台那名弟子有些气愤,“仙子,这?” 谢朝雨摇头,“阿默能处理他们” 这个时候店里客人不多,稀稀拉拉几位还都是单独来的,就算想要给谢娘子家的帮忙,人数上也不占优势,便都各自坐在座位上,想着万一打起来,尽量帮谢娘子保住几套桌椅。 “仙子,已经问清楚了。那小胖子,先前就爱欺负咱们阿绿,阿绿最近出去又遇到他,他出言挑衅,阿绿就揍了他几次,他们说的结亲,白山是有这样的规矩,但那都是早年的事了,现在也没人把这当回事” 小胖子还在蹦跶,他长得又圆又胖,个子不太高,便蹦起来喊阿绿。 “娘子!阿绿娘子你过来,跟我回家啊!” “我叔说了,你嫁给我,我家给你十头野猪!” “阿绿娘子你看看我!” 谢朝雨都要笑了,十头野猪? 身边的弟子愤愤道:“娘的,十头野猪买他给御兽院铲屎,他怕都不够格!” 那便壮汉们见无人应答,态度便愈发嚣张,叫嚷着,竟还扯到了谢朝雨身上。 最边上那汉子,一身黝黑的肉,笑得不怀好意。 “喂,听说谢娘子生的好看,要不再加十头野猪,让她也一并嫁到咱们家得了!” “对,那谢娘子都是寡妇了,十头野猪给她算是抬举了!” “咱老太爷那一辈不是还有共妻吗,兄弟伙一起凑凑,让她嫁进门伺候咱们呀!” ------题外话------ 阿默:很好,你们的命,没了。 谢谢咖啡小姐姐的月票,明天加一更 第七十六章 变故(一更) “这些话未免太过分了,说的真难听” “你没认出来?来的是城北吴家的人,他们是一大家子无赖!” “谢娘子为人厚道,前几天我家婆娘风寒迟迟不好,谢娘子还给送了药,咱要不要帮一把?” “可若是惹了无赖家的,以后上山打猎免不了要被使绊子” “那可咋整?也不能干看着啊” 几位食客交头接耳,悄声商量着怎么帮谢娘子一把。 杂修弟子听着那些不堪入耳的无赖话,顿时气极,摸出法器握在手里,只要仙子点头,他这就冲出去撕了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谢朝雨摇头,不可,“莫要滥杀凡人。” 仙凡有别,若不是伤天害理的大奸大恶之人,修士斩杀了便要沾染因果,以后升修c渡劫,都要受此影响,此事于己不利。 只是被恶意辱骂,恶语穿耳即过,谢朝雨还忍得起。 弟子忿忿收起法器,站到谢朝雨身后,让仙子挡着自己,不然他怕自己要摁不住这愤怒的手。 “仙仙子!” 大雪骤降,穿堂而过的寒风席卷一切,大堂里的桌椅被掀翻,厚重的兽皮门帘被撕碎,硕大的雪块从四面八方砸来,壁炉的火光瞬时熄灭。 杂修弟子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结冻,手掌上细小的血管甚至渗出了血珠,又在瞬间结成剔透的红色冰晶。 他颤抖出声,惊恐极了。 生命被威胁的感觉,如此清晰。 谢朝雨眼疾手快,一把拽下楼梯扶手上的遮布,将这名可怜的筑基弟子罩起来。 “伸手,捧好了!” 弟子手心悬空凝出一朵漂亮的火花,捧在手心里能感受到温暖的热度,却不会被灼伤。 “谢谢,谢谢仙子” 弟子凑近火苗,内视一番,发现方才被冻住的经脉已经在恢复了,好险,那寒冰灵力差点进进入丹田了! 他感觉自己在短短的时间里经历了一次生死。 看他无恙,谢朝雨连忙去看那几位食客。 那可是凡人。 谢朝雨有些紧张,心里止不住地打鼓,要是叶无讳手上了沾染了无辜的凡人性命,日后的劫该怎么渡过? 地面c桌椅全都结了一层厚厚的冰,温度还在下降。 谢朝雨将倒在桌边的凡人翻过来,观察他们的情况。 应当是瞬间就被冻起来了,脸上甚至还来不及惊恐。 “仙子,这是怎么了?” “天呐!” “敢问仙子,这” 后院的众人都已经赶过来,各个也都冻得不轻,还被眼前的情况吓住。 谢朝雨脸色凝重,交待他们道: “慌什么,马上将这些凡人搬到后院” 谢朝雨点燃后院的篝火,弟子们将这几位冻住的凡人放到火边地上躺着。 弟子悄悄朝地上的凡人们探出灵力。 却没有收到任何反馈,感受不道到生命气息。 “仙子,他们还活着吗?” 谢朝雨也说不准,她方才就已经试过了,这些人身上的冰层隔绝了一切气息,灵力没法探测冰壳子之下的身体情况。 谢朝雨放出凤凰炎,“留下一人看好这里,余下的立即上街,将所有被冻住的人都集中送来。” 她自己回到了大堂。 阿默站在原地,一声不吭,眉心消失许久的红痕再次出现。 他半长的发已经恢复了初见时的长度,顺滑至极,泛着银蓝的光芒,在他身后迤逦到脚踝。 他好像陷入了自己的世界,谢朝雨喊了好几声都没反应。 在他身前,吴家的无赖们都被冻在原地,方才出言不逊的几人好大张着嘴巴,脸上洋洋得意的笑被定格。 “糟了,阿绿呢?” 先前那个叫嚣着要娶阿绿的小胖子也不见了。 救人要紧,道侣发呆就发呆吧。 谢朝雨将桌下c柜台c窗帘后全都翻遍了,却没找到阿绿的身影。 谢朝雨忍不住脑补,该不会,方才道侣失控的时候,不小心把倒霉孩子给超度了吧? 她成功被自己吓到。 “嘤嘤?” 一团颤巍巍的白绒绒,从叶无讳衣服里掉了出来,眼里还带着深深的惊恐和茫然。 “阿绿!” 谢朝雨连忙将白团子 捡起来,抱进自己怀里。 “呼,还好你没受伤” 抖干净阿绿身上的冰碴子,谢朝雨给她检查了一番,没发现什么伤口,体内也没有什么暗伤。 小狐狸任她动作,异常乖巧,懵懵懂懂:“嘤?” 就是看起来有点呆傻,大概是事发突然,她还没缓过劲儿。 “没事了,阿绿睡会儿吧” 谢朝雨念了个昏睡咒,将闭上眼睛的小狐狸也送到了后院。 不管冻没冻伤,先拿凤凰炎烤烤。 “仙子,所有冻住的人都在这里了” “嗯,取些银钱,给附近的人家送去,只多不少” 谢朝雨数了数,只有左右相连的几户人家有被冻住的人,其余离得稍远些的,便是像先前那名杂修弟子一样,身上部分地方受伤,内里无大碍,也还能活动。 落燕山庄的弟子,对处理这种突然事情,已经很有经验了。 他们挨家挨户拜访,不仅是银钱,可能用得上的风寒冻伤药也都准备齐全了。 白山本就是建在雪山脚下的城,百姓们家中柴火c棉衣都是常用物品,遇见骤然而至的大雪倒也不至于慌乱。 近处的人们门窗紧闭,围在火堆边烤着。 “有人在吗,在下是酒馆的厨十三!” “是谢娘子家的伙计?” “这里是热汤,里头加了药材,天气突然变冷容易受伤,诸位快喝下,暖暖身体” “哎!这破天儿,小哥回去后,可要替咱们家向谢娘子问好” 远一些的人家,不如酒馆附近这般冷,还有调皮的孩童偷偷打开了门缝,接了晶莹的雪花,捧在手心里玩。 厨十一拍掉孩子手里的雪团,“小坏包子,这可吃不得,要闹肚子了!” 皮孩子偷偷舔雪球球,被打了手心,不疼,没脸没皮嘻嘻笑。 “你家大人呢?” “阿妈在屋里煮大骨头” 厨十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给,拿去给你阿妈,里头是药,防伤寒的” 皮孩子摘了瓶塞就倒了一颗圆圆的药丸子出来,浅黄色的药,瞧着像糖豆子,孩子往嘴里塞。 厨十一也不拦他,本就是预防疾病的药,吃了没事。 孩子:“呕!” 太苦了。 厨十一眼疾手快,抬着他的小巴,拍拍胸口,药便顺利进了肚子。 “让你吃雪,吃了雪生病可就再要吃这药了” 城里的百姓大都心思简单,这场雪来得突然,还有人被冻住,但大家竟也没往鬼神修士的方向想,只以为是倒春寒,虽然把山城本也没什么春天就是了。 一天过去了,雪还在下。 经过了前一天的忙乱,炉火和橡木酒已经让他们恢复了活力。 一大早,街上已经有人在清扫积雪了。 酒馆后院的篝火烧了一整夜。 “醒了!人醒了!” 那几名食客身上的冰已经化完,合欢宗女修中间有一位修了丹医,正在为他们诊治。 谢朝雨心中有数,有凤凰炎,应当不会有什么大事。 女修把脉后,又写了方子。 “已经没事了,只有一些皮外冻伤,很快就能好” 那几名食客都是身强体壮的猎人,若不是谢娘子执意要给他们检查,他们醒来时便准备起身回家了。 听说自己没事,便都朝谢朝雨道别。 “谢娘子心肠好,多谢您照顾,家中妻小怕是要担心,咱们这就回去了” “对对,这雪简直离谱,说冻就冻,还不知道家里的情况呢” “我家婆娘肯定又要哭鼻子” “各位莫要担心,昨日便送了消息,嫂子们已经知晓情况” 邻居之中,有几位老人身体差一些,冰化后,暂时被挪到室内,待他们醒来再看情况。 救治病人c安抚城里百姓c引导消息,全是琐事,却又马虎不得,谢朝雨昨夜一直没睡,生怕出什么乱子,这会儿才回到自己房里。 “阿默?” 高大瘦削的男人盘腿坐在壁炉前的毯子上,脊梁挺直,面无表情,眉眼深沉,看不出情绪,若不是胸膛还能随着呼吸起伏,简直就像是一座冰雕。 小狐狸窝在毯子另一边,离男人远远的,不再像前几天那样靠近他,看起来睡得也不甚安稳。 谢朝雨走过去,坐在男人身边,将脑袋靠到他冷冰冰的肩头。 “我好累的,你理理我” 男人任由她靠近自己,却没有任何反应。 谢朝雨看向他。 眉眼间是化 不开的霜雪,红痕烈烈,明明该是炙热的色彩,生在他身上却衬得整个人越发的冷厉和危险。叶无讳这张脸是真的好看,无论看多少次,都让谢朝雨惊艳不已。 她拂开他额前散落的乱发,帮他捋到身后,玉一样的面容,完整地露了出来。 “你绑头发的小皮绳呢?” 谢朝雨在他身上到处翻找,没找到那条有兽牙装饰的绳子,便在自己身上撕了一截布条。 谢朝雨跪坐到他身后,也不管他有没有反应了,用手指将他过长的发丝,一缕一缕梳理好。 “这么好的头发,怪让人嫉妒的” 发量多而浓密,根根分明,还很长,这就不说了,颜色更是万里无一的好看。 “不编个辫子简直可惜。” 谢朝雨的手指灵活地在他发间穿梭,她手里暖融融的热意从发际慢慢氲满他全身。 谢朝雨敏感地察觉到,隔着发丝,手掌之下的脊梁颤了颤。 她装作没有发现,继续动作,自言自语。 “说起来,白山这里的男人好像就很喜欢编小辫子” “好像还有人爱把自己的胡子编起来” “你要是留胡子啊,算了,络腮胡子跟你不搭,脸太好看了,不能随便糟蹋” 她絮絮叨叨,整个人温软至极,说话的语调也很轻快,颤抖的人终于平静下来。 谢朝雨收起自己一直悄悄放出灵力的手,在他发尾绑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啧,这姿色!” 中分,大辫子,还一点都不娘,谢朝雨忍不住凑上去亲了一口。 亲完又靠回那泛着浅浅冷木香的熟悉肩头。 这次,男人有了反应,谢朝雨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揽进了怀里。 谢朝雨蹭蹭身后韧性十足的胸膛,叹息。 “你身上冷冰冰的,烤火都暖和不起来” 一边是道侣冷不拉几的怀抱,一边是温暖明亮的炉火,算了,将就将就也还行。 然后,她就听见了久违的声音:“可以换一边对着火” 能说话了? 谢朝雨很惊喜,一下子坐直身体,脑袋撞到道侣下巴都顾不上疼。 “再说几句!” 道侣愣愣地看着她,眼里的冷锐消失不见,是谢朝雨看熟了的茫然。 “说什么?” 他声音还有些不连贯,可能是久未张嘴的问题,练练就能好。 谢朝雨捧着他的脸,“随便说,来点好听的,快!” 阿默于是笨拙地夸她:“娘子,很好看” 说完,他脸便红了,耳朵尖也红红的。 谢朝雨凑上去,在他通红的耳珠上轻轻吮吻了一下。 这下脸更红了,捧着有点烫。 谢朝雨笑起来,她的阿默又回来了,真好。 两人在炉火前紧紧相拥着。 抱了一会儿,谢朝雨想起正事。 “你先前在想什么?” “刚才吗?” “嗯” “刚才你在我身边,很暖和,觉得很舒适,就记得你是我娘子了” 记得?那之前就是还忘了? “你还记得自己先前做了什么吗?” 阿默皱眉,“记得昨天,有人欺负你” “然后呢?” “他们欺负你,我很生气,想打死他们,又觉得不能杀,后面就不知道了” 所以,他用完灵力之后就没有意识了? 谢朝雨摸到阿默的眉心,“闭上眼,不要拒绝我” 两人眉心相触,谢朝雨试着将神识进入阿默的识海。 “对,放我进去,我不会伤害你,我自己也不会受伤,很安全” 成功了。 谢朝雨的神识,来到了他不算陌生的识海里。 第一次进来,看见的是一望无际的冰原,后来有了火星,现在又不一样了。 冰原上出现了浅浅的雪山轮廓,那是很远的位置,谢朝雨的神识不能到达,山下似有火光,原本缠绕着道侣契的那些火星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团火云,通红明亮,细看却能发现其中黑白相间的细小光点。 这是什么情况? 谢朝雨不明白出现这些变化的原因。 倒是重明,突然出声,“这小子果真与本尊有些渊源。” 他好几天没说过话了,平日除了吃饭的时候,也很不活跃,谢朝雨被他吓了一跳。 “前辈知道我道侣识海怎么了吗?” 重明道:“你二人是道侣,你都不知,本尊可是个男人,为何会知 道另一个男人脑子怎么了?” 谢朝雨:“” 那你说个屁的渊源。 “不过,那些黑点,若不想办法除去,他下次可就不是失声这么简单了” “这么严重?” ------题外话------ 一会儿还有一章,是月票的加更章,会很晚,明天再看 推个歌:ie drag一ns 《一nday》 第七十七章 打几只熊给儿子做见面礼(月票加更) 重明的声音严肃起来。 他说阿默识海里那东西,“具体是何物尚不清楚,但十分阴邪。” 识海是修士全身上下最为神秘的地方,识海里凭白多了不了解的东西,自然是危险的。 “也莫要担心,那黑色东西数量还不多,他自己能控制” 重明都能觉得危险,谢朝雨可不敢掉以轻心。 “有什么是现在可以做的吗?” 比如有什么遏制的的办法。 重明:“静观其变,在没搞清楚之前,你最好不要再经常与他神识交融。” 他说的隐晦,谢朝雨却明白了,“行,不要双修是吧?” 重明:“” 没脸没皮。 谢朝雨发现了华点:“你把我看光都没什么反应,怎么会不好意思说到双修这个话题?” 重明冷哼一声,“本尊所修,乃太古无情道。” 所以看谢朝雨,与看叶无讳并无不同。况且,人对于自己从未了解过的事物,难免要多想一些。 共用一具身体,因而能窥探几分重明所想的谢朝雨:“” 好几万岁的老光棍,天呐! “阁下莫不是剑修?” 重明:“自然” 除了剑修,谁还能如他这般厉害? 谢朝雨“喔”的意味深长。 耳边传来阿默疑惑的声音:“总觉得此处还有谁在” 谢朝雨惊了,合道剑修这般敏感?重明方才,仅仅是借她之手,放出了一点点灵力探查叶无讳的识海,这就被察觉了吗? 谢朝雨打哈哈蒙混过去,抱起小阿绿塞进阿默怀里,“狐狸存在感这么强的吗,你不要对小孩子有太大的意见,你看她多可爱” 一边哄着疑惑的道侣,谢朝雨一边继续文崇明,她对他所说的,自己和叶无讳有渊源这件事很感兴趣。 “你就告诉吧,咱们谁跟谁啊,我还能说不出去不成” 重明又借谢朝雨的眼睛打量阿默。 先前从未仔细看过,如今这么近距离一瞧,他才想起来,这张脸有些熟悉,似乎很久以前,就已经在哪里见过这么一个眉心有着印痕的人。 “白头发呢?” 这么明显的特征,只要看到过应该不会忘记吧。 谢朝雨的头突然疼了起来,不,应当是重明在疼。 “如何,想起什么了吗?” 重明淡声道,“并未。” “那到底是什么渊源啊?” 重明想了想,这个告诉她也无妨,左右先前已经在须弥境里告诉过叶狗蛋了。 “是剑,他的剑如今并无实体剑身” 谢朝雨,“哈?”她以为春风十里已经很厉害了好吗! 就没见过比它还霸道的神器了,虽然她统共也就见了为数不多的几样。 “那为什么别人拿不起来他的剑?” “剑灵之力太过庞大,非臣服,不可驾驭。” “所以我现在元婴后期的修为,实际上还不如一把剑厉害?”这就有点打击人了啊。 重明点头,“不然呢?” 谢朝雨:“我以为元婴修为,不能说很厉害,起码在修真界已经算是走在前列了” 她以为自己已经算个高中生,结果来了个博士后,还告诉她,你现在只是小学鸡的水平罢辽。 过分了啊。 重明道:“先过了化神期再试试” “我觉得你在说梦话,等我越过化神,达到和道修为的时候,人家剑灵难道不会更厉害?” 剑的实力也受主人影响,她可不信自己合道了,叶无讳还能原地不动。 “行了,本尊要歇息了,莫要再打扰。” 谢朝雨:“等等,你还没说怎么给他弄个剑身呢!” 重明已经不再回复她。 谢朝雨再次叹气,知道的信息又多了一件,未来要做的事情又要增加很多,想想,好累的。 阿默关心地帮她捏捏肩膀,“为何叹气?” 他的思维还停留在谢朝雨说不要对阿绿又太多意见这里,便在心中疑惑,他不是已经听她的话,江小狐狸抱在怀里没扔出去,这还不够关爱小孩子吗? 谢朝雨将自己身上的重量压在他身上,“你还记得自己的杀猪刀,啊不是,你的砍柴斧头吗?” “它怎么了?” 斧头出现 在阿默手里,谢朝雨发现春风十里又变了样子,砍柴的时候它还是一把平平无奇的铁斧头,街上几两银子就能买到的那种,现在就又变了个样子。 金光灿灿,斧柄还缀着漂亮的朱红穗子。 谢朝雨摸摸那闪瞎人眼睛的斧头,问阿默。 “你是不是在哪遇到过一座桥?” 阿默奇怪道:“什么桥?” 谢朝雨:“桥下突然冒出一位老爷爷,他问你,孩子,你掉的是这把金斧头,还是这把铁斧头?” 阿默:“是哪里的故事吗?” 真正的老头,捡到金斧头不赶紧拿去卖,还问什么废话。 谢朝雨随口瞎诌:“是的呢,你说金斧头,他递给你,你发现这不是金子,这是烧红了的炭,很快,你就被这把滚烫的斧头烧死了” 阿默:“那铁斧头呢?” “铁斧头太重,你刚拿到手里,它就压断了你的胳膊,掉下来后,还把你的双脚砸成了肉泥” 阿默:“” 醒来的小狐狸:“” 胡扯一晚上,谢朝雨觉得阿默的情绪好像已经恢复了,不会再颤抖,也不会再故意跟她接话,而是像往常一样,好半天,一棍子打不出个屁来。 修士一两天不睡觉没什么大不了,谢朝雨两天没合眼,看起来还算精神。 阿默情绪回复以后,外面的大雪天气总算是结束了。 谢朝雨这才问他,“你把小胖子放在哪儿了?” 当时大堂里的所有人都被冻住,小狐狸被阿默藏在衣服里面,小胖子则是遍寻不到,谢朝雨便猜测,是阿默将他藏起来了。 阿默茫然,什么小胖子? 谢朝雨提醒他:“被小阿绿揍了三顿,还想娶她的那个” “在这里” 圆滚滚的胖少年突然掉在二人中间的地上。 没被冻住,还是白白胖胖的,谢朝雨看看小胖子,“睡着了?” “怎么要把他藏起来啊?” 阿默神色纠结,眉心都皱出了疙瘩。 “不知” 在结冰的瞬间,他眼前好像出现了一个孩子的样子,似乎也是个男孩子,说起话来就咋咋呼呼的,很有活力,就像这小胖子一样。 谢朝雨:“” 她觉得道侣想到的可能是谢棠梨,但天地良心,谢棠梨哪有这么高这么胖。 “改天让你见见我儿子” 阿默:“!” “你愿意嫁给我了吗?” “想得美,好几天没干活了,你还不自觉点,上街帮人家扫雪去” “哦。” 要见她儿子了,阿默拿着扫帚有一下没一下在雪面上划拉,心里思考着,要不要趁现在刚下完雪,进山打几只大黑熊,到时候给孩子做见面礼? 虽说不能伤凡人性命,但谢朝雨也没心大到就这样将那几个无赖放回家去。 就他们这满嘴下流话的样子,一看就是本地的地痞流氓,还不知道对别的姑娘是什么样的呢。 吴家的十来个无赖,全都被扒了上半身的兽皮衣,光膀子用绳索捆了个结实。 厨十一和厨十三两兄弟,牵着绳子,将无赖们拉到街上,边走边喊道: “乡亲们,就是这些无赖,欺负我家老板娘孤苦无依,上门羞辱,前天大雪,我家老板娘心地善良,还救了他们一命,没叫人冻死呢!” “大伙儿评评理,此事是不是该他吴家给个说法!” “那吴老三,死过三个媳妇了,还想拿野猪羞辱人,扬言要给我家老板娘做聘礼!” “呸,谁看得上他那点猪肉!” 雪晴后,百姓们都在街上劳作,不管是出来透透气吹吹风的老人家,还是扫雪铲兵的青壮年,大家都在大雪天气受了谢娘子的恩惠,心中都很感激。 听闻此事,都对吴家的无赖们很恼火。 还有半大孩童捏了雪球往他们身上砸,“不要脸!” “可不是吗,也不照照自己,长了啥熊样心里没数?” “谢娘子天仙一样的人物,岂能容他们欺负,我家可不怕他们,呸!” “呸呸呸!” 游街的效果很显著,一会儿功夫,整个白山城都知道了,城北老吴家一家子人都是黑心肝的,上门欺负人家小寡妇,现在却被谢娘子大人大量救了性命! “这要换成是我,当时就给扔到外头雪地里冻死算了” “还是谢娘子心善,咱们大家伙儿也跟着这两位小哥一起去吴家,帮谢娘子讨个说法去!” “唉,谢娘子就是吃了家里没男人的苦,要是有个依靠,谁还敢上门欺辱” “ 我家有个远方亲戚,听说在大城考了秀才,也不知道谢娘子看不看得上眼” 有的人手里还拿着扫帚铲子,有些则是烧火棍c火灰簸箕浩浩荡荡,半个城的人都跟着游街的队伍朝城北吴家去了。 不管是去看热闹,还是真心实意想帮谢朝雨讨公道,反正人数上,瞧着就很能唬人。 阿默也端着扫帚,跟着人群往前走。 一路听着百姓的讨论,不住在心里想着,是啊,怎么就没让那些无赖冻死呢? 好像也不能冻死了,这两日谢朝雨一直在他身边说,百姓的性命不可随意伤害,若是有罪,应当按照当地的规矩法度处理 于是,谁都没发现,被绳子捆着的无赖们,身上不知何时多了好些细小的伤口。 像是被什么利刃划过一样,又细又密,伤口却又不流血,自然也不会伤及性命。 但就是钻心地疼。 ------题外话------ 雨太大,停了几个小时电,有点晚 第七十八章 让我去寡妇家入赘吧! “闭嘴,嚎什么嚎,你们这些不要脸的无赖!” “这下知道丢人了,欺负人家谢娘子的时候怎么没想到?” “他们就是惯犯,以前在森林里打猎的时候,这些人还抢过我的山羊呢” 本来只是被绳子绑着走,这下好了,身上一痛,饶是壮汉也没忍住嚎出声来,百姓们本就对他们意见很大,还听着鬼哭狼嚎,顿时就又是一顿劈头盖脸的收拾。 “做了错事,叫什么叫” “就是,我们都还没打他们呢!” 还有人挥舞着手里的扫帚,比划着威吓他们。 真正悄悄动手打了人而不自知的阿默,混在人群中,偷偷勾起了嘴角。 他眼神好,可把无赖们身上细密的伤口看得清清楚楚,他觉得这可能就是报应吧。 吴家大家长是个老汉,论辈分,应该是小胖子的太爷爷辈,白胡子一大把了,申办看着还很健壮。 老爷子今日在院子里搭土灶台,天气晴了,他打算架起大锅酿一些酒。 一个瘦巴巴的老太太,突然着急慌忙地跑进了院子。 “老头子,不好啦!” 老太太气都没喘匀,“你快c快出去看看,三宝他们,被人捆着回来啦!” 吴老大爷手里的砖头“梆当!”一声砸了脚。 “这些不争气的!” 他在门后抓了一根木棍就出了门去。 门外站满了人,大略一看,都是城里的街坊邻居,有很多还一起打过猎。 吴老大爷往大门正中央一站,棍子“咚!”地杵进地面。 “诸位这是做什么?” 人群最前头,便是站着两个没见过面的年轻人,而他家那些整日只知道丢人现眼的小辈,此刻正被五花大绑,绳子还牵在那俩年轻人手里。 厨十一上前,和善地抱拳,道:“老先生好,在下是城南谢家酒馆的伙计” 吴老大爷拧眉,“今日你上我吴家门,还绑着他们,这是出了什么事?” 不等厨十一再开口,一同来的百姓们就你一句我一句,很快将事情说得清清楚楚。 当然,人一多,说哈的时候,难免就要在原本事实的基础上,有所夸大和修饰。 吴老大爷听到的版本就是:他家这些无赖欺负孤儿寡母,对人家意图不轨,人家却以德报怨救了他们性命,但他们不仅不感激人家谢娘子,醒了以后还继续出言侮辱 百姓们越说越激动,个个都在说,今天一定要吴家给个交代。 “对!一定要好好说明白,他们现在能欺负谢娘子,若是不好好收拾一顿,以后怕不是还要当街强抢民女,更加无法无天!” “咱们白山,往前数三代,大家都是亲戚,现在大家都愿意给他们机会,但若是不配合,就只能请族老了!” 白山城管事的,便是大家联合推选的几位年纪很大的老人家,平日大家有了矛盾,多半是自行解决,只有在情况特别严重,比如谁家死了顶梁柱家里却因为遗产分配闹起来,或是谁家兄弟阋墙c公爹扒灰之类时,才会请族老出面,依照祖训处理犯错的人。 一听到请族老,无赖们也顾不得身上的疼痛了,一个个急的大声喊叫起来。 群情激愤,欺负谢朝雨只是个引子,主要还是平日不做人,犯了众怒。 吴老爷子看着眼前的情况,心里已经明白,若是不好好管束这些家伙,让大家看到他的态度,今日这事便要闹大。 吴老爷子抄起棍子,冲进人群。 “混账,老子今天打死你们这些不肖子孙!” 棍子高高扬起,一下一下,结结实实打在无赖们身上,每一下都打得很实在,不一会儿,挨打的地方就变得红肿青紫。 本就全身是伤了,还要挨老爷子的打,无赖们这下连嚎的力气都没有了。 百姓们帮厨十一做主,要求吴老大爷拿点东西给谢娘子做补偿。 吴老大爷还算明事理,一听他们说要补偿,便将手里的棍子扔到一边,去和大家商量这补偿要怎么给。 吴三宝,便是最先领头要带着小胖子去谢家酒馆闹事的那个,他被老爷子打得最重,屁股上的皮肉已经没有知觉了,一劲儿瘫在地上疼得嘶气。 但当他听到吴老大爷答应要给谢朝雨而十头野猪c三十张完整的好皮子时,也顾不得疼了。 顿时哭喊起来,“大爷!大爷不能答应啊!” 这些猪肉和皮毛,年前就已经说好了,他在家里这一辈 还没成亲的兄弟中间,年纪最大,这些东西便是要给他攒着娶媳妇用的! 现在要是都给了谢朝雨,他今年还能娶到谁? “大爷!你想想我,我三十了啊!” 有年纪大的阿婆给了他一巴掌。 “三十还打光棍,整天不学好,不害臊,还敢嚷嚷!” 吴三宝撑着身上的痛,趴在地上将上半身努力太高,想要吴老大爷听到他的抗议。 吴老大爷却是进了门,请几位年轻力壮的汉子帮忙,将东西从家里的库房往出搬。 吴老太喘匀了气儿,也闹清楚了事情的经过,走出来劝他。 “三宝哇,不是你阿爷心狠,实在是你这事情已经闹大了,你还有好几个弟弟呢,这要不给人家赔偿,他们的名声再坏,咱吴家以后怕是一个孙媳妇都娶不回来了!” 吴老太把他摁到地上趴好。 “莫再闹了” 又朝他的兄弟们道:“都趴着些,莫要把脸露出来” 今天人多,要是叫大家记住了长相,以后哪个姑娘还愿意跟他们说话?脸都快丢光了,总得想办法留一点讨媳妇用。 街坊邻居帮忙拉了几辆车出来,那二十头野猪自然是早前就已经宰杀完毕的,现在全都冻得硬邦邦,干净得很,也不用担心不好运送。 吴老太爷扛着皮子出来,厨十一和厨十三站在车边等着。 看着那些辛苦攒了一整年的东西,就这样要进别人家了,吴三宝伤心极了。 他挣扎着一把拽住吴老大爷的裤脚,声泪俱下。 “大爷哇,我舍不得!” 吴老大爷瞪他一眼。 “叫你早作孽!” 吴三宝死抱着吴老大爷的小腿不放开。 “你要是真给那谢娘子了,就把我也送过去吧,媳妇本都给她了,就把我也送去给她当上门女婿吧!” “我愿意入赘哇,大爷你帮帮我!” 吴老大爷:“” 早有这脸皮,他怕是重孙子都好几个了。 看看吴三宝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脸,吴老大爷叹息。 “三宝,这人有多大脚,就穿多大鞋,啥事儿,都要讲究匹配” 吴老大爷虽然没见过谢家娘子,但城里还有谁不知道谢娘子的美貌? 说个不好听的话,他孙子吴三宝,长得还不如人家那个叫厨十一的伙计五官端正。 吴三宝还在哭,他爷说他配不上谢娘子,他不服,“她是个寡妇,我就想娶她!”他吴三宝哪有阿爷说的那样差,起码,起码他珍藏了三十年的男儿身还在呢! 吴大爷:“你要是真喜欢寡妇,我跟你阿奶帮你留意” 但谢娘子,咱真的配不上。 地冻天寒的,虽然无赖们犯了错,但也不能让人一直光溜溜躺在地上,大家帮忙将他们都挪到了屋里,吴大娘烧了火炕,将孙子们整整齐齐在炕上排好。 大家都在忙着帮忙装车,谁也没注意到,阿默跟在吴大娘身后进了门。 炕烧热了,吴大娘去给孙子们弄消肿止痛的药膏。 吴三宝趴在最外边,他伤得最重,虽然没有皮开肉绽,但被火炕一烫,简直像是在伤口上撒了盐,疼得他龇牙咧嘴。 一道影子落在他面前地上,屋里昏暗,火光照耀下,那影子愈发清晰。 最先看见的,是一双光裸着的脚,这脚白而瘦长,属于男人,脚上没有沾染一丝灰尘脏污;再往上,是雪白的衣袍,这人腿极长,吴三宝这姿势只能勉强看到人家腰的位置。 腰也很细,吴三宝觉得,只有自己的一半粗。 吴三宝努力昂起脖子,撑直了脖颈,终于看到这人的脸。 “你!!!” 这脸他见过。 吴三宝惊恐地大叫起来。 仿佛看见了什么洪水猛兽,一双牛眼睛都瞪出了血丝。 好看得像妖精一样的面容,一头诡异的白头发,大雪天还不穿鞋,脸也又白又冷跟那日一模一样,这人平静地看着自己,然后,然后他就被冻了起来! 他心里一直悄悄怀疑,自己那天是不是见鬼了,但他的兄弟们都相信真的是天气太冷才会被大雪冻住,再加上醒来以后一直没再见过这个人,他便忘了。 现在!他想起来了! 他可不信是什么天气的鬼话,他吴三宝长到三十岁,哪怕是在最冷的腊月,也没见过能将人冻起来的冰雪。 “你一定是妖怪!不,你是鬼!!” 妖怪怕冻,鬼没有知觉,没有实体,所以他的脚干干净净。 阿默朝他靠近。 吴三宝吓得在床上用力扭动,想要将自己往后藏起 来,越动身上的伤就越痛。 可他三百斤的身材,根本藏不住。 吴三宝额上的汗都下来了,“你不要过来!我喊人了,外面人很多!” 阿默在他面前站定。 “你想娶谢朝雨?” 吴三宝愣愣点头,看阿默抬起的手,一种恐怖的感觉袭上心头,直觉告诉他,他要死了。 在这一刻,吴三宝的脑子发挥出了前所未有的聪明,他疯狂摇头。 “没有!没有!我配不上谢娘子!” 阿默的手悬在吴三宝头顶,他眼里是吴三宝看不懂的奇诡,眉心红痕皱起,朝吴三宝微微一笑。 “叫谢朝雨吧,娘子不是你能喊的” 他笑得邪恶极了,吴三宝浑身汗毛倒竖,身下都汗湿了,吓得猛力点头。 “谢娘子”只是对年轻女子的称呼,并不是“娘子”的意思,但吴三宝哪敢有异议,命都被攥在人家手里了。 “想活命吗?” “想想想!” 这鬼怪一样的男人又笑了,用商量的语气道:“那就要留点代价了,你愿意吗?” 吴三宝:“愿意,我很愿意!” “啊!!!” 吴三宝发出了杀猪一样的嚎叫。 除了他自己,却无人知晓,他的兄弟们都好好地躺在炕上,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 吴三宝被人发现时,便已经失去了他的舌头。 外面还在搬猪肉,厨十一捅捅厨十三,“师弟,你有没有感觉,方才有什么奇怪的气息?” 厨十三蹲地上,闲得抠泥巴,白他一眼,“你发什么癔症呢,这儿是凡人的城,能有啥古怪?” 就算是有什么孤魂野鬼,在他们进城的那天,也早就逃得远远的了。 阿默发现自己走在街上,手里还拿着扫帚,就是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是什么时候从吴家门前离开的了。 算了,不重要,想太多好累。 还得回家扫雪,让谢朝雨看看自己确实干了活。 同一时刻,谢朝雨放下笔,和绮青对视一眼。 “仙子感觉到了吗?” “有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出现了。” 六辆马车,从上午一直运到太阳西斜,才将吴家所有的补偿都送到谢家酒馆。 肉和皮毛都是白山特产,谁家都不缺这些东西。 厨十一很会做人,便招呼帮忙的人们稍等。 酒馆地方有限,没办法招待这么多人,落燕山庄的弟子早有准备,很快就搬了好几只大筐子出来。 “也没什么值钱东西,诸位莫要嫌弃” 筐里装着的是一个个已经包好的纸包。 打开一看,里头除了一些常用c在白山却很难买到的药物,还有些这里没有的点心小零食。 “哎呀,举手之劳,还要谢娘子破费” “我家孩子喜欢这个糖呢” “药也正好用的上” 宾主尽欢,大家都带着很合心意的谢礼回了家。 不远处的树丛后,有一双眼睛在暗中窥视着热闹的酒馆。 当他看到有人从纸包里掏出的药草时,红了眼睛。 那是灵草! 在凡人世界,很难看到的,属于修士的灵草。 厨十一敏锐地朝树丛方向看了过来。 “怎么了?” “过去看看!” 待厨十一和厨十三来到树丛里,早没了人影。 只有地上浅浅的脚印证明,方才这里确实有人在。 厨十三挠头,“也许是猎人?” 厨十一道,“不对,猎人没必要躲着我们,而且你看,只有这里有脚印,猎人走在雪地里,可不会只留下站过的痕迹” “得上报仙子。” ------题外话------ 阿默:你想得美! 我都还在排队呢。 听个电音,r3hab《runaay》 好久没看见评论了,每天收入几毛钱,我超凉, 想月票加更都没有理由,你们,不行呐~ 第七十九章 吴甜甜 谢朝雨听完厨十一的禀报,并没有掉以轻心,立即便起身,要去脚印所在的地方亲自查看。 阿默靠在大门外的石柱上发呆,一把扫帚抱了一天,街上人来人往的,大家都下意识忽略了他。 谢朝雨出来时,看道侣那傻样,简直惊叹,真有人,能站着睡觉! “醒醒” 谢朝雨一靠近,阿默就感受到了她熟悉的气息。 “嗯?” 阿默眼里还有些刚醒的懵懂,泛着水光,打了个呵欠问谢朝雨,“要吃晚饭了吗?” 想到什么,他有些心虚地瞄了一眼门前地面。 积雪已经没有了,阿默松了一口气。 他站直身体,眼神示意谢朝雨,看看,他打扫得多干净,连石板上结的冰都铲了! 谢朝雨帮他整理好睡着后压到的衣袖,夸他:“辛苦了” 厨十一:“” 要是没记错,这些活都是两边的邻居帮忙干的。 他前前后后进出好几次,压根儿就没看见过阿默。 这是一小片松树林,谢朝雨绕着高大的松树搜寻了好几圈,除了先前树后的脚印,并没有发现新的痕迹。 “喂,你看这里,有没有感觉哪里不对?” 道侣比自己修为高,神识更敏锐,说不定能找到线索。 阿默一直跟在她身后,谢朝雨很小心,在雪地上移动的时候,双脚并没有挨到雪面,很好地表演了一番雪上飘功夫。 厨十一有些诧异,阿默竟然也能做到像她那样,脚不沾地c气息不外露。 阿默不知道谢朝雨在找什么,至于哪里不对阿默吸了吸鼻子。 “臭。” “嗯?有臭味吗?” 阿默神色认真,指着脚印的位置点头,就是这里,有很淡的味道。 谢朝雨在树后蹲下,近距离嗅闻雪面,她闻到的,只有积雪特有的淡淡土味c以及松针的香味,再来就是从城里传来的饭食味道。 但阿默一定不会骗她,他说有臭味,那就是真的有,只是除了他自己,他们这些人修为还不够,所以没能查探到罢了。 “是什么样的味道,描述一下” 阿默见识过的味道本就不多,他努力从自己能认知的角度去想。 有些像血腥味,却又没那么浓烈,有些像山里的泥土味,但又不如泥土干净,还有些像已经放了好几天的水 “是快要腐烂的肉” 阿默想起被猎人丢弃后,埋进土里的猎物内脏,刚开始腐烂的时候,要是从埋葬的地方经过,就会闻到这样的臭味。 谢朝雨沉思,是活人身上有腐肉味吗? “味道在这里消失了。” 阿默走到松林尽头,指向被冰层封冻的河。 谢朝雨站在冰面上没说话,过了这条河,就是灯火通明的白山城了。 “先回去吧,晚饭大概已经准备好了。” 谢朝雨和阿默并肩往回走。 天幕渐渐黑透,一弯弦月爬上山头。 谢朝雨不像别的修士,平时生活会用灵力御寒取暖c清洁,她有自己独特的坚持,总是要认真地感受雨雪风霜c草木枯荣,明明修为已经很高了,生活却比凡人还要凡人。 被夜里的冷风一吹,她就忍不住缩起脖子,佝偻身子抱紧自己。 “噫噫噫!额头好凉!” 有的人觉得冷,会双腿发抖,有的人则是前胸后背发凉,或者是咬腮帮子抖牙,谢朝雨每次被冻到,额头的感觉总是最明显的。 迎着冷风,她连忙扒拉自己的头发,想将冷飕飕的额头遮盖起来。 阿默看她手忙脚乱,嘴里嗖嗖吸气的样子,有些好笑。 “吃冷风,当心闹肚子” 他解开自己的衣带,将谢朝雨一把抱进怀里,让她手脚都缠在自己身上,额头也按到胸口藏好,“还冷吗?” 谢朝雨可不会像寻常姑娘家那样,在乎什么还在外面,这样的姿势不雅之类的事情,她大大方方搂住阿默的脖颈,还往他怀里缩了缩。 “好一点了” 虽然阿默身上不暖和,但起码冷风吹不到自己了。 谢朝雨埋在他怀里,又忍不住瓮声瓮气念叨。 “额头生风的滋味你是不知道,简直像是有人揭开我的头盖骨,愣是往里头塞了一把雪” 阿默:“。” 第一次听到这个说 法,不愧是她。 两人絮絮叨叨,大多是谢朝雨再说,阿默偶尔“嗯”几声,远远望去,竟也很和谐。 厨十一不远不近地跟着,看着前方缠在一起的两道身影,耳边时不时传来仙子与那凡人男子说着“晚饭吃什么”c“夜里要加床被子”这样的寻常话题,有些意外。 往日被他忽略的事情,突然就想起来了。 说起来,似乎最开始他们就认定了,阿默是个不会说话的凡人男子,看他整日穿着不合身的古怪衣裳,整个人也不收拾整齐,大家就默认了他的身份——一位居无定所的贫穷猎人。 仔细想想,阿默身上的违和点明明很多。 比如他那少见的白头发,虽然刚开始看见时颜色暗淡,参差不齐,但这才过了多久,凡人的头发能一夜之间长到脚踝吗?就算真的少年白,那也不会是这种泛着幽蓝色泽的银白啊! 再比如他奇怪的存在感,每次这个人都是突然出现在院子里,根本不知道他出现之前是在哪里,之后又去了哪里;好像他不主动现身,就没人能发现 还有他的脸,厨十一竟然怎么也记不住阿默的五官到底长了什么样子,只会在他冷不丁出现时,脑子里自然而然地冒出“这是阿默”的想法。 与街坊邻居闲聊的时候,隔壁人家好像也说了,对阿默根本没有印象,知道他这个人的时候,就已经是在谢娘子出现之后了; 这个人是哑巴却又在几天之后能说话了; 明明是凡人,却能一拳一头黑熊,三百斤的壮汉能被他轻而易举地提起来扔出去; 见仙子第一面就能留宿,整天粘着仙子说自己要做上门女婿,竟也没惹怒仙子; “去他的凡人!” 厨十一啐了自己一口,猪脑子,都这么明显了,他竟发现不了。 这外形,这战斗力,这气场,这在仙子面前的待遇不就是无讳仙君吗! “就不该整天跟厨十三混在一起!” 变蠢了都。 他自己一个人,竟也能说得很热闹。 阿默:“后面那个伙计,要喝点药吗?” 时笑时怒,以后还能好好干活吗。 谢朝雨摇摇头,“别管他”,落燕山庄弟子,就没几个脑回路正常的。 “活泼点是好事,天儿冷,一直板着脸不得面瘫?” 一直板着脸c没什么大表情的阿默:“。” 她更喜欢疯的吗? 吃过饭,回到房里,谢朝雨瘫到壁炉面前。 拉过阿默的手,让他给自己揉肚子。 阿默一边揉一边说:“你每天吃这么多,真的没问题?” 谢朝雨一僵。 “你嫌我能吃了?” 她眼睛危险地瞪起,眼看着就要翻脸。 阿默赶紧为自己辩解,“不是的,我怕你吃多了肚子疼。” 谢朝雨白眼翻他,“我吃的也不是很多好吗,大家不是一起放下碗筷的?” 阿默很想说“但你在同样的时间里,吃掉了别人两三倍的食物”,但他感觉到自己腰上的皮肉被捏紧,求生欲很强,“你每天很辛苦,是要补一补” 谢朝雨摸摸自己的胳膊c腰身,满意了。 她就喜欢修士这一点,吃再多都能很快消化掉,多余的能量基本不会在体内堆积,特别是像她这样修为高的姑娘,很难吃胖! 不过谢朝雨悄悄反省,这顿确实有点放肆,瘫着都能看出小肚子鼓起来了。 她把阿默的手按在自己身上,“你看我像不像怀胎五月?” 阿默:“” 谢朝雨突然皮皮雨上身,摁住他的手,像个被狠心丈夫逼着打胎的可怜孕妇,嘴里大声喊着:“不要,不要这么狠心,这是你的亲骨肉啊!我要留下它!” 她演的情深意切,声音又高又凄惨,尖溜溜的,刺得阿默脑瓜子嗡嗡响。 阿默:“小点声” 谢朝雨:“好哇!你不仅对我和孩子狠心,你还嫌我聒噪!” 阿默好无辜,“我没有” 谢朝雨指责他,“你有,你就是这样想的” 阿默:“。” 阿默嘴笨,只能委委屈屈道:“我很爱你的” 在谢朝雨凶巴巴的眼神威胁下,阿默摸摸她的肚子,被迫认子,道:“也爱这个孩子” 谢朝雨满意了。 “你孩子说它想喝茶” 她一双凤眼黑白分明,睁眼说瞎话都不打草稿。 阿默起身,要亲自给孩子妈泡点灵茶。 谢朝雨在他身有又补充,“你孩子还想再来点坚果磕磕,你知道的,小孩子喜欢磨牙” 阿默:“。” 不得不感慨,不愧是他的孩子,身体都还莫须有,就能长嘴要吃喝了。 只能说天纵奇才。 谢朝雨吃几颗坚果喝一口茶,表哥贡献的灵茶真的香啊。 对了,好像忘了什么事情,但但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 谢朝雨一觉睡到天亮,听到院子里的声音了,才想起来自己到底忽略了什么。 阿默已经醒了,谢朝雨推推他揽在自己腰间的手。 “外面啥情况?” 阿默也听了好一会儿。 “阿绿在变戏法。” 谢朝雨:“” 院子里,阿绿前几天睡得多,绮青念在她那日受了被冻到的惊吓,这两天都没让她继续念书识字。 一大早,阿绿就满院子瞎闹腾。 只是今天和平时她一个人玩明显不一样,多了一道少年声音。 “你要摸摸我的尾巴吗?” “你好厉害!你有尾巴,还有尖耳朵!” “给。快摸摸,我尾巴可光滑了!” “哇!比三宝叔带回来的貂皮还好摸!” “” 谢朝雨:“所以,阿绿在人族小孩子面前露了狐狸尾巴?” 阿默听得很清楚,“天还没亮,她起来喝豆浆,还没清醒,似乎尾巴忘了收起来,被吴家那孩子看见了” 谢朝雨抓住了重点:“你知道得这么清楚,那你为什么不起来帮她遮掩一下?” 阿默:“。” 她呼吸绵长,浑身软绵绵地躺在自己怀里,手还塞进了自己胸口,整个人看起来可爱又乖巧,与醒着时的明艳灵动完全不同,他怎么舍得起来 现在说自己醒太早,所以脑子混沌,她会信吗? “对了!吴家那孩子怎么还在这儿?” 谢朝雨终于想起来昨天忘了什么事情,吴家那小胖子在厢房躺着没醒,他们就忘了把他给送回去。 “老了老了,记性不行了” 谢朝雨念叨着坐起来。 昨天送猪肉送皮毛的马车来来回回好几趟,怎么就没人想起来还有个还子,她寻思着,小胖子瞧着跟个铁坨子一样结实,多显眼啊。 “这可咋整,阿绿那傻孩子,给看了尾巴” 白山是真正的凡人小城,就算偶有出去找仙人的城追梦的年轻人,妖精可一直都被大家当做传说故事,骗骗小孩儿罢了,从未真的出现在百姓面前。 “吴家那小胖子也是心大” 认识的小姑娘突然在你面前掏出一条大尾巴,说让你摸摸,正常孩子只要发现不是假的,不都得吓傻,哪还能跟着满院子疯闹! 看她穿好衣裳就要出去,阿默有些不解,“尾巴被人知道了,会生病?” 谢朝雨:“喔,这倒不会,就是有些麻烦” 怕被更多的人知道,阿绿还小,和凡人有太多因果,以后修行就越困难。 谢朝雨想的还有更深一层的事,“我怕他们小孩子出去说漏嘴,要是被有心人知道了” 她早年去过很多地方,小妖怪被拐卖的事情并不少见。 阿默:“那要如何处理” 难道是要对小胖子灭口? 虽然这种事很不道德,但是阿默可没有道德观念。 他很愿意为谢朝雨代劳。 谢朝雨:“你想做什么?你眼神好危险” 在床边明珠的光辉下,他那张脸本就美得不似常人,现在又染上了一点奇诡色彩,写钟爱于直言不讳,“你现在看起来好变态。” 灭口是不可能灭口的,谢朝雨又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魔头。 她打开门,朝阿绿招招手。 阿绿看见她,欢快地跑过来。 “朝雨师父!” 谢朝雨摸摸她的头,揉了揉她头顶薄薄的尖耳朵,看向跟在她身后的小孩子。 小胖子看到她,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人,脸一下子就红透了,还有些害怕,他可是听说了他三叔的遭遇。 谢朝雨裹紧身上的披风,笼着袖子问他,“你叫什么?” 小胖子飞快地看她一眼,又赶紧低下头去。 “吴吴甜甜” “哈?”谢朝雨默了。 这是哪个有才之人,给这么敦实的小子取名叫甜甜! “行吧,吴甜甜,你知道阿绿这样的是什么吗?” 吴甜甜摇头,又点头,“阿绿是狐妖。” “咦,你知道狐妖啊?” 吴甜甜看向身边漂亮的小姑娘,意外地有了几分腼腆。 “她第 一次揍我,就是拿尾巴抽的” 谢朝雨:“!” 这熊孩子,在外面就被人看见尾巴了? 阿绿懵懵懂懂,还在拿尾巴扫着地上的小石子玩。 谢朝雨觉得自己脑阔疼。 吴甜甜小声道:“我我没告诉别人的!” 他已经有些懂事了,知道人和妖的区别。 谢朝雨:“那你还让家里人来我们家找事情,还想娶我们阿绿呢?” 吴甜甜脸上爆红,“不!不是的!” 他看看阿绿,又看看谢朝雨,紧张极了。 “我我回去听太奶奶讲故事,说妖怪会吃人,以前的人遇到妖怪就要赶紧打死,我害怕阿绿也会被打” 是这样么? 谢朝雨又问他:“那你为什么说自己要娶她?” 吴甜甜一张胖脸都快烧着了。 “阿绿好看,我想想在家里藏起来” 谢朝雨大概懂了他的意思,这还是蠢是蠢了些,本性还不算坏。 “现在只有你一个人知道阿绿是妖族了,你知道要怎么做吗?” 吴甜甜赶紧保证:“我真的不会跟别人讲!” 谢朝雨:“可是我不放心啊,你家那些叔叔都很坏,我能相信你吗?” 吴甜甜揪着衣摆,不知所措,他是真的想保护阿绿,“反正,反正我想娶阿绿,她打赢了我好几次,她以后就是我媳妇!” 谢朝雨给这小胖子肩头呼了一巴掌,“美得你!” 小小年纪,什么都不懂,娶什么娶。 “过来。” 俩孩子被她带进房里。 小胖子看见床边站着的阿默,一下子就吓得僵住了,站在门口不敢再往进走。 这个人好可怕 谢朝雨朝阿默道:“你觉得他身上有什么不一样的吗,跟街上那些孩子比?” 在这里没有测灵玉,没办法检验小胖子是否有灵根。 但谢朝雨觉得这小胖子能看见阿默,还能遇到她,应当是有仙缘的。 这就是因果。 阿默不知道她说的看看是怎么个看法。 索性像先前闻到臭味那样,用直觉。 “像地面,很结实”阿默收回了放在小胖子头上的手,说出了他的感觉。 也就是说,真有灵根? 听起来像是有土灵根,这孩子长得又胖又圆,土灵根还挺适合他的,就是不知道品质如何。 ------题外话------ 谢谢月票嗷,明天加更 第八十章 阿绿有心事了 白山真的很闭塞,绵延数百里的大山,将这里和外界分隔开来,出了城看见的就是雪山,要想去更远的地方见见世面,没三两个月,森林都走不完。 大家都一样,谁也没见过世面,能凑的热闹不多,若是谁家有闺女出嫁,都能让全城的人上门一起庆祝。 所以当白山来了个杂耍班子时,整个白山城的男女老少,全都疯了! 这可不是城西老张头上街丢个煤球c耍个火把这样的蹩脚戏。 一连十几辆马车,车上还挂着五颜六色各式各样的小东西,后头跟着好几只骆驼,进城的时候,穿着短褂的小伙子在前方开路,锣鼓震天,驼铃叮当响。 杂耍班子在城里租了一处院子,那些马车c牲畜c穿着打扮很奇怪的人就在这里安顿下来。 热心的白山人帮他们收拾院子c准备饭食酒菜。 大家都迫不及待地要等这些外乡人拿出他们的绝活,赶紧搭台子开演。 “哪怕五两银子的票钱,我也要来看看!” “我家婆娘跟了我三十来年,还没带她见过这样的事呢” “方才听班主说,很快就能开始卖票” 谢朝雨倒是对此没什么兴趣。 杂耍嘛,在上陵很容易就能看到,但凡是茶楼酒馆,逢年过节就要安排人表演。 谢朝雨小时候倒是很喜欢,但给她表演的可都是货真价实的修士,什么吞剑c杂技,凡人花样再多,也玩不过修士,不在一个层面,没法比较。 小阿绿却是很好奇,她在雪山长大,见过的世面还不如吴甜甜多,俩人每天吃完早饭,就催着绮青赶紧开始讲课,学完了得去街上玩呢。 小孩子活泼点,是好事,谢朝雨并不拦着他们。 谢朝雨甚至还问阿默,“你要不要也去瞧瞧?”,她觉得阿默可能也没见过。 他整天窝在家里,之前还主动帮忙干活,扫地劈柴之类的,但这几天,大概是家里的哪位弟子终于认出他了,大家在他面前走路都是抬头挺胸目不斜视,生怕自己惹了无讳仙君不快,根本不敢再像以前那样“阿默帮我抬一下酒缸”c“阿默帮我看着火”。 这可是无讳仙君! 谁敢叫他做这些粗活,没烧香供起来都是我们对偶像仰慕得很矜持了好吗。 一连躺了三天,壁炉前的长毛地毯都被他睡了个人形的坑。 自己忙得脚不沾地,天天担心过劳掉头发,这家伙却躺着啥也不做,为了保持不嫉妒不羡慕的良好心态,以及维持住和谐稳定的家庭关系,谢朝雨忍无可忍,终于将阿默赶到了街上。 阿默被揪着耳朵扔到院子里,谢朝雨还要叉腰威胁他。 “好好浪,没玩够三个时辰不许回家!” “砰!” 房门关上了,阿默委屈,听话上街浪。 城里人好多,这几天出了太阳,天气暖和了,大家就都愿意在外面活动,照例要往大城运送的货物,也都陆陆续续装好车,人来车往,汗味c马粪味阿默觉得好烦躁。 走在街上,孩童乱跑,阿默要时刻留心不被他们撞到,免得孩子在他身上磕断门牙;大人也都忙着各自的活计,阿默还得注意自己不碰到人家,防止胳膊腿太用力,将人碰死。 这比他试图帮谢朝雨算账还要难。 “嘎吱——” 走到拐角,一辆拉满了牛羊杂的打车迎面而来,拐弯的时候,轮子轧到小石头,车厢震动,马儿受惊,肉都快甩出来了,阿默差点被一坨血淋淋的羊肝给砸到脸。 身后是墙,旁边是摊子,前头是慌乱的人们。 情急之下,阿默伸手推了一下车身,悄悄给扶正了,又迅速后退,他自己都还没反应过来,人就已经到了几步开外。 大车有惊无险地过去了,赶车的汉子哈哈笑着,朝街边的人们道歉致意。 阿默站在街边,看看自己的手心,又低头看看脚下。 “。” 他的手,方才推车时,应是推到车上的肉了,现下手掌一片黏腻,还在往下滴着血水。 这和打猎时猎物的手感完全不一样,区别就像,不小心碰到一个人的皮肤,和不小心捏到一个人的内脏 而他的脚,突然蹦到这里,难免不能做到面面俱到,他干净c精致c细白c修长的左脚,现在正踩到了什么软烂肮脏的东西。 很好,一坨粪便,还是热的。 “呕!” 阿默突然原地消失。 下一刻,凭空出现在城外不远处的河面上。 他单脚站立在冰面中,疯狂甩动自己的左脚,整条腿快成了闪电。 一脚下去,三尺厚的冰层被他轻易就捅了个大窟窿,踩了那什么的脚被他塞进水里泡了很久,一条鱼从洞口探头,被他一巴掌拍死。 好烦躁。 好几个时辰过去了,早超过了谢朝雨给他的最低时限。 但阿默一直将腿塞在冰水中泡着,整个人趴在冰上不动弹,脸颊贴着冰,和不远处的死鱼大眼瞪小眼。 我脏了,我被那什么玷污了,谢朝雨一定更看不上我了,她会嫌我脏。 心如死灰,又难过又想吐。 晚上回家,谢朝雨发现,阿默竟破天荒穿上了鞋。 谢朝雨打量他一番,很满意。 不仅听话地在外面玩了好几个时辰,还知道给自己穿鞋了,谢朝雨点点头,老怀甚慰,忍不住给阿默夹了好几筷子菜。 “咦,你手怎么这么冰?” 好家伙,她不小心碰到,冰得渗人! 阿默任由她握着自己的手搓弄。 “喝点热汤暖暖” 手捂不热,谢朝雨索性放下,给他舀了一大勺热气腾腾的肉汤。 阿默盯着汤里的肉块,有些不敢下手,这种看起来挺粗糙c还有一些小坑洼的肉 谢朝雨给他一胳膊肘,“喝啊你,羊杂汤暖身体效果很好的” 阿默:“。” 果然是羊肝。 “呕!” 在谢朝雨期待的眼神下,阿默拿起勺子,艰难地将汤递到嘴边,然后就跑出去干呕了。 谢朝雨:“有这么难吃?” 明明麻辣鲜香样样不缺啊。 阿默没说自己是叶无讳,绮青就假装还不知道,她故意道:“哎呀,阿默这是怎么啦,味道都闻不得,真的好像孕吐呢!” 谢朝雨:“” 谢朝雨瞥她一眼,起身给可怜的阿默递水漱口。 晚上沐浴时,阿默又用谢朝雨的养生泡脚桶足足泡了一个多时辰。 谢朝雨觉得简直不可思议,“所以你被一块羊肝和一坨那什么打败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难怪你穿鞋,你笑死我了” 她爆出了惊天大笑。 “天呐,这事我能笑一辈子哈哈哈” 合道仙君,走路踩那什么,这也太傻了。 阿默试图挽尊,“是不小心” 谢朝雨:“哎我知道你不小心啊,谁还能故意去踩它好玩?” 阿默:“。” 阿默默默地转身,将自己的泡脚桶换了个方向,不愿意看她。 谢朝雨趴在床上,笑得岔气儿。 “还把腿搁河里,你是不是想笑死我,好继承我的遗产啊哈哈哈哈” 阿默:“:(” 泡脚桶被他挪到了门外,只留给谢朝雨一个凄惨可怜又沉默的背影。 从这一天起,阿默打赤脚到处跑的坏毛病,再也没发作过。 吴甜甜躲在谢朝雨窗户外面,扭扭捏捏地,不时朝窗内看看,已经好半天了。 她看起来好忙,什么时候才会放下笔啊,吴甜甜等的很焦灼,又不敢进去打扰。 从他来的时候,谢朝雨就已经发现他了,他自己没进门,谢朝雨就假装没看见。 绮青端着茶盏和点心进屋,谢朝雨便暂时歇歇。 吴甜甜赶紧跑到门口。 “朝朝雨师父,绮青师父” 他跟着阿绿一样,叫谢朝雨师父,喊绮青阿默他们,也都是叫师父,就像学堂里喊教课的老师某某先生一样。 谢朝雨让熊孩子进来。 “咋,有事情?” 吴甜甜期期艾艾开口,“阿绿这两天不跟我一起出去玩了” 他比阿绿笨一些,学东西慢,每天课业没有阿绿完成的快。以前阿绿就算再着急,也都会等他一起结束了再上街,但这几天他每次收好自己的东西,都已经找不见阿绿了。 谢朝雨给他一块糕点,“你又惹人家了?” 吴甜甜赶紧道,“没有的,我什么都听阿绿的!” 他家里听说他要在谢娘子这里学艺后,太奶奶给送来了好些酥糖肉干之类的小吃食,他都全部给阿绿了呢,自己一口都没吃,怎么还会欺负她! “那就是阿绿有别的小伙伴了吗?” 小孩子就是这样的,阿绿是女孩子,大约是在外面认识了别的小姑娘,所以不愿意搭理吴甜甜这男孩子了? 吴甜甜摇头,“阿绿有尾巴,虽然别人看不见,但是她怕万一被摸到,就一直不跟那些家伙一起” “行吧,我知道了,她回来了我帮你问问,对了,你今天课业写完了吗?” 吴甜甜:“我去写” 谢朝雨其实不太担心阿绿尾巴的事,阿绿身上有她的障眼法,除非是吴甜甜这样有灵根的人,不然很难发现。 但她好像也确实两天没看见阿绿了。 “你上课时可发现她有什么不对的?” 绮青仔细回想,“今日临帖,似乎潦草了些?” 晚饭时候,连出去山里躺了一整天的阿默都回来了,阿绿竟然还没回来。 这下,谢朝雨也觉得很不对劲了。 “仙子,可要找找?” “去几个人,在孩子多的街道,还有杂耍班子那里看看” 厨十一领命出门,正好撞见阿绿回来。 厨十一像往常那样,提溜着阿绿咯吱窝,将她一把抱起来。 “你这小狐狸,今天去哪疯去了,这时候才回来,仙子都等着你吃饭” “嘿嘿,玩去啦!” 平日被他抱着,阿绿都是懒得自己走。 今天竟然一句话的功夫,她就呲溜一下,自己蹦下地,朝院里跑去。 厨十一奇怪:“她怎么不给我抱了?” 厨十三翻白眼,“你又不是美男子,人小姑娘喜欢好看的” 厨十一伤心,“枉我天天给她开小灶” 孩子真难养,他那么多鸡腿白吃了。 阿绿果真有问题! 连什么事情都不关心的阿默都给看出来了。 平常一顿好几碗饭,还要额外再啃半只烧鸡,今天却只是喝了小半碗汤,烧鸡全堆到吴甜甜碗里了。 谢朝雨:“没胃口?” 阿绿连连摇头,“没有没有!”为了证明,她还使劲扒拉了一口饭。 谢朝雨摸摸她的头,哟,还会骗人了?一口饭嚼了半天都不吞下去。 “那就多吃点” 她亲自给阿绿盛了满满一碗米饭,又在饭上夹了好多肉菜,拿勺子压得结结实实。 阿绿接过小山一样的饭碗:“好” 这这比平时两碗饭还要重! 但是不吃又不行,她怕朝雨师父看出什么来。 阿默瞥了一眼阿绿,她正在一颗一颗数饭粒一样,艰难地往自己肚子里塞。 身在福中不知福。 阿默嫉妒,谢朝雨可从来不对他这么好。 最后,大家都吃完饭了,阿绿碗里还剩一大半,谢朝雨也不为难她,故意说,“今天太累,好困,走,睡觉去” 阿默跟着她往外走。 绮青也起身,“我也要赶紧回去,仙子的新衣裳还要再改改尺寸” 她还顺手把埋头啃鸡腿的吴甜甜一起带走了。 饭桌上就剩下阿绿,大家都走了。 阿绿装模作样再吃了几口,听着院子里传来的关门声吗,赶紧起身从门缝里往外瞄。 真的没人了! 阿绿害怕一会儿厨十一他们要来收碗,会发现她没吃完,便鬼鬼祟祟打开门,溜进院子里。 过了一会儿,她又踮着脚钻了回来,将手里的空碗放到桌上摆好。 “呼——” 终于解决了,那么大一碗,要是真吃下去,她不得撑死。 还好厨十一抱着她的时候,没发现她今天回来肚子是圆鼓鼓的。 谢朝雨看着她蹦蹦跳跳往自己房间走的背影,吩咐绮青道:“明日她出门,远远跟着” 小狐狸明显是吃的很撑才回来的,要说是小孩子给她的零食,那就没必要不带吴甜甜一起,她自己的零花钱也并不多,顶多买点零嘴,没法管饱。 外面有人在投喂她,这个人还不能让他们知道。 谢朝雨又嘱咐,“看看她去哪里,莫要被发现了” 阿绿看起来十三四岁的样子,长得也好看,性子还很单纯,这样的小姑娘本就容易被不怀好意的人盯上,加上前不久才在城里感受到了异样的气息,谢朝雨有些担心她。 夜里躺在床上,她还一直跟阿默念叨,这孩子怕不是早恋了吧,又忍不住往那些不好的方向脑补,睡着了甚至还梦到,阿绿被人拐卖,等他们找到时,她已经在乡下生了好几只狐狸崽 第二日,绮青刚查完今天的课业完成情况,还未来得及说改进意见,阿绿就坐不住了,不住地在椅子上扭来扭曲,明显不专心。 “怎么了,可是肚子疼?” 阿绿并不想上 厕所,而是着急,但她哪敢说。 好不容易捱到绮青点头,说今天的课业结束了,阿绿一下子从椅子上窜起来,将自己的笔墨书本收拾好,便头也不回,朝着院外跑去。 一位做了白山姑娘打扮的合欢宗女修,很快便朝着阿绿离开的方向,小心跟了上去。 阿绿一路穿过街巷,朝着城西的方向跑。 跟着她的女修名唤素萝,是绮青的师侄,修为不高,但易容手法相当不错,她走在人群里,看起来就是个地地道道的白山姑娘。 素萝跟着阿绿,从城南走到了城西。 前方不远就是杂耍班子所在的地方了。 阿绿并没有到杂耍班子搭好的戏台附近坐下,也没有进那处院子的正门。 素萝站在街角,佯装挑拣牛皮小包。 阿绿来到那座院子不起眼的后门,拉着门上的铜环扣了几下。 她还整理了身上的裙子,捋顺了自己因为跑太快被吹散的头发,这才一脸期待地站在门外等着。 院门打开了一人宽的缝隙,阿绿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脸上扬起快乐的笑。 素萝没看见门后的人影,只看到一只手伸出来,握住阿绿的手腕,将她拉了进去。 素萝朝院子探出神识,却发现这里被人设下了结界,凭她的修为,竟不能窥探分毫。 这是修士! 素萝立即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她给后门不远处摆摊的中年妇人几块碎银子,哭丧着脸,小声道: “劳烦姐姐帮我看着那门,要是有人进出定要留意” 妇人不解,“大妹子,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素萝面上更难过了,羞怒难言。 “您有所不知,那杂耍班子里有个小白脸,我家夫婿自从看过他,就,就” 妇人一下子瞪大了双眼。 天呐!这妹子看着漂漂亮亮的,没想到命运这么坎坷,家里的男人竟然看上了小白脸! 大姐心中燃起了正义的火。 她收起银子,拍着胸口保证:“你放心,我就在这里坐着,有任何动静都能瞧见呢!” 素萝立即回到酒馆,像谢朝雨汇报。 听她描述,“是男人的手?” 院子还有结界谢朝雨一下子严肃起来。 “再去几个人,不要打草惊蛇,看看这些藏头露尾的修士要干什么” 阿默不懂什么是修士,什么是结界,但他不喜欢谢朝雨皱眉。 “我去吧” 谢朝雨想了想,摇头,阿默状况不稳定,还容易失联。 阿默看她拒绝,眼神暗淡下来,她有事情了却不要自己帮忙。 很快,室内温度突然下降,墙上开始出现冰花,谢朝雨身边倒是没事,那些细细密密的小冰晶绕开了她。 谢朝雨:“” 不是,这也要自闭? 她把阿默从墙角拽出来,认命,“走,我跟你一起” ------题外话------ 蟹爪鱼:你好小气喔,动不动就要撒娇自闭。 电量还有三十多,加更章明早发 么么啾,谢谢推荐票呀,不要熬夜 第八十一章 见三舅哥,紧张!(一更) 素萝在前方引路,谢朝雨和阿默并肩走在她身后,三人一起朝城西走。 谢朝雨站在街边,撑着腰给自己顺顺气,“女人呐,就不该上街” 阿默帮她挡住来来去去的行人,免得撞到碰到。 “为何这么说?” 谢朝雨靠在他身上,晃晃自己走得有些酸的腿,“这家铺子进去一下,那条巷子逛一下,走的路比平时几天还多” 阿默:“。” 他看了看自己怀里,塞满了她买来的各式各样的小东西,好险没边走边掉。 直男耿直道:“你可以少买一点” 像他,上街就从不花钱。 谢朝雨朝他展示自己金灿灿c鼓囊囊的钱袋子,“没办法,钱太多~”富婆的快乐就是这么朴素。 谢朝雨又看上了一个卖木雕的小摊子,老板早认识她了,热情的招呼道:“谢娘子今日又出来玩啦,快来看看,老汉我雕了好些不一样的!” 半盏茶后,阿默抱着半人高的“木雕神女娘娘”跟在谢朝雨身后,走路都看不见前方了,好在他也不是一定要用眼睛才能看。 但这个神女娘娘,以他的眼光来看,没有丝毫亮点,说是神女,身材却是男人一样扁平刚硬,长相也很不细致,要他来雕,说不定都比这个精致。 谢朝雨又朝一家挂满了兽皮小物件的铺子走去。 阿默忍不住了,想为自己争取一下。 “不管买了什么,这个你自己拿” 他的手真的不能变成巨大的篮子。 于是,“低下头”,手拿不住了,不是还有脖子吗。 阿默看看她新买的手工小包,再看看笑眯眯的她,“。” 谢朝雨拍拍道侣肩膀,“乖” 素萝不时回头看看,虽然已经到了吃午饭的时间,但她觉得自己现在吃得很饱,一点都不饿呢。 世上竟有她合欢宗女修也参不透的男女之情,她真的很想冲后面两人大吼: “你们都没带储物袋吗?!” “你们真的是来找阿绿的吗,真有什么事的话,就你们这速度,到了城西阿绿早就凉透了!” “修士吃这么多凡人的食物,万一杂质在体内积累很麻烦的好吗?!” 但她怂,只敢在心里咆哮,当初阿默第一次出现时,就是她在台上跳舞,亲眼看见阿默都没用力,就把三百多斤的大汉干翻了,现在她还知道了,阿默很可能就是无讳仙君,听起来就怕怕的。 谢朝雨啃着一种酸溜溜的小红果子,看见素萝站在不远处,还很惊讶,“你怎么还在这里?”不是应该早就到地方了吗? 素萝:“” 谢朝雨摆摆手,同她开玩笑,“快去吧,我俩这么大的人了,跑不丢” 果子很脆,谢朝雨一路咔嚓咔嚓。 “修真界的大家,还是太老实啊” 这样虽然避免了有些人做事糊弄,但也显得过于不灵活。 阿默不懂,但是他觉得自己应该也挺老实,不然他早就把谢朝雨强娶回家了。 先前帮素萝盯着杂耍班那处院子的妇人还在原地,看见素萝回来,高兴地朝她招手。 “大妹子,我看见那小白脸了!” 素萝:“他出来了?”这不是她随口瞎编的小白脸吗,竟然还有真人呢? 妇人将她拉到自己摊位后面坐下,指指后门,凑到她耳边小声道:“就在方才,那门又开了,从里头出来一个小伙子!” 妇人神神秘秘道:“就像你说的,长得秀气,身量也瘦,看他穿了一身浅青色衣裳,瞧这就不像正经男人!” 没有白山男人的阳刚气,皮肤比她这个女人还要细嫩。 素萝作出伤心难过的样子,抹眼泪,问妇人:“还有呢,可看见他做了什么?” 提到这个,妇人一巴掌拍在摊子上,很替身边这苦命的姐妹气氛。 “那男人太不是东西了,从门里出来还要四处张望,动作鬼鬼祟祟不说了,在他出来没一会儿,就又出来个年长些的男人,虽是一前一后,可骗不过老娘我!” “就在那里,停着一架马车,小白脸先钻进去,那年长的后进去,再然后,噫呀!” 妇人瘪嘴,眼神嫌弃至极。 “光天化日的,马车就开始晃!” 素萝:“” 该说她二两银子没白花吗?竟然听到了这 么劲爆的事情。 “再后来呢?” 妇人回想,后来那二人下了马车,“他们抱着好些盒子进院子里去了”盒子很大,也看不出里面装了什么。 妇人猜测道,“多半是从家里偷了财产给那小白脸!” 素萝沉默,从院子里出来,就只是上了一辆马车? 看她不说话,妇人以为这妹子家里的男人偷汉子一事实锤了,便拉着素萝的手,心疼地安慰她。 她眨眼睛,素萝会意,俯身附耳过去—— “妹子啊,也莫要太放在心上,我仔细算了,你男人那里不太行” “马车就晃了半盏茶时间” “这样的软脚羊,偷吃就偷吃吧,不如踹了,大姐给你介绍个好的” 素萝:“这”这戏,该怎么演下去。 谢朝雨替她回答了,“大姐,我是她嫂子,你给讲讲,那小白脸除了穿浅青色衣裳,还有啥特征?” 她挤眉弄眼,朝妇人道:“你知道的,咱们女人,不能凭白给垃圾男人欺负了,我想夜里去套麻袋打他一顿!” 妇人看她一眼,她现在身上施了障眼法,在凡人眼里,就是个有些漂亮的姑娘罢了。 “你倒是个好嫂子” 夫人又看见阿默,“这是你男人?” 谢朝雨点头。 妇人道:“那你可要小心,他兄弟都能出来偷人” 谢朝雨笑了,“嗐,不要紧,他们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阿默为自己正名:“我听她的,钱都在她那里,每月一百文零花” 妇人:“一百文,那是不够嫖,没想到你还挺讲男德” 小伙子真勤俭持家,她家里的死鬼老头子一月都要好几两酒钱呢。 “” “对了,”妇人猛然又想起,“那小白脸头上还戴着青蓝布带子,细细长长的,衣裳下摆绣着竹叶,腰间别着个翠绿的东西,瞧着像笛子” 听完妇人所言,谢朝雨按照她提供的信息,开始回想白龙城附近的大小宗门,谁家弟子服是一身绿呢? “有三家爱穿这种颜色,不过青竹纹太普通,不好断定具体是哪一家” 他们不再问,妇人便从摊下掏出个食盒来。 “为了看那小白脸偷情的乐子,我还没吃晌午饭呢!” 谢朝雨:“那您快吃,别饿着了”肃然起敬,这种废寝忘食的吃瓜精神,简直比谢逢君还勤奋。 谢朝雨出现在院落附近,先前潜来的几位落燕山庄弟子很快就过来集合。 谢朝雨挑了个能看见杂耍班的路边小茶桌坐下。 “说说,有什么发现?” 杂三十八是个跟踪好手,他汇报道: “弟子与师弟过来时,正好也看见那人出门,大致情况确实与妇人所说无异,但我们发现,那人修为颇高” “凭弟子们的实力,加起来估计也打不过” “院子里的结界,经过比对之后确定,用的是天一门早年的手法。” 天一门? 谢朝雨皱眉,怎么到处都有这个门派的身影。 “千真万确是天一门?” 她还是有点不太相信,照理说,天一门现在应当已经被叶狗蛋遣散了才对,怎么这里也跟他们扯上了关系。 几名弟子肯定道:“不会有错的,这种隔绝气息的阵法,已经记录在咱们山庄初级弟子基础课程之内,在前几年的考核中,还出了这一题目” “那修为呢?你们合力也无法取胜吗?” “是,我等担心莽撞行事会影响后面的计划,便在这座院子附近走了几圈。” “院外也有异常?” “院外街上没有阵法痕迹,但在房顶c树后这些隐蔽地点,有人在放哨” 筑基修为放哨? 谢朝雨面前的几名弟子也都还是筑基期的修士,一个不知道底细c做事遮遮掩掩的门派,放哨之人竟也有落燕山庄的水平,可见此事,确实要细查。 谢朝雨的神识笼罩在那座院子上方。 她“看见了”在院子中走动的人,这些人似乎都很忙碌,手里要么端着盖有盖子的木盒,要么提着笼子c木桶,这些东西全都被包起来了,谢朝雨没办法知道桶里具体装了什么。 谢朝雨将每间房都探查过了,房间多,人也很多,几乎没有空着的房间。 她还找到了阿绿,小姑娘坐在一张椅子上,对面还有个人,看身形应当是男人,两人中间摆着瓷盘,里面似乎是吃食,不知男人说了什么,阿绿一直“咯咯咯”地笑,看起来很快乐。 谢朝雨注意到,那男人身上穿的,正是妇人所说的浅青色衣袍,腰间挂着玉笛。 阿默突然出声,“地下有很大的地方,是空的” 谢朝雨顺着地面向下方放出了神识,却没法办法触碰到什么,她只能感知到冻土层和岩石。 但她相信阿默,他说有那就一定有。 不过,“我发现不了的话,这里难道还有化神期的修士?”她瞧着修为最高的便是阿绿对面的男子,是个金丹中期。 阿默摇头,他也不懂修为高低什么的,就连谢朝雨是修士,而不是会变戏法这件事,都还是他最近几天看了杂耍班子的表演,知道了两者之间巨大的不同,这才成功区分开来。 “是冰告诉我的,地下有一段,冰断了” 既然不确定院子里有没有藏匿着厉害修士,谢朝雨便打算在看看情况,索性院子里的人暂时好像还没做出什么坏事。 谢朝雨吩咐杂三十八,“留下几人继续在这里盯梢,晚上他们照例开始表演,也要观察演了什么,有没有不对的地方” 若真有化神修士,谢朝雨可不敢托大,虽说阿默是个合道大佬,但他现在这情况,最多只能说修为和身体都达到了合道水平,奈何他脑子空空,什么术法都不会用,就连《山河剑法》都还停留在“看小人书”的阶段。 阿默看她没有进院子的意思,主动表示:“我一拳一头黑熊” 很能打的。 谢朝雨:“院子这么大,地下能装五百头黑熊,你只有一双手。” 傍晚回到酒馆,谢朝雨取出传音玉璧,打算找点好帮手。 有的人游手好闲,整天在她交了取暖费的房子里蹭吃蹭住,湖里的鱼都要被他钓空了,也是时候给她这个房东一点小小的回报了。 传音玉璧亮了三次,对面才慢腾腾地接通。 谢逢君困顿疲惫的声音响起。 “哟,这不是我们千里寻夫的谢九吗,怎么了,想起你可亲可敬的三哥啦?” 谢朝雨也不跟他废话,直接讲重点。 “我在白山,你从白龙城出来往北顺着河走,最里面的小城就是了” 谢逢君懒洋洋,提不起兴趣,“这听起来就好远,你找大哥,王浮还在咱家呢,他也很闲啊” “你竟然都不问我出什么事了,就拒绝了?” 也不想想你现在住的房子c吃的饭,喝的灵液,这些都是谁在付账? 面对质问,谢逢君一点都不心虚。 “三哥老了,年轻时辛苦养你,现在已经走不动了” 谢朝雨打断他,“感谢你的养育之恩,但是你不来的话,很可能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 “”这么严重? 谢逢君总算认真了一点,“不是说凡人的城吗,怎么还有元婴修士搞不定的事?” 莫不是——“妹夫跟谁跑了,奸夫修为比你高?” 谢朝雨:“总之,明天要是没看到你的人影,我就传音去找沈圆圆,说你愿意作为人魔两界友好关系大使,用自己的婚姻小事成全两界大好” 谢逢君:“等等你!” 啪嗒,传音玉璧被掐断了,谢逢君的反抗没能成功传达。 谢朝雨放下传音玉璧,突然一拍脑袋,“唉!忘了让他把大哥也带来了” 作为勤奋的打工人,哪里有砖哪里搬,大哥简直物美价廉,她愿意掏打工费来着。 阿默坐在她身边,半晌没吱声。 谢朝雨好奇,“你怎么了?饿了吗,很快就传膳” 阿默摇头,神色凝重极了。 “明日,我就要见三舅哥了?” 谢朝雨:“是啊,三哥打架还是靠谱的” 阿默呼吸有些急促,“他和你前夫关系好吗?” 他要是觉得我不如你前夫,不同意我娶你怎么办? ------题外话------ 二更不用等,会很晚 第八十二章 男为悦己者容?(月票加更) 今天,阿绿还是最后一个坐到餐桌上的人。 看得出来,她已经很努力尽快往回赶了,坐下之后,甚至还在偷偷喘着气。 谢朝雨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今天在外面玩的开心吗?” 手心下的小脑袋很快就僵住了,阿绿吓得一动也不敢动,“开开心” “开心就好”,谢朝雨又亲切地招呼她吃饭,“来,吃点鱼,今天才从冰层底下钓上来的,很新鲜” 养了一个冬天的鱼确实很肥美,用筷子轻轻一拨,鱼刺便分离了,吃起来鲜香弹牙。 吴甜甜抱着一整只红烧鱼,大口大口,啃得津津有味。 今日河面开猎,厨十一特意守在河边,等着猎人们收网,成功抢到了最大最嫩的十几条,晚上回来清蒸红烧炭烤做了好大一桌子,谢朝雨觉得,这些胖家伙的滋味,都快赶上落燕湖的鱼了。 就是这样光是闻着就叫人食指大动的美味,阿绿却举着筷子,迟迟不愿意动嘴。 天知道,她今天在外面已经吃掉了三条! 雪白的鱼肉已经夹到嘴边了,不吃大家肯定要怀疑自己,阿绿灵机一动。 “哎呀!” 她捂着,弯腰蹲到了桌子下面。 身边的吴甜甜很紧张,“怎么了怎么了?刺卡着了吗?” 阿绿脑袋埋进膝盖里,声音虚弱地道:“不知道问什么,我闻到鱼腥味就很难受” 还好之前一直没有吃到新鲜鱼,大家也不清楚她到底能不能吃,阿绿心里忐忑,一定要骗过去啊! 谢朝雨慢悠悠端起杯子,“咦?阿绿这是得了不能吃鱼的病啊!” 有人附和,眼看着就要有戏,阿绿赶紧大声附和:“是是是,就是这个病,一闻到鱼的味道就想吐!” 谢朝雨:“那真是太可怜了” “朝雨师父不要太担心,只要不吃应该就能好” 谢朝雨不赞同了,“这可不行,正是不能吃,所以才要多吃,来,我给你换了麻辣味的,腥味被盖住了,别害怕!” 阿绿:“” 阿绿只能可怜兮兮地爬起来,拿筷子夹了一小块鱼肉,塞进嘴里。 谢朝雨期待地看着她,“怎么样,好吃吧?” 阿绿:“好好吃”呜呜呜,真的好撑。 谢朝雨:“瞧,傻孩子,就是一条鱼而已,竟然感动哭了” 阿绿:“呜呜我太感动了” 过了一会儿,一条鱼还没吃掉四分之一,肚子实在塞不进任何东西了,阿绿哭丧着脸放下碗。 谢朝雨连忙给她递醋,“卡住了吧?快喝点” 厨十三酿酒不成造了一大缸好醋,酸味冲鼻,阿绿看着被递到面前的醋碗,“汪——”的一声哭了出来。 “呜呜朝雨师父,我我” 谢朝雨一脸关爱,“别怕酸,喝一点刺就没了,啊,张嘴” 阿绿:“朝雨师父,太辣了,我嘴里破皮了,真的真的不能再吃了呜” 谢朝雨:“那怎么办呢,你知道的,剩饭多不好啊” 阿绿:“呜呜呜我不知道” “这有啥,我帮你吃!” 男子汉吴甜甜,小小年纪,最见不得漂亮女人的眼泪。 比他胳膊还长的一条鱼被他稳稳地端走,放到自己面前,他满意地闻着又麻又辣的味道,深吸一口气,“真香,看我半盏茶吃掉你!” “呜呜谢谢你甜甜”阿绿这下苦的是真心实意,感谢甜甜救我狐命,肚子再塞是真的要爆炸了。 吴甜甜夹起鱼尾巴,放到嘴里一咬再一捋,吐出来的便是完整的鱼骨头了。 谢朝雨吃好了,阿绿的蹩脚戏也看够了,便起身出门,走到阿绿身边时,还特意嘱咐她,“以后可要对甜甜好一些” 阿绿泪眼汪汪,既有劫后余生的激动,又有被小伙伴解救的快乐,“嘤嘤嘤!” 一定会的! 回到房间后,阿默又端起泡脚桶,跑到了离谢朝雨最远的墙角。 谢朝雨洗完澡出来,发现自己道侣虽然行为看起来不是在自闭,但二人之间过于空旷的距离还是说明,他正在打算自闭。 “怎么啦,我亲爱的阿默?” 她刚洗完澡,身上还带着水汽,整个人又暖又软。 阿默被背 上的重量一压,整片后背皮肤都在瞬间烧了起来。 “你怎么怎么不把衣服穿好?” 谢朝雨伸手揉揉他爆红的耳垂,直到那红色看起来就要自燃的时候,她才放开,静静地趴在了道侣背上。 “干嘛要在这里泡,坐在床边不好吗,还能顺手给我擦个头发” 往日是这样的没错,谢朝雨洗完澡就喜欢懒洋洋瘫着,她那一头长发都是由阿默帮忙打理的。 她不像别的修士那样,身上脏了,就用清洁咒,哪里打湿了,就用自己的火烤,她喜欢一切有凡尘烟火气的生活。 阿默拿巾帕帮她将发丝绞紧,一点一点地擦干水分。 在他最近悉心的照料之下,谢朝雨的头发变得越来越顺滑,阿默自豪地感受着那滑不留手的触感,满意地抿起了唇角。 又想起自己生气的原因,矜持地将自己不听话的嘴角摁了下去。 “你对他们太好了。” 谢朝雨脑袋搁在他腿上,这里肌理柔韧,枕着舒服极了。 她有些昏昏欲睡,“谁呀” 阿默道:“阿绿,绮青,吴甜甜,还有别的人” 谢朝雨将脸挪到他小腹,在平整的腹肌上蹭蹭,“也没有很好啊,在我心里他们都不如你” 阿默才不信,“我比别人好,那你怎么不嫁给我?” 谢朝雨眯着眼睛,打了一个呵欠,活像一只粘人又无情的猫:“没必要啊” 成亲累得慌,他们早已是道侣,若是再次嫁娶,真的很折腾。 阿默:“。” 没c必c要。 一颗心裂成了八瓣,稀碎稀碎的。 她不爱我,所以就没有嫁给我的必要。 头发擦干了,谢朝雨已经倒在他怀里睡着了。 阿默将她挪到床上,给她脱掉胡乱披着的衣服,盖好了被子。 然后,起身端起自己的泡脚桶,朝外走去。 他失恋了,求爱再次被拒绝,今晚,他要:分房睡! 走在园子里,看看脚上谢朝雨给他的毛茸茸拖鞋,阿默站定,两下蹬掉,踢得远远的。 毁灭吧,这鞋肯定是她前夫的! 谢朝雨半夜翻身,习惯性地寻找不太热的热源,一阵摸索后,成功投入道侣的怀抱。 床上,阿默面无表情地躺着,任由谢朝雨八爪鱼一样缠着自己。 哼,谢猫猫。 原本就不爱我,还要霸占我的怀抱,占了以后,还是不爱我。 整天嘴里喵喵叫的,都是他不爱听的话。 () 床下,雪白的两双鹤羽拖鞋紧紧靠在一起,摆的整整齐齐。 第二天一大早,谢朝雨被人摇醒。 “干嘛,你要去打鸣了吗?” 起得比鸡还早,天都没亮呢。 阿默盘腿坐在床上,看了她一会儿,确定她已经足够清醒了,这才说出了自己的诉求:“教我穿衣打扮。” “哈?” 谢朝雨不想动弹,“人家那些要见心上人的姑娘,早上起来梳妆打扮,可都没你这么早” 谢朝雨突然就想起昨日那妇人的话,惊恐地望向阿默,“你不会是,在外面有人了吧?”想想,他好像却是整天都爱往外面跑,谁都不知道他的行踪,没准跟谁看对眼了? 阿默:“见你的时候我脑子里只有你”,也不会想要打扮,因为他想给她看最真实的自己,懒,不好看,不爱说话,不爱跟人相处。 但今天不行,今天三舅哥要来,他不希望她家里人觉得,她要嫁给一个不那么出色的男人。 阿默向来都是说实话,“我想讨好你三哥” “讨好他干什么?”,讲实话,我觉得你要是对他笑呵呵,他可能会觉得你被下诅咒了。 阿默沉静的双眼里,满是认真,“老猎人说,结亲的双方,一般还要家人也同意” 谢朝雨:“行吧” 她带入道侣现在的性格,就能理解了,阿默没有处理人情世故的经验,因为觉得自己重要,所有才会在和自己有关的人和事上面,都做得很笨拙。 笨就笨点,她觉得这样其实还挺可爱。 半个时辰后—— 谢朝雨:“咱把这条裤子扔了吧,它真的很旧了” 阿默至今还穿着那条属于狗蛋的丝滑睡裤,无论上半身穿什么,他都坚持要自己这条裤子,哪怕,这条可怜的裤子已经开始勾丝脱线,下摆的絮已经拉到了脚踝的位置。 说真的,要不是清楚地看见他有天天洗,谢朝雨早就给扒下来扔掉了。 阿默摸着自己膝盖上熟悉的布料,很是舍不得。 “可以不扔吗,它是我有记忆之后,身上唯一的东西。” 这条破破烂烂的裤子,代表着他自己也不知道的过去。 谢朝雨看他像抚摸情人一样温柔的动作:“” “留着也行,但是你要是敢再穿,那就有它没我了啊” 衣服换好了,就轮到他那一头存在感十足的霜白长发。 谢朝雨想了想叶无讳的发型,初见时,他好像是散着发,额上有一道浅浅的链子?那样的打扮很妖,但是配上叶无讳一身清卓的气质,就只剩下了惊艳。 嗯,好看是很好看,但是不适合现在的阿默,白莲花和木头墩子,气质差太远。 再想想叶狗蛋还是算了,白山冰天雪地的,谁家男人会穿一身衣领开到小腹c红艳艳的丝滑袍子! 出门大家肯定会在背后悄悄喊:神经病啊! ------题外话------ 阿默:不要乱说,我爱的是谢朝雨。 第八十三章 你三哥你表哥 越是往北走,迎面的风就越寒冷。 谢逢君最爱的法器是先前那把能自由变换尺寸的戒尺,但为了救谢朝雨,戒尺已经断掉了。 出门没了最趁手的飞行法器,谢逢君好不习惯。 坐在飞舟的甲板上,谢逢君捧着茶杯叹气,“十来年不见,你对我真是越来越差了” 他都冷的在发抖了,表弟竟然还不舍得花灵石打开取暖系统! 他对面的王浮也跟着叹气,谁不想要暖暖活活的呢,可现在也真的是拿不出运作锅炉的灵石。 王浮穷的还算正直,他从袖子里掏了半天,摸出个钱袋。 递给谢逢君道:“这就是我现在的全部财产了” 谢逢君甩甩那干瘪的小钱袋,果真,里面除了几颗下品灵石,再就是十几两银子,别的什么也没有。 “你不是江南豪绅家的贵公子?” 怎地穷得叮当响。 王浮哭丧着脸,“你爹还是天下第一富呢” 谢逢君摊手:“你都说了,富的是我爹。” “这和我谢逢君是个穷光蛋有什么关系呢?” 爹年富力强,虽有家财万贯,尚不能继承。 “唉,表哥” “唉,表弟” 贫穷的表兄弟在冷风里沉默,四目相接时,一齐唉声叹气。 王浮来到上陵之后,花起灵石来从来不看数目,十分有江南富户的大方阔绰。 如此这般大手大脚一个月后,等那日谢朝雨离开上陵出门寻道侣时,四水城来了消息,王浮的亲爹王远山告诉他:“既然朝雨已经不用人时刻跟随了,你就把医女们送回来吧” 王浮:“倒也不用这么着急” 他觉得飞舟还挺好用的,每日出门坐着它,花楼的姑娘们可喜欢了! 王远山:“臭小子,飞舟搁浅一天就要烧掉好几千灵石,你这么大方你来付账?” 好一番“父慈子孝”之后,飞舟可以留下,但让医女们留在落燕山庄吃空饷不干活是万万不行的。 王浮的灵石已经用完了,再想有钱,要么是在山庄里挂个牌子学叶狗蛋开课,要么就是去接任务获得报酬。 第一件事情,有合道剑修珠玉在前,这么个小小的金丹后期剑修,岑风长老表示婉拒,“王公子剑法也很好,但与此前课程关联不大”,岑长老连拒绝的台阶的都给他铺好了。 第二件虽然也能挣到灵石,但落燕山庄弟子数量众多,有人特意私下从器修院买来抢任务的小玉环,只要佩戴玉环,总能很快就被光屏选中。 王浮只有一双手,这些弟子们习惯了这项活动,手段越来越内卷,可怜的贵公子根本抢不过。 一个多月过去了,王浮随身携带的灵石早已花销殆尽。 最近一直在谢朝雨的湖心岛上蹭吃蹭喝。 今早听说谢逢君要去白山找谢朝雨,王浮心知:赚灵石的机会来了! 谢逢君看他激动,顿觉不妙,“不行,不用你跟着,谢九只喊了我一人!” 王浮据理力争,“你的法器坏掉了,你怎么去?” 他取出飞舟,轻蔑一笑,向谢逢君证明了自己的实力,“而我有它” “都是打工人,何必互相为难呢” “表哥说的很有道理” “我七年三怎么样?” “四六,听说白山那地方很冷,飞舟好歹能挡风” “行吧” 于是就到了现在了—— 谢逢君拍着桌子,愤怒得活像被乙方欺骗了的可怜甲方。 “我说你怎么一开始就在甲板上支了桌子呢,原来是除了加班别的地方都进不去!” 王浮的蒙骗行为被识破,色厉内荏,企图在气势上挽回一点; “它能飞就不错了,这不比你自己飞来得舒服?” 冷风嗖嗖的在脸上刮,这玩意儿还飞的这么高,谢逢君的衣襟被吹开了好几次。 “呸,早知道我就去器修院租个能飞的!” 实在是冷,王浮自己其实也很不好受,他还是水城来的人,比谢逢君还扛不住冻。 心知理亏,王浮只好小声争取表哥的理解。 “真不是我抠门,一旦打开那些舱房,阵法就要开始运转,咱身上真的没那个灵石” 谢逢君掏出一把折扇来,“不如咱们比划比划?” 运动一下也许能暖和些。 王浮抱紧自己的剑,退开八丈远。 “今日你休想靠近我一步!” 修为不对等,这是比划吗? 他看谢逢君就是想趁机弄死自己,好独吞打工费! 不远处已经能看见山顶的积雪,风越来越大,里头还夹杂着来自高空的冰碴子。 兄弟二人靠在一起,哆嗦着互相取暖。 “你不要以为是我没出息” “是这里太冷了” “你能不能闭嘴,说话的时候喝风很舒服?” 谢朝雨听着两人一路上的遭遇:“” 她掏出两袋灵石,给三哥和表哥一人一袋子。 “拿去吧,等回去了记得吃点好的” 谢逢君当即打开袋子内视一番,满意极了。 “竟有这么多”他取了一枚拿出来观察,颜色透亮,灵力充沛,“还是上品灵石!” 谢九这么大方还是很少见的。 谢逢君想了想,忐忑问道:“你老实说,这些到底是不是提前给的医药费或者,抚恤金?” 成功被自己的想法吓到。 谢逢君拿着灵石袋子的手,忍不住抖了又抖。 午饭在他们来之前就已经准备好了,被厨十一小心地放在火炉上温着。 进门之前,阿默落后一步,悄悄拉着谢逢君来到了隔壁。 谢逢君还不知道他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妹夫咋啦,有话要说?” 一句妹夫,让阿默心生欢喜。 “谢谢三哥!” 这么快就认可他了吗? 阿默掏灵石的手更快了。 “我也有这东西,三哥很需要吗,这些都给你” 谢朝雨给三哥他们的那种花花绿绿的小石头,阿默发现自己好像也有很多,就像拿出猎物一样,很快,这间房里的空地上就被精纯的上品灵石堆出了一座小山。 “你怎么突然这么大方了?” 以前不是跟我一样,又穷又抠c出门吃饭从不主动付账吗? 谢逢君很震撼,无论是被这么多的灵石数量给惊到了,还是被他以为的贫穷小伙伴突然拿出好几万灵石的行为吓到总之,目瞪口呆不知所言就是了。 “三哥收起来吧,这里没表哥的份,要是让他看见了,估计会认为我偏心” 谢逢君狠狠拍了拍阿默的肩膀,“好兄弟,你果真做到了,当初咱们就说过苟富贵勿相忘!” 阿默不太理解谢逢君在说什么,难道他们以前就见过面? 给完灵石,阿默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我想娶谢朝雨。” 谢逢君一边数一边将粮食往自己的储物空间里装。 他随口道:“她不是嫁过了?” 不是识海的伤还没好吗,就要办婚礼了吗? 阿默:“虽是嫁过,但从前我没能陪她” 她身边是另一个人,现在我想把她那痨病鬼前夫的影子彻底取代。 谢逢君跟他不在一个频道上,以为他的意思是自己从前对谢朝雨的陪伴还不够多。 “还不多吗,你们吃饭睡觉从来没分开过,还要再陪形影不离了都!”除了须弥境之后,他们哪天不是一起的? 呸。 光棍忍不住在心里发出了羡慕嫉妒的声音。 阿默抓住了他话里的关键,“三个是说,从前我与谢朝雨关系很亲近?” “对啊,她对你简直鬼迷心窍,第一次见你就想跟你在一起了” 阿默:“!” 他有点混乱了。 所以,谢朝雨嫁人了,还有孩子了,但她又和自己关系暧昧? 原来,他真的是谢朝雨的外室! 心情复杂。 既有对谢朝雨那早死的痨病鬼丈夫的愧疚,他就像老猎人说的住在隔壁的老王,喜欢有夫之妇; 又忍不住有点高兴,原来从前她就很喜欢自己,那他现在果真有机会! 阿默心情越来越好,甚至带上了浅浅的笑容,迫不及待地超谢朝雨走去。 谢逢君数完了原本属于狗蛋的“课时费”,后知后觉地想起。“他刚才一直叫的是谢朝雨?” 怎么不喊谢九了? 算了,跟他有什么关系呢,人家夫妻的事,他这个三哥,只要以后不时还能收到来自妹夫的灵石,这就已经很快乐啦! 出去盯梢的弟子已经换下一批回来了。 “杂耍班子说是今夜有特殊表演,现在城里人正在抢着买票” “今夜何时?” “现在就已经在布置舞台了,估计是天刚黑就要开始” “那院子可有别的事情发生?” 吃完午饭,几人暂时休息,只等晚上去凑凑杂耍班子的热闹,搞清楚他们到底在筹备什么事情。 想起饭桌上阿默一如既往的沉默寡言,谢朝雨好奇问道:“你不是要讨好三哥吗,怎么没见你搭理他?” 阿默矜持地点头,“已经给搞定了,三哥现在非常喜欢我” “怎么搞定的?” 阿默想了想,说给灵石收买,好像显得不那么正人君子。 于是他道:“针对他的兴趣爱好,我们做了一点深入交流。” 谢朝雨:“哦豁!” “你还懂诗词呢?”这就很让人诧异了,明明叶无讳和叶狗蛋都很不喜欢装腔作势c看起来文绉绉的人。 阿默:“不是诗词”,他哪会那种东西。 谢朝雨扬眉,“他就俩爱好,除了打油诗就是去花街,难道你也爱花街的姑娘?” 阿默:“” 前几天的杂耍戏包括胸口碎巨石c剑雨逃生口气吞二十把剑等等修士可以轻易做到的节目,百姓们哪见过人的肚子能装得下二十把剑还说话清晰c活蹦乱跳的阵仗,简直大开眼界。 一连几天都是场场爆满,戏台子开演以后,会在围观的人群外部围上帘幕,想要进去观看就得买票,但实在是供不应求,这么一来,外面的黄牛票很快就被炒到一百两一张。 今晚有神秘的新节目,票卖得更火爆了。 谢朝雨几人到达时,买票的地方已经排出了长长的队伍,轮到他们,起码需要一个时辰。 谢逢君四周看看,走向了站在他们前方十来人远的妇人。 “这位小姐,在下和弟弟从小就没见过世面,现在听说这里有仙人,在下便将弟弟带了出来,我弟弟腿脚不好,不能久站,这位人美心善的姐姐,您愿意和我跛脚的弟弟换个位置吗?” 周围人听到他现编的凄惨故事,一些女子不由得心生怜惜,接连招手,表示谢逢君可以过去站到她的位置。 “谢谢姐姐,其实您就是仙人吧?” 女子被他夸赞,脸红着让开了位置。 “跛脚”的王浮跟在谢逢君身后,不时还要“哎呀哎呀我的腿”痛呼几声,二人来到了能看见台上情况的地方。 不一会儿,他们故技重施,又成功得到了几位“仙人姐姐”的关照,往前挪了好几个位置。 前方队伍肉眼可见地缩短,距离门票越来越近。 王浮真心实意夸奖道,“三哥好厉害” 谢逢君摇着他的折扇,眉毛都快穿过脑门儿,扬到后脑勺去了。 他洋洋得意,道:“你不懂,这就叫男人的魅力” 谢朝雨和阿默直接混进人群,从储物戒里取出桌椅点心,又给自己施了障眼法,别人一看,他们就是和大家一样的普通观众。 阿默给她剥坚果,看向不远处花蝴蝶一样的谢逢君,和跟在他身后一瘸一拐的王浮,不解道:“三哥他们为什么要买票?” 谢朝雨:“你要习惯,他们文化人,就是这个画风的。” 真正的文化人可能就要不同意了:你礼貌吗? 今晚出来串场的是个中年汉子,眉眼下垂而开阔,面貌生的十分喜感,观众被他逗得时不时哄堂大笑。 紧接着是惯例的舞女表演,姑娘们穿着火辣的衣裙,舞姿曼妙,动作紧凑又大方,隔着轻薄的面纱,巧笑倩兮,宛如传说中的神女,看观众反应,在场的男人明显更喜欢这个。 舞女暖场结束后,口哨声还响了很久。 很多罩着布巾的箱笼被人推了上来。 想来,这就是今晚的要表演的正主了。 布巾又厚又严实,什么都看不见,也没什么声音传出来,串场的汉子看上挂着神秘的笑容,再次走上台。 观众开始大声叫喊,迫不及待地让中年汉子赶紧解密。 谢朝雨鼻翼微动,但还不能确定,她悄声问阿默,“你闻到了吗?” ------题外话------ 都还是你熟悉的沙雕哥哥! 第八十四章 阿绿失踪 谢朝雨吸吸鼻子,闻着空气中若有似无的味道,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那是一种很淡的血腥味,还有些药味。 阿默嗅觉异常灵敏,自然是已经闻到了,他点点头,告诉谢朝雨:“是野兽” 但他很快就有补充道:“阿绿那样的野兽” 谢朝雨懂了,那就是妖兽了,妖兽身上的味道要比普通的野兽更干净,如果能一直修炼,它们身上属于野兽的痕迹就会渐渐消失。 这些人带这么多妖兽是要干什么? 串场人已经在鼓动观众的热情,特意卖关子,让人猜测布巾之下盖着的是什么东西,若是有人猜对了,就会得到一点小礼物。 人就是这样的,明明是不值钱的东西,但只要是“免费”,就一定会很想要。 “那么大的箱子,里头肯定是人,掀开了会有漂亮姑娘跳出来吧?” “也不一定,可能是提前做好的道具,我在大城就见过这么大的假珊瑚呢” “喂,别藏着了,快给咱们瞧瞧吧!” 串场人脸上挂着神秘的笑,扬手揭开了身边那块红布。 “嚯!” 看清了里面是什么之后,谢朝雨他们身旁的年轻小伙子忍不住惊呼出声。 谢朝雨也在看台上。 第一个笼子里,竟装着一头一人多高的大黑熊! 那熊高大壮实,四肢长而有力,身型瞧着也很健壮。 布巾被掀开,突然的光亮让熊很不适应,宽厚的熊掌在笼子里拍动,巨大的吼声,震得谢朝雨面前桌子上的小碟子都在跟着上下颤动。 谢朝雨连忙护住自己的水杯,忍不住咂舌道:“不愧是妖兽” 这身板,十个猎人估计都打不过。 阿默道:“我没见过这样的熊” 长得很像他在山上一拳一头的大黑熊,但仔细观察比对,就会发现,这一只明显大了很多,眼神也更凶猛。 “妖兽就是厉害一些的野兽?” 这么说也没毛病,谢朝雨道:“还是要看自身修行情况,刚入门的家伙其实和野兽差别不大,但那些占据一方的大妖可就不一样了,我听大哥说过,元婴修士都不一定打得过千年大妖” 台上其他的笼子上的布也被揭开了。 不出所料,里面都关着不一样的妖兽。 它们一个个种类都不同,厉害的有大黑熊c老虎,弱一些的也有长耳兔c山鸡这种。 观众有些失望,纷纷发出嘘声。 “先前那么神秘,结果打开了就这?” “咱们买票来看的就是这么一群野兽?这些我们早就看过啦,山里到处都是!” “换一个节目吧,演点我们没看过的!” 哪怕是叫舞女们再回来跳舞也行啊,这不比看些常见的野兽强? 从来都是他们打猎卖了换钱,可从来没有他们花钱看猎物的道理。 “还行不行了?实在没办法就把票钱退给大伙儿吧” “山外的人原来也有没见过世面的,才几只野兽,他们就想着挣钱啦?” “喂,串场的,你听见了吗,我们不想看这些!” 串场人被台下心急的观众催促着,他竟也丝毫不见恼怒,只向后台的位置摆了摆手。 “各位,接下来,就要展示今晚最精彩的戏码了!” “请我们的驯兽师,出场!” 打着赤膊的男人走上台。 他手里捏着一条长满了倒刺的长鞭。在串场人的示意下,站到了台子最中央。 此人紧紧盯着大黑熊那只笼子,浑身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还没见他有什么动作,脸上的汗已经先行坠落。 他在蓄力。 周围观众都在窃窃私语。 “是要和大黑熊搏斗?” “像,不过台上不是还有兔子野鸡?真要搏斗,咱们城里五六岁的孩子都打得过这些东西” “快看,又有动作了!” 只见串场人在下台之前,猛然转身,将大黑熊那只笼子正中的锁“咔嚓”一声打开了。 壮汉握紧了手里的鞭子,不断给自己打气。 “一定能成功的!”要是失败了,他的结局可不仅仅是命丧熊口那么简单。 大黑熊蹲坐在笼子中央,正在静静地舔着自己身上的毛发,看起来甚至是很惬意。 戏台四周升起了很多护栏,将这些妖兽和驯 兽师都关在了里面。 “开始吧”串场人在台上喊道。 被十几双兽眼盯着看,驯兽师憋不住一阵心悸。 算了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驯兽师将那条鞭子扔向台下。 谢朝雨忍不住为他担心,“你觉得他可以打得过黑熊吗?” 阿默摇头,“只是体型压下来,离得近的人就会被压扁。” 驯兽师佝偻着腰,绕着笼子喊“出来,出来跟我打架啊” 大黑熊隐隐泛着黑光的眼眸,随着驯兽师不断变换的位置滴溜溜转动。 驯兽师不敢动作太大,台上另一边,可还住着老虎呢! 所有人都提起一颗心,生怕下一秒就看到驯兽师惨死的画面。 驯兽师对着笼子拍手,嘴里念叨着谁也听不懂的咒语。 突然—— “吼!!!” 黑熊仰头大吼一声,终于从笼子里跳了出来,飞扑向驯兽师。 眼看着那巨大的獠牙就要咬上驯兽师的肩膀了。 “哦豁!” 观众闭起眼睛,不忍再看。 这时,一道结结巴巴c有些紧张的声音传来:“坐坐下!” 随着这道声音,飞扑的大黑熊身姿在半空中仿佛被定格住,僵硬地落在原地,很快就后肢弯曲,还真坐了下来! 驯兽师抖着双手,收回了手心的小袋子。 长出一口气。 还好管用。 方才他是真的以为自己就要被咬死了,没想到,这东西竟然管用,只是洒了那么一小把,大黑熊的杀意就瞬间消失了,甚至它还极其人性化地在原地坐好。 “这药粉”谢朝雨眯起双眼,味道有点熟悉啊。 “是先前妖兽身上就有的味道” 谢朝雨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先前味道浅,我没闻出来,但现在,”这么大的味道,她吸了满满一鼻子,还能想不起来,这就是落燕山庄御兽院出来的药么? 台上,随着那声“坐下”的口令,好多笼子里的妖兽都跟着坐下了。 紧接着,驯兽师胆子大了起来,又发出了“握手”c“翻滚”c“翘尾巴”等等指令,妖兽们不管是身在笼子里,还是已经走出来了的,全都一个指令一个动作,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这场景,观众们可没见过。 “我家的狗子,虽说也能听懂几句人话,但哪有人家这灵活啊!” “你看,那山鸡还能单脚走钢丝!” “快看兔子,它在做什么,是在用木槌捣药吗?” “” 驯兽师的指令越来越复杂,但台上的情况却越来越叫人大开眼界。 笨重的大黑熊四脚踩在一只木球上,绕着围栏走了一圈又一圈; “跳!”——大老虎猛然跃起,矫健的身姿在空中划出漂亮的弧度,很快就钻过了燃烧的火圈; 麋鹿两只鹿角上挂满铃铛和小灯笼,正在追逐着铃声转着圈奔跑; 百灵鸟站在灯柱上,歌声清脆悦耳; 观众们大声叫好,碎银子落在台上的叮当声不时响起,气氛越来越热烈。 谢朝雨支着脑袋,饶有兴趣地看着台上的表演,有些怀念以前见过的马戏团表演了。 当然,马戏团的动物再聪明,也很难比得上这些妖兽。 毕竟马戏团的可不会有壁虎不断地咬断自己尾巴,又一次次很快重新长出来的画面。 谢朝雨起身,“走吧” 已经看到她想要知道的东西了。 二人与谢逢君和王浮汇合,一齐走出了杂耍班子搭起来的巨大帐篷。 谢朝雨道:“这么多妖兽,和他们进城那天的马车数目对不上” “那其中一定就有最近得到的?” 阿默指向城外雪山的方向,“那里,山顶附近,我见过” 这里的雪山异常高峻,面积还十分广袤,猎人们经常在山谷c山腰处活动,再往上,又冷又晕,身体就撑不住了。 “老猎人告诉过我,山顶不是猎人的世界。” 虽然对他来说,遇见妖兽和野兽,根本没有区别。 谢逢君沉思:“也许可以问问城里老人,可能会有关于妖兽的传说?” 王浮道:“那我便与四表哥联络,请他查查御兽院的药物流通” 能控制妖兽的药物,如果是从落燕山庄卖出来的,就一定会有清晰的记录,也许可以用这种办法大致确定这些人的身份。 夜已经很深了,确定了各自的目标,几人便朝酒馆的方向走去,他们目前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事了。 毕竟 这伙人目前还没表现出明确的意向,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不能放任阿绿在外面瞎跑了” 然而回到酒馆之后,绮青去却来告知,“阿绿还未回来” “亥时了,还没回来,出去找了吗?” 那处院子一直有弟子在盯着,今天阿绿也像往常一样,高高兴兴地来到院子后门外,被神秘人接进去之后,几个时辰都没出来。 盯梢的弟子将情况汇报回来,绮青又差人在城中到处搜寻,还是没有结果。 “人应当还在院子里” “咱们要硬闯去救阿绿吗?” 绮青是真的很焦急,她给阿绿教了很多天的课业,心中很喜欢这只快乐的小狐狸。 谢朝雨想起什么,起身回房取了一只锦囊。 袋子里装着的是阿绿的一撮毛发。 雪白的绒毛还是暖融融的样子。 “人还没事” 这毛发是谢朝雨特意拔下来的,上头有简单的试灵契,结契双方没有任何制衡或者主从关系,仅能通过献祭的东西来确定结契之人状态。 既然没事,那便不急着找她回来。 “就怕他们动作,现在阿绿也许就是突破口” 此时,杂耍班子所在的那座院子,地下。 这里非常大,几乎已经超过了院子地上的面积。 灯火通明,各种声音气味交杂。 外面明明不远处就有热闹的戏台子,两边的声音却被什么挡住了一样,根本没办法互通。 半人高的土墙将这里的空间分割成了一个个小隔间,每个隔间里都有人在忙活。 有的隔间里放置着大笼子,里头的妖兽不断挣扎嘶吼,散发着浓郁的血腥气; 有的则是搭了巨大的锅炉,里面正在熬煮什么东西,又酸又苦的味道四处乱窜; 有的则是完全密闭的空间,土墙直接砌到顶,四面全都不透光,只在其中一面装有狭窄的门洞。 最里面的位置,就是这样一间房,门洞被打开,浅青色衣袍的男子弯身钻了进去,很快木门就又关上了。 室内空间也很狭小,只有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墙角一堆干草算是床榻,阿绿紧闭着双眼,倒在草堆里,人事不知。 屋里还有另一人,那人穿着一身黑袍,宽大的兜帽罩住了头脸。 豆粒儿一样的灯火昏昏沉沉,那人朝进来的青衫人躬身行礼,“公子” 青山人影走到桌边坐下,他的影子投射到墙角,落在阿绿身上。 那人漫不经心地端起桌上的水壶,倒了半杯放在手里轻轻摇晃,又甩手将水全都洒了出去。 那人没有开口,黑袍便一直恭敬地等待在一旁。 许久,温润的声音响起,像三月阳春一样柔和,他随意问道:“如何?” 黑袍道:“一直保持人形,还看不出到底是不是” 青衫人一笑,“哦?倒是长进了” 几年不见,小妖怪厉害了不少。 好在,还是和过去一样蠢笨。 黑袍道:“可需要加大药量?或是等她醒了,再拷打一番?” 拷打? 青衫人玩味地看向干草堆里瘦小的身影。 她笑起来的时候,酒窝深深,眉眼弯弯,一看见他,还会闹个大脸红,说起话来时时刻刻都在撒娇,声调也是细软甜腻的,明明很多年都没有如约来找她,这丫头却能一直乖乖等他回来 青衫人走到墙角,蹲下,拉出阿绿压在身下的毯子,动作轻柔地帮她细细地盖好。 真是傻,睡个觉都能这般马虎。 他看着阿绿的样子,深情又温柔,一双笑眼里,像是藏着万千爱意。 说出来的话却十分冷漠无情:“随你,尽快告诉我结果” 第八十五章 狐狸与书生 青衫人走出昏暗的房间,门外立即就有弟子模样的人适时递上温热的巾帕。 青衫人接过帕子,将自己的双手仔细地擦拭了一遍,像是害怕沾染上什么令人不舒服的味道一样,连指缝都没遗漏。 他脸上已经没了方才看着阿绿时的温柔笑意,变脸之快,简直就像两个人。 地面之上,书房里已经有几位身穿黑色长袍c头上罩着兜帽的人在等他,“堂主!” “何事?” 青衫人走到桌前坐下。 “堂主,有要事!” “方才戏台那边传来消息,白山城中似乎有修士来了!” 修士? 青衫人玩味一笑,眼中晦涩难明。 “散修吗?” 若是散修,互不干扰便放他离去,但若此人敢来管他的闲事,那便让他有来无回。 “暂且不知,不过”其中一名黑袍踌躇一番,从袖里取出一物,“堂主请看此物。” 黑袍人手里端着的是半块糕点。 “哪里得来的?”青衫人将那糕点放在手里捻过,又仔细嗅闻,有仙灵草的味道,其中还蕴含着灵力。 确实不是凡人所有。 “堂主,派出去盯梢的弟子回来禀报,说戏台附近有两人形迹可疑,属下暗中跟随那二人,这糕点便是他们给小孩子吃的” 青衫人吹散了手掌沾染的点心碎屑。 闻言神色未变,淡淡吩咐,“那二人何在?” “离开戏台后,便找不到行踪” 青衫人抬眼:“为何找不到,是不敢跟踪了?” 熟知青衫人的脾性,知晓自己这是要被问罪,黑袍连忙为自己辩解,“不不!属下无法探清那二人底细,想来修为在我等之上”在青衫人的玩味又带着冷意的目光下,黑袍的声音越来越弱。 直到他跪倒在地,不再吭声了,青衫人才再次开口,“可有记住样貌?” 另外两人赶紧回答:“记住了!” 青衫人抬起下巴指指对面。 那里摆着纸笔。 黑袍人凑在一起,彼此补充,在纸上描摹着方才那行迹古怪的两人。 “堂主,已经画好了,请看” 纸上是两个年轻男子。 当先那位,一身白金色衣袍,袖口以金色的祥云作饰,天气还很冷,此人手中你那个却握着一把折扇,观其面貌,眉目秀雅,不笑而唇起三分,看起来便很像那些不学无术的风流浪荡公子。 另一位与先前这位有些相似,不仅是五官,气质上也很像,这位身上的衣袍是白中带紫,衣裳下摆是层层叠叠的重紫繁纱,看起来比姑娘家的衣裙还要华丽几分,此人手里捧着一大把绢花,应是多位白山姑娘所赠。 青衫人看着画纸,推测二人身份。 单看长相,这般毓秀,绝非出自等闲人家; 再看着装打扮,却又不似名门公子那般正派,总觉得有些过于花哨; “当是好吃懒做的修二代” 下属觉得这二人修为很高,大约便是吃多了天材地宝与丹药,强行堆砌的结果,不足为惧。 “明日加派人手,找出行踪以后,盯着便好,莫要让他们影响大事” “是!” “那堂主,是否按原计划行事?” 青衫人抬眸,朝问话的黑袍下属粲然一笑,“不按计划?损失的缺口宰了你去填补么” 他语气虽是轻飘飘,话中意思,却让三名黑袍人都下意识胆寒。 “还不快去做事?” “堂主息怒,属下这就告退!” 昨夜的妖兽杂耍实在是太精彩了,人们一直看到深夜,子时已经过半,平日里,这个时间早已进入梦乡,但这回不一样,孩童吃着糖果,随着台上猛兽们人性化的精彩动作而高声欢呼。 一直到后半夜,回到自己家里,躺到床上了,有些人家还在小声议论。 热闹竟不是转瞬即逝。 第二日一早,天还未亮,街上就传来了兴奋的喊叫声。 不一会儿,便能听见四面八方传来的人声。 酒馆门外排了好些人,都在等着吃早膳。 厨十一身上的围裙都还没摘下,就被外面的敲门声催到了大堂,铺板一拆,就对上了喜气洋洋的猎人们。 “诸位这是有喜事吗,这么早?” “十一伙计,你还不知道吧,今早有大 消息!” 厨十一端着记菜板在坐满人的大堂里穿梭,一边快速记下各桌点了什么,一边留神听着他们讨论的内容。 “那纸上写了,只要逮住一只,合格就能给五千银!” “你们看见最后那个悬赏任务了吗,足足十万银!我这辈子估计都挣不了这么多” “十万银可不是谁都能拿的,咱们组个队,老老实实多抓几只,大家伙分分,也抵得上整年收入了” 厨十一大致听明白了。 原来,今早杂耍班子在城里贴了不少悬赏任务。 纸上写的清清楚楚,他们高价收购聪明的野兽,要向昨夜表演所见的那般聪明,若是抓回来的猎物被检验认为合格,就能拿到全额五千两银子!若是不合格,也会按猎物的品质高价收购! 此任务不限人数,不限猎物数量,只需在杂耍班子离开白山之前上交活体猎物就行。 而其中最诱人的就是最后一条悬赏,若是有人抓到了雪山守护兽,赏银十万两! 谢朝雨和阿默的房门还未打开,厨十一便在院子里和师弟们讨论。 “这雪山还有守护兽吗?” “听猎人们说,老人之间是有这样的传说,但大家也就听听而已,没人当真” “这些人也真是大手笔,十万两银子,换成灵石也有不少呢” 谢朝雨凝神听了一会儿,“你知道他们说的守护兽吗?” 阿默摇头,“我没遇见过” 在山里乱跑的那一个月,不睡觉的时候就和老猎人们一起打猎,睡觉的时候他都是找个无人踏足过的地方,哪里干净就去哪里。 “我打的猎物身上都很臭” 这么一说,谢朝雨猜测道:“能做整座山的守护兽,它身上的味道应当是最浅淡的?” 那伙人要找的“聪明的猎物”,分明就是开了灵智的妖兽。 但灵兽在修真世界里,并不难得,那些大宗门,都或多或少又自己圈养的灵兽。 谢朝雨可不信他们舍近求远,花这么大力气,来白山这个犄角旮旯地方寻找妖兽,真就是为了杂耍班子的表演。 况且还想要传说中的守护兽。 但目前谢朝雨知道的信息还是太少。 “就先想办法知道这个守护兽到底是什么吧,它身上肯定有特别的地方。” 几人分头行动。 谢朝雨和阿默走在街上,发现猎人们全都很兴奋,要么是在磨刀箭,要么是在准备干粮吃食,铁匠铺里排着长长的队伍,都是等着拿围猎工具的人,出城的队伍接二连三,猎犬和小孩子们滚在一起闹腾。 接连问了很多个人,大家的说词都一样,守护兽保佑着白山子民,为进山的猎人保驾护航,让他们不受伤害总之,这是一只瑞兽,保平安用的。 有几位年纪大的妇人倒是说了不一样的消息。 “传说守护兽是一只母老虎,它庇佑我们白山女人,保佑我们的丈夫在外不惹腥臊,回城也不偷别的女人,要是有不要脸的男人背叛了妻子,守护兽就会咬断他的三条腿!” 谢朝雨:“谢谢您,等用得上的时候我就拜拜!” 阿默听着,只觉双腿生风,莫名敬畏。 还有女人摇着摇篮,眼神温柔,感动的泪流满面,“你们看,我家幺儿就是我拜守护兽得来的,是守护兽赐予我的宝贝儿!可怜我年过五十,大儿子是个穷光棍,这辈子不用指望他给咱老张家开枝散叶了,没想到,我自己倒是还能生” 谢朝雨:“谢谢您,我暂时还不用拜它生孩子” 最后那位,是个九十三岁高龄的阿婆。 阿婆坐在太阳底下扎皮筒子,这是一种白山人冬天会穿的靴子,家家户户都少不了这玩意儿。 “娃娃你看,我这眼睛本来瞎了好几年了,前不久,家里的孙媳妇也过世了,在没人会做针线活了,眼看着老家伙就要光脚进山了,我夜里悄悄点了香火,请兽神保佑,我想再看见几天光,几天就够了,给老头子做几双好鞋,反正他也年纪大了,穿不了多少时日” 谢朝雨看向老阿婆浑浊对的双眼,眼睛里明明已经长满了白内障,却又奇异地透着几分与年龄不符的神采。 “是向兽神祈祷,然后突然能看见东西了吗?” 阿婆一下一下拉着手里的牛皮线,“能看见筒子鞋了” 阿婆朝向谢朝雨的方向,“我听得见你在那里,却看不见的” 因为祈祷的时候,向兽神表达了自己想要再做几双鞋的意愿,所以兽神显灵后,除了和筒子鞋相关的东西,别的还是看不见的吗? 看阿婆坐在阳光下穿针引线的样子,祥和又满足,老人家不像是说谎,和她说话时思路也还清晰,那就是真的了? 总算得到了一点有用信息。 阿婆称守护兽为兽神,兽神能感应到她的祈求,并给了她力量,但又没要她付出什么 谢朝雨从怀里掏出了一些碎银子,放进阿婆装牛皮线的框子里。 “谢谢您,这鞋做的真好,看起来就很暖和” 阿婆看不见她,也不知道她做了什么,笑呵呵道:“哎,你们年轻娃儿可不能丢了这手艺” 出了门,便见一位腰身佝偻的老汉,手里提着个泛着香气的纸包往回走。 “老了,走不动了,想给老婆子吃口热乎的” 老汉脚上穿着崭新的筒子鞋,脸上是和阿婆一样祥和安宁的笑。 谢朝雨手心火苗一闪,热气便将那纸包笼罩了起来。 阿默虽然不懂人情世故,但从阿婆家里出来后,他便拉起谢朝雨的手,总觉得心头莫名地轻松了不少。 二人又去拜访了一位老人家,是白山很有名望的族老,谢朝雨初来乍到时,便是这位老人家帮她找好了落脚地,还做主将房子卖给了她。 陈三爷坐在炕上,听她问起守护兽的事情,也不惊讶。 “今天年轻人都在说这个事情” “那守护兽莫不是真的存在?” 陈三爷弯身,从炭火上点燃了烟叶。 “那还是我幼时的事了,太爷爷那时候还活着,他当时也是白山的族老” 陈三爷讲了一个很长的故事。 故事的主角,是一位年轻书生。白山很少出读书人,在一堆身强体壮的汉子中间,突然出来这么个斯斯文文,满口之乎者也的书生,可不容易,书生身体差,打不来猎物,大家伙就帮衬着他,将家里的皮猴子们送到书生那里,请他教书识字,再送些酒肉c黍米当做报酬。 书生见多识广,天气好的时候,也会上山,他总能带回一些神奇的药草,城里谁家孩子闹肚子c大人伤了皮肉,书生就给配些药,不出两日,便能痊愈。 有一回,书生山上后,足足三天还未归家,城里人担心他,便一起去山里找他。 那时候还是夏末初秋,山上不太冷,大家把附近的山谷都翻遍了,生长草药的地方也都找过了,可是怎么都找不到书生人影,最后,只能往更高的地方走。 山腰再往上,便是常年不化的积雪。十来个身强体壮的汉子背着火炉,胳膊都用兽皮绳串在一起,他们沿着雪线往上走,找了一天一夜,在一处山崖下的雪窝里,发现了昏迷不醒的书生。 而在书生怀里,藏着一只睡着的小狐狸。 书生和狐狸身上都有血迹,也喊不醒,被大家抬着救回山下。 城里唯一懂医术的人病倒了,这下这可怎么办? 大家伙没辙了,只能按照书生往日看病救人的方法,将那些草药熬煮了给喂下去,陈三爷的太爷爷家还找出了一颗老山参,谁家有好东西,这时候就都拿了出来,对亏这些救命的好货,书生躺了半个月,可算是醒了。 但书生是醒了,一并救回来的那只小狐狸却是迟迟不见动静。 它被毛皮毯子包着,躺在炉火边,看着身上在起伏,还有呼吸,但这么多天却滴水未进,也不知它是怎么熬过来的。 ------题外话------ 这个篇章的主角,没想到吧,不是阿默和蟹爪鱼呢 第八十六章 小狐狸与人命 从此,书生家里便添了一双碗筷,时不时还要买点烧鸡腊肉之类的回来讨好小狐狸。 小狐狸性子活泼讨巧,整天都爱往外面跑,城里人常常在天黑的时候看见,书生提着风灯出门,沿着大街小巷呼唤着“狐狸,小狐狸,回家吃晚饭了~” 不多时,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白绒绒一小团就要跳上书生肩上,像小狗一样在书生肩颈c脸颊上蹭了又蹭。 到了冬天,城里的猎人就要开始陆陆续续上山了。打猎的人一多,大家都在雪山上窜来窜去,伤患数目自然是往日的好几倍。 书生忙得脚不沾地,狐狸天性聪慧,在书生的教导下,竟也能站在桌案后帮忙,抓药c收账c上药狐狸样样都做得很好。 这个冬天,孑然一身的书生,在小狐狸的陪伴下,过得比先前任何一年都要快乐幸福。 时间久了什么都会变。 小狐狸是这样,书生也是这样,最明显的,还要数城里的百姓。 大约两三百年以前—— 近几年,天气大不如从前。 夏季的时间来的快,走的更快,一晃就找不见踪影。 陈猛是白山城族老的独子,今年暖和的时间太短了,黍米还没能长得饱满,太阳刚刚从东边的山顶上冒了个脸,转眼就要挂在西边天际线的尽头。 黑夜漫无边际,白昼弹指一线。 像陈猛他们家这样的殷实富户,也忍不住要担心今年冬天会不会饿肚子。 夏天的尾巴刚刚过去,陈猛家里就开始节衣缩食。 阿奶拿黍米粒炖了一大锅大骨头汤。 “猛子,喊大家伙儿吃饭嘞!” 陈猛放下手里挑拣到一半的黍米,前前后后喊了人,走到饭桌前坐下。 米粒没多少,主要是肉汤。 阿爷放下饭碗,“香是香,孩子们吃多了怕不好解手” 往年就有这样的事情,肉吃多了,小孩子肚子里的东西出不来,越憋越久,最后肚子胀得比孕妇还厉害,就那样活活憋死了。 陈猛他爹看看怀里抱着的弟弟,跟阿爷坐在一起叹气。 陈猛听见他们说: “现在月份还早,能给娃吃些野菜叶子,往后可怎么半?” “要不要再去问问书生,他没准知道?” “也是,年景不好,大家日子都不顺利。” 书生将家里的草药全都找出来,分门别类仔细地重新晒制过后,给家家户户都送了一点。 书生估算着自己家里米缸的大小,照目前来看,半缸黍米大约重五十公斤左右,厨房地窖里还藏着一些地瓜c柿饼,配着几十斤腊肉一起吃,他和小狐狸应当是挨不了饿的。 哪成想,人算不如天算。 八月初,洋洋洒洒的大雪骤然而来,一夜之间,积雪便将这群山深处的白山城藏了个彻底。 此后,没有一天不下雪。 城里人家早起的第一件事,就是看看炕下的火灭了没c外面的雪停了没。 火烧了一整夜,可能还有余热,但大雪下完上一个黑夜,却还要在这一个白天继续。 这样的极端天气,可谓是百年难遇。 起初,人们还能趁着雪不太深的时候,勉强进山,带回来木材和猎物;再往后,大雪没过腰际,冷风呼号,漫天都是雪花,人的视线越来越差,四肢也寸步难行,走在外面的时候,稍有不慎掉进哪个雪窝子里,就再也爬不出来了。 每天都在扫雪,人们用马车拉着巨大的木板,将街上的积雪推出城去,即便是这样,路也极其不好走。 困难时候,族老出面,将各家各户存下的粮食和肉的数目全都记在一起,谁家有赢余,就给挨饿的人家匀一些,若是有人实在揭不开锅了,也可以向左邻右舍或是族老家求助。 雪实在是下得太久。 狐狸和书生住在小小的院子里,他们的房屋年久失修,房顶的茅草也被大风刮走了不知道多少。白天最亮的时候,书生就要顶着暴风雪爬到屋顶上,用冰块将稀疏的茅草压住。 小狐狸举起前爪,帮书生扶着梯子,仰头问他,“我们的房子今晚会不会就要,‘轰!’一下被雪压塌呀?” 书生侧头看它,“不怕,就算房子没了,也是我帮你挡着风” 小屋里烧着火炉,书生有时候趴在桌边写东西,有时候坐在火炉面前看书,更多的时候,是静静地站在厨房里,望着越来越浅的黍米缸c日益减少的腊肉串发呆,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小狐狸懵懂无知,身上不冷了,就从火堆旁边一跃而起,站到窗户边,好奇又忧愁地盯着外面的纯白世界。 “雪什么时候才能停下呀” 饭桌上的食物越来越少,肉汤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多。书生把腊肉一遍一遍地煮,每次只敢放一小块肉,兑了水放在火炉边焐着,什么时候饿了,就喝一点。 小狐狸喝着汤,觉得自己好像瘦了很多,身上的毛也不如从前光滑,躺在垫子上时,毛塌了下去,正值狐狸还没有书生的蒲团坐垫厚。 “嘤” 好饿呀。 好想吃肉,家里的腊肉快要吃完了。 它好想吃新鲜的肉,那种咬一口,就会有鲜美的肉汁在嘴里流淌的好肉。 上一次吃,还是在山上抓到的山鸡。 说起来,它好像记得,在这条街的不远处,往巷子里面走走,就有一家人喂了一大群鸡 小狐狸开始外出。 书生每天只喝一顿肉汤,他把看书写字的时间都让给了睡觉。 火炉边打盹儿的书生,睡得很沉。 小狐狸悄悄将窗户打开了一条细缝,看看人事不知的书生,它从巴掌宽的缝里钻了出去。 应该才过午,但谁知道呢,很久没见过太阳露面了,谁都不知道现在该是什么时辰了。 于是——“哪个杀千刀的!” 女人的咒骂声蓦然响起,在风雪中听着有些不真切,仿佛鬼哭狼嚎,凄厉又愤怒。 傍晚时候,书生家的窗户微不可闻地“吱扭~”了一声,还好书生太饿了,睡着睡着已经昏了过去,并没有感觉到这些不对的地方。 这晚的肉汤,不再是清澈可见倒映的白水炖又老又柴c早已没有食物香味的腊肉。汤面飘着油星子,里头除了拳头大那块肉,不知何时又多了半只不知名的鸟。 可惜书生饿狠了,嘴里也早就没了味觉,根本没吃出任何变化。 小狐狸又委屈又高兴。 委屈的是,书生没看见自己对他的好; 高兴的是,它现在也是能喂养书生的大狐狸了,在他们族里,这种能养家糊口的狐狸就可以成亲了呢! 所以小狐狸藏在白毛底下的小脸有点发烫,它养了书生,以后就会娶他负责的! 吃完一顿肉,书生精神了一些,白天又能翻出他的书来看了。 有时候还会将小狐狸抱在怀里,摸摸它瘪瘪的小肚子,“狐狸,你饿不饿呀,等晚上我就把汤里的肉捞出来给你吃” 书生说话的声音很温柔,小狐狸趴在他腿上,感觉这双腿的感觉变了,现在有些硌。 不知道为什么,听书生说要把汤里的肉给自己吃,它觉得好难过。 这个家伙在说什么呀!他自己明明都已经皮包骨头了,好看的脸都饿得陷下去了,怎么还要担心它呢? 小狐狸还小,不知道人族吃一顿最多只能管一天,它自己还没饿,就以为距离上一顿肉吃完三天过去,书生偶尔喝点汤还是饱的。 这天下午,书生靠着椅子,又睡了过去。 他的脸很白,明明一直在睡觉,眼窝却是又青又黑。 “吱扭~” 小狐狸又从窗缝跑出去了。 这天晚上,书生迷迷糊糊,又吃到了半只不知名的鸟。 小狐狸很公平,抓到了吃的,自己一半,书生一半,饿了就再出去找。 这般饱一顿饿几顿地过着,竟也撑到了大雪后的第四个月。 这天,书生前一夜吃饱了,白天难得精神还不错,小狐狸又跑出去了,他现在已经习惯了它偶尔会离开家的行为。 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书生笑笑,站起来念叨着,“今天怎么不走窗户了?” 书生以为是小狐狸回来了,走向门口给它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女人。 从她身上的袍子样式和露在外面的疤痕,书生认出了她是谁。 这是住在不远处巷子里的妇人,大家平日里都叫她刘嫂,家里养了一群鸡,人很豪爽干练,书生以前还吃过刘嫂送来的鸡蛋。 外面风雪很大,书生连忙将刘嫂让进了门。 刘嫂摘下兽皮帽。 书生一惊,几个月不见,原本富态的女人竟也瘦成了这样,她年纪本来不大,三十多岁的样子,现在看来,竟两鬓灰白,脸上布满了皱纹。 刘嫂前额有一块很大的疤痕,据说是小时候烫伤留下的,现在人瘦了,这块疤看起来就更明显,在她干瘦褶皱的脸上,像一只蜈蚣那般,愈发狰狞吓人。 “嫂子可是来找药?” 书生将炉火上架着的陶罐端下来,给刘嫂倒了半碗热 汤。 刘嫂沉默地坐在火边,半晌不言。 书生偏头一看,她竟早已泪流满面。 “嫂子可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情,莫要着急,慢慢” 话还没说完,刘嫂用袖子抹掉眼泪,指着那汤罐子朝他道:“先生,你放过我们家吧,六个孩子都吃不上饭,昨儿孩子阿奶饿没了,这几个月,每隔几天就要少一只” 擦干的眼泪又忍不住涌出来,女人将脸埋在袖子里呜呜哭泣。 书生看看罐子里剩下的半块腿肉,懂了女人的意思。 刘嫂家里养了一群鸡c小狐狸隔三差五带回来半只拔了毛的鸟 书生的声音有些艰涩,“这是鸡肉?” 小狐狸带回来的鸟都很瘦,皮毛又都处理干净了,他就一直没怀疑过。 刘嫂掩面哭泣。 “昨夜我本想煮一只,给孩子阿奶续个命,还没下锅,涮个锅的功夫,洗好的鸡便不见了,我到处找,就在外头看见了狐狸脚印” 等她再回家,就发现孩子阿奶已经没气了。 送走了刘嫂,书生心里很不好受。 他又想起了在山里遇见小狐狸时的样子。 那是一个奇诡的夜晚,书生在山林里迷了路,胆子小,不敢乱跑,害怕遇到野兽,就往山腰上头走,他想着,到了山顶就安全了,山顶开阔,什么东西来他都能发现。 半夜时候,眼看着山尖就在眼前,书生虽然又累又困,却忍不住高兴起来,终于要到了! 就在此时,夜色突然暗下来,眨眼间便伸手不见五指,皎洁的月光被什么东西遮住了。 蓦然间,一道声音从山顶的方向传来,那声音清越极了,听完,仿佛被月色下的山泉浸透心脾,只觉得灵台空明,一身疲惫被洗尽,书生的心情十分激动,以为自己听到了传说中的仙乐。 转瞬,夜风轻拂,浓云散去,朗月疏星再现人世。 书生看清了山顶的情景。 那是一只雪白的兽,身子不大,大约能被他抱个满怀,在它霜雪一样剔透的身上,笼着一层莹莹月光,小兽舒展身形,仰头看着明月。 银狐拜月,书生的胸口砰砰跳动,眼前所见,定是世上最纯净c最美好的事物了。 那一刻的震撼,书生至今想来都很感动。 他不愿意相信,那样纯洁可爱的小狐狸会去偷东西。 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大雪后的第五个月,过了除夕,又是一年正月。 白山的正月,意味着希望和新生。 那一场旷日持久的大雪,暴乱的大风归于旷野,灾难总算是落幕了。 城中近三成的百姓被这场雪带走了。 有的是活活饿死,有的是家里木材用完冻死了,有的是房屋被大雪压垮,有的是冒险出门却再也没回来 离开的人已经离开了,生活还得继续。 人们走出家门的第一步,就是处理这场雪灾中,有些人做下的错事。 小狐狸是第一个被问责的对象。 刘嫂带着六个瘦到眼睛凸起的孩子,沉默地来到了陈猛家里,她要族老出面,为她主持公道。 “天灾人祸我便认了,但畜生害命,天理不容,我定要讨回来!” 第八十七章 杀了它偿命! 人在雪灾面前太过渺小,过去的几个月里,几乎家家都遭受了众创,很多人都失去了自己的亲人。 这种悲伤却无力挽回的情绪无处安放。 白山的人们,急需一个发泄的突破口,而比人类更渺小更脆弱的小狐狸,就成了他们表达愤怒的对象。 陈猛清楚地记得那天的情形。 族老带领着城中百姓,他们挑选了一块依山傍河的土地,用来埋葬自己的亲人。 人们沉默地掘开冻土,起棺,落葬,掩土,最后由家里的小辈磕头,寒风吹散了纸钱的青烟,烧完的黑灰在半空中打着旋儿,黑蝴蝶一样,飘向不知名的远方,这便是送别。 “猛子,过几天家里有吃的了,再来祭拜你阿奶” 陈猛的阿奶是个慈祥的老人家,她安排家里不多的存粮,让家人们捱过了这一场灾难,但她自己却经常偷偷饿肚子,在雪停的前几天,老人家饿死了。 陈猛还记得阿奶倒在炕上,身子一点一点凉透的感觉。 可他不能哭,也不敢哭,阿爷是族老,全城的人都还等着他们家想办法安顿。 刘嫂又来了。 她跪在阿爷面前哭,最小的两个孩子一左一右抱着阿爷的腿,跟着呜呜哇哇。 “请族老讨回公道!” 陈猛也没想到,人们聚在一起的力量会这么大。 当天下午,他们家门外就已经被百姓们包围了,阿爸出去找木柴,回来都挤不进门。 所有人脸上都写着义愤填膺,人群整齐划一,全部都站在刘嫂身后,大声喊着:“请族老讨回公道!” 陈猛抱着弟弟躲在窗后往外看,阿娘走过来捂住他的眼睛,将他拉回炕边。 “莫要看。” “为什么不能看?” “那些人啊,失心疯了!” 除了死去的亲人,各家必定还有病患,不赶紧出去找吃食和柴火,让自己不失去更多,却在这里盯着一只狐狸,怕是真叫大雪蒙了眼。 阿爷被喊出去,劝慰百姓赶紧回家去,却没人能听得进去。 阿爷说得口干舌燥,下方百姓也在自说自话,他们只听自己爱听的。 “那狐狸定是灾星,从前怎么不下雪,怎么它来城里了就遭灾?” “就没见过这样白的狐狸,往常山里都是灰狐狸c红狐狸,这只白的,怕是要办丧事的征兆!” “不打杀了狐狸,咱们城里的灾难就不会停止,你看着,还要死人!” 人们把一切都归结在狐狸身上。 “偷东西,灾星,这是凶兽!” “快,杀死它!” “要用火烧死才能死干净!” 陈猛年纪还不大,外面的人们越来越躁动不安,喊打喊杀的声音震天响,陈猛抱紧弟弟,坐在火边吃着阿爸今早带回来的兔子肉,心中惴惴不安。 “大家这么生气,要是阿爷不答应,他们会不会骂阿爷?” 陈猛的阿娘将他和弟弟一起搂在怀里,“别害怕,要是谁敢冲进院子,我就用这烧红的火棍捅死他!” 阿娘起身,叫陈猛一起,把家里的捕兽夹c铁叉子都埋在大门后的雪地里。 天快黑时,有人抢了陈猛阿爸拉柴火的马车,将一整车的木材都倒在空地上,他们搭起了篝火。 人多,阿爸不能反抗,只能站在阿爷身边,防止他们失去理智伤害阿爷。 书生和小狐狸被带过来了。 捆绑猎物用的兽皮绳,现在却绑在书生身上,将他捆了个结实。 小狐狸被装在一只笼子里,身上到处都是鲜红的血迹,四肢也被绑着,嘴上还被套了个口枷。 书生脸上青青紫紫,衣裳乱七八糟,胸腹之间还有许多被踹打过的脚印,他被人用绳子牵着,一把拖拽到人群中间。 “就是你养的畜生,竟然偷东西害死了人命!” “那畜生是凶手,白山被它诅咒了,现在这凶兽要偿命!” “上千人都没了,小畜生死不足惜!” 正是群体都失去理智的时候,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一定会很可怕。 书生哑声为自己辩驳。 “狐狸什么都不懂,你们没有证据就找上门!” “打我吧,放了那小狐狸,它已经受伤了” “各位冷静一些呀,还有很多病人要救治” 书生喊了很久,没人在意他在说什么,拳打脚踢还是落在他的 身上,小狐狸趴在笼子里,这一会儿功夫,身上就多了好几个被人故意夹上去的捕兽夹,后背靠近尾巴的地方,还被硬生生揪秃了好大一块,已经血肉模糊。 陈猛的阿爷极力劝说人们,赶紧回家去看看,一天都没照顾,也不知道病患的情况怎么样。阿爸护着阿爷,为他挡开乱飞的拳头,却被人按倒在地 “砰!” 阿爷朝着人群跪下了。 老人家干瘦佝偻,脊梁已经挺不直,德高望重一辈子,在哪里都被人尊称一句“族老”,现在却跪在疯狂的人群面前,希望他们能冷静下来。 起初,无人看见阿爷的动作,他们的眼睛都长在书生和狐狸身上,看看哪个部位还缺点伤口,自己该找个怎样的角度打上去。 冲向书生的人被绊倒,摔在阿爷身旁,这才有人到跪着的人是谁。 “陈爷这是做什么,莫不是要护住那吃里扒外的书生和为祸人间的畜生?” 最后,也不知识书生和狐狸身下被鲜血染红的雪地让他们满意了;还是年迈族老跪地,默默老泪纵横的身影让他们稍微清醒,人们同意,今晚先回家。 待人都走完了,阿娘冲出门去,将倒在地上的阿爸扶起来,还好伤得不重,只是昏过去了。阿爷的腿受了冻,没有知觉,用兽皮捂着,半夜有了知觉。 书生却伤的极重,口鼻流血,肋骨断了好几根,人也醒不来。 阿娘把过去书生给的药找出来,给喂了下去。 人暂时都活过来了,陈猛想起狐狸。 门外的笼子是敞开的,里面的狐狸却不知踪迹了。 陈猛沿着血迹,就着月光往前找,一直走到河边,没路了。 狐狸找不见了。 陈猛回家告诉阿娘,阿娘和他都是松了一口气的。 那些人不会就这样罢休。 “不见了也好” 丢了狐狸,没了发泄对象,人们就把一切悲伤又都转移到了书生身上。 “定是他放走了狐狸!” “狐狸是他带回来的,他要为我饿死的儿子偿命!” “族老一家也不干净,要审问!” 城门口竖起了高高的木竿,书生被绑在上面,面相城外的方向,他们要用书生把狐狸引出来。 那孽畜聪明得很,必须有诱饵! 第一天,重伤的书生被冷风吹得发起了烧; 第二天,书生身上的伤口裂开了,鲜血流下来,又被冻住,木竿过了一层鲜红的冰晶; 第三天,狐狸还没出现,书生的手指被砍断了一根,扔在了山脚下; 第四天,书生意识模糊,城中的死人比前几天多了一些; 第五天,书生一惊喝不下续命的汤了,狐狸还没来,城门下方运送尸体的马车更多了; 第六天,城里有人生了怪病,身上出现暗红的斑点,脸色迅速灰败下去; 第七天,跛着脚的小姑娘藏在回城的马车里,回来了。 陈猛一家被关在院子里,不许出门。 但这几天,越来越多的人生了怪病,就没人再有功夫盯着他们。 小姑娘身上裹着厚重的兽皮,陈猛打开门愣了一下。 “你找谁?” “唧唧。” 小姑娘只会唧唧叫。 阿娘揭开她身上的兽皮,看见了薄薄的尖耳朵和毛茸茸的狐狸尾巴。 “要躲好!” 为了治怪病,书生的小院子已经被砸毁了,箱柜大开,地窖厨房全都成了一堆烂木头,主屋的房顶都被掀开了。 陈猛和狐狸姑娘站在乱糟糟的院子里,心里一片荒芜。 “这比雪灾还可怕” “唧” 怪病传染的速度非常快,不到三天,还活着的人们就又倒下了一半。 家家都在死人,没人再顾得上城门口的书生。 陈猛全家都不敢再出门,阿爸在院墙上加了削尖的木头,大门背后也用铁片加固了门栓,好在前几天打到了两头黄羊,还能凑合着吃一段时间。 “谢天谢地,还有气” 陈猛阿娘用布将书生身上的伤缠好,“这是咱们家最后的半根灵芝”那一半给孩子阿奶吃了,人没救回来。 书生还有一口气,但愿喂完能活下来。 可能是命不该绝,夜里喂下灵芝,早上书生竟醒了。 小狐狸一下子瞪大了双眼,“嘤!!!” 她趴在炕边看着书生,却不敢再靠近,生怕自己碰到他身上的伤。 书生能说话了,便知晓了城里的情况。 陈猛阿爸在书生的指导下,用厚布包住口鼻,出 去了一趟。 “情况不对,前巷那个叫陆人甲的汉子,我发现他倒在了街道上” 尸体有大片灰黑的肿块,头发干枯掉落,喉间有脓血“这是发了瘟疫。” 书生赶紧让陈猛阿娘给他爸身上淋了热酒,出去穿过的衣裳也用开水烫了几遍。 外面偶尔传来几声尖叫,也有人呻吟着从门前走过,陈猛一家紧张极了,日日按书生说的,门窗紧闭,在屋里烧了陈醋熏着,早起还要在身上擦热酒。 阿爷头发更白了,“这么下去也不行,可有治愈的法子?” 城里人一直这么死,哪还能有活口,他们家的吃食也快熬不住了。 陈猛阿爸又出去了一次,可惜,书生的院子实在找不到什么药草了,只带回了几本还算完好的医书。 书生彻夜都在看书。 足足翻了三遍。 “书中并无记载”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少了,有时候一整天才能听到几声绝望的哭嚎。 陈猛的阿爸又出去了一回。 “附近几家都没了。” 一家人围在火炉边分食肉汤时,一滴血突然滴进汤碗里。 阿妈脸色大变,一把拉过阿爸的胳膊,哭出了声。 这次很不幸,陈猛阿爸也染上了疫病。 这种瘟疫传染的速度很快,下午发现阿爸胳膊有了斑纹,夜里阿爷就开始咳血丝。 阿妈在烧火时,也看见了手背上的斑。 就连尚在襁褓中的弟弟,也突然啼哭不止,家里俩孩子,也感染了。 书生还拖着病体,自然也不能幸免,和陈猛阿爷一起瘫在炕上喘息。 城里那些得了疫病的人,就没见能拖几日的。 小狐狸看见过那些运送尸体的马车,知道生命消逝的速度。 身上很痛,口鼻血流不止,人却很清醒。 眼睁睁看着自己和亲人的生命走向消亡,这样的滋味太难受,陈猛阿娘搂着弟弟哭泣。 小狐狸一个人坐在火炉边,尾巴被火星燎到,她都没能发现。 心智还很稚嫩,也没见过世面,就连话都说不好,她好像真的很没用。 又是一天早上,身边的族老一家都昏迷着,书生隐约知道,自己快死了。 他看向火堆边窝着的小姑娘。 “小狐狸,我死了以后,你就回山里去吧” 莫要再来人族的城了,人和妖之间,有着巨大的鸿沟,你还不能自保,迟早要再出事。 小狐狸的眼泪一下就出来了。 听着书生有气无力的声音,她倔强地不回头,只抱着自己的膝盖,偷偷哭泣。 “家里炕下的砖缝里藏着银钱,你拿着,日后有机会了,吃点好的” “说好了春天到了,就一起进山看你说的花,我怕是撑不到了” “” 小狐狸膝盖都哭湿了,书生还在絮絮叨叨。 声音越来越小。 小狐狸颤巍巍转身,扑到炕上。 “嘤” 没剩几口气了。 这个人就要死了,他身上好凉,明明以前被他抱在怀里时,还很暖和; 炕上的陈猛一家也快要死了。 小狐狸记得陈猛阿娘给自己找了干净衣裳穿的样子,明明自己是狐狸,这个女人却把她当孩子看; 她也记得陈猛阿爸夜里偷偷出去找吃的,回来给她和陈猛一人一只兔腿的样子; 阿爷也很好,还教她卷烟叶; 弟弟最小,走路摇摇晃晃,门牙才长出来,一张嘴“啊啊”就漏风; 小狐狸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生离死别,也知道了什么叫舍不得。 火炉快熄灭了,小狐狸看着炕上脸色灰败的六个人,想要留住他们。 她给火里加了一把柴,起身出门。 外头朗月疏星,马上就是午夜了。 正月十五,月圆之夜。 瘦小的狐狸从族老家的院墙上跳出来,一路朝着城外的方向奔跑。 大风在耳边呼呼地刮,地上的银霜被踩碎,雪山就在眼前。 子时,突如其来的乌云遮住了明月。 雪山顶上,周身莹白的小狐狸前肢举起,仰着脑袋,喘息着,等待云破月来。 小小的内丹,还不足陈猛小指头大,从小狐狸眉心缓缓出现。 记忆中有道声音说过,九尾狐族,生于雪山之巅,天生祥瑞,修出灵智后,可以感应天地 小狐狸献祭了自己才诞生一年不到的内丹。 许愿,山下的人们,百病退却,幸福安康。 内丹光芒大作,莹白的暖光缓缓散开,覆盖住了整座白山城。 小狐狸的意识越来越淡,她不知道消耗了自己珍贵的内丹会怎样,也不知道用这样的方式对不对。 意识彻底消散之前,有一句话突然浮现。 “其实我没偷刘嫂的鸡呢” ------题外话------ 阿绿的从前。 明天时间线就回到现在了。 第八十八章 下一个春天我定会回来! 九尾狐族,乃上古神兽,世上最后一只九尾的祈愿,得到了上天的垂怜。 整座城都沐浴在柔和的莹白光晕之下。 一颗神兽内丹的力量,换来了几千名凡人的生机,细如牛毛的光点纷纷落下,滋养着百姓们饱受疫病折磨的身体。 阿古是一位住在城门口附近的半大少年,母亲生他时便难产而死,其他亲人都被雪灾带走了,留下他和年迈的老爹相依为命。 现在,阿古望向炕上缩成一团的佝偻背影,咬着下唇无声地哭了起来。 老爹身上盖了四层被子,却还是在不住地咳嗽,每咳一下,被子上的黑红血迹就要更深一点。 阿爹脸上已经没有正常的皮肤了,五官都是灰黑的颜色,皮肉像是从内里开始融化了,看起来黑乎乎一片,像是只有外层的薄皮还险险地兜着一滩腐肉 老爹嗓子里“呼噜呼噜”,阿古知道,这是血痰在滚动。 老爹是要死了吗? 阿古握着老爹干枯发黑的手,眼泪都藏进了老爹的手心里。 他今年十三岁了,还拿不动猎刀,以后没了老爹,就要自己去和野兽搏斗了 阿古忍不住胡思乱想,老爹会和早死的阿娘在另一个世界相遇吗?听说阿娘当年长得很好看,阿爹这浑身褶子的样貌也不知会不会被阿娘嫌弃? 想着想着,阿古嗓子里突然冒出了痒意,忍不住咳了一声。 “呜” 阿古像小兽一样哭了出来——他也咳血了。 老爹的呼噜呼噜声不知何时停止了,阿古惊骇地爬上床,摸了摸老爹的脸。 老爹下巴脖颈之间,一片黏腻,呼吸没了,那一口卡了半天的血痰,终于带走了他。 阿古胳膊上的红斑开始发痒,后背也开始隐隐作痛,他钻进被子里,将自己和老爹紧紧地裹在一起,他在汲取着亲人身上最后的一点温度。 仿佛这样,老爹就能冷的慢一些。阿古也不敢奢望这份温暖能保持多久,只要,只要撑到他也死去之前 窗外的月亮快爬到天心了,子时就要来了吗? “嗡——” 突如其来的震动声惊醒了阿古。 他下意识朝着光亮方向看去。 只见窗外,黑暗骤然消褪,月亮又大又圆,朦胧的月光被蒙上了一层奇怪的色彩。 阿古没见过这样古怪的月光,明明隔着窗棱,月光却能透过厚重过得木板照进屋里。 落在身上,暖洋洋的,好像每年短暂花期时晒到的太阳。 太舒服了。 身上好像不痛了,呼吸变得越来越轻松,胸口堵着的东西一散而尽。 阿古紧紧盯着莹白的月亮,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突然,他看见天上的星星和云彩动了! 雪白的云朵朝天心汇聚,星星按照各自的轨迹飞速划过天幕。 白云做身躯,群星做眼眸,那是一只狐狸的样子! 不只是阿古,白山城的所有人,都在这一刻看见了这样美丽又神秘的狐狸虚影。 它静静盘旋在月亮周围,巨大蓬松的九条尾巴在身后甩动,狐狸的双眼藏着数不清的星星。 不知道为何,阿古觉得自己明白了什么,细想,却又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明白了什么,好像都得到了一些东西,又好像另一些东西。 天亮后,街上到处都是劫后逢生c喜极而泣的人们,阿古也在其中,他终于知道,自己失去的是瘟疫,得到的是祝福。 “呜呜太好了太好了,是狐仙,是狐仙救了我们!” “在安葬亲人之前,我们想先给狐仙修个庙” “天佑白山,感谢狐仙大人的大恩大德!” 阿古将老爹葬在了雪山脚下,这里是阿古所能到达的,最靠近狐仙的地方。 迎着真正的朝阳,阿古朝着山顶的方向,认真地拜了拜。 每一位经历过生死劫难的人,都朝山顶俯下了身躯,感谢狐仙不计前嫌,以德报怨,救下他们的生命。 人族就是这样,有时候会因为他们之中某一人的悲惨遭遇,引燃自己心中的暴怒躁动,又因为群体的不理智,而变得更加愚昧,他们对素未相识的人作恶;但他们经历苦难后,却又能很快站起来,正视过失,勇敢地继续生活下去。 可能这就是,人族寿命短暂,却总是很美丽的奥秘了。 城中熄灭了很久的灯火,又在夜里渐渐点燃。 与灯火一起的,还有许 多金色的星芒。 “感谢狐仙,我们家都活下来了” “孩子就快没有呼吸了,是狐仙把他从鬼门关拉回来的,以后他定要日日给狐仙大人烧香!” “是小人愚蠢,先前竟有过那么可怕的念头,还好狐仙大人没事,希望您也健康长寿” 那些星芒,是感谢,是忏悔,是祈望。 在修仙的世界里,它们叫“功德”。 数千人虔诚真挚的感恩,产生了令人不可小视的功德金光。 三月末,书生终于可以走路了。 疫病早已在月圆之夜痊愈,但他身上那些被打断的骨头,却还需要卧床治疗。 陈猛一家都幸运地撑过来了,书生的院子被砸毁,陈家留他主宰自己家养伤。 陈猛监督书生每日起床锻炼复健。 陈猛一岁多的弟弟也在院子里蹒跚学步,书生走起路来,两股战战,断裂的肋骨还未长好,痛的龇牙咧嘴,他竟还不如一岁孩童稳当,着实被陈猛好笑了一阵子。 回家那日,书生本是想着,先请几个壮劳力帮忙把方子盖起来,谁料,转过街角,便看见,原本倒塌倾颓的墙已经被重新立了起来,院子扩大了一倍不止,厢房主屋样样不缺,全是新盖的。 几个收拾泥瓦的汉子见他回来,顿时涨红了脸,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浑身都写着愧疚难当和小心翼翼。 书生没说什么,朝他们笑笑,推开主屋的门,走了进去。 他不是小气的人,甚至很和善,但小狐狸已经没了,他不会,也不能代替她原谅谁。 刘嫂托人从外面重新买了鸡蛋,孵出小鸡后,刘嫂家里的大儿子送来了一篮小鸡仔,书生听着外面敲门的声音,只当做没听见。 对方并未就此罢休,六个孩子轮流过来送,篮子里的小鸡仔眼看着越长越大,最后一次,书生开了院门。 比他膝盖高一点的小姑娘梳着两个小包包头,大病初愈还很瘦,怀里的篮子都快抱不住了。 她仰着头,艰难地将篮子举过头顶,大眼睛望着书生,“阿娘说,喂大了,给小狐狸吃!” 八只鸡仔,对三四岁的孩子来说,已经很有重量了,小姑娘的细胳膊都在颤抖。 书生蹲下,将篮子取下,揉揉小姑娘的脑袋。 “不哭,身上不痛了,往后可要开开心心的” 鸡仔身上浅黄色的绒毛还没褪去,朝他扑腾小翅膀,唧唧叫着,把自己的兄弟们挤得东倒西歪,要是小狐狸还在,确实会很喜欢。 书生牵起刘嫂家的小姑娘,一手提着篮子,将鸡仔和孩子送到了刘家院外。 “闻到饭香了,快进去吧” 燕子回到檐下,成双成对地衔了春泥筑巢,白山的春天,终于姗姗来迟。 书生坐在窗下整理残存的书页。 夕阳染红了院里的小野花。 “扣扣c扣扣c扣扣” 轻浅的敲门声响起。 门外站着个瘦瘦小小的姑娘,头上顶着两只尖耳朵,身后托着大尾巴。 “请请问,我可以进来吗?” 书生的泪,落了下来。 “你回来了。” 小狐狸回来了,却又有些不一样。 书生问她这些天去了哪里。 小狐狸坐在桌边,大口大口扒着饭粒,含糊不清地回答他,“我在山上啊” 刚开始是躺着,身上很痛,不能动弹,渐渐的,有金光进入身体,她就慢慢好了,但是还是不知道自己是谁,为什在这里,又能去哪里。 在雪地上躺了一个多月,最近几天她突然发现,树干上长出了嫩绿的苔藓,春天到了呢。 她就下山,明明没走过,却知道哪里能通往山下。 接着,就看见了这座城。 再然后,不知不觉走到了这座院子面前。 这里,好像是家? “你是我的家人吗?” 小狐狸围着书生转,要找他的尾巴藏在哪里了。 书生捡起地上的鸡毛掸子,绑在自己腰带上,给小姑娘看。 “尾巴在这里呢!” “哈哈哈你的尾巴灰不溜秋好丑” 年底的时候,刘嫂卖了家里的鸡,这一年吃得很饱,六个孩子再也没挨过饿。 大寒,凡间修缮祖坟c祭拜先人的日子。 “各位,今天便动手吧!” 被刘嫂请来的壮劳力们面面相觑,世上怎会有这样的妇人,竟叫人来刨了自家男人的坟。 怀里揣着三倍的工钱,汉子们到底还是动了手。 罢了,世上奇怪的事情那么多,他们有钱拿就好, 这么多的工钱,都够给家里的女人孩子换一身新衣裳了,管那么多做什么。 刘嫂带人刨了亡夫的坟,又亲自点了一把火,把那棺材烧的干干净净,这才忍不住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怪我没用,害了狐仙性命,今天烧了那杀千刀的,也没用了呜呜” 疫病痊愈后,有一日,族老让人喊她,说是找到了她男人。 刘嫂带着两个大些的孩子去给男人收尸。 男人的尸身出现在城北一处老屋里,躺在炕上,身上盖着被子,怀里抱着个陌生的女人,被子下,两人都未着寸缕。 一根房梁砸下来,压住了两人的下半身。 刘嫂在炕下的火塘边,看见了一地干干净净的鸡骨头。 难怪,他总是要冒着大雪出门打猎,回来却总是一无所获; 难怪,他身上总是没有冻伤,手脚也都找不到摔了滑了的痕迹; 难怪,他对孩子大吼大叫,不再抱他们了 原来是,烂了心眼。 如今攒了一整年的银钱,刨了男人的坟,再将他挫骨扬灰,刘嫂终于能放肆地宣泄一下自己的情绪了。 只是,被她的愚昧害死的那只狐狸,却再也回不来。 往后她要教自己的孩子们好好生活,开开心心过日子,与人为善,努力赎一些她身上的罪。 这一整年,除了偶尔出门买一些吃食,书生的院门就再也没打开过。 书生以为小狐狸是将那些不开心的事情忘掉了,他心里高兴,不愉快的记忆忘了更好。 但渐渐的,他就发现了不对。 又是一次圆月之后,小狐狸一早醒来,跑进他的屋里。 “你是谁呀,我们是不是见过?” 她的记性越来越差,身体也变得不再健康。 隔三差五,总要突然虚弱下来,有时候是昏迷不醒,有时候是抱着脑袋痛得哭泣不止。 最近一次发病,她已经毫无知觉地躺了半个多月。 书生在一本旧书上翻到,妖兽天生强健,开了灵智以后,若是突然虚弱c无法化作原型,且身上出现了兽纹,便是内丹受损,乃不治之症。 又熬过了一次爆烈的头痛,小狐狸醒来了。 她的脸颊上,有着数道斑驳的痕迹,像是被火烧过一样的纹路,书生知道,那就是兽纹了。 书生去求见陈猛的爷爷,族老见多识广,告诉他,可以往东南方向走,那里有仙人的城。 书生出了一次远门,小狐狸被托付给陈猛的阿娘照顾。 仙人的城,对凡人来说,山长水远,遥遥难觅。 书生赶在过年之前回来了。 “快吃下去,小心噎着” 书生小心翼翼地托着手里的瓷瓶,将瓶中的药丸喂给了小狐狸。 这是他千辛万苦求来的仙药,为了这瓶药,他答应了仙人的条件。 小狐狸吃下仙药后,肉眼可见地康复了,她在院子里和陈猛的弟弟一起又跑又跳,笑得很开心。 书生倚着窗栏看她,也跟着笑了。 城门外,书生背着行囊,与小狐狸告别。 “我要去仙人的城了,往后我不在这里,你要藏好自己的耳朵尾巴,想吃什么就用我留的银钱去买” 小狐狸大眼睛眨呀眨,这个书生是她的“家人”,他还给自己求了救命的仙药她舍不得跟他分开,但是他说自己想成为仙人,想“追求大道”,小狐狸不愿意阻拦他,只好默默地拉着他的袖子不舍得放开,哭都不敢哭。 商队的人在喊书生,“喂,小伙子,车队要出发了!” 书生将小狐狸一把搂进怀里,摸着她的头,向她承诺。 “我一定还会回来的,下一个春天,我就回来看你!” 商队已经领头的人已经在招手了。 书生依依不舍地放开小狐狸,一再回头,跑向了外面的世界。 小狐狸的眼泪可算掉下来了。 “说好了春天就回来呀!” 车队走远,书生已经听不见了。 陈三爷说多了话,嗓子已经哑了。 谢朝雨和阿默坐在小板凳上,一直静静地听着。 老人嘶哑的声音继续道,“我太爷爷,便叫陈猛。” 三百年过去了,小狐狸回到雪山,当年的仙药太厉害,她时睡时醒,睡了就静静地养伤,醒了就下山看看,三百多年里,有那么多个春天,书生却一次都没有回来。 城里的人已经过去了好几代,当年修下的狐仙庙也早已不见踪影;雪山山腰以上的“另一个世界”都成了传说,人们倒是越过越快乐了,小伙子阳刚勇武,姑娘也善良大方,烧鸡都换了好 几个口味 如此,直到今年正月,小狐狸遇到了奇怪的阿默。 没想到,阿绿这么天真可爱的样子,竟也有着让人难以释怀的过去。 谢朝雨想起什么,问道,“可知那位书生的名讳?” 陈三爷想了又想,太爷爷似乎提到过,“似是,白千柳。” 第八十九章 仙人的河 陈家世代担任白山的族老,陈三爷先辈们的手记中翻出了属于他太爷爷陈猛的手记。 “这便是那位书生了” 年代久远,纸页已经泛黄。 作画人笔法精湛,画的惟妙惟肖,那时的小狐狸神情有些郁顿,看起来不如现在精神。站在小狐狸身后的,便是一位瘦高的青年人。 那人长相清隽,气质温雅柔和,观其面貌,使人舒心。 谢朝雨将有书生的这一张画从书册中取出。 “三爷可否行个方便,将此画暂借与我?” 都是些陈年物件了,画中人也不是陈家先祖,陈三爷很爽快,“拿去吧” 谢朝雨和阿默拿着画离开了陈家。 阿默很是不解,书生虽然长相不错,但阿默自觉,自己比之书生,还是要更有男子气概一些。 “这东西有用吗?” 三百多年了,书生是凡人,骨头估计都散了架。 谢朝雨道,“若是画像足够逼真,在我师门有一种特殊的术” 可以根据画中本人的面貌,大致寻找其魂魄的下落。 阿默还是不理解,“找他做什么?” 现在不是要想办法救出阿绿吗? 谢朝雨:“你觉得,突然出现在白山城内,还能让阿绿瞒着我们去见的人,会是谁?” 阿默:“。” 道理他都懂,但他还是忍不住怀疑,谢朝雨现在要做的事情,真的和书生的长相没有关系吗? “走,想办法确定一下,那个穿一身绿的人,是不是这书生” 阿默跟在谢朝雨身后朝城西走去。 其实在他心里,总觉得没必要这么小心翼翼,直接把那院子掀了不是更简单。 “扣扣。” 杂耍班的院子外,大门依旧紧闭,谢朝雨上前扣了扣门环。 很快,院内就有了回应。 “谁啊?” 谢朝雨道:“城南谢家酒馆的,这里有人订了酒,数目有些大,上门详谈。” 门内两名身穿浅青色衣裳的修士对视一眼,皱起眉,没听上面的交代过啊。 要不要放进来? 放吧,反正城里都是凡人,进来也没事,要是别有用心的人,大不了杀掉就是。 大门缓缓打开,阿默走在谢朝雨身前,两人进去后,门又很快被关上了。 谢朝雨俯身一礼,真像酒馆老板娘那般温婉道:“订酒的人腰上挂着玉笛,与一位小姑娘一起,不知二位可知这位公子现在何处?” 与小姑娘一起? 两名弟子松了一口气,应是白堂主了。 堂主最近哄着那姑娘,经常在城里走动,买过不少东西,若是订了酒,也不算奇怪。 “在此等候” 一人盯着谢朝雨和阿默,一人进去内院通报。 留下的弟子好奇地看着谢朝雨和阿默。 这位谢家娘子他是知道的,在白山城很有名气,说是美的天仙下凡一样,这名弟子见过许多修真界真正的仙子,原以为白山人没见过世面,说法多少有些夸大。 现在见到真人了,没想到,这“天仙下凡”不仅没有丝毫夸大,竟然还不够妥帖,这样的姿容前些年,这名弟子有幸见过被称为“当世无双”的掌门独女,他觉得,所为当世无双,也比不得这位谢娘子,可惜了,竟是个凡人。 再看那低着头的男人,弟子更是惊诧。此人衣着甚是随意,可以说是不修边幅,但观其长相身量,弟子沉默了。凡人少年白,真的会是这种霜白的颜色吗,还有那半遮半掩的脸,虽看不完全,但依稀可见其深刻的眉眼和挺仄的鼻梁 “!” 突然对上一双锐利的冷眼。 弟子浑身僵住,竟像是本能一样,不可再动弹。 阿默很是不满地站到谢朝雨身前,用自己的身体帮她挡住了窥视的目光。 看什么看,这是我娘子! 弟子眉心突然覆上了一层霜花,目光呆滞,整个人好似被冻住,直愣愣地站在原地,神情变得空洞麻木。 谢朝雨在袖子底下揪了一下阿默的手背。 干嘛呢,这里有这么多道修士的气息,小心暴露! 阿默:“。” 弟子机械地转了个身,在脑子被彻底冻傻之前,想起来自己现在需要继续值守。 他看向谢朝雨和阿默的目光不再有探究,面上的热度 也消了下去,仿佛面前站着的只是两截寻常的木头。 白千柳听完值守弟子的汇报,皱起眉头,谢家酒馆,去过吗? 最近陪那丫头去了很多地方,但因为都试试哄骗她罢了,逢场作戏而已,并非真心实意要与她一起玩乐,所以白千柳自己也想不起来到底有没有这件事。 谢朝雨和阿默被带到了一间厢房门外。 引路的弟子口气很不好,警告他们道:“大人在屋里等候呢,进去说快一些,别耽误大人的正事知道吗!” 堂主大人日理万机,安慰人实在是心地善良,哪怕是对凡人的鸡毛小事也愿意耐心地亲自接待,但愿这二人不要不知好歹。 谢朝雨进门后,终于见到了这位藏头露尾的青衣人。 “见过白班主,奴家乃城南谢姐酒馆的主人,前几日班主与那姑娘在酒馆用膳时,要了五十坛杏花酿,不知何时方便送来?” 谢朝雨礼仪得体,还拿出了一张字据,确是那小丫头的字迹。 “随时都能送来” 说话时,白千柳也在打量谢朝雨和阿默。 这两人未免过于出色了些。 但气息干净,瞧着并无灵力,屋内的灵符也没有任何反应。 白千柳便将二人随意打发了出去,五十坛酒在修士看来,值不了多少钱,就当是买来给那小丫头的补偿。 毕竟,他想要的,可是她的命。 离开时,也有弟子在前方带路,谢朝雨发现,出去的路和进来的路竟不是同一条,院子里的房屋虽然多,但也不至于建出好几条路——应是被人设下了迷阵。 谢朝雨和阿默一路什么都没说,只跟在带路人的身后。 不必放出神识,便能发现,处处都是修士的气息,假山c树丛c墙后到处都有人在盯梢。 至于那处被掩藏起来的地下空间,竟还是无法查探。 “有劳小哥了” 出了院子,谢朝雨朝带路人道谢后,看着大门在他们面前重新关上,这才走上街道。 谢朝雨在街角站定。 须臾,突然飞来一只巴掌大的小鸟,落在谢朝雨手心后,小鸟“啾”了一声,吐出一道青烟。 谢朝雨取出藏在袖中的画纸,阿默发现,原本画着书生和小狐狸的画上,不知何时,竟不见了书生的踪影。 小鸟嘴里的青烟附着到画纸表面,袅袅的烟雾盘旋着,又组成了细致的线条,是书生的样貌。 谢朝雨掐了个口诀,闭眼感知一番后,睁眼道:“这位姓白的班主,正是书生。” 小鸟吐干净了烟雾,蹭了蹭谢朝雨的手心,身体渐渐淡化了。 谢朝雨用的是一种引魂术,出自她的师门,方才在那间书房里,她借着与白千柳说话的时机,在他身上施了术,引魂术依托凤凰之力,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探查此人灵魂的“时间”。 小鸟给谢朝雨的反馈便是,此人三百多年的时间,确实属于白千柳。 “他若是书生,为何会这般对阿绿?” 阿默对白千柳的行为表示迷惑,按陈三爷讲的故事来看,三百年前,白千柳对阿绿明明很好,应当是情深意切才对,怎么现在又将阿绿藏起来不说,还想方设法要到雪山去抓灵兽? 谢朝雨倒是见多了这样的事情。 “话本上这种男人很多的,无外乎是感情淡了,爱消失了,不在乎了” 阿默的感情经历只有谢朝雨,目前进度还只是处于求婚不得的阶段,有点点贫乏。 “对一个人的感情还会消失?” 明明是越来越爱好吗,他觉得自己每天都比前一天更爱谢朝雨。 “不仅爱会消失,爱还会变质呢,白千柳一定是企图从阿绿身上得到什么,他还有更大的阴谋你信不信” 阿默:“这便是变态?” 哟,他还知道变态? 阿默:“三哥昨夜告诉我的。” 谢逢君说他常青子师父的最新虐恋催泪力作《黑化仙尊强制爱》,主角便是个变态。 阿默试着看了一段,竟然觉得女主角怀孕落跑后,男主角将她抓回家藏在小黑屋里的剧情没什么不对。 谢朝雨:“” 你们男人的阅读爱好真是奇奇怪怪,好变态喔。 二人话题越来越偏。 回到小酒馆,谢朝雨已经在思考,万一一直找不到打开那座院子地下空间的办法,阿绿被白千柳关的时间长了,发生了不可描述的强制爱剧情,等他们终于救回她时,却发现他们已经生下了一窝小狐狸,那该给狐狸们取什么名字呢? 阿默:“白一白二白三” 谢朝雨鼓掌:“可以可以,简单好记,朗朗上口!” 忙活一天,却什么也没查到的谢逢君:“” “所以接下来怎么办?” 总不能他们平均修为已经化神的几个人,竟然能围着一座小院子干打转吧? 阿默开到城外山脚下的木屋里。 老猎人们竟然全部都不在家,阿默在屋里翻找一番,发现他们平时打猎的工具也全都不见了。 应是进山了。 可现在是二月多,老猎人们正月收获颇丰,根本没必要急着进山。 阿默想到杂耍班子的悬赏任务。 莫不是也去凑这个热闹了? 阿默思忖一番,便也朝着上山的路走去。 二月的雪山很久没这么热闹过了。 走不远就能发现一点猎人走过的痕迹。 阿默能感受到,方圆几百里的范围内,都有猎人的气息。 山谷里也能看见很多新搭起来的陷阱,有些陷阱坑里还躺着被抓住的兔子山鸡。 阿默的目标在山腰以上,传说中的“另一个世界”。 他现在已经知道,那些聪明一些的动物,就是“灵兽”,山腰之上,确实有灵兽。 他和寻常的猎人不一样,雪山上下就没有他去不了的地方。 越往上,云雾就越厚重,已经没有了路,猎人的气息也很浅,即便是有,也是隔很久遇到一点。 阿默走在厚重的白雾里,却丝毫不受阻挡,依旧是脚下生风,如履平地。 站在山顶,阿默有些烦恼。 他这个人很懒,最不喜欢思考,偏偏出门时,谢朝雨告诉他,要是可以的话,想办法让山上的灵兽们避开猎人,不要被抓到。 谢朝雨还反复问:“你真的可以吗?” 男人怎么能不可以。 阿默必须可以呀! 但现在到了地方,他又迷茫了,在他的思维里,灵兽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被猎人抓到,最方便省事的办法就是直接杀干净。 死了,当然就不会被抓了。 阿默下意识抬起了手,手心忽然出现了晶莹剔透的冰晶。 眉心红痕隐隐闪动,眼神也变得冷厉。 在这些冰晶即将脱手而出的时候,“咔!”细碎的粉尘落下,冰晶碎成了渣。 有个温柔的声音说,不能造杀孽。 山间的积雪突然动了。 沿着山腰雪线,林间地面的陈年积雪在抖动,厚重的冰壳迸裂,雪粒子沉进雾里。 一只雪兔从地洞里探出头来。 长耳朵竖起,雾里传来的意志直击脑海,。 “走!” 长耳兔三瓣嘴吓得都合不上了。 下一刻,它钻进洞里,身后跟着三只小兔子,朝着雾里指示的方向奔逃而去。 雪线以上,雾里的冰晶闪耀,冷得刺人,所有的灵兽都听见了震耳欲聋的声音,逃,逃去更深的山里,越远越好。 阿默仿佛看见了一团一团的细小光点,它们正在针叶林里逃窜,那正是他想要它们去的方向。 雪山深处的山谷里,流淌着一条结了冰的河。 这条河骤然解冻,河面冰层消融,一弯春水静静涌动,河岸青草依依,甚至开出了浅色的野花,溪流叮叮咚咚作响,恍若仙境。 有猎人来到河边,惊喜地发现河面解冻了,他朝河水中伸出一只手,想要鞠一捧水。 “啊!!!” 厚重的兽皮手套在水中划开,若不是身手敏捷,他这只手便要遭殃。 猎人捂着受伤的手指,惊恐地后退,远离了这条平静却诡异的河流。 这条河,隔开了凡人和灵兽的世界。 ------题外话------ 么! 第九十章 谢朝雨:我嫁给你! 灵兽群体迁徙,其壮观程度,难得一见。 林海雪野中,难以计数的灵兽拖家带口,朝着冰雪指示的方向奔袭。 后知后觉的猎人们,淌不过融化血肉的溪流。 溪水明明很浅,水底的卵石清晰可见,有些人妄想铤而走险。 中年男人想到那一笔数目可观的赏金,将身上穿的兽皮脱下来,全都裹在自己的双脚c小腿上。 同伴们都坐在河边处理脚伤,方才他们已经试过了,仅是踏足水面,脚底就会迅速融化。 “要不还是算了吧,这也太邪门了” “往年这里都是四月才解冻” “脚底板比站在烙铁上还疼!” 猎人们多少都有些迷信,出现反常的情况时,脑子就会自行往鬼神的方向想,越想越害怕,都不敢再靠近这条看起来很平静的河。 汉子同样受了伤,但他自认和这些软脚虾不一样,他是白山城有名的勇士,不会惧怕这点痛苦! 轻蔑地看了倒在地上哀嚎的同伴们一眼,汉子嗤笑着,走向了河面,义无反顾。 待他成功渡河,捉了杂耍班子要的畜生,定要叫这些胆小怕死的家伙们好生羡慕! 汉子在满腔热血的支撑下,一时很上头。 伙伴们又是担心又是敬佩。 “他可真胆大!这次猎人队长选举咱们还选他吧?” 奈何,河水并不打算配合汉子的英勇表演—— “啊!!!!” 钻心的痛从脚下传来。 浸入水中的那一刻,绵密汹涌的痛苦便将他牢牢缠住,再厚的防护都无济于事,四五层兽皮成了笑话,他的脚在一瞬间,便被生生融尽了血肉。 怎么回事? 第一次大家一起踏进水中时,融化的速度明明还没有这么快! 他先前那次把脚从水中拽回岸上时,分明只是缺了脚底的皮,现在他不敢也来不及低头,他觉得自己的脚应该已经没有了。 痛到极致的时候,他想起自己前几天离开家时,素来唠唠叨叨的婆娘用袖子抹眼泪的样子,说是要自己注意安全,万事量力而行,莫要逞能她和儿子会在家里等着他。 汉子浑身都在抽搐,还站在岸上的那条腿抖成了筛子。 可惜了,多好的婆娘啊,跟了他这莽夫这么多年,总是吃苦多享福少,儿子也还没送去念书 小腿也没了知觉。 男人仿佛知道自己的生命正在快速流逝。 用尽最后的力气大声吼道:“铁桶,我婆娘小子以后都是你的了!” 男人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朝河水中倒去。 “给老子回来!!!” 更猛烈的吼声将男人的意识又唤了回来,身后猛然传来一股大力生生将他从何种提了出来,甩到了岸边的青草地上。 男人怔怔地仰倒在地,大口喘息着。 上方的光线被挡住,是他那几名“软脚虾”兄弟。 劫后逢生,他们也都心有余悸。 “太快了,差点没反应过来!” “咋地一进河就站不住?” “幸好咱们身体好,不然肯定扯不回来了” 男人突然嚎啕大哭起来。 “谢谢兄弟们!谢谢你们!” “一辈子的好兄弟!” “咱们回去吧,再也不做咱们做不了的事了呜” 猎人们经过这一遭的惊吓,总算是醒悟了。那种“聪明的猎物”,其中分明有蹊跷,见都没见过就敢来,都怪他们被巨额赏金蒙了心! 还有这条河,太诡异了,就像是在护着那些逃走的兽,好让他们顺利迁徙一样。水里的鱼还在游动,能化开人的血肉的水中,鱼群游来游去,却连一片鱼鳞都没掉。 猎人们互相搀扶着,往来时的路走。虽然都受了伤,但很奇怪,心情竟然很平和。 “还是要踏踏实实过日子,这山,咱得敬畏着” 许久,只听一道年轻一点的声音忐忑地问道:“嫂子以后归我这事,还作数吗?” “你想得美!” “早知道你要赖账,我就不救你了!” 什么人这是,给人画了个继承寡妇的美梦,转过身就是“你不要瞎想,我没说过这种话”的样子。 也就是欺负他铁桶为人老实了,哼。 像铁桶他们这样试图循着脚印往河那边追的不在少数。 但大家都是踌躇满志,觉得肯定是有人想吞独食,编造了个河水有毒的谎言,拦着竞争对手呢! 于是,接二连三烂了脚,这些莽汉总算是信了。 这河太玄乎,他们惹不起。 接着,在回城的人们中间,又传出了一种说法: 那些聪明的野兽是修炼出了灵智的灵兽,受老天爷保护,他们猎杀灵兽的行为惹了老天爷不高兴,所以降下神迹要惩罚他们! 渐渐的,上山的人越来越少,杂耍班所在的城西院子外面,来上交猎物的人几乎已经看不见了。 毕竟谁都不是傻子,那些脚受伤的人回来后,托人从大城捎来伤药,几百两的银钱花出去了,那伤口还是保持着原来的样子,虽然不在流血,也不再恶化,但那血肉模糊c皮肉化开的样子委实吓人。 最后有人发现,还是撒了一点谢娘子送的药粉,这才稍微有了愈合的迹象。 至于那些胆大妄为c不听劝告执意要过河的人,他们中的很多都已经双脚彻底烂掉,只剩下渗人的白骨,每日伤处都在钻心地疼,却还很怪异地活得好好的。 这样的情况吓住了很多藏有小心思的人。 距离灵兽们去往河那边已经过去了好几天,城里的传言,相信的人也越来越多。 白千柳听着下属前来汇报抓到的灵兽数目,第一次沉下了脸。 “再说一遍,抓了多少?” 属下看着他黑暗阴沉的面色,战战兢兢,结巴着道:“十十三” 区区十三? 白千柳强行遏制住心中的怒火,掰断了手中的笔,“滚下去!” 感受到了他身上突然暴涨的不详之气,下属连滚带爬,头都不敢回,逃出了这间书房。 白千柳手中紧紧握着断笔,手臂上的血管像是活了一样,在大力挣扎涌动着。他眉心紧皱,眼里一片腥红,面颊的肉都在抖。 很快,院子里的下属就飞速向远处撤离。面对堂主暴走的情况,他们已经很有经验,只要躲得够快够远,就有希望保住性命。 白千柳的灵力暴动了。 他有化神期修为,灵力暴动的后果一般人根本无法承受。 这座院子位于闹市区,门外就是熙熙攘攘的街道,百姓的店铺摊位穿插其间,谁也不知道危险正在来临。 “呃!” 白千柳抱着自己头,一下一下往墙上撞击,太疼了,他已经失去理智,不知道该怎么缓解这该死的头痛。 城南,谢家酒馆,现在这是大家一起吃中午饭的时间。 早上阿默出了一趟城,老猎人们都已经回家了,他们本来也就是抱着凑凑热闹的心态跟着进山。 “咱们老了,抢不过年轻人,本来打算要是运气好,老猫碰上了死耗子,领了赏金就交给你,拿去给人家谢娘子作聘礼” 阿默:“不必。” 反正谢朝雨都拒绝嫁给自己了。 他又认真嘱咐这几个老家伙,“你们有钱留着自己用,不用管我” 谢三哥送他的画本上,有一位姓叶的仙君,自己穷得叮当响,宗门里也是吃完这顿就没下顿的状态,这位仙君便想了个法子,将自己卖到了修真界最有钱的人家,娶了一位富婆,昔日小有名气的剑修竟当了赘婿,从此便过上了吃软饭啃老的厚脸皮生活。 阿默觉得自己万万不是那种人,定不会吃软饭,更不能啃老。 只是回来提起此事后,谢朝雨好像沉默了一瞬。 阿默聪明,想通了关键,看她反应,她那痨病鬼前夫定也是个没脸没皮的软饭男! 阿默绷着一张迷茫的脸,在心里悄悄窃喜,自己又多了个比那家伙强的地方。 吃饭之前,阿默落座后,从怀里掏出钱袋,摸了一锭银子推到谢朝雨面前。 谢朝雨不解:“干什么?” 阿默:“买菜钱。” 不吃软饭,从这一餐开始做起! 饭桌上不请自来c从未交过买菜钱的谢逢君c王浮:“” 他们暗暗瞪了阿默好几眼。 大家一起吃饭不快乐吗? 为什么突然有个心机狗要搞内卷?! 谢朝雨收起银子,高兴地将三哥面前的大鸡腿夹给了阿默,以示肯定和鼓励。 谢逢君c王浮:“” 蹭饭的人,多少吃得有点不好意思。 饭吃到一半,阿默突然神色一凛。 “砰”地放下碗筷,起身大步朝外走去。 “怎”谢朝雨也很快感知到了什么,跟着严肃起来。 谢逢君:“城西的方向!” 三人很快赶到了城西,阿默比他们先行一步,已经 在街上走了一圈。 迎上谢朝雨的目光,阿默肯定地点头:“无一活口。” 整条街,围着那座院子展开,周围方圆几百米内,所有的百姓都已经失去了生命的气息。 几人分开查探,找找看,希望能发现幸存者。 当日那位帮素萝盯梢的大姐还端端正正坐在摊子后面,手里食盒的盖子揭了一半,里头的骨头汤还冒着热气; 猎人肩上扛着处理好的半扇野猪肉,倒在马车旁边,这些要送出去的货物再也不会装满了; 搓兽皮绳的老阿婆倚着门栏,脸上还挂着晒太阳时的惬意安宁; 街角倒着个孩子,面朝下,手里的糖葫芦咬了一颗,还衔在嘴里,在他几步远的地方,人来人往,依旧很热闹。 这一片地方像是被什么东西罩住了一样,明明看不见任何屏障,但街上的人们却丝毫注意不到这里发生了什么。 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二百七十一人”,谢朝雨道。 已经死去了。 不远处传来数道灵力气息。 是先前躲出去的白千柳的下属,也是平日里杂耍班子的“伙计”们。 他们一点都不惊讶,竟面色如常地从四面八方往这里走来,脸上是习以为常的表情。 “堂主这次失控还算好处理,咱们都没受到波及” “现在堂主应该还在生气,不要回去触他的霉头,走,咱去把这些尸体处理了” “还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呢,出门全是尸体,晦气” 谢朝雨将身子隐藏在墙后,听着这些人对人命毫不在乎的话语,眼神越来越沉。 一般的储物袋中不能保存活物,但尸体是完全没问题的。 短短的街市,很快就出现了很多身穿浅青色衣裳的修士,他们随意将尸体往储物袋中收,动作极其熟练,其中一部分人还取出了一种灰白的药粉,边走边往地上撒。 “凡人太弱了,得给街道除个毒” 谢朝雨和阿默来到了院墙外。 阿默嗅了嗅,“那个人没在院子里” 谢朝雨冷笑一声,“那就是在地下了!” 白千柳也确实在地下空间内。 方才灵力失控后,他便带着被他弄死的十三只灵兽来到这里,他将灵兽尸体交给一个黑袍人,“剥了,内丹弄出来看看” 黑袍很快就接过那些串在一起的笼子,将里面死去的小兽们倒出来,又拿了尖刀,划开它们的头颅,将里面颜色尚浅c个头也很小的内丹堆到了一起。 白千柳看着那些内丹,失望至极。 看起来花花绿绿,却没一个有用的。 “再加紧去找!” 下属道:“城里流言四起,说抓捕灵兽有违天理,猎人都不敢去了” 白千柳冷冷地看了这名下属一眼,“那就自己去!” 下属很快召集了几十位修士,白千柳指间捏着一枚刚从小兽身上取下来的土黄色内丹,“咔嚓”一声,捏碎了,内丹化为齑粉。 白千柳连笑都是阴冷的,“各位可都是宗门花大价钱培养的修士,莫要再让人失望” “是,请堂主放心!” “去吧” 院墙足有两米多高,只凭眼睛看,什么也看不到。 谢朝雨探出灵力,灼热的火焰自她掌心析出,却在碰上围墙的那一刻,消失无踪。 谢朝雨皱眉,又掏出几张符篆,以灵力催动后,飞向墙内,“噗”——甫一接触到墙上空气,灵符竟也瞬间化成黑灰。 这可是陈长生给的高阶灵符! 她又取出几张符打上去,仔细观察灵符自自燃之后的景象,敏锐地发现了墙面淡淡的灵力波动。 “我们想错了,应当不是阵法” 看白千柳的修为,应当也不是他个人的技法所致。 那就是灵器了,而能达到这种效果的灵器,必是神器。 谢朝雨勾唇一笑,朝阿默道:“你的杀猪刀呢?” 打败神器的,自然还需要另一个神器。 被迫长相粗陋的春风十里出现在阿默手中,物似主人型,它朝谢朝雨懒洋洋地挡了几下刀把上的红穗子,便瘫平不动了。 谢朝雨指着院墙道:“朝这里劈,要是能把底下空间也给劈开”,她顿了顿。 阿默:“?” 谢朝雨浅笑,“我嫁给你” 阿默:“???” 猝不及防,杀猪刀砸了脚。 ------题外话------ 阿默:你早说啊!!!你早说,别说这院子了,外头的山都给你砍平了! 天才本站地 址:xdd。新小说网址:xdd 第九十一章 大黑盒子 春风十里砸地上的威力,谢朝雨一直心有余悸。 她迅速后退,可不想再经历一次被牵连掉坑里的事情。 “嘶” 刀掉阿默脚背上了,听着都替他疼。 阿默没事人一样,将杀猪刀捞回来,“你真的没骗我?” 说完就一退八丈远,让人很怀疑。 预料之中的地面塌陷并没有出现,谢朝雨摸摸鼻子,又走了回来。 他那脚丫子是铸铁做的吗,比青石板还结实 “不骗你,上吧” 白千柳每次灵力暴动之后,脾气就变得异常暴躁。 他走在地下空间的通道上,两侧正在忙碌的人大气都不敢出,个个都缩着脑袋,忙着自己手里的事情,生怕哪里表现的不好,被此时的白千柳盯上。 有一个黑袍人守在巨大的锅炉面前,正在输送灵力维持火焰,白千柳走近他时,黑袍没忍住手抖了一下,“轰!”灵力给多了,火力过猛,大火猛蹿出来。 一阵焦臭味道传出来。 “蠢货,没长眼睛吗?!” 另一位管事模样的黑袍人连忙跑过来,一边迅速将锅炉后面的换气窗打开,一边揪着犯错黑袍的衣领子将人拖到一边,噼里啪啦的巴掌混着咒骂声响起。 犯错的是个年轻人,被前辈拳打脚踢,身上到处都在疼,忍不住哀嚎起来,听着就很惨烈。 白千柳眼神阴鹜,盯着锅炉后面的两人看了许久,收回了蓄着灵力的手,继续朝前走去。 正在教训后辈的黑袍,眼角余光瞥到他走远的背影,这才擦擦冷汗,长舒一口气。 终于走了。 “你小子,捡回一条命知道吗!” 年轻黑袍不敢言,抱着脑袋呐呐点头。 “仔细些,再让堂主看见你犯错,十条命也不够” 管事下手有轻重,方才是在白千柳面前故意打的很重,其实也就打在肉厚的地方,也并未用灵力。 年轻黑袍收拾好凌乱的衣裳,和管事一起将锅炉里方才烧焦的东西往出清理。 “前辈,白堂主平日待人温和可亲,您知道他这是怎么了吗,方才我吓得差点尿裤子” 前辈瞪他一眼,“管那么多做什么?”年轻人,一看就是没吃过什么苦。 “多做事,少说话,活得更长。” “喔” 年轻人是前不久找上管事的。 长得讨喜,一来还说是管事的亲戚介绍来的,出手更是大方,塞了好几株灵草,管事也愿意照顾这个会做人的懂事后生。 年轻人给锅炉里重新注水,一边等着水流加满,一边又悄悄问道:“前辈,我看拐角那间屋子,白堂主经常去,那里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吗?” “啪!” 管事给了他一巴掌。 “那是你该管的吗?当初就不该收你那几根草!” 才多高修为啊,就敢问白堂主的秘密了。 青年从袖子里又摸出一颗灵果来,“我这不是好奇吗,您就跟我说说呗,我保证不告诉别人!” 管事看看他嬉皮笑脸c贼眉鼠眼的样子,又看看上头还沾着露珠c散发着诱人清香的果子“里头关着灵兽!” 二人躲在锅炉后面,小声交谈着。 “什么灵兽啊,这么神秘?” “我前日过去送饭,门掩着,我偷看了一眼,是一只白毛狐狸” “白狐很稀少?” “狐狸有什么稀罕的?但这只不一样,我偷偷打听过了,听说白堂主要拿它送给那位!” “嚯!那位?为何要给那位啊” “听你是因为最近定了婚期” 管事离开之后,青年人依旧在隔间里照看着火候,过了一会儿,无人注意到,一只灵力凝成的麻雀悄无声息地从换气窗口飞了出去。 白千柳又来到了这间屋子。 推开门后,黑袍很快行礼道:“堂主” “嗯” 小狐狸躺在草堆中,雪白的毛皮上多了不少暗红的血迹,身下的干草堆也隐约沾到了不少。 “堂主” 黑袍有些惊讶地看着白千柳动作随意地将小狐狸提了起来,但看清白千柳现在的神色时,又很快收回了声音。 短短几天,小狐狸看起来更瘦了,随着浅浅的呼吸,身上的猫毛也跟着起伏。 白千柳将狐狸崽放在桌上,问道:“ 找到办法了吗?” 黑袍恭敬地回答:“回堂主,已经确定了内丹的位置,有些特殊,竟不在眉心” “哦?” “什么时候能取出来?” 黑袍摸不准白千柳的想法,他还记得堂主先前对这小狐狸很好,每日都要花大量时间亲自陪伴,但这颗内丹也确实至关重要 黑袍很快便在脑子里斟酌了一番。 “堂主,这只灵兽与别的灵兽不同,属下担心,若是真的具有堂主所说的功效,现在就贸然取出,很可能会出问题。” 白千柳将小狐狸翻了个身,看向黑袍所说的丹田位置。 他伸手揉了揉小狐狸软绵绵的肚子,吩咐道:“并非十拿九稳,暂停试药,喂些东西”,养肥了再说。 “是” 阿默站在墙下,双手紧紧握着杀猪刀,双眼紧闭着,在感受谢朝雨说的“山河剑”,他一直在想那是什么东西,却始终毫无结果。 脑子空空,呆立着举剑时间长了,他甚至还有点犯困。 “算了,直接砍吧” 看他站着都快睡着了,谢朝雨也没办法了,也不知道不用剑法,平平无奇一个平a下去,打出来的效果够不够。 谢朝雨很快让出场地,为自己和周遭民居都套上了防护罩。 阿默试着挥了挥手里的杀猪刀,只是随意挥动,便带起了一阵罡风,身旁的松针被吹得四下乱飞。 粗陋的刀身,骤然凝起冰霜,空气变得冷寂。 阿默使出全身的力气,回忆着自己平日剁野猪肉的架势,朝院墙的方向狠狠砍下! 烟尘四起,砂砾散射,“轰隆”声不断。 前方院子c林立的松柏c上方天际浓云皆成灰烬。 谢朝雨拍干净身上的碎雪,落到阿默身边。 飞快地掰过阿默的脑袋,在他脸上响亮地亲了一口。 “走走,快进去看看!” 自从叶无讳合道之后,这还是谢朝雨第一次真正看到他出手,没想到,不用剑法竟也足以令人震撼。 她跨过倒塌的院墙,来到满目狼藉的院子里,期待地搓手手。 “叫我瞅瞅,哪里是去地下的路呢~” 阿默收起杀猪刀,初看这一剑的成果,他自己也很惊骇。但很快,谢朝雨就亲了他的脸,身侧空气中还留有她的味道,淡淡的冷香,却又蕴藏着不容忽视的灼人意味,很矛盾,却又很适合她 满脑子都是谢朝雨,那一剑带来的震撼,转眼就不知道被他抛到了哪重天外。 谢朝雨到处都翻遍了,昏迷不醒的修士倒是发现了很多,但就是没找到哪里有通往地下的入口,也没发现白千柳的影子,谢朝雨有点遗憾,刚才要是能凑巧伤到白千柳该多好。 这结果,谢朝雨倒也不失望,只有有些意外,是什么东西,竟然能扛得住春风十里的攻击力。 “那个神器应当还在” 砂石灰尘遍布,阿默想起方才的罡风。 又举起杀猪刀,挥了两下。 “啊!!!” 好并不容易苟下性命的修士,又遭遇了这突如其来的大风,混在房屋的残骸里,一起飞向天际。 “这是什么?” 尘土被扫去,异常平整的地面突然出现,看不出用了什么材质,也没有任何接缝,平整光滑,黑漆漆的一整片连接着下方。 谢朝雨放出凤凰炎,对着脚下的一点烧了又烧,只是发烫,却没有丝毫融化的痕迹。 她忍不住惊叹,“这大黑盒子好硬啊!” 不行,得想想办法。 外面进不去,那就想办法让它从里面打开! 反正有防护罩在,怎么造作都影响不了城中百姓。 谢朝雨索性采取最直接的办法,又打出数道火焰,很快便连成一片火海,将这一大片地方都包围在火中。 发烫这一点给了她灵感,外面烫,里面肯定也烫啊!她就不信是能经得住凤凰火的温度! 连续不断的灵力输出有点累,谢朝雨暂时退后,歇歇。 换阿默上前。 阿默比她还粗暴。 数道剑气打下去,很快就将黑盒子周围的地面剥离,方方正正的盒子本身暴露出来。 阿默跳进坑底,扎马步,双手贴在盒子侧壁,浑身发力,猛然将那足足有上千立方的盒子举了起来。 谢朝雨:“” 阿默悬浮在半空,举着体积比自己大了无数倍的盒子,大力晃动着。 谢朝雨咂舌,“” 这就是剑修吗?太简单粗暴了,打不开的东西,就用物理攻击! 谢朝雨也提气升空,将 凤凰炎重新放出,方形大黑盒子整个被赤红的火焰包裹起来。 又晃又烧,换位思考,谢朝雨觉得自己都顶不住。 半晌——“嘶,这么顽强,这都不出来的吗?” 就在此时,谢朝雨神思一动,突然伸手,从半空中抓住了什么东西。 阿默看她手心里的小麻雀,“你饿了?” 灵力消耗起来确实很快就要饿。 但麻雀肉是不够吃的。 阿默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个小袋子来,里头装着他从厨十一那里要来的小零食。 “给。” 谢朝雨:“” 她晃晃手腕,那只麻雀翻了几下白眼,像是被晃晕了。 “啾啾。” 麻雀的身体很快淡化,一枚令牌掉落在了谢朝雨手心。 阿默鼻翼微动,“令牌上的气息,与这大盒子同源。” 两人对视一眼,谢朝雨收回火焰,阿默将盒子放到地上。 令牌与漆黑的侧壁相贴。 很快,一人宽的漆黑旋涡出现了。 “走!” 阿默挡在谢朝雨身前,先她一步走进旋涡里。 一进来,谢朝雨就被这惊人的温度吓了一跳。 她本身不怕热,但对温度的感知很灵敏,她迟疑道:“他们不出来,可能是已经熟了。” 阿默:“。” 阿绿会不会已经,被他们方才额一顿操作给搞死了? 噫! 不敢想。 盒子中的世界乱成一团糟,地上到处都是倒塌的墙面c撞碎的锅炉c木材c燃烧着的杂物c以及烧化了的不知名液体。 味道也很奇怪,简直像是正在经历火灾的大垃圾场。 谢朝雨捂着鼻子干呕。 阿默凝出冰凉的屏障,帮二人挡住热浪和臭气。 “人都哪去了?” 走了好几遍,竟然没有发现任何活物。 地上明明还有咬到一半的食物。 “看这里” 在一间还算完整的小房子里,阿默发现了地上还没散去的灵力印痕。 谢朝雨道:“这是空间符篆。” 还是很珍贵的高阶符篆,能在瞬间开启定点传送的好东西。 “白千柳反应很快” “怎么办,线索又断了” 阿默忽然扒拉了几下地上散落的一团干草。 “有阿绿的味道。” 谢朝雨从中取了一根,仔细观察着,“阿绿身上有伤” 这根草上的血迹已经干枯,但她知道,这就是阿绿的血。 既然白千柳已经跑路,这里便没有继续探索的价值。 谢朝雨和阿默来到地上,看着这突兀的大黑盒子,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阿默拿剑戳了戳,还是没什么反应。 “不如,炼化它?” 反正白千柳已经跑路了,好歹是个神奇,不要白不要。 虽然它除了能隔绝出一道空间,但却连简单的隔热都做不到。 阿默茫然,什么是炼化? 谢朝雨想想,“就是想办法,将它变成你的东西,把原来的别人的气息给抹掉” “我试试” 阿默把先前那半袋子小零食塞进谢朝雨手里,让她抱着吃,自己在黑盒子顶端盘腿坐了下来。 “需要我帮你护法吗?” “不用,你先吃。” 谢朝雨拿着手里的肉干,吃的津津有味。 吃着吃着,她觉得屁股底下还有些烫。 灵机一动,从储物袋中拿出了一些新鲜的肉快。 阿默的春风十里就放在她身边,谢朝雨将肉块整齐地码放到春风十里的剑身上,又撒了调料粉,争取每个面都沾到之后,指尖凝出凤凰炎来。 烤肉的香味霎时绽开。 远远赶来的谢逢君和王浮:“” 谢逢君没好气地给自己切下一块,“所以你们折腾这么久,不仅没抓到白千柳,更没救出狐狸,最后就得到了这么一坨肉?” 谢朝雨:“” 虽然但是,从结果来看,这么说好像也没错。 “所以肉不香吗?” 谢逢君:“你这烤肉板倒是长得丑” 春风十里甩起穗子,拍红了谢逢君取肉的手。 第九十二章 千里寻踪 雪原到这里戛然而止。 沉寂一冬的河,汹涌着敲响了春天的序幕,带着冰凌的河水,自东北方向远道而来,河水中淬着严冬的冰屑,穿山过野,大河切断了绵延数千里的高大山脉。 身后是壁立千仞,身前是一马平川。 沿着躁动的河流,一队人马飞驰而来。 这不是普通的商队。 凡间商人从大山深处的白山城出来时,总会带着骆驼或是马匹,车上满载了货物,慢悠悠地往回赶,更别论这种三月天,越往南,河岸草色越苍翠,商队走得慢一些,马儿一路有了春草的滋补,也能长得壮些。 长脚鹭鸟代替了牛马,钻山兽顶了骆驼的空缺,灵兽拉车,速度岂是凡间牲畜所能比?乱石磕绊的河滩上,车队竟也能跑出风驰电掣的气势来。 阿绿其实已经醒来有好几个时辰了。 她躺在一辆车内,头顶是街巷之间寻常可见的黑布盖顶,身下的毛皮也不似谢朝雨所用的精致华美,车窗半掩,一丝丝带着青草气息的春风钻了进来,吹乱了阿默头顶的绒毛。 想起先前的遭遇,阿绿没敢睁开眼睛,生怕被发现不对就又要挨打。 这几天她经常挨打,已经疼出经验了。 车内似乎只有她一个人,阿绿偷偷挣开了小眼睛。 先前坐在她对面的人,身上有一股很熟悉却又叫不上名字的味道。 阿绿悄悄抬起脑袋,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外面的动静。 一同赶路的人还不少,这座马车的四面八方都被修士包围着,阿绿凑近车窗,借着帘子的格挡,终于看清了外面的情况。 平原上到处都是青绿的颜色,偶尔还能看见草丛中不知名的小花朵,是到了暖和的地方吗? 阿绿头很痛,脑子转的有些慢,她意识到自己被带离了白山。 空气中已经闻不见谢朝雨他们的气息。 没有人说话,赶路的人似乎很着急。 前方隐约有声音传来—— “堂主,再有百里左右,就要进城了” “前方不远出便是一处平缓的河湾,可要稍作歇息?” “已经派人进城通报” 一道稍有些与众不同的踏蹄声朝阿绿跑来。 阿绿连忙在坐垫上躺好,将脑袋埋进自己的胸脯,四肢像先前那样摆好。 车帘被人掀开,来人伸手随意将小狐狸翻转c检查一一遍,“倒是能睡” 阿绿放慢了自己呼吸的节奏,被摸肚皮的时候,好险没有露馅儿。 那人坐到对面,架起了方桌,开始看东西。 好闻的药草清香在车厢中回荡。 阿绿知道,这人是白千柳。 车队在先前便定下的地方修整。 前面就是白龙城了,他们需要做好修整一番才能继续赶路。 白千柳又一次下车了,阿绿悄悄看着,只在她面前的地方,就坐了好几十人! 白千柳走到一处弟子们围坐的火堆边,随手捡了些果子。 待所有人都吃完干粮,众人便在白千柳的吩咐下,从储物袋中取出了新的衣裳。 他们将身上原本的浅青色衣袍脱下藏好,换上了一身黑中带着金红颜色的衣袍,若是阿绿去过落燕山庄,便能知晓,这是山庄内黑甲卫的制服。 “堂主,已经准备妥当!” 白千柳颔首,骑上一匹通体黑色的马儿,走在了队伍最前方。 白龙城城门外,因为几个月前的浩劫,如今在这座城池中,到处都能看到黑甲卫的影子。 落燕山庄直接向白龙城派遣了驻军,足足好几百人的黑甲卫精英队伍,将整座城各个出口都围了个水泄不通。 白千柳出城的时候,便也是穿着一身黑甲卫的衣裳,成功蒙混过关。 车队到了城门下,白千柳就已经吩咐人将赶路拉车的灵兽藏了起来。 果然被拦了下来。 是例行排查,“哪座院子的?叫什么?” 白千柳面不改色,道:“青州灵石矿脉,矿二十八,在附近小城采买物资” “可有身份证明?” 白千柳从怀里掏出个暗黑色木牌,“名牌在此。” 检查的黑甲卫将白千柳的令牌握在手中,从令牌上确实感觉到了同宗同源的气息。 “进去吧” 白千柳连忙向两名检察员道:“多谢二位仙师” “这些是随我一同出门的伙伴,还望仙长行个方便” 于是白千柳的下属们也成功滚进了城。 待白千柳走远后,城门后的树丛中,忽然转出了一位秀雅俊俏的后生来。 先前亲自盘问白千柳的黑甲卫,也就是落燕山庄听风堂的掌事,看见谢朝雨像自己招手,连忙小跑过去。 “仙子,人已经进去了,带来的货物之中,确实有您说的” 谢朝雨伸手摘去自己肩上不小心沾到的松枝,“好,接下来还要仔细盯着他们,一举一动c任何细节都不要忽略。” “是” 没想到,白千柳背后的门派,竟然与白龙城有关系,关于这座城,谢朝雨先前就知道个天一门。 “仙子您去哪儿?” 不亲自去看看吗,怎么话还没说够就跑路? 谢朝雨摆摆手,没管他。 算算时间,阿默炼化神器一事,要结束了吧。 白千柳离开之前,曾经派出一部分下属,进雪山继续找灵兽。 此时,这些人在山林中已经走了很远的路。 “队长,真的是这里吗?怎么感觉前面都没有声音的?” “猎人嘴里掏出来的消息,应当错不了!” “咦,你们快看,那里有脚印了!” 那些脚印,齐齐朝向同一个方向,正是这些人要去的地方。 梅花形状c圆筒形状是灵兽迁徙过后留下的痕迹! “咱们找对啦!这下回去总算可以向堂主交差了” “先别高兴,这些脚印看起来已经过去很长时间了,能不能追的上都还不知道呢” “自信点兄弟,这么多人总能抓到几只的吧” 众人在雪地上疾行,单薄的衣裳根本挡不住山里的寒风,但他们自己很热切,若是空手回去,堂主一定会杀了他们。 说实话,这点冷,跟堂主比起来,他们现在简直是如沐春风好吗?! 山谷很快出现在眼前。 雾气缭绕,云霞升腾,河面笼罩着轻纱,正是猎人们嘴里“仙人的河”。 水声隐隐传来,空气变得潮湿温暖,再往前走,还能看见白嫩嫩的一大片小花。 “队长,我觉得有点瘆得慌” “我也有点,你们还记得咱们上山时候,白山城外的河流明明还没化开呢!” “会不会,这条河真的能吃人肉啊?” 被称为队长的黑袍人没有回答他们,任由下属议论,他走到河边,蹲下仔细观察着情况。 “哞哞——” 河的那一边,猛然传来一阵野牛的叫唤声。 不似凡间犁地拉车的老牛叫声那般厚重沉稳,这一声“哞”竟有几分清亮高亢。 “是灵兽!” “快,搭箭!” 数不清的箭矢,蕴藏着暴烈的灵力,穿透了朦胧的水雾,迅速飞向了对岸。 对面低矮的树丛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收到了惊吓,积雪纷飞,簌簌落下。 预想之中的血腥味并没有传出来,也没有灵兽惊惧的叫声,只有踩踏雪地发出的钝响,稍显仓促。 队长朝对岸放出灵力,还能“看见”奔跑的兽群,却已经在射程之外了。 “追不上了。” “这个时间,它们应当是来这里喝水,咱们要是一直在这里埋伏,应当还有机会!” “不,堂主催的急,咱们没有这么多时间” “那该如何?队长您快想想办法” 队长站在河边,身后的下属不断地弯弓搭箭,却总是徒劳无功。 蓦然,队长想到了什么。 站在他身边的一名下属甚至来不及反应,就被大力抓起来,猛然扔向河面。 “啊!!!!” 这名下属在河水中扑腾,他运起全身的灵力来抵抗河水的侵蚀力,但很快,凄厉的喊叫声便弱了下去,明明只到成年人膝盖深的水,却将他的身影渐渐吞没了。 白骨静静躺在水底。 队长考量一番,这条河其实并没有多宽敞,从这里到对岸,五六个人的长度也就到头了 队长回头,人群中有几人接收到了队长目光中的意思。 “啊!谁推我?!!” “啊疼!!!” “” 河水中出现了十几具白骨。 前一刻他们还在同伴中讨论着怎么过河去抓住那些该死的畜生,下一瞬,他们自己就丧失了生命,成了河底的亡魂。 队长依旧走在最前面,整个队伍沉默着,踩着同伴的骨头走过了河。 暗处隐藏 着的几只灵兽,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人族好吓人啊,他们竟然会杀自己的同类!” “杀了之后都没回头呢” “快跑吧,被他们发现可就惨了” 河的另一面,预想而来的灵兽群却并没有看见。 地上的脚印很新鲜,看得出来前不久在这里逗留过的数量绝对有上百只。 但此时,各个方向都有脚印,根本没办法找到具体的追踪方向。 “狡诈的畜生!” 队长站在岔路口,忍不住咒骂出声。 枉费他杀了十几名下属。 远在白龙城的白千柳,带着他口中的“矿脉随从”,不疾不徐地进了一家客栈。 这座城与上陵有些相似之处,但不如上陵城来的大气恢弘。 城中民居呈网状分布,街道是环形,内城住着身份尊贵的人,外城则是平民,天一门便是在城中心的位置。 发生了去年那一件震惊整个修真界的天一门门主入魔事件之后,城中便不如从前热闹了。 天一门的修士渐渐地,便都离开了这里。 街上的百姓甚至已经很自然熟络地与落燕山庄的黑甲卫们交谈,彼此之间早已没了隔阂。 白千柳站在客栈二楼,从窗户看着下方的街市。 “堂主,落燕山庄的人还在城中,对我们的行动会不会有影响?” 下属很担忧,他们虽然在凡人的世界很厉害,但到了落燕山庄这样的庞然大物面前,始终还是差了几分底气。 白千柳放下手中的酒杯,客栈楼下,便有一名黑甲卫。 一位老者推着推车在这里摆摊,摊子上是一些过了冬的瓜果。 果子看起来都很干巴,表皮隐隐已经起了皱纹,这样的果子,按理说修士根本看都不会看一眼,即便是散修,手中的银钱也足够他们一年四季都食用新鲜水果。 那名黑甲卫却是笑呵呵地给了一串铜钱,让老者给包了一袋子山楂。 还放在嘴边咬了一口,“老汉这味道最正!是小时候常吃的!” 白千柳淡淡道:“尽量不要与他们起冲突” 那不是现在的他们能惹得起的。 下属呐呐应是。 白千柳回到桌边坐下,小二上了几样本地时令菜色。 “宗门可有消息传来?” “回堂主,门中一切顺利,婚礼的事情也都按计划进行着,掌门并无其他交代。” 白千柳顿了顿,“她呢?” “您放心,仙子也很好。” 藏在桌下笼子里的阿绿却是一下子竖起了耳朵。 她? 谁啊? 绮青师父教过她,当一个男人这样遮遮掩掩不说名字,只用代称提起一个人的时候,一定有猫腻。 不是爱情就是有深仇大恨。 所以,书生这么多年没有回去看过她,是因为在外面有了别的心上人? 虽然但是阿绿有点点难过了。 就算不喜欢自己了,也没必要关起来吧,她身上现在还在痛呢。 她前几天迷迷糊糊的,还听见书生对给她身上扎针的黑袍人说“要找到内丹”c“不行了就杀掉”这样的话。 好无情。 当年她很闹腾,出去玩,爪子上不小心进了刺,书生都心疼得不得了,还要买了烧鸡回来哄她。现在心里有别人了,就能随便把杀了她这样的话说出口了。 阿绿把脑袋埋进胸口,四只爪子团起来,悄悄地抱紧了自己。 是嫌弃自己有耳朵尾巴吗,可她虽然是个妖怪,却从没干过坏事呢。 算了,就当她过去三百多个春天的等待都喂了狗。 她们狐狸精,可都是名扬天下的妖艳大美人,她可不能丢了先辈们的脸。 一个男人罢辽,不爱就不爱。 没关系,绮青师父说了,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 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三条腿的男人一抓一大把。 安慰自己许久,尽管心中想了很多潇洒的话,阿绿还是忍不住悄悄掉了眼泪。 好难受啊,嘤。 第九十三章 哪来的傻子富婆 白龙城是典型的仙凡混居大城,凡人耕种c渔猎,供养着仙门,仙门则是庇护这些凡人不受邪魔外道的袭击,同时也承担着衙门官府的职责。 从前这些事情都是天一门在做,现在天一门被落燕山庄接管,派来接替凡间庶务的人,便是山庄内听风堂的一位长老。 从前的卷宗c信件都已经尽数整理妥当。 “劳烦孙长老了” 谢朝雨从面前整齐摆放的卷宗中取出一份,朝孙长老道了谢。 这些卷宗都是孙长老根据谢朝雨所提供的的信息,挑拣出来的可能有关于“白千柳”此人的内容。 卷宗很多,谢朝雨一本一本仔细翻阅。 白龙城附近的小宗门数量挺多,有“堂主”职位的也能数出几家来。 整整一上午,谢朝雨都在快速浏览这些信息。 一家道观c两座寺庙c两个由家族传承的剑修门派,还有一家规模稍大c什么都修一点的小门派。 卷宗记载中,这几家弟子都穿过青色衣衫。 “所以现在还不能确定吗?” 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谢朝雨只是私下接触了驻守天一门的黑甲卫,临时的落脚点也是选在城中的客栈里,毕竟如今修真界人人皆知,落燕山庄的朝雨仙子嫁给了当下最年轻的合道大能。 谢逢君一早就在客栈中等待,正与她一起讨论今天得到的信息。 谢朝雨看东西一目十行,眼睛有些酸胀。 “白千柳是化神期修士,听风堂收录了如今修真界所有化神修士的信息,没有一个人的条件与他吻合。” 谢逢君点头,“也是,谁家有人化神了会藏着掖着啊”,大家都是要广而告之,邀请交好的门派摆摆宴席,互相吹捧恭迎一番的。 听说当初谢庄主突破化神的时候,听风堂还在《修真要闻录》上买了整整一个月的头版头条呢。年轻的谢延年自然与现今成熟稳重中年人的形象不一样,那时候他还风流倜傥,相貌堂堂,那一个月里,不少怀春仙子都偷偷剪了谢延年的画像私藏着。 “我们也不能一直被动啊,跟在人家身后追着跑” 效率太低了,简直有损落燕山庄的颜面。 兄妹二人不仅商量未果,还针对“这几天谁更拉跨”这个问题差点大打出手。 最后谢朝雨提议:“遇事不决问神明。” 谢逢君不解:“传闻祖上确实有人飞升过,先不说咱们还能不能联系得上几万年前的老祖宗单就说,你问祖宗白千柳是谁”—— “祖宗定要告诉你,‘我他娘的怎会知道!’” 谢朝雨仿佛在看傻子:“你也没必要绘声绘色演示吧” 而且,“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问问咱们家谢半仙。” 谢逢君:“啊” 思维过于跳脱,不跟妹妹在一个水平线上,就很尴尬。 传音玉璧接通后,谢朝雨:“大哥,有事请帮忙。” 对面:“南无阿弥陀佛玛尼哄嘎咕隆”虔诚,平稳,不为外物所动,就很有高僧的格调。 谢朝雨换了个说法,“大哥,有个一千灵石好活。” 得道高僧念经的声音顿时停下。 贫穷和尚谢春红上线了,“施主有何困难?佛渡世人,贫僧愿意为施主排忧解难” 谢朝雨将情况告知,“总之,你现在帮我们算算,这人背后的宗门可能是哪家” 不知过往,不知亲朋关系,要想测算与此人相关的事情,有些困难。 谢大哥实事求是道:“揣度天机,要付出代价。” 谢朝雨:“行,再加一千。” 大哥起身,打算去取占卜要用的龟甲。 不料站起来时,不小心看见了自己膝盖上僧衣的破洞。 于是,“阿弥陀佛,佛曰,施主的心,还不够诚。” 谢朝雨:“替我转告这位佛,三千灵石,再加,信女就付不起明年的香火钱了。” 价钱到位,得道高僧适可而止,“施主请稍等,贫僧这就起卦。” “长青谷?你听说过吗?” 测算的结果,便是这么个名字。 看起来很是普通,但她真的没有丝毫印象。 “未曾,莫不是大哥为了骗灵石胡诌的地方?” 谢逢君属实有点嫉妒大哥随便摆弄几下乌龟壳,就有三千灵石拿的好事。 “有一说一,他虽然经常不说人话,但他说出来的话 都是真的。” 兄妹二人还在手忙脚乱查找“长青谷”相关的信息时,负责盯梢白千柳的黑甲卫就回来报告了。 “房中只是一道神识,从传送符的痕迹来看,本人应当是昨夜离开的” 今天黑甲卫伪装的客栈小二上去送饭,便发现了那道已经开始溢散的神识虚影。 谢朝雨沉了沉心,竟然昨夜就已经离开了? 看他昨天刚入城的样子,分明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盯上了。 到底是白千柳此人城府太深,故意演戏假装不知情来骗他们还是有人告诉了他什么? 不论是哪一种,谢朝雨觉得他们都应该行动了,不能再被白千柳牵着鼻子走。 白龙城西,山丘环绕,春林葳葳,枝头已经长出了鲜绿的嫩叶子。 狭长的山道两侧,开满了粉蓝色的小花,野蜂嗡嗡叫着,彩蝶翩翩起舞。 远远的,婉转悠长的歌声传来,打树林那头,拐过来了两道人影。 年轻女人一身赤红的裙子,裙摆上绣着大团的黑金色凤凰花,女人坐在驴背上,身段窈窕,长长的裙摆拖曳在地,晚风轻拂,吹开了帽纱的一角,露出一张浓艳明丽的脸来。 沉默的男人走在女人身前,手里帮她牵着驴。 男人身材高大瘦削,肩背挺直,整个人像是一把锋利的剑。 女人拈花浅唱,张扬的红唇比天际的晚霞还要灼人,显然,她的心情很愉悦。 男人却不一样了,黑袍猎猎,过长的白发被恼人的春风吹乱,不说话,表情寡淡,只知道一劲儿往前走着。 “哎呀!看见村子了” 女人撩起裙摆跳下驴背,娇嗔地捶了捶自己酸痛的腰身。 男人没接话,依旧牵着又老又瘦的驴,与女人并肩朝不远处炊烟袅袅的地方走去。 跨过一道溪流,迎面便是简单古朴的木牌楼。 上头写着:“长青谷” 谢朝雨缓缓念出这三个字,看了身边的阿默一眼。 打起精神来,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这里是一座远离喧嚣的山野村落。 村中房舍随意排布着,道路蜿蜒曲折,石阶也不甚齐整,弯弯曲曲随着山势铺在泥土路上,虽然一拐,都算是岔路口。 雪白的梨花,开了满村。 走近了,便能听见“咕咕哒”的鸡叫,不知谁家的狗子也吠得很欢腾,谢朝雨还在竹林边遇见了一群晚归的鸭子,大鸭子嘎嘎叫着走在前方,后头一串黄绒绒的小鸭子,个个摇头摆脑,扑腾着小翅膀追赶。 “快些!我可是花了大价钱带你来看病,怎地走起路来还不如这些鸭子快?” 谢朝雨转身朝阿默呵斥道。 驴在原地打转,赖着不走,阿默拽着偷懒的驴子,闷头赶上,被斥责了也不为自己争辩。 谢朝雨做作地一甩手绢,趾高气扬地骂道:“赔钱货,屁都放不出来一个!” 竹林后头的院墙下,属于修士的气息离开了。 谢朝雨小心放出神识,听见院子里有个女人的声音道:“来了个有钱女人,穿金戴银的,好像带着小白脸” 有男人的声音道:“肯定又是愚蠢的凡人,不知从哪里知道咱们这里,要不要先骗进来宰一顿?” 女人明显心动,但又有些迟疑,“她身上那裙子可是金蚕纱的,凡人就爱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 “管事的没发话,还不能私下行动” 院内二人,先前被谢朝雨发现在院墙下偷听的女人,是个炼气修为的修士,与她对话的男人,则是筑基修为。 这一路上,越是接近长青谷的地方,暗中隐藏的修士便越多,灵力波动的气息很熟悉,与先前白山城西那座院子里,白千柳的下属们身上的很相似。 谢朝雨做了伪装,五官稍微变了变,本来狭长清亮的凤眼被调成了桃花型,妆容也更叫妖娆艳丽,穿衣打扮也特意往张扬华丽的方向走。 效果怎么样谢朝雨不知道,但是阿默看见新妆容的时候,眼睛亮了亮,被谢朝雨轻轻勾起下巴,吹了一口气,他就闹了个大红脸。 如此可见,确实很撩人c很妖艳了。 阿默倒是没什么变化,反正先前在白山时,他走在人群中,谁也发现不了,存在感很低。 白千柳的属下们,但凡是见过他的,都已经死了。 至于白千柳本人,若是都能见到他了,也就无所谓伪不伪装了。 村长接待了他们。 谢朝雨翻出储物袋,从袋子里倒出一大把亮晶晶宝石来。 村长的三角眼一下子就亮了,山羊胡子都跟着翘了翘。 这些宝石在凡间价值连城,品相极好,放在修真 界也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拿出去送礼或是拍卖都是硬通货。 “既是来求医,便住在这里吧” 谢朝雨和阿默跟着村长,一路来到了村尾,一棵老梨树下盖着一间草房,看起来已经空置很久。 草屋外面是不大的小院,篱笆围墙还算完整,院子中长满了低矮的青草。 村长笑容满面,“条件有些简陋,但如今这个时节,家家都没有空房,还请二位将就一下” 谢朝雨嫌弃地捂住鼻子,扇了扇,“这屋子也太小了,还没我家下人的茅房宽敞,好脏!” 阿默将屋里唯一的木床拖到窗下,又去院子里打了水来,细细地将木板擦洗干净,铺好三四层垫子,谢朝雨这才嫌弃地挨着床沿坐下。 “脏死了,把我的金丝楠木镶韶山玉的美人榻摆出来!” 阿默低眉顺目,站在一侧为她比划:屋子太小,摆不下。 谢朝雨一跺脚,指着他骂道:“哎呀,烦死了,要不是为你看病,谁愿意来这穷乡僻壤!” 阿默任她骂,默不吭声地取出了好几床金灿灿的被子来。 金丝绣花的被子,料子绵软柔滑,织造花纹针脚线路无一不精致,尤其是那金光闪闪的大朵凤凰花图案,一铺开来,简直毫不夸张地表达了什么叫“蓬荜生辉”,字面意思,整个灰扑扑的屋子都被闪亮了。 村长笑得愈发真诚了,“二位今夜先将就着,明日,明日一早我就安排人过来清扫!” 谢朝雨懒洋洋坐在床上,她那木头呆子一样的小白脸姘头跪坐在床下,将她的双腿抱在膝头,正在动作轻柔地为她按摩。 沾了灰的鞋底就这样踩在男人怀里,那小白脸也不敢反对。 村长在心里暗暗嘲讽,真是没出息的男人,被个女人蹬鼻子上脸。 瞧那女人,娇里娇气的,身上还带着这么多宝贝,一看就是个有钱的漂亮蠢货,看他怎么好好坑光她的钱财! 谢朝雨拧眉,“你怎么还不走,这里没你的事了” 村长忙不迭点头哈腰,“这就走这就走,二位好好休息,不打扰了” 待村长的气息走远后,谢朝雨从床上一跃而下,推搡着阿默来到院里。 “快快,整个结界,要那种别人就算是进来了,看见的也是幻像那种” 大约真的以为他们是凡人,这村里到处都是肆无忌惮的窥探视线,谢朝雨和阿默现在全都收起了灵力,她可不想睡个觉都被一群人盯着。 阿默擦干净衣摆上谢朝雨的大脚印子,这才掏出春风十里,往院子中间一插。 谢朝雨:“这就好了?” 剑修的结界这么随意,能行吗? 隔绝了外面的窥探,阿默不用再装哑巴,“不知道,但是他们出现了。” 谢朝雨顺着他指着的方向一看,那脏兮兮的破草屋里,出现了和他们一模一样的两道人影,一个坐在床上指手叉腰,一个跪坐在地,默默为她洗脚。 原来方才他们演给村长看的,就是这样的情形,一个嚣张跋扈的泼妇,一个忍辱负重懦弱可怜的小白脸? 噫,有点微妙的辣眼睛。 谢朝雨:“不错” 演技可以说是很到位了。 夜里,二人都没住进那间屋子,太脏了,走一步,就要带起一阵灰尘。 反正有结界在,谢朝雨拿出了一张白玉床,在院子里摆好,又和阿默一起吃了储物袋中先前便准备好的热菜。 至于村长带来的馒头咸菜,还是算了吧,好不好吃先不说,里头的迷药都能药死一头野猪了。 ------题外话------ 谢谢月票!!! 谢谢钻石!!!! 中秋快乐,你家的月饼是什么味道的呀? 我的是蛋黄板栗味儿,还有本地的核桃芝麻月饼,都挺好吃嘿 第九十四章 沈茸鸢 谢朝雨被吵醒了。 天还没亮,隔着一层透明的结界,头顶上星子稀疏,弦月西垂。 院子外的敲门声不折不挠,生锈的门环被拍的叮当响,破旧的木门随着外面人的动作,嘎吱嘎吱叫唤,谢朝雨都有点担心,村长要是一个没控制好,那扇门怕是要直接报废。 被窝里又暖和又柔软,还有个人形靠枕,谢朝雨实在是不愿意搭理村长,晾他一会儿先。 奈何,村长实在热情,敲门无人应答,他就扯着嗓子喊。 “九小姐,起来了吗?我带了几个人过来帮你们打扫” 谢朝雨:“” 这么大声音,就算是对牛弹琴,牛也该聋了。 谢朝雨只得任命爬起床。 “是什么让他起得比鸡还早?” 喔,是我兜里的钱。 有人要进来,谢朝雨便将白玉床收了起来,出门将村长一行人让了进来。 村长看见了桌子上没有动过的咸菜馒头,关切地问道:“九小姐昨夜没有用膳吗,可是不合胃口?” 谢朝雨瞥他一眼,知道这小老头心里一定是在可惜他下的迷药。 她拿出嚣张跋扈的草包美人架势来,看都没看那隔夜的老馒头,高傲地嗤笑道:“你们这里连个像样的糕点都做不出来吗?” “早知道我就该带着家里的厨子” 村长连忙赔小心,“山野妇人,蒸得熟馒头罢了,手艺自然不如您府上见多识广的大厨” “哼!” 屋子里也就巴掌大的地方,转个身就看完了,加上谢朝雨和阿默,已经塞了七个人,举着竹竿清扫房梁的人,已经第三次踩到村长的脚。 “九小姐,您看,要不您二位到村里转转?这个时间,已经有豆腐脑吃了” “味道如何,也是那咸菜一样齁咸难吃吗?” “不不,三娘卖了几十年豆腐脑了,大家伙都爱吃” “呵!我便去尝尝,若是味道不好,小心我砸了那摊子!” 外面鸡叫声此起彼伏,很多人家都已经亮着灯了。 前几日谢朝雨便教会了阿默如何用神识传音。 二人走在石阶小路上,谢朝雨裹着厚实华美的披风,阿默走在她身前半步,一手提着风灯为她照亮,一手托着她的手腕,防止露水湿滑,不小心摔了这金尊玉贵的富婆。 谢朝雨在神识中道:“我们这样的姿势,好像小太监搀着怀孕的娘娘喔” 阿默:“何为小太监?” 谢朝雨看着他的视线下移,落在中间位置,“像老王那样,只有两条腿的男人。” 阿默认真想了想,“老王只有一条腿”,其他的腿被人家全打断了。 谢朝雨:“哦。” 过了一会儿,二人转过了一座小桥,谢朝雨指了指桥下,又道:“我跟你讲,一般别人跟你讲了个好笑的事情时,哪怕你觉得话中有不对的地方,也不要去纠正” “为何?” “这种人俗称杠精,会被扔水里的” “那该如何?” “只管哈哈哈即可。” “哈c哈c哈。” “” 哈得毫无真情实感,谢朝雨很难不嫌弃。 “一会儿豆腐脑要是好吃,你得把自己的让给我!” 阿默茫然,这又是为什么?怎么几句话的功夫,他的早饭就要飞了? 谢朝雨:“哪那么多为什么,你听我的就好” 这位长青谷村中的豆腐西施李三娘,做起豆腐脑来,功夫确实厉害,谢朝雨尝了一口,眼睛一眯,不错耶! 李三娘在院里支了几张竹制小桌,桌椅已经发黄,看起来很有年头。 除了谢朝雨二人,暂时还没有出来吃早饭的村民。 谢朝雨坐在梨花树下,一口油饼一口豆腐脑,饼酥而不散,葱花肉末味道咸香,豆腐脑嫩滑爽口,汤汁佐着陈醋小米椒,三大碗下肚,美滋滋。 李三娘面相周正,看起来四五十岁的年纪,头发梳的很整齐,身上的围裙也干干净净,谢朝雨心中有了谱。 “店家,你过来!” 她端坐在桌边,腰背挺直,双腿交叠,姿势优雅得好似是在参加什么盛大的宴会,一旁的年轻男人还拿着帕子,沾了温热的茶水,为她净手 李三娘哪见过这般做派,微一愣神,便有些拘谨地走了过来。 谢朝雨抬抬下巴,“ 坐” 李三娘看看她拖曳到地的繁复裙摆,铺陈开来,足有好几米,生怕自己踩到贵人的裙子,李三娘捏着围裙的一角,“不,不了,我站着便好,客人是有什么事情吗,可是早饭味道不妥?” 谢朝雨道:“味道可以,你每日都是这个时间开店?” 李三娘答道:“哎,三十二年了,鸡叫前便要开门的” “为何这么早?” “村中四邻都要早起做事,若是晚了,便错过了他们的时间” “你们这里的人这么勤快?我住在皇城,也未见人人如此,是什么活计这么重要吗?” 李三娘被她问的有些紧张,“我也,也不知,村中习惯罢了” 谢朝雨自然是知道原因的,这里住着的都是修士,随便哪里都能感受到炼气或是筑基修士的气息。 不像村落,反倒像是某个大门派的外门,或是后勤。 但凡修士,都要早起修炼,三更到五更,正是一天中天地灵气最为纯粹的时候。 谢朝雨又问道:“今日天快亮了,怎么还没人来啊?” 按理说食客不来,李三娘应当不会高兴的。 但她却笑了起来,“您有所不知,近来有喜事,大家伙儿都忙着在家里准备呢” 谢朝雨故意乱猜:“是什么喜事啊,村长要纳妾?” 李三娘连忙道:“不是不是是大喜事!” 从李三娘家里出来,谢朝雨又在村里走了一圈。 她发现这里的梨花很奇妙,花瓣饱满,花蕊鲜妍,一朵朵挤在一起,极为壮观。 晨风吹拂,枝头的花瓣纷纷飘落,花雨阵阵,香气馥郁。 但细细一瞧,却能发现,明明时刻都有花瓣落下,枝头的花朵却不见少。 “这是精纯的木灵力才能做出的效果。” 谢朝雨前些年也免不了要经历落燕山庄那严苛的理论考试,灵植一门讲过,木灵根亲近自然,无论是与人对战还是修为提升,都可以借用草木的力量,高修者甚至能掌控草木枯荣。 阿默不知道什么是《木灵根修炼概论》,只觉得,雪白的梨花落了谢朝雨满身满头,东方天际一线曙光穿林打叶,银芒镶满了她的羽睫心跳有些快,脸颊升温,正在和她说话的神识也跟着震颤—— 谢朝雨吓了一跳,紧张地四处瞅瞅,压低声音道:“干什么!突然亲我?” 被人看见了还演个鬼。 哪有富婆的哑巴姘头敢这么放肆? 谢朝雨怕万一有人看见,赶紧装模作样呼他一巴掌,“胆肥了吧你,今日你不必吃饭了!” 阿默站在晨光里,朝她一笑。 顿时,谢朝雨明白了什么叫“清风不识梨花白,云山难汲玉人笑” 就,怪让人害羞的。 识海里,传来阿默的声音:“没人看见,我用了结界。” 谢朝雨:“” 谁还管你结不结界的! 现在不应该说点甜甜的c叫人脸红心跳的话才比较符合氛围吗? 就这直男,还想做她谢寡妇的上门女婿? 不用想,没指望了。 阿默:“。” 为什么她要一边摇头一边走远? 果然是亲的还不够响亮。 村长介绍来的大夫,是一位看起来比村长年纪还要大的老者。 须发皆白,一身宽大飘逸的白袍子,眉目瞧着也很是亲切沉静,勉勉强强,有几分仙风道骨。 这是个筑基巅峰的医修。 “松鹤先生是我的族叔,医术十分高明,不管是什么疑难杂症,族叔都能治好!” 村长特意朝谢朝雨道:“九小姐身份尊贵,为人也很和善,我特意请族叔出山,别人可没有这等机会” 谢朝雨会意,掏出几颗琉璃色的宝石递给二人。 “那便有劳松鹤先生了” 她又朝村长道,“若是能治好,自有重谢。” “嗐,您放心,族叔出手,药到病除!” 这位松鹤先生让阿默坐到光亮处,又让他张开嘴,细细查看了阿默的嗓子,还在他脖颈出附近按了按。 谢朝雨问:“如何?” 松鹤先生不愧是村长的族叔。 闭目良久后,撸着胡须,淡淡地看了谢朝雨一眼。 “此病并非药石无医,但因药方难寻c所用药材过于名贵,寻常医者不知罢了” 谢朝雨秒懂,千言万语,只有一个意思:你给的钱还不够。 “先生放心,为了得到他,我可是花了大价钱的,自然不能让他一直哑着,您尽管治,这是诊金” 半透 明的金蚕纱钱袋子微微晃荡,里头的宝石铛铛作响。 松鹤先生很满意,开始写方子。 方子写了自然是没用的,哑巴是装的,宝石也没打算真的付。 但做做样子还是要的。 阿默便开始了,每日端着一大碗黑咕隆咚药汁的真·苦日子。 感谢落燕山庄基础理论考试丰富的考察范围,谢朝雨凑近一闻,便知晓了,“这就是养灵丸磨碎了加点水” 养灵丸,一种基础低阶丹药,材料普通,效果甚微,味道极差,一般门派会给刚入门的弟子吃这东西,说是有助于淬养身体,凝实灵力。 谢朝雨觉得,这个“淬养”,可能就是单纯的用苦味磨炼意志。 阿默:“。” 铁马剑修,内心哽咽如孩提。 谢朝雨被他苦着脸的样子逗笑。 传音道:“你是不是傻啊,直接放进储物袋不就行了?” 还真的喝了好几天。 阿默:“。” 生气。 既气谢朝雨故意不提醒他,又气自己太傻不知变通。 好怀念白山城,在雪山躺平的日子多好,不用思考,不用演戏,还不用喝苦药。 拿老实人逗乐子的后果很严重。 一连三天的夜里,谢朝雨都被合道大能镇压着,练习“响亮”的亲吻。 “别躺着了,今天要去村长家” 谢朝雨坐在镜子前收拾自己,回头朝赖床的人喊话。 阿默坐起身,面无表情的脸上,其实暗暗写着不情愿。他走到谢朝雨身后,帮她梳理长发。 “嘶,秃噜皮了都!” 口脂涂了一半,唇上过劳破皮的地方一阵刺痛。 谢朝雨反手重重地拧了身后人一把。 阿默:不说话就能假装无事发生。 又挨了一下。 “看你干的好事,疼死了,走了,出门!” 默默跟上,低眉顺目,降低存在感,免得再挨打。 这几天谢朝雨和阿默与村中人差不多都混了个脸熟,好东西送出去不少,也套到了很多有用的信息。 除了人人都在讨论的“大喜事”,谢朝雨还知道了,村长家似乎还住着一位贵客。 谢朝雨和阿默没有惊动村长的打算。 村长家背后是一大片青翠的山林,房子就建在山脚下,远远看去,足有好几座小院子。 二人藏匿在村长家附近的竹林里,阿默悄悄地放开了神识。 三间院子,村长一家人住在最外面那座,院子里吵吵闹闹的,村长在做木工活,身边有孩童在追着蝴蝶跑动,屋里有女人说话的声音; 中间那座似是修炼c存放杂物所用,有放着丹药c书卷的屋子,有摆着蒲团c香案的一间,院里还晒着不少药材,其中有低阶灵草,也有凡间草药; 最神秘的是最后一座院子。 院墙很高,墙外还种着更高的竹子,竹林浓密,遮挡了外部窥探的视线,院子只有一道紧紧关闭着的小门与前方相连,却在面向深山的方向还开着一扇后门。 “就是那里了。” 自从来到村里,沈茸鸢便一直呆在院子里,即便是想出门透透气,也只是从后门走出去,在山林的小径上转转。 春山静谧,草木蓬勃,鸟儿飞得又高又远,小径两侧是用细密竹枝编成的篱笆,浅色的野花攀缘其上,一切都是宁静平和c又寂寞的。 起风了,沈茸鸢倚着竹栏咳嗽几声,拢紧了身上的斗篷。 “呀!这里竟然有人?” 今天沈茸鸢竟遇到了人。 “哇!这位姑娘好漂亮啊” 那人一身张扬的红裙子,走路都带着风,笑起来的样子明媚热情,五官极美,那是与自己截然不同的艳丽妖娆,朗朗晴空,竟不如她三分颜色。 被她夸了漂亮,沈茸鸢却是不好意思的,这位姑娘自己分明更美。 红裙丽人走到沈茸鸢面前,朝她一笑,眨着眼睛问道:“漂亮妹妹,你叫什么?” 下巴被她玲珑剔透的指尖轻轻抬起,沈茸鸢却不觉得被冒犯,只是在那样写满笑意的目光中,不自觉地红了脸。 “沈c沈茸鸢” ------题外话------ 谢朝雨:一个走到哪撩到哪的漂亮女人。 阿默:她没有心。 今天回去可不会是嘴破皮这么简单了。 第九十五章 道侣需要思想品德教育 沈茸鸢从未见过,像九姑娘这样大胆的女子。 她身上的衣裙极其艳丽,身材也不似自己这般瘦削,而是匀称修长c纤秾合度的,那双命令璀璨的桃花眼里,三分风流四分妖娆,余下的,便是朝阳一般蓬勃的生气。 这是个与自己截然不同的美人 谢朝雨站在沈茸鸢一步开外,伸手在她怔愣的眼前挥了挥。 “沈小姐?怎么,看愣啦?” 沈茸鸢蓦然回神,初次见面,便这般失礼,沈茸鸢一下子更不好意思了。 洁白的面颊染上红晕,就连耳尖也跟着烧了起来。 “不好意思九姑娘,我很少能见到外面的人”特别是容貌性格都这般出挑的人。 太阳渐渐升高了,沈茸鸢邀请九姑娘进院里坐坐。 就等着她这话了!谢朝雨马上就爽快的答应了,“走走,正好讨口茶喝!” 沈茸鸢实在是瘦弱,今日站的比较久,走在有些坡度的台阶上,有些腿软。 身子一歪,眼看着就要向竹篱笆栽过去。 “呀!” 沈茸鸢惊呼出声。 谢朝雨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将人扶正。 “谢谢,谢谢九姑娘” 她是真的身娇体弱,这么一下,气都喘不匀了。 距离院子后门,还有几十米的台阶要走,谢朝雨目测一番,索性弯身将沈茸鸢一把抱了起来。 沈茸鸢从未与人这般亲近过,顿时吓得花容失色。 “九姑娘,这!这如何使得,你也是女子,快放我下来” “无妨,一下子就到了” 确实没什么大不了,就沈茸鸢这带病的身体,抱着轻飘飘的,谢朝雨双手托着她,都不用灵力,走得又快又稳。 沈茸鸢紧张极了,双手下意识揪紧了谢朝雨的衣襟,心中鼓噪不安,不知所措。 “放你在这里可以吗?” 谢朝雨俯身将沈茸鸢放到院里池塘边的软垫上。 “嗯?好” 沈茸鸢呐呐,还有些反应迟钝。 谢朝雨走到另一边的软垫坐下,四仰八叉,一点坐相都没有,手里还给自己扇着风。 心里想着,这沈茸鸢果然很弱啊,就这么一会儿,怎么晒得脖子都红了?感觉她脑子好像也不大灵活的样子,此行的计划真的能行得通吗 院子外,还站在林中小径上的阿默:“。” 所以,还有人记得他也来了吗? 被忽略了个彻底,阿默不禁开始怀疑,谢朝雨说要嫁给他,现在抱着个女人却那般熟练,她那天真的没开玩笑吗? 沈茸鸢这里好东西还挺多,灵草泡出来的凉茶就很好喝。 谢朝雨端着杯子,倚着石栏,有一下没一下地拿小石头扔着池里的鱼儿。 神识里冷不防传来阿默的声音:“我现在进来,会不会打扰你们?” 谢朝雨:“” 啊,把他给忘了,肯定是道侣存在感太低。 日头正高,林子里还是很晒的,他一个极北来的冰灵根剑修,听起来就待得不太舒服。 “你进来啊,这里的灵茶味道挺好” 阿默站在后门外的树荫下,看着院里的情景道:“是茶不错吗,沈小姐是不是也不错?” 谢朝雨:“???” 怎么回事啊大兄弟,好端端的,你的语气咋这么酸溜溜? 阿默:“你都快躺到人家膝盖上了。” 谢朝雨:“” 谢朝雨摸摸鼻子,有些心虚,坐起身后四处望了望,好像在看阿默到底在哪里。 沈茸鸢见她突然古怪的面色,询问道:“九姑娘可是还累着,都怪我太重” 美人失落自责,谢朝雨连忙摆手,“不是不是,我力气大着呢,你也不重,我就是坐起来吹吹风” 沈茸鸢还是不放心,“今日若是没有九姑娘,我怕是又要摔了,真的太感谢九姑娘了” 眼看着她又要起身行礼,谢朝雨连忙按住她的手,“多大点事啊,你别一直惦记着,我就是随手一抱” 她抬起胳膊,戳了戳自己手臂上的肌肉,向沈茸鸢表示,她真的很有力气。 没想到她线条流畅的细白肌肤下,还隐藏着戳起来紧实柔韧的肌肉,沈茸鸢忍不住跟她一起笑起来。 两道悦耳的笑声响起,其中属于谢朝雨的那道,清冽中又带着微微的磁,像荒漠里的一泓清泉,融了绵绵密密的沙。 门外的阿默:“:(” 随手一抱? 嫉妒我只说一遍。 站在绿荫下,只觉得自己与背景浑然一体。 “我嫁给你”——她肯定就是随口一说。 沈茸鸢很少有机会与人坐在一起,这般随意地说着话。 方才谢朝雨向她讲述了凡人皇城的热闹繁华,有庄严华美的巍峨宫殿,热闹的街巷,燃着焰火的夜空和喧闹的人群;有满腹诗书的文人才子;有嬉笑追闹无忧无虑的孩童,还有身着华裳雍容大方的女子 沈茸鸢听着便心生向往,好想亲眼去看一看。 “唉” 谢朝雨问她:“为何叹气?” 沈茸鸢摇摇头。 前些日子,爹传信说,已经找到了新方子,她的病很快就能治好了。 若是能病愈,养好了亏空多年的身体,她应当也能走进这样热闹的尘世。 阿默指尖微动,林中凭空出现一小股温暖的风,气流打着旋,将干枯的竹叶聚集在一起,在石板上铺了厚厚一层。 阿默四肢摊开,满意地躺在软绵绵的枯叶中间,望着头顶窸窸窣窣的竹枝出神。 院子里说话的声音还在继续。 谢朝雨好奇地问沈茸鸢:“沈小姐的病很严重吗?” 她方才悄悄探出了一道灵力丝,沈茸鸢体内气血亏空严重,隐隐有过灵力的痕迹,但似乎已经衰竭了,丹田c经脉都是一片紊乱,她这身体,连一般的凡人都不如。 说句实话,要是现在谢朝雨稍微动动腿,“不小心”将沈茸鸢踹进池塘里,她怕是连扑腾的力气都不会有。 沈茸鸢道:“我是先天不足,心脉不全,家里为了帮我治病,找过很多名医,每日吃的药比饭还多” 谢朝雨:“可有请仙人看看?我听说厉害的仙人,能活死人c肉白骨呢” 沈茸鸢摇头,“也请过不少,但都没什么效果。” 那些金丹甚至是元婴的医修被她爹请来看诊后,总是会给她许多各式各样的丹药,吃完之后,当时能精神几天,过后又会继续提不起力气,周身虚软疲累,稍有不慎就要昏迷不醒。 “我的身体像个无底洞,药很快就被吸干净了,生气也快被吸没了” 谢朝雨在心中思索,不能吸收药力,用什么都是石沉大海那确实有点严重啊。 先天不能储灵,就连落燕山庄的医修们,吴长老亲自来了,估计也没办法根治这种病。 “难为你了,很难受吧?” 体内有个黑洞,一直在搞破坏,沈茸鸢吃下的丹药估计都用来填补空缺了。 被九姑娘关切,沈茸鸢很是不忍。 “九姑娘莫要为我操心,最近有了眉目,听说已经找到能根治的好药了” 父亲交待过,此事要保密,但九姑娘蹙着眉为自己担忧的样子太过诚挚,沈茸鸢觉得,有根治的机会,这算是好消息,没忍住,便将事情告知谢朝雨了,想来九姑娘一定会为自己高兴。 九姑娘听了,果然很惊喜,“那可真好啊!” 又开心地道:“若是真的好了,你来皇城找我,我请你吃糖油糍粑!啊,还有长兴坊的酒渍羊肉c八宝珍珠丸子” 九姑娘一连报出一长串菜名儿,都是沈茸鸢不曾吃过的重油重糖重辣味儿。 “好,我一定来!” 二人一见如故,相谈甚欢。 日头偏西,谢朝雨惦记着门外瘫着的阿默,沈茸鸢今日一直和自己说话,谢朝雨也怕她身体吃不消,便提出了辞别。 “明日我再来看你!” 二人约好了明日再见的时辰。 沈茸鸢想起什么,又拉着谢朝雨来到一处偏房。 她从架子上取下一只香囊,有些难为情地道:“这是我自己做的,送给九姑娘” 谢朝雨接过来一看,绣工精湛,里头放的香草也是一种珍贵的安神灵草。 沈茸鸢一脸期待,她没什么长处,也就绣工还算拿得出手,希望九姑娘能喜欢。 谢朝雨便珍重地收下了。 又从怀里掏出一只瓷瓶,递给沈茸鸢,“偶然所得,于你有益。” 二人回到那破破烂烂的茅草院里,果然看见有人来过的痕迹。 屋里唯一的桌上,摆着一些碗盘,揭开盖子一瞧,都是村里常见的农家炒菜,腊肉c熏鸭c酸笋之类。 “可惜了” 看起来 很香,里头拙劣的毒药却是一口就能放倒三百斤莽汉。 谢朝雨从储物袋中取出落燕山庄食堂出品的菜肴,虽然也很香,但已经吃了很多年了,到底有点腻。 “给” 阿默递来一个食盒。 咦? 谢朝雨惊了。 “哪来的?” 他俩吃睡基本都在一起,这家伙设么时候吃独食了吗,还知道给自己带一点呢。 “从白山过来的路上买的,觉得你会喜欢。” 谢朝雨打开一看,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确实是自己喜欢的菜色。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些?” 阿默站在窗前,夜风吹动他脸侧的碎发。 “直觉。” 其实挺奇怪的,当他看见一样东西的时候,经常会觉得,“这是谢朝雨喜欢的”,有时候还会出现一些隐约的画面。 那是一个很漂亮的院子,周围种着高大的花木,再远一些好像是缥缈的湖,谢朝雨有时候在院里的摇椅上看书,有时候在檐下喂鱼,画面中还会出现一些模糊的人影,有欢快的孩童c笑呵呵的老人,好像还有谢三哥 阿默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告诉谢朝雨:“今天在林子里睡觉的时候,我好像想起了一些事情。” “嗯?”想起什么了? 阿默道:“我抬头看着竹叶,好像看见你躺在竹梢上”,一个穿着红衣裳的人在竹林中舞剑,接着—— 谢朝雨接话:“接着,我被剑气扫到,掉下来了” 阿默犹豫问道:“穿红衣服的,是我吗?” 他想了想,那人舞剑大的样子看起来很厉害,而众所周知,谢朝雨的前夫是个痨病鬼,能像那沈茸鸢一样吹不得风c晒不得太阳地活着就已经很好了,舞剑是万万不可能的。 而他又不愿意相信,谢朝雨除了痨病鬼前夫和自己之外,还有别的姘头,所以那人定是他了。 谢朝雨惊讶,“你想起来了?” 还真是我?阿默想起那露着肚脐眼的红衣服“我以前真不会穿衣服。” 谢朝雨:“喔。” 你现在虽然穿上了黑袍子,也没露肚子了,但你袍子底下的小睡裤也没好到哪去。 想想道侣真是可爱呢,每天还辛苦重新变一条没穿过的睡裤。 吃饱喝足,开始说正事。 谢朝雨今天与沈茸鸢说了那么多,心中已经有了大致的猜测。 “沈茸鸢这么个好好的大美人,命也是真的差啊” 先天不足,灵力入体就跟过了筛子一样,啥都留不住,还整天吃药,现在还要嫁给那么个垃圾玩意儿。 别的阿默都听到了,但沈茸鸢要成亲这件事,谢朝雨怎么知道的? “这个” 谢朝雨晃了晃沈茸鸢送她的香囊。 “架子上移动有三个香囊,有一个是大红色的,绣了青竹纹” 她成过亲,知道那种样式的香囊一般是给成亲的男子佩戴。 阿默道:“她要嫁给谁?” 村里人说的最近要发生的大喜事,会不会就是沈茸鸢的亲事? 谢朝雨道:“不出意外就是白千柳了。” 从今日的表现来看,沈茸鸢是一个比梨花还要纯洁无瑕的美人,但愿她真的本性如此,不知白千柳在白山城做的事情。 阿默:“。” 明明没吃那些酸笋,却觉得心里一阵酸苦。 就连白千柳这般,区区化神修士,还是个人渣,竟然就有人愿意嫁,而他,合道剑修,单纯善良c勤劳勇敢的白山好男儿,却迟迟得不到谢寡妇的青睐。 人比人,想鲨人。 从现在知道的信息来看,大致能分析出一条清晰的逻辑线了。 谢朝雨开始整理。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白千柳要娶沈茸鸢,而沈茸鸢身患重病,这种病元婴医修都治不好,而我们在白山陈三爷那里知道了,阿绿的内丹可能具有治愈效果,白千柳利用和阿绿的旧情将她抓走,有了阿绿,沈茸鸢的家人便为她和白千柳定下了婚期” “那他抓那些妖兽,是为了什么?” 谢朝雨道:“续命,万一阿绿的内丹也不能彻底治好沈茸鸢,依靠大量妖兽内丹的力量,也能让沈茸鸢继续活着。” 在她师门的典籍中有记载,上古时期,很多大限将至的修士会大肆捕杀妖兽,就是为了剥夺妖兽内丹中的元气,强行延长寿命,但这种事情终归是杀孽,总有一天要遭到严重的反噬。 阿默沉默了一会儿,遵照直男的思维道:“我现在去杀了她?” 人 没了,就没必要剥夺小狐狸的内丹了也,也不用担心她缠着谢朝雨了。 突然干劲满满,有了世俗的欲望。 谢朝雨:“” 她拉住了跃跃欲试c难得主动勤快做事的懒鬼道侣。 “我发现你现在,很需要思想道德教育。” 阿默接过这本《修仙界幼儿行为引导基础理论》。 “” 假装性茫然,不是很想看懂。 第九十六章 泼妇闹事 鲨人暂时是不能的。 提议被否决了不说,还被谢朝雨严词教育了一顿。 村长那位老族叔来给阿默看诊之后,阿默又得到了一大碗乌漆嘛黑的养灵丸化开后做成的“汤药”。 刺激的味道让人闻着心烦意燥。 更别提,谢朝雨吃完早膳,撂下碗就又要去找沈茸鸢了。 谢朝雨出门之前特意拦住自觉跟上来的阿默哦:“女孩子说话,你就别来了吧,在家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沈茸鸢好不容易卸下心防,愿意对她讲一些自己的事情了,她怕多一个阿默沈茸鸢会紧张。 这座荒废的旧院子里也种了梨树,结界阻隔了外界的窥探,阿默一个人瘫在属于谢朝雨的白玉床上,脸上压着那本修仙界幼儿启蒙读物,翻都没翻开过。 枕头上还残留着谢朝雨身上的香气,阿默忍不住埋头嗅闻了好一会儿。 她现在应该已经到了沈茸鸢那里了吧,不知二人在说什么,谢朝雨会不会又像昨日那样倒在人家怀里? 越想越离谱。 脑子里甚至开始出现三哥那几本话本中出现的画面。 比如某些主角都是女性c内容明显超出了正常友情的故事,看的时候只是抱着随便翻翻的心态,看完便抛在了脑后,只是没想到,现在那些文字像是长了腿一样,争先恐后往他脑子里蹦跶,还绘声绘色地勾勒出一个个缠绵悱恻的画面来。 阿默任命起身,不能再瘫着了。 脑海中的人脸已经从简单的话本线条变成了谢朝雨和沈茸鸢。 阿默做了一件不被修仙界幼儿行为引导基础所允许的事情——他违反了谢朝雨的交待,悄悄来到了那处院墙下,听起了墙角。 院子里。 因着今日也是个大晴天,沈茸鸢便和谢朝雨在院子里活动。 “九姑娘,今早我家里送来了好几条鱼,长得很肥美,九姑娘要一起尝尝吗?” 其实这鱼是沈茸鸢昨夜特意给家里传信,预备好了今天要用它们来请谢朝雨吃的。 鱼很新鲜,并非凡间常见的鲤鱼鲫鱼之类,而是一种通体浅金色的宽扁鱼儿,鱼已经被去除了鳞片c内脏,盒子底下还铺了厚厚一层冰,鱼身上也结着冰花,看起来很新鲜。 沈茸鸢介绍道:“这种鱼味道淡而鲜美,最适合现下不冷不热的天气了” “我来烤吧” 做饭谢朝雨不太行,烤鱼烤肉还是还没问题的,很快,火盆上就飘出了香味。 二人就这烤鱼,又开始愉快的交流。 当然,主要是谢朝雨有目的地引导,沈茸鸢不知不觉就跟着她的问题回到了。 可以说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我家确实是仙门,父亲便是长青谷谷主,只是我家避世多年,鲜少有人还记得罢了” “医修?在以前是没有的。但如今为了给我治病,父亲请了很多,这些人到现在还有很多都住在谷里呢” “谷里并未大规模养殖灵兽,只有一些常见的狮鹫c云雀等飞天坐骑” 长青谷是一个避世数百年的杂修门派,历史还算久远,只是在过去,长青谷规模不大,修士数量少且没什么高修撑门面,数百年前,更是因为门中人才凋零,眼看着穿成就要断绝,这才回到师门祖地。 这种情况在三百年前突然有了改变。 长青谷中来了一位年轻的医修,此人天赋极高,不到而立之年便成功引气入体,百岁结丹,两百岁突破元婴,更是在最近几年成功变成了一位化神期的修士。 说到这个,沈茸鸢的情绪忍不住有些激动。 “长青谷从未有过化神修士!” 祖师爷至死也不过元婴中期。 从她提到这位化神修士时,骤然泛红的面色中,谢朝雨明白了,“你要嫁的不会是这位化神医修吧?” 九姑娘瞪大了双眼,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沈茸鸢面颊发烫,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正是” 九姑娘夸张地惊得合不拢嘴。 “这个人听起来就很厉害啊,你和他接触的多吗?” 沈茸鸢道:“据说我出生时,娘亲难产,正是他将我救回来的” 九姑娘:“哇!一出生就有缘分了吗?” 沈茸鸢面红耳赤。 九姑娘打趣地看着她,“再讲讲呀,你的未婚夫婿是个怎样的人啊?” 沈茸鸢道:“自是相貌堂堂,风度翩翩。” “为人呢,对你怎么样?” “对我也好,我的药便是他写的方子,听说最近找到的根治药物,便是他的功劳” 九姑娘一脸惊叹,“这么厉害呢!” 说到已经与自己定下婚期,即将就要共度一生的未婚夫婿,沈茸鸢的话明显多了起来。 九姑娘是个很好的听众,一直认真听这她的爱情故事,是不是还能说出自己看不到的一些细节。 沈茸鸢突然想起什么,放下手中的烤鱼对谢朝雨道:“九姑娘,你能能帮我看看嫁衣么?” 嫁衣也是今早送来的,跟着送鱼的人一起出现。 大红嫁衣上绣着芳草修竹的暗纹,订婚的日子太紧凑,量体裁衣之类的活就总是有些赶。 沈茸鸢将衣裳换上,来到房中铜镜面前,细细查看着自己的面容。 抿了口脂,又画了眉峰,沈茸鸢朝九姑娘望去,“如何,看着可还合身?” 谢朝雨点头,“自然好看,你穿着很显气色,看起来精神了不少。” 沈茸鸢道:“嫁衣花样是他选的” 沈茸鸢在镜子面前转圈,看起来也很满意自己现在的样子。 谢朝雨沉默了一会儿,问她:“你很喜欢你的未婚夫婿吗?” 沈茸鸢坐到她身边,嫁衣还未脱下,有些不好意思。 “我身体不好,他从未嫌弃过我,还愿意一直照顾我” 情况是这样的么谢朝雨道:“还挺体贴,对你好就行。” 这日回去后,谢朝雨已经确定了白千柳和沈茸鸢的婚事。 看沈茸鸢那般不谙世事的样子,想来也不会再得到更多有用的信息,谢朝雨便减少了去她那座院子的次数。 谢朝雨和阿默商量着接下来的对策。 “沈茸鸢说,未婚夫婿在结亲那日有重要的礼物要送给自己,我猜就是阿绿的内丹。” “我们要赶在这之前将阿绿救回来。” 否则等到真正结亲的日子,小狐狸的内丹就极有可能已经被挖掉了,那时候就迟了。 村长的老族叔看病竟然失手了! 这件事引起了轩然大波。 当然,主要是病人这一边掀起的风浪。 谢朝雨起了个大老早,拽起因彻夜看书学习修仙界常识的而赖床的阿默。 “到我们搞事情的时候啦!” 谢朝雨掀了茅草房里的一口铜锅,将那不大的铁锅提在手里,手里用一根木棍敲着,一路“咣咣咣”地朝村长家去了。 正是天亮不久,太阳刚刚翻过山头的时间。 阳光穿过梨花树,金色的细碎光芒映照之下,整个长青谷村美轮美奂,静谧美好。 “咣c咣c咣!” 一声比一声重的破锅声响起。 在寂静的氛围下,这难听的声音好比谁家死了小妾一样凄厉又聒噪。 谢朝雨换了一身更灿烈的红裙,裙摆上是张牙舞爪的火焰纹路,像是真的被火焰燎过一样,留下浓黑赤红的痕迹,瞧着便很是凶戾。 阿默小媳妇一样跟在她身后,手里捧着村长平日给他们送饭的木碗,碗里摆着个馒头,馒头中间插着一根点燃的香。 村长听着动静,赶紧跑出来。 细细一瞧,站在他家院子门外的竟然是她。 来者不善呐。 瞧她背上插着的破旗子c肩上缠着的一圈黑纱村长心中开始不安,莫不是发现了饭菜中的药?可他们不是一直没吃过吗? 村长惴惴不安,迟疑地开口:“九姑娘这是?” 一大早的,整这阴间玩意儿。 九姑娘“咣!!”一锤敲下去,破锅死命地叫唤。 “苍天呐,你可要帮我小寡妇讨公道,庸医害人,害了我夫君!” 她嚎得真心实意,声泪俱下,要不是她那小白脸姘头还好端端站在那里,村长自己都要信了。 村长冷下脸道:“九姑娘,我家族叔德高望重,你可不能随意侮辱他的名声!” 九姑娘一边恸哭一边叫骂。 “我看你们是被钱蒙了心!庸医害人还不许人说,还有没有天理?!” 渐渐有人赶来围观,暂时不清楚情况,还都欲盖弥彰地站在路边“赏花”c“看日出”c“赶鸭子” 村长撸起袖子就要与九姑娘好好理论理论。 “你这恶妇,休想血口喷人!” “大家伙看看,这恶妇说族叔治没了她丈夫,那不好端端站在她 身边吗?” 九姑娘抹着眼泪道:“我夫君对我情深义重,一日不说我心悦你就坐立难安,如今已然再不能开口说话,就不能朝朝暮暮对我表明心意,这不比死了还要难受?” 村长怒道:“混账!你就是想讹人!” 谢朝雨又哭道:“哀莫大于心死,我可怜的夫君呐,年纪轻轻就心如死灰了,这是在要他的命啊!” “可怜我年纪轻轻就要守寡,虽然身未亡,但心已死,我只能这清水馒头送夫君一程” 围观的人:“” 村长:“” 这恶妇! 实在叫人有口辩不过! 九姑娘连珠炮一样又开始了。 “可怜的夫君呐,吃了这馒头你就安心地走吧,反正已经吃了这么多天了,委屈你跟着我被那庸医坑害,也不知道了阴间,扒开肚子一看能不能找到别的饭菜” “恶妇!休要再胡闹!当我不知道吗,那小白脸根本就不是你的夫君,那日来时你便说了,此人只是你的相好!瞧瞧这不知羞耻的事情,谁家妇人能这般养着小白脸” 九姑娘把锅往村长面前一扔,险些砸到他的脚。 “天呐,我们三拜九叩的夫妻,你为了免去庸医的责任,就又要污蔑我的清白!” 一直闹到正午,村长唇焦口燥,骂不过,年纪大了也不敢动手,害怕反而被这泼妇殴打,村只得败下阵来。 如今正是大喜事之前的节骨眼上,若要让这泼妇再闹下去,只怕要引出麻烦,到时候别说他这村长之位了,一家老小的性命估计都保不住。 村长摆着一张晦气脸,让九姑娘和她的“心死了的”小白脸进了门。 “说吧,你欲如何?” 他已经动了杀心,不如在这里杀了他们,反正只是两个凡人,村中又是自己人 九姑娘大大方方往正堂的椅子上一座,给自己倒了一杯凉透的茶水。 “不如何,我们夫妻情比金坚,庸医治了这么久,拿了我大把的宝石,总不能一点起色都没有,我就一个要求,你得想办法让我付俊能开口说话。” 还赖上了? 他怎知道这凡人的喉咙是什么情况,族叔给吃了仙药都没效果,“你还想大罗金仙来救他?” 简直不知所谓,愚蠢泼妇! 要不是有几个臭钱能骗,不等他出手,村民们早就弄死她和那小白脸了。 九姑娘幽幽道:“我能来这里,自然有我的消息渠道,莫要拿个几百岁了还是金丹的无能医修骗我。” 村长:“这!你这凡人!”怎会知晓他们修士的事情? 九姑娘轻慢一笑,恐吓意味十分明显。 “我来自皇城,若是出了意外,凭你们这些最多筑基的修士,能与堂堂一国交待?” 村长心中半信半疑,看她身上钱财,确实不像一般的凡人权贵,但他又自恃背后有靠山,不愿意落了面子。 九姑娘翘着腿,将没什么滋味的劣质灵茶放到一边,“你若不信,可去山谷外面查看,自然能看到让你满意的。” 几个时辰后,村长派出去的人回来了。 “山外有数万大军” 其中不乏高修将领。 村长看九姑娘的眼神变了,“你到底要做什么?!” “不是说了吗,要治好我夫君” 她着重强调了“治好”两个字。 其实本不必这么麻烦的,沈茸鸢已经说出了长青谷背后的门派,之要谢朝雨张口,自然能让沈茸鸢带着去见更厉害的医修。 但谢朝雨想起沈茸鸢梨花一样单纯的模样,便改了办法,转从村长这里想办法。 左不过是闹一场的事,反正她本就是个“嚣张跋扈”的富婆。 第九十七章 梨花海 “真是晦气!” 村长带着胡搅蛮缠的九姑娘和她的小白脸姘头,正走在一条隐秘的小路上。 这里正是沈茸鸢住过的那座院子的后山。 谢朝雨猜的没错,真正的长青谷入口,就隐藏在这座山里。 凡人夜间视物能力很差,村长特意捱到入夜,才打着灯笼带人去见“厉害的医修”。 山路不好走,村长到底年纪大了,一边艰难地沿着石阶前行,一边对身后的男女骂骂咧咧。 今夜下着小雨,道路湿滑,林间雨打树叶的声音听久了实在聒噪。 谢朝雨和阿默自然是夜视无碍的。 “林中有巡逻的修士” 那些潜藏在树后的身影并不难找,这些人估计也以为村长带着凡人,看过来的目光便有些肆无忌惮。 阿默不止一次听见有人在议论谢朝雨。 前方山石底下便传来了声音: “那就是要进谷寻医的凡人女子?小脸蛋长得真水嫩” “不过是有点背景的凡人罢了,村长那老东西越老胆子越小,等人进去了,要不咱们嘿嘿嘿?” “你看她走路那水蛇腰扭的!” 更多的话语,言辞之中尽是下流。 阿默冷不丁站住,弯身将谢朝雨一把抱了起来。 谢朝雨自然也听见了那些隐藏在黑暗之下的声音,她其实没什么感受,一些无能之人罢了。 看阿默越来越冷沉的脸色,抱着自己的双手也被他下意识握紧。 便扶着他的肩膀,轻轻摩挲着掌下坚韧的肌理,传音安慰道:“多大点事,消消气,这点难听的话还不至于影响到我” 阿默单手抱着她,解开了自己的衣襟,又将谢朝雨整个人按到自己怀里,宽大的衣袍兜头罩了下来,遮住了绵密的雨丝,将湿寒气息阻挡在外,那些声音也被隔绝,再难入耳。 谢朝雨伸手扒拉几下,露出口鼻。 阿默肩上一暖,是谢朝雨将脑袋埋进了他的颈窝,还轻轻蹭了几蹭。 村长走得有些慢,三个人在石阶上走了许久,在谢朝雨昏昏欲睡之时,好似穿过了一层无形的隔膜,紧接着,便能感觉道外面的空气变干燥了。 阿默道:“是山洞” 山体被挖空,外面设有阵法,洞口被障眼法隐藏在山壁上。 不用睁眼。谢朝雨用神识“看”清了洞内的情况。 这条通道一眼望不到头,凭她对的眼力也只能看到前方黑乎乎的一片,洞里明显经常有人走动,路面很平整,进来的洞口那里还有一些杂乱的脚印。 这座山洞,应当就是长青谷内外部之间的连接通道。 村长突然停了下来。 一团东西被扔了过来。 阿默单手接住,是碎布条。 村长冷声道:“眼睛鼻子都遮起来。” 又取出一条细长的绳索,让阿默缠着手腕,绳子的另一端牵在村长手中。 “跟紧,若是丢了c死了,可别想赖我!” 村长不知,绑不绑布条,谢朝雨二人都看的很清楚。 他们应当是走到这座山的中心位置了。 前方空间极为宽敞,估计整个山腹都被掏空了,隐隐有水声传来,同时还伴着让人无法忽视的腥臭气味。 “前方是水潭” 谢朝雨吸吸鼻子,从空气中闻到了异样。 “跟紧那老头,要是掉下去” 分明四面幽闭,山洞两侧却有暗沉的光线在摇晃,细细碎碎的,铺满了石墙和天顶。 阿默与村长的距离很近,亦步亦趋,村长走哪里,阿默就踩着他的脚印落脚。 村长注意到了他的动作,“呸,小白脸!” 蒙了眼睛竟然还能跟的真么准,倒是有点天赋。 可惜,已经被那凡人恶妇糟蹋了。 瞧那恶妇睡得猪一样沉,不如村长心中恶意顿生。 蓝黑色的火焰无风自燃,一团一团点缀在水面上,散发出刺鼻气味的同时,也稍稍照亮了水中过得东西。 谢朝雨的神识“看”到了无数的光点,有的是线,有的是聚在一起不规则的一团,什么颜色都有,像夏夜的萤火虫。 谢朝雨客观评价:“看起来还挺漂亮。” 要是没有水中那些密密麻麻的苍白人脸的话。 村长的声音好像越来越远了,阿默手中购得绳子耷拉下来,空气中的腥臭味不知不觉散去,换成了一种很奇异的花香。 这香味谢朝雨最近早熟悉了,正是外面村子里的梨花香。 “哈哈哈哈” 村长猖狂又放肆的笑声从遥远的地方传来,最后彻底消失不见。 这里只剩下谢朝雨和阿默。 谢朝雨从阿默怀里跳下来,摘了脸上碍事的布条,小心地落地,避开了脚边仰面朝上的死人脸。 “有瘴气,有迷药,还有这个恶心的池子” 这不鲨人还不用埋尸的标配嘛。 谢朝雨甚至还很有闲心地蹲下来瞅瞅附近的几张脸。 她对着阿默身后的死人头吹了一声口哨,“这个是俊俏小哥!” 阿默:“” 当初屋子里放着猎物的时候,她嫌弃味道太冲,现在这里更难闻,她倒是还能乐呵呵了。 呵,女人。 哪怕是个死人头,只要有点姿色,就能吸引她的注意。 “往哪里走?” 方才有村长带路,看起来是走在水面上,踩下去却能感受到脚踏实地的感觉。 现在要靠他们自己了,打眼一看,除了他们站立的这一块小小地方,到处都是水,阿默把选择权交给谢朝雨。 他觉得自己并不擅长思考。 谢朝雨从怀里摸出一枚碎银子,随意选了个方向一扔。 “咚!” 打水漂小石头落水一样的声音传来,显然扔出去的碎银子沉底了。 谢朝雨四面观察着,希望能看到哪里有异常的地方。 奈何,四面八方都是水面,哪哪都是泡得发白肿胀的死人脸,就连他们来时的路也找不见了。 实在不行的话谢朝雨决定了,莽吧。 阿默一个指令一个动作,比她表现的还光棍,随便选了个方向,一手掐着谢朝雨的腰,提起一口气就要起飞。 几息之后—— “啥玩意儿,怎么还飞不起来?” 飞行法宝也不行。 真要被这些恶心的人脸围困在这里吗? 谢朝雨挠头,这时候就无比的想念亲爱的大哥和三哥了。 佛修擅长破开迷障,谢逢君则是总会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解密找路这种弯弯绕绕c需要动脑子的事情,对他俩来说,肯定没这么困难。 传音玉璧吸收了灵力根本点不亮,看来是没办法场外求助了。 阿默去下杀猪刀。 谢朝雨:“你要用它砍什么?”如果是水,她觉得春风十里会自闭。 阿默却是指向头顶,“山。” 反正这里是在山心,古怪恶心的水潭依靠这座山而存在,他要把山给劈了,简单直接。 一力降十会,绝对的力量面前,魔法是打不败物理的。 谢朝雨赞同,“你试试” 她稍微让开一点,给阿默流出挥剑的空间来。 没有任何章法,磅礴又冰冷的灵力从阿默手心汹涌而出,丝毫都没又泄露,尽数灌注进春风十里粗陋的刀身上,锋刃泛起银蓝的幽光,恍若星河流转。 “轰!” 沉闷的响声在这片空间里荡开,谢朝雨双耳嗡嗡作响,被震得眼冒金星,脑瓜子钝痛。 “没用。”阿默收起了剑。 用了他至少七成力的一剑,头顶的山壁却没有丝毫裂开的痕迹。 谢朝雨凝神细看,脚下的水面也没有任何震荡引起的水波纹,简直像是假的水潭。 梨花香气越来越浓郁了。 谢朝雨陡然意识到,“方才我们说话的时候,这个水潭在扩大!” 本来泡在阿默脚边的俊俏小哥,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时候,竟然已经挪到了距离他们十几米远的地方。 梨花香气已经浓郁到,仿佛千万棵梨树近在咫尺的程度。 鼻上一凉,谢朝雨指尖捻了一片花瓣下来。 阿默提醒道:“看上方” 其实不用他提醒,就爱他开口的同时,谢朝雨也发现了。 头顶原本是石壁的地方,竟出现了一颗有一颗开满梨花的树,从他们头上正中的一点开始,一圈一圈朝外部蔓延,花瓣雨纷纷落下,掉进水潭中又很快径直下落,直至沉了底。 渐渐地,花海范围变得漫无边际,再也没有身在山洞中的感觉。 哪里都是梨花,哪里都是深浓到刺鼻的香气。 谢朝雨踮着脚蹦跶两下,将身上积存的花瓣抖进水池里。 蓦地,谢朝雨浑身一僵,紧紧抓住了阿默的 胳膊。 阿默:“?” 谢朝雨指指脚下。 阿默对上了一双空洞的眼睛。 不知何时移动到他们身边的人头,竟挣开了原本紧闭着的眼睛。 人头的瞳孔是一种诡异的黑蓝色,眼球整体呈现出代表着死寂的灰白,眼珠子没动,也没有像谢朝雨从前看过的鬼怪影像中那般充血c炸开。 人头还在无声地游荡,谢朝雨发现,一颗一颗的脑袋正在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不论这些人头的下巴朝向哪里,眼睛竟是全都死死盯着他们所在的地方,诡异到让人浑身发毛。 水中的光点被打散,有什么粘稠的黑暗东西在行走。 是这些人头的发丝。 这些头发迅速伸长,一缕缕缠搅在一起,很快就结成了一张漆黑的大网,网上的点缀则是这些死不瞑目的脸。 梨花从网眼之间落下,将网下的水隙填满。 越填越高,花瓣堆成的山已经露出水面。 谢朝雨一手拽住阿默的衣袖,朝花瓣山试探地点了点脚尖。 “咦?可以踩。” 花瓣山触感蓬松柔软,又等了一会儿,被浓重花香搞得头晕目眩c呼吸困难时,谢朝雨才再次迈出脚步。 有梨花堆聚的地方便能下脚,二人跌跌撞撞地前行了一段路。 水面被花瓣淹没,他们终于来到了花林中的空地。 前方出现了一座小院子。 “走吧,看看去” 院子很小,比他们在村中借住的那破烂茅草院子还要仄的小路从他们脚下蜿蜒延伸到院门口,简直明晃晃写着:从这里走过来。 进了院子,这种压抑逼仄的感觉就更明显了。 梨树枝条搭起来的小屋,内里大概只能放得下一张床,小屋的门是关闭的,院里的景象一眼就能望干净。 矮而粗的梨花木,上头布满了枯叶,偶尔几朵小花,也透着不健康的暗黄,这里的植物,好像只有梨树。 谢朝雨掀开小屋门上的枯黄叶子,轻轻一推,门便打开了。 阿默先她一步,走在前面,弓着身子走了进去。 “我好像见过这里” 屋里摆着一张狭小的木床,床头雕刻着花瓣,正对着床的是一张小桌,桌上有一只木瓶,瓶中插着干花,床的另一侧是小小的梳妆台,只有一把梳子,本该是镜子的地方是一片空白,紧挨着门的地方,则是一排镶进墙里的木架 除此之外,屋里再没有别的东西了。 房中所有物件都很小,彼此之间的空隙也很狭窄,成年人很难通过,阿默试探着走了两步,很快膝盖就卡在了床和桌子之间。 很显然,这里若是有人居住,一定是某个小女孩的屋子。 谢朝雨确定了,“沈茸鸢住过的那间房,便是这样的摆设。” 只是沈茸鸢那房里比这儿多了许多别的物件,比如床上的枕头被子c架子上的绣品c桌上的书册c以及花瓶中新鲜的花束。 阿默不语,他并未真正走进过那座院子,每次跟着谢朝雨,也都是在后面的树荫里躺着睡大觉。 “这里和沈茸鸢有关吗?” 谢朝雨想了想,“我觉得有,但是我想不明白,和她有关的东西为什么会困住我们。” 沈茸鸢的身体情况,她后来甚至查了师门典籍,天下间从未有过类似的记录。 还有梨花,是巧合,还是本身就和她有关系? 阿默想起了一件事。 “在雪山时,我打死对的熊身上也有内丹,我吸收之后,身上会不舒服。” 谢朝雨恍然。 “你还记得我说过师门典籍吗,上古那些强行吸收妖兽内丹的人,最后都得到了反噬,他们个个都是大能尚且如此,那沈茸鸢呢?” 以她病弱的身躯,吸收了不少的内丹,却还能活着。 “我们得快些找到沈茸鸢了。” 世上能吸食同类血肉而无碍的,也只有同类。 第九十八章 被困迷阵 这片梨花海好像没有尽头,千万棵梨树以小屋为中心,雪白梨花铺天盖地c漫无边际地绽放着。 每一棵树都足足有几人合抱那么粗,头顶上方所能看见的,不是山壁自然也不是天空,而是一种虚幻c缥缈的灰白色,几乎要和梨花树融为一体。 谢朝雨和阿默试了一个又一个的办法,想从这片美丽的围城中离开。 附近的树都已经被他们翻遍了,却没有找到什么类似于针眼的存在。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 “嘘” 花枝并未抖动,枝头的花瓣还在保持着一模一样的频率掉落,不是风声。 二人凝神细听,阿默指向远方。 “那边,地上” 谢朝雨的神识朝他的方向汇合,两道神识融为一体。 谢朝雨也看见了阿默发现的动静儿—— “娘诶!” 这场面,谢朝雨恨不得自剜双目。 从很远的地方,远到那里只剩连绵不断的花雾,惨白的人头拖着他们湿哒哒的细长辫子,脖子上像人手那样,长出了杂乱的肉色触手,每条触手前端,都是细长的丝状物,触手不管是形状还是数量,都长得很不规则。 有的人头脖子上连接着三根触手,有的是四根,最多的甚至有八根! 那些触手在地上迅速爬动,看起来好像长相怪异的蜘蛛们用伶仃细脚支撑着肥硕的身子,地上细软的梨花面上传来令人牙酸的爬动声。 所有的人头都朝向站在最中央的谢朝雨?阿默,被它们无机质一样无神的眼睛盯着,谢朝雨只觉得浑身发毛,忍不住悄悄拽紧了阿默的手臂。 吞了吞口水,谢朝雨道:“咱们要不要躲一躲,我觉得这些东西来者不善” 阿默将谢朝雨拉到自己身后,而后朝那些人头的方向狠狠挥下一剑! “噗呲——” 好像是发面馒头漏气的声音,那些人头被剑气伤到的地方迅速裂开,露出鲜红夺目的血液。 明明毫无接触,春风十里的剑身上却凭空沾了不少人脸怪物的血液。在谢朝雨和阿默期待的眼神下,剑缓缓定在他们面前,剑身晃了几晃,忽然剧烈抖动起来。 谢朝雨眼疾手快,接住了几滴血。 “这血好臭” 谢朝雨皱眉,味道好像泔水和厕所混在了一起。 阿默指向人头怪物们,“死了很久,血坏了” 人头的数目,比先前在水潭面前所见更多了,前行的速度也很快,就这么一小会儿,感觉它们的包围圈又缩小了不少。 “你说它们围上来之后,会怎样?” 阿默想了想,蚂蚁遇见一颗糖是什么样子的呢?或者一群野猫遇到木天蓼会怎样无论怎样,“真的接触了,我们会死。” 人头们疯了一样奔向这里,沿途经过的梨树全都倒下了,粗壮的树干没有任何反抗力气,被那一张张大开着的嘴咬过,“卡兹卡兹”令人牙酸,很快就全部化为齑粉。 “快,咱们先去房子里躲起来。” 房子本身单薄矮小,摇摇欲坠,谢朝雨也不知道进来这里有没有用,但总好比站在外面等死要好。 刚在院子里站定,那些细碎的声音就追了过来,一颗死人脑袋就出现在他们方才站着的地方,在谢朝雨和阿默看过去的时候,那颗人头裂开嘴,两排尖溜溜的森森白牙闪着寒光,朝他们露出了一个诡异邪恶的笑。 “噫!” 比它嘴巴粗了不知道多少倍的数目,在那些尖牙咬上去后,不要几息,“咣当”,大树拦腰倒下。 紧接着,倒下的树身也没被放过,最后一片叶子都没能留下。 人头啃完了几棵树,又朝这座院子爬来。 怎么办?不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也没有看出什么阵法痕迹,谢朝雨和阿默都不敢轻举妄动,稍微动用灵力都要考虑半天,万一用力过猛,这里崩塌了,他们会怎样 “刷拉拉——” 密密麻麻爬行的声音传来了,人脸怪物如潮水一样翻涌着袭来。 “打!” 谢朝雨来不及思考,手中火焰猛然挥出。 “啊c嘶c啊啊啊” 人脸发出此人耳膜的尖叫声,它们被烧的到处打滚,黏糊糊的长发最先点燃,焦臭味道传开; 接着是腐肉烧焦的味道,如果有机会,谢朝雨觉得自己以后一定要想办法将关于现在的记忆弄掉。 太恶心了! 烤箱里放榴莲都太低级了,这味道太销魂,吸一口,眼睛都跟着辣疼了! “呕!” 手忙脚乱封住自己的五感,谢朝雨总算能喘一口气。 倒是识海伸出,传来了重明的干呕声。 “抱歉,忘了你感觉比我灵敏” 重明本是在静静休养神魂,冷不防接触到这样灭顶的臭味,整个人都不好了。 “死丫头,你在烧粪?!” 谢朝雨:“真有这么简单就好了,正好你帮忙看看,这里有没有类似于门的存在?” 身体都没来得及交给重明,谢朝雨就被阿默拽了个趔趄,狠狠栽进他硬邦邦的怀里。 怎么了? 阿默沉声道:“人头被攻击,数量会变多。” 谢朝雨:“??” 凤凰炎烧过的地方,那些化作黑灰的头颅竟然很快又凝聚起来,每一堆灰烬都变成了密密麻麻的小人头,很快,这些小的又急速膨胀c长大。 “咔咔咔” 到处都是尖牙。 阿默道:“我砍了的也是这样。” 附近的梨花树很快就被这些难以计数的人头吃光了。 进食的目标从梨树c花瓣开始向地面扩张。 好家伙,土都吃的这么快? 谢朝雨搓搓胳膊,麻了。 突然,谢朝雨意识到了什么。 “喂,你觉得人肉和土地哪个口感更好?” 当然是血肉之躯啊。 可他们好端端的两个大活人就站在一墙之隔的院子里,这些人头却将外面的地面啃了个大坑,也没有越过这道低矮的篱笆跑进院子里来。 所以,“这座院子,应该就是破了这迷阵的关键” 出去的办法,一定藏在这小小的院子里。 有了解决问题的方向,两人迅速行动起来。 院里的低矮梨树似乎没什么问题,被阿默一棵棵单手拔起来扔到一边,也没个反应; 地面也不存在灵力痕迹,谢朝雨用验灵符一寸寸找过; 房子本身好像也只是平平无奇的树枝和枯叶堆叠在一起,将墙撬开了c屋顶掀翻了,一无所获; 那就是屋里的家具了! “一般话本中会写,床下有密道什么的” 阿默一剑戳下去,床底什么都没有,床本身也是实木的,不存在中空的隔间。 “再看看梳妆台,这里缺镜子,按照话本发展规律,这种镜子说不定就是什么连接阴阳的好东西,能通往外面?” 可惜,火烧c剑砍,梳妆台被弄了个稀巴烂,依旧是无事发生; “桌上的书呢,会不会翻开一本书,看到什么美人对你笑?让你跟着她走?” 很快,两人火速将书本哗啦啦翻动,谢朝雨甚至瞬间加强自己的双眼,强行将书册中的内容浏览了一遍,并没有那张奇怪的拆图和神秘的文字记载,只是简单的游记罢了; 屋里被翻了个底朝天,所以离开的关键是什么呢? 阿默突然碰碰谢朝雨的胳膊。 谢朝雨大喜:“找到了吗?” 阿默摇头,不过他指向床头的花瓶。 “有什么不对?” 阿默:“外面是梨花海。” 谢朝雨:“所以呢?” 阿默:“那是干花。” “对喔!” 这点很违和啊! 明明一伸手就能折下新鲜花枝,非要在有水的花瓶中插着一束干花做什么? 谢朝雨伸手,要将花瓶端起来——花瓶纹丝不动。 换阿默上,同样没动静儿。 谢朝雨拍拍手,“就是你了” 比春风十里还犟,妥妥的猫腻。 “咔嚓c咔” 碎裂的声音近在咫尺,方才还在外面的那些人头突然就越过了围墙,进来了,一张没有嘴唇的嘴咬住了墙面的树枝。 干脆的梨树枝条扛不住那些尖利的獠牙,很快,墙面就被噬咬裂开了。 “来不及了,直接毁了这瓶子!” 从个墙面的裂隙往外一看,梨花树早已不见踪迹,蔓延只剩下咔滋咔滋啃个不停的大嘴。 一张张死白的人脸狰狞可怕极了。 阿默也不再耽搁,一手拽着谢朝雨,一手挥剑,狠狠朝那木瓶子砍下。 瓶子碎了。 与此同时,“嗷!!”谢朝雨一声惨叫,她的腿到底是被啃到了。 花 香味迅速消散,眼前出现了大片大片的迷雾。 过了一会儿,迷雾渐渐散开,他们又出现在了最开始的山洞里。 阿默单手抱着谢朝雨,她面色惨白,已经昏过去了,垂在半空的一直腿上血迹斑斑,也不知是痛的还是别的,她额上布满了冷汗。 在他们脚下,水潭已经变了模样。 那些死人脸不再游动,一个个都面朝上贴着水面,双眼圆睁,不再动弹;水中过得光点在人脸下层四处混乱地冲撞着。 这池子里,就像是有些东西死了,有些东西疯了 村长就站在几步开外,指着阿默,双目惊恐,颤抖地问:“你们你们还活着?!” 村长是知道的,这座山洞里有吃人的大阵,但凡是不熟悉的人入了阵,就没有能活着回来的! 长青谷能避世六百多年,这座山起了巨大的作用,那些外来探测的修士,弱一些的在村里就已经折损了,厉害的则是在这座山中葬送生命。 这些年中,仅是村长知道的,就有好几位元婴修士在这里消失这两人到底是谁,为何还能活下来! 阿默没有搭理他的问话。 春风十里架在了村长脖子上。 低沉冷淡的男声响起,“带路。” 村长手里的灯险些握不住,这人不是哑巴? 肩上的重量势若千钧,他知道,自己若是不乖乖照做,或是稍微有一点不对,不等这诡异的男人砍头,他会先被活活压死。 村长面若死灰,双腿止不住地打颤,手里紧握着灯笼,没再敢有任何幺蛾子,朝正确的方向走去。 他心里知道,完了。 是真的完了,今日就算不死在这男人手里,进了长青谷,门中那些修士知晓自己带进了这么一个大麻烦,他已经也活不了。 不对,他也有相熟的元婴大能,若是将此人带去大能面前,说不定能在被更多人发现之前捡回一条老命。 此人看起来年纪并不大,也许修为不错,但能走出梨花大阵定是运气的原因,想来应该打不过元婴大能吧? 抱着一丝侥幸,村长将阿默引出了水潭的范围。 阿默没空也不愿意管村长那些小心思,现在谢朝雨受伤,只有进去那个藏起来的宗门,找到布阵之人才是最稳妥的做法。 一盏茶后,阿默抬眼,面前还是漆黑狭窄的山洞。 “为何还没到?” 肩上的剑瞬间加重力道,村长腿一软,歪倒在山壁上,被阿默锐利的眼神盯着,忙不迭求饶,“就到了就到了,拐过这里就是出口,你c您信我!” 湿热的感觉顺着肩颈往下延伸,村长知道自己脖子肯定是流血了,却不敢有丝毫动作。 这次没什么花样,走完这段山洞内的通道,前方隐约能看见光线。 “请您c抓c抓着我” 村长颤巍巍递过自己干枯的手。 “交出来。” 阿默却是没有伸手,而是晃了晃春风十里。 他们面前是一处半透明的空气门,想来应当是有什么信物,才能穿过此门。 “交c交什么?” “信物。” 村长迅速将自己身上所有的东西都取出来了,“没有信物,这门认血脉”,那堆东西都是常见的物品,确实没有什么能当做信物的东西。 阿默姑且信了。 他收起剑,一把拎住村长的衣领,朝光门走去。 村长如鹌鹑一样缩着头,动也不敢动,被拎着的部位,隔着一层衣料,就像已经不是自己的了,脑子吓得空白,过了门,还未回过神。 门的内外,两个世界。 空气中浓郁的灵气混着更清醇的梨花香味扑面而来,这里属于修士。 阿默将村长随手丢在地上,朝着神识感知中,人最多的方向走去。 村长被石头硌了腰,连滚带爬追上阿默。 阿默回头,晃晃剑,“怎么,相死?” 村长疯狂摇头,“不不不!我是想问c问您接下来要做什么也许,我能c能帮得上忙” “不必。” 阿默抱着谢朝雨继续朝前走去。 村长没敢再跟,他盯着那男人高大瘦削的背影,摸着自己脖间的血迹,阴沉一笑。 蠢货,既然敢留下他的姓名,就不要怪他狠毒! 村长也很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与他认识的那位元婴大能就住在那里。 第九十九章 嗜神古阵 当年仅剩数百人的宗门,经过这六百年的繁衍生息,已经在这片隐秘的山谷中建起了一座规模不小的城镇。 山外那座小村子仿佛只是这里的缩影。 从山洞出来,是半山腰的位置,沿着石阶往前走了一盏茶的时间,出现在阿默前方的,是一道有人镇守的大门。 阿默闪身进入旁边的树林中,高大的乔木遮天蔽日,隐藏了阿默的身影。 那座大门样式简单古朴,两侧镇守着数十位修士,门后支着一张桌子,桌前坐着的人有金丹修为,应该是守卫的头领。 阿默暂时没打算惊动这些人。 谢朝雨还昏迷着,额上的汗珠不断溢出,阿默将她放到自己背后,用衣带将二人捆绑在一起。 心神一动,样貌便发生了变化。 一黑一白两只鸟儿突然出现在树后,白的那只长得有些像鸽子,却比鸽子更健硕一些,样子也显得更凶猛;黑色的那只身上有赤色花纹,身子小小的,胸脯圆鼓鼓,羽毛蓬松,看起来就想让人戳一戳它。 两只鸟儿体型悬殊,小黑鸟整只都陷进大白鸟雪白的背羽之中,鸟团子们滚在一起,活像一颗圆胖的芝麻汤圆。 “咕咕” 阿默背着自己的小黑鸟,振翅高飞,很快,便化作银白的流光,飞越了守卫森严的大门,消失在天际。 长青宗创下的镇子,自然是叫长青镇。 镇上的居民大多与宗门的人沾亲带故,彼此之间也多是亲眷,往上数三代,说不定还是一个老祖门下。 虽说避世不出,但也不是真的完全与世隔绝,丹药采买c法器锻造c陈年故旧这些都是必不可少的人情往来,只是相对而言,会在私下交往罢了。 如今正是三月末四月初的时节,镇上的梨花开得正美。 恰逢长青宗几百年难遇的大喜事,为数不多的几家客栈,都已经住满了前来贺喜的人。 阿默落在一棵梨花树上,雪白的梨花遮掩了它的身形。 这棵树长在围墙边上,树下就是“仙客来”客栈的后院。 客栈里人来人往,跑堂伙计身上都穿着青色衣衫,哥哥忙得脚不沾地。 “天字房的客人要热水!” “不是才送了一壶?” “是个讲究人,非要梨花木煮山泉水,说是要泡茶” “行吧,让翠花再给换一壶,翠花?翠花呢” 阿默蹲在一簇梨花中间,听着下方手忙脚乱喊“翠花”的声音,竟忍不住“咕”了一声。 很奇怪,这名字这般普通,怎地他还下意识回应,莫不是有过去熟识现在却忘了的人,也叫这个名字? “咕咕” 算了,听下方伙计们的抱怨声,阿默便知晓了,住在天字房的客人深居简出,却极难伺候,十分刁钻。 那位名唤“翠花”的伙计拎着一壶滚烫的山泉水出了后院。 阿默悄悄跟了上去。 天字房位于三层,这一整层,似乎只有这一间房。 翠花放下水壶,揉着腰上前敲了敲门。 “客人,您要的热水来啦” 门并未打开,屋内也没有人回应,翠花习以为常。 “那我把水就放在这里,您需要的时候,自己取用便可” 翠花下楼了,脚步声远去。 那道关得严丝合缝的门突然开了一掌宽的缝隙。 一只瘦长c瓷白的手从门内快速伸出,热水壶消失在门后。 门缝合拢的前一刻,一道快若闪电的银白光芒“嗖”地跟着闪了进去。 谢逢君提着水壶的脚步顿住,他紧张地握紧了铜把手,没敢回头。 “敢问阁下是何人?” 他敏锐地感觉到了,有什么东西进来了,气息平稳厚重,虽不见杀气,但他能感觉到,来人比自己厉害。 约莫打不过,于是他怂得很迅速。 “阁下可是有事?还请现身一见?” 无人应答,谢逢君便缓缓转过身来。 谢逢君对上了一双冰冷的鸟眼睛。 门口架子上,银白色的大鸟静静站立,豆豆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他,那白色的喙又长又细,前头带着弯钩,整只鸟长得并不吓人,甚至还有几分优雅的气质。 但那气息委实有些吓人。 谢逢君咽了咽口水。 “阁下,不是,前辈?” 鸟儿不理他,抖了抖翅膀,一只更小的鸟团子忽然从它身上掉了下来,被雪白的翅膀接住,包裹在锋利的羽翼中间。 谢逢君看看那只小鸟,再看看自己,悟了。 嗐,感情是要借热水一用啊,早说嘛。 这位前辈还挺讲究,变成鸟了也不吃生食。 谢逢君热情道:“前辈,来来来,我给你整个更讲究的!” 他从储物袋中取出了那一口鸡肋的灵器——燕池大比赢回来的铜火锅。 那只小黑鸟身上的气息也很强大,隐隐还有浓郁的火灵力流动,想来也不是什么凡品啊,难怪需要烹饪了吃。 谢逢君熟练地架起铜火锅,点上火,又麻利地取出各式各样洗净切好的配菜来,速度之快,一看就很熟练,最近没少干这种事。 阿默都没反应过来,就被热腾腾的香气熏着了。 “” 阿默用爪子小心地抓着小黑鸟,飞落到饭桌边。 谢逢君给它递筷子,“前辈?” 等不急了吗? 阿默:“三哥,是我们。” 高大瘦削的男人现出了身形。 被男人抱在怀里,昏迷不醒的谢朝雨也变成了本来的样貌。 谢逢君:“哦” 很快,他就注意到谢朝雨的异样。 “受伤了?” 阿默点头,“被一种死了的人头咬了” 谢逢君撩起谢朝雨的衣摆,看她腿上的伤口。 “和表弟一模一样啊” “你们也遇到了幻境?” 这倒不是。 谢逢君从怀里取出给王浮用的伤药,也给谢朝雨被咬的地方涂了一层。 谢逢君道:“我们现在是客人的身份。” 四人分开行动,阿默和谢朝雨选择以凡人的身份到长青谷中求医,谢逢君和王浮则是留在白龙城中,等听风堂想办法,顺便也好做个策应。 他们混进来已经有好几天了。 “我们弄了假身份,假冒了长青宗一位长老的亲戚” 阿默:“不会露馅吗?”就算亲戚,那位长老本人若是遇到了,肯定会穿帮。 谢逢君:“放心,长老死了都几百年了” “而且,这位长老的背景可是很厉害的,他跟着长青宗来这地方,被他抛在外面的老婆突然就发了财,如今家财万贯,灵石多得数不完,后人想起祖上还有个在外过苦日子的长辈,于是来长青宗拜访,恰逢过喜事” 阿默:“确有其人?” 谢逢君给妹妹用完药,洗了手,又坐回火锅边。 “除了这位长老的名字是真的,别的都是我编的。” 反正死无对证。 “总之就是我们很有钱,谁家办喜事不欢迎人傻钱多的客人呢” 份子钱,当然是越多越好啦。 阿默:“。” 要是没记错,在白山时,谢逢君还不止一次向谢朝雨哭诉,说自己全部身家只剩千把灵石了 看阿默一直抱着谢朝雨不撒手,谢逢君便起身带他来到屏风后面。 “放这儿吧,你瞅瞅,王浮也躺着呢” “这药是长青宗的人给的,专门治被死人咬的伤,说是涂了药睡个几天就会醒” 表兄妹俩被放在榻上,排排躺着昏迷不醒。 阿默还是有些不放心,谢绝了三哥的火锅建议,专心守着谢朝雨。 谢逢君便将那屏风推到一边,与他说话。 他和王浮进来走的是传送阵。 直接出现在那个水潭边。 有人专门给“贵客”带路,只要跟着走,很快就能安全离开。 领路的修士千万叮嘱,除了他走过的地方,别的都不要踩,偏偏王浮是个二傻子,一紧张就左右不分,水里的死人脸看着就狰狞可怖,王浮顺拐了。 于是整个人都掉进了水中,和那些死人脸来了个面对面。 要不是救得够快,身上的肉就要给啃干净了。 谢逢君揭开王浮身上的衣裳,给阿默看。 “所以他睡了四五天还没醒。” 脸倒是被他下意识护住了,没有被死人啃,但身上确实惨不忍睹,大大小小的啃伤遍布,到处都是痂。 阿默:“” 谢朝雨要是变成这样,他觉得自己从山洞出来的那一刻,就要用杀猪刀剁了这整个山谷。 “谢九伤得不重,涂了药也不会疼了,估计晚上就能醒” 镇上到处都是长青宗的人,还有来自各方势力的客人,房里躺着两个伤员,谢逢君和阿默便哪里也不能去,就怕再有万一。 谢逢君索性将自己这几天打探到的情况与阿默交流。 “白千柳的婚礼是在四天后,我们要找的小狐狸现在被他们送到圣地去接受‘洗礼’了,暂时是安全的” “洗礼完了以后,就是婚礼当天,小狐狸要作为礼物,送给女方” “白千柳要娶的姑娘,据说是长青宗掌门的独女,听说身体不好,谁也没见过” 阿默与谢朝雨正好见过沈茸鸢。 “沈茸鸢,多年来一直靠妖兽内丹续命,本人应当是个虚弱的大妖” 谢逢君道:“梨花妖?” 他眼睛一亮,立即就抓住了一个重点,“花妖是不是真的很漂亮?” 阿默:“” 要是没记错,他听谢朝雨说过,三哥大约有个道侣,好像名唤“沈圆圆”。 都有道侣了,还惦记别的姑娘? 阿默悄悄站得离三哥远了一些。 他与这种朝三暮四的男人可不一样。 不能靠太近,会变得不幸。 长青宗的圣地,是一处位于深林中的小湖泊。 湖水中央是一片青翠的沙洲。 芳草萋萋,鹭鸟长鸣,沙洲虽然不大,但风景极美。 低矮的梨树枝条团在一起,组成了围墙,墙内是一座简朴的小院子,一切都像那片梨花海幻境中所见的一样。 唯一不同的,大约是在屋内。 这里摆着的不是那些家具,推开门便是向上的阶梯,顺着阶梯一直盘旋而上,便是一座悬空的木屋。 白千柳清早便来到了木屋里,屋中还有一人。 青色衣袍,两鬓斑白,眉眼细长,面上有着岁月的痕迹,此人正是长青宗掌门沈瑜,沈茸鸢的父亲。 白千柳进门后,摘了面上的半截面具,躬身道:“掌门” 沈瑜负手站在窗前,在他身后,则是一面古怪的墙。 那墙上有着盘根错节的枝条,每一根都生的十分狰狞,在墙面上杂乱无章地排布着,像是有生命一般,那些漆黑粗壮的枝条上有什么东西在树皮之下涌动。 活像人的血管。 靠墙摆着一副香案,香炉中国的蓝烟快灭了,墙上的枝条似是不满,开始乱摆,有些根须甚至探出墙面,往室内的两人探过来。 沈瑜面色如常,从袖中取出一颗白生生的圆珠子,将那珠子放进香炉后,很快就有浅淡的香味传出,墙又安静了下来。 沈瑜燃香的时候,白千柳便在香案下的蒲团上打坐,那些淡蓝色的烟雾竟隐隐流进了他的身体中。 白千柳已经入定,沈瑜便离开了木屋。 半个时辰后,白千柳睁开了双眼,面色竟比刚进来时红润了一些,苍白的面颊重新有了雪色,看起来健康不少,也更像个人了。 不用寻找,白千柳便知道沈瑜在哪里。 这是一墙之隔的地方,明明是悬空的木屋,这间屋子中竟有一泓清泉,屋子正中便是清澈的泉眼,泉水中静静躺着一团白色对的东西。 泉底金光闪耀,是阵法纹路,观其走向,极为繁复。 沈瑜在往泉水中放东西,是一些极难寻到的珍贵灵草药材。 白千柳观察着泉水的颜色,对沈瑜点了点头。 沈瑜道:“能赶上大婚当日” 白千柳摆了摆手,“掌门亲自安排,定是万无一失” 小狐狸躺在泉水中,看起来一动不动,无论外面两人做了什么,它都感知不到。 若是谢朝雨能来到此地,必能发现,泉水中的阵法名为“嗜神”,传自上古,从数万年前起,便是一种令人闻风丧胆的邪恶存在,堕落的魔修用这种阵法窃取那些传承天命的神兽寿元,将其力量据为己有 而如今,当时的大能早已陨灭,只能找到寥寥几笔c语焉不详的记载。 第一百章 哥哥你是我的新娘子呢 入夜时分,谢朝雨果然醒了过来。 天才擦黑,外面还很热闹,客栈隔音不太行,谢朝雨躺在床上便能听见楼下各色声音。 腿上的伤口已经愈合,谢朝雨伸了伸腿,觉得行动无碍了。 阿默不放心,按着她,又强硬地给涂了一层药。 “嘶!” 药膏接触皮肤的时候,一阵刺痛,谢朝雨忍不住抽气。 阿默不为所动,继续抹:“不是说已经好了吗” 谢朝雨:“是这药的问题,刺激性太强了” 阿默帮她将裙角放下来,穿好鞋袜,扶着她站到地上。 谢朝雨看他将剩下的药膏又收进袖子里,不解,“赶紧扔了吧,我真的觉得已经好了”,她还跳了几下给阿默看。 “先收着,有的伤只是外表看起来没问题” “行叭” 谢朝雨反驳不成,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难怪长青宗要避世,就这制药水平,都不知道降低使用者的疼痛程度,也太不知变通了,啧。 不知变通的长青宗,搞起热闹来还是挺像模像样的。 楼下街道灯火通明,人声鼎沸,谢朝雨的嘴巴早就饿了。 谢逢君下午便神神秘秘出了门,也不知道是要去那里鬼混,王浮还睡着,于是现在出门的,就只有谢朝雨和阿默两人。 “他们这里的山泉水很珍贵吗?” 一路走下来,看见了不少穿着华贵衣袍的人,看那好奇的神情和到处“买买买”的行为就知道,这些都是和他们一样来“喝喜酒的客人”。 沿街铺子挺多,家家户户的牌子上,都在和去长青谷山泉水扯关系,“百年山泉陈酒”c“山泉熏猪肉”c“山泉果脯”c“山泉老蜂蜜”尝起来味道都不错。 这里的山泉水莫不是什么灵泉? 卖酒的老汉给他们倒了两杯,“咱们这儿的泉水是从圣地流出来的,凡人喝了延年益寿,能治病救命,修士喝了也能增益灵气,可是好东西哩” 酒的味道确实不错,清冽甘甜,有着梨花的甜香味,却又被泉水中和,不会显得腻味。 不愧是兄妹,谢朝雨立即就和谢逢君做了一样的事情。 她拉着阿默,兴致勃勃地直奔客栈,“这水煮汤肯定不错,咱也弄点火锅吃吃吧!” 她还存着好多阿默在白山打来的肉呢。 两人走的有些远,距离暂时住下的客栈还有一段路。 路上人多,便牵着手,一起穿过人群往回走。 前方一座挂满灯笼的小楼吸引了谢朝雨的注意。 那座楼只有三层高,是长青谷本地常见的木制楼宇,门窗极多,楼上每一扇窗户都挂着大大小小的灯笼,屋檐下还垂挂着菜色的丝绸,随着夜风,那些彩绸轻轻飘扬着,香气也散进了街道。 许多外乡人都走进了那座楼里。 谢朝雨在大门前站定,“喔唷~” 她朝迎上来的姑娘吹了一声口哨。 阿默:“这什么地方,酒楼吗?” 恕他第一次离开白山城,没见识,不知道世上还有一种美妙的地方,叫——花楼。 迎客的姑娘一下子笑了出来,“咱们这里,可比那些酒楼更妙,二位快请进来!” 姑娘一身浅红色的纱裙,夜风一吹,那纱衣就若隐若现,一身雪白的皮肉该不该露的全都露了。 大眼睛含笑,脸颊还有一对甜蜜蜜的小酒窝,谢朝雨瞧着不错。 她一把拉住姑娘的小手,将人揽进怀里,眨着眼睛问道:“来,跟我说说,怎么个妙法?” 如今的花楼,早已不似数百年前那般教条呆板,大家思想觉悟都很高,男客女客来了都欢迎,毕竟要尊重客人的喜好嘛。 被这么艳光四射的大美人揽着,这位年轻的红袖招客心里也很快乐。 “您进来不就知道了吗,保证叫您今天来了,往后天天都想来!” 谢朝雨揽着姑娘肩膀的手,在人家酒窝里戳了一下,“哟?那是得好好瞧瞧” 远远地,还能听见她笑嘻嘻的声音:“你可真漂亮,你们这儿的姑娘都像你一样好看又贴心吗?” 仿佛被遗忘在原地的阿默:“。” 好像懂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懂。 他拦下一位往楼里走的年轻男子,指着花楼问人家,“这是什么地方?” 那年轻公子诧异了一下 ,“兄台,这是花楼啊,寻欢作乐的地方” 瞧这人相貌堂堂的,竟连花楼是何物都不知,大约是哪个深山里来的散修吧。 年轻公子很热情,“走,相逢就是有缘,今天兄弟带你长长见识!” 阿默本也是要进去的,便跟着那年轻男子也走进了花楼。 谢朝雨花言巧语张口就来,很快就哄得那姑娘将楼里的情况说了个大概。 “花魁娘子下午便接待了一位贵客,晚些时候大概才能出来” “什么贵客啊,竟然敢霸占花魁这么久?他不知道美人就该属于大家的吗” 姑娘道:“也是外面来的公子,生的风流倜傥,出手很大方,听说人也很有才华,这几天为花魁娘子作了不少诗呢” 谢朝雨听着,觉得这人设有点点熟悉。 “花魁娘子喜欢会吟诗作赋的?” 姑娘点头,“有文采总是好的” 谢朝雨冷不防捏了一把姑娘的脸颊,“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可惜我只会念几句打油诗” 姑娘:“都c都喜欢” “哈哈哈哈你真可爱,不逗你了,走,带我找个视野好的房间!” 花楼里的菜色还不错,虽然没吃成火锅,但“山泉陈酿”谢朝雨可没少喝,这里的梨花酒都是在树下封存了几百年的好货,喝起来后劲儿很大,谢朝雨忍不住还有点昏沉,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又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 那位年轻公子显然是个经常出来寻欢作乐的老手了,他一进门,就带着阿默来到了二楼的“老地方”,这里的姑娘们都已经熟悉他了,很快就有人进来陪着他玩闹,弹琴的c泡茶的,全都有。 阿默一声不吭,不时吃几口菜,更多时候都是靠着窗随意坐着,望着不远处另一道窗口。 奇异地是,房中明明有五六位姑娘,却都围在那年轻公子身边,阿默像是被人遗忘了一样,没有吸引到任何目光。 夜渐深,大堂里跳舞的姑娘突然一下子清空了。 花楼的鸨儿出现在台上。 “谢谢各位捧场,接下来,请绿蚁姑娘陪陪诸位” 这位绿蚁姑娘,便是这家花楼的花魁娘子了,听说她不仅貌美,本人也十分有才情,与长青宗的仙人们关系也很好,长青宗的一些重要活动也会请她去作客。 花魁娘子很难见到,楼里的客人都配合地放低了声音,等待绿蚁出场。 花魁果然很漂亮。 绿蚁姑娘一身墨蓝色的衣裙,颜色虽然深沉,裙子的材质却极为轻盈,雪肤乌发,红唇迤逦,配着深重的衣裙,整个人显得冷艳逼人,微微下垂的眼角又中和了她的冷,增添了几分无害的妖气。 确实是妖气,字面意思,谢朝雨已经看出来了,这位绿蚁姑娘应该是妖族,就是离得远,她身上的妖气也收敛得很好,一时看不出来本体是什么。 绿蚁姑娘抱着一把瑶琴,缓步走下了楼梯。 楼里爆发出一阵欢呼。 谢朝雨的目光落在绿蚁姑娘身后的男人身上,顿感无语。 “” 不愧是你,我的好三哥,天下花魁怎么都挺喜欢他? “此曲名为《桫椤》,乃一位名唤常青子的仙人所作,这位公子是妾身的友人,音律一绝” 谢朝雨给自己倒了半杯酒,麻了。 常青子师父简直就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写的了黄不拉几的小话本,还出了打油诗集,如今更厉害,竟已经能填词作曲了。 儒修,真是一群神奇的家伙,令人觉得,高山仰止。 绿蚁的声音清越动人,抱着瑶琴边弹边唱,苍绿色的光点从上空落下,灯光也变成了浅浅的淡绿色,这意境真的很美。 谢逢君一身雪白锦衣,宽袍大袖,站在绿蚁身侧,端的是公子风流。 幽远清长的埙声竟也能和瑶琴相和。 埙声。 谢朝雨酒醒了。 琴声落下,鸨儿又出来,说是要玩一种抢亲游戏。 绿蚁姑娘选一位客人假定为新郎君,所有客人都可以向这位幸运儿挑战,表现最优者,今夜便是绿蚁姑娘的入幕之宾。 按照惯例,这位“新郎君”自然是花楼内定的人,此人便是“托”,作用在于激起大家的斗志。 谢逢君便是今晚现成的托了。 楼里的年轻男子们都很激动,绿蚁姑娘在长青谷属实美名远扬,谁都对这位清冷高傲的花魁心生向往。 先前接待谢朝雨的姑娘在一旁伺候,问她道:“九姑娘您不去试试吗?” 谢朝雨吃饱喝足,浑身的重量都靠在窗台上,懒洋洋道:“心有余力不足,我被饭菜 封印住了。” 也不知是谢逢君真的有两把刷子,还是今晚的客人质量太次,一连好几轮了,无论是比书画c作诗,还是清谈论道,或是酒令猜谜竟无人能是他的对手。 这情况明显不对啊,鸨儿站在台下急出了一身汗,谢公子好是好,但因为他,绿蚁姑娘已经好几天不见别的客人了,已经有不少客人抱怨过,今晚便是要想办法解决这事,没想到鸨儿看绿蚁望着谢逢君那满眼的情思,一时头疼。 阿默一直盯着谢朝雨,突然听到了她的传音。 “你上去试试,跟三哥打平就好” 阿默:“。” 先是被她落在门口,现在又被她喊去竞争别的女人。 心好塞,假装没听见。 谢朝雨催他,“去啊,现在要斗法了,你随便打几下” 阿默不愿意动弹。 谢朝雨只得自己起身,马上就是白千柳和沈茸鸢大婚的日子,谢逢君若是与人斗法受了伤可就不妙了。 “那我去了啊” 喝了酒,也不知道能不能把握分寸。 更主要的是,谢朝雨很有自知之明,在台上已经有一位万众瞩目的美女的情况下,她一个女人再上去,这不是给人家姑娘找不痛快吗? 到底是抢亲还是抢戏啊。 于是—— 猫儿眼c笑眯眯的少年出现在台上。 已经妥协,飞落台上的阿默:“” 手里握着一把折扇,已经做好了准备,正要接受围攻的谢逢君:“” 少年道:“在下沈圆圆,请求一战!” 谢逢君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好似吃了那啥啥,虽然面前的人根本就是谢朝雨,但这张脸就让他很心梗。 谢逢君没说话,沈圆圆催他。 “这位谢哥哥,不会是怕了吧?不会吧,新郎君这么厉害,不会吧?” 谢逢君:“” 打蛇打七寸,这传神的“谢哥哥”,迅速勾起了谢逢君某些诡异的回忆,还有这让人火大的语气 沈圆圆与谢九,果然都是冤家。 那边沈圆圆又开始新一轮的叭叭叭。 “人家年纪小,出手没分寸,谢哥哥可要让着人家,哎呀,这一扇子好疼呢!” 谢逢君顾念谢朝雨刚受伤,以为真的打疼她了,不由得收回了三分力气,于是就被一巴掌打在肩头。 谢逢君:“嘶” 好你个谢九,打亲哥哥,就这力气! 沈圆圆:“哎呀呀!不好意思呢谢哥哥,怪人家不懂事,打疼你了吧,不如人家给哥哥吹吹?” “哥哥怎么不用扇子了?都怪我,我怎么能躲开哥哥的戒尺呢,哥哥快来,来打我!” “谢哥哥你在干什么?为什么要诅咒我,哎呀你骂我该死的,你骂人的声音好好听喔” “” 清脆甜腻的少年音满场咋咋呼呼,一时间,大堂安静了下来。 上去斗法的人不知不觉便被吸引了心神,不知何时便都被打了下来。台上只剩下,上蹿下跳的猫儿眼少年c被人牵着鼻子走气得跳脚的谢逢君c以及神色茫然无措完全插不进去话的绿蚁姑娘。 至于同样站在台上的阿默,所有人都忽略了。 那可能只是一根柱子吧。 有人能压制谢逢君,鸨儿简直喜极而泣,看着时机正好,赶紧出来喊停,宣布今夜绿蚁姑娘的归属。 绿蚁姑娘莲步款款,在众人的见证下,走向获胜的少年。 绿蚁道:“这位公子” 话未说完,沈圆圆一拍脑袋,惊呼道:“咦咦咦?漂亮姐姐你拉我的袖子干什么?再见了啊,我要和新娘子过夜去啦!” “新娘子”绿蚁:“公子,我”我就是来找你过夜的啊! 沈圆圆甜甜蜜蜜地挽着谢逢君的胳膊,朝绿蚁摆手:“我们要走啦,对了,姐姐你的琴弹得真好听呢” 他不顾绿蚁的挽留,拖着谢逢君就走,还顺手拽走了站在一边的阿默。 走到大门口了,还能听见他兴奋的声音:“谢哥哥你太好看啦,大家都争着想做你的新郎君,但是他们都没打过我呢,你看我厉不厉害?” 绿蚁:“” 大堂内的其他客人:“” 可把你厉害坏了。 还有,谢谢,我们并没有争着要做他的新郎君,请你赶紧把这吸引绿蚁姑娘注意力的花孔雀带走好吗?! ------题外话------ 那啥,有月票吗姐妹,看看我! 发出了想要的声音:么么啾! 第一百零一章 实力悬殊 一出花楼,谢朝雨就放开了抱着谢逢君胳膊的手。 不等谢逢君开始发难,谢朝雨就抢先张口,要先发制人。 她指着自己还没换下去的“沈圆圆”脸道:“好你个谢老三,我真是看错你了,枉我心中那么尊敬你,没想到你背地里竟是个有道侣还出门乱搞的人!” 谢逢君被她夸张的神情和话语给说得一懵,都没来得及反应。 谢朝雨又张嘴了:“果然,你跟我就是玩玩而已,当初你就是看上了我年轻的身子,如今得到过后你是不是就觉得没滋没味要抛弃我了?” “呜!负心汉!” 这时候街上依旧有很多行人,大家都是吃饱喝足的状态,冷不防看见街角这里上演的“渣男抛弃可怜小郎君”的戏码,瞬间都兴奋起来了。 谢朝雨瞥到那些隐隐带着激动的眼睛,继续指着谢逢君大骂: “谢老三!当年若不是我变卖家产,你家哪有钱东山再起?如今有了钱就不要我这糟糠了吗,整日只知道流连花街,可怜我们尚在襁褓中的孩儿还不会喊爹呢!” 谢逢君:“” 过分了啊,他跟沈圆圆两个大男人,哪来的孩儿? 谢朝雨以袖掩面,两行清泪顺着光洁的下巴滴落。 凄清惆怅又无措的哭诉传来:“那花街的老龟公真就这般迷人吗?他什么是我没有的!” “我知道,你就是贪恋他年过花甲一脸皱纹还死活不洗澡,你馋他身子,你变态!” 吃瓜群众眼睛越来越亮了。 “嘶!!!” 这么重口味的吗? 众人看向谢逢君的目光,渐渐多了点不可言说的玄妙。 没想到啊,这位公子看起来一表人才,相貌堂堂,原来口味竟如此独特,原以为是陈世美爱上花魁娘子狠心抛弃原配的剧情,结果竟然是翩翩公子为真爱舍弃年少恋人? 这谁能想到呢! 瞧瞧被抛弃的原配,有古道热肠的年轻修士到底是看不下去了。 他有些羞涩地打量着这位原配水汪汪的一双猫儿眼,拍着胸脯挺身而出:“这位c这位夫人,莫要太过伤怀,昨日之日不可追,要往前看,还有c有更合适的人” 谢朝雨被这为毛头小子握住了衣袖,心中好笑,又碍于还在演戏,不好明确地拒绝,只能顺着这个剧本往下走。 她伸手擦擦眼泪,欲说还休:“公公子,您这c哎呀!我心中的感激,奈何已是被弃之身” 豆大的眼泪珠子一颗一颗滚落,哭红的的双眼叫人心生怜惜,年轻修士手足无措,结结巴巴道:“莫c莫哭,谁说你被抛弃了,你明明c”他抓耳挠腮,想到了一个好词“明明是丧偶!” 他又补充,“对!就当他死了!” 眼看着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谢朝雨心知已经达成了目的,便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来。 “哎对!你说的对啊,就当是新寡,大不了往后心死了就不嫁了” 年轻修士拦下她的话头,期期艾艾道:“在我家乡,寡夫最迷人了” 谢朝雨一拍手。 “你说家乡,我就想起来了,我家教严,虽然丈夫死了,但是我得为他守男德,三年不能再嫁呢” 年轻修士涨红了脸,“那c那三年后呢?” 谢朝雨天真可爱地看他一眼,“你也知道我们寡夫很抢手,这样,我们留个传音信号,三年后你再来,我给你一个排在前面的相亲号码” 短暂地情窦初开又迅速夭折的年轻修士:“” 围观的人群:“” 就不是很懂你们这些外乡人。 一夜之间,“被花魁娘子爱慕的男人”c“被男人追求的贵公子”c“抛弃男妻只为六十老汉真爱的负心汉”等等桃色标签贴了那位谢公子满身。 话题过于劲爆,据目击者说,事发现场更是刺激,简直叫人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一时间,关于风流成性的谢三公子的话题,在长青镇上迅速传开,人们对猎奇八卦的热情,甚至盖过了长青宗掌门嫁女,白千柳和沈茸鸢的婚事都不如谢三公子能出风头。 王浮刚醒来没多久,就被满城的风言风语惊得瞪大了双眼。 他坐在窗边听了一会儿楼下瓜果摊贩之间的议论,手里的灵果都忍不住多啃了几个。 “表妹,你拜师太早了啊!” 王浮很是替谢 朝雨可惜,要是再晚一些,有这胡编乱造的天赋,当年一定会被常青子师父带走,哪还有谢逢君什么事! 谢逢君本人倒是没多大感受,他又不蠢,自然能猜到,谢朝雨一定有别的考量。 至于风流不风流的,反正长青宗避世,能交好的客人就那么几家,这位名声不好的“谢三公子”只是个靠男妻发家的白眼狼而已,与他名满天下的落燕山庄谢逢君有什么关系呢。 只要不承认,负心汉说得就不是我! 就是拜这件事所赐,很多人都记住了他这张脸,接下来的几天都没能再找机会去花楼了,也不知道漂亮的绿蚁姑娘想他了没有。 期待已久的大婚日终于来了。 像谢三公子这样的“贵”客,待遇自然与别人不同。 一大早,店小二就领着长青宗内门弟子,敲响了天字号的房门,这位弟子说明来意,是要代表宗门招待客人。 天字房里空间本就很大,谢逢君作为身份尊贵的富好几代,身边多出几名随从似乎也并不令人意外,内门弟子只是记录了两位随从的姓名,便退到门外等待他们收拾好。 内门弟子年纪不大,心性单纯,看着记录在纸上的“谢有钱”c“王富贵”c“谢九”c“阿默”几个名字,也没什么太大反应。 修真界红白喜事登记客人的名册有专门用纸。 这是从以前人魔对战时期留下的习惯,为了防止邪魔外道冒名顶替,这种纸张能够鉴别姓名的真伪,如果报了不属于自己的姓名,纸上就会变红,发出示警。 但因为这东西只能简单地通过瞬间灵力波动检验真伪,若是有人编起假名字来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它便不能发现。 这种效果有限的傻瓜玩意儿,早在几百年前就没人再用了,又贵又鸡肋,只有长青宗避世太久,还没能迅速跟上时代。 足足过了一个时辰,房门才再次打开。 率先走出来的是谢有钱谢三公子。 内门弟子忍不住眼皮子一跳,面上客气的神色有些绷不住。 “谢公子,您这是?” 谢有钱甩了甩自己沉甸甸c挂满了极光闪闪亮瞎眼珍宝的衣袖,又摇了摇镶满名贵玉石的羽毛扇,得意洋洋地在原地转了一圈,问道:“怎么样,喜庆不?” 内门弟子不知该如何评价,只得道:“喜庆。” 恕他直言,这简直就像一只挂满了无数华而不实的法器珍宝的大公鸡! 要不是谢有钱公子的长相实在能打,放他进场,简直会被人怀疑长青宗的品味。 很快,这名内门弟子就知道了,一山更比一山高,还是自己太年轻。 王富贵王公子也很有钱,据说是谢有钱的表兄弟,这兄弟俩一人穿大红,一人则是穿了扎眼的明黄色。 不等内门弟子开口,王富贵便从谢有钱身后走了出来。 “我家富可敌国。” 穿个凡人皇室的颜色其实很内敛了。 “对了,三表哥,你说我要不要把姐夫送的至尊五彩琉璃王冠戴上,我现在这样会不会太朴素了一点?” “” 所以在接下来那两个一黑一白的身影出现时,内门弟子简直喜极而泣,虽然寡淡,好歹正常了不是。 “几位快随我走吧,莫要耽误了吉时” 长青宗这次喜事办的很大方,在长青镇的北边,便是长青宗宗门所在。 整个会客殿已经全部打开,长青镇本地的居民,普通的在镇上吃露天席,和宗内修士关系紧密的,是在会客殿外安排了席位,宽广古朴的院子里摆满了桌椅,外来贺喜的贵客们则是要去大典里面,由掌门亲自接待。 所有的席面都是流水席,要从一早开到深夜。 长青宗宗门地势稍高,一排长长的阶梯尽头,便是半人高的梨花木门槛。 宗门附近同样种着梨花,越是靠近,梨树便生长得越茂盛,跨过门槛,更是仿佛进了雪白的花海,脚下每一步路上都是厚厚的花瓣,这么多的花堆在一起,味道竟然也不刺鼻。 身穿浅青色衣袍的长青宗弟子穿行其间,带着各方来客介绍宗门典故c参观建筑c前往会客殿。 谢有钱一行四人进门后,就由先前这名内门弟子带领着参观。 转过一处回廊时,谢朝雨突然指着不远处被明显更为高大梨树包围的一座塔,问道:“那是何处?” 内门弟子顺着她指的方向一看,眼中顿时浮现出戒备的神色,面上淡淡道:“只是废弃的一座塔,平日没人进去,没什么重要的,里面也没什么好看的了” 这欲盖弥彰的有点拙劣。 “喔,这样啊,这么看过去还挺漂亮的” 谢朝雨收回目光,不再四处打量,弟子松了一口气。 悄悄擦了手心的冷汗,还好这位女客没有不依不饶地询问。 谢朝雨几人却是在传音中开小会。 谢逢君问道:“你怎么注意到那座塔有问题的?”他先前都没发觉塔的存在,好想被人故意施了障眼法一样。 谢朝雨道:“阿默发现的,布障眼法的人修为不如他” 阿默点头,“嗯” 王浮道:“现在到处都是人,不好过去看,一会儿找机会再说。” 接下来又发现了两处被遮掩起来的地方。 一处是靠近镇子的院子,建在长青宗的边缘位置,从院子周遭守卫情况来看,谢朝雨猜测,那里应当是长青宗处理机要事物的地方,不便展示给外客。 还有一处就值得推敲了。 地势高而陡峭,若不是用了神识探查,站在长青宗内,肉眼根本就发现不了那里还有东西。 三面都是光滑的青石悬崖,参天巨木沿着山势生长,那里传来的力量很复杂,气息异常古怪,谢朝雨不敢托大,给了阿默一个眼色。 合道修士的神识朝悬崖后面铺开。 阿默道:“有个湖,湖中心有很老的梨树,树上还有房屋” 再仔细“看”过,他道:“阿绿在那里” 谢朝雨明白了,“那里估计就是圣地所在了。” 时隔六百年,长青宗敢邀请客人,想必已经有所依仗。 方才在展开神识的时候,谢朝雨从会客殿的方向察觉到了许多元婴以上修为的气息。 其中让他她本能觉得危险,想要绕开的也不在少数,想来这些是化神者。 阿默则能给出确切的数字:“你说的那种人,有十九个” “十九?!” 谢逢君和王浮瞬间惊了。 信息量有点大,几人找了个由头,甩掉充当导游的内门弟子,闪身道几颗茂盛的梨花树后,得商量商量了。 要知道,整个落燕山庄,现今常驻的化神也没有几位啊。 除开谢庄主夫妇俩,也就叶无讳了,其余各院主事长老大都是元婴修为,这还是修真界数一数二的谢家。 谢朝雨沉声道:“合道呢?” 阿默摇头,“暂未发现” 谢朝雨稍微松了一口气。 十九个化神,这太不可思议了,他们现在的情况是,谢逢君元婴中期修为,他有一些儒修特有的方法,若是使用的时机得当,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勉强能与化神一战; 王浮表哥是剑修,君子剑灵活多变,只要对方不是什么化神很多年的老变态,应当也有胜算; 她自己似乎快要突破,血脉也能占优势,火灵力本身也具有很强的攻击性,问题大概也不算太大; 阿默算是他们的主要战斗力,但阿默没有记忆《山河剑法》便不能发挥作用 虽然有一点胜算,但谢朝雨知道,数量太过悬殊,他们四个人,对方却是十九个化神c外加几十位元婴! 谢逢君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摸出个东西,有些心虚地递给谢朝雨。 “万一就用这个试试?” 谢朝雨一看:“” 忘了三哥私自带着谢棠梨的本体出门了。 好歹是神器,虽然器灵远在十万八千里之外,但总比她连个趁手的法器都没要好一些。 阿默道:“我们在白山还炼化了一样东西。” 谢朝雨想起那个大黑盒子,心安了几分,真的打不过的时候,大不了先钻进去苟住性命! 谢朝雨将储物袋里存着的法器全取了出来,几人分分,能用的都在身上藏好。 “还没开始,不能乱了阵脚” 她又道:“按咱们先前的计划来,三哥和表哥进去大殿,我和阿默在外面活动” 谢逢君还是有些不放心:“你打探到的那个抢亲的风俗,今天婚礼上真的会用吗” 谢朝雨点头,让他放心。 “怕什么,大不了多个新娘子而已,反正你的知己也不少” ------题外话------ 谢谢月票,谢谢评价票,评价票一定要留下评论,我好给你一点点奖励嗷 第一百零二章 情投意合 该怎么闹事呢,不如抢亲,谢朝雨在街上听来的乐子,谢逢君是一个对沈茸鸢情根深种的富家公子,一见钟情,要和白千柳比试,如果赢了就能得到新娘,当然新娘可以拒绝。阿默和沈瑜打了起来。 沈圆圆和谢逢君闹腾,绿蚁被拒绝,婚礼当天。 会客殿的情况,谢有钱和王富贵,谢朝雨和阿默来到圣地 人逢喜事精神爽,嫁女儿尤其如此。 六百多年避世不出,沈瑜都记不清外面世界的风是什么味道的。 三百年前有了沈茸鸢,女儿身体不好,他便一直又是当爹又是当娘,好不容易将沈茸鸢拉扯长大,为她的病操碎了心,现在她的余生将由另一个男人负责,沈瑜很满意。 沈茸鸢能嫁给白千柳,这再好不过了,他们天生就该在一起! 长青宗的人很少看见掌门如此喜形于色的模样。 见惯了沈瑜阴郁苍白的面色,现在看他满面红光c走路带风的样子,皆有些不习惯。 “掌门!” “沈掌门到啦!” “令爱大婚,恭喜恭喜!” 在众人的高声祝贺下,沈瑜被簇拥着走进了会客殿,在主位坐下。 “诸位远道而来,沈某感激不尽” 沈瑜说话的声音偏低沉,但因为修为高深,顷刻间便传遍了整座会客殿。 无非是一些常见的客套话,主人热情好客,客人也相当捧场,彼此奉承吹捧得恰到好处。 大殿内人头攒动,谢朝雨留心观察过,挤在最前面的那些人,大都来自白龙城附近的小门派,往常都爱捧天一门的臭脚,现在天一门倒下了,他们又来长青宗门前凑热闹。 就是不知道他们是如何与长青宗搭上关系的。 眼光不错,运气很差。 虽说长青宗实力远超天一门,确实能给他们带来更多的好处,但谢朝雨唇角勾起了笑意,现在她这个搅局的来了。 很快就是吉时了,在内门弟子的引导下,客人很快落座。 谢朝雨和阿默没什么名气,被当成跟着谢三公子前来混吃混喝的散修,被安排在了靠近门口的位置,距离前方的主桌又远又偏。 谢逢君和王浮倒是凭借傲视群雄的悬炫富着装,成功挤进了靠近沈瑜的位置。 谢朝雨撇撇嘴,悄声与阿默说小话。 “你看出来没有,沈瑜的面色很奇怪?” “高兴过头了,仿佛嫁的不是女儿,不知道的还以为今天大喜的是他自己” “眼下发青,印堂暗黑,不是肾虚就是神虚。” “” 谢朝雨总结:“是好事” “我突然就自信了” 先前神识感知到了足足十九个化神修士,谢朝雨心中难免有些忌惮。 到了会客殿,看见了不少须发斑白的老家伙,这里距离太近,谢朝雨不敢贸然再探出神识,比自己修为高的人有点多,容易翻车,她便一直小心翼翼地混在人群中。 现在见到沈瑜貌似气虚体亏的状况,她多少涨了几分底气。 借着柱子的遮掩,阿默又看了一会儿。 “那些老头也很奇怪。” “嗯?” 阿默不知如何描述,尽量说出自己直白的观感:“像猎人酒喝多了”橡木酒给他们带来力量,平时见了熊会跑,但是喝醉的时候可能冲上去搏斗。 谢朝雨思忖着他的意思。 “懂了,丹药堆起来的” 谢朝雨又补充,“就跟你喝完鹿血会变得更激动,是一个道理” “” 往事莫要再提。 在这种场合脸红心跳,会影响他的警觉性。 长青宗花样还挺多,正午时分,头顶的会客殿突然变得越来越透明,太阳光穿过了建筑,从屋顶直直地洒下来。 无数身着浅青色靓丽衣裙的年轻女修出现在殿外天空中,她们个个身上戴着鲜花和彩色的丝带,芬芳的花瓣跟着阳光一起落下来,香风阵阵,花雨纷纷。 喜鹊莺歌叽叽喳喳,远远地传来了丝竹鼓乐声。 会客殿前,长长的阶梯尽头,出现了一队白鹿。 雪白的鹿儿身上没有一丝杂毛,纯洁无瑕,穿行在梨花海中,四蹄踏在雪白的落花上,轻如鸿毛,静若浮云。 鹿儿们拉着一辆梨花木车驾,五色祥云萦绕,雪白的纱幔上星光点点。 有年轻一些的女客悄声议论 着。 “这便是新娘的花车了吗?太美了!” “待我结契时,若也能有这样的排场,我愿意多嫁几次!” “坐在车外的人,是不是新郎君?” “嘶好俊!” 谢朝雨也望过去,驾车的人确是白千柳。 今日的白千柳没有再穿长青宗弟子常见的浅青色衣裳。 他的长相是清隽雅致的哪一款,平日看起来,温润如玉,气质舒朗。 如今换了一身喜庆的朱红,谢朝雨打量着,客观评价,“确实俊。” 艳丽的颜色没能将这人身上的气质压住,眼角眉梢含笑,反而增添了几分艳色。 沈茸鸢要是真的嫁给他,这个皮囊是不亏的。 阿默拿胳膊肘撞了谢朝雨一下。 “看他干什么,打起来了,他可不会手软” 谢朝雨知道他又在乱泛酸,在神识中解释道:“他的修为怎么涨得这么快,又是一个化神呢” 天下一共才几个化神? 在这长青宗中,怎么像是大白菜一样,打眼一看,就能找到十几二十人。 车驾走得近了,清风掀起纱幔,也吹开了新娘子头上覆盖的轻纱。 隔着人群,谢朝雨的眼神,和沈茸鸢对上了。 清澈,温柔,干净得像梨花一样。 “她好像不认识我了?” 阿默:“所以还是我长情。” “” 结契的流程大多是大同小异,白千柳牵着沈茸鸢的手,在长青宗门人和来客的见证下,拜谢了天地c宗门长辈c沈瑜。 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宾客们自觉鼓掌。 礼成之后,白千柳拉着沈茸鸢站到了沈瑜身侧。 沈瑜抬手示意众位安静,笑着道:“诸位皆知,小女自幼患有重疾,若非丹药吊着千柳待她真心实意,不远万里为小女寻来了良药,此次若能根治,我长青宗便是真正地后继有人” 这事情已经不是秘密,来客基本都知道,这桩婚事正是因为“英雄救美人”才能让沈瑜放心地嫁出爱女c二人顺利结为连理。 “什么药这么厉害啊,莫不是哪位厉害医修?” “非也,听说是妖兽” “此事当真?虽说有些妖兽入药效果很好,但以长青宗的能耐,什么兽肉兽骨买不到?” 很快,沈瑜抬手,便有几位气息沉稳的修士抬出来一只大笼子。 笼子放在台上,上头盖着厚重的红布,尚不知内里是什么。 宾客之中有些人性急,请沈掌门莫要再卖关子。 “让我等也开开眼界啊!” “笼中是何物?” “这气息可不得了!” 负责主持典礼的老者特意继续卖关子,宣布现在开始唱名册,感谢各位客人的好礼。 这也是一大噱头。 真正关乎面子的时候到了,大家也都安静下来,展示压住好奇心,专注于跟人攀比。 “太乙门,千年红珊瑚一株” “白龙城李家,岁玉流珠一百颗!” “梦影堂,上品防御灵甲,五十套!” 被念到名字的客人总是要抬头挺胸,接受长青宗的感谢和众人的掌声。 看来长青宗有些缺钱。 礼单中的物品大多是贵而无用的东西,拿出去拍卖或是送人,都能换到大价钱,但对修士的修为境界来说,基本可有可无。 唱名还在继续。 念名字的老者突然顿了一下,似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他将名册递给沈瑜看了一眼,沈瑜点头之后,这才念出声: “凡间皇族王富贵,赠灵石一百万!” “散修谢有钱,赠灵石五百万!” 五百万灵石?!! 会客殿内,瞬间寂静。 这可不是五千一万c十万,而是整整五百万! 在做宾客,全部身家拿出来也不一定能凑够一百万灵石。 要知道,一些小宗门一年的花销,也不过万把灵石而已,竟有人这般大手笔,出五百万的巨款,只为了贺喜? “王富贵c谢有钱会不会是凡间的暴发户,想投奔仙门?” “那也不用这么多啊,给我一万灵石,我李家马上给他吃丹药,保证筑基!” “那是为何?沈掌门还有别的闺女吗,这人不会是想结亲吧?” “说起来,姓谢的年轻公子,这几天倒是听说了一位” “这,若是你说的那位谢三公子,好家伙,他断袖!” 天呐! 看看沈掌门,虽然已经好几百岁,但此人年轻时就美名远扬众人都觉得自己不小心发现了什么,但此时不敢说。 殿内都是修士,谁都耳聪目明,所谓的小声议论,根本不存在任何私密性。 沈瑜被各式各样的眼光打量着,面色如常。 白千柳坐在桌上,专心为沈茸鸢夹菜,照顾她的吃喝,好像也没有受到影响。 半晌,沈瑜放下酒杯,看向那位名唤“谢有钱”的散修。 众人的眼神都悄悄跟了过去。 要来了,要来了,是沈瑜大发雷霆将此二人扔出长青宗,还是谢姓散修一掷千金,用灵石感动了空巢老人沈掌门,从此恩爱两不离? 然而很平静。 沈瑜端着救酒壶起身,走到谢有钱那一桌,亲自为他满上。 “感谢这位道友的慷慨” 被满殿的目光盯着,这位谢有钱竟然也不慌不忙,伸手接过沈瑜递来的酒杯,朝他点头示意后,仰起头一饮而尽。 “沈掌门客气” 沈瑜自己也斟了一杯酒,与他共饮。 “谢道友若是有事,尽管与我长青宗说。” 谢有钱摆摆手,手腕上用顶级灵石串成的大链子跟着晃荡,叮呤咣啷地,又壕又土。 “交个朋友” 沈瑜与他推杯换盏,一脸诚恳地道:“道友莫要客气,尽管张口,我长青宗绝不推辞” 谢有钱被他的诚挚打动,动容地又饮下一大杯酒。 “沈掌门为人实在,来,为了我们的友谊干杯!” “谢道友请!” 沈瑜做人面面俱到,虽说五百万的灵石像做梦一样,但出了一百万灵石的王富贵王公子他也没有冷落,照样是亲自斟酒道谢。 白千柳没有见谢逢君和王浮,他听着这离谱的礼金,心中隐隐有些觉得不对劲。 但看台下的谢有钱和王富贵也确实像是他们所说的那样。 一人是散修,祖上与长青宗有关系,修为也不太高,只有筑基后期的实力;那位据说是凡间皇族的王富贵,则是唯唯诺诺c只知道跟在谢有钱身后,一副为他马首是瞻的模样 沈茸鸢看他一直盯着下方的宾客看,以为他是听见先前客人们猜度沈瑜的话,觉得掌门被冒犯了而不高兴。 她拉了拉白千柳的袖子,关心道:“夫君可是醉了?” 白千柳摇头,让她莫要担心。 他明显神思不宁,沈茸鸢虽然很关心,却也知道自己身体不好,只要不给父亲和夫君添麻烦就已经很不错了,便也没有再说话。 谢有钱和王富贵已经被沈瑜亲切地邀请到了身边坐下。 话锋一转,谢有钱突然道:“前些日子,我在镇上玩耍,着实开了眼界!” “听闻长青镇有个习俗,办喜事要有抢亲的,这才吉利,不知今日这个流程什么时候开始啊?” 沈瑜揽着他肩膀,喊“谢道友”的手突然就收了回去。 语气也变得淡了。 “谢道友有所不知,小女身体病弱” 谢有钱一巴掌拍在沈瑜肩膀上,“嗐!这有什么,就是这样菜肴更热闹些,指不定有了这个好彩头,沈小姐的病情也能更好一些呢!” 他又道:“要不这样,我出五十万灵石,谁胜出,这些灵石便全数赠送与他!” 客人一下子沸腾起来。 还有这好事? 这人是哪里来的散财童子?! 五十万灵石,这肯定要参加啊。 白千柳的面色倏然变得难看起来。 谢有钱朗声大笑,一把将缩在自己身边不爱说话的王富贵推到前面。 “来,表弟你上!你不是与沈小姐情投意合吗,这就是你的机会了!” 沈瑜:“???” 第一百零三章 王富贵的高光时刻 沈茸鸢身份尊贵,是长青宗掌门的独女,在她的婚礼上抢亲,自然与镇上的花楼不一样。 在谢有钱喊出五十万灵石的彩头之后,在场的年轻人很难不心动,甚至一些高龄未婚的散修,也想要搏一搏。 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沈小姐不可能真的被他们抢走,但万一运气好,得到了那五十万大把的灵石都有了,道侣还会远吗? 有梦谁都敢妄想。 主持的老者宣布了抢亲的规则。 整个流程分为三道环节。 其一,文试。诗词歌赋c风花雪月那一套,凡人喜欢,修士可看不上。这里的文试,自然是论道c清谈,佐以必要的言辞修饰,主要是展现“君子之风”; 其二,武斗。修者慕强,武力虽然不能决定一切,但能解决大多数问题,是大家消除分歧的主要手段。简言之,把竞争对手都打服了,自然就能说啥算啥; 其三,尊重沈小姐的个人意愿,由她亲自出题。一般情况下,新娘子当然会有意偏袒自己的新郎君,这一关纯粹是以防万一,新郎君若是在前面的环节失了手,还能在这里得到补救,挽回颜面。 王富贵的样子,那可太富贵了,身上的金光比殿内的阳光还要夺人眼球,他整个人站在一众参赛者中间,吸引了所有的目光。 沈茸鸢坐在上首,绞着手帕,有些紧张。 殿内正中央,表演的舞女很快就退下,这块地方被收拾出来。 每人一套桌案,上头备有纸笔,酒水c小菜等物。 白千柳在最前方落座,王富贵倒是随意挑了一张桌子。 四水城水乡来的贵公子,就连坐下的动作,都是随意中透着三分雅致。 先前王富贵站在人群里,穿着打扮又过于喧宾夺主,竟无人注意到,此人行动间,举手投足若行云流水,一低头抬袖,都是十足十的雍容写意。 好一位清朗卓绝的公子。 殿内女客,有不少都被他吸引了注意力。 这位王公子其实也很不错啊,凡人皇族出身,想来家境很好,观其举止,又很有风度,更别说外貌也十分出色,就连他“对沈小姐情根深种”都成了优点等这场婚宴结束后,一定要托人问问,王公子还缺不缺“笔友”。 颜值,果然是一大杀器。 白千柳的目光也落在王富贵身上,幽深似海。 他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从谢有钱站出来开始,他心中就一直静不下来,总觉得事情的发展,正在超出他原本的预料,有什么东西正在失控。 第一轮的文试开始了。 老者给出的题目有些大胆,念出来的时候,还下意识看了看主位的沈瑜。 “烦请诸位,对避世门派如何复出指点一二” 此题放在长青宗,又是这样的场合,明显,沈瑜这是在昭告众人,长青宗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参与者正在准备,多是整理腹稿。 殿内诸人,此前便对长青宗突然邀请他们上门一事,隐有猜测,现下能真正确定了,办喜事是其一,更重要的,沈瑜想借此机会说出长青宗的野心,众人一时面色各异。 窃窃私语声,不绝于耳。 “长青宗要出世,咱们白龙城怕是要变天,以后还有咱们喝的粥吗” “难怪先前与我派定下盟约,多半是想要我们的灵植” “沈掌门这位女婿当真这么厉害?怎么女儿一嫁,就急着出去?” “此事重大,先通知门中长老” 沈瑜听着各方传来的声音,知道底下这些小门派的人各怀心思,但如今,沈茸鸢的身体就要大好,期待了几百年的事情终于就要等来结果,这正是他长青谷走出这山旮旯的机会! 沈瑜面前的酒壶空了又空。 众人的注意力都在殿内,谁也没发现,门口有人起身,越过宾客,溜向了殿外。 谢朝雨捂着肚子朝外走,有弟子上前关心,“这位客人,可是有何不妥?” 谢朝雨脸色发白,额上尽是冷汗,艰难道:“酒喝多了,腹内难受,可有?” 弟子会意,“您跟我来” 修士很少吃喝,排泄的需求很低,会客殿附近并无茅房,这名弟子带着谢朝雨往外门的方向走,那里多是低修弟子的住所,能解决谢朝雨的需求。 “就在前面了,您进去便可” 谢朝雨虚弱一笑,“有劳了” 弟子拱手,请客人莫要客气。 在他转身之后 ,后颈蓦然一痛,弟子眼前一黑,很快就失去了知觉。 附近都是长青宗低修弟子居住的院子,今日大喜,大家要么在外面照顾客人,要么都在轮换着吃席,这里人很少。 谢朝雨站直身子,迅速拽着晕倒的人闪进前方小院。 不多时,这名运气不好的弟子就被扒了外衣,嘴里塞着自己的中衣袖子,结结实实捆在茅房的门板上。 谢朝雨的灵力在昏过去的弟子周身游走,很快,同一张脸便出现在她自己身上。 被她打昏的人身份应当不低,腰间的牌子是青黑色的,谢朝雨将牌子挂好,对着茅房外的铜镜整理了衣冠,又咳嗽几声,确定自己的长相c声音c气息都完全没问题之后,这才重新走出去。 到底是去被藏在山崖后面的圣地,还是去那座随意不能靠近的高塔? 谢朝雨权衡一二,朝着一个方向迈步。 殿内,第一轮论道的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论对长青宗的熟悉程度,所有参赛者都比不过白千柳。 他将长青宗复出之后,可能面临的问题阐述的很清晰,并且着重说明了长青宗能带给在场各位的好处,还适当透露了长青宗当下拥有的武力。不管心里怎么想,宾客们面上都是敬佩和赞同。 王富贵的答案,没有任何花样,他是客观c地道地分析着与世隔绝之后,想要东山再起的门派的所有利弊。当然,他表示,长青宗底蕴深厚,但几百年没出过门儿,难免对现在外面的情况欠缺了解,若是能有一位身份尊贵的姻亲,至少钱财方面不会有任何问题 这一轮,沈瑜以王富贵“答案中明显夹带私货”为由,判了他输。 王富贵笑着颔首。 他看向沈茸鸢,意有所指:“沈掌门说的是,沈掌门真是才学丰富,若是能成为一家人,日日接受掌门的指导” 沈瑜笑着摆手,打断他的滔滔不绝。 “开始下一轮吧” 下一轮是武斗,作为一个有钱的凡人,王富贵收到了众人同情的目光。 大喜的日子,但愿白堂主手下留情,不会将人打死。 王富贵也表现出一副很害怕的样子。 别人都开始取出法器,跃跃欲试了,他一个人还在原地打转,嘴里一直念叨着,“这可如何是好?”c“早知如此便要带着大将军来”c“我朝若是后继无人,父皇该扶正哪个私生子” 就很像个软蛋。 白千柳看起来是音修,手中握着自己的白玉笛。 王富贵正在神识里向表哥表妹c妹夫求助。 “怎么办?我就算是剑修,想要干过化神,今天怕是要躺着回去了!” 谢逢君安慰他:“怕什么,反正你也是躺着进来的啊!” 王富贵悲戚,这就是亲戚吗?“说正经的呢,快帮我想想办法” 谢逢君略一思索,有了对策,“他是音修就好办了,不就吹笛子吗,你有更厉害的!” 有我们叶日天在,还有谁敢说自己是音修?! 谢朝雨离得有些远,但她也对表哥将要和音修干架表示了支持,“咱们有梨埙” 还好方才她随手将那只埙扔给阿默了。 考虑到那一百万的贺礼目前还是口头送来的状态,老者在沈瑜的指示下,对王富贵表达了关切。 “王公子,此轮,您要不要暂时避让”,又假意给王浮放宽了条件,“您情况特殊,实在不行,也可以找人代劳,想必各位也都能理解” 王浮拒绝了他的虚假好意。 “不必,沈小姐是我心中的明月,她是多么的皎洁美好,我怎么能作出如此懦弱的行径?这是对沈小姐的玷污!” 老者:“” 众人:“” 虽然但是,你也不必用咏叹的语气来说这一段话。 王浮抖动着自己厚重繁复的明黄衣袍,高声朝谢有钱喊道:“表哥,取我的兵器来!” 他那横眉倒竖c大义凛然的模样,简直叫人心疼。 这是知道自己要送死了,才会强装镇定,他是在负隅顽抗啊! “唉,王公子好生逞强的样子,也好俊呢” “若是他愿意,我可以代他挨打,只要他能娶我回去继承皇位” “” 漆黑的一点朝王富贵飞来,被他精准接住。 白千柳随意看了一眼,黑乎乎的一坨。 再次探出神识,将王富贵全身上下都扫了一遍,白千柳确认,此人身上并无灵力,确为凡人,便不再关注他了。 参与者共有十五位,除去一个王富贵,生下的十几个可都是修士,最次的也有金丹初期修为。 白千柳不会托大,他并不能确定 ,这些人不会为了那五十万灵石联手攻击自己。 沈瑜布下一道护罩,将比试的众人笼罩在其内,免得打起来牵连殿内宾客。 一切都准备妥当,白千柳将玉笛横到唇边。 果然,十几位抢亲的修士互相对视,一齐率先朝白千柳出了手。 至于“柔弱的凡人”王富贵,早就缩到角落里站好,看他那怂样,也没人去攻击他就是了,待解决了最厉害的白堂主,那凡人也就一击的事! 这些人都来自小门派,即便在本门是天之骄子,但他们的修为并不是最顶尖的,其中最厉害的要数白龙城李家的大公子,是个刚刚结婴的剑修。 刀光剑影,各式各样的灵力在防护罩内四处乱窜,一个不小心,就会被误伤。 王浮左躲右闪,逃得十分狼狈。 外面的宾客们都被他这怂包的样子逗笑了。 “听他喊着要武器,还以为是有什么厉害的倚仗” “话也不能这么说,到底是凡人,能在这样的阵仗下活命,就算不错了” “说的也是,不过李大公子真是年少有为啊,如今才三百多岁,就已经结婴了!” “确实,人中龙凤,有这样的天赋,李家迟早发达” “” 王富贵一边蹦跶着躲闪,一边按住自己腰间的软剑,这剑有些跳脱,一感受到干架的气息,就要自己蹦出来,他怕不小心让剑溜了坏事儿。 白千柳没有吹响玉笛,只是将其作为武器,握在手中,用来格挡各方攻势。 他一再防守的动作,让这些人看见了希望,化神又怎么样,他们人多啊! 顿时信心大增,不约而同地,都使出了自己的绝招,想要速战速决。 李大公子的剑花快出了残影,这是他们李家剑修的特色,越快越厉害,他望着前方的白千柳,眼中迸射出了势在必得的决心。 提到年轻剑修,世人永远只记得住一人,那便是北辰叶无讳。 他承认,叶无讳能在百余岁便成功合道,确实当得起当世第一人! 但他李不言也不差,三百岁结婴,自认同样是天道宠儿,今日若能越级斩杀白千柳,他李不言必将扬名天下! 仿佛已经看见自己的大名,霸占《修仙界日报》头版头条的模样 眼见领头的李公子气势大涨,其他人受到鼓舞,纷纷亮出各自最厉害的招式,跟着李公子往前冲去。 王浮:“” 现在的人都怎么了? 他真的不懂,那个扛着剑的家伙,为什么要在朝白千柳放大招的同时,嘴里大喊“干过叶无讳!”呢? 都是男人,说什么干来干去,也不嫌害臊? 算了,直男住脑,细想此事,会变得不幸。 白千柳自然注意到了李大公子的杀气。 但他并不慌张,那根一直充当棍棒的玉笛,终于开始发挥它应有的作用。 抛开对白千柳屠杀妖兽行为的不耻,单论这音修的实力,确实不错。 清亮的笛声响起,无形的音波在空气中荡开,冲在最前方的李大公子被看不见的手一把掀翻,剑从他手中控制不住地甩了出去,本人也姿势狼狈地跌倒在地。 身后跟上来的那些人,同样不能幸免,个个都武器脱手,站不稳身形。 李大公子挣扎着站起身来,拄着自己的剑,高高扬起,使出了全身的灵力,想要扳回这一局。 然而他的反抗始终是徒劳。 白千柳气息未变,流畅的乐声接连不断地流淌,音波侵蚀着修士的神识,让他们的动作变得缓慢,灵力在体内躁动,经脉变得滞涩。 十几位修士都没能抵抗得住。 除了一人。 白千柳眼底寒光乍现,朝角落里上蹿下跳的人望去。 那是“凡人”王富贵。 ------题外话------ 二更不要等,我只有百分之四十的电,很可能明早才能发 第一百零四章 一更 那不应该是凡人的姿态。 倒在地上的李大公子一行人已经不成气候。 笛声对人的攻击主要是内伤,外表看来,李大公子身上没有伤口,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若是此时再勉强拿起剑,就要超越丹田的承受极限,他根本没有再战的力气。 白千柳暗自集中灵力,控制着音波拧成一股,朝着王富贵的方向攻去。 密集的气流中夹杂着万千锋利的无形细针,每一点灵力都附着了能将人剥皮削骨的力量,饶是剑修见惯了生死,王浮在这一刻也感受到了绵密又磅礴的杀气。 本能控制着他,让他险之又险地避开了白千柳的攻击。 然而声音无形,只要还能听见,就免不了要受伤。 王浮的气息有些凝滞,躲闪的身姿也不似先前那般灵活,好在他带着梨埙,若将白千柳的音攻算作十分,其中起码有七分都被梨埙吸收了。 灵器品阶之间天生存在差异,这只梨埙是神器,修真界真正能与之一战的乐器,数不过一只手。 白千柳的笛子虽不错,到底不是神器。 隔着一个修为大境界,王浮觉得自己暂时还能苟住。 他蹦跶得东倒西歪,看起来毫无章法,却很管用。 整座会客殿,一时只能听得见他那张哔哔赖赖个不停的嘴。 “我的老天爷,吓死了!” “这就是仙人吹笛子吗?怎地比宫外骂街的泼妇还能伤耳朵?!” “嘶!衣裳被割开了,修好这只袖子起码要花五百灵石!” 活像个秋天的大蚂蚱。 眼见攻击并未达到效果,殿内众人也渐渐觉得奇怪,凡人皇族真的这般富有吗,化神修士都攻不破,这该是多么厉害的法宝啊! 白千柳放下唇边的玉笛。 他心中开始思考诸多可能,元婴剑修都扛不住的攻势,为何那个李富贵看起来依然无恙? 究竟是不是因为此人用了什么法宝遮掩修为,看起来是个凡人,内里却是比他还要厉害的老怪物?对了,先前谢有钱曾扔给他一样东西,难道那是顶级的防御法器? 白千柳一时想不明白。 索性现在也无需他什么都弄个水落石出,只要战胜此人即可。 至于法宝无论王富贵身上有什么好东西,来了长青宗,就注定他不能再带回去! 眼看着殿内众人都瞪着眼睛看着自己和那王富贵,白千柳心中有了定论,不可再耽搁,若是那些人也和他起了一样的心思,想抢夺宝物,定会使绊子阻拦自己! 白千柳不再踌躇,再次将玉笛横到唇边。 众人都发现了,笛声不似先前那般清亮欢快,变成了一种深沉悠远的曲调,众人恍若置身一片暗无天日的竹林中,竹叶潇潇,竹浪滔滔,长风带来了浓云,月华被遮掩,生机在这里消除。 王浮强自镇定,使劲按住腰间跃跃欲试的剑。 连他的剑,都感知到了危险。 像一张钢丝扎成的网,杀机席卷而来。 谢逢君坐在桌边,面上八风不动,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实则,他慌得不得了! 表弟,危。 阿默的神识中,传来了谢逢君连珠炮一样的求救声。 “妹夫,这情况怎么破!这怎么可能扛得住啊!” 阿默也借着柱子的遮挡,在观察防护罩内的情况。 若论根基,王浮的元婴是实打实一招一剑积累下来的,心境十分稳固,即便在这种敌我悬殊的情况下,也能站得住脚;而白千柳应当是用了什么办法,也在短时间内从金丹变成化神修士,境界不够牢固,但他灵力远比王浮身后。 谢逢君长吁短叹。 “小舅年纪也不小了,偌大的家业,就这么一个独子,若是表弟有何不测,也不知舅舅是愿意让我代表弟为他们养老送终c还是愿意再努努力,老当益壮生个二胎” 阿默:“” 他让三哥放心,若是感觉表哥扛不住了,他就悄悄帮一把,殿内无人比他修为高,不会被发现。 谢逢君语气竟隐隐有些遗憾,“那可太好了,还想为舅舅尽孝” “” 这一击,音波中蕴含着化神修士八成的灵力。 白千柳胜券在握,操控着音波冲向拐角处的王富贵,已经做好了看他五脏六腑尽碎c浑身被鲜血染透,却又偏偏还留着一口气的样子。 危险来临,王浮浑身上下的汗毛都竖了起 来,男子汉大丈夫,面对夺命招虽然不会退缩,但怕一下还是要的。 王浮擦掉额上冷汗,心中默默念叨。 “我的好外甥,这辈子咱还能不能见到你漂亮的表舅妈,一切就看你的了!” 梨埙的器灵远在落燕山庄,谢棠梨自然是听不见他表舅可怜巴巴的肺腑之言。 攻击就要落下来了。 不管了,王浮心一横—— 所有人下意识都屏住了呼吸,可惜,多好的年轻人,就要丧命于此了。 倏地,一道古怪的声音,打散了寂静。 “呋!” 这声音暗哑难听,再低沉一点,就成了气音。 王富贵手里捧着个黑不溜秋的东西,凑在口边,鼓着腮帮子,正在使劲儿对着那东西吹气。 也不知道是他气虚体弱实在吹不动,还是那东西货不对板跟他无缘,无论怎么用力,发出来的都是那种吊死鬼一样的“呋呋呋”声。 “那什么东西?” “看起来也像是个乐器,有谁见过吗?” “未曾,看着就不像是什么正经东西不对!” 有人惊骇。 周遭之人皆看过来,同伴连忙捂这这人的嘴防止他再次大声喧哗,还讨好地同周围点点头示意。 人都转回去了,同伴松开手,小声问,“不对什么?” 那人脸色煞白,“去年门内师兄参加了燕池大比” 传闻那次大比之中,曾出现了一样诡异的东西,那是一只梨埙,貌不惊人,却有令人胆寒的力量。 同伴不太信他,“消息属实吗,要真有这东西,早闻名天下了,怎么到现在还一点风声都没有?” 那人脸色变了变,“当时我师兄与另一位音修斗法,给自己施了无声咒,一直忘了解”在被梨埙攻击时,受到的伤害不太严重,也因为先前受伤,阴差阳错保住了那一段记忆。 殿内诸人,包括一开始到现在坐在桌边,都没开过口的那些白胡子老头们,神色都变了。 “等等!真有那么玄乎,怎么会出现在王富贵手中?” 不是早被落燕山庄收入囊中,就是被那些大门派杀人夺宝了啊! “你还不知道吗,落燕山庄的二小姐,当年不就是嫁给了一个凡人皇族,算算年份,儿子这么大了也不奇怪吧” 有人想的更远:“天呐,这么说,若是能嫁给这王富贵,不就成了落燕山庄的亲戚?” “也不知那王富贵好不好男风,为了爱情,我愿意断袖” 谢逢君:“” 好家伙,这些人的想象力就离谱。 作为落燕山庄当事人之一,他大受震撼。 阿默则是感受到了更大的压力。 就连落燕山庄的外孙,都有人愿意放弃节操竞争上位,那他想娶谢朝雨,可太难了。 不管外面人如何心思百转,防护罩的对抗却是有了新的变化。 不知何时,那王富贵吹动梨埙,不再是“呋呋呋”的气音,而是一种老驴拉磨一般的难听声响,一声又一声,断断续续,听的人气血上涌,头昏脑涨。 修为高深如沈瑜,也感觉自己眼前发黑,神思变得混沌。 那些须发斑白的老家伙们,不知何时悄然张开了更为深厚的防护罩,若他们不出手,殿内这些面色恍惚的傻子们怕是要当场气血翻腾,严重的还可能会暴毙而亡。 王浮也不是不同音律,贵公子出门装腔作势,烧不了琴棋书画,他弹琴明明就很悦耳,偏偏这梨埙也不知是怎么了,发出的声音不是像大鹅叫唤,就是像老牛哀嚎。 呕哑嘲哳难为听。 近距离听着,耳朵都要吐了。 白千柳的滋味更不好受,所有的躁动音律全是冲着他去的。 杂乱无章,毫无规律可言,偏偏又霸道无比,狠狠侵蚀着他的神志。 他惊觉,自己有一瞬间竟恍惚了。 暗暗咬破舌尖,心头血的刺激之下,白千柳保住了散乱的神思。 沈瑜自顾不暇,只能匆忙帮沈茸鸢用防护罩遮挡一番。 大殿上方,阳光再难寸进,漆黑的夜幕骤然降临,朗月疏星的景象骤然取代了碧蓝晴空。 吹奏之人实在是个门外汉,导致星图有些混乱,星子磕磕绊绊,你撞我一下,我撞你一下,夜空中到处都是闪亮的星屑,月亮的样子也不甚规整,像是被人咬过一口的果子一样,缺口显得很是粗糙。 糙归糙,效果打了折,但杀伤力还是巨大的。 在这样天象都随之改换的攻势下,白千柳的笛声未免太过单薄,被无头苍蝇一样的埙声冲击得七零八落,渐渐不成调。 白千柳倏地“噗” 出一口鲜血。 也不知是他自己祭出的心头血,还是被王富贵吹出来的内伤。 王浮自己胃里也在翻腾,倒不是受伤,主要是从他手中发出的声音太过诡异,实在和贵公子的审美相悖,造成了生理不适。 眼看着头顶的月色越来越浓。 沈瑜挣扎着找回自己的神志,对防护阵中道: “王公子,点到即止。” 沈瑜的严重包含着警告,不容拒绝。 王浮心里可惜,他还处于梨埙带来的震撼之中,原来这就是神器,真是没白疼谢棠梨! 但他们原本的目的也不是一定要和沈瑜对着干,现在已经伤到了白千柳,还拖了这么久的时间,王浮便干脆利落地收了手中的埙。 王富贵站在大殿中央,只有衣裳破了几道口子,面色健康红润,而白千柳已然吐血,气息也不再稳固,孰胜孰负一目了然。 老者强自平息自己翻腾的内息,上前宣布,这一轮王富贵获胜。 “茸鸢,醒醒。” 与点钟一些修行不到家的小辈一样,沈茸鸢方才也陷入了沉睡。 被沈瑜唤醒时,沈茸鸢的眼神有一瞬间很陌生。 “父亲?” 沈瑜看她回神了,便收回给她输送灵力的手。 “第三轮了,该你出题了” “喔” 沈茸鸢的脑子其实还是混乱一片,方才那短短的一瞬间,时间好像变得无比漫长,她在那段时间里,做了一个,匪夷所思c有很真切的梦。 “各位已经受伤,那第三轮便简单一点,”沈茸鸢的笑很温柔,她顿了顿,特意看向白千柳,又道:“大家都是优秀的男子,定是勇敢无畏,那便半个时辰为限,大家上来打擂台吧” 沈瑜脸色一沉,白千柳已经受伤了,如何还能打擂台? 他道:“大喜的日子,谁受伤都不合适” 不等他说完,沈茸鸢又温温柔柔地提议,“这样,此轮可以换人,若是担心方才的事情影响发挥,可以请亲近的人代打,我想谢三公子定是乐意看到这样精彩的比试吧?” 谢逢君正用扇子遮住脸偷着乐,虽然不知道为什沈小姐说的话奇奇怪怪的,但不妨碍他搅局看戏啊。 “没问题,没问题,就定一个时辰,谁赢了我再加五十万灵石!” 空口许诺灵石嘛,他完全没压力的。 彩头也太足了。 一百万呐,怎么可能有人放弃。 李大公子方才倒的够快,后面的埙声又是主要针对白千柳,他伤的并不严重,调息一番之后,感觉自己又行了。 他第一个站到殿中央,“我李不言可不是懦夫,诸位,可敢一战?” 谢逢君悄悄与阿默道:“是是,不是懦夫,是个莽夫” 阿默:“这轮我替表哥” 高台上的笼子被摆在角落,似乎被人遗忘了,但阿默一直盯着,他发现那些混在宾客中的化神老者们,一直都有悄悄朝那笼子中传送灵力。 虽然阿默不懂,但他能猜到,也许是某种禁制或者阵法,白千柳那边还需要再对阿绿做些什么但阿绿的气息越来越弱了。 估摸着谢朝雨应当也顺利找到了地方,阿默便决定不再等待。 参与的人基本都换了代打,只有白千柳,他是新郎君,若是也换了人,难免日后要被人耻笑,“连抢亲都是别人代劳的”,白千柳暗暗捂着隐隐作痛的心口,也站到了殿中央。 第一百零五章 加更 规则从简,站在大殿中央的一共有十五人,不能围攻,不能重复挑战同一人,谁的战胜次数最多,便算是第三轮的胜者。 白千柳已经有内伤,越是靠后上场对他越有利,能趁机拖延时间调整内息,还能让前面的人决出名次后,他再根据别人的战况挑选对手。 于是他特意走到李不言身边的位置站好,朝李不言拱手道:“李道友干起干云,来者是客,道友先请” 李不言脑子果然不聪明,本也就是个唯我独尊c谁都看不上的性子。 他生的高,睨了身边的白千柳一眼,“多谢白堂主!” 李不言自信地将自己的剑“唰!”地一声抽出来,狠狠用力,剑猛然被插到地上,“来吧,诸位!” 那高昂的战斗意志c铿锵有力的马步c目中无人的态度可以说是很能唬人了。 有几位因为同门负伤c被迫上来代打的修士,心里都忍不住有些发憷,下意识避开了李不言的目光。 这可是长脸的好机会,他们都不想成为李不言的陪衬。 日头渐渐偏西,高台上的笼子放在那里已经有好几个时辰。 阿绿的生命力在减弱,台上的“重病未愈”本应该身娇体弱的沈茸鸢,却是一直好端端坐着。 阿默决定先救回小狐狸。 有人抬手,老者很快唱名:“第一场,这位公子代替王富贵,对战李不言!” 其他人暂且让开位置,将空地留给即将对战的两人。 在阿默的身形出现的瞬间,白千柳温雅的笑意狠狠一滞。 白头发他想起了白山。 前不久才见过的,那个跟在谢娘子身边的哑巴,身材c长相c甚至是给人的感觉,眼前的这个人都与之相似。 但白千柳又有些不确定,白山的哑巴是个凡人,现在应该是在白山和那个姓谢的寡妇一起,又怎么可能会出现在遥远又隐蔽的长青宗? 白千柳隐藏在袖中的手,忍不住紧紧握起了拳头。 他在白山遭遇了突袭,对方实力深不可测,他在逃脱的时候甚至舍下了一样贵重物件 阿默可不管白千柳在做什么。 他径直走到李不言对面,冷淡道:“出手吧” 李不言皱眉,“你不用法器?” 他好歹是元婴剑修,这人是破罐子破摔,还是看不起谁呢? 阿默不与他废话,没什么表情,言简意赅:“用全力,出手。” 李不言手痒,心中又隐隐窜出一股危机感,战斗的本能在提醒他,很危险! 但他活了三百岁,有一点很遗憾,脑子一直比手慢。 剑招撒手就打了出去。 阿默看着迎着自己面门而来的剑锋,波澜不惊,脑子中的念头是:重剑,还不错。 他也这么说了出来。 李不言顿觉遭受了侮辱,灵力暴涨,攻势陡然加强。 大约是个金灵根,剑风扫过来的同时,还有无数细而锐利的尖刺跟着袭来。 厚重的金属味道近在眼前。 李不言都有些紧张了,他自己的剑自己知道,这一下要是实打实挨了,对面人的脑袋估计要被切成两半。 “喂”怎么不躲闪,吓傻了吗—— 预期的流血c惨死画面并未出现。 那个奇怪的白发男人脚下纹丝不动,仅是微一抬手,李不言的剑便已经停驻半空。 捏住剑刃的两指甚至显得很纤细白皙,露出来的手腕瘦而单薄,却能将自己的剑稳稳挡住,几不可闻的“嗡嗡”声散在空气中,宣示着瞬间发生的这一幕是真实的。 阿默捏着李不言那把淬了寒铁c足有上千斤重的剑,随意拿到面前观察。 做工精细,剑纹齐整,刃口处凝着精纯的金属性灵力。 阿默评价道:“剑意差了些” 他随手一扔,剑便轻飘飘扔向怔愣住的李不言,李不言瞳孔紧缩,猛然闪开,“锵”地一声脆响过后,李不言下意识低头,只看见露在外面的半截剑柄。 而他本人,竟被这一下的余韵震得心神不稳。 李不言吞了吞口水,生平少有地体会到了惊惧。 这不是他能打得过的人,太强了,和自己根本就是天差地别。 殿内无人说话。 有些修为的人,都能感受到那股威压,有几位刚刚结丹的修士甚至忍不住弓起了脊背。 沈瑜也没有发话,他看着阿默,又看看坐回席 间的王富贵,深切地意识到,六百年过去,外面真的变了。 沈茸鸢面带笑意,端庄地坐着,眼里和别人如出一辙的“惊讶”控制得恰到好处。 白千柳则是,控制不住地想起了自己在白山最后遭遇的那次袭击,真的很像。 白千柳忍不住从袖里摸了个什么东西,悄无声息地放进了自己的酒杯中,借着袖子的遮掩,一饮而尽。 力量,只有力量能给他带来安全感。 “下一位” 阿默平静的声音响起,打破了寂静。 主持的老者恍然惊醒。 谁也没想到,原本以为会有不少鏖战可看的擂台,会是这样的情况。 有了李不言这一场震慑性的开局,接下来十三局的瞬间制胜似乎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这些至少金丹修为的修士们,竟都是刚刚站上场,一招打出去,便被瞬间反击,竖着上去横着下来,无一例外。 那个神秘的白发男人,甚至都没有主动出招过。 时间很快过去,距离一个时辰的限制还有很久。 白千柳再次饮下一杯加了料的酒,站起身来,只剩他了。 短短一盏茶时间,白千柳身上的气息竟然又变了。 他的修为肉眼可见地又涨了。 阿默难得张口主动向他搭话:“白堂主,请赐教” 白千柳对他和气一笑,“这位道友,还不用武器吗?” 阿默定定地看他一会儿,垂下眼眸,“行” 白千柳握紧了手中的玉笛,站在这个人面前,他更能体会到那种被狠狠压制的感觉,心中有战意,有惧意,也有几分他不愿意承认的嫉妒。 阿默没有立刻取出自己的法器,而是先抬手,加固了擂台与大殿之间的结界,想了想,又将整座会客殿连带着地基都用灵力包裹了起来。 还有不少闲杂人等,谢朝雨说了,不可造杀孽。 确定一切稳妥之后,阿默手中突然出现了一根裹着布条的长棍。 气氛紧张极了。 原以为这样厉害的人物,法器定也是金光闪闪c夺人眼球的存在,没想到就这? 看着好普通,还不如他们炼气弟子的佩剑看起来华美。 有人克制不住好奇,忍着害怕小声问:“怎么觉得像个烧火棍?” “嘘,别让他听见了!” 谢逢君倒是与王浮传音。 “看吧,这个人又开始了” “开始什么?” “装” “” 春风十里久未以自己本来的模样出现,被解开布条后,还活泼地晃了晃自己的剑穗,王浮怀里的梨埙感受到熟悉的气息,也微微发着热。 当双手握住剑柄时,阿默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脑子里会有难以抑制的澎湃战意。 第一百零六章 不要干架,要躺平(一更) 大道至简,锐气过重的东西,为了遮掩其锋芒,常常会被人想办法藏起凶悍的一面。 叶无讳深谙其道。 春风十里的剑身,藏匿于繁琐厚重的布条之下,外表普通甚至粗陋,内里寒芒,却是霜寒千万里c寸草难生春。 白千柳只是看着阿默手里的剑,便有一种来自神识深处的胆怯,畏惧于那样无往不利的气势,害怕让他迟迟不敢发动攻势。 阿默等了好一会儿,举剑的手都有点发酸了,还没等到对面的笛声。 白千柳的母港落在自己的剑上。 阿默恍然大悟。 话本上说了,厉害的修士们干架之前,都会礼貌性地互相问候几声,内容包括对于对手法器的明褒暗贬c以及对于对手方过去某些丑闻的旧事重提c或是直接攻击对方的道心。 大意了,白千柳现在多少算个化神,要尊重他。 于是阿默看着自己的剑,用一种矜持含蓄c又带了点炫耀的口吻说道:“怎么样,是不是好鞘?” 什么好俏? 怀着紧张心情的宾客们纷纷不解。 白千柳紧迫的心情,被他一句没头脑的问话打乱。 接踵而至的,是浓浓的愤怒,这人是在故意侮辱他吗? 男子大丈夫,站在擂台上,故意用容貌羞辱对方,白千柳恨声道:“乡野散修!” 阿默:“?” 怎么还歧视他乡下人了,这长青宗也没比白山城大多少啊。 他难得好脾气解释,“我以为你看出来了。” 想要等到一句原主人的“真是好鞘”,竟这么难。 这把剑鞘,便是他最近炼化的神器。 先前在白山时,他废了好大的力气,几天都没能回家跟谢朝雨睡觉,辛辛苦苦将那个大黑盒子炼化以后,意外地发现,这东西竟很适合自己的剑。 没想到,白千柳这个上一任主人竟然认不出来,难道他也不是真正的主人? 白千柳哪能想得到另一个男人脑子里的弯弯绕绕。 跟何况,这个男人脑子还坏掉了。 忌惮之心,很快被打消了不少。 “拔剑吧,休要再胡言乱语!” 沈茸鸢的身体需要那狐狸的内丹,先前早已算好,酉时是最佳时刻。 白千柳不能再等了,接连甩出数道防御符篆,这些高阶符篆阻隔了可能来自各个方向的攻击,能给他留下安全的发挥空间。 谢逢君有些惊讶,“竟是高阶灵符,这姓白的好舍得啊!” 王浮也惊了,“一二九张!这放在外面,一张就得好几万灵石了吧?” “不过他的符看起来怪怪的,符纹比我们现在用的更复杂” “理解一下,几百年没出去了,要不要赌一把?” “赌什么?” “赌他能撑得住表妹夫几招?” 事实证明,音修花样是真的多。 在连续用了绝杀曲c灭魂曲c乱神曲等等攻击性曲目之后,白千柳看着对面好端端站着的人,忍不住弹错了一个音。 强攻不起作用,那便试试催眠! 舒缓轻灵的笛声中,阿默觉得自己像是进入了一片纯洁的雪地。 积雪堆得又厚又软,蓬松的枯叶藏在雪底下,不知名的小花从雪里探出了头,不远处是松塔,一颗又一颗的松果挂在枝头,毛茸茸的松树跳上枝头,摘了松子,脸颊鼓鼓,大尾巴扫落好一把细雪 冰天雪地,头顶蓝天,背靠严寒,是他喜欢的睡觉环境。 白千柳毕生的致幻招数都使出来了,音修是声音攻击,虽防护罩阻断了大部分灵力,但仍有一小部分随着声音传给了殿内的宾客,不少人已经中了招。 心性不够坚定的年轻人和修为稍低的修士,全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有人五官狰狞,面上痛苦不堪;有人双眼紧闭,四肢乱动,手里握着自己的法器胡乱攻击;还有人痛哭流涕,嘴里念叨着曾经做下的对不住道侣的事情 阿默连记忆都没有,自然不会和幻境对抗,他连象征性地挣扎都没有,就决定遵从自己内心的召唤了。 下注一招制敌的谢逢君:“” 这耳朵里听见的不是笛声,是他灵石飞走心碎的声音。 “表妹夫那样,真的没问题吗?” 板板正正,平躺在地上,剑依旧被他握着,毫无偏差地摆在身体正中央,眼睛闭着,满脸祥和与安定,在他身上,丝毫看不出现在 正处于紧张的擂台战斗之中。 爱与和平,罢辽。 “恕我直言,我师叔祖前年下葬的时候,就这姿势。” 谢逢君:“” 催眠曲就快要结束了,阿默还没有醒来的意思。 王浮忧心忡忡,“我要是白千柳,现在就冲上去捅死他” 好巧的,白千柳也和他想到一起去了。 “嘶!”王浮预判了防护罩里即将发生的场面,胸口反射性一疼。 谢逢君摆着扇子,老神在在。 怕什么,“看着就好了” 他有经验。 果然—— 白千柳一手握着玉笛,保持催眠乐声不停,另一手握着一把短剑,迅疾而猛烈地朝阿默胸前攻去。 短剑上淬满了他最为精纯的风灵力,磅礴的气流有如实质,风刃甚至比剑刃还要锐利。 即便是沈瑜,若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命门处挨了这么一剑,也绝无存活的可能。 在那一瞬间,所有人清醒的人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时间被放的很慢。 轻微的“铮”声响过,刀剑之间相互撞击的声音,代替了利刃入肉的穿透声。 无论白千柳用了多少灵力,选择了怎样的方向,他手里的短剑始终接触不到阿默的身体。 那把摆在阿默身上的剑像是活的一样,无处不在,无处不防,看起来它也是一动不动的,但白千柳所有的攻击都被阻拦在这接连不断的“铮铮”嗡鸣之中。 王浮好奇:“你怎么知道捅不破防御?” 谢逢君洋洋得意,“他炼化那把剑鞘之后,我趁他睡着了试过” 王浮:“好吧” 三表哥的话,不能细想。 他为什么会在表妹夫睡着的时候,捅过他??? 突然觉得,自己前些日子在客栈昏迷,还能四肢俱全地醒过来,真的要感谢他的不杀之恩。 众目睽睽,白千柳觉得拿着剑不断攻击的自己活像个跳梁小丑。 对方八风不动,自己却上蹿下跳而不得章法。 “这是什么情况,那人修为是有多离谱,白堂主不是都化神了吗,怎么连近身都做不到?” “也真是奇怪,白堂主先前那些可都是实打实的杀招,为何不起作用?你看,那人以上都没乱” “你相死啊!当心白堂主听见了,你这不是在说白堂主徒有其表实际是个草包吗?” 白千柳:“” 沈瑜咳嗽一声,重重放下了手中的酒杯。 殿内恢复寂静,白千柳暴躁的心神也重新安定下来。 他朝着地上好似做了什么美梦脸岁月静好的男人嗤笑了一声。 拉远和阿默的距离后,白千柳冷静着,换了新的曲目。 谢朝雨处在一个奇异的地方,她被夹在两面墙之间。 这里是长青宗的圣地。 方才她顺着那棵老树进了树屋,看见了一泓清泉,那水在半空中凭空出现,看着就不是正经的泉水,谢朝雨没有贸然触碰,而是记下了地形,来到了另一件屋子。 这一间更怪了。 目之所及,是盘结在一起的粗壮树根,无数幽蓝的光点围绕着树根,到处游荡着。 谢朝雨认得这些光点,和山洞里那个泡满了死人头的水潭中所见的,如出一辙。 只是没有黑暗环境中看起来那么渗人了。 光点游移的并不是杂乱无章的,隐隐想着一个方向,谢朝雨埙啊找光点前行的轨迹,竟穿过了那些树根,没有感受到丝毫障碍。 然后,她就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封闭的空间,身前身后都是墙,光点消失了,头顶是虚无,一眼看过去,只有昏暗,脚下也没有触碰地面的踏实感。 是直接暴力突围呢,还是温柔一点c放一把火烧着试试? 第一百零七章 茸鸢 周围那些斑驳的“墙”,看起来应当是木质。 谢朝雨就近摸了摸,触手冰凉而坚硬,有着略微粗糙的纹理,脚下的“地面”凹凸不平,有的地方还腐朽发黑,散发着一种雨后深林里蘑菇的味道。 这些木墙高大冷峻,满是岁月的味道,尽管已经不复年轻c到处都是漏光的干黑裂口,却仍旧沉默而倔强地伫立着。 这是一棵老树的树心。 谢朝雨就站在老树干枯的腹内,约莫估量着空间大小。 谢朝雨暗暗心惊。 她去过很多地方,曾经穿越了一个又一个的深林,就连神秘的树人一族也都见过了,却还是第一次知道,一棵树,能长得比正常人家的房子还要粗。 脚下是斑驳的年轮,根本没办法数清到底有多少道圈。 她从破败的树身上感受到了若有若无的生命力,显然,这树还活着。 虽然,从她的位置放眼望去,就能看到头顶不远处巨大的断裂痕迹。 “墙”上的洞虽然多,却都不怎么宽敞,唯一能让她顺利通行的,只有身后被凤凰炎烧出来的那一个。 回去是不可能回去的,谢朝雨伸手在树壁上敲了敲,确定足够结实c能承重之后,她开始攀着树身,手脚并用往上爬。 既然树还活着,就不能再放火烧,万一,本来还有这么点生命力,却被自己一把火给烧光了,那罪过可就大了。 她的设想果然没错,爬到最上面之后,谢朝雨终于能看见这棵老树的全貌。 她现在距离大树扎根的地面,大约有十来丈高,脚下踩着的地方,正是树身断开的裂口,树的上半截就在谢朝雨不远处,单薄腐朽的树皮顽强地连接着几乎被腰斩的两部分,维系着不知活了多少年的生命。 “这有点像经历了天灾啊” 燃烧的灰烬早已不知所踪,老树身上仅仅残留着大大小小的创口,谢朝雨挑了个裂口,掰下了一块漆黑的焦炭,凑到鼻尖闻了闻。 “咦?” 残存的灵力表明,她手中这块木头遭受了雷电攻击。 这就神奇了。 树的上半身歪倒在一边,树冠老化严重,没有了那些代表着生命力的细嫩枝条和青翠叶片,青苔缝隙里,只能寻到稀稀拉拉几片泛黄的干巴树叶。 发现在这里能用灵力,谢朝雨便跳下了地面,这里是完全与外面隔绝的一方小世界,整片空间围绕这棵老树生存着,地面的大小也只在树根所能到达的范围内。 望着树上的青苔和地上的绿草,谢朝雨心中觉得有些感动。 伤痕累累的老树,却还坚持滋养着更为弱小的生灵,给它们提供养料和庇护。 谢朝雨闭上眼睛,用额头抵着粗糙的树皮,放开了神识。 许久,她听见了一个苍老的声音。 “小娃儿,你是谁呀?” 模模糊糊的影子,就坐在青苔中间。 谢朝雨将神识集中到那一点,人影渐渐变得清晰。 那是一位老人家,身上骨头伶仃,瘦巴巴的,灰扑扑的衣裳沾着火灰,腰间被烧成了两截,被老人用一根绿色的草绳穿起来,勉强能蔽体,银发有些凌乱,脸上c脖子上的皮肤松松垮垮 说话声音又轻又慢,眼神平和又温顺,像谢朝雨从前的太奶奶。 谢朝雨走到那个树杈底下,仰头朝老人挥了挥手,“您好,我叫谢朝雨” 活得太久,如今状态虚弱,老人已经分辨不出人和妖的区别,她探头问道:“是小草吗?” 她记得,自己的树下,有几棵草好像开了灵智,懵懵懂懂的时候,还会围着自己叫“婆婆”,叽叽喳喳地讨果子吃,都已经长这么大了吗? 老人家下意识伸手,想再给树下的小娃摸个果子出来,怀里c袖子里,到处都摸遍了,什么都没有。 “年纪大了,忘了我早就不结果子了” 老人家有些懊恼,又朝小娃安慰道:“小草莫哭,等春天,春天到了,兴许婆婆还能再开开花” 被当成一棵草的谢朝雨,没有提醒老人家自己是人,被认错了,她飞上去,落到老人家身边,挨着坐下。 “婆婆,我看看您” “好,好呀” 这是一棵活了几万年的梨树,活着活着,就开了灵智,修炼成了梨妖。 那时候,大家关系都还很好,人啊,妖啊,小鸟小花都随便住在一起,梨妖生在一处小村里,日日坐在自己的树顶上,看着村里快乐的人们。 天气暖和,树开花了,有年轻的小伙子和心爱的姑娘在她的树下相会,姑娘靠在小伙子的肩头,两人悄悄说着不为外人所知的爱语,他们约好了,等小伙子攒够了钱,就在村里盖一间院子,冬天的时候,他们也许就会有一个可爱的孩童 梨妖悄悄藏在姑娘鬓边的梨花里,把人家的悄悄话全都听见了。 姑娘说自己的嫁衣还差半只袖子没有绣完,再补两只喜鹊就能穿了; 小伙子说,瓦罐里的铜钱就要装满了,要寻个新的地方继续存; 姑娘又说,阿爹已经同意了他们的婚事; 小伙子很高兴,牵着姑娘的手,幻想着他们日后会有闺女还是小子,若是孩子太顽皮不听话该怎么教育他 一年又一年,梨妖知道了很多大家的小秘密,学会了生活和希望。 姑娘和小伙子果然生了个皮猴子,那孩子胖乎乎的,在秋天的时候,总是喜欢站在树下,盯着那些个梨子馋的流口水。 “什么时候能熟呢?” 梨子变得黄橙橙,村里谁都爱吃,小胖子长得矮,抢不过那些大孩子,眼看着果子一天比一天少,委屈得又是流眼泪,又是流口水。 偷偷听了人家父母的小秘密,梨妖不好意思,趁着傍晚人少,悄悄抖了抖树身。 “扑通通!” 胖小子被金黄的大梨子砸了个满怀。 “呀!果然好甜呢!” 可不甜嘛,这可是梨妖藏在树顶上c长得最圆最大的好果子! 小胖子长高了,变瘦了,带着心爱的姑娘又来看梨花了; 新的小小胖子也来了,那孩子更皮,仗着自己虎头虎脑,就想往树上爬,梨妖悄悄拿枝条照着他肥嘟嘟的屁股肉抽了几下,秋天的时候,最好的果子也送给了他。 一代又一代,梨妖看着村里的人生老病死,小胖子要是还活着,都是别人的祖爷爷的祖爷爷了。 这一年,梨妖遇到了一个人。 和村里的人们不一样的人,那个年轻人不仅能看得见她,还问她,“我院子里还缺一棵树,你愿意去吗?” 梨妖这才知道,村外的世界早变了,除了任何妖,世上又多了一张生灵,叫魔,魔坏事做尽,妖被他们欺负,长腿能跑的都躲进了山旮旯,人族出现了很多修士,修士们拥有比妖还厉害的力量,他们抓了那些邪魔,维持着世间正道。 这个年轻人,就是这样的修士。 年轻人心细,性子也奇奇怪怪的,他将梨妖连根挖走,树下的土地也帮她带走了,“搬家嘛,这就算是你的行李” 梨妖有了自己的名字,是识字以后,自己取的,叫茸鸢。 至于年轻人叫什么,茸鸢从没问,经常来院子里吃竹米的小鸟告诉她:“随便喊不就好了吗,你的梨子呢,还有吗,竹米噎得慌,给我一个润润喉!” 于是,茸鸢学后院的石头精,喊年轻人“主人” 小鸟不是他们家的,小鸟住在不远处的火山上,茸鸢曾经附身在被风吹走的花瓣上,远远到火山口看了一眼。 好家伙,那座山半山腰长着又高又大的梧桐树,隔几棵树就有一个鸟窝,里头叽叽喳喳的,凑近了一瞧,到处都是圆滚滚的鸟团子,一个个都长着赤金色的软毛,可惜,风走得太快,没等茸鸢找到和自己相熟的那只小鸟,她就被吹跑了。 在村里悄悄看了几十代人谈恋爱的茸鸢,自然发现了主人的秘密。 他喜欢那只小鸟,不然哪个人族特意在家里种这么多竹子啊,还偷偷用灵液催熟竹米,就为了骗那只小鸟来吃。 小鸟很活泼,打起架来也好凶,主人经常被小鸟啄得满头包,那只坏心眼的鸟儿还不知从哪里学来的招数,趁着主人睡着了,冲上去,用尖尖的喙叼起一块皮肉,狠劲儿地拧,茸鸢看着都好疼。 快乐总是很短暂。 后来的事情茸鸢都忘了个差不多。 记得的,想起来都想哭。 小鸟消失了,茸鸢又甜又脆的梨子藏了许多也不见小鸟来要; 很多人来了,有妖,有人,还有魔,主人伤得很重; 主人开始将院子里的大家送走,轮到茸鸢了,主人帮她选了个山谷,茸鸢带着自己的“行礼”又挪了窝。 “在这里躲着,把这个东西藏好,我会回来找你的” 主人在茸鸢的树心里藏了个东西,茸鸢每年春天都要看一眼那东西还在不在,虽然这里根本就只有她自己。 几万年过去了,主人一直没有来。 茸鸢等啊等,太孤单了,有时候觉得,这里多了另一个自己,在春天的时候一起开花,秋天一起结梨子,冬天吹冷风了,还会和她抱在一起取暖 有了另一个自己的陪伴,茸鸢好像又和从前一样快 乐了。 再然后,就是那个可怕的夜晚。 茸鸢记得,她被大雷惊醒,比她的树还要粗的雷电就这样劈下来,她被烧焦了,树断成了两半。 另一个自己不见了,主人藏在树心里的东西也丢了。 “你在哪里?” “你出来好不好?下雪了我好冷啊” “我们藏的梨子还在呢,没有被大雷烧掉” 茸鸢找了很久,树下有几棵开了灵智的小草帮她一起喊。 她的腰上在流血,衣裳也变得破破烂烂,她发现自己离不开树身了,叶子簌簌地落下,茸鸢想,我的人形是不是已经秃头了? 老婆婆道:“小草哇,你也睡了好久呢,上次跟我说话,还是几百年前” 这是一个漫长的故事,谢朝雨坐在老婆婆身边静静听着。 原来还有一棵孤独的树,叫茸鸢。 识海中突然传来重明的声音。 不知为什么,谢朝雨觉得重明有些难过。 “你告诉她,她的主人已经回来了。” 谢朝雨也没问重明为什么会说这句话,照实告诉了老婆婆。 “是吗?那太好了,太好了我一直以为他是不在了呢” 年迈的老婆婆眼里涌出了泪水,高兴地拉着谢朝雨的手,颤巍巍问她,主人在哪里呢。 “我怕是没机会出去了,小草哇,你在哪里见过他吗?” 老婆婆又说,“你现在已经能出去啦?真好” 重明在谢朝雨的识海里沉默,谢朝雨能感觉到他的悲伤。 “要不要用身体?” 重明沉默了一会儿,摇头,“不用,现在还不能” 他总是神神秘秘的,什么都不讲清楚,谢朝雨已经习惯了,“好吧,那还需要我做什么吗?” 重明想了想,“要是可以,满足她的心愿吧,她已经活不了几天了” 他除了对吃喝很讲究之外,很少提什么要求,谢朝雨满口应下,“好。” 茸鸢很茫然,“愿望吗?” 她有什么愿望呢?她都不记得了呀。 对了,主人放在自己这里的东西,既然他回来了,那东西就一定能用得上,得尽快找到。 “是什么样的东西啊?” 记忆不清晰,茸鸢想了很久,“是一把剑鞘” 这? 太巧了,谢朝雨仔细想想,又觉得还算合理,阿默从白千柳那里得到的神器,炼化以后正是剑鞘。 再想想沈茸鸢和长青谷漫山遍野的梨花,谢朝雨便明白了。 “还有别的吗,你想不想出去看看?” 老婆婆摇摇头,“不了,要是我能回来就好了” 谢朝雨知道,她说的“我”,就是故事里的另一个自己。 不难猜到,茸鸢大约是在漫长的等待之中,因为寂寞孤单而滋生了心魔。 心魔没有实体,所以外面的沈茸鸢天生体弱,体内无法留存灵力,却又因为本体的茸鸢是妖,才能吸收妖兽内丹的力量,这里的茸鸢能一直吊着命,估计也是因为那些内丹的原因吧。 那么白千柳呢,又在其中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算了,等出去了也就明白了。 ------题外话------ 下一更,等我吃点啥了写 第一百零八章 书生(加更) “要是我也是一只鸟就好了” 谢朝雨离开时,年迈的老人坐在残败的枝头,悄声念叨着。 要是她也是一只鸟,而不是一棵扎了根,就再也不能离开土地的树,那么也就可以在天雷来临的时候逃跑c在故人消失之时用力去追赶她想,另一个自己,也许正是这样想的。 谢朝雨又从自己烧的大洞里钻了回来。 “呕!” 没想到,过了这么长的时间,墙里的味道还是如此销魂。 “什么人?!” 干呕的声音惊动了巡逻的守卫,很快就有身穿长青宗弟子服的修士赶过来。 大意了。 好几个人,正从树屋的阶梯往上跑。 眼看就要暴露。 谢朝雨连忙环视一圈,将自己藏到了香案底下,长长的帷幔遮住了光线,巡逻弟子没有发现她。 不知道在她来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事,长青宗的巡逻弟子明显变多了,圣地附近,隔不远就能看见一小队人。 谢朝雨身上还穿着那件内门弟子的衣裳,她将腰牌上的“乾五”施了个障眼法,变成了“震六”,又从储物袋中取出灵酒,迅速喝下几口,在头颈c手上抹了抹酒液。 “喂!那边的,站住!” 果然遇得到了盘问。 “哪个堂的,在这里干什么,腰牌呢?” 谢朝雨步子有些踉跄,回答时还不算清醒,大着舌头道:“震c震字堂,行六” 早前便已经查清楚了,长青宗按照八卦命名各主事堂,乾为宗门内主要的武力储备,集中了最精要的一批弟子,正因为如此,白千柳这个乾字堂主,行事才能那般大胆。 “是个生面孔,你来圣地附近做什么?” 谢朝雨假装懵懂,“啊?什么圣地还要喝酒吗?” 她浑身酒气熏天,长相也不甚起眼,被训斥了好几句。 “喝醉了就回到弟子院内,别出来添乱!” 盘问的几个人走后,谢朝雨躲在树后听了一会儿。 原来是有人发现了被她打昏的真正“乾五”,长青宗立即就增强了守备。 “会客殿那事怎么样,有结果了吗?” “应当结束了,方才我师弟过去汇报情况,出来说白堂主的情况很不好” 谢朝雨也不清楚阿默他们那边是不是按计划发展了,但听这些巡逻弟子的话,基本都是语焉不详。 想到殿里的十几个化神,谢朝雨没有贸然主动用神识传音,而是挂着“震六”的腰牌,绕到了会客殿外。 殿内气氛很怪异,宾客们乱成一团,每一桌都在说着自己的话,高台上不见了沈瑜的身影,只一个沈茸鸢还坐在位子上。 谢逢君和王浮身边不知何时换成了一堆年轻修士。 谢朝雨在柱子后面快速扒了自己身上的弟子服,变成本来的样子走过去。 “发生了什么?” 冷不防听见她的声音,谢逢君反射性一抖。 “你可算回来了!” 她整个人被柱子挡住,谢逢君也没回头,趁那些年轻修士没注意,悄声与她说着话。 “阿默怎么不见了,还有白千柳,是发生什么了吗?” 王浮很机敏地端起酒壶,招呼附近的几位修士一起喝酒,为他俩打掩护。 谢逢君道:“刚才有一会儿,阿默被白千柳催眠了” “催眠?”阿默脑子可是有问题的,不会出事了吧。 “这倒不是,字面意义,催眠,他睡着了” “然后呢?” “睡着了之后,白千柳就想下黑手,没成功,但是阿默怎么都弄不醒”他和王浮轮轮流传音大喊大叫都没辙。 接着就到了酉时,沈瑜直接站出来说,既然阿默倒地不起,那边算是白千柳赢了。 谢逢君和王浮表示反对,那些化神老头子却是直接站起来。 这便是赤裸裸的武力威胁了。 谢逢君和王浮表兄弟俩只有四只手,万万打不过这么多老家伙,只能暂时认怂。 “当时我用神识喊你,发现你完全失联,吓得我以为你也被拿下” 王浮总爱把事情往坏的一方面想,与谢逢君道:“谢九这都不吱一声的,别是被逮住打死” 话音刚落,阿默便猛然醒来。 接下来的场面过于血腥,谢逢君尽量美化着描述:“总之就是,白千柳的笛子 被削断了,下巴也跟着一起。” 发生的太快,谁都没来得及阻止,春风十里出鞘,寒光一闪,血腥味弥漫。 王浮补充:“你都不知道,那半截下巴朝我们这边飞过来,我还以为他直接砍了人头!” 沈瑜大惊,那是几个化神立即就将阿默围了起来,好在阿默很冷静,没有和这些人再打起来。 “你要是回来的再快一点,说不定还能看见白千柳的下巴在地上弹” 谢朝雨:“” 这倒也不必。 谢朝雨又问周围这些年轻修士是怎么回事。 谢逢君:“都是些有梦想的青年才俊。” “他们也被催眠了?” “清醒着呢,这不是,我看今天的事情不狠狠干一架很难收场的样子,就说高价招手皇家护卫” 谢逢君承诺,事成之后,每人可得巨额灵石。 这个“巨额”二字唤起了少侠们心中保护弱小c匡扶正义的梦想。 李不言当即捡起自己被阿默打飞的剑,第一个高呼:“我李不言今日判出白龙城李家,所作所为,任何仇怨都来找我自己,与家族再无干系!” 有他做表率,这些热心的勇士们纷纷表态,请务必在皇家护卫队的名册上加上自己。 谢朝雨:“这是不要命了吗?” 谢逢君讲了实话:“可能他们以为自己日薪百万” “而且修为不高,看不出来这里有那么多的化神老怪物。” 谢朝雨:“但愿老天能护住天真可爱的他们。” 令人忌惮的老怪物们带着阿默离开了,沈瑜忙着给白千柳治伤,谢朝雨行事没了顾忌,直接站起身朝高台上走去。 她要和沈茸鸢好好谈谈。 谢逢君:“你要做什么,我觉得那个沈小姐很奇怪的,新婚丈夫被削掉了下巴,你看她还有心思吃葡萄!” 谢朝雨摆摆手,“没事” 她得弄清楚,现在台上坐着的,到底是茸鸢c还是别的谁。 沈茸鸢怀里抱着什么,被她用柔软的嫁衣袖子盖着,稚嫩看见微微的起伏。 “沈小姐,介意我在这里坐下吗?” 谢朝雨随手端了个盘子,走到沈茸鸢身旁。 她是女客,与新娘子说话倒也不算突兀,早些时候就有不少小门派的女眷也上去过。 沈茸鸢眼神柔和,“请。” 谢朝雨确认了,她的脸沈茸鸢分明见过,现在眼中却是对陌生人的客气和疏远。 这不是沈茸鸢。 谢朝雨主动张口,“沈小姐爱吃梨子吗,我瞧你们这里到处都是梨树” 沈茸鸢笑着道:“不讨厌” 桌上摆着很多样水果,装梨子的果盘还是满的,只有葡萄,都快吃完了。 谢朝雨道:“实不相瞒,我家里有个远方亲戚,名唤茸鸢,是一位很和善的长辈,生平也爱梨花,与沈小姐倒是很有缘” 沈茸鸢笑容未变,“确实挺巧,既是长辈,老人家应当比我有福气” 谢朝雨从袖中取出一物,递给沈茸鸢,“沈小姐,送给你,新婚礼物,这是那位长辈做的东西,不是很贵重,希望你能喜欢” 小瓷瓶中装着的东西,是谢大哥强卖给谢朝雨的“开了光的驱魔灵药”,其实就是万佛寺的香灰兑水,据说魔族很不喜欢这东西,秃驴们每年靠卖这个就能赚不少灵石。 沈茸鸢将瓷瓶接过,凑到鼻端闻了闻:“有檀香的味道,还有繁苍叶c朱苡果,老人家可是信佛?” 谢朝雨:“放在枕边能安神,沈小姐喜欢吗?” 沈茸鸢点点头,“味道很好闻。” 繁苍叶可不是什么常见的香料,和朱苡果一样,都是药材,能驱邪镇魔,经常用于被魔气感染之后的体虚气弱。 谢朝雨看看沈茸鸢,又看向她的腿,心中有了一个古怪的想法。 她突然说起了没头没脑的话:“听说白堂主的是北边的人,我与夫君前些时候也在北边生活呢,我们那里叫白山,我夫君是个猎人,最爱山里的东西,还给我找过一只雪白的小狐狸” 沈茸鸢对这个话题倒是很感兴趣,“狐狸呢,还养着吗?” 谢朝雨摇头,有些伤感,“已经丢了,若是能再找到,定要好好保护着,不让她被人抓了去” “那太可惜了” 又随便说了些话,谢朝雨在桌上拿了个梨子,吃完后便起身告辞。 她面前的果盘下,突然出现了一行小字。 “我家夫君,名唤阿默” 小字旁边,画着个箭头。 不知她用了什么手法,那字很快就消失了,除了沈茸鸢,谁也没看 见。 沈茸鸢一直放在腿上的手不禁紧了紧。 白千柳伤的似乎很严重,酉时都快过去了,还没有新的消息传来。 宾客们被控制在会客殿内,不许随意走动。 天色渐渐暗沉,谢朝雨混在看守的弟子中,与谢逢君和王浮交换眼神后,消失在黑夜里。 她小心收敛气息,躲开一波又一波的巡卫,沿着傍晚画下的方向前行。 不远处矮墙边,站着个人影,一身白衣,和梨花完美地融为一体。 这里是谢朝雨今天打昏乾五的地方,梨树长得茂盛,人也少,很适合做点秘密的事情。 沈茸鸢藏在墙边,抱着袖子,紧张极了。 她按照那位谢九姑娘的指示,等在这里,却一直不见人来,偶尔有守卫经过,沈茸鸢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带来了吗?” 谢九姑娘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沈茸鸢汗毛倒竖,心跳都快蹦出来了。 “带来了,小心” 沈茸鸢将藏在袖子里的东西小心翼翼地交给谢朝雨。 果然,白绒绒的一团,是许久未见的阿绿。 沈茸鸢做贼似的,到处张望。 谢朝雨被她的样子逗笑,“你不用紧张,你没察觉吗,他们发现不了你” 沈茸鸢诧异,仔细看不远处走过的那名提着灯笼的巡卫,好像真的发现不了? “这是为何?” 谢朝雨飞快地检查着阿绿的情况,确认她暂时没有性命之忧,内丹也还在,这才为沈茸鸢解答。 “因为你的身体,你用的身体,是梨树。” “什么?” 沈茸鸢哪见过这样的事情,她捏捏自己的胳膊,有血有肉的,竟然是树做的? 谢朝雨没有多言,只是嘱咐她:“我得走了,你快回去收拾东西,想办法到镇上的花楼,找绿蚁姑娘,就说你是谢三公子的妹妹,你哥让你来见嫂子” 沈茸鸢惊讶:“现在吗?那位阿默公子不是被带走了?” 谢朝雨给小狐狸嘴里塞了一颗药丸,也不知道她把狐狸放在哪里了,很快就看不见。 “对,越快越好,换一身暗色衣裳,见到绿蚁姑娘之后就不要再出来。” “那你们” “担心你自己就好,我走了,书生” “哎” 谢朝雨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中,沈茸鸢戴好兜帽,狐疑道:“这位写九姑娘到底是何方人物,我自己都是才想起来呢” 第一百零九章 乱斗(一更) 谢朝雨白天的时候,已经把长青宗内的地形差不多都摸清楚了。 在夜色的遮掩下,她很快就重新回到了会客殿附近。 殿内的宾客,基本都是有求于长青宗的一些势力,包括早年和长青宗一起没落的“穷亲戚”小门派c白龙城附近的修真世家c有些门路但自身实力却还不够想背靠大树的散修等等。 对于这些人,不用想,都是典型的墙头草,见风使舵的眼力比谁都厉害,只要沈瑜向他们许诺足够多的好处,肯定就有人要心动! 谢朝雨忍不住感叹,那个叫李不言的人,不愧是剑修,真是傻得有几分可爱。 会客殿灯火通明,隔着几百米的距离,都能听见里面传来的喧闹声音,偶尔伴随着几声法器碰撞的声音。 要是没记错,客人足有好几百,被这么多人围攻,两位哥哥不会已经缺胳膊少腿了吧? 谢朝雨悄悄藏到殿外墙角,躲着巡卫,隔着一扇轩窗,看殿内的情况。 场面并没有她预想的那么激烈。 谢逢君和王浮还全须全尾站着,他们被以李不言为首的年轻修士挡在中间,在他们四面八方,都是手中握着法器,蓄势待发的客人们。 谢逢君摇着扇子,朝正对面的老者道: “齐掌门,这就不厚道了啊,方才不是还在一张桌子上喝过酒,怎么转过身您老就对我们拔剑了呢?” 面对谢逢君的喊话,那老者面不改色,一点都不心虚。 “萍水相逢罢了,看在那杯酒的面子上,你若是束手就擒,老夫倒也不是不能卖你几分面子” 被气势汹汹的数百人包围着,谢逢君竟也不见慌乱,依旧维持着他风度翩翩的姿态。 “嗐,您这不是开玩笑嘛,花楼里的姑娘一回都接一个客呢,您这一份面子怎么还想卖两家” “小子,给脸不要脸,你这是在找死!” 对方恼羞成怒,手中的法器就要往谢逢君这边招呼。 谢逢君丝毫不带怂的,反手就将自己另一边的一个年轻修士推到面前。 “来,朝这儿打,今天你不打,就是我孙子!” 被谢逢君抓过来的年轻人手里握着自己的剑,有些抖,看看对面又看看谢逢君,涨红着脸,半天憋出一句:“爷爷,要不c要不还是算了吧” 齐掌门一看到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孙子,就吹胡子瞪眼。 “你给我滚过来,丢人现眼!” 他孙子有自己的坚持,“沈掌门虽然许诺能让人修为提升一个境界,但c但是您不都七百岁了吗我还年轻,谢公子给的多,挣灵石的事情不如交给我” 虽然七百多岁才堪堪突破金丹,资质委实有些平庸,修为全是占了活得长的便宜,但刚被谢逢君嘲讽,又被自己孙子这么“孝顺”,齐掌门脸色更难看了。 “爷爷” “别喊我爷爷,我喊你爷爷!” 谢逢君:“” 不如大家都歇歇算了,先给这然人感动的祖孙俩让出舞台。 这只是个小插曲,眼看着最年长的齐掌门连口头便宜都占不到,那些被沈瑜“提升一个大境界”诱饵吊住的修士们再也耐不住性子了。 “老爷子让开,勿要再废话,我们人多,还能怕了他们不成!” “就是,谢姓小白脸,吃老子一棒!” “看你王三爷的飞刀!让你这小白脸勾引三爷心爱的绿蚁姑娘!” “” 乱成一锅粥。 各式各样的法器满大殿乱飞,灵力打出去,一着不慎就能误伤友军。 谢朝雨瞠目结舌,她竟不知,才来到长青镇这么几天,三哥就已经凭一己之力,拉到了如此多的仇恨。 噫,不愧是“知己”满天下c吸引了魔族爱慕的男人。 亥时快到了,这是谢朝雨先前和两位哥哥商量好的时间。 他们要趁着巡卫换防,去找阿默。 殿内的打斗很快因为场地限制c人数远超诸多金丹以上修士斗法所能施展开的程度,友军之间疯狂误伤,成功上升为大乱斗。 谢逢君和王浮被包围着,王浮不会音修的那一套,梨埙便不能随意卵用,好在现在也不必关心暴不暴露了,他拔出自己的软剑,和谢逢君共同对敌。 ------题外话------ 短小的一章,二更再发个粗长的 第一百一十章 谢朝雨也有小秘密(这章粗长!) 反转来的如此迅速,人生就是这么风云难测。 李不言从小抗揍,作为一名被长辈要求“能吃苦”的剑修,李不言觉得自己皮糙肉厚,跟外面的小白脸一点都不一样。 他今天这情况,他觉得自己真的扛不住了。 叔伯长辈个个朝他刀剑相向,一个比一个打得狠。 “道友!谢道友!王道友!你们快来,我真的顶不住了!!” 李不言上蹿下跳,四处躲避,估计着围攻的大伯二伯亲爷爷都年纪一大把额,李不言根本不敢放开手脚还击,只能发自内心地呼唤自己新结识的二位道友。 奈何,任他叫破嗓子,该挨的打还是落在了身上。 远远地,传来他谢道友开心爽朗的笑声:“李道友,我们相信你!你可以的!我们就先走一步了” 谢逢君的呻吟很快就越来越远了,李不言欲哭无泪,只能扔下自己的剑,果断认怂。 “噗通”一声,男子汉大丈夫李不言,跪的很干脆,哭丧着一张猛男的脸,可耻地向敌人求饶了。 “三叔别打了,我投降!” 追随他的年轻修士们看着他垂头丧气的背影,心中十分感动,能屈能伸,不言道友,真是我等楷模! 李不言的爷爷迅速冲上去,噼里啪啦就是一顿大耳刮子。 “蠢东西,沈掌门一言九鼎,大庭广众之下,许给我们李家的好处自然是少不了的” 又骂骂咧咧揪着八尺巨汉李不言,朝着殿外走去。 这一大家子人,出个门都停不下自己的嘴,李老太爷拽着三百岁的大孙子,朝门口的巡卫道:“这孩子真是糊涂哇,沈掌门都说了让我们乖乖配合,那自然是要好好听沈掌门的话,我这就回去把他打聪明了!” “对对,不言就是挨的打太少!这才分不清好坏。” “不孝子,嚎什么嚎,敢得罪沈掌门,老夫要你好看!” 男人七嘴八舌起来,就没鸭子什么事了,一个个粗噶难听的大嗓门,杵在门口,比谁声音大似的,巡卫听着头都大了。 还真从铁桶一样的会客殿,将李家人放了过去。 一直走得很远了,直到看不见会客殿的影子,周围巡卫也明显减少的地方。 李老太爷一把丢开李不言,亲切地拍拍孙子宽厚的肩膀,“去吧,快去找哪位谢公子” 李不言懵懂,“啊?” 不是要揍我吗?他都已经调动灵力,将自己全身上下的防御都给准备好了,怎么是这个态度。 李不言他爹一巴掌呼在这蠢东西后脑勺上。 “还不快滚?狗日的沈瑜,呸!他嘴里的话,咱家可不信。真要能说到做到,也不至于需要控制我等c逼迫大家为他长青宗保守秘密了” “就是,我看不言今天的眼光就很好,那位谢公子可不是简单人物,不言,咱家的未来就靠你了,要好好跟着谢公子他们,知道吗?” 李不言被他爹推搡了一把,跌跌撞撞朝谢逢君他们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李不言他爹问李老天爷:“那些公子可是不妥?” 李老太爷白他一眼,父子俩都是大傻子。 他们李家人修为都还算不错,这么多年都没能成为白龙城的地头蛇,定是因为子孙后辈皆是傻蛋。 “天一门出事的时候,黑甲舰队进城,老夫见过一人。” 李不言他爹惊讶,“黑甲舰队?这位谢有钱莫不是落燕山庄的人?”那他们确实惹不起。 李老太爷却是摇头。 他还记得那一日的情形,天一门勾结邪魔,残害无辜百姓,门主楼上月更是以身伺魔,造成了骇人听闻的杀孽。 威武肃穆的黑甲舰队穿水而来,他们白龙城所有的世家c门派都被喊去配合调查。 领头的人一身沾了血的红衣,霜白的乱发散在身后,周身气质阴沉晦暗,被他的眼锋扫到,李老太爷忍不住打心底里升起一股恐惧感。 当着所有人的面,那人在船头站定,手中突兀地出现一把漆黑的重剑,谁也没看清他的动作,眼前银芒乍现,紧接着——天一门建在河面的最后一重铁壁要塞,就这样被冲天而起的巨浪吞噬,拱卫了天一门数千年的天堑,一时间巨石崩落,建筑倾颓。 李老太爷和大多数被强制“请来”的同城修士一样,感受到了来自神识的震颤和畏惧。 今天阿默出剑砍下白千柳的半截下巴时,李老太爷终于又回忆起了那张脸。 “那嘎白发的年轻人,你知道是谁吗?” 李不言他爹果然憨,“不是王富贵的护卫?” 他想想又补充道:“那家伙长相不错,当个护卫多可惜,也不知婚配了没有,瞧着厉害,咱家小雨还没嫁人” 李老太爷:“闭嘴,速速回城!” 就不该停下来跟他说话,还指望他能机灵点,家门不幸,尽出二愣子。 “啊?还要坐狮鹫?这么急吗?” “还不走,留着被打死?!” 长青宗c落燕山庄,这哪个看起来都不是他们小小一个李家能抗衡的,都要打起来了,不赶紧溜难不成还想接着喝喜酒吗。 整个长青镇一片混乱,街道上的人们还在吃着热闹的流水席,家家灯火通明,处处都是欢声笑语。 边界的巡卫喝了酒,狮鹫群飞过头顶,他们随意抬头看了看,发现时有名有姓的客人,便只管放行。 出了长青谷的地界,再也闻不见那浓郁的梨花味道了,李老太爷总算松了一口气。 沈瑜承诺他,有办法助他突破化神,这样的好事,李老太爷能放弃,实在是不容易。 一切就看不言的了。 不足两百岁的合道剑修,叶无讳此人,必是大气运者,能遇见他,这是不言的机会。 他们这些老家伙,万不能犯糊涂阻了年轻人的路。 同样是老家伙,沈瑜可没有李老太爷这般头脑清明。 谢朝雨在前方带路,谢逢君和王浮紧随其后,三人在梨花林中奔袭,速度快成了残影,巡卫即便注意到了,也会下意识忽略。 “谢九,我们现在是去哪里,你已经知道妹夫被带到哪里了吗?” 谢朝雨道:“去白天看见的那座塔” 沈瑜嫁女儿,作为他的女婿c长青宗八大主事堂之首的乾字堂主,白千柳半截下巴都被人削了,这些老怪物竟没有在会客殿直接对阿默动手,而是快速将人带走。 是他们忍气吞声?自然不可能。 谢朝雨冷笑,“你们不觉得他们的修为很奇怪吗?” 境界都是化神,乍一看个个气息沉稳绵实,实则,谢朝雨观察过了,这些人手中的法宝都很普通,用出来的招数也很违和。 偶有一位控火的老家伙,谢朝雨勉强辨认出,此人修炼的是一种中阶的火属性技法,若不是谢朝雨见多识广,什么典籍都爱翻一番,她都发现不了这样的细节。 一个修为都已经化神了的修士,竟然还没有属于自己的好用技法。 “天呐,他们是想?” “对,防止还有人暗地里下阴招,咱们要尽快。” 这座伫立在长青宗隐蔽处的小塔,是一座八角建筑,各个角度挂着的风铃c圆拱形的大门c门口奇怪石像,看起来都完全一样。 此时三人都是照着谢朝雨“震六”的样子乔装打扮的,谢朝雨路上随便藏在昏暗的地方,逮住巡卫路过,就悄悄从对位捂着嘴抓一个过来。 谢朝雨动作干脆利落,几声“咔咔”轻响过后。 谢逢君和王浮很快就拥有了腰牌,他们也和谢朝雨一样,将腰牌上的个人信息全都换成了不起眼的震字堂弟子。 倒在地上的倒霉蛋则是昏迷不醒,被谢逢君和王浮抬着,拿他们身上的腰带一一捆绑结实,暂时藏了起来。 “震六c七c八,身份确认了,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震字号管后勤,现在跑到塔下来干什么? 谢朝雨冲小哥眨了眨眼睛,胡言乱语章口就来:“师兄有所不知,我们震字堂主的外室就要分娩了,刚才来消息,说是难产,我们来请堂主回去看望那可怜的母子最后一眼,毕竟就要一尸两命了” 巡卫:“” 你们震字堂这么离谱的吗? 八百岁的老人还有精力养着外室 三人成功混进塔中,巡卫还好心地为他们指点了震字堂主所处的地方。 谢逢君忍不住道:“难怪沈瑜想出世,瞧瞧这些头脑简单的人,三言两语就醒了别人的鬼话,再呆在这犄角旮旯,宗门六百多年的努力怕是要被人骗干净。” 王浮道:“太单纯了,需要学一学你们落燕山庄的《修真界防诈骗指南》。” 谢朝雨:“” 按巡卫的说法,堂主们一般不许人进去打扰,那便是在七层的密室。 这座塔果然闷倒不小。 走在第一层,谢朝雨他们就遭到了好几次盘问。 底下的一二三层,大约都是精英弟子日常活动的地方,谢朝雨又一次看见了在白山那个地下空间多见到的巨大锅炉c几人高的药鼎,磁轭爱还多了些更为古怪的小房间,从门前走过的时候,经常闻到各种古怪的味道。 “长青宗在秘密做药?” 谢朝雨指指拐角处的牌子,“还分门别类了” 那块牌子上写着:“延缓衰老” 谢朝雨悄悄探出一点神识,瞧见了最近这间屋子里的情况。 是一位中年样貌的丹修,他正在聚精会神地做着什么。 贵公子受不了这样刺激的画面,王浮捂着翻腾的心口,惊道:“他在拿人肉搓丸子!!” 不止是人肉,谢朝雨又在附近的渐渐房屋内,看见了妖兽内丹做成的各色药液c妖兽肉做成的“聚灵丸”正常的丹医修士,绝无触碰这些东西的可能。 谢逢君分析道:“这么大的产量,应当还不止是供长青宗内部使用” 谢朝雨:“沈瑜想让长青宗恢复生机,这些东西,就是他敲开修真界大门的第一步。” 这些丧心病狂的药,多得是天赋不佳或是大限将至的人需要。 但凡道心不够坚定的人,都会被这种吃点药就能大幅提升修为的“好事情”引诱,先前在会客殿攻击谢逢君他们的人,大约就是此类。 到了第四层,谢朝雨瞳孔剧缩! 这里布满了一个个大大小小的格子间,一排排列列,井然有序地放在走廊两侧。 每间小格子里,却都放着一只笼子,笼子里有妖兽c有人族修士,也有看不出种类的半人半兽。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气,混着妖兽身上的腥臊气,味道很刺鼻。大约是感觉到有人来了,妖兽们开始暴躁,凄厉凶狠的叫声此起彼伏,其中还混着几道古怪的人声。 谢朝雨感受到了畏惧c厌恶c敌意c和绝望。 谢朝雨走到一个笼子面前,朝笼子里看去。 里面的人低着头,有人来了也没有反应,看身上的白色衣裳,这人大约是一位年轻姑娘。 姑娘呆愣愣地缩在笼子一角,紧紧抱着自己的膝盖,肩背瘦削,手腕脚踝细骨伶仃,隔着衣裳都能瞧见骨骼的痕迹,她看起来比谢棠梨刚出现落燕山庄时,还要瘦弱。 她赤着脚,长发散乱, 谢朝雨用神识探查姑娘的身体,“竟有金丹修为!” 谢逢君上前,突然看见了姑娘腿间那一摊血,迟疑道:“小腹下面是正常的,还是受伤的血迹?” 王浮也看向谢朝雨,他们大男人不能确定这个。 谢朝雨:“” “你们转过去啊” 三层以后就没了守卫,王浮怕有万一,自觉跑到楼梯口守着。 谢逢君则是帮忙盯着周围额笼子,担心哪个笼子被他们这些陌生人吓到,做出什么暴躁的事情。 谢朝雨将火焰附着到锁孔位置,很快,禁锢着笼子的几道大锁都被她烧融了。 她轻咳几声,将声音调整得很柔和,“姑娘,我们不是长青宗的人,你身上有伤,我能给你看看吗” 谢朝雨注意到,笼子大门打开的声音响起时,姑娘瑟缩得更厉害,甚至无意识发出了小兽一样的嘤咛。 她害怕又无助,只能紧紧抱着自己,不敢抬头。 谢朝雨想了想,钻进了笼子里面。 随着她的靠近,姑娘抖成了筛子,身下的血流的更快了。 谢朝雨没有妄动,她伸出自己很少用的左手,一股特殊的力量从手心溢出,浅淡的琉璃色光芒将姑娘整个人笼罩起来。温暖却不会过分灼人,像是草木的清香味道,一点一点晕开,让人觉得像是身处秋天的山林一样。 血止住了,疼痛的感觉也消失了。 背着身子的谢逢君察觉到了身后的异样。 他也闻到了这股带着阳光和山野味道的力量。 猛然反应出这是什么。 谢逢君眉眼冷下来,沉声问道:“谢九,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谢朝雨额上沁出了细汗,左手有些抖,输出力量的动作却没有停。 这股温柔的味道在整个空间里散开,空气里的躁动不安c暴戾c脆弱全都被仿佛来自天地c山河的力量取代,这层塔渐渐安静下来。 “呕!” 谢朝雨猛然喷出一口血,迅速收回了自己的手。 “谢九!” 谢逢君很少这么生气,他也不管身后有没有衣衫不整的姑娘c自己会不会唐突人家,直接隔着笼子,一把将谢朝雨拽了回来。 王浮也意识到了不对,看谢朝雨突然变得冷白的面色,也瞬间严肃起来,“你又用了?” 谢朝雨靠着三哥,努力调息,让自己体内四处乱窜的灵力平复。 谢逢君一贯的温和笑意消失不见,他紧抿着唇角,瞪着谢朝雨。 “谢九,好好活着不行吗,非要自己找死?” 王浮虽然没有跟谢逢君一样骂 她,却是从怀里掏出一只小瓶子,不容拒绝地抬起谢朝雨的下巴,将瓶子里的东西给她灌了下去。 谢朝雨感觉好了一些,轻轻拉了拉三哥的袖子。 “你们不要生气,我有分寸,量很小,我控制” 谢逢君打断她:“别说分寸,这种事情是量多量少的问题吗?为了让你活着,别人付出了多少心血!” 他指向笼子里,寒声道:“就为了随便一个人,你就敢用那种力量,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弄死她!” 谢朝雨:“三哥!” 谢逢君:“别喊我!” 谢朝雨将脑袋靠到谢逢君肩膀上,像小时候那样蹭了蹭,“三哥,冷静点,不要犯傻” “还有,你们都有信我。” 谢逢君任由她靠着自己,一言不发。 “请c请问,你们是谁?” 姑娘怯生生的声音响起。 她不知何时已经将打开的笼子又关了起来,真个人躲在笼子后面,觉得稍微有了一点安全感,没人理她,姑娘又小声问了一遍。 她的目光,始终看着谢朝雨,那是一种雏鸟看见亲鸟的目光,孺慕c向往c天然的亲近。 谢逢君冷笑一声,“看吧,麻烦这就来了” 谢朝雨:“” 谢朝雨转身,蹲下来,处理自己带来的麻烦。 “身上还疼吗?” 姑娘被她平静的目光看着,有些不好意思,“不疼了,肚子不疼,腿也不疼了” “嗯,那你能出来吗?” 姑娘站起来,大概也就比谢棠梨高一点的样子,小腹腿间的血还没干,红艳艳一片,她却浑然不知一样,只是不错眼地盯着谢朝雨。 谢朝雨从储物戒中取出一件自己的衣裳递给她,“换上,跟着我们” 王浮将后面那些笼子的锁也一一斩断。 很快,谢朝雨身后就跟上了一大片殷切的目光。 她取了些灵果c自己和阿默的衣裳,让这些修士c妖兽c半人半兽的都简单收拾一下。 在这里耽误了一会儿,现在已经亥时一刻,通过道侣契,她能感觉到,阿默那边暂时还没什么大事。 “一刻钟内,不要出声,赶紧吃完。” 伤被治好了,饥饿的感觉却还在,很快这一层塔里就剩下小心翼翼咀嚼的声音。 谢朝雨大口往嘴里灌着灵液,想着一会儿怎么安排这些人和妖。 叶无讳脑子坏了,确实是个大麻烦,但这些,其实都比不上谢朝雨自身的麻烦来的大。 她有很多秘密,出生c成长,家人一直牢牢守护着她,尽量不让那些过于吓人的秘密伤害到她。 她的魂玉,不是什么后天得到的灵物,而是她的伴生玉。 谢夫人最后一胎,是双胞胎,老八谢晓风,是个大胖小子,继承了老谢家皮猴子的性格,很快就从谢夫人肚子里出来了,哪哪都挺正常; 老九是个女娃,谢夫人疼的的死去活来,孩子却迟迟不见出生,医修院的长老们一度以为这一个怕是生不出来了,谢夫人也做好了心理准备。 没想到,夜深时候,孩子竟然神奇地生出来了。 只是这个孩子,有些怪异,当天落燕山庄上下便开始戒严,封锁了一切消息——双胞胎的另一个,是一颗蛋。 王谢两家,祖上往前几十代都是人,却突然蹦出来一颗蛋。 谢夫人照顾孩子有一手,前面一连七八个,很有经验,但怎么照顾一颗蛋,她也是生手。 长老们也是两眼一抹黑,谁都笨拙地出了不少下注意。 有人说蛋壳上有赤金色花纹,里头的娃儿定是火灵根的,得放在火上烤着; 有人说蛋和双胞胎哥哥应该很亲近,得放在一起养,这个计划在谢晓风夜里不小心撞到蛋,把自己后脑勺磕了个大包之后结束了; 还有人说,兴许需要鸟族帮着孵一孵?云鹤一族被赶鹤上架,鹤娘子高高兴兴地去见那颗蛋,被蛋烫得哭唧唧回去; 火烧了没用;掉地上,地被砸了个坑;放在丹房里,丹药灵气全被吸收了,有时候蛋还会自己发烫谢夫人没有办法了,只好将蛋放在自己房里,用被子包着,希望孩子能出来。 如此,三个月过去了,谢晓风都满月了,蛋终于在一个晌午“咔嚓”一声,自己裂开了。 谢夫人收获了一只巴掌大的小鸡崽,鸡崽嘴里叼着翅膀尖儿,对着娘亲啾啾叫,“噗噗”又吐出了魂玉。 谢朝雨知道,自己约莫是传说中已经灭绝万年的凤凰。 凤凰该有的力量,她都有。 比如烧之不尽的凤凰炎,比如今天救人时所用的神光。 那位那娘的丹田被掏 空了,金丹修士的内丹存于丹田位置,一旦丹田被毁,只能等死。 但谢朝雨却让这一整层被挖了内丹的人和妖,都变得完好如初。 这是绝不能容于世间的力量。 为邪恶所觊觎,为妖魔所忌惮,为天道所抹杀。 第一百一十一章 隐秘(一更) 逼仄的木质楼梯上,所有人都踮着脚尖,收敛了气息,紧紧跟随前方的脚步,走的小心翼翼。 这座塔很神奇,各层之间,被看不见的壁垒分割开,隔着一段楼梯,就是上下两个世界。 谢朝雨他们一路从一层上来,在每一层都闹出了不小的动静,现在看来,竟没有惊扰到更上层的人? 到底不是长青宗本门的人,谢朝雨不敢托大,带着从四层救下的人们,悄无声息地继续往上走。 站在拐角处,抬起头,隐约能透过木地板的缝隙,看到上层散落的一点灯光。 五层看来也有人。 谢逢君兄妹三人很快就交换了眼神,趁他们还没发现,速战速决! 谢逢君将妹妹拉到身后,手中出现了一把奇怪的笔,笔尖无墨,谢逢君握着笔,在头顶的木板上画了几道,嘴里低声念道:“凡此区域,一切法器c阵法皆无效!” 王浮一看就很有经验,取下自己的软剑,对准谢逢君框出来的地方,“唰唰”几下,便见墨色灵光闪动,能经得住烈火烧灼c阻断神识探查的青金木地板,便在瞬间失去了防御力,被王浮的剑光碎成了粉末。 王浮动作迅猛,打开了去往第五层的入口后,迅速提气,一跃而上。 谢逢君和谢朝雨紧随其后。 也不知是自恃塔的防御力,还是这层的守卫真的不太聪明,地板冷不丁被开了个大洞,洞里都钻出十来号人了,才有人惊呼出声,“你们是什么人!” 谢逢君还因为谢朝雨在四层多管闲事的行为生着气,面对围过来的长青宗弟子们,咧嘴阴笑。 “你谢爷爷是来弄死你们的!” 那杆毛笔实在奇异,那些打向谢逢君身上的灵力,在真正近身之前,就被这支笔划出的屏障消弭。 最前方那长青宗弟子不敢相信,他可是金丹后期的内门弟子,这一手掌心雷霸道无比,往常对敌,无往而不胜,今日那些黄中带黑的雷电,怎地像是打在了棉花上? 他不甘心,“师弟们,助我!” 将同门的力量也融合到自己的攻击中,这位弟子再次扔出一道耀目的雷光来。 谢逢君脸色都没变,只在这团危险的光靠近自己时,嘴里快速念诵着诅咒的话语。 “回去练练再来吧,崽子!” 暴烈的雷光几乎已经扑到了谢逢君面颊,有一瞬间,谢凤坤都感受到了那种雷电燎到眉梢的压迫感,但很快,又在言灵力量的支配下,光团骤然沿着攻来的路径返回。 “轰!” 长青宗弟子组好的阵型被打得七零八落,除了最前方使用雷属性灵力的那名,在他身后,来帮忙的师弟们没一个能幸免,全都浑身焦黑c全身抽搐着倒地。 人仰马翻。 谢朝雨羡慕地望着三哥手中的笔。 “你们儒修好东西真多啊!” 又是诅咒又是灵器的,瞧着真是厉害。 成功拿长青宗的人撒了气,谢逢君紧绷的面色缓和了不少,总算愿意给谢朝雨一点好脸色了,“文化人也要打架不是~” 这得意的模样,王浮可就不乐意了。 他一手软剑,硬着满室灯火,银芒乍现间,婉若游龙,手起剑落,又有一人软倒在地。 “别夸三表哥,瞧他得意的,好像谁打个金丹修士很难似的” 那些跟上来的修士和妖兽也没有闲着。 第五层的空间很大,这里聚集着足足上百位内门弟子,他们个个修为不俗,还因为同门的优势,能使用很多厉害的阵型,谢朝雨三人对人在修为上能压制对面,但耐不住人家数量多还团结,这样下去,未免太耽误时间。 那位穿着白裙子的姑娘从地上捡了一把长青宗弟子掉落的法器,握在手中,给自己鼓了鼓气,腿还有些软,但她的眼神却很坚定。 “仙子,你们走吧,这里交给我们” 手中的法器明明属于别人,脑子里也没有关于自己过去修为的记忆,但当她面对攻过来的灵力时,身体的反应却远超自己拼命思考的速度。 谢朝雨有些讶异,被她救下的这些人,好像都很能打? 两刻钟前,那姑娘还像个受伤的小动物一样,缩在笼子里悄悄舔伤口,见到生人头都不敢抬,现在却能拿着武器冲在最前面了,看她攻势,竟隐有章法c招式动作不俗。 遭受了那样的重创,这些人恢复的这么快,谢朝雨是没想到的。 “好,那便多谢诸位了。” 确实不能再拖,他 们赶时间。 大部队留在这里,谢朝雨三人朝去往第六层的楼梯跑去。 上楼的手法依然简单粗暴,谢逢君使用诅咒,框出范围,消除了长青宗的防御法阵,王浮接着暴力开洞c冲上去用锐利的剑招打头阵。 “嘶!” “这什么鬼东西??” 谢逢君一站到第六层的地板上,就鬼叫着跳脚。 贵公子洁癖严重,王浮也跟着谢逢君上蹿下跳,死活不愿意踩到地面。 谢朝雨看着面前的东西,也难得皱起了眉头。 这第六层,竟然是这么个令人浑身汗毛倒竖的画面。 先前在山洞中,被引入幻境时,谢朝雨就被那些恶心的死人头咬伤了脚踝,至今都还记得那种冷白发黑的死人嘴唇和锋利尖牙贴上皮肤的触感 噫,反射性地觉得,小腿又在痛了。 谢逢君头皮发麻。 抖着嘴皮子,哆嗦道:“咋c咋整?” 这里的数量,甚至比山洞那个水潭中还要多! 一个又一个,惨白的人脸正对着他们几人,那些不再有神采的眼球,全都盯着他们,室内基本无处下脚。 死尸特有的味道窜进胸腔,谢朝雨有些后悔刚才在四层吃了那么多东西,现在好想呕吐,王浮已经逃到墙边,扶着墙壁干呕起来。 呕吐物溅落在他脚边的人头上,顺着死不瞑目的人脸往下流。 “呕!!” 王浮被刺激坏了,吐得更激烈。 突然,撑着墙的手一僵,王浮顺着胳膊,缓慢转头,看向“墙面”,“啊!!!” 伴着他凄厉的惨叫,被他按在掌心下的人头却是突然裂开嘴,朝他一笑。 随着它的动作,黑乎乎的东西掉落出来。 王浮下意识伸手接住——“我不行了呕!” 那竟是半截腐烂的舌头。 贵公子,卒。 谢朝雨能感觉到,自己现在正踩在两颗人头上面,她尽量忽略脚下黏腻湿滑的诡异触感,仰着头,目光尽量落在头顶的天花板上。 只要我不看,就能假装,脚背上被死人舔出来的黑血不存在。 一层之隔的楼上,对比疯狂反胃的谢朝雨兄妹三人,阿默的处境竟然还算不错。 长青宗果然不止十九名化神修士,在这座被隔绝了气息的塔里,还藏着好几个! 阿默被捆绑着双手,坐在正中央的椅子上,在他周围,是一大圈圆桌,再远一些的地方,被分隔成了好几间小房子。 重伤的白千柳就在其中一间躺着。 下巴被斩断,白千柳连发出声音都没办法做到了,那些老家伙们都在忙碌着,靠墙的架子被他们翻了好几遍,不时有新的丹药c灵液被端进去,接着就能听见一连串的家具倒地c老者吃痛闷哼的声音。 白千柳的伤很奇怪,按理说,就算下颌骨被斩断,那也属于皮外伤,以修士的能耐,不难治愈,况且在场的人中,就有好几个医修,但怪事还是发生了。 无论他们用了多么珍贵的高品阶灵药,那伤口不仅没有像预想的那般迅速长出新的皮肉骨血,就连愈合的征兆都没有! 血水源源不断地流出来,医修从伤口附近切开了白千柳的脖子,将丹药和救命的药液从食管直接给他灌下去,一滴便价值千金的灵液,此时却也只能吊着他的命。 沈瑜白千柳的床边不远处,阴沉着脸,盯着施救的老者们。 眼看着白千柳下半张脸的伤势一再扩大,沈瑜的面色衣襟更彻底黑透。 “不是已经化神了,为何还治不好外伤?” 被他质问的老者,颤抖着低下头,没敢辩解。 若是寻常的外伤,以他们的手法,想必伤者早已经活蹦乱跳了,但白堂主这伤着实奇诡,他们绞尽脑汁,也只能减缓伤口融化的速度罢了。 即便什么也想不起来,只知道自己叫阿默了,叶无讳的《山河剑法》依旧霸道无匹,关南长风带来的伤害,还是个无解的存在。 血肉消融,生命溢散,白千柳的下半张脸已经没有了,脖子的前半部分,血坑也一再扩大,若不是那些昂贵的灵药续命c加之修士的彪悍体能,换个凡人,早已命归黄泉。 有个胡子最长,看起来年纪最大的老者走到沈瑜面前,斟酌着开口道:“掌门,真的没办法了,要不还是算了吧?” 化神修士肉体的消亡,并不是生命的终结,只要在他们神魂离体的瞬间,用特定的法宝将其魂魄收起来,就有办法保住性命,待日后再想办法复活。 当然,这种复活要付出的代价也很大。 一种办法是夺舍,选一个体质与自己相差不大的活人,抹杀其灵魂,便能鸠占鹊巢; 还有一种办法要安全一些,便是重新投胎,从头再来。这种方法能避免夺舍造成的业障,但投胎的对象不好找,既要想办法避开天道的惩戒,又要花费大量时间才能达到生前的水平。 那边,白千柳的身体在剧烈抽搐,血水换了一盆又一盆。 老者还在等待沈瑜的决定。 “掌门,咱们库存的灵液用完了。” 这么快? 沈瑜捏碎了手下的桌角。 长青宗避世多年,灵液存量本就比不得外面的大门派,现在全部都给白千柳用了,却还是不起丝毫作用。 品相好的灵液极其难寻,一般只有在上品灵石矿脉的附近,才能收集到少量的先天灵液,有些上古秘境中也能寻到一些,但长青宗这几百年都没出去找过。 听到医修的汇报,有些人的面色变了几变,悄无声息地背着沈瑜交换眼神。 本就是属于全宗门的东西,现在掌门全给了自己的女婿,往后若是他们要用该怎么办?有不少人家中都有资质不错的小辈,这些小辈修炼时,又该去哪里再找? 掌门对白堂主,未免太过偏心了些。 老者再次询问道:“掌门,可是要再想些办法?” 老者回身看了看白千柳的情况,鼻骨都已经融没了,“不若不若,算了吧?” 尽人事,听天命,他们真的已经黔驴技穷。 沈瑜沉默良久,却是摇了摇头。 白千柳的情况太特殊了。 只有他知道白千柳身上的大秘密。 他本就是夺舍。 这句年轻温雅的皮囊之下,并非原装的芯子。 六百年前,沈瑜和魔鬼做了交易,为了挽救当时岌岌可危的长青宗,沈瑜来到了魔鬼为他提供的神秘山谷,在这里免于追杀,保存了全宗门的实力,重建了长青宗。 魔鬼为他们提供安定的住所c全新的修炼方法,让他们再短短数百年时间里,就拥有了二十几位化神修士,这般骇人听闻的成就背后,是沈瑜要给魔鬼的回报。 魔鬼没有实体,它疯狂地渴望能拥有一具属于自己的身体,像人族那样的,柔韧c温暖c灵活的身体。 为了满足魔鬼的欲望,沈瑜用尽手段,为魔鬼找来了一具又一具的身体,魔鬼眼光很高,它要求的身体,必须是年轻好看c资质很高,比普通修士更优秀的存在,长青宗那些庸碌弟子他全都看不上! 长青谷避世,无人知晓,被丹药和天材地宝诱骗而来的散修根本不知道,这是一个有来无回的地方。 他们被当成材料,若是“品相不佳”者没会被挖掉内丹,供魔鬼食用,身体衰竭死后,又会被当成试药炼丹的对象,那些个阴邪的方子都在他们身上一一试过,很快,失去了内丹的他们就会因为抵抗不住药力而消亡,修士的身体经历过千锤百炼,哪怕被药物摧毁,在那些人眼里,也是不可多得的宝物,他们的头颅被割下,炼成阴煞,身体被当做养料,血肉筋骨都是炼药的好材料 第一百一十二章 各种意义的令人作呕(加更章) 魔鬼最厉害的地方在于,它能无时无刻不对人心进行侵蚀。 在长期帮助魔鬼残害生命的这些年里,有很多人也渐渐迷失了本心。 那位姑娘为什么会流产c身下的伤口甚至撕裂破碎,这还只是冰山一角罢了。 沈瑜c长青宗,这几百年里造下的孽太多,罄竹难书。 就连自己的女儿,三百年前诞生的小小婴孩,也被魔鬼侵占了身体。 沈瑜还记得,自己从产房里抱出来的婴儿,被他捧在手心里,甚至还没有他的双手大,扁着嘴,哭啊哭,沈瑜喜爱极了。 孩子娘难产,勉强生下小姑娘之后,生命也就走向了尽头,沈瑜亲自照顾孩子,每日帮她喂奶,哄她入睡,她总爱在半夜啼哭,怎么哄都哄不睡,沈瑜只好彻夜不眠,守在她小小的襁褓边。也幸好他是修士,换成凡人男子,早就心神交瘁难以支撑了。 孩子一天天长大,三个月时,就能对着他咧着嘴笑,她会翻身了,会抱着自己的脚丫子啃了,也能吃一点香甜的果子泥了。孩子第一次拍着手叫“嗲嗲”的时候,沈瑜还偷偷抹了眼泪。 很快,就到了孩子周岁这天。 宗门内的长辈们提议,不如学着凡人的习俗,给孩子半个周岁宴,也抓抓周,宗门很久没有这样热闹过了,沈瑜自然是愿意的。 这一年来,沈瑜忙着照顾孩子,没有精力去讨好魔鬼,魔鬼自己整日四处游荡,听说前不久还抓了个书生回来。 周岁当天,魔鬼竟然出现了,一身月白色的衣裳,头上还戴着读书人用的头巾,身上还有这浅浅的药香,对谁都温和有礼,大家都觉得与他说话,如沐春风。 但沈瑜知道,这具身体里,藏着的是魔鬼。 魔鬼上前来看沈瑜怀里的小孩子,婴孩太年幼,不知道危险,对着魔鬼也能傻呵呵地“噗”口水,还抱着魔鬼的手指咿咿呀呀。魔鬼看起来也很喜欢这个胆大的婴孩,还从怀里摸出了一个小荷包来,“送给她” 沈瑜下意识抱紧了孩子,魔鬼走后,沈瑜打开了荷包,里面装着几样酥糖,一小包坚果,这不是本地的产物。 夜里,沈瑜照例在孩子的小床前打坐,他渐渐入定,有那么一瞬间,好像是走神,不小心睡着了。 他闻到了一点浅淡的梨花香。 睁开眼时,孩子爬到他的膝头,嘴里喊着“嗲嗲”,冲着他撒娇。 沈瑜把孩子抱起来,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很快就呆住了。 孩子的脸,触感有些奇怪,虽然还是温暖柔软的,但沈瑜就是知道,有哪里不对了。 魔鬼却更喜欢这个孩子了,每天都要来看她,还热情地帮孩子取了个好听的名字,“就叫沈茸鸢,以后一定是个美人” 沈瑜没说话,他的孩子被出了问题,现在坐在魔鬼怀里大眼睛轱辘转的小姑娘,根本不是他亲手从母亲身下血泊里捧出来的孩子。 他的女儿,没了,后来的沈茸鸢,只是个魔鬼造出来的孱弱东西罢了。 利益牵涉太深,他早已没有了和魔鬼翻脸的资本,他心里甚至荒谬地想着:只要一日不拆穿,就能继续假装相安无事地生活下去。 如此这般,沈茸鸢长成了病弱的年轻女子,魔鬼给她吃着各式各样的古怪东西,为她续命。沈瑜试探着说,“茸鸢这样活着太辛苦了,不如我们让她解脱吧?” 那是魔鬼第一次对沈瑜动手,漫天的梨花香气中,沈瑜七窍流血,浑身都在打颤,识海梨翻山倒海地疼。 魔鬼掐着他的脖子,将他从地上提起来,“蠢货,你知道什么,她现在可是千年难遇的纯阴之体!” 周岁那天,魔鬼发现这个孩子有着极高的修炼天赋,魔鬼试图将自己换到这个身体里,没想到,魔鬼太强大,孩子还太弱小,强行夺舍,孩子直接爆体而亡。 魔鬼将孩子的神魂收起来,去找了一截梨花枝,将那天生比别人强大的神魂注入到花枝之中,炼化成了纯阴之体,又将自己身体里碍眼的书生残魂移到这具花枝做的身体中。 只等将来,若是能找到厉害的修士神魂,或是强大妖兽的内丹,魔鬼就能顺利进入给自己准备好的“沈茸鸢”身体之中,那时候,魔鬼就能真正地变成一个“人”,从此,逃脱天道制裁c独立于五行之外。 如今,不仅找到了九尾狐,机缘巧合之下,还有阿默这样强大的剑修送上门来,魔鬼怎么可能放弃! 沈瑜知道,几百年的谋划,只剩下临门一脚,“算了”?不可能的。 他吩咐等候决定的老者道:“将剩下的妖兽内丹全部取来,再去春雨 院,将小姐和那只狐狸都带过来” 沈瑜起身,走到尽全力施救的医修们身边,“用这些试试” 一整个储物袋,足有上千枚内丹! 妖兽的c人族的,金丹c元婴,无论是种类还是数量,都足够骇人听闻。 “怎么还不动手?” 沈瑜没什么情绪的问话就响在耳边,医修们战战兢兢,慌忙回神,接过储物袋,开始挑选合适的内丹,提取其中蕴藏的力量,为白千柳续命。 内丹之中,储存着修士一身的力量积蓄,最为精纯c强大,源源不断的光团从白千柳的伤口进入体内,帮他修复着那些破坏力巨大的消融性剑气。 肉体融化的速度明显降下来了,血也流的比先前慢了。 医修们松了一口气,方才他们都有预感,要是没起作用,掌门怕是要让他们人头落地! 沈瑜也松了一口气,他的一生,连唯一的孩子都献给了魔鬼,若是这样,魔鬼最后都没有成功,那他又该何去何从? 万幸,内丹的效果还是一如既往的明显。 外间被绑着的阿默,静静看着那间小房子里的闹剧,他比沈瑜修为要高一个大境界,能侵入他的神识中,可是看完了沈瑜所思所想,阿默向来平静无波的眼里,也多了几分厌恶。 在他看来,沈瑜真是个恶心的懦夫。 早就选择了恶的一边,做下的恶事几辈子也偿还不了,就算他也有过悲痛的往事,但那都是他自作自受。 沈瑜朝朝阿默走来,他坐在阿默对面的桌前,“你修为不错” 阿默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接话。 沈瑜从怀里取出一样法器来。 这是一根白色的东西,阿默看清了,立马猜到了这是什么,反射性想吐。 那是人骨,属于孩童的骨头,被做成了小巧的骨笛。 沈瑜温柔地看着手里的笛子,轻轻摩挲着笛身,“这是我孩子的腿骨,每次拿着它,都像是孩子在和我一起战斗”他了解魔鬼的所有,瞒着魔鬼找到了孩子爆体而亡后剩下的残肢。 阿默:“呕” 谢朝雨经常嫌他木讷,现在阿默倒是有点感谢自己脑子转的不快,起码能少理解变态一点。 沈瑜没有被他的反应激怒,反倒是笑了起来。 “这把笛子太过珍贵,我很少拿出来用,能被它送上路,你应该感到荣幸才是” 在阿默有意的控制之下,沈瑜能看到的,对面就是一个被绑起来的化神修士。沈瑜有自信,年龄的差距带来的是丰富的对战经验,再加上自己由骨笛的加持,能战胜面前的年轻人。 他在身后布下一层结界,只将自己和阿默罩住,免得误伤了小房间里的人。 雪白纤细的骨笛被沈瑜缓缓移到唇边,大约是多年的付出眼看着就要有成果了,沈瑜的神色有些兴奋,话也很多,开始吹吹奏之前,他又对阿默道:“你还不知道吧,千柳的音攻就是从我这里学的” 无论他说什么,阿默都没搭理,他还在等。 他与谢朝雨说好了,亥时动手,可是时间一直往前走,他迟迟没能感受到谢朝雨的神识波动。 先前有一瞬间,还莫名地心悸,他马上意识到,那是谢朝雨出了什么事情,阿默差点控制不住要去到谢朝雨的身边,亲自护着她。好在心悸只是几息之间的事情,那种感觉很快就消失了,识海也没有别的反应。 阿默耐着性子等待着,沈瑜这些聒噪的话语,他觉得用来打发时间都嫌闹腾。 谢朝雨他们已经进塔了吗,什么时候才能到这里呢? 报更的钟声响起,亥时三刻了。 阿默决定不等了。 沈瑜也也终于结束了那些勇于自我感动的废话。 “小子,下辈子投个好胎吧!” 骨笛的声音比之白千柳用的白玉笛,声音更加清脆悦耳,听起来就像孩童在愉快地嬉闹一般,透着蓬勃的朝气和生命力。 沈瑜这般与魔鬼同伍的人,打出来的攻击竟然是这般风格? 可见此人是有多虚伪c自欺欺人。 这层可不止沈瑜一个化神,那些老家伙都还在小房间里好好待着呢,阿默没有托大。 白千柳的现在用的是书生的身体,书生应当有风灵根的天赋,所以白千柳的笛声中混杂着风刃;沈瑜不一样,他是个水灵根修士。 柔中带刚的水雾化成细密的丝带,带动着音律将阿默牢牢包围起来。 阿默能感觉到周身越贴越近的水汽,皮肤接触到水汽时,便是一阵刺痛。 第一道攻击,更像是沈瑜的试探,他想要知道阿默有什么招式,阿默的能力,能不能突破缚神索的禁锢? 身上裸露在外的皮肤都被水汽沾湿, 藏在水雾中的音律就像是一把把细小的刀刃一样,从体表钻进阿默身体内部,它们迅速攻城略地,势要将阿默的身体弄得千疮百孔。 隔着一道水雾,沈瑜的眼神是胜券在握。 阿默面无表情,他有点想嘲讽沈瑜几句。 到底是山沟里窝久了,都不知道外面的时代早已经变了。 现在修真界打起来,谁还不提前买个防御法器呢。 放任水汽贴身,阿默只是有个事情想验证一下罢了。 他是冰属性的修士,冰,低温凝结的水罢了。 只要将沈瑜打过来的水汽变成冰,就能为他所用! “咔嚓!” 清脆干净的碎裂声响起。 阿默身上的缚神索寸寸尽断。 春风十里出现在阿默手中,那些细密的水雾瞬间附着到剑身上,冰花沿着剑纹放肆生长,古老的“沉星”工艺,让春风十里能迅速吸收这些冰晶中的灵力。 剑身上的星图被点亮,沈瑜源源不断的音波攻击,转变成了阿默的灵力来源! 沈瑜在水雾中的视线被应该畅通无阻,现在不知为何,一转眼将,有什么东西断了,眼前的世界变得模糊不清,寒冷的气息扑面而来,事情超出了他的控制。 沈瑜到底是一宗掌门,他在意识到不对的瞬间,迅速后退,拉开了和阿默的距离。 圆桌c椅子c地板冰花蔓延得太爱,结界内很快就覆满银白。 沈瑜看得心惊,那年轻人,即便是对他来说,竟也是个硬茬子! 难怪千柳不敌。 沈瑜面色严肃起来,握紧了手中的骨笛,竟是冰灵根,那他的水属性功法估计都没办法真正对那年轻人造成伤害了。 若想取胜,只能音攻! 想到这里,沈瑜又控制不住地高兴,这可能就是天意啊!老天注定,要让他沈瑜和孩子一起战斗! 阿默实在没忍住,“劳驾,别笑了好吗?” 听着就能想到沈瑜现在想的是什么,这太恶心人了。 阿默虽然还没见过谢朝雨和痨病鬼前夫的儿子,但他早就悄悄将那孩子也当成自己的儿子看待了,只要将沈瑜那个不幸的孩子带入到谢棠梨身上,阿默就觉得一阵浑身不适。 无数冰晶悬浮在半空中,沈瑜索性利用这一点,年轻人比他想的要更强大,他释放出更多的水汽,二人之间的视线更模糊了,沈瑜接着这机会,收敛气息,迅速转换了自己的位置。 与此同时,一层之隔的楼下。 谢朝雨和两位哥哥逃得甚是狼狈。 也不是打不过,主要是心理冲击太严重,到处都是一张张惨白肿胀的脸,逃到哪里都离不开包围圈。 用剑戳刺,这些人脸会发出“噗呲”漏气的声音,改回溅出一团红白相间的臭水来,王浮一个躲闪不及,就被那诡异的液体浇了一脸,现在他脸上仿佛还留着那种脑浆尸水混着肉块儿往下滑的触感 言语诅咒,对死物基本没用,它们没有五感,需要先前对地板那样,用法器接触才能起作用,谢逢君手里的毛笔,雪白的绒毛笔尖已经变得脏污不堪 最难过的得数谢朝雨,她主要用火,但这些密闭空间内,烧尸体的滋味,可想而知有多不好受。简直就像是身处焚化炉内,还不得不将那种焦臭发黑的气体吸入鼻子里,她周遭的人头在不断减少,管用是管用了,谢朝雨却觉得,这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对自己太残忍了。 “呕!!” 酸水都吐不出来了,还得继续烧。 第一百一十三章 鏖战 谢朝雨曾经在三伏天去过一次垃圾处理厂,烈日灼烧之下,那种垃圾蒸发的味道简直是她的童年阴影。 隔了一辈子,好不容易治愈了。 万万没想到,更过分的经历今天让她给体会到了,杀伤力比之从前,更甚。 她今天穿的是一双便于行动的软靴,此刻,鞋面早已看不出原来的颜色,黑的c红的c灰褐色的脏污遍布,裙摆上也满是各色痕迹,最为致命的是,透过湿透的衣裳,她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渗透了布料,正在顺着她的小腿往下流。 数量实在太多了,烧了这一堆,还会有下一波,源源不断,防不胜防。谢朝雨刚处理完身后扑过来的一大团,就发现面前又堆起了一座令人作呕的死人山。 对付这些东西虽然不需要一直高强度的灵力输出,但积少成多,时间长了,饶是灵力储备比一般修士更丰富的谢朝雨,也感觉双手有些发抖,站着的时候,两腿酸软无力,丹田位置隐隐有些胀痛。 她的反应速度变慢了,被靠近的死人脸逮住了机会,十几颗人头发了疯一样地朝她扑过来,谢朝雨连忙躲避,擦身而过时,还是被他们锋利的獠牙划穿了衣袖,鲜血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它们的獠牙上布满了毒素,谢朝雨忍不住闷哼出声,那只胳膊顿时疼的抬不起来。 “被咬到了?” 谢逢君艰难地摆脱身后的攻击,来到谢朝雨面前,看到她血肉模糊的胳膊,迅速从怀里取出先前准备的药膏。 “还好又弄来一些,忍忍!” 他手法干净利落,手中灵力凝聚成刀,触手快准狠,谢朝雨伤口上被毒素染黑的那一圈皮肉被剜掉。 “呃!” 王浮帮两人清除身边的攻击,手中软剑快成了闪电,只能看见令人眼花缭乱的银芒。 谢逢君帮谢朝雨涂了药,简单包扎了胳膊,“怎么样?” 谢朝雨强忍疼痛,试着握拳,“可以了,血液筋脉都能运转” 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就让她浑身都疼的一瑟缩。 这药膏效果好是好,负担有个副作用,用完极易睡着。 现在可不能睡,谢朝雨想了想,又在自己手臂上划了一道伤,任由它暴露在空气中,疼痛能让她保持清醒。 因着处理伤口,他们的攻势减弱,给了人脸机会。 塔内的死人头在这一会儿的时间里,竟然已经快要堆到了天花板。 入目所及,全是密密麻麻的锋利尖牙。 谢朝雨三人被逼的向后退去。 再有几步,就是墙壁。 这样下去不行,一旦被逼到墙角,他们很快计划会被这些东西所淹没,接着,就只能是被啃噬血肉的命,运气好的话,大约能留个骨架? 谢朝雨四处观察着,快速在脑子里思索可行的计划。 “三哥,表哥,快到这里!” 谢朝雨蓦然想到什么,足尖点地,一跃而起,快速借着上跳的力道,来到了天花板和两面墙之间的夹角处。 谢逢君和王浮听到她的喊声,也紧随其后,三人挤在了这个小小的角落里。 “我有一个计划” 谢朝雨将自己的想法简明扼要地告诉二人。 谢逢君听完,皱起眉头,“听起来也不是不行,但你要付出的代价太大,而且若是有万一” 王浮也有点担忧,“此法过于冒险” 然而现在的形势容不得他们犹豫,发现“猎物”逃到它们够不到的上空,死人头们很快就有了应对之法,远处的“高塔”瞬间消散,无数人头骨碌碌滚过来,翻涌着在他们脚下聚集,很快就又堆起了一座新的高塔。 “来不及了,三哥准备!” 谢朝雨凝神,手心出现了磅礴的赤金色灵力光团,整只手掌都被炽热的火焰包裹。 与此同时,谢逢君的毛笔也快速移到了头顶的天花板上,就像先前在楼梯上一样,落笔后,便有一个被他框处范围的诅咒区域诞生。 王浮的剑紧跟而来。 “谢九!” 他们已经做好了准备,只等谢朝雨的动作了。 谢朝雨在王浮出声的同时,手心的火焰猛然胀大,在她身边的谢逢君和王浮瞬间就凝出了灵力护罩,太热了,谢逢君凌乱的发尾甚至被烤焦。 火球被她大力甩了出去,“小焚天·争鸣!” 火焰像是有生命一样,在半空中变幻不定,最后伴着隐隐的“唳!”声,一只巨大的鸟形图案浮现,那鸟儿全 身都是躁动暴烈的火苗,随着双翅的扇动,身形旋转,火苗四处飞溅,满地的死人头在这一瞬间都极具人性化地瞪大了死鱼眼。 红浪翻滚,火海腾天。 没有管身后的壮观景象和逼人的热度,王浮的剑快到了极致,毕生挨打的经验都用在了这一刻,没有谁能比他更快。 “锵!” 天花板再次开出了大洞,谢朝雨三人狼狈地从那洞口一跃而出,难闻的气味接踵而至,火苗燎到了衣摆,谢朝雨手中出现了一样铁桶一般的法器,她将那桶往他们弄出来的大洞上方一罩,便成功阻拦了臭气和火焰。 “成了!” 谢逢君瘫坐在地,终于敢放下心来,坐着喘几口气了。 谢朝雨抱着刺痛的胳膊靠在三哥身上。 万幸他们配合默契,但凡表哥的剑再慢一点,他们三哥怕是要交代在楼下。 凤凰炎虽然烧不死谢朝雨,但两位哥哥可不抗火烧,迟早变成焦土。谢朝雨觉得,自己可能也抗不了多久,她会被那些味道活活熏死 狠狠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谢朝雨很快就又感觉到了不对劲。 “你们有没有觉得,这里有点太冷了?” 谢逢君搓搓胳膊,“你不说我还没感觉,确实好冷啊” 他们才从火焰中逃生,感觉有点迟缓,现在那些灼人的热度从深桑褪下去,便很快发觉,这层塔冷的未免太过了。 王浮的软剑上,竟然已经结出了冰花。 空气中似乎也布满了细小的冰晶,每一次吸气,鼻腔都忍不住发痒。 “走,找找阿默” 沈瑜和阿默的战斗还在继续。 沈瑜的半边肩膀已经被厚厚的冰壳冻住,他的左手几乎不能再用,但吹笛子又不是一定需要两只手。 阿默情况比沈瑜好一些,起码远远看去,身上并无明显伤痕。 他手中握着春风十里,不断抵挡着沈瑜的音波。 阿默已经封住了自己的听觉,这样,沈瑜便不能通过音律控制他,更无法侵入他的识海,但这些音律所能造成的外伤,还是让阿默很头疼。 它们随着空气活跃,附着在水汽之中,即便是变成冰晶了,这些细小的音律依旧能够保持活跃,它们静静蛰伏在空中,一旦有了接近阿默的机会,就会附着到他的体表,造成一个个刺痛的小点。 痛阿默根本不在乎,但一想到先前谢朝雨叮嘱过的,要是身上有一个伤口,就一天不许她他睡觉阿默现在只能期望,那些音律带来的伤口太小,以至于谢朝雨发现不了。 越是想,就越是厌恶沈瑜,手中的春风十里就愈发狠厉。 沈瑜总算知道了,白千柳下巴上的伤为何会不能治愈。 这就是个怪物吧! 能让人的血肉消融的剑气,闻所未闻,沈瑜甚至都没听说过,这能力,别说是人修了,就说是哪个大魔头,沈瑜觉得都不为过。 别看他现在还全须全尾站着吹笛子,只有沈瑜自己知道,剑气入体,他的内脏遭到了破坏,现在就像白千柳的下半张脸一样,以一种快到让人来不及反应的速度在融化。 “噗!” 沈瑜又一次喷出一口混合着内脏碎块的血水来。 他要不是水灵根修士,能利用经脉流转自我治疗修复,怕是早就倒地不起了。 “你到底是谁?” 沈瑜不止一次发问,这个年轻男人的实力太过骇人,在沈瑜的认知里,有这种攻击力的剑修,世间怕是只有北辰的剑尊了。可对面那人的骨龄,又分明才堪堪百岁出头。 “剑尊?” 阿默手中的剑毫不犹豫挥出,打得沈瑜一个踉跄。 打架就好好打架,不要指望东拉西扯,自己就能少砍他几下! 还剑尊呢,他就一猎人罢了,过去可能是修士,但听谢朝雨的描述,想来也没有多厉害。 沈瑜的右手又被剑气所伤,冰花肉眼可见地爬满了沈瑜的衣袖。 他也恼了,“堂堂剑尊,原来也需要夺舍重生吗?” “男子大丈夫,敢做敢当,休要再遮遮掩掩!” 他已经看出来了,这人就是剑修,想来必是和白千柳一样,都是老怪物夺舍,所以才会骨龄年轻,而实力强悍。 阿默已经听不懂沈瑜在说什么,但看他气急败坏的样子,阿默就知道自己那一剑砍得很好! 沈瑜开始满场躲避,他心中很焦急,去取内丹的医修为何还未回来?还有去找沈茸鸢的人,这么久了,别说抓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都够他去长青镇上走一圈了。 沈瑜隐约猜测,沈茸鸢那里可能出了什么岔子,但他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 他和魔鬼谋划多年,一直没有太过提防沈茸鸢。 一来,她没有任何修为,造不成大威胁; 二来,她体内的神魂属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凡人,在长青谷里,没有人跟着,她几乎寸步难行,没有危害沈瑜和白千柳的机会 沈瑜觉得,要是医修们再不回来,自己就要撑不住了。 小房子内,白千柳还躺在原处,身上的融化进度还在继续,咽喉部位已经彻底没了,眼睛也消失了,两道美貌突兀地耷拉在黑洞洞的眼眶上,血水从他的眼窝里往外流,混着一些零碎的脑组织。 谢朝雨也没想到,刚刚才摆脱楼下脑浆烂肉一起流的恶心情景,就又赶上了这红红白白瞎黏糊在一起的大场面。 实在辣眼睛。 “轰!” 火球炸开,火舌将白千柳吞噬。 屋子里的化神老怪物们大惊失措,手忙脚乱地救火,事发突然,他们都来不及阻挡,只看到面前黑影一闪,接着,白堂主就烧了起来! 小房间内乱成一团糟。 沈瑜睚眦欲裂。 那里可是藏着魔鬼的灵魂! 他立即扔下阿默,朝着小房间迅疾而去,就连追在身后的剑光都不管不顾了。 谢朝雨已经趁乱溜出了小房间。 “!” 流年不利,今日注定多灾多难,和沈瑜迎面撞上,谢朝雨忍不住一句骂了一句脏话,就和沈瑜拳脚相加,快速战到了一起。 沈瑜拳脚功夫同样出众,和谢朝雨打起来,二人一时竟难分胜负。 他冷声问:“你也是北辰之人?” 他想不明白,长青宗哪里惹了北辰剑宗的不愉快,竟在这关键时候来给他添堵。 谢逢君和王浮快速赶来,帮谢朝雨拦住了那些化神老怪物,免得她被多人围攻。 谢朝雨听沈瑜的问题,很是莫名其妙。 怎地又扯到了北辰剑宗,难不成是阿默想起了什么,比如知道自己是北辰的叶无讳了? 到底修为有差距,在她思考的同时,沈瑜抓住机会,一拳袭向谢朝雨面门。 拳风近在眼前,谢朝雨悚然躬身,险险避开,但沈瑜磅礴的灵力还是伤到她了。 谢朝雨感觉自己五脏六腑都移位了,像是被数千斤的巨石狠狠压在身下。 “唰!” 银蓝色的寒芒乍起。 春风十里厚重的剑身劈开了谢朝雨耳畔的拳头。 沈瑜的惨叫声传来:“啊!我的手!!” 一截断肢掉落在地,是沈瑜的小臂以及已然握紧的拳头。 谢朝雨被人带至身后。 谢逢君和王浮即便再青年才俊,也干不过十几个化神的合击,兄弟俩狼狈逃窜,房间太小,攻击无处不在,多少挂了彩,短短一会儿,谢逢君就觉得自己心跳都快蹦到嗓子眼儿了,他撑不住了。 有了阿默的加入,场面一下子便发生了扭转。 谢逢君和王浮压力不再,阿默一人,便吸引了全部的战火。 谢逢君一边“嘶哈”着喘气,一边表达自己的赞赏之情。 “好妹夫,真是好样的!等出了这长青谷,我就把谢九嫁给你!” 王浮赞同,这简直太能打,他们俩全身力气都用尽了还只能四处逃窜,阿默一人,便能控场,这差距,不要太大啊。 谢朝雨本人:“” 第一百一十四章 夺舍 沈瑜断了一只胳膊,伤口处鲜血淋漓,剧痛让他后退了几步,靠着墙喘息着。 他的另一只手也没好到哪去,被厚重的冰壳严密紧实地冻成了冰坨子,因着两只手的伤,沈瑜的经脉已经紊乱,体内灵力四处乱窜,与伤口相连的双肩承受着混乱的灵力冲刷 若是救治不及时,就算沈瑜今天侥幸活了下去,只怕也要上肢从此以后普也要真正废了。 “医修呢!医修!” 几位医修被阿默的剑光逼退,他们的位置在沈瑜的另一边,想要靠过来,至少要越过阿默。 这当然不可能。 剑光就像一座密不透风的墙,看似大开大合,锋芒毕露,实际上却是疏而不漏c刚柔并济。 二十几位化神老怪物,一时竟不能奈何阿默一人,他们拿他毫无办法。 在谁有没有注意的时候,躺在沈瑜不远处的白千柳动了。 就连谢朝雨都没有反应过来! 白千柳先前一动不动,身上大面积血肉都已经融化,谁都以为他已经没救了。 白千柳的上臂只剩下坑坑洼洼的骨架,胸膛也皮开肉绽,隔着一层浅浅的薄膜,那脆弱的心脏蓦地跳动了一下。 紧接着,一根细小到肉眼难以发觉的藤蔓,突然就从白千柳的手上伸出,从床边垂下后,悄无声息却又快速地接近了沈瑜。 藤蔓太细,就像一根线,室内又是一片狼藉,太不引人注意了。 谢朝雨所能看见的,就是沈瑜突然高昂的脖颈,他身上的血管突兀地扭曲c跳动着,那种诡异的黑褐色血管瞬间织成了一张大网,沈瑜整个人就像网上的猎物一样,抽搐着c无声嘶吼着,他的瞳孔变得又大又黑,手上的指甲猛然穿破手指对的束缚,变得漆黑锋利。 伤口流出了深绿色的液体,眼角c口鼻布满了粘稠的汁液,从他咧开的嘴角,还能隐隐约约看见几颗森白的尖牙。 “呃啊啊啊啊!!!” 变化越来越多,沈瑜抱着脑袋蹲了下来,很快,他身上就失去了大部分作为人族的特征。 断臂创口延伸出黑褐色的枝条,鲜嫩的树叶代替了五指,明明七八百岁却依旧保养得宜的皮肤也失去了光泽,褶皱和细小的裂痕开始出现,头顶的黑发也被密密麻麻的树叶取代 就在这个谁都猝不及防的瞬间,沈瑜被夺舍了。 没了内里强大神魂的支撑,白千柳残损的身躯骤然失去了支撑,在枝条彻底和沈瑜结合的时候,便化为了血水,很快血水也消融在空气中,只有床榻上破碎的衣裳证明,这里确实有人存在过。 谢朝雨却是狠狠皱眉,魔鬼本身就就是夺舍了白千柳,现在身体没了,也不知道书生有没有受到影响。 沈瑜骤然的变化,让屋里的战局停顿了片刻,那些老妖怪们脸上的错愕难以掩饰。 “掌门?” 终于有医修跑了过来,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蹲在地上的沈瑜。 沈瑜没有回答他,他干枯得树枝一样的手紧紧抱着自己的头颅,细长的手指陷进头上的叶子中间,他在痛苦地低吼。 “掌门,您还好吗?” 医修伸手想要将沈瑜扶起来。 “啊!” 在接触到沈瑜手臂的瞬间,医修只来得及爆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便软倒在地,再没了气息。 医修的肚子上被开了个黑漆漆的大洞,沈瑜从那个洞里缩回手,尖利的手指缓缓张开,在他手心,躺着一颗内丹。 “掌门!掌门您要做什么?” “您怎么怎么杀了王师弟?!” “等等!您要干什么?沈瑜!!” 那颗内丹被沈瑜送到唇边,一口,吞了下去。 屋里的老怪物们都被这样的变故惊呆了,几百年的同门情谊,他,嗯不明白,沈瑜为什么说杀就杀,吞了内丹,这下王师弟连转世再生的机会都没有了。 寂静中,谢朝雨瞥了这些失魂落魄的老头子,朝他们道:“你们还不明白吗,沈瑜现在已经死了,站在这里的是树妖!” 虽然沈瑜本身也没比树妖善良可爱到哪去,都是一样的坏事做尽。 “天哪,掌门师弟这是被夺舍了吗?” “我在就劝过他,不要相信妖魔” “现在说得好听了,你这一身灵力不也是妖魔给的吗?” 老怪物们互相质问责骂着,这时候,好像谁都很无辜一样。 沈瑜吸收了一颗内丹,体内亏损的精气得到补充,撑着墙 慢慢站了起来。 他的身形也发生了改变,先前便是瘦削的中年人样子,现在却是更高更瘦了,身上的皮肤已经变成了树皮,五官渐渐模糊。 皱巴巴的脸上,突然裂开一道缝。 “过来” 他朝站的最近的老怪物道。 声音嘶哑暗沉,语气却还是过去吩咐人做事一样的平静。 被他喊到的人怔愣着,没敢动弹。 沈瑜又用温和的语气再喊了一次,“刘师兄,过来啊” 他干枯的手朝那位刘师兄招了招,黑乎乎的细长指甲上,属于被他挖了内丹的王师弟的血还在流淌,某一个指缝里,还嵌着一小块碎肉。 刘师兄嗓子发干,他回头看了看其他的师兄弟,却发现往日和睦团结的他们,此时竟是面无表情,丝毫没有说点什么做点什么的征兆,在与他的目光接触时,他们甚至后退了几步。 罢了,早该想到这一天的,在他们都默许了掌门师弟和魔鬼做交易,沉溺于从中得到的好处时,就已经注定了结局。 这位刘师兄在沈瑜期待的目光中,向他走去。 很快,痛苦的哀鸣过后,沈瑜又成功得到了一颗化神期的内丹。 这一次,吞噬完内丹,沈瑜站的更直了,脸上树皮的凹陷处也变得丰盈。 老怪物们个个面如死灰,低着头企图躲开沈瑜的视线,他们唯恐下一个被挖掉内丹的就是自己。 谢逢君啧了一声,嘲讽道:“恶有恶报,像你们这样作恶多端的人,老天都救不了” 王浮也道:“都怕什么呢,残害无辜修士,猎杀妖兽的时候,也没见你们心软过” 老怪物们瑟缩着,一言不发。 沈瑜又开口了。 这么一会儿,他的声音又变了,先前还有一些沈瑜本身的味道,现在已经变得雌雄莫辨,多了几分阴柔。 “各位师兄,我也不是什么滥杀无辜人,只要你们将这些闯进来的贼都杀光了,我也不是不能饶了你们” 他指着阿默几人,虽说是商量的语气,但在场的人都知道,这是不容拒绝的命令。 老怪物们不敢反驳,更不敢违抗命令。 只有一人小声地询问,希望得到肯定的承诺,“若是,若是都杀了,还请掌门师兄守诺” 沈瑜歪了歪脑袋,头上的叶子被他抖掉了几片。 “哦?你在怀疑我?” 枝条猛然伸长,刺穿了这个老家伙的丹田。 沈瑜又吸收了一颗内丹。 这次无人再敢开口,剩下的人自觉摆出了长青宗的攻击阵型,将谢朝雨几人牢牢围了起来。 “嗤嗤嗤,师兄们可是宗门翘楚,想来解决几个小贼是不成问题的” 沈瑜靠着墙桀桀怪笑起来。 谢朝雨和阿默站在一起,对他道,“老家伙们失去了战意,不成气候,我们三个能拖住他们,你快去搞死沈瑜!” 她身上带伤,阿默不放心,“他们人多” 谢朝雨拍拍阿默的手臂,让他放松,“信我,我和哥哥们可以的!” 阿默深深看了她一眼,钻着对面攻击的空子,挥剑掠出了包围圈。 谢朝雨顶替了他的位置,谢逢君和王浮一左一右,三人很快默契地配合起来。 沈瑜快速朝外面的圆桌方向飞去,他的枝条轻盈柔韧,十分灵活。 阿默紧随其后,握紧了春风十里。 老家伙们虽然害怕沈瑜体内的魔鬼,但他们骄傲惯了,在谷中六百年来鲜有敌手,这让他们骨子里都写满了傲慢,对待年轻的谢朝雨几人时,免不了要鼻孔视人。 “无知小儿,休想胜过我等,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若是求饶,老夫还能给你们一个痛快的!” “年纪轻轻就有如此天赋,为何想不开要来我长青宗送死?” “” 谢朝雨夸张地扇了扇耳朵,不理会对面的叫嚣。 只对谢逢君二人道:“哥哥们,看见了吧,这就是欺软怕硬的老不死!” 贵公子骂人也很有建树,王浮接话道:“苍蝇被拍死的时候,哪个不是在嗡嗡叫唤” 说骚话,这是谢逢君的强项,他自然是当仁不让:“也就这么一会儿说话的时间了,不得逮住机会说个够?” 对面老者被冷嘲热讽,面皮气得涨红,在沈瑜那里受到的恐吓和轻慢,全被他们发泄到了谢朝雨几人身上。 长青宗的攻击阵型本就以变幻莫测见长,二十几个老家伙各守一方,手中的法器都在发力,各色灵力在他们之间连接起来,汇为一股惊人的灵力柱,其中挟裹着风刃c火球c水龙c剑雨齐齐朝着谢朝雨三人袭来。 “哟,玩的挺大啊!” 谢朝雨猛然闪身,猩红的火光将扑到自己面前的巨大水龙湮灭。 谢逢君的手中出现了一卷书册,书页被他迅速翻动,书中的文字好似活了一般,一个个浮在半空,将那些凌厉的剑光紧紧缠绕; 王浮最趁手的便是他的软件,水云宫能立足修真界万年不倒,这一手惊鸿剑法便是他们最大的倚仗,任它土墙再厚c风雷再猛,银芒去处,皆不得近身! 这些用了旁门左道成为化神修士的老怪物在灵力上是比他们更深厚,活得也更久,但他们同样不容小觑! 谢朝雨的火很快就蔓延开来。 那不断使出水属性功法的老者哈哈大笑着,“女娃子,莫要再挣扎了,老夫这一手水龙诀可不输于掌门师弟,乖乖去死吧!” “水火相克,今日你必死,莫不是还想和老夫斗一斗?” 谢朝雨没有搭理他的挑衅,而是专注地感受着自己丹田的状况,先前受伤,经过沈瑜被夺舍那一番闹剧,谢朝雨借机调息,很快就要稳住自己躁动的经脉了! 与先前的猩红色不同,此时谢朝雨手中的火焰变成了更为明亮也更危险的漂亮赤金色。 那火光亮而炫目,璀璨的光晕从谢朝雨的手心蔓延开,笼罩着她整个人,那金色,仿佛蕴藏着什么不得了的力量,充满了浩然壮阔的气息。 老者从未见过这样的火焰,他遇到过的火灵根修士,即便再厉害,也不过是借用异火,火焰大多也是暴烈c愤怒的味道,像谢朝雨这样让人心生畏惧的火 老者下意识小心了一些。 三条水龙交缠着袭来,怒张的大嘴撕咬着扑向谢朝雨,那流动的姿态,是令人心惊的杀意。 谢朝雨不闪不必,任由自己面门大开。 老者紧紧望着,在水龙与火焰相接的瞬间,化神期修士的直觉让他猛然甩开手,收回手中所有的水灵力。 但他的自负,让他晚了一步。 赤金色的火焰没有像他预想的那般被水浇灭,谢朝雨也没有被水龙吞噬。 一点金芒,在巨大的龙首衬托之下甚至渺小得可怜,却将火焰的光芒缓缓铺开,包裹住巨龙的头部,接着是脖颈,再是龙身c龙爪c龙尾! 最后的水雾成了火焰的最佳向导。 老者爆发出撕心裂肺的痛苦哀嚎。 赤金色的火焰从他的手掌开始,一点一点爬满全身,老者很快就在地上打滚,疼的浑身发颤,但无论他召唤了再多的水汽,都不能将自己身上的大火扑灭! 他身边的几位老者都已经整愣住了,他们很快就打出了各种各样的灵力,想要救下老者,但这些都是徒劳。 老者的气息渐渐变得微弱,很快,头脸身体都被大火点燃。 肉体烧灼的味道在空气中散开,骇人的热度传开。 谁都知道,他们的同门,没救了。 数百年的同门之情,今日终于有了结局。 还有人想要扑过去反抗,去呗理智一些的人拉住,不行了,师弟已经成了一团叫他们。 第一百一十五章 掌门逝去 同门的接连死亡,让剩下的长青宗老怪物们彻底丧失了理智。 只是三个小辈而已,三个人的年龄加起来,甚至都还没有他们其中任何一位大,然而,他们师兄弟明明有二十几人,却被这些小娃压制住了! 痛苦和羞辱感,让他们战意更甚。 谢朝雨现在面对的,便是一位盛怒之中的控火修士,此人的火焰大有来头,天地有灵,在一些灵气丰裕的地方,可能会出现异火,若是运气足够好,或是实力足够强劲,便可以将异火收为己用。 “狂妄小儿,速速为我师弟偿命!” 烈焰灼灼,大火带令人心惊胆寒的热度,隔着圆桌凶猛地扑向谢朝雨。 他的火,并非寻常的橙红色,而是一种诡异的幽蓝色,仿佛坟茔荒丘之间的鬼火一般,炙热中带着彻骨寒。 “竟能在这里看到幽冥火?” 谢朝雨有些诧异,幽冥火算是天地之间,诸多异火中的佼佼者,传闻此火具有幽冥之地的力量,但有记载以来,只在上万年前出现过一次,没想到,与世隔绝的长青宗竟藏着这样的天地重宝? 幽蓝的火焰从四面八方翻涌而来。 谢朝雨周身,瞬间被森寒之气包裹。 那控火的修士露出了胜券在握的笑,一定能烧死那可恨的女子! 再没有什么异火能比自己的幽冥火更强了! 他的眼前,仿佛已经浮现出谢朝雨周身被点燃c神魂剧痛满地打滚的样子。 “哈哈哈师弟九泉之下有灵,总算能瞑目了!” 本能感受到了危险,谢朝雨的反应很迅速,她闪躲的动作快出了残影,转眼便出现在房间另一头,控火修士被她远远地抛在身后。 “该死的!你没事?怎么会这样?” 谢朝雨寻停在半空,手里出现了熟悉的赤金色火焰。 “该我了!” 她咧嘴一笑,一颗小虎牙露了出来,美艳的脸上多了几分俏皮。 控火修士自然是正面迎上! “轰隆隆——” 两团火球在半空中相互撞击,不同的强悍灵力让它们猛然炸开,爆出了惊人的气浪。 老者被着一股燥热的风掀翻在地,捂着的胸口传来剧痛。 怎么回事? 他扥大了双眼,一张布满了皱褶的脸上,是观念骤然被人打乱的恍然和惊骇。 凤凰炎一经释放,绝无收回的可能,不将一切目标烧灼殆尽,是不可能熄灭的。 倒在地上的控火修士,很快就被耀目的金红色吞没。 解决了目标,谢朝雨长舒一口气。 这般鏖战之下,谢逢君和王浮同样拿出了十二分的本事。 很快,就有十几名老怪物都落了下风,其余各人,无论轻重,或多或少皆有受伤。 阿默那边,沈瑜虽然被夺舍了,大约是因为时间仓促,神魂与肉体还不能很好地融合,阿默打起来并没有谢朝雨预想的那般艰难。 茸鸢修行数万年,作为她的心魔,魔鬼的修为其实并不弱,若是按现今修真界的方法来算,大约也是个合道巅峰的大能了。 但也幸好,沈瑜是个男人,还是水灵根,茸鸢作为天生木灵根的女妖,两者存在天生的差距,想要彻底夺舍,起码需要年的修炼,当初魔鬼夺舍书生,便是用了许多年才让神魂肉体变得和谐统一。 沈瑜身上的藤蔓已经变得黯淡无光,树皮更加皱褶不堪,脸颊的沟壑,甚至有一指深,先前还翠绿的头发,也渐渐枯黄,这是灵力告罄的征兆。 沈瑜苍老佝偻的树身,被全部封冻在一块巨大的冰里。 这一刻,诺大的宗门沉默了,弟子们停下了手中的刀剑,就长青镇上的人,也都暂停了手中的事情,所有人都带着深切的悲哀,那些受过沈瑜过去照顾的人更是掩面哭泣起来。 李不言看着与自己打斗了快一个时辰的长青宗内门弟子,有些摸不着头脑。 怎么打着打着,就蹲在地上哭起来了呢?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李不言欺负人了? 他也明明受了不少的伤好吗! “喂!怎么了这是,还打不打,不打我可走了啊?” 他的谢道友c王道友指不定还在哪里苦战,等着自己的援助呢。 那哭泣的弟子没有搭理李不言,“你要打要杀,随便吧,我们已经败了呜呜呜” “啊?” 胜利来得莫名其妙。 李 不言两眼懵。 但不用打架了,他还是很高兴的,迅速扛着自己的剑朝不远处的塔跑去。 塔下的战斗,同样被按下了休止符,长青宗弟子扔了法器,全都陷入了悲伤和混乱之中。 掌门已经没了,群龙无首,他们已经无所谓了,就算有个别人还在负隅顽抗,也都已经不成气候。 李不言几乎没有遇到什么阻挠,很快就哼哧哼哧从塔的一层跑到了六层。 “好家伙,咋这么臭!” 六层所有的死人头都已经烧光了,先前谢朝雨为了避免整座塔都被烧穿,影响到还在七层的他们自己,就在放火的时候,在六层设下了禁制,在他们离开之前,大火并不会损伤塔身。 地上到处都是焦黑的灰烬,恕他直言,总觉得这些玩意儿像是骨灰,但实在太臭了,李不言捏着鼻子跳脚,“这是烧了腐尸吗,啧啧” 李不言四处寻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楼梯或是能攀爬的绳索,最后在天花板的角落看见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大洞。 “原来在这里啊” 李不言个子高,原地起跳,都不用灵力,就轻松抓住了天花板的切口,再双手用力,将自己整个人都抬举了起来。 “咣当!” 用力过猛,脑门儿撞到了什么东西。 李不言猛然间痛的眼泪狂飙,这什么玩意儿? 谢朝雨将那些垂头丧气的老家伙们挨个绑了起来,有阿默站在一旁,武力差距悬殊,他们不敢发出任何不满的声音。 全都绑好了,谢朝雨拍拍受伤不存在得出灰尘,站直身体。 墙角传来声响。 谢朝雨踢踢累瘫在地的三哥,“去瞅瞅” 谢逢君不想动弹,他刚才简直超常发挥,吃奶的灵力都拿出来了,一个人对战五六个老家伙,还坚持着没落下风,自认为属实不易,“不去,尊老爱幼你不知道吗,你自己让表弟去!” 他一把老骨头都快散架了,只会谢朝雨的话被掐灭在阿默看过来的眼神中。 最后,没有人撑腰,年纪也不够“老”的贵公子只好爬起身,去看那只咚咚咚响个不停的捅。 “哟,王道!这就是缘分呐,我来帮忙啦” 李不言从洞口钻出头,很快就发现,这里也不需要他来凑什么热闹了。 他谢道友整个人四仰八叉地瘫在地上,浑身上下写满了“懒”字,他王道友将手里的桶往地上一扣,就一屁股坐了下去 “嚯!” 冷着脸靠墙站着的,便是那个阿默。 李不言瞅着阿默手里的剑,忍不住两眼放光,乖乖,这剑近距离看着,可就更不得了了,瞧瞧那锋利的刃口c瞧瞧那古拙的剑身对上一双冷淡的眼睛,李不言生生顿住脚步。 楼上,谢朝雨倚窗而坐,笑吟吟看楼下剑修许久,只觉此人木楞痴傻,着实有趣。 叶无讳正寻思,突然有一人,声如玉石筝鸣,清冽干净。 “楼下道友,可否赏脸,共饮一杯?” 蓦然入耳。 叶无讳闻声抬头,心口轻“咚”一下,撞进了那双笑眼。 恼人的柳絮四下翻飞,那人一身水洗天青色,斜倚窗棱,玉白的手支着下巴,一双绮丽凤眼,漆黑瞳仁熠熠生辉,叶无讳想起了北辰极夜时漫天的星光。 叶无讳微怔,但很快就收回视线。 “哦,好。” 看装扮,是年轻男子,样貌虽好看,但男修士长什么样,叶无讳并不是很想在意。 叶无讳上楼。 待人进门,谢朝雨心中惊叹,这人在楼下时,她看着就觉得气质独卓,面对面见了,她才知道,话本里那些形容男子天人之姿的描写并不是夸张。 她起身拱手招呼:“道友请这边坐。” 谢朝雨招手唤来小二,“明前茶,要新进的”,美男子,她得用好喝的茶招待。 新茶果真鲜香甘醇,隔着丝缕热气,谢朝雨端起茶盏时,看叶无讳一眼,啜一口茶水,再看一眼,放下杯盖,又看一眼。 锐利狭长的眉眼,好看,抿起来的淡色薄唇,好看,挺直的鼻梁,也好看,肩宽腰细大长腿啊,他发量好多,就是看着有点毛躁 叶无讳脸皮厚,任她看。 这茶水闻着挺香,但不若北辰山下喝惯了的烈酒,一口下去能烧到心窝子。 “在下叶无讳。” 谢朝雨:“噗——!” 巧了,剑修,叶无讳,长得很好看 这不是我前不久一块玉买来的道侣吗? 叶无讳看她呛咳不止,心下了然。他叶无讳多年仗义除魔,修真界无人不知,今日新结识的这位道友看来也是对自己仰慕已久。 “咳,谢九”,谢朝雨止住咳,拿帕子擦去嘴角水渍。 道侣嘛,大约是要从甜甜的恋爱开始谈起。 谢朝雨找话题瞎扯:“看道友面相,与我有缘” 叶无讳:“嗯?” 谢九擦嘴时,雪白的丝帕捻过殷红唇角,雪霰一点梅,他方才看走神了。 这茶越喝,气氛越尴尬。 叶无讳放下茶盏,不知视线该落在何处,看脸吧,容易走神,看脖子以下,又觉得甚是怪异,明明都是男子叶无讳不解,便抱剑看向河岸。 丝竹声传来,女子清脆婉转的歌声打断尬聊。 是沿河唱曲儿卖艺的凡人女子。 这姑娘抱着琵琶进了室内,叶无讳九尺之躯也没能挡住她看向谢朝雨的目光。 女子自弹自唱,是本地年轻女子痴恋心上人的小调,温柔细腻的曲儿,歌女又是一身肃静雅致的浅白纱裙,那水灵灵的眼波不时望过来,谢朝雨大方极了—— “妙!”掏出灵石就要赏。 谁料女子推拒了谢朝雨的灵石。 她放下琵琶,缓步走到谢朝雨面前,提起裙摆,弯身行礼,欲语泪先流。 “妾身原是渔家女,家道中落,如今只能卖艺为生,听闻您喜欢歌舞,妾身学过一身技艺,不知能不能伴您左右” 两行清泪,打湿了芙蓉面。 美人落泪,谢朝雨不忍,上前扶起她。 “你要跟我回家?那” “吧嗒!” 叶无讳拿起冷掉的茶喝了一口,又放下。 他不知为何,有点莫名的情绪,大约是看到仰慕自己的年轻修士被女色迷惑,心中怒其不争。 他起身走到门外,靠着栏杆,看风景。 室内传来谢九哄那歌女的声音。 “无妨,这些灵石你先收下,安置好了家里,过几天再来谢家寻我” 叶无讳:“”这就把那女子买下了?还要带回家? 现在的年轻修士,呵,这仙道未来,迟早要完。 女子期期艾艾,一步三回头离开。 被这么一打岔,这顿本就尴尬的茶是喝不下去了。 谢朝雨没话找话:“不知无讳道友来上陵何事?” “燕台会。” 谢朝雨朝他笑,“那正好,在下也要回家,无讳道友可愿同行?” 叶无讳点头,跟在谢朝雨身后下楼,思绪乱飞。 谢九方才叫我“无讳道友”,初见的人即便是互相赏识,也至多称呼一句叶道友,谢九喊的这般亲近,果真仰慕我。 “二位请慢走,这是方才新上的茶饼,您带回去尝尝鲜。”小二收下谢朝雨递过去的灵石,分外热情。 谢朝雨出门习惯用灵石,叶无讳却是惊异。 “上陵物价”,他斟酌道:“略贵”。 他全部身家,共计灵石四百三十三,另有银两数千,再无其他。 谢九只这么一杯茶,几碟点心,竟给了十几枚灵石!方才还给了那歌女不少。 姓谢的都这般富有?他便问了。 谢朝雨挠头,狐疑:“就一百灵石,没有很多啊” 叶无讳:沉默。 他以为的富有,原来只是相对北辰宗门里的师弟们而言。 “方才那女子”,叶无讳打算提醒一下花灵石如流水却又仰慕自己的后辈,“面色红润,手脸细嫩,不似家境贫寒。” 谢朝雨看他面色严肃,一板一眼的评论人家长相,便想打趣他。 “无讳道友不是在看风景吗?”还看人家漂亮姑娘的手了啊? “防人之心不可无。” 他早年下山行走,见过不少骗财骗色的事情。 谢朝雨笑出声来,凑到他面前,“那你看我,是不是也手脸细嫩?” 那手指节细长,泛着玉色,轻轻晃动,像雪后风里的琼枝至于脸,他撇开了视线。 叶无讳含糊应声:“嗯。” 谢九烦人得紧,他转头,谢九就跟着跑到这一边来,还对他笑: “我知道的,她要是长得不好看皮肤不细嫩,我还不不会买呢!” 叶无讳闻言,被噎住,心中更恼,便加快脚步。 谢朝雨嘻嘻笑着跟上去,街上的路明明很宽,她却硬要挤着挨着走。 叶无讳:“修仙之人需清心寡欲。” 女色有什么好看的,且那歌女姿容,实则远远比不上谢九。 叶无讳感觉心跳有点快。 定是走太急导致的。 天才本站地址:xdd。新小说网址:xdd&l t;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不如...去成亲? “坤九!坤九!你怎么了?!” 乾五背靠着一棵梨树,坐在地上,面色怆然,浓重的悲伤萦绕在他的周身。 在他怀里,是一个与他长得有些相像的修士,他身上穿着青色的长青宗弟子服,腰间挂着折扇,头上还戴着长青镇上最时髦的青色宝玉冠,这是个年轻人。 这个年轻人正在一步一步快速地走进苍老。 脸上出现了皱纹,曾经光洁饱满的额角长出了老年斑,皮肤变得松散而褶皱,四肢也在迅速缩水,七尺男儿成了肩背佝偻c手脚萎缩的耄耋老者,他正在从意气风发c朝气蓬勃走向暮气沉沉c行将就木。 “哥哥不要难过,我没忍住” 坤九是乾五的弟弟,他们兄弟二人和祖辈一样,生下来就是长青宗的孩子。 乾五是个踏实认真的人,做事很负责,为人也宽厚,生平没什么大追求,能在宗门内按部就班地生活下去,不必去外面做一个风餐露宿的散修,这就已经很好了; 而坤九,他是个更聪明的人,他比自己虽然天赋不错c做事情却总是有着奇怪坚持的哥哥不一样,他很会讨前辈和师长的欢心,他们交给他的任务,坤九一向都能完成的很漂亮,所以他得到了奖赏。 “我c我吃了堂主给的丹药” 最开始只是一颗,就是那樱桃大的药丸,让他久久没有动静的修为在一夜之间暴涨,他从筑基后期直接晋升到了金丹初期,直接就越过了金丹期的劫! 坤九尝到了甜头,哥哥什么也没吃过,却已经结丹,他要比哥哥更强! 堂主心中对修为的执念只会比坤九更深,有了难得的丹药自然是恨不得一个人独占,奖赏的机会那样少坤九能得到的,远远不能满足。 在一边看不起兄长一边又控制不住地嫉妒之后,坤九吃了魔鬼的丹药,又从魔鬼那里学来了恶意竞争陷害同门c滥杀散修c围猎妖兽来谄媚上级 心中的牢笼被打开,坤九早在几十年前,就是魔鬼的俘虏了。 “哥哥,这都是报应,不要c不要难过了” 坤九不可避免地,在苍老之后,身体开始脱水c干枯,那些树皮一样龟裂的皮肤上,流出的血水殷红中混杂着深绿,血很快就流干,乾五都不敢用力气,他怀里的弟弟变得还没有一只猫重。 风无处不在,带走了变成沙尘的坤九。 “啊!!!该死的魔鬼,我的弟弟呜呜呜” 老实木讷的男人沉默了一瞬,接着爆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嚎哭。 长青宗里,到处都是这样的场景。 内门弟子修为高c接触的秘密也多,当然,被引诱的就更多,魔鬼的消逝,让数百名内门弟子很快就变得十不存一。 外门要好一些,平日只能干杂活c打下手,修为也弱了些,却在这一场浩劫中幸运地保住了生命。 到底“借用”人家身份一场,总要给点回报。 谢朝雨没有打扰乾五的悲伤,她悄悄落在前五身后,放下了一枚玉戒。 谢逢君道:“你想留着长青宗?” 那一枚玉戒原本属于沈瑜,方才还是他从沈瑜的骨灰渣子里扒拉出来的。 谢朝雨点头,“沈瑜死的时候,掌门玉戒却还存在,这是天意。” 长青宗大多数人犯下了罪孽,却也不是没有乾五这样的c干干净净的人。 阿默的关注点总是很神奇,“你给他戒指了。” 谢朝雨听出了他微妙的酸意。 就有点无语。 “长青宗需要一个能主事的人,这人很合适” 阿默掀了掀眼皮子:“真的不是因为他长得还行?” 谢朝雨:“” 她一下子跳到阿默的背上,双手环住阿默的脖颈,在他侧脸亲了一口。 “你自信点,他怎么能比得上你呢,你是天底下最俊的男人!” “喔。” 阿默托着她的手往上颠了颠,让她趴得更舒服些。 还算她明辨是非。 “” 老村长踌躇满志地从花楼走出来,走在他身前的中年男人,正是他花了大价钱c请来教训阿默和九姑娘的元婴修士。 为了请这位出手,他可是把家里攒了几十年的好东西都拿出来了,但财宝嘛,没了以后还能再有,若是能让那该死的九姑娘和他的男人下黄泉,村长觉得,还是很划算的。 这几天,中年男人一直在花楼吃喝玩乐,村长好言好语陪着还自觉掏了酒钱,终于,男 人方才说:“走,去找你要杀的人!” 然后—— 出了花楼的门,村长发现,街上突然喧闹了起来,人群仓皇乱跑,恐惧的尖叫声c痛苦的嚎哭声孩童无措,老人哀伤,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街面上的流水席早没了什么人,桌椅翻倒,美味佳肴倒了一地,价值千金的灵果琼浆,也被乱糟糟的人群踩成了烂泥。 “啊!怎么回事?!” 村长被中年男人惊怒交加的吼声吓到。 男人身上开始长树枝,很快,他就变成了一棵像是人的树。 村长注意到,街上还有和中年男人一样的树人,他,嗯都顶着干枯的枝叶,仓皇无措地在街道中乱跑,跑着跑着,叶子掉光了,树皮炸开了,根须断裂了,最后,化为尘土。 朝夕相处这么多天的男人,就在眼前彻底消失,村长吓得一屁股摔倒在地,身后花楼的红灯笼,映照着他一张面无人色的老脸。 他身上也变了。 虽然没有长叶子,但村长发现,自己的修为竟然消失得一干二净! 他已经一百四十多岁,如果不是筑基修为撑着,恐怕早就埋进坟里了。 现在失去了灵力的支撑,凡人一百四十岁的样貌出现在村长身上,他颤抖的双手撑不住门槛,双腿也没法发力站起来,这一倒下,竟是再也起不来。 突然,他浑浊的老眼看到了前方走过来的人影,一下子睁圆了。 “你!你们!你们还活着!” 村长恐惧地往后退缩,却因为门槛的存在,被死死拦在原地。 走过来的人,正是背着谢朝雨的阿默c谢逢君c王浮。 阿默被人指着,却没给出任何回应,只淡淡看了地上只剩一把骨头的老人一眼,便越过他,长腿跨过门槛,走进了花楼。 谢朝雨回头仔细瞅了瞅,“啊!想起来了,那人好像是先前要害我们的长青谷村里的村长,没想到他也被茸鸢的心魔引诱了” 走在最前方的谢逢君催他们,“有什么好看的,快走快走,咱们还要去见绿蚁姑娘呢!” 贵公子翻了他一对大白眼,“先前在长青宗也没见你这么积极。” “那能一样吗,绿蚁姑娘可是美貌花魁,天下花魁不都是三哥的知己?” “” 谢逢君没什么底气的辩解声传来:“我不是只看容貌的肤浅男人!” 谢朝雨:“对,他还看身材。” 谢逢君:“美人大多孤独,我只是想解开她们的心结。” 谢朝雨:“真不是想解开衣带?” “” 书生等得好焦急,街上的喧闹声越来越大,他抱着小狐狸,在屋子里走过来走过去,嘴里不住念叨着,“定是出事了!” “怎么办,那位九姑娘可莫要出事啊!” “也不知道是发生何事了,绿蚁姑娘,这里真的安全吗?” “唉,真是心焦!在下真的不能去窗边看一眼吗,就一眼!” 绿蚁坐在桌前,兀自擦着自己怀里的瑶琴,她也满面愁容,但到底比书生稳重些,“急什么,他们让你来找我,自是有倚仗的,只管等着人来便好。” 书生完全没有被安抚到。 先前他说明来意,这位绿蚁姑娘便将他藏进了自己的房里,还给小狐狸渡了一点灵力。 书生坐立不安,神色惴惴。 蓦地,楼梯间响起了脚步声。 这时候花楼里的客人,该死的都死绝了,活下来的也早跑光了,来的是谁? 绿蚁指指屏风,书生慌忙跑过去,将自己和小狐狸都藏好。 绿蚁姑娘握紧了琴,打开门。 对上的是谢三公子的笑脸。 谢朝雨从阿默背上跳下来,朝她一笑。 “姑娘晚好,我们来接寄在你这里的东西啦!” 她又用胳膊肘捅了谢逢君一下,“当然,我三哥主要是想来见你!” 她笑得爽朗而明艳,绿蚁姑娘被她感染了,紧张的情绪总算能放下,她侧身让开了门。 “几位快请进来!” 书生听见熟悉的声音,从衣柜里钻出来,很期待地等在屋里。 听谢朝雨说完长青宗的情况,书生有些怔愣。 “白千柳c死死了?” 禁锢了自己三百年的牢笼突然被打开,书生一时不敢相信。 “沈瑜也死了,长青宗的长老c堂主c大部分管事,全都死了。” 谢朝雨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书生抱紧小狐狸,温暖的绒毛让他安心了些。 “死了死了,真好啊!” 他也笑 了起来,是一种温雅舒朗的笑,他的脸现在已经变了,不再是沈茸鸢那张秀美的脸,而是和白千柳一模一样的年轻男子样貌。 明明是一样的五官,白千柳笑起来时,多少有一股子让人难以描述的别扭感,但书生不一样,他是发自内心的宁静和温柔。 谢朝雨将阿绿接过来,帮她看了看。 “可能是受到惊吓还没缓过来,身体已经没有问题了。” 书生本就是医者,自然也清楚,他接回小狐狸,揉了揉她头顶的绒毛。 再次走过那座山洞时,洞里的水潭中已经没有了那些惨白渗人的死人头,谢朝雨随意选了个方向,也没有再陷入幻境。 “那个幻境,应该是茸鸢和心魔的识海。” 所以她们消逝之后,幻境也不在了。 水潭中幽蓝色的光点还在,比先前更多更密集,但谢朝雨觉得,它们现在已经没有攻击力了,她伸手掬了一捧璀璨的流光,感受到的只有纯洁平和。 谢逢君道:“之后再让大哥来念念经,大概就能彻底超度。” 这些光点应该就是死人脸残存的神魂,活着的时候,他们被挖去内丹,被试药,被切割肉体也是可怜人。 若能超度,自然很好。 外面的村子已经不复从前。 不到半个月的时间,这里就大变样,常开不败的梨花零落成泥,不少人家都挂起了丧布,院里摆着空荡荡的棺材。 李娘子的摊子还开着。 谢朝雨的战斗力一如既往,一个人吃了五根油条c三大碗豆腐脑。 李娘子端菜时,谢朝雨看着她的脸,总觉得有些熟悉。 阿默道:“像李不言。” 是真的挺像。 李不言虽然是个咋咋呼呼的糙汉子,但他的脸,意外地生的挺俊秀。 李娘子脸上若是没了那些沧桑的痕迹,眉眼间还是能看出几分秀致。 不过想到李不言,谢朝雨道:“李不言人呢?” 谢逢君顿时丧着脸,道:“他死活要跟我们去凡间皇城” 谢凤菊你都狠心拿出了自己微薄的积蓄,想要用灵石打发李不言,谁能想到呢,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李不言,真的想要做一名“身上肩负着荣耀和责任”的皇家护卫。 “这临时的,我们上哪儿找个皇位继承?” 所以,谢逢君随便敷衍了李不言几句,骗他留在长青宗,让他招呼那些被谢朝雨救下的散修和妖兽。 谢逢君是这么说的:“我封你做护国大将军,以后这些人就是你的小弟!” 李不言欣喜,这还没正式上任呢,就从护卫做到了大将军! 跟随李不言的那些年轻修士:酸了。 谢朝雨:“” “剑修,啧” 太轴了。 李不言的脑子估计也是剑一样,直上直下的。 李不言若是带着那么多人,出来时肯定也会走山洞那条路,那他肯定还会经过长青谷村。 谢朝雨离开时,想了想,告诉李娘子:“最近几日,若是有空,可以去村长家后山那里看看。” 李娘子不解,但也点了点头。 到了山外,便是白龙城。 听风堂临时雇来的“十万大军”自然是早就散了,路口连个鬼影都看不见。 谢逢君和王浮取出了他们那座华丽的飞舟,在长青宗趁乱捡了点“没人要的c不值钱的”战利品灵石,他们又能启动飞舟了。 “我俩回上陵,你记得早些给我们结工钱啊!” 第一百一十七章 浮生仙事 (一)“娘?” 李娘子是个有些固执的妇人,自打那日她决定听从谢朝雨的建议,一连十几天,风雨无阻,李娘子都出现在村长家的后山里。 和李娘子相熟的村长妇女都纷纷劝阻她。 “你都去了这么多回了,除了天气渐渐转凉,什么都没发现过,不如算了吧?” “是呀,那位叫九姑娘的食客,兴许也只是随口一说” “听说最近出了大事,咱们村里突然走了这么多人,外面来的客人也一天比一天多,你若是好好开店,可要多赚一大笔钱呢!” 李娘子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友人们的担忧她都明白,但她还是有一种直觉:若是在这里等下去,将会发生什么很好的事情! 好友们没能劝动李娘子,便只好让她夜里泡好豆子c揉好做油条的面团,她们几人轮换着帮李娘子照看小店。 “你尽管去吧,万事有我们呢,不过说好了,这个月要给我们分红喏” 这一日早上,天还没亮,东方的天空隐隐出现一道微光时,李娘子就已经提着灯笼来到了山下。 山里的初秋,晨间有些凉,到处都结满了晶莹的露珠,走路若是稍微不注意,一身衣裳就要被露水打湿,再倒霉些,可能还会踩到湿滑的草叶,整个人都摔个大马趴! 李娘子拢紧了衣袖,她提前准备得好,并不是干等。 她随身带了个小背篓,里头装着炭火盆子c几只瓶罐些食物。 陶罐里的豆浆已经烧开,清淡的豆子香味沿着林间小径,被晨风带了很远很远。 李娘子搓着发凉的双手,凑近了炭火。 这座山平日很少有村民来往,鸟儿们欢快地叽叽喳喳叫唤着,树上的叶子打着旋落下,今天会等到什么吗? 半山腰上,忽然从隐秘的山洞里走出了许多人。 也不能说是人,队伍里明显还有一些长着毛绒耳朵c尾巴的存在。 李不言走在最前方,手里举着一只火把。 “呼,可算是出来了,这路差点晕死老子!” 李不言骂骂咧咧地在洞口停下,等待大部队的人全都走出来。 虽然洞里的水潭已经不复先前那般危险,但山洞中崎岖不平的地形c黑不见光的环境都给他们的行走带来了困难,不知有多少个年轻修士,在黑灯瞎火的路上一脚踩空,然后掉进冷飕飕的水潭里。 “格老子的,鞋湿了!” 想他一介元婴剑修,竟也会被水坑难倒,糟心的湿鞋! 此次帮他们带路的是一位长青宗幸存内门弟子,这家伙也被坑的很惨,现在瘫在地上拧着自己身上的水。 “到底是谁干的!先前山洞里绝没有这么黑,明明水潭中有一种蓝光” 他们还不知,前些日子闻灵石报酬而心动的万佛寺秃驴们已经来过一回,为了向雇主表明自己的勤劳能干,这十几个小和尚硬是把那些滞留在水中的冤魂超度得一干二净! 佛修内卷起来,那水潭现在,可是比秃驴们的脑阔还要干净。 确认大家伙全都出来了,李不言向带路的内门弟子送别。 “兄台留步,剩下的路咱们自己便能走了” 从这里能看见山下的村落,已经有人家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灯火。 台阶上露水很重,李不言一边避开落叶下山,一边揉着肚子,“也不知山下可有早点摊子” 饿了,啧。 突如其来的红枣大豆香气,扑了满怀。 李不言扛着剑,逮住这股子味道脚下生风,迅速有了方向。 这味道,莫名觉得熟悉,闻起来亏有一种饱腹感。 钻出竹篱笆,李不言看见了一位烤火的妇人。 那妇人背对着他,身上穿着普普通通的衣裳,肩背有些弯曲,火炉的红光下,她的身影细瘦去安宁。 李不言心中怪异的感觉更甚,他忽然就怔愣在原地,像是忘记了怎么走路一般, 妇人心有所感,身后的目光灼热到不容忽视。 李娘子回头—— “小伙子,喝豆浆吗,热的哩” 李不言呆呆地看着妇人熟悉的面容,忘记了语言。 李娘子朝他招手,“来吧,喝一点再走,你肚子都在咕噜咕噜响了呢!” 李不言同手同脚,做梦一样,飘到了妇人面前。 捧着手里的小陶碗,李不言吸吸鼻子,妇人给了他一个温暖的笑脸,“喝吧,热乎的很 ” 李不言凑近碗沿,小心地啜了几口。 是熟悉道骨子里的味道。 没看错,这就是他娘,消失了整整五十年的娘。 李不言在身边坐下的时候,李娘子就确定了,这就是九姑娘告诉自己的“机缘”。 虽然不知道这小伙子是谁,但李娘子就是知道,“再来两根小油条,不能多吃,免得放屁” 李不言:“嗯” 这是他小时候,每日出门去找族老修行时,他娘给他准备好早膳,都要嘱咐的话语。 “小伙子,你叫什么?” “李不言” “这名字真好,不知道为什么,一看见你我就觉得面善” “对了小伙子,后面按些人是你认识的吗?” “嗯?啊,认识” “人数真多啊,我得再磨些豆子去,那些花猫兔子也要用早膳吗?” “要的,随便给他们吃点什么就好” 说好了带他们去找谢三公子,李不言这不靠谱的,半路忽然赖着不走了。 他脑子发昏,竟整日待在长青谷村中一位大婶家里,帮人家挑水c洗菜c磨黄豆,忙得脚不沾地,还整天傻乐呵。 跟着他的散修和妖兽们傻了眼。 “这下可怎么办,咱们自己上哪去找凡间皇族哟” “算了,听说在北边,咱们顺着大路走,总会到的嘛” “也是,好多年没出来过了,我都快忘了外面是什么样子,就当是大家伙一起的旅行啦!” (二)长青宗新业务 原本谁都以为,失去了掌门和重要师长的长青宗,会很快没落下去,说不定这一次要面对的困难,比六百年前避世的时候还要严重,那些参加了宴会的小门派甚至还打定了主意,怎么在接下来的交易中给自己争取好处,狠狠赚一笔灵石。 没想到,在之后的几天里,事情很快就有了转机。 “天呐,那是什么东西!” “飞舟?可是有那么大的飞舟吗?” “俺也不知哇,快看,上面挂了旗子!” 黑金凤凰旗帜,这是哪个门派? 很快就有人确定了,“是落燕山庄!” “那是黑甲舰队的主帆!” 天呐,落燕山庄,他们的舰船已经能浮空了吗? 乖乖,这样厉害的庞然大物,竟然来了十几艘,长青谷的天空都被遮蔽住了。 乾五现在手中握着掌门玉戒,被大家推选为新的掌门,但他推说自己修为还不够强,只称代掌门。 乾五很快就来到落燕山庄的舰船之下。 宗门经历了一场浩劫,乾五的思想已经发生了巨大转变,他知道,长青宗现在最需要的就是赶紧跟上外面的世界,乾五这几天通宵达旦,都在看外面的资料。 确定来人是落燕山庄,乾五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若是这些人是来落井下石的,自己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代表门内数百弟子抗争他们! 哪怕自爆,只要能炸死几个,也不亏了! 哪曾想到,待他走到舰船正下方,就发现已经有人站在那里等待着了。 那是一位面相很是俊秀的年轻修士,看起来甚至比乾五自己还要年轻,但乾五下意识紧张起来,此人修为绝不在自己之下!隔老远,他都能感受到那种深藏不漏的气质。 那人主动向乾五打招呼:“林掌门好,在下谢息涯。” 乾五是先前在门内的代号,他本姓林,做了代掌门以后,大家也都尊称他的姓氏。 谢息涯面色虽是疏淡,但礼数很周到。 那种真正世家大族教出来的涵养,是旁人怎么学都很难学会的,比如先前的白千柳,虽然也气质翩翩,但和眼前的谢息涯想必,乾五觉得白千柳还是弱一头的,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乾五朝谢息涯回了礼。 在请谢息涯去长青宗门内的路上,乾五试探着开口询问:“不知谢公子远道而来,所为何事?” 谢息涯将自己的衣袍下摆提在手中,免得沾了地上的落叶,淡淡道:“前些日子,家里有人来贵宗门,承蒙照顾,特来道谢。” 乾五摸不着头脑。 家里有人? 谁啊? 以落燕山庄的地位,若是来了人,长青宗应当咋就传遍了啊,那可是一定会被奉为座上宾的存在。 蓦地,乾五想起,若说姓谢的,也不是没有 那位搅得宗门风云大变的,可不就是谢三公子! 原来竟是,落燕山庄的三公子吗?! (三) 叶无讳一路御剑,飞越数十万里。 越是往南,只见雪色天光消退,燕雀北来,山野渐青。 他在上陵城外寻了一处僻静地方,落地,迎面便是和风细柳,野花缤纷,时见蜂蝶,溪涧旁,大胖鸭子冲他嘎嘎叫唤。 待进了城,更是他不常见到的繁华热闹。 街上到处都是人,偶有修士走过,再多的是凡人。 百姓挑着货担叫卖,灵活地穿过人群,青菜时蔬c山野蜜浆,不一会儿就能卖空,货贩喜气洋洋蹿入街巷。 叶无讳走过街角,被跑来的孩童撞了腿。那孩子举着糖人,没等叶无讳伸手,便一咕噜从地上爬起来,自己拍拍灰。 叶无讳问他:“可有受伤?” 孩子摇头,目光落到手上—— “呜汪!!!”嚎啕大哭。 叶无讳:“?” 孩子泪如滚豆:“呜呜你看我的糖人摔坏了,这捏的可是朝雨仙子呜”,哭得伤心极了。 周遭行人看过来,目光仿佛谴责当街欺负孩童的恶霸。 叶无讳:“给。”一个糖人,值几枚铜板,他赔。 孩子打开他的手,抹眼泪,哭着跑开。 “谁要你的铜板呜,每天就一个朝雨仙子,已经买不到了呜呜呜” 失去了朝雨仙子,已经生无可恋。 心爱的人,是几个铜板就能赔的吗?呜呜呜。 叶无讳:“”,一时无言,心情略复杂。 路过拱桥,桥头卖花女子冲他一笑,递过来一捧银蓝色小花。 “仙人买一点吧,我家种的天蓝星朝雨仙子最是喜欢” 不等叶无讳拒绝,卖花女子已经帮他包好,塞进手里。 叶无讳向她打听:“这位朝雨仙子是谁?”城中似乎人人都认识她,莫不是哪位新晋大能? 卖花女子讶异,又恍然笑道:“仙人莫要不好意思,您带着花去,说不定遇到仙子,可不就能讨仙子喜欢了吗。” 又走了好一段路,陆续听着人群中的议论,叶无讳总算明白了。 时值三月,恰逢谢家举办燕台会,招收弟子与客卿教习,朝雨仙子便是谢家小姐,听闻这位小姐长相出众,为人风流,年轻修士便都想投其所好。 叶无讳听闻这点,内心怀疑。 是不是他闭关太久? 竟不知如今的年轻修士这般没志气,不想办法提升修为,一个个妄图不劳而获! 丢人。 怀着对修真界未来的担忧,叶无讳停在一处茶楼,楼里说书人也正在讲燕台会的事情。 “明日即是正式大比,诸位若是无事便可前往观看” 说书人一拍惊堂木,话风转向:“那便说回正题,诸位可知,朝雨仙子前日游湖” 叶无讳想听燕台会的消息,只是小半个时辰过去,楼里话题从朝雨仙子出游踏青时穿的裙子花样说到她新结识的蓝颜知己,再到她后院争宠,几位金丹修为的小妾大打出手 叶无讳:此女荤素不忌,行事荒唐,恐怖如斯。 本想上门商议凝神玉之事,但眼下看来,若是直接做了谢家客卿,日后怕不是要被人戳脊梁骨,误会我也是那等抱女人大腿c利用男色上位的窝囊草包? 万万不可。 男子大丈夫c堂堂剑修,岂能占女人便宜! 叶无讳站身量颀长,气势凛冽,怀抱一把漆黑重剑,一张脸眉眼深刻c线条利落至极,这般风姿样貌世间难寻。他站在茶楼廊下,虽未堵在正门,但他周身自有一股距离感,来往行人看到,便会下意识绕开脚步,到底影响了茶楼生意。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不想做花魁的男人不是好妖怪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大雍朝是以凡人为主的国度,皇族姓萧,这一代的国主开明上进,胸怀宽广能包容四海。 自国主上位以后,朝中深感修行一事对百姓民生的重要性,颁发了诸多法令,其中就有不少是对修士这种“高素质人才”引进的办法。 身后有门派的修士,若是不愿意脱离原籍,可以来大雍客居,十方城免费为他们提供居所; 若是散修,更方便了,可以直接在十方城落户,拥有正式的十方城城民身份,朝廷优先与他们合作,毕竟修士门类多,这么大个国家,总有他们能帮忙做的事情; 至于妖修c开了灵智的妖兽,只要确定生平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大坏事,也都能享受到和人族修士一样的待遇。 修士们利用自己的一技之长,在大雍的十方城生活的很是滋润。 但众所周知,世人的悲欢并不相同,有个男人,他来到十方城以后,深深地感受到了生活的艰涩。 赚钱好难,活着好累。 到了春天,是万物繁殖的季节。 十方城依山傍水,巍峨的城池在宽阔的河谷平原上拔地而起,作为大雍朝的京都,这座城在人口c面积c规模上,自然是佼佼者。 出了南城门,一直往南走,过了河,到了山上,都还是街市。 委实有点大。 沿山而建的街市里,种满了桃花。 站在半山腰,极目望去,便能将整座十方城收入眼底。 桃红柳绿c市井人家c城北那威严壮丽的皇宫c城西一望无垠的各色学府全都一览无余。 桃花景美,山城人美,城南这几座山便是十方城每年春天各式各样的郊游活动c康养活动c仙人修行交流c凡人论学c青年男女相亲的好地方。 越是靠近山顶,桃花开得越旺盛,灵器也就愈发的浓郁,修士来了,能感觉到无尽的力量涌进丹田,凡人来了,益气滋补c延年益寿。 半山往上,有一亭台楼阁蜿蜒雅致的地方,其名为:藏春。 藏春的大名,在十方城简直如雷贯耳,无论是大街小巷的百姓还是最爱闭关整日不出门的修士,提到这个地方,都能带着一脸暧昧的笑容,与你说道几句。 藏春,藏的是人间美色,乃风月场。 大雍民风开放,朝廷对这一行业并没有严苛的管制,民生百态,只是开门做生意罢了,能容得下! 时间已经到了孟春三月,山上桃花绽放,山下沿河绿柳成荫。 去年是个丰收年,大雍各地丰饶的物产都堆满了仓库,今年开春以来,十方城每天都有大量的车马船舶往来。 码头很大,一眼望去,河面上全是大大小小的船只,岸上还迅速来往着接驳的马车。 卸货工人扛着一个个巨大的麻袋,重倒是不太重的,码头的地砖按照某种规律排布,朝廷早就请厉害的修士在这里布下了阵法,工人在此处劳作,体力能得到大幅增益,往常能扛一百斤的人,在这里能轻松扛起三百斤! 工人们往返于货船和马车之间,排着一列列的队伍,井然有序。 场面热闹却不至于忙乱。 一人喜气洋洋道:“今天早上,管事说了,最近活很多,给咱们涨了工钱,足足有三百文!” 一人接话,若有所思,“我还没听说,不过这么多的话,今天下了工,我就多割半斤肉,给家里的小崽子一顿吃个饱!” 另有一人神神秘秘道:“咱们这个活,虽然挣得不少了,但是你们知道吗,我二叔家的老表的侄子进了藏春打杂,听说若是能在那里干活,哪怕是个淸倌儿,也有这个数!” 数额堪称巨款,众人惊叹:“嚯!” 显然这几人相互之间很熟识,跟在他们身后的年轻男子却是一言不发的。 此人长得高而瘦,听说是闻不得花粉,头上包着一块很大的绿头巾,头c脸c脖颈全都被罩在头巾里面。 前头便有人好奇,问先前说话的几人,“那是谁,你们认得吗?” “嗐,认得认得,那小伙子才来不久,虽然说话古古怪怪,但天生神力,你瞧” “呀,他能扛五个麻袋,这可是一千五百斤的货!” 听见有人说到自己,年轻男人晃了晃被头巾捂着的脑袋,算作示意。 都是家有老小的男人,前方几人很快就又说回赚钱的话题。 “可惜,俺打娘胎生下来就不够英俊,不然也能靠脸挣点钱” “长得好看的,人家都 在南山上了,我听说藏春的花魁娘子,去年挣了足足十万两呢!” “天呐,这么多,我这辈子要是能存下一万两,家里的老母亲怕是都要烧高香告慰先祖” 年轻男人一直跟在这几人身后,他们搬什么,男人就跟着扛起什么,黄昏时候,从管事那里领取了今日份的工钱。 管事对这个力大如山的年轻人很是欣赏,“小伙子,好好干,照你这力气,再过几个月,都能攒的下娶亲钱了!” 年轻男人的住处很妙,十方城的城墙上,四角都有高高的塔楼,这里虽是日夜都有人巡视,但都是在塔楼下方来回,除了每年按时清扫,没人无事会真的进去。 年轻男人在塔楼最顶层住了半个月了。 他有一个秘密,他是一只妖兽! 从小生活在山里,最近才进入人族的城池,听说十方城容纳百族,他也来碰碰运气。 他隐约知道,自己是一只鸟妖,毕竟那么高的塔楼,他都能刺溜一下飞上去! 塔楼最顶层这里,原是放着一些干柴,也有简单的桌椅,你竟头顶上就是一只大钟,若是有人上来清扫,爬了几十层,定是要休息一番的。 十方城入了夜,也是极为热闹的。 鸟妖把屋子里的桌椅都挪开,空下来的地方,本是想给自己搭个鸟窝,但认真思考过后,又觉得还是学人族那样,摆个床榻,毕竟入乡随俗,他既然来到了人间,就要学会人族的那一套,这样才有助于自己早日习惯人间的生活。 鸟妖觉得,自己似乎是个夜猫子,大半夜都没睡着。 也许是昼伏夜出那一类的鸟? 新旧日交替的时候,头顶的大钟会自动敲响。 鸟妖好不容易睡着,就又被吵醒了,索性坐起来。 透过塔楼的窗户,他能看见对面的山。 他的视力很好,即使隔着这么远,也能很清楚地看见那座山上的院落,他被一扇窗户吸引了注意力。 那扇窗户里,灯火通明,房间装饰的很华美,房里正坐着几男几女。 用人族的眼光来看,姑娘们个个都生的很漂亮,正在弹琴的女子是其中面貌最好看的。 她身上穿着桃红色的精美裙子,裙摆上绽放的桃花活灵活现,头上戴着明亮璀璨的珠宝,手臂上还挂着一只通透水灵的镯子,在她面前的桌子上,还摆着精致的食物,其中一只盘子里的烧鹅还在冒着热气。 看起来就很好吃。 “咕噜咕噜” 鸟妖肚子饿了。 如此美食,窗户里的几人却无人动筷,他们对那弹琴的女子拍手,鸟妖竖起耳朵,听见他们的欢声笑语。 那弹琴的女子又跳起舞来,其他几个女子为她伴奏。 鸟要看见,那些男人离开时,送给弹琴的女子很多银票,面额竟然是“万”字开头! 那女子干的是什么活计? 弹个琴,跳个舞,就有几万两银票的收入! 鸟妖回身,从床板下翻出自己藏钱的小布袋子。 他把袋子里的钱全都倒在床上,一点一点地数,一枚铜钱都没放过。 “我好穷。” 竟连一百两都没有。 肚子又叫了几声,鸟妖叹气,取了几十文钱,从塔楼的窗口一跃而下。 疾风从眼前掠过,他落在街市中间。 许多店铺都是通宵达旦营业的,鸟妖看了一圈,吃食种类很多,味道鲜美而丰富。 但—— 一只烤鸡就要三十文钱,果子酒一杯就要十五文,更别说那些酒楼里不断飘出香味的美食了。 很香,很贵。 最后,鸟妖咬牙给自己买了一大碗鸡汤面,配了一杯添加果子汁的糖水,两样便将他带来的铜板画了个差不多。 戴着头巾不方便,鸟妖便端着碗来到店门前的河边,挑了个木墩子坐下。 面的味道也还不错,糖水也还行。 汤汁都没剩下。 鸟妖摸摸肚子,却觉得自己还没吃饱。 他又想起了那扇窗户里,没人动过,最后被端走的烧鹅。 漂亮,便能做花魁么? 鸟妖站在水边,看着灯光下,自己隐约映在河面的脸庞。 心中渐渐有了主意。 鸟妖这一整夜都没睡,他抱着膝盖,坐在床上思考。 既然妖生有了方向,那便要尽快行动起来! 天色微微亮,头顶的大钟还未敲响时,鸟妖便已经收拾好了行礼,迈向了自己昨夜决定好的道路。 他要去做人间的花魁! 一路上,行人熙熙攘攘,鸟妖还遇到了日日和自己一起在码头 上工的那几个男人。 “兄弟,快要到点儿了,你怎么往山上走啊?” “上山有事” “那你注意着时间啊,去晚了小心管事骂” 鸟妖摆了摆手,心想,我以后不会再回码头了。 我要去挣大钱。 山上的桃花果然很美,虽然以前他在塔楼上也能看得很清楚,但他现在只要伸手,就能接得住花瓣中间滑落的露水,这感觉,是先前只能远观所不能比的。 很快,鸟妖就来到了自己看见的那扇窗户下。 眼瞅着大堂里空了好几桌,跑堂小二踌躇几番,不敢上前,只能在不远处擦汗着急,这叫个什么事! 叶无讳兀自沉思,竟像毫无所觉。 楼上,谢朝雨倚窗而坐,笑吟吟看楼下剑修许久,只觉此人木楞痴傻,着实有趣。 叶无讳正寻思,突然有一人,声如玉石筝鸣,清冽干净。 “楼下道友,可否赏脸,共饮一杯?” 蓦然入耳。 叶无讳闻声抬头,心口轻“咚”一下,撞进了那双笑眼。 恼人的柳絮四下翻飞,那人一身水洗天青色,斜倚窗棱,玉白的手支着下巴,一双绮丽凤眼,漆黑瞳仁熠熠生辉,叶无讳想起了北辰极夜时漫天的星光。 叶无讳微怔,但很快就收回视线。 “哦,好。” 看装扮,是年轻男子,样貌虽好看,但男修士长什么样,叶无讳并不是很想在意。 叶无讳上楼。 待人进门,谢朝雨心中惊叹,这人在楼下时,她看着就觉得气质独卓,面对面见了,她才知道,话本里那些形容男子天人之姿的描写并不是夸张。 她起身拱手招呼:“道友请这边坐。” 谢朝雨招手唤来小二,“明前茶,要新进的”,美男子,她得用好喝的茶招待。 新茶果真鲜香甘醇,隔着丝缕热气,谢朝雨端起茶盏时,看叶无讳一眼,啜一口茶水,再看一眼,放下杯盖,又看一眼。 锐利狭长的眉眼,好看,抿起来的淡色薄唇,好看,挺直的鼻梁,也好看,肩宽腰细大长腿啊,他发量好多,就是看着有点毛躁 叶无讳脸皮厚,任她看。 这茶水闻着挺香,但不若北辰山下喝惯了的烈酒,一口下去能烧到心窝子。 “在下叶无讳。” 谢朝雨:“噗——!” 巧了,剑修,叶无讳,长得很好看 这不是我前不久一块玉买来的道侣吗? 叶无讳看她呛咳不止,心下了然。他叶无讳多年仗义除魔,修真界无人不知,今日新结识的这位道友看来也是对自己仰慕已久。 “咳,谢九”,谢朝雨止住咳,拿帕子擦去嘴角水渍。 道侣嘛,大约是要从甜甜的恋爱开始谈起。 谢朝雨找话题瞎扯:“看道友面相,与我有缘” 叶无讳:“嗯?” 谢九擦嘴时,雪白的丝帕捻过殷红唇角,雪霰一点梅,他方才看走神了。 这茶越喝,气氛越尴尬。 叶无讳放下茶盏,不知视线该落在何处,看脸吧,容易走神,看脖子以下,又觉得甚是怪异,明明都是男子叶无讳不解,便抱剑看向河岸。 第一百一十九章 后半生就要打工养家了吗? 藏春可是南山数一数二的店家,光是每年缴纳的税款,就是一笔很可观的数目。 纳税大户在哪个地方都会受到朝廷的优待。 小伙计是个刚入门没多久的修士,没别的长处,就是跑的比一般人快。 下了南山,他以一种奇异的步法快速穿过街上的人流,一溜烟儿地,就到了城防司。 听说藏春的打手头子都是一招败北,城防司上下顿时重视起来。 “我与你前往。” 说话的男人不算年轻,眼角眉梢有了岁月的痕迹,一身利落劲装,腰挂长剑,身后缀着墨一样黑的披风。 他的五官生得很端正,身姿挺拔而周正,他站在城防司的栓马柱前,正在解下缰绳。 小伙计听见他的声音,眼睛一眼,欣喜道:“大人能亲自去,那真是太好了!” 方才听说大人最近日日都有要务在身,小伙计还以为今日是见不到了呢。 此人乃是城防司巡察使沈阙,正三品武将,收下率有数千数万城防司精锐,总督十方城防卫,为人严谨,办事能力很强,颇受朝廷信任。 按理说,这种有人闹事的小事情,根本请不动沈阙这样的大人物。 但有点门道的人都知道,沈阙和藏春的老板娘春妩夫人,有那么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听说前些年,城中还流传过不少以这二人为主角的话本子。 “走吧” 沈阙拴好了马,点了几名随从,边走边听那小伙计讲述这一上午发生的事情。 万佛寺的武僧也打不过? 那些武僧沈阙很清楚,是国主高价雇来的修士,个个都能以一敌百,领头那位,有金丹修为。 莫非闹事之人,修为在金丹之上? 有些不好对付。 很快,沈阙一行人就到了藏春。 进了门,看清院落当中坐着喝茶的年轻男子,沈阙神色微微一变。 倒不是感受到了鸟妖身上的王霸之气,主要是外型。 世所罕见的霜白发c只一眼便叫人难忘的长相c身形c气势沈阙按下心中疑虑,走到男子面前。 “便是你在这里闹事?” 被人搭话,鸟妖放下茶杯,坐正身体看过去。 “没有闹事,我是来做花魁的” 他解释的很认真。 看沈阙不语,他又补充:“我长得好看。” 比昨夜窗户里的那位姑娘还要好看,凭什么不能当花魁? “花魁不是要最漂亮的吗?” 沈阙:“” 沈阙又有些不确定了,照他心中所想,此人若是他正在找的人,这般不谙世事的性子,有些怪异。 得再问问。 “你姓甚名谁?” 鸟妖又从桌上取了一块点心,塞进嘴里,腮帮子鼓起来,“我吗?” “我叫叶无喙啊” 沈阙:“叶无讳?!” 答案来的这么简单? 沈阙从怀里取出一幅画像,比照着面前吃点心的年轻人仔细核对。 五官长相确是一模一样,这就是国主交待自己寻找的人。 最近他每日外出,忙得脚不沾地,便是领了这份寻人的差事。 年轻人一块糕点吃完了,又去拿下一块,很快,一盘子桃花小酥饼就被他吃完了。 肚子依旧是瘪的,年轻人朝远处的楼台招手,“喂,我吃完啦,再来一些!” 春妩夫人敲了敲烟枪,“给他拿” “可是这都第十份了” 人看着瘦,也不知道这么多东西被他吃到那里去了。 沈阙又仔细问了叶无讳来十方城的时间c最近在哪里做了什么等等诸多问题。 他一边问一边记录,叶无喙在人间这么些天,也知道沈阙这样的人事人族的大官,对他们说话不能撒谎,于是他就一五一十,将自己在码头扛麻袋c想当花魁挣大钱的所有事情,全告诉了沈阙。 “再来一壶茶,这次不要桃花味的” 话说多了,嘴巴有些干。 沈阙记录完毕,要叶无讳签字确认无误。 鸟妖擦干净手,站在牛皮纸上写下几个歪歪扭扭的大字:叶无喙。 沈阙:“等等,不是忌讳的讳?” 鸟妖茫然,什么忌讳? “啊!你说名字啊” 鸟 妖放下笔,朝沈阙招手,要他附耳过来。 “实不相瞒,我这只鸟儿有点残缺,我们有别的鸟那种尖嘴” 沈阙:“” 叶无喙颇有些不好意思。 “小时候玩火,张嘴就喷,把喙给烧没了” 他又很紧张地问道:“这事不影响我当花魁吧?” 虽然人族花魁看起来都是人形的,但保不齐有人的喜好另辟蹊径,喜欢看妖兽原型呢? 沈阙被他一本正经的问题问住,正愣了一下,才摇头。 沈阙在与春妩夫人说话。 他的态度明显不对。 要是往常,有人在这里闹事,早被他打一顿收押到城防司大牢里了。 春妩夫人便问:“这人有问题?” 事关国主交待的任务,沈阙不便与她多说。 “阿妩,此人先留在这里,我回一趟皇城,过后再来” 听他这般交代,想来那年轻人身上还有别的机密,春妩便不再询问。 “对了,再给他拿些吃的” 方才二人站的近,他听见那叶无喙的肚子在咕噜噜叫唤。 “” 沈阙再次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午后了,今夜开门营业无望,春妩夫人只好按沈阙说的,好吃好喝招待叶无喙。 后厨不止一回过来确认,“椒香烧鹅真的还要再做?” 就没见过,一顿吃了八只鹅还不腻味的人! 沈阙从大门走进来的时候,春妩夫人看见跟他一起来的人,眼神一暗,连忙出来迎接。 “见过” 不待她跪下去,那人便抬手阻止了她。 “来此所为私事,不必多礼。” 春妩起身后,却也没敢再抬头直视。 她胸口直跳,紧张到出了一身的汗。 国主竟亲自来了。 国主走到叶无喙身旁,给自己拉了椅子坐下。 桌上坐下的可是国主! 一盘烧鹅哪能看。 春妩夫人立即就带人送来了全新的酒菜。 叶无喙瞪大了眼睛,“你们还有这么多好菜,为何只给我吃鹅?” “” 这就尴尬了。 你一个上门耽误我们做生意的,有鹅吃,都是看在沈大人的面子上,谁还给你好酒好菜招待啊! 国主被他这痛心疾首c大口吃菜的模样逗笑。 “我叫萧祈,是你的二姐夫。” 叶无喙手里的烤鱼都吓掉了。 “???” “二什么?” 他还有姐姐呢?听着这个二字,显然还不止一个! 叶无喙可不信。 扯犊子,他完全没印象。 他虽未说话,但听完就重新夹了一块鱼的行为,让萧祈明白,这是根本就没打算信。 萧祈也不恼,好脾气地帮他把桌上另一盘鱼肉也挪到面前。 叶无喙吃的很快,意外地,竟没有狼吐虎咽的粗鲁感。 萧祈不打扰他,自顾自地继续说。 “我是大雍国主,自然一言九鼎,不会骗你” “我与夫人多年没去过上陵了,你没见过我也是正常的,我夫人在谢家排行第二,名唤秋棠” 国主? 谢家? 叶无喙尝了一筷子牛肉,觉得这个味道也很好。 都不是一个姓,还姐姐呢,叶无喙好心提醒他:“你小声些,一会儿那边的沈大人听见你冒充国主,不得收拾你?” 萧祈被他关爱傻子的眼神看着,“” “你是不是觉得我在胡说,看起来很傻?” 这人把一桌子菜都让给自己,为人还算不错,叶无喙便斟酌言辞道:“你有天然的幽默” 萧祈:“” 傻就傻吧,反正也是自家人。 桌子上的菜换了三四回,大厨几乎黔驴技穷,再翻不出新花样了,叶无喙总算觉得自己今日吃得差不多了。 萧祈磨破了嘴皮子,甚至都撸起袖子,给他看了萧氏皇族天生的印记,这才勉强让叶无喙信了。 叶无喙揉着肚子,瘫在椅子上。 萧祈关心:“吃撑了?” 叶无喙摆手,“不是,我在消化你说的这些事情” “” 是这样消化的吗?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我已经娶亲成家,连孩子都生了?” 萧祈摇头。 叶无喙点头,这才对嘛,你果然是开玩笑的。 不 然他尿急轻轻一只鸟,本就贫穷,这要是真有夫人孩子要养活,以后怕是烧鹅都要吃不起。 萧祈:“孩子不是亲生的” 叶无喙:“” “妻子呢,是假成亲c公鸡拜堂的c该不会是冥婚吧?” “想什么呢?明媒正娶,父母高堂见证,听说你二人感情甚笃” 叶无喙:“” 突然觉得,即便做了花魁,钱可能都不够用。 想想啊,面前这人是大雍国主,这可是坐拥强国的男人,而他的妻子,是自己妻子的姐姐。 同为姐妹,一个嫁给国主,某一个嫁给身上只有不到一百两的穷光蛋,若是再有点胜负心,这以后,日子还能过吗? 眼瞅着大堂里空了好几桌,跑堂小二踌躇几番,不敢上前,只能在不远处擦汗着急,这叫个什么事! 叶无讳兀自沉思,竟像毫无所觉。 楼上,谢朝雨倚窗而坐,笑吟吟看楼下剑修许久,只觉此人木楞痴傻,着实有趣。 叶无讳正寻思,突然有一人,声如玉石筝鸣,清冽干净。 “楼下道友,可否赏脸,共饮一杯?” 蓦然入耳。 叶无讳闻声抬头,心口轻“咚”一下,撞进了那双笑眼。 恼人的柳絮四下翻飞,那人一身水洗天青色,斜倚窗棱,玉白的手支着下巴,一双绮丽凤眼,漆黑瞳仁熠熠生辉,叶无讳想起了北辰极夜时漫天的星光。 叶无讳微怔,但很快就收回视线。 “哦,好。” 看装扮,是年轻男子,样貌虽好看,但男修士长什么样,叶无讳并不是很想在意。 叶无讳上楼。 待人进门,谢朝雨心中惊叹,这人在楼下时,她看着就觉得气质独卓,面对面见了,她才知道,话本里那些形容男子天人之姿的描写并不是夸张。 她起身拱手招呼:“道友请这边坐。” 谢朝雨招手唤来小二,“明前茶,要新进的”,美男子,她得用好喝的茶招待。 新茶果真鲜香甘醇,隔着丝缕热气,谢朝雨端起茶盏时,看叶无讳一眼,啜一口茶水,再看一眼,放下杯盖,又看一眼。 锐利狭长的眉眼,好看,抿起来的淡色薄唇,好看,挺直的鼻梁,也好看,肩宽腰细大长腿啊,他发量好多,就是看着有点毛躁 叶无讳脸皮厚,任她看。 这茶水闻着挺香,但不若北辰山下喝惯了的烈酒,一口下去能烧到心窝子。 “在下叶无讳。” 谢朝雨:“噗——!” 巧了,剑修,叶无讳,长得很好看 这不是我前不久一块玉买来的道侣吗? 叶无讳看她呛咳不止,心下了然。他叶无讳多年仗义除魔,修真界无人不知,今日新结识的这位道友看来也是对自己仰慕已久。 “咳,谢九”,谢朝雨止住咳,拿帕子擦去嘴角水渍。 道侣嘛,大约是要从甜甜的恋爱开始谈起。 谢朝雨找话题瞎扯:“看道友面相,与我有缘” 叶无讳:“嗯?” 谢九擦嘴时,雪白的丝帕捻过殷红唇角,雪霰一点梅,他方才看走神了。 这茶越喝,气氛越尴尬。 叶无讳放下茶盏,不知视线该落在何处,看脸吧,容易走神,看脖子以下,又觉得甚是怪异,明明都是男子叶无讳不解,便抱剑看向河岸。 丝竹声传来,女子清脆婉转的歌声打断尬聊。 是沿河唱曲儿卖艺的凡人女子。 这姑娘抱着琵琶进了室内,叶无讳九尺之躯也没能挡住她看向谢朝雨的目光。 女子自弹自唱,是本地年轻女子痴恋心上人的小调,温柔细腻的曲儿,歌女又是一身肃静雅致的浅白纱裙,那水灵灵的眼波不时望过来,谢朝雨大方极了—— “妙!”掏出灵石就要赏。 谁料女子推拒了谢朝雨的灵石。 她放下琵琶,缓步走到谢朝雨面前,提起裙摆,弯身行礼,欲语泪先流。 “妾身原是渔家女,家道中落,如今只能卖艺为生,听闻您喜欢歌舞,妾身学过一身技艺,不知能不能伴您左右” 两行清泪,打湿了芙蓉面。 美人落泪,谢朝雨不忍,上前扶起她。 “你要跟我回家?那” “吧嗒!” 叶无讳拿起冷掉的茶喝了一口,又放下。 他不知为何,有点莫名的情绪,大约是看到仰慕自己的年轻修士被女色迷惑,心中怒其不争。 他起身走到门外,靠着栏杆,看风景。 室内传来谢九哄那歌 女的声音。 “无妨,这些灵石你先收下,安置好了家里,过几天再来谢家寻我” 叶无讳:“”这就把那女子买下了?还要带回家? 第一百二十章 我出一两,买你如何? 春妩夫人办事很周到,叶无讳住的这间屋子里,三个大衣柜已经装得满满当当,叶无讳随便找了一条裙子,在身上比了比,发现这些裙子都是些不挑身材c很是宽松飘逸的样式。 也是难为春妩夫人了。 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还真给他凑够了几十条能成功将他整个人塞进去的衣裳。 就是颜色不够鲜艳。 “不好看,去找些喜庆的来” 白日那名小伙计,被安排专门照顾叶无讳,沈阙和春妩夫人都交待过了,伺候叶无讳可不能马虎,最好能做到有求必应,反正最后有皇室掏钱。 伙计名为瓦当,听了叶无讳的要求,不敢不从,立即就下楼去找春妩夫人。 “这几件好看多了” 新送来的裙子都是金色c红色c甚至是大紫色的,件件都是花团锦簇,与柜子里先前那些浅蓝c白色的比起来,简直富贵艳丽c俗气到了极点。 叶无讳很满意。 挑了件朱红色的。 瓦当站在叶无讳身边,看他很认真地对这些衣裳评头论足,还理所当然地吩咐瓦当道:“把这些寡淡的拿回去,让他们重新加工一下,上头绣些漂亮的花儿,将就着也能穿” 毕竟他现在很穷,还有柔弱的夫人要养活,可不能铺张浪费。 只能在审美上委屈一二了。 折腾了两个多时辰,总算是磕磕绊绊地完成了换衣裳c梳头洗脸c上妆c戴首饰这一长串的事情。 把最后一枚玉珏系到叶无讳腰上后,瓦当捶着腰,长舒一口气。 他就没见过比叶无讳更难伺候的人! “梳什么发髻?扯得我头皮疼” “为什么不能敞着胸口?我不冷,唉你拔我胸前的羽毛做什么?!” “玉佩选最绿的来,颜色亮,跟我这红裙子更配” 这位祖宗折腾够了,难得安静下来,又说自己肚子有些饿,要吃烧鹅垫一垫。 瓦当千说万说,可算是让他打消了撸起袖子啃鹅腿的想法。 “吃了这些点心,您就该下楼了” “那再来几盘,这些个头太小了,也就塞塞牙缝” “” 再吃您这肚子该凸出来了! 别说花魁了,他怕客人们以为藏春丧心病狂,请了个怀孕的出来骗钱。 萧祈入夜就已经到了,身后还跟着一众亲随。 一行人进了藏春的大门,一位年迈的老者还在不时擦汗,苦口婆心念叨着:“国主,夫人才离开不久,若是知道您来了这种地方,想必要生气” 萧祈爽朗大笑,摆手道:“问题不大” 亲随们个个都是面面相觑。 难道,这对大雍有名的恩爱夫妇,终于感情出了问题? 夫人出十方城恐怕不是国主所说的迎接亲戚,多半是,不愿意面对感情破裂的伤痛! 亲随们脑子里浮想联翩,有人甚至已经想好了数十万字的“帝王薄情”虐恋戏码。 这时,萧祈又道,“听说藏春来了个美若天仙的姑娘,今晚要大饱眼福了哈哈哈!” 亲随们:“” 完了,国主婚变,基本坐实。 “你们怎么哭丧着脸?难得来这种地方,笑一笑,放松一下” “是。” 笑不出来。 舞台都已经装扮一新,桃花碎雪,胭脂流芳。 春妩夫人下午便放出消息,今夜藏春有大热闹! 那些有权有势的常客,都收到了藏春的请帖。 藏春上一次这般大张旗鼓,还是石榴姑娘拍卖除夕夜 场面和热闹,几乎是人挤人。 萧祈和亲随们来到二楼,他们人多,直接占据了最大的厢房。 千呼万唤,暖场的舞女已经换了三批,就连当下的花魁——石榴姑娘,都上台去弹了个琵琶曲,叶无讳总算是出来了。 入目便是张扬至极的大红。 藏春的天井做的很高,叶无讳便是从高处盘旋而下,繁复华丽的裙摆在半空中翻飞,雪白的发丝,像初春的雪那般纯净耀目,无数金红的灯笼飘摇而起 叶无讳在舞台正中翩然落下,赤着足,身后一双雪白的翅膀还在微微翕动。 四下寂静。 半晌,带着惊艳的低呼声传来。 “天呐,世上竟真有如此绝色!” “瞧这长相c瞧这 身材!卿乃天仙,何故要下凡!” “冲着这张脸,我愿意出十万两,只求知道美人的芳名” “” 在不知是谁的激动声音之下,很快,全场的人都被带动了起来,面对这位美人,大家表现出了足够的热情,欢呼声c夸赞声不断。 二楼,一位老者清了清嗓子,悄声道:“国主,您真的打算出十万两?” 萧祈摆手,“哪能呢,我帮那美人喊喊” “瞧,已经加价到三十万两了” 老者:“” 天佑我大雍,国主真是爱民如子,热心助人。 呜呜,感动,老泪纵横。 萧祈,“倒也不是我好心” “台上那人,是我妹表妹,先前我与藏春那老板娘商量好了,四六分账” 所以叶无讳赚的多了,他也能跟着得到更多的分红。 “” 老者不知该说什么了,您堂堂国主,竟还需要这般费尽心思c亲自挣钱吗? 萧祈:“有了道侣的男人,你懂的” 有点私房钱太不容易,上个月,他藏在床板底下的几十张银票全被夫人收缴了。 听到这里,亲随们也纷纷开始叫价,要帮忙把价钱抬得更高。 叶无讳听见台下定格在“五十万两”的价钱时,不由得一阵心跳加速c呼吸紧张。 果然来对了! 按照他和春妩夫人的约定,就这么一会儿,他就能分到三十万两银子! 在码头扛一辈子麻袋,也没这么多。 男人,还是当个花魁更有出息! 大雍与修真界的边境,并不是字面意义上的边界那么简单。 寻常国度,两国交界处多是立个碑当做地标,上头写明各自的领土范围c互不侵犯便可。国界上,大多荒无人烟,除了站岗的兵士,很难看到寻常百姓。 但仙凡之别,需要更为神秘c强大的力量。 能帮助修士在大雍和修真界之间穿行的,是阵法。 大雍西南部,有一座大城,城池建在岛上,四面邻水,这座城是大雍有名的商贸集散地,货船停满了海湾。 大阵就藏着这座丽日城里。 今日的丽日城,气氛有些古怪。 刚过晌午,太阳跑到了正头顶,晒得人忍不住想吃点什么。 靠近陆地那一边的城门,突然就安静下来。 城主骑着马赶在所有随从之前,已经到了城门口。 那里已经放下了海面和城门之间的吊桥。 高大的楼船上,有一队人马迅速飞驰而来。 王旗猎猎,属于萧氏皇族的蟠龙旗帜在楼船上飘扬。 黑金色的凤凰旗相伴左右,与之分庭抗礼。 “贾城主,别来无恙” 当先的骑士是一位女子。 身穿橙红色裙装,横坐在一头九色麋鹿背上,长长的裙摆拖到了地上。 女子极美,五官精致秀雅,气质清艳,说话时,带笑的声音里,藏着不容忽视的威严。 这便是大雍国主萧祈的夫人,自落燕山庄远嫁而来的谢秋棠。 贾城主不敢直视谢秋棠的面容,躬身道:“夫人一路辛苦,请随我进城!” “府中已经备好宴席” 谢秋棠拒绝了贾城主的好意,“不必麻烦,直接带我去大阵处。” 此前就已经与落燕山庄通过消息,谢秋棠奔袭千里,一路马不停蹄,只为了来丽日城迎接自己的家人。 “最近阵中可有年轻貌美c修为高深的女修出来?” 贾城主自从得了十方城传来的命令,便一直留心谢姓女修的消息,来往的修士他都有亲自记录,其中并无姓谢的。 “那便是还未到” 丽日城北部,十三巷的位置,街心,有一座古老的海神庙。 在这里生活的大都是本地百姓,海神庙香火旺盛,无论是出海的渔民还是做水运生意的船家,出行前总要来这里拜拜,因而附近的街上很是热闹。 但凡人不知道的是,连接凡间和修真世界的阵眼,就藏着古老沧桑的庙里。 谢朝雨在海神庙不远处找了个摊子坐下。 “姑娘,吃点啥子嘞?” 谢朝雨抬眼看了看墙上写着的菜色,“炒两个小菜,来一碗酸汤面。” 新茶果真鲜香甘醇,隔着丝缕热气,谢朝雨端起茶盏时,看叶无讳一眼,啜一口茶水,再看一眼,放下杯盖,又看一眼。 锐利狭长的眉眼,好看,抿起来的淡色薄唇,好看,挺直的鼻梁,也好看,肩宽腰细大长腿啊,他发量好多,就是看着有点 毛躁 叶无讳脸皮厚,任她看。 这茶水闻着挺香,但不若北辰山下喝惯了的烈酒,一口下去能烧到心窝子。 “在下叶无讳。” 谢朝雨:“噗——!” 巧了,剑修,叶无讳,长得很好看 这不是我前不久一块玉买来的道侣吗? 叶无讳看她呛咳不止,心下了然。他叶无讳多年仗义除魔,修真界无人不知,今日新结识的这位道友看来也是对自己仰慕已久。 “咳,谢九”,谢朝雨止住咳,拿帕子擦去嘴角水渍。 道侣嘛,大约是要从甜甜的恋爱开始谈起。 谢朝雨找话题瞎扯:“看道友面相,与我有缘” 叶无讳:“嗯?” 谢九擦嘴时,雪白的丝帕捻过殷红唇角,雪霰一点梅,他方才看走神了。 这茶越喝,气氛越尴尬。 叶无讳放下茶盏,不知视线该落在何处,看脸吧,容易走神,看脖子以下,又觉得甚是怪异,明明都是男子叶无讳不解,便抱剑看向河岸。 丝竹声传来,女子清脆婉转的歌声打断尬聊。 是沿河唱曲儿卖艺的凡人女子。 这姑娘抱着琵琶进了室内,叶无讳九尺之躯也没能挡住她看向谢朝雨的目光。 女子自弹自唱,是本地年轻女子痴恋心上人的小调,温柔细腻的曲儿,歌女又是一身肃静雅致的浅白纱裙,那水灵灵的眼波不时望过来,谢朝雨大方极了—— “妙!”掏出灵石就要赏。 谁料女子推拒了谢朝雨的灵石。 她放下琵琶,缓步走到谢朝雨面前,提起裙摆,弯身行礼,欲语泪先流。 “妾身原是渔家女,家道中落,如今只能卖艺为生,听闻您喜欢歌舞,妾身学过一身技艺,不知能不能伴您左右” 两行清泪,打湿了芙蓉面。 美人落泪,谢朝雨不忍,上前扶起她。 “你要跟我回家?那” “吧嗒!” 叶无讳拿起冷掉的茶喝了一口,又放下。 他不知为何,有点莫名的情绪,大约是看到仰慕自己的年轻修士被女色迷惑,心中怒其不争。 他起身走到门外,靠着栏杆,看风景。 室内传来谢九哄那歌女的声音。 “无妨,这些灵石你先收下,安置好了家里,过几天再来谢家寻我” 叶无讳:“”这就把那女子买下了?还要带回家? 现在的年轻修士,呵,这仙道未来,迟早要完。 女子期期艾艾,一步三回头离开。 被这么一打岔,这顿本就尴尬的茶是喝不下去了。 谢朝雨没话找话:“不知无讳道友来上陵何事?” “燕台会。” 谢朝雨朝他笑,“那正好,在下也要回家,无讳道友可愿同行?” 叶无讳点头,跟在谢朝雨身后下楼,思绪乱飞。 谢九方才叫我“无讳道友”,初见的人即便是互相赏识,也至多称呼一句叶道友,谢九喊的这般亲近,果真仰慕我。 “二位请慢走,这是方才新上的茶饼,您带回去尝尝鲜。”小二收下谢朝雨递过去的灵石,分外热情。 谢朝雨出门习惯用灵石,叶无讳却是惊异。 “上陵物价”,他斟酌道:“略贵”。 他全部身家,共计灵石四百三十三,另有银两数千,再无其他。 谢九只这么一杯茶,几碟点心,竟给了十几枚灵石!方才还给了那歌女不少。 姓谢的都这般富有?他便问了。 谢朝雨挠头,狐疑:“就一百灵石,没有很多啊” 叶无讳:沉默。 他以为的富有,原来只是相对北辰宗门里的师弟们而言。 “方才那女子”,叶无讳打算提醒一下花灵石如流水却又仰慕自己的后辈,“面色红润,手脸细嫩,不似家境贫寒。”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不如两位一起? 这哪里来的女人? 二人靠的极近,气息相闻,呼吸相接。 谢朝雨身上清浅的幽香味道在叶无讳鼻端萦绕,那味道冷冷的,像是下过雪的深林,却又很熟悉。 叶无讳下意识就凑的更近,还嗅了嗅。 嗅完,叶无讳:“” 谢朝雨挑眉。 “好闻吗?” 叶无讳有些尴尬地重新拉开二人的距离,但身子虽然后仰了,脚底板却有它们自己的想法,死死黏在原地不挪窝。 谢朝雨在自己拧过的皮肉位置轻轻拍了拍。 “躲什么,好闻吗,嗯?” 她一双漆黑的眼眸,比天井上头的满天星光还要璀璨,嘴角勾起的弧度似笑非笑,叶无讳觉得自己的视线不知道该往哪里落下。 那双眼睛,只看一眼就忍不住想要闪躲; 那张脸,太美了,近距离瞧去,皮肤细嫩光滑,带着微微的馨香,仿佛触手就能醉进她的温柔漩涡中去; 视线若是往下,便是她朱红的唇,饱满水润,说话时,像是靠近了一朵芬芳馥郁的花。尤其,她对着自己双唇微勾,叶无讳的心脏就被勾得砰砰砰跳动。 不敢再看。 谢朝雨看着他红透的耳尖,悄悄拉住他藏在水袖之下的手掌。 牵住,十指相扣。 然后,叶无讳就听见了她不加掩饰的嘲笑:“就这,你还想当花魁呢?” 叶无讳全身僵硬,任由她拉着自己,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是推开她,然后严辞告诫她,不要打扰自己挣钱? 还是说,“姑娘自重,我已经有家室了”? 可是,被她牵着手,软软的手心与自己相贴,她的手柔若无骨他根本就很喜欢,不愿意被放开好吗! 要真想推开,早就该有行动了。 “喂,你是何人,快让开,莫要挡住我们看花魁!” “就是,站一起靠那么近做什么?” “这都半天了吧,说什么呢,还没好?要不是看你也是个姑娘,岂能让你接近?” 那背对着他们的女子,突然冒出来就不说了,怎么一上台就是这么久? “你是要跳舞还是唱曲儿,快些啊,这么墨迹小心春妩夫人开除你!” “这舞女忒不懂事!” 他们要看的是花魁,不是这女子的背影啊。 四面八方都是急色的声音。 谢朝雨转身。 一双明丽凤眼看不出情绪。 台下倏地静了。 这这舞女,是不是太过好看了些? 那位出价一百五十万要买叶无讳除夜的中年男人,看清谢朝雨的面貌之后,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好家伙,藏春果然名不虚传,这上去伴舞的姑娘,都一个赛一个的漂亮! “姑娘,我再出五十万,今晚你愿意一起来吗” 男人的声音越来越小。 叶无讳陡然看向他,这让他压力很大,今晚他那般叫价,叶无讳都没有看过他几眼,没想到,现在竟然专注地盯着自己,男人心想,花魁是不是听见自己欣赏这个舞女,所以有了嫉妒之心? 男人连忙表示,“叶姑娘莫生气,我最爱的还是你” 只是也挺爱您身边这个舞女的长相。 叶无讳走到谢朝雨身前,挡住了男人看她的目光。 “我气什么?” 这还是花魁今晚第一次开口说话,花魁的声线低沉缓慢,带着微微的沙,与一般女子婉转温柔的嗓音有很大区别,听起来十分撩人。 男人很是自信,“二位都是貌美佳人,谁也不用嫉妒谁” 谢朝雨:“” 叶无讳:“喔,嫉妒” 说了再加五十万,男人就真的喊来伙计,从身上取出钱袋,数出厚厚一沓银票来。 瓦当将银票收好。 男人又从怀里摸出一枚玉佩,“送给花魁的见面礼” 想想,不患寡而患不均,为了不让两位美女因为自己而吵架,他又从腰间解下自己佩戴的玉珏,“这是给那位舞女的” 瓦当瞪大了眼睛,心中惊叹:这位客人还挺公平? 他知道十方城里有很多富贵人家,会在娶一位夫人的同时,还要纳好几房妾室,外面指不定还会养着红粉知己。 眼前的这位客人,就很有三妻四妾的潜力,瞧瞧,这一碗水端得多平衡! 两位美人,都是姿容绝世的大美人! 中年男人顶着其他客人艳羡的目光,跟在瓦当身后,朝三楼走去。 “诸位承让了” 瞧他春风得意的样子,不少同样叫了价却没能高过他的人,脸上表情都有些遗憾。 很快就到了三楼,瓦当道:“就是这里了,花魁已经收拾妥当。” 房门是关着的,站在门口,隐约能听见里面传来说话的声音。 中年男人在门外踱步,紧张地搓了搓手。 他上前想要敲门,手又在半空中顿住,不行,太紧张了! 想想自己掏空了积蓄花出去的银票,男人终于在那扇门上扣了扣。 “进来吧” 是花魁的声音。 男人推开门,便看见两位美人都坐在桌前,花魁怀里还抱着一把琵琶。 丢人。 怀着对修真界未来的担忧,叶无讳停在一处茶楼,楼里说书人也正在讲燕台会的事情。 “明日即是正式大比,诸位若是无事便可前往观看” 说书人一拍惊堂木,话风转向:“那便说回正题,诸位可知,朝雨仙子前日游湖” 叶无讳想听燕台会的消息,只是小半个时辰过去,楼里话题从朝雨仙子出游踏青时穿的裙子花样说到她新结识的蓝颜知己,再到她后院争宠,几位金丹修为的小妾大打出手 叶无讳:此女荤素不忌,行事荒唐,恐怖如斯。 本想上门商议凝神玉之事,但眼下看来,若是直接做了谢家客卿,日后怕不是要被人戳脊梁骨,误会我也是那等抱女人大腿c利用男色上位的窝囊草包? 万万不可。 男子大丈夫c堂堂剑修,岂能占女人便宜! 叶无讳站身量颀长,气势凛冽,怀抱一把漆黑重剑,一张脸眉眼深刻c线条利落至极,这般风姿样貌世间难寻。他站在茶楼廊下,虽未堵在正门,但他周身自有一股距离感,来往行人看到,便会下意识绕开脚步,到底影响了茶楼生意。 眼瞅着大堂里空了好几桌,跑堂小二踌躇几番,不敢上前,只能在不远处擦汗着急,这叫个什么事! 叶无讳兀自沉思,竟像毫无所觉。 楼上,谢朝雨倚窗而坐,笑吟吟看楼下剑修许久,只觉此人木楞痴傻,着实有趣。 叶无讳正寻思,突然有一人,声如玉石筝鸣,清冽干净。 “楼下道友,可否赏脸,共饮一杯?” 蓦然入耳。 叶无讳闻声抬头,心口轻“咚”一下,撞进了那双笑眼。 恼人的柳絮四下翻飞,那人一身水洗天青色,斜倚窗棱,玉白的手支着下巴,一双绮丽凤眼,漆黑瞳仁熠熠生辉,叶无讳想起了北辰极夜时漫天的星光。 叶无讳微怔,但很快就收回视线。 “哦,好。” 看装扮,是年轻男子,样貌虽好看,但男修士长什么样,叶无讳并不是很想在意。 叶无讳上楼。 待人进门,谢朝雨心中惊叹,这人在楼下时,她看着就觉得气质独卓,面对面见了,她才知道,话本里那些形容男子天人之姿的描写并不是夸张。 她起身拱手招呼:“道友请这边坐。” 谢朝雨招手唤来小二,“明前茶,要新进的”,美男子,她得用好喝的茶招待。 新茶果真鲜香甘醇,隔着丝缕热气,谢朝雨端起茶盏时,看叶无讳一眼,啜一口茶水,再看一眼,放下杯盖,又看一眼。 锐利狭长的眉眼,好看,抿起来的淡色薄唇,好看,挺直的鼻梁,也好看,肩宽腰细大长腿啊,他发量好多,就是看着有点毛躁 叶无讳脸皮厚,任她看。 这茶水闻着挺香,但不若北辰山下喝惯了的烈酒,一口下去能烧到心窝子。 “在下叶无讳。” 谢朝雨:“噗——!” 巧了,剑修,叶无讳,长得很好看 这不是我前不久一块玉买来的道侣吗? 叶无讳看她呛咳不止,心下了然。他叶无讳多年仗义除魔,修真界无人不知,今日新结识的这位道友看来也是对自己仰慕已久。 “咳,谢九”,谢朝雨止住咳,拿帕子擦去嘴角水渍。 道侣嘛,大约是要从甜甜的恋爱开始谈起。 谢朝雨找话题瞎扯:“看道友面相,与我有缘” 叶无讳:“嗯?” 谢九擦嘴时,雪白的丝帕捻过殷红唇角,雪霰一点梅,他方才看走神了。 这茶越喝,气氛越尴尬。 叶无讳放下茶盏,不知视线该落在何处,看脸吧,容易走神,看脖子以下,又觉 得甚是怪异,明明都是男子叶无讳不解,便抱剑看向河岸。 丝竹声传来,女子清脆婉转的歌声打断尬聊。 是沿河唱曲儿卖艺的凡人女子。 这姑娘抱着琵琶进了室内,叶无讳九尺之躯也没能挡住她看向谢朝雨的目光。 女子自弹自唱,是本地年轻女子痴恋心上人的小调,温柔细腻的曲儿,歌女又是一身肃静雅致的浅白纱裙,那水灵灵的眼波不时望过来,谢朝雨大方极了—— “妙!”掏出灵石就要赏。 谁料女子推拒了谢朝雨的灵石。 她放下琵琶,缓步走到谢朝雨面前,提起裙摆,弯身行礼,欲语泪先流。 “妾身原是渔家女,家道中落,如今只能卖艺为生,听闻您喜欢歌舞,妾身学过一身技艺,不知能不能伴您左右” 两行清泪,打湿了芙蓉面。 美人落泪,谢朝雨不忍,上前扶起她。 “你要跟我回家?那” “吧嗒!” 叶无讳拿起冷掉的茶喝了一口,又放下。 他不知为何,有点莫名的情绪,大约是看到仰慕自己的年轻修士被女色迷惑,心中怒其不争。 他起身走到门外,靠着栏杆,看风景。 室内传来谢九哄那歌女的声音。 “无妨,这些灵石你先收下,安置好了家里,过几天再来谢家寻我” 叶无讳:“”这就把那女子买下了?还要带回家? 现在的年轻修士,呵,这仙道未来,迟早要完。 女子期期艾艾,一步三回头离开。 被这么一打岔,这顿本就尴尬的茶是喝不下去了。 谢朝雨没话找话:“不知无讳道友来上陵何事?” “燕台会。” 谢朝雨朝他笑,“那正好,在下也要回家,无讳道友可愿同行?” 叶无讳点头,跟在谢朝雨身后下楼,思绪乱飞。 谢九方才叫我“无讳道友”,初见的人即便是互相赏识,也至多称呼一句叶道友,谢九喊的这般亲近,果真仰慕我。 “二位请慢走,这是方才新上的茶饼,您带回去尝尝鲜。”小二收下谢朝雨递过去的灵石,分外热情。 谢朝雨出门习惯用灵石,叶无讳却是惊异。 “上陵物价”,他斟酌道:“略贵”。 他全部身家,共计灵石四百三十三,另有银两数千,再无其他。 谢九只这么一杯茶,几碟点心,竟给了十几枚灵石!方才还给了那歌女不少。 姓谢的都这般富有?他便问了。 谢朝雨挠头,狐疑:“就一百灵石,没有很多啊” 叶无讳:沉默。 他以为的富有,原来只是相对北辰宗门里的师弟们而言。 “方才那女子”,叶无讳打算提醒一下花灵石如流水却又仰慕自己的后辈,“面色红润,手脸细嫩,不似家境贫寒。” 谢朝雨看他面色严肃,一板一眼的评论人家长相,便想打趣他。 “无讳道友不是在看风景吗?”还看人家漂亮姑娘的手了啊? “防人之心不可无。” 他早年下山行走,见过不少骗财骗色的事情。 谢朝雨笑出声来,凑到他面前,“那你看我,是不是也手脸细嫩?” 那手指节细长,泛着玉色,轻轻晃动,像雪后风里的琼枝至于脸,他撇开了视线。 叶无讳含糊应声:“嗯。” 谢九烦人得紧,他转头,谢九就跟着跑到这一边来,还对他笑: “我知道的,她要是长得不好看皮肤不细嫩,我还不不会买呢!” 叶无讳闻言,被噎住,心中更恼,便加快脚步。 谢朝雨嘻嘻笑着跟上去,街上的路明明很宽,她却硬要挤着挨着走。 叶无讳:“修仙之人需清心寡欲。” 女色有什么好看的,且那歌女姿容,实则远远比不上谢九。 叶无讳感觉心跳有点快。 定是走太急导致的。 第一百二十二章 常青子师傅的爱情小课堂 白无常名字取得怪吓人,别人听起来,总以为这家伙是民间鬼故事里某黑无常的兄弟。 修真界也是有阴曹地府那一套的说法。 小时候,谢朝雨在上陵到处瞎跑的时候,有些人家的孩子玩疯了,回家太晚,就会被老年人吓唬:“月亮爬起来了,在还在外面闹腾,小心黑白无常把你们抓走!” 孩子被提溜着后颈皮教育:“可当心些,那无常鬼,最爱吃你们这样细皮嫩肉的小滑头!” 传说中的无常,青面獠牙,头戴高帽,身上穿着沾血的衣袍,手中还拿着追魂索,形象委实有些吓人。 但白无常此人,方脸塌鼻子,一双眯眯眼,长得是有些捉急,夜里灯火下猛一看,只觉得此人憨厚老实好欺负,绝无鬼怪无常那般吓人气质。 他还很怂,被叶无讳冷淡的眼神一盯,磕磕绊绊讲完自己什么时候来继续“听琵琶”后,连门都没走,推开房里半开半掩的窗后,“噗通!”——好一声重物落地的闷响,人就给跑了。 瓦当将浴桶添满了热水,又送来芬芳的胰子。 叶无讳看着灯光下隐隐绰绰的身影,心头有些躁动不安。 砰砰砰 他们鸟妖就是不太行,怎么隔着帘子看人家换个衣服,都能控制不住地心跳加速,瞧这声音,再大点儿的话,里面的谢朝雨怕是都能听见。 飞舟赶路,一日千万里。 谢朝雨用了半天时间,就从遥远的大雍边境赶到了十方城,灵力损耗有点大。 早就想休息了。 叶无讳突然变得殷勤起来。 “加点花瓣,听说这里的花魁,洗澡水里都要撒桃花” 他手中捧着一大簇新鲜的桃花枝,一看就是刚折下来的,也不知道楼下哪一棵树糟了他的毒手。 桃花的味道谢朝雨并不讨厌,撒就撒吧。 她闭着眼睛靠在浴桶边沿,懒得动弹。 呼啦啦,叶无讳抱着花枝一顿猛烈抖动,狂风扫落叶一样,谢朝雨被花瓣嫩叶兜头浇了一脸。 其中还混着冰冰凉的夜露。 “” 就不该对他放心! 谢朝雨抹了一把脸上稀里糊涂堆在一起的东西,瞪了叶无讳一眼。 叶无讳面色奇怪,脸上爆红。 他觉得眼前的画面,不是他脆弱的鸟族心脏能承受的。 美人坐在水中,肩颈头脸被水雾笼罩上了一层朦胧的柔光,她打湿了的碎发散在前胸后背 她身上,白的地方是月光沉了星子的清艳,那是殷红花瓣又是最为妖冶的点缀,浸了水湿透的黑发,则是入了骨的温柔缠绵。 识海里的道侣契告诉他,这是他的夫人。 在十方城扛了这么久的麻袋,叶无讳多少混到点凡间的知识。 夫妇相处之道,他觉得自己已经颇具心得,理论积攒已满,此情此景,是时候真正地实践一回了。 藏春的浴桶很玄妙,为了满足某些不可言说的场景,自然做的很合适,泡两个人,完全没问题。 谢朝雨舒服得昏昏欲睡,被猛然晃动的水面吓了一大跳。 “你这是干什么?” 叶无讳全身湿透了,坐在谢朝雨对面位置,一边快速扒掉自己身上湿哒哒的红裙子,一边言简意赅,指指水面,“泡澡” 他,花魁。 泡桃花澡,有什么问题吗? 谢朝雨:“” 这狗子,这次精分竟然是这么没脸没皮的人设? 瞧他一脸理所应当,想来脸皮还是天然生得比一般人厚。 谢朝雨试探着提醒,“我们今天才第一次见面” 这就挤在一个桶里泡着,会不会发展得过于迅速? 叶无讳很自然地,伸手将她肩上的一片花瓣摘下。 “你不是我的夫人吗?” 他们鸟族,颗不像人族那般扭捏,夫妇之间,可没有人族这些“发乎情止乎礼”的破毛病。 他们都亲密的很! “你喜欢这里的桃花吗?” 他们在落燕山庄的住处附近,就有一片终年不败的桃林。十方城南山这里的花树,最早还是因为谢秋棠思念故土,萧祈才特意从落燕山庄移栽过来的。 虽然为了适应凡间的土地,桃花已经被反复培育过,但味道还是能依稀寻到几分熟悉感,谢朝雨便点头,“挺喜欢的” 叶无讳作为一只鸟妖,并不喜欢身 上被打湿的感觉,所以他比谢朝雨先出浴桶。 离开时,竟然还不甚熟练地对着浴桶吐了个火球。 看起来是个红艳艳的小火球,实际上,透心凉,谁挨谁知道。 被冷冰冰的灵力糊了一脸的谢朝雨:“” 她也搞不明白,一个冰灵根的家伙为什么要学他们火灵根的用火。 想来这家伙是怕浴桶里的水凉了。 谢朝雨便闭着眼睛,暗自在水中放了一点火灵力。 叶无讳伸手试了试水温,还是带着一点烫的温度,他很满意。 自己的火球吐得越来越熟练了,亲自给夫人烧洗澡水的甜蜜,指日可待! 他随意披了一件衣服,站在窗前,身后猛然伸出一双银白的翅膀来。 扑棱棱——今日听瓦当说了,山顶上的桃花开得更美。 月光下,他银白的长发散在身后,双翼划出优雅的弧度,像一只翱翔天际的白隼,耳畔风声呼呼,他朝着山顶飞去。 谢朝雨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花香。 本来已经靠着浴桶睡着,这下被惊醒,有她的火灵力维护,桶里的水还是滚热的。 春妩夫人给叶无讳找的这间房子本来很宽敞,即便屋里装饰的很华美,也不会显得拥挤。 但现在,谢朝雨转过屏风,竟觉得无处落脚。 目之所及,全是桃花。 窗口插满了花枝,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花毯,就连房顶先前垂挂着金丝帘幔的地方,也换成了红粉香间的花簇。 最过分的,当属那张床。 花魁的床榻,原是一方宽敞软和的圆形大床,周遭还垂挂着照明用的珠子。 谢朝雨本来就觉得那些珠子很晃眼,没想到,还能更厉害——整个床都被桃花枝丫摆满,一根一根垒起来,井然有序地摆成了一个巨大的鸟巢。 而在鸟巢的最中央,叶无讳一手撑着自己瓷白的下巴,一手捻着几片花瓣,衣裳也没好好穿,领口大开,衣襟都敞到腹肌上了,好一个骚里骚气的花仙子。 花仙子看见她出来,对她勾起唇角一笑,“夫人,还满意你看到的吗,这就是我为你抱的窝” 谢朝雨:“” 叶无讳悄悄将怀里露出一点边角的小本子藏好,这东西是他在储物袋中翻到的,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反正名字叫做《常青子师傅教您二十一天抓住道侣的心》,翻开第一页,叶无讳就觉得如获至宝,书中说的太有道理了! “夫人,面对这样的美景,你感动吗?” 谢朝雨:“阿嚏!” 太香了,她已经第一时间闪到窗户边,也不知是被香味刺激,还是被夜风吹凉了。 谢朝雨喷嚏一个接一个。 “感动可能没有” “但感冒,我觉得有了阿嚏!” 抱窝的结果,并没有常青子师傅描述的那般美好,他道侣的反应,也不似常青子师傅所言“眼含热泪,西子捧心”。 她捧着的,是擦鼻子的丝帕。 谢朝雨取了几颗强身健体的丹药吃下。 为自己凝出一道火焰,正欲烤干身上的水汽,叶无讳就迅速跳下床,带着一身浓郁的花香挤过来。 “我来我来!” “不用” “给我个机会吧,让我爱你!” 谢朝雨:“” 没来得及说出口的拒绝,就这样,被一身红艳艳的冰碴子浇了个透心凉。 “嘶!!轻点,我错了夫人!” 做了坏事的男人,最后被爆捶一顿,腰上手臂上,好几处有着柔韧皮肉的地方被拧得青紫。 这就是胡乱搞浪漫满口油腻话的下场。 那个大鸟窝自然是不能睡人的,真要待一夜,鼻子怕是得废掉。 失去了朝雨仙子,已经生无可恋。 心爱的人,是几个铜板就能赔的吗?呜呜呜。 叶无讳:“”,一时无言,心情略复杂。 路过拱桥,桥头卖花女子冲他一笑,递过来一捧银蓝色小花。 “仙人买一点吧,我家种的天蓝星朝雨仙子最是喜欢” 不等叶无讳拒绝,卖花女子已经帮他包好,塞进手里。 叶无讳向她打听:“这位朝雨仙子是谁?”城中似乎人人都认识她,莫不是哪位新晋大能? 卖花女子讶异,又恍然笑道:“仙人莫要不好意思,您带着花去,说不定遇到仙子,可不就能讨仙子喜欢了吗。” 又走了好一段路,陆续听着人群中的议论,叶无讳总算明白了。 时值三月,恰逢谢家举办燕台会,招收弟子与客卿教习,朝雨仙子便是谢家小姐,听闻 这位小姐长相出众,为人风流,年轻修士便都想投其所好。 叶无讳听闻这点,内心怀疑。 是不是他闭关太久? 竟不知如今的年轻修士这般没志气,不想办法提升修为,一个个妄图不劳而获! 丢人。 怀着对修真界未来的担忧,叶无讳停在一处茶楼,楼里说书人也正在讲燕台会的事情。 “明日即是正式大比,诸位若是无事便可前往观看” 说书人一拍惊堂木,话风转向:“那便说回正题,诸位可知,朝雨仙子前日游湖” 叶无讳想听燕台会的消息,只是小半个时辰过去,楼里话题从朝雨仙子出游踏青时穿的裙子花样说到她新结识的蓝颜知己,再到她后院争宠,几位金丹修为的小妾大打出手 叶无讳:此女荤素不忌,行事荒唐,恐怖如斯。 本想上门商议凝神玉之事,但眼下看来,若是直接做了谢家客卿,日后怕不是要被人戳脊梁骨,误会我也是那等抱女人大腿利用男色上位的窝囊草包? 万万不可。 男子大丈夫堂堂剑修,岂能占女人便宜! 叶无讳站身量颀长,气势凛冽,怀抱一把漆黑重剑,一张脸眉眼深刻线条利落至极,这般风姿样貌世间难寻。他站在茶楼廊下,虽未堵在正门,但他周身自有一股距离感,来往行人看到,便会下意识绕开脚步,到底影响了茶楼生意。 眼瞅着大堂里空了好几桌,跑堂小二踌躇几番,不敢上前,只能在不远处擦汗着急,这叫个什么事! 叶无讳兀自沉思,竟像毫无所觉。 楼上,谢朝雨倚窗而坐,笑吟吟看楼下剑修许久,只觉此人木楞痴傻,着实有趣。 叶无讳正寻思,突然有一人,声如玉石筝鸣,清冽干净。 “楼下道友,可否赏脸,共饮一杯?” 蓦然入耳。 叶无讳闻声抬头,心口轻“咚”一下,撞进了那双笑眼。 恼人的柳絮四下翻飞,那人一身水洗天青色,斜倚窗棱,玉白的手支着下巴,一双绮丽凤眼,漆黑瞳仁熠熠生辉,叶无讳想起了北辰极夜时漫天的星光。 叶无讳微怔,但很快就收回视线。 “哦,好。” 看装扮,是年轻男子,样貌虽好看,但男修士长什么样,叶无讳并不是很想在意。 叶无讳上楼。 待人进门,谢朝雨心中惊叹,这人在楼下时,她看着就觉得气质独卓,面对面见了,她才知道,话本里那些形容男子天人之姿的描写并不是夸张。 她起身拱手招呼:“道友请这边坐。” 谢朝雨招手唤来小二,“明前茶,要新进的”,美男子,她得用好喝的茶招待。 新茶果真鲜香甘醇,隔着丝缕热气,谢朝雨端起茶盏时,看叶无讳一眼,啜一口茶水,再看一眼,放下杯盖,又看一眼。 锐利狭长的眉眼,好看,抿起来的淡色薄唇,好看,挺直的鼻梁,也好看,肩宽腰细大长腿啊,他发量好多,就是看着有点毛躁 叶无讳脸皮厚,任她看。 这茶水闻着挺香,但不若北辰山下喝惯了的烈酒,一口下去能烧到心窝子。 “在下叶无讳。” 谢朝雨:“噗——!” 巧了,剑修,叶无讳,长得很好看 这不是我前不久一块玉买来的道侣吗? 叶无讳看她呛咳不止,心下了然。他叶无讳多年仗义除魔,修真界无人不知,今日新结识的这位道友看来也是对自己仰慕已久。 “咳,谢九”,谢朝雨止住咳,拿帕子擦去嘴角水渍。 道侣嘛,大约是要从甜甜的恋爱开始谈起。 第一百二十三章 没想到花魁事业是这么出圈的 今日“听琵琶”结束后,白无常同昨日一样,很快就在原地盘腿坐下,一边调息,将体内接收的暴乱剑气安抚下来,一边检查内视,对自己的金丹境界巩固加强。 再睁眼时,白无常惊喜地发现:“成了!” 他是个散修,本身修炼的剑法是祖传下来的无常剑。 这种剑法,整体走势灵活多变,风格也很锐利,要求用剑之人脑子活泛c耳聪目明。 创立剑法的祖宗,在第一页便直白地写道:“愚钝者绕行” 祖宗的意思说得这般清楚了,却还是高估了后辈的运气和聪慧程度。 他们一个个愈挫愈勇,都认为自己是能将祖宗基业发扬光大的天选之子,日日苦练,一年又一年地闭关,光是族谱上记录的准金丹修士,就有足足五个! “从祖父开始,便总也不能结丹” 这么说来,白无常成功突破金丹,瞬间就将自己在家族的地位拉升了不少,毕竟三代以内,也只有他这一个金丹独苗苗。 谢朝雨和叶无讳对视了一眼,不应该啊。 虽然比不得单一灵根的天赋,但白无常好歹也是个金木双灵根修士。 白无常倒是很豁达:“算了,不说这个,先生请看我的剑招!” 他抽出软剑,很快就将自己常用的招式展示给叶无讳看。 叶无讳指点了其中稍显不足的地方。 白无常按他说的一改,惊喜地瞪大了自己的小眼睛。 “谢谢先生!将灵力附着到这里,攻击确实强了不少!” 屋里的桌子被他一剑劈成了两半,切口光滑完整,干脆利落。 叶无讳立即道:“要赔偿” “好的先生” 屋里施展不开,还容易破财,白无常主动邀请先生到外面的院子里来继续剑法指导。 院子里地方开阔,想必琵琶声能传得更远更清晰。 叶无讳点头,“优秀的花魁,要主动为大家带来美妙的旋律。” 他的琵琶弹得这么好,没准就能再吸引几个白无常这样的二傻子。 叶无讳弹得十分卖力,简直魔音灌耳。白无常眼神灼热而虔诚,不远处的伙计都已经倒地好几个了,他还在坚持想办法挺直自己的脊背。 熟能生巧。 叶无讳在胡乱瞎弹这么久以后,竟觉得自己的技法有所长进。 上陵三月,春光正是大好。 叶无讳一路御剑,飞越数十万里。 越是往南,只见雪色天光消退,燕雀北来,山野渐青。 他在上陵城外寻了一处僻静地方,落地,迎面便是和风细柳,野花缤纷,时见蜂蝶,溪涧旁,大胖鸭子冲他嘎嘎叫唤。 待进了城,更是他不常见到的繁华热闹。 街上到处都是人,偶有修士走过,再多的是凡人。 百姓挑着货担叫卖,灵活地穿过人群,青菜时蔬c山野蜜浆,不一会儿就能卖空,货贩喜气洋洋蹿入街巷。 叶无讳走过街角,被跑来的孩童撞了腿。那孩子举着糖人,没等叶无讳伸手,便一咕噜从地上爬起来,自己拍拍灰。 叶无讳问他:“可有受伤?” 孩子摇头,目光落到手上—— “呜汪!!!”嚎啕大哭。 叶无讳:“?” 孩子泪如滚豆:“呜呜你看我的糖人摔坏了,这捏的可是朝雨仙子呜”,哭得伤心极了。 周遭行人看过来,目光仿佛谴责当街欺负孩童的恶霸。 叶无讳:“给。”一个糖人,值几枚铜板,他赔。 孩子打开他的手,抹眼泪,哭着跑开。 “谁要你的铜板呜,每天就一个朝雨仙子,已经买不到了呜呜呜” 失去了朝雨仙子,已经生无可恋。 心爱的人,是几个铜板就能赔的吗?呜呜呜。 叶无讳:“”,一时无言,心情略复杂。 路过拱桥,桥头卖花女子冲他一笑,递过来一捧银蓝色小花。 “仙人买一点吧,我家种的天蓝星朝雨仙子最是喜欢” 不等叶无讳拒绝,卖花女子已经帮他包好,塞进手里。 叶无讳向她打听:“这位朝雨仙子是谁?”城中似乎人人都认识她,莫不是哪位新晋大能? 卖花女子讶异,又恍然笑道:“仙人莫要不好意思,您带着花去,说不定遇到仙子,可不就能讨仙子喜欢了吗。” 又走了好一段路,陆续听着人群中的议论,叶无讳总算明白了。 时值三月,恰逢谢家举办燕台会,招收弟子与客卿教习,朝雨仙子便是谢家小姐,听闻这位小姐长相出众,为人风流,年轻修士便都想投其所好。 叶无讳听闻这点,内心怀疑。 是不是他闭关太久? 竟不知如今的年轻修士这般没志气,不想办法提升修为,一个个妄图不劳而获! 丢人。 怀着对修真界未来的担忧,叶无讳停在一处茶楼,楼里说书人也正在讲燕台会的事情。 “明日即是正式大比,诸位若是无事便可前往观看” 说书人一拍惊堂木,话风转向:“那便说回正题,诸位可知,朝雨仙子前日游湖” 叶无讳想听燕台会的消息,只是小半个时辰过去,楼里话题从朝雨仙子出游踏青时穿的裙子花样说到她新结识的蓝颜知己,再到她后院争宠,几位金丹修为的小妾大打出手 叶无讳:此女荤素不忌,行事荒唐,恐怖如斯。 本想上门商议凝神玉之事,但眼下看来,若是直接做了谢家客卿,日后怕不是要被人戳脊梁骨,误会我也是那等抱女人大腿c利用男色上位的窝囊草包? 万万不可。 男子大丈夫c堂堂剑修,岂能占女人便宜! 叶无讳站身量颀长,气势凛冽,怀抱一把漆黑重剑,一张脸眉眼深刻c线条利落至极,这般风姿样貌世间难寻。他站在茶楼廊下,虽未堵在正门,但他周身自有一股距离感,来往行人看到,便会下意识绕开脚步,到底影响了茶楼生意。 眼瞅着大堂里空了好几桌,跑堂小二踌躇几番,不敢上前,只能在不远处擦汗着急,这叫个什么事! 叶无讳兀自沉思,竟像毫无所觉。 楼上,谢朝雨倚窗而坐,笑吟吟看楼下剑修许久,只觉此人木楞痴傻,着实有趣。 叶无讳正寻思,突然有一人,声如玉石筝鸣,清冽干净。 “楼下道友,可否赏脸,共饮一杯?” 蓦然入耳。 叶无讳闻声抬头,心口轻“咚”一下,撞进了那双笑眼。 恼人的柳絮四下翻飞,那人一身水洗天青色,斜倚窗棱,玉白的手支着下巴,一双绮丽凤眼,漆黑瞳仁熠熠生辉,叶无讳想起了北辰极夜时漫天的星光。 叶无讳微怔,但很快就收回视线。 “哦,好。” 看装扮,是年轻男子,样貌虽好看,但男修士长什么样,叶无讳并不是很想在意。 叶无讳上楼。 待人进门,谢朝雨心中惊叹,这人在楼下时,她看着就觉得气质独卓,面对面见了,她才知道,话本里那些形容男子天人之姿的描写并不是夸张。 她起身拱手招呼:“道友请这边坐。” 谢朝雨招手唤来小二,“明前茶,要新进的”,美男子,她得用好喝的茶招待。 新茶果真鲜香甘醇,隔着丝缕热气,谢朝雨端起茶盏时,看叶无讳一眼,啜一口茶水,再看一眼,放下杯盖,又看一眼。 锐利狭长的眉眼,好看,抿起来的淡色薄唇,好看,挺直的鼻梁,也好看,肩宽腰细大长腿啊,他发量好多,就是看着有点毛躁 叶无讳脸皮厚,任她看。 这茶水闻着挺香,但不若北辰山下喝惯了的烈酒,一口下去能烧到心窝子。 “在下叶无讳。” 谢朝雨:“噗——!” 巧了,剑修,叶无讳,长得很好看 这不是我前不久一块玉买来的道侣吗? 叶无讳看她呛咳不止,心下了然。他叶无讳多年仗义除魔,修真界无人不知,今日新结识的这位道友看来也是对自己仰慕已久。 “咳,谢九”,谢朝雨止住咳,拿帕子擦去嘴角水渍。 道侣嘛,大约是要从甜甜的恋爱开始谈起。 谢朝雨找话题瞎扯:“看道友面相,与我有缘” 叶无讳:“嗯?” 谢九擦嘴时,雪白的丝帕捻过殷红唇角,雪霰一点梅,他方才看走神了。 这茶越喝,气氛越尴尬。 叶无讳放下茶盏,不知视线该落在何处,看脸吧,容易走神,看脖子以下,又觉得甚是怪异,明明都是男子叶无讳不解,便抱剑看向河岸。 丝竹声传来,女子清脆婉转的歌声打断尬聊。 是沿河唱曲儿卖艺的凡人女子。 这姑娘抱着琵琶进了室内,叶无讳九尺之躯也没能挡住她看向谢朝雨的目光。 女子自弹自唱,是本地年轻女子痴恋心上人的小调,温柔细腻的曲儿,歌女又是一身肃静雅致的浅白纱裙,那 水灵灵的眼波不时望过来,谢朝雨大方极了—— “妙!”掏出灵石就要赏。 谁料女子推拒了谢朝雨的灵石。 她放下琵琶,缓步走到谢朝雨面前,提起裙摆,弯身行礼,欲语泪先流。 “妾身原是渔家女,家道中落,如今只能卖艺为生,听闻您喜欢歌舞,妾身学过一身技艺,不知能不能伴您左右” 两行清泪,打湿了芙蓉面。 美人落泪,谢朝雨不忍,上前扶起她。 “你要跟我回家?那” “吧嗒!” 叶无讳拿起冷掉的茶喝了一口,又放下。 他不知为何,有点莫名的情绪,大约是看到仰慕自己的年轻修士被女色迷惑,心中怒其不争。 他起身走到门外,靠着栏杆,看风景。 室内传来谢九哄那歌女的声音。 “无妨,这些灵石你先收下,安置好了家里,过几天再来谢家寻我” 叶无讳:“”这就把那女子买下了?还要带回家? 现在的年轻修士,呵,这仙道未来,迟早要完。 女子期期艾艾,一步三回头离开。 被这么一打岔,这顿本就尴尬的茶是喝不下去了。 谢朝雨没话找话:“不知无讳道友来上陵何事?” “燕台会。” 谢朝雨朝他笑,“那正好,在下也要回家,无讳道友可愿同行?” 叶无讳点头,跟在谢朝雨身后下楼,思绪乱飞。 谢九方才叫我“无讳道友”,初见的人即便是互相赏识,也至多称呼一句叶道友,谢九喊的这般亲近,果真仰慕我。 “二位请慢走,这是方才新上的茶饼,您带回去尝尝鲜。”小二收下谢朝雨递过去的灵石,分外热情。 谢朝雨出门习惯用灵石,叶无讳却是惊异。 “上陵物价”,他斟酌道:“略贵”。 他全部身家,共计灵石四百三十三,另有银两数千,再无其他。 谢九只这么一杯茶,几碟点心,竟给了十几枚灵石!方才还给了那歌女不少。 姓谢的都这般富有?他便问了。 谢朝雨挠头,狐疑:“就一百灵石,没有很多啊” 叶无讳:沉默。 他以为的富有,原来只是相对北辰宗门里的师弟们而言。 “方才那女子”,叶无讳打算提醒一下花灵石如流水却又仰慕自己的后辈,“面色红润,手脸细嫩,不似家境贫寒。” 谢朝雨看他面色严肃,一板一眼的评论人家长相,便想打趣他。 “无讳道友不是在看风景吗?”还看人家漂亮姑娘的手了啊? “防人之心不可无。” 他早年下山行走,见过不少骗财骗色的事情。 谢朝雨笑出声来,凑到他面前,“那你看我,是不是也手脸细嫩?” 那手指节细长,泛着玉色,轻轻晃动,像雪后风里的琼枝至于脸,他撇开了视线。 叶无讳含糊应声:“嗯。” 谢九烦人得紧,他转头,谢九就跟着跑到这一边来,还对他笑: “我知道的,她要是长得不好看皮肤不细嫩,我还不不会买呢!” 叶无讳闻言,被噎住,心中更恼,便加快脚步。 谢朝雨嘻嘻笑着跟上去,街上的路明明很宽,她却硬要挤着挨着走。 叶无讳:“修仙之人需清心寡欲。” 女色有什么好看的,且那歌女姿容,实则远远比不上谢九。 叶无讳感觉心跳有点快。 定是走太急导致的。 第一百二十四章 声名大噪 肥羊c不是,学徒上门,叶无讳马上就进入了工作状态。 他本来还瘫在床榻上,盯着床幔上的花纹发呆,瓦当来汇报,“门口来了一位剑修,指名儿要听您的琵琶” 一个鲤鱼打挺,瓦当眼前一花,叶无讳便已经穿戴整齐c站在地上等待了,“走啊,愣着干什么?” 瓦当小心递过来一把全新的琵琶,“您小心些用,这东西很贵” 其实瓦当说谎了,作为被叶无讳霍霍的第三把琵琶,它一点都没有自己的两位前辈身娇体贵。 春妩夫人让瓦当去置办新琵琶的时候是这么交待的:“也不用买太好的,能弹得响就行” 瓦当:“太便宜了会不会不符合我们藏春花魁的身份?” 春妩夫人掏银票的手抖了一下,想了想,将银票收回去,给瓦当换了一只钱袋。 “反正他也不是真的会弹,今天买了,过几天也许还要换新的” 叮呤咣啷,银子挂在身上还有点响动。 瓦当在山下热心卤肉铺老板的指点下,在街角买了一把全新的手工琵琶。 “你要说物美价廉,适合初学者你跟我来” “瞎叔手艺好,做琴有一手,我家小孙女的琵琶就是在这里买的” “行,老板您给拿一把弦最结实的!” 大约是为了照顾初学者的年纪,这里的琵琶都做的小巧精美,抱在怀里的时候也不重,瓦当摸了摸光滑漂亮的弦,很满意。 外观上看来,也没比前面那两把动辄十几万两的差,至于效果,嗐,以无讳先生魔音灌耳的水平,他真的能发现自己的琵琶有哪里不好吗? 果然,现在叶无讳接过了新琵琶,举起来看了几眼,发现是一把新的,就没别的反应了。 瓦当长舒一口气。 剑修规规矩矩站在藏春大门外,门开了,瓦当请人进来,道:“无讳先生等候多时了” 便宜货的音色,差点连瓦当都给当场送走。 说不清是拉锯还是杀驴,刺耳的声音瞬间穿透长空,向着四面八方荡开。 经历了几天的兵荒马乱,藏春上下现在已经习惯了,他们早有对策,在叶无讳出了房门到院子里授课之前,大家就接到了消息,迅速塞好耳朵。 “如何?” 一曲罢了,叶无讳端起茶杯润润口,问艰难盘腿坐直的剑修。 剑修一张嘴,就“噗”出一大口黑红相间的血来。 叶无讳眼明脚快,迅速躲开。 虽然耳朵和心灵都饱受折磨,但这位无讳先生确实厉害,琵琶声中的剑意同样磅礴而纯粹,其中风华,收放自如,只一曲,剑修体内的修为壁障,隐隐便破裂了。 越是往南,只见雪色天光消退,燕雀北来,山野渐青。 他在上陵城外寻了一处僻静地方,落地,迎面便是和风细柳,野花缤纷,时见蜂蝶,溪涧旁,大胖鸭子冲他嘎嘎叫唤。 待进了城,更是他不常见到的繁华热闹。 街上到处都是人,偶有修士走过,再多的是凡人。 百姓挑着货担叫卖,灵活地穿过人群,青菜时蔬c山野蜜浆,不一会儿就能卖空,货贩喜气洋洋蹿入街巷。 叶无讳走过街角,被跑来的孩童撞了腿。那孩子举着糖人,没等叶无讳伸手,便一咕噜从地上爬起来,自己拍拍灰。 叶无讳问他:“可有受伤?” 孩子摇头,目光落到手上—— “呜汪!!!”嚎啕大哭。 叶无讳:“?” 孩子泪如滚豆:“呜呜你看我的糖人摔坏了,这捏的可是朝雨仙子呜”,哭得伤心极了。 周遭行人看过来,目光仿佛谴责当街欺负孩童的恶霸。 叶无讳:“给。”一个糖人,值几枚铜板,他赔。 孩子打开他的手,抹眼泪,哭着跑开。 “谁要你的铜板呜,每天就一个朝雨仙子,已经买不到了呜呜呜” 失去了朝雨仙子,已经生无可恋。 心爱的人,是几个铜板就能赔的吗?呜呜呜。 叶无讳:“”,一时无言,心情略复杂。 路过拱桥,桥头卖花女子冲他一笑,递过来一捧银蓝色小花。 “仙人买一点吧,我家种的天蓝星朝雨仙子最是喜欢” 不等叶无讳拒绝,卖花女子已经帮他包好,塞进手里。 叶无讳向她打听:“这位朝雨仙子是谁?”城中 似乎人人都认识她,莫不是哪位新晋大能? 卖花女子讶异,又恍然笑道:“仙人莫要不好意思,您带着花去,说不定遇到仙子,可不就能讨仙子喜欢了吗。” 又走了好一段路,陆续听着人群中的议论,叶无讳总算明白了。 时值三月,恰逢谢家举办燕台会,招收弟子与客卿教习,朝雨仙子便是谢家小姐,听闻这位小姐长相出众,为人风流,年轻修士便都想投其所好。 叶无讳听闻这点,内心怀疑。 是不是他闭关太久? 竟不知如今的年轻修士这般没志气,不想办法提升修为,一个个妄图不劳而获! 丢人。 怀着对修真界未来的担忧,叶无讳停在一处茶楼,楼里说书人也正在讲燕台会的事情。 “明日即是正式大比,诸位若是无事便可前往观看” 说书人一拍惊堂木,话风转向:“那便说回正题,诸位可知,朝雨仙子前日游湖” 叶无讳想听燕台会的消息,只是小半个时辰过去,楼里话题从朝雨仙子出游踏青时穿的裙子花样说到她新结识的蓝颜知己,再到她后院争宠,几位金丹修为的小妾大打出手 叶无讳:此女荤素不忌,行事荒唐,恐怖如斯。 本想上门商议凝神玉之事,但眼下看来,若是直接做了谢家客卿,日后怕不是要被人戳脊梁骨,误会我也是那等抱女人大腿c利用男色上位的窝囊草包? 万万不可。 男子大丈夫c堂堂剑修,岂能占女人便宜! 叶无讳站身量颀长,气势凛冽,怀抱一把漆黑重剑,一张脸眉眼深刻c线条利落至极,这般风姿样貌世间难寻。他站在茶楼廊下,虽未堵在正门,但他周身自有一股距离感,来往行人看到,便会下意识绕开脚步,到底影响了茶楼生意。 眼瞅着大堂里空了好几桌,跑堂小二踌躇几番,不敢上前,只能在不远处擦汗着急,这叫个什么事! 叶无讳兀自沉思,竟像毫无所觉。 楼上,谢朝雨倚窗而坐,笑吟吟看楼下剑修许久,只觉此人木楞痴傻,着实有趣。 叶无讳正寻思,突然有一人,声如玉石筝鸣,清冽干净。 “楼下道友,可否赏脸,共饮一杯?” 蓦然入耳。 叶无讳闻声抬头,心口轻“咚”一下,撞进了那双笑眼。 恼人的柳絮四下翻飞,那人一身水洗天青色,斜倚窗棱,玉白的手支着下巴,一双绮丽凤眼,漆黑瞳仁熠熠生辉,叶无讳想起了北辰极夜时漫天的星光。 叶无讳微怔,但很快就收回视线。 “哦,好。” 看装扮,是年轻男子,样貌虽好看,但男修士长什么样,叶无讳并不是很想在意。 叶无讳上楼。 待人进门,谢朝雨心中惊叹,这人在楼下时,她看着就觉得气质独卓,面对面见了,她才知道,话本里那些形容男子天人之姿的描写并不是夸张。 她起身拱手招呼:“道友请这边坐。” 谢朝雨招手唤来小二,“明前茶,要新进的”,美男子,她得用好喝的茶招待。 新茶果真鲜香甘醇,隔着丝缕热气,谢朝雨端起茶盏时,看叶无讳一眼,啜一口茶水,再看一眼,放下杯盖,又看一眼。 锐利狭长的眉眼,好看,抿起来的淡色薄唇,好看,挺直的鼻梁,也好看,肩宽腰细大长腿啊,他发量好多,就是看着有点毛躁 叶无讳脸皮厚,任她看。 这茶水闻着挺香,但不若北辰山下喝惯了的烈酒,一口下去能烧到心窝子。 “在下叶无讳。” 谢朝雨:“噗——!” 巧了,剑修,叶无讳,长得很好看 这不是我前不久一块玉买来的道侣吗? 叶无讳看她呛咳不止,心下了然。他叶无讳多年仗义除魔,修真界无人不知,今日新结识的这位道友看来也是对自己仰慕已久。 “咳,谢九”,谢朝雨止住咳,拿帕子擦去嘴角水渍。 道侣嘛,大约是要从甜甜的恋爱开始谈起。 谢朝雨找话题瞎扯:“看道友面相,与我有缘” 叶无讳:“嗯?” 谢九擦嘴时,雪白的丝帕捻过殷红唇角,雪霰一点梅,他方才看走神了。 这茶越喝,气氛越尴尬。 叶无讳放下茶盏,不知视线该落在何处,看脸吧,容易走神,看脖子以下,又觉得甚是怪异,明明都是男子叶无讳不解,便抱剑看向河岸。 丝竹声传来,女子清脆婉转的歌声打断尬聊。 是沿河唱曲儿卖艺的凡人女子。 这姑娘抱着琵琶进了室 内,叶无讳九尺之躯也没能挡住她看向谢朝雨的目光。 女子自弹自唱,是本地年轻女子痴恋心上人的小调,温柔细腻的曲儿,歌女又是一身肃静雅致的浅白纱裙,那水灵灵的眼波不时望过来,谢朝雨大方极了—— “妙!”掏出灵石就要赏。 谁料女子推拒了谢朝雨的灵石。 她放下琵琶,缓步走到谢朝雨面前,提起裙摆,弯身行礼,欲语泪先流。 “妾身原是渔家女,家道中落,如今只能卖艺为生,听闻您喜欢歌舞,妾身学过一身技艺,不知能不能伴您左右” 两行清泪,打湿了芙蓉面。 美人落泪,谢朝雨不忍,上前扶起她。 “你要跟我回家?那” “吧嗒!” 叶无讳拿起冷掉的茶喝了一口,又放下。 他不知为何,有点莫名的情绪,大约是看到仰慕自己的年轻修士被女色迷惑,心中怒其不争。 他起身走到门外,靠着栏杆,看风景。 室内传来谢九哄那歌女的声音。 “无妨,这些灵石你先收下,安置好了家里,过几天再来谢家寻我” 叶无讳:“”这就把那女子买下了?还要带回家? 现在的年轻修士,呵,这仙道未来,迟早要完。 女子期期艾艾,一步三回头离开。 被这么一打岔,这顿本就尴尬的茶是喝不下去了。 谢朝雨没话找话:“不知无讳道友来上陵何事?” “燕台会。” 谢朝雨朝他笑,“那正好,在下也要回家,无讳道友可愿同行?” 叶无讳点头,跟在谢朝雨身后下楼,思绪乱飞。 谢九方才叫我“无讳道友”,初见的人即便是互相赏识,也至多称呼一句叶道友,谢九喊的这般亲近,果真仰慕我。 “二位请慢走,这是方才新上的茶饼,您带回去尝尝鲜。”小二收下谢朝雨递过去的灵石,分外热情。 谢朝雨出门习惯用灵石,叶无讳却是惊异。 “上陵物价”,他斟酌道:“略贵”。 他全部身家,共计灵石四百三十三,另有银两数千,再无其他。 谢九只这么一杯茶,几碟点心,竟给了十几枚灵石!方才还给了那歌女不少。 姓谢的都这般富有?他便问了。 谢朝雨挠头,狐疑:“就一百灵石,没有很多啊” 叶无讳:沉默。 他以为的富有,原来只是相对北辰宗门里的师弟们而言。 “方才那女子”,叶无讳打算提醒一下花灵石如流水却又仰慕自己的后辈,“面色红润,手脸细嫩,不似家境贫寒。” 谢朝雨看他面色严肃,一板一眼的评论人家长相,便想打趣他。 “无讳道友不是在看风景吗?”还看人家漂亮姑娘的手了啊? “防人之心不可无。” 他早年下山行走,见过不少骗财骗色的事情。 谢朝雨笑出声来,凑到他面前,“那你看我,是不是也手脸细嫩?” 那手指节细长,泛着玉色,轻轻晃动,像雪后风里的琼枝至于脸,他撇开了视线。 叶无讳含糊应声:“嗯。” 谢九烦人得紧,他转头,谢九就跟着跑到这一边来,还对他笑: “我知道的,她要是长得不好看皮肤不细嫩,我还不不会买呢!” 叶无讳闻言,被噎住,心中更恼,便加快脚步。 谢朝雨嘻嘻笑着跟上去,街上的路明明很宽,她却硬要挤着挨着走。 叶无讳:“修仙之人需清心寡欲。” ------题外话------ 以每天十二点过后的修改版为准。 第一百二十五章 暗潮起 叶无讳无法干预剑修的雷劫,不能替他挨劈,但是可以在那道雷落下来之前,还没抵达剑修渡劫的范围时,作为一只鸟,“不小心撞到”雷电。 他没有代剑修受过的意思,雷若是没有打在剑修身上,天道便不会认可他的实力,轻则雷劫重来,重则“道心不正”,无法再突破。 不能削弱雷电,但是可以加点料嘛。 叶无讳快速穿梭在那道亮光周围,精准地避开了雷电光柱的主体,只在外围盘旋。 谢朝雨紧紧盯着叶无讳的身影,生怕他一不小心被雷光扫到,抢了天道对剑修的关注。 叶无讳的身形很稳,说起来很漫长,其实也就发生在一瞬间,寒芒乍现,无数细小的剑光被叶无讳打进了光柱之中。 那是叶无讳的剑意,剑修听过那么长时间的琵琶,相比于天雷,叶无讳的力量对他来说更熟悉,若是他能在天雷落下时,尽可能多地吸收叶无讳的剑意,那他体内的力量就会迅速上涨。 “啊!!” 雷电已经落下,剑修几乎无法坐住。 他身上灵力乱窜,似乎在承受莫大的痛苦。 萧祈不知何时来到了谢朝雨身边。 “若是能成,消息一旦传开,无讳就要变成风口浪尖了” 谢朝雨看着在天空中振翅翱翔的人影。 和弹琵琶一样,叶无讳的飞行技巧也很烂,虽然速度很快,看起来像那么回事,但谢朝雨知道,他那都是依靠强横的灵力支撑,并非真正的鸟儿那样,是靠身体改变气流。 “你看他飞的多自由” 谢朝雨认真地对萧祈道:“姐夫,这里是凡间,你是大雍的国主,我和无讳在这里,很安全” 所以不用顾忌什么,无论要做什么事情,她和叶无讳,都值得信任。 萧祈对她笑了笑,“明明我与秋棠更年长,却要你们挡在前面” 谢朝雨朝他眨眨眼睛:“能者多劳嘛,反正你给他的报酬可不低” 叶无讳在二人头顶上方盘旋许久,虽然知道那是谢朝雨的二姐夫,但他们干什么要站得那么近? 叶无讳的翅膀落地了还没收起来,谢朝雨捡起一片掉下来的银白色羽毛,帮他怼回翅膀上。 “总觉得你飞了这一会儿,羽毛稀疏了不少?” 叶无讳看向自己的翅膀,确实掉了不少毛,他倒是很淡定,“换毛季,鸟族掉毛很正常” “我怎么觉得,你现在这样,好像一只巨大的秃毛鸡?” 叶无讳:“你是不是想嫌我穷,想改嫁了?” 他在上陵城外寻了一处僻静地方,落地,迎面便是和风细柳,野花缤纷,时见蜂蝶,溪涧旁,大胖鸭子冲他嘎嘎叫唤。 待进了城,更是他不常见到的繁华热闹。 街上到处都是人,偶有修士走过,再多的是凡人。 百姓挑着货担叫卖,灵活地穿过人群,青菜时蔬c山野蜜浆,不一会儿就能卖空,货贩喜气洋洋蹿入街巷。 叶无讳走过街角,被跑来的孩童撞了腿。那孩子举着糖人,没等叶无讳伸手,便一咕噜从地上爬起来,自己拍拍灰。 叶无讳问他:“可有受伤?” 孩子摇头,目光落到手上—— “呜汪!!!”嚎啕大哭。 叶无讳:“?” 孩子泪如滚豆:“呜呜你看我的糖人摔坏了,这捏的可是朝雨仙子呜”,哭得伤心极了。 周遭行人看过来,目光仿佛谴责当街欺负孩童的恶霸。 叶无讳:“给。”一个糖人,值几枚铜板,他赔。 孩子打开他的手,抹眼泪,哭着跑开。 “谁要你的铜板呜,每天就一个朝雨仙子,已经买不到了呜呜呜” 失去了朝雨仙子,已经生无可恋。 心爱的人,是几个铜板就能赔的吗?呜呜呜。 叶无讳:“”,一时无言,心情略复杂。 路过拱桥,桥头卖花女子冲他一笑,递过来一捧银蓝色小花。 “仙人买一点吧,我家种的天蓝星朝雨仙子最是喜欢” 不等叶无讳拒绝,卖花女子已经帮他包好,塞进手里。 叶无讳向她打听:“这位朝雨仙子是谁?”城中似乎人人都认识她,莫不是哪位新晋大能? 卖花女子讶异,又恍然笑道:“仙人莫要不好意思,您带着花去,说不定遇到仙子,可不就能讨仙子喜欢了吗。” 又走了 好一段路,陆续听着人群中的议论,叶无讳总算明白了。 时值三月,恰逢谢家举办燕台会,招收弟子与客卿教习,朝雨仙子便是谢家小姐,听闻这位小姐长相出众,为人风流,年轻修士便都想投其所好。 叶无讳听闻这点,内心怀疑。 是不是他闭关太久? 竟不知如今的年轻修士这般没志气,不想办法提升修为,一个个妄图不劳而获! 丢人。 怀着对修真界未来的担忧,叶无讳停在一处茶楼,楼里说书人也正在讲燕台会的事情。 “明日即是正式大比,诸位若是无事便可前往观看” 说书人一拍惊堂木,话风转向:“那便说回正题,诸位可知,朝雨仙子前日游湖” 叶无讳想听燕台会的消息,只是小半个时辰过去,楼里话题从朝雨仙子出游踏青时穿的裙子花样说到她新结识的蓝颜知己,再到她后院争宠,几位金丹修为的小妾大打出手 叶无讳:此女荤素不忌,行事荒唐,恐怖如斯。 本想上门商议凝神玉之事,但眼下看来,若是直接做了谢家客卿,日后怕不是要被人戳脊梁骨,误会我也是那等抱女人大腿c利用男色上位的窝囊草包? 万万不可。 男子大丈夫c堂堂剑修,岂能占女人便宜! 叶无讳站身量颀长,气势凛冽,怀抱一把漆黑重剑,一张脸眉眼深刻c线条利落至极,这般风姿样貌世间难寻。他站在茶楼廊下,虽未堵在正门,但他周身自有一股距离感,来往行人看到,便会下意识绕开脚步,到底影响了茶楼生意。 眼瞅着大堂里空了好几桌,跑堂小二踌躇几番,不敢上前,只能在不远处擦汗着急,这叫个什么事! 叶无讳兀自沉思,竟像毫无所觉。 楼上,谢朝雨倚窗而坐,笑吟吟看楼下剑修许久,只觉此人木楞痴傻,着实有趣。 叶无讳正寻思,突然有一人,声如玉石筝鸣,清冽干净。 “楼下道友,可否赏脸,共饮一杯?” 蓦然入耳。 叶无讳闻声抬头,心口轻“咚”一下,撞进了那双笑眼。 恼人的柳絮四下翻飞,那人一身水洗天青色,斜倚窗棱,玉白的手支着下巴,一双绮丽凤眼,漆黑瞳仁熠熠生辉,叶无讳想起了北辰极夜时漫天的星光。 叶无讳微怔,但很快就收回视线。 “哦,好。” 看装扮,是年轻男子,样貌虽好看,但男修士长什么样,叶无讳并不是很想在意。 叶无讳上楼。 待人进门,谢朝雨心中惊叹,这人在楼下时,她看着就觉得气质独卓,面对面见了,她才知道,话本里那些形容男子天人之姿的描写并不是夸张。 她起身拱手招呼:“道友请这边坐。” 谢朝雨招手唤来小二,“明前茶,要新进的”,美男子,她得用好喝的茶招待。 新茶果真鲜香甘醇,隔着丝缕热气,谢朝雨端起茶盏时,看叶无讳一眼,啜一口茶水,再看一眼,放下杯盖,又看一眼。 锐利狭长的眉眼,好看,抿起来的淡色薄唇,好看,挺直的鼻梁,也好看,肩宽腰细大长腿啊,他发量好多,就是看着有点毛躁 叶无讳脸皮厚,任她看。 这茶水闻着挺香,但不若北辰山下喝惯了的烈酒,一口下去能烧到心窝子。 “在下叶无讳。” 谢朝雨:“噗——!” 巧了,剑修,叶无讳,长得很好看 这不是我前不久一块玉买来的道侣吗? 叶无讳看她呛咳不止,心下了然。他叶无讳多年仗义除魔,修真界无人不知,今日新结识的这位道友看来也是对自己仰慕已久。 “咳,谢九”,谢朝雨止住咳,拿帕子擦去嘴角水渍。 道侣嘛,大约是要从甜甜的恋爱开始谈起。 谢朝雨找话题瞎扯:“看道友面相,与我有缘” 叶无讳:“嗯?” 谢九擦嘴时,雪白的丝帕捻过殷红唇角,雪霰一点梅,他方才看走神了。 这茶越喝,气氛越尴尬。 叶无讳放下茶盏,不知视线该落在何处,看脸吧,容易走神,看脖子以下,又觉得甚是怪异,明明都是男子叶无讳不解,便抱剑看向河岸。 丝竹声传来,女子清脆婉转的歌声打断尬聊。 是沿河唱曲儿卖艺的凡人女子。 这姑娘抱着琵琶进了室内,叶无讳九尺之躯也没能挡住她看向谢朝雨的目光。 女子自弹自唱,是本地年轻女子痴恋心上人的小调,温柔细腻的曲儿,歌女又是一身肃静雅致的浅白纱裙,那水灵灵的眼波不时望过 来,谢朝雨大方极了—— “妙!”掏出灵石就要赏。 谁料女子推拒了谢朝雨的灵石。 她放下琵琶,缓步走到谢朝雨面前,提起裙摆,弯身行礼,欲语泪先流。 “妾身原是渔家女,家道中落,如今只能卖艺为生,听闻您喜欢歌舞,妾身学过一身技艺,不知能不能伴您左右” 两行清泪,打湿了芙蓉面。 美人落泪,谢朝雨不忍,上前扶起她。 “你要跟我回家?那” “吧嗒!” 叶无讳拿起冷掉的茶喝了一口,又放下。 他不知为何,有点莫名的情绪,大约是看到仰慕自己的年轻修士被女色迷惑,心中怒其不争。 他起身走到门外,靠着栏杆,看风景。 室内传来谢九哄那歌女的声音。 “无妨,这些灵石你先收下,安置好了家里,过几天再来谢家寻我” 叶无讳:“”这就把那女子买下了?还要带回家? 现在的年轻修士,呵,这仙道未来,迟早要完。 女子期期艾艾,一步三回头离开。 被这么一打岔,这顿本就尴尬的茶是喝不下去了。 谢朝雨没话找话:“不知无讳道友来上陵何事?” “燕台会。” 谢朝雨朝他笑,“那正好,在下也要回家,无讳道友可愿同行?” 叶无讳点头,跟在谢朝雨身后下楼,思绪乱飞。 谢九方才叫我“无讳道友”,初见的人即便是互相赏识,也至多称呼一句叶道友,谢九喊的这般亲近,果真仰慕我。 “二位请慢走,这是方才新上的茶饼,您带回去尝尝鲜。”小二收下谢朝雨递过去的灵石,分外热情。 谢朝雨出门习惯用灵石,叶无讳却是惊异。 “上陵物价”,他斟酌道:“略贵”。 他全部身家,共计灵石四百三十三,另有银两数千,再无其他。 谢九只这么一杯茶,几碟点心,竟给了十几枚灵石!方才还给了那歌女不少。 姓谢的都这般富有?他便问了。 谢朝雨挠头,狐疑:“就一百灵石,没有很多啊” 叶无讳:沉默。 他以为的富有,原来只是相对北辰宗门里的师弟们而言。 “方才那女子”,叶无讳打算提醒一下花灵石如流水却又仰慕自己的后辈,“面色红润,手脸细嫩,不似家境贫寒。” 谢朝雨看他面色严肃,一板一眼的评论人家长相,便想打趣他。 “无讳道友不是在看风景吗?”还看人家漂亮姑娘的手了啊? “防人之心不可无。” 他早年下山行走,见过不少骗财骗色的事情。 谢朝雨笑出声来,凑到他面前,“那你看我,是不是也手脸细嫩?” 那手指节细长,泛着玉色,轻轻晃动,像雪后风里的琼枝至于脸,他撇开了视线。 叶无讳含糊应声:“嗯。” 谢九烦人得紧,他转头,谢九就跟着跑到这一边来,还对他笑: “我知道的,她要是长得不好看皮肤不细嫩,我还不不会买呢!” 叶无讳闻言,被噎住,心中更恼,便加快脚步。 谢朝雨嘻嘻笑着跟上去,街上的路明明很宽,她却硬要挤着挨着走。 叶无讳:“修仙之人需清心寡欲。” 女色有什么好看的,且那歌女姿容,实则远远比不上谢九。 叶无讳感觉心跳有点快。 第一百二十六章 我们是带着诚意来的 留影玉掀起了轩然大波。 在萧祈的有意推动之下,叶无讳能帮助修士成功突破的消息,在短短几天的时间里,就真正地传遍了整个大雍。 市井议论c官府文书c朝堂奏折叶无讳这个名字被一再提起。 叶无讳囊中羞涩,师弟给他介绍工作,说是上陵城谢家正在招年轻俊俏的护卫。 一要长相俊俏; 二要品行端庄; 三要身家清白; 谢家有言在仙,欢迎百岁以下,金丹修为的青年才俊踊跃报名,只要被选上,不但能得到一大笔安家费,还能立即住进谢家,享受与谢家子弟一样的待遇。 谢朝雨躺在家里寻欢作乐,觉得好无聊,她双胞胎哥哥出门约会,告诉她谈恋爱有意思。 看了几个女人为自己打架,更心累,恰逢剑尊上门,说要借凝神玉。 谢朝雨便问,那叶无讳好看吗,小弟子为她念小作文夸叶无讳。 谢朝雨便说,那这样吧,他还不错。 你去告诉母亲,就说要是愿意结道侣,就把玉给他用。 不愿意的话,就让母亲自己做主。 作为修真界最有名的富婆,谢朝雨买了个道侣。 叶无讳闭关出岔子,精分了,北辰剑宗没钱给他治病,恰好听说谢家在招女婿,赵玄椿就把叶无讳送来碰运气,谢家是修真界首富家庭,要是叶无讳被选上了,说不定能找到治脑子的办法。 谢朝雨在城南喝茶,听茶楼里的说书人讲故事,讲的还是自己的风流韵事,说她相貌不佳,但为人十分喜好美色,荤素不忌,家里养了无数美人。 叶无讳作为剑修,出现在谢家门客大选上,惊才绝艳,街头巷尾到处议论他。 叶无讳修炼出岔子之后,每月精分一次,在宗门做了好些破坏,看师弟在自己面前哭哭啼啼说一分钱也没有了,喊着不如去抱富婆大腿,被师弟这般没志气的样子辣到了眼睛,叶无讳善心大发,决定下山赚点钱。他御剑出门,一路去了最富庶的上陵城。 在茶馆里,他遇到一位年轻人,叫谢九。谢九指点他,眼下就有个赚灵石的大好机遇,谢家在招客卿。 门口挂着宣传单,上面说只要被选上,立即就能获得一大笔安家费,还包吃包住,享受客卿待遇。 报名费要五百灵石,叶无讳身上没有,他要赊账,门外弟子不答应,他扬起剑气,元婴大佬的修为,弟子怂,谢九看他长得好看,帮他垫了。 叶无讳剑法高绝,守擂三日,竟无人能撼动半步,成功入选。结果,与他一同入选的,竟多达四十九人,而他,因为对谢家普通弟子态度恶劣,品行受到怀疑,竟屈尊排在了第三十八名。 叶无讳一路御剑,飞越数十万里。 越是往南,只见雪色天光消退,燕雀北来,山野渐青。 他在上陵城外寻了一处僻静地方,落地,迎面便是和风细柳,野花缤纷,时见蜂蝶,溪涧旁,大胖鸭子冲他嘎嘎叫唤。 待进了城,更是他不常见到的繁华热闹。 街上到处都是人,偶有修士走过,再多的是凡人。 百姓挑着货担叫卖,灵活地穿过人群,青菜时蔬c山野蜜浆,不一会儿就能卖空,货贩喜气洋洋蹿入街巷。 叶无讳走过街角,被跑来的孩童撞了腿。那孩子举着糖人,没等叶无讳伸手,便一咕噜从地上爬起来,自己拍拍灰。 叶无讳问他:“可有受伤?” 孩子摇头,目光落到手上—— “呜汪!!!”嚎啕大哭。 叶无讳:“?” 孩子泪如滚豆:“呜呜你看我的糖人摔坏了,这捏的可是朝雨仙子呜”,哭得伤心极了。 周遭行人看过来,目光仿佛谴责当街欺负孩童的恶霸。 叶无讳:“给。”一个糖人,值几枚铜板,他赔。 孩子打开他的手,抹眼泪,哭着跑开。 “谁要你的铜板呜,每天就一个朝雨仙子,已经买不到了呜呜呜” 失去了朝雨仙子,已经生无可恋。 心爱的人,是几个铜板就能赔的吗?呜呜呜。 叶无讳:“”,一时无言,心情略复杂。 路过拱桥,桥头卖花女子冲他一笑,递过来一捧银蓝色小花。 “仙人买一点吧,我家种的天蓝星朝雨仙子最是喜欢” 不等叶无讳拒绝,卖花女子已经帮他包好,塞进手里。 叶无讳向她打 听:“这位朝雨仙子是谁?”城中似乎人人都认识她,莫不是哪位新晋大能? 卖花女子讶异,又恍然笑道:“仙人莫要不好意思,您带着花去,说不定遇到仙子,可不就能讨仙子喜欢了吗。” 又走了好一段路,陆续听着人群中的议论,叶无讳总算明白了。 时值三月,恰逢谢家举办燕台会,招收弟子与客卿教习,朝雨仙子便是谢家小姐,听闻这位小姐长相出众,为人风流,年轻修士便都想投其所好。 叶无讳听闻这点,内心怀疑。 是不是他闭关太久? 竟不知如今的年轻修士这般没志气,不想办法提升修为,一个个妄图不劳而获! 丢人。 怀着对修真界未来的担忧,叶无讳停在一处茶楼,楼里说书人也正在讲燕台会的事情。 “明日即是正式大比,诸位若是无事便可前往观看” 说书人一拍惊堂木,话风转向:“那便说回正题,诸位可知,朝雨仙子前日游湖” 叶无讳想听燕台会的消息,只是小半个时辰过去,楼里话题从朝雨仙子出游踏青时穿的裙子花样说到她新结识的蓝颜知己,再到她后院争宠,几位金丹修为的小妾大打出手 叶无讳:此女荤素不忌,行事荒唐,恐怖如斯。 本想上门商议凝神玉之事,但眼下看来,若是直接做了谢家客卿,日后怕不是要被人戳脊梁骨,误会我也是那等抱女人大腿c利用男色上位的窝囊草包? 万万不可。 男子大丈夫c堂堂剑修,岂能占女人便宜! 叶无讳站身量颀长,气势凛冽,怀抱一把漆黑重剑,一张脸眉眼深刻c线条利落至极,这般风姿样貌世间难寻。他站在茶楼廊下,虽未堵在正门,但他周身自有一股距离感,来往行人看到,便会下意识绕开脚步,到底影响了茶楼生意。 眼瞅着大堂里空了好几桌,跑堂小二踌躇几番,不敢上前,只能在不远处擦汗着急,这叫个什么事! 叶无讳兀自沉思,竟像毫无所觉。 楼上,谢朝雨倚窗而坐,笑吟吟看楼下剑修许久,只觉此人木楞痴傻,着实有趣。 叶无讳正寻思,突然有一人,声如玉石筝鸣,清冽干净。 “楼下道友,可否赏脸,共饮一杯?” 蓦然入耳。 叶无讳闻声抬头,心口轻“咚”一下,撞进了那双笑眼。 恼人的柳絮四下翻飞,那人一身水洗天青色,斜倚窗棱,玉白的手支着下巴,一双绮丽凤眼,漆黑瞳仁熠熠生辉,叶无讳想起了北辰极夜时漫天的星光。 叶无讳微怔,但很快就收回视线。 “哦,好。” 看装扮,是年轻男子,样貌虽好看,但男修士长什么样,叶无讳并不是很想在意。 叶无讳上楼。 待人进门,谢朝雨心中惊叹,这人在楼下时,她看着就觉得气质独卓,面对面见了,她才知道,话本里那些形容男子天人之姿的描写并不是夸张。 她起身拱手招呼:“道友请这边坐。” 谢朝雨招手唤来小二,“明前茶,要新进的”,美男子,她得用好喝的茶招待。 新茶果真鲜香甘醇,隔着丝缕热气,谢朝雨端起茶盏时,看叶无讳一眼,啜一口茶水,再看一眼,放下杯盖,又看一眼。 锐利狭长的眉眼,好看,抿起来的淡色薄唇,好看,挺直的鼻梁,也好看,肩宽腰细大长腿啊,他发量好多,就是看着有点毛躁 叶无讳脸皮厚,任她看。 这茶水闻着挺香,但不若北辰山下喝惯了的烈酒,一口下去能烧到心窝子。 “在下叶无讳。” 谢朝雨:“噗——!” 巧了,剑修,叶无讳,长得很好看 这不是我前不久一块玉买来的道侣吗? 叶无讳看她呛咳不止,心下了然。他叶无讳多年仗义除魔,修真界无人不知,今日新结识的这位道友看来也是对自己仰慕已久。 “咳,谢九”,谢朝雨止住咳,拿帕子擦去嘴角水渍。 道侣嘛,大约是要从甜甜的恋爱开始谈起。 谢朝雨找话题瞎扯:“看道友面相,与我有缘” 叶无讳:“嗯?” 谢九擦嘴时,雪白的丝帕捻过殷红唇角,雪霰一点梅,他方才看走神了。 这茶越喝,气氛越尴尬。 叶无讳放下茶盏,不知视线该落在何处,看脸吧,容易走神,看脖子以下,又觉得甚是怪异,明明都是男子叶无讳不解,便抱剑看向河岸。 丝竹声传来,女子清脆婉转的歌声打断尬聊。 是沿河唱曲儿卖艺的凡人女子。 这姑娘抱着琵琶进了室内,叶无讳九尺之躯也没能挡住她看向谢朝雨的目光。 女子自弹自唱,是本地年轻女子痴恋心上人的小调,温柔细腻的曲儿,歌女又是一身肃静雅致的浅白纱裙,那水灵灵的眼波不时望过来,谢朝雨大方极了—— “妙!”掏出灵石就要赏。 谁料女子推拒了谢朝雨的灵石。 她放下琵琶,缓步走到谢朝雨面前,提起裙摆,弯身行礼,欲语泪先流。 “妾身原是渔家女,家道中落,如今只能卖艺为生,听闻您喜欢歌舞,妾身学过一身技艺,不知能不能伴您左右” 两行清泪,打湿了芙蓉面。 美人落泪,谢朝雨不忍,上前扶起她。 “你要跟我回家?那” “吧嗒!” 叶无讳拿起冷掉的茶喝了一口,又放下。 他不知为何,有点莫名的情绪,大约是看到仰慕自己的年轻修士被女色迷惑,心中怒其不争。 他起身走到门外,靠着栏杆,看风景。 室内传来谢九哄那歌女的声音。 “无妨,这些灵石你先收下,安置好了家里,过几天再来谢家寻我” 叶无讳:“”这就把那女子买下了?还要带回家? 现在的年轻修士,呵,这仙道未来,迟早要完。 女子期期艾艾,一步三回头离开。 被这么一打岔,这顿本就尴尬的茶是喝不下去了。 谢朝雨没话找话:“不知无讳道友来上陵何事?” “燕台会。” 谢朝雨朝他笑,“那正好,在下也要回家,无讳道友可愿同行?” 叶无讳点头,跟在谢朝雨身后下楼,思绪乱飞。 谢九方才叫我“无讳道友”,初见的人即便是互相赏识,也至多称呼一句叶道友,谢九喊的这般亲近,果真仰慕我。 “二位请慢走,这是方才新上的茶饼,您带回去尝尝鲜。”小二收下谢朝雨递过去的灵石,分外热情。 谢朝雨出门习惯用灵石,叶无讳却是惊异。 “上陵物价”,他斟酌道:“略贵”。 他全部身家,共计灵石四百三十三,另有银两数千,再无其他。 谢九只这么一杯茶,几碟点心,竟给了十几枚灵石!方才还给了那歌女不少。 姓谢的都这般富有?他便问了。 谢朝雨挠头,狐疑:“就一百灵石,没有很多啊” 叶无讳:沉默。 他以为的富有,原来只是相对北辰宗门里的师弟们而言。 “方才那女子”,叶无讳打算提醒一下花灵石如流水却又仰慕自己的后辈,“面色红润,手脸细嫩,不似家境贫寒。” 谢朝雨看他面色严肃,一板一眼的评论人家长相,便想打趣他。 “无讳道友不是在看风景吗?”还看人家漂亮姑娘的手了啊? “防人之心不可无。” 他早年下山行走,见过不少骗财骗色的事情。 谢朝雨笑出声来,凑到他面前,“那你看我,是不是也手脸细嫩?” 那手指节细长,泛着玉色,轻轻晃动,像雪后风里的琼枝至于脸,他撇开了视线。 叶无讳含糊应声:“嗯。” 谢九烦人得紧,他转头,谢九就跟着跑到这一边来,还对他笑: “我知道的,她要是长得不好看皮肤不细嫩,我还不不会买呢!” 叶无讳闻言,被噎住,心中更恼,便加快脚步。 谢朝雨嘻嘻笑着跟上去,街上的路明明很宽,她却硬要挤着挨着走。 叶无讳:“修仙之人需清心寡欲。” 女色有什么好看的,且那歌女姿容,实则远远比不上谢九。 叶无讳感觉心跳有点快。 定是走太急导致的。 ------题外话------ 以稍后修改版为准 第一百二十七章 生意拓展到了国学院 不大的客房里,屋里屋外都挤满了人,元婴夫妇所住的地方靠近楼梯,前来凑热闹的人还在不断增加。 顺着元婴小娃的目光,众人也都下意识也盯着叶无讳看。 仔细对比过后,大家眼风交流:怎么办,无讳先生面无表情的时候,更像了! 落针可闻,叶无讳的目光和剑修夫妇俩对上。 气氛一时凝滞。 谢朝雨躺在家里寻欢作乐,觉得好无聊,她双胞胎哥哥出门约会,告诉她谈恋爱有意思。 看了几个女人为自己打架,更心累,恰逢剑尊上门,说要借凝神玉。 谢朝雨便问,那叶无讳好看吗,小弟子为她念小作文夸叶无讳。 谢朝雨便说,那这样吧,他还不错。 你去告诉母亲,就说要是愿意结道侣,就把玉给他用。 不愿意的话,就让母亲自己做主。 作为修真界最有名的富婆,谢朝雨买了个道侣。 叶无讳闭关出岔子,精分了,北辰剑宗没钱给他治病,恰好听说谢家在招女婿,赵玄椿就把叶无讳送来碰运气,谢家是修真界首富家庭,要是叶无讳被选上了,说不定能找到治脑子的办法。 谢朝雨在城南喝茶,听茶楼里的说书人讲故事,讲的还是自己的风流韵事,说她相貌不佳,但为人十分喜好美色,荤素不忌,家里养了无数美人。 叶无讳作为剑修,出现在谢家门客大选上,惊才绝艳,街头巷尾到处议论他。 叶无讳修炼出岔子之后,每月精分一次,在宗门做了好些破坏,看师弟在自己面前哭哭啼啼说一分钱也没有了,喊着不如去抱富婆大腿,被师弟这般没志气的样子辣到了眼睛,叶无讳善心大发,决定下山赚点钱。他御剑出门,一路去了最富庶的上陵城。 在茶馆里,他遇到一位年轻人,叫谢九。谢九指点他,眼下就有个赚灵石的大好机遇,谢家在招客卿。 门口挂着宣传单,上面说只要被选上,立即就能获得一大笔安家费,还包吃包住,享受客卿待遇。 报名费要五百灵石,叶无讳身上没有,他要赊账,门外弟子不答应,他扬起剑气,元婴大佬的修为,弟子怂,谢九看他长得好看,帮他垫了。 叶无讳剑法高绝,守擂三日,竟无人能撼动半步,成功入选。结果,与他一同入选的,竟多达四十九人,而他,因为对谢家普通弟子态度恶劣,品行受到怀疑,竟屈尊排在了第三十八名。 叶无讳一路御剑,飞越数十万里。 越是往南,只见雪色天光消退,燕雀北来,山野渐青。 他在上陵城外寻了一处僻静地方,落地,迎面便是和风细柳,野花缤纷,时见蜂蝶,溪涧旁,大胖鸭子冲他嘎嘎叫唤。 待进了城,更是他不常见到的繁华热闹。 街上到处都是人,偶有修士走过,再多的是凡人。 百姓挑着货担叫卖,灵活地穿过人群,青菜时蔬c山野蜜浆,不一会儿就能卖空,货贩喜气洋洋蹿入街巷。 叶无讳走过街角,被跑来的孩童撞了腿。那孩子举着糖人,没等叶无讳伸手,便一咕噜从地上爬起来,自己拍拍灰。 叶无讳问他:“可有受伤?” 孩子摇头,目光落到手上—— “呜汪!!!”嚎啕大哭。 叶无讳:“?” 孩子泪如滚豆:“呜呜你看我的糖人摔坏了,这捏的可是朝雨仙子呜”,哭得伤心极了。 周遭行人看过来,目光仿佛谴责当街欺负孩童的恶霸。 叶无讳:“给。”一个糖人,值几枚铜板,他赔。 孩子打开他的手,抹眼泪,哭着跑开。 “谁要你的铜板呜,每天就一个朝雨仙子,已经买不到了呜呜呜” 失去了朝雨仙子,已经生无可恋。 心爱的人,是几个铜板就能赔的吗?呜呜呜。 叶无讳:“”,一时无言,心情略复杂。 路过拱桥,桥头卖花女子冲他一笑,递过来一捧银蓝色小花。 “仙人买一点吧,我家种的天蓝星朝雨仙子最是喜欢” 不等叶无讳拒绝,卖花女子已经帮他包好,塞进手里。 叶无讳向她打听:“这位朝雨仙子是谁?”城中似乎人人都认识她,莫不是哪位新晋大能? 卖花女子讶异,又恍然笑道:“仙人莫要不好意思,您带着花去,说不定遇到仙子,可不就能讨仙子喜欢了吗。” 又走了好一段 路,陆续听着人群中的议论,叶无讳总算明白了。 时值三月,恰逢谢家举办燕台会,招收弟子与客卿教习,朝雨仙子便是谢家小姐,听闻这位小姐长相出众,为人风流,年轻修士便都想投其所好。 叶无讳听闻这点,内心怀疑。 是不是他闭关太久? 竟不知如今的年轻修士这般没志气,不想办法提升修为,一个个妄图不劳而获! 丢人。 怀着对修真界未来的担忧,叶无讳停在一处茶楼,楼里说书人也正在讲燕台会的事情。 “明日即是正式大比,诸位若是无事便可前往观看” 说书人一拍惊堂木,话风转向:“那便说回正题,诸位可知,朝雨仙子前日游湖” 叶无讳想听燕台会的消息,只是小半个时辰过去,楼里话题从朝雨仙子出游踏青时穿的裙子花样说到她新结识的蓝颜知己,再到她后院争宠,几位金丹修为的小妾大打出手 叶无讳:此女荤素不忌,行事荒唐,恐怖如斯。 本想上门商议凝神玉之事,但眼下看来,若是直接做了谢家客卿,日后怕不是要被人戳脊梁骨,误会我也是那等抱女人大腿c利用男色上位的窝囊草包? 万万不可。 男子大丈夫c堂堂剑修,岂能占女人便宜! 叶无讳站身量颀长,气势凛冽,怀抱一把漆黑重剑,一张脸眉眼深刻c线条利落至极,这般风姿样貌世间难寻。他站在茶楼廊下,虽未堵在正门,但他周身自有一股距离感,来往行人看到,便会下意识绕开脚步,到底影响了茶楼生意。 眼瞅着大堂里空了好几桌,跑堂小二踌躇几番,不敢上前,只能在不远处擦汗着急,这叫个什么事! 叶无讳兀自沉思,竟像毫无所觉。 楼上,谢朝雨倚窗而坐,笑吟吟看楼下剑修许久,只觉此人木楞痴傻,着实有趣。 叶无讳正寻思,突然有一人,声如玉石筝鸣,清冽干净。 “楼下道友,可否赏脸,共饮一杯?” 蓦然入耳。 叶无讳闻声抬头,心口轻“咚”一下,撞进了那双笑眼。 恼人的柳絮四下翻飞,那人一身水洗天青色,斜倚窗棱,玉白的手支着下巴,一双绮丽凤眼,漆黑瞳仁熠熠生辉,叶无讳想起了北辰极夜时漫天的星光。 叶无讳微怔,但很快就收回视线。 “哦,好。” 看装扮,是年轻男子,样貌虽好看,但男修士长什么样,叶无讳并不是很想在意。 叶无讳上楼。 待人进门,谢朝雨心中惊叹,这人在楼下时,她看着就觉得气质独卓,面对面见了,她才知道,话本里那些形容男子天人之姿的描写并不是夸张。 她起身拱手招呼:“道友请这边坐。” 谢朝雨招手唤来小二,“明前茶,要新进的”,美男子,她得用好喝的茶招待。 新茶果真鲜香甘醇,隔着丝缕热气,谢朝雨端起茶盏时,看叶无讳一眼,啜一口茶水,再看一眼,放下杯盖,又看一眼。 锐利狭长的眉眼,好看,抿起来的淡色薄唇,好看,挺直的鼻梁,也好看,肩宽腰细大长腿啊,他发量好多,就是看着有点毛躁 叶无讳脸皮厚,任她看。 这茶水闻着挺香,但不若北辰山下喝惯了的烈酒,一口下去能烧到心窝子。 “在下叶无讳。” 谢朝雨:“噗——!” 巧了,剑修,叶无讳,长得很好看 这不是我前不久一块玉买来的道侣吗? 叶无讳看她呛咳不止,心下了然。他叶无讳多年仗义除魔,修真界无人不知,今日新结识的这位道友看来也是对自己仰慕已久。 “咳,谢九”,谢朝雨止住咳,拿帕子擦去嘴角水渍。 道侣嘛,大约是要从甜甜的恋爱开始谈起。 谢朝雨找话题瞎扯:“看道友面相,与我有缘” 叶无讳:“嗯?” 谢九擦嘴时,雪白的丝帕捻过殷红唇角,雪霰一点梅,他方才看走神了。 这茶越喝,气氛越尴尬。 叶无讳放下茶盏,不知视线该落在何处,看脸吧,容易走神,看脖子以下,又觉得甚是怪异,明明都是男子叶无讳不解,便抱剑看向河岸。 丝竹声传来,女子清脆婉转的歌声打断尬聊。 是沿河唱曲儿卖艺的凡人女子。 这姑娘抱着琵琶进了室内,叶无讳九尺之躯也没能挡住她看向谢朝雨的目光。 女子自弹自唱,是本地年轻女子痴恋心上人的小调,温柔细腻的曲儿,歌女又是一身肃静雅致的浅白纱裙,那水灵灵的眼波不时望过来,谢 朝雨大方极了—— “妙!”掏出灵石就要赏。 谁料女子推拒了谢朝雨的灵石。 她放下琵琶,缓步走到谢朝雨面前,提起裙摆,弯身行礼,欲语泪先流。 “妾身原是渔家女,家道中落,如今只能卖艺为生,听闻您喜欢歌舞,妾身学过一身技艺,不知能不能伴您左右” 两行清泪,打湿了芙蓉面。 美人落泪,谢朝雨不忍,上前扶起她。 “你要跟我回家?那” “吧嗒!” 叶无讳拿起冷掉的茶喝了一口,又放下。 他不知为何,有点莫名的情绪,大约是看到仰慕自己的年轻修士被女色迷惑,心中怒其不争。 他起身走到门外,靠着栏杆,看风景。 室内传来谢九哄那歌女的声音。 “无妨,这些灵石你先收下,安置好了家里,过几天再来谢家寻我” 叶无讳:“”这就把那女子买下了?还要带回家? 现在的年轻修士,呵,这仙道未来,迟早要完。 女子期期艾艾,一步三回头离开。 被这么一打岔,这顿本就尴尬的茶是喝不下去了。 谢朝雨没话找话:“不知无讳道友来上陵何事?” “燕台会。” 谢朝雨朝他笑,“那正好,在下也要回家,无讳道友可愿同行?” 叶无讳点头,跟在谢朝雨身后下楼,思绪乱飞。 谢九方才叫我“无讳道友”,初见的人即便是互相赏识,也至多称呼一句叶道友,谢九喊的这般亲近,果真仰慕我。 “二位请慢走,这是方才新上的茶饼,您带回去尝尝鲜。”小二收下谢朝雨递过去的灵石,分外热情。 谢朝雨出门习惯用灵石,叶无讳却是惊异。 “上陵物价”,他斟酌道:“略贵”。 他全部身家,共计灵石四百三十三,另有银两数千,再无其他。 谢九只这么一杯茶,几碟点心,竟给了十几枚灵石!方才还给了那歌女不少。 姓谢的都这般富有?他便问了。 谢朝雨挠头,狐疑:“就一百灵石,没有很多啊” 叶无讳:沉默。 他以为的富有,原来只是相对北辰宗门里的师弟们而言。 “方才那女子”,叶无讳打算提醒一下花灵石如流水却又仰慕自己的后辈,“面色红润,手脸细嫩,不似家境贫寒。” 谢朝雨看他面色严肃,一板一眼的评论人家长相,便想打趣他。 “无讳道友不是在看风景吗?”还看人家漂亮姑娘的手了啊? “防人之心不可无。” 他早年下山行走,见过不少骗财骗色的事情。 谢朝雨笑出声来,凑到他面前,“那你看我,是不是也手脸细嫩?” 那手指节细长,泛着玉色,轻轻晃动,像雪后风里的琼枝至于脸,他撇开了视线。 叶无讳含糊应声:“嗯。” 谢九烦人得紧,他转头,谢九就跟着跑到这一边来,还对他笑: “我知道的,她要是长得不好看皮肤不细嫩,我还不不会买呢!” 叶无讳闻言,被噎住,心中更恼,便加快脚步。 谢朝雨嘻嘻笑着跟上去,街上的路明明很宽,她却硬要挤着挨着走。 叶无讳:“修仙之人需清心寡欲。” 女色有什么好看的,且那歌女姿容,实则远远比不上谢九。 叶无讳感觉心跳有点快。 定是走太急导致的。 ------题外话------ 以稍后修改版为准 第一百二十八章 秦含璋的委托 院内似乎比门外还要热闹几分。 道路两侧,随处都能看见摆着小摊的学子,货物种类也更加丰富。 比如,在“观光”那条路上,谢朝雨便看见了好几处卖“国学院特制玉牌”c“院长玉雕小像”等等纪念品的摊子。 叶无讳囊中羞涩,师弟给他介绍工作,说是上陵城谢家正在招年轻俊俏的护卫。 一要长相俊俏; 二要品行端庄; 三要身家清白; 谢家有言在仙,欢迎百岁以下,金丹修为的青年才俊踊跃报名,只要被选上,不但能得到一大笔安家费,还能立即住进谢家,享受与谢家子弟一样的待遇。 谢朝雨躺在家里寻欢作乐,觉得好无聊,她双胞胎哥哥出门约会,告诉她谈恋爱有意思。 看了几个女人为自己打架,更心累,恰逢剑尊上门,说要借凝神玉。 谢朝雨便问,那叶无讳好看吗,小弟子为她念小作文夸叶无讳。 谢朝雨便说,那这样吧,他还不错。 你去告诉母亲,就说要是愿意结道侣,就把玉给他用。 不愿意的话,就让母亲自己做主。 作为修真界最有名的富婆,谢朝雨买了个道侣。 叶无讳闭关出岔子,精分了,北辰剑宗没钱给他治病,恰好听说谢家在招女婿,赵玄椿就把叶无讳送来碰运气,谢家是修真界首富家庭,要是叶无讳被选上了,说不定能找到治脑子的办法。 谢朝雨在城南喝茶,听茶楼里的说书人讲故事,讲的还是自己的风流韵事,说她相貌不佳,但为人十分喜好美色,荤素不忌,家里养了无数美人。 叶无讳作为剑修,出现在谢家门客大选上,惊才绝艳,街头巷尾到处议论他。 叶无讳修炼出岔子之后,每月精分一次,在宗门做了好些破坏,看师弟在自己面前哭哭啼啼说一分钱也没有了,喊着不如去抱富婆大腿,被师弟这般没志气的样子辣到了眼睛,叶无讳善心大发,决定下山赚点钱。他御剑出门,一路去了最富庶的上陵城。 在茶馆里,他遇到一位年轻人,叫谢九。谢九指点他,眼下就有个赚灵石的大好机遇,谢家在招客卿。 门口挂着宣传单,上面说只要被选上,立即就能获得一大笔安家费,还包吃包住,享受客卿待遇。 报名费要五百灵石,叶无讳身上没有,他要赊账,门外弟子不答应,他扬起剑气,元婴大佬的修为,弟子怂,谢九看他长得好看,帮他垫了。 叶无讳剑法高绝,守擂三日,竟无人能撼动半步,成功入选。结果,与他一同入选的,竟多达四十九人,而他,因为对谢家普通弟子态度恶劣,品行受到怀疑,竟屈尊排在了第三十八名。 叶无讳一路御剑,飞越数十万里。 越是往南,只见雪色天光消退,燕雀北来,山野渐青。 他在上陵城外寻了一处僻静地方,落地,迎面便是和风细柳,野花缤纷,时见蜂蝶,溪涧旁,大胖鸭子冲他嘎嘎叫唤。 待进了城,更是他不常见到的繁华热闹。 街上到处都是人,偶有修士走过,再多的是凡人。 百姓挑着货担叫卖,灵活地穿过人群,青菜时蔬c山野蜜浆,不一会儿就能卖空,货贩喜气洋洋蹿入街巷。 叶无讳走过街角,被跑来的孩童撞了腿。那孩子举着糖人,没等叶无讳伸手,便一咕噜从地上爬起来,自己拍拍灰。 叶无讳问他:“可有受伤?” 孩子摇头,目光落到手上—— “呜汪!!!”嚎啕大哭。 叶无讳:“?” 孩子泪如滚豆:“呜呜你看我的糖人摔坏了,这捏的可是朝雨仙子呜”,哭得伤心极了。 周遭行人看过来,目光仿佛谴责当街欺负孩童的恶霸。 叶无讳:“给。”一个糖人,值几枚铜板,他赔。 孩子打开他的手,抹眼泪,哭着跑开。 “谁要你的铜板呜,每天就一个朝雨仙子,已经买不到了呜呜呜” 失去了朝雨仙子,已经生无可恋。 心爱的人,是几个铜板就能赔的吗?呜呜呜。 叶无讳:“”,一时无言,心情略复杂。 路过拱桥,桥头卖花女子冲他一笑,递过来一捧银蓝色小花。 “仙人买一点吧,我家种的天蓝星朝雨仙子最是喜欢” 不等叶无讳拒绝,卖花女子已经帮他包好,塞进手里。 叶无讳向她打听:“这位朝雨仙子是谁?”城中似乎人人都认识她,莫不是哪位新晋大能? 卖花女子讶异,又恍然笑道:“仙人莫要不好意思,您带着花去,说不定遇到仙子,可不就能讨仙子喜欢了吗。” 又走了好一段路,陆续听着人群中的议论,叶无讳总算明白了。 时值三月,恰逢谢家举办燕台会,招收弟子与客卿教习,朝雨仙子便是谢家小姐,听闻这位小姐长相出众,为人风流,年轻修士便都想投其所好。 叶无讳听闻这点,内心怀疑。 是不是他闭关太久? 竟不知如今的年轻修士这般没志气,不想办法提升修为,一个个妄图不劳而获! 丢人。 怀着对修真界未来的担忧,叶无讳停在一处茶楼,楼里说书人也正在讲燕台会的事情。 “明日即是正式大比,诸位若是无事便可前往观看” 说书人一拍惊堂木,话风转向:“那便说回正题,诸位可知,朝雨仙子前日游湖” 叶无讳想听燕台会的消息,只是小半个时辰过去,楼里话题从朝雨仙子出游踏青时穿的裙子花样说到她新结识的蓝颜知己,再到她后院争宠,几位金丹修为的小妾大打出手 叶无讳:此女荤素不忌,行事荒唐,恐怖如斯。 本想上门商议凝神玉之事,但眼下看来,若是直接做了谢家客卿,日后怕不是要被人戳脊梁骨,误会我也是那等抱女人大腿c利用男色上位的窝囊草包? 万万不可。 男子大丈夫c堂堂剑修,岂能占女人便宜! 叶无讳站身量颀长,气势凛冽,怀抱一把漆黑重剑,一张脸眉眼深刻c线条利落至极,这般风姿样貌世间难寻。他站在茶楼廊下,虽未堵在正门,但他周身自有一股距离感,来往行人看到,便会下意识绕开脚步,到底影响了茶楼生意。 眼瞅着大堂里空了好几桌,跑堂小二踌躇几番,不敢上前,只能在不远处擦汗着急,这叫个什么事! 叶无讳兀自沉思,竟像毫无所觉。 楼上,谢朝雨倚窗而坐,笑吟吟看楼下剑修许久,只觉此人木楞痴傻,着实有趣。 叶无讳正寻思,突然有一人,声如玉石筝鸣,清冽干净。 “楼下道友,可否赏脸,共饮一杯?” 蓦然入耳。 叶无讳闻声抬头,心口轻“咚”一下,撞进了那双笑眼。 恼人的柳絮四下翻飞,那人一身水洗天青色,斜倚窗棱,玉白的手支着下巴,一双绮丽凤眼,漆黑瞳仁熠熠生辉,叶无讳想起了北辰极夜时漫天的星光。 叶无讳微怔,但很快就收回视线。 “哦,好。” 看装扮,是年轻男子,样貌虽好看,但男修士长什么样,叶无讳并不是很想在意。 叶无讳上楼。 待人进门,谢朝雨心中惊叹,这人在楼下时,她看着就觉得气质独卓,面对面见了,她才知道,话本里那些形容男子天人之姿的描写并不是夸张。 她起身拱手招呼:“道友请这边坐。” 谢朝雨招手唤来小二,“明前茶,要新进的”,美男子,她得用好喝的茶招待。 新茶果真鲜香甘醇,隔着丝缕热气,谢朝雨端起茶盏时,看叶无讳一眼,啜一口茶水,再看一眼,放下杯盖,又看一眼。 锐利狭长的眉眼,好看,抿起来的淡色薄唇,好看,挺直的鼻梁,也好看,肩宽腰细大长腿啊,他发量好多,就是看着有点毛躁 叶无讳脸皮厚,任她看。 这茶水闻着挺香,但不若北辰山下喝惯了的烈酒,一口下去能烧到心窝子。 “在下叶无讳。” 谢朝雨:“噗——!” 巧了,剑修,叶无讳,长得很好看 这不是我前不久一块玉买来的道侣吗? 叶无讳看她呛咳不止,心下了然。他叶无讳多年仗义除魔,修真界无人不知,今日新结识的这位道友看来也是对自己仰慕已久。 “咳,谢九”,谢朝雨止住咳,拿帕子擦去嘴角水渍。 道侣嘛,大约是要从甜甜的恋爱开始谈起。 谢朝雨找话题瞎扯:“看道友面相,与我有缘” 叶无讳:“嗯?” 谢九擦嘴时,雪白的丝帕捻过殷红唇角,雪霰一点梅,他方才看走神了。 这茶越喝,气氛越尴尬。 叶无讳放下茶盏,不知视线该落在何处,看脸吧,容易走神,看脖子以下,又觉得甚是怪异,明明都是男子叶无讳不解,便抱剑看向河岸。 丝竹声传来,女子清脆婉转的歌声打断尬聊。 是沿河唱曲儿卖艺的凡人女 子。 这姑娘抱着琵琶进了室内,叶无讳九尺之躯也没能挡住她看向谢朝雨的目光。 女子自弹自唱,是本地年轻女子痴恋心上人的小调,温柔细腻的曲儿,歌女又是一身肃静雅致的浅白纱裙,那水灵灵的眼波不时望过来,谢朝雨大方极了—— “妙!”掏出灵石就要赏。 谁料女子推拒了谢朝雨的灵石。 她放下琵琶,缓步走到谢朝雨面前,提起裙摆,弯身行礼,欲语泪先流。 “妾身原是渔家女,家道中落,如今只能卖艺为生,听闻您喜欢歌舞,妾身学过一身技艺,不知能不能伴您左右” 两行清泪,打湿了芙蓉面。 美人落泪,谢朝雨不忍,上前扶起她。 “你要跟我回家?那” “吧嗒!” 叶无讳拿起冷掉的茶喝了一口,又放下。 他不知为何,有点莫名的情绪,大约是看到仰慕自己的年轻修士被女色迷惑,心中怒其不争。 他起身走到门外,靠着栏杆,看风景。 室内传来谢九哄那歌女的声音。 “无妨,这些灵石你先收下,安置好了家里,过几天再来谢家寻我” 叶无讳:“”这就把那女子买下了?还要带回家? 现在的年轻修士,呵,这仙道未来,迟早要完。 女子期期艾艾,一步三回头离开。 被这么一打岔,这顿本就尴尬的茶是喝不下去了。 谢朝雨没话找话:“不知无讳道友来上陵何事?” “燕台会。” 谢朝雨朝他笑,“那正好,在下也要回家,无讳道友可愿同行?” 叶无讳点头,跟在谢朝雨身后下楼,思绪乱飞。 谢九方才叫我“无讳道友”,初见的人即便是互相赏识,也至多称呼一句叶道友,谢九喊的这般亲近,果真仰慕我。 “二位请慢走,这是方才新上的茶饼,您带回去尝尝鲜。”小二收下谢朝雨递过去的灵石,分外热情。 谢朝雨出门习惯用灵石,叶无讳却是惊异。 “上陵物价”,他斟酌道:“略贵”。 他全部身家,共计灵石四百三十三,另有银两数千,再无其他。 谢九只这么一杯茶,几碟点心,竟给了十几枚灵石!方才还给了那歌女不少。 姓谢的都这般富有?他便问了。 谢朝雨挠头,狐疑:“就一百灵石,没有很多啊” 叶无讳:沉默。 他以为的富有,原来只是相对北辰宗门里的师弟们而言。 “方才那女子”,叶无讳打算提醒一下花灵石如流水却又仰慕自己的后辈,“面色红润,手脸细嫩,不似家境贫寒。” 谢朝雨看他面色严肃,一板一眼的评论人家长相,便想打趣他。 “无讳道友不是在看风景吗?”还看人家漂亮姑娘的手了啊? “防人之心不可无。” 他早年下山行走,见过不少骗财骗色的事情。 谢朝雨笑出声来,凑到他面前,“那你看我,是不是也手脸细嫩?” 那手指节细长,泛着玉色,轻轻晃动,像雪后风里的琼枝至于脸,他撇开了视线。 叶无讳含糊应声:“嗯。” 谢九烦人得紧,他转头,谢九就跟着跑到这一边来,还对他笑: “我知道的,她要是长得不好看皮肤不细嫩,我还不不会买呢!” 叶无讳闻言,被噎住,心中更恼,便加快脚步。 谢朝雨嘻嘻笑着跟上去,街上的路明明很宽,她却硬要挤着挨着走。 叶无讳:“修仙之人需清心寡欲。” 女色有什么好看的,且那歌女姿容,实则远远比不上谢九。 叶无讳感觉心跳有点快。 定是走太急导致的。 ------题外话------ 以稍后修改版为准 第一百二十九章 没事,当授课先生他是专业的 谢朝雨抽空朝自己的好二姐翻了个大白眼。 “爹娘催了几十年你都没生孩子,你做过哪门子的月子?” 她要真这么努力,也不至于,谢家第三代至今都还只有谢棠梨这么个半路捡来的倒霉孩子。 叶无讳囊中羞涩,师弟给他介绍工作,说是上陵城谢家正在招年轻俊俏的护卫。 一要长相俊俏; 二要品行端庄; 三要身家清白; 谢家有言在仙,欢迎百岁以下,金丹修为的青年才俊踊跃报名,只要被选上,不但能得到一大笔安家费,还能立即住进谢家,享受与谢家子弟一样的待遇。 谢朝雨躺在家里寻欢作乐,觉得好无聊,她双胞胎哥哥出门约会,告诉她谈恋爱有意思。 看了几个女人为自己打架,更心累,恰逢剑尊上门,说要借凝神玉。 谢朝雨便问,那叶无讳好看吗,小弟子为她念小作文夸叶无讳。 谢朝雨便说,那这样吧,他还不错。 你去告诉母亲,就说要是愿意结道侣,就把玉给他用。 不愿意的话,就让母亲自己做主。 作为修真界最有名的富婆,谢朝雨买了个道侣。 叶无讳闭关出岔子,精分了,北辰剑宗没钱给他治病,恰好听说谢家在招女婿,赵玄椿就把叶无讳送来碰运气,谢家是修真界首富家庭,要是叶无讳被选上了,说不定能找到治脑子的办法。 谢朝雨在城南喝茶,听茶楼里的说书人讲故事,讲的还是自己的风流韵事,说她相貌不佳,但为人十分喜好美色,荤素不忌,家里养了无数美人。 叶无讳作为剑修,出现在谢家门客大选上,惊才绝艳,街头巷尾到处议论他。 叶无讳修炼出岔子之后,每月精分一次,在宗门做了好些破坏,看师弟在自己面前哭哭啼啼说一分钱也没有了,喊着不如去抱富婆大腿,被师弟这般没志气的样子辣到了眼睛,叶无讳善心大发,决定下山赚点钱。他御剑出门,一路去了最富庶的上陵城。 在茶馆里,他遇到一位年轻人,叫谢九。谢九指点他,眼下就有个赚灵石的大好机遇,谢家在招客卿。 门口挂着宣传单,上面说只要被选上,立即就能获得一大笔安家费,还包吃包住,享受客卿待遇。 报名费要五百灵石,叶无讳身上没有,他要赊账,门外弟子不答应,他扬起剑气,元婴大佬的修为,弟子怂,谢九看他长得好看,帮他垫了。 叶无讳剑法高绝,守擂三日,竟无人能撼动半步,成功入选。结果,与他一同入选的,竟多达四十九人,而他,因为对谢家普通弟子态度恶劣,品行受到怀疑,竟屈尊排在了第三十八名。 叶无讳一路御剑,飞越数十万里。 越是往南,只见雪色天光消退,燕雀北来,山野渐青。 他在上陵城外寻了一处僻静地方,落地,迎面便是和风细柳,野花缤纷,时见蜂蝶,溪涧旁,大胖鸭子冲他嘎嘎叫唤。 待进了城,更是他不常见到的繁华热闹。 街上到处都是人,偶有修士走过,再多的是凡人。 百姓挑着货担叫卖,灵活地穿过人群,青菜时蔬c山野蜜浆,不一会儿就能卖空,货贩喜气洋洋蹿入街巷。 叶无讳走过街角,被跑来的孩童撞了腿。那孩子举着糖人,没等叶无讳伸手,便一咕噜从地上爬起来,自己拍拍灰。 叶无讳问他:“可有受伤?” 孩子摇头,目光落到手上—— “呜汪!!!”嚎啕大哭。 叶无讳:“?” 孩子泪如滚豆:“呜呜你看我的糖人摔坏了,这捏的可是朝雨仙子呜”,哭得伤心极了。 周遭行人看过来,目光仿佛谴责当街欺负孩童的恶霸。 叶无讳:“给。”一个糖人,值几枚铜板,他赔。 孩子打开他的手,抹眼泪,哭着跑开。 “谁要你的铜板呜,每天就一个朝雨仙子,已经买不到了呜呜呜” 失去了朝雨仙子,已经生无可恋。 心爱的人,是几个铜板就能赔的吗?呜呜呜。 叶无讳:“”,一时无言,心情略复杂。 路过拱桥,桥头卖花女子冲他一笑,递过来一捧银蓝色小花。 “仙人买一点吧,我家种的天蓝星朝雨仙子最是喜欢” 不等叶无讳拒绝,卖花女子已经帮他包好,塞进手里。 叶无讳向她打听: “这位朝雨仙子是谁?”城中似乎人人都认识她,莫不是哪位新晋大能? 卖花女子讶异,又恍然笑道:“仙人莫要不好意思,您带着花去,说不定遇到仙子,可不就能讨仙子喜欢了吗。” 又走了好一段路,陆续听着人群中的议论,叶无讳总算明白了。 时值三月,恰逢谢家举办燕台会,招收弟子与客卿教习,朝雨仙子便是谢家小姐,听闻这位小姐长相出众,为人风流,年轻修士便都想投其所好。 叶无讳听闻这点,内心怀疑。 是不是他闭关太久? 竟不知如今的年轻修士这般没志气,不想办法提升修为,一个个妄图不劳而获! 丢人。 怀着对修真界未来的担忧,叶无讳停在一处茶楼,楼里说书人也正在讲燕台会的事情。 “明日即是正式大比,诸位若是无事便可前往观看” 说书人一拍惊堂木,话风转向:“那便说回正题,诸位可知,朝雨仙子前日游湖” 叶无讳想听燕台会的消息,只是小半个时辰过去,楼里话题从朝雨仙子出游踏青时穿的裙子花样说到她新结识的蓝颜知己,再到她后院争宠,几位金丹修为的小妾大打出手 叶无讳:此女荤素不忌,行事荒唐,恐怖如斯。 本想上门商议凝神玉之事,但眼下看来,若是直接做了谢家客卿,日后怕不是要被人戳脊梁骨,误会我也是那等抱女人大腿c利用男色上位的窝囊草包? 万万不可。 男子大丈夫c堂堂剑修,岂能占女人便宜! 叶无讳站身量颀长,气势凛冽,怀抱一把漆黑重剑,一张脸眉眼深刻c线条利落至极,这般风姿样貌世间难寻。他站在茶楼廊下,虽未堵在正门,但他周身自有一股距离感,来往行人看到,便会下意识绕开脚步,到底影响了茶楼生意。 眼瞅着大堂里空了好几桌,跑堂小二踌躇几番,不敢上前,只能在不远处擦汗着急,这叫个什么事! 叶无讳兀自沉思,竟像毫无所觉。 楼上,谢朝雨倚窗而坐,笑吟吟看楼下剑修许久,只觉此人木楞痴傻,着实有趣。 叶无讳正寻思,突然有一人,声如玉石筝鸣,清冽干净。 “楼下道友,可否赏脸,共饮一杯?” 蓦然入耳。 叶无讳闻声抬头,心口轻“咚”一下,撞进了那双笑眼。 恼人的柳絮四下翻飞,那人一身水洗天青色,斜倚窗棱,玉白的手支着下巴,一双绮丽凤眼,漆黑瞳仁熠熠生辉,叶无讳想起了北辰极夜时漫天的星光。 叶无讳微怔,但很快就收回视线。 “哦,好。” 看装扮,是年轻男子,样貌虽好看,但男修士长什么样,叶无讳并不是很想在意。 叶无讳上楼。 待人进门,谢朝雨心中惊叹,这人在楼下时,她看着就觉得气质独卓,面对面见了,她才知道,话本里那些形容男子天人之姿的描写并不是夸张。 她起身拱手招呼:“道友请这边坐。” 谢朝雨招手唤来小二,“明前茶,要新进的”,美男子,她得用好喝的茶招待。 新茶果真鲜香甘醇,隔着丝缕热气,谢朝雨端起茶盏时,看叶无讳一眼,啜一口茶水,再看一眼,放下杯盖,又看一眼。 锐利狭长的眉眼,好看,抿起来的淡色薄唇,好看,挺直的鼻梁,也好看,肩宽腰细大长腿啊,他发量好多,就是看着有点毛躁 叶无讳脸皮厚,任她看。 这茶水闻着挺香,但不若北辰山下喝惯了的烈酒,一口下去能烧到心窝子。 “在下叶无讳。” 谢朝雨:“噗——!” 巧了,剑修,叶无讳,长得很好看 这不是我前不久一块玉买来的道侣吗? 叶无讳看她呛咳不止,心下了然。他叶无讳多年仗义除魔,修真界无人不知,今日新结识的这位道友看来也是对自己仰慕已久。 “咳,谢九”,谢朝雨止住咳,拿帕子擦去嘴角水渍。 道侣嘛,大约是要从甜甜的恋爱开始谈起。 谢朝雨找话题瞎扯:“看道友面相,与我有缘” 叶无讳:“嗯?” 谢九擦嘴时,雪白的丝帕捻过殷红唇角,雪霰一点梅,他方才看走神了。 这茶越喝,气氛越尴尬。 叶无讳放下茶盏,不知视线该落在何处,看脸吧,容易走神,看脖子以下,又觉得甚是怪异,明明都是男子叶无讳不解,便抱剑看向河岸。 丝竹声传来,女子清脆婉转的歌声打断尬聊。 是沿河唱曲儿卖艺的凡人女子。 这姑娘抱着琵琶进了室内,叶无讳九尺之躯也没能挡住她看向谢朝雨的目光。 女子自弹自唱,是本地年轻女子痴恋心上人的小调,温柔细腻的曲儿,歌女又是一身肃静雅致的浅白纱裙,那水灵灵的眼波不时望过来,谢朝雨大方极了—— “妙!”掏出灵石就要赏。 谁料女子推拒了谢朝雨的灵石。 她放下琵琶,缓步走到谢朝雨面前,提起裙摆,弯身行礼,欲语泪先流。 “妾身原是渔家女,家道中落,如今只能卖艺为生,听闻您喜欢歌舞,妾身学过一身技艺,不知能不能伴您左右” 两行清泪,打湿了芙蓉面。 美人落泪,谢朝雨不忍,上前扶起她。 “你要跟我回家?那” “吧嗒!” 叶无讳拿起冷掉的茶喝了一口,又放下。 他不知为何,有点莫名的情绪,大约是看到仰慕自己的年轻修士被女色迷惑,心中怒其不争。 他起身走到门外,靠着栏杆,看风景。 室内传来谢九哄那歌女的声音。 “无妨,这些灵石你先收下,安置好了家里,过几天再来谢家寻我” 叶无讳:“”这就把那女子买下了?还要带回家? 现在的年轻修士,呵,这仙道未来,迟早要完。 女子期期艾艾,一步三回头离开。 被这么一打岔,这顿本就尴尬的茶是喝不下去了。 谢朝雨没话找话:“不知无讳道友来上陵何事?” “燕台会。” 谢朝雨朝他笑,“那正好,在下也要回家,无讳道友可愿同行?” 叶无讳点头,跟在谢朝雨身后下楼,思绪乱飞。 谢九方才叫我“无讳道友”,初见的人即便是互相赏识,也至多称呼一句叶道友,谢九喊的这般亲近,果真仰慕我。 “二位请慢走,这是方才新上的茶饼,您带回去尝尝鲜。”小二收下谢朝雨递过去的灵石,分外热情。 谢朝雨出门习惯用灵石,叶无讳却是惊异。 “上陵物价”,他斟酌道:“略贵”。 他全部身家,共计灵石四百三十三,另有银两数千,再无其他。 谢九只这么一杯茶,几碟点心,竟给了十几枚灵石!方才还给了那歌女不少。 姓谢的都这般富有?他便问了。 谢朝雨挠头,狐疑:“就一百灵石,没有很多啊” 叶无讳:沉默。 他以为的富有,原来只是相对北辰宗门里的师弟们而言。 “方才那女子”,叶无讳打算提醒一下花灵石如流水却又仰慕自己的后辈,“面色红润,手脸细嫩,不似家境贫寒。” 谢朝雨看他面色严肃,一板一眼的评论人家长相,便想打趣他。 “无讳道友不是在看风景吗?”还看人家漂亮姑娘的手了啊? “防人之心不可无。” 他早年下山行走,见过不少骗财骗色的事情。 谢朝雨笑出声来,凑到他面前,“那你看我,是不是也手脸细嫩?” 那手指节细长,泛着玉色,轻轻晃动,像雪后风里的琼枝至于脸,他撇开了视线。 叶无讳含糊应声:“嗯。” 谢九烦人得紧,他转头,谢九就跟着跑到这一边来,还对他笑: “我知道的,她要是长得不好看皮肤不细嫩,我还不不会买呢!” 叶无讳闻言,被噎住,心中更恼,便加快脚步。 谢朝雨嘻嘻笑着跟上去,街上的路明明很宽,她却硬要挤着挨着走。 叶无讳:“修仙之人需清心寡欲。” 女色有什么好看的,且那歌女姿容,实则远远比不上谢九。 叶无讳感觉心跳有点快。 定是走太急导致的。 ------题外话------ 以稍后修改版为准 第一百三十章 新院长上任(补更章) 叶无讳已经穿上了国学院先生的着装,院长常服是一件雪白的仙鹤法衣,素色丝线织就的鹤群屹立松柏高崖之上,宽袍大袖,清风徐来,凛然仙人姿态。 终于脱下了藏春的那些花裙子。 谢朝雨站在叶无讳身后,二人视线在镜子中相接。 对他这一身,谢朝雨很满意。 果然,人靠衣裳马靠鞍,这家伙真的有恃靓行凶的资本。 “瞧瞧这是谁呀,仙人之姿,仙人之姿!” 谢朝雨挨着叶无讳,在人家细瘦c韧性十足的腰腹间薅了一把,明目张胆占便宜,嘴里还要打趣。 叶无讳看着她眯着大眼睛c坏兮兮的表情,忍不住偏头,飞快地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他自己倒是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不一样,非要说的话,他甚至还觉得,自己作为一位有追求的大花魁,理应表现出端正的操守,比如花魁标配——裙子。 谢朝雨用指尖勾着他换下来的深绿长裙,嫌弃地扔向一边。 “你真的对绿色情有独钟。” 叶无讳还挺喜欢那条绿裙子的,那是唯一一件胸口自带棉花包的衣裳,穿着的时候,不用他自己再辛苦塞东西。 扔了怪可惜的。 叶无讳心疼地将裙子又捡了回来,打算让瓦当拿去洗洗,没准后面还要穿呢? 真男人,怎么能轻易放弃梦想? 谢朝雨:“你现在哪来的时间回去当花魁?” 叶无讳一边将整理好的储物袋往身上放,一边坚定自己的立场,他朝谢朝雨认真辩解道:“我不是一个随便的男人。” 谢朝雨:“” 所以呢?这和你穿裙子有什么直接的关系吗? “” 叶无讳将身上的灵石和银票都大致数了一遍,发现总体数目依旧保持着上涨的趋势,放心了。 这是他最近每天都要完成的活动。 钱财给了他安全感。 谢朝雨:“给我干什么?” 叶无讳以一种骄傲的语气道:“你很快就会比国主夫人还富有” 把最近挣到的钱全都上交给夫人了,叶无讳自居已经收拾妥当,是时候出门接着打工了。 谢朝雨看着面前堆成小山一样的金钱:“” 房门开了又阖上,谢朝雨没忍住笑出声来,叶无讳这个样子其实也挺可爱的。 虽然自己早就比身为大雍国主夫人的二姐更有钱了。 整个落燕山庄的收支可都掌管在她手中呢! 院子里,有人已经等候多时。 是前一日在秦含璋那里见过的年轻弟子。 “无讳先生,请走这边” 此人名唤奚为,是秦含璋的关门弟子,秦含璋突然遭受意外,为了稳住院内众人,避免造成恐慌,奚为便要配合他,遇事提点一二,先骗过背地里潜藏的人就好。 “先生,一会儿我向长老们介绍,就说您是我的师叔,您看这样行吗?” 叶无讳点头。 师叔的话,那便是秦含璋的师弟? 这身份还可以,辈分很高,能避免一般人的试探; 身为代院长,叶无讳地位也很高,说话也更容易让人信服! 国学院中,学子与各类授课先生加起来,总数超过三万人。 能容纳三万多人的集会地点,只能是露天。 叶无讳跟在奚为身后,一路朝国学院最中央的方向走去。 “无讳先生,快到地方了” 焦灼c疑惑c悲伤各式各样的情绪混杂在一起,放开神识的瞬间,叶无讳便猝不及防,接收到了大量的负面情绪。 院长的位置,在这片开阔的广场的最前方。 “无讳先生,请” 奚为将叶无讳领到了座位前。 叶无讳环视一圈,在院长座位附近的,应当全是国学院的老师,他们中的大多数人,此时都是面上带笑地“看着”叶无讳,表面看来,诚意十足。 偶尔被叶无讳的眼锋扫过,他们便“适时”地回之一笑,将配合二字写在了脑门上。 但叶无讳的目光落在其中一位身上,危险地眯了眯。 这人身上有魔气! 这是一位中年男修,腰间挂着蟠龙八卦,身上的衣裳样式也很简单,他正在与自己身边的两位修士说着什么。 顺着叶无讳的目光方向,奚为小声介绍:“是法修院 的授课先生,教的是低阶秘籍领悟” 叶无讳走过街角,被跑来的孩童撞了腿。那孩子举着糖人,没等叶无讳伸手,便一咕噜从地上爬起来,自己拍拍灰。 叶无讳问他:“可有受伤?” 孩子摇头,目光落到手上—— “呜汪!!!”嚎啕大哭。 叶无讳:“?” 孩子泪如滚豆:“呜呜你看我的糖人摔坏了,这捏的可是朝雨仙子呜”,哭得伤心极了。 周遭行人看过来,目光仿佛谴责当街欺负孩童的恶霸。 叶无讳:“给。”一个糖人,值几枚铜板,他赔。 孩子打开他的手,抹眼泪,哭着跑开。 “谁要你的铜板呜,每天就一个朝雨仙子,已经买不到了呜呜呜” 失去了朝雨仙子,已经生无可恋。 心爱的人,是几个铜板就能赔的吗?呜呜呜。 叶无讳:“”,一时无言,心情略复杂。 路过拱桥,桥头卖花女子冲他一笑,递过来一捧银蓝色小花。 “仙人买一点吧,我家种的天蓝星朝雨仙子最是喜欢” 不等叶无讳拒绝,卖花女子已经帮他包好,塞进手里。 叶无讳向她打听:“这位朝雨仙子是谁?”城中似乎人人都认识她,莫不是哪位新晋大能? 卖花女子讶异,又恍然笑道:“仙人莫要不好意思,您带着花去,说不定遇到仙子,可不就能讨仙子喜欢了吗。” 又走了好一段路,陆续听着人群中的议论,叶无讳总算明白了。 时值三月,恰逢谢家举办燕台会,招收弟子与客卿教习,朝雨仙子便是谢家小姐,听闻这位小姐长相出众,为人风流,年轻修士便都想投其所好。 叶无讳听闻这点,内心怀疑。 是不是他闭关太久? 竟不知如今的年轻修士这般没志气,不想办法提升修为,一个个妄图不劳而获! 丢人。 怀着对修真界未来的担忧,叶无讳停在一处茶楼,楼里说书人也正在讲燕台会的事情。 “明日即是正式大比,诸位若是无事便可前往观看” 说书人一拍惊堂木,话风转向:“那便说回正题,诸位可知,朝雨仙子前日游湖” 叶无讳想听燕台会的消息,只是小半个时辰过去,楼里话题从朝雨仙子出游踏青时穿的裙子花样说到她新结识的蓝颜知己,再到她后院争宠,几位金丹修为的小妾大打出手 叶无讳:此女荤素不忌,行事荒唐,恐怖如斯。 本想上门商议凝神玉之事,但眼下看来,若是直接做了谢家客卿,日后怕不是要被人戳脊梁骨,误会我也是那等抱女人大腿c利用男色上位的窝囊草包? 万万不可。 男子大丈夫c堂堂剑修,岂能占女人便宜! 叶无讳站身量颀长,气势凛冽,怀抱一把漆黑重剑,一张脸眉眼深刻c线条利落至极,这般风姿样貌世间难寻。他站在茶楼廊下,虽未堵在正门,但他周身自有一股距离感,来往行人看到,便会下意识绕开脚步,到底影响了茶楼生意。 眼瞅着大堂里空了好几桌,跑堂小二踌躇几番,不敢上前,只能在不远处擦汗着急,这叫个什么事! 叶无讳兀自沉思,竟像毫无所觉。 楼上,谢朝雨倚窗而坐,笑吟吟看楼下剑修许久,只觉此人木楞痴傻,着实有趣。 叶无讳正寻思,突然有一人,声如玉石筝鸣,清冽干净。 “楼下道友,可否赏脸,共饮一杯?” 蓦然入耳。 叶无讳闻声抬头,心口轻“咚”一下,撞进了那双笑眼。 恼人的柳絮四下翻飞,那人一身水洗天青色,斜倚窗棱,玉白的手支着下巴,一双绮丽凤眼,漆黑瞳仁熠熠生辉,叶无讳想起了北辰极夜时漫天的星光。 叶无讳微怔,但很快就收回视线。 “哦,好。” 看装扮,是年轻男子,样貌虽好看,但男修士长什么样,叶无讳并不是很想在意。 叶无讳上楼。 待人进门,谢朝雨心中惊叹,这人在楼下时,她看着就觉得气质独卓,面对面见了,她才知道,话本里那些形容男子天人之姿的描写并不是夸张。 她起身拱手招呼:“道友请这边坐。” 谢朝雨招手唤来小二,“明前茶,要新进的”,美男子,她得用好喝的茶招待。 新茶果真鲜香甘醇,隔着丝缕热气,谢朝雨端起茶盏时,看叶无讳一眼,啜一口茶水,再看一眼,放下杯盖,又看一眼。 锐利狭长的眉眼,好看,抿起来的淡色薄唇,好看,挺直的鼻梁,也好看,肩 宽腰细大长腿啊,他发量好多,就是看着有点毛躁 叶无讳脸皮厚,任她看。 这茶水闻着挺香,但不若北辰山下喝惯了的烈酒,一口下去能烧到心窝子。 “在下叶无讳。” 谢朝雨:“噗——!” 巧了,剑修,叶无讳,长得很好看 这不是我前不久一块玉买来的道侣吗? 叶无讳看她呛咳不止,心下了然。他叶无讳多年仗义除魔,修真界无人不知,今日新结识的这位道友看来也是对自己仰慕已久。 “咳,谢九”,谢朝雨止住咳,拿帕子擦去嘴角水渍。 道侣嘛,大约是要从甜甜的恋爱开始谈起。 谢朝雨找话题瞎扯:“看道友面相,与我有缘” 叶无讳:“嗯?” 谢九擦嘴时,雪白的丝帕捻过殷红唇角,雪霰一点梅,他方才看走神了。 这茶越喝,气氛越尴尬。 叶无讳放下茶盏,不知视线该落在何处,看脸吧,容易走神,看脖子以下,又觉得甚是怪异,明明都是男子叶无讳不解,便抱剑看向河岸。 丝竹声传来,女子清脆婉转的歌声打断尬聊。 是沿河唱曲儿卖艺的凡人女子。 这姑娘抱着琵琶进了室内,叶无讳九尺之躯也没能挡住她看向谢朝雨的目光。 女子自弹自唱,是本地年轻女子痴恋心上人的小调,温柔细腻的曲儿,歌女又是一身肃静雅致的浅白纱裙,那水灵灵的眼波不时望过来,谢朝雨大方极了—— “妙!”掏出灵石就要赏。 谁料女子推拒了谢朝雨的灵石。 她放下琵琶,缓步走到谢朝雨面前,提起裙摆,弯身行礼,欲语泪先流。 “妾身原是渔家女,家道中落,如今只能卖艺为生,听闻您喜欢歌舞,妾身学过一身技艺,不知能不能伴您左右” 两行清泪,打湿了芙蓉面。 美人落泪,谢朝雨不忍,上前扶起她。 “你要跟我回家?那” “吧嗒!” 叶无讳拿起冷掉的茶喝了一口,又放下。 他不知为何,有点莫名的情绪,大约是看到仰慕自己的年轻修士被女色迷惑,心中怒其不争。 他起身走到门外,靠着栏杆,看风景。 室内传来谢九哄那歌女的声音。 “无妨,这些灵石你先收下,安置好了家里,过几天再来谢家寻我” 叶无讳:“”这就把那女子买下了?还要带回家? 现在的年轻修士,呵,这仙道未来,迟早要完。 女子期期艾艾,一步三回头离开。 被这么一打岔,这顿本就尴尬的茶是喝不下去了。 谢朝雨没话找话:“不知无讳道友来上陵何事?” “燕台会。” 谢朝雨朝他笑,“那正好,在下也要回家,无讳道友可愿同行?” 叶无讳点头,跟在谢朝雨身后下楼,思绪乱飞。 谢九方才叫我“无讳道友”,初见的人即便是互相赏识,也至多称呼一句叶道友,谢九喊的这般亲近,果真仰慕我。 “二位请慢走,这是方才新上的茶饼,您带回去尝尝鲜。”小二收下谢朝雨递过去的灵石,分外热情。 谢朝雨出门习惯用灵石,叶无讳却是惊异。 “上陵物价”,他斟酌道:“略贵”。 他全部身家,共计灵石四百三十三,另有银两数千,再无其他。 谢九只这么一杯茶,几碟点心,竟给了十几枚灵石!方才还给了那歌女不少。 姓谢的都这般富有?他便问了。 谢朝雨挠头,狐疑:“就一百灵石,没有很多啊” 叶无讳:沉默。 ------题外话------ 以修改版为准 第一百三十一章 “爹娘催了几十年,” 叶无讳囊中羞涩,师弟给他介绍工作,说是上陵城谢家正在招年轻俊俏的护卫。 一要长相俊俏; 二要品行端庄; 三要身家清白; 谢家有言在仙,欢迎百岁以下,金丹修为的青年才俊踊跃报名,只要被选上,不但能得到一大笔安家费,还能立即住进谢家,享受与谢家子弟一样的待遇。 谢朝雨躺在家里寻欢作乐,觉得好无聊,她双胞胎哥哥出门约会,告诉她谈恋爱有意思。 看了几个女人为自己打架,更心累,恰逢剑尊上门,说要借凝神玉。 谢朝雨便问,那叶无讳好看吗,小弟子为她念小作文夸叶无讳。 谢朝雨便说,那这样吧,他还不错。 你去告诉母亲,就说要是愿意结道侣,就把玉给他用。 不愿意的话,就让母亲自己做主。 作为修真界最有名的富婆,谢朝雨买了个道侣。 作为修真界最有名的富婆,谢朝雨买了个道侣。 叶无讳闭关出岔子,精分了,北辰剑宗没钱给他治病,恰好听说谢家在招女婿,赵玄椿就把叶无讳送来碰运气,谢家是修真界首富家庭,要是叶无讳被选上了,说不定能找到治脑子的办法。 谢朝雨在城南喝茶,听茶楼里的说书人讲故事,讲的还是自己的风流韵事,说她相貌不佳,但为人十分喜好美色,荤素不忌,家里养了无数美人。 叶无讳作为剑修,出现在谢家门客大选上,惊才绝艳,街头巷尾到处议论他。 叶无讳修炼出岔子之后,每月精分一次,在宗门做了好些破坏,看师弟在自己面前哭哭啼啼说一分钱也没有了,喊着不如去抱富婆大腿,被师弟这般没志气的样子辣到了眼睛,叶无讳善心大发,决定下山赚点钱。他御剑出门,一路去了最富庶的上陵城。 在茶馆里,他遇到一位年轻人,叫谢九。谢九指点他,眼下就有个赚灵石的大好机遇,谢家在招客卿。 门口挂着宣传单,上面说只要被选上,立即就能获得一大笔安家费,还包吃包住,享受客卿待遇。 报名费要五百灵石,叶无讳身上没有,他要赊账,门外弟子不答应,他扬起剑气,元婴大佬的修为,弟子怂,谢九看他长得好看,帮他垫了。 叶无讳剑法高绝,守擂三日,竟无人能撼动半步,成功入选。结果,与他一同入选的,竟多达四十九人,而他,因为对谢家普通弟子态度恶劣,品行受到怀疑,竟屈尊排在了第三十八名。 叶无讳一路御剑,飞越数十万里。 越是往南,只见雪色天光消 退,燕雀北来,山野渐青。 他在上陵城外寻了一处僻静地方,落地,迎面便是和风细柳,野花缤纷,时见蜂蝶,溪涧旁,大胖鸭子冲他嘎嘎叫唤。 待进了城,更是他不常见到的繁华热闹。 街上到处都是人,偶有修士走过,再多的是凡人。 百姓挑着货担叫卖,灵活地穿过人群,青菜时蔬c山野蜜浆,不一会儿就能卖空,货贩喜气洋洋蹿入街巷。 叶无讳走过街角,被跑来的孩童撞了腿。那孩子举着糖人,没等叶无讳伸手,便一咕噜从地上爬起来,自己拍拍灰。 叶无讳问他:“可有受伤?”孩子摇头,目光落到手上——“鸣汪!!!”嚎啕大哭。 叶无讳:“?” 孩子泪如滚豆:“呜鸣你看我的糖人摔坏了,这捏的可是朝雨仙子鸣”,哭得伤心极了。 周遭行人看过来,目光仿佛谴责当街欺负孩童的恶霸。 叶无讳:“给。”一个糖 人,值几枚铜板,他赔。 孩子打开他的手,抹眼泪,哭着跑开。 “谁要你的铜板鸣,每天就一个朝雨仙子,已经买不到了呜呜呜” 失去了朝雨仙子,已经生无可恋。 心爱的人,是几个铜板就能赔的吗?呜呜鸣。 叶无讳:“”,一时无言,心情略复杂。 路过拱桥,桥头卖花女子冲他一笑,递过来一捧银蓝色小花。 “仙人买一点吧,我家种的天蓝星朝雨仙子最是喜欢” 不等叶无讳拒绝,卖花女子已经帮他包好,塞进手里。 叶无讳向她打听:“这位朝雨仙子是谁?”城中似乎人人都认识她,莫不是哪位新晋大能? 卖花女子讶异,又恍然笑 道:“仙人莫要不好意思,您带着花去,说不定遇到仙子,可不就能讨仙子喜欢了吗。” 又走了好一段路,陆续听着人群中的议论,叶无讳总算明白了。 时值三月,恰逢谢家举办燕台会,招收弟子与客卿教习,朝雨仙子便是谢家小姐,听闻这位小姐长相出众,为人风流,年轻修士便都想投其所好。 叶无讳听闻这点,内心怀疑。 是不是他闭关太久? 竟不知如今的年轻修士这般没志气,不想办法提升修为,一个个妄图不劳而获! 丢人。 怀着对修真界未来的担忧,叶无讳停在一处茶楼,楼里说书人也正在讲燕台会的事情。 “明日即是正式大比,诸位若是无事便可前往观看” 说书人一拍惊堂木,话风转向:“那便说回正题,诸位可知,朝雨仙子前日游湖” 叶无讳想听燕台会的消息,只是小半个时辰过去,楼里话题从朝雨仙子出游踏青时穿的裙子花样说到她新结识的蓝颜知己,再到她后院争宠,几位金丹修为的小妾大打出手 叶无讳:此女荤素不忌,行事荒唐,恐怖如斯。 本想上门商议凝神玉之事,但眼下看来,若是直接做了谢家客卿,日后怕不是要被人戳脊梁骨,误会我也是那等抱女人大腿c利用男色上位的窝囊草包? 万万不可。 男子大丈夫c堂堂剑修,岂能占女人便宜! 叶无讳站身量颀长,气势凛冽,怀抱一把漆黑重剑,一张脸眉眼深刻c线条利落至极,这般风姿样貌世间难寻。他站在茶楼廊下,虽未堵在正门,但他周身自有一股距离感,来往行人看到,便会下意识绕开脚步,到底影响了茶楼生意。 眼瞅着大堂里空了好几桌,跑堂小二踌躇几番,不敢上前,只能在不远处擦汗着急,这叫个什么事! 叶无讳自沉思,竟像毫无所觉。 楼上,谢朝雨倚窗而坐,笑吟吟看楼下剑修许久,只觉此人木楞痴傻,着实有趣。 叶无讳正寻思,突然有一人,声如玉石筝鸣,清冽干净。 “楼下道友,可否赏脸,共饮一杯?” 蓦然入耳。 叶无讳闻声抬头,心口 轻“咚”一下,撞进了那双笑眼。 恼人的柳絮四下翻飞,那人一身水洗天青色,斜倚窗棱,玉白的手支着下巴,一双绮丽凤眼,漆黑瞳仁熠熠生辉,叶无讳想起了北辰极夜时漫天的星光。 叶无讳微怔,但很快就收回视线。 “哦,好。” 看装扮,是年轻男子,样貌虽好看,但男修士长什么样,叶无讳并不是很想在意。 叶无讳上楼。 待人进门,谢朝雨心中惊叹,这人在楼下时,她看着就觉得气质独卓,面对面见了,她才知道,话本里那些形容男子天人之姿的描写并不是夸张。 她起身拱手招呼:“道友请这边坐。” 谢朝雨招手唤来小二,“明前茶,要新进的”,美男子,她得用好喝的茶招待。 新茶果真鲜香甘醇,隔着丝缕热气,谢朝雨端起茶盏时,看叶无讳一眼,啜一口茶水,再看一眼,放下杯盖,又看一眼。 锐利狭长的眉眼,好看,抿起来的淡色薄唇,好看,挺直的鼻梁,也好看,肩宽腰细大长腿啊,他发量好多,就是看着有点毛躁 叶无讳脸皮厚,任她看。 这茶水闻着挺香,但不若北辰山下喝惯了的烈酒,一口下去能烧到心窝子。 “在下叶无讳。” 谢朝雨:“噗——!” 巧了,剑修,叶无讳,长得很好看 这不是我前不久一块玉买来的道侣吗? 叶无讳看她呛咳不止,心下了然。他叶无讳多年仗义除魔,修真界无人不知,今日新结识的这位道友看来也是对自己仰慕已久。 “咳,谢九”,谢朝雨止住 咳,拿帕子擦去嘴角水渍。 道侣嘛,大约是要从甜甜的恋爱开始谈起。 谢朝雨找话题瞎扯:“看道友面相,与我有缘” 叶无讳:“嗯?” 谢九擦嘴时,雪白的丝帕捻过殷红唇角,雪霞一点梅,他方才看走神了。 这茶越喝,气氛越尴尬。 叶无讳放下茶盏,不知视线该落在何处,看脸吧,容易走神,看脖子以下,又觉得甚是怪异,明明都是男子叶无讳不解,便抱剑看向河岸。 丝竹声传来,女子清脆婉转的歌声打断尬聊。 是沿河唱曲儿卖艺的凡人女子。 这姑娘抱着琵琶进了室内,叶无讳九尺之躯也没能挡住她看向谢朝雨 的目光。 女子自弹自唱,是本地年轻女子痴恋心上人的小调,温柔细腻的曲儿,歌女又是一身肃静雅致的浅白纱裙,那水灵灵的眼波不时望过来,谢朝雨大方极了—— “妙!”掏出灵石就要赏。 谁料女子推拒了谢朝雨的灵石。 她放下琵琶,缓步走到谢朝雨面前,提起裙摆,弯身行礼,欲语泪先流。 “妾身原是渔家女,家道中 落,如今只能卖艺为生,听闻您喜欢歌舞,妾身学过一身技艺,不知能不能伴您左右” 两行清泪,打湿了芙蓉面。 美人落泪,谢朝雨不忍,上前扶起她。 “你要跟我回家?那” “吧嗒!” 叶无讳拿起冷掉的茶喝了一 口,又放下。 他不知为何,有点莫名的情绪,大约是看到仰慕自己的年轻修士被女色迷惑,心中怒其不争。 他起身走到门外,靠着栏杆,看风景。 室内传来谢九哄那歌女的声音。 “无妨,这些灵石你先收下,安置好了家里,过几天再来谢家寻我” 叶无讳:“”这就把那女子买下了?还要带回家? 现在的年轻修士,呵,这仙道未来,迟早要完。 女子期期艾艾,一步三回头离开。 被这么一打岔,这顿本就尴尬的茶是喝不下去了。 谢朝雨没话找话:“不知无讳道友来上陵何事?” “燕台会。” 谢朝雨朝他笑,“那正好,在下也要回家,无讳道友可愿同行?” 叶无讳点头,跟在谢朝雨身后下楼,思绪乱飞。 谢九方才叫我“无讳道友”,初见的人即便是互相赏识,也至多称呼一句叶道友,谢九喊的这般亲近,果真仰慕我。 “二位请慢走,这是方才新上的茶饼,您带回去尝尝鲜。”小二收下谢朝雨递过去的灵石,分外热情。 谢朝雨出门习惯用灵石,叶无讳却是惊异。 “上陵物价”,他斟酌 道:“略贵”。 他全部身家,共计灵石四百三 十三,另有银两数千,再无其他。 谢九只这么一杯茶,几碟点心,竟给了十几枚灵石!方才还给了那歌女不少。 姓谢的都这般富有?他便问 了。 谢朝雨挠头,狐疑:“就一百灵石,没有很多啊” 叶无讳:沉默。 他以为的富有,原来只是相对北辰宗门里的师弟们而言。 “方才那女子”,叶无讳打算提醒一下花灵石如流水却又仰慕自己的后辈,“面色红润,手脸细嫩,不似家境贫寒。” 谢朝雨看他面色严肃,一板一眼的评论人家长相,便想打趣他。 “无讳道友不是在看风景 吗?”还看人家漂亮姑娘的手了啊? “防人之心不可无。” 他早年下山行走,见过不少骗财骗色的事情。 谢朝雨笑出声来,凑到他面前,“那你看我,是不是也手脸细嫩?” 那手指节细长,泛着玉色,轻轻晃动,像雪后风里的琼枝至于脸,他撇开了视线。 叶无讳含糊应声:“嗯。” 谢九烦人得紧,他转头,谢九就跟着跑到这一边来,还对他笑: “我知道的,她要是长得不好看皮肤不细嫩,我还不不会买呢!” 叶无讳闻言,被噎住,心中更恼,便加快脚步。 谢朝雨嘻嘻笑着跟上去,街上的路明明很宽,她却硬要挤着挨着走。 叶无讳:“修仙之人需清心寡欲。” 女色有什么好看的,且那歌女姿容,实则远远比不上谢九。 叶无讳感觉心跳有点快。 定是走太急导致的。 ------题外话------ 以修改版为准 第一百三十二章 国土之上 城防司的职责范围很广泛,虽说沈阙的名头是“十方城城防司总督”,每月领着正三品的俸禄,但他干的活却是朝廷中数一数二的多。 没有大事的时候,他需要守卫京畿,维护十方城治安和秩序。 城西摆摊的老王和老郭闹了矛盾,会上城防司告状要求评理; 谁家儿子媳妇不孝顺老人家了,也能闹到他们城防司; 更有甚者,东家长西家短,怀疑背后被人说了坏话的妇人,也会不时上门来嚎几嗓子。 沈阙觉得,自己一把年纪还没能成家,多半都是这份差事给耽误的! 若只是这般就还好,咬咬牙坚持一下,看在俸禄的份上,也不是不能坚持。 但一到大雍出现什么影响国计民生的大事情时候,沈阙就觉得,自己干完这一票一定要辞官回家。 回回这么想,回回都被国主分配了新的任务。 沈阙疾步走在宫墙内,前方不远处就是国主的议事殿,门前一方水镜,既是再大的事,老祖宗规定了,在这里正衣冠,方可觐见。 沈阙都快不认识水镜之中的自己了。 面上不知何时,竟已生出了几条浅浅的皱纹,前额愈发饱满宽阔,头顶的发髻倒是一年比一年轻便。 说出来谁敢相信呢,他今年也才不到两百岁。 进了大殿里面,沈阙觉得自己更加心累。 国主比他还要年长十来岁,但看起来,他们竟像是两代人。 萧祈坐在书案后面,正在翻阅最新的卷宗,听闻脚步声,便知来人是谁。 “驻军不能妄动” 萧祈皱眉沉思着。 像是所有的乱子都集中在最近爆发一样,各地接连传来不好的消息,他今天已经收到了十几份灭门血案的卷宗。 大雍各地的驻军,是最精锐的战斗力,沈阙提议,派出一部分驻军,减轻各郡县巡防的压力。 萧祈再三思量,还是否决了。 “时机未到。” 他有预感,残杀百姓,这只是第一步。 沈阙道:“国主的意思是?” 萧祈走到书案对面的墙壁面前,看着墙上的巨幅版图,道:“有人在试探我们,企图用残暴和血腥吸引我们的视线,他们的目的,在边境。” 沈阙:“那巡查的事情该如何,国主可有其他安排?” 萧祈看了他一眼,指点道:“朝廷养了那么多的修士,难道不能让他们出出力?” 真当他是冤大头管饭的吗? 沈阙很快就领了新的命令出来。 东城,外来修士集中居住点。 “当当——” 铜锣的声音在安静的街道上响起。 东城真正的街道其实很短,满打满算,只有半盏茶时间就能逛完的两条街,沿街排布着一座又一座小院子,这些院子外面都竖着木牌,上头清楚地写着这座院子的编号。 这便是所有修士来大雍客居的第一处落脚点,朝廷建造的“宿舍”,只要确定修士身份,没有作奸犯科的前程往事,都可以在这些院子里找到容身之处。 待这些远道而来的“高级打工人”在大雍攒够了银钱,便可以自己出资购买房屋,搬出集体宿舍。 在这些院子后面的山间,便是一眼望不到边的“仙人村”。 买得起东城仙人村的地皮c还能建造自己的院落,这些都是客居修士中的佼佼者。 平日他们住在这里,无论是闭关还是炼丹,都无人上门打扰,朝廷无事从不过问他们的生活。 但今天,那代表招募的铜锣声被敲响了。 城防司的卫兵拿着名册开始唱名:“顾峥,天熙郡” 有一位身穿道袍的修士连忙应声。 这便是已经分配好的任务,念到名字的人都需要听候吩咐,去朝廷安排的地方干活。 “白武,清水县” “白武?” “报告!白武半年前闭关了,当时有上报备案,现在还没出来呢” 闭关未出,且有提前报备,这属于因事耽搁,巡卫熟练地将这位名唤“白武”的修士名字记下来,标明因何耽误后,便开始念下一个名字。 不到半天,沈阙就带着完整的派遣名录进皇宫来向萧祈汇报了。 “国主,一共有七百二十一人,其中金丹以上修士达百余人” 七百多? 萧祈稍微松了一口气,这个数 目,差不多能解决一些主要郡县的燃眉之急。 事情紧急,当天夜里,这数百人便从十方城出发,三两成对,朝着四面八方去了。 一时间,狮鹫的鸣叫声c飞天鸟的长啸声c灵兽的咆哮声在城门口足足闹腾了半个时辰。 “是仙人出城!” “天呐,这么多人都出去了,外面的情况这下能稳住了!” “我表妹远嫁楚河郡,方才见好几位仙人都是走的那个方向,总算能安心一些” “走吧,仙人们劳碌奔波,咱们也不能闲着,今晚我和隔壁街的小伙子约好了一起守夜,还有谁也想来?” 谢朝雨不放心,也站在城门口,混在那些百姓中间。 但见他们还能笑呵呵开玩笑c自动自发地组织街坊邻居值守,谢朝雨阴郁了一整天的心情,总算缓解了不少。 百姓并没有被那些骇人听闻的惨案吓住,朝廷的压力就小了一大半。 实在是不幸中的万幸。 入夜,谢朝雨走在依旧热闹的街道上,对大雍这个国度,又喜爱了几分。 卖夜宵的老汉依旧在桥头摆摊,吆喝声还是如先前一样响亮,食物的香气照旧吸引人 桥那边走过来一小队人马,打眼一看,都是身强力壮的散修,其中有几位还是谢朝雨在南山见过的熟面孔。 当先那个一边走一边打镲的人,好像名为“白无常”。 散修们声势浩大,队伍里各色乐器丁零当啷乱响,嘴里还不住地朝着人群叫喊。 “娘子庙,娘子庙方向还有人吗?都麻利些,跟着大部队一趟走了啊!” 周遭行人看过来,目光仿佛谴责当街欺负孩童的恶霸。 叶无讳:“给。”一个糖人,值几枚铜板,他赔。 孩子打开他的手,抹眼泪,哭着跑开。 “谁要你的铜板呜,每天就一个朝雨仙子,已经买不到了呜呜呜” 失去了朝雨仙子,已经生无可恋。 心爱的人,是几个铜板就能赔的吗?呜呜呜。 叶无讳:“”,一时无言,心情略复杂。 路过拱桥,桥头卖花女子冲他一笑,递过来一捧银蓝色小花。 “仙人买一点吧,我家种的天蓝星朝雨仙子最是喜欢” 不等叶无讳拒绝,卖花女子已经帮他包好,塞进手里。 叶无讳向她打听:“这位朝雨仙子是谁?”城中似乎人人都认识她,莫不是哪位新晋大能? 卖花女子讶异,又恍然笑道:“仙人莫要不好意思,您带着花去,说不定遇到仙子,可不就能讨仙子喜欢了吗。” 又走了好一段路,陆续听着人群中的议论,叶无讳总算明白了。 时值三月,恰逢谢家举办燕台会,招收弟子与客卿教习,朝雨仙子便是谢家小姐,听闻这位小姐长相出众,为人风流,年轻修士便都想投其所好。 叶无讳听闻这点,内心怀疑。 是不是他闭关太久? 竟不知如今的年轻修士这般没志气,不想办法提升修为,一个个妄图不劳而获! 丢人。 怀着对修真界未来的担忧,叶无讳停在一处茶楼,楼里说书人也正在讲燕台会的事情。 “明日即是正式大比,诸位若是无事便可前往观看” 说书人一拍惊堂木,话风转向:“那便说回正题,诸位可知,朝雨仙子前日游湖” 叶无讳想听燕台会的消息,只是小半个时辰过去,楼里话题从朝雨仙子出游踏青时穿的裙子花样说到她新结识的蓝颜知己,再到她后院争宠,几位金丹修为的小妾大打出手 叶无讳:此女荤素不忌,行事荒唐,恐怖如斯。 本想上门商议凝神玉之事,但眼下看来,若是直接做了谢家客卿,日后怕不是要被人戳脊梁骨,误会我也是那等抱女人大腿c利用男色上位的窝囊草包? 万万不可。 男子大丈夫c堂堂剑修,岂能占女人便宜! 叶无讳站身量颀长,气势凛冽,怀抱一把漆黑重剑,一张脸眉眼深刻c线条利落至极,这般风姿样貌世间难寻。他站在茶楼廊下,虽未堵在正门,但他周身自有一股距离感,来往行人看到,便会下意识绕开脚步,到底影响了茶楼生意。 眼瞅着大堂里空了好几桌,跑堂小二踌躇几番,不敢上前,只能在不远处擦汗着急,这叫个什么事! 叶无讳兀自沉思,竟像毫无所觉。 楼上,谢朝雨倚窗而坐,笑吟吟看楼下剑修许久,只觉此人木楞痴傻,着实有趣。 叶无讳正寻思,突然有一人,声如玉石筝鸣,清冽干净。 “楼下道友,可否赏脸,共饮一杯?” 蓦然入耳。 叶无讳闻声抬头,心口轻“咚”一下,撞进了那双笑眼。 恼人的柳絮四下翻飞,那人一身水洗天青色,斜倚窗棱,玉白的手支着下巴,一双绮丽凤眼,漆黑瞳仁熠熠生辉,叶无讳想起了北辰极夜时漫天的星光。 叶无讳微怔,但很快就收回视线。 “哦,好。” 看装扮,是年轻男子,样貌虽好看,但男修士长什么样,叶无讳并不是很想在意。 叶无讳上楼。 待人进门,谢朝雨心中惊叹,这人在楼下时,她看着就觉得气质独卓,面对面见了,她才知道,话本里那些形容男子天人之姿的描写并不是夸张。 她起身拱手招呼:“道友请这边坐。” 谢朝雨招手唤来小二,“明前茶,要新进的”,美男子,她得用好喝的茶招待。 新茶果真鲜香甘醇,隔着丝缕热气,谢朝雨端起茶盏时,看叶无讳一眼,啜一口茶水,再看一眼,放下杯盖,又看一眼。 锐利狭长的眉眼,好看,抿起来的淡色薄唇,好看,挺直的鼻梁,也好看,肩宽腰细大长腿啊,他发量好多,就是看着有点毛躁 叶无讳脸皮厚,任她看。 这茶水闻着挺香,但不若北辰山下喝惯了的烈酒,一口下去能烧到心窝子。 “在下叶无讳。” 谢朝雨:“噗——!” 巧了,剑修,叶无讳,长得很好看 这不是我前不久一块玉买来的道侣吗? 叶无讳看她呛咳不止,心下了然。他叶无讳多年仗义除魔,修真界无人不知,今日新结识的这位道友看来也是对自己仰慕已久。 “咳,谢九”,谢朝雨止住咳,拿帕子擦去嘴角水渍。 道侣嘛,大约是要从甜甜的恋爱开始谈起。 谢朝雨找话题瞎扯:“看道友面相,与我有缘” 叶无讳:“嗯?” 谢九擦嘴时,雪白的丝帕捻过殷红唇角,雪霰一点梅,他方才看走神了。 这茶越喝,气氛越尴尬。 叶无讳放下茶盏,不知视线该落在何处,看脸吧,容易走神,看脖子以下,又觉得甚是怪异,明明都是男子叶无讳不解,便抱剑看向河岸。 丝竹声传来,女子清脆婉转的歌声打断尬聊。 是沿河唱曲儿卖艺的凡人女子。 这姑娘抱着琵琶进了室内,叶无讳九尺之躯也没能挡住她看向谢朝雨的目光。 女子自弹自唱,是本地年轻女子痴恋心上人的小调,温柔细腻的曲儿,歌女又是一身肃静雅致的浅白纱裙,那水灵灵的眼波不时望过来,谢朝雨大方极了—— “妙!”掏出灵石就要赏。 谁料女子推拒了谢朝雨的灵石。 她放下琵琶,缓步走到谢朝雨面前,提起裙摆,弯身行礼,欲语泪先流。 “妾身原是渔家女,家道中落,如今只能卖艺为生,听闻您喜欢歌舞,妾身学过一身技艺,不知能不能伴您左右” 两行清泪,打湿了芙蓉面。 美人落泪,谢朝雨不忍,上前扶起她。 “你要跟我回家?那” “吧嗒!” 叶无讳拿起冷掉的茶喝了一口,又放下。 他不知为何,有点莫名的情绪,大约是看到仰慕自己的年轻修士被女色迷惑,心中怒其不争。 他起身走到门外,靠着栏杆,看风景。 室内传来谢九哄那歌女的声音。 “无妨,这些灵石你先收下,安置好了家里,过几天再来谢家寻我” ------题外话------ 以稍后修改版为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