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神探李元芳开始》 正文 第一章 我是李元芳 大唐陇右道凉州。 学堂内李彦跪坐到蒲团上将笔墨纸砚一一拿出。 磨得只剩半截的残墨没有经过仔细打磨的石砚一叠粗糙的竹纸半尺高的竹节笔筒装了两支旧毛笔。 在学案上摆好文具铺好纸李彦见时间还早从书囊里掏出一个酒壶起身走到堂外的青瓷罐子前倒了杯酪浆慢慢喝着。 他的成绩并不理想免费的酪浆福利是每天来上课的动力之一。 虽然这玩意根本不入堂内那些世家子眼但对他来说是难得的享受。 准确的说酪浆应该分开。 酪类似酸奶是用牛羊的**加工制成。 浆则是果饮比如桃浆、乌梅浆、葡萄浆最符合后世口味的是蔗浆在长安很受欢迎。 可惜这里是凉州能在学堂内准备酪浆都是新上任的县令关怀奢求不了太多。 “我想喝甘蔗汁、快乐水、奶茶甚至连芦荟汁……不那个还是算了……” 一杯酪浆喝完李彦叹了口气。 来到这个世界快三个月了。 前世作为一名历史专业的大学生李彦整天琢磨着转行。 不同于班上大部分同学都是被调剂的他是真的喜欢历史但现实是残酷的这个专业的就业前景实在有些尴尬。 别的专业要么就业率低要么就业薪资低历史专业是就业率和就业薪资双低。 毕业十年的学长学姐们还在从事历史研究的少之又少专业最对口的是中学历史老师。 而接触过大学历史课程后回头再看初高中内容都会觉得一言难尽。 李彦给自己的人生规划是尽可能从事相关行业但也要留好退路。 估计是老天看他日夜操劳心生不忍直接帮忙做好选择。 梦回大唐! 专业好特么对口! 李彦暴风哭泣! 再也见不到父母撕心裂肺。 告别现代化生活浑身不适。 面对战乱纷争满怀彷徨。 越了解历史越能体会到现代人的幸福不同于那些期待回古代呼风唤雨的李彦是真的不做穿越梦。 但来都来了怎么办呢凑合过呗…… 不幸中的万幸在与原主融合记忆后李彦发现自己似乎穿到了一位“名人”身上。 凉州人士同名李彦早早起了表字字元芳。 元者大也。 芳者高洁。 所以…… 他又叫李元芳。 神探狄仁杰世界? 李彦小时候特别喜欢这剧本来还不能确定是不是同名巧合但当脑海中多出了一个奇特的人物面板后基本实锤—— 【本尊:李彦】 【历世:李元芳】 【颜值:8(虎背熊腰面容英武)】 【体质:19(什么叫骨骼惊奇万中无一的武学奇才啊!)】 【智慧:7(外粗内细机警敏锐)】 【家世:3(凉州良家子)】 【运道:8(欧了还没完全欧)】 【五大基础属性可以自行成长也可以由成就点数提升本世界限定最高30点】 【天赋:异界来客(橙色天赋每进入一个异界位面都拥有一次重新分配基础属性的机会)】 【经历事件:无】 【名望:默默无闻(凉州)无名小卒(大唐)沧海一粟(位面)】 【成就点数:0(参与事件提升名望根据影响力的大小获得成就点可以用来提升属性、抽取天赋、开启特殊事件)】 …… 颜值、体质、智慧、家世、运道。 人生五大要素很真实。 李元芳武力拉满反派中有口皆碑。 运气不错逢凶化吉贵人提携。 颜值稳定硬汉风格堂堂正正。 智商不低粗中带细不好糊弄。 最差的是家世边陲之地当兵起家。 平心而论这个属性很不错。 李彦松口气至少有了几分自保的力量。 但他很快发现年纪不对年代也不对。 他今年才十四岁神情俊爽便若成人年代不是武周时期而是高宗咸亨二年。 也就是公元671年。 这一年大唐皇帝是李治武媚还在乖乖当皇后。 这一年狄仁杰正在太原当法曹已经干了十几年。 这位未来的名相要在基层干满十八年才能调入长安担任大理寺丞厚积薄发岁断滞狱一万七。 如此一来自然谈不上原剧情的展开。 说实话李彦也记不得电视剧具体是啥剧情了。 只记得李元芳疯狂装逼狄胖胖不断钓鱼反派实惨…… 现在狄仁杰还是地方的小派出所长他也没有参军入伍前路茫茫。 没了狄阁老的大胖腿抱那只有自己找机会。 进入学馆学习就是一步尝试。 漫无边际的想了片刻李彦又灌满了一酒壶酪浆悠哉悠哉的回到座位上。 他来得最早一刻钟后一个个学子进了学堂分别找位置坐下凑在一块三三两两的交谈也没人理他。 直到旁边来了人。 此人曲裾深衣正装肃然标准的汉人打扮但鼻子又高又尖瞳孔略带浅蓝显然有胡人血统只是身材瘦削垂着头神情有些自闭。 “元芳早啊!” 他跪坐下来拿出的文房四宝都是上品一边研墨清香散出提神醒脑一边问好眼睛扫过李彦学案上惨不忍睹的学具则安慰道:“元芳真是风物简朴。” 李彦笑道:“早三郎说话好听真是高情商。” 这位同窗叫康达比李彦还小两岁家中排行第三性格文静在班上与他关系最好。 康达习惯了李彦用词的古怪但还是一本正经的强调:“我绝非夸谈元芳为人勤勉笃静好学来日会有一番成就的。” “哈承你吉言!” 李彦叹了口气:“不过我们凉州士子不比六学二馆想要高中很是艰难啊!” “我们州县学子通过州试获得文解才能随贡入都而六学二馆的学子于本学内考试就能参加省试……” 康达闻言深有同感:“如此倒也罢了更可虑的是朝中偏厚咸亨元年五十四位进士天下各州英才仅得三席!” 咸亨元年是去年这一科录取了五十四个进士这数目跟后世动辄数百没法比但已经破了纪录。 隋朝的科举完全是摆设三年出一个进士到了李世民的贞观之治平均每科进士人数在十人左右最少的一科就录了三个。 李治继位后数目略有上升去年那科正是大唐开国来最多的。 结果州县学子只有三位得用其他全是出自六学二馆。 那么有人就要问了:怎么加入长安的六学二馆呢? 答:有个好爸爸。 李彦耸耸肩。 这就是现实。 关键是就算成为进士也只是获得了选人出身可能由于家世不好还是被卡在吏部的铨选上穷困潦倒。 想想宋朝考上进士马上就有榜下捉婿的待遇比较起来真的差远了。 “这就是平民百姓在唐初学文的窘迫啊!” “寒门士子出头?呵呵寒门也是门!落魄的高门士族和老百姓有关系吗?” “博士到!” 正巧这时老师来了。 在唐宋把对职业有专门精通的人称为“博士”如律学博士算学博士府学、州学、县学博士等等。 走进来的这位老师就是县学博士教授官。 博士规行矩步儒者气象开始授课:“今日读《通玄经》。” 《通玄经》是道家典籍在一众教材里并不算热门在凉州这里并不是人人都有。 康达从书囊里取出课本李彦则是摊开纸准备硬抄。 “圣人天覆地载日月照临阴阳和四时化怀万物而不同……” “此言之意是圣人效法天之无所不覆地之厚德载物日月之无私照耀四季之更迭变化胸怀万物而修持自我……” 博士诵读一遍立刻讲解语速很快。 在一片沙沙声中众人奋笔疾书记得很辛苦。 等到一篇讲完博士起身检查。 扫过一张张学案上的字博士眉头微皱露出明显的不喜。 太差了。 别说少数没有课本的就连有《通玄经》的学生解释也抄的磕磕绊绊跟不上节奏。 博士不会觉得是自己的问题只认为孺子不可教也。 直到李彦面前。 那纸面上的列列小楷方正光洁一丝不苟。 细细一瞧结构方正笔体浑厚横竖勾折间竟有一股不俗的气概。 “咦?” 李彦垂着头听着对方惊讶的声音心稍稍提了起来。 他这三个月的时间里可没闲着。 跟随师父习武练功的同时也抽空读书写字找回感觉。 准备良久才有了此时的颜体发挥。 不错这是颜真卿的颜体。 在后世被称为唐书正体的书法里程碑式的存在。 李彦的书法水平自然不足以彰显出颜体的境界但也能令这个时期的人眼前一亮。 毕竟有穿越众的优势。 然而博士的目光很快从李彦的一手好字转到他穷酸的笔墨纸砚再看穿着打扮。 褐麻布衣卑贱黔首。 博士微微摇头转身离开。 李彦并不生气甚至还有点想笑。 李元芳不通文墨他自己的学识跟古代学子没法比没有扎实的基础学文抄公卖弄诗词是作死。 目前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书法结果博士看他出生低微连询问的兴趣都没有。 事实证明学文救不了他这个穿越党。 至于从军…… 很不巧也是在去年唐朝与吐蕃爆发了大非川之战。 三箭定天山的大唐战神薛仁贵由于将帅不和与高原反应惨遭失败十万大军全军覆没。 那不仅仅是一场战役的失利还是一个转折点。 高宗一朝前期很是威武灭西突厥平高句丽几乎无往不利疆域大大扩充。 但和汉武帝一样都是高开低走。 等贞观之治的积累被挥霍得七七八八府兵制开始崩溃国力外亢内虚军事失利也接连而至。 接下来与吐蕃的战争败多胜少也就罢了曾经摇尾乞援的新罗都敢捋大唐虎须高句丽灭了个寂寞突厥也死灰复燃边境不宁。 在这样的国家大局下个人的武力基本无足轻重李元芳再挂逼也不例外。 “他奶奶的都给我赶上了回古代当个小老百姓是真的难!” “既然这样……” 李彦最后查看了一遍属性面板目光在其中一项上停留片刻。 本来想以普通人的身份与你们相处换来的却是疏远。 行啊是你们逼我的! “使用橙色天赋异界来客。” “开始重新分配基础属性。” …… 正文 第二章 十四年之期已到,恭迎郎君回归 “洗点完成。” “拥有可分配基础属性点45点可手动分配。” “注意:” “颜值、体质、智慧可定为负值但会陷入残疾状态建议至少为1点。” “家世、运道可定为负值但会引发连锁反应建议至少为0点。” “所有属性改变后根据现实情况生效的时间长短不一。” 李彦再看属性面板已经变成了: 【颜值1(+)体质1(+)智慧1(+)家世0(+)运道0(+)】 他做事喜欢定计划这三个月时间一边熟悉古代生活一边观察并思考。 深思熟虑后不再迟疑首先在颜值和智慧后面李彦各加了两点仅仅加到了3点。 这样与原本的相比就扣下了整整9点属性。 然后是体质他一口气加到19点原封不动。 高强的武功是元芳的招牌这个优势必须保持。 而扣下来9点属性点先多分出2点给运道将运道加到10点。 再将剩下的7点全部加到家世上面。 “属性分配是否确定?” “是。” 【历世:李元芳】 【颜值:3(真-平平无奇)】 【体质:19(少年体挂逼)】 【智慧:3(“大聪明”)】 【家世:10(有的人出生就是牛马你出生就在罗马)】 【运道:10(大鹏一日同风起金麟岂是池中物)】 …… 虽然早有计划但看到颜值评价李彦还是悲从中来。 以前的他不说多帅吴彦祖知道吧他在班上人送外号小彦祖。 这个彦字是很有讲究的。 《尔雅》有言美士为彦彦寓意着出众的人才拥有英俊的外貌和气质。 可如今人间俊彦变成了平平无奇。 还不是白古的那种平平无奇一个前缀直接暴击。 付出了颜值和智慧的代价换来了家世的大幅度提升李彦不禁露出期待:“家世的属性改变又要多久才能体现出来?” 由于智慧降低他略有些恍惚不知过了多久前面传来博士的声音:“回去诵读明日抽查。” 说罢博士毫不迟疑的向外走去几名想问问题的好学孩子连追都追不上。 大家见怪不怪。 这所凉州姑臧县官学共有五间学堂被分到这一间的都是家世最差的博士教课也最敷衍。 渐渐的除了少部分专心用功的学子大部分都是来混混日子。 毕竟每洲的贡举人数只有寥寥两三人那种拔尖的才子怎么也轮不到这间学堂出。 康达是真正勤勉用功的并不急着收拾口中念念有词还在温习刚刚的内容。 “哈回家!” 李彦则准备回去躺平等待家世的改变。 然而他刚刚起身就见一群人堵在了门口。 为首的学子同样高鼻深目颔下短髯浓密眼光落在康达身上:“三郎我们要去打马球你跟来。” 那口气不像是喊自家兄弟而像是使唤下仆。 康达身子轻颤低声道:“大兄我不想去。” 那人冷笑:“整日苦读学成个醋大尤七带他过来!” 膀大腰圆满脸横肉的尤七出列直直的朝着康达走来。 其他学子纷纷退开敢怒不敢言。 直到一位即将过期的靓仔挡在了面前。 尤七看着双手环抱的李彦喝道:“让开!” “元芳他们是来找我的你不要……” 身后的康达拽着衣摆不想让他出头但李彦摆摆手回应强硬至极:“滚!” 他不准备在学堂待下去了自然没多少顾忌再加上康达为人不错从不歧视家世贫寒的同学这点在世家子里可不容易。 老实孩子不该受欺凌。 “区区田舍儿还敢口出不逊在某面前放肆!” 尤七仔细打量了李彦一下得出结论这是个穷小子顿时狞笑一声右手握拳捣了过来。 凉州武德充沛跟班从小习武这一拳力贯筋骨虎虎生风。 可李彦反手一拍就像是打苍蝇般尤七的整条手臂被狠狠荡开半身酸麻面色不禁大变。 李彦再探手抓出这牛高马大肌肉结实的壮汉被单手提起双脚离地跟拎小鸡子似的。 “走你!” 堂内众人愣住就见手中的尤七腾云驾雾般飞了出去。 后面几人上去接感到一股巨力涌来蹬蹬蹬跌退几步差点全部摔个屁股蹲。 康达的大兄视线转移看向李彦很是诧异:“好霸道的角抵劲!” 尤七在同伴的搀扶下站稳身子不敢再过来怒喝道:“野小子别仗着有几分蛮力就敢放肆大郎一张帖子便能拿你去衙门里问话!” 李彦捏了捏拳头:“哦?” 尤七一惊赶忙抬出背景:“大郎之父正是我姑臧县康少府分押法曹缉凶捕盗惩戒不良难道拿不得你这田舍……” “不得无礼!” 但他说到一半居然被康家大郎呵斥打断此人看向李彦语气里带着欣赏:“我康猛一向敬重健勇之辈阁下英武豪迈未请教?” “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配合的不错。” 李彦撇了撇嘴看向身后脸色发白的康达:“三郎你回去不会被收拾得更厉害吧?” “有阿娘在阿娘会保护我……” 康达摇摇头脸色苍白鼓起勇气:“元芳大兄很霸道的你还是避一避吧!” 李彦笑道:“放心他奈何不了我走!” 对方的爸爸和现在的狄仁杰是一个官别看品级不高但在县里权力不小。 如果得县令信任又有当地望族支持断案、缉凶、审判全权负责那就相当于后世的公检法一把手对平民百姓来说根本得罪不起。 但李彦怡然不惧拉起康达向着门口走去。 双方视线对接。 康猛自矜李彦从容。 “哈哈好!”最终康猛轻笑侧身让开。 他摆出大度姿态还对着弟弟康达道:“阿耶从小就教导我们得人者昌失人者亡三郎能交到这样的友人为兄很是欣慰啊!” 康达松了口气拱手行礼一板一眼的道:“谢大兄赞!” “大郎那田舍儿自恃勇武折损我等颜面就这样放他走?” 目送两人离去的背影尤七却不甘心低声道:“我们跟上去这次有了防备定能给他个教训!” “不必如此。”康猛吩咐道“你们去查明此人住处备份厚礼送入他的家中。” “这……”尤七有些不情愿。 “还不快去!”康猛声音一冷“三郎性格柔弱友人极少我身为兄长岂能不关怀一二替他把把关?” “阿奴明白了。”尤七这才领会露出笑容“请大郎放心我等一定展现诚意让那小子为大郎所用。” 康猛摆摆手。 高门望族的子弟千金买骨邀买贤能是从小必学的课程。 摆出礼贤下士的架势几句夸赞些许财物就能让出身卑贱的下民卖力效死何乐不为? 相比起来宣泄武力是最低级的手段几句话不合就要动手那是街头亡命徒的行为。 当然如果对方不知趣他父亲麾下有不良人。 那是真正的江湖子手上都沾过血。 “十一月的贡举三郎不能中举!” “否则这份家业就不再属于我而是要全力运作助他成为选人了!” 看着手下去办事康猛眼中闪过阴沉。 他和康达是兄弟却是同父异母。 康猛是长子母亲死后父亲康县尉续弦再娶生下的二子早夭三子就是康达疼爱有加。 康达也争气聪颖好学是块读书的好料子。 这大大威胁了康猛的地位。 大唐荫授制度五品官员可以荫及一子而长安的京县尉品阶只不过是从八品下。 如康县尉这种上县县尉仅仅是从九品上和五品的差距比五品到宰相都要大得多。 换而言之康猛哪怕是嫡长子也根本没可能凭荫入仕。 反倒是康达一旦过了贡举去长安就算考不上进士运作出一个选人出身不是没可能。 科举目前虽然不占主流但较为公平适合展现才华再辅以家世是成功的捷径。 这对于目前子弟仕途不畅只有丰厚家财的武威康氏来说十分重要。 寒门子弟嘛~ 但对于康猛来说则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坏消息以致于他不惜冒着触怒父亲的危险时不时的打击弟弟的自尊与自信期望弟弟考不上。 因此李彦的出头也被他视作危险的信号脑海中已经有了种种计较。 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没过多久尤七等人匆匆回来:“大郎那田舍儿……那位小郎君的身份不简单!” 康猛注意到了称呼的变化诧异的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尤七满脸震惊:“那位小郎君刚刚出学馆门就遇到了一队从长安来的宫中禁卫为首的千牛备身认出了他要带他回长安认祖归宗!” 康猛第一个反应就是不信:“荒谬圣人从未来过陇右皇族宗亲岂会流落到我凉州?” “他不是皇族宗亲……” 尤七摇摇头吞咽着口水说出一个高门的名字这个世族别说他这类随从跟班就算是康猛这种凉州世家子都变得不值一提:“他是陇西李氏子弟。” “陇西李氏……怎么可能?” 康猛双眼圆瞪身体轻颤:“庶出?” 尤七再度打破了这个希望:“不是嫡系那位千牛备身说他的祖父是卫国公。” “卫国公……” 康猛怔了怔当记忆里这个如雷贯耳却遥不可及的名字与刚刚见到那褐麻布衣的小子联系在一起终于压抑不住满腔的荒谬与惊骇感: “卫国公李靖?!” 正文 第三章 《我的战神爷爷》 学馆门前。 李彦正被一位大汉抱住喜不自禁的拍打肩膀。 汉子一身甲胄盔顶红缨如血胸前圆护烁烁。 肩头的虎吞护肩因为搂抱的动作微微变形恰似一头猛虎打着哈欠懒洋洋的张开血盆大口择人而噬。 由于汉子戴着头盔看不清具体长相但旁边的康达却已是双腿发软。 刚刚出门时这汉子突然冲过来锐利的眼神一扫不经意间透出的煞气让平时勇武的江湖子都会心头一寒更别提康达这种读书人。 下一刻康达的目光落在对方腰间晃着的一块鱼形制符上低呼道:“宫中禁卫!” “六郎你的这位同学倒是有几分眼力劲!” 大汉松开李彦抱了抱拳:“我丘英昔日幸为李公麾下威拭北狄今承蒙圣人信任正是奉宸卫左千牛备身!” 李彦瞳孔收缩心中也很惊讶。 奉宸卫正是千牛卫在这个时期用的名字。 所谓千牛指千牛刀典出《庄子》意思是锋利到可斩杀一千头牛的宝刀。 因此执“千牛刀”常备君主身边就叫“千牛备身”。 讲白了就是唐朝的御前带刀护卫手下管着一帮禁卫。 这在皇家侍卫里面都是高级武官了怎会出现在凉州? 李彦更在意的是他称呼的六郎和李公:“丘备身认识我?你所言的‘李公’是……?” 丘英脸上满是敬意大声道:“以骑三千喋血虏庭古今所未有我所言正是那位李公!” 旁边的康达脱口而出:“卫国公!” 这样的评价只有一人。 大唐战神卫国公李靖! 灭萧梁灭东突厥灭吐谷浑! 李靖出身陇西李氏丹杨房大器晚成一生经历的战役其实不算多但出手就是灭国。 战定乾坤永绝后患为后世津津乐道甚至在晚唐被神化编入神话体系里。 因此这一刻李彦都激动了。 他的家世应在这里! 果不其然丘英抛出重磅炸弹:“你正是李公嫡孙今卫国公之子家中排行第六!” “哎呀呀舒服了!” 李彦面无表情心里乐开花。 我脸不要了读书种子不当了终于令家世跃升! 不过这衔接上是不是有问题? 陇西李氏世为显著门第高华身为李靖之后之前怎么沦落到这里的? 虽然陇西和凉州一样都在陇右道内一个是甘肃省东南一个是甘肃省中心位置距离并不远但也没道理十四年不闻不问。 李彦看向丘英。 丘英迎着他平静的目光倒是有些欣赏。 换做常人这会儿早就欣喜若狂大为失态了。 但此子年纪轻轻竟有几分喜怒不形于色的大将风采。 不愧是李公之后。 丘英道:“六郎你这些年沦落至此是有缘故的并不能怪你父亲他在长安的处境并不好过……” 随着丘英的解释李彦也开始回忆历史中李靖后人的情况。 李靖在后世让人津津乐道的是百分百被空手接白刃儿子李狗蛋等等的梗。 再早些年则是红拂女夜奔风尘三侠出道。 红拂女完全是小说编造李靖的妻子也是世家贵女生下的嫡长子名叫李德謇(jiǎn)。 这家伙本来有大好前途可惜运道不佳和太子李承乾走得太近受李承乾谋反的牵连被判流放岭南。 真要流放到那地方必死无疑幸运的是李世民体念李靖特下诏改为发配吴郡(江南道苏州)。 这个时代的吴郡虽然还没有后来“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的美称但发展的也不错跟岭南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后来李靖病逝李德謇还被特许回长安继承卫国公的爵位仕途却断了后代再没有出现在正史上。 君子之泽五世而斩真实的李靖这一脉没有什么金吒木吒哪吒没落得很快。 别说五世三代后估计就接近寒门了衣食无忧但再也没有当官的。 “这个身份安排的倒是符合数值……” 李彦明白了。 既然叫他六郎说明李元芳被定为李德謇的第六子表面风光其实能享受的福利不多。 正因为这种种因素家世属性才是10点。 高了又没有特别高。 李彦倒也没什么失望心中依旧喜悦。 知足了。 但当丘英表示要带他回长安认祖归宗时他保持了沉默。 鼎鼎大名的关陇贵族集团陇西李氏正是其中坚而这个政治团体目前正在被李治和武后压制。 十多年前随着长孙无忌的自尽煊赫一时的关陇集团失去了一呼百应的领头人物盛极而衰渐渐成为一盘散沙在朝堂上的势力大不如前。 可想而知当他以这种身份回到长安顺利认祖归宗在勋贵遍地走的大唐首都并没有多么显贵到了帝后面前还要被贴上关陇标签可以说里外不是人。 因此李彦不准备现在去长安。 他要靠着这个出身规划接下来的路线赚取更多的资本。 只是智慧下降反应能力有些跟不上见识需要时间徐徐图之。 “我知此事突然六郎一时不适倒也无妨。” 丘英见他沉默表示了理解:“我要为圣人办差这些时日你暂时留在凉州等我回来。” 李彦拱手为揖:“多谢丘备身。” “你我两家乃是世交我昔日又受李公大恩不必见外喊我丘叔吧!” 丘英摆摆手看着李彦身上的粗陋衣服叹了口气:“这些年苦了你我准备了些衣物六郎不要推辞!” 李彦道:“长者赐不敢辞谢丘……丘叔!” “哈哈!好!” 丘英对他的称呼很满意待遇又不同:“这些时日我托付安县尉予你些照顾你若改变主意立刻想去长安他会帮忙安排。” 说着丘英转身挥了挥手。 顺着他的方向李彦看到了一位身材高胖圆脸大眼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行叉手礼:“丘备身!” 丘英将事情说了一遍安县尉立刻拍胸脯保证看待李彦的目光如同家人般温暖:“请丘备身放心我一定好好照顾六郎。” “果然不立刻去长安是正确的选择。” 就在刚刚康猛的跟班尤七还抬出负责法曹的康县尉动辄拿去衙门。 结果半个时辰不到另一位安县尉亲自来到面前笑容和煦恨不得嘘寒问暖。 对于这样的反差李彦只想说: 请加大力度! 让我尽情体会门阀世家的各种优待吧! 让醉生梦死的贵族生活考验腐化我吧! “安县尉费心了!” 另一边丘英不知道这位面瘫脸的小侄子内心世界有多么丰富多彩眼见安县尉表态他微微颔首示意承情。 转而又对李彦道:“六郎有些事情我不便多言等你回到长安府内一切自然明白我们来日再见!” 做好告别丘英让部下牵来骏马翻身上去挥了挥手带着一群甲胄森寒的禁卫雷厉风行的消失在街头。 “丘叔一路顺风!” 学馆门前李彦目送丘英挥手告别。 旁边一直不敢打扰的康达这才兴奋的握了握拳头低声道:“我的同学祖父是李公!” 学馆门口一群学子探头探脑窃窃私语:“陇西李氏国公之子!” 内外的目光齐齐聚焦在李彦身上。 这小郎君衣着简陋相貌平平…… 但现在整个人都好像发着光。 真神奇! 正文 第四章 有代入感了 “元芳丘备身留给你的衣物张环和何竟会帮你送回去。” “这两人是我麾下干吏若有杂务尽管吩咐他们去办。” 一番交谈后安县尉离开了。 并不是丘英走了就敷衍了事而是李彦主动要求的。 似姑臧县这种上县都会配备两位县尉负责法曹的是康达和康猛的父亲康县尉这位安县尉显然就是分押户曹管理户口和税收工作繁忙。 看在陇西李氏和千牛备身丘英的面子上如果李彦提出各种要求安县尉会尽量满足。 但堂堂一位少府大县内排名前五的人物为你鞍前马后的服务那人情消耗的速度可太快了。 因此李彦退而求其次不劳烦安县尉而是劳烦他的手下。 见李彦明知轻重进退从容安县尉的态度更热情了几分临走时满面笑容的邀请他去府上作客。 目送安县尉离开李彦却没有急着走跟康达闲聊起来。 不经意间换了个角度站立方便学馆内的人更清晰的看到自己。 “是他!是他!就是他!” “气度不凡啊我早就看出这位不是池中之物!” 当事人不走热度自然持续不减。 越多越多的人聚在门口低声感叹惊奇不已。 不过也没什么人上前。 以前李彦由于家境贫寒除了康达外几乎没什么人理会他。 现在见家世变了上去前倨后恭丢自己的脸不说也不见得能在李彦心里留下什么好印象。 士族子弟都是很精明的才不做这种事。 不过他们自己不上去却用羡慕的眼光频频打量康达。 这个书呆子走大运了。 “为何会这般!” 赶过来的康猛听着旁人议论再也没了侥幸捏紧拳头脸色发白。 他的弟弟莫非真是得上天眷顾? 出生就受父亲疼爱从小聪颖好学如今随便在学堂内结交一个穷小子还能是陇西李氏嫡系国公之后! 再看看自己输得这么彻底! 突然间悲从中来! “大郎大郎你怎么掉眼泪了?” “沙子迷了眼!” 康达不知道自己的大兄心态崩了也没有某个靓仔脸皮厚被众多目光盯得社交恐惧症都发作了低声道:“元芳他们老是看我们我们走吧……” “嗯走吧!” 李彦点点头这次亮相差不多了。 因为人物面板已经开始发生变化。 【名望:默默无闻(凉州)】→【名望:小有名气(凉州)】 【成就点+10】 【成就点+1】 …… 【成就点+1】 …… 箭头代表过渡他目前在凉州还不是小有名气要等到这群人回到各自的圈子将今日所见所闻宣传开来才差不多达到这个程度。 让凉州上层都知道有自己这么个流落在外的李小郎君! 有了这个影响力一直为零的成就点终于动了。 不仅一次性奖励了10点成就还以+1+1的缓慢速度龟速上涨。 第一桶金到手! 而收获成就点后能使用的功能也显示出来—— 【可以使用成就点永久提升属性】 【属性点1-5点10成就点提升1点】 【属性点6-10点50成就点提升1点】 【属性点11-15点200成就点提升1点】 【属性点16-20点500成就点提升1点】 【属性点21-30点1000成就点提升1点】 …… 【每50成就点可以进行一次天赋抽取】 【每300成就点可以进行天赋十连抽但抽取到的十个天赋只能选择三个进行保留】 【天赋品阶分为白色、蓝色、紫色、橙色和赤色】 …… 【本世界成就点达到10000点或得到新界标可以进行位面穿梭】 …… “幸好没有克扣体质。” 李彦为自己的机智点了赞。 按照这样的规则在重新分配属性时如果将最突出的体质削减加到其他属性上那就血亏。 但如果将其他属性削减一个劲的堆体质看似性价比最高却是莽夫路线一去不回头。 武功再强给人卖命也没意思。 如今这样的分配保留武力特长弥补家世弱点再加加运道虽然不复彦祖之颜卧龙之智但能不费吹灰之力的在凉州打开局面已经算是最优解。 “按照这个速度我这回的收获应该能拿到几十成就点。” “是先将颜值和智慧加回5点呢还是搏一搏天赋?” “选择困难啊!” 有了家世利用门阀的影响力获得成就将削减的属性补回来相当于白得一个李靖嫡孙的身份这不比李元芳苦熬出头的武者路线香? 何况还有天赋的抽取异界来客的天赋运用好实在太强了很期待其他的天赋会是什么样! 李彦心情大好再看街头觉得古代街头都不同了。 学馆位于城中心左右各有两市。 东面是朝市东者木青龙升发之气寓意市场兴隆。 西面是夕市西者金白虎收敛之气寓意交易丰收。 此时李彦和康达正进入朝市一股由人流引发的热浪扑面而来。 行人、商旅和货摊把街道挤得满满当当。 身穿小袖袍头戴花皮帽的波斯人兜售着番红花粉和成品香料; 披着肩布戴着耳环的天竺人手抓毕罗叫卖干净又卫生; 杂技百戏艺人在街上卖艺讨活四周围观高声叫好; 满头珠翠的伎子聚在一块袅袅婷婷的唱着《凉州曲》不少胡人驻足听歌听完后白嫖走人。 “这里的生活还是挺有意思的嘛~” 李彦看着这多族混杂世间百态发出感叹。 来到这个世界一百天此时才感觉自己是一位唐人而非格格不入的穿越客。 虽然真正了解过历史的人知道大唐并没有表面上展现的那么风光但以古代落后的生产力来说这已经是一个有着太多闪光点的朝代。 尤其是安史之乱前那种开放自信包容一切的胸怀是后世宋元明清所不具备的。 能亲眼见证这个时代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旁边的康达笑道:“元芳你以前埋头走路比我还孤单今日兴致盎然果然是……嗯人逢喜事精神爽么?” “不错有代入感了!” 李彦见他学自己的话哈哈一笑搂住康达瘦弱的肩膀伸手一圈: “你看这是武威六百多年前这个名字用来显示大汉帝国的武功和君威到达河西!” “六百多年后经过了分裂衰败在大一统后丝绸之路重新繁盛络绎不绝的西方商旅给陇右带来了勃勃的生机多么美好!” 周围听到的人纷纷侧目。 这口气要不是看你穿的这么穷酸还以为是凉州都督微服私访呢! “丝绸之路?” 康达则注意到商路的用词距离这个名称出现还有一千多年还是个外国人起的他自然不明白为什么强调丝绸。 不过李彦接下来的话转移了注意力:“这还只是武威换成百万人口世界第一城的长安又该是何等繁盛的景象!” 康达悠然神往:“是啊!我若是能中贡举就能去长安应试了!” “你天资聪颖勤奋用功这一届的凉州又没什么突出的人才只要发挥稳定一定能过的!” 正好到了分别的路口李彦对着康达道:“我大唐好男儿就该争强好胜别再被你那哥哥继续欺负了挺起胸膛给他点厉害瞧瞧!” 康达闻言下意识苦了苦脸但为了李彦不失望马上又挺起胸膛:“我会的!” 李彦拍了拍他的肩膀:“明天见!” “元芳明天见!” 目送康达背着书囊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的消失在人流中李彦微微一笑。 这小子仿佛是昔日的自己喜欢一个人安静看书免不了孤僻渐渐变成社恐只有在要好的朋友面前才会敞开心扉打开话匣子。 这没什么不对每个人活出自我就好。 就像现在的他有了高门士族的背景又有万中无一的习武天赋。 哎呀呀~ 天下岂有19点体质的贵族乎? 对于未来的规划李彦还没有详细的头绪但这不妨碍他迈开长腿准备回家更努力的练功。 无论走哪条路都要自己牛逼。 所以得继续扩大优势卷死他们。 来都来了我要做大唐最靓的仔! 正文 第五章 李广弓弦劲 城南小连子街。 李元芳的家就在街尽头。 进了院子李彦转身对着跟在后面抬着箱子的两人道:“两位武侯辛苦了。” “阿郎言重了我们当不起!” 这两位就是安县尉派给李彦的跟班差吏张环与何竟。 都是方正脸塌鼻梁小眼睛一个身材高大一个略显精瘦。 他们放下箱子抱拳道:“阿郎还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 “我先看看。” 李彦走到箱子面前打开一匹匹绢帛露了出来。 这可相当于一大箱钱。 唐朝实施的是“钱帛兼用”制度“钱”是铜钱“帛”就是绢帛。 经常有天子赏某大臣五百匹绢、八百匹绢就是在打赏数目还都不小。 李彦直接开箱倒不是炫富他取出一匹布询问道:“在凉州这一匹可以换多少文?” “织工精美色彩光鲜这是蜀锦啊!” 何竟上前看了下:“这1匹至少卖900文钱如果胡商急着收1匹可以卖到1缗钱。” 1缗钱就是后世俗称的1贯钱唐朝相当于1000文缗是穿铜钱用的绳子。 李彦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暗暗咋舌。 他印象里唐朝1匹上好绢布售价是500文左右怎么直接翻了倍? 张环在边上察言观色解释道:“自与蕃贼开战后市价日涨这是公道价我等不敢虚言。” 李彦恍然:“原来如此。” 一旦打仗物价必然飞涨这是古代小民最难熬的一点。 要知道安史之乱后物价直接翻了十倍现在还不至于张环又道:“凉州这里原本1文钱能买2个鸡蛋5文钱1升醋11文钱1斗米(约125斤)40文钱一只鸡50文钱一斤盐600文钱一头猪现在都要涨上三四分……” 李彦默默换算了下。 在安史之乱前唐初1文钱约等于后世两元人民币对比下日用品的价格大部分还行除了盐和布。 盐没办法布帛则不都是这个价格。 普通老百姓穿的粗布几十文钱就能买一匹一匹可以做两套衣服。 丘英赠予的大箱子内不仅有蜀锦还有四套成品衣服李彦初步估算了下对于目前的资产心里有了数。 他对钱很有兴趣因为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古代物质条件本来就差再穷的话那过的真是太难受了。 现在可以改变生活同样用钱收买人心也是最快捷方便的。 李彦从中取了两匹蜀锦分别递给张环何竟:“两位是能人干吏接下来多蒙照顾了。” 两人动容:“阿郎尽管吩咐就是我们地位低下怎敢受此等厚礼!” “英雄不问出处我一向是这么觉得的。” 李彦摆了摆手脸不红心不跳语气那叫一个由衷:“称阿郎太见外了叫我六郎吧!” “使不得使不得……哎呀你看我这手怎么就不听使唤……” 两人一番推辞身体很诚实的接过。 在户曹手下当差月俸不高福利不少。 但总的来说他们养活一家后结余也不会太多有时候辛苦几个月才能攒下闲钱买一匹蜀锦越绸。 这在凉州百姓里面已经是富足的家庭。 现在白得一匹蜀锦带回去妻儿肯定会很高兴请个裁缝过年时就有体面的新衣裳穿了。 美滋滋。 但两人看着李彦身上穿的短褐麻衣再瞧着他家里几间屋子虽说不至于穷到家徒四壁但显然也没什么闲钱。 这样的小郎君骤得财富后居然毫不迟疑的送出张环何竟对视一眼心不由跳得更快。 比起一匹布能与这位搭上关系或许才是更大的收获! 两人再不迟疑齐齐行叉手礼:“谢六郎赐!” 李彦笑笑:“近来城中有什么事情通知我一下我这人喜欢凑热闹……” 两人谨记一百个用心又行礼道:“是!” 目送两人抱着布欢天喜地的离开李彦单手提起箱子往后院走去。 进了后院首先印入眼帘的是一树黄澄澄的杏子。 杏树郁郁葱葱将小半个院子都遮住蔓延开来的枝蔓不仅出了墙还有一部分甚至伸到了远处的屋顶上。 树下站着一位穿着粗布衣衫的中年男子正在劈柴右臂袖子空荡荡的伴随着劈砍动作随风飘荡。 这位自称哑叔真名不知。 “师父我回来了!” 李元芳的武功就是哑叔传授入学馆的荐书同样是哑叔弄到好消息自然要第一个汇报。 眼见哑叔转过头来李彦笑道:“刚刚有一位从长安来的千牛备身说我是卫国公六子祖父是李公就是那位灭了突厥和吐谷浑的大英雄!” 伴随着李彦的描述哑叔一边劈柴一边聆听神情始终平静。 李彦将丘英的态度、同学的转变和两位差役都说了顺手挑了套成品衣服开始换装。 穿上淡青色圆领窄袖长袍戴起皂罗巾最令他喜欢的是腰间的蹀躞(xiè)。 这种古代皮带有着强大的收纳功能一圈有十个扣子。 那些行走天下的江湖子想要挂刀剑武器笛子扇子不是随便往腰带上一插而是扣在蹀躞上。 李彦对于骚包的扇笛没有兴趣但将酒壶往腰间一扣顿时多了几分洒脱。 他转了一圈佛靠金装人靠衣装属性面板又有改变。 【颜值:3(真-平平无奇)】→【颜值:4(穿上衣服都快不认得了)】 李彦咧嘴:“师父怎么样?” 哑叔微微点头却隐隐皱了下眉。 这孩子怎么半天不见有点长歪了? 但仔细看看似乎又没什么变化真是奇怪。 好在都是糙汉子不太在乎这个当李彦提出练武时哑叔立刻放下斧子取了根细长的木棍在地上写道:“今日练李广弓弦劲。” “好!” 李彦脱下新衣服换了一身短打走到后院中央摆出架势。 融合这个世界的记忆后他发现这里的武学与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流传于世的不是什么某某神功某某宝典而是各种劲气的修炼方法。 劲气类似于真气在体内流动但不像真气需要打通经脉壮大。 往往在体格强健时劲气就自然勃发然后如同好奇而顽皮的孩子在四肢百骸中游走。 如何控制劲力化为己用使之变为如臂指使的力量才是历代武者研究的重点。 古往今来沙场战将游侠刺客士族高门道家佛教都对劲气的修炼方法有不同见解。 一代代能人改良自创推陈出新衍生出了许多劲力法门。 其中集大成者往往是历史知名人物。 弓弦劲据说最初源自夏时有穷氏国君羿到了汉朝李广将之发扬光大。 李广虽然在后世被戏称为迷路侯但个人的实力是很强的有意思的是陇西李氏就自称为李广的后裔弓弦劲的真传目前也在陇西李氏。 哑叔此举颇有深意。 但当李彦摆开架势后无论是李广李靖还是五姓七族统统被抛之脑后。 只剩下沉凝与专一。 穿越到古代最令人绝望的莫过于一切娱乐活动的失去。 没有手机没有网络没有电器。 白天所知所见就是周围的事情无法再远程吃瓜关心两国会晤国际走势。 晚上一灯如豆看东西晃晃悠悠时间久了眼睛特别难受。 这样的生活把李彦一个夜猫子硬生生逼成了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养生人…… 物质的匮乏倒也罢了精神上的空虚才是最折磨人的。 由奢入俭难! 于是乎当接触到前世没有的名将真传李彦在练武上投入了十分热情。 现在热情涨到了十六分。 家世的改变能让付出不被埋没得到应有的回报。 打遍天下无敌手的武功则是成事的根本! “师父……” “请接招!” 正文 第六章 李元芳的刀 倏然间。 李彦踏出三步。 第一步气通百骸往来如梭; 第二步精神凝聚神采飞扬; 第三步血脉偾张势由劲发。 弓弦劲的基础三关气涌、意动、劲发一气呵成。 眨眼间整个人变得威风凛凛的他冲到了哑叔面前。 双臂摆动臂拉弦拳为矢。 出拳如槊带风呼响。 哑叔手里的木棍往前一递。 两人身体同时一震都感到势如破竹的劲力轰了过来。 李彦的双拳坚硬似铁硬生生将反震力道吃下。 哑叔则手筋弹抖手腕一转以巧妙的方式将力道卸去。 不同的选择导致了变招的快慢区别。 下一刻只听嗖的一下劲风袭面。 哑叔目光闪动身子侧过以毫厘之差与横踢过来的长腿擦过。 一腿刚过李彦另一腿又已抽出。 拳击脚踢肩顶膝撞他的身体各个部位都伸缩如弓弦动发若弦满。 这是弓弦劲运劲技巧中的连珠式。 一招九式连珠九箭毫不停歇。 终于木棍避之不及被李彦狂猛的劲力轰中。 “啪!” 前端直接被打碎木屑在两人之间簌簌飞扬。 趁着视线隔绝的刹那李彦欺身向前。 哑叔双脚一点高瘦的身体飞速后退暂避锋芒。 伴随着他那截空荡荡的袖子猎猎作响木棍或挑或拨或按或卸守得水泄不通。 只待李彦锐气消失气势下降。 双方兔起鹘落在后院中你追我赶。 “引以为柔发之为刚轻重出入习以为常。” 李彦看似狂攻猛打实则不急不躁脑海中浮现出劲力的核心口诀。 听起来不复杂实际上每分力量的递相引带起伏转运每股气息的吐呐导引内外盈牵都有太多的奥妙玄机。 这些诀窍都是哑叔一个字一个字在地上划出来掰碎了讲解比起学馆里那些不负责任的博士不知道细致了多少倍。 自己也没有辜负对方的希望凭借超高的天赋听了就懂练了就会。 此时循着记忆里那锻炼了千百遍几乎达到本能的技巧将这门劲力发挥到淋漓尽致。 “嘭!” 说时迟那时快一声巨响后两人再度短兵相接然后跌飞开来同时落地。 哑叔再度回到大树下笔直站定衣袖飘飘眼神凌厉生出强大的气势。 沉雄的压迫感仿佛能激荡起秋风杏树树叶配合着萧萧而落。 李彦则抖擞精神咧嘴一笑:“痛快!” 家世的变化是今天的事情而穿越后的三个月内他最快乐的时光就是练武环节。 没有人不希望拥有一个强健的身体但往往是吃不了锻炼的苦头无法持之以恒的投入精力。 现在一步到位成了万里挑一的武学挂逼岂能浪费? “再来!” 他低喝一声气势不仅没有衰退反倒越打越盛反扑过去。 交击碰撞声越来越密就像是大唐过年时的爆竿在炸响。 他不是乱打的接连强攻八招在连珠进入第九式的高潮之际李彦突如其来的变招。 手拉弦指为矢连连弹出。 “崩!崩!崩!” 劲力打在空中发出弓弦颤动的声响惊心动魄。 惊弦式。 拳脚指爪每一击的力度有所削弱但攻击频率越来越快。 李彦围住哑叔展开第二轮狂风骤雨般的攻势。 潺潺若流水行云凛凛有破军之威。 哑叔失了节奏活动空间逐渐缩小被逼回只能在树下徘徊左冲右突。 “是时候了!” 李彦深吸一口气倏然间曲相弓形脊背一挺衣服绷起。 依稀间有九层劲力波纹在衣面上接连起伏。 然后短打一收又紧紧贴在身上凸显出流畅的肌肉线条。 一绷一松间之前引而不发的连珠式第九劲居然于此刻续上! 气势轰然之间再攀向第三层! “着!” 李彦大喝一声抖臂劈掌。 “嗖!” 一道锐利的锋芒呼啸出去好似一把张满的长弓终于射出了石破天惊的箭矢。 有个词叫满弓易折告诫人做事时要留有余力。 而弓弦劲的满弓式却是将全身劲力聚于一点毕其功于一箭。 与连珠式配合堪称藏巧于拙的变化一朝宣泄的爆发! 狭路相逢龙争虎斗! 嘭! 一声闷响尘埃落定。 两道极速移动的身形骤然停下。 “呼……呼……” 李彦胸膛起伏一双露在外面的手掌肉眼可见的充起血来连带着整张脸都慢慢涨红头顶冒起淡淡白气。 但他神情泰然沉息吐气一缕雾气白龙般的游了出来。 这是这具身体从三岁开始十一年勤修不懈的劲力修为。 伴随这声漫长的吐息体表的滚烫和涨红的脸色如潮退般消散得干干净净。 仗着强大的体质他将极限爆发的后遗症轻松消弭。 换成别的年轻武者如果这样运劲恐怕都趴下了。 另一边哑叔手抖了抖握住的木棍彻底崩碎脸上浮现出惊讶的表情。 在师徒切磋中这倒不是第一次失利这个徒弟从小就猛。 可打得如此凶猛狂暴却又行云流水的还是头一回。 在单个招式上并没有什么明显进步但彼此之间的衔接运用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而且似乎去了心结心胸为之一阔气势截然不同。 “劲力衔接的技巧我又有进步不过……” 此前听到家世变化哑叔无动于衷此时露出明显的赞许李彦却在自我反思:“三招一过我在弓弦劲上的发挥就有些后劲不足了。” 他会的远不止一种弓弦劲在学堂中擒拿尤七的招数就是角抵劲的擒力。 不过没有与外人的对敌经验终究把握不住自己的强弱李彦趁机问道:“我如果全力出手是什么水平?” 哑叔怕徒弟骄傲想了想在地上写道:“尚可。” 李彦觉得这个评价不足以让自己装逼可别练到最后还不如原著的李元芳强那就太惨了赶忙请求道:“师父那教我点新招呗!” 这是例行的事情了每次练完李彦都想多学些新招但哑叔总是沉默着拒绝。 可这一回哑叔沉吟片刻居然真的走向屋内。 不多时提着一个狭长的木盒出来。 盒盖打开一柄刀面锃亮的长刀静静的躺在里面。 哑叔将刀取出轻轻一抖其薄如纸的轻钢刀身陡然与刀柄分离带着铁链飞射出去。 李彦看得清楚这刀柄内藏有极为精巧的机关能让这把武器分离。 既可以当刀使也可以当链子使。 远近攻杀神鬼莫测。 “这不是元芳的招牌兵器么?” 李彦心中大喜明知故问:“师父这是什么武器?” 哑叔手腕抖动刀尖在地面银钩铁画写下一个个刚劲有力的大字:“这是链子刀我传你刘裕百胜劲。” 写罢直接将刀抛来。 “宋武帝刘裕?” 李彦伸手接过刀光如匹练在身前一闪令他满是欣喜。 李广弓弦劲是早早学会的而刘裕百胜劲将是他穿越后新学的第一门劲力。 脑海中下意识回荡起那滚瓜烂熟的千古名句: 斜阳草树寻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 寄奴就是刘裕的小名从小寄养在别人家的落魄子后来成为勇冠三军当世无敌定乱代兴之君。 故有后世辛弃疾的追忆…… 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今日有幸! 学刀百胜! 正文 第七章 为国争光 李彦立于院内树下手持链子刀闭着眼睛。 哑叔站在三十步开外手持一石的硬稍弓拉满弦稳稳瞄准。 双方气势涌动一股清晰的刺痛感如芒在背反复锤炼武道意志。 那股针刺般的威胁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李彦快快闪避。 但他的眉宇间却是一片平和体内运转孙恩丹元劲。 丹元在道教语中指心神亦指赤诚之心。 丹元劲有胎息、炼罡、抱元基础三关。 胎息是一种静室呼吸法炼罡是在四正之时呼吸吐纳四正合一罡最后抱元达到抱元守一的境界。 这门劲力不在炼形讲究炼神修炼它能排除心中杂念保持心神清静守持人之精气神。 力不内耗气不外逸劲力长期充盈与形体相抱而为一。 在李彦的认知中丹元劲更接近于武学传统上的内功心法发扬者孙恩也是道教嫡系。 相比起来角抵劲、弓弦劲之类的劲力擅于实战偏向于外功因此为军队所喜。 丹元劲在军队里则根本没人练因为不可能保持这种出尘的心态。 而李元芳从小修炼的第一门劲力却是丹元劲。 以挂逼的天赋都要从三岁到十岁足足打了七年牢固的根基再修炼其他劲力。 据哑叔说这便是先内养有成得入“内圣”再转入用世之道追求“外王”。 乃武学大道。 李彦觉得很有道理。 反正牛逼就是了。 他此刻的追求是将李广弓弦劲、张飞角抵劲、孙恩丹元劲三门合一练成刘裕百胜劲。 “刘裕军旅出身弓弦角抵很正常没想到还能吸纳孙恩的道教嫡传真有天纵奇才。” 大多数人对于南北朝时期的历史都不太熟悉包括当初的李彦。 李彦在初中时看《边荒传说》里面的孙恩还是破碎虚空级高手刘裕作为主角之一实力远不如孙恩。 但历史事实却是孙恩确实小牛作为五斗米教嫡传以宗教势力起义声势浩大。 可他这个小挂逼偏偏遇上了超级挂逼刘裕。 刘裕少时织席贩履又爱赌博三十多岁才从军正好碰上孙恩之乱然后就开始拿这位海贼王猛刷经验开启传奇。 这个世界的刘裕同样是一位无敌的军事统帅无敌于天下的强者。 通过与孙恩本人的交锋刘裕将军中的角抵弓弦二劲与孙恩改良的道家丹元劲所结合创造出了独属于自己的劲力此后百战百胜。 李彦心生向往。 原剧情里的李元芳手持链子刀后来又拿了幽兰剑应该就是以这股劲力打败无数敌人。 但练起来他罕见的遇到了难关。 “见微知著料取先机破敌制胜意在攻心。” “这门劲力的核心在于预判先攻练成了这个我就真的可以赌对方的枪里有没有子弹了……” “但是好难我练了五天居然没有找到窍门?” 百胜劲的核心是战斗的先攻状态永远占据主动关键则是把握住敌我双方的气机。 比起实质性的劲力这显然要飘忽许多。 哑叔的解释是千锤百炼的武道直觉外加道家抱元守一的精气神蕴所组合成的灵光。 别人是灵光一闪妙手天成百胜劲则要将偶然变成必然固化成常规技巧。 这无论是对于自身劲力的掌控心态的波动还是外界环境的容错都有着极为严格的要求。 怪不得这门劲力后来几近失传刘裕的子孙没一个练成的。 要求太高。 哑叔都没练成如果不是看中徒儿高到变态的天赋根本不会传这门。 真传再厉害练不成也是白搭。 果不其然李彦几天没找到入门的头绪顿时觉得很有挑战性斗志越发昂扬起来。 “嗖!” 说时迟那时快厉芒破空哑叔一箭射出。 李彦双目保持紧闭耳朵一动手中的链子刀斜斜劈斩将之磕飞。 “嗖!嗖!嗖!” 箭矢连珠而至。 李彦左右出刀匹练般的寒光闪烁间不容发的将一根根箭矢打飞。 但他几次想要迈步进逼却又被硬生生逼得停在原地只是一味的防守。 逆箭雨反先攻百胜劲的第一关就要在这个过程中锤炼。 李彦数度尝试都不得要领心头一急强行踏前一步。 不料刀势露出破绽一箭擦中左臂。 哪怕卸掉了箭头在哑叔的劲力灌注下这一击也好比被长棍正面抽中。 “唔!” 他疼得闷哼一声半身一麻无法正面抵挡只能收刀闪避。 “嗖!嗖!嗖!” 练武时哑叔从来不会手下留情箭矢不停一直射满了百箭才放下了强弓。 “我求成心切了。” 李彦额头流汗龇牙揉着手臂一边自我检讨着一边默运丹元恢复外伤。 哑叔点点头刚要写些什么却见李彦眉宇间渐渐恢复平常的专注沉凝又有一股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坚毅自言自语总结着经验。 得也不用多言了。 有个这样的徒弟既是欣慰有时候也不免遗憾啊! “六郎!六郎!” 休息片刻后李彦正要再练突然听到院外传来喊声。 他归刀入鞘走了出去就见张环正在院外。 这位和何竟最近跑得可勤快了一天跑八趟。 真的是事无巨细把城中的大小消息都汇报给他。 两个人工热点新闻app。 这一方面是安县尉的叮嘱另一方面自然是两匹蜀锦的功劳了。 李彦除了第二天去学馆摸了摸鱼后来就足不出户专心练功也能通过他们了解周围发生的事情。 不过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什么值得他出动的热点。 身份不同了掉价的事不能干。 然而这次张环说出的事却很值得关注:“六郎我们与吐蕃使节团又要打马球赛了这次还是公开较量!” 李彦目光一亮:“吐蕃使节团?” 张环言语忿忿极为不爽:“月余之前吐蕃使节团就到了我们凉州这群蕃贼以为侥幸赢了一场态度高傲真是可恨!” 去年的大非川之战大唐虽然惨败不过鉴于唐军的战斗力吐蕃钦陵与薛仁贵约和。 大国之间外交与军事向来是相辅相成的历史上后面两国一直是打打谈谈谈谈打打。 不过经此一战吐蕃成为与大唐分庭抗礼的西部豪强吐谷浑也从大唐藩国变成了吐蕃别部局势大变。 现在这一支使节团挟乘胜之势而来态度上肯定有几分趾高气昂。 以唐人好胜凉州尚武的风气又岂能忍耐? 李彦问:“马球赛是怎么回事?” 张环道:“使节团有个副使是那个吐蕃将军钦陵的弟弟夸口大言说马球是我大唐学自吐蕃要来教导一二我们不忿迎战两场比试下来一胜一负第三场将定高下!” 这种比赛不能小看是大国之间软实力的较量值此战争后的外交关头有着一定的重要性。 李彦正色道:“吐蕃弄戈西域犯我陇边如今还敢在凉州放肆明日我必去!” 张环有些振奋:“我这就禀报少府为六郎安排高台坐席!” “有劳了。” 李彦点点头目送张环离去心中感叹想到了国足。 在古代马球官方叫击鞠足球官方叫蹴鞠。 一个有马一个无马。 后世对有马的并不热衷无马的足球则是全民运动学生时代在操场上都为之挥洒过汗水。 李彦穿越前不久国足战平土澳打出了血性就很提气那场比赛看得他很爽。 平时再怎么嫌弃到点儿了还是巴巴的盼着争口气。 可惜出线率是万分之一很蓝的啦! 而今穿越大唐终于不用再烦心国足又碰到了马球比赛。 “为国争光打爆吐蕃!” 李彦握拳为球队鼓了鼓劲莫名热血起来然后转身回去。 继续练功。 正文 第八章 贵族圈子 “这场地建造起来比起现代的体育场可困难多了啊!” 远远观望着规模宏大的马球场李彦有些震撼。 这已是第二日他和哑叔打了招呼来看马球比赛。 马球场建在凉州的宫城内。 是的这里也是有宫城的。 凉州作为丝绸之路的咽喉也是西北首府五朝古都前凉、后凉、南凉、北凉、大凉在此建都。 凉确实挺凉的但建有完整的宫城其中以隋朝末年大凉王李轨修建的最为完整。 那位大凉王的下场也最离奇被一个人搞定并未掀起大规模战争宫城损坏不大。 唐朝大一统后凉州宫城就拆了不少西北一角修建了一座贵族马球场。 与吐蕃使节团的比赛正是在这里进行。 前两场比赛都是秘密唯有这场是公开进行。 消息传开四方云动络绎不绝的人流往这里赶就连商贩都放下生意不做了汇入人群中。 大非川之战十万唐军全部牺牲对于别的地方来说也许仅仅是一个悲伤的数字但对于陇右来说却是噩梦。 因为出战的府兵大部分从这里抽调。 永远留在那片高原之上的很可能是凉州家中孩子的阿耶、妻子的夫郎、幼童的兄长以及赡养老父老母的儿子。 不过战争的失利并没有抹去凉州人的血性他们坚信大唐接下来会再度取得辉煌的大胜。 一如昔日灭突厥平高句丽。 但这无疑需要时间而过程中的邦交也绝不能给吐蕃半点好果子吃。 眼见人们爆发出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热情县令十分紧张衙门差吏齐齐出动维持秩序。 街上挤成一团好在凉州是边防重地还不至于出现大乱百姓们很快成群结队的往马球场涌去。 如果是一周前李彦也会是这群拥挤人堆中的一员。 或许只能踮着脚探着头远远往里瞧。 但现在他走进贵族通道暂时脱离了群众。 通道好长。 后世宋朝人对于马球场的描述是前后一千步的正方形千步毬场宴宾属。 李彦本以为千步是虚数但从这座球场来看还真可能有这么广阔的空间后世的足球场在它面前完全是小弟弟。 要知道这可不是圈块地那么简单马球场专门被开辟出来先要用黄土一寸寸夯实夯平确保地面平滑还得用油反复泼在球场上直至光亮如镜。 这倒不是单纯为了美观只有这样的场地马匹在飞速奔跑时不会扬起大片的尘土影响彼此和观众的视线。 可想而知在没有机械工具的古代建造这样的工程耗费有多大? 当然李彦觉得路长也有一个重要原因是他没有骑马。 陇右战马冠绝天下牌子响当当李治一朝更是中国历史上马匹数目最多的朝代。 这个最含金量极高拥有七十万匹的高宗朝比起汉武帝唐玄宗时期的四十万匹战马数超了近乎一倍完全是大幅度领先。 因此平民都能骑上驽马贵族子弟为了彰显身份出入更是必须骑好马。 此时就有好几位穿着蜀锦翻领窄袍跨在青骢马上的郎君后发先至。 路过之时还用奇怪的目光打量着徒步行走的李彦。 李彦也不在乎视线对上了就颔首致意同时打量对方马背上的小豹子。 华丽的金黑斑纹充满力量的矫健四腿耳朵圆短眼睛绿幽嘴巴两边胡须翕张。 这是大唐高官贵族最喜欢驯养的猎豹真实物种应该是猞猁俗称山猫。 它的块头比豹子小又比猫大前腿短后腿长擅长扑杀爬树游泳无所不能。 行动起来轻捷灵便耐力还强体型大小也合适放在马背上难怪深受上流社会喜爱。 “赶明儿我也养几头玩玩~” 猞猁在后世可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撸起来比猫儿还带劲这可是后世没有的享受。 恰好凉州的训豹奴很多李彦就有了养小动物的想法。 “元芳!” 正在这时后方传来熟悉的呼唤声。 李彦回头一瞧就见康达坐在马上正朝自己挥手。 有趣的是他是和兄长康猛共乘一骑。 李彦停下等他们。 体壮膘匀鬃毛油亮的骏马到了面前康达翻身下来笑容灿烂:“元芳我刚刚去你家中你不在我就猜你也来了。” 康猛也下了马发出邀请:“李小郎君同行如何?” 李彦点头:“好!” 康猛露出笑容脚步却特意慢了点让康达与李彦并肩走在前面。 康达微微侧过身子低声道:“元芳大兄对我好多了多亏了你……” “打压不成立刻转变不一条道走到黑他是个聪明人。” 李彦笑笑:“三郎你也喜欢马球吗?” “我身子骨弱还打不了马球……” 康达有些遗憾但想到吐蕃立刻愤然捏起拳头:“吐蕃猖狂我大唐男儿必胜之!” 全民抗蕃同仇敌忾。 聊着聊着马球场的入口到了。 穿过华丽的大门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两侧的高台。 上面不仅空间宽敞还有屋顶遮风挡雨显然是望族子弟的观众席。 不过这一回一边接近坐满了人另一边人数则少很多。 气氛对立。 左边的高台上坐着的是凉州贵族各色服饰都有百花齐放也有小娘子花枝招展低声谈笑。 右边的高台上则是吐蕃使节团清一色的蕃服身上有股肃杀之气。 李彦目光如炬注意到双方都很年轻。 高层并不出席让小辈露面败了也有缓冲的余地。 这反而说明双方都没有必胜的把握。 吐蕃远道而来也就罢了凉州主场作战居然也信心不足可见对方的难缠。 李彦拾阶而上。 他的出现瞬间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坐在第一排中央的是一位俊逸郎君穿着玉色交领长袍腰束七星带气度不凡。 见李彦的目光望过去身后的康猛低声道:“那位是贾思博字士林出自武威贾氏。” 李彦远远颔首贾思博也点头示意。 贾思博的祖上是三国时期的贾诩。 贾诩一生不仅位极人臣福禄寿三全而终子孙还世为显宦在魏晋南北朝的政坛上十分活跃。 到了隋唐贾氏虽有衰退但底蕴依旧深厚在凉州之地无人敢轻视。 而贾思博旁边的年轻人魁梧结实年纪和李彦差不多大胸膛臂膀已经将袍服撑出明显的曲线眼珠略带浅绿也回头看了一下。 康猛又在后面低声道:“武威安氏安忠敬。” 武威安氏和武威康氏都属于昭武九姓是粟特裔大唐人。 不过康氏都快成寒门了安氏家族极为强横在唐时达到鼎盛。 也正是安忠敬的爷爷安兴贵一个人入凉州团结各方以奇兵破大凉宫城生擒李轨。 李轨在隋末群雄里确实较弱但再怎么说也是和李密、窦建德、王世充等一起割据天下的诸侯。 一方诸侯居然被一个人借助家族影响力解决这深刻反应了这个时代根深蒂固的地方门阀有多可怕。 对了后来的安禄山和这个安氏并没有什么关系安禄山是母亲改嫁后改姓的。 安史之乱爆发后武威安氏耻于和逆贼同姓唐肃宗还赐予国姓李从此改为武威李氏。 知晓了贾思博和安忠敬在年轻一辈中的领头位置隐隐感觉他们对自己并不欢迎李彦再扫了一眼看台心中了然。 越靠前坐的家世越好如康猛康达兄弟哪怕得入高台也只能坐在最后一排。 李彦想了想与两人一起坐了下去。 康达见了都忍不住道:“元芳你应该去第一排。” 国公之子陇西李氏不是理所应当的中心人物? 李彦摇摇头洒然一笑:“不必着急。” 不是我的位置坐也坐不稳。 该是我的位置跑也跑不掉。 正文 第九章 两百多斤的大力士有备而来 见李彦坐到了后排原本有些紧张生怕自己位置被挤的贵族子弟们也放松下来重新看向对面的吐蕃使节。 双方遥遥对视眼神冷肃毫不掩饰仇视与恨意。 吐蕃所在的高台处被拱卫在中央的是个刚刚成年的男子。 高鼻骨大鼻孔脸型棱角分明粗糙的皮肤呈酱红色。 标准生于高原寒荒之地的长相。 此人是禄东赞的第五子勃伦赞刃。 禄东赞是文武全才曾经的吐蕃大论(宰相)在吐蕃的历史上这位可谓是至关重要的奠基者和松赞干布君臣协力将吐蕃从一个落后的部落联盟发展成强大的高原帝国。 不过禄东赞的忠诚仅仅是对松赞干布本人松赞干布英年早逝其后代立刻被禄东赞架空成了傀儡。 此后禄东赞的噶尔家族把持吐蕃的权力长达半个世纪之久对唐战争也是由这个家族主持。 之前打败了薛仁贵的将领就是禄东赞的二子钦陵。 老子英雄儿好汉。 能派出五弟勃伦赞刃作为此次使节团的副手可见钦陵获胜后对于大唐依旧重视。 当然也不免骄狂。 此时勃伦赞刃俯瞰马球场再眺望远处的巍峨宫墙眼中满是火热。 原本吐谷浑是大唐的藩国和屏障现在被吐蕃侵吞连安西四镇都被大唐撤销了安西都护府迁至西州。 那么下一步吐蕃的目标自然是陇右。 长安是怎样的勃伦赞刃虽然听父亲反复提及当年求娶文成公主时如何如何但毕竟没有亲眼目睹。 而一路走来这连通中西的河西走廊已经遍是膏腴财富让所有吐蕃人既是震撼又感贪婪。 我的我的这些都将是我的! 对于这份贪婪贾思博脸色一沉:“吐蕃乃强盗之邦物产不足自给只能四处寇掠对待这等劣民有什么和谈的必要理应再出大军痛击之!” 安忠敬就更直接了:“胡奴粗鄙该杀!” 这个时期的胡人其实专指波斯、大食、天竺、罗马(精罗落泪)、粟特等突厥、吐蕃、回纥要高贵些是不能统称为胡人的安忠敬此言明显就是辱骂了。 不过作为光荣的大唐人被蕃贼欺负到头上确实不可忍安忠敬又道:“马球赛什么时候开始?” 贾思博冷笑:“不急先热热场子!” 他话音刚落数名下仆出现手脚麻利的来到球场中央铺了一块巨大的圆形毡毯。 两个大力士从阴影中走了出来站在毡毯边缘分别向两方的高台行礼。 他们穿的很清凉除了腰间的一块兜裆布还有脸上戴着狰狞长角的面具外再无一物。 显然开场的不是马球赛而是一项后世更熟悉的项目。 相扑。 两个力士活动了一下手脚同时站到毡毯上。 然后突然冲步狠狠对撞在一起以力角逐。 两百多斤的壮硕身躯轰然碰撞激荡出层层乳波。 看台上的气氛顿时变得热烈起来。 场地四周的木栏外那些抢占了好位置的百姓更是开始高声叫好。 李彦的目光则落在大力士的面具上有些疑惑:“他们为什么戴面具?” 康猛解释:“这是标准的蚩尤戏其他地方的角抵头上戴着的都是幞头唯有我们陇右喜欢这种古老的蚩尤相。” 李彦恍然:“原来如此。” 相扑的历史远比想象中的要悠久早在春秋战国时代就已盛行。 《史记·黄帝本记》中更是记载【蚩尤氏头有角与黄帝头以角抵人今冀州为蚩尤戏】自此角抵成了这项运动的官方学名一直沿用到唐宋。 现在场上则有古老的蚩尤戏那味了集巫祭、竞技与表演于一体。 “撞!” 他们面具后的眼睛露出悍勇炯炯有神好似有火焰燃烧异口同声的大喝。 一往无前的气势迸发。 顿时间两人的胸腹四肢身体的每块肌肉都将气力聚集如涓涓细流汇入大海作用到双手。 角抵劲! 撞力! 直来直往的力量宣泄目的是将对手轰出场外。 “嘭!嘭!嘭!” 伴随着手掌的狠狠撞击两人身躯前倾头上的蚩尤尖角抵在一起。 巨大的骨肉碰撞声不绝于耳就像是野兽在互相撕咬充满着粗犷暴力的美感。 “好!好!” 看台上响起叫好声众人兴奋起来。 李彦看着则有点感慨。 如果家世不变他的武力再高所扮演的角色大致也就和台下两个大力士一样了。 搏命战斗为仌所赏。 不过他现在变成了仌看得同样很仔细。 隋唐军中最常见的两种练劲方法就是李广弓弦劲和张飞角抵劲。 在正史中三国武将实力最强的是关羽和张飞有明确的万人敌头衔其他诸如吕布、赵云都缺乏强大的个人战绩。 而张飞军中就常常举办角抵比赛他本人亦是此中强者万军之中取敌将首级霸道非常。 这两种劲力的真传哑叔教的都很透彻但师徒喂招终究不是真正的实战李彦很想见识一下外面的强者。 这一看却皱起眉头。 同时皱眉的还有凉州贵族们。 场上呼喝叱咤你来我往那层厚重的粗毡在激烈的对抗中扭曲变形可落于下风的赫然是凉州一方。 凉州的力士叫蒙腾是贾氏从西域买来的健仆调教成的强者。 吐蕃的力士叫赤哲是勃伦赞刃的护卫。 此时赤哲的力量明显要强过蒙腾正一步一步的将对手往场外逼去。 要输? 贾思博丝毫不慌:“看着吧!” “喝!” 果不其然片刻之后那位处于下风的力士蒙腾突然改变了发劲方式。 脊椎如大龙腰胯似猛虎身备五弓连连弹抖。 力量迸发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掌拨动弓弦使出了连珠箭法。 骤然而来的反击大势打得赤哲连连后退在蒙腾狂风暴雨般的袭击下都懵掉了。 安忠敬笑了:“同练两劲有此造诣天赋不错。” 武将之路往往先练角抵劲强筋健体再练弓弦劲沉劲入骨两劲大成才能称为军中高手。 不过修炼一种劲力只需让体内经脉脏腑适应一种气力的流动方式同练两种彼此之间就可能产生冲突难度高出数倍。 此时随着蒙腾的爆发凉州高台轻松下来世家子们纷纷露出笑容:“胜负已定!” 唯有李彦暗暗摇头:“输了啊对方是有备而来。” 似乎是呼应他的评价被压制得节节败退的赤哲突然在场地边缘停下双臂架起脚下如生根般立住。 蒙腾拼命压榨着体内的力量接连爆发如同傲气五重浪一波更比一波强拍在赤哲身上。 可此时的赤哲俨然是抵挡洪水的堤坝岿然不动再也没有移动半分。 “咔嚓!”“咔嚓!” 两人恐怖的力量让脚下的毡毯直接撕裂就连脸上的面具也不堪承负直接裂开。 “怎么会!” “哈哈唐人不过如此!” 凉州台上发出惊呼吐蕃台上的勃伦赞刃则哈哈大笑起来。 只因两位大力士的神情出现了惊人的对比。 蒙腾满脸狰狞五官都快扭到一起这是战斗常态。 但赤哲居然一脸平和眉宇间隐隐有股慈悲之意口中念念有词不知在说什么。 安忠敬脸色变了:“这是怎么回事?” 贾思博神情凝重:“这蕃贼也修炼了两种劲力第二种是佛门所传!” 安忠敬道:“光明无量劲?少林达摩劲?” “不对是禅修涅槃劲!” 贾思博很快看出端倪:“北凉时期天竺来的高僧昙无谶在我凉州译出《涅槃经》定‘禅修’为佛家修炼的最佳途径并亲自传播了涅槃劲。” “这门劲力需要苦修入门艰难无比可一旦修炼有成却是擅于久战号称精力大增难以衰竭。” “不好!” 当然不好场中的蚩尤戏进入白热化一个连连中拳气势却越来越旺另一分毫未伤气势反而越来越弱。 赤哲就像是暴风雨中的礁石岿然不动蒙腾的爆发则不可避免的走向衰竭。 终于在蒙腾力量彻底衰败下去的一刻赤哲顺势反击再度发动撞力猛然一推。 凉州力士蒙腾满脸的不甘却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像被狂风刮起的落叶往后飞抛。 最终落在毡毯之外。 出局! “吐蕃胜!” 场中安静了片刻赤哲脸上的宝相庄严褪去双臂高高举起对着吐蕃高台狂吼。 “哈哈我吐蕃的勇士战无不胜!” 勃伦赞刃站起身来猖然大笑。 与之相对的是脸色难看的凉州贵族们。 还有场外激愤的围观群众。 太失望了我敲! 正文 第十章 打人我是专业的 “伏哥呢让他带队准备这场给我放开手脚狠狠打!” 热场结束后马球赛要开始了。 只要马球赛赢了小损的颜面马上就能赚回。 因此勃然大怒的安忠敬还是沉下心吩咐起来。 但贾思博的神情很凝重:“没想到吐蕃藏的这么深不知马球队里还有几位练涅槃劲的好手?” 涅槃劲的续战能力和任何劲力配合起来都很强势。 吐蕃是高原之地又特别适合苦修。 对方既然连一场蚩尤戏都能出动这样的高手贾思博很清楚在马球队里不可能反倒没有就是不知数量多少。 前两场比赛一胜一负对面并没有展示显然是准备到第三场定胜负了。 “无妨打马球不只是依仗蛮力还要看策略!” 安忠敬手掌挥舞依旧自信:“有伏哥作为领队足以将这些胡奴玩弄于股掌!” 马球这项运动有一说就是从吐蕃传过来的李世民见打马球有利于骑兵的训练才大力推广。 那时吐蕃使臣为了讨好大唐还在赠送的礼物里特意选了“金颇罗”也就是金制的马球。 不过源头归源头华夏民族向来擅长推陈出新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马球在大唐兴盛后改良出了许多战术不仅对于队员的定位有安排还设置了统筹全局的领队比起吐蕃要更专业。 看台后排康猛也在安慰弟弟康达:“不用担心此战我们的领队伏哥是凉州最具天赋的球手他每次都能洞悉敌队的弱点做出最漂亮的针对和应变每场都是差距十筹以上的大胜!” 马球比赛进一球得一筹率先进二十筹的队伍获得胜利。 这项运动对于体力要求极高两队分数一般都是很胶着的。 能超十筹获胜那几乎是压倒性的碾压了。 李彦知道他这话也是说给自己听不由有些好奇:“这位伏哥是?” 康猛道:“他是契丹人安氏的健仆打的一手好马球现在已经是自由身在众府也是座上宾客前两场比赛吐蕃藏着我们也没让伏哥上肯定能给这些蕃贼一个大大的惊喜!” “好!” 李彦期待起来了。 这位伏哥听经历显然是靠打马球改变命运俨然一位古代的体育明星。 高俅点了个赞。 “该压一压吐蕃的气焰了!” 看着对面勃伦赞刃的猖狂李彦心中同样不爽期待着接下来有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狠狠抽吐蕃人的脸。 “什么?伏哥怎么会!” 然而随着一位仆从带着惶恐匆匆来到安忠敬身边对他耳语了几句话后这位武威第一豪门的嫡子猛然站起面色剧变。 很快一股令人不安的骚动感扩散开来。 “我去问问!”康猛见情况不对起身往前挤去。 很快他折了回来脸色阴沉低声道:“伏哥死了!” 李彦愕然:“怎么回事?” 康猛道:“他似是受不了压力上吊自杀了衙门的仵作都赶来了!” 李彦皱了皱眉:“压力太大崩溃自杀?” “该死的契丹奴懦夫行径害苦了我们啊!” 康猛刚刚对伏哥有多么称赞此时就有多么痛恨:“这下要输了!” 以马球的盛行凉州的领队自然不止伏哥一人但问题是之前的配合演练都是伏哥带队的。 如今伏哥一死且不说比赛前临阵换将是大忌原本打磨出的配合都不能用了吐蕃队显然又藏着杀手锏这还怎么打? 旁边的康达难过的垂下头李彦也不禁叹气。 “凡勇武者功名爵禄概弓刀戎马所出派手下又能显什么本事?” 不料就在这时前排的安忠敬在听了贾思博耳语后突然朝着对方的高台吼道:“勃伦赞刃你这胡奴可敢亲自下场与我一战?” 勃伦赞刃其他没听清只听到对方强调的胡奴勃然大怒:“你敢辱我!” 理所当然的双方进入到互喷垃圾话环节。 后排的康达呆了觉得斯文扫地康猛却明白了:“这是要激对方亲自下场!” 果不其然在收获了“胡奴”“蕃贼”“獠子”“犬彘”等一系列称呼后勃伦赞刃胸膛起伏冷喝道:“这场我来打!” 身旁的吐蕃贵族劝道:“小心是唐人的陷阱。” 勃伦赞刃冷笑:“是唐人的诡计又如何我将用强大的实力给予唐人真正的羞辱!” 刚刚对骂时双方已经把话说死扯到了国家荣耀上无论是唐人还是吐蕃人都不能回避。 一场马球赛原本没有什么但考虑到使节团的背景无形中就彰显出了两国的强弱对比。 而外交谈判的气势就是在这种细节中一点一滴累积起来的。 “不出动专业马球队就还有机会!” 凉州高台上惯有急智的贾思博松了口气对安忠敬道:“我们只上五个人再度打乱对方的战术。” 安忠敬捏了捏拳头:“明白我来选人。” 马球队的双方人数是上限十人下限不定。 正常情况当然是十对十的比赛但如果一方特别有信心也能以少战多。 不过只上五个人那就是完全的瞧不起了。 在势均力敌的竞技中吐蕃肯定不会出十人否则赢了都不光彩必然也是五人对五人。 领队伏哥的突然身亡彻底打乱了凉州这边的计划但贾思博临时应变通过骂战和减员两步成功逆转部分局势。 不需要面对吐蕃准备良久的专业马球队不需要面对太多的吐蕃贵族强者。 仓促之间做到极致了。 但局面依旧不轻松。 相比起在苦寒高原之地成长起来的吐蕃贵族大唐的高门士族子弟日子要优越太多。 哪怕凉州尚武绝大部分世家子都练过劲力可下的苦功显然是不如对方的。 幸好只选五个人如果要挑一支十人队伍以安忠敬对高台上这帮人的了解都不知道怎么选。 此时他指了三个人想了想望向后排:“让康大郎来他一身武艺不俗可以对抗吐蕃。” 康猛很快收到消息脸色微变但咬了咬牙还是准备出阵。 身为大唐人值此关键时刻没有退缩的道理。 就在这时李彦问道:“安郎君让你出场是看重了武艺?” 康猛点头:“五人成队身体的对抗更加激烈我打马球的技术平平但勤练角抵劲和弓弦劲是能一战的。” 李彦毫不客气:“那把这个机会让给我如何?” 康猛回想起自己那个孔武有力的跟班尤七在对方手中如同幼童般的表现精神一振生出希望:“六郎你有信心打败吐蕃?” 旁边的康达也道:“元芳事关我大唐荣辱要慎重啊!” “大唐人不骗大唐人我既然请战肯定是有几分把握。” 李彦笑容挺谦虚:“马球我是不太会打但是打人嘛我是专业的!” 正文 第十一章 声名鹊起 “李六郎?他来凑什么热闹?” 当康猛将李彦请战的消息传达回来安忠敬怒意上脸险些就要骂出声来。 贾思博也十分不悦:“骤得势位不知天高地厚打发他便是!” 如果是正常的陇西李氏嫡系子弟到访他们必然是好好招待缔结友谊。 但李彦这种从小在凉州长大的赤贫子突然间成为比他们出身还好的高门贵子。 哪怕李靖后代目前的处境不太好可一想到李靖威震天下的威名他们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我们也想有个战神爷爷啊! 当然大家素不相识没必要得罪维持表面的客气还是没问题的。 可现在正头疼吐蕃的咄咄逼人这个时候李彦冒出来实在不知趣了。 不料就在这时李彦直接走了过来开门见山:“两位看重康大郎勇武恰好我对武功也略通一二故毛遂自荐还请这位力士配合一下。” 他口中的力士正是刚刚败阵的大力士蒙腾蚩尤戏结束后就作为侍从站在贾思博身后。 眼见李彦找上自己蒙腾立刻看向主子请示道:“阿郎?” 贾思博笑了笑:“既然李小郎君要向你讨教你就指点他几招注意收着点力。” “是!” 蒙腾叉手行礼:“小郎君请!” 李彦笑笑温和的眸光陡然一变如若电闪。 他的右手立掌如刀高高抬起斜劈而下。 整个动作极为清晰却快到不可思议。 蒙腾还未反应过来就被扑面而来的凌厉劲风刺激得心头大惊下意识往后退去。 不过他也是身经百战退避之时依旧摆出守势虽惊不乱。 可也就是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李彦劈出去的右手猛然攥拳袖口豁的凸起鼓荡飞扬。 好似袖中有风云激荡龙蛇游走。 丹元劲罡风! “啪!” 炮仗般的声音炸开蒙腾头皮一炸就好像一个响雷落在身侧耳朵被震得嗡嗡响。 于是乎他没有看到李彦握成拳的手掌再度分开腰身一拧如拉弓蓄力五指横向抓出。 弓弦劲满弓! “唰!” 等到蒙腾清醒过来自己的守势已经被拍散肩头被李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擒住。 顺势一提两百多斤的庞大大力士双脚直接离地双手还倔强地扑腾了一下。 角抵劲擒力! 提了大概三四秒钟等众人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李彦五指一松蒙腾重新落了回去。 脚踏实地的一瞬间他只觉得恍如隔世。 我是谁?我在哪?发生肾么事了? 他在台下跟吐蕃的大力士有来有回打了几十个回合结果到了台上被个贵族照面秒了? “这!” 旁边的安忠敬傻了两只铜铃般的大眼睛直直的看着李彦。 贾思博最干脆他都没看清。 这位贾诩后人还在开动聪明的脑子思索怎么增强己方几分胜算呢。 就见这个过来捣乱的出招行云流水十个呼吸不到自己麾下最强的大力士就跟个小鸡子似的被拿住了。 双方差距太大跟逗孩子玩一样。 “请一定要加入我们的马球队!” 他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欣喜的模样恨不得来个热情的握手:“此战得六郎大胜可期!” 安忠敬有些下不了台但为了大局考虑也道:“还望李六郎助我等一臂之力!” 李彦朗声:“国家兴衰匹夫有责吐蕃西岭凶邦犯我大唐正该人人出力驱逐獠奴!” “好!” 众人纷纷赞叹安忠敬刮目相看开始介绍其他三位同伴。 被他选中的不仅是健勇之辈还都是出身武威望族的嫡系子弟。 他们纷纷上来见礼。 不过对面的吐蕃已经下去准备时间紧迫来不及闲聊五人组也下了高台仆从在前引路来到马球场后的马厩内。 进了里面就听马嘶声此起彼伏足足二十多匹骏马分列两侧。 都是皮毛顺滑四肢有力善于奔跑久经训练。 李彦注意到每匹马的马脖鬃毛还修剪出相同的纹路作为凉州队徽。 马尾则被紧紧扎住避免在比赛中发生纠缠。 其他人都很熟悉了纷纷走向自己以前骑过的骏马李彦则是新人安忠敬鉴于他的武力指着一头最为高大的骢马道:“李小郎君这头狮子骢(g)你能驾驭吗?” 李彦见这马儿鬃毛蓬松高大威猛还未奔跑就有马鸣风萧之感确实有股狮子的大气豪迈不禁赞道:“好马儿!” 确实是好马后世还很有名。 有个著名谣言李世民有一匹狮子骢暴躁不易降服才人武媚娘提出先用铁鞭抽不行用铁楇锤再不行用匕首刺来驯服狮子骢李世民觉得太残忍从此不喜武媚娘。 各个版本的武则天电视剧都采用这个谣言其中范八亿的最夸张为了救正太李治直接把狮子骢杀了简直离离原上谱。 显然这类谣言是用后世女子的三从四德去脑补大唐实际上这个时代的男子好胜女子要强根本不在乎这种。 《资治通鉴》里“太宗壮朕之志”的结局更符合逻辑虽然也可能是编的。 无论如何狮子骢算是出圈了李彦来了兴致再加上李元芳骑术本就不错点头道:“行就它了!” 众人选好坐骑安忠敬又拍了拍手一队仆从鱼贯而入开始给五人穿戴护具挑选球杖讲解细节。 马球手都要穿上护腕、护袖和护腿保护好关节和容易被打击到的部位手掌则缠好护手布最后再拿球杖。 球杖整体为长圆柱体杖头处弯曲成月牙形状因此也叫月杖。 杖子的表面包裹着柔韧的兽皮还刻有灿烂的花纹配合着流畅的线条挥舞时兼顾力量和美感。 李彦挥舞了一下球杖给他换装的马球手隐隐感到劲风划过竟有股刀剑般的凌厉不仅暗暗咋舌。 他立刻明白了定位开始传授独门秘诀。 怎么样打人不算犯规。 相比起现代体育项目繁琐的规则古代的击鞠其实限制很少但也是有犯规行为的。 不能乱打真的上演全武行那就失去了竞技的意义。 后来辽国的萧太后就把一个恶意犯规让她情人坠马的马球手给杀了可见犯规的代价。 当然这类竞技运动双方是不可能完全文明的一个好的马球手要学会利用规则保护自己在合理的范围内痛击对手。 李彦最喜欢听这个仔细聆听犯规技巧后就见这个马球手又手法娴熟的编了个绳结挂在马鞍后:“阿郎这是得胜结球杖可以挂在这个得胜勾上。” 绳结的扣法既美观又牢固还有得胜归来的寓意李彦把玩了一下挺喜欢的。 这玩意到了后来还发展成环状金属结构武器长柄可插入起固定悬挂作用。 众人整备完成由安忠敬领头五个靓仔高头大马英姿勃发闪亮登场。 “怎么只有五个人?” “哈哈我们大唐男子只上一半也血虐蕃贼!” 场外原本失望的观众们欢腾起来。 “想要为失败找借口吗?无用的把戏!” 眼见对方先声夺人被九名吐蕃贵族拱卫的勃伦赞刃脸色一沉也挥手点了其中四人:“你们随我来!” 在山呼海啸的助威声下双方策马往中线而来。 每个地区的马球队登场时规矩都有细微的不同。 有的遥遥行礼有的近距离挑衅。 在凉州这片武德充沛的地方双方文质彬彬就太没意思了。 “冲!” 安忠敬高喝双腿一磕马镫上身微微前倾胯下的宝驹就以风驰电射的速度蹿了出去。 李彦轻轻一夹马腹狮子骢陡然加速。 十个呼吸不到的时间这马儿就从迈着小碎步出场到四蹄撒开飞奔。 电射而出的骏马流畅优美的线条犹如一道划破地面的青白闪光。 于是乎不少观众只觉得眼前一花五匹骏马即将到达场地边缘。 说时迟那时快五人一勒缰绳马儿唏律律长嘶前蹄离地。 虽然由于默契不够并不整齐但那高高昂起脖子仰天长嘶的骏马太过吸睛。 “大唐万胜!” 五人趁机高喝舌绽春雷。 阳光斜射照在他们英姿挺拔的身躯长枪般的球杖顺势笔直向上仿佛要刺破苍穹。 这就是凉州队的亮相武功军威威名远播! 而安忠敬等四人都是马球场的常客唯独李彦是陌生面孔。 理所当然的大部分场外观众都在询问这位是谁。 “那是李六郎祖父是我大唐英雄灭了突厥和吐谷浑的李公!” “好啊!将门虎子!狠狠的打蕃狗!” 张环何竟在人群里趁机介绍众人目光聚集满是期待。 李彦的属性面板立刻闪烁名望终于再升一个台阶。 【名望:小有名气(凉州)】→【名望:声名鹊起(凉州)】 【成就点+50】 争取出战时李彦就希望籍此出名却没想到提升的这么快。 想来李元芳正常戍守边疆十年都不见有这样的曝光度。 这也是人之常情一个默默付出一个万众瞩目。 但越是如此越要对得起这份期待。 来吧! 这场比赛吐蕃输定了。 我说的谁也拦不住! 正文 第十二章 裁判,这不是打球,是打人! “两队就位!” 裁判来到场中高声呼喊。 他的手中握着一个大小如拳头的鲜红色木球高高举起。 这就是马球。 同时场边立着两根木杆旁边放着红黄各二十面旗帜。 这是计分架。 大唐进球会在木杆上横着插一根大红色旗帜吐蕃进球则插一根屎黄色旗帜。 谁进第一球就是拨得头筹。 那对于提振士气极为关键。 双方各自就位身为领队的安忠敬和勃伦赞刃位于最前目光直直盯住球。 没有三二一之类的倒计时马球突然从裁判手中抛出先升后降向地面落下。 “我的!” 安忠敬和勃伦赞刃策马急冲手中的球杖同时击向那枚朱红色的圆球。 伴随着劲风呼啸两根球杖月牙状的尖端同时拍击在小小马球的两侧正好将之夹在当中。 似乎是用力过猛连片刻都没有僵持球杖滑开斜斜一落各自抽向对方。 发现对方的目的两根球杖又飞速回防碰撞在一起。 “嘭!嘭!啪!” 这几个动作奇快无比出击角度都是最佳。 方寸之间两根球杖经过了令人眼花缭乱的对攻使用的都是弓弦劲。 安忠敬显然是个中高手球杖在他手里使得相当精妙劲力层叠爆发。 勃伦赞刃的灵活度略有不及却也以强大的身体素质弥补了不足。 不过终究略逊一筹被安忠敬旋风扫落叶最终把球挑高点给了身侧十步外的队友。 那名队友骑术最精球杖接到马球的一刹那胯下的青骢马就开始提速。 吐蕃队见此分了两骑过来左右围堵。 那人不慌不忙一记长传又传到了另一名队员杖下。 不料吐蕃那边又分人来围堵利用马速每每保证两个人的防守之势。 在同一时间都有一名队员保持着高速移动随时支援。 马球在凉州五人组之间飞速传递李彦也接了好几次球。 他有武功打底精妙的战术配合不会但简单的传接球根本不需要学既快又准完全看不出新手模样。 几次漂亮的回传当马球再度传回安忠敬杖下他发现双方纠缠的位置一直在中场。 吐蕃队参差交错组成一堵无形的墙壁将他们阻挡在外。 “不妙啊!” 安忠敬脸色沉重。 勃伦赞刃的战术很简单他布置了一个防守阵形组成铜墙铁壁要硬生生耗光凉州这边的体力。 这一幕就像是刚刚热场的蚩尤戏中吐蕃力士赤哲以守待攻等到蒙腾力气衰竭再一举反攻。 仅仅是开局第一球双方就打得你来我往激烈争夺。 吐蕃球手粗糙的脸上毫无波动反观凉州这边呼吸已经略有急促。 “唐人不过如此!” “现在不是太宗时代了!” 勃伦赞刃见他脸色难看再度大笑。 禄东赞十分推崇李世民跟子女教育的时候多次用李世民的事迹举例。 比如李世民当秦王东征西讨的时候最喜欢的就是先坚壁不出挫伤敌方锐气等到敌军心浮气躁再一波推平。 打薛仁杲、刘武周、宋金刚、窦建德、刘黑闼每次都是这套战术隋末群雄被他一招反反复复用反反复复生效最终横扫天下。 这是背靠大唐的国体优势看似简单实则大巧若拙。 擅于利用自身优势就是强者而非什么故作高明花里胡哨的阴谋诡计。 禄东赞的梦想是将吐蕃发展成一个像大唐般强大的国家勃伦赞刃的思路则是抓住敌我争胜的核心。 “注意保存体力第一球让给他们也没关系。” “我们的目标是耗光唐人的力气让他们自溃!” 勃伦赞刃甚至开始大声密谋。 “节省力气保留体力打!” 安忠敬明知道对方不怀好意还是不得不做出调整。 可如此一来就失了锐气。 果不其然接下来的传球中一人发生失误马球被截去了。 “攻!” 勃伦赞刃一夹马腹伴随着蹄声暴响吐蕃队悍然发动反攻。 他们哪里是想要让球分明是对头筹志在必得。 “拦住他们!” 安忠敬怒吼双方人马疯狂追着马球紧撵。 “大唐必胜!凉州必胜!别让蕃奴进球啊!” 渐渐的场外观众的助威声都变得明显焦急起来。 因为凉州的防守线显然不如吐蕃那么固若金汤被不断突破。 距离那丈余高的红色球门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不要啊!” 眼见着大唐的球门将要进入威胁范围一道青白色的光影突然窜了出来。 狮子骢不可思议的加速仿佛能缩地成寸般一下子跨越十几米距离。 挥杖。 啪! 这一击从突入到拦截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全靠狮子骢突如其来的爆发。 但如此一来截住球的霎那胯下坐骑也是刹不住的。 “嘿!” 被截球的吐蕃队员立刻屈起臂肘如一柄铁锤狠狠撞了过去。 不料那人不闪不避胸腹肌肉收缩绷紧如铁直接迎上。 角抵劲横力! 这种劲力技巧最接近武侠里的横练功夫。 “咚!” 闷响发出下黑手的吐蕃人感觉自己好像撞到铁板上臂肘剧痛惨哼一声朝后仰去。 反观被攻击者浑然无事还用空着的左手漫不经心的掸了掸胸口开始运球。 “六郎你没事吧?” 不远处的安忠敬看得心惊胆战担忧的问道。 “无妨。” 出手的当然是李彦他由于不会打马球还耐心观察了一段时间的。 结果放心了。 双方毕竟不是专业的马球队技巧也就那样。 他这个新手混在里面凭着强大的身体素质居然没什么违和感。 那就对不起了。 李彦开始运球。 他的劲气技巧早已到了举重若轻挥洒自如的境地一颗小小的马球稍加运使几乎是黏在球杖上风回电激所向无前。 “拿下他!” 没有博得头筹让勃伦赞刃有些不甘见李彦不顾队形直接轻敌冒进过来大喝一声。 马速最快的吐蕃成员从侧翼冲出脸上挂着不加掩饰的狞笑手臂上的肌肉清晰鼓起积蓄到最大的力量全力挥杖。 正常挥击球杖必然是留几分气力以备随时变化但这回吐蕃贵族力道用足角度也极为刁钻目标显然是人非球。 巧了李彦也是这样想的。 他的月牙杖尖一挑马球听话的弹了起来嗖的一下高高飞起划过一道弧线正好跃过吐蕃贵族头顶。 吐蕃贵族的目光下意识的跟着红艳艳的木球移动然后就感到一股恐怖的劲风从正面袭了过来。 李彦挥杖。 他打的是杖。 也是人。 两人的球杖首先交击明明是相同材质的木杖在不同的力道和运劲技巧下却迎来了截然相反的结局。 李彦的球杖仅仅是滑开就将对方的力道完全卸去而伴随着尖利的断裂声吐蕃贵族手中的球杖完全没有抵抗之力的断开直接化作两截甩飞出去。 他的虎口更是剧痛手掌上缠着的麻布被迸出的鲜血染红。 关键是劲风余势不衰李彦的球杖一不小心与对面的胳膊亲密接触了一下。 这个吐蕃贵族直接被抽飞起来重重摔下马去。 “啊——!” “嘭!!” 一道听着都疼的混合二重奏下连用油铺就的地面都禁不住震得尘土飞扬。 一切发生的太快包括勃伦赞刃在内其他吐蕃队员都愣住。 眼睁睁看着李彦混若无事的把球杖往前一探月牙杖尖精确的接住落下的马球然后拍马加速。 狮子骢的速度冠绝全场另一位防守队员仅仅是慢了半拍就被李彦突破如入无人之境来到吐蕃半场。 距离球门还有百步李彦潇洒挥杖。 抽射! 马球贴地飞出划出一道笔直的直线干脆利落的破门而入。 而李彦对着场外观众挥挥手施施然的调转马身下垂的球杖尖端鲜血一滴滴的划落下来看向场边:“还不计分?” “裁判这不是打球是打人!” 裁判大喜根本听不见吐蕃那边的吼叫立刻在计分架上插上了第一面鲜艳夺目的红旗。 “大唐!得第一筹!” 正文 第十三章 我们看不懂,但我们大受震撼! “大唐万胜!六郎威武!” “他的胳膊断了殿下我们必须换人。” 大唐一方场地内外观众都发出狂喜的欢呼声。 吐蕃这边在查明了坠马贵族的伤势后勃伦赞刃面色铁青。 开场刚刚第一球人就废了一个。 这不仅是失利更是耻辱! 幸好马球比赛也有规定的替补队员十人队一般是三人五人队倒是没有规定但反正是肯定要有人换上的。 勃伦赞刃胸膛起伏从小受到的教育让他很快恢复镇定开口道:“对面的强者暴露得太早了接下来盯死他胜利依旧是我们的别再藏了用涅槃劲!” 与此同时安忠敬的称呼越来越亲近但大喜的同时也有些遗憾:“元芳威武只可惜出手的早了些!” 李彦这么猛完全可以成为杀手锏在关键时刻打吐蕃一个始料不及。 一上来就逞威固然痛快却也容易耗损自己的气势毕竟整场比赛要进二十球。 “无妨你们正常发挥就是我来干翻吐蕃!” 李彦笑笑。 扮猪吃老虎直到最后一刻突然反转不是他的风格。 李元芳什么时候跟人玩虚的草翻对面干就完事了! 他已经兴奋起来语气也变得嚣张。 这口气让安忠敬激灵灵打了个寒颤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虽然马球比赛难免有些小摩擦但他们是来打球的这位好像专门是来打人的。 吐蕃也是这么想的。 勃伦赞刃看过来对上了眼神都是想要干掉对方的人。 这下可好双方一拍即合属实双向奔赴了。 当李彦排众而出吐蕃队换上新队员后勃伦赞刃带着四名队员立刻虎视眈眈的围了上去。 “一个!两个!三个!” 在场边紧张观察的贾思博骇然的发现这些贵族子弟里面居然有三个人展现出了涅槃劲的功底。 就连勃伦赞刃作为禄东赞的嫡五子居然都练这种艰苦的劲力。 “这个高原帝国的崛起确实不是侥幸。” 当双方再度碰撞李彦也发现自己再也不具备压倒性的力量优势。 每一杖的交击对面涌来的劲力都不可小觑。 如果是一打五他居然会感到一丝吃力! 当然这也与在马上作战有关。 地面交锋可以用身法不断迂回分割敌势。 敌方人数再多能打到他的同时只有一两人武功不够的敌人来多少都是送菜。 但此时勃伦赞刃显然是打定主意要先攻克大唐队的最强者因此五个吐蕃人居然以合围之势包抄过来。 当然他们没指望真能五打一对方肯定是要分出人手来援救的最终情况最多是三人围攻。 然而就在这时李彦上头了一拍狮子骢主动冲入包围圈。 “废了他!” 勃伦赞刃大喜过望挥杖攻去。 “嘭——” 五个人几乎不分先后的发动攻势交击碰撞的声音都连成一线又几乎是同时战术后仰晃了晃胳膊。 涅槃劲并不能提高发力技巧高下对比依旧明显更关键的是李彦的回气速度明显要快挥杖再打。 面对吐蕃全队他的攻势不仅没有丝毫减弱反倒是越来越强一杖比一杖重。 角度更是刁钻古怪忽而左旋忽而右转选取的弧线都教人意想不到。 当劲风连成一线水银泻地般朝吐蕃五人扑面而去他们在这裂岸惊涛似的攻势下脸色剧变唯有大吼迎上。 马匹嘶鸣穿插交错双方如同两军阵前比斗的大将拼斗厮杀。 “痛快!痛快!” 李彦越打越爽。 最适合李元芳特长发挥的地方无疑是战场。 不过穿越的时间不太好如今大唐整体局势有衰退的迹象战争又不是一个人能够左右胜负的。 至于给人当护卫李彦完全没兴趣狄胖胖还等待他提拔呢其他人更不配。 如此一来他天赋绝顶整日练武就想卷死别人。 可除了欺负欺负师父外居然连个敌对的目标都没有。 不得不说太遗憾了。 现在吐蕃使节团把脸凑过来岂能错过这个机会? 一杆球杖在手中圈抹劈削叱喝如雷豪气贯盈。 百忙之间李彦还不忘大喝:“对面五个被我包围了你们去进球!” 场内外的众人都惊呆了。 我们看不懂但我们大受震撼。 这是打马球? 不过安忠敬等人也不会错失这大好机会稍加迟疑后立刻运球往吐蕃后方冲。 畅通无阻。 因为没人啊! “殿下怎么办?” 吐蕃贵族急了看向勃伦赞刃。 勃伦赞刃其实是最受震撼的五打一之下居然真的是攻守往来的局面令他完全不可接受狂吼道:“别管那些他只有一个人看他能撑到什么时候!” 李彦畅然大笑掷地有声的说出最嚣张的话:“那就赶紧打败我吧否则吐蕃要被我大唐打一场二十比零!” 他有底气这么说。 佛门的涅槃劲号称精力大增长久续战但道家的丹元劲在这方面也不遑多让。 当年孙恩全军覆没时用一条破船硬生生突破数层防线一路逃回海上正是靠着一口丹元气。 与那天罗地网的场面相比眼前的又算什么? 于是乎他表现的越是强横勃伦赞刃五人越是要围着李彦打。 对于安忠敬四个能拦则拦不能拦则放反正坚定一个目标先攻克对方的王牌。 在涅槃劲的护持下李彦确实也没办法再让吐蕃减员但吐蕃想要通过围攻让他下场的意图也一次次失败。 另一边安忠敬四人自然不会放过这大好机会一次次轻松突破争分夺秒快速进球。 “大唐!得第二筹!” “大唐!得第三筹!” “大唐!得第四筹!” …… 只是明明是在进球的安忠敬四人却完全沦为了配角。 “六郎威武!”“六郎威武!” “李元芳!”“李元芳!”“李元芳!” 全场的目光都聚集到中央那场别开生面的交锋中。 别说从前就算以后恐怕也不会有这样的精彩。 他们先是按照唐朝的习惯称呼姓氏加家中排行喊着喊着当得知李彦的字后干脆高兴到喊出名字了。 同时有热心人现场直播将球场上发生的事情转达给后面看不到的观众。 一层一层传达出去。 能吹一辈子。 【名望:声名鹊起(凉州)】→【名望:名动凉州(凉州)】 【成就+100】 【名望:无名之辈(大唐)】→【名望:名动一州(大唐)】 【成就+100】 幸福来得太突然李彦都愣住了。 显然他是出圈了。 原本的名声顶多是在贵族圈子里流传普通百姓管你是谁。 但这场比赛结束他的英姿会以最快速度传遍凉州。 名望的上升如坐火箭一般。 不过交战之时他不敢分神没有仔细看。 但很快安忠敬的声音响起:“我们要求暂停休息。” 他进球爽归爽却真的害怕李彦以一敌五撑不下去了使用了暂停休息的权力。 哪怕整场比赛只有这一次的机会。 “唐人你等着!” 因此勃伦赞刃等人停下围攻看着大唐杆上插着的八面红旗脸色无比难看对李彦做出了威胁的动作。 你如果再敢上场接下来就死定了! 李彦看都没看他们注意力全在成就点上。 【成就点:308】 “爽!” 看到这个数字李彦彻底乐开花。 这笔成就点全部拿来提升属性点的话甚至可以将他的颜值或智慧一下加到10点与家世比肩。 “要是次次这样那我属性岂不是很快爆炸?一万点穿梭世界也是个小目标而已。” “不不是这么计算的。” “我的起步太低一开始名声提升的快成就点的获取速度就快到了一定程度后必定会出现瓶颈再想往上涨就不太容易了非得干更大的事。” 兴奋之后李彦恢复清醒开始计划这到手的第一桶大金要怎么分配。 其实也就两条路用来提升基础属性还是来一次三百成就点的天赋十连发? 完全求稳升基础属性。 论性价比该赌一赌天赋。 李彦权衡利弊选后者。 他能有如今的地位与机遇靠的就是重新洗点。 而这个权利是天赋天外来客赋予的。 天赋共分五个档次白色、蓝色、紫色、橙色和赤色天外来客是橙色天赋肯定极为稀有。 但即便抽到的没有那么强的效果也可以期待期待。 何况属性点越往后加要求越高天赋迟早要抽。 他在前期名望提升较快成就点获取较多的时候一旦抽取到好天赋收益无疑会比后面抽出来大。 最后李彦还考虑到自己的运道属性。 考验欧皇血统的时候来了。 “金麟岂是池中物一遇抽卡便化龙。” “这不来个十发对不起自己!” “使用300点成就点兑换天赋十连抽。” 正文 第十四章 第一次天赋十连抽 李彦直接操作成就点瞬间又回到个位数。 人物面板一震十团光辉好似烟花般飞射出来围绕着身躯徐徐旋转。 外界的画面瞬间变得极为缓慢李彦轻吸口气意念探向第一团。 一股蓝色的光芒浮现。 【开一扇窗:蓝色天赋家世小于等于1点时颜值提升5点(上限10点)。(上帝为你关上一扇门富婆为你打开一扇窗)】 “看来天赋带来的收益大部分也是加成到属性上只是限定了条件……” 李彦恍然也明白了为什么抽取天赋所需要的成就点并不高。 因为根据个人情况的不同必定有很多不合用的。 比如这个。 别说现在就连原本的李元芳都用不了这个软饭专用天赋。 …… 继续探向第二团。 依旧是蓝色光辉。 【身残志坚:蓝色天赋体质小于1点时智慧提升5点(上限12点)。(海伦凯勒、贝多芬、司马迁、张海迪、霍金……励志的人生值得学习)】 李彦很佩服身残志坚的人但看看自己削减后依旧19点被评价为挂逼的体质…… 又是无用天赋。 …… 看向第三团这回降为了白色光辉。 【精准扶贫:白色天赋家世为0时家世提升3点。(弱鸟先飞)】 李彦脸颊抽了抽觉得自己受到了针对。 不会这抽天赋也有仓检吧? 家世好不容易上去了就专门给我整跟家世有关的天赋搞我心态? …… 第四团抽出了蓝色。 【动物之友:蓝色进阶型天赋豢养的动物灵性小幅度提升寿命小幅度增加患病概率小幅度下降永久持续。(《神奇动物在哪里》剧组向你发出邀请)】 “这个不错!” 李彦眉头微扬十分意动。 且不说这是个进阶型天赋看起来后面还有提升路线就说动物强化看似是辅助调剂其实不然。 后世人养宠物是一种生活调剂精神慰藉。 但古代人养马养狗养豹养雕常常运用到战争领域关系的是身家性命。 能提升动物灵性增加寿命减少患病几率很多时候救的是主人的命。 “嗯这个初选为第一个。” …… 第五团又回到了白色。 【人到七十不来稀:白色天赋70岁时体质提升3点(上限12点)。(对稀拉里说不)】 “这……” 李彦神色微妙。 你明珠暗投了大洋彼岸的某一位很需要。 …… 第六团还是白色光辉。 【多子多孙:白色天赋体质降低2点家世降低2点生育能力大幅度提升。(送子观音:你要孩子不要只要你开金口我就给你送来)】 “我要老婆你能给我送来吗?” “还有这体质和家世的降低也太特么现实了吧?” 李彦无语。 …… 第七团白色光辉。 【初级运营:白色进阶型天赋运道大于8点时家世提升1点(上限12点)。(《运赢》)】 “呼这个虽然是白色却很实用。” 李彦小舒口气。 这个天赋要求的条件他正好符合虽然奖励幅度不高但属性提升到10点后每提升一点都需要200成就点。 他的运道是10点满足天赋条件那么家世就能从10点提升到11点相当于现阶段节省了200成就点。 这样计算的话还是赚的可以选。 …… 第八团白色光辉。 【水逆退散:白色天赋当运道小于等于1点时运道提升3点。(有一个maybe我不说是谁)】 “我的运道真是10点吗?怎么全是蓝天白云?” “还水逆退散我现在就在水逆给我退啊!” 李彦表情稍显狰狞。 连续八抽全是蓝白天赋不说还就两个实用的。 原本以为选择余地充裕结果根本是不给选啊能用的都不到三个? 这阳光就有点刺眼了啊! …… 第九团蓝色光辉。 【别人家的孩子:蓝色天赋在学习书本知识时智慧提升5点(上限10点)。(你终于成为了自己曾经最讨厌的人)】 “这是科举型天赋吧?” 李彦有些诧异。 这天赋太适合读书人了。 有了这个天赋只要把智慧加到5点以上学习时就是10点智慧立刻成了天才级别。 再结合一点点家世支持他如果想走科举路线还真有脱颖而出的可能。 不过再读书? 想想还是算了。 李彦觉得练武比读书有意思多了。 哪怕他以前是学历史的。 “不过除了科举读书在其他方面也好用这个可以选。” “如此一来三个保底天赋就有了算一算短时间内的提升三百成就点倒也不错。” 看着九个开出来的天赋尤其是【动物之友】、【初级运营】和【别人家的孩子】李彦还算满意。 【动物之友】价值暂时无法具体估量【初级运营】短期节省200点【别人家的孩子】在特定条件下短期节省250点。 用300成就点换这三种天赋亏反正是不亏至于赚多少目前还不好说。 抱着这个心态他随意点向了最后一团光辉。 一股璀璨的紫色华光迸发出来。 “卧槽出紫了!” 李彦心头一跳。 不过前面出过不少无用的蓝色天赋他也不敢过于兴奋。 万一再来个家世系列或者低体质要求那还不如给蓝天白云呢~ 至少放弃时心里好受些。 看介绍。 下一刻他的表情变得十分古怪。 【薛定谔的神探:紫色天赋在遭遇案件时一定几率化身为神探智慧提升10点(上限15点)洞察力大幅度提升更容易察觉到被忽视的细节更容易得到别人的提示更容易得到官方的委托。(赌上爷爷的名义真相只有一个凶手就是……诶是谁来着?)】 “这天赋有点搞啊!” 李彦迟疑起来。 这个天赋怎么说呢好是绝对好智慧加十简直是质的飞跃。 根据李彦目前的感觉在这个世界里属性1-5点是普通人层次6-10点是出类拔萃的人才。 11-15点就属于绝对的天才级别了到了15点以上那挂开的就很猛了可谓一骑绝尘。 20点以上估计都快非人类了又能称为超凡脱俗。 当然这个划分不见得完全准确比如他的家世李靖的孙子无疑是极好的背景但由于国公府如今的窘迫处境又减分许多属于名大于实的类型所以家世10点。 显然一切情况都要综合起来判断。 但无论如何30点封顶的世界智慧一下子猛涨10点都算得上巨幅提升。 可问题是这天赋是随机性的不触发就是白板还不如白色天赋只加1点来的实际。 上限极高下限极低。 不过紫的不选选个白的未免太咸鱼…… 李彦沉下心再度检查了一遍抽取到的十个天赋有了决断。 “就你们仨了!” 正文 第十五章 我本来不想继续出风头了…… “留存【动物之友】(蓝)、【别人家的孩子】(蓝)、【薛定谔的神探】(紫)。” 李彦最终做出了选择。 他放弃了初级运营选择了年少轻狂的路线。 不气盛还叫年轻人么? 何况现在的家世背景已经能让他发挥能力这个时候选择读书探案方面的天赋也不失于一种投资。 技多不压身。 选择完毕人物面板闪烁天赋一栏终于丰富了起来。 【天赋:异界来客(已使用)、动物之友(生效)、别人家的孩子(未生效)、薛定谔的神探(未生效)】 李彦满意的点点头。 “元芳不要跟他们硬拼我们已经占据巨大优势正常打下去必胜!” 刚刚他神态茫然安忠敬和贾思博不敢打扰此时见他回过神来马上劝道。 如今双方的比分已经是八比零虽然还没过半但吐蕃那边体力耗损也不小精神打击更大。 按照这个趋势接下来双方你来我往大唐的赢面也极大。 本来败局已定被李彦以一己之力扭转安忠敬是由衷的钦佩。 尤其是那无双武力让他都有点崇拜了。 凉州尚武最是尊崇强者。 贾思博则生怕他心高气傲轻视吐蕃导致功亏一篑。 “放心吧行百里者半九十我不会大意的。” 李彦点点头语气谦虚:“这次就不剃吐蕃光头了让他们进个几球也行。” 贾思博:“……” 安忠敬:“……” 听听这是人话吗? 其实李彦还真想过打一个二十比零。 体育明星出风头可太容易了过了这村说不定就没这店了。 不过他这次造成的震撼已经够大再夸张下去效果也不见得多好倒不如留到以后。 人都是有心理阈值的正如坏人做一件好事就算浪子回头好人做一件坏事就成了伪君子当你牛逼过头那就得一直保持下去一件事做不好大家就会感到失望。 李彦个人倒是不在乎无关者的想法但既然名望和成就挂钩他自然要尽量避免。 见好就收低调低调些! 无论如何既然李彦不大意安忠敬和贾思博也吃了定心丸都展颜笑道:“我们赢定了。” 李彦却注意到对面的勃伦赞刃等人频频看向这里。 目光却不仅仅是自己还有被安置在边上喂草料安抚的狮子骢。 “想杀我的马?” 确实吐蕃在休息时没有闲着。 有类似于贾思博出谋划策的贵族谏言道:“殿下接下来围攻可以先废了对方的坐骑!” 勃伦赞刃心有余悸也只能出阴招了:“好!我们必须在大唐进十个球之前逼迫这个人退场才有取胜的机会!” 他的思路始终很明确禄东赞虎父无犬子培养出的下一代确实不错。 只可惜这次遇到的是挂逼。 刚刚得到天赋的李彦正愁没有施展空间等到休息时间完毕立刻翻身上了狮子骢飞奔入场。 “怎么会?” 勃伦赞刃的瞳孔猛然收缩。 因为李彦开始秀起来了。 东西驱突风回电激夭矫如龙跃马驰骋。 那骑术与刚刚判若两人。 这其实不是骑术精进而是狮子骢的主动配合。 狮子骢本就不易驯服武威安氏也是花了好大的心血才调教成现在这副乖顺模样。 经过刚刚比赛的折腾它已经露出了躁动的情绪前蹄时不时的扒着地面全靠喂**料勉强安抚。 这种反应很正常许多马球手和坐骑同吃同睡为的就是在日常的点点滴滴中培养默契。 李彦与狮子骢显然没有那么熟可当动物之友天赋生效他再骑上这头马儿的瞬间感觉再也不同。 “好伙伴!” 李彦伸手摸了摸狮子骢那蓬松的鬃毛。 这形态威猛的马儿顿时发出轻轻的呜咽声就像是撒娇般表现出亲近。 这就是灵性。 哪怕还很薄弱但有和没有之间就是巨大的差距。 有了灵性的马儿不仅能主动配合关键时刻也能克服天性为主人赴险。 “对方拥有这样的骑术为什么刚刚会被我们合围?” 吐蕃一方呆住了有人脱口而出:“他刚刚硬战是为了耗损我们的体力?” 如果刚刚李彦能将狮子骢驾驭到如此程度完全可以分割敌势根本不会同时面对五人围攻。 那样一来三个练成涅槃劲的吐蕃贵族倒也罢了其他两个没练成的肯定被他打下场去。 对方不这么做的原因自然不可能是刚刚才会这么骑马那想来想去就是反过来耗光他们的力气啊! 扮猪吃老虎! 他们五打一跟对方有来有往如果对方还在伪装的话…… 寒意直冲天灵。 一个惊恐无比的想法冲击着勃伦赞刃的心灵。 这场比赛不会真被大唐打个二十比零吧? 那要传出去吐蕃使节团可就出大名了! 等回去他二兄钦陵怕不是要气得活剐了他! 奇耻大辱! “殿下此人与这群凉州人都不熟悉恐怕是大唐特意派来此处的我们中计了!” 正在这时旁边的贵族低声道:“不如停止比赛!” 勃伦赞刃猛然转头双目圆瞪:“你是说我们认输?” 那人吓得赶紧闭上了嘴。 不过这个口子一开另一位吐蕃贵人马上提出了更委婉的说辞:“殿下这不是认输是看破了唐人的阴谋勇退以避三灾。” 勃伦赞刃胸膛起伏做出一个艰难的决定:“你们说得没错唐人弄坏阴谋久蓄我不能一错再错!” 他勒住马举起球杖高声喝道:“这场比赛不在约定内是你们唐人的阴谋我吐蕃拒绝承认改日我们的勇士会堂堂正正的击败你们!” 安忠敬等人愣住还没反应过来勃伦赞刃已经策马离去直接下了马球场消失在入场的通道口。 看台上的吐蕃贵族面面相觑只能离开座位往场外跑去。 不少人都侧着身子不敢直面观众的注视。 太丢脸了。 “直接认输了可还行……” 场上的李彦也愣住。 不过仔细想想倒也明白对方的顾虑。 同样是丢人现眼这个时候中断比赛还能保留一层遮羞布。 真要被打得落花流水那才是没有退路。 这群人毕竟不是单纯的马球手他们是吐蕃贵族代表着吐蕃出使大唐谁敢冒政治风险? 因为一场马球赛回去没了前途那实在太亏。 “可这样一来不显得我逼得对方直接投降?” “我本来不想继续出风头了……” 果不其然吐蕃的行为传播出去后百姓们奔走相告兴奋不已: “蕃贼不敌李元芳神威不战自降主动认输了!” “哈哈!快哉快哉当浮一大白!” “元芳威武!大唐万胜!!” 整座凉州宫城都成了欢乐的海洋。 这片喜悦的气息正向着四方飞速传播开来。 一路传向了凉州都督府。 …… 府内。 都督裴思简正在洗砚磨墨援笔录文。 硬黄纸上一个个字外柔内刚圆融遒丽端的赏心悦目。 不过当亲卫狂奔入内平复心情压低声音禀告后他手中的御赐紫毫笔还是颤了颤破坏了笔意的纵横。 因为那个消息实在有些惊人: “都督吐蕃畏李元芳之威主动认输了!” …… (书评区发了个天赋征集楼感兴趣的可以去设计后面会采用看看谁最骚~(???)?) 正文 第十六章 庆功宴 “李公之后真瑰玉也!” 将比赛的细节仔细问清楚后裴思简发出由衷的赞叹面带喜色。 这解决了他一个大大的难题那就是怎么继续将吐蕃使节团耗在凉州。 对于吐蕃大唐一贯是不怎么看得上的。 因为两国的地位高下一直高下分明。 后世网络上有两个著名谣言一个是文成公主嫁到吐蕃去地位很低还不如尼婆罗的尺尊公主。 一个是文成公主的嫁妆里有着成百上千的技术工匠李世民将中原先进的技术外传吐蕃借此才发展起来换而言之李世民为了彰显大国气度资助周边敌国。 前者从吐蕃史料《大事纪年》详细记载了松赞干布娶文成公主两人的生活死后的祭祀等等可以看出文成公主的地位。 即使后来唐蕃开战吐蕃仍然恭敬的祭祀文成公主至于松赞干布的其他女人根本没有记载。 至于那位传得神乎其神据说更受松赞干布宠爱的尺尊公主历史上就没这人是宗教神话发明。 第一个谣言纯属无稽之谈第二个倒还有些资料支持。 虽然嫁妆里的上千工匠古代汉人史料、吐蕃碑文、敦煌吐蕃历史文书里都没这事但在《吐蕃王朝世袭明鉴》确实提到了文成公主带来工匠和种子。 可是这书里面的其他记载都很夸张菩萨变公主、禄东赞忽悠李世民、用炒过的种子播种松赞干布的篇幅与宗教神话挂钩可信程度实在不高。 正史里反倒是李治登基时松赞干布遣人来贺李治赐了些匠人都是专门为贵族享受服务的展示大唐的高品质生活。 综合来说文成公主出嫁是大唐笼络牵制藩属的羁縻方式松赞干布十几岁继位一统高原狂得不行后来跟大唐一碰才知道小国竟是我自己到死都一直很顺服。 可惜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现在吐蕃拽起来了使节团的态度变得趾高气昂。 大唐虽然大败一场却也不愿给吐蕃好脸让裴思简将使节团留在凉州好好磨一磨这些蕃贼身上的戾气教会规矩再送长安。 这可不容易裴思简近来与吐蕃大使你来我往的过招感觉颇为头疼。 马球赛的促成他也在背后默默推动如今的结果可以说是最好的助力。 裴思简心情喜悦见污了墨迹干脆放下笔轻抚髯须道:“李六郎人在何处我做长辈的也该见一见他了。” 亲卫答道:“我来时场内外正在狂欢都拥住李六郎当时听着是要去醉香楼庆祝。” “哈哈那不急让这小郎君好好放松放松吧!” …… 李彦确实觉得很放松。 正午时分醉香楼内一群凉州最顶尖的世家子弟正在高歌狂舞欢庆大胜。 这名字土得掉渣的酒楼在凉州异常吃得开。 因为它的迎客方式很直接。 进了酒楼就有俏丽的胡姬款款相迎身材曼妙异域风情行为大胆。 经过幽深画廊到了厅内珠帘低垂坐屏肃立之后更有一排排舞女百媚乐者千娇笙歌曼舞一派升平。 李彦被簇拥着走进来时得知不满意还可以换一批。 文化的传承贯穿了千年。 怪感动的。 而在彩袖翻飞觥筹交错中不出意外的他成为了敬酒和结交的中心。 “满饮此杯!为六郎贺!!” “请君一歌请君一舞!” 之前在学馆门前众人还保持距离是自恃家世尊荣不愿意恭维一个身世骤变的人。 但现在他们看重的已经不仅仅是卫国公和陇西李氏的背景还有李彦这个人。 这人太猛了将来指不定出将入相未来不可限量此时不结交更待何时? 而李彦也一改学馆时的独来独往变得来者不拒尽展豪爽。 这样的交际我很喜欢~ 不过其他都好说唱跳方面他实在没经过练习。 见他推辞着不下场大家也表示理解然后一个个大男人扭身扬臂旋转腾踏招手遥送…… 看着这群魔乱舞的景象李彦心中叹息他很清楚用不了多久自己还将是其中的一员。 因为这是大唐的习俗。 当年他爷爷李靖灭东突厥的时候皇宫内派对庆贺李世民就在席上领舞太上皇李渊弹琵琶伴奏大臣们一个接一个的敬酒蹈舞庆祝这前所未有的大胜。 同样的名场面李承乾被废后李治成为太子当有了第一个儿子哪怕是庶出当爷爷的李世民也跑到东宫开心的带头跳舞。 不会跳舞的反倒变成了不合群。 一千年后的社恐:出门不说话。 一千年前的社恐:不会唱、跳、maqiu。 果然贾思博见李彦安静坐着来到旁边微笑道:“元芳可要好好学一学不然贵客打令(以舞相邀)不能接上就太失礼了学好了蹈舞他日得圣人相招也能一舞谢恩。” 这话不仅是规劝还寓意他的前程远大李彦抬起酒杯:“承兄吉言!” 安忠敬跳完了脸不红气不喘地坐在另一侧让刚刚想要凑过来的康猛赶紧带着康达退到一边:“我看元芳是不舍美人怀抱才不乐意跟我们共舞吧!” 说罢他和贾思博露出男人的笑容。 李彦也笑了起来故意道:“那你们还挤在这里?美人儿他们俩是不是很扫兴?” 旁边服侍的胡姬五官精致身材丰盈闻言垂首轻笑那含羞带怯的神态挠人心弦。 “哈哈!” 玩笑之后关系无形中又更近了些安忠敬浅绿的眼珠转了转笑道:“胡姬美艳却难贴心我刚刚才知元芳还与五叔有约要到府上作客我族中小娘子兰芷馨香才色兼在恰好一见!” 他口中的五叔就是安县尉李彦不好拒绝:“安县尉对我照顾良多我一定赴约。” 贾思博赶紧道:“不能厚此薄彼啊元芳你也要来我贾府我有不少好妹妹~” “你是贾宝玉么还好妹妹?” 李彦强忍住吐槽却也看出了他们不是客气是真的很想将族中女子介绍给自己。 不比山东士族喜欢将五姓女内部消化关陇世族婚嫁还是比较自由的。 唐初没有恨不能娶五姓女之说野史小说的话可信度存疑直到安史之乱后皇权旁落五姓女在婚庆市场上火爆渐渐的世家大族连皇子都看不上了。 当然娶正妻需要长辈做主这里的小娘子显然是庶出妹子当个妾室便是。 送妹子暖床在世族间是正常操作只是这两位做得未免太直白。 果然是凉州风格。 “门阀的糖衣炮弹呵呵……” 李彦正思考着怎么开口外面突然响起一道凄厉的女子喊声将堂内载歌载舞的公子哥们吓了一跳: “伏哥不是自杀不是自杀!” “请为我夫郎作主啊!!” 正文 第十七章 《马球领队被害事件》 堂内安静了一刹那。 边上伺候的酒博士忙不迭的上前躬身致歉:“是我等的不足扰了郎君的兴致!” “罢了!” 安忠敬笑容收敛挥了挥手沉声道:“那位是伏哥的家眷将她好言劝走不要动强。” 贾思博也叹了口气:“伏哥可惜了。” 伏哥曾是凉州年轻贵族的座上宾客凭借一手出神入化的马球技术得到广泛认可。 正如后世的体育明星大家忽略了他的出身是真的很喜欢他。 可惜关键时刻掉了链子在与吐蕃比赛的前夕居然受不了压力自杀。 众人既愤怒又惋惜。 当然这也是比赛最后大胜了结果变得更好否则就只有愤怒没有惋惜了。 然而下一刻外面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响动女子的声音居然变得更近:“阿郎为我夫作主啊!” 安忠敬眉头扬起对李彦歉然道:“这妇人烈性元芳我驭下不力让你见笑了。” 李彦道:“夫郎不幸情绪激动人之常情安兄不妨见一见她也算尽份心意。” 安忠敬听外面闹得更厉害也有些恼火:“让她进来!” 不多时一个披散着头发身材高挑健壮穿着白麻孝服的女子被带了进来。 她进来后直接拜倒在地上连连叩首模样悲惨:“丽娘拜见阿郎请为我夫作主!” “不必如此你起身说话。” 安忠敬抬了抬手:“你刚刚有言伏哥不是自杀为何有此想法?” 丽娘站起身来伸手理了理头发露出一张美丽而坚毅的脸:“我夫郎昨日还自信满满对妾言必胜吐蕃怎可能一夜之间寻了短见?他是被人谋害!” 安忠敬无奈的摇了摇头。 成年人的崩溃往往就在一瞬间伏哥起于微末靠打马球改变命运骤然面对万众瞩目的大赛被压垮了也不奇怪在妻子面前只是伪装罢了。 丽娘似能看出安忠敬所想从怀中掏出一物急声道:“我夫不是强撑这是他写的日录请阿郎过目!” 日录就是古代的日记安忠敬接过来不经意的看了看表情诧异。 他迅速翻到最后仔细看了一遍:“这篇真是他昨日所写?” 丽娘点头:“是!绝不敢欺瞒阿郎!” “怪哉!” 安忠敬皱起眉头见贾思博探过头来主动递了过去。 “未曾想伏哥竟写的一手好字!” 贾思博接过很快也奇道:“笔锋刚劲一气呵成这不是要寻短见的人所能写出来的。” 说着又转给李彦。 “确是好字。” 李彦微微点头。 伏哥的字写得真不错单看这本日录倒像是中原的寒门子弟准备通过科举来改变命运。 而且日记的内容除了一位马球手的日常记录了满满的击鞠技巧外还时不时有读书笔记。 李彦就看到了道教的《通玄经》比起学馆博士的讲解也差不到哪里去。 知识改变命运啊! 李彦明白了怪不得这契丹小伙能成为各府的座上宾客。 想想他身为李靖嫡孙不会跳舞都显得有些不合群伏哥如果单纯只会打马球与众世家子毫无共同语言那列席其中也很尴尬下次别人就不会请他了。 只有不断充实自己谈吐见识向贵族靠拢大家才会带他一起玩。 可惜这位自强不息的马球领队已经变成了一具冰冷冷的尸体。 最后那篇锋芒毕露的日录里面对吐蕃的种种战术分析以及对未来人生的向往再也无法实现。 日录传了一圈众人窃窃私语起来态度有所转变。 安忠敬问:“丽娘你认定伏哥是被他人所害可有怀疑对象?” 丽娘低下头:“妾不敢乱言。” 安忠敬道:“伏哥身死的屋子是球队休憩备战之所只有我凉州队的队员可进尸体也是同队的史明发现的。” “如果伏哥不死胜了吐蕃在这里受恭贺的正是他们结果因为伏哥身亡他们失去了这个表现的大好机会你觉得杀害你夫郎的凶手会是他们?” 讲白了没有杀人动机。 对于马球队员来说谋害了他们的队长有百害而无一利就算内部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矛盾也不该是在这种时候爆发。 丽娘却咬了咬牙猛的抬起头来:“阿郎妾怀疑一人!” 如果没有看过日录安忠敬肯定是不理的但此时真有了几分好奇:“说吧!” “就是史明!” 丽娘泣声道:“我夫郎视史明为兄弟此人却狼心狗肺暗怀不轨前些时日来家中作客还欲轻薄于我被我呵斥后泱泱离去!” 她的姿色在普通人里已经算是美人级别十分耐看再加上男要俏一身皂女要俏一身孝此时孝衣在身哀泣的眼波流转大家心头一动都觉得那史明还是有眼光的。 这小寡妇真润啊! 呸兄弟妻不可欺! 凉州男儿最重血性岂能看得上这种行为史明简直是猪狗不如! 安忠敬的脸色彻底沉下:“真有此事?” “妾愿与之对峙!” 丽娘重重点头:“妾怀疑他心怀恨意不想夫郎大胜吐蕃荣耀加身才暗中加害伪造自缢!” 此言一出堂内世家子纷纷变色。 如果这个指责是真的性质就太恶劣了。 这不仅是来自队友的背刺还是在两国外交的重要时刻最不可容忍的背叛。 “妾还有一个证据。” 丽娘又道:“我夫郎每次打马球在马鞍后扣的得胜结手法是妾教的与众不同如果他真的自寻短见肯定也是用这种惯用的绳结而旁人伪造用到的绳结肯定不同……” 安忠敬看向康猛。 康猛马上道:“可以找仵作确定此事绳索还有保留。” 安忠敬大手一挥:“好此事必须速速确定我可不想我的马球队里藏着这般奸恶之徒!” 说罢他又吩咐自家仆人:“去将史明带来……不将整支马球队都喊来再设一宴。” 安排完毕他亲自站起身来到丽娘面前正色表态:“我一定查个水落石出不能让无辜者含冤而亡!” 丽娘盈盈拜下:“谢阿郎!” 庆功宴虽然被打扰了一众世家子的兴致反倒更加高昂起来。 如果不是这年代不流行男女混舞人家又刚死了夫郎说不定都邀舞了。 即便如此他们也纷纷上去嘘寒问暖表明正义的态度。 贾思博是少数几个没动的因为他发现李彦坐在席上看向众人的目光隐隐一变。 那种洞察人心的眼神他觉得很熟悉。 家中长辈看卖弄心机的小辈时就会带着几分这样的似笑非笑。 可现在李彦居然也能有这种气质? 明明之前的相处中这位虽然武功了得为人处世也很成熟但很多时候又不免有几分愚钝。 可现在…… “外愚内智大巧若拙?” 贾思博心头一凛再也不敢有丝毫小觑。 而李彦沉浸在奇妙的变化里再看场中发生的一切已是有着截然不同的两种感受。 “这案子有点意思!” 【天赋:薛定谔的神探(生效)】 【智慧:3(“大聪明”)】→【智慧:13(大聪明)】 正文 第十八章 此案必有蹊跷 马球队很快到了本来兴致冲冲但发现在另外一间厅堂里没有任何世家子相招也没有美艳胡姬服侍又变得失落起来。 不过他们当惯了牛马一旦美味佳肴端上来也很快抛开念头开始干饭。 隔壁吃得香这边衙门的林仵作被请来还带着尸格(尸检报告)和伏哥上吊的绳索。 这显然是不合规矩的。 但这间华厅内坐着的人几乎就可以决定凉州的规矩。 这位林仵作恭敬的态度显然就像是在面对县令询问一样:“禀郎君伏哥除了颈部绳索缢痕外没有别的外伤痕迹颈部没有多重缢痕缢痕环绕颈部呈闭锁状态尸体脑袋下垂面色惨白眼珠怒凸舌头长伸……” 安忠敬听得直倒胃口赶紧打断:“行了你就讲重点他有没有可能是被人谋害?” 林仵作摇了摇头:“不可能一切符合自缢死状。” “你不用害怕即便误断也不是你的责任。” 安忠敬明白他的顾虑做出承诺后又问道:“如果别人杀害伏哥后再伪装成自缢的假象可以办到吗?” 林仵作愣了一下想了想缓缓点头:“可以办到。” “很好你看一看绳结!” 安忠敬挥手让林仵作退到一边示意丽娘上来看绳结。 丽娘缓步上前双手哆嗦起来似乎临近真相反而变得畏惧。 这种反应让众人心生怜悯而下一刻又转为怒火的升腾。 因为丽娘检查了绳结眼泪很快滚滚而下声音颤抖:“不是我教夫郎的那种我教的在日录里有画!” 日录在康猛手中他赶紧翻开找到了绳结的画再走上去对比了一下冷声道:“还真不是。” “好啊!好啊!” 安忠敬脸都气红了:“将史明带过来!” 如果伏哥不是自杀那么第一个发现他尸体的史明就有最大的嫌疑。 因为从众人没有见到伏哥到发现他上吊自杀的尸体也就一刻钟的时间。 这么短暂的时间想要造成自杀的假象偷偷离开然后再被别人发现是根本来不及的。 可如果报案人就是凶手那一切都能解释了。 很快一群大汉鱼贯而入。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看向为首的一人。 此人身材矮小满面虬髯鼻子很大其貌不扬。 但行走之间能看出身姿矫捷劲力有成。 他正是马球队里的二号人物史明相当于副队长。 眼见众人目光不善伏哥的遗孀丽娘又立于堂上史明眼珠转了转主动上前行叉手礼:“阿郎请不要责怪伏哥我们愿意替他受过!” 如果换成之前安忠敬会很欣慰自己的马球队一片和睦人死了都有这般情谊可现在他眼中厉芒闪烁似笑非笑:“我记得你最初入队是受伏哥举荐?” 史明有些受宠若惊:“不想阿郎还记得正是如此我一直将伏哥当成兄长心怀感激!” 安忠敬嘿了一声:“那你是不是以为伏哥死了我会将领队的位置交给你?” 史明听出这位主子口气不善赶紧低声道:“不敢!不敢!” “你还有什么不敢的!” 安忠敬再也忍不下去将绳结砸到他的身前:“你看看这是什么!” 史明吓了一跳捡起来仔细看了看脸上透出茫然:“这是我们绑得胜勾的绳结啊为何触怒了阿郎?” 安忠敬怒喝道:“伏哥就是用这条绳子上吊的你第一个发现他的尸体怎么现在不认得了?” “啊!”史明手一哆嗦绳索掉在地上。 安忠敬暴怒:“你视伏哥为兄长?亏你说得出口你谋害伏哥害我们凉州险些败于胡奴马下受尽屈辱你这种寡廉鲜耻的卑劣之徒万死难辞其咎!” 史明终于听明白了面色剧变双手挥舞:“冤枉!我怎么可能杀害伏哥?我过去时伏哥已经吊死了!” 安忠敬道:“可伏哥自杀所打的绳结却非他惯用变成了你习惯的得胜结你怎么解释?” 史明大叫:“阿郎明鉴这种得胜结别人都会凭什么污到我身上?” 安忠敬吼道:“那别人也调戏丽娘对兄嫂不尊吗?” 史明哆嗦了一下结结巴巴的道:“我只是……只是说了几句狗屁话……一时糊涂……” 他之前底气十足身后的其他马球队员还摆出力挺的姿态可此时一听顿时纷纷让开脸色精彩。 不过说着说着史明又指着丽娘道:“是她勾引我的她趁伏哥不在对我勾勾搭搭我一时忍不住……” 这副反咬丑态所有人都看不下去安忠敬摆了摆手:“把他给我拖下去关进县牢请康县尉严加审讯!” 康猛道:“请放心我阿耶一定会秉公办理!” “蒙腾你去押送他别出意外!” 贾思博也点了点头身后的大力士蒙腾领命上前扣住史明肩膀将他拖了下去。 “冤枉!冤枉!阿郎我冤枉啊!!” 史明不敢挣扎只是喊叫。 那凄厉的声音一路远去直至消失不见。 没有人再顾及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安忠敬大步来到泪水涟涟的丽娘面前温和的道:“你夫郎的冤屈我会宣告全城为他洗刷让伏哥不再背负着懦夫之名死去!” “多谢阿郎!多谢阿郎!” 丽娘激动不已双腿一软倒入安忠敬怀中。 安忠敬叹了口气。 伏哥这下你可以安心的去了。 汝妻子我养之! …… 半个时辰后醉香楼门前世家子们互相告辞尽兴而归。 众人合力抽丝剥茧澄清了一桩不白之冤以后又可以吹一波了。 “大兄今日先有我凉州大胜吐蕃又有凶案翻转真相大白真是太精彩了!” 康猛和康达同骑一匹马康达满脸兴奋险些手舞足蹈。 康猛点点头:“可惜我们两兄弟只是边缘人物若不是你与李六郎相熟都无法列席其中。” 康氏也是昭武九姓之一当年和安氏一起迁来中原的但现在安氏何等辉煌他们却将沦为寒门。 这一刻康猛突然理解了自己的父亲为什么会对喜欢读书的康达那么的宠爱。 科举有望的康达是家族重新崛起的希望。 想到这里康猛郑重的道:“三郎我以前对你颇多打击是目光短浅愚昧之举在此向你赔不是了!” 康达脸孔涨红连连摆手:“大兄说哪里的话我们是兄弟!” “是啊我们是兄弟!” 康猛搂住他的肩膀晃了晃突然看向前面:“六郎?” 李彦走了出来:“看到你们兄弟真正和好我就放心了!” 康达笑道:“多谢元芳关心过几日一定要来府上做客哦!” 李彦道:“倒也不必急着分别我正好要找你们将林仵作唤出来再问几个问题。” 康猛不解:“凶手不是已经抓到了吗?” “很遗憾依我之见凶手并没有伏法!” 李彦微微一笑黑夜之中眸光显得特别明亮:“此案必有蹊跷!” 正文 第十九章 神探李元芳 食店内。 林仵作看着面前三位贵人终究还是忍不住面前热腾腾的香气呼啦啦吃了起来。 李彦没有选择去林仵作的家里毕竟世人皆认为仵作晦气不详。 作为现代人李彦心中的法医是为亡者说话的伟大职业但在古代大家的观念皆是如此没必要特立独行否则仵作都会被连累。 因此他带着林仵作来到食店请他吃了碗羊肉面当作夜宵。 唐朝对羊肉有着近乎执着的追求从平民到天子都喜欢羊肉。 比如长安的皇亲国戚达官贵人只要做官在五品以上每个月公家就免费发肉。 四品五品官员每个月给九头羊三品官员每个月给十二头羊再往上的亲王每个月供给二十头羊。 受这样风气的影响羊肉烹饪花样极多凉州的小食店内最著名的就是羊肉面补元阳益血气。 切上几片肥瘦相间的羊肉撒上胡椒、蘑菇、姜末满满一碗面口感很棒。 此时林仵作吃完一大碗摸了摸肚子十分满足。 不仅是身体上的饱腹还有精神上受到尊重的慰藉。 对方有康县尉的两位郎君相陪真要找自己出来还不是随便使唤。 现在却做出这样的安排那必须卖力。 李彦开始发问:“此间只有我们四人我希望林仵作给出一个准确的判断伏哥到底是不是自杀身亡?” 林仵作没有迟疑低声道:“回小郎君的话以我仵作二十载的经验确是自缢而死。” 康猛皱眉康达奇道:“可你刚刚在厅内不是说有可能是别人杀害伏哥后再伪装成自缢的假象吗?” 林仵作苦笑:“我是说可以办到但在短短的一刻钟的时间内……唉不是故意欺瞒是安郎君心中已经有了判断我实在不敢嘴硬!” 李彦道:“时间短暂伪造可以却布置不出那么完美的现场对吗?” 林仵作点头:“对对就是这个意思。” 他又对康达道:“请康小郎君恕罪!” 康猛听了一时间感同身受心有戚戚焉:“你也难啊!” 康达赶忙道:“别担心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林仵作卑微惯了依旧没有把话说死:“当然我见识低浅天下之大或有人能做到这样的事情终究不能下断言……” 康猛冷笑:“刚刚史明的表现你也看到了他会是那样的能人?” 林仵作摇摇头:“我也奇怪却不敢多言史明不像是能杀害伏哥伪装自缢的凶手。” 李彦等他们说完问出了第二个问题:“伏哥死时失禁了吗?” 康猛和康达顿时变得不自然刚刚吃了一大碗羊肉面的林仵作却不以为意点头道:“自缢之人因为身体松弛在尸体下方往往会出现大量失禁秽物伏哥也不例外。” 这点古人早有发现很多古代笔记诸如《虞初新志》《茶余客话》都谈到过自缢者的家人会在尸体下方用铁器或大石镇而压之或用炭灰掩盖表面上是防缢鬼其实就是驱除秽物臭味的手段。 因此上吊自杀的现场不仅死状恐怖很多时候还是臭不可闻。 电视剧里面吊死的人被发现后大家哭喊着上去抱想想现实里那画面就很有味道。 李彦又问:“那发现伏哥尸体的史明身上有沾到秽物吗?” 林仵作回忆了一下肯定的道:“没有他离的很远根本没有靠近。” 康达露出鄙视:“伏哥待他极好此人竟如此凉薄。” 康猛却有不同的看法:“这倒是人之常情不能苛责不过若史明是凶手出于伪装他应该会抱住尸体吧?” “大郎倒有法曹的天赋!” 李彦对他有些刮目相看点头道:“假设史明杀害了伏哥双方接触难免会留下痕迹他如果毫不嫌弃的抱住尸体事后就算被发现也无法作为证据这也是凶手常常冒充尸体第一发现人的原因。” 康达颤声道:“那这么说我们冤枉人了?” “以上都是间接证据还不能下断言只能说史明杀害伏哥的可能性极低。” 李彦微微摇头继续问道:“林仵作在来醉香楼之前你见过伏哥的遗孀丽娘吗?” 林仵作道:“见过我收敛了伏哥的尸体后将他送往县衙途中丽娘就追了过来问明情况后她眼中满是愤怒恐怕在那个时候她就怀疑是史明杀害伏哥了。” “愤怒吗……” 李彦若有所思。 林仵作虽然不赞同丽娘的指认却还是很佩服她的勇敢:“这位娘子敢冲击醉香楼冒着触怒高门贵人的凶险为夫郎正名伏哥家有贤妻可惜啊!” 李彦点点头接着询问各种细节。 林仵作越来越震惊。 他从未见过如此才思敏捷聪慧过人的高门贵人! 哪怕对于仵作的具体操作并不了解却又往往有发人深省之言让他获益匪浅。 “多谢林仵作!” 一刻钟后李彦送别依依不舍的林仵作又对康猛道:“大郎带我去见一见史明。” 康猛看了看时间有些为难:“现在?” 食店外面的人流依旧很多小贩叫卖很是热闹。 武威曾经是中国最早的不夜城第一个开夜市的地方哪怕不复当年辉煌但习惯延续下来是不宵禁的。 这点比长安要好。 真要在长安夜晚李彦除非配上卫国公府的鱼符否则只能在坊市内部活动。 可即便如此史明已经被押入牢房这个时间点去县衙也太晚了。 不过迎着李彦的目光康猛稍加迟疑后还是咬了咬牙道:“好!” 李彦承情:“多谢!” 必须兵贵神速。 因为他并不知道目前这种状态什么时候会消失。 头脑清晰思维敏捷洞察力强各种细节历历在目以往所得的知识点随意提取。 武功的强横让他有着天下之大都可去得的自信纵横睥睨。 智慧的提升则是洞彻人心一切阴暗受阳光普照无所遁形。 所以。 请叫现在的我…… 神探李元芳! “真想永远保持啊话说这种体验不是骗氪么!” 李彦感叹起来。 姑臧县的县衙与凉州都督府紧挨三人很快到了。 如今的姑臧县令姓崔举明经出身刚刚上任没多久学馆内免费酪浆的福利就是他安排的。 虽然世家子没一个看得上但李彦白嫖了三个月对这位县令的印象不错同时注意到衙司内灯火还亮着很可能这位勤奋的县令还在工作。 康猛见了顿时变得小心起来好在李彦发现今夜是何竟当差马上得到了通行。 至于狱卒见到县尉家的郎君来了更是连多嘴问一句都不敢。 这个时代官吏对于世家大族的特权早就习以为常一路带到了史明面前。 史明被单独关押在一间牢房里已经戴上了木枷没法躺下只能倚壁蹲坐。 他的双腿打着颤满头都是冷汗。 杀兄戏嫂这种人进入牢狱也是最让人看不起的有的是折磨等着他。 于是乎当看到康猛出现他立刻以极为怪异的姿势扑过来木枷抵住槛杆凄声道:“康郎君我是冤枉的救我啊!” 康猛指着李彦:“此次是李六郎前来看你你老老实实的回答他的话或许可以保住一命!” 史明惊呼:“逼得吐蕃投降的李六郎?六郎你是大英雄救救我我真的冤枉啊!” “一味喊冤别人是不会理你的现在你自救的办法就是老实回答我的问题。” 李彦道:“丽娘和伏哥的夫妻关系如何她真的有勾引你吗?” “她……她……” 史明嘴动了动脸色变幻不定最终还是垂下头老老实实的道:“丽娘并没有勾引我。” 康达松了口气。 他刚刚路上还怀疑丽娘是谋杀亲夫的凶手幸好不是。 史明的表情就是后悔相当后悔:“十天前伏哥请我去他家中饮酒那时我们将要面对吐蕃队他压力很大喝得又快先醉倒了我当时也喝了不少见丽娘美貌贤惠再想想家中劣妇一时鬼迷心窍忍不住轻薄了几句但还没等我动手她已是厉声相喝我怕惊扰到伏哥就匆匆离开了……” “你还想动手?真是活该!” 康达那么好的脾气都忍不住了。 康猛则陷入思索。 看来丽娘并没有说谎站在她的角度这史明真不是个东西。 怪不得得知自己夫郎的尸体是这位发现后会怀疑是史明伪造自缢。 如此说来这起案子仅仅是一个误会? 李彦却是早有预料的点点头:“除此之外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史明见这位小郎君似乎相信自己精神一振仔细想了想道:“伏哥近来都心情烦闷与丽娘似有不和。” 康猛认为他还想抹黑很是不悦:“夫妻之间总有些矛盾这很稀奇吗?” 史明道:“康郎君有所不知别的夫妇或许如此但伏哥和丽娘是真的恩爱非常伏哥独爱丽娘一人从不寻花问柳丽娘不仅勤劳简朴还打的一手好马球伏哥的马球技巧就是丽娘教的。” “咦?” 康猛康达十分诧异李彦则微微一笑。 最后一块拼图…… 找到了。 凶手就是那个人! 正文 第二十章 真相只有一个! “伏哥说过他有如今精湛的马球技巧是得娘子诸多点拨。” “我想着如果勾搭上丽娘日后说不定也能当上领队。” “我是对不起伏哥甘愿受罚只希望能洗刷杀人的罪名啊!” 史明反正社死了干脆破罐子破摔为的只是保一条狗命。 “原来是真的丽娘这样的女子相当少见啊!” 康氏兄弟这才相信脸上依旧满是意外。 这个时代的女子会打马球并不少高门士族的娘子经常在球场上与男人竞技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但她们的技术是普遍不如男子的毕竟身体差距摆在那里又没有后世特别离谱的跨性别者。 伏哥是公认的凉州第一马球高手他的高超球技居然受到妻子点拨传出去肯定会引发轰动高门小娘子恐怕会争相邀请丽娘。 李彦心中已经有了答案接下来就是寻找证据继续问道:“伏哥和丽娘成婚多久了?有孩子吗?” 史明想了想:“他们成婚至少两年了还没有孩子。” 李彦道:“没有长辈催促吗?” 史明道:“伏哥是契丹人从营州而来丽娘是本地口音似是遇了匪患家人遭受不测两人家中并无老人赡养……” 李彦毫不意外的点点头:“那他们办理了我凉州的手实(户口本)吗?” “伏哥成名后阿郎为他们夫妇办理了手实报给了户部。” 即便落到这个境地伏哥都已经死了史明的口气里依旧对伏哥拥有户口充满着羡慕。 唐朝的移民制度时而宽松时而严格宽松时来者不拒严格时那是真的严出入境都不允许。 比如玄奘西行时就在不许出境的时期路过凉州时还被那时的凉州都督李大亮扣拿过。 别说什么皇帝相送受封御弟了历史上的唐僧根本是偷渡出去的。 而这些年由于吐蕃坐大边防时有摩擦边州外民想入籍上户口也需要审查。 高门大族赏赐仆役常常就是帮他们脱离奴籍弄到正规的手实公验成为良民。 伏哥球技出众改变命运得安县尉担保入籍与丽娘的手实一起整理计帐在县里编成户籍一式三份长安户部存档一份凉州都督府留一份姑臧县县衙留一份。 手续办好他才是一名光荣的契丹裔大唐人不再是安忠敬的仆从而是良民。 以后不打马球凭借着赚取的家财也可以成为富裕人家生下的孩子有机会参加科举得到官身。 这才是真正的改变命运出身鲜卑族至今仍是奴籍的史明当然很是羡慕。 见李彦开始查户口了康达实在忍不住满心的好奇低声道:“大兄伏哥到底是怎么死的?” 康猛微微摇头他隐隐有些想法却又模糊不堪无法将关键点窜连起来。 而此时李彦已经安排起来:“何竟去帮我查一查伏哥和丽娘的户籍。” 何竟应声:“请六郎放心户籍就在县衙内我这就去。” 李彦又对后面的狱卒道:“可有纸笔?” “小郎君请稍候!” 狱卒点头哈腰赶忙去寻了递上。 所用的纸笔质量居然不错比之前李彦在学堂时期的文具好。 李彦失笑在纸上笔走龙蛇写的却不是字而是画了一幅画。 康猛和康达凑过来一看奇道:“这不是伏哥日录里的得胜结吗?” 李彦点点头:“大郎我想向你借一位办事得力擅长轻功的不良人。” 康猛露出为难:“这恐怕……” 他和弟弟跟在李彦身后混没关系只要祸事闯得不是太大都是小辈的胡闹。 可如果出动不良人那就是真的涉及法曹权力了。 他不敢拿父亲的官职开玩笑。 李彦微笑道:“大郎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你若信我此事办成令尊有大功劳!” 康猛直直盯着李彦沉吟片刻下定决心:“好!” 众人离开牢狱在县衙附近又选了间食店同时派人传信。 一刻钟后一个男子走了进来对康猛行叉手礼:“不知大郎相唤有何要事?” 他外罩半身皮甲腰佩长刀背脊挺拔目光凛凛。 论长相倒也俊秀可惜脖子处有块巨大的胎记这要是在吏部铨选肯定会被刷下去。 康猛介绍道:“这位是石璟我父麾下最得力的不良人六郎有什么事情尽量吩咐如果他办不成其他人也无力胜任。” 李彦打量石璟。 不良人就是黑社会从良有过案底的前科犯被官府招安后反过来抓捕凶徒要犯。 这些人社会地位很低在官吏体系里面几乎处于鄙视链的最底端但大多有几手绝活。 因此在各郡县看一个分押法曹的县尉势力怎么样他手下不良人的数目和能力是一个很关键的评判因素。 李彦将画的纸递给石璟:“你的目标是吐蕃使节团的马球队我要你对比一下他们马鞍后面的得胜结有没有和这个相似的。” 石璟接过行了一礼毫不迟疑的转身离去。 …… 一刻钟后。 何竟拿着户籍来到李彦身前。 半个多时辰后。 石璟去而复返拿回了一个吐蕃马球手的得胜结。 “难道说!” 康猛对比结果后面色变了。 他终于意识到了这起案件到底是怎么回事。 “真相只有一个再精妙的伪装想要做到天衣无缝也是不可能的!” 李彦点点头淡然起身:“去通知康县尉吧!” “明白!” 康猛立刻去通知。 康达也不知道这位大兄说了什么就发现阿耶康县尉来得奇快无比身上还带着阿娘的香气估计是从床上刚爬起来的。 但康县尉很快就进入了工作状态。 一身青色官袍面容冷厉眼神锋锐审视似的光芒刺在人身上跟刀子似的。 这是法曹当久的正常表现。 整日与案件为伍审判犯人长年累月之下都容易养成这个面相。 像狄仁杰那种笑眯眯的钓鱼客反倒是特例。 “见过李小郎君!” 不过双方见礼后康县尉对李彦十分客气态度俨然超过了家世的影响。 同时他紧急调集了麾下二十多名不良人对为首的石璟嘱咐道:“如果发生冲突一定要保护好李小郎君明白吗?” 石璟听命:“是!” 李彦微微一笑没说什么。 一边的康达终于忍不住了:“阿耶这到底要去干什么啊?” 康县尉看着这宝贝儿子低笑道:“三郎你交了个好友为父的前途就看这一晚了!” “走!” 众人浩浩荡荡往城南边缘而去。 那里几乎是姑臧县城内人烟最稀少的地段甚至罕有人至。 别奇怪别说本就是边地的凉州就算是长安也有几个坊市内少有人居住。 进去改造改造能直接开鬼屋的那种。 而伏哥和丽娘的家就在这里。 选择这个偏僻的地方不仅是风物简朴还有职业的需要。 他们的院子前方就有大片空地可以用来锻炼骑术。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此时的空地上安忠敬正端坐在高头大马上府中的仆人则在为丽娘搬家。 说是吾养之就是吾养之这正是男人的信誉! 远远看到李彦带着一大群人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浩浩荡荡的走了过来安忠敬愣住了。 近了后他看到康县尉和麾下的不良人很是不悦:“康县尉你不速速提审史明查明伏哥的冤情么来此作甚?” 武威安氏势力太大康县尉堂堂九品官员面对安忠敬这个白身气势一滞不太敢乱答话。 “安兄白日我们还并肩同战吐蕃今夜却要得罪了!” 李彦选择出面他叹了口气眼神一厉直指安忠敬:“拿下他!” 正文 第二十一章 恼羞成怒的凶手对侦探下手了! “我看谁敢放肆!” 李彦一声令下石璟等人见康县尉微微点了点下巴立刻不约而同的冲上呈天罗地网包抄过去。 安忠敬勃然大怒伸手在马鞍后一捞一根短棍握入手中直指过去。 “安郎君得罪了!” 石璟速度最快身如鬼魅几下闪烁窜进马腹下方一个倒挂金钩靴子直接踢在了马股上。 马儿受惊之下长嘶一声撒腿就跑方向正是不良人的包围圈。 于是乎一群配合默契的不良人一拥而上就将安忠敬团团按住。 他的短棍一招未出便被拖下马来。 “龙有龙途蛇有蛇道果然不能小觑!” 李彦旁观暗暗点头。 这些不良人不像世家子对劲力有着系统修炼出手间并无章法但极为实用。 在这种小规模的乱斗中很容易乱拳打死老师傅。 别说安忠敬他若是被堵在小巷子里面遇上这一帮不良人想要在不伤人的情况下拿下对方都不太容易。 可如果出刀将他们斩杀那又是与大唐官府公然对抗了。 “元芳!!” 因此安忠敬挣扎了几下发现根本脱不开也放弃了抵抗怒目圆瞪:“我视你为友为何如此对我!” “事急从权为了保护安兄免受凶手胁迫这是无奈之举。” 李彦歉然道:“此事之后我亲自向安兄赔罪但今夜凶人必须拿下!” “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安忠敬满脸愕然不待他多问院门开启一个女子走了出来。 正是丽娘。 外面发生这么大动静那些搬家的仆役都发现了。 个个脸色苍白的往外看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唯独丽娘见了后主动走了出来。 她行走之间虽没有大家女子的庄柔却有一股野性动人的味道到了二十步开外惊愕中带着警惕朝这边喊道:“这里是凉州之地你们胁迫安郎官府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李彦笑了指了指左右:“他们就是官府中人这位康县尉正在审理你夫郎的案子!” “少府(县尉尊称)万福民妇不知少府驾到失礼之处还望赎罪!” 丽娘啊了一声先是盈盈行礼然后不亢不卑的道:“不知安郎犯了何事?妾人卑言轻不敢妄言可安郎绝对是正人君子望少府明察不要冤枉了好人!” “丽娘!” 安忠敬听了脸上露出深深的感动之色如果不是被控制住恐怕都要过去来个大拥抱了。 李彦看着两人互动:“之前还是阿郎现在就变成安郎了称呼得真亲热啊!” 安忠敬看向他皱起眉头:“元芳你难道也对丽娘……” 李彦失笑:“我可不敢接近蛇蝎心肠逼死亲夫的女子!” 此言一出队伍后方被保护起来的康达愣住了。 安忠敬则勃然变色:“胡言!丽娘怎会逼死亲夫!” “因为在醉香楼上她所说的话没一句是真的……哦除了史明那个卑劣的家伙确实想要调戏她!” 李彦摊了摊手:“九假一真偏偏这一真构成了整个故事的核心仓促之下能想出这个计划很厉害!” 丽娘脸上满是茫然:“不知李小郎君为何有此误会我所言句句属实绝无虚假啊!” “没关系你的破绽我会一个个指出来。” 李彦故作威严的咳了咳:“第一个你为什么去醉香楼?” 丽娘怔了怔。 李彦道:“你在半途截住林仵作询问了情况既然知道找仵作手中又握有日录和绳结为什么不直接去衙门向负责此案的康县尉呈上证据讲明疑点而选择去醉香楼呢?” 丽娘瞳孔微微收缩脸上露出悲戚之色:“我听夫郎生前有言安郎君深明事理体恤下民才会去寻他证明夫郎的清白!” “很好的借口可惜无用。” 李彦转头问康猛:“大郎你在得知伏哥死讯意识到我们要输的时候是怎么称呼伏哥的?” 康猛想了想:“我那时骂他契丹奴。” “一刻钟前你对伏哥颇多夸赞一刻钟后你就斥他为奴!” “就因为伏哥自杀陷凉州于绝对的不利你恨极了他!” 李彦道:“这样的改变是人之常情丽娘你又凭什么用安忠敬曾经对伏哥的态度去推测当前呢?” 丽娘垂下头:“妾见识浅薄一时间没有想那么多……” 李彦道:“你的见识可不浅薄你在醉香楼上表现得十分冷静思维条理清晰证据层层递进哪里是寻常民妇能比?而越是冷静的人越不该把洗刷夫郎冤情的希望寄托在一群世家子身上!” 他看向安忠敬:“一边是被夫郎自杀连累险些与敌国比赛惨败喜怒不定的贵人另一边是与此事无关的法曹县尉换做你会选择哪个?” 这个选择终于让安忠敬变了色。 他双拳握住沉声道:“元芳之意丽娘利用我?” “很遗憾确实是这样。” 李彦点点头:“丽娘之所以不随着仵作去衙门而是跑向庆功宴是因为精于断案的康县尉要一步步审查很可能发现蹊跷而安兄年少情挚一旦厌恶一个人罪名就是他的比如行为卑劣的史明。” “当你们定了罪这案子就会被办成铁案康县尉想必不会冒着得罪诸位贵人的危险再去寻找其中的破绽。” 安忠敬沉默了片刻摇头道:“我还是不信她取出了伏哥的日录又有得胜结证据属实这又怎么解释!” “那本日录就是第二个破绽。” 李彦看向丽娘:“你识字吗?书法如何?” 丽娘回答道:“夫郎练字时顺带教我粗通一二。” 李彦微笑:“谦虚了你能从笔迹上看出伏哥自杀前一天的日录还是情绪饱满自信奋进这又怎是粗通必须要对书法有一定的鉴赏能力才能办到!” 丽娘张了张嘴眼神开始变化。 李彦道:“你一副农妇打扮姿态卑贱却又将日录的笔迹作为你夫郎不是自杀的证据这种矛盾感你自己恐怕难以察觉。” “同样的安兄往来无白丁不通文墨的乡野赤贫是很少见到的也忽略了这点。” “而我之前偏偏很穷接触的人里面可没有你这么古怪的……” 顿了顿他做出总结:“那本日录不是伏哥写的是你写来给伏哥作为学习教材的吧?” 安忠敬愣住:“那是丽娘的日录?” “很明显。” 李彦让康猛取出已经被列为证据的日录翻开第一页再翻到最后一页:“这是你的第三个破绽你看看这两页字发现了吗字迹没有变化!” 丽娘终于变色。 其他人思索片刻也恍然大悟。 伏哥是个马球手他努力学文想要改变自己的阶层融入上流社会这点可以理解。 但既然是练字就有一个由浅入深循序渐进的过程。 可这本日录的第一篇字就已经很漂亮了。 那么请问伏哥是什么时候开始练字的? 难不成在大唐收容大部分契丹人的河北营州他就练成了这一手好字? “如果伏哥是个契丹贵族他会写一手好字是有可能的。” 李彦取出下一样证据何竟从衙门调来的户籍:“但根据户籍来看他并不是只是一个逃民入凉州后贬为奴籍。” “而你丽娘祖籍写的是并州但我从你嘴里听不到半点并州口音凉州口音倒是很标准。” “你不能把祖籍写在这里因为身份上会出纰漏只有选个远的地方才不容易被查。” 说到这里李彦笑了笑:“当然你现在也可以用一嘴标准的并州话来反驳我!” 丽娘闭着嘴一言不发袖口微微拂动。 “当然最大的破绽还是那个得胜结!” 李彦见她不说话双手背后开始踱步自顾自的说下去。 怪不得狄仁杰喜欢长篇大论这种将凶手驳斥到哑口无言的感觉真不赖。 “你要把伏哥的死栽赃到史明身上只凭他曾经调戏过你显然还不够于是乎你想到了得胜结的扣法上吊自杀是要扣绳结的。” “有鉴于日录的主人从你变为了伏哥当你提出绳结的证据时所有人都被你骗了。” “你用一个假证据既证明了伏哥没想自杀又证明了史明是真凶一石二鸟太高明了。” “但人都是有根的你如果是我设想的那种身份绳结自然也会露出蛛丝马迹。” “果然我让人去吐蕃使节团的马球队获得了证实你的那个得胜结就是吐蕃人惯用的绳结方式衍变来的!” …… “六郎小心!” 正说到这里身后突然传来焦急的大喝。 李彦的眼角余光早就看到丽娘拂动的袖中突然滑出两柄短刃脚下闪电般踏步蹿出。 电光火石之间这个白麻孝衣的小寡妇就变成了一位刺客倏然间跨越双方距离满脸狰狞的向着自己刺了过来。 “不好!” 康县尉等人勃然变色刚刚都听入迷了没有发现李彦距离对方太近。 这下完了保护了安忠敬反倒让李彦被凶手近身! 恼羞成怒的凶手对侦探下手了! 不过下一刻众人的目光又变得呆痴。 尤其是丽娘。 因为印入她眼中的不是受到威胁的惧怕而是一张比自己还兴奋的脸。 “来得好啊!” 李彦朗笑一声。 早就饥渴难耐的链子刀出鞘! 刀光如匹练! 斩! 正文 第二十二章 百胜劲入门 “终于有向侦探出手的凶手了!” “可惜我不是狄仁杰是李元芳哒!” 当看到丽娘被逼得狗急跳墙直接露出狰狞面目时李彦险些笑出声。 他故意走位离开不良人的护卫圈就为了给对方可趁之机。 讲白了他在钓鱼。 狄仁杰是布局钓鱼靠智慧让敌人不知不觉中入套。 他是物理钓鱼是凶手就来砍我! 反观丽娘则是懵了。 丽娘出手的刹那厉芒闪烁的眼中是充满着自信的。 在醉香楼中看着史明被押下去她认为这件事结束了。 没想到仅仅几个时辰后就被逼上门来。 在对方嘴里自己浑身上下还都是破绽简直体无完肤。 巨大的羞辱! 关键是原本可以变为挡箭牌的安忠敬早就被对方拿住离得远远的。 不幸中的万幸是这个智慧过人如今州内盛传的李小郎君站得离自己太近了。 只要拿下他就能安然脱身。 可当她身形飞扑一道煊赫的刀光直劈过来。 明明是丽娘先出手的却发现刀光在前自己的刺刃在后。 千钧一发之际她不得不硬生生止住凌厉决杀的一刺柳絮般的腰肢一摆避了过去。 然后就被淹没在链子刀的刀光中。 刀光如海涛浪翻刀风似呼啸狂风狂击而至。 “这是什么劲力!” 丽娘骇然惊呼。 “百胜劲入门了?” 李彦惊喜非常。 闭门琢磨了好多天一直无法掌握诀窍的刘裕百胜劲居然在这一刻成功入门。 “应该是高智慧的加成。” 李彦思索了下顿时明白了原因。 一位武道强者智慧不见得多高尤其是这样的低武功烈度世界体质根骨占据的比重更大。 不过比重不高不代表智慧对于习武没有帮助。 若有敏锐过人的思维在修炼百胜劲这种灵光一闪式的劲力肯定是一大助臂。 正常情况下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李彦优先体质家世智慧靠后的方式保证他拥有极强的武力也能更好的出风头。 哪怕平日里反应慢点有后世的见识细细思考说话温吞也不会犯什么大错。 至于百胜劲他一直锤炼下去总有水到渠成的一天。 但现在天赋生效智慧的提升本来是为了破案无形中却给武学提升带来了巨大的帮助。 “照这么说别人破案是为了破案我破案是为了练功?” “这算不算卡bug?反正路子很古怪……” “不过能提升实力就好管他古怪不古怪哈哈接刀!” 李彦眉宇间战意熊熊百胜先攻掌握主动。 电光激闪刀气弥漫把丽娘笼罩其中。 丽娘面色剧变却也悍然反扑。 灵巧的十指转动着两柄短刃以极为奇诡的动作开始交错环刺。 她柔韧的身体倏忽前扑就像硬挤一般硬生生扑杀到了李彦身前。 “唰!唰!唰!” 下一刻刃影如无数杂乱的茅草往前蔓延席卷向李彦的腹部攻势绵密繁杂招招直取要害。 “专诸鱼肠劲?” “没想到你居然学的是我中原的武功!” 李彦哈哈一笑开口评价彻底兴奋起来了。 除了师父哑叔他目前遇到过的就属这位武功最厉害。 跟强者交锋才过瘾! 他力量再提凛冽气势再扩像一头找到猎物的猛虎往前轻俯离地扑杀针尖对麦芒的杀了过去。 一时间兵刃交击之声如雨点般叮叮当当带起一阵充满节奏感的响声。 刃芒刀光笼罩着方圆丈许森寒逼人。 原本想扑过去的不良人顿时面露惧色下意识的远离这惊心动魄的战场。 “嘶!” 为首的石璟大受震撼吸气的同时看向康县尉:“少府这位小郎君是我们要保护的吗?” “不得懈怠!不得懈怠!” 康县尉心想人家是陇西李氏总不能来保护我们只能说着官话暗道离谱。 他们觉得离谱丽娘是觉得离离原上谱。 专诸鱼肠劲走的是刺杀之道在方寸之间最能利用鬼魅的步法闪电般的攻杀将敌人的守势直接摧毁。 可现在防守的偏偏是身为刺客的她! 只因每次出手攻击之后对方的刀都后发先至先一步等在面前攻其必救。 丽娘咬着牙想要以攻对攻却又发现对方的力道大得吓人每一刀都力贯千斤。 这显然是内劲修炼有成不是单纯的肉身力量。 女子的身体力量本来就不如男性遇上这般神力她唯有再度寻求变招。 悦耳的交击声终于不见丽娘展开鬼魅般的步伐刚要拉开距离李彦长笑一声:“休想走!” “接我破阵式!” 唰唰唰一连三刀连续劈出。 每一刀取的都是不同角度力道忽轻忽重偏偏又大开大合有一股冲杀敌阵波澜壮阔的气魄。 任谁身当其锋都会生出难以招架的感觉! 刘裕百胜劲自然不是只有先攻一种特点恰恰相反那只是它的起步。 当掌握了战斗的节奏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连环杀招才是真正让敌人颤栗的无敌武帝。 丽娘变色使出浑身解数疾快的双刃一一化解胸口发闷。 而李彦毫无停留三刀再度劈了下来。 这一回丽娘左手的短刃被直接崩飞。 还没有结束。 李彦似乎完全不需要回气第三轮大江大河般的攻势展开。 三刀再劈! 武帝破阵! 丽娘这次横刃接招被劈得跌跌撞撞嘴巴鼓了鼓直接喷出一口血来。 “你的鱼肠劲练的不错不过正面与我对敌显然是没有丝毫胜算的!” 李彦横刀站立气宇轩昂随口点评着。 他没有收力气机此消彼长攻击范围还立刻收窄。 这一下子留给丽娘腾挪的空间飞速变小她连闪避的可能都没有了。 “你是人是鬼?” 丽娘用右手的短刃勉强挡住链子刀鲜血一口一口喷出终于尖叫起来。 她绝望的发现自己连自杀都办不到。 因为她只要将短刃朝自己的脖子上抹对方的刀肯定先一步断去她的手臂。 至于自断经脉不好意思劲力无法做到即死瘫痪倒是可以努力一下。 咬舌也并不能自尽除非断掉的舌头卡住气管。 至于不能说话那没关系只要手脚完好如果受不住严刑拷打该交代的仍然会交代。 “这就到极限了吗?” 李彦眉宇间有些失望。 对方的实力还是不太够无法让他尽兴输出。 别说劲力的深层次施展了就连链子刀的变化都用不上。 终究是有些遗憾啊! 眼见战斗即将落下帷幕场边满脸悲伤的安忠敬忍不住了凄声喊道:“丽娘你到底是谁?” “安郎~” 丽娘百忙中看了他一眼哈哈大笑起来鲜血凄厉的流下:“事到如今你还猜不出来吗亦或是被妾迷了心不敢往那方面想?” “哐当!” 终于她丢下武器不再反抗也不再隐藏: “我是吐蕃人是个暗谍!” 正文 第二十三章 为什么犯人没有四肢跪地,痛哭流涕? “锵!” 李彦收刀入鞘以石璟为首的不良人立刻扑上去将丽娘用枷锁控制起来。 众人这才敢接近过来。 毕竟他们没有某个神探那么猛的战斗力跟凶手近距离接触是要冒生命危险的。 而即便听到丽娘自己承认身份失魂落魄的安忠敬还是不敢相信:“你既是吐蕃人伏哥都已经被当成自杀身亡又为什么要为他洗刷冤屈?” “我……噗!” 丽娘刚要开口一口鲜血又喷了出来。 她被李彦砍得半死不活胸口剧痛呻吟着说不出话来干脆指了指李彦。 安忠敬的目光不由地转向李彦。 其他人也看了过来。 实际上大家都有类似的疑惑。 丽娘为什么要节外生枝? 明明伏哥都已经被认定为自杀了啊她不出面又怎么会泄漏身份? 李彦没有吊大家胃口解释道: “原因很简单伏哥的死亡被定为害怕输给吐蕃畏惧自尽成为了一个懦夫一个罪人身为伏哥的遗孀她的名声跟着一起臭了明明有姿色有本领却难有人理睬。” “如果是正常情况丽娘完全可以一走了之改头换面后用另一个身份融入大唐。” “但值此两国交战之际吐蕃接下来的目标又是陇右她应该是被要求继续在凉州潜伏。” “为了不让原本苦心经营的关系作废丽娘就要先洗去伏哥的恶名。” “恰好通过仵作她得知了最后发现伏哥尸体的是曾经心怀不轨的史明一个颠倒黑白的大胆计划就酝酿成型了。” 如果站在中立的角度丽娘的随机应变是值得佩服的。 她通过自己的表演硬生生将一件坏事扭转成了好事。 不仅洗刷了伏哥的骂名还给自己贴上了贤妻的人设成功继承了伏哥的人脉遗产。 在这种时候死人比活人好用以致于安忠敬都被她打动。 当然勾搭上了安忠敬是意外之喜。 即便不能以丽娘打马球的技巧接下来完全可以借着伏哥的名声给高门贵女做私人教练。 照样可以挤入凉州上层继续收集陇右方面的情报。 众人这才明白事件的核心矛盾。 死的不对都不行! “那伏哥为什么自杀?” 后面的康达不明白了弱弱的问道。 “伏哥自杀不是因为畏惧吐蕃害怕赢不了后崩溃而死恰恰相反是因为他可以赢但平日里深爱的妻子却要让他输!” “而这一输他这些年的努力都将付之流水好不容易得来的地位与荣耀统统毁于一旦展望的美好未来再也无法到来!” “最终伏哥在绝望下自杀!” 李彦看着丽娘:“你教伏哥打马球是为了让他凭借这个能力跻身凉州上层与高门士族的贵人子弟往来但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会代表大唐与吐蕃使节团的马球队一决高下吧?” 丽娘终于回过一口气惨然道:“是啊我更没想到的是上面对区区一场马球比赛这么重视一定要我阻止夫郎取胜!” 李彦道:“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再次伐兵朝廷将使节团丢在凉州就是要磨去尔等对我大唐的不敬之心使节团若能在凉州大出风头自然有利于局势让朝廷变得被动。” “确实如此……噗!” 丽娘说着说着又吐血了:“你是怎么发现我身份的?” 李彦理所当然的道:“当我看出你的种种疑点时就怀疑伏哥是被你逼杀你作为他的恩爱妻子却要逼死夫郎获利最大的是哪一方?无非是吐蕃使节团将你与吐蕃联系到一起就很正常了。” “这正常吗……” 听了这话众人纷纷抹了把汗。 丽娘则恨声道:“你的心思真深沉明明在醉香楼上看出来了却一直按而不发是想揪出我背后的人吧?呵呵让你失望了这里只有一个愚蠢的世家子!” 安忠敬:“……” 李彦保持微笑。 他自然不好意思说在醉香楼的一开始自己什么都没看出来和其他世家子一样都对伏哥的遭遇感到义愤填膺。 史明太坏了人肯定是他害的简直该死。 但后来天赋一生效他无穷的潜力顿时被激发。 丽娘的所作所为再看在眼中简直处处都是破绽。 此后的时间李彦一直在确定证据在证明自己的判断属实后就通知康县尉雷厉风行的赶来此处根本没有片刻耽误。 当然既然对方提到身为间谍的其他联络人李彦故意刺激:“你此次并非蓄谋而是仓促为之还想要保护其他暗谍太天真了!” 安忠敬声音惨然道:“她这还是仓促为之?” 李彦点头:“丽娘向伏哥袒露了身份让他打一场假球败给吐蕃起初没有想到他会自杀……” “不错!” 丽娘闻言气得脸色铁青一如当时在仵作处确定了伏哥的死因时满腔的怒火喷薄而出:“他明明是契丹人为什么要为你们大唐卖命到这个地步!” “这就是你不懂皈依者狂热了安史之乱时安禄山麾下的将领八成是汉人平叛的唐军却是各族混杂胡人归附后绝大部分都对大唐忠心耿耿后世这类人更多的是……” 这番话李彦自然不会讲出去说出口的是大道理:“你教了伏哥马球的技术却不懂一名球手真正的荣耀。” 不过这话似乎触动了丽娘:“球手的荣耀?呵是啊荣耀!夫郎为了获胜这些天日日夜夜都在演练各种战术有时候一整天都不下马背这样的他怎么能以懦夫的名声死去怎么能!” 安忠敬:“……” 她还没忘了那个人! 废话人家今天刚死! 李彦实在受不了这家伙的投入对着康县尉道:“安忠敬给吐蕃暗谍办理手实虽被蒙蔽但罪不可少需秉公办理!” 康县尉心领神会这对于平民来说是大罪但对于武威安氏来说又算什么走一个流程就结束了。 却是卖了个大人情! 到了这里这起案子终于可以告一段落。 可看着依旧满脸仇恨的丽娘李彦还是忍不住道: “伏哥心中饱含着痛苦内疚觉得自己辜负了所有人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 “你逼死了世上最爱你的人事后再栽赃别人美其名曰为他正名真就能弥补心中的愧疚吗?” 虽然他与伏哥素未谋面连那个马球领队具体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但一个靠着不懈努力改变自身命运的人却落得这么个下场让李彦实在感到不太痛快。 不知是这份质问如一柄利剑贯穿胸膛还是吐血实在吐得太多了丽娘浑身剧颤终于瘫倒下去。 不过她的神情只是恍惚还是没有半滴眼泪流下更别提犯人熟悉的四肢跪地痛哭流涕了。 为什么没有呢? 李彦有些遗憾刚要再加把劲最好多套几个间谍出来眼神却隐隐一变。 一股老年迟钝的感觉陡然涌上心头。 他沉默下来。 落在别人眼中那个万事了然于心的智者风范似乎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平易近人的普通气质。 片刻后李彦挥了挥手:“带她下去!” “是!” 康县蔚下意识应声看看这位主动收敛锋芒特意变平凡的小郎君满是佩服: “这是返璞归真啊!” 正文 第二十四章 这样的奇才,合该入我内卫! 【天赋:薛定谔的神探(未生效)】 【智慧:13(大聪明)】→【智慧:3(“大聪明”)】 李彦很清楚属性1-5点对应的也就是正常人。 他前世并不是什么聪明绝顶的人按理来说可以接受但之前智慧7点降到3点的时候已经有些不适这次大起大落更是明显到了极点。 就像是用习惯了高配置的电脑突然换成十年前的老爷机卡顿得浑身难受! 这是某种意义上的骗氪吧一定是吧! 体会过那种迷人的感觉再重回普通人这谁能受得了? 于是乎李彦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查看了成就点准备氪金。 【成就点:137】 血虐吐蕃的一场球赛让他在凉州声名大振估计再传一段日子都能到家喻户晓的地步。 这波成就点能收割很长时间赚大发了。 既然如此…… 提升属性! 使用20点成就点将智慧加了2点。 【智慧:3(“大聪明”)】→【智慧:5(能够熟练的回答“此事必有蹊跷”)】 李彦摸了摸下巴。 我怀疑这个属性栏在讽刺我! “成就点还够再升两点的用了吧留着过年么!” “算了不能冲动否则天赋生效后属性加成就溢出了。” 薛定谔的神探可以提升10点智慧但上限是15点。 也就是说他就算有7点智慧开启天赋后也是提升到15点凭白少了2点感觉血亏。 不过既然这样干脆把颜值提升上来犒劳犒劳自己。 先用10点成就加了1点。 【智慧:4(穿上衣服都快不认得了)】→【颜值:5(帅得很微观)】 “淦!” “不能忍100点成就再加2点!” 【颜值:5(帅得很微观)】→【颜值:7(帅回来了)】 如此一来属性面板变成了—— 【本尊:李彦】 【历世:李元芳】 【颜值:7(帅回来了)】 【体质:19(我真的没有开挂)】 【智慧:5(能够熟练的回答“此事必有蹊跷”)】 【家世:10(有的人出生就是牛马你出生就在罗马)】 【运道:10(大鹏一日同风起金麟岂是池中物)】 【天赋:异界来客(已使用)、动物之友(未生效)、别人家的孩子(未生效)、薛定谔的神探(未生效)】 【经历事件:吐蕃使节(进行中)】 【名望:声名鹊起→名动凉州(凉州)无名之辈→名动一方(大唐)沧海一粟(位面)】 【成就点数:7】 …… 他这边的操作不为外人知不良人把丽娘押送下去康县尉却还等在旁边。 李彦起初没有反应过来见对方眼巴巴望着自己才恍然道:“马上报给裴都督吧!” “是!” 康县尉应声好像一个下属。 李彦人情世故还是不变的:“要恭祝康县尉鹏程万里了。” 康县尉那张古板的脸上露出由衷的笑容:“多亏六郎这份大恩康氏永不敢忘!” 对于基层官吏来说挖出吐蕃暗谍可以说是天大的功劳。 原本他一辈子都是姑臧县尉不可能再往上升了但有了这份功绩仕途一下变得明朗起来。 不仅是他个人还代表着整个武威康氏都承这份恩情。 当然有鉴于对方的能力和家世真要能贴上去那康氏做梦都能笑醒。 就算没有康达的关系李彦也乐得与这些地头蛇处好关系用着也顺手。 他迟钝的大脑缓缓开动犹如一台装满了学习资料的低配机器:“贾郎君那边还有些首尾办案时要注意些。” 在伏哥丽娘的案子里这些世家子终究是一片好心却被利用如果处理不好很容易引发嫉恨。 “谢六郎指点。” 康县尉点点头开始思索该怎么将这件事的影响降到最低。 李彦又慢慢的说道:“至于那个被冤枉的史明人品卑劣为了上位不顾伏哥对他的知遇之恩勾搭兄嫂落得这个下场可谓咎由自取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康县尉也露出厌恶之色:“明白。” “事情结束我回去睡觉了明早还要起来练功!” 李彦又提了几点才对着众人拱手行礼:“诸位告辞!” “送六郎!” 众人纷纷还礼目送他消失在夜色中。 康达深受感染:“元芳如此出色还这么努力我也要回去好好读书贡举入仕!” 康县尉一听顿时老怀大慰:“好孩子好孩子!” “查明真相缉拿凶手吗?” 康猛则首次对父亲所做的法曹工作起了浓厚的兴趣。 往日里游手好闲的浪荡生活也该结束了他希望有朝一日能像李元芳这样智慧无双堪破真相让凶手无所遁形! …… 后半夜。 凉州都督府内。 当都督裴思简得到消息匆匆赶来那副郑重的神情令众人心中暗喜。 裴思简也不故作镇定盯着康县尉道:“到底怎么回事将前因后果事无巨细一一道来!” “是!” 康县尉有些紧张的吞咽了一下口水开始讲述。 没办法凉州自古以来就是西北军事重镇通一线于广漠控五郡之喉襟战略地位太过重要。 在这样的情况下凉州都督是毫无疑问的三品大员中央也赋予了这个职位极高的权力。 当战争发生之时都督可以直接指挥当地的军队上到刺史下到各级县衙在各个方面都要听从调动。 如今正是大唐与吐蕃的冲突摩擦期间裴思简就属于战时都督此人还是出身于河东裴氏中眷房祖父是北周骠骑大将军裴伯凤关中六姓之一关陇集团的中坚。 无论从哪一点来看自己的前途都在对方的一念之间。 不过越是如此康县尉越不敢有半点抢功的虚言将每个人所发挥的作用清楚的讲述了一遍。 他说的是实话裴思简却不相信了:“如此说来此案全是李六郎的功劳连最后缉拿这个吐蕃暗谍都是他亲自出手?” 就算对方是陇西李氏你也不能这么吹捧过了!过了啊! 康县尉有苦说不出人家就是牛逼我有什么办法还不能讲真话了? 好在这时丽娘冷笑着用轻蔑的眼神扫过众人:“若不是那人你以为这群无能之辈能奈我何?” 除了简直不是人的李元芳她还真不将在场的放在眼中。 包括都督裴思简短刃一绞都是血溅五步的下场。 “押下去好好看管!” 裴思简目光一奇挥了挥手丽娘又被押了下去。 他再仔细询问了石璟等不良人终于不得不承认那个白天已经给了他惊喜的小郎君在庆功宴后的短短几个时辰又做下了一件更大的事情。 他眼睛眯了眯对康县尉和一群不良人道:“你们此次立下大功本都督会在圣人面前为你们请功!” 众人大喜齐齐行叉手礼:“谢都督!” “去吧!” 裴思简点点头康县尉立刻带着石璟等人喜孜孜的退下。 他们刚刚离开一位身穿盔甲的魁梧大汉就走了进来笑声爽朗:“哈哈我的元芳侄儿如何?” 如果李彦在这里会很惊讶因为此人正是学馆门前揭露他李靖嫡孙家世的丘英。 可丘英不是去办差了吗? 再者皇宫禁卫千牛备身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凉州都督府内? 裴思简笑道:“难怪你如此欣喜你的侄儿可谓是送了一份大礼有了这吐蕃暗谍就能向圣人交差若是能挖出她背后的上使你们内卫得此大功可再立于朝堂之上了!” “你们内卫?” 丘英脸色一沉:“听你此言是不再认自己的身份了?” 裴思简苦笑:“自永徽六年起圣人裁撤内卫我就已不是阁领了。” 丘英怒道:“我内卫自齐国公设立以来分裂突厥经略西域威行海外雷霆壮哉诸蕃盛衰无不在我控制之内这份荣耀你愿舍弃?” “昨日的辉煌何必再言?” 裴思简叹息道:“我已垂垂老朽你也再非壮年是该考虑下一代了。” 丘英一怔若有所思:“你是说元芳?” “他还未及冠就有这般才干若入内卫未来定能扛起大梁……” 裴思简点头:“好好培养他吧大唐的将来是这些小郎君的!” 正文 第二十五章 直接当官? 没人想的夜。 李彦躺在胡床上盖着松软的被褥胸膛微微起伏睡得挺香。 不过下一刻他的眼睛陡然睁开伸手探出就将挂在帐上的链子刀摘了下来身形闪了出去。 出门仅片刻就见哑叔也从另一间房内掠出师徒两人互视齐齐看向院外。 马蹄声踏破夜晚的静谧一队人马飞驰过来。 “这个时间会是谁?” 李彦莫名其妙却也不慌。 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心不惊他无论是胜吐蕃球队还是识破丽娘身份都对得起凉州人民祖国大唐。 除非吐蕃攻破凉州否则不该有人半夜杀上门来…… 哑叔的身体很快也放松下来但表情却意外的有些难看冷哼一声倏然转身消失不见。 “师父你怎么了?” 李彦大为诧异。 自己的身世变成李靖嫡孙时哑叔都没有这么大反应吧来的到底是谁? “丘叔?” 下一刻答案揭晓。 那副醒目的盔甲实在太吸引眼球丘英骑马疾行至院门口潇洒的翻身落下:“六郎我们又见面了!” 李彦迎了上去有些诧异:“丘叔你办完圣人的差了?” 丘英摘下头盔露出一张威猛霸道的中年面容鬓角有些发白:“这事还是多亏了你我们进去说!” 真正进了院子的也只有丘英一人其余的禁卫都沉默着分散开来把守住各个要道。 李彦忍不住扫了一眼觉得这些人的精锐程度好像比起自己印象中的禁卫要强了不少。 丘英发现他的观察眼中更见欣赏进了屋内大马金刀的坐在胡凳上开门见山:“我此来是奉圣人之名彻查吐蕃打入我大唐内部的暗谍奸祟结果刚刚摸到些头绪你就替我拿下了一位哈哈!” 李彦恍然原来是为了丽娘来的但还是感到无法理解。 大唐的领导也这么夸张吗千牛备身还要负责抓间谍? 加班从长安一路加到凉州来了? “六郎我不仅仅是千牛备身还有另一重身份!” 丘英捋起袖子露出胳膊就见上面纹有印记是两只大雕被一根箭矢贯穿。 “这小纹身挺别致啊……等等!” 李彦觉得有股莫名的熟悉感。 除了官员本职外还有另一重隐蔽身份然后唰的一下脱衣服露出隐秘部位上面印着一朵梅花。 这不是武则天的特务组织梅花内卫的风格么? 果不其然丘英道:“我还是内卫阁领负责侦查缉捕外敌谍子护我大唐安危。” 李彦故作疑问的道:“内卫?” 丘英点点头露出骄傲:“我内卫的第一位大阁领是齐国公长孙晟他趁着突厥内部政权鼎立远交近攻离强合弱以夷制夷最终将突厥成功分化为东西两部。” “在这个过程中内卫成立专职收集诸蕃情报远近皆明。” “突厥内部自乱饥荒大灾到了粉骨为粮的地步隋朝不费兵卒解危边境我内卫功不可没!” 粉骨为粮可以看成骨灰拌饭当然那时的突厥穷得根本没饭很可能是把骨灰伴着草啃确实够惨。 发动战争大胜胡虏固然威风可代价往往也极大如长孙晟这类外交家不费兵卒分裂敌势某种意义上更契合上兵伐谋其下伐交的兵家至道。 “怪不得是这个印记。” 而李彦也明白了印记的由来。 著名成语一箭双雕的出处就是长孙晟在突厥的名场面一支箭矢贯穿两只大雕突厥可汗都大为赞叹。 这个世界长孙晟成立内卫确实高瞻远瞩一代奇才。 “我内卫的第二位大阁领是安邑县公裴矩他进一步分裂突厥在王帐安插谍细同时经略西域打击吐谷浑乃不逊于凉国公的杰出人物……” 对于这二代目丘英没有多提。 毕竟裴矩名声不好后来又站错了队伍支持李建成在太宗时期内卫大阁领位置其实已经保不住了。 李彦明白其中的道道问道:“那第三位大阁领是?” 丘英却更尴尬:“是前赵国公长孙无忌。” 长孙晟本就是文德皇后长孙氏和长孙无忌的父亲裴矩之后长孙无忌理所当然的成为了内卫第三任大阁领。 “那完了……” 李彦明白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了。 在李治登基后内卫被长孙无忌拿来控制百官朝堂成为他的一言堂说皇帝李治的坏话可以没人敢说长孙无忌一句不是。 后来李治利用废后破局在得到了李勣的支持后成功夺回大权而后数年内长孙无忌的内卫权力被一一剥夺终于获罪流放岭南途中就上吊自杀了。 长孙无忌死后连李世民为长孙晟立庙祭祀的庙宇都被破坏内卫这个组织也被撤除。 直到去年大非川之战后李治又将长孙晟的庙宇重新修复内卫才再度被重视起来。 然后丘英受命成为第一位恢复阁领身份的亲信臣子。 当略微解释了前因后果丘英的脑海中又浮现出大明宫内圣人招来自己语重心长的一番话: “无忌乃朕之元舅先帝托孤旧臣于国于朕均有大功朕勿须讳言然其恃宠不逊内卫为私结党弄权动荡朝局!” “朕与皇后翦除其党明正典刑撤销内卫纯出于天理公心至今不以为过。” “然时过境迁朕近中夜自思无忌缢死于黔州功过相挡罪孽已赎内卫为国之重器不可荒废今吐蕃嚣狂谍细陇右图谋日久内卫可否为朕分忧?” 那时的丘英狂喜立刻夸下海口:“内卫定彻查陇右圣人可采听明远每边事纤息必知!” 然后他稍作整备后就马不停蹄的奔赴凉州准备做一番大事证明光复内卫的必要性。 李彦也明白了看着目露期待的丘英干笑了一下:“丘叔你对我说这些不会是要……?” 丘英还真不客气:“元芳你愿意加入内卫吗?” 李彦当然不愿意。 谁好好的想加入特务组织啊? 我是李靖嫡孙现卫国公之子标准的勋贵之后! “我……” “元芳你抓捕吐蕃暗谍已经立下功劳入内卫后可直升武德卫不必走吏部铨选得封九品武散官仁勇校尉。” “当然有兴趣啊其实官不官的不重要的主要是帮丘叔……” 李彦临时改口笑容一下子浮上来:“真的不用走吏部铨选吗?” “没想到你还是个小官迷……” 丘英也笑了:“内卫向来直接授命于皇权别说吏部就是三省也管不到我们只是名额稀缺必须立下大功才能晋升元芳有奇才内卫之路正适合你啊!” 丘英不讨厌这种喜欢当官的反倒厌恶那种自命清高其实恨不得当宰相的伪君子。 不仅是他李治和武后也是如此作为亲信丘英很清楚帝后的心思。 李彦虽然在身份上也是高门贵子但他从小在凉州吃苦长大还没有认祖归宗如果先将他引到圣人面前再去国公府远近亲疏就有很大的区别了。 显然丘英此时的心态已经发生了变化。 李彦从故人之子变成了值得培养的下属。 “这确实是条好路子现在的内卫应该还不是原剧情里人憎鬼厌的梅花内卫……” 李彦也心动了。 唐初当官是很难的一定要有过硬的背景否则科举状元都可能穷困潦倒。 在吏部铨选一卡就是许多年好不容易轮到自己当官了没有打点好关系结果发配到穷县去当个县令简直苦哈哈。 相比起来散官虽然没有实职但官品是定下了后面也好提升。 有了官身和仅仅有个选人出身是两回事。 而武散官仁勇校尉是正九品上。 这个级别是什么概念呢康县尉和安县尉都是从九品上提一级是正九品下再提一级才是正九品上。 嗯现在的狄仁杰也是从九品上的县尉。 “所以!” “我要是答应了在品级上就瞬间超过勤勤恳恳干了十几年地方派出所长的狄胖胖了?” “这怎么好意思呢嘿嘿!” 正文 第二十六章 恭喜元芳解褐入仕! “元芳天赋异禀武功过人我内卫还存有各家真传秘典定能助你更上一层楼。” 见李彦明显心动丘英趁热打铁。 不过这话却让李彦一愣突然明白了什么。 他沉吟了一下说道:“丘叔我想考虑一晚!” “好我等你的回应。” 丘英微微有些失望却也欣赏这份面对诱惑并不立刻决定的谨慎起身离去。 李彦送走他回到院中发现哑叔正立于杏树下断臂的袖口轻轻飘扬不禁问道:“师父你曾是内卫中人吗?你教我的那些武学真传都是来自于内卫的收集?” 哑叔眼中露出追忆点了点头在地上写道:“一入内卫你将再无回头路或有一日也会变成我这样你要思虑清楚!” 李彦明白哑叔的意思。 正常当官可以辞官不做但内卫掌握太多秘密想要安然退出可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我不畏惧危险!” 李彦摇摇头眼中首次闪烁出杀机:“不过伤害师父的人我会报仇!” 哑叔露出温和的笑容写道:“我是被突厥人所伤突厥已被你祖父所灭仇已经报了。” “还没有结束!” 李彦很清楚用不了多久突厥就会死灰复燃。 这也是草原民族的特性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不过话已经说开了他请教起哑叔来:“师父你看现在的内卫有前途吗?” 哑叔仔细思考缓缓写道:“今圣人皇基永固不必再顾虑内卫夺权一意对外是会委以重任的。” 李彦根据后世见识也是这个想法又问道:“那内卫裁撤多年实力还有多少留存?” 哑叔这次写的毫不犹豫:“遍及朝野手眼通天。” 这个时代的内卫不是那种只能隐藏在暗处的纯特工而是有着明面官职身份的。 虽然十多年前随着长孙无忌的自杀内卫整个编制被直接裁掉但那些人员大部分还在朝中任职。 如今内卫再立这些昔日同僚哪怕无法回归但只要适当给予些帮助积少成多下也十分恐怖了。 李彦心中有了数:“那我大唐如今与胡蕃的谍报斗争胜负如何?” 哑叔眉宇间露出气愤摇摇头不写了。 一切尽在不言中。 如果不是被锤得太厉害想必李治也不会自承错误重新启用内卫。 果然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内卫这个机构升官立功肯定很快但伴随而来的是巨大的冲突和凶险。 周边各族对它恨之入骨杀之而后快是必然的事情。 “不正适合我吗?” 李彦轻抚链子刀柄展颜一笑:“师父我回去睡觉了养足精神!” 哑叔看着他眼中有着感慨也有欣慰。 孩子长大了做长辈的哪怕有千言万语最终也只是化作两个字:“去吧!” 李彦回到房内挂好刀倒在床上就睡。 漫长的一夜终于过去。 …… 第二日。 雄鸡打鸣李彦养好的生物钟准时将他叫了起来。 简单的洗漱后他往院门走去。 自从有了丘英赠送的布帛后他就没有亏着自己吃饭再也不是简单的填饥而是让人送来周围的美食。 当然早餐不比大宴也没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也就是金黄酥亮的芝麻胡饼再配一大碗软面片馎饦(botuo)汤。 “客人早食到了!” 由于他每天起得十分准时刚刚到了院门一位穿着短打的年轻人就拎着热腾腾的食物正好等候在那里。 这就是店家的外卖小哥。 别小瞧他们北齐奠基人高欢就在洛阳城中当过快递员。 当然高欢带的是书信这些小哥带的是食物走街串巷消息灵通还真是极好的探子。 不知是不是有了加入内卫的觉悟李彦脑子里浮现的居然是发展线人。 “魔怔了……” 李彦失笑着摇摇头给了小哥三文赏钱。 “客人诸事顺心!” 小哥欣然接过这位客人虽然出手不是特别阔绰但为人随和让他感受到尊重。 不过他刚刚转身却发现一个人悄无声息的站在十步开外利刃般的目光盯了过来。 此人身着襕袍腰缠锦带头上戴着丝织的幞头衣冠楚楚目中精芒湛然。 “郎君诸事顺心!” 外卖小哥一见此人眉眼锋利就知道不好相处赶忙躬身然后匆匆离去。 那人没有理会灼灼的目光落在李彦身上仔细打量:“昨夜听三叔夸赞六郎本以为不免有些偏颇然百闻不如一见六郎连一卑贱黔首都能如此礼遇自然能成大事。” 末了他双手拱起正色行礼:“丘神绩见过李六郎!” 李彦眼睛稍稍眯了眯还礼道:“李彦字元芳见过丘兄!” 丘神绩招了招手两位禁卫抬着一口箱子走出解释道:“三叔让我来送官服还望六郎见谅。” “官服?” 李彦知道丘英这是展示诚意但还是惊讶于这份效率。 就算不走吏部铨选你这一夜之间连官服都送来了也太快了吧! 丘神绩道:“内卫任职但凡确定一切从速六郎只要点头户籍马上就会抽调出姑臧县送往长安定官身品级。” “这边事急从权稍有简陋等长安的手续办完还有俸禄、武备、田邑、宅院、诸杂可领。” 听了丘神绩的仔细介绍李彦才知道他当了内卫后不仅发工资还发工作服、发装备、发田产、发别墅、发餐补就差发个老婆了。 其他的李彦还不清楚但从餐补级别每个月四头羊来看武德卫的待遇远超过正常的九品级官员差不多等同于七品。 既然说到这李彦好奇问道:“内卫是如何划分的?” 丘神绩道:“内卫有五职最高是大阁领统摄一切;其次是阁领领一方要务可决断外族事宜;再下是机宜使为一路指挥应变机宜……” “机宜使麾下便是武德卫了这是内卫的中坚力量稽查补漏便宜行事。” “武德卫之下则是巡察卒为各卫精锐悍卒抽调选拔武德卫发掘的暗线也在其中不授品阶却都有立功表现的机会。” 李彦微微点头。 从这个模式来看内卫的成员类似于后世特种部队的选拔又肩负着国家安全局的责任。 而寻常官员的要求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不犯过错就是一种功劳。 但内卫必须要立下明确的功绩才能升职加薪这危险系数极高的工作福利待遇好也是正常。 看着李彦毫不畏惧反倒跃跃欲试的眼神丘神绩笑道:“看来六郎已经有决定了……” 说罢他亲自打开箱子朗声道:“恭贺李武卫解褐授散!” 褐是平民穿的衣服解褐的意思正是脱下平民的粗布衣服穿上官袍。 很多士子努力了一辈子考科举就是为了这荣耀的一刻。 李彦虽然没有那种数十年如一日的执念但这时也不由地伸出手十分轻柔的将官服拿出来。 丘神绩在官袍遮挡住双方视线的一刹那脸上浮现出嫉妒很快又消失换上笑吟吟的恭喜。 而李彦来到屋内穿上一身帅气官服把头发梳成大人模样站在铜镜前欣赏着自己。 官服没什么华丽装饰就是一身淡青但这个颜色足够彰显身份。 在正式场合里古代对于着装有着严格的要求平民百姓再有钱也得穿低等的衣物否则就是僭越。 官员却可以往下穿老百姓的衣服只要他们高兴。 这就是阶级最直白的体现。 “青绿朱紫我这才是起步啊得好好努力!” 李彦代入感再度加深咱平民老百姓也当官了滋味真不赖。 爽过之后李彦干劲满满:“丘阁领是不是唤我过去?” 听他称呼的改变丘神绩也跟着换:“丘阁领让李武卫去内卫驻地协助审理吐蕃暗谍。” 李彦点了点头:“好我们走!” 他雷厉风行对着屋内哑叔招呼后拿起早饭就走。 丘神绩早就准备好了马两人翻身上马一路奔行。 途中正好经过学馆一个个凉州学子和教授博士也骑在高头大马上。 但见到两人疾行尤其是为首李彦一身官服赶紧让道两侧。 双喜临门的是李彦的眼角余光恰好看到最初那个瞧不起自己的博士愣愣的看着这边。 嘿这不巧了嘛! 李彦稍稍放慢马速让对方看得更清楚些。 对对就是我。 昨天的你对我爱理不理~ 今天的我让你高攀不起! 正文 第二十七章 大了!格局大了! 【成就点+1】 【成就点+1】 …… 听到后面传来嗡嗡的交流声李彦很清楚自己的名声又要上升了。 恰好昨夜一时上头将成就点全部氪光他真的很渴望新的入账。 让羡慕来得更猛烈些吧! “李武卫曾在这座学馆读书?” 见李彦得意洋洋故意显摆丘神绩眼珠转了转语气更加亲热特意拉近关系。 “是啊那真是一段枯燥的日子!” 李彦见他特意落后自己半个身位也降低了马速与之并行闲聊起来。 理论上丘神绩是李彦自穿越来第一个遇到的历史名人。 此人是武则天手下的酷吏。 虽然武周酷吏里后世最熟悉的是周兴和来俊臣周兴当主角的请君入瓮太出名来俊臣则是一头想要把李显李旦、二张、太平公主、武氏诸王、文武百官和洛阳禁卫一网打尽的超级疯狗。 相比起这些奇葩丘神绩在酷吏行列里毫不显眼如果不是逼杀了李贤都排不上号。 但李彦心底更讨厌这家伙。 因为那些酷吏杀官丘神绩杀民。 在李氏诸王谋反时丘神绩奉命平叛不料那些家伙太逊了起兵七日而败丘神绩人还没到叛乱就平息了。 结果丘神绩为了捞取功劳直接将屠刀对准平民杀良冒功残破千余家杀了几千无辜百姓滚滚人头割回去当成叛军领赏。 李彦虽然穿上了青袍但心还是属于人民群众的自然极为仇视这种行为。 不过那是未来发生的事情现在丘神绩还是个小人物连作恶的资格都没有。 听他对丘英的称呼这两位是叔侄估计也是由于这份关系也属于内卫体系。 而闲聊过程中李彦了解到丘神绩如今还是最底层的巡察卒。 “小样怪不得眼红还以为我看不出来?” 丘神绩以为自己是笑面虎却不知眼前的人连他接下来的人生都了然于心越是恭维越是恶心。 两个表面兄弟一路说说笑笑到了驻地。 “这不是凉州宫城么?” 李彦看到目的地愣住了。 “我内卫能人所不能驻地自然与众不同。” 丘神绩傲然一笑:“关押吐蕃暗谍的内狱就在里面元芳我们快走吧!” 内狱…… 这个名字总觉得意有所指。 不过真正看到内狱的所在时李彦又觉得名副其实。 它地处皇城深处是标准的天牢结构四周都有塔楼戍守加上精锐的巡察卒来回堪称固若金汤。 “哈哈元芳来了!” 丘英立于内狱门口眼见李彦一身青袍举步走了过来心放回了肚子里大笑着迎上。 李彦行上下尊卑分明的叉手礼:“见过丘阁领!” 丘英目前的职官是奉宸卫左千牛备身品级是正六品下。 而内卫阁领之职又是正四品下相当于千牛卫中郎将。 电视剧里李元芳跟了狄仁杰屡立功劳后就是这个职位。 从这两种职位的高低也能看出丘英为什么这么卖力了。 他如果能坐稳内卫阁领的位置外职很快也会升到四品级别权力与之前相比可以说是质变。 “李武卫我为你介绍这是萧翎。” 丘英对于李彦公私分明的态度很满意开始介绍班底。 一位浓眉大眼相貌堂堂的男子站了出来:“兰陵萧翎字敬瑭见过李武卫!” 李彦还礼:“陇右李彦字元芳见过萧武卫!” 兰陵萧氏是南朝帝宗如今的江南名门虽然现在江南士族普遍势微但这位出身也不容小觑。 丘英可以啊! 不过很快李彦心里就收回了这句话。 因为没其他人了。 在场的领导层就三个半人阁领丘英武德卫李彦武德卫萧翎和靠着亲戚关系的巡察卒丘神绩。 虽然来时见到的悍卒不少都是丘英麾下的禁卫被带入内卫中但这阵容也忒寒酸了。 李彦算是明白为什么丘英身为长辈和领导不惜屈尊纡贵半夜来邀请自己了。 丘英注意到李彦的眼神略微有些尴尬当先带路一路走来最里面的牢房内。 这里面的把守更是夸张牢房前还有一扇大大的铁门丘英从腰带上取下钥匙打开了锁。 走了进去巨大的牢房空荡荡的还隔了内外两间丽娘闭着眼睛四肢伸开被锁链吊在里间。 造型可以参照电影版《鹿鼎记》里的鳌拜。 “我们连夜审讯她并不顺利此女意志坚韧又练有专门对抗刑罚的劲力单纯的严刑拷打是无用的。” 说着丘英看向李彦:“此女举止谈吐应是贵族出身我们必须软硬皆施李武卫这场审问就由你来进行。” 李彦心想我又没有【开一扇窗】的天赋还想整美男计咋的不过也点点头走上前去。 感到身前有人接近丽娘猛然睁开眼睛展现出刺客的敏锐。 “是你?” 丽娘看到李彦并不奇怪只是看到他的官袍冷笑起来:“这就授官了?” “这还要多谢你的支持。” 李彦抱了抱拳一句话气得丽娘脸色发青语气随意的道:“你是吐蕃哪里人?” 丽娘恶狠狠的盯着他又朝外看了看冷笑道:“苏毗(pi)。” 李彦想了想讶然道:“女儿国?” 丽娘奇道:“这称呼倒是有意思你了解我们?” “嗯从《大唐西域记》里面你们女子当家……” 苏毗就是玄奘西行时遇到女子为尊的国家也是西游记里面女儿国的原型。 在隋朝时苏毗有户逾万地域广阔雄长一方国内不是没有男人而是女人执政男人战斗互相配合战力强横。 恰好苏毗还控制着日喀则一线地区土地非常的肥沃。 这片地区在后世都是西藏第一等的农耕地区到处都是良田一个很美丽的地方。 苏毗国有着这样的条件衰败的原因只可能是内因果然国内出现了两个女王矛盾开撕被松赞干布的老爸趁机侵占了领土国力大损。 等到松赞干布继位这个真实的女儿国就被彻底灭掉完全并入吐蕃的统治下。 李彦是历史专业的学生对于吐蕃的了解远没有大唐深但讲到女儿国他可不累了。 女儿国王无论是小时候看还是长大了看都觉得美极了啊! 以致于两人聊起来后他颇有几分痛心疾首:“身为女儿国贵族却沦为暗谍太可惜了。” 丽娘:“……” 她觉得对方十分真挚不似作伪心中更加警惕。 这人太可怕了连审问的技巧都不一样居然带感情的! 李彦对女儿国王爱屋及乌确实有几分遗憾但这并不妨碍他打击对方:“现在没有苏毗只有孙波了吧?” 丽娘冷哼一声。 苏毗被吞并后名字都被吐蕃改掉了变为了孙波是五茹之一相当于吐蕃五个部落里面的一个。 李彦又道:“我记得松赞干布的母亲出自苏毗他的体内也流着你们王族的血液你们的处境按理不会太差。” “但很可惜松赞干布死后吐蕃的大权被噶尔家族把持再过了十几年说不定赞普一脉都要换姓了苏毗更是未来无望……” “你也是贵女却沦落到这般地步为吐蕃倒也罢了为篡夺吐蕃大权的逆族卖命实在不值!” 丽娘冷笑:“任你巧舌如簧也改变不了唐军被钦陵大败的事实吐谷浑已在我吐蕃境内接下来就是陇右!” 换做另一个唐人保证怒声呵斥李彦却很平静。 因为他清楚按照历史发展接下来大唐与吐蕃的战争确实是败多胜少在钦陵手下几乎没赢过至于陇右对方原本打不下来但安史之乱爆发时趁着唐人内乱吐蕃侵占了陇右。 但他来了就不会让那种事发生! 眼见李彦看着自己目光锋锐那不是简单的愤怒或者杀意而是有一股难以理解的坚定丽娘的气势虚了下去哼哼几声闭上了嘴。 李彦道:“站在个人角度我很厌恶你这种逼死夫郎的人但两国交战彼之英雄我之仇寇实属寻常你若能自始至终忠于国家我也会佩服你的坚定不移!” “不过吐蕃与大唐为敌最终的胜利定然是我大唐这点你在凉州生活了这么长的时间想必也很清楚国家体量的差距不会因为区区几场战争的胜负而改变。” 智慧虽然降回普通水准但见识还在李彦这番话铿锵有力掷地有声有股震撼人心的气魄。 大了!格局大了! 说罢他扬长而去只留下神色不定的丽娘吊在半空锁链晃动哗哗作响。 正文 第二十八章 请叫我读书种子 “真是精彩!” 李彦刚刚来到外间就听丘英抚掌而笑还有丘神绩和萧翎的附和。 只是三个人的笑容颇有意思。 丘英是欣喜丘神绩是热情中带着恭维萧翎则有几分皮笑肉不笑。 “元芳你这片刻的功夫抵得上我们一夜之功啊此女的态度明显软化了!” 而听了丘英的夸奖李彦立刻道:“阁领谬赞若无诸位一夜之功我进去恐怕一句话都套不出来还要多亏阁领指挥得当!” “哈哈你小子!” 丘英笑容里更多了几分满意点头道:“你要再接再厉问出此女的谍报上线那很可能是一个关键人物说不定能将吐蕃埋藏在陇右内的谍报网连根拔起!” 李彦还没回答萧翎迈出一步请命道:“阁领属下对苏毗也略有了解此女狡诈不如我和李武卫轮流提审把握更大!” 丘神绩也想说什么正好被抢先只能闭上了嘴。 丘英见了眼中闪过不满却也点点头:“好一切以问出情报为重!” 丘神绩赶忙道:“丽娘失踪后吐蕃一方肯定会有警觉不过潜伏工作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那些暗谍在我大唐拥有正经身份并不容易不会贸然放弃趁他们有侥幸心理定要将之一网打尽!” 萧翎嘴角轻撇:“自是如此我去审问了!” 李彦冷眼旁观觉得挺有意思。 一个大猫小猫两三只的内卫里还有明争暗斗至于嘛? 他不想理会这种事问道:“有关苏毗的书籍我们内卫有多少?” 丘英道:“内卫总库在长安你可以去凉州都督府调取持有我内卫的令牌他们会应允的。” 李彦道:“好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想去查阅一下。” 丘英对丘神绩道:“你陪同元芳去有什么杂事鞍前马后办了明白么!” “是!是!” 丘神绩连声应着屁颠颠的跟在李彦身后一路出了内狱。 李彦很清楚丘英是希望这个侄子能跟着自己沾点光捞些功劳。 如果换成别人倒是无所谓李彦从来不是吃独食的人。 可丘神绩这个畜生也配? 不过对方就这么跟着还真难甩掉…… 李彦想了想智慧五点的脑子没想到什么阴人的招只能暂时放到一边再度策马出了宫城。 他不出招丘神绩与他并行却有意无意的闲聊起来:“元芳真是好脾性那萧翎刚刚明显要抢你功劳你却也忍让了!” 李彦笑笑:“那萧翎与丘叔的关系是?” “原来元芳顾忌这个哎呀你误会了!” 丘神绩精神一振:“这萧翎原属左监门卫是个只懂斗鸡走狗的纨绔后来调入我三叔麾下也是整日无所事事我三叔对他颇有微词!” 李彦奇道:“那他如何当的武德卫?” 丘神绩不屑的道:“靠事捐得位!” “原来是捐钱捐出来的位置江南士族不愧是聚宝盆……” 李彦失笑。 兰陵萧氏在李治的爱妃萧淑妃完蛋后就退出权力中心了。 准确的说江南士族这个时期本来就处于边缘化的边缘化要等到安史之乱后中央要靠江南输血才能重新起来。 现阶段确实穷得只剩下钱了。 “也就是我内卫初立否则这等劣人怎能混到武德卫的位置?” 丘神绩愤愤不平又挑拨道:“不过元芳要留心武德卫就是此人的顶峰而他为了稳固地位定会千方百计抢夺功劳。” 李彦点点头:“这等人确实要防备依我之见丘兄大才也岂可屈居于此人之下?” 丘神绩大喜:“在元芳面前我哪敢称才能向元芳学习一二便心愿足矣哈哈!” 此时两人正好又骑到了学馆门口。 这一来一回也就半个多时辰不少学子聚在一块正在议论纷纷。 然后就看到那个十几天前还是同学十几天后穿上了官服的李元芳又特么出现了。 还来? 就来咋滴! 【成就点+1】 …… 【成就点+1】 …… 李彦美美的又收割了一批名望在同学们羡慕嫉妒恨的注视下潇洒离去。 往前没走多远碰到了一边走路一边在温习功课的康达。 康达倒是第一时间没有注意到那件官袍而是开心道:“元芳安兄要出来了!” 李彦愣了愣。 虽然安忠敬没有犯什么罪但他申报的户籍出现了吐蕃暗谍这种事情可大可小结果前一晚进去第二天早上就出狱了? 不愧是武威安氏凉州的土皇帝演都不演的啊! 都督府就在衙门边上李彦和丘神绩赶到时正好见到一群鲜衣怒马的世家子聚集为首的可不是安忠敬么? 安忠敬一见李彦立刻迎了过来:“元芳!昨夜多亏有你!” 贾思博脸色有些不自然也跟着上前招呼:“幸好元芳聪慧识破了蕃贼诡计……咦?” 他看着官服人傻了:“元芳你何时解褐入仕了?” 李彦道:“我被内卫特招……授散九品仁勇校尉!” 他提到内卫见贾思博满脸的茫然知道对方并没有听过便临时改了口。 贾思博还是不太明白又多了几分拘谨:“那要恭喜元芳了!” 安忠敬却一把搂住李彦:“元芳如此奇才区区九品又算什么他日出将入相也不在话下!” 李彦笑笑:“承安兄吉言了!” 又和其他世家子见礼后见李彦和丘神绩要离开安忠敬凑了过来嘴唇嗫喏了一下还是低声问道:“她还好吗?” 李彦知道他问的是丽娘心想你还真陷进去了回答道:“多的我不能说但她只要交代了保住一条命应该不难。” 安忠敬叹了口气怅然若失不再多言。 告别众人李彦来到旁边的都督府守卫立刻行下礼将他们恭敬的迎了进去。 很快两人来到藏书楼中。 这是一幢精致的二层小楼排满橱架书卷一楼当中架着木梯通向上层。 二楼窗下放了张长榻四周被几重书架环绕安静舒适又光线充足是看书的绝佳场所。 李彦很是满意开始选书。 相比起吐蕃间谍他对于丽娘苏毗贵族的身份更感兴趣。 他在内狱里说苏毗在吐蕃里会越混越惨其实是骗对方的。 根据历史发展这个部落虽然改名了但和羊同、党项、吐谷浑一起被称作内四族苏毗军队成为吐蕃武力扩张的得力工具在河陇、西域一带屡次征战。 更重要的是苏毗还是吐蕃的后方大基地“军粮马匹半出其中”。 毕竟女儿国的那片故土太适合种地了。 如果能策反一个苏毗高层离间这个部落与吐蕃的关系那比挖出一批吐蕃间谍的意义更大。 这不是异想天开原来的历史上唐玄宗天宝年间就有苏毗王族率部投奔唐朝可惜被吐蕃发现王族共二千余人全部被杀。 后来又过了十几年又有苏毗王族来投还是被发现王族又有一千多人被杀只有王子本人只身逃到陇右。 这说明苏毗重要归重要被吐蕃剥削得也是够苦的。 任何地方都有矛盾更别提这种被吞并的旧族了。 李彦挑书选好后放在丘神绩手上很快他就捧着一摞厚厚的卷籍晃晃悠悠的放在学案上。 最上面就是裴矩的《西域经略》和玄奘的《大唐西域记》。 下面的《苏毗国志》《西羌通言》《怪奇志异》则记录着异族仪礼风俗。 这里面的许多书到了后世都已失传。 李彦最感兴趣的也就是这些书籍。 他对丘神绩点了点头坐了下来笔墨纸砚伺候一边看书一边记录。 “咦?” 丘神绩看着突然觉得眼前之人的气质似乎有所改变。 沉浸在书里萦绕在美妙的文字间观古今于须臾抚四海于一瞬。 在这种投入下身前的黄纸与墨水似乎都散发出一股清苦香气很有学习的氛围。 【天赋:别人家的孩子(生效)】 【智慧:5(能熟练的回答“此事必有蹊跷”)】→【智慧:10(读书种子)】 正文 第二十九章 卷起来了 “还真是读书种子只在读书学习的时候管用。” 李彦享受过智慧大增带来的福利自然也生出过卡bug的想法。 但尝试了不少方法都宣告失败只有在读书并且处于学习状态的时候这个天赋才会生效。 知足吧至少面对竖排并且还没有标点符号的古籍还能看得进去。 受到感染丘神绩也坐了下来认真翻开一本书读了起来。 “zzz……zzz……” 不知过了多久丘神绩猛然抬起头惊呼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不久你也就睡了两个时辰。” 认真看书的李彦头都不抬:“这是一场持久战丘兄正是养精蓄锐的时候。” 丘神绩老脸再厚也红了一红。 自己怎么就睡着了呢? 都怪这书太催眠了。 他见李彦手边已经放了一本看好的书身前的纸上还用漂亮的字体记录了不少问道:“元芳你有头绪了?” 李彦微微摇头:“我需要了解她的种族历史文化习俗这是一个浩大的工程现在仅仅是一个开始。” 丘神绩咋舌:“这……不至于吧?” 李彦笑笑继续看书。 他了解原本的历史进程具备着超越时代的见识这是比抄些诗词更大的优势尤其是在国家层面上。 但正因为这样更要在细节处做足功课才能奏效。 “此子在边州长大却能有如此能耐果然不是侥幸!” 丘神绩最厌恶的就是皓首穷经的儒生可想到对方立下的功劳又不得不承认这应该是有用的。 他眼珠转了转耐着性子陪伴。 李彦旁若无人不断充实着自己在现代了解不到的知识时间匆匆而过。 很快。 午时到了要用膳了。 李彦倒是毫不迟疑马上站起身来准备下楼去都督府的食堂干饭。 他却又对同样站起的丘神绩道:“丘兄午后我要继续加班你若有事请自便吧!” “加班?” 丘神绩懵了。 这是一个陌生的新词他听得懂意思也大受震撼。 丘神绩是从长安而来从小耳濡目染的官员作息是午时已到回家嗨皮。 是的长安的大臣们干到中午就下班了所以东西二市的营业时间也是中午开市。 早起上朝各部办公免费午膳出宫潇洒。 这是大唐官员一天的大致流程。 当然也有通宵达旦的繁忙时期但总的来说每天自由支配的时间还是很充裕的。 即便如此有些清闲部门还常常有官员早退的情况发生。 都没到点人就走了个干净已经在坊市内嗨起来了。 而此时此刻。 在大唐陇右道凉州都督府藏书楼内! 大唐官员中出了一个主动要求加班的! 看着李彦理所当然修福报的表情丘神绩咬了咬牙:“元芳如此勤奋我怎敢不奉陪?” 两人用过丰盛的午膳消消食后又回到了屋内。 丘神绩这回不睡觉了甚至强迫自己看那些密密麻麻的字。 起初是大部分字认识但连在一起不懂什么意思。 但看着看着连字都好像不认得了。 不过丘神绩还是强行提出几个意见证明自己是参与其中的。 李彦有一答没一答的也没太在意。 直到夕阳西下。 烛光亮起。 “晚上还要加班?” 丘神绩险些尖叫起来。 李彦正色道:“情报工作向来是争分夺秒的因为我们不知道丽娘的上下线什么时候会意识到她的被捕必须以最快速度撬出情报我要留下丘兄请自便吧!” 丘神绩微微闭上了眼睛。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父亲垂垂老朽的样貌。 丘神绩的父亲丘行恭是李世民身边赫赫有名的猛将丘氏也是武将世家。 可惜丘行恭是小妾生的庶子全靠军功努力奋进性情残忍情商低下与同僚关系极差后来连李世民都厌恶他了并不能给子辈带来多少庇护名大于实。 丘神绩还不是长子继承的恩荫就更少从某种程度上他和此时的李彦很像父辈祖辈显赫但真正带来的帮助又不多得靠自己。 “我加班!” 于是乎丘行恭脸上浮现出坚毅斗志昂扬的吐出三个字。 李彦身旁早就摆了一杯酪浆继续读书了。 看看书读读报一坐就是一整天。 机关老干部了。 只可惜缺少一位吐气如兰的婢女服侍累了来个膝枕捏捏肩膀那才叫享受。 这样的工作强度如果也叫加班那后世的九九六真的情何以堪了。 时长混够摸鱼王道! 集【卷王】与【薪水小偷】两大隐藏天赋于一身那才是王道。 李彦心情愉快的加着班旁边则是无比煎熬的未来酷吏。 终于当打更声开始响起李彦这才站起身:“我们回去吧!” 丘神绩站起身笑容中透出三分如蒙大赦、三分轻松自在和四分迫不及待:“元芳那我这就告辞了!” “嗯明日再来。” 李彦点点头潇洒的走出了屋子。 身后留下了笑容瞬间凝固的丘神绩。 这只是一个开始? …… 内卫驻地。 丘英看着形容枯槁的丘神绩愕然道:“短短五天时间你怎么弄成这副模样?” “我……我……” 丘神绩满脸羞愧。 “唉你啊……” 亲疏有别李彦再是李靖的嫡孙也是外人丘神绩则是他的亲侄子当年丘行恭也对他这个同样庶出的弟弟照顾良多丘英自然希望丘神绩更有出息些。 可现实却是两人的差距实在有些大连蹭功劳都蹭得这么勉强让丘英十分失望语重心长的道:“圣人重开内卫让我便宜行事麾下武德卫的职位都可以自行决定但圣人大度是天恩我却不能有丝毫僭越。” “每一位武德卫的名额都不是乱给的萧翎族内支持千金解了燃眉之急元芳识破暗谍身份现在不论功到了长安也少不了我所起到的作用只是缩短流程而你未立寸功……” “三叔你知道他有多努力吗!” 丘神绩却快哭了:“他每日翻阅古籍足足六个时辰除了午膳都不休息的啊!” “六个时辰?” 丘英闻言倒吸一口气突然也感受到了一股浓浓的危机感。 他再也坐不住了喃喃低语:“果然功成无侥幸小辈都如此努力我等岂能休息?” 他立刻起身再看着一副惫懒模样的丘神绩恨铁不成钢的喝道: “愣着作甚去工作啊!” 正文 第三十章 杀人预言 又五天后。 面色微微疲倦的丘英看着眼神略显呆痴的丘神绩叹了口气感同身受。 果然努力是没有边界的叔侄俩每日奋进五个时辰已经很是疲惫。 但听说元芳那边每天工作时间竟然延长到了七个时辰。 清晨就来不到深夜绝不回家。 他们好不容易努力一次却败得这么彻底。 丘神绩受不了那种高强度工作却又担心萧翎抢先立下大功:“暗谍审问那边?” “萧翎每日都提审但至今跟女谍说的话没超过十句他昨日暴跳如雷直接用刑却毫无作用。” 丘英摆摆手:“此女十分顽固用强难以撬开她的嘴倒是元芳每三日来一次能跟她聊上许久讨论的都是苏毗的情况萧翎一见倒是更着急了。” 丘神绩瞬间平衡了。 啊哈还有比我惨的! “三叔我去找元芳了他近日似乎有所收获去寺院买了不少茶。” 丘神绩定定心习惯性准备去加班。 丘英听了十分不解:“茶?佛门僧人早上喝的那种药?他弄这个做什么?” “他说要用茶和吐蕃做交易让蕃贼离不开它。” 丘神绩满脸的不明觉厉:“我本以为是异想天开可那个丽娘似乎真的感兴趣了。” …… 内狱。 李彦在丽娘面前摆开了一套工具开始行云流水的煮茶。 必备的形容词了。 他原本没有关注茶文化以为这玩意早在魏晋时期就兴起在唐朝时应该大面积普及。 然而真正了解后才发现这个时代对于茶的普遍观念居然是药用。 除了各地寺院里的和尚。 因为茶水有兴奋作用能帮助他们保持头脑清醒多念几卷经文。 嗯似乎还是药用兴奋剂啊! 这里面的原因第一是隋由北向南一统后北方的酪浆压制了南方的茶水成为社会的主流饮品。 第二则是这个时代烹茶的方式根本是黑暗料理里面要加大量的佐料。 比如葱、姜、花椒、大枣、桂皮、酥酪甚至牛羊猪肉。 先把茶饼在火上烤烤得又红又干捣碎了倒进瓷瓶里另一边烧水往锅里加入上述种种作料水开后把茶叶碎末倒进水里跟作料一起煮煮成一锅粥倒出来分杯开喝。 干净又卫生嗷! 反正李彦觉得喝这玩意不会比芦荟汁好受。 李彦此时手中拿着的茶饼是穿着官袍出现在寺院僧人十分热情让他零元购入的。 但煮茶方式完全没有按照寺院来最大程度上保留茶叶本身的涩香味。 虽然跟后世的茶叶还是有差距但李彦喝着已经觉得活了过来。 “请!” 他倒了一杯给丽娘。 丽娘被临时放了下来手脚上依旧戴着锁链叮当直响但也能端起茶杯品上一口。 她的脸色有些奇异:“这就是你研制的清茶?倒是别有一番味道!” 李彦微微一笑:“你们蕃人早就开始与蜀民小规模的交易茶叶了吧。” 丽娘瞳孔收缩。 李彦喝着茶慢条斯理的道:“吐蕃位于高寒地区必须摄入含热量高的食物因此你们常用奶类、酥油和牛羊肉作为主食可缺少蔬菜饮食又燥热过多的热量在人体内不易分解久而久之不免体衰短寿。” “而茶叶既能分解热量又能防止燥热对于你们是最好的辅食你们虽然不懂这其中的原理但偶然接触后也开始交易只是还没有大量普及。” “由此可见大唐与吐蕃之间还是能和平相处的我们可以交易茶叶。” 丽娘冷笑:“你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唐人本就不喜饮茶如今除了蜀地其他地方少有茶园。” “你这就是狭隘了蜀土茶称圣川茶固然是茶中极品但我中华上国地大物博其他地方又怎么可能种不了茶?只是这玩意喝的不多百姓不喜种植罢了。” 李彦道:“一旦清茶盛行就可以出口吐蕃我大唐与你苏毗形成贸易。” 丽娘摇头:“你这仍是异想天开钦陵的家族把控着两国古道大唐与吐蕃往来得先经过他的同意你觉得噶尔家族会允许这种贸易存在?” 现在的唐蕃古道从长安起经陇右过吐谷浑然后穿越高原最后抵达吐蕃的逻娑城。 这是两国的官道文成公主入藏就是走这条路。 而此时钦陵的噶尔家族掌握了这条道路当中的吐谷浑故地一下子扼守住了要道。 无论是吐蕃想与大唐联系还是大唐想跟吐蕃国内的其他势力交流都绕不开他。 “没关系我规划了一条新的线路你看!” 李彦早有准备拿出一张他自己画的地图:“从蜀地雅安的产茶区为起点经雅江、理塘、巴塘、左贡至昌都这条路线可以绕开噶尔家族直达吐蕃腹地。” 这条路线其实就是后世鼎鼎有名的茶马古道。 用中原的茶交易雪区的马兴于唐宋盛于明清。 甚至到了抗日战争中后期茶马古道还成为西南后方主要的国际通道在中华民族生死存亡的关头发挥了重要作用。 丽娘看看茶水再看着地图终于愣住。 为了撬开她这个暗谍的嘴这个家伙改良了茶的饮用方法还规划了一条路线作为大唐吐蕃的贸易路线? 你这格局穿青袍真的太屈才了! 李彦又道:“我的诚意十足吐蕃若能获得茶叶贸易不仅可以解决自身体质问题还能向西域诸国售卖与大唐缔结友好关系岂不美哉?” “你将你的上层关系告诉我我也不会痛下杀手我们其实有共同的敌人那就是噶尔家族!” “他们架空赞普把持朝政破坏和平妄动战争吐蕃内部反对力量也很多吧!” “你好好考虑吧!” 说完他收起地图和茶具施施然的起身准备离去。 “如果能好好过日子谁又希望打仗呢?” 丽娘神情变幻莫测突然道:“等一等我可以告诉你一件事。” 李彦心中暗喜停下脚步。 外面的萧翎则面色大变。 然而丽娘说出的却不是李彦想要听到的居然是一则杀人预言: “十日之内凉州即将发生第二场凶案这次死的会是一个地位尊贵的人!” “李元芳如果你能像识破我的身份一样将此案破了……” “我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将一切都告诉你!” 外面的萧翎松了口气但很快又意识到了此事重大赶紧去向丘英汇报。 而李彦立于牢房内面沉似水冷冷的瞪着丽娘:“生命在你的眼中就是这样拿来作为赌注的吗?” 丽娘一怔刚要说什么李彦已经毫不迟疑的转身大步离去:“你愿意说就说不愿意也不强求但我李元芳拒绝这样的赌约!” 望着李彦离去的挺拔背影丽娘脸上终于露出羞愧。 这个唐人穿着一身官服就是因为抓到了自己。 那么以常理来看他应该乐于接受这样的挑战继续升官发财。 可对方却毫不迟疑的拒绝了。 在巨大的诱惑面前毫不动摇自身的原则这才是真正的君子! 正文 第三十一章 《这个小郎君明明智商超群却过分谨慎》 “杀人预告……” “破案赌约……” 丘英思考片刻看向面前的三人:“你们怎么看?” 萧翎赶忙上前道:“此女不可信这是托词她耗不住了只要我继续拷问保证能交代出背后的暗谍网!” 丘神绩紧接着道:“这蕃女已心向我大唐应是故意透露情报我建议立刻分派内卫保护凉州重要人物。” 萧翎冷笑:“如果是贼女故意为的就是给同伴通风报信那我们岂不是打草惊蛇了?” 丘神绩也反唇相讥:“那萧武卫若是审问不出呢我们就这样一直耗下去吗?” 眼见两人要开始争执丘英抬手制止看向默不作声的李彦:“元芳这场审问是你的功劳你如何看待丽娘的说辞?” “此次能让丽娘说出这些话来丘巡察也有一番功绩。” 李彦上前一步一句话就让丘英目光一亮丘神绩大为欣喜然后才发表自己的意见:“我认为此事必有蹊跷!” 三人一怔。 乍一听起来这就是废话。 但这位当然不可能说废话丘英稍加沉吟觉得自己明白了:“元芳之意是此女既然别有目的那我们不妨以不变应万变?” 李彦微微一笑退了回去。 丘英更满意了。 多好的年轻人啊明明智商超群有堪破案件的本领却不逞强好胜懂得让别人出风头。 “此子未来不可限量!” 丘英心中感叹表面肃然道:“就这么办我们不要过度理会丽娘的杀人预告以免落入对方的算计陷入被动萧武卫你那严刑逼供也停一停此女好不容易口风有所松动别再用强了!” 萧翎面色不甘但也只能领命:“是!” 丘英思路清晰:“元芳按照你的方法逐步打动此女丘巡察会尽力辅助你只要丽娘态度转变就算她最后交代不出什么也是一位苏毗贵族我们可以用她来好好做一做文章。” 李彦道:“是!” 他和萧翎分头离开丘神绩转了一圈再回到丘英面前:“三叔我这份功劳能升武德卫了吗?” “勉强可以。” 丘英点点头看着丘神绩的大喜过望皱起眉头:“你跟在元芳身边他的不急不躁谨慎谦虚你若能学上几分何至于区区一个武德卫就如此失态?” “终究是有官品了李元芳解褐入仕时我可羡慕了!” 丘神绩咧嘴笑了笑想象着自己穿上青袍荣归府邸的姿态很是惬意。 不过他的野心确实不止于武德卫眼珠转了转低声道:“三叔我有几个相熟的兄弟可以私下拉上他们去保护凉州的重要人物若真能救下原本要被刺杀的贵人也是功劳一件。” 丘英摇头:“此事不易为之你若能从蕃贼手中救下人自是功劳可若救不下人反倒无端遭致怨恨。” “边州之地那些人的怨恨我何必在意?” 丘神绩有些不屑又热切的道:“即便救不下人凶手只要作案也会留下蛛丝马迹说不定能再抓一个暗谍!蕃女现在不肯松口可一旦我们再抓一个暗谍她肯定就全招了!” “此言倒是不无道理那你去吧!” 丘英闻言想了想答应下来但又不放心的关照道:“谨记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一定!一定!” 丘神绩兴奋的领命而去。 萧翎在虚耗时光。 李元芳在加班。 自己则去抓捕暗谍。 每个人都有美好的未来。 诶嘿! …… 丘神绩不知道李彦此时走在凉州街头并没有工作。 都督府的藏书看的差不多了再下去就是真的加班了他才不干。 何况过犹不及他也不希望被当成工贼排斥。 “先回去通知哑叔再给康达、安忠敬、贾思博他们报个信。” 凉州贵人死不死李彦管不了但既然知道可能会有杀人案身边人是要保护好的。 哑叔的实力不在他之下不必担心回去提醒一句避免大意就好。 最要好的同学康达不仅是个弱鸡地位也不重要被盯上的可能性太小了。 倒是安忠敬、贾思博等人要重点提醒一下。 不过他刚刚到了小连子巷头就见一群人迎面走了上来。 为首的衣着精致神态卑微未到身前就躬身行礼:“安氏汤五奉阿郎之命见过李校尉。” 对内他是李武卫对外则是李校尉李彦微微颔首:“何事?” 汤五直起腰来:“为答谢马球大胜我家阿郎为校尉备了一份薄礼……” 对于李彦来说与吐蕃的马球赛已经是过去式了但实际上这事仍是凉州的火爆热点街头巷尾都在热议。 出战的几位世家子都名望大增获益匪浅。 当然安忠敬的回报主要还是识破丽娘的真面目只是不太好意思明说。 “忠敬客气了咦……” 李彦起初并没有怎么在意但下一刻却见汤五身后的一个大笼子里有一团毛茸茸的东西动来动去。 他目光落上去正对上一双黄莹莹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满是警惕。 片刻后大眼睛的主人发出怒吼:“嗷呜~~~~” “原来是你这小东西未来的国家二级保护动物!” 李彦心中喜悦朝它挥挥手。 这是猞猁。 犹记得在马球赛入场的时候他见到别人的高头大马后都蹲着一头漂亮的猞猁就有了养宠物的想法。 后来在醉香楼庆功宴的时候随口提了一句没想到安忠敬留了心此时挑选一头送过来。 见李彦露出欢喜汤五心头一松陪笑道:“这豹儿正是最好认主的时候他们三个豹奴也有经验保证不让李小郎君费心。” “一头豹子三位豹奴?” 连小动物都有三个仆人让李彦蚌埠住了。 他都是正儿八经的朝廷命官了至今还没有人服侍结果一头豹子居然凌驾于他之上? 再想想那些平民百姓…… 唉阶级啊! 当然人家一片好心不过对于三个豹奴李彦确实是不要:“我家中不方便住。” 汤五道:“请李小郎君放心他们还住在安府中每日来报告便是。” “也行吧!” 李彦笑笑伸出手向着笼中探去。 旁边的三个豹奴脸色微微一变刚要阻止就见汤五摇了摇头。 这位小郎君连吐蕃人都能打得屁滚尿流自然不怕小豹子。 反倒是扰了他的兴致那回去才要受惩。 接下来他很庆幸自己的决定。 李彦打开笼子将小豹子抱了出来。 这小东西刚开始还挣扎很快却变得温顺起来用舌头舔着李彦的手刺刺的麻麻的。 “从今天起你就叫小黑吧!” 李彦看着它全身华丽的金黑斑纹起了个名字纪念自己曾经等更罗小黑的岁月。 他不需要那种野蛮的驯化技巧却需要合适的食物:“这小豹子喜欢吃什么?” “它喜欢吃兔肉。” “兔兔那么可爱就多准备一些吧!” …… 在家中安置好小黑李彦写了几封书信让汤五带回给贾思博、安忠敬、康猛等人提醒近来可能发生的危险。 又与哑叔对练几场保持着对百胜劲的锤炼剩下的休闲时间就开始撸猫。 猞猁又称山猫又称狼猫反正属于猫科喜欢独居对于环境的适应能力强手感好。 李彦一方面享受撸猫的快感另一方面也有意识培养小黑的嗅觉能力。 猫的嗅觉本来就比狗还要敏锐不过猫不好训练狗子则听话所以自然让狗子出马。 但李彦有【动物之友】的天赋在身有更好的选择自然没有退而求其次的道理。 试想别的神探牵着一条狗呼哧呼哧的跑进现场他的身后跟着一头小马驹般大小的猞猁那出场的气质都不一样! 哦他现在不是神探智慧只有5点啊…… 那没事了! 李彦的日常再度稳定下来。 上班摸鱼看书下班撸猫练武。 中间他又审问了一次丽娘但丽娘什么都没有说。 直到五天后。 李彦随手将一块兔肉抛向半空小黑原地起跳身姿矫健的飞扑叼住兔肉吃得倍香然后灵性地扑过来撒娇。 正玩得高兴院外突然传来马蹄声一位内卫飞驰而来: “李武卫速去驿馆吐蕃大使遇刺!!” 正文 第三十二章 唐人从来不会向外族妥协 凉州驿馆前。 冲突一触即发。 一边是大唐兵士一边是吐蕃使节团的护卫。 双方剑拔弩张眼神里都是毫不掩饰的恨意。 崔县令被一群衙役护着直面吐蕃不退半步。 唐代的驿馆规模普遍很大不仅有房屋厅室还有池塘林园。 环境最好的上厅相当于后世的总统套房中唐时期还发生了元稹和宦官争夺上厅大打出手的事件。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的元稹被嚣张的宦官打得“败面”几乎毁容不说事后还被贬官。 没办法上厅的居住权象征着地位。 此次正巧凉州上厅空着都督裴思简就将吐蕃使节团安排在了里面。 结果出事了。 大事。 吐蕃正使念曾古昨夜遇刺身亡。 一位正使代表的是一个国家的颜面正使被杀是对国家的挑衅。 毫无疑问的吐蕃闹起来了。 刚刚崔县令赶到时就见他们正抓着驿馆的下仆居然要鞭打审问找出犯人。 “大唐的官吏岂能让吐蕃用刑?” “救人!” 崔县令毫不迟疑的下令结果双方险些打起来。 情况万分紧急。 “驾!” 正在这时远处的街头一队人马逼近。 为首的丘英杀气腾腾纵马而至。 “谁给你们的胆子在我大唐的驿馆前陈兵?” 他也没有丝毫妥协的意思策马向着吐蕃护卫直直冲了过去。 那些吐蕃护卫满是风霜的脸上冷冷的看着来者居然毫不畏惧。 终于在临到面前丘英一勒缰绳骏马前蹄腾空没有撞上去。 那激起的尘土却也扑得吐蕃护卫满头满脸。 “容不得你们这群蕃贼放肆!” 丘英先给此事定了基调然后挥手:“我们进去接管驿馆!” “我看谁敢!” 与此同时一声暴喝从里面传出勃伦赞刃披坚执锐走了出来。 他穿着波斯甲手持天竺盾这两种装备的进口地是大食国是吐蕃贵族目前最喜欢用的。 一旦装备代表着真正进入战斗姿态。 身为吐蕃使节团的副使在正使遇害后勃伦赞刃显然接过了大权。 他满脸悲愤虎视四方:“唐人杀我使者欺我太甚我吐蕃的大好男儿还要再忍耐吗?” “吼!”“吼!”“吼!” 他的话音落下刚刚还一片沉默的吐蕃护卫发出了整齐划一的叫声。 “好!” 勃伦赞刃大笑:“吐蕃男儿没有弱者噶尔家族更没有懦夫今日唐人就算将我等杀光我也绝不退让!” 丘英皱起眉头。 他听说过这个吐蕃贵族在之前的马球赛里认输投降颜面大失。 此时吐蕃正使被杀虽然丘英十分怀疑这是苦肉计但对方确实不会退让了。 无奈之下丘英挥了挥手。 跟在他身后的萧翎马上带着巡察卒分散围住驿馆却终究是没能进去。 “内卫蛮行!” 崔县令见了冷哼一声。 科举出身的官员对于内卫这种不受六部监管只听命于皇权的组织有着天然的抵触心理。 不过如今一致对外内卫的重要性又凸显出来。 因此崔县令脸色虽然不好还是与丘英会和一起商讨对策。 “崔县令做的不错没有坠了我大唐的气势!” 丘英赞了一句然后频频看向驿馆内流露出焦虑。 崔县令低声问道:“丘阁领里面到底怎么了?” 丘英叹了口气:“不瞒崔县令我的侄子丘神绩正在驿馆内他收到贼人欲对吐蕃大使不利污蔑我大唐的情报本想阻止未曾想陷在了里面!” 崔县令瞳孔收缩:“万一吐蕃借此将罪名栽赃到我大唐身上可如何是好?” “我担心的正是这些蕃贼借势发作!” 丘英脸色难看暗暗责怪丘神绩终究是贪功冒进居然卷入了这种案子里。 如果是大唐一方的凶杀案以他的身份地位怎么也能捞出来。 但现在两国对峙时局敏感连丘英也不敢妄动。 正感到十分棘手勃伦赞刃却又发作了。 吐蕃大使身亡本来就是最好的发难时机这个使节团被丢在凉州一连几个月长安那边都没有相招的意思。 而之前的马球比赛还让他们沦为了笑柄上上下下受尽了讽刺。 勃伦赞刃早就憋着一口气了。 大使一死局立刻破了! 但他没料到这群唐人如此强硬别说致歉了连一丝妥协的意思都没有。 “父亲说过尊严都是实力争取出来的!” “大非川之胜让我们吐蕃挺直了腰杆这回我更要让唐人知道即便是一个使节团也不容侮辱!” 勃伦赞刃朗声道:“鸠摩大师请助我一臂之力!” “如殿下所愿!” 柔和好听的声音响起吐蕃使节团中走出一位僧人。 这人不出现时不显山不露水没人注意到。 但一站出来却是出众至极。 黄色僧袍布衣芒鞋唇红齿白神采飞扬。 举步之间一绷一紧的双腿迈动更似箭矢在拉弦与离弦间变化松紧有序。 仅仅一晃眼的功夫他就来到中央直面大唐这边的兵士。 下一刻众人就看呆了眼。 因为这个僧人似乎长出了六条手臂。 第一对手臂朝左右伸展最终合掌顶上; 第二对手臂握拳交叉立于胸口; 最后一对手臂置于眉眼间双手大拇指按在眉心法眼正藏宝相庄严。 “大轮明王劲?” 丘英面色大变。 内卫收集天下劲力真传对于异族的所学自然十分关注。 吐蕃国内最强的劲力就是出自大轮寺的明王劲又称大轮明王劲。 这僧人也就三十不到的年纪居然练成了这佛门内第一等的劲力? 说时迟那时快僧人展现出的六臂神通其实是快到极致的结印速度贯通顶轮、心轮、眉间轮三气合一结成明王印。 明王印一成他神色从容的脸上竟有股微微的光亮感好像无边黑暗里的明灯指引着迷航的人归家的方向。 吐蕃护卫见了满脸的狂热涌出对佛法的虔诚大唐这边的兵士见了也生出一股不可侵犯的敬畏感。 “我佛慈悲止歇兵戈!” 而僧人借此机会举步向着大唐兵士走去。 他低颂佛号伸手探出。 兵士们眼前一花手中一轻紧握的武器居然就被夺走。 眨眼之间僧人就抓着十几柄长矛长戈轻描淡写的回归吐蕃一方将之统统掷于脚下。 大唐一方人人色变。 那些失了武器的兵士羞愧欲死恨不得以头抢地没有丢失的兵士也荣辱与共双目喷薄出怒火。 “唐人不过如此!” 勃伦赞刃得意了放声大笑:“敢暗下手段谋害我们的大使却没有人正面与我吐蕃的勇士一战吗?” 崔县令看向丘英。 丘英看向萧翎。 萧翎想看别人但没人看了。 他只能低声道:“属下武艺不精恐怕不是这僧人的对手。” 丘英冷哼一声手握刀柄大踏步走了出去。 在这个双方对峙却也不能彻底开战的关头必须有人站出来。 丘英很清楚自己可能不是这个可怕僧人的对手。 但唐人绝不会不战而降更不会向外族妥协。 “那日予我的屈辱今天数倍奉还!” 看着丘英面色凝重一步一步走了出来勃伦赞刃露出狞笑。 可紧接着他的表情又瞬间凝固。 “谁敢在我大唐放肆!” 因为一道大喝声如霹雳从长街尽头遥遥传来。 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 人未至势先行。 那个男人…… 来了! 正文 第三十三章 天底下能和贫僧打成平手的没有几人 “元芳!” “他就是李元芳?” 丘英强忍住转头望去的动作但头盔下的脸上已经满是喜色。 一股踏实感萦绕心头。 而崔县令更是第一时间看向街头。 如今的凉州之地这个名字已是家喻户晓如雷贯耳! 老百姓知道李元芳是因为他带着凉州队大败吐蕃球队逼得傲慢自大的蕃贼灰溜溜的主动认输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都抬不起头来。 虽然一场马球比赛并不能决定两国强弱但也极大的提振了士气。 这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事情而相比起普通百姓崔县令还知道此子抽丝剥茧通过一件普通的案子揪出隐藏在凉州的吐蕃暗谍顿时更加关注。 在众人的眼中一个相貌英武的男子策马而来。 李彦得到消息知道事关重大直接骑了报信内卫的马匹飞奔而至。 小黑想要跟随被他留在了家里。 一路飞驰来的正是时候。 相隔千步他第一时间锁定了僧人。 脊挺肩张上身微往前俯生出一股沙场征战的凛冽气势手往腰间一捞握住链子刀。 平举拔刀。 “锵!” 一道震慑全场的鸣响传播出去。 僧人身躯微震视线也立刻转了过来。 李彦轻笑一声刀尖遥指过去。 僧人的眉心隐隐有股刺痛感目光变得灼热起来。 两道灼灼视线碰撞在一起迸射出无形的火花。 “好对手!” 相似的念头同时从他们的脑海中浮出。 李彦快马加鞭僧人则迈步跃过丘英迎了上去。 长街之上两强相对。 李彦下马站定持刀平举腰脊挺拔整个人昂藏英伟有股睥睨四方的气概。 僧人停步站定双手垂下轩昂潇洒亦有种巍峨耸立不动如山的迫人气势。 “吐蕃番僧坐井观天敢在我大唐耀武扬威?” 对峙归对峙李彦快速扫了一眼场中当看到被僧人缴械的武器堆在吐蕃护卫脚下时目光一沉腾身而起如鹰击长空一刀斩下。 “施主着相了正要领教唐人武学!” 僧人柔和好听的声音响起两掌竖合掌心微虚如莲花开放。 他的双掌朝上状如掬水忽又化为两手反合十指相绞作出连串印结变化无方。 “元芳小心明王劲擅长九印攻守兼备迷惑心神万万不能陷入对方的节奏!” 丘英并不知道李彦的师父哑叔同样出自内卫通晓天下各门劲力真传在教李彦的时候都有涉猎忍不住开口提醒道。 不过下一刻他就发现不需要担心。 因为李彦的链子刀突然加速竟是半渡而击在对方结印的刹那之间一刀斩至。 “吃我一刀!” “施主厉害!” 他百胜先攻出招快到极致僧人的印法中途被断百忙之间左右袍袖环抱拱起往前一迎。 “铛!” 刀剑交击的声音响起有火星迸溅出来。 众人这才发现僧人藏在僧袍下的双手戴着一对护腕。 也正是这对护腕抵挡了链子刀的锋芒。 “唔!” 不过僧人闷哼一声亦是吃了暗亏。 他知道自己退不得双脚如钉子般死死钉在地上腰肢如柳絮般往后轻摆。 同时两手变化出重重印影使出明王劲的大金刚轮印迎了上去。 可李彦好似早就预料到他的处理轻巧的收力长啸一声展开大海狂涛般的攻势。 百胜劲每每料敌先机明明是朴实无华大开大合的刀法也变得天马行空燕翔鱼落。 令围观的所有人都感到他有股三军辟易无可抗御的气势无论谁首当其锋都得暂避锋芒。 可僧人偏偏知道自己绝对避不得。 于是乎他也做出了一件让众人大吃一惊的事情来。 他居然闭上眼睛双掌竖合十指做出精奥无伦的动作如鲜花绽放丝毫不让的迎上李彦的刀法。 明王劲力让僧人清楚把握到李彦的攻击重心不为其刀光所惑反倒正面硬接他这凌厉无匹的攻势。 “铛!铛!铛!” 碰撞声不绝于耳大唐一方看得热血沸腾恨不得高声叫好吐蕃一众则屏住呼吸脸色变幻。 勃伦赞刃更是瞠目结舌极力掩饰震惊却被表情出卖得干干净净。 他很清楚这位僧人佛法之强武功之高被吐蕃国内赞誉为小明王。 平日里自己根本请不动此人此次还是因为正使身亡关系国体小明王才出面。 谁料他扯虎皮做大旗本想效仿当日唐人派出高手打马球的策略也让吐蕃高手力压大唐结果隐隐落于下风的居然还是他们。 最可恨的是破坏他计划的还是同一个人。 “李元芳!” 就在勃伦赞刃咬牙切齿的时候僧人眉宇间的云淡风轻也维持不住了。 连接李彦十二刀后他陡然睁开眼睛之前的平和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忿怒相。 佛也有怒! “明!” 他口吐佛音双手抬起竟于瞬间完成外缚印迟滞了刀光片刻。 同时脚下猛踏硬生生闯出刀势的包围圈。 李彦的百胜刀首度被突破无可抗御的气势终于一滞。 不过他终究掌握着主动当机立断的改变战略。 “罡!” 袖口鼓胀猎猎作响里面似有风云激荡龙蛇游走李彦以四时之正的罡气爆发生出罡风。 佛音道音强强对碰劲气随之爆开两人身躯一震。 下一招他们同时选择不退反进。 李彦一刀劈向僧人右臂僧人一拳按向李彦胸口。 链子刀砍中的一刹那僧人的僧袍陡然鼓起双手结内狮子印斜斜一引。 刀锋一歪大半力道被卸开但僧袍也嘶啦一下破开。 同时李彦展开轻灵的步伐险之又险的闪过那金刚怒拳。 但拳风也擦过肩头不得不以角抵劲的横力挡下。 他身躯晃了晃向后退开化开劲力。 这一轮交锋两人谁也没占到便宜。 但考虑到刚刚僧人被百胜劲压制通过佛音抢回了主动他这番应对可谓漂亮。 反倒是李彦过度拘泥于发扬劲力的优势有些落了下层。 李彦不惊反喜眼神变得越发明亮凌厉。 僧人也用悦耳动听的声音道:“能和贫僧过招不落下风的天底下没有几人施主很强!” 李彦觉得这话有些耳熟同样予以认可:“我叫李元芳你呢?” 僧人双手合十:“大轮寺鸠摩罗!” 想起来在哪里听过了…… 不知道你认不认识一个叫鸠摩智的? “今日得见大轮明王劲名不虚传我们再来过!” “住手吧!” 正当李彦准备展开第二轮交锋时远处一队人马不紧不慢的到来为首的凉州都督裴思简淡然开口。 他和鸠摩罗这才反应过来。 哦这不是比武大会而是杀人案现场啊! 抱歉抱歉打得都忘了。 朝廷三品大员一露面冲突的气氛终于暂时消退下去。 李彦锵的一声收刀入鞘鸠摩罗则走了过来问道:“久闻中原地大物博人才辈出不知像阁下这般人物还有几位?” 李彦见他表面平和语气却极为高傲一副天下英雄唯操与君尔大唐再无敌手的模样心生促狭指了指自己的青色官袍:“我是大唐九品仁勇校尉出身不错但武功嘛也就是平平无奇。” 鸠摩罗一怔。 然后又听李彦补充道:“在我看来天底下能和你打成平手的没有几人但能把你打死的或许有不少~” “好好努力吧小和尚!” 李彦摆了摆手转身离开。 只留下目露迷茫的鸠摩罗站在原地默默思考起来。 正文 第三十四章 《吐蕃大使密室被杀案》 “好对手啊!” 李彦走向内卫时依旧回味着刚刚的交手。 殴打小朋友是没有意思的他自己觉得实力进展缓慢有一个关键因素就是没有合适的对手。 如今吐蕃使节团内居然藏着鸠摩罗这样的高手令他很是兴奋。 最好找个机会再来打上几场…… “元芳你真是从不让人失望啊!” 他刚刚来到内卫行列里丘英就轻笑一声走过来重重搂住他的肩膀。 此举没有让别人觉得诧异因为其他的巡察卒也用热切的目光看过来。 就连萧翎都堆起笑脸贴了上来:“李武卫真是神武!” 李彦对着众人笑笑没有居功自傲过于突出主动来到丘英身后深藏功与名。 此举落于不远处的鸠摩罗眼中发现他还真就是个下属的位置目光不禁更迷茫了。 虽然官职的高低不能完全由武功的高下来决定但这样的强者家世还不错在大唐中居然只能当个九品的小官…… 中原真是藏龙卧虎难以揣度! 另一边裴思简策马上前冷冷的环视四周最终落在披坚执锐的勃伦赞刃身上:“吐蕃副使你想在我大唐境内作乱吗?” “我……” 勃伦赞刃突然发现大唐内官职越高的态度越强硬。 这位都督姗姗来迟不是畏惧恰恰是将全副武装的精锐亲卫带了过来真有兵戎相见的决心。 两国交战不斩来使是大国礼节没错但如果真的惹怒了大唐管你什么狗屁使节团该拿下的统统拿下。 勃伦赞刃脸色阴晴不定气焰终于被压了下去挥了挥手:“退下!” 吐蕃护卫纷纷退去鸠摩罗也回到使节团内。 裴思简冷哼一声这才下马率众往驿馆内走去。 李彦、丘英、崔县令等人纷纷跟上。 众人穿过办公的前院走进后院住宅区域。 迎面是一座假山绕过假山有一片大池这就是驿馆高配的池沼了。 里面浮萍飘碧锦鲤游动但并没有给屋子内的人带来好运。 众人向左拐进入跨院最终来到一座精致的二层小楼前。 这就是上厅了。 准确的说从假山范围开始整个一大片区域都是上厅所在。 不过这栋小楼是高官所住的地方档次最高。 可众人刚刚走了上厅一股难闻的气味就从二楼飘了下来。 人一旦死亡无论是以什么样的方式对视觉和味觉都是一大挑战。 吐蕃正使念曾古也不例外。 出身念氏贵族的他平日里一板一眼极重仪容可此时却趴在二楼红木雕花的胡桌上头部歪下手臂前伸姿势古怪狰狞可怖。 裴思简绕到正面就见他清癯的脸上眼睛圆瞪死不瞑目喉颈上插着一柄短刃早被鲜血浸透了。 裴思彤道:“仵作!过来验尸!” 衙门行列内的林仵作立刻上前。 众人嫌恶的散开林仵作不以为意先捏了捏尸体开口道:“僵硬不舒死去多时。” 然后用两指把刀柄紧夹慢慢往外一提噗的一声拔出短刃仔细观察后道:“凶器刃上除血迹以外还着有一层水色的渍痕疑似致死毒药。” 说着他又拿出一根银尺把尸体的牙关用力撬开仔细观察舌头唇齿:“舌着浮苔有中毒迹象喉间刀伤导致大出血则是致命处。” 显然吐蕃正使念曾古的死亡是凶器刺入颈动脉一下子大出血死亡。 但凶手为了必杀还早早在凶器上涂了毒就算他避过了要害只要被割伤下场还是一个死字。 “这是有预谋的刺杀不是仓促为之!” 内卫中丘英、李彦和萧翎互视一眼神情都有些异样。 在收到消息的时候他们立刻想到了丽娘的杀人预告。 丽娘预言最近凉州将有一位尊贵的人物被杀害他们本以为是大唐的人。 没料到如今死的竟然是吐蕃大使这到底是巧合还是苦肉计? “最迟见到念正使的人是谁?” 林仵作的验尸过程十分细致还在反复查看不放过一丝细节裴思简则开始询问案件前后的经过。 “是你们唐人一个叫丘神绩的卫士他说有歹人在策划凶案自愿保护大使却又不肯透露消息来源。” 勃伦赞刃冷笑:“我看他就是帮凶用这个借口接近正使还能洗刷自身嫌疑可恨我昨日怎么没看出来!” 丘英暗道不妙。 这个侄子居然是最后一个见到大使的人? 正如勃伦赞刃所说就算提前示警了又怎么样焉知你不是为了洗刷嫌疑故作姿态? 裴思简不为所动反问道:“你又如何能断言丘神绩是最后一个见到大使的?” 勃伦赞刃道:“到了子时(晚上十一点至凌晨一点)我们都已入睡只有丘神绩守在上厅说要加班不是他又是谁?” 李彦嘴角微不可查的扬了扬硬生生憋住。 蠢货内卷也要分场合的啊! 裴思简则立刻看向林仵作:“念正使具体的死亡时间可以缩减到子时之后吗?” 林仵作起身禀告:“回都督的话死亡时间无法准确判断只能是昨晚。” 李彦暗暗点头。 这位仵作还是很靠谱的。 现代人都知道可以用尸僵来大致判断死亡时间因为人死亡后一段时间肌肉逐渐变得强硬僵直轻度收缩以致于各个关节固定身体自然就僵硬了。 这种尸僵在死后10分钟至7小时中开始出现经过24到48小时开始缓解3到7天完全缓解。 不过实际上尸僵的出现与消失受环境温度、死者的肌肉发达程度和死因等各种因素影响就算是再高明的法医都只能大致推断那还得借助各种高科技仪器。 到了医学不发达的古代一切全靠经验学根据尸体僵硬程度推测死亡时间就变得更模糊。 林仵作判断念曾古在昨夜死亡是正确的但一晚上是很模糊的概念具体到哪个时辰就没办法了。 他用这个时代的理论知识解释了一遍吐蕃一方听了后半信半疑。 “既如此丘神绩是否最后一个见到念正使还有疑点!” 裴思简也点点头又转向勃伦赞刃:“噶尔副使对于念正使的死似乎毫不悲伤反倒有些快意?” 勃伦赞刃脸色一变:“都督这是什么话我吐蕃汉子习惯如此伤痛放在心里难道非要做女儿姿态当面哭泣一场才算悲伤吗?” 裴思简道:“那倒不至于只是驿馆的官吏近日有言两位使者之间因为马球赛的事情闹得颇不愉快噶尔副使有动机啊!” “你!” 勃伦赞刃胸膛起伏面色数变看着大唐这边一张张冷肃的面庞却是不敢吱声了。 他生怕这群唐人真将自己拿下定一个吐蕃正副使者内讧身亡的结局蒙混过关。 这个念头确实在裴思简的脑海中闪过。 不过裴思简很清楚对外可以这么宣称但对内无法向圣人交代。 吐蕃正使死在了凉州驿馆内这是对大唐权威的藐视! 必须抓到凶手! “将丘郎君带过来!” 裴思简挥了挥手很快鼻青脸肿的丘神绩被两个吐蕃护卫提溜了上来。 “三叔救我啊!” 他满脸都是惶恐见到丘英就要激动的扑过去然后被吐蕃护卫一下子压住。 丘英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裴都督在此你有何冤屈尽管向他明言!” 丘神绩的心态显然崩了仓惶的看着众人好半响后才悲声道:“裴都督救我吐蕃人为了掩饰真相要害我灭口啊!” 裴思简道:“到底怎么回事你慢慢说!” 丘神绩顺了口气:“三日前我收到一份帛书密报有人要对吐蕃念正使不利我不敢怠慢来到驿馆查看还真的寻到了一些盯梢的蛛丝马迹。” “我入驿馆禀告念正使老成持重听了后让我戍守以御来敌我防卫缜密外敌不可乘。” “直到昨夜念正使在书房我于外守卫突然听到里面惨叫进去一看念正使趴在案上血流不止已经遭遇不测!” 裴思简目光凝重问道:“你当时在什么位置?” 丘神绩起身来到跨院门口能看到池沼的地方:“我就站在这里。” 众人随着他一起走了出来裴思简计算了一下距离:“你听到惨叫声立刻就往里面冲这个过程中用了多少时间?” 丘神绩道:“我来到二楼大约用了三十个呼吸那时念正使脖子血流不止已经没救了。” 裴思简问:“那凶手呢?” 丘神绩涩然道:“我没有看到凶手其他护卫也陆续赶到他们都守卫在此楼周围但没有一个看到凶手。” 众人仔细观察起周围环境来。 李彦目光扫视一圈发现这里环境优美但没有什么高大的树木除了这栋二层小楼外其他都是一马平川。 那么轻功高手也很难潜入了毕竟施展轻功也要落脚点何况丘神绩再废物也不是瞎子。 “如此说来丘神绩早早就守在这里周围又有十几位内卫结果上厅二楼的念正使还是被杀了。” “这是一场……” “密室杀人案?” 正文 第三十五章 说真话反而没人信了 “案发之前你搜索过这件屋子没有凶手有没有可能早早藏身其中?” “禀都督我搜索过了这是我大唐的驿馆上厅并无密道凶手不可能早早藏身在屋内……” “那惨叫声确定是念正使发出的吗有没有可能是凶手伪装?” “不可能我一刻钟前刚刚入厅内与念正使有过短暂的交流他那时还好好的我问候之后就来到厅外中途并没有离开……” 正常人智慧的李彦都能迅速发现盲点身为凉州都督的裴思简立刻询问了几个问题。 在都得到了否定的答案后裴思简微微皱起眉头继续聆听丘神绩的讲述: “我正要查看线索这群人不由分说冲了进来乱了现场将我拿住污我是凶人!” “天可怜见我若是想害念正使只需袖手旁观他自然会被歹人加害何必多此一举?” “显然吐蕃使节团内部有歹人内应才能暗害念正使性命请诸位明鉴!” 丘神绩也是知道丽娘杀人预告的念曾古一死就怀疑是吐蕃的苦肉计。 因此一番话不仅将自己的形象拔高责任撇得干干净净还把锅甩到吐蕃头上。 可惜勃伦赞刃嗤之以鼻:“还敢颠倒黑白我们进来后只是将你拿下根本没有动这里的一切!你刚刚说念公在厅内你在外守卫四周又都是大唐卫士凶手是如何走脱的?” 丘神绩断然道:“当时我们十人把守住上厅的各个要道凶手根本不可能逃走他定是躲在房内等你们冲了进来把我们拿住后再偷偷溜走。” 勃伦赞刃道:“好就算凶手是这样逃走的那么请问凶手是怎么进入上厅的呢?” 丘神绩面色微变:“这……这我还不知道……但肯定是你们设计的……念正使就是被你们所害!” 他昨夜被抓住后就苦思冥想了一晚上怎么也想不明白凶手是怎么进去的。 “住口!” 勃伦赞刃呵斥开始上纲上线:“让凶手轻易来去为免受罚恶意攀咬这就是你们唐人的担当么?” 见众唐人对他怒目相视他毫不畏惧的瞪了回去:“看什么看!敢做不敢当么!” 内卫和衙门两方脸色都不好看对于丘神绩尤其厌恶。 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 现在人死了自己落个护卫不力的责任还连累了大唐真是废物! “这案子很古怪……” 李彦立于人群中也在思考。 他目前的大体判断和丘神绩一致那就是念曾古之死很可能是吐蕃使节团设计的。 因为杀人预告其实有两场。 第一场是丽娘在内狱中公布的十天内有人会死。 第二场是丘神绩三天前收到的吐蕃大使将要遭到刺杀。 凶手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导自演的味道太浓了。 至于念曾古他之前听丘英聊到过这个老者在吐蕃并不是实权人物仅仅是德高望重忠于国家才担任正使之责。 这样的人在大唐境内被谋害是一起很严重的政治事件。 对内可以激发吐蕃民众仇视大唐的心理为继续发动战争提供大义借口。 对外则是一张很好的外交牌在两国谈判中占据主动。 如果从这一点出发不排除念曾古自杀的可能。 那样丘神绩自然发现不了凶手。 但自杀的痕迹和他杀的痕迹是有很大区别的一个经验丰富的仵作不难判断出来。 如果被揭穿那吐蕃就真的颜面尽失了使节团彻底沦为笑话。 可如果是他杀凶手又是怎么在丘神绩的严密守卫中偷偷潜入再偷偷离开的呢? “好复杂啊……” 李彦想得脑壳疼。 再看看天赋栏。 【薛定谔的神探】纹丝不动。 也罢。 武力方面李元芳不会让大家失望。 那在破案方面我就是个小透明动脑子的事情别来找我。 这个过程中。 丘英的目光频频望来。 丘神绩也寻找李彦所在。 但李彦静静站立目不斜视。 他看任他看清风拂山岗。 裴思简老成持重则看向林仵作:“仵作念正使是自杀还是他杀?” 林仵作此时将细长的凶器包在麻布内打量了一下大小十分惊愕又看了看尸体的手掌结合念曾古的姿势总觉得他生前像是握着什么但此时手心却是空空如也。 他没想明白是为什么听到裴都督询询问有些迟疑起来:“这……” 裴思简道:“你从尸体的死亡痕迹做出判断不要有其他顾虑。” 林仵作仔细思考后给出结论:“我的判断是他杀以念正使的年岁若要自杀做不到如此干脆的一击毙命。” 裴思简微微点头:“如此想来是有贼人恶意挑拨我大唐和吐蕃的关系了!” 勃伦赞刃脸色微变没想到裴思简会这么说眼珠转了转指着丘神绩道:“无论如何此人不能走念公遇害他是第一发现人嫌疑最大责任最大必须留下!” “我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裴思简点将:“崔县令!” “下官在!” 崔县令出列。 裴思简道:“此案由姑臧县衙负责调查真凶缉捕歹人能否办到?” 崔县令大声应道:“能!” “好!” 裴思简雷厉风行直接带队向外走去。 “裴都督!丘阁领!李武卫!” 丘神绩面色惨变眼巴巴的看着裴思简、丘英和李彦。 裴思简视若无睹丘英当着众人的面也不好说什么唯有李彦轻轻摇了摇头。 李彦的意思是:“没救了!等死吧!你完了!” 丘神绩明白了:“不要慌!不要怕!不会有事!” 他勉强安慰着自己垂头丧气的被吐蕃卫士拖了下去。 …… “元芳你对此案为何如此不积极?” 回到了内卫驻地丘英坐在胡凳上看向李彦有些皱眉。 “丘叔此案我们不好涉入。” 李彦在路上就考虑好了说辞:“丽娘做出杀人预告死者是吐蕃大使如果这个消息散播出去凉州都督府、姑臧县衙来找我们要人我们是交还是不交呢?” 丘英悚然一惊:“我倒是没想到这点。” 丽娘是他的心头尖稳固地位全靠挖掘这个人身上的利益怎么可能愿意被别人染指顿时道:“元芳思虑周翔此案办好了不见得有多大功劳办不好却要深陷泥沼!” 李彦苦笑说了一句真话:“其实我也没想出吐蕃大使到底是怎么死的想管也管不了!” 丘英感动了对真话是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元芳一番苦心我懂我懂的啊!” 李彦不说真话了脸上浮现出难过:“可丘兄要受苦了……” “该!我之前是怎么嘱咐他的结果一看到功劳就什么都不记得了!护卫吐蕃使者这么大的事情居然不通知我一声就是怕我不允许!” 丘英怒不可遏:“贪功冒进让他吃一些苦头也有利于将来!吃亏要趁早年轻时顺风顺水到了真正载大跟头的时候就一蹶不振了!” 李彦一听这口气就知道丘英对于这个侄子还是寄予厚望的。 可惜啊…… 丘神绩年轻时苦头吃了不少到了后来也没吸取教训拼命给武则天干脏活不择手段坏事做尽最后被过河拆桥直接弄死。 德不配位必有灾殃。 这样一想他适当的低调也是有必要的。 “丘叔我回去了!” 恰好这时萧翎进来汇报工作李彦向丘英告辞轻轻松松的离开了内卫驻地。 直接下班回家撸猫! 正文 第三十六章 谍影重重 内狱深处。 李彦又在烹茶。 他每隔三天来提审一次丽娘几乎养成了习惯。 同样的丽娘也习惯了他煮的清茶轻啜慢饮细品甘甜露出惬意的表情。 只是这一回她自己喝完茶后看着对面李彦悠然自得的姿态目光闪烁。 半响后她开口问道:“伏哥下葬了吗?” 李彦点头:“下葬了安忠敬命人主持了葬礼还修了墓伏哥没看错人这位阿郎在贵人里面是很体恤下民的!” 丽娘脸上露出似笑非笑之色:“可伏哥看错了我夫妻俩朝夕相处却不知枕边人的真面目你是这个意思吗?” 李彦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我不是阴阳怪气的人你不用过度解读我的话。” 丽娘闻言有些赧然:“抱歉是我多心了……” “无妨。” 李彦并不在意注意力主要集中在茶上。 他之前被茶汤折腾得够呛有清茶喝就觉得很幸福了。 但渐渐的又觉得这种茶依旧土腥酸涩想要推广肯定不够。 这个问题最好的解决办法自然是从茶本身着手。 但他没有茶圣陆羽那个能耐只能退而求其次寻求调味辅料。 比如橘皮蜂蜜甚至是一点点胡椒粉。 这些日子李彦在给周边人品尝后也渐渐得到了好评可见这种思路还是没错的。 路要一步步走先将茶从药用变成饮品再提升其地位。 李彦的注意力主要在茶上不过眼角余光也发现丽娘的表情颇为复杂几次欲言又止。 “即将大功告成了。” 李彦心中暗喜知道丽娘要交代了。 算算时间距离将丽娘关入内狱已经过去了接近一个月。 对于外界来说也就是平常的一个月但对于相关人员来说简直度日如年。 一边希望丽娘赶紧交代将她背后的情报网络连根拔起。 一边又害怕丽娘交代的情报已经过时那些吐蕃暗谍早就转移。 不过无论如何只要丽娘开口都能对吐蕃在凉州的暗谍网造成巨大的伤害。 因为局限于时代背景间谍想要打造出一个合适窃取情报的身份是很困难的至少需要两到三年的努力才能初见成效。 如此一来对方就算跑路被迫放弃了身份也是一大损失。 何况还能通过暗谍身边的人对其绘制画像记录生活习惯继续实施缉捕以后想在别的地方潜伏难度都倍增。 于是乎李彦默默等待特意延长了审问时间。 不过这一等丽娘始终没有下定决心倒是外面传来萧翎小心翼翼的声音:“李武卫时间到了……” 李彦知道欲速则不达的消息假装没有注意到丽娘的神色变化潇洒起身向外走去。 丽娘神色阴晴不定许久后悠悠叹了口气。 出了牢房李彦发现萧翎没有立刻离开反倒是迎了上来低声道:“元芳兄我有一事相求!” 李彦道:“不敢当萧武卫请说。” 萧翎开门见山:“丘神绩不在了不知元芳兄可否将审问丽娘的功劳分润我一些我萧氏必有重谢!” 李彦道:“这恐怕不是我能决定的。” “我明白但元芳兄若能向丘阁领提出他也不会拒绝!” 萧翎语气甚至有些哀求:“我萧氏很有诚意必有厚报!” 李彦叹了口气:“抱歉!” 不是诚意的问题萧翎的利益和丘英显然不是一致的个人站队最忌左右逢源。 何况一旦收了好处性质全变因此李彦十分坚定:“萧武卫不必多言了。” 萧翎掩饰不住失望干笑道:“那……是我唐突了!” 李彦见识过丘神绩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怕他待会朝丽娘身上撒气:“这几日你就不要审问了三日后我再来会与萧武卫一起审问若是丽娘能开口自然也不会少了你那份功劳。” “你……好!好呀!今日终是领会到李武卫的霸道!” 萧翎脸色数变却是完全不信转为恼羞成怒直接拂袖离开。 李彦看着其愤愤不平的背影倒也不生气只是摇了摇头。 此人别看没什么能力但工作起来也很拼命每天有大半时间都耗在丽娘这里。 这种疲惫攻势可以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丽娘对李彦的态度日渐软化或多或少有这份对比在。 可惜丘英不会认可这种功劳丘神绩被关押驿馆他就更要为丘神绩争功怎么可能分润给萧翎。 萧翎显然看出了这点希望在李彦身上寻找突破口许以重利结果还是失望。 究其根本是因为兰陵萧氏的势弱。 “家世背景衰微能力又不拔尖别人吃肉连汤都不会给你喝这是大环境的规则我无法对着干……” 李彦略加感慨后走出宫城就见前方一行人早就恭候多时。 为首正是安氏豪仆汤五满脸笑容的递上请帖:“我家郎君明日开赛请李校尉赏脸。” 安忠敬前几天就跟他打过招呼接下来要再举办马球赛请他这位大胜吐蕃的马球手大驾蹭一蹭流量。 李彦同样乐得刷刷名望既然是双赢答应的自然爽快:“我一定赴约。” 另一边愤而离开的萧翎正好看到这一幕面孔更加扭曲翻身上马直奔夕市。 数个时辰后醉香楼的一间厅房内萧翎烂醉如泥嘴里不断嘀咕:“我萧氏可是帝宗!帝宗!区区田舍奴安敢辱我!” 迷迷糊糊之间他好像感受身边的胡姬换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黑袍罩身的人低声在耳边说了一句话:“你的烦恼都来自于丘英丘英一死一切迎刃而解。” 他浑浑噩噩根本没有听清楚扇了扇手道:“下奴滚开你是什么出身也配在我身边耳语?” 黑衣人笑了笑:“你这些日子审问丽娘不是一直在寻我吗我亲自来了你怎么反倒拒之于外?” 萧翎晃了晃脑袋突然一惊酒猛的醒了大半瞪大眼睛朝那人看去:“你是丽娘的上线?” 可他本就醉眼朦胧再加上那宽大的黑色斗篷将嘴巴以上的部位都遮住根本看不出任何特征。 “抓住了我吐蕃在凉州的暗谍网都能被内卫一网打尽啧啧这份功劳真大啊!” 黑衣人笑着诛心:“可那与你相关吗?论功行赏时就算是丘英那个侄子都要比你突出更别提李元芳了!” 萧翎大惊失色又气又怕:“内卫里面有你的人?” “收买几个巡察卒简直轻而易举与前几代阁领相比丘英的控制力差太远了。” 黑衣人道:“他以为来凉州是抓捕我们实际上是我们故意泄漏消息引他来凉州很多人不希望内卫重新壮大明白吗?” 萧翎浑身冰冷又连连摇头:“你们如果真有这么神通广大那丽娘怎么会被抓?” 反诛心。 黑衣人沉默片刻才缓缓道:“那是意外不过不影响大局……” 说着黑衣人取出一份名单:“将这份名单交给丽娘让她交代出这些人等到丘英死后你就能瓦解凉州的‘暗谍网’如何?!” 萧翎看着名单浑身颤抖起来:“你要我背叛大唐?” 黑衣人凑了过去亲热的搂住他的肩膀:“不我要你平步青云成为新的内卫阁领!” 萧翎紧咬嘴唇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你动手吧我不愿成为叛徒连累族人!” “很明智的选择嗯在你不了解我的前提下……” 黑衣人道:“为了表达诚意就让你看一看我到底是谁吧!” 说着伸手掀开斗篷。 “怎么可能……是你!” 萧翎愣愣的看着甚至揉了揉眼睛呻吟起来:“你怎么会!你怎么敢!” “现在你没有顾虑了吧我握有你的把柄你也握有我的把柄这才是合作的基础!” 黑衣人重新戴上兜帽:“由于吐蕃大使案丘神绩被羁押在凉州驿馆接下来只要你点头丘英身边就无人可用了!” 萧翎面色数变问出了一个突然令他害怕起来的名字:“那李元芳呢?” 黑衣人笑了笑笑声里罕见的有些咬牙切齿: “放心吧我们会解决他的!” …… 凉州的局势逐渐紧张起来。 在街上常常能看到衙役来去甚至有不良人当街搜查。 显然崔县令正在努力查案追捕凶手但收效甚微很是焦急。 而另一边依旧是歌舞升平。 比如贵族的马球场。 李彦坐在第一排正中他应有的位置。 左边是安忠敬右边是贾思博看着场上马球手纵马奔腾。 当然这是凉州队内部的比赛一支是安氏的队伍另一支是贾氏队伍。 对于胜负大家显然不像对阵吐蕃时那么执着颇有几分比赛第二友谊第一的感觉。 李彦也真正投入其中感受击鞠这项运动的精彩与刺激不时拍手叫好。 然而球赛进行到一半场外突然来了一行人。 为首的康猛满脸兴奋: “我们要见李校尉吐蕃大使遇害的密室疑团破了!” 正文 第三十七章 成年侦探团 马球场上。 一场精彩的比赛打完贾队以二十比十七险胜安队。 贾思博由衷的道:“忠敬你的队伍还是强啊哪怕缺了伏哥和史明我们都赢得相当辛苦。” 安忠敬十分得意:“当然你也不看看谁训练他们的有我的调教他们迟早能夺回凉州第一!对了我最近发现一个新人潜力不错好好调教不见得比史明逊色。” 两人讨论起来。 李彦在旁边听着小黑扒在他背后金黑的小耳朵一耸一耸居然也露出聆听之色。 它自然听不懂人言却知道人说话时自己得保持安静不要闹腾。 “元芳在驯兽上也有一手绝活啊!” 安忠敬注意到了十分惊讶:“那狮子骢离了你似是十分想念现在这头小豹也有如此灵性真是令我大开眼界!” 李彦笑抚猫头:“不值一提的小手段罢了。” 小黑听得夸奖短短的尾巴一翘一翘的鼻子在两边嗅来嗅去。 贾思博在边上淡然一笑:“元芳深不可测却能藏拙才是我辈最钦佩的地方!” 安忠敬深以为然的点头:“元芳待会来我府上尽情游乐你可要好好教教我!” “九郎别想着轻轻松松就还我的人情啊!” 李彦开了句玩笑。 “哪能呢你现在是校尉我是白身小民巴结还来不及呢!” 安忠敬哈哈大笑然后又眨了眨眼睛:“我家中长辈不在可以尽兴哦!” 安忠敬的老爸安元寿目前的官职是左监门卫中郎将正四品下掌监皇城诸门检校人员出入。 这是南衙禁军的高级将领深得李治信任。 而安元寿和正妻一共生了九个儿子安忠敬是老么平日里可太受宠了。 否则按照他的年纪应该在长安二馆六学里苦读哪有凉州的潇洒自在? 现在安元寿夫妇正在长安府上凉州的安府确实是安忠敬说了算。 李彦一听脑海中顿时闪过某些考验干部的画面义正言辞的咳嗽了一声:“我看那种玩乐还是算了吧我一向洁身自好。” 安忠敬奇道:“元芳不喜斗鸡?” 李彦一怔:“你说的是斗鸡?” “不然呢……” 李彦恼羞成怒果断拒绝:“那我今天还有事……” “哎呀多言什么走走走!” 安忠敬拉住他就往外走。 恰好就在这时仆从前来禀告康猛一行等候多时还有关于案件的关键信息。 “这么巧?” 安忠敬皱了皱眉有些扫兴贾思博却道:“元芳已是官身还是正事要紧。” 李彦也道:“让他们过来吧!” 不多时五个高矮胖瘦各有特色的人走了过来。 为首的是康县尉的大儿子康猛身后跟着不良人石璟、两位差吏张环何竟和县衙林仵作。 都是熟人但他们凑到一块还是让李彦有些奇怪涌起一股莫名的既视感。 “李校尉!” 五个人恭敬行礼以示公事由康猛开口道:“关于吐蕃大使遇害案我们通过种种线索找到了一种行凶的办法来向李校尉请教!” 李彦心中奇怪但还是点头道:“愿闻其详!” “请看这是驿馆上厅的舆图这些是当夜守卫的位置丘侍卫在这胡侍卫在这……” 康猛从怀中取出一幅画展了开来上面一一标注着当晚内卫所在。 一目了然。 “这么严密的守卫凶手是怎么悄无声息的潜入再不被任何人发现离去的是此案的最大疑点!” “为此我特意找了一间空宅子让石璟带着不良人配合我们试验了几十次无论轻功再好杀人之后守卫被惨叫惊动后由四面八方包围过去至少也能与凶手打一个照面。” “可事实是没有一个人看到凶手整个上厅的书房内只有吐蕃使者的尸体。” 密闭的空间凶手突破封锁不仅来无影而且去无踪! 安忠敬和贾思博早就听过案子但由于不在现场还是没有康猛展示得这么直观闻言纷纷有了兴趣:“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李彦则点头道:“画的不错。” “这些都是何竟画的我不敢居功。” 康猛立刻取出第二幅画。 这幅画里是一位白发老者垂头趴伏在案上左臂弯屈头垫在左腕上右臂往前直直前伸右手侧翻五指微张。 “这是何竟根据林仵作的描述重现吐蕃大使念曾古死时的姿势。” 康猛道:“诸位觉得他生前在做什么?” 贾思博比划了一下:“写字?” 康猛点头:“我们也是这么认为的吐蕃大使是喉头中了一刺而亡在被凶手攻击的一刹那他应该正在写字不过这里有两个古怪之处林仵作你来说吧!” 林仵作上前道:“第一个念正使被凶器杀死时角度是从下方斜着刺中咽喉的。” “斜下方?” 贾思博面色一白:“你的意思是凶手钻入案下等待趁念正使写字时突然出现一击刺入了他的咽喉?” 想象一下那画面字写得好好的桌子下面突然钻出个人来吓都要吓死了。 “从刺杀角度上可以这么判断。” 林仵作继续道:“第二个古怪之处是凶手留下了凶器。” “这柄凶器刺入念正使颈部割断经脉鲜血当时就狂喷而出念正使当场毙命。” “不仅如此凶器还涂抹了毒药这显然是存着必杀之意务必要致其死地。” “但凶手这么厉害却留下了这柄古怪的武器实在令人不解……” “诸位请看!” 林仵作取出一柄短刃模型做出展示。 真正的凶器被收在县衙内即便是仵作也是不能带出来的这柄是请铁匠做了相似的模型。 “这凶器怎么这么小?” 安忠敬人菜瘾大凑得最近很快发出疑惑。 是的这武器太小了。 三寸长半寸窄刃身略带弧度比起寻常的匕首还要小的多。 偏偏它有刃有柄并且见血封喉一击杀死了吐蕃大使。 李彦更注意到此物和丽娘使用的短刃十分相似只是更加细长锋锐同时握柄极短就像是…… “我们起初怀疑凶手是一个孩童因为只有孩童才能用这样的武器也方便躲藏!” 康猛道:“张环招来一群市井子都是擅长盗窃身姿灵巧又找了几个侏儒让他们模仿犯人躲避守卫结果发现还是不行。” “更何况这柄凶器有个最大的疑点就是握柄太短无论身材多么矮小的人手持兵器催发劲力时都很容易割伤自己!” 康猛姿势古怪的握住短兵做出一个挥刺的动作:“你们看这凶器可是沾有剧毒的凶手一不小心可能先被自己的毒药所害那就太愚蠢了!” 李彦脑海中立刻蹦出了那个著名的表情包。 我的这把匕首可是涂了剧毒的!呲溜~ “分析案件时要是反应这么快就好了!” 李彦十分无语表情上露出一丝波动。 “他果然早就看出真相了!” 康猛时刻观察着李彦此时心头一震再也不敢在神探面前有丝毫卖弄:“结合种种疑点我们通过张环找寻到了一个老铁匠根据他的提示发现了这柄凶器真正的作用它是一件暗器!” 安忠敬奇道:“暗器?” 这个世界可没有小李飞刀那种比明器还明的暗器暗器是真的阴损讲究一个杀人于无形。 也就是说人死了后都很难发现伤痕比如射入体内的细针比如打入天灵的铁钉。 安忠敬听不懂了:“这利刃虽然短小可就明晃晃的插在吐蕃大使的脖子上怎么是暗器?” “因为它发射的方式是暗器!” 康猛道:“事实上林仵作回去勘察现场还发现尸体旁少了一件东西。” 贾思博觉得刺激起来了追问道:“少了什么?” “笔!” “吐蕃大使死时手握的那支笔!” “根据吐蕃使节团的口供他们在发现大使的尸体后第一没有移动尸体让他保持着原状第二没有碰房内任何东西可偏偏大使临死前写字时握着的笔没了!” 康猛眼中露出精芒:“将种种线索综合起来我有了模糊的猜测请教阿耶他一语点醒梦中人石璟擅于机关之术便让石璟帮我设计了一种杀人工具!” 他展开何竟画的最后一幅画画上赫然是一支笔。 到这里看过八百集柯南的李彦已经明白了他们推测的作案手法。 吐蕃大使被害案件让大唐处于被动如果能破案李彦是很乐意的对康猛顿时刮目相看。 这脑子能用到正道上比起整天打击弟弟的学习积极性要好多了。 更难能可贵的是他知道组团出道。 画功了得的何竟、经验丰富老到的林仵作、结识三教九流的张环、擅长杂术的石璟。 搭配相当全面。 “我的身边也有少年侦探团……不成年侦探团了!” “名侦探沉睡时期你们就是刚需啊!” “干得漂亮!” 正文 第三十八章 同时符合自杀和他杀的死者 杀人谜团已经被破解了大半不过到底是胡思乱想还是能够实现的现实还要经过验证。 不良人石璟上前一步取出一支笔:“诸位请看!” 众人看过去发现这支笔就是根据图纸打造笔杆是空心的将那柄细长的凶器模型往里面一按竟是严丝合缝直接卡了进去。 石璟开始演示:“这支笔就是一件杀人工具笔杆内盘着一根用牛筋和藤丝制成的弹筋凶手先用细木棍压着弹筋压到底然后把黄蜡煮了小心地浇到笔杆里将弹筋包裹起来。” “等到黄蜡冻好把木棍拉出来将凶器卡进去柄部抵住杆底做好滑槽笔杆底部开一个射口就初步完成了!” 石璟展示了一下对着空地嗖的一下那凶器模型还真的射了出来。 “我做的这个很简陋凶手的肯定要精巧许多才能以假乱真让握笔习惯的人也发现不了破绽。” “吐蕃大使初用此笔会将笔尖在烛火中烧一会一接触火焰笔管中的黄蜡就会受热融化弹筋一崩里面的暗器弹射出来隔空杀人!” 这个时代高桌大椅尚未流行书写方式往往以执卷为主。 也就是右手执笔左手执卷无依托的悬空书写。 这样的方式对于笔的硬度很有要求因此用新笔时都会先在烛火上稍微烤一烤让笔尖受热硬化顺便去除余毛。 而这成为了杀人暗器启动的最后一个步骤。 吐蕃大使念曾古烤好笔还没有写几个字笔杆内就嗖的探出那柄细长的毒刃由下至上刺入他的咽喉一击毙命。 安忠敬试了一下皱眉道:“可是这样的暗器无法保证一定能杀死吐蕃大使吧?” “万一他烤笔尖的时间长一些笔杆中的暗器直接弹出来怎么办?” “亦或者他持笔时笔杆晃动暗器恰好射歪了没有射中他的脖子呢?” 贾思博颔首:“对这种杀人方式看似精巧其实是一场不可控的豪赌凶手真的是这样杀人的吗?” 康猛苦笑:“我们也想不明白这一点但根据吐蕃大使尸体和现场种种痕迹这已经是我们能推测出的极限请李校尉指点!” 他用期待的目光看向李彦。 “很精彩的分析!” 李彦由衷的称赞:“要相信你们自己你们是一个成熟的侦探团了!” “侦探……” 康猛咀嚼了一下这个词侦查线索探明真相不禁心悦诚服:“一切都是李校尉教导有方!” 康猛说得情真意切李彦听着也有满足感。 智慧高时亲自出马。 智慧低时小弟出马。 简直是罪恶克星。 李彦心情不错但想到这起案件脸色又变得凝重起来:“实际上这最后的疑点恰恰补充了动机那就是念曾古为什么要死?” “凶手是想制造一起政治事件!” “对内激发吐蕃国民对我大唐的仇视继续发动战争对外则占据外交主动同样也在其他异族面前削弱我大唐的影响力连使节团正使都保护不了别国要出使时也会忌惮一二!” “所以念曾古死在凉州驿站内对于吐蕃其实大为有利诸位认为念曾古会为了国家大利牺牲自己吗?” 众人脸色变了。 贾思博凝声道:“元芳之意是吐蕃大使故意配合凶手?” 李彦点点头:“这场密室杀人案既是自杀也是他杀。” 众人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一个面容刻板老者整肃衣衫在子时的夜间沉默着来到案前伸手探向笔筒。 他明明很清楚这支笔有问题却一如往常地烤火写字笔走龙蛇。 笔杆的尽头始终对准自己的咽喉。 嗖! 等到老者痛苦惨叫倒下身死丘神绩等人被吸引进去却根本找不到任何凶手。 随后吐蕃使节团冲入上厅扣押了丘神绩一行再悄无声息的带走证据完成了这一场内外配合的默契杀人。 康猛满是佩服的道:“听李校尉一席话胜过我等苦思冥想一载啊!” 李彦笑着看了看他。 狄仁杰身边有个专门拍马屁的曾泰莫非你也想竞争下这个位置? 安忠敬却兴奋起来:“那我们可以去吐蕃使节团抓人了凶手肯定在他们之中先把那个勃伦赞刃抓起来!” “不行啊!” 贾思博紧皱眉头:“这案子光是破解了杀人手法并无用处关键是要抓到那个制作杀人工具的凶手否则这些说辞都只是推测。” “吐蕃使节团肯定矢口否认而我们不可能有证据证明念曾古有自杀的念头。” 从主观意愿上看这是自杀。 从客观手段上看这是他杀。 关键是自古论迹不论心念曾古已经死了关于他心理的分析都是推测你又凭什么说他配合凶手呢? 制造这杀人工具的凶手一日抓不到大唐就得承认一日的责任。 “这也是为什么要将这起案件弄得如此复杂的原因。” 李彦叹了口气:“不仅在验尸环节能够排除掉念曾古自杀的嫌疑最恶心的是我们明明知道吐蕃使节团脱不了干系也没有证据别忘了那支笔名义上是凉州驿馆提供的!” “我们能做的只能是抓住那个制造杀人工具的凶手!” 康猛脸色变了:“若是一直抓不到凶手……” 李彦道:“那收到杀人预告去保护念曾古的丘神绩就成了最大的替罪羔羊凉州驿馆的上下官吏也要被严惩!” 他有一句话没说如果自己答应了丽娘的赌约挑战被困在凉州驿馆的就不是丘神绩而是他! 这是敌人设下的圈套! “设计这个案子的人十分高明考虑得面面俱到!” 李彦暗道侥幸见大家颇有些垂头丧气又高深莫测的一笑:“不过凶手也有百密一疏的地方!” 果不其然此言一出众人精神大振。 安忠敬喜道:“我就知道元芳有法子哈这次我们合力将吐蕃凶手揪出来!” 李彦说真话:“我的意思是世上本来就没有完美无瑕的事任何计划其实都有破绽问题是能不能发现我现在倒是并没有想到怎么破局让诸位失望了。” 果然真话没人信大伙纷纷高呼:“元芳又谦虚了!”“李校尉带我们抓犯人啊!” “现在确实不是时候……” 李彦用手压了压对着康猛五人道:“你们继续按照自己的思路追寻凶手的下落我希望看到你们无穷的潜力被激发!” “是!” 康猛兴奋不已小伙伴斗志昂扬雄赳赳气昂昂一起去破案了。 李彦目送他们离开心中也有期待。 贾思博则看明白了别人都是抢功唯独这位让出功劳由衷的道:“那康猛的弟弟康达是元芳的同窗好友吧对于友人元芳是真的太仗义了!” 安忠敬则拉住李彦:“好兄弟甭说别的今夜我们不醉不归!” …… 不醉还是归了的夜。 李彦骑着狮子骢抱着一只美鸡小黑在他身后的马背上趴着。 安府的豪奢是见识到了。 尚且没有游览全府只是在花园活动那地方就足足有十几亩大小。 美不胜收的花草池树不说还有一栋栋雕梁花栋的楼阁都是高有三层美轮美奂。 上百侍女在花园里穿梭如织捧着金银器皿鲜果美酒水陆八珍丰盛菜肴应有尽有。 不过环境虽好娱乐项目却不太够。 明明大人不在整个晚上居然没整点那种不好描述的。 李彦表示我可以拒绝你不能没有啊! 可惜安忠敬明显更喜爱斗鸡拉着李彦玩了一晚上。 斗鸡这项娱乐在春秋战国时期就是贵族主要的消遣各类故事常常见于史书中。 到了唐朝更是全民游戏上到达官贵人下到贩夫走卒都十分流行。 第一是成本较低毕竟鸡是寻常家禽斗鸡的场地又远不像马球需要一个球场随时可以来一场; 第二则是斗鸡常常与博彩一起进行迎合大唐人争强好胜本性的同时又契合了人类喜爱赌博的天性。 几场斗鸡确实十分精彩安忠敬、贾思博还有一群士族子弟高呼狂饮喝得醉醺醺的。 李彦也喝了不少酒不过他丹元劲功力深厚这点小酒对于他来说就是毛毛雨根本醉不了人。 真正醉了的是满脸通红的安忠敬硬要塞给他一只斗鸡。 李彦哭笑不得对撒酒疯的人无法拒绝只能抱着回家。 大吉大利今晚吃鸡? 直接炖了? 还是算了吧。 要知道这只好斗成性颜值很高的鸡价格极为高昂。 哪怕比不上胯下安忠敬同样赠送给他的狮子骢但肯定能比得上一匹青骢马。 鸡你太贵这吃不起。 “狮子骢我就收下了这只公鸡中的战斗机明天还给安忠敬吧……嗯?” 正想着明天还掉李彦目光突然一凝扫视向两侧。 与此同时身后的小黑也龇牙咧嘴对着前方发出低吼的叫声。 下一刻。 小连子巷两侧的低矮屋舍上一道道身影悄无声息的跃出。 腰间配弩手中握刀都是一身黑衣脸上被黑布遮住露出一对阴冷的眼睛闪烁着逼人的杀气。 一位身材高大的黑衣人走了出来伸手一指李彦:“杀了他!” 面对这场突如其来的袭击李彦目光沉凝不发一言从容的将斗鸡丢掉右手握住链子刀左手轻抚狮子骢的脑袋。 下一刻。 狮子骢陡然加速。 月光下一人单骑迎着数十黑衣人不退反进纵马横刀。 正文 第三十九章 二十九杀 街头。 夜色下的安宁被一股突如其来的洪流碾碎。 马蹄声!破空声! 兵器断裂声!布帛撕毁声! 血水喷溅声!尸体落地声! 以及那一声声濒死的惨叫! 太多声音混杂在一起轰然爆开! 月光下李彦刀势刚猛霸裂势大力沉狠狠的凿穿过去。 他自从穿越后是第一次遭遇围攻还是十分谨慎的价值百金的斗鸡说丢就丢为的就是全力以赴。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这个词用在这里无比恰当。 因为在他面前对面就是兔! 雪亮的刀锋闪闪闪厉芒过处当先扑过来的几名黑衣杀手兵器直接被劈开脖子上闪过一道血痕完全没有抵抗之力仰后就倒。 惊起的烟尘中血水飞溅生命逝去。 照面之间李彦瞬杀四人又听嗖嗖嗖的破空声不绝于缕弓弩连射箭矢从四面八方包抄过来。 他面色沉静挥刀先攻率先截住箭矢的来势完美破去第一波围攻继续冲击。 不过他很快发现这乱箭齐射目标不光是他和胯下的狮子骢连同逼近近战的黑衣杀手统统笼罩在箭雨中。 第二轮箭雨落下。 李彦从马背上腾身而起右手刀锋斩断一个黑衣人的武器左手一探施展角抵劲擒力将其抓住抛起。 “啊——!!” 惨叫之下腾空的黑衣人被射得浑身窟窿重重砸在地上血水四溅。 李彦如法炮制在半空连杀连抛数人狠辣的手段令扑过来的黑衣杀人终于一缓。 可第三波箭雨来得更快更狠没有半点迟疑。 “死士!” 李彦眼神凝重。 不顾同伴的性命自然也不会被同伴顾及生命这才是真正的视死如归。 能招募这么多死士在凉州城内对自己发动围杀是吐蕃暗谍组织狗急跳墙了? 来不及多考虑他身形回撤跃回狮子骢背上吐出一个字:“冲!” 马蹄声起奔腾如浪。 在动物之友的天赋灵性加持下狮子骢的爆发更上一层楼速度快到极致从高空看就像一道黑色闪电横空劈了过去! 李彦目标明确直击立于街头的黑衣首领。 擒贼先擒王。 “哼!” 黑衣首领瞳孔微微收缩却是飞速后退显然身份和其他死士截然不同。 “专诸鱼肠劲!” 李彦看着他独特的身法确定了想法:“你们果然与丽娘有关害怕被连根拔起故而主动出击吗?可惜你们找错了人!” “你真以为自己无可匹敌?” 黑衣首领发出愤怒的冷笑身体紧缩陡然蜷成一团。 从他的后方一支支弩箭爆射过来。 还藏有弓弩手! 李彦足下一蹬整个人又离开马背飞了出去。 身在空中链子刀左右连斩将箭矢统统劈断竟是反压箭雨攻上。 平时练武时他就是迎着箭雨出刀破箭式练得极为纯熟力道稍竭之时刀尖向下杵地借力一个筋斗人如旋风再度向黑衣首领杀去。 黑衣首领眼神再变袖中陡然滑出一柄软剑劲力灌注迎了上去。 刀剑交击两人同时身躯一震。 “哦?” 李彦眼中闪过诧异。 对方挥剑的动作充满轻灵飘逸的味道出剑的力道却重逾千斤。 这显然是内家劲力修炼有成的标志。 “唔!” 即便如此黑衣首领也身子后仰被巨大的力道冲击得手臂酸麻险些踉跄跌退。 反观李彦一声长啸刀光轮转当头劈去。 “叮!叮!叮!” 悦耳动听的交击声不断响起黑衣首领一时间就如置身于狂涛怒潮之中刀浪如潮水滚滚而来无有穷尽。 似乎过了许久但其实也就是三四个呼吸的时间他的剑法溃散就地一滚险之又险的避过当头一刀。 李彦正要痛下杀手一个个黑衣杀手却疯狂的扑了上来以生命为代价阻止他的追杀。 “就凭你们?” 李彦刀身如飞连拨带挑凌空再翻。 一众黑衣人眼前就见一泓秋水似的光亮闪过然后陷入无穷的黑暗中。 血水飘洒间李彦落回狮子骢的马背一扯缰绳再度冲锋。 烈马奔腾的两侧是一具具捂着冒血的咽喉发着咯咯怪响绝望倒地的尸体。 “李元芳!” 黑衣首领刚刚站稳那个战神般的可怕身影再度逼近声音里终于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惊惧不敢迎击直接飞退。 “怎的你以为人多我就杀不了你吗?” 李彦冷笑目光中杀意暴涨魁伟的身躯前倾就像是扑食前的猛虎。 对方来势汹汹能带队围攻他而幸存到现在实力相当不弱。 如果这次退走万一吓得不敢来了他到哪找去? 这一刻李彦是真的存了必杀之心。 汹涌澎湃的劲力在四肢百骸内运转力贯背脊功聚双臂筋骨毕露紧绷如弦。 “斩!” 伴随着口中的一声暴喝刀光再起四面八方尽皆森寒! 后方的一个个黑衣人疯狂扑来化作一具具残缺不堪的尸体倒下。 鲜血在空中不断喷溅但又极有规律的逼向一个方向。 终于与黑衣人之间再也没有其他赴死的杀手。 “死吧!” 李彦挥刀一往无前的一斩正向着黑衣首领当头砍去时不远处火光突然冲起。 趁着李彦眼神波动的一霎那黑衣首领力贯双臂举剑迎上招式竟有几分棍法的精髓。 “咔嚓!” 可即便如此伴随着李彦势不可挡的力道他的剑身也是寸寸碎裂张口喷出鲜血却又挥袖洒出一蓬粉末。 李彦见他抬袖刀身即刻一旋刮起劲风将粉末倒卷回去。 不过趁着这个空隙黑衣首领也以极为狼狈的姿态借力窜入旁边的屋舍内留下一句咬牙切齿的话:“李元芳我还会回来的!” 李彦目光凌厉追了几步又停了下来。 因为火光冲天的位置是他的家! 哑叔还在里面。 虽然哑叔的武功也是一等一的高强但这位师父毕竟断了手臂年纪又大受到众人围攻肯定不像他这般进退自如。 万一有个三长两短…… 李彦选择回去救火。 而小黑从马背跃下在黑衣首领逃跑的地方嗅来嗅去似乎被那粉末的味道刺激到了龇牙咧嘴李彦招了招手:“打坏人没有伐木累重要回来!” 小黑呜咽一声重新跳回马背上。 狮子骢刚刚经历了箭雨的几轮洗礼吓得惊魂未定速度更快三分。 短短数十个呼吸中院门在望李彦直接飞身飞起大步流星的奔了进去。 印入眼帘的也是一地尸体。 数目没有围攻他的多但也有十多人死状十分统一都是中箭而亡。 屋子被点燃了火势不小哑叔单手端着弩弓身上有些血迹显然无法灭火干脆在院中查验尸体。 见李彦匆匆赶回他的脸上露出温色。 “师父你没事就好!” 李彦松了口气看向尸体样貌突然感到一阵恶心。 刚刚是他第一次杀人。 砍瓜切菜一般连杀了二十九个杀手。 他来到古代就做好了杀人的心理建设可今晚一切发生的都太快了往日的准备根本没用上。 战斗之时心静如水完全没有半点不适仿佛生来就有征战沙场的天赋。 但此时战斗结束又不免感到不适。 李彦吸了一口气运功丹元劲心境逐渐空灵平复之后走了过去用刀尖挑起尸体的面罩。 黑布下面都是一张张胡人的面孔。 李彦皱眉: “胡人命贱很多都没有户籍难以追查。” “对方既然派出死士肯定也抹去了相关特征。” “那么想要用这些尸体去查验来历恐怕是办不到了……” 哑叔曾经是内卫一员论经验比李彦丰富得多查看了所有尸体后也拿起细棍在地上写道:“难以追查来历。” 顿了顿他目光一闪快速写道: “你速去内卫驻地那里可能也出事了!” 正文 第四十章 怒火 凉州宫城。 内卫驻地。 一望无际的月色下陡然响起声声喧嚣。 惨烈的嘶杀声中一具具残破不堪的尸首倒下。 有的万箭穿心有的被斩成两截有的被来去的马匹踩踏成泥。 这些人中大部分是黑衣杀手。 但也有少部分是猝不及防下迎战的内卫。 正在这时一道挺拔身影策马而至以雷霆之势前来支援。 “是李武卫!” 众人大喜。 在亲眼目睹长街之上李彦与鸠摩罗一战后他们对于这位文武双全的小郎君是满满的敬佩。 更坚信今夜如果是李彦值守敌人绝对无法如此嚣张。 “速退!” 而刚刚被李彦斩杀了几人远处尖利的哨声响起黑衣杀手令行禁止立刻撤退消失在黑暗中。 李彦没有追一路走来看着内卫收敛尸体为牺牲的同伴默哀。 由于摸鱼时间长李彦和上上下下都混了个脸熟。 可那些往日见礼谈笑的人此时却趴倒在冰凉的地上。 这还是李彦第一次看到熟悉的人化作冰冷的尸体。 给他的冲击和感触比起刚刚手刃了众多黑衣杀手还要强烈。 他脸色变化情绪翻腾沉声道:“此仇必报!” 这股悲戚之情打动了在场的内卫众人同仇敌忾:“此仇必报!” 定了定神李彦问道:“丘阁领呢?” 众内卫道:“丘阁领在内狱中看守吐蕃暗谍以防敌人调虎离山。” “那在外面看守的是萧武卫?” 李彦目光一扫:“他人呢?” 众内卫愣住了其中一人道:“刚刚看到萧武卫好像也去内狱了步履匆匆。” “嗯?若论功劳在外御敌不是更大?” 李彦生出一股不安感立刻下令:“你们保持戒备我去去就来!” 他双腿飞奔急跃大步流星的朝内狱冲去。 四周的高塔上面戍守着内卫纷纷打出信号示意安全。 但李彦刚刚进入狱中就倒吸一口凉气。 数具巡察卒的尸体倒在门口七窍流血应该是中毒而亡。 而那长长的通道也有打斗的痕迹斑斑血迹。 他立刻冲向最深处的牢房。 远远看到牢房内也有一具巡察卒的尸体。 李彦记得这个人叫郭飞是丘英从长安带来的禁卫颇得信任平时的地位相当于内狱的牢头。 此时他也死了被一刀割喉。 不过距离最近的不是郭飞是位于铁门两侧的人。 丘英和萧翎。 “丘叔!” 李彦扑向丘英。 丘英趴在地上背后中刀鲜血横流。 在内狱中自己的地盘这位阁领没有穿甲胄结果险些被一刀刺入心脏。 好消息是他避了开来没有伤及要害。 坏消息是刀上抹毒哪怕丘英运劲御毒也身体酸麻倒在地上难以动弹。 李彦毫不迟疑运起丹元劲输入他的体内助他抗毒。 这个世界的劲力更偏向于战斗在疗伤方面没有内家真气那么灵便所幸李彦从小练起功力深厚丘英的底子也强陷入半昏迷的他微微一颤终于苏醒。 李彦见他要挣扎赶忙道:“丘叔是我!元芳!” “元芳……你来了……” 丘英终于长松了一口气:“郭飞是奸细!萧翎也叛了!你去看看……他死了没有?没死救下来我要问出情报……” 太敬业了! 李彦实际上已经发现不远处的萧翎仰躺在地上同样身受重创。 等到丹元劲稍稍稳住丘英的伤势李彦扶着他重新趴好起身来到萧翎面前开始检查这家伙的伤势。 相比起丘英萧翎浑身都在哆嗦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一张嘴就咳嗽一口口鲜血喷涌出来。 李彦一摸就判断他胸前肋骨折断此后又被重击倒刺入脏腑。 依这个时代的医学水平没救了。 李彦站起身来冷冷的道:“咎由自取死不足惜!” 萧翎的眼神里全是后悔与恐惧努力挣扎:“救……咕嘟咕嘟……救……咕嘟咕嘟……” 职场不顺就背叛国家这样的人绝对不值得丝毫同情但李彦不免诧异。 如果郭飞和萧翎同时发难没有甲胄防身的丘英很难幸免。 何况还有一人。 那就是锁链被解开的丽娘。 配合丽娘的刺杀之道丘英是怎么幸免于难的? 正当李彦握住刀柄大为戒备时趴在地上的丘英给出答案:“去看看丽娘……是她杀了郭飞……重伤萧翎……她似也受伤了……” 李彦一怔这才冲入牢房内却见丽娘盘腿坐在以往一直喝茶的地方目光含笑的看过来。 李彦的脸色变了。 丽娘的腹部被一柄匕首刺入。 她的唇边一缕紫黑的鲜血缓缓流下。 月色恰好自窗口洒入沐浴在月光中的丽娘神色平静语速飞快: “李元芳我的身上有两份名单一份是萧翎今早偷偷给我的假名单一份是我修改后的真名单都是分布于民间的下层暗谍。” “至于我的上线不在名单里面我不是唯一的苏毗贵女还有不少姐妹受到培养我不希望连累她们……” “不过你是一位君子不肯接我的杀人预告挑战没有落入吐蕃大使案的陷阱中为了你这份善心我就给你提示那是一个本该前途远大的人。” 李彦:“……” 虽然这个时刻他对丽娘的感官变了但还是要说一句: 谜语人滚出大唐! 丽娘笑了笑继续道: “你提议的茶道交易我很动心你现在才是九品官做不了主等你未来出将入相位极人臣希望能亲自主持这场贸易就当回报我今日所为。” “苏毗会有很多人支持你她们也期待和平能舒舒服服过日子谁愿意打仗呢?” “所以你赢了我终于还是被你说服傻到帮助内卫杀了前来和我合谋的奸细!” “当然那萧翎也太让人讨厌了对我用了那么多次刑改口投靠就想一笔勾销么……” 说到这里她终于坚持不住往后倒去。 李彦冲了过去扶住她丹元劲力往体内输入却脸色一黯。 相比起丘英她根本没有运功抵抗毒入肺腑回天乏力。 丽娘毒发无比痛苦说话开始断断续续: “我不想背叛我的国家……但它确实被噶尔家族控制着……苏毗人过得很苦……” “我不想死……但我又怕以叛徒的身份活着……萧翎刺过来的那一刀……我没有避开……” “呵……夫郎……你当时的感受……妾终于体会到了……” “李元芳……最后……最后……我想求你一件事!” 她的手努力抬起李彦握住感到那干农活的粗糙手掌冰冷冰冷:“你说!” 丽娘的血越流越多却坚持着说完:“将我和伏哥合葬……我生前对不起他……希望死后……他能……原谅……原谅我……” 李彦目露悲戚连连点头:“好!好!” “这样……也不错吧……” 丽娘声音越来越小最终戛然而止。 瞳孔中的神采彻底散去手无力的垂下。 这个苏毗贵族吐蕃暗谍。 和她那个努力改变命运的夫郎一样。 在风华正茂的年纪结束了短暂的一生。 李彦轻轻放下丽娘的尸体不远处的萧翎也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丘英则彻底陷入昏迷。 他缓缓站起身环顾内狱眼中喷涌出前所未有的怒火。 正文 第四十一章 追凶 “这是凉州的吐蕃暗谍名单?” “丘英重伤内卫中有两人叛变投敌那位苏毗贵女投诚后也中毒而亡?” 凉州都督裴思简看着李彦取出的名单再听了昨夜发生的事情脸上满是震惊。 他知道事关重大第一时间下令召集人手:“李武卫此次缉捕间谍以你内卫为主都督府和姑臧县衙将全力配合折冲府也会立刻调兵。” 李彦眼中带着血丝彻夜未睡却不显得疲惫反倒有股决然的精气神开口道:“多谢裴都督我建议直接关闭城门禁绝出入将暗谍全部缉拿后再开放城门!” “封城?” 裴思简神情凝重有些迟疑。 李彦点头:“裴都督我知道凉州是五郡之喉商路要地每日市集商贾往来一关城门干系甚大但恰恰是因为凉州的重要性抓捕暗谍才更加重要!我愿为此次封城担责!!” 要么不做要么做绝。 他要一网打尽。 听着李彦掷地有声的一番话裴思简再仔细的看了一遍名单缓缓起身苍老的双眼泛出精芒:“好!李武卫老夫信你!封闭城门抓捕暗谍!” 这一声令下整个凉州都动了起来。 都督府亲卫、折冲府兵、内卫巡察卒、姑臧县衙衙役、不良人…… 全员出动。 其中县衙差役来到八座城门下达封门命令折冲府兵和都督府亲卫把守各街要道。 真正执行抓捕的则是内卫和不良人。 酒楼、食店、书肆、药铺、驿站、学馆…… 丽娘提供的这份名单上的暗谍虽然都是中下层的平民百姓没有高门子弟但分布之广可谓是三教九流尽在其中。 这样的情报网可以很好的调查民生在关键时刻为吐蕃发动战争做好准备。 事实上原历史的数年后吐蕃就率军突袭凉州欲通过此地占据整个陇右。 战争是一锤定音战前的各种准备才是决定胜负的要素其中暗谍也立功匪浅。 正因为这样李彦一视同仁无论是真名单还是假名单全部抓回。 假名单上有些人目露茫然大呼冤枉有些人则做贼心虚疯狂逃窜…… 真名单上有些暗谍面露惊惶浑身瘫软的被抓有些暗谍则奋起反抗…… 那些反抗的能够活捉的统统拿下身手高超危险性大的则被弓弩齐射。 要么断手断脚当场残废要么直接格杀毫不留情! 一时间血染长街! 为了抓捕区区百人出动了近三千悍卒。 但这份决心带来的效果也是立竿见影的。 仅仅持续了一个时辰不到当学馆刚刚开始上学正常抓捕行动就结束了。 城门重新开启朝市夕市也以最快速度恢复运营。 “禀裴都督李武卫疑似吐蕃暗谍成员抓捕九十一人格杀十三人剩余两人在逃正全力缉捕。” “很好!” 裴思简轻抚长须舒了口气。 雷霆一击犁庭扫穴吐蕃花费至少数年时间无数心血在凉州布置的暗谍网已经宣告瓦解。 哪怕以裴思简的城府笑容也不禁灿烂起来:“李武卫这次老夫沾了你的光啊!” 李彦语气铿锵的道:“有裴公的支持才得此胜大非川的惨败绝不再现他日我唐军定当大胜蕃贼扬眉吐气!” “好志向!” 裴思简精神大振由衷的道:“老夫真是羡慕丘阁领他能有你这么一个得力下属天助内卫天助大唐!” 高兴之后李彦又收敛笑容:“不过这个行动抓捕的是底层暗碟丽娘的上线很可能是吐蕃在凉州的首领级人物此人手下培养了大批的黑衣杀手危害极大抓不住这个人终究不得圆满!” 裴思简凝声道:“有线索吗?” 内狱大乱发生后李彦用普通人的智慧想了一晚仔细推敲理清了不少头绪:“萧翎前日还向我请功如果早早是奸细不必多此一举我认为他是被敌人许以重利临时策反。” “贼人兵分两路一路途中埋伏围杀我一路直扑内卫发动得十分仓促恰恰证明了是自乱阵脚被我们逼急了!” 裴思简询问了不少细节后沉吟着道:“元芳分析的很有道理。” “对方策反萧翎完全可以与女谍暗中合谋定好里应外合之计再行发难昨夜之事确实操之过急丘统领若是身边多带几人那两个叛徒就可能功亏一篑……” “老夫倒有一个猜测你们是不是无意中做了什么逼迫贼人不得不提前为之?” 李彦皱起眉头:“我也有过类似的想法可实在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事情……” 正当这时亲卫通报康猛等人来了。 家中和内卫同时受袭让李彦警惕心大起此时正要动员一切力量因此来时就让人唤康猛等人一起来群策群力。 也给他们露露脸的机会:“裴公这几位自称侦探识破了凶手在凉州驿馆的布置那个密室杀人已经破了!” “哦?崔县令怎么没与我说?那倒要见一见!” 裴思简兴趣大起。 康猛一行人被带了上来躬身行礼:“见过裴都督见过李校尉!” 面对裴思简这位三品大员他们无疑拘束了很多李彦见了微笑道:“裴公得知你们对吐蕃大使案的侦破甚是赞许你们不要紧张把推理过程再说一遍。” “是!” 此言一出他们更紧张了却又透出压抑不住的兴奋。 裴思简勉励了几句再看了那杀人工具的图纸后也立刻理解了密室的真相微微皱眉:“贼人狡诈!” 康猛恭敬的道:“我们昨日按照李武卫的指示从材料源头追查线索搜查了不少店铺书肆将近期的账本都归纳到了一起希望能找到线索捉拿制造杀人暗器的凶手……” 他此言本来是投桃报李为了突出李彦的功劳但李彦听了眉头一动:“你们没有问话直接将账本搜来了?” 张环何竟上前有些胆怯的道:“禀李校尉的话是这样的……” 他们俩人是安县尉最早介绍给李彦使唤的安县尉分押户曹专门负责税收和户口两人也常常跟在后面刮点油水与一众商铺都是老熟人了。 这回为了查案他们直接将铺子近期的账本拿走查完后再通知商人上衙门去取。 没人觉得这很霸道商人的地位本就很低正常操作。 李彦又问:“那你们要通过账本查什么?” 康猛道:“暗器机关我们不懂但凶手既然要制作杀人工具总要笔!” “而且这种杀人暗器所需要的机关极为精巧不是一次就能功成的很可能需要多次试用凶手就可能多次买笔。” “我通过驿馆的小吏打听到吐蕃念正使不喜欢紫毫笔而是更偏爱狼毫笔还喜欢用北笔。” “石璟又询问了书肆的铺头(书店老板)才明白北笔内部是用狼毫外面用的是兔毛但体粗锋钝笔杆更粗吐蕃人应该喜欢那种风格。” “于是我们就专门挑卖狼毫北笔的铺子不过问了几家那些铺头都推脱记不清楚就干脆让张环何竟把所有卖笔的铺子账本都收了回来一本一本慢慢查。” 听到这里裴思简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把账本拿过来立刻就查!” “我们去取!” 张环何竟匆匆跑腿不多时抱了高高一大摞折返回来。 众人想要一本本翻裴思简却道:“不必麻烦对比暗谍名单先查那些商铺!” 李彦点头:“裴公高明只有吐蕃暗谍才会将我们追查原材料的消息报上去万一凶手真的在这方面露了破绽他们才会狗急跳墙当晚就展开袭击!” 康猛在边上看了暗暗敬佩。 太会突出领导的智慧了。 而有了明确目标工作开展起来就方便多了。 众人一起动手很快就排查出四本账簿。 这四个卖笔的商铺和书肆都疑似是吐蕃暗谍经营范围一下子缩减。 眼神好识字多的几人开始翻看就连裴思简都不例外。 “狼毫北笔……狼毫北笔……这里有一支!” “这里也有一支!” “这家卖了两支!” “咦?我这里半月前卖出去五支还是一个人所买!” 石璟突然叫了起来。 但不等李彦等人走过去他看着买笔的客人名字却陡然愣住:“怎么会是卢三?” 康猛目光一凝:“这名字似是一位仆从他的阿郎是谁?” 石璟抬起头嘴唇嗫喏了一下:“我……我不敢说……” 正文 第四十二章 免费的永远是最贵的 “裴都督在此你又是衙门差人有何不敢言?” 康猛认为石璟说了胡话赶忙催促道:“无论是哪一家的贵人尽管说来!” 石璟想了想还是不敢冒险:“此案关系重大涉及上官我位卑言轻不能乱说。” 康猛愣住:“上官?你的上官是我阿耶我家中何时有卢三这样的仆从?” 石璟欲言又止低声道:“再上一点……” 康猛一下子僵了半响后挤出三个字来:“崔县令?” 张环何竟脸色剧变本就靠边站的林仵作吓得第一时间垂下头去。 在唐宋时期七品官员就可坐镇一方崔县令这位姑臧县县令已是从六品上掌一方行政民事。 查着查着查到他身上去了? 康猛是白身但他父亲康县尉可在崔县令手下任职顿时求救般的看向更大的领导裴思简。 裴思简面色平静接过账簿细看再招来手下询问缓缓的道:“这家书肆开在城东偏僻的位置铺头曾有反抗举动后妄图自尽已被证实是暗谍那买笔的崔县令……” 李彦问:“如果买卖两方都是奸细这笔交易为什么要记在账簿上呢?” 裴思简道:“因为下层暗谍是没资格知道高层暗谍的真实身份的一个高层暗谍价值宝贵知道真实面目的人越少越好。” “他们去书肆询问都推脱记不得有客人买笔这也是商贾的心照不宣只是没想到张环和何竟会直接收走账簿!” 李彦还是不解道:“可崔县令前途远大没道理从贼啊!” 而且作为加班摸鱼党李彦还记得第一次去衙门审问史明时见到夜色下的县衙还亮着烛火崔县令在里面加班就很是感动。 好官啊! 这样的官员投靠吐蕃当叛徒怎么想都十分荒谬。 裴思简也不太信安排崔县令调查吐蕃大使遇害案的正是他自己却老成持重的道:“无论如何必须要查一查!” 县令来上任后随行的仆从也会做移籍处理张环何竟再度赶回县衙去调户籍这次行动则小心了许多擅于作画的何竟还专门画了一幅人物画像。 石璟拿着这幅画召集不良人走街串巷寻找目击者确定那个买笔豪奴这些天的具体行动。 康猛回家汇报康县尉必要时实施反制。 裴思简地位太高有些事情不好出手而他们才是这个县的地头蛇。 相比起来崔县令那个外来者还没有站稳脚跟。 …… 很快。 众人在都督府重新会和。 张环翻开户籍:“崔县令十分简朴身边的随侍只有两位一个是老奴田公另一个是买笔的是卢三。” 何竟道:“他们和崔县令的原籍都是湖州(吴兴)说的也是湖州话口音很重很好分辨。” 石璟点头:“确实如此我的兄弟们查了衙门附近的街道确定了那个卢三常常在那里闲逛喜欢吃的店铺都记下了而崔县令往往办公到很晚他就一直候在衙门口等崔县令出来了在前面牵马掌灯。” 李彦问:“除了买五根狼毫笔这卢三还买过其他文房四宝吗?” 石璟道:“买过此人出手大方崔县令似乎也喜欢练字笔墨纸砚耗费都很大又似乎用不惯衙门里的常常在胡商处购买。” 如果对方早有打算那这样做事也是滴水不漏了。 李彦问:“那卢三有习惯去的铺子吗?” 石璟摇摇头:“似乎没有目前接待过这个人的朝市和夕市都有好几家。” 康猛立刻道:“这不对吧如果有习惯的笔具为什么还要去其他铺子呢?” “不要疑人偷斧也许人家习惯用家乡的笔具凉州的就是不舒心所以在不断更换呢?” 李彦道:“至少从目前看来单单卢三买笔这件事并不能说明他就是心怀不轨用来制作杀人凶器。” 康猛露出受教之色又有些不甘。 他们之前不敢怀疑崔县令可一旦怀疑了自然希望目标真的是间谍。 同样是暗谍抓出一位县令和抓捕一位民妇意义是完全不同的。 因为崔县令带来的危险可能是丽娘的百倍! 李彦倒没什么失望:“一位县令投了敌国绝对不是值得期待的事情何况崔县令待人不错我对他提供的免费酪浆还挺感激……等一等……” 李彦声音一顿瞳孔收缩唤来内卫:“你们去学馆把那些装酪浆的罐子搬来!” 裴思简听了也猛然站起面色微变:“走都督府后门速去!!” 内卫领命而去不多时搬来了五个高大的罐子。 学馆里共有五间学堂这些罐子立在每个学堂口供学子解渴。 “把里面的酪浆放掉一罐。” 李彦眯着眼睛:“石璟你去查一下里面看看有没有类似于狼毫笔的杀人机关!” 石璟愣住。 李彦道:“这些浆桶都是崔县令在学堂设立的为学子解渴就当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细细查一查。” 石璟明白了等内卫把桶里的浆水放干净了上半个身子都探了进去不时用手敲击发出咚咚的声音。 片刻后他的声音从里面传出:“好像真的不对劲!” 他直起腰来将罐子倒置过来撬开底部震惊的道:“是下毒所用的暗槽!” 裴思简声音冷得像刺骨寒风:“确定?” 石璟脸上既有恐惧又有压抑不住的振奋:“绝对没错这种暗槽极为精巧需要时将毒囊置入可以设定投毒时间难以追查。” “居然如此歹毒!” 康猛勃然大怒。 他的弟弟康达正在学馆上学啊! 就算是兄弟俩关系最差的时候他也没有想过害弟弟性命堂堂县令居然这么恶毒在学馆的酪浆里动手脚? 不过下一刻他又反应过来看向李彦。 根据弟弟康达说这位好像最喜欢大早去学馆喝罐里的酪浆吧? “免费的永远是最贵的!真特么是至理名言!” 李彦脸色极为难看。 他堂堂李元芳白嫖点饮料喝居然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幸好这些罐子还没有真正投毒原因很简单大家都不喝。 就他一个穷人家的孩子每天喝其他高门士族的世家子对于这种免费酪浆根本没啥兴趣。 里面投了毒就毒死一个显然没有意义。 否则的话第一章就结束了。 裴思简弯下老腰确定了暗槽后再对比暗谍名单发现里面果然有一个在学馆当侍从的暗谍顿时将一切联系起来: “崔县令在等待机会市面上有哪种饮品比较流行他到时候命那名学馆内的暗谍将罐子里的酪浆一换投下毒药小郎君贪图嘴馋到那个时候后果不堪设想!” “跟吐蕃无孔不入的渗透相比我大唐在这方面太薄弱了!” 李彦吸了口凉气。 他意识到自己终究是小看了吐蕃。 事实上外族人在谍报上相当在行。 比如五代十国耶律德光占据开封将契丹国号改为大辽时就对后晋旧臣说过这样的话:“中国事我皆知之吾国事汝曹不知也。” 那个时候的辽国对后晋谍报组织的能力可谓是全方位碾压后来赵匡胤立宋马上用亲信之人设立了情报机关武德司太宗时改名为皇城司与辽国开始展开谍报斗争。 这也是正史中有记载的中国第一个专职特务机构。 而由于史料的缺失辽国那个谍报组织可以确定它的存在名字却不知道但无孔不入的渗透无疑给中原制造了巨大的麻烦。 这个世界的吐蕃也绝对不容小觑毕竟隋唐都存在过内卫给予周边异族巨大的打击他们痛定思痛自然会还以颜色。 经此一遭李彦彻底摒弃侥幸目光冷肃: “既如此我们就为了各自的国家好好斗一斗!” 正文 第四十三章 吐蕃大使案告破 “裴都督?!” 见到裴思简走入姑臧县衙李彦紧紧跟在身后崔县令眼皮微微一跳赶忙恭敬的迎了上去。 裴思简面色如常半点都没有异状:“崔县令昨夜贼人嚣狂冲击内卫幸得李武卫力挽狂澜问出暗谍名单此次审问就在县衙办理吧!” 崔县令闻言露出喜色:“多谢都督栽培!” 裴思简关照道:“此次暗谍数目巨大县衙的牢狱会十分吃力你一定要好好安置不能出半点差池!” 崔县令正色回应:“下官绝不辱命!” 裴思简点点头似乎顺口问道:“吐蕃念正使的案子你查办的怎么样了?” 崔县令脸上立刻露出羞愧:“禀都督下官无能至今还没有头绪。” “也不必妄自菲薄你毕竟上任凉州不足三月遇上这等疑案异变横生不及应变也是常态。” 裴思简摆了摆手转而一副谈心姿态:“你已至不惑之年吧?” 崔县令有些受宠若惊答道:“劳都督挂念下官虚度四十载光阴愧称不惑啊!” 裴思简问:“你是举明经出身哪一年的?” 崔县令答:“永徽二年。” 裴思简有些诧异:“弱冠之龄便明经及第才华横溢啊!” 崔县令微微自得:“都督谬赞了!” 现在这个时代明经科的含金量很高。 毕竟进士科每一科平均二十人明经科也不多大概只有六七十人。 能考上都是大浪淘沙的天之骄子如果年纪还很轻那就更厉害了。 裴思简点点头语气平静:“引经据典饱读经学既是如此出身又何至于丧尽天良毒害孩子?” 崔县令怔住脸上浮出一股如何也压制不住的惊恐。 不是茫然而是惊恐。 这种反应比起什么审问都要直接。 李彦在边上暗道高明。 这种欲抑先扬的审问策略不算什么但裴思简的神态语气都极为自然先放松对方的警惕再突然发难。 最关键的是他问的不是吐蕃大使被害的案子而是还未发生的学馆酪浆毒杀案。 崔县令猝不及防顿时露了破绽。 他脸色惨变手下意识往袖子里缩。 但下一刻崔县令的身体就僵住动都不敢动。 因为李彦忿怒的目光狠狠锁定了他。 他被一股恐怖的杀意锁定毫不怀疑自己如果敢再有半点动作整条胳膊立刻会齐肩而断。 裴思简对此视若无睹表现出对李彦的绝对信心同时语气平淡的道:“诸番倒是没有忘了内卫圣人刚要重新恢复内卫建制就酝酿出这个计划。” “将你升调来边州妄图毒害士族郎君目的是给内卫重击。” “前赵国公曾经借内卫掌控朝堂内卫人员的挑选又可以跳过吏部连三省都管不到朝上许多人都不希望内卫重立如果出师不利就算圣人坚定决心阻力也会大大增加。” “上下掣肘诸多干扰等到内卫实际成型也不知道到什么时候了。” 裴思简是真的敢说他虽然拒绝了丘英重回内卫的请求但对于内卫是有很深感情的语气渐渐变冷。 李彦听了这番分析心中佩服。 他在这方面的眼界不够并没有从朝堂格局出发。 之前还奇怪先是萧翎又是崔县令怎么大唐内奸都给自己赶上了。 此时才明白原来从丘英出现在凉州开始一场风起云涌的局就开始酝酿。 崔县令的神情则冷静下来挺直了腰杆逐渐张狂。 他知道自己死定了。 与其再作卑微姿态还不如趾高气昂的走过人生的最后关头。 裴思简见他这副模样隐蔽的皱了皱眉语气又变得温和:“你身为明府保家护民安定一方乃一地百姓的父母官为何沦为蕃贼走狗?” “你问我原因?哈哈我刚刚不是已经回答过了吗?你堂堂三品大员何必故作不知呢!” 崔县令发出大笑:“我弱冠之龄便以明经及第堪称少年得意却在吏部铨选卡了整整十年才终于解褐州判为何!就因为我出身湖州父母早亡无族内相济不被上喜!!” 他的声音里满是怨怼与不甘:“我沦为蕃贼走狗?呸若无吐蕃之助我至今还是一个小小州判卑微受气哪来的上县明府威风八面?” 裴思简倒也没有多少诧异:“这么说你对于朝廷早有怨怼?” 崔县令直接骂道:“老物你问这等话不觉得可笑吗你若不是出身高门如今的官品还不一定有我高呢!” 裴思简并不生气悠悠一叹:“我只是没想到江南道竟是如此……” 崔县令冷哼:“我一人之事与江南道何干难道陇右这里就没有人遭遇不平吗?” 裴思简道:“武德卫萧翎被证实为吐蕃人收买暗害内卫阁领丘英你可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崔县令面色剧变:“萧翎叛了?” 李彦闻言皱了皱眉。 裴思简瞳孔微微一缩语气慨叹:“萧翎是兰陵萧氏你是湖州人士结果都投靠了吐蕃。” “你刚刚语出怨怼对于吏部铨选颇多不满这种态度是个例还是共同想法?” “可惜啊自从侯景之乱后至今都没有恢复元气的江南士族多年靠向朝堂的努力就因为你们两人要付之流水了!” 裴思简看出崔县令萌生死志一个人连死都不怕了普通的逼问自然就没什么效果。 但人总有弱点找准要害方能一针见血。 果不其然裴思简每说一句话崔县令的脸色就苍白一分。 到了最后嚣张的气焰彻底消失双手微微发起抖来。 李彦痛恨崔县令的歹毒也冷冷的道:“你死了却连累无数的乡人邻里恐怕他们要铸一尊铜像让你跪在祠堂里日日唾骂遗臭百年了!” 崔县令连连摇头:“你们不能……你们不能……” “这不是我们能作主的而是圣人不会饶恕这种背叛!” 裴思简道:“把你知道的事情说出来将功折罪本都督可以承诺你会在圣人面前力保江南士族不将此事做广泛牵连!” 崔县令咬牙切齿:“休想骗我……” 裴思简摇头:“我不是为了你是为了无数苦读的学子你昔日寒窗苦读时也不容易吏部铨选不至也曾绝望现在要将这份绝望施加在千千万万的同乡头上吗?” 崔县令嘴唇颤抖面色一会狰狞一会惭愧裴思简也不催促默默等待。 最终崔县令闭上眼睛几乎是以呻吟的语气道:“拿纸笔来!” 李彦递去纸笔崔县令一手执笔一手托着黄纸画了一张凉州的堪舆图在城南一角进行了标注:“昨夜袭击内卫的死士就躲在这里你们封了城他们没办法逃出去但有一条地道必须提前堵死……” “吐蕃正使念曾古确实是我用机关所杀他也默契配合我愿写下认罪状!” “你们都抓住那么多吐蕃暗谍了其余我也没什么好说……” 等到崔县令写完裴思简接过仔细看了一遍递给李彦开口询问:“你的下线是不是有一位苏毗贵女丽娘?” “没有我知道的都已经说了……” 崔县令摇摇头露出一丝惨笑。 “不好!” 正在这时李彦面色一变闪电般出手卡向崔县令的咽喉。 但崔县令的喉头蠕动还是有了明显的吞咽动作。 他的嘴里藏有毒囊怪不得起初那么嚣张原来是早就准备自尽不惧严刑拷打。 服毒之后崔县令看着裴思简目光哀求。 裴思简明白他的顾虑再度承诺:“老夫会尽力保全此案不做广泛牵连。” 崔县令身体松了松终于彻底相信转而面向东南方向跪倒下去重重叩首。 直至死去。 这个凶手为了一己私欲不仅配合吐蕃里应外合陷大唐外交于不义更准备在学馆下毒毒害的都是几岁到十几岁的孩子。 也是这样一个人在生命的最后关头记挂的又都是别人的未来。 自私与无私对立却又协调得天衣无缝。 李彦神色略微复杂再看向认罪状。 笼罩在凉州上空十几天的阴影…… 吐蕃大使被害案终于告破! 正文 第四十四章 这样去长安,我心不甘 “弟兄们随我冲杀!” “冲啊!” 一个个黑衣人嘶吼冲锋然后被厉芒破空箭雨贯穿身体。 裴思简平静的看着这一幕李彦一身戎装立于他的身后同样毫无表情的观战。 崔县令自尽后他的老奴和侍从卢三也被拿下经过审问后可以初步判断这两个人所知道的并不多。 不过受阿郎连累他们就算什么都不知道下半辈子也完了基本是苦役干到死的下场。 而另一边宫城的内卫和都督府亲卫重新聚集在裴思简和李彦的带领下再度直扑黑衣人的据点。 崔县令提供的地点没错这些黑衣人白天就聚集在里面原本见街上抓捕暗谍想要撤离却发现城门已封只得默默藏身其中。 然后就被围住连地道都被提前堵死。 当一具具尸体倒在血泊中此起彼伏的濒死惨嚎冲击着心灵黑衣人的气势断崖式下跌。 终于在死伤过半后有人用胡语哀嚎起来:“饶命!我投降!我投降!” “趴在地上缴械不杀!” 裴思简微微点头亲卫开始不断喊话。 留一些活口还是很有必要的这群胡人死士虽然性命卑贱但能训练出一副好身手熟练的掌握刀斧弓弩可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 任何人任何事情都不可能做到天衣无缝总有蛛丝马迹可以追查。 “速速回来!” 然而就在这时一声高喝从据点内传来。 “是那个首领!” 李彦神色一变听出来了那沙哑难听的声音正是昨夜在巷头带队围攻他的黑衣首领。 而此人极有威信那些本来都已经失去斗志的黑衣人听了这个召集声音后立刻向着屋内聚集过去。 “根据崔县令交代屋子下方有一间地下室修了一条密道通往两百步外另一间民屋作为退路。” “但那条退路已经被内卫提前堵死如果只有一条密道这黑衣首领又是怎么出现的?” 李彦认为情况有变:“恐怕敌人还有另外的密道千万不能给他们逃了!” 裴思简表示赞同冷声道:“强攻!” “啊——!!” 不料大唐一方还没有进一步的反应里面突然传出急促的惨叫声。 “不好!对方要灭口!” 李彦艺高人胆大一刀在手直接冲了出去。 “嗖!嗖!嗖!” 他刚刚进了屋子机关发射的声音就响起一根根细密如雨的暗器飞射过来。 李彦手腕一转长刀呼啸出煊赫刀风直接将暗器倒卷回去瞬间在一块木板上盯得密密麻麻。 但紧随其后的又有三四种陷阱机关发动拖延脚步。 等到李彦全部解决来到据点的地下室时惨叫声已经停歇。 印入眼帘的是一地的尸体。 之前的围剿黑衣人已经死伤过半逃进来的也就十二三人。 而在这短短十几个呼吸的时间他们全部被杀死尸体横七竖八倒了一地。 李彦面沉似水目光扫视发现这些人都是喉咙被割开一击毙命。 “好狠的手段!好快的速度!” 李彦顺着尸体快步追赶。 果不其然还有另一条暗道。 这条暗道应该是挖掘没多久较为低矮李彦身材高大不得不弯着腰在里面疾行。 前进了大概三百步前方豁然开朗却是另一间农户的地窖一股腌菜发酵的味道。 李彦脚尖一点直接飞扑出去。 身如弓弦张弛自如气如羽矢凌空贯月。 经历昨夜的血战与怒火他的武学修为隐隐又有进境目光如电扫视之下立刻发现脚印痕迹判断了方向。 “果然是凉州驿馆!” 如今凉州暗谍都被抓住黑衣杀手统统伏诛藏身之处也被锁定黑衣首领要逃剩下来最好的去处就是吐蕃使节团。 “你跑不掉!” 李彦从怀中取出爆竿一边大步流星的追踪一边点燃了往上空放去。 嗖!嗖!嗖! 伴随着一道道尖锐的声响附近的内卫纷纷收到消息从四面八方合围过来。 天罗地网让你插翅难飞! …… 与此同时。 凉州驿馆门前灰头土脸的丘神绩走了出来。 他其实也就被关了十几天但此时再看天上明晃晃的太阳却觉得恍如隔世。 因为就在刚刚他不仅得知了吐蕃大使遇害案的真相始末还被告知凉州的暗谍组织已经被连根拔起。 那位前来通报的内卫说完后就急匆匆的离开去抓人立功了。 而吐蕃使节团的勃伦赞刃在接到裴思简的亲笔信件后脸色数变气焰大降。 但传信人离开后勃伦赞刃又恼羞成怒把其他的内卫放了留下丘神绩着实为难了他一番。 结果等丘神绩出来一切都尘埃落定了。 “为什么不等等我……为什么不等等我……” 丘神绩往前走本能的要去驻地找三叔但一想到刚刚内卫说丘英正重伤昏迷又弃了念头在街上摇摇晃晃失魂落魄。 正悲伤于自己的一事无成前方突然传来激烈的打斗声从他的角度正好看到小巷子中一个黑衣人正飞檐走壁躲避着后面的箭矢追击。 “机会!” 丘神绩愣了愣眼中突然暴起精芒背脊挺立四肢舒张武将世家的斗志熊熊燃烧就要拔刀上前。 “等等……我刀呢!” 他往腰间一捞捞了个空。 丘神绩这才醒悟勃伦赞刃虽然将他放了但原本收缴的武器根本没有归还他是两手空空的走了出来。 而电光火石之间那个黑衣人扑了过来一柄长剑舞得虎虎生风。 凌厉绝伦的劲力让赤手空拳的丘神绩生出畏惧之心第一时间选择了闪避。 但下一刻发出凄厉尖叫声的却是黑衣人。 因为风声骤响于背后一道身影如神兵天降落在黑衣人后方一刀斩下。 人刀合一百胜决荡! “李元芳!!” 眼见无路可逃黑衣首领狂吼一声鼓荡起全身的劲力剑锋疾劈后背。 “锵——!!” 下一刻黑衣首领就口喷鲜血旧伤发作连人带剑给李彦劈得倒飞开去背脊撞在旁边的墙上。 李彦的左手抓出探囊取物一般扣住他的脖子直接提了起来。 生擒敌人后李彦这才注意到旁边傻站的丘神绩:“你出来啦快去看看丘叔吧他很需要人照顾!” 丘神绩想要挤出讨好的笑容却比哭还要难看:“是……是……” 李彦点点头提着黑衣首领带着大批内卫雄赳赳气昂昂的离开。 目送他们的背影错失良机的丘神绩像是泄了气的球背靠墙壁缓缓坐下。 豆大的泪水夺眶而出。 “我为什么这么倒霉……” 丘神绩哭到一半仰后就倒。 却是那堵土墙受不住冲击力朝后倒去他随着一起栽进了废墟中。 “啊——!!” 百米外的李彦微微侧了侧头好像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叫遥遥传来。 他没有在意注意主要放在手上的黑衣首领上一路带回了都督府。 揭开面罩一张略带阴柔的胡人面容出现在李彦和裴思简面前。 黑衣首领的手脚关节已经被卸掉如一滩烂泥被两名内卫左右架住。 即便到了如今的地步他的眼中依旧凶光四射没有丝毫惊惶恐惧。 裴思简发问:“你就是丽娘的上线吐蕃在凉州所有暗谍的统领?” “丽娘?不要再提这个名字!” 黑衣首领沙哑难听的声音里充斥着刻骨的恨意:“若不是这叛徒我又岂会被你们抓住崔县令也暴露了吧?七载心血毁于一旦!我恨!我恨呐!” 这话变相承认了身份裴思简目光一亮哈哈笑道:“你现在强硬接下来也会交代的带下去!” “打死我也不说!” 黑衣首领恶狠狠的啐了一口满脸桀骜的被拖了下去。 裴思简的笑容立刻收敛看向李彦:“是他吗?” “不是!此人只是一个替死鬼!” 李彦摇了摇头目光冰冷。 刚刚的交手中他就感到不对劲了。 这个黑衣首领和昨夜袭击他的那位同样用的是鱼肠劲擅长刺杀之道但在劲力的运用上有着差距。 这种差距很小一般人难以区别但李彦不是一般人。 他对于自己的武学水平有着十足的自信哪怕此人为了伪装故意受了内伤也瞒不过他。 裴思简微微沉默叹了口气:“前日圣旨已经到达凉州老夫将要带着使节团回京而今又发生这么多事情更要速速动身元芳你也要随我同行此去长安圣人必然相招!” 李彦立于原地微微有些茫然:“我要离开凉州去长安了?” 长安不仅是大唐的都城更是这个时代最伟大的城市如果是之前他会很乐意。 可现在如果他离开长安也就代表着那个幕后凶手就将逍遥法外? 裴思简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人事不能尽美凡心也难畅意只要那人还为吐蕃效力我们就还有机会!” 李彦面色变化立于原地陷入思索。 等回过神来裴思简已经离开。 暗谍与杀手一网打尽城门将开接下来还有许多善后事宜。 而李彦的眼神也重新坚定起来有股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执拗: “这样去长安心有不甘!” “我要把那个人抓出来……” “成就加点!” 正文 第四十五章 是你? “丘叔你的伤势已无大碍只是要好好休养千万不能再劳累。” “元芳这回幸亏有你否则我内卫真要被这群蕃贼弄得灰头土脸失去圣人的信任了!” 丘英靠在床头看着李彦感激中带着复杂。 身后服侍的丘神绩也是感触颇深。 之前丘英对待李元芳再是赞许总是一种居高临下此时却变成了平等对待甚至隐隐有所倚仗。 反倒是李彦的态度没有丝毫改变依旧将大部分功劳归功于领导令丘英深为感动。 不过丘英这次受伤严重中毒留下的后遗症很大引发了早年沙场征战的旧伤病来如山倒身体一下子虚弱很多。 只说了一会儿话他就露出疲惫之色重新躺了下去。 李彦刚要起身离开就见丘神绩满是讨好的道:“元芳公事繁忙就不用分心了阁领这里由我尽心照顾。” “嗯……” 李彦心中歪腻这家伙见风使舵的本事是厉害如今恨不得舍了丘英来追随他。 当然这种人如果不能一次摁死不要贸然翻脸萧翎的背叛就是一个前车之鉴李彦脸色缓和叮嘱道:“照顾好丘叔你多费心!” “一定!一定!” 丘神绩连连应声一直目送李彦走出很远才看向丘英发现这位三叔已经睡了过去两鬓愈发斑白。 他露出伤感默默垂下一滴泪来:“老物已是无用靠他前途堪忧我堂堂丘氏儿郎必须巴结好李元芳了!” 感伤之后丘神绩立刻唤来仆从将丘英交给他们照顾准备出门转一转看看凉州还没有什么油水可捞。 只是刚刚走到门口他突然觉得不对摸了摸腰间脸色剧变: “我钱囊……我钱囊呢!!” …… “啧啧十两金子不知是哪个倒霉鬼反正用金子的肯定是富家子今日我就劫富济贫了!” 李彦走在凉州街头掂了掂手中精致的钱囊脸上有些笑意。 这可不比铜钱十两金子兑换到后世约为十二万人民币。 随便在地上捡个十来万还是很美的。 “不过好运道是用来捡钱包的吗?” “把犯人的线索给我啊!” 但想想自己真正想要的李彦又有些失望。 这些日子他的名望彻底停留在名动凉州的程度账户上412成就点是丰厚的回报。 后面的涨幅已经几乎不动了证明潜力耗尽估计在凉州连三岁的娃娃都知道他是谁了。 这个数值甚至可以进行第二次天赋十连抽。 说不定又能出些功能特殊的天赋破解此时的谜题。 但李彦心动之后还是提升了某个属性。 运道。 【运道:10(大鹏一日同风起金麟岂是池中物)】→【运道:12(鸿运当头多是一件美事)】 属性破了10点后指向更加明确。 相比起大鹏起飞金麟化龙隐隐需要触发条件他现在就是摆明的好运气出门捡钱包是家常便饭。 当然代价也不小。 从11点属性开始每提升1点都需要200点成就而5到10点属性时期只需要50点成就整整翻了4倍。 攒了好久的成就点一朝清零接下来在凉州也没了收益李彦心在滴血却依旧坚定。 凡事都要靠自己说加点就加点! 他想将智慧一次性加到神探的程度并不现实但运道的提升可以提高随机天赋的触发概率同样是提升。 何况运道这种属性平日里好像什么作用都没有可潜移默化的影响力却是惊人的升上去怎么都亏不了。 只是原本不该这么急切。 可李彦这段时间一闭眼老是想到伏哥的悲剧念曾古的赴死丽娘的遗言崔县令的哀求。 这些死者里面大部分都是与他敌对但这些人死了李彦并没有觉得多爽。 相反那个一直躲在幕后策划的凶手李彦时刻想着将此人揪出来一刀斩下肯定痛快得当浮一大白! “到了吗?” 这般想着李彦鼻子轻轻一动嗅到了胡姬的香气抬头一看醉香楼已在面前。 从某种意义上这是一切的开始。 在离开凉州前最后的欢送宴也是此处。 …… “祝元芳鹏程万里!” “李校尉这次蹈舞可不能拒绝了啊要跳给圣人看的!” “来来来你我共舞!” 醉香楼中众多世家子再次欢聚一堂恭贺李彦平步青云。 此去长安得见圣人是普天之下多少人的梦想。 能见那九五之尊一面接下来的人生或许就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种改变命运的巨大诱惑简直无与伦比。 众人心中起初自然不免有些嫉妒但由于双方的差距越拉越大很快就以这一段共聚为荣。 他日李彦飞黄腾达说不定还能沾些光彩何乐而不为? 李彦不扫大家的兴也知道终究逃不过这一遭终于起身加入了共舞。 相比起其他世家子的扭臀甩臂没有章法他是真正思考过的。 起手先半蹲两手半握拳。 然后双手上下左拍右拍绕一圈再绕一圈。 上下扒拉回首一掏继续绕圈。 背部开龙脊整个身子跟着律动开始摇。 众人起初还认为李彦是新手想要把他带进自己的节奏里但很快纷纷被这个动作吸引。 那种身体摇摆的节奏感有一股说不上来的新潮配合上炯炯有神的精神双目无与伦比的气势扑面而来。 “元芳这是什么舞?” 安忠敬和贾思博号称舞林高手都惊呆了赶忙上前询问。 “这叫慢摇……” 你们喜欢跳舞是吧老子也豁出去了既然去长安来一曲西安慢摇没毛病吧? 不过李彦没有想到的是这群世家子别的天赋不行舞蹈天赋一个个杠杠的。 盯着他学了片刻居然就上手了发现衣服不方便一个人率先脱了外套穿着劲衣短靠大家纷纷效仿十几个人一字排开左手右手一个慢动作摇得特别有精神。 一舞下来气氛更加热烈众人大声欢笑饮酒作乐然后又泪洒当场过来拥抱李彦。 “不至于不至于……” “唉不过这个时代山高水远真的不知道何时才是再见之日!” 李彦倒也动了离别之情与他们纵情高歌破锣嗓子不要钱要命。 等到一个个醉倒的郎君被仆从扶着离开醉香楼走在最后面的是李彦、安忠敬和贾思博三人。 三个身份最高这段时日最是要好的世家子也到了分别的时候。 李彦转过身子看着招牌悠悠一叹:“时光如梭我还清楚记得丽娘在这里登场作戏而昨天我已将她与伏哥合葬忠敬这还要多谢你的通融她毕竟身份敏感。” 安忠敬酒意未消拍着胸脯道:“小事!小事!” 从他的表情上显然丽娘早已抛于脑后那时的念念难舍仅仅是一时的求而不得。 李彦知道这是人之常情却也不禁有些感怀。 短短一个月那对夫妇在凉州留下的印记就消散一空。 自己离开后留下的影响又能维持多久? 反倒是暗中的敌人默默窥视防不胜防。 “裴公说得对除非那家伙以后再也不作案了否则终有一日我会抓住他!” 李彦仰望明月默默许下誓言突然觉得身后有个东西在用脑袋拱着自己。 李彦转过头去就看到原本应该在狮子骢背上等待的小黑不知何时来到了身后灵性地拨弄着双爪。 “你这淘气的小家伙我们回家!” 李彦笑了笑揉揉它的脑袋却见小黑得到鼓励似的飞速蹿了出去来到一个人身前绕着他转了几圈不断嗅着然后龇起牙冲着那人的贴身短靠发出低低的嘶吼声。 李彦低头看着小黑的反应脸色缓缓变了。 这与那晚黑衣首领为了逃走撒下粉末小黑的嗅觉遭到刺激后反应简直一模一样。 而此时此刻小黑的目标是…… 李彦抬起头与一双醉醺醺的浅绿眼睛对在一起。 “是你?” 正文 第四十六章 神探上线! 醉香楼前。 李彦看向安忠敬。 这个武威安氏嫡子左监门卫中郎将安元寿最宠爱的儿子。 这个豪迈大气不拘小节待下宽容待友真诚的世家子。 没道理啊…… 安忠敬看着对其龇牙咧嘴的小黑酒气上头的脸上表情古怪:“嘿这小畜生还敢冲着主人吼我可是将你养到半年大才赠予元芳的你这就忘恩了?” 李彦皱眉。 是了小黑的反应不能代表什么。 动物不能说话再有灵性也不可能与人有直接的沟通无法作为证据。 何况小黑本来就是安忠敬送给他的完全能用一个见到旧主的奇怪反应搪塞过去。 但怀疑就像是种子一旦种下去许多事情就都化作肥料飞速催化开花结果。 首先是第一案。 “伏哥和丽娘的户籍本来就是安忠敬办理因罪被不良人带入衙门象征性的关了一晚上结果第二日一出来他就询问丽娘的情况在明知道丽娘是吐蕃暗谍的情况下。” “这是不是一种下意识的心虚?” “害怕丽娘交代出的上线正是他!” “如果再往前推丽娘最初登场就是在醉香楼上为伏哥洗刷自杀的罪名……” “我当时的推理是丽娘手中的证据并不足以定史明的罪因此要借助世家子的影响力让这件案子速速定下。” “可现在想想丽娘又凭什么让世家子认真倾听她的证据呢?” “是安忠敬一开始就对丽娘表现出同情看在他的面子上别人自然也不会出言反对落下个性情凉薄的骂名……” “所以那一场戏其实是双簧吗?” 李彦深吸一口气。 按照这个假设再推理下去。 “丽娘暴露后贾思博立刻对我疏远毕竟丽娘骗得他们团团转而我却识破了无形中让这些世家子看起来十分愚蠢心里对我产生抵触是人之常情。” “可安忠敬对我还是热情如初这或许是为了保持住朋友关系收集第一手情报。” “事实也是如此当康猛的侦探团分析吐蕃大使案件的杀人工具时安忠敬就在旁边。” “他全程听了康猛的分析如果他是吐蕃大使被害案的策划者自然会留心康猛一行接下来的行动。” “于是乎张环何竟搜走账本的事情第一时间汇报过去。” “他骇然发现对方歪打正着从材料追查线索崔县令真的有可能暴露。” 逻辑理顺了。 李彦的心越来越冷: “那一晚安忠敬拉我去安府宴会不仅喝得大醉还将狮子骢和一头价值百金的斗鸡送给我。” “他当时喝得大醉可如果真是心怀叵测却能立刻改头换面率死士半途围杀我!” “只是没想到我的武功比预料中的还要厉害反过来将那群死士杀得溃不成势伪装成黑衣首领的凶手没敢用称手的兵器居然险些被我反杀……” 李彦想到这里对着正在逗猫的安忠敬道:“忠敬我记得那晚不良人围住你时你使的是一根短棍?” 安忠敬转过头来:“元芳怎么突然想到了这个我练的是少林达摩劲传艺的师父是少林寺十三棍僧之一他昔日还擒拿过王仁则呢!” 李彦微微点头:“原来如此名师出高徒!” 这说的是少林寺十三棍僧助秦王一事。 在隋末李世民对王世充的战争中王世充的侄子王仁则要没收少林寺土地少林寺立刻反郑倒唐在两国大战时派出十三位武僧与一些同样准备跳反的官员配合出其不意地生擒了王仁则夺下城池献给李世民。 这种站队无可厚非但到了后世这个故事被改成十三棍僧救唐王情节十分夸张李世民的命都是少林寺保的性质全变。 不过无论如何历史上这十三武僧的战斗力是相当强横的达摩劲与少林棍法配合相当厉害安忠敬练的竟是这一门。 而黑衣首领当晚最后一招就是棍法。 如果找个机会与安忠敬比试一场他就能判断出对方到底是不是那个人! 李彦想到就做:“忠敬我们分别在即不如切磋一场如何?” 安忠敬连连摆手:“元芳说笑了我自从回了凉州就疏于练武整日斗鸡走狗与你打?那不是自找不痛快吗?” 李彦眼睛眯了眯。 贾思博见他神色不对立刻缓和气氛:“元芳你去了长安不会愁技痒没有对手的!” 安忠敬冷哼:“长安确实强者众多不过也是眼高于顶尤其是那二馆六学里面颇多骄狂之辈!” 贾思博失笑:“忠敬还在对那事耿耿于怀啊!” 李彦故作好奇:“什么事?” 贾思博闭口不言安忠敬酒意上头大手一挥:“他们骂我胡奴!!” 李彦眉头一扬想到在马球比赛时安忠敬也是开口就骂吐蕃胡奴没想到他堂堂武威安氏出身的嫡子居然也在长安二馆六学被人如此贬低。 大唐对于异族的态度其实是相当包容的贞观之治时期朝堂上有五成的武官都是胡人出身李世民深受各族爱戴天可汗不是高帽子是有名有实。 李世民驾崩时众胡悲伤到了极点许多胡人高官纷纷自残刺瞎眼睛割下耳朵毁去面容要主动殉葬还是李治尽力阻止。 这是因为大唐的种种政策真的不歧视外族人后来的安史之乱也与民族矛盾无关纯粹是争权夺利的内乱。 当然政策不歧视相处中就免不了了汉人内部还有严重的地域出身歧视呢更别提对外族人。 人类之间想要完全摒弃歧视本来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安忠敬从小锦衣玉食极得宠爱结果在长安学馆被辱骂一气之下跑回了凉州被吐蕃引诱就此误入歧途?” “这动机太牵强这段时间的相处他不是小鸡肚肠的人全靠伪装?” 李彦想了想问道:“萧翎在长安原是左监门禁卫与忠敬相识吗?” “萧翎在我阿耶麾下当差有过数面之缘吧来凉州后还拜会过我……” 安忠敬满脸不屑:“没想到这贼子居然投靠了吐蕃真是猪狗不如的畜生呸!” “想要策反萧翎安忠敬只需表明身份昔日上司的儿子都投了敌萧翎为了立功自然更没有心理障碍!” “这一点又符合!” “真的是他么……” 李彦闭上了眼睛。 自从穿越回古代后最好的朋友是康达。 但康达这段时间一直在备考贡举没见过几面。 目前走的最近的就是待人热情的安忠敬了。 结果…… 大奸似忠吗? 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的地方但事到如今安忠敬已经上升为第一嫌疑人。 关键是这位世家子的身份太敏感了。 昔日安忠敬的爷爷安兴贵让大唐不费一兵一卒将河西之地收入囊中李渊立刻封安兴贵为右武候大将军、上柱国、凉国公后来安兴贵还打败突厥军队列为武德十六功臣之一。 同时安兴贵的弟弟安修仁配合兄长起兵擒拿李轨招抚西凉后抗击突厥被封左武候大将军申国公同样是武德十六功臣之一。 一门两国公那是五十年前的事情安氏已是盘根错节在胡人中有着巨大的威望。 如今的安氏在凉州乃至整个陇右都有着庞大的影响力更加根深蒂固。 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别说他李元芳一个区区武德卫就算是裴思简那种三品大员都不敢动安忠敬半根汗毛。 别忘了他父亲安元寿如今正是戍守宫城的大将! 至少也要先将安元寿控制住了才可能定安忠敬的罪。 牵一发动全身那又是一场巨大的官场地震了。 “我不相信真凶是安忠敬但他又确实有嫌疑。” “所能做的只有通过内卫渠道将自己的分析呈报上去吗?” 李彦叹了口气唤道:“小黑回来!” 小黑猫仗人势见新主子似乎惹不起旧主子赶忙跑回来哧溜一下蹿到狮子骢的背上蹲了下去舔了舔爪子。 见李彦挥了挥手消失在黑暗中安忠敬皱起眉喷了口酒气:“元芳刚才怪怪的那口气像是审问犯人!” 贾思博道:“分别在即他可能是放不下这里的事情吧可惜作为好友我们帮不上忙……” “不你们帮了大忙!” 话音刚落一道挺拔的身影重新从黑暗中走出。 安忠敬和贾思博愣住。 来者正是去而复返的李彦。 但那熠熠生辉的双眸淡定自若的面容成竹在胸的气质令人呼吸一滞情不自禁的联想起丽娘被抓的那一晚。 李彦看着两人微微一笑: “谜题已经全部解开了!” …… 【天赋:薛定谔的神探(生效)】 【智慧:5(“此事必有蹊跷”)】→【智慧:15(“谜题已经全部解开了”)】 正文 第四十七章 抓到你了 “铿!” 安忠敬和贾思博对于李彦的去而复返还有些愣神却见李彦背脊张挺伸手在腰间一探伴随着一道雪亮的光辉耀起大步流星一刀斩了过来。 “得罪了!” 他话音刚起刀锋已经到了安忠敬面前。 目睹雪亮的刀光安忠敬第一反应同样是往腰间抓去。 他捞了一个空短棍根本没随身携带于是下意识的双手交错护住脑袋。 但就在刀光及身的一刹那角度一斜李彦刀锋一转往贾思博劈去。 顿时间阴影中冲出一道庞大的身躯挡在了贾思博身前。 重心稳立不动如山手持一面精巧的圆盾。 大力士蒙腾。 这位在马球比赛中与吐蕃一方的护卫赤哲对战惜败于对方的涅槃劲下却也是凉州一地数一数二的力士。 平日里一直跟在贾思博身后默默保护阿郎此刻借圆盾之力寸步不让的挡下刀锋。 “嘭!” 交击声后李彦飘然后退收刀入鞘负手而立。 直到这时不远处的安氏豪奴汤五等人才惊怒交集的冲过来护在安忠敬身前。 安忠敬吓出一身冷汗酒顿时醒了大半大吼道:“元芳你做什么!” 贾思博则呆住了脸色发白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真是天衣无缝!” 李彦看着双方的反应有些赞叹旋即正色道:“安忠敬、贾思博现以嫌疑人的身份缉捕两位罪名是策划谋害吐蕃大使策反武德卫萧翎刺杀阁领丘英于凉州一地组建暗谍和杀手组织希望两位配合调查。” 此言一出空气安静下来。 安忠敬先是呆住愣了片刻后吼道:“我们怎可能与吐蕃的奸细有关元芳你在说什么胡话!” 贾思博喘了口气:“元芳你近来太累了真的不该如此胡思乱想那些罪名与我们何干?” 安忠敬脸色发青脾气上来吼道:“让他抓我看谁敢动我!” 李彦挥了挥手。 一队内卫冲出将两人和仆从团团围住。 “你真敢啊……” 安忠敬再次傻了又气又急:“李元芳我把你当好友你这么对我!你这么对我!!” 贾思博拉着他的衣袖低声道:“忠敬冷静元芳是职责所在不是恶意……” 安忠敬恶狠狠的瞪着李彦胸膛剧烈起伏贾思博又连声安慰渐渐的他的脸色还真的有所缓合。 安抚了好友贾思博又看向李彦语气中颇有几分苦口婆心:“元芳你天赋过人又出身高门显贵不该陷入这等恶事中会难以收场的!” 李彦摇头:“内卫之责保家卫国暗谍之用看似不比沙场争锋实则更加凶险一条情报的价值或许能抵前线千百将士的性命岂能懈怠?” “我敬佩内卫职责但那不是让你把身边人都怀疑一遍的理由!” 安忠敬怒声道:“我们是朋友你竟然疑心我们李元芳你是不是为了立……哼!反正你就是不信我们!气死我了!” 李彦叹道:“忠敬你在盛怒之下还能念及交情不用言语伤我相比起来我实在惭愧但职责所在不得不为之!” 贾思博道:“元芳那理由呢你怀疑我们总要有理由吧?” 李彦挥了挥手内卫将两人的仆从分开盯着押送他则来到安忠敬和贾思博身边带他们往驻地的方向走。 一路上他开口道:“忠敬你这件贴身短衣常穿吗?” 安忠敬拉了拉衣服不解的道:“常穿啊怎的?” 李彦道:“小黑从你的衣服上嗅到了那晚围杀我的黑衣首领的气味。” “刚刚那小豹子冲着我龇牙是因为嗅到了凶手的味?” 安忠敬脸色微变:“怎么会呢?你能肯定?” 李彦道:“小黑的灵性你是见识过的在驯兽方面我有些独特的小技巧平日特意培养它就是要用敏锐的嗅觉为我追凶。” 安忠敬摇头:“单凭这点你就怀疑我实在荒谬平日里能接触到我衣物的仆从不少怎知不是有人故意陷害?” 李彦点了点头还主动为他找到了一条推脱的理由:“别说仆从刚刚把臂跳舞时凶手如果动作巧妙就能将粉末涂抹在你的衣袖上难以察觉。” “但是丽娘呢当时马球庆功宴上她强闯醉香楼大呼冤枉险些与楼内小厮发生冲突是忠敬放她进来才有了后续的事情。” 安忠敬皱眉:“那我还不能有些同情之心?马球赛完我们聊起伏哥都有几分惋惜士林你那时也是这个想法吧?” 士林是贾思博的字他点了点头:“丽娘丧夫心切人之常情换成我也会听一听她到底有何冤情怎知此女包藏祸心是吐蕃谍细呢?元芳你实在疑心过重了……” 李彦道:“那萧翎呢?他曾是令尊麾下禁卫来到凉州又拜会于你结果不出数日就被敌人策反居然胆大包天行刺上官。” 安忠敬脸色难看起来。 李彦又看向贾思博:“萧翎拜见忠敬的时候士林也在场吗?” 贾思博点点头:“我在。” 李彦道:“那么士林也明白了吧一个巧合是巧合但多个巧合结合在一起就无法解释了。” “更别提康猛五人在马球场分析案件识破吐蕃大使案中的杀人暗器结果当晚我和内卫驻地就都遭到袭击。” “当晚我还在安府与忠敬斗鸡欢吟结果出府后就遭到围杀。” 他看向安忠敬: “豹猫嗅觉敏锐在你身上嗅出凶手的味道。” “丽娘暗谍阴祟在你身上打开上层的缺口。” “萧翎临阵倒戈在你身上有说服的把握。” “如此种种虽然都不是直接证据但每一起案子都与你有或多或少的关联有着嫌疑的指向。” “所以我必须拿你。” “吐蕃侵略安西下一步就是兵指陇右在这个敏感时刻身为抵御外敌监察谍细的内卫将疑犯缉拿嫌疑上报这是我的职责。” 安忠敬沉默下去。 片刻后他咬了咬牙指着贾思博道:“那士林呢你说这些嫌疑我无法否认抓我就行与他何干?” 李彦看着安忠敬眼神深处有些感叹:“因为你们俩人形影不离。” “醉香楼丽娘翻案时他在。” “萧翎拜会你时他在。” “康猛侦探团推理案件时他在。” “安府醉酒欢宵时他在。” “刚刚他和你把臂起舞完全能够将早就准备好的粉末偷偷藏入你的衣内。” “把你当成嫌疑人推理如果一切符合逻辑那么换成他也一并适用。” 当李彦一大段话说完空气重新安静下来。 气氛变得压抑。 安忠敬脸色越来越难看有些恼羞成怒:“说来说去你就是不信任我们李元芳如果你有嫌疑在身我绝对不会怀疑你是吐蕃暗谍!你不是我们的朋友!” 李彦叹了口气。 众人安静的走在夜晚的凉州街道上直至宫城。 当遥遥见到内狱外的四座箭塔时安忠敬的脸色突然一变:“不对你如果将我下狱消息传回长安我阿耶戍守宫门他怎么办?” 李彦转过身静静的看着他。 安忠敬眼眶渐渐红了不愿意进去哀声道:“元芳我安氏对大唐忠心耿耿我阿耶深得圣人信任我真的不是间谍你要相信我!” 李彦脸色平静看向贾思博:“士林你怎么看?” 贾思博沉默良久缓缓低下头:“忠敬为了凉州的安危为了陇右的稳定没办法了啊我们只能受些委屈了以元芳的能力相信他会还安氏以清白!” “士林真是通情达理好好啊!” 李彦点点头突然停下了脚步。 就停在内狱之外咫尺之遥。 他笑了起来:“不过我觉得凶手或许就是期待这一幕的发生呢?” “发生在凉州的一切起于丽娘的暴露那是凶手怎么也没想到的。” “而由于丽娘的身份她的暴露可能导致多年的布置功亏一篑。” “在这样的危机下凶手却将计就计通过一场场布局将嫌疑的矛头隐隐指向一个人。” “一个身份地位极为重要一旦被波及就可能让凉州乃至整个陇右都陷入动荡的人。” “到那个时候别说损失丽娘一个暗谍就算用凉州所有的暗谍去换也都值得。” “毕竟谍细的作用除了刺探情报外本来就希望挑拨离间引发敌国内部的动乱。” “士林你说对不对?” 李彦看过去。 贾思博抬起头。 两人视线相对。 “抓到你了!” 正文 第四十八章 酷吏的妙用 黑夜中两人的眼眸都是那么明亮。 但与李彦对视了片刻贾思博又低下头去。 整个过程中他的神态都有些茫然。 似乎不太明白为什么特意问他。 而李彦确定真凶就是此人。 武威贾氏嫡子三国贾诩的后人贾思博。 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就在之前他没有往贾思博身上想直到通过努力第二次触发神探天赋后凉州发生的每一起案件案件中的每一个细节如无数光点侧写出幕后策划者的形象。 那个形象不是安忠敬。 而是在他身边存在感一直不强的贾思博。 “元芳你在怀疑士林?” 安忠敬也看出来了。 最终没有被带入内狱大牢让他心头一松脚步往后退了退希望离那渗人的地方远些。 但定了定神后安忠敬还是在为好友出头:“元芳士林与我从小一起长大他的为人我了解绝不会为吐蕃卖命你误会他了!” 李彦道:“不会为吐蕃卖命和成为吐蕃暗谍组织的头脑并不冲突。” “就比如崔县令他从一开始就为了给吐蕃卖命吗?当然不是。” “他是不甘心自己寒窗苦读科举功成后只能当个小小的州判一心想要升官最终被吐蕃收买走上了叛国的道路。” 正好提到崔县令李彦又道:“丽娘被抓是意外事件吐蕃大使被害案是士林布局的第一个案子。” “那场案件猜测到作案手法其实并不困难由那个手法也能推理出吐蕃大使本就心存死志报效国家。” “但寻找证据抓住凶手却是几乎不可能办到的事情。” “即便崔县令被歪打正着露了破绽最后我们真的赢了吗?” “崔县令是我大唐的县令一地明府结果背叛国家谋害使节团正使无论怎么看这一案的结果仍是我大唐灰头土脸。” “别看吐蕃使节团做贼心虚现在不敢再闹腾等到回国后必然会再起波澜。” 说到这里李彦总结:“这就是士林的风格随机应变的同时凡事又都做好两手准备谋略出众进退有度。” 安忠敬看向贾思博终于有些惊疑不定起来。 与吐蕃的马球赛时在发现伏哥自杀后贾思博急中生智刺激勃伦赞刃亲自下场又自行削减上场人数将凉州队的优势发挥出来安忠敬也立刻采纳对这位好友的机智是完全信任。 因为诸如此类的事情有很多两人是发小安忠敬自然清楚这位挚友确实是这样的人。 李彦接着道:“士林所做的第二案是策反萧翎。” “萧翎在看到他的真面目时发现和你形影不离的武威士族居然是吐蕃奸细肯定很震惊吧!” “如果萧翎成功了在内卫中埋下了一个钉子那固然好反之萧翎暴露了也不错。” “因为萧翎和崔县令都是江南道的官员他们同时叛国的行为必然让中央对于江南士族生出敌视。” “由此引发的影响极其深远让江南本就严峻的局势更加雪上加霜。” “凡事过犹不及江南士族屡遭打压又有钱有粮吐蕃就能更方便的动乱时局让大唐内乱。” 安忠敬浑身发寒看着贾思博。 贾思博微微低垂着头保持沉默。 李彦则道:“又过了两日在马球场上士林看到我身边的小黑极通灵性又旁听了侦探团的推理察觉到崔县令有暴露的可能将计就计想出嫁祸的毒计。” “当晚发动的袭击是他策划的第三案甚至还化身为黑衣首领亲自动手。” “如果能杀死我他自然不会手软如果失败撤走时也洒下粉末做好铺垫在合适的时候放到你的身上。” “今夜发生的事情是那一晚的延续他见我要离开凉州了就借着跳舞的机会将粉末偷偷放在你的衣内又让人引来本该在狮子骢背上的小黑将嫌疑指向你。” “当然这件事偶然性很大不见得一定成功但失败了也没关系反正没人会怀疑他。” 将全部流程讲解完毕后李彦做出总结: “每一件案件背后无论破了案还是没破案凶手都获得了利益。” “以一地之谋乱天下之局真毒士也!” 听到这里贾思博终于抬起头来苦笑道:“我是有几分急智但元芳所想的这种机关算尽步步为营听得我都感到不寒而栗啊!” 他深吸一口气直视李彦:“证据呢?元芳所言至此都是猜测可有一件证据能指认我是做下这些事情的幕后凶手?” 安忠敬期待的看向李彦。 他不愿意相信贾思博会这么处心积虑害他但他也不愿意成为嫌疑人。 然而这一回。 换成李彦沉默了下去。 人证方面。 丽娘死了。 念曾古死了。 萧翎死了。 崔县令死了。 涉及到案件的人证全死。 那个黑衣老巢中抓到的替罪羊经过严刑拷打已经交代却根本没见过真凶。 显然贾思博敢将此人放出来就一定牵扯不到自己身上。 至于物证更别提了。 贾思博身处幕后许多事情根本不是他亲自做的谈何物证? 唯一一次出手的可能就是化身黑衣首领率领死士围杀李彦。 但这个证据也没法拿到。 蒙腾一直贴身保护这位贾氏子弟从不亲自出手。 就算拿下蒙腾对贾思博下手李彦也毫不怀疑自己哪怕用刀砍下去贾思博死都不会还手反倒坐实了他滥杀无辜的罪名。 所以…… 案件全程都没有留下证据。 眼见李彦沉默良久贾思博的眼中闪过一丝戏谑叹息道:“元芳我知你破案心切但也不能空口白话污人清白啊!” “此案关系重大你肩负内卫之责必须要将我和忠敬的嫌疑报上去我能理解只希望你设法还我们清白。” 安忠敬脸色变了。 名字一起报上去哪怕李彦将贾思博的嫌疑定做第一位附上自己的分析没有亲临第一线的长安群臣们会相信吗? 这个年代可不兴疑罪从无而是疑罪从有。 贾氏只在凉州一地有势力安氏则是极其风光又是杂胡出身势必有一群眼红之辈。 这些家伙等着安氏倒台群起而上瓜分利益。 意识到这点安忠敬拉住李彦的袖子哀声道:“元芳救我!救救我安氏!” 李彦再沉默了片刻突然看向东南方向脸色发生变化拍了拍他的手掌微笑道:“忠敬这次其实是你自己救了自己。” 安忠敬愣住:“我?我做了什么?” 李彦问:“你还记得大胜吐蕃马球队的庆功宴中丽娘还没出现时你对我说了什么吗?” 安忠敬仔细回想急得眉头紧皱:“我……我记不起来了……” 李彦看向贾思博笑道:“士林总还记得吧那时安兄要将安府的娘子介绍给我认识你接着说了什么?贾府也有不少好妹妹对吗?” “偏偏丽娘说过她还有不少姐妹受到培养……” “丽娘谈吐不凡写的一手好汉字这显然不是在吐蕃学会的是谁教的又在哪里教的呢?” “她的那些姐妹和你府上的好妹妹会不会是同一批人呢?” 贾思博瞳孔收缩脸上第一次变色了。 李彦回忆案件根本找不到证据但将所有与安忠敬、贾思博相处的记忆统统剥离出来后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两个场景产生了关联。 第一个是内狱牢房丽娘临死前说过的一句话:“我不是唯一的苏毗贵女还有不少姐妹受到培养我不希望连累她们……” 第二个是大胜吐蕃马球队的那一晚众人在醉香楼里庆功那时丽娘还没有登场他的神探天赋没有开启贾思博说:“我贾府也有不少好妹妹兰芷馨香才色兼在~” 李彦感叹:“士林你后来意识到这个问题了吧所以是不是暗中劝告忠敬让他不要介绍妹子给我以致于我到他府上都没点娱乐活动玩了一晚上斗鸡?” 安忠敬连连点头:“是啊士林是劝我不要做那些事情惹得元芳看轻。” 他看向贾思博态度彻底变了:“你那些庶出的妹子里面还藏着吐蕃的间谍?” 贾思博淡定的脸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丝隐隐的疯狂:“李元芳你不要得寸进尺你敢动我府内女眷我贾氏绝对要发动天下士族让你再无立足之地!” 李彦摇摇头神色有些微妙:“别误会不是我……” “内卫巡察卒丘神绩收到密报吐蕃谍细伪装成贾氏庶女藏匿府中妄图对贾氏不轨丘巡察心切已经带人封锁贾府详查所有女眷。” “有些事情只有那一位丘巡查敢做敢当了!” …… 武威贾氏。 府邸门前。 丘神绩胸膛起伏他其实也不太敢更不想当。 换成武威安氏他连来都不敢来武威贾氏倒是不放在眼里别看只是第一第二的区别但后面所有的士族加起来都不如安氏一家如日中天。 即便如此一旦闯入府邸搜查女眷丘神绩知道自己的名声就完了。 但是…… 但是! 丽娘死了崔县令暴露了暗谍抓完了黑衣杀手也抓完了! 三叔丘英躺在床上以后不知道还能照顾自己多少! 今夜是最后立功的机会! 丘神绩缓缓闭上眼睛微微弓下腰脖子上青筋毕露。 当他的眼睛再度睁开时酷似一头张牙舞爪的恶犬。 内卫敢做的事我敢做内卫不敢做的事我也敢做! 这样才能飞黄腾达! “冲进去详查所有女眷找出吐蕃暗谍!” “一切责任我丘神绩全担!!” 正文 第四十九章 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 高门士族的府邸都在凉州的中心距离宫城不太远。 当贾府那边被如狼似虎的内卫冲了进去吵闹喧嚣成一片时驻地这边也隐隐有些察觉。 “李元芳你欺人太甚!” 贾思博已经毫不掩饰自己的愤怒但他并没有直接动手反而压住身后的蒙腾对安忠敬道:“忠敬我府内的小娘子你也见过她们怎么可能是吐蕃暗谍?那些蛮兵悍卒若是闯入府内闹出什么事端她们以后还如何出嫁?这样会毁了她们一辈子的!” 安忠敬脸上出现犹豫之色:“这……” 李彦没有开口平静的站在一边。 迟疑了片刻安忠敬还是咬了咬牙低声道:“士林不是我不信你只是此案关系到我全家安危如果元芳真的误会你了你家的娘子我安氏一定配以最丰厚的嫁妆保证让她们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贾思博的心头一冷。 他终于明白李彦为什么明明只是怀疑自己却偏偏将安忠敬一起列为嫌疑人。 目的就是让安忠敬体会到如果被诬陷疑罪将会面临多么惨痛的后果! 那样一来安忠敬才不会一时意气为了朋友之情尽力维护他。 而一旦失去安氏的庇护李彦想要拿下贾氏就轻松多了。 贾思博看向李彦。 两人的目光再次对到一起。 只是彼此间的心态已经大不一样。 李彦开口:“你步步为营我也步步为营这场对决终究是邪不胜正!” 贾思博冷哼一声没有说话眼珠不断转动蒙腾站在他的身后全身紧绷。 时间默默过去。 双方都在等待。 等待丘神绩那边的消息。 贾思博寄希望于那个地位卑微的巡察卒不敢真的冒大不韪将他们家的女眷全部抓过来。 李彦则清楚得很那个地位卑微的巡察卒连太子都敢杀哪怕现在还没到那地步区区贾府也阻挡不了他的疯狂。 果不其然经过了一段时间的喧嚣后声音开始不断移动。 手持火把的内卫押送着一群女子浩浩荡荡的往宫城走来队中哭啼声十分清晰。 贾思博脸色再度变了他拼命想要压抑却根本控制不住双手都微微颤抖起来。 李彦则体会到武则天为什么喜欢用酷吏这群家伙跟疯狗一样什么都敢做效率还奇高。 真特么好用。 他正了正三观问道:“翻译人员找来了吗?” 立刻有内卫上前汇报:“城内胡商的侍从里有三人自称会说苏毗话已经全部带来。” 李彦点头:“仓促之间能找到三个不错了让他们用苏毗话去跟那些小娘子聊聊天。” 内卫匆匆而去。 不多时就满脸喜色的归来身后跟着一个脸上戴着面纱只有七八岁大的小女孩怯生生的看着众人开口说出一句苏毗话。 那胡商侍从也跟了过来翻译道:“她说:‘我想回家’……” 此言一出。 安忠敬深深叹了口气转过头去。 贾思博则闭上了眼睛露出惨笑。 “阿郎你先走……” 蒙腾猛的暴起向着安忠敬冲去想要抓一个人质却见一道雪亮的光辉闪出。 李彦这次出刀可不比刚刚的试探凌厉绝伦的劲力一转刀光如羚羊挂角惊艳绝伦。 一只血淋淋的手掌直接飞出。 “啊——!!” 圆盾坠地蒙腾发出惨叫然后被几个内卫扑倒控制了起来。 全程之中贾思博没有动。 他表面上不通武功但李彦很清楚这家伙的内家劲力修为十分精湛。 能模仿安忠敬的棍法造成错误引导又能跟他正面拼杀绝对是年轻一辈的高手。 毕竟武威贾氏源远流长往上追溯可不止是三国时期的贾诩东汉文景之治时期的贾谊也是他们的先祖。 这历史底蕴比起现在五姓里面的好几家都要强了。 可惜…… 眼见蒙腾满身鲜血的被押下去贾思博终于开口:“没想到百密一疏满盘皆错李元芳你就不怕我府中并无你想要的人么?” 李彦笑笑:“凡事做两手准备进退自如我是跟你学的。” 有关夜闯贾府的事情李彦会单独给丘神绩上报搜查证据的功劳他不沾半点。 同样的如果真的是他想多了猜错了那锅也是丘神绩来背。 李彦可没有下达命令是丘神绩自己求功心切。 成功了我血赚。 失败了我也不亏。 “明白了……” 贾思博苦笑:“我最佩服元芳的是你平时装作一副蠢笨模样迷惑他人关键时刻才展现出超常的智慧这么看来你早就怀疑我了吧!” “你才蠢笨!” 李彦心里大怒我那是普通人模样以为谁都像你一样祖传老阴比啊? 不过脸上自然要云清风淡徐徐一笑。 贾思博心头一悸:“你真可怕!” 他总觉得这家伙待人处事虽然成熟但语速缓慢时有愣神一看就知道不怎么聪明后来虽然好了点但也只是正常人的水平没想到全部是伪装的。 若论心机比他还要深沉多了! 正在这时安忠敬却转过身来盯着贾思博咬牙切齿间又带着痛心难过:“士林我哪点对不住你你要这么陷害我累及整个安氏?” 贾思博看着这位挚友眼神奇特:“忠敬你还记得你在二馆六学进学时我在做什么?” 安忠敬想了想道:“你在科举。” 贾思博笑了笑:“是啊我在科举我在凉州三次贡举榜首得文解入京三次名落!” “因为我心高气傲考的是进士科如果是明经科别州士子还有希望但进士科几乎被二馆六学的士子囊括我自忖才高本想成为特例后来才发现多么可笑……” “忠敬当你因一句辱骂就从长安弃学怒回凉州时却不知我多么羡慕你能在二馆六学进读。” “我若是长安的学子早就高中进士解褐入仕也不用一身白衣在凉州整日与一群纨绔赔笑。” “所以我为什么要污你或许就是嫉妒吧!” 安忠敬惨然:“我一直以为我们是最好的兄弟你心中竟这么恨我?” 贾思博摇摇头:“还没有到恨你的地步我只是恨这个出身。” “先祖谊少年才俊文辞高妙韬略纵横堪称栋梁却至死不得重用。” “先祖诩因出身凉州屡遭看轻仕途不顺若非天下大变焉有日后风光?” “如今数百载岁月悠悠而过回顾往昔我贾氏的身份居然还是如此尴尬。” “奈何!奈何!正途不允我便走歧路!” “你安氏被圣人怀疑之时我会出力帮你洗刷不过到那时你那宫城守将的父亲你的八个哥哥还有安氏在陇右的强大势力都要逐渐为我所用!” 安忠敬想到那种事态的发展一时间只觉得胸中翻腾猛地冲到角落哇的一下吐得昏天黑地。 贾思博笑道:“经此一事你恐怕也有成长吧待我斩首示众时来送一送我!” 安忠敬没有回应贾思博又转向李彦微笑道:“我教了丽娘五年。” “教她经史子集让她苦练飞白还有专诸刺杀击鞠马球伏哥能有那么好的马球术应该认我做师公。” “丽娘是我见过最具天赋的女子苏毗不愧曾是女子当国颇有底蕴。” “教她的第二年我便命人去西域多多收拢苏毗遗女尤其是以往的贵族被贬为奴籍的无论多少价钱都买过来加以调教备以大用。” “但我的大计还未实施便胎死腹中她们至今并无恶举在我府内一直未出元芳可否不要为难?” 李彦道:“这不是我能作主的不过我会尽最大努力保护她们不是因为你是因为丽娘。” 贾思博失笑:“我想也是丽娘不是好打动的你能让她开口肯定是付出了真心实意。” “看来我算计得再好终究是不如你……” “那就这样吧!” 他整了整衣衫举步往内狱走去。 李彦挥手众内卫让开一条路目送这一身月白长袍的男子忽作高歌渐行渐远: “宣室求贤访逐臣贾生才调更无伦。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 正文 第五十章 结案 当凉州都督裴思简闻讯赶到时李彦已经重新变为了平易近人的模样正在查看多出来的成就点。 【事件:使团迷案(结案)】 【成就点+300】 这为他已经枯竭的成就点又续了一波费。 事实证明努力还是有用的。 破解了一个大案还有一次性巨大的成就奖励。 美滋滋。 领导驾到自然要汇报工作李彦特意招来丘神绩强调了他的功劳。 裴思简听了丘神绩所为眼中隐蔽的闪过厌恶颔首道:“凉州除此奸佞丘巡察立功甚大老夫一定禀明圣人。” 丘神绩努力压抑住心头的狂喜立于李彦身后牢牢抱住这根大粗腿:“一切都是李武卫识破凶人面目卑职所做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裴思简微微点头:“带我去看看犯人。” 三人一起进入内狱来到最深处也就是昔日关押丽娘的牢房前。 往里面看去就见贾思博合衣躺在地上居然已经睡着了。 丘神绩脸色一沉:“此獠目无王法嚣张至极!” 裴思简则道:“武威贾氏支强主弱势衰境退世族风雨沉浮所承受的压力也不是外界可知。” “这贾士林本是麟才可惜只知有家不知有国当施以严法以儆天下!” 李彦旁听才明白武威贾氏的处境真的不太好。 这个家族最繁盛的时期是魏晋到了南北朝已有衰弱唐朝则走向没落。 如今的贾氏有四房支脉两房较为显贵。 一房位于曹州冤句(山东曹县)出了贾敦赜和贾敦实兄弟前者跟随李渊参与晋阳起兵平辅公祏治理州郡后者进士及第至今仍然健在即将出任刺史; 一房位于浮阳(河北沧县)目前出了数位明经科的士子都在朝中任职这一脉后来出了宰相贾耽是很厉害的地理学家。 相比起来武威主房没出什么显赫人物最大的官员仅仅七品很是尴尬。 也难怪贾思博对于科举如此执着要用知识改变命运结果三次落榜彻底绝望。 “本该前途远大么……” 李彦想起丽娘的那句评价。 贾思博的背叛有点像宋朝时期的两个著名汉奸张元和吴昊。 这两人也是科举落榜一怒之下投靠西夏给宋造成了极大的麻烦据说还改革了殿试实行末尾淘汰的制度。 这类人有家无国智慧越高危害越大。 但话说回来唐初这个阶段的科举选官制度确实毫无公平可言。 进士几乎都被二馆六学包揽不说明经科在吏部铨选中的等待时间也特别长平均五到七年。 要知道这一科并不好考竞争比后世的国考难上百倍好不容易通过在家待业五年最长的甚至要十年再给工作这谁都受不了。 相比起来进士在等待官员任选上会好很多一般两年就有官做后面升官也更快。 这也是为什么后面渐渐有了“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的说法除了难度外也有当官年纪的对比。 “如此想来内卫真是福利岗位了除了需要玩命外其他多香啊!” 被凶手的经历激励李彦突然对工作充满了干劲。 裴思简则依旧看着贾思博静静思索:“无论是将崔县令调来凉州还是让长安收到凉州有乱的情报都不是贾士林能够影响的层面元芳依你之见呢?” 李彦想了想道:“裴公所言甚是此事背后定有一个巨大的阴谋!” 裴思简莞尔一笑:“你啊出身苦了小小年纪养成谨慎的习惯。” “不过这是好事不骄傲自矜能够走得更远也罢长安之事回长安再说!” 丘神绩不敢插嘴两位大佬的讲话却也竖直了耳朵聆听。 裴思简的潜台词他明白凉州的案件是结束了但这件事还没完。 后续的大敌正在长安城中吗? 那一定是更加波澜壮阔的斗争! 尝到立功甜头的丘神绩面露兴奋对工作充满了干劲。 殊途同归。 终究都卷起来了。 …… 三天后。 伏哥和丽娘的墓前。 李彦上了一炷香默默站立。 安忠敬站在边上开口道:“我让康县尉把史明直接放了。” 李彦看向他。 安忠敬苦笑道:“被人诬陷的滋味真是太不好了史明毕竟没有杀害伏哥就给他一条去处吧。” 李彦点点头:“是该如此。” 安忠敬又道:“元芳我要先你们一步回长安了。” 李彦笑了:“想通了?” 安忠敬道:“是啊我不想只凭祖荫做一个无所事事的纨绔我要重回学馆习武学文将来若能镇守一方抵御外敌方才不负此生!” 李彦十分高兴:“先别说远的你先去长安等我到了要好好接待我!” 安忠敬啼笑皆非:“到那时你都回国公府了还要我接待?” 不过他又正色行了一礼:“元芳此次对安氏大恩我没齿难忘但有所需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李彦哈哈笑道:“行啦你官先升的比我快再说吧可别到时候我官比你大你还怎么好好报答我?” 安忠敬放松下来握紧拳头心中默默发誓。 为了报这次的恩他也要成就一番功业。 李彦张开手臂两人狠狠拥抱一下。 “珍重!”“珍重!” 送别安忠敬离开李彦路过学馆看向里面正在进行最后冲刺的康达默默祝福他顺利过关最后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自从家中被黑衣杀手烧了后李彦晚上回去睡的次数越来越少有时候就夜宿在内卫。 但每日还是会挑时间回去看看与哑叔一起练武。 因为他莫名有种感觉这位师父也要离自己而去了。 与安忠敬不同的是他们并没有同一个目的地。 果然看着杏树下收拾好行李的哑叔李彦眉宇间露出黯然:“师父你要走了吗?” 哑叔微微点头。 徒弟的武功从来没让他操过心处事态度却有些担忧与世间总有种若有若无的疏离。 虽然在一点点的融入但终究有一层隔阂。 直到这些日子李彦在他眼中才没了那样的感觉。 这代表着徒儿彻底成长起来可以独当一面。 他也可以放心的动身远行。 李彦走上前去与哑叔轻轻拥抱:“师父终有一日无论你走到何方都将听到我的威名可以自豪的说那是我教出来的徒弟!” 哑叔露出笑容手掌拍了拍他的后背默默的道:“为师很期待!” 目送哑叔洒脱的背影李彦静立片刻招招手狮子骢载着小黑来到身后。 他环视四周看着这个从小长大却又初来乍到的地方翻身上马奔向更加广阔的天地。 “驾!!” 正文 第五十一章 李元芳带货 岐州。 扶风县。 汉朝时为了维护京师的安定地处京畿之地的关中腹地被一分为三分别设立了京兆尹、左冯翊、右扶风合称关中三辅扶风县名由此传下。 如果再往前推千年这里还是周人早期的都邑不远就是凤鸣岐山西周王朝正是在这片土地上建立了最早的城市、宫殿和宗庙。 李彦此时就走在扶风的街道上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他曾经以为喝这个时期的茶汤是最考验自己的事情但很快才发现古代赶路才是真的折磨人。 尤其是跟着大部队行进。 此番凉州都督裴思简带队与内卫阁领丘英、武德卫李彦等一起回京述职。 名义上护送吐蕃使节团实质押送凉州要犯贾思博等一干吐蕃暗谍。 一群八百多人浩浩荡荡的从凉州出发过兰州、天水历经半个多月终于抵达关中。 由于李彦也是朝廷官员路上不能随意走动又要看护罪犯每日过得枯燥单调练武都不方便。 好在抵达岐州驿馆终于可以将使节团转交给长安来的卫队李彦算是解脱了。 于是乎在上厅的房间简单安放了行李后他立刻带着几个亲随出来逛逛。 岐州的人流显然没有凉州繁华但街上的僧侣明显变多脸上带着虔诚之色往一个方向汇聚。 扶风县在后世是考古名地出土了大量的西周青铜器还有一个佛教圣地是国家5a级景区代表了世界级的品质。 李彦顺着僧侣行进的方向很快就看到连绵的寺院隐约还能见到一座高塔自中央拔地而起:“那就是法门寺了吧!那座高塔是舍利塔?” 身后一路跟随的丘神绩赶忙充当导游:“六郎慧眼如炬这座法门寺建立于东汉末年那个时候佛教刚刚传入中原因此也被称为关中塔庙始祖。” “这寺院在周魏之前称作‘阿育王寺’隋文帝时改称‘成实道场’到高祖才改名‘法门寺’。” “而那舍利塔里供奉着的可是佛祖释迦牟尼的真身舍利。” 丘神绩望向舍利塔神情中浮现出敬畏:“当年寺内不幸遇了火灾一片冲天火光后舍利塔烧得就剩下塔基残垣了唯独供奉佛骨舍利的台座安然无恙连一丝焦枯的痕迹都没有……” 李彦眉头一扬:“还有这事?” “绝对是真的!” 丘神绩言辞凿凿:“显庆五年时(660年)圣人迎舍利于东都洛阳供养三年我那时还小有幸沐浴在舍利的佛光下顿时觉得满身祥和原本多病的身体也康健许多。” “确实神异……” 李彦敷衍的应了一声心中不置可否。 佛教经过南北朝的大兴在许多世族心中根深蒂固给孩子起名用字都是用佛学。 别的人就不说了他的爷爷李靖字药师就是标准的佛学取字希望得药师佛庇佑。 而这舍利塔里的指骨涉及释迦摩尼传得再神乎其神都不为过。 现在这个时期还好到了晚唐那迎佛骨的场面才叫狂热。 文武百官和豪族巨富争施金帛四方百姓扶老携幼前去瞻仰有不少人甚至当场断臂截指就为了表示对佛的虔诚。 丘神绩也是信佛的见李彦似有兴趣谈兴大起。 李彦通过他的讲述还知道舍利被迎往洛阳的同时被大火焚烧的寺院也开始重修。 为了表示重视李治带头打赏了5000缗钱5000匹绢对应后世人民币大约一千五百万再号召大臣捐物献钱。 我捐了你们随意。 谁敢随意? 所以短短十年不到的时间法门寺就从一片大火后的废墟变成了如今恢宏连绵的庙宇舍利塔也耸立起来。 正想着呢前方传来喧哗声李彦再走几步却见一个唇红齿白的僧人被几个精壮的僧人围住气氛紧张。 “鸠摩罗?” 这位性情高傲的吐蕃小明王自从吐蕃大使死时露面了一回就在使节团中深居简出。 李彦曾经远远见过他几次都是在勤练印法顿时感到压力也赶紧找了块地方练武。 如今鸠摩罗却来到法门寺前:“听闻中土参禅讲法大开方便门庭广运慈悲舟楫小僧特来拜会为何阻我于门前?” 法门寺的知客僧也很圆滑:“阁下远道而来敝寺自当欢迎然身属使节需入西京取了公验我等才好接待。” 鸠摩罗并不离开:“佛无国界普渡众生。” 知客僧答道:“佛无国界人有国属。” “不愧是皇家寺院有水平啊!” 李彦看得暗暗好笑。 吐蕃使节团来大唐国内不是追求动武真刀真枪拼杀那是军队的事情他们的职责除了外交谈判是在其他领域赢过大唐。 比如马球。 比如佛法。 鸠摩罗来此正是为了论法如果被他赢过大唐这边的高僧那回国后的威望就大不一样了。 可法门寺很鸡贼就是不正面接招紧扣公验的身份证明一个拖字诀让鸠摩罗有力没处使。 双方又辩论了几句鸠摩罗仰首深深凝视了远处的舍利塔一眼双手合十转身离去。 转身没走几步就看到李彦在人群里看热闹还对着他挥了挥手。 鸠摩罗面无表情步履略略加快的离开。 “这小和尚不开心了明镜生尘佛法没有修到家啊!” 见对方吃瘪李彦别提多高兴了:“走我们进寺内转转。” 丘神绩闻言快走几步来到知客僧前通报姓名后递了些黄澄澄的东西过去。 知客僧掂了掂份量脸上顿时露出宝相庄严的笑容大开方便之门:“施主请!” 李彦背着双手悠然走了进去开始参观。 平心而论没什么好看的。 几十年前那场大火烧得太狠了殿宇和舍利塔几乎付之一炬。 在贞观时期略修了一回到八年前开始正式重建规模倒是大起来但还不够恢弘华丽。 若不是佛骨舍利的名头这寺院的内部装潢在全国的佛门寺院内怕是排不上号。 由此可见李治对于佛门的支持力度有限迎佛骨建寺院的目的到底是有多少信佛有多少是号召群臣捐款借此达成一些政治目的只有这位圣人清楚了。 发现李彦没有被佛法感化又见他气度不凡连跟班都是人上人的模样知客僧使了个眼色旁边的年轻僧人立刻退下。 不多时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僧替代了中年知客僧前来迎豪客。 李彦道:“名刹高僧亲迎我深感荣幸不知大师法号?” 老僧面容平和双手合十:“不敢称大师老僧法明。” 李彦笑道:“原来是法明大师。” 两人聊了起来不愧是大师老僧介绍起寺院历史来比刚刚的知客僧专业许多。 后面的丘神绩听着听着觉得不纳捐礼佛简直对不起天地良心。 李彦心里对佛门没什么好感表面微笑聆听时不时点一下头捧一下气氛却始终没有开口。 法明见点子扎手却也不慌恰好时间到了正午便邀请道:“请施主移步用些斋饭。” “好!” 这正合李彦之意等到斋饭上了桌案开口道:“我也喜欢饮茶近来琢磨出些独特的饮法也请诸位品尝!” 他话音刚落另一位内卫将早就备好的茶饼和器具取出李彦开始行云流水的烹茶。 法明一愣。 僧人的早茶喝过的都知道这小郎君口味这么重? “咦?这香气……” 不过很快别说法明就连周围的其他僧人都诧异的伸长脖子吸着那散溢开来的茶香蒸汽。 怎么跟我们喝的那种药不一样啊! 等到烹茶完毕李彦亲自取勺分饮:“请!” 老僧法明品了一口露出惊奇之色。 虽然谈不上特别好喝但提神的作品保留下来口感也好了太多真是神奇。 他也明白了敢情这位小郎君是来推销茶品了怪不得就是不松口。 不过世上有两大穷得只剩下钱的团体一个叫寒门一个就是佛门。 后者由于信徒纳捐礼佛往往更加夸张。 就算法门寺还远没有达到鼎盛时期钱也是不缺的只是想多要点。 如果这茶品真能变得清香宜人法明也乐于买些哪怕费些钱帛。 然而众人品茶完毕李彦微微点头内卫却将茶饼和茶具放了下来:“此物为我赠予贵寺聊表心意还望大师收下!” 法明心中诧异双手合十:“多谢施主!” 李彦微微一笑客套几句后转身离开。 带货之路是很漫长的他和麾下的亲信每到一座寺院都会请僧人品一品新茶让他们知道自己以前喝的都是什么鬼东西。 什么叫功德啊这就叫功德。 正文 第五十二章 我还是喜欢你桀骜不驯的样子 回去的路上李彦核算了一下。 第一次带货的成本:丘神绩的十两金子公家的茶饼和茶具。 第一次带货的收入:免费斋饭一顿。 不亏。 不过吃免费斋饭的时候他差点想要验个毒。 都是被崔县令害的看到免费的东西心里就会一咯噔。 李彦摇了摇头觉得这心理阴影恐怕要跟一段时间说不定到长安后喝酪浆都不香了。 正想着呢前方又传来争吵声。 这回比起刚刚鸠摩罗和知客僧的小摩擦可激烈多了。 一方是勃伦赞刃为首的使节团这位在念曾古死后已经自动转正此时挥舞双手满脸铁青。 另一方是甲胄在身的卫士穿着跟丘英在凉州初登场时的禁军队伍很像。 但从他们佩戴的兵器是仪刀可以见得这群人应该是长安派来护送使节团入京的卫队。 这原本是一个简单的工作交接但在队形上双方产生了一点小摩擦。 吐蕃使节团被迎入长安的礼节不变却被安排在囚车后面入城。 李彦差点笑出声。 让吐蕃使节团和吐蕃谍细一同上路已经是下马威如果前者还跟在囚车后面那画面太美简直不敢想。 “吐蕃勇士可杀不可辱!” 不料就在这时勃伦赞刃怒骂几句突然拔出武器居然向着为首的士兵砍了过去。 对方也没有想到吐蕃正使居然直接动手一时愣神下意识用仪刀迎上。 但木制的礼仪兵器如何能抵挡武器的锋芒立刻被一斩两断。 勃伦赞刃得势不饶人进步突入一拳打在对方的胸口。 那士兵如遭雷击跌跌撞撞的向后退去一个屁股蹲摔了下去出了大丑。 勃伦赞刃嘿然一笑刚要说话就听一道可怕的声音响起:“噶尔家族就是这样的教养么?” 李彦走了过来。 吐蕃吃瘪他围观敢对唐人动手立刻排众而出。 “李元芳!” 勃伦赞刃下意识缩了缩脖子他是真的有些怕这个唐人简直就像是自己的克星一般。 但想到这时的境地他知道不能退缩针锋相对的道:“这就是你唐人的待客之道吗?我是吐蕃正使你们岂可如此辱我!” 李彦理都不理亲自上前将那位倒在地上的士兵扶了起来:“你没事吧?” 士兵脸涨得通红羞怒交集跃身而起大骂道:“蕃贼暗施偷袭算什么好儿郎可敢光明正大与我王孝杰大战一场!” “王孝杰?” 李彦一愣仔细打量了一下。 个子不高身材谈不上魁梧英壮但眉眼间有股敢打敢拼迎难直上的不屈斗志。 居然是你! 身后的丘神绩见王孝杰居然连道谢都没有冷哼一声:“李武卫礼贤下士此子竟如此无礼!” “武卫?” 王孝杰闻言一惊赶忙行上下尊卑分明的叉手礼:“卑职见过李武卫!多谢李武卫相助!” “卑职啊……” 李彦心中有些感叹。 王孝杰武周时期名将屡破吐蕃突厥收复安西四镇算是那段对外战争艰难时期大唐为数不多的门面。 而原剧情里李元芳吃过的一次大亏就是拜这位武则天的爱将所赐。 那一段狄仁杰的台词炸裂铿锵有力的一番话把王孝杰教训得跟儿子一样。 相比起来李元芳险些被射成个窟窿躺在床上养了很久。 本以为这个世界遇到王孝杰时也会看到那张高傲的脸谁知是一个自称卑职的小兵。 我还是喜欢你桀骜不驯的样子~ 另一边见王孝杰有李彦撑腰勃伦赞刃有些慌了偷偷问道:“鸠摩大师呢?” 手下低声道:“小明王去拜访法门寺至今未归。” 勃伦赞刃暗道不妙果然李彦看了看双方对峙的气氛开口道:“阁下搬出正使的身份我天朝上国是礼仪之邦确实要忍你几分无礼不过你勃伦赞刃也是勤练涅槃劲的高手可敢与王卫士堂堂正正一战?” 王孝杰没想到李彦支持他打顿时大喜过望斗志昂扬的看了过去:“你可敢一战!” “我是何等尊贵的身份岂会与这区区一个小卒交手?” 勃伦赞刃冷笑却是断然拒绝:“你唐人若是想要练练赤哲你来与他一战!” 两百多斤的大力士从吐蕃使节团中走出居高临下的看着王孝杰。 王孝杰怡然不惧双拳握了握就要出列。 李彦却直接拒绝:“这不是角抵之戏比斗邀赏!” “勃伦赞刃是你先动手挑起争端就不该让旁人替你!” “你不是对使节团入城的队列颇有异议么你赢了他接下来的路你们使节团与囚徒分开!” 勃伦赞刃眼神一动。 李彦笑笑:“怎么?又不是我出手你连我大唐的一位普通卫士都没有必胜的把握吗?” 勃伦赞刃抿了抿嘴唇仔细打量王孝杰有些心动了。 这家伙确实平平无奇就是个普通的唐人士兵。 难不成他堂堂噶尔嫡子钦陵五弟连个普通唐人都胜不了? 虽然有失身份但能过了这一关也好。 想到这里他又感到有些悲哀。 什么时候自己的要求降低到了这种程度? 丰富的心理活动后勃伦赞刃拖了拖时间发现鸠摩罗还是没有回归救场的意思开口道:“好!” “还算有几分血气!” 李彦点了点头对着喜不自禁的王孝杰道:“好好打不要坠了我大唐的威风我信你能赢!” “谢李武卫!” 王孝杰一抱拳受到鼓舞斗志昂扬的走了上去。 驿馆前空开一片场子让两人放手施为。 李彦观战。 这两人在历史上就是对头王孝杰有一场漂亮仗就是大败勃伦赞刃率领的吐蕃军和西突厥的联军。 现在让两人提前练练倒也不错。 年轻的王孝杰虽然没有后来的骄狂霸道但勇武之气丝毫不缺。 他走到场中直接脱下了沉重的甲胄只穿着一身贴身短衣赤着两条胳膊拿了一根长棍暴吼道:“蕃贼!来啊!” 勃伦赞刃被他的悍勇之气所震刚刚摆开架势还未反应就见那长棍暴抽过来。 两人战在一起。 李彦看了几招就知道此战王孝杰赢面更大。 狭路相逢勇者胜是颠沛不破的道理。 勃伦赞刃这个贵族子弟吃得了苦头能练成涅槃劲实力不容轻辱但武功是死的人是活的再好的劲气没有相对应的精气神匹配也发挥不出威力。 显然多年的贵族生活还是消磨了勃伦赞刃的锐气以致于当王孝杰赤膊上阵时他的气势就被压下放不开手脚战力大降。 反观王孝杰则是龙精虎猛越战越强一方超常发挥一方连七分实力都展现不出来此消彼长胜负可想而知。 果不其然仅仅三十多招王孝杰就找到机会一棍抽飞了勃伦赞刃的武器雄赳赳气昂昂的来到李彦面前:“幸不辱命!” 李彦称赞:“真勇士也!” 王孝杰既是自豪又感欣喜。 凭他的勇武只当个小小的队正实在屈才此次一定要把握住机会得上赏识! 正文 第五十三章 面圣 “元芳来啦?” 裴思简正在驿馆看书见李彦走进来随意的道。 这份态度丘神绩见怪不怪一并跟进来的王孝杰心中却是极为震惊。 这可是一位紫袍大员啊到了这个级别就算是门第再高的贵人也要恭恭敬敬居然对李武卫如此随意? “裴公关于吐蕃使节团刚刚发生了一件事……” 李彦虽然狠狠折了勃伦赞刃的面子却也没有贸然作主将刚刚的冲突讲述了一遍。 “好!我大唐真是人才济济!” 裴思简听了事情经过微感诧异的打量了王孝杰抚须称赞又对着李彦道:“不必顾虑顺其自然便可。” 李彦笑道:“懂了。” 所谓顺其自然就是找到机会可了劲的打击吐蕃刷声望。 “正好元芳来了老夫有事与你说。” 裴思简此言一出丘神绩和王孝杰立刻告退李彦则跪坐下来露出聆听之色。 裴思简道:“卫国公府来人了国公盼你早点回家。” 李彦微微沉默。 裴思简很是理解:“近乡尚且怯情何况你一直流落在外不过你家中情况颇有几分特殊……” 他顿了顿:“此事老夫不好多言你还是尽早回去看看吧!” 李彦点头应下:“好!” 他其实想回国公府看看毕竟那是李靖的家。 此前依仗陇西李氏李靖嫡孙的身份在凉州打开局面李彦是很承这份情的。 如今卫国公府势弱他希望能帮忙摆脱困境让李靖的后人不至于过得太过难堪。 但丘英这一路上推心置腹反复强调要先面圣。 李治和武后这对夫妇对于权力有着极强的掌控欲而这个时代想要皇权大握主要的竞争对手就是那些盘根错节的世家大族。 丘英本身是庶出丘氏日渐没落才会被李治引为心腹如今的李彦世家背景同样是有名无实这个缺点在李治眼中却是巨大的优点。 内卫本来就是直接向皇权负责的机构有能力又不受家族牵制的下属谁不喜欢? 可他如果先回国公府再去面圣亲疏有别在帝后心中的减分就不是一点半点了。 所以丘英再三强调回到长安后就要立刻去面圣等见到圣人后哪怕只是得到一句勉励再回国公府都无妨。 李彦心中挺歪腻这种政治把戏觉得先后顺序更有点可笑但丘英了解李治这类事听他的。 说来也巧此时又有人禀告裴思简听了后眉头一扬微笑道:“宫中来人了圣人对你很是看重!国公府那边老夫为你言明你去准备准备入京面圣吧!” “谢裴公。” 李彦走出屋外就见丘神绩和王孝杰都在等待。 丘神绩也罢了老狗腿子了王孝杰明明可以去押送吐蕃使节团居然还特意侯在这里。 看不出来这家伙年轻时挺上进情商不低。 李彦道对丘神绩道:“圣人相招你随我同行去将守卫安排好我们走后对囚徒的看守一定不能松懈。” 丘神绩喜上眉梢:“是!是!” 李彦又对王孝杰道:“孝杰豪勇之士对待吐蕃使者需遵守我上国礼节也毋须刻意忍让我唐人不行怯懦之举明白吗?” 王孝杰本来还有些担忧闻言吃了定心丸:“明白!明白!” 李彦笑道:“长安再见到时再把酒言欢不醉不归!” 王孝杰一挺胸膛:“哈哈卑职期待与李武卫痛饮千杯之时!” 得到准信的王孝杰兴冲冲的离开李彦命人去喂饱狮子骢一路来到丘英房前。 “元芳你来了!” 丘英的气色比起凉州时好了许多只可惜余毒还是伤害到了脏腑再加上昔日旧伤复发面容明显苍老不少。 因此当听了宫内来人的消息丘英轻叹道:“元芳既然圣人相招我又有伤在身你可以独自去面圣的。” 李彦坚定的道:“若无丘叔哪有我今日成就人岂能忘本?” “元芳你文武双全靠的是自身能力别人之助只是锦上添花。” 丘英摇摇头又低声道:“此时宫中来者是柴青也是千牛备身与我兄长素有旧怨我不想连累你。” 李彦明白这是对头来了。 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尤其是皇帝身边那竞争可太激烈了。 不过这种事还是问清楚为好李彦道:“旧怨是指?” 丘英想到丘行恭的所作所为有些无奈:“我兄长性烈如火柴青曾被当众折辱一直怀恨在心难以化解。” “何止是性烈还生吃人心呢!” 李彦暗暗摇头。 丘行恭最臭名昭著的事情莫过于带兵平叛为了向太宗表达忠心当众挖出叛逆的心肝血淋淋的吃下去结果不仅没有讨得欢心还让李世民甚是不喜。 这家伙的奇葩操作还有不少比如和嫡兄争葬所生之母得罪的人极多此时的柴青应该也是反向人脉之一。 即便如此李彦并不迟疑依旧坚定。 内卫之中他的根基尚浅丘英无论是对他的恩情还是身为内卫老人的影响力支持丘英都不会有错。 眼见李彦旗帜分明丘英也老怀大慰有了底气后精神旺盛不少。 当李彦帮他穿上盔甲龙行虎步的走出来时俨然有了七分刚至凉州的雄姿。 这样的精神面貌出现在儒雅端正仪表堂堂的柴青面前时柴青眼中明显闪过惊讶:“都怪旁人胡言我竟以为丘兄病重将不久于人世此时见丘兄健壮如初就放心了啊!” 丘英道:“让柴兄挂念了我辛苦劳碌为圣人办差不比柴兄在宫中享福啊!” 两人哈哈大笑俨然一副老友相逢的场面其实恨不得捅死对方。 柴青又看向李彦:“这位就是李六郎吧少年大才文武双全初入内卫就能有这般功绩可把长安的才俊都比下去了。” 李彦一丝不苟的行礼:“彦有幸入内卫只为报效国家为上分忧不敢与长安才俊妄作攀比。” “哈哈是我失言了……” 柴青目的没得逞只能笑笑:“既如此我们出发吧圣人相招刻不容缓!” …… “驾!驾!!” 丘英、柴青、李彦、丘神绩一行数骑雷厉风行当即从岐州驿馆出发。 快马加鞭当天晚上就已赶到了长安。 长安外城一共有十二座城门。 其中规格最高的是雄伟壮丽的明德门有五道门其他都是三道门。 明德门别看规格高其实很少有人走百姓和官吏进出一般是走东西两侧的城门。 比如使节团入京就会走西边的金光门。 但此行四人却是由北面的芳林门而入。 这座城门平民百姓是禁入的因为旁边就是太极宫內苑鼎鼎大名的玄武门也离芳林门不远。 入了城后由于现在的李治和武后已经不住在太极宫众人又骑马从太极宫外绕了一圈才抵达东北角的大明宫。 柴青和丘英都取出千牛备身的铜制鱼符李彦经过搜查将随身的链子刀取下经过重重盘查丘神绩则直接被拒之门外。 四去一在丘神绩雪花飘飘北风萧萧的凄然目送下李彦终于进入大明宫。 目的地紫宸殿。 紫宸殿是大明宫中的第三大殿地位仅次于外朝的含元殿和常朝的宣政殿。 作为内朝殿堂群臣在这里朝见皇帝称为“入阁”。 李治在这里召见丘英和李彦无疑具备着政治意义。 以柴青千牛备身的身份都是没资格进去的。 三去一柴青目送两人入殿冷哼一声看了看宏伟的大殿依依不舍的转身离开。 而李彦和丘英在宫婢的引领下走入紫宸殿内。 首先印入眼帘的是一根根堂柱边上的宫灯。 一团团光晕在殿内摇曳一路引向尽头的台阶。 路不长但这样走下来都难保不会生出一股敬畏之情。 等到两人站定李彦偷偷往台阶上看了一眼发现上面没有龙椅而是一座巨大的御幄。 就是一个特别大的床榻头顶笼罩着一层金色的帐幕垂下薄薄的丝罗里面若隐若现的端坐着两个人。 一道黄袍身影一道高髻身影。 两道目光透过丝罗高高在上俯视过来。 李彦的呼吸都不禁一紧有种见证历史的奇妙感。 他即将见到的或许是历史上最传奇的一对夫妇了…… 绝无仅有的皇帝夫妇。 正文 第五十四章 全是套路,没有真诚 “臣丘英奉敕令拜见天皇、天后!” “臣李彦奉敕令拜见天皇、天后!” 前方内侍顿足侧身让到一旁丘英和李彦上前行礼。 距离历史上朝廷正式下诏尊李治为天皇武媚为天后其实还有一两年时间但身边亲近之人已经开始这么称呼了。 李彦跟着丘英沾了亲信的光。 “免礼!赐座!” 一道中气不足的男子声音从御幄内传出:“四郎你被逆贼所伤该好好休养快马赶来身体可有碍?” 丘英家中排行第四这声四郎显得亲近关切之言更让丘英眼眶一红顿首道:“圣心抬爱臣万死不辞区区小伤何足挂齿!” “四郎一腔忠心朕是知道的但身体是根本呐!” 相比起端坐在御幄内的高高在上李治说话很家常有种贴心的温和感:“你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朕等着你康复后继续为朕分忧呢!” 丘英激动得浑身轻颤忙不迭的应道:“是!是!” “咳咳!” 李治轻轻咳嗽了声:“坐吧!” 此时宫婢已经走了出来手捧两张毯子来到身前铺好。 等到丘英和李彦跪坐下去李治才继续道:“将凉州之事详细说一遍。” 丘英开始仔细叙述。 李彦听着发现丘英并没有为侄子丘神绩添加功劳反而将萧翎每日审问丽娘的事情也如实禀报。 显然身为武德卫的萧翎叛变倒戈是大事丘英不敢有丝毫隐瞒。 御幄内的二圣静静聆听中途并没有询问。 直到查出崔县令是吐蕃大使遇害案的凶手时女子清脆的冷哼声才从帐内传出。 那声音就象一柄无形的长刀凌空一挥让丘英都下意识顿了顿瞳孔收缩。 不过除了冷哼外自始至终武后没有开口一言。 足足讲了半个时辰等到丘英将所有细节讲完殿内沉默下来。 片刻后李治有气无力的声音才重新响起:“高祖开基太宗肇业我唐家三代受命忧勤百姓经邦帝业乃享太平不想边州危情到了如此地步吐蕃竟成大患!” 这位天子的语气里带着沉重。 大非川之战是唐军开国以来第一场惨败震惊内外。 对于野心勃勃想要超越太宗功绩的李治来说是当头一棒。 总章元年(668)也就是三年前大唐终灭高句丽李治那时是志得意满。 他完成了自隋文帝杨坚开始到唐太宗李世民都未能完成的伟业将大唐的疆域扩充到了极致。 那代价是什么呢? 代价就是趁着大唐全力进攻高句丽的时候吐蕃抓住机会吞并吐谷浑国力大增。 大非川之战吐蕃号称投入兵力四十多万实际上其中至少有二十万人是吐谷浑人。 太宗时期吐谷浑被李靖所灭可汗都被逼得自杀后来虽然重新立国但可汗已经是大唐的狗李世民还和亲嫁了个女儿过去方便控制。 作为大唐的藩国这二十万吐谷浑人本该是为大唐打仗的。 如今此消彼长吐蕃吞并吐谷浑的地盘正式成为高原强国威震西域大唐则盛名受创影响深远。 朝中有识之士众多自然不难看出国家战略出现了问题虽然不敢直言但李治过得也是相当难受。 而凉州围绕使节团的数场凶案也是两国争端的一个缩影。 县令叛国内卫倒戈当地望族子弟居然是幕后策划者。 如此种种触目惊心。 证明在细作谍报方面大唐完全落后于对方。 好在最后总算是挫败了对方的阴谋让使节团灰头土脸否则实在难以收场。 李治感叹之后看向丘英的目光柔和许多正色道:“四郎你此行不辞辛苦戎马西行勤在缉捕洞察敌谋与国大功授壮武将军!” 壮武将军是武散官正四品下这正是为了与内卫阁领相配接下来还会调职获得实权。 “谢恩圣!” 丘英大喜从此以后他可以称为丘将军了立刻站起身来热情满满的开始蹈舞。 圣人升你的官不跳舞怎么能表示出内心丰富的感激之情呢! 而丘英这一舞与往常还不一样背部开龙脊双手有节奏的摇摆起来。 “你真敢这么跳啊……” 李彦偷偷捂脸。 路上他把西安慢摇也教给了丘英并请教他合不合礼仪。 跟世家子跳这个李彦就当是整活但到皇帝面前这么跳还真有点虚。 没想到丘英此时就摇上了。 丘英倒是有自己的考虑他的身体还未痊愈刚刚又一路骑马如果再剧烈活动确实不太受得住。 这慢摇反倒符合身体状态只需再添加点步伐轻轻松松。 “咦?四郎这舞姿颇为有趣啊!” 李治看了声音里有些笑意。 蹈舞本来就没有规定的动作主要是展现出热情大部分的动作就是摆臂摇胯。 其中手臂以撩、甩、晃为主有些动作还真和慢摇有些类似。 丘英在步伐上还增加了不少让整体动作更加贴合时代风格一舞完毕李治颇为满意臣子费尽心思改良舞姿说明心里对他是真心爱戴。 李彦松了口气但想着自己以后真的这么跳又觉得有些羞耻。 不过下一刻他愣住了。 “你们舟车劳顿朕也累了改日再见吧!” 因为李治摆了摆手内侍再度前来引路居然让他们退下了。 “陛下臣等……” 丘英也怔了怔但见到御幄内的李治似乎真的很疲惫身侧的武后扶住他的身子用手轻抚后背也不敢再说乖乖退下。 跟在内侍的身后朝外走去他觉得奇怪。 按理来说无论是他的奏报还是裴思简的奏报都对李彦大为赞赏其中功劳讲得明明白白为什么二圣对李彦这么冷淡呢? 李彦同样感到莫名其妙你们不是原本只让我回来汇报的么怎么理都不理? 他对于皇权没什么敬畏不像这个时代的人跟皇帝说上几句话指不定能激动到抽过去但作为历史系的学生是真的蛮好奇武则天到底长啥样也想跟李治聊几句。 结果一项都没达成。 这对夫妇坐在帷幕后面倒是方便观察外臣外臣连他们的脸都看不见更别提察言观色了。 真特么阴! 出了紫宸殿被晚风一吹李彦一个激灵又开始考虑住宿问题。 长安不比凉州宵禁是很严格的晚上倒不是没有活动而是基本在各个坊市内部嗨。 现在他离开大明宫是在禁卫的护送下直接去卫国公府还是跟着丘英回府对付一晚上? 正想着呢前面的丘英脚步一顿目光看向前方。 一座御辇出现。 为了抵御晚风辇具上面也被围得严严实实来到身前前面的帘幕掀开露出一位年轻郎君来。 面容病弱身体瘦削但眼睫乌黑眉梢斜飞入鬓五官俊朗一袭紫袍贵气逼人。 腰间的鱼符折射出玉质的光彩。 鱼符相当于大唐的腰牌在长安城中进出宫城都需要它通行不同的身份佩戴的鱼符材质也不同。 普通官员和宫城侍卫用铜质鱼符亲王和国公用金质鱼符而戴着玉质鱼符的全天下只有一个人。 丘英和李彦赶忙躬身行礼:“臣拜见太子殿下!” 太子开口有气无力的声音几乎是一脉相承:“不必多礼我对凉州之事颇多好奇丘公有伤在身是否不便?” 丘英懂了嘴角微微扬起:“臣确实有伤在身然李武卫全程历战立功颇多由他向殿下禀告胜过微臣。” 太子看向李彦: “那就有劳李武卫了。” …… 与此同时。 紫宸殿内。 刚刚还半条命的李治重新端坐起来:“你看这李元芳如何?” 武后道:“相貌周正英气勃勃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孩子刚刚你不理他他很失落。” 李治微笑:“小小年纪有勇有谋最难能可贵的是刚刚他并不怨怼丘英夺走功劳懂得知恩图报。” 喘了口气李治十分赞许:“这样的小郎君跟在太子身边朕心甚安。” 上位者很有意思最好臣子冷血无情别被家族束缚只为他们效力。 但如果臣子真的那么做了他们又会忌惮对家人都这么冷血凭什么对自己真心效力呢? 这种矛盾的心理和后世那种既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的老板是差不多的好事全想占了。 李治和武后也不免如此对于李彦这种世家子里的异数就极为满意。 不过也要考验一下他的品性。 他们特意让柴青去招如果李彦一个人急冲冲入京把丘英抛开那李治和武后依旧会用他态度却又不同。 此时先冷遇一番再让太子出面收获忠心想必李元芳心情大起大落之后正在感激涕零。 …… 帝辇旁。 受邀与太子同行的李彦心情毫无波动只是有点想笑。 第一次见面就开始pua? 真就全是套路没有一点真诚! 正文 第五十五章 《太子宫闹鬼事件》 大明宫内。 太子坐在帝辇内李彦在旁边同行两人正在谈论凉州的案情。 太子先是默默聆听沉思片刻后开口问道:“那些苏毗贵女安置在何处?” 李彦道:“与贾思博和众暗谍一同已至岐州。” 太子道:“好好对待她们吐蕃国内矛盾积攒必要时可从内部下手。” 他神色凝重:“那名叫丽娘的女谍能在短短两年内让一个契丹逃民成为高门贵人的座上宾客值得警惕。” “吐蕃钦陵本与薛江军约和现念曾古死于凉州消息传回国内肯定对我大唐颇多指责主战的噶尔家族获利有了再度出兵的借口。” “也要注意西域各国的动向安西四镇不复西域商道不畅西域诸国难免生出不臣之心咳咳……” 说到这里太子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李彦道:“殿下保重身体。” 太子缓了口气又问道:“自大非川战后凉州市价涨幅几何?” 李彦想到了当初张环给他报的价格立刻道:“凉州这里原本1文钱能买2个鸡蛋5文钱1升醋11文钱1斗米40文钱一只鸡50文钱一斤盐600文钱一头猪后来都要涨上三四分……” 太子叹息:“三四分啊百姓不易这还是凉州陇右之地今年收成如何?” 李彦一路经过各州也对当地有些许了解微微摇头:“收成不佳。” “关中近年也不好……” 太子摇摇头露出忧色又转回凉州局势:“昔日安氏灭凉蕃胡所助良多此次若是安氏被诬蔑吐蕃细作再趁机生乱凉州必遭重创甚至波及整个陇右……咳咳……幸有李武卫……” 李彦见他气都要喘不上来了赶忙道:“不敢当殿下赞誉殿下保重身体。” 太子轻轻摆了摆手:“无妨……那贾思博所为既要祸乱凉州也是针对内卫此举必有朝中之人为内应要找出这个人……” 他声音越来越有气无力最后靠在帝辇的背椅上开始休息。 李彦松了口气也有几分思索。 不愧是从九岁开始十年时间内监国了整整六次的李弘很有水平。 而李弘这个名字后世不觉得什么顶多觉得弘字不错但这个年代可了不得。 它迎合了道教的一句谶语叫“老君当治李弘当出”。 如果太上老君降临凡世天下就会迎来太平而老君将化名为李弘治世天下。 因此民间有人造反时有些头领就会自称李弘蹭道教的流量吸引民众的投诚。 考虑到武则天生李弘的时候还是武昭仪别说王皇后连萧淑妃的势力都比她强敢给长子起这个名字可以说是擅于借势又野心勃勃。 我儿子以后就是要当皇帝而且开创太平盛世! 当然这也可能是由于王皇后不孕一直没有嫡子的李治动了立武媚为后的念头因此才给儿子起了这个名字寄予厚望。 “可惜啊李弘这身体跟李治简直是一脉相承还要更差……” 李彦暗暗摇头。 李弘据说幼时就沉疴缠身患有瘵(zhài)病也就是痨病肺结核。 这种病在古代是绝症无法治愈只会不断耗损身体最终咳血死去。 李弘如果真的是小时候就生了这病换成平民老百姓早投胎去了也就是身为太子有御医不断用药调理才能活到现在。 只是这身子骨也太弱了说说话就气力难继体质怕不是只有1点? 太子沉默后一行人并没有往宫外走而是来到大明宫的少阳院。 隋唐太子的东宫本来在太极宫东边靠着宫城东墙而建。 但这座宫殿的历代主人杨勇、杨广、李建成、李承乾就没一个好下场。 由于太不吉利再加上修了新的大明宫八年前太子李弘就搬到了大明宫内的少阳院居住。 这里面也修建了让太子料理政务的外廷和寝居的内宫相当于新的东宫。 现在还不是惯例历史上李弘死后李贤当上太子又搬回了旧的东宫然后李贤的下场都知道了于是后来太子住在少阳院到玄宗一朝就成为惯例。 此时众人就来到烛火通明的外延太子躬身从帝辇内钻出走了下来。 李彦见他颤颤巍巍的下意识的想上前扶一扶。 太子却是婉拒:“李武卫我的病会传人你即是身体健壮也需留意……” “多谢殿下关心!” 李彦微微一笑轻轻扶住对方的后背掌心送出一股轻柔的真劲。 他的丹元劲是道家绝学可以调理精神激发人体的自愈功能。 太子感到一股温和的劲力注入体内精神一振:“李武卫得了道家真传?” 李彦有些讶异:“殿下慧眼如炬!” 太子笑道:“力不内耗气不外逸李武卫功力好深厚。” 说着他叹了口气表情甚是遗憾:“我幼时也想练此真劲可惜身体太弱只能希翼心神清静不染外瑕了。” 李渊为了抬高出身硬是自认为李耳之后道教成为国教而皇子不需动武练一练道家的丹元劲确实是不错的选择。 可惜丹元劲需要心神纯澈排除心中杂念大部分皇族子弟心思太杂也是练不成的。 李弘的心境倒是符合丹元劲的需要可身体又不合格。 李彦松开手太子振作精神来到外廷的大殿内坐下。 李彦入座后发现太子身边的内侍真的在他的安排下站得颇远倒是对这病秧子生出些好感。 这年头能体恤手下人的太少了许多高门士族的世家子把手下都不当人如安忠敬那样的算是少数因此李彦才愿意跟他做朋友。 相比起来太子的仁厚自然更加难得李治和武后恐怕是知道儿子的脾性因此才先冷落他让太子来收获忠心。 想要李彦的忠心是不可能的他哪怕渐渐融入时代最大的认同也是对大唐这个国家而不是某个人。 但此时看看太子李彦不免有几分感叹。 皇帝和储君是有几分天然对立的很多皇帝忌惮太子害怕太子夺位远的不说后面的李隆基一日杀三子都丧心病狂了。 而李治和武后对权力欲望那么强烈对太子却很放心也正是因为李弘身体太病弱。 只能说造化弄人。 李彦在心里琢磨天底下权力最大的两个男人的对立太子则吩咐道:“去将侧殿好好整理一下李武卫夜已深今晚你就夜宿宫内吧!” 李彦挺高兴:“谢殿下。” 这入宫一趟被贴上太子党的标签李彦心如止水。 但进长安的第一天就留宿太子宫侧殿传扬出去自己在长安的名望就起来了。 效果比起凉州大胜吐蕃马球队都要直接。 相比起所谓的政治站队他更重视自身实力的增强。 有了成就点就有了努力的资本什么都好说! 然而事实证明东宫不是那么好睡的。 太子吩咐完毕宫婢又奉上一个精致的盒子他将盒子里面的东西取出小心翼翼含在嘴里半响后吞咽下去又和李彦聊起了凉州、陇右乃至安西的局势。 小半个时辰后太子露出疲惫之色这次是实在撑不住了他站起身来李彦也随之起身。 不过在准备睡觉之前太子迟疑了一下低声道:“李武卫你晚上若是听到异响不必理会。” 李彦一怔:“殿下臣不明白……” 太子道:“近来少阳院内似有异常不少宫人晚间见到有白衣飘动又听闻有无头宫婢行走我不太信……” 他微笑道:“李武卫气血阳刚自然不惧这些。” 太子说这话时颇为羡慕李彦的身强力壮却没发现李彦的身体都绷紧了。 你宫内闹鬼还留我住下? 李元芳的软肋就是鬼啊…… 正文 第五十六章 第二次天赋十连抽 偏殿内。 李彦躺在榻上眼神瞄着四周昏暗的灯光第一次失眠了。 身处这空阔的殿宇本来就有种不安感烛火轻轻晃动站在灯后的内侍半边身子匿在黑暗中衣角拂起忽明忽暗好像随时能扑出个鬼物来。 李彦清楚这个世界没鬼所谓闹鬼如果不是内侍看错了很可能是有人装神弄鬼。 可依旧有点瘆得慌。 就像看恐怖片哪怕知道是演的但如果剧情精彩情绪引导到位还是会觉得毛骨悚然。 而之前太子所言宫内白衣飘来飘去无头宫婢行走…… 不能细想那画面! “奶奶的李弘体质1点都不怕鬼我体质19点的李元芳会怕鬼?!” “但由此可见长安的凶险不比凉州小啊!” 李彦翻来覆去最后干脆坐起身挥手屏退了想要过来服侍的宫人查看起属性来。 就在他正式进入太子宫侧殿的时候面板就有改变。 【名望:默默无闻(长安)】→【名望:小有名气(长安)】 【成就点+50】 …… 【成就点+2】 …… 【成就点+2】 …… 这效率。 也难怪世上无数人都想着往皇帝太子身边凑了。 口含天宪一言定生死一语改命运诱惑实在太大。 李彦看着账户余额有些心动。 他破解【使团迷案】后一次性入账300成就点不过由于那时凉州被他榨干了这笔成就点就不太敢用以备不时之需。 现在来到长安蹭到了太子的流量有了新的财源李彦琢磨着要不要进行第二次天赋十连抽呢? “神探天赋太不稳定不知道是不是运道太高我遇到的都是些非常规事件现在连闹鬼都赶上了……” “来些新的天赋让我日常发挥一下就好了!” “嗯别吝啬了抽起来!” 李彦仔细考虑后下了决心。 “使用300成就点兑换天赋十连抽。” 人物面板一震十团光辉再度如烟花般飞射出来围绕着身体徐徐旋转。 外界瞬间变得极为缓慢李彦搓了搓手探向第一团。 第一团蓝色光辉。 【生为牛马:蓝色天赋家世小于等于1点时体质提升5点(上限10点)。(我是大猛子不会跑路的大猛子)】 “上来就仓检?” 李彦眉头大皱。 这不是抽卡手游必备的仓检难道是12点运道的他脸黑吗? …… 第二团白色光辉。 【初级运营:白色进阶型天赋运道大于8点时家世提升1点(上限12点)。(《运赢》)】 “咦?这么快就出现重复的了?” 李彦有些诧异。 这个天赋在第一次十连抽中就是因为【薛定谔的神探】被放弃了没想到第二次十连它又出现了。 缘分啊! 当然这证明了天赋池并不是无穷的也受限于世界。 …… 第三团蓝色光辉。 【蓝颜薄命:蓝色天赋颜值提升2点(上限15点)体质降低2点。(美男子出门在外要保护好自己)】 “这要是给太子体质不是直接降成负数了?”- 李彦脑海中第一个闪过的居然是这个念头。 罪过罪过。 不过毫无疑问这和【开一扇窗】一样都属于软饭流套装李彦是敬谢不敏的。 颜值渐渐向“彦”靠拢的他根本不需要这种等价交换。 …… 第四团白色天赋。 【胆小鬼:白色进阶型天赋对于真实鬼怪的敏感度提升惊吓程度提升。(面对无头将军时有人腿吓软了我不说是谁)】 李彦:“……” 怼脸输出了啊! 这就差指名道姓了! 李元芳怕鬼是不假但你也不能这么过分! 还有为什么这个天赋是进阶型胆小鬼进阶后是什么啊? 李彦强忍住吐槽的心理却又有些心动。 如果选了这个天赋太子宫闹鬼事件是不是就能很顺利解决? …… 第五团蓝色天赋。 【死线之前:蓝色天赋在学习或工作的截止日期到来之前更容易灵感爆发更容易得到相关人员的帮助。(我的座右铭是五花八门期末花五天学会八门功课~)】 “这个很不错可以作为神探的低配版!” 李彦眼睛大亮。 这类辅助型天赋虽然不是直接加属性点带来的提升却是不容忽视的。 尤其是可遇不可求的灵感但凡能增加一点在很多时候都是巨大的帮助。 天才比起普通人的最大优势有时就是灵感的爆棚。 选了。 …… 第六团蓝色天赋。 【表现良好:蓝色天赋入狱后更容易获得减刑更容易等到大赦天下的机会。(徐伦馋哭了)】 “这天赋不适合唐朝。” 李彦有些啼笑皆非。 唐朝的徒刑最高只有三年大赦天下的平均时间则是一年半。 也就是说坐牢很少有能坐满两年的基本是流放途中死于疾病或者干脆是苦役累死。 至于大赦天下为什么这么频繁因为这是政治事件往往皇帝觉得统治不太稳定时通过大赦天下来收买人心。 听起来很古怪将犯人放出来怎么是收买人心呢但确实是这么个操作。 毕竟赦免的也不是所有犯人涉及到谋反的政治犯是不放的。 比如武则天的统治时期杀的人头滚滚但她大赦天下的次数到了丧心病狂的二十四次。 最高记录是一年赦四次犯人根本不需要去等待机会上面会赦到你赦无可赦。 …… 第七团蓝色天赋。 【芳心纵火犯:蓝色天赋对陷入危险的女性施以援手的时候在女方眼中的颜值提升5点(上限15点)。 (你就像那一把火熊熊火焰燃烧了我)】 “这不小撒的梗么……” “像我这么优秀的难道还需要吊桥效应?” 李彦摸了摸自己的脸庞鼓了鼓自己的肱二头肌想了想自己的家世最后整了整自己的官袍。 自我感觉不要太良好。 然后将这个天赋加入了备选中。 没别的原因上限15点太高了跟【薛定谔的神探】齐平这个真的可以选。 要么不触发一旦触发收益巨大这正是天赋的意义。 …… 第八团蓝色天赋。 【满嘴顺口溜:蓝色天赋用歇后语或顺口溜时会增加话语的信服度。(吴京踩了睡觉的周杰伦——京踩觉伦啊!)】 “天赋还真是什么都有呢可我又没有歇后语积累这天赋明珠暗投了……” 李彦摇摇头。 实际上真要找点歇后语还是没问题的而古人的日常对话其实也不喜欢咬文爵字拽那些文言文有些话很直白。 但歇后语这种抖机灵的形式估计还是水土不服在地位还不高的时候肯定不能轻易尝试。 …… 第九团蓝色天赋。 【左右开弓:蓝色天赋惯用手可以换成左手。(柯学冷知识:左撇子犯罪更容易被抓住哦)】 “那其实是幸存者偏差柯南里面的左撇子犯人其实还不如现实中左撇子的比例高。” “但因为破案的关键是左撇子才会让观众有了这个错误概念……” 李彦笑了笑倒也有些心动。 他要成为左撇子不是为了作案时降低侦探的破案难度而是左手使刀敌人更难以招架。 如果双手还能切换的来哪怕到不了双手互博的地步也十分可观了。 这个天赋别看仅仅是蓝色级别但对于战斗力的加成可不是一点半点。 …… 第十团。 一股紫色的光华再度迸射出来。 “十连抽保底一发紫色是吧?” 李彦笑容放肆起来。 实际上他猜测可能是自己高运道的效果。 就比如运道提升后这次抽到的蓝色天赋数目比起上回明显要多。 哪怕不是个个适用但选择性大了不少。 想想如果是5点以下的运道恐怕蓝色天赋都只有一两个紫色就更别提了。 而这次的紫色天赋也十分奇特。 【让我看看:紫色天赋窥探目标内心展现真实的心理状态需要在六十秒内推理出导致这份心理状态的原因推理正确天赋可以继续使用推理失败且一年内的失败次数累积到三次后天赋将失效。(听话!让我看看!!)】 李彦看着十团光辉陷入沉思。 “这一回……” “该怎么选呢?” 正文 第五十七章 让我看看! 看着十团天赋光芒李彦有些纠结。 上次是四选三等级很分明难度不大。 这回则有些选择困难症了。 【生为牛马】、【蓝颜薄命】、【表现良好】、【满嘴顺口溜】是可以确定不要的。 剩下的六个【初级运营】、【胆小鬼】、【死线之前】、【芳心纵火犯】、【左右开弓】、【让我看看】都有选择的理由。 李彦考虑片刻先将【初级运营】排除。 对不起了小兄弟你的白色级别实在太低我现在也不急需家世还是请你回天赋池吧。 然后他又将【胆小鬼】剔除。 没办法副作用大。 他本来就有点怕鬼还增加惊吓程度简直作孽只能期待以后的进阶天赋。 就是不知道进阶型天赋是不是一定要从最基础的开始选否则就不会出现。 去掉两个选项后剩下的四个天赋李彦权衡起来。 从立竿见影的角度来看【左右开弓】能直接提升战斗力【死线之前】能增加灵感这两项是最实用的。 至于【芳心纵火犯】能在妹子面前大幅度提高颜值唐朝女性地位不低尤其是长安贵女众多好的第一印象往往能事半功倍确实很不错但需要在危急时刻营救这就有了巨大的限制。 而【让我看看】李彦则有些估不准毕竟人心难测智慧再高也难免有失手的时候何况他的智慧在大部分时候都很平易近人。 “紫色天赋的级别在关键时刻发挥的作用是难以替代的没道理不选。” “【让我看看】、【死线之前】和【左右开弓】吗?” 李彦迟疑了一下又将【左右开弓】和【芳心纵火犯】放在一起比较。 原剧情里的李元芳其实是左右手精通的很可能在边关从军时期锻炼了出来。 而他走上了另一条道路目前还没掌握这项能力倒是借助天赋能一蹴而就。 不过这也给他提了醒。 “我近来习武已经遇到瓶颈实力难有长足进步。” “改为左手练刀会不会别有一番天地?” 李彦眼睛微微一亮。 这不仅仅是单纯的左右手交换问题还有劲力的转向身法的配合乃至百胜先攻列阵的变化。 是一个不错的思路。 既如此。 李彦作出决定。 留存【让我看看】(紫)、【死线之前】(蓝)、【芳心纵火犯】(蓝)。 如此一来他的人物面板变成了: 【本尊:李彦】 【历世:李元芳】 【颜值:7(帅回来了)】 【体质:19(我真的没有开挂)】 【智慧:5(能够熟练的回答“此事必有蹊跷”)】 【家世:10(有人出生就是牛马你出生在罗马)】 【运道:12(鸿运当头多是一件美事)】 【天赋:异界来客(已使用)、动物之友(未生效)、别人家的孩子(未生效)、薛定谔的神探(未生效)、死线之前(未生效)、芳心纵火犯(未生效)、让我看看(可使用)】 【经历事件:使团迷案(结案)???(进行中)】 【名望:名动凉州(凉州)默默无闻→声名鹊起(长安)名动一方(大唐)沧海一粟(位面)】 【成就点数:73】 …… 看着越来越丰富的天赋栏李彦底气大增精神奕奕越发没了睡意看到侍立的宫人招手道:“你过来!” 内侍立刻快步上前行礼:“李武卫!” 李彦打量着此人发现这内侍年纪不大估计也就十三四岁五官倒是不丑只是身材矮小缩着肩膀垂着脑袋神态卑微。 他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内侍低声道:“仆名曹安。” 李彦道:“此前太子殿下有言宫内有鬼物传说你可曾见过吗?” 曹安道:“见……见过……十日前的夜间仆正打扫西园偏殿惊见白衣身影飘过裙下无脚长发披肩速度飞快一晃眼就消失不见……” 曹安越说脸上越惊惧声音越小:“仆喊来几人壮着胆子过去发现那白衣过处地面还有水迹湿漉漉的……” 这小孩子害怕的身子都在发抖李彦却觉得没什么弄了半天就这? 他问道:“那无头宫婢呢?” 曹安喘了口气低低的道:“是有一位宫婢看到西园廊室中有身影在窗前晃动……只有肩膀颈上无头被吓得半死……” 真是上行下效太子说话有气无力的下人也不敢中气十足曹安声音再一低跟蚊子哼一样。 李彦听得有些无奈招了招手:“你过来些说话。” 曹安听命上前不过真正靠过去李彦鼻子却闻到一股异味。 味道很淡但李彦嗅觉敏锐又没有适应宫人的味道还是微微皱了皱眉。 曹安极为敏感立刻又退后一步缩着肩膀站立不动。 李彦没有歧视的意思只是下意识的反应但看着曹安的局促倒是眉头一动。 “使用天赋【让我看看】。” “目标:太子宫内侍曹安。” 念头刚起一副虚幻的眼镜架在李彦鼻梁上。 透过镜片十字准心瞄准曹安出现在靶心上。 然后眼镜摘下似乎有一道凶神恶煞的声音响起:“听话!让我看看!!” 一个小人从曹安的头顶浮现出来抱着肩膀蜷缩成一团。 “真实情绪反馈——自卑!” “推理开始!” 李彦立刻在心中给出答案:“曹安为身体的缺陷感到自卑。” “推理正确!” 十字靶心一晃一发子弹射出钻入小人身体内。 小人挥手致意徐徐消失。 “虽然要素过多但挺有意思……” 李彦收了神通温和的问道:“你是哪里人?” 曹安回答:“仆是吴郡人。” 李彦眉头一扬。 他的便宜父亲李靖的嫡长子李德謇当年流放发配的地方就是江南道吴郡。 当然这不是什么值得怀念的事情。 李彦又接着问:“那你是怎么进宫的?” 曹安低声道:“我父以役代耕参与漕渠运输犯了过错家中难以为续便入了宫。” 李彦叹了口气。 谁想做阉人呢只有活不下去了才不得不净身入宫。 即便如此还不是人人都能真正入宫曹安算是不幸中的幸运儿。 不过这样的出身与他的姓名又有不符李彦问道:“你的名字是令尊起的?” 曹安眉宇间流露出感激:“我本名曹五是殿下给我取名‘安’。” 李彦点头:“太子殿下宅心仁厚。” “殿下待我们这些下仆一向极好……” 曹安立刻附和讲述起太子的种种好处来。 李彦看着他第二次使用天赋。 小人出现这次对着内宫的方向不断叩首。 “真实情绪反馈——感激!” “推理开始!” “曹安对太子李弘怀有感恩之心。” “推理正确。” …… 通过两次【让我看看】李彦大致能确定眼前小宦官的品性。 比如第一次的情绪曹安如果表现内心怨恨那肯定是怨恨李彦对自己的嫌弃。 表现为自卑则是这个时代宦官的普遍顺服。 唐初宦官的地位极为卑贱或者说回归了他们应有的地位等到参与李隆基的政变后才开始节节攀升一发不可收拾后来由于掌控禁军连皇帝都能任免毒杀。 第二次情绪的感恩也证明太子对他们好曹安是知道感恩的不像有些宦官由于身体缺陷性情扭曲两面三刀。 “这天赋用好了确实强力。” “可惜有出错限制否则与佛教的它心通没啥区别了。” 李彦试验之后对曹安信任度增加不少绕回刚刚的话题:“除了你所见的白衣身影和宫婢见到的无头影子还有其他人亲眼见到鬼吗?” 曹安说了很多话恐惧感去了不少仔细想想道:“不曾有人亲眼见到。” 李彦问:“那这事情可曾传出少阳院?” 曹安摇头:“内宫并未受到惊扰殿下也不相信命我们不得胡言引发慌乱无人外传。” “太子殿下英明此事应是有人装神弄鬼我也是不信……” 李彦点点头说到一半神色突然一凝:“你听到什么没有?” 曹安一愣侧耳倾听刚要回话却见眼前一晃李彦居然从塌上消失不见。 他的汗毛一下子倒竖起来。 耳边的声音也陡然放大。 那似是水声在墙壁间来回弹跳。 “嘀嗒——嘀嗒——” 正文 第五十八章 灵堂 看着十团天赋光芒李彦有些纠结。 上次是四选三等级很分明难度不大。 这回则有些选择困难症了。 【生为牛马】、【蓝颜薄命】、【表现良好】、【满嘴顺口溜】是可以确定不要的。 剩下的六个【初级运营】、【胆小鬼】、【死线之前】、【芳心纵火犯】、【左右开弓】、【让我看看】都有选择的理由。 李彦考虑片刻先将【初级运营】排除。 对不起了小兄弟你的白色级别实在太低我现在也不急需家世还是请你回天赋池吧。 然后他又将【胆小鬼】剔除。 没办法副作用大。 他本来就有点怕鬼还增加惊吓程度简直作孽只能期待以后的进阶天赋。 就是不知道进阶型天赋是不是一定要从最基础的开始选否则就不会出现。 去掉两个选项后剩下的四个天赋李彦权衡起来。 从立竿见影的角度来看【左右开弓】能直接提升战斗力【死线之前】能增加灵感这两项是最实用的。 至于【芳心纵火犯】能在妹子面前大幅度提高颜值唐朝女性地位不低尤其是长安贵女众多好的第一印象往往能事半功倍确实很不错但需要在危急时刻营救这就有了巨大的限制。 而【让我看看】李彦则有些估不准毕竟人心难测智慧再高也难免有失手的时候何况他的智慧在大部分时候都很平易近人。 “紫色天赋的级别在关键时刻发挥的作用是难以替代的没道理不选。” “【让我看看】、【死线之前】和【左右开弓】吗?” 李彦迟疑了一下又将【左右开弓】和【芳心纵火犯】放在一起比较。 原剧情里的李元芳其实是左右手精通的很可能在边关从军时期锻炼了出来。 而他走上了另一条道路目前还没掌握这项能力倒是借助天赋能一蹴而就。 不过这也给他提了醒。 “我近来习武已经遇到瓶颈实力难有长足进步。” “改为左手练刀会不会别有一番天地?” 李彦眼睛微微一亮。 这不仅仅是单纯的左右手交换问题还有劲力的转向身法的配合乃至百胜先攻列阵的变化。 是一个不错的思路。 既如此。 李彦作出决定。 留存【让我看看】(紫)、【死线之前】(蓝)、【芳心纵火犯】(蓝)。 如此一来他的人物面板变成了: 【本尊:李彦】 【历世:李元芳】 【颜值:7(帅回来了)】 【体质:19(我真的没有开挂)】 【智慧:5(能够熟练的回答“此事必有蹊跷”)】 【家世:10(有人出生就是牛马你出生在罗马)】 【运道:12(鸿运当头多是一件美事)】 【天赋:异界来客(已使用)、动物之友(未生效)、别人家的孩子(未生效)、薛定谔的神探(未生效)、死线之前(未生效)、芳心纵火犯(未生效)、让我看看(可使用)】 【经历事件:使团迷案(结案)???(进行中)】 【名望:名动凉州(凉州)默默无闻→声名鹊起(长安)名动一方(大唐)沧海一粟(位面)】 【成就点数:73】 …… 看着越来越丰富的天赋栏李彦底气大增精神奕奕越发没了睡意看到侍立的宫人招手道:“你过来!” 内侍立刻快步上前行礼:“李武卫!” 李彦打量着此人发现这内侍年纪不大估计也就十三四岁五官倒是不丑只是身材矮小缩着肩膀垂着脑袋神态卑微。 他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内侍低声道:“仆名曹安。” 李彦道:“此前太子殿下有言宫内有鬼物传说你可曾见过吗?” 曹安道:“见……见过……十日前的夜间仆正打扫西园偏殿惊见白衣身影飘过裙下无脚长发披肩速度飞快一晃眼就消失不见……” 曹安越说脸上越惊惧声音越小:“仆喊来几人壮着胆子过去发现那白衣过处地面还有水迹湿漉漉的……” 这小孩子害怕的身子都在发抖李彦却觉得没什么弄了半天就这? 他问道:“那无头宫婢呢?” 曹安喘了口气低低的道:“是有一位宫婢看到西园廊室中有身影在窗前晃动……只有肩膀颈上无头被吓得半死……” 真是上行下效太子说话有气无力的下人也不敢中气十足曹安声音再一低跟蚊子哼一样。 李彦听得有些无奈招了招手:“你过来些说话。” 曹安听命上前不过真正靠过去李彦鼻子却闻到一股异味。 味道很淡但李彦嗅觉敏锐又没有适应宫人的味道还是微微皱了皱眉。 曹安极为敏感立刻又退后一步缩着肩膀站立不动。 李彦没有歧视的意思只是下意识的反应但看着曹安的局促倒是眉头一动。 “使用天赋【让我看看】。” “目标:太子宫内侍曹安。” 念头刚起一副虚幻的眼镜架在李彦鼻梁上。 透过镜片十字准心瞄准曹安出现在靶心上。 然后眼镜摘下似乎有一道凶神恶煞的声音响起:“听话!让我看看!!” 一个小人从曹安的头顶浮现出来抱着肩膀蜷缩成一团。 “真实情绪反馈——自卑!” “推理开始!” 李彦立刻在心中给出答案:“曹安为身体的缺陷感到自卑。” “推理正确!” 十字靶心一晃一发子弹射出钻入小人身体内。 小人挥手致意徐徐消失。 “虽然要素过多但挺有意思……” 李彦收了神通温和的问道:“你是哪里人?” 曹安回答:“仆是吴郡人。” 李彦眉头一扬。 他的便宜父亲李靖的嫡长子李德謇当年流放发配的地方就是江南道吴郡。 当然这不是什么值得怀念的事情。 李彦又接着问:“那你是怎么进宫的?” 曹安低声道:“我父以役代耕参与漕渠运输犯了过错家中难以为续便入了宫。” 李彦叹了口气。 谁想做阉人呢只有活不下去了才不得不净身入宫。 即便如此还不是人人都能真正入宫曹安算是不幸中的幸运儿。 不过这样的出身与他的姓名又有不符李彦问道:“你的名字是令尊起的?” 曹安眉宇间流露出感激:“我本名曹五是殿下给我取名‘安’。” 李彦点头:“太子殿下宅心仁厚。” “殿下待我们这些下仆一向极好……” 曹安立刻附和讲述起太子的种种好处来。 李彦看着他第二次使用天赋。 小人出现这次对着内宫的方向不断叩首。 “真实情绪反馈——感激!” “推理开始!” “曹安对太子李弘怀有感恩之心。” “推理正确。” …… 通过两次【让我看看】李彦大致能确定眼前小宦官的品性。 比如第一次的情绪曹安如果表现内心怨恨那肯定是怨恨李彦对自己的嫌弃。 表现为自卑则是这个时代宦官的普遍顺服。 唐初宦官的地位极为卑贱或者说回归了他们应有的地位等到参与李隆基的政变后才开始节节攀升一发不可收拾后来由于掌控禁军连皇帝都能任免毒杀。 第二次情绪的感恩也证明太子对他们好曹安是知道感恩的不像有些宦官由于身体缺陷性情扭曲两面三刀。 “这天赋用好了确实强力。” “可惜有出错限制否则与佛教的它心通没啥区别了。” 李彦试验之后对曹安信任度增加不少绕回刚刚的话题:“除了你所见的白衣身影和宫婢见到的无头影子还有其他人亲眼见到鬼吗?” 曹安说了很多话恐惧感去了不少仔细想想道:“不曾有人亲眼见到。” 李彦问:“那这事情可曾传出少阳院?” 曹安摇头:“内宫并未受到惊扰殿下也不相信命我们不得胡言引发慌乱无人外传。” “太子殿下英明此事应是有人装神弄鬼我也是不信……” 李彦点点头说到一半神色突然一凝:“你听到什么没有?” 曹安一愣侧耳倾听刚要回话却见眼前一晃李彦居然从塌上消失不见。 他的汗毛一下子倒竖起来。 耳边的声音也陡然放大。 那似是水声在墙壁间来回弹跳。 “嘀嗒——嘀嗒——” 正文 第五十九章 十天破案 “你确定不是?” “绝对不是殿下的生辰都不是这一日!” “那就好……” 当禁卫上前颤颤巍巍的辨别断言不是后李彦舒了一口气。 他很不希望一到长安就沾染上这种大案。 但凡压胜之案牵连者众其中必有无辜。 办到最后他肯定都要惹得一身骚。 这种事情本来就是不讲道理的。 现在不是咒太子至少有缓和的余地。 当然在太子宫内私设灵堂无论祭拜的是谁都是大事。 李彦点了包括许洪在内的四个人:“你们速速通报上官然后去内宫请示!” “是!” 四个禁卫去了剩下的六个看守好现场。 李彦想到那水迹一路引到西园然后他们再搜出了这间灵堂眉头皱起觉得很古怪。 难不成那装神弄鬼的人希望灵堂被发现? 不会真的以为这就让他相信世上有鬼鬼到家了吧? 李彦冷笑一声开口道:“把火点亮些!” 火光更亮了稍稍驱散了灵堂的阴气李彦看着牌位:“这牌位上的死者多大了?” 万一是李治或者武后那不是更完蛋? 好在张环算算年纪回答道:“李武卫这……这人才十八岁。” 李彦干脆问道:“宫内有没有这个年纪的贵人?” 万一不是咒太子而是咒太子妃呢? 张环想了想道:“少阳宫内没有。” 这就说明不是太子妃。 李彦皱起眉默默思考。 张环看了看案台却是轻咦一声。 李彦立刻问道:“怎么了?” 张环道:“少了贡品除了三牲外还该有时令水果。” 他打了个寒颤:“难道女鬼吃了?” 经此提醒李彦仔细打量案上贡品凑过去轻轻嗅了嗅。 他发现这供奉的肉都风干了但应该是被腌制过因此没有腐坏也没有异味。 也就是说设灵堂的人很可能许多天前就摆成这个样子根本不是临时设下的。 李彦冷笑:“原本可以从贡品追查线索对方却没有摆放时令水果如果是鬼会害怕吗?” 张环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听李武卫一句话真是胜过我等胡思乱想一晚啊!” 挺耳熟。 李彦没有理会仔细绕着案台转了又转将所有细节都印入脑海中。 神探也不是无中生有的必须经过线索分析才能识破诡计获得真相。 正忙着呢许洪等人居然急匆匆回来了。 “太子妃要见我?现在?” 听到带回的消息李彦愣住。 再三确定后他不得不向内宫的方向而去。 内宫是太子和妻妾居住的地方。 其实也没什么妻妾李弘身体太差除了太子妃裴氏外早年一位孺人也病逝了再无其他媵(ying)妾。 即便如此这里外人是肯定不能进去的就像是外臣不能进皇帝的后宫。 好在太子妃裴氏召见李彦的地方是外廷和内宫的交界处。 即便如此李彦都有些不乐意。 后人心目中的唐朝后宫是污秽不堪的男女关系极为大胆。 但实际上唐朝对于男女大防没有明清那么夸张但也不是不防。 别看皇室宗女私底下浪荡成性在婚恋市场上被五姓女爆成渣渣可她们出宫时也得戴着帷帽遮住面容。 在贞观时期出门甚至要戴着幂篱帽檐上垂下长长的罩纱把全身都遮住。 直到玄宗时代才将帷帽省去贵女们华服浓妆骑马驰骋抛头露面。 现在这个时期在宫内见任何女眷都是有风险的可太子妃相招又不能不见。 “高运道的体现别老碰到案件啊!” “我又不是死神小学生……” 李彦暗道倒霉但也没办法凑合去呗还能跑咋滴。 他带着一群禁卫来到外廷边缘等候片刻就见远处灯火耀起一路蜿蜒而来。 一队宫婢掌灯簇拥着一位脚步轻盈的女子走了过来。 借着灯光李彦眉头不由地扬起。 因为来者戴着幞头巾子身穿文士长袍革带束腰脚踏马靴唇若涂朱眸清神正宛如一位风度翩翩的王孙公子。 女扮男装? 是了女扮男装正是唐初女子外出的另一个选择。 不需要蒙着脸只要穿上男装就能在外面走动。 礼教束缚有时候就是这样蒙一层遮羞布大家都好接受。 当然女扮男装不会出现电视剧里那种瞎了眼看不出性别的。 倒不是长相或身材的问题主要是因为唐朝的成年男子都是留胡子的。 不留胡须的除了阉人外就是小娘子男装了很好辨认。 至于小娘子故意黏上胡须的就属于易容了出事也得自己担着怨不得别人。 不过此时看着太子妃一身男装行走于宫内身姿轻便明显精通武功李彦还是有点惊讶。 这性格够野啊! 太子妃来到不远处的内宫边缘也遥遥打量了他一下:“你是李元芳?李六郎?” 李彦听她口气有异答道:“臣是。” 太子妃笑道:“二叔和阿耶的信件中着重提到过你在凉州助他破获蕃贼阴谋保一方平安你居功至伟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李彦眉头微微一扬这才知道这位太子妃居然是凉州都督裴思简的侄女。 她的父亲是左金吾卫中郎将裴居道出身河东裴氏东眷房裴思简出身中眷房。 高门士族开枝散叶代代相传不是同一房的子弟其实就没什么血缘关系了。 但如果私交甚好按照辈分称太子妃裴氏称裴思简为叔叔完全没问题毕竟族谱上同出一脉。 有了这层关系李彦明白太子妃为什么召见自己心情稍稍放松答道:“那是裴公高抬!” 太子妃开始问正事:“灵堂是何人所设?有何目的?” 李彦道:“臣今夜初见暂无头绪但臣断言此事必有蹊跷!” 太子妃微微沉吟点头道:“此事干系重大确实急不得那……女鬼呢?有人看到她来去了吗?为何在我宫内出没?” 李彦断言道:“鬼怪之说不足为信大明宫有圣人真龙之气邪祟阴物绝不敢近!” 这话太政治正确了太子妃只能继续点头:“不错!不错!” 李彦也是提前做个准备由于这个年代的人十分迷信不仅民间淫祀严重宫内许多人也是深信不疑。 害怕鬼怪是正常的不害怕的才是极少数。 李彦就生怕太子或太子妃惊惧之下做一些迷之操作反而正中了敌人的下怀。 不过听李彦连说了两句废话太子妃也不是好糊弄的凝声道:“如今宫内出此大事我怕惊扰殿下甚是忧虑六郎智勇双全可否教我如何应对?” 李彦瞳孔微缩。 这是真的把他当成近臣亲信看待才有此问。 未来的皇后当面示好李彦如果用官方回答搪塞那就太得罪人了。 他还准备借太子的流量刷成就点呢! 仔细权衡了一下又看了看新得的天赋李彦缓缓的说道:“灵堂之事太大定要让太子殿下知道不能隐瞒至于闹鬼之事臣不才愿在十日之内尽力查办找出那装神弄鬼之人!” 太子妃闻言很是感动:“六郎初来西京不必苛刻自己硬要定下时限无论成否我夫妇都会承情。” 李彦行礼告退回归偏殿。 刚刚进到殿里就看到眼眶还通红的曹安迎了过来:“李武卫你没事就好!” 李彦失笑:“你怎么一副我被鬼吃掉的表情都说了世上是没有鬼的不用害怕的。” 曹安乖乖点头:“哦……” 李彦豪迈的走到榻前:“我要睡觉了你们把烛火点亮些也去休息吧!” 曹安应言点亮烛火却还是跟其他内侍一起守在殿边。 李彦有些不自在但还是躺在榻上闭上了眼睛。 好半响后终于进入睡眠。 …… 一个多时辰后。 “啊!!” 随着一声惊叫李彦猛地直起腰来伸手就去摸刀。 曹安赶忙冲了过来:“李武卫你怎么了?” 李彦胸膛起伏气息渐渐平复眨了眨眼睛道:“唉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刚刚梦见你们被红衣女鬼抓走了尽力营救还是差了一步……” 曹安发现盲点:“李武卫你不是不相信世上有鬼吗?” 李彦脸一黑:“可是你们相信啊所以被鬼抓了做梦也是讲道理的嘛!” 曹安终于明白感动得眼眶又红了。 正文 第六十章 三百嫌疑人 第二天。 睡眠稍稍不好的李彦起床一夜没睡却早已习惯的曹安立刻送上洗漱用品。 这个年代牙刷子已经有了但牙膏还没问世用的是青盐。 李彦在凉州时是用杨柳枝刷牙把杨柳枝事先泡在水里用到的时候咬开里面的杨柳纤维支出来放到嘴里刷刷。 而此时曹安取来的牙刷子是用牛骨制成先加工抛光定型后还要用硫磺熏蒸去味消毒至于刷毛则大部分用猪鬃刮在嘴里怪怪的但清理起来确实比杨柳枝干净多了。 洗漱完毕整理好仪容后李彦来到用膳的殿宇向太子见礼问安开始用膳。 皇族吃饭向来讲究不光是菜品座位的顺次邀请的臣子都代表着政治讯号。 此时太子位于主位宴请的只有李彦一人连太子宫平日里的属官都没有召见满满的重视。 换成别的臣子早就受宠若惊了李彦则更关心丰盛的早饭。 李世民时期宫内用度还是较为简朴的到了李治和武后这一代就奢侈起来。 尤其是搬入了新家大明宫后那享受顿时上了一个大档次。 此时简单的一顿早膳就有不少珍贵食材色香味俱全极为诱人。 相比起来太子面前只有一碗清粥几叠素菜让李彦也不好吃得太多。 倒是太子微笑道:“六郎不用拘束你吃的香我也能多吃些。” 李彦听他换了亲近的称呼就知道太子妃肯定吹了枕边风也开始干饭:“那臣就不客气了!” “哈哈!” 太子见他洒脱笑了起来确实比平时多吃了小半碗粥。 等到一顿佳肴享用完悠扬的晨钟在大明宫上回荡太子道:“我马上要去向父亲问安鬼物之事六郎能为我分忧吗?” 李彦起身道:“宫内闹鬼的背后必有蹊跷我尽全力为殿下找出真相!” “那就有劳六郎了!” 太子微微点头旋即苦笑了一下:“如若不然父亲定要从太史局内寻咒禁博士来役鬼问冥又要让太医署制了杀鬼丸放入宫内娘娘则要请道法仙师大德高僧一场喧闹必不可少……” 李彦听了也感到无语。 咒禁博士这名字听起来好像是民间的那类茶博士、酒博士、瓦博士、斧子博士、煮盆博士等等。 但实际上它是正经的朝廷命官官阶从九品下主要负责讲解祷告的方法和制作符咒的手段。 有几分作用就不说了。 杀鬼丸也很有意思。 据传洛州有人患上一种应语症别人说什么话那个人喉咙中的鬼物也会跟着说不能自制。 古代医生不知道复读机都没见过这种怪病琢磨了很久想出方法拿一本《神农本草经》在患者面前读药名。 每读到一个药名患者喉咙里的鬼就复读一个但是读到鬼害怕的药物时喉咙中就不复述了于是医生取来这种药让患者服下去结果药到病除。 鬼:你特么套路我…… 利用类似的原理太医署用鬼物害怕的药草制作了杀鬼丸就跟后世樟脑丸一样放在宫内驱鬼。 至于道法仙师大德高僧显然是道士和尚了平日里养着神棍是下场飙戏的时候了。 毫无疑问上面三种的作用都是近乎于零说不定还是负数。 以太子贫弱的身体被折腾一番恐怕得大病一场。 有鉴于此太子去面圣李彦则立刻来到西园的灵堂处搜集线索。 不过仔细查看了半个时辰相比起昨晚获得的那些并没有什么新的收获。 李彦吩咐道:“将那些见过白衣鬼影和无头宫婢的宫人全部带到这里来。” 不多时四个人被带了过来。 曹安和另外两名内侍还有一个宫婢。 李彦分别询问:“把你们见到那些鬼影的前因后果全部讲出来不要有任何细节上的遗漏。” 在这些人讲述的过程时他发动天赋看看了四回。 结果大同小异。 “情绪反馈——恐惧!” “推理开始!” “对鬼感到恐惧。” “推理正确!” …… 索然无味的推理后李彦陷入沉思。 这些人里面没有假装的证词都没问题。 总结下来包括曹安在内的三名内侍发现白衣鬼影每次走过都留下水迹另一位宫女发现无头宫婢隔窗所见。 他们撞鬼的时候都在晚上符合鬼上班的时间。 “但是……” “好奇怪啊!” “无论是震撼感还是可能引发的恐慌感无头宫婢都要比白衣鬼影强很多吧?” 李彦皱起眉头。 原剧情里滴血雄鹰篇的宇文成都正是摸不着头脑的无头将军若非如此李元芳也不会被吓得动弹不得。 倒不是要鬼内卷而是对方既然能扮成更可怕的无头鬼又何必走简单路线呢? 毕竟无头鬼也不难身材矮力气大的人找个衣服架子一撑在晦暗的光线下又有几人能识破? 于是乎李彦特意去了无头鬼出现的地方。 “就是在这外面你看到了无头宫婢?” “是……” 那个险些被吓傻的宫婢战战兢兢的道。 李彦先在外面隔了窗户纸看了看然后进了屋内仔细搜查了一圈。 一无所获。 这间屋子很普通地处西园的南端和之前发现灵堂的角落正好呈对角线。 李彦再转过头去发现它的后面就是内宫。 也就是说如果在这里面扮好无头宫婢是完全可以偷入内宫的。 李彦目光凝重:“莫非凶手准备循序渐进先用白衣女鬼制造恐慌在气氛酝酿起来后再以无头宫婢的姿态进入内宫惊吓李弘?” 目前看来这个可能性最大了他转而询问宫婢:“你那日看到无头宫婢的时候是正常在此处打扫还是恰好偶然路过?” 宫婢回忆了一下舔了舔嘴唇:“是路过我打扫的区域不是这里那天迟了想去膳房寻些吃的为了快些就从这条路走了。” “情绪反馈——饿!” “推理开始!” “想吃饭了?” “推理正确!” …… 李彦看着这个刚刚还差点吓哭现在就想去干饭的宫婢失笑一声:“你叫芸娘吧现在也饿了?去吃吧!” “谢谢李武卫!” 宫婢芸娘欢呼一声一溜烟小跑着离开了。 李彦耸耸肩。 虽然确定了一个小细节但并没太大帮助。 敢在太子宫内装神弄鬼又怎么可能不熟悉内部的环境? 基本可以断定凶手就是宫内的人。 内侍和宫婢的可能性最大值勤的禁卫也有机会作案。 他看向身后一直跟随的张环和许洪问道:“禁卫巡岗时可有偷偷离开的机会?” 两人面面相觑都不太想回答。 李彦又道:“这件事情若不差个水落石出等到圣人追问起来所有少阳院的禁卫都脱不了干系!” 两人无奈之下低声道:“有的我们除了交班很少详查所有人。” 李彦哼了哼两人赶忙垂下头。 别以为禁卫都是有本事的精锐他们不少来源于勋贵子弟良莠不齐。 李彦在凉州如果不参加内卫直接来长安回国公府接下来的去处就是入宫当禁卫。 毕竟他不是长子是无法袭爵的不去科举考试就是当禁卫亦或者去某个王府做跟班。 当禁卫的大部分是混日子这些权贵家中的孩子纨绔风格十足上班也喜欢偷懒再加上管理得并不严格实战能力很差。 当然十六卫里面也有强力的部曲李彦如果入禁卫显然要争取归入那一类在李治面前获得赏识再外放出去就不用从基层将领做起了。 不过也不容易毕竟勋贵子弟太多。 而从昨晚这些人的表现来看少阳宫内的禁卫显然不属于精锐。 不奇怪少阳院在大明宫深处正常情况下这里的禁卫作用就跟门房一样。 把特种兵安排过来完全是大材小用还不如去守卫那些重要的宫门。 “少阳院的禁卫里有人心怀不轨完全可以找到机会避开其他人扮鬼。” “如此说来禁卫、宦官、宫婢全部有嫌疑!” “差不多有三百人……” 李彦咧了咧嘴角。 柯南:三名嫌疑人。 我:三百嫌疑人。 我们不一样~不一样~不一样~ 正文 第六十一章 升官 太子李弘回来了。 辰时左右也就是早上八点他就下班了。 也不能说完全下班接下来还可以在少阳院处理政事服务于太子的一套政事班子开始运作。 太子宫本来就是较为自治的地方在皇城内太子甚至还有一套独立的政府班底不必事事向皇帝请示。 当然这也要看人李治对李弘极为信任多次让他监国培养其执政能力李弘才有了极大的自主性。 换成后面的李隆基太子敢这样尝试试试就逝逝。 而这次回到宫内太子妃一身男装迎出太子毫不惊奇微笑着牵住妻子的手。 两人一个病气恹恹一个活力四射站在一起却有种奇异的般配感。 于是乎本来就一筹莫展的李彦还被喂了一嘴狗娘心情更不爽了。 进了大殿太子的心情却异常不错声音首次高了起来:“今日哥哥同意了我的平粜(tiào)论。” 李彦先是一怔李弘在武后所生的四子中是老大啊哪来的哥哥? 但旋即他明白这声哥哥叫的是李治是儿女私底下最亲密的叫法。 唐人称呼自己的父亲亲密的叫法一般是阿耶其实就是阿爷的谐音。 叫爷爷已经够古怪了但《木兰诗》里面也是爷娘闻女来南北朝到隋唐都是如此最无语的是叫哥哥。 李世民在给李治的信中署名就是哥哥李隆基称呼李旦为四哥他儿子叫他三哥。 你要是说我只会心疼哥~哥~在这时期还是大孝子呢! 而李彦也被太子的话吸引因为太子接着道:“今夏关中雨灾庄稼怕要欠收仓库所存粮食应以平价出售以免百姓受饥。” 李彦之前就听他担忧关中的收成此时见他付之于实践不是空口白话不由赞道:“殿下仁善温厚。” “谷贱会伤农米贵又要饿死穷户百姓不易啊!” 太子感叹着转而对着李彦道:“边州斗争凶险若无内卫奋发报国更难防范外敌渗入此次六郎有大功!” 他正色道:“李彦接旨!” 李彦立刻起身来到殿中就见太子取出圣旨努力提高声调:“仁勇校尉李彦体资英武兼包奇略缉捕吐蕃谍细护卫凉州平安立有大功升任振威校尉!” 他念完后轻轻舒了口气来到李彦面前:“恭喜六郎了!” 李彦双手接旨:“谢圣恩!” 他心里其实有些失望这么大的功劳只是升外职内卫还不能升机宜使么? 但想想一路上丘英的暗示似乎自己确实不可能立刻被提拔为机宜使。 没办法他的功劳是绝对够了甚至溢出但年纪实在太轻。 正常人当官三十岁起步都算年轻李彦才十几岁就已解褐入仕。 他又是武功高强身体建康正常活个七八十没问题。 试想这个时候他就有机宜之权培养下属再过几十年要膨胀到什么地步? 因此少年得志往往会被压上一压。 当然为了不寒功臣的心在散官品阶上二圣是毫不吝啬的。 仁勇校尉和振威校尉同样是校尉差距可太大了。 振威校尉是从六品上。 这个品级听起来不高但可以举几个相同品级的例子。 吏部考功员外郎、通事舍人、上县县令。 吏部考功员外郎是科举考试的主考官有资格参与吏部铨选; 通事舍人是中书省的中层骨干被称为宰相副手; 上县县令就不说了一方明府一地父母官。 崔县令投靠吐蕃当了卖国贼才换来背后力量的推动坐上了县令的位置当了三个月不到就服毒自尽了。 当然以上这类有实权的官职远不是区区武散官可比的十几岁的年纪绝对不可能当上。 现在至少在官品上大家是平级。 李彦安慰了自己一下又见回到席位上的太子和太子妃目光炯炯的看着自己突然醒悟。 终于…… 轮到我了吗? 蹈舞以谢圣恩! 他深吸一口气开始跳舞。 由于浑身僵硬起初都有些机械舞的意思了。 但机械舞在这个年代是绝对欣赏不了的李彦干脆一咬牙一跺脚放开了跳。 也不管什么慢摇不慢摇了宅舞、国风、街舞、广场舞、新宝岛在这一刻统统灵魂附身。 由于要素太多动作太魔幻太子首先看傻了。 太子妃接着也傻了。 不过她毕竟是武将之女应变更快开口道:“有舞无曲怎么行太常奏乐!” 此言一出候在廊下的乐人立刻钟磬悠扬奏起雅乐来。 苦了这些乐人需要临场发挥搭配他融合了十八般舞艺的舞姿。 不过唐人确实喜欢歌舞哪怕配得再辛苦一时间大殿内外还是喜庆热闹。 大家笑意盈盈只有李彦觉得更羞耻了。 终于等到他收功立定太子实在忍不住满是好奇的道:“这是凉州舞曲?” 凉州到底经历了什么啊? 李彦从太子的眼神里读出这个意思赶忙道:“这是下官聆听凉州曲忽有所感所作让殿下见笑了。” 太子受过专业训练努力忍住笑:“六郎谦虚了真是好舞好舞我大开眼界……取《瑶山玉彩》来。” 不多时三卷精美的书册盛放在李彦面前太子这才微笑道:“《瑶山玉彩》乃当世名儒修采勒成的文集我得益甚深今日精选三卷赠予元芳。” 李彦开心的收礼:“谢殿下!” 全套的《瑶山玉彩》共五百卷是李治命许敬宗、许圉(yu)师、上官仪、杨思俭等当世名儒摘采古今文章所著由太子李弘署名颁布天下为的是收买文人之心。 果然此书一出太子德望海内交誉参与编修此书的文人个个受赏皆大欢喜。 而此时太子取出精本赠书是极为亲近的举动政治意义重大。 什么叫东宫亲信啊? 战术后仰! “有了这书在长安声名鹊起几乎是板上定钉的事了。” 按照李彦的理解如果他找出了太子宫闹鬼事件的真相太子赠书正常如果破不了案就乖乖去内卫工作也别想着借势。 但现在太子直接将奖励提前送出不得不说处事确实大气。 花花轿子人抬人对方给面子李彦也投桃报李工作热情大涨。 正好太子问了起来:“六郎关于宫中鬼物背后的操控者你可有怀疑对象?” 李彦不能说我有三百嫌疑人可斩柯南立刻道:“殿下仁善温厚宫内众仆忠心倾慕不必忧心。” 他确实不能让太子宫自乱阵脚省得案子更难追查却也要给太子希望:“臣以为此案的关键很可能要落在灵位的生辰八字上……” 太子若有所思:“灵位的生辰么?” 李彦眼睛一亮:“殿下可曾想到了什么?无论是何事都可能成为线索!” 然而太子沉默片刻却是摇了摇头:“无事……” 李彦心头一紧:“不会涉及到什么宫内秘事吧?” 唐朝的宫廷本来就很乱关于这段时期的后世史料里还有许多不实记录。 最典型的莫过于武则天杀女。 《新唐书》里记载武则天悄悄潜入卧房掐死了自己的女儿栽赃给王皇后那么问题来了既然武则天偷偷完成了这件事唐朝时期的史料中还并无这段记载隔了数百年后怎么就被宋朝修的《新唐书》给发现了呢? 穿越时空再披上隐身衣在边上记录的啊? 这种逻辑不通的黑法就属于侮辱智商型可悲的是由于很具震撼性还被后人大规模引用。 而大部分的事情还是真假莫辨不同的历史学家有不同的看法。 李彦是学历史的不假但他也不敢说对宫内的事情有多少了解眼见太子神色不对不由的更加上心。 侦探最怕什么? 最怕委托人不说实话! “太子对不住了……让我看看!!” 不过李彦有独特的审问技巧他念头一动开始使用天赋。 一副无形的眼镜架在了鼻梁上十字靶心瞄准太子。 这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储君头顶上浮现出一个心情小人。 小人手中握着一把大刀舞得虎虎生风不断向前劈砍脸上露出刻骨的恨意。 “情绪反馈——仇恨!” “推理开始!” “???” 正文 第六十二章 《人脉》 “仇恨?” 李彦低下头去掩饰脸上的神色变化心头十分不解。 他设想过许多太子会有的情绪比如恐惧、担忧、烦躁、淡然等等。 却没猜仇恨。 因为仇恨需要一个具体的指向目标这个案子里太子恨谁? 恨女鬼? 还是恨那个设灵堂的人? 太子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那灵位也不是他的生辰八字脑海里就想象着将其劈死还是那种恨意十足的不至于吧…… “难道李弘表现出来的仁德是两面三刀的伪装?” 李彦心头一冷工作热情受到了伤害。 他是真心实意想解决问题啊! 这下倒好用了天赋后这案子更扑朔迷离了…… 关键是推理原因的倒计时正在一秒一秒的过去。 李彦抱着试试看的想法心中给出答案:“太子仇恨设置灵堂的人。” “推理错误。” 心情小人叉着腰露出鄙视的表情重新钻回李弘体内消失不见。 “【让我看看】错误次数1/3一年后将重新刷新错误次数。” 虽然有心理准备但刺眼的错误提示还是让李彦抿了抿嘴唇。 只能将提及灵位的生辰八字太子的情绪反馈为仇恨也定为一条线索。 又聊了片刻李彦起身:“殿下臣告退了!” 太子点点头没有强留起身道:“六郎你若有空多来少阳院我想听听边州趣事。” 顿了顿他又道:“正午后回国公府吧父子团聚乃人伦之喜。” 换成李治和武后不会说这话乐于父子多生几分隔阂对君父多出几分忠诚。 见太子语出真诚李彦内心有点复杂应了下来:“是!” 等走出少阳院他背脊张挺感觉自在了不少。 等走出大明宫他重新取回链子刀翻身上了狮子骢将太子所赠的《瑶山玉彩》塞进囊袋里轻轻拍了拍心情恢复。 宫内的气氛终究不太舒服有股压抑感还是外面自由自在好。 至于太子的真实想法有什么宫闱秘事与我无瓜~ “蹭蹭流量刷刷成就不香么别多管闲事!” 李彦恢复活力看了看天太阳没升到正中还是上班时间便往皇城的方向骑去。 宫城是皇帝住的地方皇城是政府机构所在地抵达皇城后他想了想往含光门而去。 长安皇城有三座城门中间是朱雀门左边是含光门右边是安上门。 他选含光门倒不是因为到内卫办公地的路近而是这里职守的禁卫隶属左监门卫管理。 左监门卫如今的领导就是安忠敬的父亲安元寿。 果不其然他策马来到含光门前迎面卫士厉声高喝:“下马验门籍!” 这是看到生面孔要来下马威了。 李彦十分平和的报上大名:“我名李彦字元芳新任振武校尉正要去吏部报备。” 门内很快响起惊咦声一位身材魁伟双眸略显浅绿的男子走了过来:“李元芳?李六郎?” 李彦点点头:“是我!” 男子打量了他一下露出笑容神态很是热情:“请李校尉稍候。” 李彦回礼:“有劳了。” 男子转入皇城内很快回来递过来一枚铜制鱼符:“此符可在皇城内行走不能进西内出城需归还切莫遗失!” 李治搬到大明宫后原太极宫被称为“西内”跟大佐骂人似的男子又耐心的道:“李校尉新任职还是去吏部领了官服武袍后再去他处。” 李彦道:“多谢指点未请教?” 男子拱手:“安神感家中排行第五九弟在凉州承蒙元芳照顾了!” 李彦看到他浅绿色的眸子时就猜测此人和安忠敬有血缘关系笑道:“原来是忠敬的五兄他已经到长安了吧现在正在进学?” 安神感点头神情中有着欣慰:“九弟入学国子监这次回来懂事了许多。” 李彦也挺高兴抱拳道:“好我先进去了改日与安兄把酒言欢!” “今日正好是我当差如何还要改日?” 安神感故作不悦拍了拍胸膛:“等元芳出来去平康坊选一位‘都知娘子’为你接风洗尘!” 都知是名妓里的佼佼者要能说会唱善诗知文博古通今每一位在平康坊里都是难得的人物。 李彦是正人君子但安神感的态度也让他很高兴。 我可以拒绝你不能不邀请对不对~ 两人惺惺相惜依依惜别。 进了皇城李彦一路直走来到十字路口。 左转是大理寺、卫尉寺和内卫所在。 右转路过司农寺就是尚书省了。 由于他年纪太轻连胡须都没蓄又没有佩戴皇室宗亲的金制鱼符一路上的官员都纷纷对他侧目猜测身份。 李彦觉得这样不太好得赶紧穿上六品官服让这些官员眼睛瞪得更大些。 于是乎他直达尚书省前。 六部属尚书省办公部门中除了礼部南院和吏部选院在尚书省之外其他都在里面。 礼部南院又名贡院乃四方贡举应试处如果康达在凉州考过了得文解入京就是在这里面参加第二轮考试决定是否能得到选人出身。 吏部选院则是列榜处凡经考试、捐纳或原官起复的选人都得定期到吏部接受铨选。 那个院子对某些人来说简直是地狱。 因为一遍遍铨选可能看到别的选人一批批被授予官职然后自己三年又三年三年又三年…… 哦也不至于十二年那么久一般最长的就是十年最终发配到穷县当个底层小官。 “吏部选院在后世西安还有个遗址而更著名的大理寺已经淹没在了时光长河之中。” 李彦心中感叹了一下走进尚书省吏部。 他不需要去选院受折磨因为已经当官了来这里是办手续。 眼见他愣头青似的闯进来一位令史走了过来神情冷淡的道:“阁下来此何事?” 李彦道:“我名李彦字元芳新任振武校尉来吏部报备。” 令史一听是武散官嘴角微不可查的一撇。 这地方掉块木头下来砸到的官都可能比校尉大。 但见到李彦如此年轻他倒是没有怠慢转而去查户部转来的官籍:“李彦祖籍陇西因功入内卫……” 飞速扫了一遍令史面色微变笑容立刻浮上眉宇:“原来是裴侍郎大为称赞的李六郎哎呀瞧瞧我这记性真是不该啊!” “裴侍郎……” 李彦眉头一扬这才想到裴思简的另一位侄子。 不是太子妃裴氏那样没什么血缘关系的同族侄女而是从兄裴仁基之子亲侄子。 现任吏部侍郎专管各级官吏的考黜升降正四品上。 这人叫裴行俭。 而看着吏部令史前倨后恭的态度反差李彦也笑了笑。 这个叫《人脉》。 正文 第六十三章 并州有位狄法曹,可以提拔提拔 世族的盘根错节体现在方方面面。 基于在凉州的功劳李彦进入皇城处处都能碰到熟人朋友多多。 那等没有家世背景的…… 嗯似乎也当不了官。 李彦收拾心情微笑道:“我对于裴侍郎十分仰慕能否拜见?” 令史面露歉然:“我吏部诸事繁忙诸上官俱分身不暇……” 李彦道:“是我冒昧了改日当登门拜访。” 以他和裴思简的关系确实要去裴府登门拜访的。 令史也很清楚眼前这位小郎君绝非等闲散官校尉能够视之笑容灿烂:“李校尉请服绿!” 这句话听起来很怪但在官员里是不小的荣耀。 三品以上官员服紫四品、五品服绯六品、七品服绿八品、九品服青。 当官本来就是千难万难的事情绝大部分官员一辈子都卡在八品九品其中甚至有进士也都在地方当个小官不得升迁。 所以服绿真的是荣耀了。 虽然一身绿衣服后世不太能接受就是。 好在帽子是黑色的还有精美的饰物。 比如腰带饰物也与品级有关从高到低分为玉、金、银、鍮(tou)石(黄铜)。 李彦原本的饰品就是鍮石现在变成银质。 而且李彦还是武官不光有朝服还有将官武袍上面饰有猛兽图案。 这衣服就比较好看了可惜不如绿服那么一目了然。 “为了成就点拼了……” 李彦迟疑了一下还是把绿服套了上去腰带一束帽子一戴谁也不爱。 令史赞道:“李校尉真是仪表堂堂!” 李彦心想如果不是帅回来了跟你们这群就跟选美上来的官员在一起还显得另类呢! 而这领的还只是工作服后面还有俸禄、武备、力课、诸杂等等等等。 有些好办比如俸禄各级别是规定的。 唐朝的工资项目名目繁多但主要是俸钱、禄米和职分田。 贞观时期从六品官员(京官)一年职分田400亩俸钱近30贯禄米90石换算成后世的人民币大约是年收入20万。 如今变化不大也是这个基本工资。 说实话并不高养活一个人不难但当官的哪个不是仆从甚多想要养活一大家子就做不到了。 当然官员的收入懂的都懂。 李彦苦日子过了一段时间是比较看重钱财的都不为自己的收入发愁何况其他人。 而另外一些福利就比较考验人脉了比如力课。 唐朝的成年男丁要服劳役也就是给官府免费出力气干活。 到官员家里来看家护院、站岗放哨官员们出行的时候前呼后拥当护卫都是服劳役的内容之一。 如果这些应该来服役的男丁家里有事抽不开身就可以交钱免役这笔钱就叫“力课”。 力课的收入往往不少与禄米的价值相当比如六品官员的役力是十五人每人每月交200文钱一个月就是3贯钱一年就是36贯比俸钱还高了。 不过有时候收不上来这里面是真的有蹊跷属于弹性很大的一项收入。 李彦对于力课不太感冒百姓的钱被三七分成他用的也难受但制度就是这样令史更是再三暗示会优先安排。 双方互通姓名谈天聊地办理好基本手续后李彦行礼道:“多谢卢令史了。” 卢令史赶忙还礼:“这是下官应该做的李校尉折煞了。” 李彦试探道:“我这里还有一事相求。” 卢令史笑道:“请说!请说!” 李彦不弯弯绕绕:“卢令史应知我任内卫武德一职麾下却无得力能手吏部汇聚天下人才能否提供些参考?” 卢令史脸色微变:“这……” 李彦道:“我不贪奢只想选几位县尉法曹。” 卢令史神情稍稍缓和:“县尉啊……” 京官一向看不起外官而地方上的县尉更是他们眼中的贱职工作辛苦升迁困难。 后来的杜甫科举之路走不通权贵之门走不进在长安困守十年依旧拒绝出任县尉写下了“不作河西尉凄凉为折腰。老夫怕趋走率府且逍遥”的诗句那不是他一个人的观念代表着当时的共识。 但即便如此卢令史考虑后还是不愿意松口。 内卫和其他部门关系还好和吏部是天生的不对付。 因为内卫的晋升不经过吏部把它踢开了。 实际上天底下多少选人眼巴巴期待着吏部铨选更别提那些等着升官的。 内卫才多少职位根本影响不了吏部的权柄。 但对于这种手握大权的部门来说我不管到你就是冒犯。 卢令史希望和李彦有交情却不希望和内卫有交情实在是公私分明。 于是乎他微微一笑既不拒绝也不同意。 李彦同样微微一笑翻出一本书卷当场阅读起来。 卢令史一愣:“这是?” 李彦道:“啊这是太子殿下赠予的《瑶山玉彩》我时时翻阅获益匪浅。” 卢令史:“……” 小郎君太直接了吧? 不过李彦看书时的神态似乎还真的有些不同。 那份专注凝重仿佛皓首穷经的儒者全身心的投入到读书的乐趣里。 为了拍太子马屁也是拼了。 卢令史十分钦佩想了又想终究不愿意因为这点小事得罪这位前途远大的小郎君咬牙道: “好我予李校尉一份名目!” …… 半个时辰后。 李彦来到了大理寺后面的内卫驻地。 在十几年前这里曾极为兴盛如今已经荒废了。 随着丘英归京才算恢复些人气有杂役不断进出打扫卫生。 但李彦一路看过来皇城内的各个政府部门应该就属内卫最寒酸。 不过此时此刻门前正有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丘神绩穿着一身官服抱着双臂趾高气昂。 论功行赏丘神绩终于晋升为武德卫有了品级穿上了九品青服。 发官袍的速度没这么快应该是内卫本来就有的衣服迫不及待的被他穿上。 “嘿……嘿嘿嘿……” 丘神绩神气的走来走去脸上笑得都要裂开来。 李彦远远看着觉得他酷似小品《主角与配角》里陈佩斯穿上朱思茂八路军衣服时的模样。 气质上不说是一模一样简直是陈小二转世。 往那里一站演个地痞流氓奸人恶霸都不用化妆。 “元芳!” 丘神绩感到背后有人转过身来哈哈一笑称呼又恢复成最初平等相交的模样。 不过等到他仔细一看李彦身上绿莹莹的色泽笑容迟滞了一刹那赶忙变化热情的迎上来:“六郎你回来啦!” 李彦抱拳:“恭喜丘兄解褐入仕!” 丘神绩开心的大笑摸了摸腰间鼓鼓的钱囊:“多谢多谢午后我做东先去平康坊小庆一场这三日在府上设宴六郎一定要大驾!” “好!好!” 解褐入仕是人生大喜大宴是常态但李彦也为自己结交的档次感到担忧开口平康坊闭口平康坊…… 这么直接干什么! 好在这时丘英走了出来愕然道:“元芳?” 李彦点点头:“丘叔我从少阳院出来后就来了这里。” 想到这孩子马不停蹄的赶来上班丘英心头一紧凉州时的恐惧涌上心头。 他赶忙关照道:“元芳凡事不可过于勤苦……” 李彦笑笑:“放心吧丘叔我知道分寸。” 什么环境什么态度他如今要做的就是尽快在长安打开局面多赚成就点。 工作上耗那么多时间干什么摸鱼就是。 不过想要潇洒的摸鱼得力的下属是必须的。 丘神绩这类型的只能在特定时期放出去平时用多了名声也要跟着完蛋。 所以李彦道:“丘叔内卫扩建可有章程?” 丘英轻轻点头:“内卫此次立功朝中阻力大减我们终于要有充足的人手了。” 李彦低声道:“那我们需要抢先内卫不会只有丘叔一位阁领得先下手为强!” 丘英早就有这个想法颔首道:“不错!” 李治再信任他内卫这种部门也不可能让一个人一家独大。 接下来随着大量人手的涌入内部必然出现派系。 丘英作为内卫老人如果不趁着机会占据优势被别人后来居上就太愚蠢了。 李彦铺垫完毕后开口道:“补充人手的话可以选择各地县尉他们有着丰富的基层工作经验稍加培养后能够胜任内卫断案缉凶之责。” 他取出从吏部弄到的名单:“比如并州有位狄法曹我觉得此人不错……” 正文 第六十四章 如来佛像 “县尉啊……” 丘英露出沉吟之色。 他对县尉法曹并不看好。 丘英不是那种不知人间疾苦一直在京内享福的官员由于家世不高他早年也曾出生入死。 先随着李靖等名将征战沙场后来又辗转各地最后才被调入宫内逐渐成为李治亲信。 正因为阅历不凡丘英很清楚地方官吏并不似李彦想象中那般好。 那些人敢打敢拼的闯劲早就被无情的现实磨光法曹审理的也大部分不是凶杀案件。 固然在刑侦方面有些经验但调入内卫面对敌国的精锐还真不见得能胜任。 丘英想到丘神绩提过与吐蕃使节团的冲突开口道:“元芳你在岐州时是不是赏识一位折冲府的队正?” 李彦点点头:“不错那人名叫王孝杰。” 丘英道:“这王孝杰勇武强干能击败噶尔家族的嫡子是个人才更适合为我内卫培养可以一用我也准备于各地折冲府抽调精锐……” 李彦眼珠转了转退而求其次:“人数不必多凉州的康县尉缉捕暗谍有功可以顺势安排入京并州的狄县尉缉凶捕盗惩戒不良成绩斐然也可升任入京。” 丘英松了口气:“我本以为元芳要大肆抽调县尉不想只是区区两位自行定夺便是我内卫的便宜行事之权可不是摆饰。” 李彦笑道:“好我确实不想要太多人三两精锐便可。” 丘英心想一个折冲府的队正一个小小的县尉算什么精锐? 他担心李彦过于谨慎失了锐气叮嘱道:“元芳你如今的外职在武德卫上已是升无可升不必妄自菲薄!” 由于内卫的职位只分为五档最高的大阁领是三品最低的巡察卒甚至不入品这中间的差距就用外职来判断。 正九品上的仁勇校尉是内卫武德卫的起步丘神绩现在就是这个官职。 而武德卫的顶点就是从六品上的振威校尉。 同样是武德卫聚在一起谁的外职高谁就是上官。 丘神绩立刻垂下头来站到李彦身后恢复成狗腿模样。 “原来我已经很厉害了……” 李彦摸了摸下巴开始心安理得的摸鱼。 也不能说是纯粹的摸鱼主要是监督丘神绩。 丘神绩刚刚得官工作热情高涨忙里忙外他指挥杂役李彦就指挥他。 大家都在工作都有美好的未来。 …… 午时将至。 李彦练了半个时辰的左手刀看了看时辰准备去干饭了。 对于京官来说工作餐有“朝参日廊下食”和“非朝参日公厨堂食”两种。 前者就是上朝见天子后朝会结束以后官员们坐在廊道吃饭因此叫“廊下食”菜肴是很丰盛的。 直到安史之乱后大唐迅速衰弱廊下食才变得越来越粗劣。 到了晚唐有些上朝的官员找各种借口溜号宁可自己出去吃也不吃公家饭。 以至朝廷专门下诏硬性规定朝臣必须公款吃喝不吃就要受罚。 今天不是朝参日李彦自然吃不到廊下食那就是后一种公厨堂食。 这时就分出政府各部门的待遇了。 最高级的堂食自然是送进政事堂给宰相们享用的然后各部各寺都有不同。 李彦看看未来可期的内卫觉得自己还是出去吃比较好。 丘神绩也有这个意思对着李彦连连使眼色两人来到丘英面前。 丘英摆了摆手笑道:“你们去吧我还有些事情。” 末了他不忘低声对李彦叮嘱一句:“元芳该回国公府了。” 李彦点点头:“午后用餐完我就回去。” 告别丘英他带着丘神绩出了内卫往皇城外而去。 这回走到皇城西南李彦无意中侧目却发现西南角的方向有一个巨大的轮廓耸立。 他仔细看了后惊讶地道:“那是佛像?” 丘神绩踮起脚跟着看了看也有些不解:“六郎稍候我去问问。” 他很快返回低声道:“那是为荣国夫人祈福的如来像……” 荣国夫人就是武后的生母杨氏周国公武士彟(yuē)的续弦。 武士彟寒门出身家族世代经商十分富裕但社会地位不高为了跻身上流阶层他资助李渊在晋阳起兵立下从龙之功唐朝建立后做了工部尚书封应国公武媚当了皇后追赠其为周国公。 原配死了后武士彟续弦娶了杨氏生了武氏三姐妹而这位信佛的杨老夫人嫁给武士彟的时候就四十多了到今年活了九十一岁在半月前过世为了给母亲祈福武后命人修了这座大佛。 丘神绩这么一说李彦倒是想起来了今年确实有这么件事可凝视着那高大的佛像仍然不解。 丘神绩察言观色低笑道:“元芳是不是奇怪佛像为何置于皇城?因为那匠人用的是夹纻(zhu)之法佛像铸好后是可以移动的。” 李彦确实不懂:“怎么说?” 丘神绩道:“倒也不难那些匠人先用泥塑胎造一尊如来像而后刷漆再贴上麻布等油漆干了再次刷漆、贴布如此不断反复。” “待到外层的工序完成最后把里面的泥胎给撤掉这尊如来佛就成了‘脱空像’质量很轻可以移动因此也叫‘行像’。” 他眉宇间有着虔诚:“我家中就有这么一尊丈许高的行像是我父亲从佛会上用百金请入的!” “你父亲生吃人心请了尊佛像回家……” 李彦暗暗好笑也明白了为什么匠人会在皇城里修佛像。 那么大的佛像如果是石刻的建好后根本动不了只会在石窟里看到。 换成这行像就可以用车具抬着出门沿路信徒一看还不倒头便拜纳捐礼佛。 各地寺院是守株待兔这种行象就是进击的如来。 完全可以想象等到佛像完成从皇城抬出一路从朱雀大街过去会引发多么大的轰动。 “到时候死去的荣国夫人跟佛家的光辉结合到一起无形间提高武后在民众心中的形象。” “宗教信仰运用好了政治上也很加分。” 李彦出皇城的路上就在琢磨这些直到热情的声音传来:“元芳我等你很久了!” 李彦抬起头就见安神感一身常服走了过来笑容满面。 近了后他见到穿着青色官袍的丘神绩询问道:“这位郎君是?” 李彦为两人介绍后安神感哈哈笑道:“一起一起平康坊就食!” 丘神绩听说这位是安元寿的五子也十分热情:“同去同去平康坊寻乐!” “开口平康坊闭口平康坊庸俗!” 李彦十分不悦被两人推推搡搡走向了那个考验干部的地方。 正文 第六十五章 你故意找茬是不是? 出了皇城的正南门迎面就是宽敞的朱雀大街。 看着这条宽度达一百五十米的街道李彦这才觉得自己是真正来到了长安。 咚!!咚!!咚!! 此时市鼓正在敲击东西二市正式开坊门汹涌的人流涌入其中。 这人流看起来都赏心悦目。 长安城设计的方方正正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了。 不过更让人舒心的是包括朱雀大街在内长安纵横三十八条主要街道两侧的坊墙上很少有门户。 李彦此时骑马走在黄土压实的路面上看着两侧成行遮阴的榆树槐树所见基本是坊墙后的深宅大院飞檐重楼。 因为只有王公贵戚三品以上的宅院经制度特许才能对着大街开门一般人家的门都只能朝着坊内开启。 如此一来主街上的人流就变得无比整齐。 从高空俯瞰的话可以看到人群每每经过一个岔路口才会分流一部分其余时候就是一路直行川流不息井然有序。 李彦不是强迫症但看到这个场景都觉得十分舒坦。 丘神绩从小在这里长大安神感也是十几岁就搬入长安都没什么感觉三人一路策马慢行往平康坊而去。 平康坊紧挨着东市又名“北里”它的北门其实与皇城就隔个十字路口特别方便干部进去接受考验。 三人比较低调绕了一小圈路从坊的南门而入。 实际上平康坊里面并不全是炮火连天的场所还有许多声色犬马游乐之地比如酒肆、珠宝店、乐器店等等。 不少达官贵人的府邸也在其中比如褚遂良、孔颖达、后来的太平公主、李林甫…… 还有李靖。 是的卫国公府就在平康坊内李彦想回家不得不来这里。 显然这才是他被安神感和丘神绩拖来的真正原因绝对不是心里好奇已久。 达官贵人归达官贵人lsp们关心的还是聚集在坊东三曲(小区)里的美娇娘们。 眼见安神感一副要买单的样子丘神绩捏了捏钱囊胜负心上来了快马往南曲而去:“今日我做东请两位去舒三娘子处一聚!” 安神感脸色微变李彦解释道:“今日丘兄解褐入仕是该做东。” 安神感眉头一扬爽朗笑道:“那是大喜事啊好我们今日就见识一下舒三娘子的才学!” 三曲中北曲档次较低里面一鸨一妓的小型妓家偏多一般是女承母业以此谋生。 中曲就是后世所熟知的那种场子大人员多不满意可以换一批。 南曲则是高档会所都知娘子喜欢住的地方一人一院点对点贴心服务但消费就极高了。 丘神绩开口就是南曲显然是准备大出血。 李彦笑笑不说话。 丘神绩字韭菜。 三人策马来到南曲的一个院落前丘神绩翻身下马见门边没有挂牌松了口气上前敲门:“舒三娘子故人来访!” 吱呀! 门轻轻打开一张女子精致的脸庞露出半边打量了他们一眼。 看到李彦和丘神绩一个青袍一个绿袍再加上安神感一身武袍女子眼神并无波动脸上却涌出熟练的笑容:“娘子在呢三位郎君请!” 丘神绩仿佛正经人作客拱了拱手:“叨扰了!” 女子开门李彦见她的打扮和年龄猜测这位应该是假母也就是鸨母。 没有后世青楼的龟公小厮只有假母在前方引路。 一路走进去李彦才发现这竟是一个几进几出的大四合院套宅。 这可是在二环内! 四人穿厅过院更见堂宇宽敞院里种着花卉飘来淡淡清香又有奇石盆池自然协调。 到了堂上只听环佩叮当在四名侍婢的簇拥下舒三娘子袅袅行来。 丘神绩上前以称呼官职的方式道:“舒都知丘某又来了!” 舒三娘子轻轻掩住嘴唇柔声道:“丘郎君妾盼你良久了。” 安神感见了挤挤眼睛:“丘兄好魅力啊!” 丘神绩哈哈一笑觉得倍儿有面子张罗道:“入席!入席!” 实际上唐人来这种地方一般是搞团建少的有七八个人多的甚至二三十个人一起来。 丘神绩以前就是组团然后在场上被华丽丽的忽视了根本做不了入幕之宾。 在古代妓女从来都是卖身的没有什么青楼艺伎卖艺不卖身的说法直到明末清初西班牙与葡萄牙人把梅毒带入中国嫖客们在生命的威胁下才发展出一段时间的素炮。 但卖身归卖身名妓的权力是她可以挑选客人。 尤其是唐人喜欢成群结队的考验良知再加上竞争之气成风其中才华最高亦或最令都知娘子喜欢的入内共度良宵多是件美事其他人嘛只能充当陪衬妥妥的配角。 故丘神绩字韭菜又号陪衬居士。 但这一回他是主角~! 和舒三娘子眉来眼去之后趁着入席的时间丘神绩把鼓囊囊的钱袋直接放入假母手中。 假母打开一看顿时喜笑颜开:“丘郎君豪爽!” 确实豪爽里面是整整二十金! 这不是“获其元(初夜权)”一次豪掷二十金都知娘子也没到这么金贵的地步属于恶意哄抬价格了。 旁边的李彦都不知道相当于自己一年的俸禄就这么给出去了。 众人入席舞女从室内走出开始身姿轻柔的起舞。 相比起朝堂上蹈舞讲究一个热情开朗要表达出对圣人的感恩。 这里的舞蹈则将女子的柔媚美好展现得淋漓尽致。 举手投足的若隐若现更有些想入非非的引诱却又不过于轻佻很见功底。 而在歌舞蹁跹中色香味俱全的佳肴一一奉上舒三娘子更是香风缭绕的坐到了丘神绩身边。 丘神绩浑身舒坦却还记得领导在微笑道:“舒都知不能厚此薄彼啊!” 顺着他的目光舒三娘子看向李彦立刻改变侧重点游走于席间以李彦和丘神绩为主安神感为次。 即便如此谈笑之间安神感都没有察觉到自己受了半分冷落反倒是被时常附和频频挠到痒处哈哈大笑。 都知娘子在这个年代又有主持人的性质应付起二十位客人来都是游刃有余更别提区区三位。 李彦说话最少却也心情愉悦见识到了真正精通人性的女讲师。 不过看着十分健谈什么话题都能完美接上的舒三娘子他眉头一动突然问道:“民间鬼物传闻广泛娘子可知哪里最好此风?” 你不是号称都知么那我拿你当搜索引擎用也是合情合理的吧! 舒三娘子:“???” 还是第一次有人来烟花之地问鬼的。 不过她的反应极快一边做出小女子怕怕的表情一边在大脑中全力回忆以前客人席上的交谈最后再通过三人的口音特征分辨他们是哪里人。 结合这许多舒三娘子怯生生的道:“听闻江南好鬼多邪俗病了就祭祀不去医人妾也不知真假。” “又是江南躺枪么?” 李彦心中失笑。 如果他们三人说的是江浙口音那么“多邪俗”的地方或许就变山东了。 真真假假谣言密布倒是有后世搜索引擎那味了。 舒三娘子察言观色发现李彦对自己的回答并不满意脸色一黯:“是妾见识浅薄了……” 安神感赶忙道:“元芳可别不信我也听人说过江淮百姓多事狐神房中祭祀以乞恩民间有谚无狐魅不成村。” 丘神绩啧了一声十分不屑:“愚夫愚民!” 李彦知道这没办法是时代的局限性。 古代很多地方官员有一项重要功绩就是破淫祀正因为这些信仰太过混乱容易被歹人利用。 而武周时期治江南罢淫祀获得升迁功绩的人就是狄仁杰。 后来洛阳也闹狐神武则天还请道士胡慧超入京驱除狐妖。 那些不提李彦又问道:“长安之内可有仙师高僧能破邪物?” 苏三娘子:“……” 你故意找茬是不是? 正文 第六十六章 老倒霉蛋了 舒三娘子快破防了又是安神感解围:“听闻玄都观中有得道仙师可役鬼问冥涤荡邪氛。” 李彦微微点头:“玄都观么?” 李彦之所以突然想问这个倒不是相信真有能抓鬼的而是准备找专业人士帮忙。 若说对装神弄鬼之事最为熟悉的莫过于道士和尚了。 通过他们指不定能找到新的思路将嫌疑人的范围缩小一些。 不求柯南的三选一三百个实在吃不消啊! 眼见李彦再问了几个关于玄都观的细节后转移了话题舒三娘子松了口气。 她目光动了动赶忙让婢女取来一卷佛经虔诚的奉上:“这卷《金光明经》是妾从慈恩寺求来的赠予李小郎君愿李小郎君诸事平安诸邪不侵。” 李彦不是故意为难她倒是有些不好意思收了下来:“舒都知有心了!” 鬼物的话题过去天南地北舒三娘子聊些趣事捧着三人舒舒服服。 虽然碰到了怪人她心底里还是认为这趟班很轻松。 平康坊名声在外内卷的激烈性也超乎想像。 就算是档次偏低的北曲都要智体美全面发展。 相貌动人体态风流仅仅是基础得反应快情商高胡姬要舞姿生莲汉家娘子要诗词歌赋。 日常谈论也罢说笑也罢时时刻刻都要能作诗。 比如有些自忖有才华的客人即兴赋诗一首都知娘子要马上次韵唱和回一首过去赢得满堂喝彩。 曹植七步成诗是编的故事但这些都知娘子是真的要接近七步成诗否则不配拥有这个名声和出场费。 当然都知娘子如果主动写诗赠给客人客人也得反赠一首才有面子否则也会被嘲笑无才。 穿越抄诗出名的最好别上这里来否则分分钟被打回原形。 李彦三人对于诗词没有兴趣舒三娘子也不用随时准备即兴吟诗心情放松许多。 一顿饭足足吃了一个时辰酒饱饭足气氛烘托到这了终于要进入开炮环节。 当然官员的事情怎么能叫开炮呢这叫交流学习。 舒三娘子就很懂事:“妾房内收录了几份辞章妙曲不知哪位郎君愿与妾共同品鉴?” 李彦笑道:“丘兄最好逐雅尽兴还望舒都知多多指教几回。” 安神感自然也不会夺人所好起哄道:“是极是极请舒都知辛劳些多用些姿势教导丘兄!” “哎呀呀你们真是……” 丘神绩假模假样的谦让着脸上却乐开了花。 我终于不是陪衬了! “咚!咚!咚!” 然而就在这里院子外突然传来了重重的敲门声喧闹之大居然隐隐传到了后院。 假母脸色变了匆匆迎出然后就听到一阵呼喝叫骂。 丘神绩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安神感也十分不悦:“刚刚假母挂牌子了啊这是怎么回事?” 南曲的这些独门独院都有信物悬挂在门外。 如果挂上了就是有客请勿打扰。 能来这里消费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体面人当然会另寻他处。 现在外面的冲撞得罪的不仅仅是舒三娘子还有他们这些客人。 李彦则注意到舒三娘子脸色剧变再无刚刚的八面玲珑左右逢源。 她应该是知道来者是谁的并且看模样极为惧怕。 “不知所谓我倒要看看是谁在外面放肆!” 丘神绩怒意上脸冷哼一声从架上摘下腰刀大步往外走去。 他还是很谨慎的知道取了武器越是声乐场所越可能发生冲突不能吃亏。 “我也一起去!” 安神感义气当先也要陪着丘神绩一起去。 “同去!” 李彦心中叹了口气开口道。 他一直认为在烟花之地争风吃醋大打出手是件很愚蠢的事情。 但在这种时候如果不一起出面就是畏缩之举会为世人所不齿真的是不得不上。 烟花之地果然不是好地方以后再来我李元芳就怕鬼哼! 然而就在这时舒三娘子却拦在面前急急的道:“三位郎君千万别去你们速速从侧门离开来者得罪不起!” 丘神绩和安神感顿时面露不悦挥手道:“舒都知让开吧此事与你无关来者折的是我们的颜面岂能退缩?” 李彦倒是对她的服务态度感到满意点了点头道:“舒都知好意我们心领了。” 舒三娘子见拦不住干脆凑到丘神绩耳边轻轻说了一个名字。 “什么!” 丘神绩勃然变色然后问道:“侧门在哪?” 李彦:“……” 安神感:“……” 不是吧怂的这么快? 舒三娘子松了口气立刻带着他们往侧门走去。 安神感还不太愿意但付钱的是丘神绩此次小聚也是庆贺他入仕人家正主都缩了确实没有冲上前的必要。 只是他的心里有了主意接下来不跟这怂货来往了丢不起这人。 舒三娘子脚步很快引着三人来到后花园打开侧门匆匆行礼:“失礼之处望三位郎君见谅来日必将补偿!” 眼见着她惶急的关上门转身飞奔了回去李彦看向丘神绩:“到底是谁来了?” 丘神绩嘴唇颤了颤低声道:“是周国公府的人!” 李彦一愣:“周国公?” 周国公武士彟不正是武后的父亲么不久前看到佛像时还提到过。 现在的周国公是谁来着? 李彦想了想才明白暗暗的道:“是贺兰敏之啊!那家伙还没死呐?” 安神感则同样面色大变马上理解丘神绩为什么要跑了咕哝了一句:“周国公骄横霸道我们确实惹不起!” “可我的二十金……二十金啊!” 丘神绩的心在滴血。 丘氏已然走向衰败他家中虽然富裕但二十金也不是小数目。 在凉州丢了十金就让他心疼很久进法门寺给五金倒没什么再穷不能穷和尚而这回本想趁着入仕之喜奢侈一把没想到又碰到这种事实在是肉疼到极点。 想去要回又实在放不下面子何况他们也在舒三娘院内吃吃喝喝难道把这些费用算上把炮钱单独要回来? 左思右想丘神绩知道这回估计得吃个哑巴亏了欲哭无泪的与李彦和安神感分别浑身无力的骑马离开。 安神感也觉得败兴对李彦道:“元芳今日要回国公府吧我就不打扰了改日定要来我府上一叙!” 李彦拱手一礼:“好!” 目送两人走远李彦耸了耸肩倒没什么生气。 他知道贺兰敏之要挂了就在荣国夫人死后的几个月。 这家伙也算是奇葩荣国夫人是他的保护伞结果这位外婆刚死连守孝期都没过就开始寻欢作乐被震怒的武后拿下流放途中就用马绳给勒死了。 历史上是这么写的具体细节可能有出入但大差不差对于一个即将领盒饭的人有什么好动气的。 倒是同在平康坊的定国公府…… 李彦翻身上马看向那个方向深吸一口气。 终于要去见李靖的嫡长子便宜父亲李德謇了吗? 作为被抛弃在凉州十几年不闻不问的孩子要用什么态度面对呢? “元芳!元芳!” 不料刚刚出了巷子后面传来安神感焦急的呼喊。 李彦回头看着去而复返的安神感:“发生什么事了?” 安神感脸上满是惊怒恨声道:“丘兄被周国公府的人围住了!” 李彦不解:“他为了舒都知跟对方正面冲突?” 冲冠一怒为红颜?丘神绩不像那样的人啊…… 安神感摇头:“是丘兄露了白假母将他一次豪掷二十金的事说了引发了那些人的贪婪居然追了上去明显是要盘剥一番才肯放人……” 李彦:“……” 想想自从见过丘神绩后此人经历的事情他由衷的发出感叹:“这家伙怎么那么倒霉啊?” 丘神绩字韭菜号陪衬居士世称霉圣。 正文 第六十七章 杀人啦!杀人啦! 平心而论李彦并不想和贺兰敏之起冲突。 但大家一起出来的回去路上丘神绩被堵了自己既然知道不能不救。 李彦行动上没有片刻迟疑:“安兄劳烦你去皇城通知内卫丘阁领越快越好!” 安神感见他语气不对赶紧劝告:“元芳你初来长安不知周国公的威风他是连几位皇子都要礼让的人物千万不要跟他起正面冲突。” 李彦道:“围住丘兄的不是周国公本人吧?” 安神感道:“当然不是只是国公府上的狗奴仗着包庇跋扈已久……但元芳啊打狗也要看主人的!” 李彦断然道:“丘神绩也是我内卫的人!” 说罢一拍狮子骢往丘神绩的方向飞奔而去。 安神感立于原地目送他的背影双拳紧握心怀羞愧地往皇城报信。 另一边。 早在安神感追上李彦之时被逼下马的丘神绩已经被几位膀大腰圆的汉子围住。 他厉声喝道:“我乃朝廷命官你们几个仆役竟敢胁迫我?” 可这些呵斥换来的却是奚落:“区区九品散官若不是看你有点闲钱我们周国公府门下还懒得搭理你呢!” 更有甚者主动把脸凑了过去:“郎君若是不忿打我们啊打我们啊!” 丘神绩确实不敢动手全盛之时的丘氏与周国公府比都不值一提何况现在。 他只能报出官场后台:“我是内卫武德内卫深得圣人亲信!” 换来的依旧是嘲笑:“内卫?我等见识少怎的在西京没听说过?” 为首大汉的手几乎指在丘神绩的鼻尖上:“以你的品级连圣人的面都见不到还亲信别胡吹大气了!” 丘神绩看着那戳在眼前的手指面孔涨得通红:“你们好生无知!” 大汉啐了一口:“你在妓子身上都豪掷百金了吧我们弟兄几个想讨个三十金做酒钱就这么难吗?你就说给不给吧!” 丘神绩咬牙切齿:“三十金!你们真敢要!我没有!” 大汉怒了:“妓子拿得?我们弟兄怎么拿不得?” 双方推推搡搡丘神绩不断退后最后被堵在了角落。 一只只手朝丘神绩腰间的蹀躞摸去。 丘神绩没有反抗任由对方把那干瘪的钱囊给摸了去。 然后就听到愤恨的咒骂声传来:“该死的真没钱!” 实际上丘神绩如果有钱早就给了只当破财免灾。 长安谁不知道周国公武敏之阴狠狂悖不择手段。 武敏之麾下的疯狗别说九品小官就算是五品权贵都不敢招惹。 至于再往上的紫服大员这群狗奴也很精明会主动退避瞒上欺下熟练至极。 丘神绩以前是有所耳闻却万万没有想到亲身体验的时候会是自己的大喜之日。 解褐入仕是人生的头等大事代表着从民变成官比成婚还重要。 正午的庆祝只是密友间的小聚原本丘神绩的计划是跟都知娘子美美的打个炮晚上再在丘府宴请八方好好显摆一番。 结果此刻被一群卑贱的奴仆围住以下犯上连番羞辱他的脑袋嗡嗡作响。 为什么是今日? 为什么偏偏是今日? “住手!” 正在这时一声怒喝遥遥传来。 周国公府的奴仆一惊转头看去就见李彦策马而至。 见李彦一身青袍威风凛凛这群市井子眼中顿时露出忌惮对为首的汉子道:“大郎走吧!” 那汉子满以为能勒索些钱财花天酒地却一无所获也是恼羞成怒一巴掌扇了过去:“什么狗屁官人连我等下仆都不如!” 汉子甩出这巴掌的时候满以为丘神绩一定会躲谁料他竟似是傻住脸上硬生生挨了头重重往后一仰咚的一下撞在身后的坊墙上。 汉子怔住。 而丘神绩疼得如梦初醒伸手往后脑一摸触目惊心的鲜血印入眼中。 他胸膛中的戾气一下翻涌上来满脸狰狞的看着对方:“你这狗奴敢如此犯上?” 说罢一拳狠狠的打了出去。 汉子同样练过武功却没料到丘神绩突然动手一拳正中面门发出惨叫倒在地上。 其他几人吓了一跳同时往后退去看着趴在地上的老大又不敢离开远远看了过来。 丘神绩见他们欺软怕硬的模样火气也消了些暗恨刚刚自己太过软弱呸了一声:“一群贱奴懒得跟你们计较还不带上他滚!” 几个地痞嚣张气焰全消不敢吱声弯着腰去扶为首的汉子。 可下一刻他们晃了晃那人再一探鼻息顿时勃然变色高呼起来:“大郎死了!大郎被打死了!” 这回换成丘神绩怔住。 而策马赶到的李彦目光一扫就知道这家伙确实被丘神绩打死了。 普通人的太阳穴遭到重击都可能造成颅内血管破裂导致死亡而丘神绩毕竟出身武将世家从小得丘行恭教导由于心志不坚武功并不算高强但带有劲力的盛怒一拳正中对方眉心一击毙命。 丘神绩面色剧变看向李彦:“六郎我……这可如何是好……” 李彦微微皱眉:“不急让武侯来收敛尸体我为你作证是这群恶奴犯上为先。” 他目光一冷看向其他奴仆:“对官员都敢嚣张勒索可想而知你们平时遇上百姓会何等豪横肯定是欺男霸女无恶不作简直死有余辜!” 这群无赖吓得浑身哆嗦连尸体也不要了掉头就跑鸟兽散去。 不过跑出了一条街道又尖声高喊起来:“杀人啦!杀人啦!” 这里的动静立刻惊动了长安巡逻的差吏一队皂衣武侯快步跑来。 和不良人缉捕凶手类似于后世的刑警对应武侯相当于后世的片警维持治安防火防盗。 李彦不慌不忙:“我是振威校尉李彦在此作证这位仁勇校尉丘神绩刚刚受到恶奴冒犯殴打防卫之后将恶奴毙杀。” 丘神绩头上的血迹醒目那群武侯见了面色微变看了看地上的尸体立刻意识到这所谓恶奴身份不一般涩声道:“敢问校尉此人是何府下?” 李彦道:“他们自称是周国公府的。” 空气一下子安静武侯的脸上写满了告辞两字偏偏不敢走。 李彦知道这种事情对于底层的吏员完全是无妄之灾挥了挥手:“去禀告你们的上官我们就在此处等候。” “多谢李校尉!” 武侯们如蒙大赦行了一礼匆匆离去。 丘神绩此时的脸色已经惨白:“六郎周国公性情乖戾得罪他的没一个好下场听三叔说反对内卫重立的也有此人在现在我打死府上的仆役他定会借题发挥这该如何是好?” 李彦叹了口气。 如果丘神绩将这些无赖暴打一顿都是无妨但直接打死性质确实不同。 不过事情已经发生他只能安慰道:“我已经让安兄去皇城内通知丘叔他得圣人信任此事你又占理万年县令会秉公处理的。” 李彦初来乍到丘神绩则熟悉长安摇头道:“我怕来不及了如今的大理寺遍布武敏之的党羽恐怕来的不是万年县府的人而是大理寺中人!” 他打了一个寒颤:“若我被抓入大理寺狱必定屈打成招!” 丘神绩被严刑拷打颠倒黑白…… 李彦脑海中顿时浮现出画面心里涌起一股荒谬感。 当然他并不希望发生那样的事。 毕竟现在的丘神绩不是酷吏而是内卫的一员。 值此敏感时刻有些事情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李彦关照道:“你若真被抓入狱中谨记使用拖字诀静候转机我和丘叔都会救你出去万万不能承认你没做过的事情!” 丘神绩本就不是坚毅之辈被说得愈发害怕在马下伸手抓住他的裤腿不肯放:“六郎你一定要救我啊!” 李彦哭笑不得只能下马安慰:“莫怕莫怕你要是再咬咬牙是能挺过去成正面人物的!” 也就说了短短一刻钟的时间急促的马蹄声传来一队人策马向着这里冲来: “大理寺办案闲者退避!” 正文 第六十八章 敢在我面前据马问话? 大理寺在秦汉时期就已存在那个时候被称之为廷尉南北朝时期更名隋唐随其制。 大理寺自身就有审理案件的职能还经常进行案件复审几乎可以看成古代的最高人民法院。 这个部门的长官为大理寺卿从三品其后是两位大理寺少卿从四品上其后是两位大理寺正从五品下。 这五人是大理寺的领导层下面的中层干部就是大理寺丞一般有四到六人从六品上。 这个职位是普通案件的断案者和量刑者作出判决后还要把结果告诉犯人家属问他们是否心服。 而匆匆赶来此处的大理寺官员里官职最高者穿着深绿官袍与李彦身上的色泽一模一样十之八九就是大理寺丞了。 果不其然丘神绩面色剧变:“是李谦孺他是赵郡李氏的庶出子正是巴结了周国公才当上大理寺丞!” 李彦看向这位李谦孺。 人不如其名此人与谦孺半点不沾边身材瘦高脖子很长配合着鹰钩鼻子疾驰而至就像是一头觅食的秃鹫飞扑了过来。 和凉州姑臧县的康县尉一样这种相貌都是审案过多日积月累但康县尉的眼神是时刻带着审视李谦孺则满是阴鹜。 李彦眉头皱起:“不对劲这群人来得太快了!” 平康坊就在皇城边上不假但大理寺位于皇城西北现在又是下午皇城内的各个部门理论上是不上班的短短一刻钟时间对方怎么就能带着大理寺的官吏赶来案发现场? 丘神绩也马上意识到问题:“他们早就想陷害我?” 他看着地上的尸体恨不得一脚踹过去:“我说怎么随手一拳就死了这市井无赖肯定是自己有病故意引我入套!” 李彦摇头:“那种冲突很难设计我追来的时候恶奴确实想跑应该不是伪装只是我们的行踪一直被人关注因此你一出事第一时间就通知了大理寺拿人!” “来者不善此事难了!” 此时大理寺一行已经到了近前李谦孺也不下马极不客气的道:“在下大理寺丞李谦孺此案就是你们所为?报名回话!” 李彦脸色沉下:“放肆我乃内卫武德振武校尉你我都是六品绿服你将朝廷礼数置于何地竟敢在我面前拒马问话?!” 李谦孺神色微变没想到对方如此不客气却是不得不翻身下马拱手行礼:“李某眼拙未见校尉在此还望见谅!” 两人都是从六品上的官职平等相视李彦敷衍的一抬手摆明了态度。 丘神绩则不得不上前行叉手礼:“仁勇校尉丘神绩内卫武德见过李寺丞!” 李谦孺立刻冷哼:“内卫不是用来抵御外敌蛮夷的么何故在长安行凶?” 李彦断然回道:“李寺丞怕是听了贼子谣传才有误会实际情况是一群恶仆贪图丘校尉钱财当街勒索无法得逞后恶向胆边生欲害其性命丘校尉一再忍让直到生命受威胁才不得不将首恶诛杀。” 他指着坊墙的血迹和地上尸体的拳头:“这些都是证据。” 李谦孺阴恻恻的道:“李校尉年纪轻轻倒是很会办案啊!可本官怎知这些血迹不是丘校尉见事情难了故意在墙上撞了以污死者?除了你们还有其他目击者吗?” 这摆明了偏帮周国公府李彦并不意外向着大明宫的方向行礼道:“此事我已禀明内卫丘阁领丘阁领正要去面圣请圣人定夺!” 听了李彦铿锵有力的话李谦孺质问的气势一滞。 但他快马加鞭赶到立场再明显不过仅仅稍稍迟疑就不再理会大手一挥:“来人收敛尸体将丘神绩拿下回大理寺查案!” “此案发生在平康坊应由万年县衙处置大理寺又凭什么越级缉捕?” 李彦见事态发展下去别说丘神绩很可能内卫都要受牵连敢砸他的饭碗顿时翻脸怒目而视:“尔等真要颠倒黑白污蔑一个边州建功刚得圣赏的武德卫?” 他边州历练刀斩死士年纪虽轻但此时凛凛生威哪里是养尊处优的京官可比。 李谦孺见了心头一悸竟是不敢上前其他大理寺的官吏更是不知如何是好。 李彦知道不能暴力抗法转头对着丘神绩道:“大理寺公务繁忙我等身负内卫职责更不能为朝廷增加负担丘武卫你去万年县府自首吧相信明府和法曹定能将此案查个水落石出!” 丘神绩心领神会:“好我去县衙自首!” 李谦孺脸色变了却一时间不知该怎么下手。 人家要自首又不是逃亡难不成冲上去武力缉捕? 内卫终究是内卫哪怕撤除十几年对于长安官员而言仍有余威。 李彦威风凛凛的神态话语更是让人不禁回忆起那股风云激荡威震四夷的气魄。 李谦孺数度张口欲言但最终还是眼睁睁见着两人上马往长安县衙而去。 不料刚刚出了巷子还没等丘神绩舒了一口气就见前方四五匹青骢马一字排开。 长安不比陇右每匹青骢马的价格都在百金左右如果骑着它们的是一群高门士族的勋贵子弟倒也罢了可此时的马背上竟是一群仆从穿着奢华的豪奴。 为首的男子一身锦袍蜀锦越绸织成腰系华带整个人打扮竟似翩翩公子。 李谦孺也不演了立刻迎了上去对那豪奴脸上罕见的挤出几分笑容:“庞四郎!怎的劳你大驾!” 庞四倨傲地点点头:“兹事体大涉及国公安危仆不得不来!” 他虽然自称为仆但与刚刚的市井无赖完全不同看向大理寺官吏的眼神中竟带着几分居高临下。 显然这种豪奴跟在主人身边惯了也开始膨胀真就以为自己是贵人了。 而庞四也有水平:“死者是周国公府的役力当街打死国公府的役力目无王法此案万年县衙恐难以决断还是要大理寺断案李寺丞还不速速将凶徒拿下!” 丘神绩脸色剧变。 没想到那些家奴居然是以“役力”的身份报备的用的正是之前提到过的官员“力课”名额。 这项政策的本意是减轻百姓负担以劳代役结果被钻了漏洞许多权贵都拿它来剥削平民。 就算百姓想要服役那些人也不允必须要你每个月上交200文钱。 这对于富人来说其实不算什么但对于穷苦百姓可能就是压在身上一块喘不过气的大石。 而那些空出来的役力权贵再用仆役替代本该自己养的仆役相当于被朝廷供养一进一出之下收益就相当可观了。 毕竟不同官品役力人数不同一品九十六人二品七十二人三品四十八人四品三十二人五品二十四人六品十五人七品四人八品三人九品两人。 国公是从一品周国公府这样操作每年就能免费白养九十六名役力而明知道这不合法也没人敢揭露。 否则得罪的何止是一个贺兰敏之…… “将犯人拿下!” 李谦孺的神情顿时得意起来大手一挥。 只要有了合适的借口他又有什么好担心的无比得意的望向李彦。 你敢抗法么? 不过与此同时庞四也看向李彦语气变得十分客气:“李武卫名将之后人中英杰侦破血案缉捕蕃贼令国公大为赞赏欲邀入府一叙请吧!” 此言一出众皆震惊李谦孺的表情赶紧收起心里十分后悔。 早知道周国公的目的是打压一个拉拢一个他那么急吼吼得罪对方做什么可别闹个里外不是人。 丘神绩则露出绝望:“六郎……” 一边是自己一边是得二圣宠爱的周国公武敏之换成任何人都会知道该如何选择吧? 可下一刻所有人的表情再度凝固。 因为李彦连片刻的迟疑都没有开口就是回绝:“不去!” 说罢他策马护住丘神绩虎视四方:“口说无凭等周国公府出示役力证据大理寺再来提人现在我要带丘武卫去万年县自首我倒要看看谁敢拦我!!” 正文 第六十九章 你惹我是吧 “六郎放心我一定咬住牙打死也不说!” 半个多时辰后李彦从万年县衙走了出来丘神绩信誓旦旦的保证言犹在耳。 李彦很清楚丘神绩这个人自私自利根本靠不住如果他被关入大理寺狱保证什么都撂出去为了保命反咬他三叔丘英都不是没可能。 但丘神绩也不蠢只要不进入对方的地盘他是真的有可能挺住的所以李彦一路护送在李谦孺惊怒交集的注目下带着丘神绩进入万年县衙自首。 “这个时间长不了几天可以一旦拖下去随时可能出事。” 李彦神色凝重。 显然此事发展成这样导火索是丘神绩够倒霉可深层次的原因就是很多人都在盯着内卫。 他能避开吏部铨选靠着内卫的立功快速成为六品官员别人就不眼热? 官位与权势挂钩能让无数人为之疯狂这是一块大蛋糕谁不想咬上几口? 李彦毫不停留骑上马往皇城的内卫驻地而去。 丘英不在仆役也在摸鱼看到他赶忙继续打扫。 李彦并不理会找了块地方开始练左手刀。 足足等了一个时辰才看到丘英走了进来。 远远看到丘英的脸色李彦就知道事情并不顺利心头也是一沉迎上去问道:“丘叔圣人可有口谕?” 丘英摇了摇头:“圣人头疼病发天后在照顾。” 李彦问道:“那天后?” 丘英脸色灰败:“我等候良久天后没有见我。” 这很正常武后本来就是贺兰敏之的靠山她把这个外甥的姓氏改为武继承了武氏的香火和爵位成为周国公又怎么可能为丘英出头? 李彦低声道:“这么长时间圣人就一直头疼都无法召见一下吗?” 丘英皱眉赶紧将他拉到边上:“元芳你这是什么话圣人龙体不适我等做臣子的又岂能打扰?” 李彦无奈只有道:“是我失言了。” 丘英捏住他的肩膀:“元芳我知你心急但我们是大唐的臣子忠君报国千万不要心怀怨怼!” 李彦点头:“嗯!嗯!” 报国倒也罢了权当圆心中的盛世大唐。 忠君?忠个屁! 相比起丘英的一腔忠心李彦心里完全是另一番想法:“李治这是被武则天控制了还是拿武则天当挡箭牌?” 他很清楚李治离死还远呢这家伙虽然身体不太好但一直活到五十六岁。 人生的后十年还在洛阳和长安之间往返路途多少有些颠簸如果安心在一地休养说不定能撑过六十。 这在历代皇帝中算长寿了龙精虎猛的李世民由于早年打仗落下了伤都没他这个病恹恹的儿子活得久。 现在的李治才四十多若说长时间处理朝政精力不济需要武后代劳那完全可能。 但见一下丘英说几句话都不行么丘英等了整整一下午啊! “武则天现在还不是名正言顺的天后总觉得她控制不了李治。” “但如果真是借故身体推脱丘叔对他忠心耿耿侄子遭难都不肯救一下反倒是偏帮贺兰敏之那畜生真够寡恩的。” 李彦暗暗摇头。 丘神绩的遭遇丘英的碰壁给他提了一个醒。 长安真的不比凉州。 凉州乃边州实力为主立功为先。 只要有能力凉州都督会对你以礼相待。 而长安是大唐国都权贵盘根错节势力影响往往更重要。 至于能力和功劳天底下能人众多在皇帝眼中从来不会缺少某人朝廷就运转不了。 功劳更只是权衡的一小方面否则那么多功臣良将也不会落得悲惨的下场。 此时的丘英就是例子。 昨晚见李治时还升官做了四品将军蹈舞以谢圣恩。 今天下午就愁眉莫展呆呆的站在台阶边两鬓更显斑白。 注意到李彦的目光丘英努力挤出笑容:“元芳你别在这里等消息了回国公府吧定国公还在等你。” 李彦道:“丘叔你也不要太担心丘兄吉人自有天相……” 这话说出口他自己都觉得有些违和。 也许丘神绩这辈子就基本告别“吉”了。 不管怎样安慰丘英后他一路出了皇城的朱雀门又往平康坊而去。 这次是真回家了。 李靖的定国公府位于平康坊西南隅没多久就看到外墙。 即便是宰相府的外墙也是很简陋的由黄土一层层夯筑没什么涂料。 绕宅一圈作用就像是后世庄园最外的一圈栅栏主要是界定范围。 进入这里面就是私人地盘若是不经同意乱入轻则杖责重则毙命也不违法。 李彦策马过了乌头门往里面走远远看到飞檐重楼、华丽气派的白墙红门那才是定国公府的正门。 不过李彦的目光却转向阍(hun)室也就是国公府的门卫值班室。 那里正立着几匹高头大马上面的人很眼熟。 果然听到后面的马蹄声背上之人转过来正是周国公府的豪奴庞四。 他本来正在跟一位老者说话此时拍马迎了过来呵呵一笑:“李武卫!仆恭候多时了!” 李彦面无表情:“何事?” 庞四笑容热情好像对刚刚的拒绝毫无芥蒂:“李武卫还在气愤丘贼行凶之事?那丘贼之父是个生吃人心的丘贼在凉州更是私闯贾氏府邸惊扰女眷为世人所不齿李武卫文武双全前途远大何必跟这等人厮混?” 他稍稍压低声音意味深长的道:“我们国公敬佩李武卫在凉州所为深感武德卫之职埋没人才如李六郎这般英雄足以胜任机宜使一职这是他的原话呢!” 李彦一惊。 武敏之真是嚣张竟敢许官? 庞四见到这个反应满意的笑了:“李武卫请吧!”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李彦脸色虽然变了回绝的速度却半点不慢。 依旧是干脆了当的两个字:“不去!” 庞四愣住。 他的笑容收起从腰间取出一把精致的小刀灵巧的五指转动着刀柄雪亮的刀身映出阴寒的双目:“李武卫真是年少气盛我们国公一片好心两度邀请你真的要拒绝这份善意吗?” 李彦朝大明宫的方向拱了拱手脸上写满了忠诚二字:“我内卫自设立以来分裂突厥经略西域威行海外雷霆壮哉讲究的是忠君报国只听命于圣人他周国公有何资格敢质疑内卫职务?!” 庞四没想到对方把这种话公然喊出勃然变色吓得策马倒退几步。 下一刻他彻底恼羞成怒:“敬酒不吃吃罚酒!齐管事我们国公前日相邀定国公以身体不适无法见人婉拒想来今日他也难以见人吧?” 庞四的后半句话是对定国公府上的老者说的。 李彦也看过去。 岐州驿馆中定国公府上有人来请他回家应该就是这位齐老国公府管事一类的人物深得李德謇信任。 而此时这位齐管事沉默半响垂下头低声道:“阿郎今日确实身体不适请小郎改日再来吧!” 庞四哈哈大笑起来:“这才识趣嘛!” 李彦深深吸了一口气。 数个时辰前他还得意于人脉。 数个时辰后连家都进不去? 李彦凝视了定国公府那紧闭的大门片刻不去看庞四得意扭曲的面容不发一言调转马头转身离去。 出了平康坊他来到一棵槐树边一拳轰出。 这一拳没用上劲力只是单纯的蛮力但也打得树叶簌簌而下。 “贺兰敏之你惹我是吧!” 李彦心中既有恼火也有警惕。 他知道贺兰敏之快死了但没事发之前这家伙仍然姓武是天后外戚一品国公附庸者众。 身边一个豪奴就嚣张跋扈到这般地步武敏之的疯狂可见一斑。 这事没完。 那好! 李彦开始查看成就点。 【成就点:164】 以前在凉州成就点是+1+1积少成多。 从昨晚入住太子宫开始成就点的上涨就变成了+2+2每次的量翻了一倍不说间隔还短了很多。 显然首都长安固然凶险收益也不是凉州可比的太子的政治影响力更是巨大无比。 估计此时许多官员的案头都已经出现了他的名字。 未必将此时的他当成什么大人物看待但肯定记在心头。 这就是声名鹊起的影响力。 “逼我努力?” “该加智慧了!” 李彦深吸一口气。 在凉州的日常家世敲开上流的大门武力铸就耀眼的阶梯剩下保持正常人的智慧就足够。 关键时刻有神探天赋的触发帮他破解使团迷案可以说将每一分都花在了刀刃上。 但现在普通人的智慧已经不足以让他应付错综复杂的长安局势该给自己压一压担子了。 连续三次闪烁他微微闭上眼睛享受着思维敏锐的快感。 李彦之前推测1到5点是普通人6到10点是普通天才范畴如今看来判断基本正确。 他将智慧加到8点又把成就点花光了但在普通天才里面已经算是不错的层次了。 这一刻他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昨晚太子宫闹鬼事件的前前后后。 太子宫西园的灵堂。 没有名字的生辰八字。 太子内心的仇恨。 “难道说……” “真相竟是这样?” 李彦猛然睁开眼睛。 【智慧:5(能熟练的回答“此事必有蹊跷”)】→【智慧:8(侦探的基本修养)】 正文 第七十章 弓弦劲秘传 “如果是这样的话一切就都可以解释了……” “但还缺一环线索先去道观看看!” 推敲片刻李彦心中有了计较往玄都观的方向而去。 历史上玄都观兴盛的时期要从唐睿宗开始。 后人了解它一般是刘禹锡的诗词玄都观里桃千树尽是刘郎去后栽。 这诗讽刺得权贵恼羞成怒写完又被贬官了。 现在这所道观也在但还不是顶流。 如今高宗时期长安道观有四大之说。 位于保宁坊的昊天观、位于普宁坊的东明观、位于颁政坊的昭成观和位于大业坊的太平观。 达官显贵要去道观一般会选这四座。 但安神感既然说里面有道士可役鬼问冥涤荡邪氛李彦在对太子宫闹鬼事件有了推测后决定去看看。 主要也是因为玄都观很近。 它在崇仁坊内而崇仁坊就在平康坊上面过一条街就到了。 这里紧邻东市街上行人众多李彦一边让狮子骢慢行一边默默思索进一步加强对局面的分析。 吐蕃崛起大唐又有强大外敌内卫重回不可避免。 群臣都知道这个部门是赚取功勋的好地方多少权贵都想分一杯羹。 而朝廷上的那些反对派一方面会尽量掣肘另一方面也会往里面掺沙子。 武敏之邀他入府必然是恩威并施那一套许以机宜使之利收买他为己所用。 此人只是其一内卫还有敌人。 李彦没有忘记凉州的使团迷案主使者是贾思博可大唐的政治中心长安很可能还有与吐蕃私通款曲暗自往来之辈。 等到贾思博被押送入京一场浩大的审问势在必行那个人或者那群人是不会坐以待毙的或许又将刮起另一场风暴。 “暗地里盯着我们的有很多眼睛啊!” “咦?” 正想到这里李彦眉头一动突然察觉到背后有个人真的在跟着自己。 他目光一厉杀心大动。 武敏之疯了是吧如此明目张胆? 真惹怒了我晚上潜进周国公府一刀把他的狗头剁下来! 虽然知道这么做太不值得对方本来就要死了但李彦真有点毛了。 他一夹马腹狮子骢立刻加速在避开行人的情况下眨眼间就飞奔出了这条街道。 身后远远跟着的人一惊赶忙加快步伐但刚刚拐过街角一只手掌就如闪电般探了出来直接施以角抵擒力。 千钧一发之际那人低声喝道:“小郎!仆是卫国公府的!” 李彦眼睛一眯发力稍缓打量跟踪者。 跟踪者年纪很大头发业已花白但身材粗壮筋骨强健脸颊有一道醒目的粗红伤疤脖子处也有淡淡的伤疤确实是一派军旅气质。 李彦信了几分却仅仅收了些力气依旧控制着对方。 跟踪者则一直在暗暗抵抗却被李彦的手掌牢牢压住发现实在挣脱不了束缚后才松弛下来:“小郎好功夫许大佩服昔日苏将军也是这般骁勇多力胆气超群啊!” 李彦知道这位许大口中的苏将军应该就是李靖麾下的苏定方了。 攻东突厥时就是此人率两百骑兵冲杀突入到颉利可汗的牙帐内吓得颉利可汗屁滚尿流直接逃亡。 李靖一路追杀以正合以奇胜连续五场大战后终于将不可一世的东突厥灭国活捉颉利。 从那之后世上少了一个可汗长安多了一个舞王。 瞧瞧此人的年纪参与灭东突厥之战不可能但跟着苏定方打仗还是可以的。 对于战场老兵李彦的态度好了些手掌松开仍然警惕:“说吧跟着我作甚?” 许大行礼后从腰间取出一物双手奉上:“国公闭了府门自觉无颜见小郎让仆带此秘卷望小郎收下!” 李彦接过翻开略略一扫眉头扬起:“陇西李氏的弓弦劲秘传?” 所谓秘传就是各大高门士族的不传之秘。 比如陇西李氏自认先祖为汉将军李广所传弓弦劲最为精髓是为秘传。 即便是内卫有的也都是劲力真传不可能获得秘传。 许大道:“这卷秘传原本要等小郎祭祖后再行传授然小郎身负内卫之责抵御外族难免遇险国公便有意提前传授不料周国公咄咄逼人我府上已是大不如前愧对老国公凌烟之功唉……” 他一卖惨李彦倒不好说什么。 毕竟百善孝为先在古代父亲做什么都是对的就算李德謇是废物他都得受着。 目前看来李德謇一方面屈从于武敏之的淫威另一方面又赶紧让仆人带着秘卷来收买他还是有脑子的。 但太卑微了。 你是李靖的嫡子啊继承了卫国公的爵位居然落魄到这份上? 李彦暗暗摇头开口道:“武敏之乖戾成狂必无好下场暂且忍让也不失于良策你回去对大人说待我解决此事再入府拜见。” 许大垂首道:“是!” “回去吧!” 李彦翻身上了狮子骢挥了挥手策马离去。 许大目送他挺拔的背影远去心里难受。 在得知李彦得入内卫授六品振威校尉又有太子赏识国公府上下是很高兴的。 现在朝野上下差不多都知道了这位在凉州立下大功的内卫武德是李靖的嫡孙年纪轻轻前途远大。 日渐衰败的卫国公府也能跟着沾沾光自然要好好准备一番迎接小郎回归。 结果出了这事。 十多年不闻不问本来就没什么感情再经过这么一折腾那就更是淡薄。 片刻之后许大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 另一边李彦进入崇仁坊后改变计划选了家逆旅开了间小时房。 回不了卫国公府今晚他本来就要在旅馆睡。 这个时期的旅馆一般是逆旅、客舍都是私人旅馆。 只要有钱半夜去敲门都能住进去白天也能随时定几个时辰的。 长安的人太多了与人方便与己金钱商机极多。 李彦让逆旅的随从牵着狮子骢去喂喂料他一身官袍没人敢轻慢自己则选了间小院落开始阅读秘籍。 话说他来这个世界还从来没见过武学秘籍一身武功都是哑叔手把手教导的。 理论性的知识少实践性的练武多对于这种秘传或多或少有着好奇。 不过等他翻开后发现这所谓的秘传更像是一本私人笔记是很正规的书籍。 果不其然天赋【别人家的孩子】还触发了。 他智慧已经加到8点因此升到上限10点就动不了了。 李彦倒也知足立刻沉浸在了书中。 弓弦劲的修炼秘法占据了其中的一半另一半记述的是李广的生平和兵法。 从书里的记录李彦看到了一个最初骄狂自信逐渐迷茫失落最后绝望自杀的李广。 冯唐易老李广难封后世有各种各样的分析但李彦此时见了却只觉得一人之力有所穷时李广武功再好在兵法上终究有欠缺。 而一军之力一国支持才可令匈奴悲歌封狼居胥彪炳千古。 “古往今来又有多少人能跟卫青、霍去病相比呢?” 李彦稍稍感怀看完李广生平后再去看弓弦劲秘传修炼。 总的来说秘传在真传上总结出了三招绝技。 会满弓!射天狼!落九日! 而每招绝学的书页边都密密麻麻记录着注释其中还夹杂了不少兵法心得。 从笔迹上看出自不同人都是历代的学习者。 李彦发现不仅是李氏族人这本秘卷也曾给外人学习过。 最近的两人是苏定方和薛仁贵。 苏定方与李靖关系亲近得到传承很是正常没想到薛仁贵都练过这弓弦劲秘传。 想来这也是高门士族延续收买人情投资强者的手段之一。 可惜自从大非川之战后薛仁贵被贬为庶民军神落幕…… 不过此时看着薛仁贵锋芒毕露的注释依旧热血沸腾: “青云衣兮白霓裳举长矢兮射天狼。” “天狼星为野将主侵掠射天狼正要诛灭贪残敌寇。” “得李公所传拜习此式自当效绩威振夷荒!” 李彦悠然神往。 此书传自李靖手中以骑三千喋血虏庭古未有辈堪称完成前人未有之业。 传到苏定方手中前后灭三国皆生擒其主将大唐疆域扩展到极致。 再到薛仁贵手中弓一弯而天山未定箭三发则铁勒知归勇冠三军名可振敌。 现在传到了他这里。 且看年轻一代如何延续神话威振夷荒雷霆壮哉! 正文 第七十一章 我来了 李靖、苏定方、薛仁贵不仅学了李氏的弓弦劲秘传还将自身心得体会注明。 因此当李彦学习时相当于由李广开始历代传承者名师指导。 传承秘卷里不会云里雾里讲的十分详细。 他立刻沉浸在这劲力的奇妙变化中并且很快对第一招“会满弓”得心应手。 会满弓修的是内劲讲究将身体的力量积蓄到一点引而不发积蓄出石破惊天的一击。 这种技巧在丹元劲、角抵劲都有体现只是爆发力度不如此时这弓弦一崩势如雷霆。 此时李彦立于院中深吸一口气双腿肌肉膨胀宽松的裤子瞬间撑得鼓起。 劲力上冲直达腰部腰部的肌肉同样鼓起猛朝背部窜起。 整条脊椎也被催动一弓一涌就如同潜龙直欲冲天隔着衣服都有一种爆炸式的震撼感。 劲力节节上窜最终以全身之力汇聚到双臂。 李彦双拳轰出一股肉眼可见的气浪冲击出去。 砰!砰! 虽然轰击到了空气里力量就被分散但这股恐怖的爆发如果击打到人身上足以打得筋骨暴烈血肉横飞。 “如此积蓄爆发可以施展出我平时两倍的力量!” “可惜我的蓄势太过明显敌人势必警惕。” “想要达到秘卷上要求的‘轻描淡写蓄势待发’还需要一段长足的努力啊!” 李彦又试验了几回立于原地开始休息。 秘卷所传都是对身体负担极大的绝招也就是他体质19点当世没有几人可比才能这样练功。 否则还没等学成出师自己就练成废人了。 “第二招射天狼!” 李彦摈弃骄矜之心十分认真的揣摩以高智慧作为辅助足足一刻钟的时间他才突然进步冲出身如离弦之箭就是一闪。 眨眼间他就掠至十米开外犹如缩地成寸般速度快到极致。 不过站定之后李彦咧了咧嘴脸色发白身体感到一股撕裂般的疼痛。 他撸起裤子发现腿上都沁出了小小的血点看上去触目惊心。 李彦不惊反喜因为这恰恰代表他刚刚的揣摩是正确的十米就是他的身体极限。 射天狼此招最难练的地方就是要先难后易找准肉身极限后再进行反复调整不断突破上限。 而它也不是单一的招式劲力运用起来十分全面几乎囊括了战斗的方方面面。 既是箭法也是轻功身法还能锻炼目力在战场上最为重要。 可惜所视终究是所见之地否则李广也不至于老迷路了。 李彦目前最需要的是轻功身法。 他缓了很久运转丹元劲恢复肌肉的拉伤慢慢走到院子门前挂上了不许打扰的牌子。 回到院内开始一次次试演不断调整劲力的运转冲刺的距离。 “九米……八米……嘶不行负担还是有点大!” “七米……六米……好多了身体已经可以承受不过回气跟不上。” 外面的逆旅下仆偶然经过似乎感到里面有响动但侧耳倾听又什么都听不到摇摇头走过。 而李彦则一遍遍沉浸在绝技的试验中最终得出结论以他目前的水平冲刺五米是最合适的。 对于身体的负担不是很大回气也能跟上还能连续冲刺两回虽然没有一次十米震撼但效果差不多。 “暂时够用了!” 李彦没有贪多收起了秘卷。 第三招落九日他刚刚也略微看了看。 那是劲力的极致变化大成之后连珠九箭箭箭不同劲力忽而刚猛霸道忽而轻灵飘逸忽而阴损难防战场上无往而不利。 显然想练成这一招就不是短短时日能够办到因此李彦将主要精力用在了射天狼的身法上。 沉浸练功时间飞逝此时太阳已近西下他马上退房牵了狮子骢走出了崇仁坊。 计划赶不上变化今天玄都观是去不了李彦有了新的目标。 趁着夜禁之前他先去太平坊小转了一圈踩了踩点然后往丘府而去。 长安的人家是否富贵看他们住在哪里就能大致判断。 基本上越往北的坊市越繁华所住的人越是非富即贵。 反之最靠南的几个坊市几乎就无人居住了跟鬼宅一样。 后来那里也渐渐发展出墓葬区属实是气氛拉到位了。 而丘氏府邸在十分偏南的大业坊地位不问可知。 李彦到了府外通报姓名很快丘英满脸诧异的走了出来:“元芳你怎么没有回国公府?” 李彦将之前的遭遇讲述一遍丘英勃然变色:“武敏之安敢如此骄狂!” 指名道姓他显然已经对其恨之入骨但无能狂怒了一番却又拿武敏之什么办法都没有。 定了定神后丘英看向李彦露出歉然:“这次是神绩连累你了我刚刚回来才知道你顶着大理寺的压力一直陪他去万年县衙多谢!” 李彦道:“我们之间的关系何须言谢武敏之是冲着内卫来的丘兄入狱我若是什么都不做也躲不过去!”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往府内走去到了正堂前李彦低声道:“丘叔我们找个私下说话的地方我有些事想向你请教!” 他语气凝重丘英也不敢怠慢将他带到侧厅厢房:“元芳今晚就委屈你住这里了你刚刚想说的事情是?” 李彦取出人脉法宝:“这是太子赠予我的《瑶山玉彩》……” 丘英面色一喜:“这说明殿下把你当成心腹看待是大大的好事啊!” 李彦问道:“这部《瑶山玉彩》是哪些名儒编撰的?” 丘英想了想道:“主要是太子宾客许敬宗、太子右庶子许圉师、中书侍郎上官仪和……太子中舍人杨思俭。” 倒不是丘英记性好实在是这四人太有名前三位都是实权宰相最后一位嘛不太好说…… 然而李彦问的就是这不好说的:“太子中舍人杨思俭的女儿是不是曾经要当太子妃?” 丘英面色一变压低声音:“这事是殿下与你说的?不应该啊……” 李彦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丘英神色数变但眼见周围没有别人就低低的道:“杨公的女儿杨氏本来是要入东宫为妃的不料大婚之前突然在荣国夫人府上跳湖自尽圣人震怒将杨公贬职外放他没多久就病逝了。” 丘英叹了口气:“杨公应是无颜以对吧那件事对太子殿下打击颇大还大病了一场!唉杨公素有才名为人也正直不想被女儿所累!” 李彦眼睛微微眯起掩饰住其中的寒光:“跳湖自杀吗?当时杨氏女多大?” “十五岁那是三年前的事情了……” 丘英见他神色不太对劲劝解道:“元芳无论殿下对你说了什么这等旧事我们做臣子的不该过问。” 李彦道:“丘叔你放心吧我不会自找麻烦的我只会找一些该死的畜生麻烦!” 他后半句说得又轻又快丘英都没听到却见李彦又露出疲惫之色:“我昨晚没有睡好今天发生了不少事情待会用了晚膳就去睡觉啦丘叔失礼了!” 丘英赶忙道:“不必不必你就当这里是自己的家。” 李彦点了点头果然吃完晚饭略作洗漱后倒头就睡。 这一觉睡得十分沉稳。 因为他已经确定这个世上果然没有鬼。 只有比鬼还要恶毒的人。 …… 亥时。 整座丘府安静下来。 在榻上睡了一个多时辰的李彦陡然睁开眼睛精神奕奕的翻身起来。 他先是来到院中抓了一块土回到房内的门前和榻前轻轻一捏均匀的洒下。 闪身飞掠悄无声息的出了丘府。 目光一扫李彦看向西北方向之前踩过点的太平坊遥遥瞄准一座府邸。 那座府邸的主人所做之事丧心病狂竟不为外人所知怪不得乖戾嚣张肆无忌惮。 从一品国公了不起是吧? 白天逼我入府是吧? 区区狗奴也敢辱人是吧? 晚上! 看看是谁的天下! 武敏之…… 我来了!! …… (本书确定周五中午上架到时开始爆发希望大家能支持一下~) 正文 第七十二章 唯一外戚 李彦步伐飞快避开巡逻的武侯队伍专走依旧热闹的坊市外墙。 长安不少人家还没有睡。 长安城的夜禁并不是说一到晚上所有人都要在家中不准在外面活动的。 它禁止的是晚上在长安三十八条纵横主干道上活动那里都有武侯巡逻抓到后立刻入狱。 但坊市内部则依旧能继续嗨各个坊门一关里面热热闹闹武侯都是不管的。 尤其是平康坊kpi基本在这个时间点完成。 正好外面夜禁官员们留宿其中继续接受考验也是合情合理。 只要第二天不是朝参日就行。 而李彦的目标太平坊也是热闹的坊市之一。 尤其是一座巨大的府邸更是烛火通明里面觥筹交错依旧在宴饮。 应该说大宴才是它的常态什么时候安静了附近早被吵闹习惯的居民恐怕反倒不适了……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多少人恨不得这府邸内的主人去死可他依旧活得特别潇洒。 武敏之坐在正堂主位上身穿三品贵人的大科团花紫绫袍额头饱满脸颊光润五官俊美到仿佛雕刻出来。 再加上眸光灵动唇角带笑俯仰顾盼风流倜傥无论是谁首次见了都会赞叹此人绝对是得上天青睐。 而武敏之不仅长得极为俊美席上的客人还个个身穿绯袍气派十足。 这些人都是朝廷四品五品官员可以蒙荫庇子保三代富贵能称权贵。 但每每当武敏之的目光望过去时他们赶紧赔笑迎上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样比见到上官还恭谨。 这一切要源于武敏之不仅天生一副好相貌更投了个绝世好胎。 自从原来的武氏被武后杀的杀流放的流放贺兰敏之就改姓为武传承香火成了周国公。 也是唯一的外戚。 历代外戚为乱都需要朝臣乃至天子压制昔日长孙无忌掌控朝廷将李治几乎架空也是外戚亲舅。 而武后主动举起屠刀对自家下手如此行径令群臣咋舌也难免对武敏之多了几分忍让。 毕竟人家都要绝后了总不能叫武氏彻底断了香火吧? 而武敏之享受的待遇越来越好他本人没多少才学却提拔为兰台太史。 兰台也就是原秘书省里面有众学士大儒编撰《三十国春秋》等书向圣人进献署名正是武敏之。 这可是与太子编著《瑶山玉彩》类似的行为为的就是收买士人之心因此追附武敏之的文人极多。 没办法能为皇室修书不仅能得到学士的名头还可以获得贵人举荐比起科举强得多堪称终南捷径。 有了外戚国公身份又得士人支持加上多年培养越来越多的官员向武敏之靠拢。 此刻在场的就有好几位六部郎中。 六部郎中是正五品上掌握实权平时多少人巴结还来不及呢此时位于席间虽然比起其他官员自矜可也免不了陪酒谈笑。 “内卫浪行当街打死我的爱仆我本欲息事宁人邀那李元芳入府却被其断然拒绝视周国公府于无物!” “这口气我咽不下!” 于是乎当武敏之突然收敛了唇角笑意愤然开口时正堂的气氛立刻一肃。 众官面面相觑吏部刘郎中立刻起身道:“内卫不法早有前例此次小小武德卫就敢以下犯上当着大理寺严查以儆效尤!” 吏部一向看内卫不顺眼刘郎中带头冲锋毫不稀奇但武敏之并不买账:“现在人犯在万年县衙啊!” 大理寺丞李谦孺根本没资格入席大理寺在场的是从五品下的郭寺正他赶忙起身:“劳国公稍候三日之内定将丘神绩从万年县衙移入大理寺狱。” “三日?” 武敏之并不满意又看向吏部刘郎中:“圣人有意令吏部裴侍郎为内卫阁领调任出京入安西驱逐蕃贼你对此有何看法?” 刘郎中表情一僵这问题简直要命结结巴巴的道:“这……裴侍郎师承苏大将军……蕃贼寇边实该出战……” 巴结武敏之归巴结武敏之但裴氏也不好惹尤其是凉州都督裴思简和吏部侍郎裴行俭。 此次圣人调裴思简回京问讯朝会上多次流露出赞赏很可能就此入阁拜相。 再加上裴行俭师传苏定方兵法在国有战事之时迟早要调任出京这样的内外置换是很正常的。 他一个个小小的吏部郎中敢说一个不字? 武敏之嘴角撇了撇眼神中流露出明显的不悦看向另一人:“柴郎中你兄长柴备身也准备在内卫任职吧?” 户部柴郎中起身回话:“禀国公兄长得圣人信任确实要入内卫任机宜使。” 武敏之皱眉:“柴备身也是圣人面前的近臣就甘愿当一个机宜使矮丘英一头?他当年还被丘行恭羞辱过吧?让他入府来见我!” 柴郎中瞳孔微微缩了缩不敢怠慢:“是!” 武敏之手中把玩着晶莹的酒杯冷声道:“内卫常设阁领五人外职都是四品常设机宜使十二人外职五品等吐蕃使节团入京后就将一一安排。圣人对外之心坚定安西四镇我大唐是肯定会夺回的此番立功的机会诸位不要错失!” 一众官员心领神会齐齐起身:“我等唯国公马首是瞻!” “好!” 武敏之终于起身举杯道:“建功立业共饮此酒!” 众人举杯畅饮再坐下时气氛恢复和谐。 武敏之拍了拍手:“有酒无舞怎么行?让她们上来!” 四位身材妖娆的女子走上席间袅袅行礼。 一众官员表情变得古怪起来。 因为这四位都是平康坊的都知娘子满腹才华八面玲珑平日里不知多少士子乃至底层官员极力巴结。 结果现在居然被带到了周国公府一起跳舞? 武敏之却不以为意欣赏起四人的舞蹈来。 众人起初觉得不适应不过渐渐的也沉浸于这种凌驾于旁人之上的快感拍手叫好放浪形骸。 等到一曲舞罢武敏之看向舒三娘子:“舒娘子那打死我家仆的丘神绩就是在你院中作客吧?” 舒三娘子花容失色直接跪下拼命叩首:“求国公饶恕!求国公饶恕!” 见她战战兢兢的软弱模样武敏之啧了一声脸上露出十分无趣之色目光一扫突然凝固。 他看向舒三娘子身后一女缓缓开口:“吴大娘子你眼角生出皱纹了你知道么?” 吴大娘子一怔赶忙盈盈拜下怯生生的道:“妾出行匆忙冒犯国公望国公饶恕!” 她确实倒霉在院子里午睡被吵醒后就被恶仆塞入马车一路拉来了国公府。 然后就是漫长的等待直到夜半才招入席上。 不同于以往的酒会席纠(主持)这次是直接跳舞。 都知并不是能歌善舞的胡姬主要是靠才思敏捷有些年纪也不小了。 比如吴大娘子都三十多岁如此折腾之下妆容自然就有些遮不住眼角皱纹。 空气突然安静下去。 吴大娘子垂着头看不到四周侍立的婢女反应并不知道她们两股战战露出极为惊惧的神色而武敏之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俊美的五官甚至扭曲起来。 周国公府的人都清楚武敏之有个禁忌他特别讨厌女子脸上有皱纹。 如果女婢脸上长了皱纹基本上第二天就消失不见了必须保持脸上光洁双手也要光滑白净。 正堂之内没人知道为什么。 不对有一人知道。 房梁上俯瞰众人的李彦眉头紧皱感到十分不适: “那事竟是真的?” 正文 第七十三章 轮到我扮鬼吓别人了 “轰隆!!” 堂外一声雷响打破了席间的死寂也戳破了武敏之积蓄到极致的怒火之心。 他猛然起身将杯子狠狠砸了出去正中吴大娘子头上。 吴大娘子惨叫一声疼得往后倒去就听前方传来不似人声的咆哮:“你这丑陋的老物还敢在我面前出现来人啊把她拖出府外给我活生生打死!!” “国公饶命!国公饶命!” 吴大娘子吓得泪流满面一群奴仆却已凶神恶煞的扑了过来。 不仅将吴大娘子拖下去庞四眼神请示后将花容失色的另外三名都知也一起朝外面拽去看得满堂官员一片悸然。 离了正堂头破血流的吴大娘子立刻对庞四哀声道:“求四郎绕我一命我愿奉上全部家财求求你!” “触了国公的禁忌谁也救不了你带下去按照国公的吩咐活生生打死她!” 庞四毫不迟疑的摇头又对着左右厉声道:“国公的喜恶外人不知我等作为身边人的一定要谨记以后再出这种事别怪我也不留情面明白吗!” 一群仆役噤若寒蝉连连点头:“明白!明白!” 借机立威的庞四挥了挥手吴大娘子凄厉的惨嚎声逐渐远去剩下的三女吓得几乎瘫了。 庞四看着其中两人露出笑容:“两位娘子我让人送你们回院你们准备怎么回报?” 两人如蒙大赦:“明日就将三百金奉上拜谢四郎恩德!” “好!” 庞四露出得意的笑容。 在日进斗金的都知娘子身上压榨可比抢丘神绩那种冤大头容易多了。 这也是他与一般下仆的区别身为国公府半个管家庞四在外早已购置了豪宅妻妾成群并且手下也养着一批奴仆。 一切只因为他投其所好深得武敏之信任。 庞四挥手让人将那两位都知娘子带下去后最后看向风韵动人的舒三娘子:“舒都知今夜你就好好陪我吧!” 舒三娘子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惨然道:“明日你还是会让我死对吗?” “呵要下雨了!” 庞四抬头看了看夜空带着舒三娘子往府内院子走去边走边说:“你是都知娘子见多识广我也不骗你。” “如果丘神绩在大理狱内如我们所愿说出该说的话案子早早审下你还能活命。” “但他现在还在万年县衙此案未定就有反复可能只能怨你命不好你的假母和婢女已经先你一步去了你好好服侍我我也给你个痛快!” 他语气随意仿佛谈论的不是十几条人命而是一件晚膳吃什么的简单事情。 舒三娘子听得浑身发抖脸上一凉却是雨点飘落下来。 她一个激灵目光落在庞四腰间。 准确的说是落在走动间腰间蹀躞挂着的那柄华丽小刀上。 “你不给我活路我也不让你活!” 两人走了一刻钟来到国公府仆役的院落发现四周无人舒三娘子突然扑了过去伸手抓向庞四的腰间。 但眼见着手指即将碰到刀身一只手闪电般抓出将她纤细的手腕捏住。 舒三娘子抬起头就看到庞四似笑非笑的脸:“我都告诉你实情了还能不防着?” 他欣赏着舒三娘子脸上的绝望:“怪不得国公喜欢折磨反抗的女人一味顺从的有什么意思你倒是有勇气还敢夺刀再反抗啊越反抗我越尽兴!” 舒三娘子疼得冷汗涔涔自知再无幸理闭上眼睛自言自语:“佛祖保佑你们这些恶贼坏事做尽来世不会有好下场的!” 庞四乐不可支:“佛祖?如来的佛像都是国公帮它修的佛祖要保佑也是保佑我和国公啊!” 舒三娘子闭目等死只是不停低颂佛号等待死亡的降临。 但猛然间她发现捏住自己的那只大手一松同时一股腥热的液体喷溅到脸上。 那绝对不是雨水! 她睁开眼睛惊喜交加的发现是血! 庞四脖子处飙射出的鲜血! 刚刚自己抢不到的那柄小刀正刺进庞四的喉咙里。 这位不可一世的豪奴跌跌撞撞的倒退嘴里发出咯咯声。 他指着舒三娘子的身后满脸的不敢相信:“你……你……” 好不容易挤出两个字庞四眼前一黑双腿跪下上半身努力晃了晃不甘的往前扑倒重重砸在地上。 一切发生得太快痛下杀手者全程一言不发杀庞四就像杀一只鸡。 舒三娘子知道那人就在自己身后。 虽然惊喜于庞四得了报应但她也根本不敢回头牙齿轻轻打颤。 下一刻她身体一轻被一只手掌抓住腰间飞速移动起来。 等到天旋地转间再度脚踏实地旁边传来一道熟悉的怯泣声。 平康坊能称为都知的就那么几人舒三娘子本身也与吴大娘子有旧交侧耳听了几声就有些确定开口问道:“吴姐姐?是你吗?” 那人颤声道:“舒妹妹?” 两女抬头一看都是满身鲜血。 吴大娘子身上的血液更多显然不是一个人的只是此时也顾不上了两女抱在一起痛哭。 相比起吴大娘子惊惧得浑身颤抖舒三娘子大哭后收拾心情朝前拜下:“恩人不便现身请受妾身三拜!” “倒也不必我也有事让你们办!” 李彦走了出来。 他的原计划里没有救人但既然撞见了武敏之的手段又那么残忍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何况那庞四仗着武敏之的威风无恶不作白日辱他退一步越想越气忍一时越想越亏还是顺手解决得好。 至于打狗也要看主人这确实是一个问题。 那先把狗打死再把放恶狗的主人弄死问题不就解决了吗? 当然庞四再豪横究其根本也是奴籍贱命一条雨水一冲痕迹干干净净。 武敏之就不同了不可能一刀杀了。 除非李彦不准备待在大唐否则绝不能背着杀从一品国公的嫌疑。 他大好前途还有许多想要做的事情未曾完成与本来今年就要挂的武敏之兑子太不值得。 所以怎么弄死狗主人要讲究技巧。 李彦现身也是这个目的。 不过这时他还未开口舒三娘子目现异彩双手合十虔诚的道:“多谢恩人大慈大悲搭救妾身!” “这是什么说法?” 李彦一愣旋即意识到什么看向状态栏。 果不其然天赋【芳心纵火犯】生效。 一个他原本不再准备增加的属性直接向上跃升5点。 【颜值:7(帅回来了)】→【颜值:12(是心里想要的模样)】 再看看舒三娘子的虔诚李彦哭笑不得:“把我当菩萨显灵了?” 再看吴大娘子也是:“多谢恩人救命大恩请恩人吩咐妾都听恩人的!” 显然不同颜值的救命之恩效果也是大为不同的。 颜值1-5点的救人:来世衔草结环以报大恩。 颜值6-10点的救人:扶柳之姿愿以身相许。 颜值10点以上的救人:都听恩人的。 这样也不错李彦对她们的艺很感兴趣。 他开口道:“你们起来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两女转头四处看看发现这间小屋里堆放了许多的衣物杂类一看就知道是女子所穿有些衣物上面还有触目惊心的血迹不由心头大骇。 李彦冷声道:“武敏之不把下人当人看打死了不知多少婢女这是她们原本用的东西那些恶奴堆积在这里定期清理挑些有用的卖到铺子里赚钱。” 吴大娘子瑟瑟发抖:“这么多是积了多久?” 李彦想到恶奴临死前的交代深吸口气:“不到百天。” 两女脸色惨变不到一百天就积了这么多? 李彦没时间浪费:“你们看看这里有什么化妆用品给自己化化妆越恐怖越好吴大娘子你在脸上多弄些皱纹。” 吴大娘子不明就已但还是点头:“好!” 她以前只会把自己化年轻化老年妆还是第一次因此动作缓慢舒三娘子都化好了她连一半都没完成。 李彦看着性格更加冷静的舒三娘子将腰间的蹀躞取下和刚刚从庞四身上顺下来的一起绑住环在她的腰上:“我要用轻功把你带上去你准备好!” 舒三娘子刚刚点头就觉得腾云驾雾般的感觉再次来了下意识闭上眼睛。 但这次李彦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睁开眼睛怒视下面想象一下那就是武敏之你来找他索命了!” 舒三娘子睁开眼睛四肢下意识乱晃脸色苍白直欲作呕:“妾……妾……” 李彦叹了口气:“撑不住吗?” 舒三娘子眼神中迸发出刻骨的恨意咬牙道:“能撑住……妾能撑住……!” 她起初四肢乱晃得益于舞蹈功底很快有了几分平衡感作呕的感觉也退下去了。 试了几次李彦满意的放下了她看向终于化好妆的吴大娘子端详了一下:“你能捏着嗓子装出老妪的声音吗?” 吴大娘子努力尝试:“这样吗?” 李彦指点:“还要苍老一些对越苍老越好那种九十岁的感觉。” 吴大娘子只尝试了几遍声音就逐渐接近那种有气无力的苍老感还有种莫名的慈祥:“乖孙阿婆来了……” 李彦大赞:“好!好!” 不愧是都知古代的主持人这台词功底没得说。 而看着两人的装扮舒三娘子想起了数个时辰前自己险些被问破防的问题:“我们这是要扮鬼?” 李彦看着外面电闪雷鸣眉宇间忍不住露出兴奋:“不错接下来我说的话你们牢牢记住准备复述给武敏之听人比鬼恶毒也该让他尝尝被厉鬼索命的滋味了!” 终于! 轮到我李元芳扮鬼吓别人了! 正文 第七十四章 《周国公府闹鬼事件》 “庞四被那个妓子杀了?” 宴会散了武敏之饮下不少酒刚刚准备歇息却得到这个消息。 他皱了皱好看的眉头脸色阴沉下来:“那舒三娘子呢别轻易让她死!” 禀告的另一位豪奴战战兢兢的道:“舒三娘子似乎掉进后院的湖里淹死了我们在边上发现了鞋。” 然而武敏之却不是那么好糊弄的断然道:“庞四死在仆役院内她死在后院湖中?她是怎么跑过去的?你们一路上的人眼睛都瞎了么!” 他大手一挥:“立刻在全府搜查这贱人肯定还躲在某个角落府内可能还有她的同伙哼都知娘子就是会勾搭男人定是收买了某个贱奴将鞋子放入后院蒙骗你们这些蠢货!” 豪奴大惊失色:“是我们马上去找!” “一群废物!” 眼见手下匆匆去了武敏之躺了下来四周的婢女赶紧上前为他捏腿松肩无微不至的照顾着。 他心头却是越来越烦恼不多时就呵斥道:“滚!统统滚!” 婢女们噤若寒蝉的退了下去武敏之看着空荡荡的四周反倒自在了些听着雨声睡了过去。 子时之后最热闹的平康坊都渐渐沉寂。 随着一盏盏烛火的熄灭整座长安城陷入了平静。 只剩下那大雨倾盆清洗着尘世的不洁。 “噗通——噗通——” 就在这时守在房外的奴役一个接着一个被击中后脑跌倒地上。 昏昏欲睡的婢女被一只手掌在脖子边一按也软软倒下晕了过去。 “嘀嗒——嘀嗒——” 雨声开始变化。 似乎近了。 越来越近。 榻上的武敏之皱起眉头啧了啧嘴唇。 他嘴上好像滴了什么东西满是腥臭的味道。 这种味道武敏之既熟悉又陌生。 他曾经亲手将一个婢女打死时飞溅到脸上的就是这种难闻的味道。 从那之后他就不再亲自动手都是让仆从代劳因此好久没有闻到过了。 迷迷糊糊间他睁开眼睛猛然愣住。 因为一张死不瞑目的脸就在他的上方直直的看着他。 眼睛对眼睛鼻子对鼻子那下垂的头发搭在他的脸上湿漉漉的。 不知是雨还是水顺着脸颊流下就变成了血水。 顺着下巴慢慢流淌最终滴在他的嘴唇上。 “啊——!!” 武敏之发出惨叫猛然挺腰起身。 而那女子也倏然间往上飞去飘到榻前依旧直直的盯着他。 女子一身血衣破破烂烂微微张开嘴想要说什么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那股无声的控诉却更让人毛骨悚然。 武敏之看着血衣女子仔细辨认后伸手抓起榻前的一柄长剑直指过去:“舒三娘子?你这卑贱的妓子还敢装神弄鬼给我死!” 他凶神恶煞挺剑便刺。 然而下一刻武敏之的脸色剧变。 因为那身穿血衣的舒三娘子再度往上一飘然后往后飞退。 她脚不沾地瞬间跨越一丈之远衣衫拂扬猎猎作响。 这种动作真的是鬼怪才能做出的了! 他还想细看血衣舒三身躯一晃消失不见。 “来人啊!来人啊!!” 武敏之放声大喊但外面除了倾盆的雨声根本没有一个人进来。 冷汗从额头上流下他转着身子剑尖虽然颤抖但还是遥遥指向空处不放弃抵抗。 就在这时背后传来一声脆响。 武敏之猛地回头眼睁睁看着自己最喜欢的彩瓷忽然摔在地上砸成一地碎片。 他视线还在彩瓷上丈许开外的屏风晃了晃也重重倒下。 紧接着一件件家具杂乱的倒下! 倏然在左忽而在右! 砰砰砸在地上犹如重重砸在人的心上! 每一声脆响武敏之的双腿都忍不住哆嗦一下最终终于握不住宝剑。 宝剑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但武敏之扭曲的五官却愈发狰狞凶狠地挥舞着拳头:“出来!你出来啊!这算什么本事你变成鬼了本国公也要再杀你第二次!!” 话音刚落血衣舒三再度出现只是这一回她的嘴里发出了凄厉的声音:“妾杨薄命……无缘奉箕东宫……今魂归兮……诉冤索债!!” 武敏之瞳孔猛然收缩脸色变得惨白嘴唇无力地翕动着挤出几个字来:“你……杨氏……怎么可能……” 血衣舒三也开始颤抖似乎为这等惨绝人寰的内闱丑闻语调变得怪异扭曲:“生前作下千般业死后通来受罪名……武敏之你死之后妾将日日食你肉寝你皮……让你受尽十八层地狱的折磨永无休止……” 武敏之一步步往床榻上退去却嘶声道:“不你该去找李弘那个从小孱弱无能的李弘凭什么他是太子我哪点不比他强只因投了个好胎他就命中注定要继承这万里江山?凭什么!!” 他退到了榻边咆哮道:“我抢不了他的江山至少能抢他的女人杨氏你去找李弘都怪他!对都怪他!!” 血衣舒三浑身发抖几乎要瘫倒但外面雷声一响她倏然间消失不见。 武敏之呆呆的看着满地狼藉的房间还未有所反应骇然抬头:“又来?” 一个矮了不少的血衣女子脚踏实地步步血印走了过来。 “吴大娘子?” 武敏之浑身无力伸手捞了捞没抓住剑满是不甘的道:“杨氏也就罢了你们这些卑贱妓子也配来找我索命?” 舒三娘子死没死他还不能确定很可能是被哪个贪图美色的下仆给藏起来了但这个吴大娘子肯定是被打死了的。 他宁愿死在杨氏手里也不愿意死在一个都知娘子手里。 然而下一刻吴大娘子开口以一种苍老但温柔的语气道:“敏之我是阿婆啊我回来看你了!” 武敏之突然僵住。 他就像一具泥雕木塑呆呆的一动不动。 “啊——!!” 整整十个呼吸后他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叫朝着榻上的被子里钻去。 面对苏三娘子和吴大娘子的冤魂武敏之怡然不惧这些下人贱籍的命在他眼中根本不算命即便回来报仇她们都不配。 面对杨氏的冤魂武敏之失态怒吼却依旧振振有词居然将错推到太子身上。 可最后苍老的声音响起时哪怕不是荣国夫人的声音哪怕只是短短一句话他也直接破防。 拼命往被褥里面躲。 但外面依旧响起了苍老的声音无孔不入往耳朵里面钻。 眼前的世界直接熄灭。 恍惚间他似乎又回到了阿婆湿濡的怀抱。 那满是皱纹斑点的皮肉和再多佛香也难以掩盖的老年体臭扑面而来。 不断包围着他让他窒息。 从十三岁开始足足十五年。 “我已经是周国公了……我不会再服侍你了……老物你死都死了……为什么还要回来啊啊!!” 武敏之不断打滚拼命惨叫声嘶力竭。 直到几只手颤抖着把他拉了出去:“国公!国公!” 光亮重现烛火重燃。 武敏之看着众奴小心翼翼的围住自己呻吟道:“梦?一场梦?” 可当他低下头印入眼帘的被褥上全是血手印。 阿婆还是回来看他了。 武敏之两眼泛白仰后便倒。 正文 第七十五章 万众瞩目 周国公府外。 李彦舒展了一下背脊笑容满面。 虽然短时间内运用了不少次射天狼对身体造成了不小的负担但精神上的愉悦感简直无与伦比。 装鬼原来是这么爽的事! 关键是此次确定了很多事情。 贺兰敏之历史上被杀的罪名有数条。 第一条是与外祖母杨氏通奸第二条是逼淫原太子妃杨氏女第三条是淫辱太平公主的随行宫人第四条是杨氏死后服丧期不遵礼制饮酒作乐贪污造佛像的银钱和瑞锦。 最后事发叠数怒配流雷州行至韶州时以马缰缢死。 不过后来出土的贺兰敏之墓志其上颇多赞赏因此又有学者推测贺兰敏之是被污蔑的另有死因。 具体真相李彦并不清楚。 正规的历史学就是这样历史上的事情大部分是说不清楚的包括很多耳熟能详的历史事件都存在着争议真正搞的明明白白的反倒是少部分。 那些喜欢下断言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是营销号的行为正规的历史学家即便有百分百的把握说话都要留三分余地毕竟说有容易说无难。 而有些特殊的时代比如武则天执政前后许多真相更是早淹没在时光长河里。 因此李彦没有仗着前世是学历史的就先入为主的认为自己知道的一定都对。 现在加以验证有了结果。 虽然还不明白贺兰敏之的墓志铭为什么把这畜生描绘得那么好但已经证明那些恶事不是污蔑。 想想也对要栽赃人理由多的是与外祖母通奸这种罪名抹黑的可不是贺兰敏之一个人武后愿意? 不过就算贺兰敏之与外祖母通奸是事实武后为什么容许这事爆出来也是疑问。 反正今晚的思路是正确的。 有一就有再 李彦决定静观后续发展如果武敏之没有被吓出好歹过段时间再上周国公府转转! 惹我是吧! 我盯上你了! 倒是看着今夜的最佳女主角吴大娘子和最佳女配角舒三娘子李彦知道自己这位导演还得好好调教演员。 因为这两女受到的惊讶程度不比武敏之好多少。 浑身哆嗦都快瘫了。 扮鬼后听到的内容太刺激了她们泪水盈盈一副我们是不是知道得太多了恩人你千万不要灭口的模样。 李彦失笑一手抓一个腾身而起: “走找个地方安置你们!” …… 丘府。 李彦在丘府后面找了间无人居住的屋舍暂时将两女安排在里面。 经过此事后她们算是彻底上了贼船就算没有天赋的颜值加成也不可能去告发他了。 不过有了天赋更加顺服当李彦找了些食物送过去时她们已经开始收拾屋舍计划新的生活。 李彦基本放心让她们继续苦练演技回到丘府的房内检查了一下房间门口和床榻前的泥土发现一切如旧又松了口气。 这说明没有人来房内查看过虽然不能确保万无一失但没有监控的古代也只能如此了。 他躺下睡觉。 这一觉睡得无比香甜。 第二天清早李彦正在刷牙丘英就匆匆而来:“元芳武敏之府上闹鬼了正召集长安道士僧侣去府上驱邪!” 他脸上的幸灾乐祸丝毫不加掩饰:“真是报应使然!” 李彦嘴里唔唔附和连连点头。 丘英又道:“元芳使节团到京郊了吃完午膳我们就去与他们会合从金光门入这是荣耀时刻!唉只可惜神绩……” 李彦也有些惋惜。 丘神绩干的虽然是脏活但在凉州最后的定罪中确实帮了大忙入京受欢迎的荣耀该有他的一份。 本该端坐在高头大马之上被两侧的百姓夹道欢迎此时却可怜兮兮的蹲在万年县牢。 霉运伤不起啊! …… 长安城外。 李彦和丘英一路疾行见到前面长长的车队蜿蜒而至。 走在前方的是内卫押送的凉州谍细要犯。 走在后面的是吐蕃使节团。 大熊猫点外卖——损(笋)到家了。 而李彦和丘英的到来也惊动了队伍。 很快就见裴思简策马而出对李彦微笑示意后与丘英交谈起来王孝杰则遥遥挥手:“李武卫!李武卫!” 李彦哈哈一笑拍马迎上刚到面前一条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窜了过来扑入怀里刺刺的舌头直往脸上舔。 “小黑这些天委屈你了!” 李彦抱着大猫怒搓猫头也挺想念。 没办法他那时是入宫面圣不可能带着宠物便将小黑寄托在凉州队伍里。 此时众人重逢对于凉州队伍来说只是从岐州到长安的最后两日但李彦却有种恍惚之感。 长安不愧是长安短短的两天发生太多事情了。 王孝杰自然不会有啥感想倒是低声道:“李武卫那使节团内有个和尚十分厉害要提防着些!” 李彦看向使节团与鸠摩罗的目光遥遥一对微笑道:“那和尚是吐蕃有数的高僧来我长安是挑战来的自有不俗技艺。” 王孝杰恍然李彦又打量了一下勃伦赞刃发现他的脸色跟死了爷娘似的不禁更加开心。 不过第三位熟人倒是令他有些诧异。 那是被一队队兵士包围在中央的囚车里面严加看守的贾思博。 这位凉州头号要犯踮着脚正对他遥遥而笑。 相比起那时的月白长袍俊朗潇逸此时身穿囚服的贾思博瘦了很多但精神极佳双目熠熠。 李彦想了想策马上前众兵士向他行礼让开一条通道。 待他来到囚车前贾思博看着他一身青袍:“李武卫外职升为六品了?” 李彦点头:“是啊。” 贾思博微笑:“可惜李武卫太年轻如果你像我这般年岁我就该称你为李机宜了等到接下来的三司会审你也会列席其上参与对我的审问。” 李彦知道唯有五品官职对应到内卫也就是机宜使的级别才能真正参与到国与国之间的大事。 他亲手抓捕了贾思博但接下来的审问却没有资格参与。 因为这家伙涉事太大恐怕圣人都会见一见亲自问询。 此时贾思博也好奇的问道:“李武卫面圣了吗?圣人是何模样?” 李彦反问道:“到圣人面前你会说什么?” 贾思博歪了歪脑袋放松僵硬的脖子缓缓的道:“我会问他天皇陛下啊你想过没有我们会成为谍细到底是因为吐蕃的收买呢还是出于大唐的不公?反正于我而言吐蕃并不重要换成铁勒、突厥都是一样……” 他说着诛心之言听得周围的护卫毛骨悚然但半响后又自己笑了起来:“我这也只是想想罢了或许到了圣人面前我会激动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我从小的愿想就是立于朝堂之上得圣赏识啊!” 李彦凝视着贾思博本来想来套几句话问一问朝堂上暗中与吐蕃互通款曲的情报。 但此时不必问了。 撬开这家伙的嘴比抓到这家伙还要难。 没有契机是不会有收获的。 “你好自为之吧!” 他摆了摆手策马离去。 目送李彦离开贾思博眼中露出由衷的羡慕但很快收敛了情绪正色看向远方的城门。 金光门到了。 为了欢迎使节团入京朝廷关闭了中间的城门行人由两侧出入也算是给了份礼遇。 不过这个礼遇的规格基本是对藩属国家的。 随着正中的城门缓缓开启看着街道两侧的百姓贾思博深吸一口气迎接着万众瞩目的时刻来临。 他曾经不止一次设想过自己高中进士时会是何等光景。 御街夸官杏园探春北里饮宴…… 目前的科举固然有种种弊端不公但它至少是一条上进之路有总比没有强百姓反响也是热烈的。 所以他会骑在高头大马上一路沐浴在众人欣羡的目光中。 以他的相貌还会是两街探花使要和另外一位探花郎一起骑马遍游长安各处名园采摘各种早春的鲜花。 特别是牡丹、芍药最好。 那花肯定特别香。 贾思博唇角溢出笑意。 直到一个臭鸡蛋砸了过来正中他的脑袋。 “叛贼!!” 正文 第七十六章 对王孝杰的知遇之恩 金光城门大开汹涌的人浪扑面而来。 早就有皂衣武侯在街道两边维持秩序但这也阻挡不了人们的热情。 欢迎边州缉捕敌贼的英雄还在其次准备了烂菜叶臭鸡蛋狠狠砸向那些兴风作浪的叛贼才是重头戏。 长安百姓出手太快以致于保护贾思博的护卫都慢了一拍在他被砸了个狼狈不堪后才笑嘻嘻的将其保护起来。 这种需要严加审问的要犯可不能被砸死。 不过最前面那几个已经审问不出情报的犯人就无关紧要了。 果然那些奸细很快淹没在了人民的愤怒里被活生生砸死。 李彦注视着这一幕有畅快也有警惕。 叛贼落得这个下场死有余辜但这个国家由盛转衰的局势一路持续下去各地又会涌现出多少叛贼? 当然再富足的社会都有贪心不足的国贼可他来到长安仅仅两天所见所闻可称触目惊心。 受古代落后的生产力局限想要从根基改变不现实但李彦觉得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也该做些事见证一个真正的盛世大唐。 相比李彦的心态变化丘英紧张的将囚犯们一路压至刑部大牢交接完毕顿时松了口气。 裴思简则带着使节团入驻长安驿馆他自己再入宫面圣。 临走时李彦听说二圣领群臣准备过几日在含元殿召见吐蕃使团。 含元殿是外朝正殿建造时充分利用了高地居高临下威严壮观视野开阔甚至可俯瞰长安城。 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如此巍峨气势正适合让番邦蛮夷知晓何为天朝上国。 不过李治武后的这种想法注定会落空。 人家吐蕃这次是打了胜仗不是当年松赞干布吃了败仗后带着赔偿金当嫁妆来求娶文成公主。 蛮夷畏威而不怀德赢了大战又看到这样的大明宫不会感到敬畏只会更加渴望。 渴望掠夺大唐的财富。 当然勃伦赞刃目前已经彻底老实在大唐境内是会安分守己要反复也是回去后。 倒是鸠摩罗很快离去想来又去长安的寺庙谈佛论法了。 李彦关注之后带着王孝杰一路往皇城而去。 王孝杰是折冲府队正此次立功李彦会为他争取在内卫领武德卫一职。 事关前途王孝杰跟在身后都不免有些紧张忐忑。 到了皇城还没入城门安神感迎了上来神色略略有些不自然的招呼:“元芳!” 李彦道:“安兄昨日之事你第一时间通知丘阁领已经帮了大忙真的不必介怀。” “可我终究是不够义气……” 安神感苦笑一声收敛情绪又邀请道:“九弟昨晚归家知道元芳入京还责怪我不通知他呢你若有暇来我府上作客。” 李彦连连点头:“好我一定上门拜会安中郎将。” 安神感笑道:“不久后恐怕元芳要和我阿耶频繁见面了他也要来内卫任职。” 李彦一怔:“安中郎将要成为内卫五位阁领之一?” 安神感朝着大明宫的方向行礼满怀忠诚的道:“阿耶得圣人信任担此要职我安氏上下铭感于心!” 李彦想了想倒也不觉得奇怪。 论起忠心和资历在四品这个级别确实没有比安元寿更适合的了。 当年突厥大军趁着李世民刚刚继位内部不稳的时候威逼长安李世民亲率六骑去见颉利。 那六个人是高士廉、房玄龄、萧瑀(存疑)、李孟尝、周范和安元寿。 而后来入帐定盟时更只有安元寿一人护卫在李世民边上这都是后世出土的墓志记载。 到了李治登基安元寿依旧得到信任封禅泰山时坛上供奉就是安元寿亲手递给李治。 这位昭武九姓的粟特裔大将一直无法晋升三品还是因为功劳不太够苦劳是足够了。 如今李治重立内卫定安元寿为阁领之一表达出了充分的信任和期待。 借着这次凉州风波武威安氏恐怕对大唐要更加忠心安元寿估计也想冲一冲三品。 果不其然安神感就兴奋的道:“阿耶昔日带兵平息贺鲁反叛小试牛刀今蕃贼寇边正是大展身手之时!” 王孝杰在后面也摩拳擦掌豪气干云的道:“是极是极建功立业就在今朝!” 李彦看看两人心中有些无奈。 安神感也就罢了毕竟是禁卫出身养尊处优惯了不知凶险。 王孝杰不会以为赢了勃伦赞刃一次就狂起来了视吐蕃如无物吧? 历史上正常发展下去你会被吐蕃活捉若不是长得像松赞干布的孙子如今赞普的老爸就被嚓咔砍掉了啊! 实际上吐蕃这个国家的巅峰期并不长能称为战神的大将更是只有钦陵一位钦陵死后就开始和大唐比烂。 但好巧不巧就是这短短三十多年的巅峰期给他们碰上了。 难不成要像原历史那样等钦陵连战连胜吐蕃国内对这位大论的忌惮达到极致施以反间计? 那种计策之所以奏效与其说是计谋高明还不如讲大唐已经输得够多够惨让钦陵的威望达到巅峰。 再加上钦陵本人的政治手腕远逊于军事才能才会被自己人干掉。 噶尔家族一夜之间跌落神坛钦陵的弟弟和儿子被迫投奔大唐反过来为大唐守卫边州不得不说是一种讽刺。 进入皇城带着王孝杰往兵部而去的时候李彦就在默默考虑: “内卫五位阁领如今已定下了丘英、裴行俭、安元寿三人还有两位四品官员会被调任亦或者由五品提拔上去?” “接下来朝中主要竞争的就是这两位阁领之位了嗯还有十二位机宜使。” “大阁领坐镇中枢统帅全局不会轻动我看李治都不会重设毕竟长孙无忌带给他的阴影太大。” “阁领其实就相当于战场上的一军统帅机宜使则是将领作战一方。” “现在这些位置都有许多人眼热因为在战时立功方便啊!” 李彦知道历史进展很清楚内卫的职位是风险与机遇共存提着脑袋立功。 但在巨大的利益面前内卫的风险被许多人看轻了。 比如之前武敏之宴会上那副安插官员的狂态完全不考虑胜任问题。 这家伙不会是个例。 目前大唐整体的观念依旧看不起吐蕃姿态高傲不知己也不知彼。 这样的内卫重立对上正当巅峰的统帅钦陵谍报活动也十分重视的吐蕃恐怕要吃亏。 那些利欲熏心的官员死了活该可惜往往是他们死不了犯下的错误让底下无辜的将士白白丧命。 “幸好有裴行俭在这位大佬提前参战应该是凉州真相被揭露后引发高层重视的结果。” “我要是能当机宜使跟在他身边多学学就好了。” 李彦琢磨着自己的前程顺带帮王孝杰办理手续。 兵部他没什么熟人好在太子党的身份在《瑶山玉彩》一拿令史顿时笑容满面屁颠颠的为王孝杰记功。 等小半个时辰就办好了一切王孝杰惊诧不已京官什么时候有这效率? 而定下功劳再入职内卫其实就是阁领丘英一句话的事情。 也就是李彦一句话的事情。 于是乎进入开始渐渐气派起来的内部驻地后短短一刻钟的时间王孝杰就光荣的成为了一名内卫武德。 外职暂时没有变化依旧是正九品下折冲府队正在武德卫里面算最低等的。 但迈出这一步后想要获取功勋难度上简直有了天地之别。 对应到后世相当于地方驻兵被调入国安总部王孝杰内心狂喜精神抖擞郑重行了军礼:“多谢六郎提拔孝杰感恩于心!” “孝杰陪我去个地方。” 李彦也不客气这个年代的知遇之恩是要口称恩师的你客气了反而是对别人的侮辱。 果然王孝杰自动代入亲随的位置严阵以待:“去哪?” “回卫国公府。” 正文 第七十七章 班底 卫国公府。 庭院内。 李彦和李德謇下棋王孝杰立于身后有些无聊。 他本以为李彦回来是要立威一番让这个曾经不够重视自己如今却又落魄的卫国公府好好见识见识。 可事实上李彦一路入府十分低调没有发生半分冲突。 但这个疏离的态度反倒让卫国公府上下十分难受。 李德謇让他入祠堂祭拜就带来后院父子俩一共没说十句话开始下棋。 李彦倒是会下围棋并不拒绝正好借机会打量这位便宜父亲。 这位李靖嫡长子已经年过六旬算算时间差不多五十岁左右生下他这个六子。 不稀奇后世网络上有个著名谣言李渊被逼退位后就在后宫生孩子玩六十几岁的人了还让后妃们为他生育了十几个儿子十几个女儿。 这是假的实际是李渊登基后一共生了三十个子女可以算上当太上皇的时间但不只是那个时间段绝大部分孩子是在当皇帝的时候生的。 而这已经很了不起因为李渊是五十二岁登基称帝的那个年纪的人狂生三十个儿女称得上老当益壮。 相比起来李德謇五十多岁生一个太逊了啦。 这位继承李靖爵位的卫国公须发花白身材瘦削脸色也有些憔悴眸光倒是十分平和。 此时赢了一局后李德謇微微点头:“六郎你的棋风是堂堂正正之余又不失灵活变通很好啊!” 李彦道:“主要是下的差大人我回来认祖归宗国公府的力量能借我用用吗?” 李德謇失笑:“你还真不客气!” 他亲手将一枚枚色泽鲜艳的三角形棋子收起正色道:“你是我李氏的血脉卫国公府自然是你的后盾你但有所求我舍了这把老脸奔走也能为你拉来三五强援!” 李彦道:“多谢大人。” 李德謇道:“父子之间你这样说话就太疏离了不急慢慢来吧。” 李彦看着这位好脾气的卫国公心中想象着他曾经意气风发的样子有些感怀。 国公这种爵位说高也高毕竟是从一品该有的待遇都不会缺但由于没有具体职务说低也低。 武敏之如果不是外戚有一个掌握大权的天后姨母在没什么人会鸟他那周国公。 而现在的卫国公府如何呢? 李德謇的长子和三子都已病逝剩下的就是二郎、四郎和五郎另外还有三位嫡女出嫁不在府内。 二郎是太学博士正六品上也就是教太学生的老师等李德謇死后能承袭卫国公的爵位。 四郎是备身左右正六品下这个职位和千牛备身的职务差不多历史上玄宗时期就与千牛备身合并了。 五郎是羽林长史从六品上这个职位是禁军的幕僚长当好了不错当不好就是混日子。 而最小的五郎年纪都已经三十多岁了显然前途都没了。 没办法谁让当年李德謇跟李承乾走得那么近呢。 他能在太子造反的风波中好生生活下来还是因为老子叫李靖连卫国公的爵位都保留了孩子也都安排当官还想咋滴? 可实际上李德謇的儿子这代还有个六品官职应付一二再到下一代比如几个孙子就已经赋闲在家。 至于爵位也不保险。 唐朝的爵位宗室是降爵的一代更比一代差非宗室的国公理论上是世袭罔替但传了几代没有功劳了也会逐渐降爵最后泯然众人。 历史上的李靖家大概就是这样没的。 李彦的出现真的是意外之喜。 凉州之时李彦凭借李靖嫡孙的身份打开局面到了长安许久不在朝堂上发声的卫国公府自然也能借助他重建影响力。 而李靖的人脉毕竟还在一旦卫国公府的声势重新起来李彦也能获利这就是家世之间的良性循环。 不过李彦目前关心的其实是更实际的班底。 他是真的完全不客气:“大人那日追上我的许大曾经跟随过苏将军吗?” 李德謇点头:“不错!” 李彦目光一亮:“这样的兵士还有多少?” 李德謇道:“还有一百多人六郎你想他们为你办事?” 他摇了摇头:“恐怕不行这些人大多身有残疾只能干些杂物如许大那般武功未失身手敏捷的只有寥寥几位。” 李彦一愣然后明白了什么看向李德謇的目光变得不同起来:“人数最多时大人养了多少老兵?” 李德謇道:“五百多人。” 李彦不太信对不远处伺立的齐管事道:“齐老能将府上役力名册给我看看吗?” 李德謇点点头齐管事很快带来了名册李彦接过翻开细看。 卫国公府的役力和周国公府的役力真的是两个极端。 周国公府是将自己蓄养的私奴算到朝廷役力内还逼迫老百姓交力课钱。 这还不能算是武敏之的黑点因为现在很多权贵都这么干。 卫国公府则是将役力专门用来招募军户那些从战场退下的老府兵本来要儿子前来服役却被卫国公府收了帮助他们家里节省出一个劳动力。 人数最多的时期高达五百多老兵多余的人不算在役力里就由国公府养着正好也帮残疾的干活。 李彦身后的王孝杰目光大变看向李德謇的眼神中多了由衷的尊重。 作为折冲府的队正他很清楚近些年来府兵的待遇变得越来越差。 按照府兵制得胜归来的士兵应该获得土地钱粮犒赏可现实里大批大批的军户为了大唐沙场搏命却得不到应有的土地钱粮落得残疾归家下场凄惨。 不是下层贪墨而是从高宗朝开始府兵制就逐渐崩溃了。 这甚至都不能怪李治只能说制度本身的缺陷导致了府兵的后继无力。 历史上的几年之后李治为了对付吐蕃还在陇右之地举行过募兵长征健儿招揽豪杰。 很可能原本的李元芳就是那样参军的。 李德謇见他神色变化倒是解释道:“不仅是我这么做刑国公府也是这么做的。” 降唐的李密和房玄龄都曾经封为邢国公但李德謇说的是苏定方:“苏将军病逝前很担心这些府兵的将来……” 李彦目光明亮:“大人若是不这么做将金银财物拿来打点吏部官员靠着世族的抱团我的几位兄长也不至于混成如今这般模样……” 李德謇哈哈笑了起来:“你这口气可得收收六品官职在你眼中难道不算官了?这话也言重了我们府上钱财还是富裕的不至于饿着自己你的几位兄长不是当官的料身居高位是祸非福。” 他语气变得复杂缓缓的道:“我的仕途已终无法延续卫国公府的辉煌只能尽自己的努力做些事到了九泉之下好也面对父亲大人。” 李德謇是李靖之子荣誉也是枷锁。 李彦倒是挺喜欢这样的枷锁。 “敬祖父大人!敬父亲大人!” 这一刻他郑重起身向李德謇真心实意行了一礼再看四周时才有种感觉。 这才是李靖留下的卫国公府! 李德謇见李彦因此事对自己尊敬行礼唏嘘之际也有些欣慰:“这些役力可以充当正规护卫的确实只有许大七人但还有不少有手艺在身可以制备弓弩元芳需要尽管可以调用他们。” 只要不私藏甲胄朝廷都是不过问的李彦连连点头提笔在名册上面开始圈名字很快选了十五人。 很快十五名役力聚集李彦看着这群平均年龄在四十岁以上的老兵正色道:“诸位可愿入我麾下担任巡察卒?” 许大笑道:“小郎我们当然愿意为你效力如果是为国尽忠痛击蛮贼那更好了!” 其他人也纷纷露出笑容眼中都有着光。 普通人畏惧战场可这些在战场上立过功的老兵一生中最值得回味的时刻就是那金戈铁马之时。 “好!” 李彦重重点头看向王孝杰:“孝杰你去与他们练练。” 王孝杰摸了摸脑袋:“六郎我正当壮年这不用比了吧……” 李彦笑道:“你先赢了再说吧不必留手我会盯着的不让你们受伤!” 王孝杰有些不情愿的走出倒是七个还有武功在身的老兵仔细打量着他片刻后许大道:“不必七人我们只出三人就可以应付这位武卫了。” 王孝杰不乐意了双臂一展角抵劲势展开:“你们七个一起上!” 然后他就被围殴了。 李彦看着王孝杰左支右绌很快陷入一面倒的局面中微微一笑。 这家伙骨子里有一股骄狂目前地位低微时表现得不明显但随着将来权势日增变成一个目中无人骄傲自大之辈再正常不过。 李彦不准备完全磨去这股锋芒那就不是王孝杰了他要的是这股锋芒为自己所用。 王孝杰和卫国公府的役力将成为他的第一支班底得好好培养。 正欣赏着手下打成一片府外有内卫求见带来了丘英的口信。 李彦听了后眉头扬起: “武敏之疯了?” 正文 第七十八章 最后的拼图 “武敏之说话胡言乱语有了疯癫之兆真的吗我不信!” “我也不信已命人将出入周国公府的僧道都记下元芳你看看。” 内卫驻地李彦接过这两日进出周国公府的名单扫了一眼全都不认识。 他不由地苦笑:“我对长安的僧道不熟悉。” 丘英有些尴尬:“是我急切了。” 他很信任李彦的智慧和能力两人的官场利益几乎捆绑在一起因此说话直接:“近来圣人身体不适天后一直照顾不见外人武敏之如果想涉足内卫职位就需要天后的首肯……” 李彦道:“丘叔是担心武敏之装病卖疯假借作法之名向天后传递消息?” 丘英十分严肃:“这绝对不可小觑昨日连柴青都入周国公府看望哼柴青一辈子都没出过几次长安机宜使都是圣人垂青可这家伙贪婪成性居然想染指阁领之位!” 李彦很清楚以丘英和柴青的死对头关系是绝对不希望看到柴青也成为阁领的。 他也不希望那种全靠关系上位的人成为内卫阁领拿手下将士的性命开玩笑。 但若说武敏之装疯就是为了这点事李彦却又不太相信。 不过谨慎起见他还是点头道:“丘叔所言甚是那这群人中哪些有嫌疑?” 丘英道:“我的原职是千牛备身得李治信任对于能出入宫城的僧侣都很熟悉你帮我分析分析。” 他选出第一人:“这位慈恩寺的普光大师是玄奘圣僧的弟子经常得圣人相招入宫。” 李彦皱眉:“如此身份会去偏帮武敏之?” 丘英摇头:“不是普光大师愿意武敏之嚣张霸道惯了反抗不得!” 李彦叹了口气。 他不喜欢佛门但很尊敬玄奘。 玄奘除了是佛门高僧外还是大冒险家大翻译家。 平心而论后世百回本《西游记》原著为了突出孙悟空大主角的戏份黑玄奘黑的实在太过以致于后来拍86版电视剧的时候佛教协会还去抗议让剧组不能按照原著拍。 真实的玄奘大师是一个有勇有谋大智大慧的人结果圣僧坐化徒弟竟要被武敏之欺压不得不令人叹息。 丘英接着检索:“昊天观的万振道长精研周易耽味老庄被圣人所喜。” “弘福寺的慧立大师博学妙辩直词正色圣人也频频召入大内。” …… “玄都观的明崇俨据传能厌弹鬼怪本领不凡此人也有机会出入宫中。” 李彦听到这里眼睛一亮:“等等能说说此人吗?” 丘英道:“明崇俨并非玄都观道士而是平时居住观内本职乃冀王府文学深得八大(dài)王信任也曾经为圣人看过风疾可以入宫。” 冀王就是武后第四子李旦唐朝的殿下一般只称呼太子一人其他的皇子称大王发音跟土匪窝的山大王一样挺有意思。 至于公主恐怕就只有太平公主一人能有公主殿下的称呼了还要在武周时期高宗时不行。 李彦道:“我曾听安神感说过玄都观有高人可役鬼问冥涤荡邪氛就是说的他?” 丘英想了想道:“应该是他此人从小修道据说擅长阴阳之术后来治好了一位刺史之女在泰山封禅之时被圣人召见授了县丞一职至于哪年入冀王府为文学我就不知了……” 李彦闭上眼睛不再平易近人的智慧将案件前后细节一一整理。 太子宫闹鬼的大部分真相已然知晓此时此刻最后一块拼图也徐徐浮现。 他立刻起身:“丘叔我想入宫一趟如果顺利将为我们带来一位真正的强援!” …… 少阳院前小宦官曹安正在扫地突然见到一行人朝这里走来。 那是院内的禁卫而被拱卫在中间的正是之前晚上做梦都帮他们抓鬼的大好人。 曹安兴冲冲的迎了上去:“李武卫!” 李彦看到他也笑了:“我正要找你!” 拉着曹安来到一边李彦低声问了问题。 曹安想了想回答道:“明文学前段时间确实得殿下召见入宫过几次。” 李彦点了点头举步往外廷大殿而去走出几步后又回头对着曹安道:“别再怕了那并不是鬼!” 曹安感动的连连点头:“李武卫你也一样!” 李彦身子一顿只当童言无忌快步离去。 到了大殿外他并没有急于进去。 太子的小班子正在里面讨论开仓放米的计划。 近年来关中饥馑的情势已经越来越明显。 长安乃大唐国都四面八方的人都往这里涌所产的粮食早就难以满足日益增长的人口需要。 因此关中饥荒不是高宗时期第一次早在隋文帝杨坚之时就发生过类似的事件。 那个时候杨坚不得不带着一干王公大臣东移到洛阳就食。 后来杨广开凿运河有一方面也是为了江淮地区的粮食和财赋方便运输到关中来。 此时殿内讨论的就有运河哺养李彦在外面还听到不止一次出现江淮想到了那个不受重视但每每要钱要粮了就第一时间记挂的地方耸了耸肩。 议事很快结束太子近臣三三两两的走出纷纷对他侧目双方见礼后擦身而过太子中气不足的声音从殿内传出:“六郎快进来吧!” 李彦步入殿下就见太子又将一个精致的盒子放下嘴里似乎含着什么片刻后吞咽下去开口笑道:“六郎你在殿外作甚进来入席便是!” 李彦微微一笑:“谢殿下!” 如果按照亲近程度太子连《瑶山玉彩》都赠予了完全可以列席其中想必其他臣子表面上也会很快接纳他人脉关系网进一步扩展。 但李彦的外职与太子宫毫无关系列席其内参与讨论政事于礼不合所以才一直等在殿外。 太子对于他的谦逊谨慎很是赞赏问道:“六郎入宫有事找我?” 李彦开门见山:“殿下关于少阳院闹鬼一事我已弄清了全部真相想去西园灵堂为亡者上一炷香。” 太子瞬间怔住。 …… (明日中午上架到时候会有爆发希望大家能订阅支持为新书投投月票拜谢啦!) 正文 上架感言 一晃眼又上架了除了例行的求订阅外顺带聊聊吧。 这本书我写的并不快因为虽然是架空历史都有李元芳了嘛但有关背景还是尽可能往真实的唐朝上靠的。 李治和武后二圣临朝这段时期写的人不多基本都去李世民手下混了我正好借着李元芳的故事写一写。 不过无奈的是这段历史的史料由于女皇的原因很是一言难尽。 比如《新唐书》那里面不仅仅武则天被黑的厉害相关人物都挺夸张比如上一章提到的明崇俨就记录了一个买瓜的故事。 李治想吃瓜明崇俨要了一百钱须臾献瓜说着是在百里外一个果园中隔空买的李治把那看守果园的老者招来询问老者回答地里是有一个瓜是突然不见了挖开土一看里面正好埋着一百钱李治大为赞叹。 别说李治要赞刘华强都要赞这桥段糊弄鬼呢! 《旧唐书》里对明崇俨的记录并没有这一段因为它是出自野史小说里的编写的故事同样的篇章里还有更夸张的抓鬼到了《新唐书》里居然把买瓜引用了黑的是谁不言而喻。 这也是《新唐书》被历朝许多研究者诟病的原因它把大量野史小说的内容收录到里面以致错私极多。 话说为了验证我还看了不少野史不得不说古代人的脑洞也是可以的很黄很暴力。 总的来说这本书里面的史料支持我能找唐朝时期的资料就优先唐朝的宋朝的《新唐书》和《资治通鉴》文学性要强很多但春秋笔法太多除非实在没办法我不太想用。 如此一来本来就是业余的水平还想高要求就更难了~ 不过我认为比较值得因为侦探类小说也不是空中楼阁一个案子光写诡计其实挺没意思有历史背景融入其中尤其是犯人的动机与时代背景相结合才会显得真实。 当然你要说完全符合唐朝情况也不可能毕竟是架空世界有武功有内卫的只能说尽可能做到不失真。 以上这些内容我正文里面不会提省得看起来像骗字数在这里正好说明一下。 上架后我尽全力爆发明天争取到两万字后面每天争取都有一万字想以前那种母猪式更新每天两万不可能了我本来就兼职这本还是侦探查案写作难度天地之别写的比以前慢多了不过等看到后面你们就会发现这字里行间有多少伏笔。 这本注定小众我写了这么多这本也是上架时收藏最低的只希望正在看的能尽量订阅一下。 全订最好实在不行给个首订还有新书月票平时我都不求票了但这种正面反馈其实是很大的写书动力拜谢啦~ 最后感谢一直支持以来的新老书友么么哒! 正文 第七十九章 温馨而又悲伤的真相(求首订,求月票!) 西园。 灵堂。 李彦将香插在香炉内看着只有生辰八字而无姓名的牌位:“殿下设此灵堂却不写姓名是想在大仇得报之后再正式为杨氏设灵祈福吗?” 身后不远处太子眼神幽幽太子妃站在他旁边两人不发一言。 李彦转身道:“殿下心有顾虑也很正常此事若不是武敏之亲口承认我也万万不敢相信他竟做出那等丧心病狂之事!” 太子感到不可思议:“武敏之对你亲口承认?” “不是对我是对索命之鬼!” 李彦摇摇头:“殿下应该收到消息周国公府上闹鬼他召集长安大小庙宇的僧道驱邪抓鬼……实际上那个鬼是我扮的!” 太子瞠目结合:“啊?!” 李彦道:“前几天的事情殿下也知道了吧武德卫丘神绩毙杀周国公府的恶奴却反被污蔑险些被下大理寺狱武敏之还强邀我入府不得逞就拦在卫国公府外威逼利诱想收买我为他效力渗入内卫。” “我不忿于武敏之的无法无天当夜潜入他府中想要搜集其不轨的证据结果机缘巧合下听到他的梦话讲述种种不堪的恶行灵机一动扮鬼予以惊吓。” 听到这里太子哭笑不得太子妃却目光明亮颇有几分跃跃欲试。 而重头戏来了李彦为自己穿越者身份才会知道的历史知识找到了一个完美的解释:“武敏之在惊恐之下把什么事情都说了我才知道前太子妃杨氏跳湖自尽的真相。” “原来如此!” 太子信了因为除了这样确实没有其他的可能。 当年知道这件事的人都遭到了灭口。 别说李彦刚来长安不久就算是从小出生在这里的弟弟妹妹也不清楚杨氏到底是怎么死的。 而李彦看着太子想到那次使用天赋发现情绪反馈是仇恨时自己猜疑他两面三刀不禁有些赧然:“殿下明明深恨武敏之在得知我与他的矛盾时却没有让我去做什么真是仁善温厚。” 太子摇头:“六郎高看我了其实这几年我为了对付武敏之利用过很多臣子比如那一夜我就是在利用你想让你将鬼怪的消息传出去。” 李彦叹了口气:“难为殿下为了揭露武敏之的恶行居然想到了假托鬼神之事。” 太子苦笑:“此事另有人设计不过那人也不知具体内情否则我怕他不敢做……” “就是明崇俨呗我原本还奇怪太子为什么会想到这个原来是有历史上著名的神棍出谋划策!” 李彦暗道世事难料。 他那天想去玄都观问一问专业人士结果后来为了练弓弦劲秘传未能成行。 如果当时见到明崇俨说不定就能反应过来。 平心而论相比起他在周国公府里简单粗暴的扮鬼靠的是武功高强轻功顶尖太子宫女鬼的氛围要好很多当时他还是有一丁点小害怕的。 明崇俨能在历史留名确非侥幸他目前还是个小小文学就能借着冀王府的身份接近太子如果此案成功他也会顺利成为太子的心腹从此飞黄腾达。 眼见太子撂了太子妃也大大方方的承认:“既然六郎知道了我也不隐瞒了那晚还魂的杨氏是我扮的!” 太子握住妻子的手露出无比的温柔太子妃也反握过去两人相视而笑。 在这阴冷的灵堂有股难得的温馨。 这个年代扮鬼被视作亵渎鬼神裴氏已经是太子妃根本不需要做这样的事情尤其还是为她的前任伸冤。 只能说她对于太子实在是真爱不忍心看太子将仇恨郁结于胸一直耿耿于怀。 李彦暗暗点头。 这把狗粮他吃了。 结果太子妃居然不识趣又转头看了过来骄傲的道:“我的轻功不错吧李武卫那时很害怕呢!” 李彦的脸顿时一黑解释道:“不其实是我为人谨慎……” 太子妃抿嘴:“才不是呢我挑了三个内侍在他们面前展示女鬼果然消息传开李武卫来的那一晚我在殿外故意发出声音引你出去本来想跟你打个照面没想到你胆子比他们都小一定要凑够了人才敢追来我只能用水把你们引去西园然后回内宫了。” 李彦:“……” 你要不是太子妃我一拳打下去让你哭很久! 实际上经过周国公府扮鬼事件李彦就很清楚这个世界想要伪装鬼怪就必须要有一身不俗的轻功。 太子宫内的那一晚最适合的演员正是一身男装武将之女出身的太子妃。 坐立行走都能看出一个人的功夫第一次见面时李彦就发现裴氏的武功相当不俗只是根本没往那个方面想。 不过听了对方的低情商发言李彦也展开反击:“无头宫婢又是怎么回事呢?” 太子妃脸色一囧:“我那日想回内宫脱下扮鬼的衣衫架子影子印在窗户上被芸娘看到了吓得尖叫我也吓了一跳匆匆跑回去了第二日就听到无头宫婢的传说。” “果然是道具出了问题如果只有一个鬼我也不会一筹莫展。” 李彦心里苦笑就因为这个巧合造成他破案的难度直线飙升难以理解凶手的动机。 结果他搜集了三百嫌疑人却没想到真正的作案者居然是两个受害者。 怪不得柯南需要限定在三个嫌疑人之内这种题目都是超纲的。 既然真相大白太子也不再掩饰真实的心情来到杨氏的灵位前徐徐拜下。 李彦看着满怀悲伤的李弘。 相比起历代太子李弘算是很幸福了。 由于身体的虚弱他得到了皇族常常难以体会到的父慈母爱。 李治九岁时就想让他监国结果那时还小的李弘吓得叫娘娘武后也立刻把他接去宫中柔声安慰。 诸如此类的待遇后面几个孩子李贤、李显、李旦乃至太平公主都没有享受到。 但偏偏在武敏之的问题上二圣却掩盖事实放任恶徒。 而太子再抬起头来已是泪流满面。 编著《瑶山玉彩》的过程中前面三位宰相日理万机政事繁忙参与的其实也有限真正编著并且教导他的正是杨思俭。 那时还小的太子对杨思俭极为亲近才有了后来娶他的女儿为妻。 本是好事结果害了他们父女的性命。 太子乃储君关系国本太子妃被凌辱相当于皇后被强暴。 这种事情一旦揭发武敏之是必死无疑否则大唐皇室就彻底成了笑话。 既然武敏之没死目前杨氏的死因就变成了她自己不愿为妃跳湖自尽杨思俭则是教女不端贬官外放。 试想一个老父亲女儿在新婚之前被辱跳湖自尽凶手的恶行不仅没有受到惩戒真相反被掩盖变成了自己教女不端那该有多绝望。 因此杨思俭被贬官途中就病重不起很快忧愤而亡。 李彦身为局外人都觉得血压飙升可想而知太子这些年心头有多愤恨。 这病秧子哭着哭着又剧烈咳嗽起来:“咳咳……咳咳……” 李彦赶紧将他扶起渡了一口丹元劲气过去。 太子缓过来看着灵位嘶声道:“你受辱而死杨公忧愤而亡我明明知道了真相却无法声张只能在自己的宫内私设灵堂我甚至不能给你供奉水果因为我没办法常常来看你……我好恨……我好恨啊……” 李彦默然。 他起初对贡品起疑后来才明白这是因为祭拜者无法常常来这里水果供奉后会腐烂那三牲肉干味道略显古怪也是为了防虫鼠。 如此也说明这座灵堂设立的时间已经很久闹鬼事件却是最近发生。 从这个疑点出发故意对西园表露出厌恶致使西园罕有人来的太子就成了最大的嫌疑人。 神探状态下的他即便不了解历史上贺兰敏之的所作所为或许也会以此为切入点吧…… 悲呼之后太子却振作精神来到灵前一字一句地起誓道:“现在我不再退缩定要让真相大白于天下为你们洗刷冤屈无论要面对的是谁我都不怕!” 要扳倒武敏之武敏之自己从来不是关键真正重要的是包庇他罪行的帝后。 尤其是武后! 下一刻太子妃来到太子身边也起誓道:“杨姐姐我们一定为你讨回公道不惜一切代价!” “算我一个!” 接下来李彦毫不迟疑的来到灵位前祭拜亡者:“杨氏应有的正义迟到太久那已经不是正义我们能做的只能是让恶贯满盈的凶手得到应有的下场!” 这是他第一次不靠神探天赋发现了真相。 一对相爱之人为冤死亡者设置的迷局。 这个真相相比起前面两个案件既温馨又悲伤。 但到了这里还不算破案。 因为凶手没有得到应有的惩罚! 三人一起对着灵位许下最郑重的誓言: “武敏之必诛之!!” 正文 第八十章 假戏真做!逼疯他!(求首订,求月票!) 立誓之后拘束尽去。 太子是旧恨李彦是新仇也不掩饰:“殿下武敏之恶贯满盈如今有疯癫之兆到底是真是假?” 太子缓缓摇头:“我了解武敏之此人骄横自信极度自我不信鬼神他当时或许被你吓到了但事后回想发现惊恐下泄了秘密害怕真相就此暴露是会故作疯癫的。” 李彦缓缓点头:“殿下说的对!” 要不有一句话说最了解你的人是敌人而非朋友呢。 太子恨武敏之入骨两人又是表兄弟对于武敏之自然比外人了解得多。 何况武敏之看到舒三娘子、吴大娘子乃至前太子妃杨氏的恶鬼时害怕归害怕却没有特别失态直到荣国夫人回魂他才崩溃。 在这个年代如此表现属于不怕鬼神的若说吓一次就直接吓疯了确实很难。 李彦问道:“殿下原本准备如何做?” 太子道:“我本欲让杨氏回魂之说流传先从少阳院开始慢慢向大明宫内等惊动二圣再请道士入宫作法大庭广众之下以召魂问冥之术阐述冤情……” 李彦提议道:“荣国夫人薨逝还未过丧期武敏之在府内大宴宾客寻欢作乐还强掳平康坊的都知娘子入府此事若被天后知道……” 太子摇头:“母亲即便知道也只会私下训斥不会对武敏之如何的如今朝廷已经决定为抬高葬仪规格追封周国公为‘太原王’荣国夫人为‘太原王妃’。” 太子提到这对外公外婆时语气淡漠下一句还起了怒意:“而依制承袭了他们荫封的武敏之也该升官加爵母亲的打算是让武敏之领十二卫将军衔检校羽林兵慢慢掌控北门禁军。” 李彦瞳孔收缩默默想道:“如果真是这样武敏之原来的死因真就是谜团了。” 历史上说贺兰敏之失宠被武则天所杀主要有两种猜测。 第一种是贺兰敏之的母亲和妹妹都是武后所害因此发疯报复武后见这外甥怀疑自己将其杀死。 第二种是贺兰敏之仗着荣国夫人杨氏的宠爱胡作非为而武后一直看在母亲的面子上对贺兰敏之加以忍耐等到荣国夫人一死马上就把贺兰敏之杀掉。 这两种也可以合并总的来说荣国夫人是保护伞这位阿婆一死武后就开始算总账。 结果太子告诉他明明荣国夫人死了武后却准备就势升武敏之的官? 既然武后没准备动他他们却要武敏之死无疑是向天后宣战! 太子的脸色很凝重他监国五次自然清楚虽然帝后对他极为宠爱可实际上的权力还是牢牢掌控在手中忤逆不得。 此事的凶险他必须告知:“元芳事情如果败露我自然无妨身边的人却要倒霉!揭露当年真相你不要参与在外收集武敏之的罪证掀起舆论之势就靠你了!” 李彦皱皱眉:“殿下如果外界舆论有用武敏之也不可能嚣张至今一定要配合上那不可饶恕的真相才能致其于死地!” “我当然明白这个道理……” 太子叹了口气:“元芳你今年未满十五吧若无内卫特选绝无可能当官而有一人十六岁科举及第同年就得父亲称赞奇才被授官职你知道他是谁吗?” 李彦想了想眉头扬起:“王勃王文学?” 太子点头:“是他他也只是帮六弟写了篇打趣斗鸡的文章就被父亲怒斥坐罪免官再无前途。” 这位王文学是语文课本的大佬写《滕王阁序》的王勃初唐四杰之首。 少年神童十六岁时科举及第并且同年被授官前程何等远大。 结果李贤和李显斗鸡赢了王勃帮前者写了文采斐然的《斗鸡檄》被李治怒斥挑起兄弟矛盾坐罪免官直接滚出长安。 太子举这个例子很明白他们此时所作所为可比王勃做的事情要严重得多。 不仅要扳倒当朝一品国公更准备揭露出许多不堪入目的丑闻为已经盖棺定案的事情翻案为无辜者洗刷冤情! 李彦自然不希望落得王勃那样的下场仔细思考:“现在的困难就是武敏之身上的烂事谁揭露出来谁就要倒霉即便是殿下你如果惹得天后大怒身边人也要被降罪清洗得一个蛊惑殿下之名对吗?” 太子难受的道:“正是如此。” 李彦道:“那么除了假托鬼神让杨氏冤魂说出这件事外就只有一个人说了真相大家既会相信天后也奈何不得。” 太子妃奇道:“还有这样的人?” 一看就是“大聪明”李彦心里哼了哼智慧的优越感油然而生看向太子。 果然太子若有所思:“元芳的意思是武敏之自己?” 李彦微微一笑:“武敏之不是在装疯卖傻么如果弄假成真把他变成真疯呢?我不相信一个疯子也能对往事守口如瓶稍加刺激肯定什么都说了!” 太子皱眉:“这确实可行但问题是我们怎么把他逼疯呢?元芳你不能再扮鬼了周国公府此时的守备力量早已不同以往!” 李彦点头:“我明白。” 武敏之都疯癫了此事闹得极大守备力量自然大为不同。 而长安内肯定有高手尤其是佛道两家聚集周国公府李彦可不想自投罗网。 他此时的武功还没到天下无敌的地步。 李彦道:“殿下能将我光明正大的安排到武敏之身边吗?” 太子断然摇头:“当然可以但你如果到了武敏之身边假使他真的被你逼疯了那你如何脱身?母亲不会放过你的!你不能去!” 李彦皱眉:“多谢殿下提醒这确实是个问题。”谷 他默默思考。 武敏之也就罢了天后是真的不好办。 那是武则天啊排除造谣的杀女、骨醉之类的抹黑是真的心狠手辣! 臣子在她眼中完全是利用的工具棋子或许狄仁杰不太一样或许也是一样。 谁敢小觑? 如果为了干掉武敏之把自己搭进去那李彦夜探周国公府时就一刀剁下他的狗头了何必等现在? “可以逼疯武敏之……我又不用负责任……佛道齐聚周国公府……” 李彦喃喃低语突然想起一个与此毫无关联的人。 如果是那个人入局的话以其在凉州交手时所展现出的奇妙武学和自己修炼的百胜劲说不定真能从肉体上将武敏之逼疯。 只是这法子有点损啊…… …… 一天后。 周国公府。 李彦还没到外墙就听到里面大吹法螺念经祷告的声音心头大乐但脸上却收起笑容。 他是带着任务来的不能笑得太明显。 嘿嘿嘿! 看到他轻松愉悦的骑马而来位于阍室接待客人的奴仆却是大怒。 来到府上的哪个不是悲悲戚戚就跟死了爷娘一样你居然敢面露轻松? “别去此人就是内卫李元芳!” 不过他们正要上前有一人低呼顿时让所有人停下脚步。 说话的人几日前就跟在庞四后面亲眼见到李彦是如何断然回绝对周国公府不理不睬的。 对方一旦不怕周国公那他们一群奴仆就更是屁都不是贸然上去只会自取其辱。 李彦见这群人远远避开却记在心头。 这群狗奴仗着武敏之的威风不知做了多少恶事! 接下来有一个算一个都别想跑。 现在先逛一逛周国公府。 阍室是门房过了这里就是一个巨大的院子用作马厩相当于后世的停车场。 而周国公府的院内不单大得出奇两侧还有仓库和菜园子马夫等奴仆搭个棚子住在里面。 此时满满当当停了数百匹马都是各位高僧道长的坐骑。 李彦策马前行一路来到戟架前。 戟架代表身份三品以上大官和王公贵戚才可以在正门外面竖立一根根长戟。 官品越大列戟越多周国公府外是十四根戟顶绑有幡旗此时长风一吹呼啦啦的抖动。 就像给武敏之招魂似的。 李彦在心里给了个恰当的比方。 下了马后他来到大门楼前。 这门是真的大高二层宽度相当于三个房间深度则有五架房梁屋顶是悬山式。 就是那种顶上覆盖黑色陶瓦两角各有一只上翘鸱尾的款式。 黑色顶下粗大的柱子和巨大的门板都被刷上了朱红色的漆。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这就是朱门了。 进了大门里一个更加宽阔的前院出现在眼前。 史料记载里有些人家甚至在前院举行过马球赛多大可以想象一下。 而此时前院站满了僧侣三三两两低声说着话。 从他们难看的表情中可以发现这几日的捉鬼驱邪大会进度很不理想。 他们不乐观李彦就乐观了一路到了正堂前就听里面传来连声傻笑: “诶嘿嘿嘿……阿婆成佛了……敏之好想你……敏之好想你……” 正文 第八十一章 武氏:相厌相恨一家人(求首订,求月票!) “这畜生果然在装疯!” 听到这第一句话李彦就知道武敏之在装疯。 这家伙对于荣国夫人的厌恶几乎到了骨子里。 在丧期饮酒作乐不是因为憋不住而是真的太高兴高兴到连表面功夫都不愿做。 这样的人如果真疯了还是被荣国夫人还魂吓疯的要么破口大骂把什么不堪丑事都抖出来要么瑟瑟发抖惊惧得一言不发绝对不会是这副慈孝卖乖的模样。 他迈入正堂一股烟气扑面而来。 李彦嗅了嗅觉得里面至少有三种焚香但味道交杂在一起奇异的不太刺鼻。 反倒衬托得殿上的人物朦朦胧胧如登仙境。 道佛并不分明。 道人和尚有坐有立互相交谈低声讨论俨然是一场专家会诊。 李彦的出现让众人侧目双方互相打量。 丘英名单上重点标注的慈恩寺普光大师、昊天观万振道长、弘福寺慧立大师等人都在。 对于这些长安道佛大佬李彦一一颔首致意目光却突然停下。 因为他在这群平均年龄在五十岁以上的专家里面看到了一张年轻的面孔。 佛道都是越老越吃相的角色高人的形象在许多人心里就该是白发苍苍的老和尚仙风道骨的老道人。 连三十岁都不到居然就能和这些人并列? 那是一位身材瘦高的道人穿着棕褐色的道袍头顶黑发用小冠束髻打扮只是寻常。 但两人视线一对李彦发现此人黑瞳仁极大眼白很少目光幽深有种深不可测之感。 李彦心里浮现出一个被自己截胡的名字:“明崇俨?” 道人稽首一礼。 李彦遥遥还礼。 认人结束后李彦看向中央的武敏之。 此时的他再也不复那晚的乖戾嚣张不可一世。 整个人蜷缩在辇具上摇头晃脑念叨一句话:“阿婆敏之好想你……” 李彦二话不说直接使用天赋。 让我看看! 无形的眼镜一戴十字准心瞄准周国公武敏之。 眼镜摘下言出法随情绪小人从头顶上浮现出来。 眉毛下垂前额紧皱眼睑和嘴唇紧张整张表情呈现出一股刻骨的恨意。 “情绪反馈——痛恨!” “推理开始!” “武敏之对于外祖母荣国夫人的痛恨。” “推理正确!” …… “小样还想瞒我?” 看着心情小人被子弹击穿李彦冷冷一笑来到武敏之面前:“周国公你怎么成这副模样了啊!” 他一下扑过去武敏之都吓了一跳表演差点中断。 好在身边的豪奴朱五喝道:“内卫李元芳?你来这里作甚!” 李彦深深叹气:“我在凉州之时就听闻周国公精强能干一直深为佩服国公前几日邀我入府若不是归家心切肯定不会耽搁马上登门拜会可百善孝为先我还是先回卫国公府了……” 他说到这里着重强调:“你们听听国公不也这样都生了大病还念叨着荣国夫人的疼爱真是慈孝啊!” 朱五张了张嘴差点噎住武敏之没办法又赶忙道:“阿婆你成佛了……敏之好想你……” 此时武敏之患病的消息已经惊动了武后刚刚御医都来了。 御医们对于武敏之的病情有些一筹莫展但赞不绝口的是武敏之反复念叨的话。 李治当年就以慈孝著称现在武敏之生了病都不忘对荣国夫人的孝道还歌颂荣国夫人的成佛之迹是能传为美谈的事情。 这是在给自己镀金身也是武敏之最聪明的一点有这个铺垫万一有人把那些事揭露出来别人也不会信了。 可听了李彦的话武敏之身体轻轻颤抖了一下愈发觉得恶心又傻笑起来:“诶嘿嘿嘿……我不认识他……让他出去……诶嘿嘿嘿!” 李彦摇摇头苦口婆心的道:“国公不可讳疾忌医堂上的这些大师道长你也不都认识啊!” 朱五喝道:“你又怎能与这群高僧道长相比?” 李彦道:“实不相瞒我虽未出家但从小苦修丹元劲或许就是冥冥中自有天意吧要为国公的康复尽一份心意!” 他袖口一张罡气鼓荡对着众道人拱手一礼:“哪位道长愿意与我试演一番给国公信心?” 众道人面面相觑昊天观的万振道长刚要开口那瘦高道人却飘然上前:“贫道明崇俨愿意与李善信切磋一二!” 李彦目光微凝正色道:“请!” 他丹元劲气运转双袖微微膨胀一掌轻轻推出。 明崇俨双手如抱太极一股看似柔和的劲力发出迎了上去。 “啪!” 两人双手碰撞却是打出极为刚猛的交击声与外表的缓慢轻柔截然不同。 在场的僧道都是识货的脸上顿时露出动容都凝神细观。 道家所学讲究刚柔并济阴阳交互看似轻描淡写的一掌便可孕育千斤之力那才是劲力练到高深境界的体现。 李彦和明崇俨不带丝毫烟火气的交手就深得其中玄妙。 一时间正堂上气息流动隐有风起云涌的呼啸之势两人你来我往将丹元劲力的种种精妙展现得淋漓尽致却又没有半分戾气看上去仙风道骨化外出尘。 连装疯卖傻的武敏之都为之怔神没想到李彦这武将居然有如此道家造诣。 但实际上李彦表面潇洒已经有些撑不住了。 他的风格还是大开大合型的战场交锋畅然杀敌这样交手太吃亏。 正想着见好就收明崇俨似乎感到了什么倏然间长袖一振主动往回收功:“李善信妙法领教了!” “此人不在我之下!” 李彦见明崇俨收发自如就知道相比起自己在丹元劲上的全力以赴对方并未动用全力是个值得动用百胜劲的好对手。 他在心里默默评价后却不愿占对方便宜开口道:“多谢道长礼让!” 明崇俨微微有些诧异深深凝视了他一眼。 李彦又对着众僧拱手一礼众人立刻为之还礼这下子朱五无话可说了。 人家确实有真才实学! 于是乎一个更年轻的小郎君混进了一群白发苍苍的专家主任里面。 眼见李彦很快融入和众人低声讨论他的病情武敏之冷眼旁观觉得自己明白了。 “原以为是个骤得权势年少气盛的田舍儿结果也是钻营之辈看本国公生了病想来医治卖好么?” “哼我就算要病愈也绝对不会把功劳给你!” 他是装病什么时候好那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内卫名单马上就要出了这个敏感时期谁都想争功。 绝对不能让这得罪过自己的李元芳享受到半点功劳! 最好能诬陷他些名声要不要找个机会把病装得更严重点栽在李元芳头上呢? 就在武敏之心里转动着恶毒念头时外面突然传来内侍尖利的声音: “皇后驾到!” 武敏之大惊立刻往后缩去众人大惊立刻迎了出去。 就见李治特赐的帝辇来到正堂前武后脸上戴着薄薄的纱巾不用任何宫婢搀扶步伐强健的走了下来。 “拜见皇后!” 众人齐齐行礼。 除了亲近之人武后现在对外还是称皇后不是天后。 当然自从经历了上官仪废后风波和泰山封禅祭祀后她这位皇后的地位已经强过历代皇后。 连隋文帝时的独孤伽罗都有所不如。 杨坚独宠独孤伽罗是吸取了北周宣帝五位皇后并立的昏庸教训。 再加上独孤伽罗争气生了五子五女还有强横家世背景辅助种种条件下才有了强势的一代皇后。 那几乎已经不可复制。 而现在武后能凌驾于她全是靠着自身在政事上的出力在李治身体不好的情况下牢牢将皇权握在帝后手里。 对于这样的皇后众人自然又敬又畏。 除了一人。 李彦故意走慢了些在武后视线不所及的死角仔细打量着这位历史上唯一的女皇帝。 透过挡不住什么的纱巾他的心愿达成看到了武则天长啥样。 不是有什么想法人家武后今年都四十多岁了比李治还大四岁。 主要是因为武则天的相貌后世没有准确的记录他这个历史学生好奇的老毛病又犯了。 有一说龙门石窟卢舍那大佛的脸就是按照武则天相貌雕刻的但那大佛早就严重失真了而且证据不足。 至于《新唐书》的“太平公主方额广颐多阴谋武则天说类我”的说法很存疑。 此时李彦看到的就不是一张威严的大脸盘子却也不至于小巧玲珑总的来说长相还是偏于娇媚。 哪怕年纪已经不小由于保养得当依旧能看出年轻时代的美貌动人。 媚娘媚娘关于这个名称也有各种说法但此时他能想象武后年轻的颜值确实当得起那个称呼。 而多年参与执政的生涯让武后的气质在雍容大气之余又多了威严肃穆。 此时凌厉的目光一扫连明崇俨都心头大悸垂下头去场面顿时一片鸦雀无声。 李彦这个时候不会冒头不过他走了出来后与一群和尚道士站在一起也太醒目了。 武后第一时间看向了他:“李元芳?” 李彦上前几步:“臣在。” 武后奇道:“你怎在敏之府上?” 李彦道:“周国公曾邀臣入府未能成行甚是遗憾今日听闻国公身体抱恙臣于道家丹元劲略有所成特来府上看能否相助一二。” 武后看向群道:“是否如此?” 昊天观的万振道长回答:“诚如李善信所言他功力精湛可为国公治病分忧!” “嗯……” 武后不置可否转向被推出来口中还念叨着阿婆的武敏之眉头微不可查的一蹙。 “神气什么让我看看!!” 李彦把握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十字靶心以武后为目标瞄准成功。 这位让众人噤若寒蝉的皇后头顶顿时浮现出情绪小人。 上唇抬起鼻梁出现皱纹眉毛往下压眼睛眯起。 小人栩栩如生的脸上露出了一看就极讨厌某个人的表情。 “情绪反馈——厌恶!” “推理开始!” “对武敏之的厌恶!” “推理正确!” …… “嘿别人是相亲相爱一家人你们是相厌相恨一家人真是恶心他妈给恶心开门恶心到家了!” 正文 第八十二章 神探李元芳,案子就交给你来办!(求首订,求月票!) 李彦表示服。 武敏之极为痛恨荣国夫人武后又极为厌恶这个外甥。 而无论武敏之的母亲和妹妹是不是如野史那般为武后所害武敏之恐怕都不会对武后有丝毫好感。 如此祖孙三代够可以的。 李彦心底厌恶但一想到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反倒更加兴奋起来。 天底下能和武则天较量一番心机的能有几人? 那就要看看阁下的外挂了! 武后并不知道有个臣子正在窥视自己的内心来到圣僧玄奘的弟子慈恩寺的普光大师面前问了问好。 又与其他几座寺院的主持交谈了几句再一次看向武敏之淡淡的道:“敏之你怎么了?” 武敏之不敢再说阿婆别人不知道武后还不清楚里面的龌龊嘛赶忙装作害怕的模样:“有鬼要害我……要害我……呜呜呜……好可怕!” 武后立刻看向群僧:“那加害国公的鬼物可曾找到?” 僧道们开始回答一套套宗教术语云里雾里之间李彦就从字里行间听出两个字没有。 武后面无表情不喜不怒但一股沉重的压抑感已经降临。 众人冷汗涔涔压力巨大。 李彦自然也闭口不言。 不过还是那句话他的打扮太醒目武后想不注意他都不行。 那凌厉的视线又转了过来:“李元芳你在凉州巧破血案智慧不凡能托大事你怎么看?” 李彦道:“臣以为此事必有蹊跷!” 武后眸光一亮:“哦?” 这句话在很多时候都是废话但在这里不是。 因为李彦说事有蹊跷意思很明白。 府上并不是真正闹鬼可能是人为! 武后有了兴趣:“抬起头来具体说说你的看法。” 李彦抬起头迎着武后审视的目光开口道:“此地乃天子脚下真龙庇护又有诸位道长高僧驱逐邪氛若说鬼物妖邪真能肆无忌惮的害人臣是不信的。” 武后飞速扫视一遍在场的道僧颔首道:“不错!” 古代的宗教信仰有一个重要的作用就是巩固政权道教佛教之所以兴盛有很大程度上是统治者特意推崇以挤压那些淫祭邪祀的成长空间。 底层人民是迷信的他们不信道佛就可能去信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弄些血祭人牲之类惨不忍睹的事情真的动摇地方统治。 这个道理李彦懂但这番话是太子特意告诉他用来作铺垫。 太子敢肯定这么说武后绝对会认同因为她不会公然拆佛道的台。 而李彦此言无疑也收获了一群大师的好感凝重的气氛顿时缓和。 眼见武后神情缓和李彦又道:“如非鬼怪便是人为那就是一场案件了!” “作案者是谁?为什么要威吓周国公?周国公又为什么被吓到疯癫?这些都是需要查探的地方!” “如果能抓住真凶那国公知道鬼物是假病自然就有了痊愈的希望……” 武后看着他侃侃而谈眉宇间露出赞许。 一个得力的下属领导总是乐于看到的。 她颔首道:“你可有线索?” 李彦摇头:“臣今日刚至国公府尚未调查没有线索。” 武后眉头一扬:“照你的意思让你在国公府调查一番就能发现凶手的踪迹?” 李彦立刻行叉手礼:“臣不敢断言只愿竭尽全力追查真相还无辜者一个清白!” 武后凝视着李彦。 此子如此卖力定有所图。 联系到如今内卫重立人选即将公布他的目标其实很明显了。 “小小年纪就想当机宜使?贪心不足!” 在武后看来十五岁不到的年纪除非是皇亲国戚否则无论有多大的功劳能成为六品官员已是天大的恩赐。 再想更进一步那就是可蒙荫后代的五品权贵至少再等十年吧! 当然机宜使不会给却可以多打赏些布帛钱财外职再升两阶。 先将破案后的功劳定好武后再开口:“李元芳你既毛遂自荐我便给你这个机会你可要大理寺和刑部来协同查案?” 李彦迟疑了一下还未答话武后已经笑道:“看来你是不愿也罢人多念杂不见得对断案有利我信你的能力此案就全权交给你负责如何?” 李彦心想你信个屁妖妇整天pua以为我看不出来立刻声音洪亮的回答:“谢皇后!” 武后满意的点点头往帝辇上走去。 她此来本就是要询问那蹊跷的鬼物是否为人所扮若有疑点立刻让大理寺和刑部来查案。 不过别人不清楚她哪里会不知道武敏之这劣物身上有着太多不可告人的脏事。 真要大肆查探起来万一翻出其他那就麻烦了。 现在李彦毛遂自荐倒是给她新的选择。 此子年纪轻轻在凉州的所作所为让人惊艳能力是绝对出众的。 卫国公府又已衰败万一出了问题也好拿捏。 唯一可虑的是太子。 好在两人见面没几天不会有多深的忠诚太子更不可能对一个只认识几天的人说那种事。 武后思虑详细回到帝辇后居高临下的俯瞰众人最后对着李彦露出一个自以为嘉许的微笑:“神探李元芳不要让我失望!” …… “恭送皇后!” 此时堂内堂外数百人齐刷刷的恭送武后。 “人言知子莫若母实际上知母也莫若子。” 其他人是如蒙大赦只有李彦想到武后的反应基本如太子所料。 对于历史上那个可怕的女皇形象一下子削弱了许多的神秘感。 事实证明武后也是人是人就会犯错。 太子的办法很简单他自请出大明宫去周国公府看望表兄。 武后怎么可能让这两人见面得到消息后立刻先一步亲自前来。 所以李彦来周国公府之前就知道能碰上武后然后再毛遂自荐。 太子了解武后武后最喜欢用的人首先要好控制然后是能力强的。 李彦两者都符合还是刚来长安没几天的局外人很合心意。 当然世事无绝对武后也可能拒绝那样就再想办法。 此时波澜不惊李彦成功上演了一出我查我自己不仅获得了查案权力以普光大师为首的和尚以万振道人为首的道士还纷纷上前见礼神态亲热:“多谢李施主(善信)为我等解围!” 有了这位的自告奋勇抓鬼变成查案他们的责任就少了很多自然极为感激。 而李彦这个时候都没有忘了自己的带货达人身份:“大师言重了道长言重了来日请你们饮茶!” 等到众人走得七七八八最后一个前来交谈的是明崇俨:“李善信真是妙人!”谷 李彦看着他无论是之前主动交手还是此时上前搭话明崇俨似乎都不怕得罪周国公府。 这神棍历史上有这么正派么? 李彦有些不解但伸手不打笑脸人自然微笑道:“多谢明道长刚刚礼让否则我要出丑的。” 明崇俨微笑:“李善信并非我道家中人能有如此内家造诣已是非同凡俗不必过谦!无量天尊贫道告辞了!” 目送他离开李彦大步回到正堂立刻高声道:“国公受了刺激癫狂发疯必有缘由那一晚在场的奴仆全部聚集我要一个个询问你们到底听到了什么!尤其是国公还未发病之前他都说了哪些话!” 武敏之瞳孔收缩赶紧垂下头去暗暗咬牙:“该死的这李元芳名不虚传!” 李彦一针见血的查案方式让他又惊又俱偏偏无法阻止。 因为武后为了监督李彦还留下几名内侍宦官此时正站在边上冷漠的注视着这一切。 李彦倒是姿态放松武敏之却只能默默煎熬。 很快一群奴仆聚集在前院。 他们确实是那一晚听到房内响动后第一时间赶到现场的人。 李彦目光扫视落在为首的朱五身上:“从你开始说吧!” 朱五上前道:“我们冲进去时国公正在惨叫说是有鬼然后就晕过去了。” 李彦道:“只是如此吗?朱五我要提醒你做伪证与犯案者同罪你要小心些说话!” 朱五微微滞了滞但依旧道:“当时场面混乱仆就记得这些了。” 实际上他们听到了一些荒谬的内容但是谁又愿意说呢? 毕竟国公也没有对他们如何自然装聋作哑。 他们不愿意说不要紧李彦眼角余光观察着武敏之再度使用天赋。 武敏之的情绪小人嘴巴张开眉毛上扬鼻孔涨大整张脸呈现出一种畏惧的姿态。 “情绪反馈——害怕!” “推理开始!” “害怕那一晚所说的秘密泄露出去。” “推理正确!” …… “该死的早知道就该将他们统统杀光杀光!” 武敏之此时的心里是真的怕了。 没办法他那一晚的话实在太夸张。 要爆点有爆点要实锤有实锤。 真的论罪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武敏之最担心的是那两位血衣女子根本不是鬼而是活生生的人。 舒三娘子失踪了。 事后他让仆从去寻找吴大娘子的尸体也没找到。 万一舒三娘子和吴大娘子没死背后又有人指挥她们扮鬼能说出杨氏之事显然是一场蓄谋已久的报复。 还有荣国夫人不可言的丑事…… 正因为满怀恐惧武敏之才装疯卖傻准备以此来推托罪责。 同样也是做贼心虚减轻心头的担忧。 当然以其乖戾的本性这个时间不会很长。 一旦发现别人奈何自己不得很快又会故态复萌甚至变本加厉。 他本想到那个时候再将府上听到自己秘密的仆人全部灭口却没料到李元芳来查案了。 好死不死的李彦在询问了三四个仆役后突然指着后面竖着耳朵细听的武敏之:“周国公怎么还在此处将他送入后院好好休息。” 武敏之立刻反抗:“诶嘿嘿嘿……我不要去……诶嘿嘿嘿……我不要去!!” 李彦断然道:“带下去!!” 众仆迟疑了一下还是抬起辇具。 一个病人确实不该在正堂聆听破案细节万一听到什么敏感的将病情刺激得更严重呢? 于是乎李彦大手一挥武敏之被强行送入后院好似周国公府换了主人。 折磨开始了。 “那群废物不会说漏嘴吧?” “李元芳不会查到什么吧?” “皇后怎么会让李元芳来查案她想我死吗?” “是了是了她一直极为讨厌我一定想我死吧!” “我培植势力为她尽心尽责这恶妇就如此歹毒?” 他在自己的房内走来走去嘀嘀咕咕。 一个个可怕的念头如雨后春笋般不断在脑海中冒出来。 “你们去前院看看把情况随时来汇报我!快去!!” 武敏之越想越是焦虑双目越发通红唤来贴身婢女吩咐道。 “是!是!” 贴身婢女是清楚武敏之没有疯的他也不怕她们知道。 因为早已准备事后清理掉。 婢子命贱外面卖女的多的是西市随便收收又是一批新的。 而这群婢女们也被他呼来喝去习惯了早就吓破了胆立刻匆匆往前院而去。 然后不断将情况传回。 “没说就好没说就好……嘿嘿我要赏赐他们等到这件事过去过去……” “李元芳还没审问结束?” 武敏之的脸色时喜时忧心七上八下。 好消息是那些奴仆守口如瓶没有把不该说的说出去。 坏消息是李彦一直在查案甚至扩大了范围将国公府上下的仆役全部传唤到前院。 他极有耐心坐在正堂一个个审问。 刑部和大理寺的官员没有前来李彦是内卫自然可以调动内卫的人手。 人数不多也就是王孝杰带着卫国公府的老兵赶来还有人专门录入口供一切都显得十分专业。 直到夕阳西下。 直到夜幕降临。 武敏之看着外面天都黑了受不了了:“他怎么还没走?” 婢女战战兢兢但神色里面也充满了惊奇和不可理解:“李武卫说……他要通宵加班……” 武敏之双眼陡然瞪大颤声道: “加班?还通宵?” 正文 第八十三章 酷吏归来!别人不敢做的事,我敢!!(求首订,求月票!) “轰隆!” “唉……又要下雨了!” 天空一声响雷国公府的前院中几十道懒散的身影抬头看着阴沉的天空不断唉声叹气。 已经第三天了。 从那一日得皇后亲许审问案件开始那道身影就一直位于正堂内没有离开过。 吃饭在里面睡觉在里面连续三天通宵加班。 虽然没达到不眠不休的地步但也只是睡了短短的时间很快又起来查案。 别说定国公府的奴仆没见过这样的宫内宦官都惊呆了。 这人从凉州来的。 边州的工作这么夸张的吗? 我们长安好幸福啊! 而经过这三日的努力国公府上下的情况里面哪些僭越哪些犯法李彦基本摸了个清楚。 当然国公府众奴也有恃无恐。 因为许多都是权贵普遍存在的情况二圣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小小的武德卫能如何? 李彦确实不准备从这些禁区入手他开始反复筛选将国公府地位较高吃苦最少的奴仆留下。 这群人明面上是奴实则不事生产游手好闲。 往常这个时候要么回去自己的宅院里呼呼大睡要么在平康坊搂着小娘子接受类似官员的考验。 此时熬了三天已经受不住了。 李彦精神奕奕盯着朱五道:“你说那晚庞四也死了?如此巧合的事情为何不早报上?” 朱五打了个哈欠强打精神的赔笑:“李武卫这是说的哪里话庞四和仆一样都是卑贱的下人与国公的案子又有什么关系?这不才没说吗?” 李彦脸色一沉:“别给我嬉皮笑脸有没有关系不是你这贱奴能决定的!” 朱五脸颊抽搐垂着头眼中闪烁出恨意。 他自嘲可以你怎么敢真把我当成奴看待? 不过他也知道形势比人强只能强行忍耐:“是仆错了是仆错了。” 李彦大手一挥:“把庞四的尸体带上来。” 朱五道:“庞四的尸体早就丢到安华门外的乱坟岗了。” 如果武敏之不装疯有可能还会继续过问庞四是怎么死的。 但堂堂国公都疯癫了谁还有功夫去关心一个下奴的烂命? 庞四平时手段酷厉也得罪了其他人第二天见无人问津尸体就丢去喂狗了。 李彦语气变得更加凌厉:“说来说去就是死无对证?我看你们这些恶奴大有问题!” 朱五脸色微微变了:“李武卫你要作甚?” 李彦凝视着他冷冷道:“我要你们说实话那一晚到底听到了什么!” 朱五梗起脖子:“李武卫该说的我都说了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李彦点点头:“好!这几天我也看出来了你有许多难言之隐先到边上去吧!什么时候想说了随时来找我!” 他换了另一位豪奴上来:“楚大你呢?” 能称为豪奴的都是得主人信任拥有着出众地位的整个周国公府也没有多少。 这个楚大是年纪最大的一位已经过了四十在小民里面算是老人。 此时被李彦点名他缓缓走出也不避开下下来的雨点沙哑着声音道:“请李武卫恕罪奴年老体衰早已经听不清楚。” 李彦问:“听不清楚那你能看清楚吗?” 楚大慢吞吞的道:“奴年老体衰也看不太清楚了。” 李彦道:“那你出府吧!” 楚大愣住。 李彦扬眉:“既然你年老体衰无能为周国公效力为何还要留在府上呢?难道说周国公念旧情?你是不是知道什么秘密?” 楚大赶忙道:“奴只是国公的仆从不知什么秘密但李武卫你也无权做这种决定!” 李彦冷笑:“你一副庸碌模样诸多隐瞒影响恶劣给别人起了个坏的模样人人都像你这般我还怎么查案?” “我不能抓到凶手国公就无法康复!难不成周国公的安危还在你这小小的贱奴之下?几位内官你们觉得呢?” 李彦看向武后派来的内侍。 为首的高太监顿时发出谦卑的笑声:“李武卫得皇后看重督办此案一切全权负责我等只是负责看护周国公的情况好随时向宫内通报不必询问奴的意见。” 李彦指着内侍:“你们看看这才是对上忠心值得嘉许的人!” 这年头确实如此外面的豪奴嚣张跋扈宫内的太监安分守己。 也挺可笑的。 最牛逼的主人不该是帝后吗? 内官们得到夸奖立刻昂首挺胸斜睨着国公府的奴仆。 对啊同样是下人你们凭什么那么风光? 奴仆界卷起来了。 眼见李彦抬出皇后院内顿时鸦雀无声。 李彦看向脸色青白交加的楚大:“看你衣着华丽小小的仆从居然敢穿绸你若真是国公的爱仆先在外面委屈几日等国公康复了自然会接你回来!” 说罢他猛然起身手指一点:“来人啊把他给我拖出府去!!” 眼见几个平时就与自己不对付的奴仆真的扑了过来楚大凄声喊道:“奴说!奴说!!” 豪奴的位置谁都想要庞四死了后面几个有机会的就明争暗斗人脑子差点打出狗脑子来。 他如果被丢出府去哪还有回来的可能? 朱五顿时变了脸色恶狠狠的瞪着楚大但这并不管用楚大用哀求的声音道:“请李武卫问话奴知道的一定说但奴那晚真的不在国公房内不知国公那时说了什么。” 李彦的语气变得缓和:“无妨线索不是只有国公房内才有你仔细想想那晚庞四是怎么死的又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发生?” 楚大想了想感到旁边朱五阴冷的注视干脆心一横:“倒是有一事那晚有四位都知娘子慕国公美名自愿来府上献舞却被庞四刁难其中两人为了脱身被庞四敲诈了三百金这笔钱后来被朱五给吞了!” 话音刚落朱五一下子跳起来:“楚大你这老狗敢血口喷人!” “孝杰!” 李彦点了名字王孝杰狞笑一声大踏步来到朱五面前一巴掌抽了过去。 朱五惨叫着横飞而起摔在水塘子里顿时倒地不起。 众奴大哗就见李彦手握腰间的链子刀一字一句的道:“再有耽搁国公病情扰乱我断案者杀!!” “杀!!” 一身武袍的王孝杰和许大等一众巡察卒同时怒目虎视杀气腾腾。 众仆顿时噤若寒蝉。 楚大也吓住了竹筒倒豆子什么都撂了。 其实这事李彦也知道四位被强掳进国公府的都知吴大娘子和舒三娘子险些被杀另外两女则被庞四各敲了三百金。 庞四人死了钱却不能不给第二日午后朱五就去把金子敲回来了。 这件事李彦原本没功夫理会未料到这个时候被楚大捅了出来。 听他的口气也十分眼红这笔钱。 毕竟两个都知娘子那就是六百金! 别说对于奴仆对于五品权贵来说都是一笔相当不小的数目了。 楚大与朱五本来就不对付此时得罪的又不是武敏之当然不会顾虑。 李彦让人记下笔录放在楚大面前楚大咬了咬牙摁下手印。 李彦将供词递给王孝杰:“速去找两位都知娘子核实带着许大他们一起。” “是!” 王孝杰有些不解去确定证词为何要多人前去? 却也执行命令带上一队人前呼后拥的去了。 院子内的众奴见就这点事顿时不再反抗默契的离倒在地上的朱五远了点。 好耶又空出一个豪奴的位置了! 然而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当王孝杰去了一趟平康坊再回来的已经不是区区十几人。 雨越下越大王孝杰去时穿着蓑衣回来时身上却淋得湿透。 但他大踏步走进来时脸上却满是怒火与兴奋:“六郎除了两位都知娘子外还有很多人喊冤我将他们一并带过来了!” 李彦起身穿过前院跨过周国公府的朱门来到了门前停马的大广场上。 那里站着七十八人眼见里面有青服官员出来立刻涌上嘶声力竭的大吼:“我们有冤!我们有冤!” “进来避雨慢慢说!慢慢说!” 李彦看到为首的老者身上披着王孝杰的蓑衣也看到雨水从天而降许多人根本没有伞具刚想让他们进来就已经吵得什么都听不见了。 “夺我田地……老父被杀……当街抢走我女……我的铺子……夜半破门闯入……娃儿被碾死……” 众人七嘴八舌声浪汇聚再加上雨声李彦根本听不清楚一句完整的话。 可这些只言片语冲天的哭号中已是不知有多少令人发指的罪恶。 这里是长安! 长安啊! 但也恰恰是长安小民也较为富裕更容易被恶奴盯上。 而一年又一年无数人被他们弄得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却很少有人敢报官。 但现在机会来了。 犯罪心理学里有个破窗效应一面破的窗户更容易引发后来者的犯罪。 周国公得病的消息在太子的推动下如今已经传遍朝野皇城脚下百姓也消息灵通街头巷尾也都开始流传。 于是乎当一身武袍的王孝杰带着一队气质精干的老兵来到平康坊让两位都知娘子确定供词的真实性后整个北里都轰动了。 那扇窗被打破了。 只不过这次不是犯罪而是要控诉周国公府这些年间犯下的罪恶! 罄竹难书的罪恶! 更多人肯定还在观望但在这里的告发者已经让里面的众奴骇然变色。 尤其是看到李彦安置了这些状告者铁青着脸走回来时楚大腿脚灵便的迎了过去。 这一次他变得口齿清晰语速飞快:“李武卫此案我们全力配合那些贱民的事情就别理会了吧!” “贱民?” 李彦盯着他:“太宗皇帝曾言民为水君为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历代君王于民意都不免慎重视之我等做臣子的更是要卫国安民你却敢称民为贱民?” “是奴胡言!是奴胡言!” 楚大讪笑连连连续抽了自己几个巴掌却是软硬皆施:“李武卫你是高门贵人前途远大又何必跟我们这些低贱的下人一般见识呢?你此次是来查闹鬼之案而不是这些杂事如果分了心误了皇后的吩咐怕也不好交差吧!” 李彦沉默片刻微微颔首:“我确实无暇分身。” 楚大狂喜。 但下一刻他的笑容凝固。 因为李彦悠然道:“不过有一个人刚正不阿不畏强权一心只想与邪恶做斗争算算时间他也快来了!” “还有那样的人物?” 王孝杰听得神往不已。 说实话若不是跟着李彦他也是万万不敢得罪周国公的没想到还有那么正直的人物。 楚大则知道不能善了立刻奔回院内往后面凄厉呼喊道:“国公救我!国公救救我等!内卫要大开杀戒啊!” 大雨倾盆又开始清洗尘世的不洁声音怎么可能传到内院? 倒是那随时准备通报的婢女见事情不对赶忙匆匆往后面奔去。 李彦视若无睹只是冷笑着等待。 果然后院并没有传来什么反应。 因为武敏之没办法出面。 他总不能说为了一群奴仆不再装疯那之前的所作所为全部付之于东流!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王孝杰等人正在录着那些状告者的口供一个个鲜红的画押手印如同斩首时飞溅出的鲜血刺激着众奴的心灵。 楚大满眼绝望却还不肯放弃带头咆哮:“我是周国公府下看谁敢动我!” 群仆瞬间变得极为团结齐齐暴吼:“我们是周国公府下看谁敢动我们!!” “我敢!!” 斩钉截铁的声音传来。 众人齐齐望去就见大门楼前立着一道身影。 电闪之间他的脸庞忽闪忽现只能看到咧嘴一笑龇出白森森的牙。 雷鸣之下他的声音忽隐忽现只能听到满怀仇恨不死不休的声音: “我是丘神绩!” “刚刚从万年县狱放出来的丘神绩!” “我敢!!” 正文 第八十四章 周国公府有一个算一个,全都不放过!(求首订,求月票!) “轰隆!!” 一声雷响丘神绩闪亮登场。 大踏步走了进来一脚就朝着冲着最前喊声最大的楚大踹了过去。 楚大被踢了个滚地葫芦在雨水里狼狈不堪的滚了几圈爬起身刚要呵斥就迎上了一双燃烧着熊熊怒火的眼睛。 看着这道凶神恶煞的眼神楚大的气焰顿时熄灭吓得浑身颤抖。 因为他毫不怀疑自己如果再敢反抗对方会真的有胆子将他格杀当场! 这股从骨子里透出的凶狠和无所顾忌绝不是伪装。 确实。 李彦终究自重身份再加上宫内太监看着没有将心里的痛恨完全表现出来。 丘神绩则是积蓄了无穷的怒火眼见楚大怂了立刻看向下一个冲上去就打。 一时间鬼哭狼嚎。 王孝杰等人崇拜的看着这不畏强权的英雄一人如虎入羊群将国公府恶奴的气焰狠狠打压下去。 “呼哧!呼哧!” 等到收拾了众奴一顿好好出了口恶气的丘神绩才朝着李彦走来。 “丘兄!” 李彦张开双臂可太想看到丘神绩了。 每每这个时候他就需要这样的人才。 两人狠狠拥抱。 “六郎多亏有你!多亏有你!” 丘神绩眼眶一红险些当场落泪。 实际上他在万年县狱内偷偷哭过很多次。 解褐入仕当天被打入大牢。 这样的经历也没谁了…… 更可怕的是他所在的万年县衙还是李彦为其保驾护航一路护送扛着大理寺丞的压力争取来的。 那很可能不是终点。 在万年县大牢没什么人折磨他只是将他关着。 如果转到武敏之党羽众多的大理寺那就完了。 好在这份煎熬没有持续几天狱卒的态度就明显发生变化。 周国公府闹鬼是一个转折点。 发生那样的大事后丘神绩的小案子已经无人顾及了。 丘英及时出手拜托万年县窦县令终于将此案审理清楚断定周国公府恶奴寻衅在先丘神绩将其打死完全无罪当场释放。 丘神绩连家都不回一听到李彦正在周国公府内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此时他来到鸦雀无声的众奴面前一字一句的道:“多亏窦明府刚正不阿卢少府秉公执法才能让我得见青天你们这群狗奴万年县会好好惩处你们的!” 楚大还不愿意放弃:“周国公府不归长安县管!” 丘神绩大笑:“可你们犯的案子归!你们完了!完了!!” 把方方正正的长安城用朱雀大街一分为二。 右边五十多个坊市发生的事情归万年县管理。 左边五十多个坊市发生的事情归长安县管理。 而天下各县只有万年县、长安县、河南县、洛阳县、太原县、晋阳县、奉先县(陕西蒲城)这七个县的县令是正五品上。 万年县和长安县的县尉甚至多达六人分判户曹、法曹、功曹、仓曹、兵曹、士曹。 凉州姑臧县那也是一个上县了也只有户曹和法曹可见万年长安两县的地位。 万年县的窦县令并不是武敏之的党羽他这个姓氏显然是出自一门两国公的窦氏关陇世族的中坚力量。 虽然长孙无忌死了后关陇政治集团大不如前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武敏之的权势究其根本还是武后的延伸而盘根错节的高门士族都能暗暗跟帝后扳手腕争夺权力哪里都会怕他? 背后有了支持者在来时又听说武敏之疯了丘神绩更加无所顾忌一指楚大:“给我先把他拿下!” 楚大知道这么下去必死无疑做着最后努力还要煽动:“此时再不反抗我们都要下狱了下狱就是个死啊!” 众奴又骚动起来。 丘神绩凶神恶煞的扑过去但效果没有刚刚的好。 他们毕竟是内卫不是县衙。 何况就算是万年长安县衙还要受到刑部和大理寺掣肘一旦是涉及权贵的案子最后往往都不了了之。 因此这一刻李彦悠然道:“你们之中若有检举揭发者或许可以从轻发落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院内安静了一刹那众奴内发出一个稍稍有些迟疑的声音: “我检举……楚大犯过十恶之罪……他母亲就是被他活生生打死的他犯了恶逆!” 有个词叫做十恶不赦。 这里的十恶最早出现在北朝时期的《齐律》中当时被称为重罪十条隋唐时期正式变为十恶不赦。 犯了这些重罪的就不属于大赦天下的赦免范畴。 谋反是十恶之首而此时检举者说的就是第四罪恶逆。 打杀祖父母、父母以及叔舅等长辈尊亲。 楚大浑身剧颤瞬间瘫倒在地上浑身哆嗦起来一股恶臭很快从下身弥漫开来。 这下子真的老态龙钟了。 李彦点点头伸手一指:“把检举揭发者的名字记下押到县衙后告知卢少府罪行可酌情降低一等。” 他的言外之意是要犯的罪要不太重如果罪状已经累积到一定程度降低一等还是个死字。 可这已经给了在场的众奴一个希望下一刻吵闹再度刺破雨声乱成一团。 “……他也犯了十大逆……那个被当街抓走的娘子就是被他给打死的……我也要说我也要说……” 场中变成了狗咬狗。 还不光是这里互咬在这里的毕竟只有三四十人而整个周国公府有三百多仆从。 剩下的那些难道就干净? “记下来统统记下来!” 丘神绩兴奋得浑身发抖。 这是一锅端的节奏啊! 从上到下一个都别想跑! “我知道国公那晚说了什么!” 正在这时一道独特的声音中止了喧闹。 朱五摇摇晃晃站起身绝望的咆哮道:“国公那晚昏迷前喊的是荣国夫人他根本不觉得阿婆慈爱而是……啊!!” 话到一半朱五再度发出惨叫。 却是李彦快步来到他的面前巴掌抽出直接把他扇飞起来。谷 足足飞了四五米远狠狠摔在地上朱五彻底晕了过去。 一听涉及荣国夫人宫内的太监顿时变了脸色见到李彦出手打断才松了口气:“李武卫这狗奴竟敢胡言乱语!” 李彦面无表情的点点头:“不错他显然是恶事暴露没了幸理开始攀咬国公这样的证据是不能取信的。” 他见其他仆从已经将罪证交代的七七八八开口道:“你们仔细想想周国公疯癫前到底说了什么?” 眼见朱五的下场就算那晚听到了武敏之哀嚎的人也不敢泄漏半个字了纷纷摇头。 你之前逼着我们要交代整整熬了三天多现在要交代了又不让说就没见过这么难伺候的主! 李彦怒道:“事到如今还敢隐瞒欺上瞒下不排除周国公就是被你们连累的可能拿下!统统拿下!” 在一片鬼哭狼嚎声中众奴被丘神绩押出府外带着他们供认的罪状往县衙方向而去。 府外传来狂喜的叫好声。 许多状告者来到周国公府上都抱着几分必死的信念前来。 他们实在是太恨了心中却也有些不敢相信往日里无恶不作的周国公府真的会被惩处。 此时正义得到伸张他们有的狂喜高呼有人则跪倒在雨中大哭起来。 有人则转身向外冲去要去告诉更多的百姓周国公府要完蛋了有冤申冤有仇报仇。 正义来了。 “迟来的正义就根本不是正义顶多叫复仇!” 李彦走出门楼目送着他们在雨中狂奔的背景又转身看向朱门。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即便做到这一步了将周国公府一锅端太大还需要一个人来“背锅”。 他开口道:“高内官还请将府上众奴的恶举向皇后禀告我在此等待。” 高太监连连点头:“李武卫深明大义奴便入宫一行请李武卫稍候。” …… 紫宸殿。 御幄内。 武后头发盘起容色光润李治萎靡在旁闭目养神。 高太监小心翼翼的走上前去声音很低但口齿清晰的将周国公府发生的事情禀报。 武后一边聆听一边批阅奏书在听到李彦阻止了朱五讲述对荣国夫人不利的消息时十分满意的点头:“此子年纪轻轻能有这份稳重殊为不易!” 高太监又道:“那国公府的奴仆被状告已经被拿入县衙李武卫的意思也是向天后请示。” 武后眉头轻轻一扬立刻明白了潜在之意。 她的唇角露出一丝笑意语气里杀意逼人:“一群狗奴尽做些伤天害理的事情死有余辜!” “你持我敕令去长安万年两县着他们一定要秉公处置将有罪之人绳之以法!” “涉案人数如果太多去刑部大理寺让他们好好配合若有半点徇私我拿他们是问!” 一群奴仆的性命本来就不放在她眼里武敏之那劣物行事肆无忌惮可想而知麾下的奴仆会做多少恶。 这回犁庭扫穴将这些恶仆统统拿下不仅能对长安城内的其他豪门以儆效尤由于武敏之是她的外甥再稍加引导还会称赞天后处事公正毫不偏颇。 高太监连连应是神情也变得愈发崇敬。 “李元芳做的不错!” 武后唇角的笑意多留了片刻飞速消失又问道:“案子如何了?” 高太监回答:“李武卫怀疑周国公是受恶奴拖累。” “错了!错了!” 武后微微摇头心中默默的道。 她怀疑一个人一个就在大明宫内的人。 太子! 但毫无疑问太子就算真的要对付武敏之也不可对外人说。 当年她隐瞒下了杨氏受辱自尽的丑事现在太子要报复她也得遮掩。 否则怎么解释太子要对付自己的表哥武敏之? 没道理啊! 当然武后也不会就此放过。 等到此事风波过后一定要看看太子身边是不是有小人蛊惑居然敢做出此等事来! 至于李彦查案的方向错误在武后看来不奇怪毕竟不了解内情再聪明的人也无法识破真相。 不过如果他能找到蛛丝马迹武后倒要看看李元芳会不会为了太子掩饰! 这个臣子到底是忠于帝后还是忠于太子! 再问了些问题武后发现在遮丑这方面没什么好担心的那就行了。 她让高内侍回周王府又传召御医:“周国公的病情如何?” 御医满脸苦色的回答:“禀皇后国公是大惊大恐七情失调这几日病情愈发严重已有心邪入脑之兆。” 武后道:“能治好吗?” 御医咬牙道:“臣定竭尽全力!” 这话与后世的“我们尽力了”基本有异曲同工之妙。 武后眉头终于皱起挥了挥手:“下去吧!” 看着御医惶然的退下武后默然许久转头看着边上已经睡了过去的李治喃喃自语: “难道那劣物不是装的?” …… 周国公府。 内院房内。 婢女们正在瑟瑟发抖。 因为一道身影正走来走去瞪着密布血丝的双眼喋喋不休: “朱五居然敢说那样的话果然早该杀了他们!我不会让他死得痛快的!嘿嘿……” “李元芳他居然敢把我府上的仆役全部治罪谁给他的胆子!谁给他的胆子!!” “是皇后一定是皇后没有皇后的允许长安县衙肯定不敢!” “她要杀我了她要杀我了!” “让李元芳滚出府去让他滚出去啊我的病能好马上就好了……” “阿婆阿婆你一定会护着我的我无论做什么你都会护着我的对不对?诶嘿嘿嘿!” 婢女们越看越害怕。 武敏之先前没疯她们是可以确定的。 但此时这位三天都几乎没合眼自言自语不时发出傻笑口水流下都不自知的周国公。 到底是不是疯了她们真的不知道了。 或许还是装的但装得真的越来越像了…… 正文 第八十五章 大唐和尚治不了,看我吐蕃小明王的! 吐蕃小明王鸠摩罗漫步在长安西市的街头。 后世网络上有个著名的谣言长安东市西市由于货品太过齐全包罗万象想买什么都能买到因此人们就渐渐的用“东西”来称呼所有物品。 但实际上东西在唐朝还是标准的方向词语直到明朝晚期才渐渐指向物品。 所以来源怎么也不可能是长安的东西二市。 不过即便如此这两市的物品丰富倒也配得上这个谣言。 此时鸠摩罗就看到半遮半掩的娘子们三五成群在绸缎衣帽肆、珠宝首饰行、胭脂花粉铺进进出出打扮得花枝招展引人侧目。 孔武有力的大唐郎君直奔骡马行、刀枪库、鞍辔店出来后就是一身打猎的行头吆喝来去; 农夫们挑着果菜米麦进市卖掉再买走铁锄陶碗脸上带着质朴而满足的笑容; 士子们在坟典书肆谈经论典取阅大儒文章准备科举考试亦或是高谈阔论希望能吸引贵人注意得到门路更好的编书资格; 街上还有杂技百戏拉琴卖唱算命卜卦。 渴了饿了有酒楼、食店、果子铺、煎饼团子店。 想要回去做饭有鱼店肉铺不远处有药行有逆旅邸舍住宿。 一睡不起有凶肆卖棺材。 衣食住行生老病死人该有的东西这里应有尽有。 哪怕来了已有数日看着这样恢宏的坊市足足十数万人在其中川流不息鸠摩罗依旧感到震撼。 那是在吐蕃境内如何想象都想象不到的场面。 他的步伐略略加速寻找可能为自己大开院门的寺院。 西市是长安佛教寺院分布最为密集的地区拥有近三分之二的寺院鸠摩罗这几日一直在这里转悠。 而在他看来大唐的繁华闻名不如见面大唐的高僧见面不如闻名。 即便是长安最著名的慈恩寺普光大师并不畏惧他的挑战却也要将论法大会推迟到圣人接见吐蕃使节团之后。 鸠摩罗并非不愿意等待只是对这种行为很失望。 在吐蕃赞普不会如此干涉佛门内务而大唐内的佛法则完全屈居于世俗皇权之下没有半分超脱。 如此广袤富饶的土地若是万家生佛人人礼拜那该是何等辉煌的盛况! 鸠摩罗十分遗憾却又振作精神为这个目标而努力往灵感寺而去。 然后他又被拒之门外。 鸠摩罗回到坊市内来到一家食店前。 灶下柴火明亮温暖地跳跃着胡人店家赤着胳膊打着烧饼发出有节奏的咚咚声。 蒸笼里的白气热腾腾上冒没等多久胡饼就出炉了撒上芝麻金黄酥亮。 路人纷纷掏出文钱购买接过后就迫不及待的咬下带馅的蒸饼一咬就顺嘴流油又香又脆。 鸠摩罗小心翼翼的咽了下口水走上前去买了一大张芝麻胡饼又要了一碗馎饦汤来到边上吃了起来。 化悲愤为食欲。 就在这时旁边两人的对话飘入耳中。 “长安谁最难治啊?” “当然周国公难道我啊!那么多大德高僧在周国公府上都无能为力呢!” “哇真的有那种事!” “这些天都在传呢你知道吗周国公府的那些恶奴被皇后收拾了大义灭亲!” 鸠摩罗记得类似的议论听过不少次只是前几次他都没有留心。 但这一回他仔细想了想突然开口问道:“请问周国公府在哪?” 他布衣芒鞋唇红齿白扮相极佳那两个“路人”见了惊了惊伸手一指:“就在太平坊。” “多谢!” 鸠摩罗把面和饼吃完面碗一放僧袍飘飘举步向着周国公府的方向走去。 …… “那吐蕃番僧还在外面等着?” 李彦眉头皱起看向大门楼的方向。 他满脸不悦又看着婢女:“你去回报周国公这种荒谬的事情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此时的周国公府已是空空荡荡。 三百四十七位恶奴分别被万年长安两县投入大牢。 由于人数和案件众多刑部和大理寺参与受理一切从速从重发落。 李武卫来了青天就有了? 暂时还没有这个说法。 此事愈演愈烈后坊间开始歌颂武后的功德。 以前人们都以为周国公府上下为恶是仗着皇后撑腰如今才知道皇后仁德善良一切都是被下人蒙蔽。 你看现在不就反应过来了么~谷 一旦夸武后做得对这群恶奴就真死定了。 而且不得好死。 这和武周时期武则天对待手下的酷吏手段是差不多的。 酷吏没用了先推出去游街如果游街时民怨太大那就杀酷吏全家。 洛阳城内顿时欢腾。 圣皇英明! 如今前院空了后院则是服侍的婢女经常探头探脑回报消息。 李彦让她们看然后就听到后面隐隐传来歇斯底里的咆哮。 照此下去估计武敏之也要疯但就在这时鸠摩罗飘然而至提出愿以大轮寺密宗之法为国公治病。 李彦心中大喜断然回绝。 不料婢女回报后居然说周国公要尝试一下。 李彦再度阻止。 直到此时高太监走了进来来到边上低声道:“李武卫天后有旨既然御医束手无策不妨一试那番僧之法!” 李彦也跟着换称呼眉头大皱:“高内官没有对天后明言么我在凉州曾与这番僧有过一次较量!” “那时吐蕃大使念曾古死于凉州驿馆内使节团趁势发作此人藏于其中突然出手凉州兵士被其奇法所惑意乱神迷居然连武器都握不住!” “我赶到与其交手数十招也奈何不得对方只是堪堪打了个平手……” 高太监连连点头:“奴将这些都跟天后禀明了天后反倒赞这番僧能与李武卫不分高下确有真才实学。” 李彦早熟悉套路顿时露出自豪:“原来是这样么!” 高太监笑道:“天后又有言我大唐开明包容蕃贼虽犯我边界却也不是容不得他国能人这番僧若能治好周国公自可入我大唐境内度牒落户做一位唐僧。” “唐僧可还行……” 李彦心中哭笑不得配合着拱手道:“天后宽宏!” 不过这个局进行到最后一步了他需要把自己的责任尽可能撇干净。 因此强调道:“此人用的是大轮寺明王劲乃一等一的内家所学我怕他暗算国公想以道家丹元劲相辅只是功力不够天后可否派一位内家高手相助我一二?” 说是相助其实就是监视。 “边州真是太可怕了能把一个小小年纪的人逼得行事如此谨慎……” 高太监心里震惊愈发觉得长安外面太险恶这在竞争中脱颖而出的内卫果然不简单微笑道:“奴不才练过几手粗陋所学愿为李武卫护法。” 李彦点头:“这几日看出来了高内官练的是大慈恩寺的光明无量劲吧?” 高太监道:“李武卫慧眼如炬奴从小入宫后来侍奉慈恩寺内侥幸得传无量劲力……” 慈恩寺是李治为追念母亲文德皇后长孙氏所建是皇家寺院。 后来玄奘在里面主持寺务领管佛经译场创立唯识宗督造大雁塔。 无论是规模还是政治地位都是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远超此时还未兴盛的法门寺。 释迦摩尼的指骨舍利若迎入长安也会供奉在慈恩寺内。 李彦其实早就想去慈恩寺看看烂怂大雁塔。 可惜他一来长安就赶上许多事没机会好好游览一下名胜古迹。 此时听了高太监所说不禁笑道:“等此事罢了我一定入寺请众僧好好喝茶。” 高太监眉头一扬:“李武卫喜茶?奴也爱那早茶的滋味一边品茶一边欣赏着寺内的梅花那些梅花都是圣人为了纪念文德皇后所种圣人慈孝!” 有了共同爱好两人关系顿时亲近许多一边聊着一边派人让外面那僧人进来。 高太监起初对于这来自于吐蕃的僧人并不在意听天后的口气也是死马当成活马医。 可当鸠摩罗似缓实急的走入正堂时他的脸色顿时变了。 因为这位的出场特效依旧是那么的惊人。 从岐州法门寺开始连连碰壁的经历让鸠摩罗的印法速度似乎再有增进。 双手如莲花盛开依次结印贯通顶轮、心轮、眉间轮。 一时间他似乎长出六条手臂先朝左右伸展合掌头顶又交叉握拳立于胸口最后置于眉间法眼正藏宝相庄严。 明王本印一成他神色从容的脸上愈发显得宝相庄严不可直视。 “这就是吐蕃佛法所传?” 高太监露出震惊。 “这和尚功力又有精进啊我幸亏练了弓弦劲秘传否则还真要被他超过了!” 李彦则有了紧迫感为自己的武功迟迟不能天下第一感到有点焦虑。 “原来是李施主!” 鸠摩罗僧袍飘飘来到堂内对着李彦双手合十用柔和好听的声音道:“周国公在何处贫僧前来助他康复以证我佛法!” 霸气登场强势宣言! 我要证明我吐蕃的佛法在你大唐之上! 正文 第八十六章 佛法有边 “我不能再装下去了……不能再装下去了……” 武敏之蜷缩在辇具里被抬向正堂的时候嘴里不断嘀咕着。 他这几日浑浑噩噩闭上眼睛就是雷雨交加的那个晚上吴大娘子用苍老的声音说出阿婆回来的画面。 渐渐的吴大娘子脸上的皱纹越来越多与那一张他再也不想记起的脸重叠到一起不分彼此。 每当这个时候武敏之要么疯狂殴打身边的人包括几个倒霉的御医要么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他知道这样不行很快向御医承认自己没疯之前都是装的。 御医当时听到的第一反应是满心忧虑。 国公这病情愈发严重了! 武敏之傻眼了。 在后世一个精神病怎么证明自己的病完全好了都是个经典的难题。 更何况武敏之从那一晚起精神状态是真的越来越不好从脉象能看得出来御医怎么可能相信他? 这要是向二圣禀告周国公被治好了转眼间又来发病那他们的脑袋都要搬家! 于是乎加大剂量! 一帖药接着一帖药灌下去! 武敏之起初让婢女偷偷倒掉结果一个婢女一不小心被御医发现。 接下来每次喂汤药时都有宫内来的宦官在边上监视逼着他把药全部喝下去。 正因为这种种经历当鸠摩罗找上门来武敏之才赶紧答应。 他要找一个破局点证明自己没病。 别说吐蕃僧人就是突厥的蛮医他都认了。 一路将辇车抬进了正堂武敏之第一眼就看到自己最痛恨的李元芳。 从未有一刻他这么恨一个人。 都是他咄咄逼人的查案让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煎熬! 也是他居然敢将自己的奴仆全部下狱一网打尽! 虽然那些人他本来也想清理但不是用这样大损颜面的方式。 经此一遭他苦心经营的政治集团也几乎分崩离析重头再来! “等我恢复……等我恢复……我一定让你生不如死!” 武敏之双眼怒凸咬牙切齿恶狠狠的瞪着李彦。 李彦感到目光转头一看也险些吓了一跳。 卧槽这是年少色美的武敏之? 记得第一次偷入周国公府在房梁上往下观察众人时那时的武敏之是何等俊美。 唐朝的官员颜值一向很高但目前李彦所见的人中没有一个比这家伙帅。 家世除了太子李弘外也是第一了。 如果武敏之有状态栏的话差不多是这样一个模板。 体质7点颜值15点智慧7点家世19点运道3点。 最高的家世是因为他得到了荣国夫人的宠爱。 最低的运道是因为他得到了荣国夫人的宠爱。 无论如何武敏之的颜值是没得说的。 可现在的他眼眶深凹形销骨立发髻凌乱身上甚至散发出一股怪味。 “哈……” 李彦开心得差点没笑出声好在官场历练硬生生将幸灾乐祸的感觉掩盖住。 然而武敏之病情越来越严重这方面却越来越敏锐就觉得李彦在看他笑话顿时怒不可遏对着鸠摩罗咆哮道:“给本国公看病!快!本国公要马上好!!” “病得确实严重。” 鸠摩罗在武敏之出现时就一直在观察这个病人。 吐蕃的佛教徒往往也有几分看病的绝活。 若不勤习五明不得一切种智故五明之法在吐蕃分为工巧明、医方明、声明、因明和内明。 对应到后世可以看成工艺学、医学、语言学、佛学和天文学。 这是象雄文化将他们认知的人文自然融入其中就这个年代而言是真的不错了。 而医方明里也融入了天竺医术有地水火风和四百四病之说主要是以针刺为治病方法。 所以鸠摩罗并不是什么准备都没有他从僧袍内取出针袋徐徐摊开一根根针展现在众人面前。 李彦心里一惊:“这和尚会传统医术?” 武敏之则是恐惧了:“你这蕃僧敢用针灸?御医都不敢在我身上用针!” 鸠摩罗解释道:“这不是针灸是针刺。” 武敏之一听更不干了:“休想!拿走!拿走!!” 眼见他拼命挣扎鸠摩罗无法用强只得将针袋卷起收回僧袍内。 “呼幸好……” 李彦暗暗松了口气。 基于目前智慧想出的计划其实还是风险太大。 鸠摩罗居然在医术上有造诣万一这吐蕃和尚真把武敏之治好了他和太子都得傻眼。 好在运气不错鸠摩罗接连碰壁后为了成名上门治病吐蕃僧人的身份也让武敏之忌惮。谷 眼见这病患如此难缠鸠摩罗只能拿出真正的看家绝学:“贫僧要用明王劲治愈这位国公!” “且慢!” 李彦心头大喜却立刻和高太监上前一左一右架住武敏之:“你开始吧!” 鸠摩罗倒是不以为意他在吐蕃为贵人治病时都有类似的事情发生。 如果无人看护那练武者只要有个恶毒心思就能将劲力侵入对方体内损害脏器。 久而久之必定重病难愈死了都难查原因。 这样的危险哪个贵人不提防着些? “我佛慈悲……唵!” 鸠摩罗双手合十突然张口吐出六字真言。 外人听起来就是一个奇特的音节。 但武敏之的心中却是佛音大振。 他的脑海中一片空白下意识闭上眼睛除此声外再无他物。 极为怪异却又极为受用。 李彦将手搭在武敏之肩膀感受得极为清楚。 随着鸠摩罗真言一喝一股奇特的波动顺着武敏之的耳鼓一路往下。 他的整条脊椎都随着那喝音微微振动起来再传导向相应的气脉。 佛家三密是为身、口、意。 大明三轮是为顶轮、心轮、眉间轮。 此时气脉呼应直通三轮武敏之那么复杂的心思居然放空了。 虚极静笃万念归一。 “厉害!” 李彦暗暗赞叹。 鸠摩罗传承的无疑是明王劲秘传佛家真言在他使来有种后世催眠暗示的效果。 最难得的是这些真言印法还能用于对敌中展现出种种妙用。 凉州之时李彦就亲身体会过这种手段若不是武道意志坚定恐怕要吃亏。 鸠摩罗只身一人跋涉万里来到大唐欲会各寺高僧确实有这个资格。 而眼见武敏之一直紧绷的眉头放松下来在鸠摩罗的治疗下开始向好的方向发展李彦也动了。 他的丹元劲涌入武敏之体内表面上是为了防备鸠摩罗暗下黑手高太监也是这么做的。 实际上他开始调用灌入武敏之体内那三股不同的劲力按照百胜劲的修炼方法整合为一。 吐蕃佛门明王劲。 中原道门丹元劲。 中原佛门无量劲。 三门内家劲力强行融于一炉。 李彦做的极为隐蔽截取的劲力也很少效果一时间没有那么明显。 只是中断了武敏之的恢复。 武敏之刚刚舒服了片刻空灵的状态就被打断各种杂念又纷至沓来。 尤其是那晚晃来晃去的皱纹老脸让他浑身一哆嗦睁开眼睛怒视鸠摩罗:“你这蕃僧怎么就这点本事刚刚那种声音呢多弄点!” 鸠摩罗微微皱眉却也依言开口吐出了一个个真言:“唵!嘛!呢!叭!咪!吽!” 结果却是武敏之的眉头时而舒缓时而紧皱。 明明感到对方的真言有效果但不知怎么的体内又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那种矛盾感就好像要将他撕成两半烦躁得难以言喻。 别说鸠摩罗高太监也奇怪了对着李彦道:“李武卫这是怎么了?” 李彦叹了口气:“看来周国公的病比我们预料的要重还要进行下去吗?” 高太监以为他又要打退堂鼓赶紧道:“终究是有效果必须进行下去这是天后的命令!” 鸠摩罗的面容则彻底凝重起来。 他为吐蕃贵人治疗时虽然谈不上印到病除但症状也能在一定时间内大大缓和。 哪怕很多病痛难以治根还得医药配合服药调养可也没碰到武敏之这种反复发作的。 “怪不得长安的高僧对此人束手无策确实有挑战!” “治好他才能显出我大轮寺的本事!” 听着李彦和高太监窃窃私语似乎大唐身份最尊贵的人都在关注这场病痛鸠摩罗眉宇间顿时浮现出昂然的斗志。 他的双目亮起脚踏奇步双手做出连串印结变化无方。 外狮子印、内狮子印、外缚印、内缚印、智拳印、日轮印和宝瓶印! 每一道手印都象征着特殊的愿力与因缘。 大轮寺认为当体内修炼到大成的明王劲与外在手印结合时便会产生一股玄之又玄的意念力量。 与诸佛本位力量身心相应。 这种秘法流传到后世就是西藏密宗身密手印。 千变万化的手印最后万变归一鸠摩罗腾身飞起僧袍飘飘一掌按在武敏之的额头。 “佛法无边!” 正文 第八十七章 大功告成!彻底疯了! “来得好!” 眼见鸠摩罗使出全力高太监尽忠职守性质最温和、擅于疗伤的无量劲力往武敏之体内送保护他的脏腑不受侵害。 李彦则守株待兔等到前面两股力量进来后立刻开始融合三股劲力。 武敏之身体开始颤抖。 恍惚间好似有三个人使出恐怖的力量将他往三个方向拼命拖拽。 下一息那三个人又齐齐合力猛地把他往中间挤。 然后交错杂乱反复折磨。 武敏之痛苦得不能自己。 “不要治了……不要……治……” 他想要让鸠摩罗停止却发现身体甚至不听使唤根本说不出半个字。 “原来还有这种诀窍……” “以前我怎么没想到这样运使劲力?” “哈多谢你的无私奉献!” 武敏之不知道李彦拿他做着千载难逢的试验获得了许多宝贵的经验。 武功越是高深越佩服刘裕。 李彦至今接触过的劲力有角抵劲、弓弦劲、丹元劲、涅槃劲、鱼肠劲、达摩劲、无量劲、明王劲。 这些劲力擅长侧重各有不同彼此间或许有些关联但都各自独立。 唯一吸纳三家所长熔于一炉的就是刘裕的百胜劲。 通过内卫资料了解刘裕自创这门劲力也非一时之功。 首先他是沙场战将弓弦角抵百战锤炼再与孙恩数场大战不断吸纳对方所学的精髓。 后来又请教了许多道家高人将外功转为内家以内家劲力丹元劲为基础融入两门武将战技武功大成。 自此百战百胜故名百胜。 其中不仅有天马行空的思路技巧更有着细节上的反复推敲无数努力心血浇灌都免不了留下暗伤。 这门劲力之难也只适合刘裕这一类的强人以致于他的后代没一个学会。 李彦至今百胜劲也还是入门没到真传更别提秘传了。 但此时当他用百胜劲三劲归一的办法运用到武敏之体内无形中对这门劲力的理解倒是加深了许多。 因为这种方法完全是找死。 三门内家劲力啊! 不分主次强行揉合! 刘裕就算复生都要连连摇头。 或许把《大唐双龙传》里的邪王石之轩拉过来那还差不多。 人家是专业的精神分裂后都能治愈虽然也免不了依靠外物。 而在这里就代表着…… 无解! “咦?” 眼见自己全力以赴武敏之的状态却越来越不对劲鸠摩罗的面色也变了当机立断立刻收手。 可当他飘然退后武敏之更干脆身体都打起了摆子。 李彦首先变色:“怎么回事?” 高太监也慌了无量劲再度送入很快变色:“国公体内不对劲!蕃僧你做了什么!” 鸠摩罗:“……” 贫僧不知道啊! 如果单纯是没有效果但也罢了可这越治越严重是怎么回事? 鸠摩罗想了想觉得还是没有用医道的原因此人病情严重至极必须双管齐下。 他从僧袍内取出针袋一针往武敏之身上刺来。 针刺所运用的知识是天竺的脉轮体系鸠摩罗下手的位置是根轮。 他看似动作凶险实则只是试探在皮肤外面稍作刺激以此来查探病人的反应。 对症下药至少要先找到症。 可这一针刚刚触及武敏之肚脐下方由于高太监的尽忠职守他体内的气血彻底翻腾一股逆血直冲天灵。 一口血箭从武敏之口中狂喷而出。 “啊——!!” 武敏之发出前所未有的凄厉惨叫死鱼般的扑腾了一下两眼泛白倒了下去。 “国公!!” 高太监尖细的声音响起扶住武敏之。 “快传御医!!” 李彦则双手按住武敏之背部全力为他疗伤。 不能让这家伙以如此方式死去否则就暴露了因此他开始全力帮助武敏之平复气血。 等到气血平复就算有高手来查看武敏之的情况也难以判断。 毕竟那三股力量都是外来者不是武敏之修炼的根本劲力造成伤害拍拍屁股走掉根本没法查。 “怎会如此!” 鸠摩罗看着针上刺目的鲜血彻底愣住。 他眨着眼睛开始思索问题到底出在哪一环自己刚刚犯了什么错误。 周围众人来来去去尖叫慌乱交杂成一片鸠摩罗都不理会只是苦苦沉思。 可突然之间众人发出欢喜的叫声。 因为武敏之又醒了。 在李彦的全力治愈下他睁开了眼睛。 本来就是李彦出题现在又解题外来的劲力肆虐之后徐徐消失一空。 但这一番折腾对于身体的伤害特别大。 不过考虑到武氏那一脉的长寿武敏之还不见得会早死。谷 毕竟荣国夫人活到九十一武则天活到八十二。 后者还是在六十多岁当了皇帝六七十岁的时候别的领导人在拉稀她则不停操劳国事后来又被宫变软禁否则说不定也能活个九十岁。 武敏之就算这一折腾估计都比太子长寿得多。 关键不是这里。 关键的是在体内劲力错乱的过程中还有鸠摩罗真言法印的治愈将武敏之本就极不稳定的精神弄得七上八下最后炸开。 将他所剩不多的理智炸成碎片! 经过这些天的折腾武敏之的状态本就差到极致站到了悬崖边上。 这场治疗就像是三只大手有意无意之间把他狠狠的往下推去! 推入那万丈深渊! “国公醒了!国公……醒……” 于是乎众人先是大喜但很快变了脸色。 因为武敏之的表情很不对劲。 他先是环视一圈目光茫然竟好像连自己府邸的正堂都认不出了然后盯在一个扶着自己的婢女脸上。 仔细打量后他诶嘿嘿笑了起来:“杨氏你又回来找我报仇了啊?” 众人很茫然。 除了李彦外都不知道杨氏叫的是谁。 毕竟那个未能完婚的前太子妃随着其父杨思俭的贬官身死早就被遗忘了。 不过下一刻大家都知道了。 武敏之凑了过去以一种语重心长的语气道:“你当不了太子妃别怪我去怪李弘!他是一个孱弱无能的废物却要继承这锦绣盛世万里江山你说谁能服气?你也不服气的对不对?我们才是一对我那时对你用强也是你自己想不开……” 所有人听得五雷轰顶。 婢女最直接双手一丢把武敏之狠狠的摔在地上。 “李武卫……李武卫……快捂住他的嘴……” 高太监哆哆嗦嗦的开口却发现自己牙齿打颤说出来的话连自己都听不清楚。 而他扭过僵硬的脑袋就见李彦张大着嘴瞠目结舌的看着武敏之。 完了! 不这还没完! 似乎高太监的反应过于突出武敏之爬起身来朝他看去。 高太监脸上的皱纹无须的下巴立刻与心里的一道挥之不去的阴影相重合。 武敏之先惧怕退后几步又猛地上前一步做起鬼脸:“我再也不会让你碰我了阿婆!你太臭了!” 说到这里他歪头笑了起来:“诶嘿嘿嘿你那么臭怎么好意思让我服侍你?” 笑完之后又陡然暴怒狰狞大吼:“你该死了你早该死了啊!!” 高太监双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 他还是有武功在身旁边的内侍瘫在地上尿骚味弥漫开来。 出大事了! 天大的事!! “你这老物死都死了还敢回来!” 武敏之光说觉得不过瘾目光一转突然看向不远处一人腰间的仪刀扑过去就抢。 那人浑身无力根本无法反抗被武敏之握住刀:“杀杀杀!杀杀杀杀!!” 一路喊着舞着向高太监冲去。 “快快把周国公送回后院!” 正在这时一道洪亮的声音响彻内外。 李彦如(le)梦(bu)初(ke)醒(zhi)大手一挥。 众人瞬间有了主心骨除了瘫倒在地的宦官起不来外其他人都连滚带爬一般一股脑的往武敏之扑去。 武敏之哇哇大叫被扑倒在地上歇斯底里叫了起来:“放开我我要杀了那老物还有那恶妇……恶妇也得死……唔唔唔……” 一块不知道从哪里撕下来的烂布堵住了武敏之的嘴众人抬腿的抬腿拉手的拉手将他架了起来飞奔着往后院而去。 李彦低喝:“高内官速速入宫向天后禀告!” 高太监已经彻底慌了神点头如捣蒜:“好!好!!” 李彦又看向鸠摩罗:“你这害了国公的蕃僧纳命来!” 他链子刀出鞘往鸠摩罗斩去。 感到逼人的杀气鸠摩罗条件反射似的架起臂环迎了上去。 两人一路交手很快来到前院打得劲风激荡。 鸠摩罗一边还手一边努力解释:“李施主贫僧愿意束手就擒只希望能得到公正待遇将此事查清!” 李彦以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和尚那是皇后的外甥啊我之前想阻拦你的你这化外之士何必要参与进来呢?快快离开长安吧!” 鸠摩罗一愣不愿意道:“李施主一人做事一人当若是贫僧之过贫僧愿意承担后果!” 李彦对他有些刮目相看飞快的道:“天真你一旦被抓住就死定了而且你此举连累的不是你一人吐蕃和我大唐正在停战议和我不希望此事造成两国再度交锋无数人丧命!” “速速离去国公本就病重帝后也不会宣扬此事也就过去了!” “临走之前你打我一掌装得像些!” 李彦很清楚就算没有这件事吐蕃很快也会撕毁议和约定进逼凉州。 大唐并不希望跟吐蕃开战赢了没好处可吐蕃磨刀霍霍要掠夺大唐的财富。 但鸠摩罗并不知道历史的走向眼中露出暖色:“李施主大仁大义自从来到大唐贫僧连连碰壁终究遇到了好心人……” 想到凉州长街一战作为曾经兵戈相见的敌人这份患难见真情愈发难得。 虽然对方并不是为了自己可这不吝于救命之恩鸠摩罗铭记于心。 李彦听得脸一红。 赶紧回吐蕃吧最好在那里多传一传佛法多修一修寺院吐蕃人民的戾气很需要化解。 而关系两国的战争鸠摩罗知道确实不能留下当机立断与李彦配合着将国公府前院打得坑坑洼洼最后一掌轰在他的背上。 在腾身跃过大门楼的霎那鸠摩罗深深凝视着踉跄落地吐出一口血的李彦双手合十一礼在外人看来是嘲讽实则真诚的道:“谢谢!” 你看他还谢谢! 正文 第八十八章 无能狂怒的武后,正面进击的太子 “皇后驾到!!” 帝辇第二次驾临周国公府。 只是这一回不提前院被李彦和鸠摩罗一场表演赛打得坑坑洼洼连大门楼上的陶瓦都被震掉不少。 就那正堂一股骚气的味道满地的狼藉都能证明这里发生过何等惨绝人寰的事情。 而武后下辇车的步伐也不是那么矫健了。 她的脸色铁青双手青筋暴起处于前所未有的暴怒中。 高太监噤若寒蝉的跟在她身后步履甚至有些蹒跚心里满是无妄之灾的悲伤。 这算什么事啊! 直到他看到更“凄惨”的李彦。 李彦唇角溢血脸色灰白木然的来到面前。 武后不待他行礼就高声呵斥:“李元芳你太让我失望了!” 李彦早就酝酿好几个情绪赶紧上演第一个失魂落魄。 武后的怒火喷薄出来声音里的冷意几乎冰寒刺骨:“我信任你断案之能把周国公府的事情交给你查办结果你不仅没有找出凶手还连累周国公被蕃僧所害!李元芳你可知罪!!” 李彦演技不太过关情绪切换得不及时只能用沙哑的声音弥补:“臣知罪!” 武后根本没怎么看他环视着周国公府眼神中流露出那股深深的厌恶这一次不再伪装。 片刻后她咬牙切齿的问道:“那劣货呢?” 李彦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说的是武敏之心想这一家的称呼真有意思。 老物、恶妇、劣货…… 当然回答还得回答:“周国公在后院在御医的施药下已经初步安稳下来。” 嗯如果六七个侍卫按住武敏之由御医灌了几大碗药汤硬生生让他昏过去叫安稳的话…… 不得不说疯子力气真大! 武后完全能够想象那个画面冷哼一声:“那谋害周国公的蕃僧呢?把他下大理寺狱!严刑拷打一定要问出是何居心吐蕃使节团有何阴谋!” 李彦涩声道:“他见势不妙立刻逃亡当时一片混乱臣没有拦住他……” “什么!” 武后身体一抖声音顿时高昂了数度趁机打击他的信心:“你不是在凉州与那人打了个平手吗怎的这次如此不济?你破案破不了连缉凶都变得如此无能还要你这武德卫何用?” “臣知罪……” 李彦情绪酝酿完毕脸上满是失落心里乐开花。 你也有无能狂怒的一天? 当然普通人听得武后如此训斥似乎官位都要不保恐怕都要吓瘫了。 高太监在后面就用十分同情的目光看着李彦。 他很清楚一个武者情绪不佳遇到势均力敌的对手打不过对方实属正常。 李彦之前受到了那样劲爆的冲击如果眨眼间就大发神威那才叫奇怪。 “唉李武卫明明三番五次劝阻不让那蕃僧为周国公治病完全是受了无妄之灾啊!” 武后却不这么认为。 她已经自动忽略是自己同意让鸠摩罗给武敏之看病。 在宫内听到武敏之疯了说的那些胡话后她心头窜起的怒火就不可遏止。 负责此案的李彦首当其冲。 还有听到消息的内侍、婢女和御医…… 涉及到前太子妃杨氏和荣国夫人的丑闻必须清理! 不过李彦之所以有恃无恐是有原因的。 “太子驾到!!”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又一道尖细的声音。 同样是李治赏赐的帝辇来到周国公府前院。 众人转过头就看到太子满面笑容以前所未有的轻快步伐走了过来。 武后手指轻轻颤了颤。 连装都不装了此事难了! 果不其然太子一露面就开始迫不及待的发难:“母亲我听闻周国公病后吐真言涉及到我前太子妃杨氏可有此事?” 武后断然道:“那不是太子妃你们并未完婚太子此事早已过去休要再提!” 换成以前一向柔顺的太子不会说什么可这一回太子昂起脖子脸上罕见生出一份昂然的斗志:“虽无成婚之实但六礼已至‘请期’杨氏之冤我必过问!” 汉朝以来的结婚六礼到了唐朝都延续下来分别是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 用后世的话来说就是提亲、合八字、过大帖、送彩礼、算日子、接媳妇。 太子和杨氏到了倒数第二步请期杨氏被接入了荣国夫人府内就等着大婚之日入东宫了然后发生了那事。 所以当太子态度明确的说出此言时就连武后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驳斥。 而太子的目光扫了一遍立刻看向李彦冷冷的道:“听说李武卫这几日一直在周国公府上我赠予你的《瑶山玉彩》可有功夫翻看啊?” “殿下我……我……”谷 听着太子明显不悦的语气李彦先是满脸的茫然然后似乎意识到什么赶忙低下头去。 “太子恨武敏之真是恨得疯了李元芳之前又不知道你俩的恩怨真是无妄之灾!” 武后冷眼看着愈发觉得这件事难办。 她本以为三年多过去太子又和现太子妃裴氏感情很好早就把杨氏忘掉。 但此时看来太子不仅没忘还一直酝酿着复仇之心甚至恨到迁怒别人的地步。 她立刻意识到李彦还有用语气立刻改变:“李元芳是得我之命查探周国公府闹鬼之案身负大事《瑶山玉彩》稍后研读也不算迟。” 果然这么一说太子微微眯起眼:“哦?那李武卫可有查到什么呢?” 李彦愈发垂头丧气:“没有……” 太子语气凌厉起来:“那你做成了什么?” 武后已经确定之前将武敏之吓疯的所谓鬼怪作祟肯定有太子的手笔。 她开口道:“太子所言未免苛责李元芳自从入府查案尽忠职守夙兴夜寐府内恶奴欺上瞒下遭他彻查维护国公声名既有功劳也有苦劳!” 李彦:“……” 虽然这是早就与太子约定的配合可政治人物的无耻算是见识到了。 同一件事是好是坏有功还是有罪都任由一张嘴说呗! 太子心中暗喜表面则不甘的道:“母亲说的是。” 武后立刻朝着李彦挥了挥手:“退下吧!” 这李元芳能力不错可惜运气太差这次磨砺磨砺锋芒接下来能为她所用。 当然现在顾不上这小卒子她要全力对付太子。 太子一向顺服从没反抗过帝后。 可一旦反抗了也非同小可。 毕竟是监国五次的储君! 最关键的这件事确实是她武氏做得龌龊天然占据不利。 闹到这个地步武后还想颠倒黑白也必须全力以赴了。 与太子打了个完美的配合交接李彦走出周国公府。 此时王孝杰、丘神绩和其他巡察卒都在万年长安县衙盯死那群狗奴。 虽然武后下令一般人不敢冒此大不韪但武敏之在大理寺的势力不小万一出个什么纰漏打蛇不死反受其害。 因此李彦出府时行单只影看上去十分落寞。 但外人却不知他转身看看那扇巨大的朱门心中有多么快意。 时间上好似已经过去很久实际上他来长安也就十天。 第一天晚上入宫面圣太子宫闹鬼事件。 第二天与武敏之的狗奴冲突不得进卫国公府得传弓弦劲秘卷当晚入周国公府扮鬼吓武敏之。 此后就是武敏之装疯进宫与太子摊牌获得强援里应外合谢谢你啊一步步把武敏之彻底逼疯。 这个煊赫霸道不可一世的周国公府…… 短短十日从上到下彻底完蛋! “太子等了三年下半场就交给他亲自报仇吧!” “仔细想想这次计划其实挺粗陋中间颇多运气。” “还得努力努力把智慧提一提或者干脆再升升运道?” 李彦琢磨着得失。 他在重新分配属性里庆幸的两点第一是没削减力量第二则是加了运道。 运道这属性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关键时刻真的重要。 当然如果毫无实力想全靠运道躺赢也不行。 必须像他这种有了不俗的基础运道高时才能有时来天地皆同力的感觉。 李彦一边想着一边去马厩牵了狮子骢出来翻身上马。 “李武卫!李武卫!” 正准备策马回卫国公府高太监追了出来。 李彦下了马来迎上问道:“高内官什么事?” 高太监见他如此作为心中受宠若惊。 哪怕这只是普通人之间的尊重但对于这个时代的宦官也是享受不到的待遇。 他定了定神微笑道:“天后关切李武卫的伤势特许李武卫入慈恩寺疗伤。” 李彦不解:“去慈恩寺?” 诸多内家劲力中光明劲确实最适合疗伤但武后这么好的嘛? 高太监低声道:“天后对李武卫十分赏识此次周国公如此大事也无真正的责怪之意李武卫好好效忠于天后必定前程远大!” 李彦啼笑皆非: “我从太子党变成天后党了?!” 正文 第八十九章 这烂怂大雁塔有啥可看的? 弄死武敏之反成了天后党不得不说挺讽刺的。 当然他背地里还是太子党灵堂里的投名状一递一起立誓太子的好感就基本刷到顶了。 而相比起李弘武后这刻薄寡恩的性格根本不指望刷所谓的好感。 有用了用你没用了要么滚蛋要么去死。 不过李彦想想这样不错以后背刺起来更方便笑容顿时自然了许多:“要感谢天后宽宏我没能拦住蕃僧她也不怪罪于我……” 高太监见他转过弯来松了口气牵来一匹马先去慈恩寺通报。 李彦则自己慢悠悠的往城南而去在马上也开始疗伤。 “那就是慈恩寺!” 半个时辰后当一片绵延不绝一眼望不到头的寺院印入眼帘李彦睁大眼睛。 从现代人的视角长安城在这个年代确实足够伟大震撼但看多了也就那么回事。 倒是里坊制的主街道让人赏心悦目走多少次都挺舒心。 但这类名胜古迹尤其是后世还留存的寺院是真有种非同一般的感觉。 比如这座很大很大的慈恩寺。 它在晋昌坊占整个坊市的一半里面重楼复殿云阁蝉房佛像巍峨共有十三座大型庭院屋宇近一千九百间恢宏到了极致。 李彦去过后世西安留存下的大慈恩寺当时觉得已经不小了但跟现在比起来仅仅相当于一个西塔院的地盘。 “如果有架无人机从高空俯瞰一路飞过去那真是太壮观了!” 对于只能目视李彦有些遗憾朝着靠近大雁塔的院门而去。 大雁塔的名字来源于一个天竺传说。 大致是僧人饿了见天空飞来一群雁觉得佛祖应该知道我们的苦楚给些吃的结果一只雁居然直接俯冲啪叽摔死在了面前。 僧人惊喜交加认为这是如来在回应于是就在雁落之处以隆重的仪式葬雁建塔取名雁塔。 至于出家人为什么要吃雁肉因为他们吃的是三净肉不见杀不闻杀不疑杀。 没有亲眼看见动物临死的凄惨景象没有亲耳听到动物被杀死的声音不是为了自己想吃才杀的。 这样的肉就能吃。 大雁摔死的很安详也能吃。 那是传说玄奘在天竺瞻仰过那座雁塔回国后便建了一座大雁塔大字是大乘佛教之意用来存放从天竺带回的经书佛像。 只是和后世一比李彦看着高高细细的塔完全认不出来:“这塔现在只有五层还这么细的吗?” 实际上大雁塔刚建成的时候只有五层武周时期重修了一次增建为七层青砖塔后来又增高到十层。 此后历经修葺最高达到过十一层但模样都是这样细细高高。 直到明朝万历年间在所剩七层的唐代塔体外砌上了六十厘米厚的包层造型才厚重起来变成了后世的烂怂大雁塔模样~ 李彦对于佛门建筑的历史细节不太了解印象里还停留在七层土黄塔此时一见完全不同心中倒有些好奇。 不过没等他接近大雁塔以普光大师为首的一群僧人走了过来。 得高太监通知来迎接他这位天后党了。 …… “大师叨扰了!” “李施主请!” 普光大师微笑着将李彦请入待客房高太监在外等候。 两人入座后普光大师首先关心起武敏之的情况来:“老衲听闻周国公的身体不太乐观?” 李彦知道武敏之人憎鬼厌这位慈恩寺的主持怕是恨不得他死当然出家人慈悲为怀自己不能说的那么直接便委婉的道:“我已经尽力了。” 普光大师通过那悲痛的语气立刻明白口宣佛号:“阿弥陀佛!” 李彦也配合着悲痛了三秒钟然后化悲痛为带货的欲望:“我对茶品颇有研究愿煮茶一壶请大师一品!” 当清茶的香气四溢普光和法门寺的法明一样都感到了惊诧。 这位小郎君为什么会研究这种药品的喝法啊? 不过别说味道不错。 李彦见引动了普光的兴趣也挺高兴。 他目前的地位还低不会将心中的构思轻易道出还在铺垫阶段。 慈恩寺作为天下寺院之最如果能兴起这种饮茶之风榜样作用是极为强大的。 两人就饮茶讨论起来。 生活上有共同爱好总是容易拉近距离的。 再加上李彦之前无形中帮长安僧道接过了武敏之那个烫手山芋过了不久果然出事普光大师对他印象极好。 说着说着见李彦气息似乎有些不稳他不由地关切道:“李施主受伤了?” 李彦点点头将与鸠摩罗的事情说了末了感叹道:“明王劲名不虚传!” “李施主为何不早说呢?” 普光大师立刻起身来到李彦背后为其疗伤。谷 李彦感到一股柔和的劲力涌入体内循着四肢百骸涌动调理气血恢复伤势。 “光明劲不愧是第一养生功法。” 李彦默默体会着这股力量的温和淳厚暗暗赞叹。 在凉州时他的记忆里哑叔曾经为天下各门劲力归纳总结特点写到光明劲的时候就是此力最不擅战斗但疗伤最是得力。 慈恩寺内的僧人基本都修炼光明劲很多一辈子无病无灾得享福寿。 李元芳对于这种温吞水般的武学没兴趣道家丹元同样可以疗伤但那打起人来可狠了。 哑叔也是那么想的因此让他以丹元劲打基础内圣外王才有了后来的百胜争锋。 不过此时得光明劲疗伤李彦还挺舒服的。 待得内伤尽复劲力按照百胜劲的路线运转起来功力隐隐又增进一分。 “让我来慈恩寺还是怕我跟家里大人亲近吧?” 突然之间他又理解到了武后的另一层深意。 不让他回国公府是怕他心情低落的带伤回去与李德謇亲近。 相反得令入大慈恩寺疗伤在皇家寺院内沐浴的也是圣恩伤好之后自然也会亲近帝后。 别小瞧这种细节这个时代的人本来就对君权有着敬畏之心再被这样七上八下的折腾难保不会死心塌地。 这样算计人心真不嫌累得慌。 当然普光大师的疗伤之助还是要感激的。 李彦起身行礼:“多谢大师!” 普光大师持续不断的运了两刻钟内劲气息没有半分变化双手合十:“李施主客气了!” 毕竟是一寺主持公务繁忙普光大师再说了些话告辞离开。 临走前让他可以在慈恩寺内自由参观大雁塔也能进去看看。 李彦自然不客气带着高太监就往大雁塔而去。 大雁塔在唐朝最出名之处不是它本身的佛学意义而是有一位进士游寺参观一时兴起将名字题在大雁塔下。 这行为和“某某到此一游”似乎没啥区别可他是新科进士雁塔题名春风得意顿时引得文人纷纷效仿以致于成为惯例。 唐朝八千多名进士中大约有五六千人在雁塔下题名最出名的莫过于白居易那句诗了“慈恩塔下题名处十七人中最少年”十分得瑟。 第一个提名者是历史上三十多年后的事情了这个时期大雁塔还是很清闲的李彦在外面绕了一圈推开厚重的大门走了进去。 走入第一层塔内就看到一群僧人正在跏趺而坐低垂着头默念经文护持舍利。 气氛宁静祥和。 后世在第三层摆放的舍利此时每一层都有。 不过没有那么精美的金塔而是均匀的盛放在木座上一粒粒形状大小不一很不起眼。 “丘神绩不是说过当年佛骨舍利展出时他远远看了都觉得身轻体健么?” “我倒要见识见识有没有这种奇效……” 相比起高太监也是满脸的虔诚李彦这无信仰者表面上合十一礼后立刻凑近了观看。 这东西其实完全不稀奇普通人去世后没烧干净骨灰里面发现颗粒状的残留物从物质上看就相当于舍利。 古代技术不如现代高僧火花后剩下来的就更多牙齿、指甲、指骨、头发是舍利干尸是全身舍利甚至陪葬的经书都是法舍利。 以上至少还有佛学纪念意义到后世就比较魔幻了能烧出舍利子的高僧越来越多一年好几百还有各种专利和论文。 那不是佛法进步是化学进步了。 李彦凑近希望沐浴在佛法之上武功修为蹭蹭往上涨。 但沐浴了半天除了闻到一股淡淡的怪味外啥都没有。 他微微耸了耸肩往上走去。 五层的大雁塔很快逛完除了舍利子外上面三层主要摆放的就是玄奘从天竺带回来的经文原本。 当发现李彦接近时陪同的僧人们十分小心担忧他把经书损坏。 李彦也就没去翻看实际上他也看不懂里面都是用五竺文字写成的。 他真正感兴趣的是玄奘的唯识劲据说那是佛门内最神奇的武学。 这个世界的玄奘能徒步五万里去往天竺取经一路历经艰难险阻武学修为自不必说。 那是真的扒开衣服一身肌肉退下让为师来的猛男。 但他的传承过于深奥好像没听说有哪位大师学会。 连玄奘亲传弟子慈恩寺主持普光大师修的都是光明劲。 “可惜可惜……” “对于我来说还真变成了这烂怂大雁塔有啥可看的~” 李彦摇了摇头转身往下走去。 回到大雁塔第一层他刚刚准备出去脚步突然一顿。 因为那群打坐的僧人里坐在最后的一位突然抬起头来唇角流血脸色煞白幽幽的看了过来。 正文 第九十章 死线之前,真的是压着线提示 “他奶奶的大雁塔里面都能有鬼是吧?” 李彦汗毛倒竖一个激灵手就要握向链子刀柄。 但他仔细一瞧却又发现那脸很熟悉。 咦这不是范厨师……呸这不是鸠摩罗么? 还真是这位小明王脸色惨白唇角溢血再也没有往日宝相庄严的气度求救的目光看了过来。 “这样出场是不是有毛病啊幸好我不怕鬼才没被你吓到!” 李彦要去拔刀的手停下脚下不紧不慢移了出去。 鸠摩罗知道对方注意到了自己垂下头去低宣佛号又融入其余僧人之中变得毫不起眼。 他在凉州出场时也是如此藏在吐蕃使节团里毫不起眼出手时才先声夺人此刻却变成了藏身的手段。 而高太监一无所觉还沉浸在佛塔的气氛中口中念诵着佛经。 或许在祈求佛祖保佑来世能平安富足做个完整的男人不再成为卑贱的内侍。 走出大雁塔李彦看看天色开口道:“高内官我去休息了。” 高太监回头念念不忘的看着佛塔躬身行礼闻言连声道:“李武卫好好休息吧奴不打扰了!” 他亲眼见到李彦在周国公府是怎么通宵加班现在卷王终于说累了反倒松了口气。 李彦送走高太监朝大雁塔附近的屋宇走去。 他指了间宽敞的大客房很快有僧人手脚麻利的打扫卫生铺好被褥。 李彦谢过后关上房门躺了下去。 不多时窗户轻轻一抬一道身影窜了进来倏然间来到房梁上。 李彦闭着眼睛以极轻的声音开口道:“和尚你为何不出城?” 鸠摩罗虚弱的声音从上面传来:“贫僧到金光门时城门已在严查不得不向南准备寻一段低矮的城墙翻出去却被一位道士拦住……” 李彦奇道:“道士?什么模样?” 如果说禁军拦下鸠摩罗是理所应当关道士什么事? 鸠摩罗描述了一下:“身材高瘦瞳生异相功力精湛招式古怪。” “明崇俨?” 李彦心中浮现出一道身影更觉得莫名其妙这两个人怎么都不搭吧:“把你的路线跟我说一说。” 鸠摩罗开始叙说。 他从太平坊的周国公府逃出来后先是一路往西要从金光门出长安受阻后一路向南想从安化门出城。 安化门那一片是著名的丧葬区出了城门就是乱坟岗之前豪奴庞四的尸体就是被丢到那里喂狗。 从路线上来看鸠摩罗的选择没问题。 可他偏偏遇到了明崇俨的袭击。 “明崇俨是冀王府文学平时住在玄都观这两个地方与安化门都是南辕北辙。” “鸠摩罗又没有被通缉画像走在街上就算是偶遇了怎么会突然动手?” “此事定有蹊跷!” 李彦产生了好奇又问道:“道士的招式如何古怪?你对我大唐有几分了解能辨别出是哪门的传承么?” 鸠摩罗在梁上沉默片刻:“贫僧无法辨别只能相告李施主那道士内外不一劲力藏毒须谨慎对之。” 李彦道:“明白了你败于他手是一时大意?” 鸠摩罗道:“贫道起初并无战意只想离去但被他重创还是有几分技不如人又一时心怯逃入慈恩寺见李施主正好在寺中才现身求助实在惭愧!” 李彦听他语气坦然并无半分回避推脱倒是有些佩服。 出家之人对于四大皆空是追求实际上贪痴嗔怒往往一样不少往往越是掩饰越是心魔深重。 如鸠摩罗这般从不掩饰情绪的变化又向佛之心无比坚定的未来恐怕真能成为一代大师。 即便如此李彦还是道:“你我分属敌国我是不可能帮助你逃跑的甚至主动掩护都不会有你自己能逃出长安那是本事明白吗?” 鸠摩罗心领神会:“李施主身份尊贵寺内僧人不敢打扰我在这房梁上可安心疗伤如此已是足矣。” 他顿了顿由衷的道:“施主两次救命大恩贫僧来日若有机会定然厚报此时只能再说声谢谢了!” 李彦脸一红翻了个身。 本山叔忽悠范厨师至少还隔一年呢我一天之内收获两次谢谢是不是太过分了? 不能逮着一个人坑吧! 不过此时房梁上已经没了动静鸠摩罗入定疗伤。 李彦将链子刀放在手边防人之心不可无惭愧片刻也很快进入了梦乡。 睡得又香又甜。 …… 第二天一早李彦醒来时鸠摩罗已经离开。 与普光大师等寺内众僧饮用了新的早茶后李彦也告辞离去。 走出大慈恩寺后李彦与高太监在坊外分别。谷 高太监去宫内禀告他则回卫国公府。 刚刚到了家门口就见王孝杰带队身后是正式转职成巡察卒的老兵迎了过来:“六郎周国公府的案子全部定了!” 李彦眉头一扬:“这么快?” 王孝杰由衷的道:“大理寺和刑部这次是真的帮忙了那群恶奴终于得到了应有的惩戒他们的家也被抄了不少!” 他愤恨的道:“尤其是那个庞四家中妾室成群穷奢极欲区区一个奴仆要为恶多少才能积攒下那样的家财!” 李彦十分满意:“这样才对若是只诛首恶保家人富贵又岂能做到震慑效果?此事一出长安内纵奴行恶的风气也该收敛一阵子了。” 王孝杰倒是没想到这点露出钦佩:“六郎你办了一件大好事活命无数。” 李彦笑笑:“我是次要的主要是丘兄一心与罪恶作斗争他现在还在县衙?” 王孝杰连连点头十分崇拜:“是啊丘兄出了大力连县衙的上下官吏都称赞他有天赋凡是被他审问的恶奴总是交代的最快!” “这真是用之正则正了不过长安多少权贵的下人要恨死他兔死狐悲啊……” 眼见丘神绩在正义道路上一骑绝尘哪怕是逼的李彦也觉得十分有趣真挺期待他成为邪恶克星。 又询问了一些关于周国公府恶奴事件的首尾李彦对着王孝杰点点头道:“你也陪我忙碌了那么多天去好好休息一下吧!” 王孝杰告辞后李彦却没有完全放松。 因为武敏之的案子有一个重要的尾巴没有解决。 那晚扮鬼的两位女演员吴大娘子和舒三娘子还被安排在城南的小屋内。 他看向府上的老兵绝对的自己人:“你们可曾有人任军中斥候入过敌方深处?!” 一位五十多岁的老兵站了出来:“我曾是不知小郎要了解什么?” 李彦记得他姓田纠正道:“错了你该称呼我为李武卫我则称呼你为田巡察我们是上下属不是主仆。” 田老精神一振行了上礼:“是!李武卫!” 李彦问:“你会乔装吗?” 田老点头:“李武卫想要扮成什么身份的人?” 李彦道:“不是我想伪装是两位美貌女子你能够将她们乔装打扮神不知鬼不觉的带入国公府吗?” 田老想了想咧嘴笑道:“那好办!” …… 半个多时辰后李彦看着站在面前的吴大娘子和舒三娘子不禁赞叹。 她们头戴尖帽罩面穿着翻顶的团花锦袍完全看不出原本玲珑的曲线身材。 因为这是祆(xiān)教徒的打扮也就是拜火教徒。 出门上街遮住面容的除了女子外大部分也就是祆教徒了。 而且这个时期老百姓对于祆教徒的存在很习惯大街上走动没多少关注。 因为在娱乐匮乏的年代每当赛祆时他们常常涌去祆祠就当看免费的杂技表演。 一来二去都混熟了。 这几天两位都知娘子一直躲在丘府后面的屋子内忐忑不安此时见到李彦心头松了一口气称呼已是对着主人的语气:“阿郎!” 为了安她们的心李彦倒是没有拒绝这个称呼:“你们好好在府内休息等事情彻底平息若想出长安我再安排!” “不!不!妾若能在府上做个婢子也是心甘情愿的!” 吴大娘子如蒙大赦她经历过那场生死之难能活下来就很知足了。 至少这段时间会很知足。 舒三娘子则面色古怪欲言又止的道:“阿郎妾有一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李彦道:“说吧。” 舒三娘子道:“刚刚来时的路上妾看到了假母。” 李彦一时没反应过来:“谁?” 舒三娘子道:“妾的假母庞四口中那个已经先一步遇害的假母!” 李彦愣住。 不仅仅是这个消息还因为天赋栏里一个原本以为这次案件用不到的天赋亮了起来。 死线之前:蓝色天赋在学习或工作的截止日期到来之前更容易灵感爆发更容易得到相关人员的帮助。 他不喜反惊对此十分不解: “我当时对太子妃提出的是十天破案那时已过午夜到今天恰好是承诺的第十天。” “可不对啊太子宫闹鬼的案子我破了呀西园灵堂的真相发现了武敏之也疯了并且必死无疑仇都报了……” “还有什么没结束的地方触发天赋的效果?” 李彦目光闪了闪突然意识到什么看向舒三娘子:“你的假母是她说漏了嘴把丘兄豪掷二十金的事情透露给了那群贪婪的恶奴?” 舒三娘子点点头。 李彦目光冷了下来: “所以说导致了我们与周国公府发生冲突的根源就是这个人?” 正文 第九十一章 罪恶出现,又要丘神绩出马了 “你如何确定是这位假母?” “妾与她生活了近一年又怎会认错?” “一年?” 假母就是老鸨李彦本以为舒三娘子是被其一手调教出来的结果仔细一问才知道舒三娘子居然是跳槽的。 成为都知娘子后就相当于成了平康坊的顶流。 如此身份的妓子一般不可能再跟同行挤在一个院落里都是出来单干的。 这个时候背靠一位有权有势的假母就很需要了。 假母不仅可以安排优质的客户还能退去恶客阻挡许多麻烦。 简而言之就是让都知娘子能放放心心的接客她们甚至提供院舍连婢女舞姬乐户都一并提供。 比如舒三娘子除了两位贴身的婢女是从原院带来的其他的全部是那位假母供应往日里也安安全全直到周国公府的恶奴上门。 李彦奇道:“照这么说你所赚的银两是不是要和假母分成?” 舒三娘子道:“三七分成假母拿三成妾拿七成。” 李彦微微点头:“原来如此。” 他原本听到熟悉的三七分成还以为弄了半天舒三娘子也是个打工仔。 就像后世那些忙活半天为房东赚钱的苦逼。 此时听了分配舒三娘子还算是老板。 不奇怪都知娘子毕竟色艺双绝万里挑一偌大的平康坊都没有两手之数。 如此稀缺的资源自然占据着主动哪怕假母将一切打点得再好都知娘子也该拿大头能分三成都不错了。 弄清楚了两人的合作模式李彦再问:“平日里假母既帮你阻挡恶客你认为她会无意泄露丘兄豪掷二十金的事情吗?” 舒三娘子道:“妾事后回想起来也十分奇怪妾那位假母是个稳重成熟之辈不该对着一群市井无赖说那等引祸之言。” 李彦回忆了下:“确实她当时见到我等的官袍语气虽然热情眼神毫无波动显然是见惯了市面这样的人畏惧周国公府是难免的却更知道不该多嘴招惹是非……” “难道说是太子利用我们?” 李彦心头一寒。 他与周国公府的冲突起源就从舒三娘子的院内开始。 丘神绩解褐入仕一开心哄抬价格砸下二十金装了次款爷。 结果由于假母说漏嘴被周国公府的那群恶奴盯上敲诈勒索当街打死了人被大理寺盯上。 才有了后续一系列的事情。 本以为是丘神绩太倒霉现在看来恐怕不是那么简单。 鸠摩罗莫名被明崇俨追杀明崇俨原本是要助太子揭露杨氏真相的…… 现在挑起事头的假母又身份莫测李彦不得不联想到与武敏之仇恨最大的太子。 但仔细推敲也不对。 那一天他早上刚出少阳院正午下班后去接受考验太子又不会未卜先知怎么安排这种巧合挑拨离间? 李彦想得脑壳疼干脆对舒三娘子道:“你去把你假母的脸画下来写实点要用来寻人的。” “是!” 舒三娘子应声去作画。 都知娘子确实不让人失望一副写实的画像很快呈现出来。 五官精致轮廓醒目特点突出与官府通缉栏上的抽象作品完全是两个概念。 他将画像交给田老:“你看看能籍此寻人吗?” 田老道:“李武卫若见到此女足矣将她寻出只是长安人这般多……” 李彦点头:“盲目找的话不吝于大海捞针舒三你撞见那假母时她是作何打扮?” 舒三娘子道:“她是下仆打扮在一支商队里我当时见到几乎认不出是她。” 女子的妆容服饰一变确实会判若两人。 比如此时的吴大娘子和舒三娘子素面朝天衣衫怪异哪看得出半点都知娘子的风采? 但也幸好舒三娘子来时是作祆教徒打扮头戴罩面把脸遮住只留下眼睛否则路上被假母认出来事情更大。 李彦问:“那商队大概是什么规模有没有什么展示身份的特点?” 舒三娘子仔细想了想歉然道:“妾当时过于震惊忘了看其他只知那商队很庞大在长安应该也不多见。” 李彦道:“在哪个坊市碰到的?” 舒三娘子道:“永宁坊。” 李彦皱起眉头看向田老:“田巡察根据这些线索你可有法子找人?” 田老露出为难之色:“禀李武卫靠我们这点人手肯定是没办法的要不寻一家结社吧?” “结社……” 李彦眉头一扬:“你有推荐吗?” 田老苦笑:“我在府上很少出门关于结社还是许大最熟。” 许大应命而来他是老兵里面手脚最灵便的国公府的外务常常交给他来办三教九流接触的多。 听了来龙去脉后许大又问了舒三娘子一些细节有了把握:“李武卫若想寻这商队完全可以使些钱财自有结社里的江湖子代劳定能寻要人的把握没有但那支商队很快就能确定。” 结社就是唐朝的私人帮会。 有商业性质的结社比如西市的胡人就成立了不少胡社抱团取暖。 有文人诗社士子专门聚在一起吟诗作对谈论风雅。 有管医疗保险的结社称为药方邑以现钱、绢帛、米面油等作为入会费由专人管理将钱拿出来运作投资放贷多出来的利润就给结社成员得病时支付医药费用是不是很眼熟? 当然也有黑帮性质的。 偌大的长安几百万人口下层必然会滋生许多罪恶。 相比起弃暗投明或者说沦为朝廷鹰犬的不良人更多凭着本事闯荡的江湖子很排斥朝廷管束。 但是人都要吃饭不是那种整天看不到收入也不用为生计愁的大侠江湖子为了生活也不得不组成结社接受任务。 最后绕了一圈大部分还是替权贵办事。 现在依然如此。 李彦大手一挥。 “让江湖子出动将这女子搜出来越快越好!” “是!” …… 上午皇城上班摸鱼练功。 下午国公府练功。 晚上李彦来到正堂与李德謇一家用餐。 这是第一次见到几位兄长。 他们的言行都有些拘谨一板一眼很不健谈。 与家教有关。 李靖深谙明哲保身之道自从灭了东突厥和吐谷浑后功劳过高晚年一直在府内深居简出主动不问朝政。 在他极严的教导下三代之内自然不会出什么声色犬马的纨绔子弟。 李彦挺喜欢这样的氛围。 在外面打拼就够累了回到家里还要跟家人勾心斗角想想都头疼。 偏偏高门士族里面最少不了的就是勾心斗角利益纷争。 李彦态度虽不热情却挺真诚大家很快也说开了。 李德謇关心了一下他在周国公府的查案情况得知他被太子斥责随后天后安排到慈恩寺疗伤过夜脸色变得凝重:“元芳上层之争凶险非常你要慎之又慎啊!” 李彦点头:“大人放心我一个武德卫其实还参与不到上层之争这次情况特殊罢了。” 李德謇道:“你年轻有为不必急着表功等成年及冠自有升迁机会。” 李彦也清楚他的年龄是升官的最大限制。 如果不是碰上巅峰时期的吐蕃确实也不用着急。 练练武查查案日子过得挺舒服等天下第一羽翼丰满想砍谁就砍谁。 怕就怕这么一耽搁到了真正能影响一方战局的时候大唐的军事力量进一步衰退。 那个时候就是一人之力有所穷时了。 只是话又说回来了机宜使目前看来没啥希望了。 太子做不了真正的主武后刻薄寡恩李治发病装死。 他立了功都升不上去何况表面上还真没立什么功。 “想当个五品官咋就比弄死个一品国公都要难呢~” 李彦暗暗叹了口气收拾心情化悲愤为食欲大吃大喝起来。 吃饱喝足后他来到后院空地。 继续练功。 左右双手弓弦秘传三劲归一。 这次案件给了他武学上不少突破思路一招一式间功力愈发精进。 沉浸在自己逐渐变强的快感里李彦心情愉悦。 破案练功也是独一家了。 正在这时许大来到不远处不敢打扰遥遥等待。 李彦缓缓收劲走了过去。 许大低声禀报:“找到那个商队消息了它隶属东市最大的商铺背后是窦氏。” 李彦眉头一扬:“窦氏商铺……” 窦氏是鼎鼎有名的外戚家族。 从李渊的妻子太穆皇后开始到李隆基的母亲窦德妃就是被武则天秘密处死连尸骨都找不到的那位窦氏连续嫁女入王室越来越壮大后来被称为“唐世贵盛莫与为比”。 在为官方面窦氏现阶段倒是平平李治时期唯一的宰相窦德玄在泰山封禅时被李治询问古时帝丘居然回答不上来还是许敬宗对答如流。 不过这家族生意做得极大东市货物档次高向来为权贵所喜利润比起胡商居多的西市要大得多。 能在东市商铺占据首把交椅可以想象窦氏的家财有多么丰厚。 中层官员更是很多之前把丘神绩放出来的五品万年县令就是窦氏子弟。 李彦陷入沉思。 舒三娘子院内的事情是十天前发生的。 短短十天的时间那个女子就从一个名妓的假母摇身一变混到了窦氏商铺里。 这行事风格怎么像谍细? 他重新回顾一下整场案件隐隐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测马上想到手下最好用的人: “把丘神绩叫回来那个害他入狱的罪魁祸首找到了!” 正文 第九十二章 你怎么这么倒霉啊! “真是那个贱人!我与她无冤无仇为何要故意害我!” 丘神绩远远看着商铺内的女子用恨之入骨的声音低吼道。 “冷静!丘武卫要冷静啊!” 王孝杰赶忙拉住他。 “不错我要将她背后的谍细组织一网打尽!” 丘神绩想到自己在万年县狱内以泪洗面顿时咬牙切齿。 这些天他在县衙和皇城之间奔走让周国公府的恶奴得到应有的惩罚出了一口恶气。 由于杀的狗奴太多这段时间连长安的治安都好了许多丘神绩还真有正义使者的感觉。 不过回家后与丘英谈及此事丘英又告诫他不该如此狠辣。 每个权贵府上都有大量仆役就算没有武敏之麾下肆无忌惮就不做恶事了是不是会兔死狐悲? 这种行为一时爽快是会被敌视的尤其是亲自动手的丘神绩和王孝杰。 王孝杰是底层军户出身一穷二白毫无背景丘神绩再怎么说也是丘氏子弟何苦把路越走越窄…… 丘神绩其实也不是不知道可开弓没有回头箭做都做了。 每每看到那些恶奴在自己的审问下痛哭流涕求饶不止一股难以言喻的成就感又涌上心头很快把丘英的告诫抛之脑后。 不过当李彦将他唤来告诉一切的始作俑者是那个小小的假母时丘神绩爆发了。 仇恨与立功的情绪直冲脑海他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以最快速度锁定目标。 “盯好她的货看她这次扮成什么人!” 丘神绩和王孝杰耐着性子等待。 他们从开市时就来了听着三百下市鼓进来的各家店铺开始营业。 这一等就是等到了日落前七刻又敲锣三百下店铺关门顾客回家。 功夫不负有心人。 那道身影从铺子后门出现与一大群男女仆役将一箱箱货物分车装货。 她手脚麻利头脑清晰很快得到了一位管事女子的注意微微点头。 丘神绩和王孝杰不太瞧得清这种小细节但看着那女子勤快的忙里忙外也十分惊讶。 假母虽然不说是什么高大上的职业但能单独为都知娘子服务在长安城数百万的人口中已经是靠上那么一小撮人。 现在摇身一变成了下层的杂役靠力气为存居然伪装得丝丝入扣没有半点违和。 这种转换绝非一朝一夕间就能培养出来的功夫。 丘神绩冷冷的道:“此女看来是想在窦氏商会慢慢干下去了她原本迎来送往认识的人也不少此时乔装打扮别人很难认出她来她却可以迅速辨认买家是个合适的暗谍。” 王孝杰不太擅长这些附和道:“丘武卫只管下令我们跟着你动手便是!” 王孝杰如今也是武德卫了不过他外职太低又是初入内卫不比丘神绩老资格说话很谦逊。 李彦来时也暗示了要以丘神绩马首是瞻连几个老兵都打不过的小王很听话的执行了。 这个态度让丘神绩很高兴。 以前都是他这样屁颠颠的跟在李彦后面如今自己总算也有跟班了大手一挥好似在指挥千军万马:“我们上!” 四人偷偷摸了出去。 除了丘神绩和王孝杰还有两个正是许大和田老。 四个大汉联手对方就算有武功在身有心算无心之下也是足够了。 确实如此由于夜禁时间逼近仆役鱼贯而出往后面的住宿区域而去。 干了一天的苦活这些仆役面容疲倦神情麻木根本没有交谈的欲望。 烛灯初上他们走在巷道中身影拉出一条条长长的黑影。 突然间从墙边扑出来几条黑影猛的一拖就将其中一道身影给拽了过去。 “得手了!撤!” 虽然觉得自己的出击与李彦指挥时有一点不太一样但丘神绩也顾不上其他了。 见到那被控制的谍细女子还有挣扎的可能丘神绩一拳头下去直接把她打晕装在麻袋里。 四个人抬起麻袋塞入早就准备好的马车上往丘府而去。 实际上东市距离平康坊更近去卫国公府无疑是更方便的。 但丘神绩有自己的考量等马车从丘府后门驶入他立刻对着王孝杰三人抱了抱拳:“多谢诸位相助让我报此大仇三位也是第一次来府上请入席许我一尽地主之谊!” “好说!好说!” 王孝杰第一次参与内卫行动与他以前那些折冲府的任务大不一样也挺兴奋。 丘神绩亲自将三人带入前院好酒好菜奏乐起舞。 眼见三人十分开怀他找了个机会告辞起身往后院冲去。 立功的好机会啊! 这谍细是李彦最先发现的这点无法改变缉捕任务又是与王孝杰他们一起的也不能掩饰那么接下来最关键的审问丘神绩想占得先机。 在审问周国公府恶奴时他就发现自己在这方面颇有些得心应手。 万一能在这假母身上问出关键情报那就是大功一件。 抱着这样的心思丘神绩来到后院柴房将假母吊了起来。 没有什么一盆凉水当头浇下丘神绩直接扇了她一巴掌假母痛得一叫睁开眼睛。谷 她看到丘神绩的一刹那露出了浓浓的惊讶然后变为恍然仔细打量起周遭来。 丘神绩也在打量她见她除了最初的惊诧外居然没有什么恐惧再联想到自己在狱中的表现不由地恼羞成怒龇着牙冷笑道:“好胆量!” 假母观察之后判断出这里并不是正规的牢狱很可能是对方的府邸面色更加冷静看向丘神绩:“不愧是内卫有几分能耐你是如何找到我的?” 丘神绩勃然大怒将早已准备好的长鞭取出一鞭就抽了上去:“现在是我在审你!” “啪!!” 假母惨哼一声身子被抽得一晃鲜血很快从衣服下渗出。 她的眼神变得凌厉死死瞪着丘神绩:“你会后悔的!” 丘神绩冷冷一笑:“果然是谍细受过训练。” 在凉州时期他也参与审问过丽娘当时萧翎问不出什么怒而上刑时丽娘眼神里就是这副不屑。 相反周国公府的那些恶奴只要上一点刑具马上哭爹喊娘什么都招了。 意志力的高下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因为谍细修炼劲力除了战斗外另一个作用就是降低痛楚抵抗严刑拷打。 只不过此时的假母更加有恃无恐竟然还敢反过来威胁自己。 丘神绩在审问方面确实有心得知道一味硬来得不到结果鞭子在手中轻轻拍打开始谈话:“你不是区区假母可比未请教?” 假母冷视丘神绩片刻开口道:“你可以叫我容娘。” 丘神绩点头:“好容娘你怒我抽打你但我受你挑唆被周国公府欺压入狱险些身死这份仇我来找你报是不是天经地义?你我无冤无仇你为什么那样害我?” 容娘恨意一滞眼神闪烁了起来低声道:“我要对付的人不是你。” 丘神绩嗤笑:“你要对付周国公借刀杀人嘛!” 他开始学着李彦踱步边走边分析:“不过我很好奇你做此事的缘由你当了舒三娘子的假母也不容易就为了陷害我被周国公府的恶奴找上门去还得诈死脱身!你背后的谍细组织为什么要你做这样费力不讨好的事就为了挑拨朝堂关系么?” 容娘摇了摇头:“此事缘由你不必知道周国公已是疯癫你也安然出狱又何必再作计较自找麻烦呢?” “你说的不错!何必计较呢……” 丘神绩点点头似乎深以为然。 就在容娘松了口气的关头却见第二鞭突如其来的抽了过来劈头盖脸一般。 然后丘神绩的脸瞬间逼近怒吼道:“你装什么糊涂我最恨的是你啊!!” 这第二鞭干脆用上劲力将她抽得跟陀螺一般滴溜溜转了好几圈。 容娘惨哼一声看着丘神绩狰狞的面容也吓了一跳面容失色身体颤抖。 丘神绩发泄之后甩了甩长鞭又恢复到谈话状态:“说吧你背后的组织是什么你的上线是谁!” 这种喜怒无常间歇性发作的审问方式让容娘知道此事难了与其凭白受刑不如早早揭露尖叫起来:“你去找丘英去找丘英他知道我来自哪里!” 丘神绩二话不说第三鞭下去又把容娘朝相反的方向滴溜溜抽回来才冷声道:“我三叔知道?你胡言乱语什么?” 容娘额头上沁出冷汗专门训练的劲力修炼只是降低痛苦而不是没有痛苦。 她的身体也在哆嗦颤声道:“你将我的袖子撸起看到什么告诉丘英就行!” “美人计么对我根本不管用!” 丘神绩正气十足好像在都知院子前被抢的人根本不是他。 不过容娘接下来的话反复就是这一句丘神绩终于走了上去。 他又怕有诈小心翼翼的卷起容娘的袖子。 一个印记落入眼中。 “梅花?” 丘神绩莫名其妙看着容娘的眼神点了点头道:“好你给我等着!” 他又取来几根粗大的绳索将容娘捆得结结实实绝对无法挣脱后走了出去。 …… 丘英正在喝药。 自从凉州被背刺受伤后他就感到身体每况愈下如今连穿上盔甲行动都有些费力心里很是不安。 自从丘行恭死后如今的丘府能扛起大梁的就只有他一人了。 丘神绩还稚嫩而且心性不好。 以丘英的阅历又是朝夕相处丘神绩是什么样的品性丘英自然一清二楚。 只是毕竟是自家子侄终究不比外人他对待起来免不了宽容许多。 正想着这不让人省心的侄子呢丘神绩大踏步的走了进来:“三叔我刚刚抓到一个谍细!” 丘英赶紧问来龙去脉。 起初听时他也有些不解容娘所为可以说是损人不利己外族谍细要挑拨上层关系也不该是这等粗陋的手段。 但渐渐的丘英身体一颤似乎想到了什么。 而这个时候丘神绩也道:“这个容娘说三叔你知道她是谁还让我看了胳膊哼真是不知廉耻!” 丘英颤声道:“胳膊上有什么?” 丘神绩不明就已:“一朵梅花。” “哐当!” 药碗掉在地上丘英看着丘神绩手指哆嗦: “你!你!唉……你怎么这么倒霉啊?” 正文 第九十三章 真相 “梅花内卫?三叔你在说笑吧我们就是内卫啊!” “不一样的梅花内卫完全隶属于圣人!” “我们也是隶属于圣人啊我们晋升都不需要通过吏部三省的!” “哎呀你怎么就不明白梅花内卫就是用来监视群臣的也包括我们!” 当丘英怎么解释都解释不通气急败坏的说出真相时丘神绩懵了。 他呆了半响才颤声道:“是前赵国公的那一支吗?十多年前圣人不是将那时的内卫裁撤了吗?” 丘英见只有叔侄两人在也就撂了:“并没有全部裁撤还有一支内卫留下专门负责监视朝内群臣的动向取名梅花内卫。” 丘神绩不解:“如果容娘是梅花内卫那是自己人啊又为什么要害我?不对她是要害……难道说……” 他说不下去了神情变得惊惧起来。 丘英的脸色也十分难看:“此事难了你怎么把她直接抓到丘府来了?” 丘神绩哭丧着脸:“我以为她是敌国潜入长安欲挑拨上层关系的谍细想要先问出一份情报六郎也允我报仇怎的知道她隶属于梅花内卫?三叔我不会又要入狱吧?” 丘英沉默片刻:“应该……不会吧!” “你别用这么可疑的停顿啊!” 丘神绩真的哭了。 谁能比他惨啊! 算上吐蕃念正使死亡时他被关在凉州驿馆马上三进三出了! 不还不见得有第三出! 丘英此时心也很凉。 他突然明白为什么自己得知丘神绩闯了祸进宫拜见李治时却根本见不到那位圣人了。 如果这件事的背后有梅花内卫的参与那么圣人自然等着事情闹大。 而如果不是李彦一意力保丘神绩他的侄子就成了博弈的牺牲品! 他丘府的下一代可就丘神绩这一个成器的啊! 丘英浑身发寒背部越发佝偻起来。 但看着自己的侄子鼻子都哭红了一副六神无主的模样丘英又强行振作精神站起身来把腰背挺直:“走吧我们去看看那位梅花内卫。” 后院柴房里容娘正在运用劲力疗伤听到脚步声后睁开眼睛看着两鬓斑白的丘英冷冷的道:“丘阁领请恕我无法行礼!” 丘英走上前去看着她手臂上的印记梅花被鲜血一浸愈发有种凄美的艳丽叹了口气亲自动手把绳索解开然后拱手重重行了一礼:“我侄子冲动坏事请娘子恕罪!” 容娘落在地上傲然的冷哼一声却又牵动伤口唇角咧了咧用仇恨的目光瞪着丘神绩。 不过片刻后她开口道:“丘神绩我确实害你入狱今日落在你手上受这三鞭也算还清了你我两不相欠!” 丘神绩如蒙大赦赶忙道:“是!是!” 丘英也没想到容娘还算好说话拱手一礼:“多谢!” 容娘昂起头脚步缓慢的走了出去消失在丘府后门。 目送她的背影丘神绩莫名有些羡慕。 这比起内卫可威风多了。 不过一想到这种梅花内卫平时完全见不得光一旦暴露又会引发百官的一致排斥丘神绩倒也熄了念头。 丘英则看着地上的鲜血叹了口气:“终究是有了结果我们回去吧!” 丘神绩点点头突然道:“不行啊六郎那里我怎么交代?” 他将抓捕容娘的全过程告诉丘英哭丧着脸道:“六郎还派了王孝杰帮我抓人报仇现在这样子我怎么向他交代?” “元芳待你不错愿意将这等立功的机会分薄给你别人可不会管你要不要报仇可惜……唉!” 丘英想着这侄子的霉运又叹了口气:“这样吧我去与元芳解释我的身体越来越不中用了你以后跟好他不要三心二意以元芳的为人义气不会舍弃你的。” 丘神绩其实就是这么想的在凉州他就险些放弃丘英没想到后来硬是给丘英续上气。 此时看着丘英的白发他连连点头:“好好三叔去跟六郎解释清楚他接下来就还会给我机会的!” …… “丘叔你怎么亲自来了有什么事派人传达一声便是。” 李彦迎出卫国公府在阍室接到丘英两人往府内走去。 “你没睡就好我有一些事想与你说。” 两人来到待客室见李彦屏退了旁人丘英缓缓将刚才的事情讲述了一遍。 “梅花内卫?!” 李治心中虽然有了些猜测但听了后脸色也变了。 这组织居然不是武周时期诞生的而是在高宗时期就有了? 他的第一个反应是幸好卫国公府衰败了。 梅花内卫要盯上的要么是周国公府这种强权外戚要么是窦氏那样的显赫高门卫国公府一个将要老死的李德謇几个闲职六品根本看不上。 还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不过有了他之后要关注一下府上下人的来去了。 挥去几分后怕的心思李彦开始发问:“圣人留下梅花内卫是为了忧心有人效仿前赵国公故事武敏之也是外戚又乖戾成狂培植党羽圣人早已准备对他下手了?” 丘英点头:“是的这还与天后要升武敏之的官有关她想让武敏之领十二卫将军衔检校羽林兵慢慢掌控北门禁军这是圣人所不能允许的。” 李彦皱眉:“可需要这么麻烦吗?他是圣人啊一声令下武敏之不是说拿下就拿下?” 丘英苦笑:“元芳你对政事还不太了解武敏之是天后外甥续武氏香火是唯一的外戚而天后如今参与朝政的权力又是圣人赋予的他如果直接对武敏之下手相当于自断臂膀会被群臣所趁的。” 李彦其实一问出口就知道自己的话幼稚了。 皇帝至高无上么? 当然但是必须在千百年传承下来的封建体制运行下才至高无上。 离开了体制赋予的光环就是个普通人罢了一刀砍下命还不是照样没? 既然在体制内运转皇帝的权力看似无所不能实际上的掣肘就不少。 尤其是高门士族势力还很根深蒂固的唐朝出自各大姓氏的群臣无时无刻不在隐性地与天子争权。 如何在规则内巧妙的压制群臣让皇权获得最大程度的影响力才是一位君主需要做的事情。 李治要拿下武敏之也要有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 不过李彦还是有一点不明白。 当年前太子妃杨氏跳湖自尽的时候李治就该看出此子多么胆大包天。 以武敏之乖戾的性格留下早晚是个祸患当时要将他除去完全是顺理成章何必等到现在? 他看了看丘英低声道:“丘叔我有一件事关系重大想要请教你……” 丘英道:“放心吧这里既无外人我又将梅花内卫的事都告诉你了还有什么好顾虑的?” 李彦道:“我在周国公府时武敏之最后疯的时候说了些胡言乱语的话我原本不信后来太子登门对我严词厉喝才觉得很可能是真的是关于前太子妃杨氏的……” 听了李彦的讲述丘英也倒吸一口寒气只觉得不可思议:“还有这等事?武敏之简直疯了连太子妃都敢……” “他现在是真疯了~” 李彦为自己的杰作深感满意然后问道:“那时武敏之已是外戚犯下这等恶事圣人为什么不动手呢荣国夫人肯定也拦不住的啊!” 丘英思索了一下脸色苍白下去低声道:“就因为武敏之犯了那等必死的罪孽圣人才会留着他……” 李彦瞳孔骤然收缩想到那一日夜探周国公府武敏之发号施令的得意模样如梦初醒。 是啊武敏之自从犯了那事后就死定了区别只是早死晚死。 这样一个可以名正言顺掌控其生死的人在李治眼中才是最合适的外戚。 而武敏之以为仗着荣国夫人的宠爱见凌辱逼死了前太子妃都安然无恙愈发肆无忌惮却不知道自己就是一头待宰杀的羊羔。 什么时候他的权势膨胀到了危险的程度李治觉得不能留着他了把旧账一翻顺理成章的处理掉。 “我明白太子宫闹鬼事件我还没有看透的最后一重真相是什么了!” “明崇俨!” “明崇俨是梅花内卫他根本是李治的人!” 犹记得周国公府内明崇俨配合自己的切磋似乎完全不怕得罪武敏之李彦当时就觉得有些古怪。 因为他了解的这个道士历史上趋炎附势根本不是正经人怎的到了这里就仙风道骨不畏强权了。 后来鸠摩罗被明崇俨追上袭击身受重伤李彦还以为是太子派去想杀人灭口此时才明白明崇俨也在暗暗盯着周国公府才能一路尾随突施辣手。 当然这是李彦施加的影响。 如果没有他入长安明崇俨就将受命于李治配合太子为杨氏招魂述说当年的冤屈将丑事揭露出来。 与此同时梅花内卫再给武敏之找些对头麻烦反正他麾下的恶奴整天惹是生非丘神绩的遭遇不会是第一起更不是最后一起都可能作为导火索只看哪个被引爆罢了。 到时候李治顺理成章的处置武敏之。 别说执掌北门禁军直接发配岭南马绳勒死! 至于他的党羽愿意死心塌地归附的也有了把柄还有二心的一同降罪发配二圣反倒落得个大义灭亲的名声。 这就是原本的进程。 要杀武敏之的自始至终就是天子! 李彦理清真相而丘英见他脸色越来越难看也有些后悔低声道:“元芳圣人终究是圣人……” 李彦知道丘英心里忠君那一套始终根深蒂固勉强忍住点头道:“此事的源头都是前赵国公以外戚之位把持朝政让圣人忌惮日久以致如此。” 这话说到了丘英的心坎上他顿时露出极为厌恶的神色:“不错长孙无忌不当臣子才将原本纯孝的圣人逼到了如今的地步!” 李彦实在不愿意说这种违心话了又跟丘英聊了几句保证不再理会梅花内卫的事情将他送走。 等回到后院李彦看向北边的大明宫。 少阳院内太子正在振奋精神准备跟武后抗争到底为冤屈而死的杨氏父女讨回一个公道。 紫宸殿内一道黄袍身影一道高髻身影二圣端坐目光高高在上仿佛能俯瞰众生。 “呸!!” 想到这对父母往日里对病弱太子所谓的疼爱李彦狠狠往地上啐了一口。 恶心呐!恶心!! 正文 第九十四章 这样也行? “一家三口三个阵营也是绝了。” “梅花内卫、内卫、群臣都是棋子。” 躺在榻上李彦没什么睡意。 最是无情帝王家这句诗真是再准确不过。 不过这个时代确实特殊因为二圣临朝要说李治把武后当刀使不假但他离得开武后吗应该也离不开。 因为李治的身体确实不好。 想要皇权大握是一件难度极高的事情。 不光是智慧难度还有身体因素。 远的不提以两个靠近的皇帝举例子。 杨坚和李世民。 隋文帝杨坚由于得位不正猜忌心重短时间内把皇权加强得太快。 比如在行政区域划分上把原来的州、郡、县三级制改为州县两级制淘汰了一大批官员各地有事就要向中央汇报还不准各自组建自己的幕僚生怕臣子揽权。 这样一来中央就太忙了以致于杨坚特别勤勉因为他不勤勉不行为了削弱地方和贵族的权力活不就得自己干么~ 再加上编写的第一版本《开皇律》太过严苛单单刑部送上来的申奏一年就高达上万件还有其他五部呢。 最后杨坚实在忙不过来了就减掉刑法重新订立了第二个版本的《开皇律》也即是后世熟知的那个版本将罪名删减掉许多才把皇帝的工作量稍稍降下来。 可见被逼成啥样了。 李世民和杨坚是一样的为了皇权能下到地方把各郡县的县令档案信息整理起来弄成一块块小牌子挂在一座大屏风上。 他平日里时不时就背诵一遍时不时就背诵一遍跟学生背英语单词似的反复记忆然后等各地县令入京才能全部认得加以管理。 这些都是皇帝为了加强皇权做出的努力很不容易。 不是想象中打击一下世家压制一下高门就能将权力收归己用的。 别人把权力交上去了你要能管的了身体支持不了处理那么多政务然后不得不交给大臣处理和之前又有什么区别? 正因为这样李治那病秧子就必须依靠武后。 武后是一个最好的工具人替李治处理政事能让天子将权力牢牢把握在手里不至于被臣子蒙蔽。 但武后又不只是一个工具人她也野心勃勃也有自己的需求。 李治甚至有感到掌控不住想要废后的时候就是六年前的上官仪废后风波。 不过李治到了最后终究还是不信大臣更相信武后于是上官仪全家成了牺牲品。 从那时起武后的地位就稳固了随着这些年威望愈发高涨她要称天后。 “所以这个时候出现武敏之事件将她的威望打压下去磨一磨棱角再过两三年才正式立为天后吗?” “呵呵武则天啊武则天你对臣子pua的时候可曾想过自己也被李治pua?” 结合后来的历史进程李彦大致弄清楚帝后此时的关系不禁摇头。 看武后被人玩弄多是一件美事。 不过玩弄她的人是皇帝在别人看起来也实属应当。 丘英的侄子险些在武敏之一案里被牺牲最后还下意识为李治辩解开脱呢…… 李彦倒是挺好奇武后对于自己最大工具人的身份现阶段是甘之如饴呢还是已经不安分了? 想了想李彦翻身起床又开始练功。 越是了解世道的艰难越充满干劲。 论政治我没你们心那么脏。 但隔岸观火扬长避短也能积蓄力量静候时机! …… 时机来得出乎意料的快。 仅仅是两天后李彦婉刚刚下班高太监就等候在了皇城前:“李武卫天后相招。” 这次相见的地方不是紫宸殿而是麟德殿。 这里是皇帝宴会、非正式接见和娱乐的场所。 显然武后在此处召见他表达出了亲近。 这就是天后党的待遇。 相比起太子武后的手段无疑更加成熟通过方方面面细节让臣子感到你是我的人而且没了我就不行。 跟在高太监身后李彦进入大殿发现武后正在批阅奏章她大部分日子的工作时间都要接近八个时辰。 若不是特别喜欢这种执掌大权的感觉再加上身体倍儿棒早就跟李治一起增加御医的工作量了。 此时头微微抬起打量了一下李彦武后开口道:“李元芳伤势如何了?” 李彦道:“劳天后关心臣得普光大师相助伤势已经痊愈。” “那就好啊! 武后微微点头似乎真的很关切他的身体一如当时李治关怀丘英的伤势那般。 又闲聊了两句铺垫完毕后武后进入正题:“周国公府闹鬼的案子你可有头绪?” 李彦低下头目光闪了闪用惭愧的语气道:“臣辜负了天后的信任暂无头绪。” 武后道:“此事内情复杂你毫无头绪实属正常不过武敏之那劣物说的疯话你听到后有没有什么启示?” “果然她要我去查太子!”谷 李彦心里暗自好笑太子虽然被这对父母坑得够惨但真正硬刚起来至少给武后造成的压力也不小。 确实有鉴于武敏之发疯的时候李彦就在场该听的也听到了。 再加上这几日太子态度极为坚定准备将那些丑事扩散向朝堂武后知道不能再云里雾里了。 她开始指明破案的目标:“此案涉及旧仇兹事体大我要你重新入周国公府查明线索缉捕犯人你能办到吗?” 李彦身子轻轻一颤:“臣……” 武后暂停批阅奏章目光熠熠的看着他。 选择吧! 选我这位天后? 还是选太子? 在她的注视下经历了一番艰难的抉择后李彦终于行叉手礼:“臣能!” “好是个性情中人。” 武后看出李彦对太子还有忠心之意倒也挺满意我凉薄你却不能凉薄。 不过正因为这样她眉头一动开口道:“将《臣轨》取来。” 内侍取了书武后道:“美德曰彦你有一个好名我再予你这本书作为臣僚之鉴好好品读。” “不是吧你们娘俩这点事也要竞争么?” 李彦谢恩接过觉得这娘们挺小心眼。 太子送《瑶山玉彩》你就送《臣轨》是吧? 不过凉州学馆时自己穷得连一本《通玄经》都没有博士教课自己还要手抄。 一年不到书囊里多了两本书。 太子《瑶山玉彩》(入手) 武后《臣轨》(入手) 李治压力来到你这一边了! 武后赠书完毕又开始批阅奏章头也不抬的道:“去吧高内官与你一起马上查案越快越好!” 李彦退下高太监也跟着他一起出来。 他的态度倒是很亲近显然很乐意跟李彦这种不歧视内官的人办事李彦也不客气离开大明宫先去内卫抽调了人手再一次浩浩荡荡去往周国公府。 这是第三次来。 相比第一次的烈火烹油第二次的大厦将倾这次跟真闹鬼了一样。 前院空荡荡的他和鸠摩罗交手的痕迹居然还原封不动的留存着。 正堂里太监失禁的味道似乎都没有清除可谓一片狼藉。 李彦看了这场面都以为武敏之已经不在府上了。 正暗暗奇怪武后为什么不跟他说明一下让自己白跑一趟就见前面一队禁卫跑了出来阻挡在面前。 他看到了不少熟人比如太子宫闹鬼事件里的禁卫张环和许洪只是此时目不斜视根本不做眼神交流。 很快一个人身材高大的男子排众而出未到面前就刚硬的高喝道:“在下窦静忝居太子洗(xiǎn)马李武卫此来何事?” 李彦行上礼:“见过窦洗马。” 太子洗马为太子的侍从官从五品上有两人太子出行时为先导又掌东宫经史子集、四库图书的刊缉贮藏。 显然这位窦静不擅长后者孔武有力的身躯往前一站语气极不客气:“我等奉太子殿下之命在此保护涉案证人李武卫无事还请回避。” 这是太子为了防止武后将周国公府的下人统统灭口李彦心里是很认同的。 高太监则立刻上前道:“李武卫奉皇后之命再查周国公府闹鬼一案怎的无事?” 窦静眼睛一瞪:“阉奴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滚一边去!” 高太监脸涨得通红:“你!你!” 李彦看着窦静敏锐察觉到对方眼神里闪烁的期待。 他见多了武后的手段再看这种把戏简直洞若观火。 对方不是不让皇后的敕令窦静不敢不尊而是希望与自己一行人起冲突回去后就可以在太子面前说坏话了。 这很正常太子不比皇帝身边的位置就那么多一个萝卜一个坑。 李彦短短几日时间就得太子看重别的太子党表面上对他客气暗地里不知多提防呢。 现在竟站到了太子的对立面那还不赶紧使绊子? 既然对方心怀不轨李彦也不废话从书囊里取出了一本书当场阅读起来。 “非所言勿言以避其患非所为勿为以避其危……” “不该说的话不说可以避免祸患不该做的做不做可以躲避危险很有道理。” “这是天后赠予的《臣轨》窦洗马一起看吗?” 窦静:“……” 这样也行? 他面色数变几度鼓起勇气但想着那个心狠手辣即将成为天后的女人气势顿时如潮水般退去。 最终窦静的人退到一旁低声道: “李武卫请便!” 正文 第九十五章 梅花内卫要这样抓 “这就是监国五次培养出来的太子党么有够可笑的呢……” 李彦摇摇头骑马而入。 实际上太子虽然铆足了劲跟武后对着干但底下的太子党却不是一条心。 百善孝为先的观念还是太深入人心。 别说这个年代了后世网络上那个女儿当街暴打母亲的事件闹得沸沸扬扬真相多么令人寒心。 子女反抗父母无论对错人们最先指责的都是儿女太子此次亦难免。 当年的事情渐渐流传开来至少太子身边的臣子都知道了那个未能成婚的前太子妃杨氏跳湖的真相。 但他们仍然明里暗里的劝说太子不要与武后过于争锋相对免得母子失和引发朝局动荡。 从大局来看确实是对的。 以武后的权势与储君太子相争一旦闹得不可开交引发的余波谁也无法预测。 但太子这次就要反抗一次不愿意顾全那样的大局! 李彦由于这段时间和太子并无联系并不知道太子宫内还发生了这些事。 看到窦静缩得那么快不免暗暗摇头好在策马进了后院诶嘿嘿的声音很快传来。 李彦的表情顿时松弛下来嘴角弯起。 无论遇到多么不爽的事情一想到此时的武敏之心中的喜悦都压抑不住。 果然这疯子没让他失望。 一道跌跌撞撞的身影从面前跑过。 披头散发浑身怪味象征一品国公尊贵的紫服皱皱巴巴居然都没人替他换下。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武敏之跑到墙边上身后跟着几个婢女端着药碗连声呼道:“喝啊!你为什么不喝!” “我不想喝……放开……放开……” 武敏之不知道经历了什么明明那天需要六七个侍卫才能按住此时却不怎么敢反抗被几个柔柔弱弱的婢女固定住手脚就捏起嘴巴把药汤灌了下去。 喝完之后武敏之就半蹲下去双手环抱膝盖缩成一团。 他的表情变得呆痴口水从嘴角流下发出傻笑:“诶嘿嘿……诶嘿嘿……” 婢女们看着武敏之表情里没有半分怜悯有的只是快意。 因为她们的同伴不知被武敏之打死了多少。 就因为脸上出现了一根皱纹或者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现在报应来了。 李彦欣赏够了下了马来走上前去:“周国公我又来看你了!” 武敏之连反应都没有只知道流口水。 李彦叹了口气对着边上有些害怕的婢女道:“我要来后宅查案你们去戴好帷帽。” 婢女领命而去:“是!” 实际上无论守不守礼这种行为对于主人而言都是一种巨大的侮辱。 正如凉州时丘神绩带人闯入贾氏内院将女眷带出哪怕证实了里面藏有苏毗女子士人团体也大加批驳。 不过武敏之都疯了显然再也不会有人在乎他的尊严。 李彦很快开始在后宅查案起来。 他心中其实有了目标但不能做得太快。 否则前些天一直没有线索武敏之一疯自己唰唰把案子查出来了怎么也不正常。 而看着他挺拔的背影饱满的精神高太监顿时身躯一震。 来了!来了!通宵加班的他又来了! 以前高太监觉得辛苦但当他回宫内也这么做引得武后赞许后立刻带动了其他内侍。 李武卫高啊! 李彦真没想到自己上班摸鱼的时候其他人视若无睹卷的时候倒是带动了潮流。 不过日子过得越苦的地方还真就越容易卷。 这个年代的太监日子过得苦哈哈真要勤奋起来还真勤奋高太监跟着他鞍前马后都把李彦感动了。 你图啥咧? 两人忙活了整整一天一夜将偌大的周国公府后宅地毯式的搜了一遍。 李彦知道火候差不多了重新来到一间屋前。 “李武卫这件屋子你已经搜查了不下于十遍了吧?” 高太监十分佩服他这屋子正是周国公那晚闹鬼的地方可谓案发地点。 “我觉得还有没有发现的线索王内官你稍候我回府一趟!” 李彦摩挲着下巴故作思考突然眼睛一亮背后跟劈过一道闪电似的转身就走。 再来时他把小黑牵了过来拍了拍这大猫的脑袋:“去嗅一嗅。” 小黑被冷落了好一段时间早就想一显身手闻言嗖的一下蹿出去开始在房内嗅来嗅去。 高太监不解:“李武卫这是要做什么?” 李彦道:“自从那一晚闹鬼后周国公就换了一个房间睡觉这里早已被冷落多时相信正常情况下婢女也不会进来你看这地面只是简单收拾了角落里还有许多破碎的瓷器碎片。” 高太监仔细看了看:“毕竟闹鬼谁不怕呢!” “不错!不错!” 李彦就爱听这话连连点头:“但有一个人不怕……” 高太监恍然道:“是啊凶手不怕因为鬼就是凶手扮的事后又回到屋内趁机抹除线索对吗?” 李彦微笑:“内官高见!” 他话音刚落小黑突然龇起了牙轻盈的跳回了李彦身前。 这就是有发现了。 高太监精神一振李彦欢喜的揉了揉小黑的脑袋转身对着站在门口的婢女道:“将你们院内的所有人都召集起来就现在!” 婢女看着外面黑漆漆的夜心想怪不得国公被你整得半疯。 你这样不分白天黑夜的查案换谁谁不疯。 不过看着他身后精神奕奕的高太监婢女又惭愧的低下头去。 还是我们不够努力啊! 小半个时辰后内宅一百多位婢女齐聚不少都睡眼惺忪硬生生被叫了起来。 “我现在怀疑你们之中有人对国公暗怀不轨……” 李彦来到她们面前对着小黑道:“去将那个最近进出屋子最多的女子找出来!” 小黑应命走了过去开始在一个个婢女身上嗅来嗅去。 她们看着这步伐优雅的金黑色大猫儿有些害怕又想摸摸。 这种矛盾的心理一直持续到小黑来到一个姿态优雅的女婢面前龇起了牙弓起了背。 众女齐刷刷的看过去露出又惊又惧的表情:“怎么是叶娘子?” 这被找出来的女子皮肤光洁相貌上佳但相比起清一色十几岁年纪的婢女年纪已经不小。 李彦凝视着她:“叶娘子?听这称呼你的身份不一般?” 叶娘子走了出来小心翼翼的绕开小黑来到李彦面前福了一礼:“小女子是后院的管事之一府宅内外才称我一声叶娘子。” 李彦看向其他婢女:“再出来几个管事的。” 又有几名女子走出经过询问后李彦才知道这位叶娘子办事利落指挥府内家务井井有条。 即便是武敏之那样暴烈的性子她也能稍稍安抚一二得到信任一路升迁成了后院管事。 别的不说能在周国公府上工作两年不莫名失踪的就是大大的能人了。 “不仅是能人还是梅花内卫吧?” 李彦审视着叶娘子暗暗冷笑。 从某种意义上讲李治、李弘、李彦三个人做的事撞车了。 李治为的是皇权、李弘为的是旧仇、李彦为的是新恨既然得罪了武敏之不先下手为强对方也不会放过自己。 而三人之中李治所为最隐蔽。 如果不是假母容娘暴露又有熟悉这位圣人手段的心腹丘英李彦也难以将所有事情串起来。 既然李治早就准备弄死武敏之了又有梅花内卫这监察百官的特务机构在周国公府内很可能也有他们的人。 李彦扮鬼吓武敏之的时候隐藏在院内的梅花内卫想必也很奇怪到底是谁做的呢? 如果真是内宅的婢女事后自然会到这个闹鬼的房间搜查线索。 由于时间才过去了十多天气味还有留存李彦出动小黑就可以顺藤摸瓜将其找出。 掌握了动机线索顿时变得清晰明了。 “这李元芳名不虚传居然靠着一头豹子把我找了出来!” 叶娘子并不知道对方从大局着手内心实在震惊。 不过震惊之后她丝毫不慌甚至还有点想笑。 且不说她能够狡辩自己事后进闹鬼屋子搜寻是为了尽管事之责。 退一步就算李元芳真的揭破她的身份又能怎样? 正如容娘落在丘神绩手里有恃无恐一样她们是效力于圣人的。 单凭这圣意眷顾你们这些当臣子的就得捏着鼻子乖乖的把事情隐瞒下来。 “果然是特务!” 李彦看着她的有恃无恐不用发动天赋也知道此女的身份不会有错了。 一个下人再怎么无辜碰到官员审问时都会害怕因为害怕被冤枉。 而这个叶娘子能在武敏之麾下干上两年如果说没有做过残害其他婢女的行为怎么也不可能。 特务的手段往往极为残忍。 李彦愿意当内卫去对抗外敌但无论如何都不会去当梅花内卫想方设法的对付自己人。 那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性质。 不过别看梅花内卫内斗内行外斗外行很多时候还真拿他们没办法。 总不能明知道对方是圣人的人还一刀砍了那就等同谋反了。 好在这一回不同。 因为李彦是奉命行事。 奉武后的命! 梅花内卫就要这样抓! 李彦先是感叹:“可惜周国公起初怎么也不让我们进内宅否则的话也不至于耽搁到如今……” 高太监深以为然看着叶娘子明显不太对劲的表现低声道:“李武卫这里不是审问的地方把她带走入宫!” 在叶娘子俏脸变色的注视下早就等着这句话的李彦嘴角微翘大手一挥: “拿下!” 正文 第九十六章 二圣斗 “高内官如今天色已晚此人也只是有嫌疑我们还是先去内卫驻地详加审问吧!” 走出太平坊门口李彦见高太监神情迫不及待开口道。 “这……” 高太监倒是很赞同谨慎的态度但他更清楚武后对于这起案件的迫切对着身后的一个内侍摆了摆手那人心领神会赶紧入宫通报。 果不其然众人刚刚到皇城门口就有内侍手持敕令前来禀告:“皇后有旨李武卫辛劳即刻移交嫌犯!” 李彦流露出不解:“我还没审……” 高太监低着声音满是暗示的道:“李武卫此事关系重大审问之时万一此女透露些不好对外言的事情……” 李彦露出恍然:“明白了明白了多谢高内官那这位嫌犯就转交了。” 高太监笑了:“交给我们吧!” “不要啊!不要将我送去皇后那里啊!” 叶娘子一路上就在祈祷。 只要最后是李彦审问自己那她还有脱身的可能。 可此时见几个太监将她押往另一辆囚车顿时面色惨白却又不敢挣扎只能面如死灰瑟瑟发抖。 李彦目送着一行人远去对于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二圣之间的较量期待的跺脚脚。 可惜不能像那些史官披着隐身衣在旁边记录十分遗憾。 好在知道二圣之中肯定有人今晚睡不舒适李彦哼着歌回到府上倒头呼呼大睡。 …… “好!李元芳没让我失望!” 当收到消息刚刚工作完毕准备安歇的武后立刻起身穿衣兴冲冲的前来。 她之所以迟迟不能压服太子就是因为这件事完全不占理。 虽然政治人物根本无视道德但天大地大道理最大正邪黑白还是深入人心的。 仅仅是上位者往往能用许多手段将真相掩盖而不是彻底的将黑白规矩颠倒。 真要到那种时候道德沦丧秩序崩溃往往就是乱世来临天街踏尽公卿骨了。 所以武后作为统治者至少要维持一个表面的公正。 她认为自己抓到太子的把柄了。 看看你也不干净扮鬼去吓人亵渎鬼神不说武敏之终究是一品国公堂堂储君这么做又成何体统? 不如大家各退一步武敏之流放勒杀太子大仇得报过去的事情也就过去了。 武后美滋滋的来到宫内的暴室。 犯错之人在此处受鞭打、劳作或以其他方式受罚这样的地方正适合审问。 武后刚刚走入看到叶娘子难以压抑的惊恐模样就知道此女抓的没错淡然道:“是谁让你扮鬼惊吓周国公的?” 叶娘子道:“妾没有……请皇后饶命……饶命!” 武后眼神顿时变得凌厉:“你果然认识我看你姿容不俗曾经侍奉大内?” 叶娘子没想到自己一句称呼就露了底顿时后悔不跌。 刚刚武后进来时内侍没有高呼武后穿着素色暗纹的短袄长裙也不像是皇后的打扮自己不该惊惧过头直接求饶。 武后见她神态慌乱到极致趁势加了一把火:“你是少阳院的老人?” 叶娘子愣住。 “咦?” 武后立刻感到不对劲她的反应快到极致语气转换得极为自然:“看来你还不敢诬陷太子以前曾在掖庭宫受惩?” 这短短的一句话直接让叶娘子破防了。 她痛哭流涕:“皇后饶恕皇后饶恕罪女是出身掖庭宫一心侍上绝无半点违逆!” 武后的心沉了下去。 掖庭宫在太极宫内是宫女居住的地方也是犯罪官僚女性家属劳动之处。 关键是那地方太子根本管不到。 能管束的只有…… 她本能的不愿相信重新打量了一番叶娘子:“你本姓什么?” 叶娘子道:“罪女本姓齐家父曾任润州县令。” 武后记忆力极好缓缓点头:“我记得你父亲他是因为云丹之案下狱的。” 叶娘子泪流满面:“是家父有罪辜负皇恩辜负皇恩……” 武后定了定神声音里也有一丝微不可查的颤抖最后问道:“说吧你到底是谁?” 叶娘子回答:“罪女是梅花内卫。” 武则天背在身后的手狠狠捏紧。 她当然知道梅花内卫的存在。 内卫第三任大阁领长孙无忌自尽后内卫立刻被李治裁撤贬官的贬官外调的外调但有一位阁领被留下。 那位阁领负责的就是监察群臣让长孙无忌在朝堂上一言九鼎群臣只敢说皇帝坏话不敢说他半句不是。 从那时起更具隐蔽性的梅花内卫就成立了。 武后不知道圣人为什么会起这个名字是怀念过世的文德皇后还是暗讽自己的舅舅长孙无忌? 武后也不熟悉内部的人员和具体运作有次想要过问却被圣人淡淡的挡回去了。谷 她就知道这个组织自己无法插手独属于李治一人。 而在压制臣子这一块两人的利益是一致的。 梅花内卫趁着关陇集团群龙无首的时候不断挑唆分化让群臣互相猜忌无形中帝后的威仪越来越重臣子们愈发的不敢阳奉阴违。 可这一次梅花内卫将矛头指向了她。 “圣人原来一直是你么?”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武后之前是当局者被一时迷惑只盯着太子。 但此时一被点透顿时明了了前因后果。 她看向寝宫咬住了嘴唇。 渐渐咬出了血。 …… 寝宫。 殿内巨大的鼎炉里喷吐着来自西域的安神香与浓重苦涩的药香混合在一起形成一股古怪的气味。 李治盯着床屏沉浸在自己的心绪里不时发出轻轻的咳嗽声。 床屏上画着的不是山石花鸟而是一家数口郊外踏青。 文德皇后长孙氏在李治九岁时就病逝了而最后几年她的身体都很差从来没机会带他出门游玩过。 听着哥哥李承乾和李泰讲述小时候娘娘带他们玩耍李治很是羡慕后来就让画师专门绘了这幅画时时欣赏。 武后走了进来看向李治。 恰好就在这时李治也转过视线。 四目相对。 武后满腔的怒火如潮水般消退。 顺带将那酝酿好的质问也一并带了下去。 “陛下该安歇了!” 她定了定神走上前去扶着李治慢慢躺倒下拉起薄衾盖好伸出纤长的手指揉着他的头。 “没有媚娘朕无法入睡……” 李治露出舒适的表情将头轻轻靠在她的怀里。 在李治视线不能及的地方武后的眼神不断闪烁着。 她之所以为后最大的优势是什么? 在外臣看来或许是小妈诱惑或许是她能生。 四个儿子一个女儿如果不是后来李治身体不行了还能再生下去比起不孕不育的王皇后强多了。 也有些人会说工作能力武后的勤奋确实是历代皇后之最不单单是帮李治处理政务皇后的任务也超额完成。 比如亲蚕礼古代耕织为立身之本男耕女织亲耕礼是皇帝主持亲蚕礼是皇后负责。 这种礼节很繁琐却很重要文德皇后长孙氏病逝的前一年气疾复发还拖着病体执行亲蚕礼。 王皇后则十分怠惰居然不愿意亲自去逼得李治不得不让臣子代劳。 后来《宋史》里面还有“依先农例遣官摄事”既然前朝能摸鱼我们也能摸鱼。 相比起来武后则五次亲蚕亲力亲为这丧心病狂的次数简直要把别的皇后给卷死。 这是个标准的工作狂人。 但武后心里很清楚她之所以能被李治立为皇后以上都不是理由最大的原因是她的家世背景很差。 相比起王皇后是王思政的后代被关陇世族所接受拥护萧淑妃背后有兰陵萧氏和江南士族武氏出身寒门仅仅武士彟一代的从龙之功李渊后来又被逼退位无人照拂完全不足以跨越阶级。 在唐朝高门士族的大背影下这个外戚势力简直寒酸到了极点。 但李治正是看重了这点在尝过了被长孙无忌架空的恐惧后才选择让她当皇后。 结果现在武敏之想做大做强? 他不死谁死。 “确实是我错了……” 武后思虑完毕柔声开口:“陛下妾有一事相求!” 李治微微扬起头同样温和的道:“媚娘你有事尽管说。” 武后道:“先慈生前一心向佛起居遵循法度今佛像在皇城已置许久可以行街祈福举行法会了。” 她叹了口气:“贺兰敏之为恶作孽半点没有他阿婆的慈悲为怀妾恐先慈在天之灵不得安稳真要如此妾可就罪孽深重了。 李治颔首:“人都说母女连心媚娘慈孝这一措置再妥当不过荣国夫人满七之日举行法会!” 武后心一定知道丑闻到此为止不会涉及母亲又道:“贺兰敏之狂悖无道数恶罪叠先流放雷州再命其自尽吧!” 李治皱眉:“可他延续你武氏的香火……” 武后道:“我兄长的子嗣流放岭南已久应有悔过之心可将他们接回重续香火。” 李治再度点头:“媚娘此举大义灭亲可为表率只是委屈了你此事一出天后之位还要稍候。” 武后脸颊的肌肉狠狠抽了抽按摩李治头部的手却愈发变得轻柔温和:“只要能为陛下分忧我不急不急……” 李治抱住了她:“睡吧!睡吧!” 这对认识近三十年成婚二十年的夫妇相拥着依次睡去。 正文 第九十七章 最后的报应 第二天大早李彦来到皇城内卫上班。 见叶娘子的缉捕事件根本没有出现在内卫记录上他就知道二圣暗地里达成了默契。 李治和武则天都是政治人物这样的人又有共同的政治立场现阶段是不可能闹掰的。 李彦倒是有些好奇私底下到底是被看破的李治有所退让还是武后哪怕知道了真相依旧忍气吞声? “无论如何武敏之肯定没几天好活了杨氏父女的冤情也能得以洗清。” “太子我的助攻就到这里了!” 虽然谈不上完美但这个案件该结束了。 李彦收回看向大明宫的目光往练武场走去。 内卫的驻地正在迅速扩建或者说恢复往日的繁华各项设施越来越齐全。 这几日他见过不少五品官员进出里面肯定有机宜使的预备对象。 李彦看得有些羡慕不过再看着他们至少四十出头的年纪倒也释然了。 练功!练功! 会满弓!射天狼! 正反复锤炼秘传绝招丘神绩出现在场边连连挥手:“六郎!六郎!” 李彦道:“丘兄早啊!” 丘神绩见他神态如常没有为昨日的事情介怀赶紧道:“哎呀六郎何必一直这么客气还是直接叫我神绩吧!” “神什么?” 李彦心中失笑丘神绩都快三十了又是丘英的侄子称呼一声兄才正常。 现在丘神绩主动要求改变称呼以字相称是真的想抱紧李彦的大腿了。 见这家伙满脸的恳求李彦也不迟疑点点头道:“以你我的交情以后但凡有需要我第一个肯定想到你!” 丘神绩开怀大笑:“哈哈有六郎此言我就放心了!” 他浑身轻松的道:“六郎明日就是荣国夫人的满七我刚刚听到礼部官员说佛像行街为荣国夫人行祈福法会也要一起进行。” 李彦眉头扬起想到了第一天在皇城上班时看到的那道轮廓巨大的影子:“就是那尊巨大的脱空像?” 丘神绩露出韭菜的虔诚:“是啊净食放生庄严法物供养诸佛那将是一场盛大的法会望佛祖保佑我脱得霉运逢凶化吉……” 李彦忍住笑很快却又得到通知他们也要参加作为护卫。 正常的佛门法会就是设斋、施食、说法、赞叹佛德。 荣国夫人的满七丧礼则更加盛大还有佛像行街放灯超度等等活动。 满七就是七七四十九天从头七开始设立灵座每日哭拜早晚供祭每隔七日做一次宏大的佛事设斋祭奠到七七之日停止。 这个习俗包括后世常说的头七有一种观念正是由南北朝时期佛教经义催生出来的。 大致上讲就是在一个人死后会在阴间寻求投胎的生缘每七天为一期一期没找到可以再续一期到了第七个七日终了时就大保底了一定能得到转世投胎的机会。 所以阳世的人在死者这七七四十九天中也必须逢七举行超度祭奠的仪式阴阳两界配合。 不过这超度也很讲究因为有一个投胎好坏的选择。 佛事做的多转世投胎的就是好人家反之做得少就是穷人家。 而如果一个人生前作恶特别多按照佛法的理论来世是要当畜类的但在死后的七七期中可以让孝属亲友为他大做佛事使他听到出家人诵经当下忏悔立意向善就可以免去做畜牲重生为人了。 瞧瞧死了后还能放下屠刀我佛多么慈悲。 这种仪式在儒家看来是很不好的不过由于南北朝佛学大兴渐渐不可遏止如今也成为习惯。 皇室中人的丧礼为了表现孝道那规模更是宏大至极。 于是乎李彦等人很快也被捉了壮丁要参与到法会的护卫中。 “唉又打扰我练功……” 丘神绩为能近距离瞻仰佛像感到喜悦李彦则对这种打扰他带薪练功的行为深恶痛绝。 内卫上班半个多月得到的第一个正式任务居然是给佛门法会当安保就很离谱。 但没办法这种事不可能推脱很快丘英也到来正式宣布任务。 李彦跟着大部队一起去领新的工作服很快又离开皇城在一条条主街道上行进模拟明日的路线。 路过太平坊时李彦下意识的看向周国公府。 历史上荣国夫人下葬时武士彟赠太尉、太子太师、太原郡王荣国夫人赠太原王妃。 棺出所有京官及家中命妇一起送至长安便桥。 那场面相当壮观。 现在没有追封只是法会祈福不免有种匆匆为之的味道。 李彦明白这是害怕武敏之一案牵扯出更多旧事武后才会匆匆让荣国夫人下葬保证体面。 “那老太婆为恶甚多却能风光大葬真是便宜她了!” …… 李彦策马而过并不知道数墙之隔的内宅中武敏之浑身颤抖身上插着七根银针面前立着一位僧人。 鸠摩罗全神贯注为这个病人施以针刺之法原本监视武敏之的婢女早就昏倒在边上。 没有人会想到这位吐蕃僧人居然敢折返府上。 鸠摩罗自己都想不到他会回来。 实际上如果当时就离开长安鸠摩罗也就走了。 大唐太危险他要回吐蕃。 但后来鸠摩罗被明崇俨所伤躲藏疗伤后心中反倒越来越放不下。 阴魔滋生杂念难除。 这位小明王发现这样的自己一旦逃回吐蕃以后的修为将再难进步。 因此哪怕十分危险他也毅然决然重新潜了回来。 周国公府前院的禁军看守十分松弛漏洞极多。 少阳院时李彦就评价这群人是在混日子职守太子宫时都那么消极到了周国公府上更不可能严密。 但鸠摩罗有了警惕心后发现暗中还有不少高手在遥遥监视着这个地方。 正想着如何潜入就在今早那些隐于暗处的高手突然撤离了大部分只剩下寥寥几人。 鸠摩罗把握住这个机会潜入后院第二次替武敏之治病。 这回鸠摩罗一边使用明王劲一边使用针刺药理双管齐下。 但并无作用。 因为这些天武敏之不知被灌了多少汤药正常人都被灌成傻子了何况他本来就不正常。 鸠摩罗几度尝试后都无法正常沟通只能摇摇头准备离去。 不料他刚要走武敏之的双手又紧紧拉住他的僧衣死死不放。 鸠摩罗看着他取出七根长针:“施主我大轮寺有秘法以七针刺血激发人体本能你若想短暂恢复神智也只能行此手段了!” 说罢他也知道武敏之不会回答直接将针刺下。 半刻钟后出现在面前的已是一个头发灰白面生皱纹的人。 武敏之好似足足老了二十岁口齿依旧不清但眼神不再茫然断断续续的道:“是你……你……” 鸠摩罗道:“施主不信医理如果一开始就以针刺医治不会落得最后疯癫的下场贫僧也不该笃信明王劲之能终究有愧施主有何心愿贫僧若能办到必将助你完成!” 武敏之嘴唇颤抖:“告诉他们……我病好了……我病好了……” 鸠摩罗摇头:“施主不必作此念想了你疯癫之际将昔日恶事尽数说出。” 武敏之脸上露出深深的绝望:“我真的……说出去了?” 没有什么比疯了后又恢复正常知道自己疯了的时候做过什么事情更让人绝望了。 鸠摩罗双手合十:“我佛慈悲诸恶莫作众善奉行施主还是想想对于相亲相爱之人要留下什么遗言贫僧必定带到!” “相亲相爱……相亲相爱……” 武敏之摇头:“我这一生无亲无爱……唯一会护着我的只有阿婆……只有阿婆……呵……” 他说话倒是逐渐流畅起来又露出讨好之色:“大师你能带我出去吗?带我逃得远远的逃去吐蕃都行!” 鸠摩罗摇头:“贫僧能来此地也是贵地要举行祈福法会人手调离绝无可能带施主离去而以施主的身体七针刺血余时无多也不必考虑来日了。” 他并不知道梅花内卫的撤离是因为二圣达成了内部和解还以为是因为外面的大会才将人手调离。 武敏之同样不知其中玄机询问后情绪激动起来又露出狰狞:“佛像行街?祈福法会?那老物死后的荣光可比我强太多了我死之后怕是要恶名永载史册吧?” 他恨得咬牙切齿:“我的罪要还了那施以我身上的孽呢?” 鸠摩罗默然片刻准备离开:“施主没有心愿未了贫僧告辞了!” 武敏之伸手拉住他的僧袍:“大师等等我有心愿我想将昔日的真相宣告世人!” 鸠摩罗道:“不是贫僧不想帮施主贫僧也无能为力。” “当然不是直接宣告那对刻薄寡恩的夫妇要的只是权势而非真相我偏偏不如他们的意!” 武敏之笑了起来笑得歇斯底里:“大师你只要把我送去一个地方便行一个谁也想不到的地方对了带上一些线……” 他将自己要做的事情讲述完毕死死盯着鸠摩罗:“大师你们佛门讲究善恶因果你可敢为我完成这最后的心愿?” 鸠摩罗露出震撼。 这种事太疯狂了。 不过想到自己来到大唐所见种种。 佛不渡人只为求存。 鸠摩罗最终双手合十: “阿弥陀佛因缘会遇时果报还自受或许正该如此!” 正文 第九十八章 如来动了? “武敏之失踪了?” 李彦猛然站起。 这种疯狗不死实在后患无穷! “什么时候的事情?” 丘英脸色也无比难看。 若说臣子里面最想武敏之死的丘英也算排上号了。 毕竟武敏之险些将丘神绩弄到大理寺狱里折磨。 丘英终究不敢记恨李治那么仇恨自然要向武敏之倾泻。 前来通知的安神感道:“确定无疑就是刚刚发生的窦洗马已经入宫领罪太子殿下正在大发雷霆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太子会动怒看来那件事真的……” 他啧了啧舌没敢说下去行礼道:“丘阁领李武卫我告辞了!” 李彦和丘英都很承情:“多谢相告!” 安元寿已经确定为内卫阁领安神感的内职很快也会变为武德卫。 再加上安氏与李彦的交情因此匆匆前来通知。 丘英一时间都不知该怎么办了:“元芳这该如何是好?” 李彦眉头大皱全力思考:“会是谁救走武敏之呢?” 想来想去他都觉得没有人选。 武敏之人憎鬼厌仇人无数麾下党羽经此一遭早就散去接下来还会秋后算账。 当唯一需要外戚作为势力延伸的武后都选择放弃武敏之真的就是举世皆敌再无援手。 这种可恨到极致的人如果偷偷死在周国公府内李彦是毫不奇怪的杀人灭口呗。 但冒着巨大凶险在这个敏感时刻将他救出去的李彦纵观朝野一个都想不到。 果不其然三人在内卫驻地刚刚讨论了片刻高太监尖细的声音就从外面传来:“李武卫速速随我入宫!” 李彦入宫不出所料惊怒交集的武后让他速速追查武敏之的下落。 李彦雷厉风行回府就把小黑带了出来让它闻了武敏之这几日穿过的衣服然后去追查。 但线索直接断在了后院墙边。 “这显然是轻功高手将武敏之带走了!” “还故布迷阵怎么可能逃去皇城那不是自投罗网么……” “不过真有高手保护的话偌大的长安武敏之只要找个废弃的屋子一藏真是大海捞针。” 李彦想到吴大娘子和舒三娘子昔日藏身在城南招来丘神绩和王孝杰:“往城南搜查给各大江湖结社重金发布消息悬赏武敏之的下落!” “是!” 众人匆匆而去。 李彦却知道如果这件事不是梅花内卫办的那作为专职的特务机构肯定早就采取了类似的办法。 既然现在武敏之还是失踪状态说明收效甚微。 带着这个判断回到大明宫内武后这次连pua的心思都没有了询问后就挥手让他退下。 见武后吃瘪李彦罕见的高兴不起来。 接下来有的忙了武敏之必须找出来。 而第二天的祈福法会还得照常进行。 倒不是舍不得前期砸下去的钱财而是良辰吉时等不得。 满七只有一天既然已经决定在这一日开法会就不能变。 毕竟是为慈善的荣国夫人祈福保佑她转世投胎投个好人家下辈子再享荣华富贵。 如果骤然更改就会折了福报谁也不敢担这个责任。 因此哪怕武敏之的失踪搅得无数人心神不宁祈福法会还是轰轰烈烈的召开了。 李彦换上了一身仪服狮子骢停在马厩里坐上清一色的马匹沿街开路。 长安的百姓并不知道高层发生了什么还热热闹闹的上街。 就跟后世清明节因为放假街上的人都喜笑颜开一样明明是丧礼但还是管不住大家的笑容。 因为在娱乐项目缺乏的古代佛门法会本来就是热闹的节日。 首先是一家家崇佛的权贵树起灯楼用丝绢扎成里面点着好多支粗大的蜡烛外面悬挂着珠玉金银微风吹来铮铮作响引发众人围观彰显富贵。 然后是本地的寺院立好了一排排灯轮丝绸锦缎缠绕金银为饰一排排十分整齐当夜色降临佛灯亮起顿时霞光万道一派超度之景。 就连平康坊内都涌出了许多伎人乐户咏唱佛调走一路唱一路袅袅婷婷的娇媚身影后面追随者众走到哪里都有应和声此起彼伏。 这也是招揽生意以后崇佛的可以专门点她们一起探讨佛学达成生命和谐。 至于朱雀大街上中间的大道早就空了出来等待如来佛像通过。 崇佛的百姓则位于两侧默默祈福。 虔诚的早早就跪下去了不断叩首祈祷自己的愿望成真。 李彦一路看着心中感叹。 要知道这还不是迎佛骨这还远不是唐朝崇佛最为严重的时候就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完全可以想象史料记载里那种文武百官和豪族巨富争着抢着施以金帛财富四方百姓扶老携幼争相叩拜瞻仰有不少人甚至当场砍断手臂截下手指就为了表示对佛虔诚…… 那种画面才是真正的疯狂。 但在狂热的宗教氛围下真的不稀奇。 相比起来道教虽是国教道士的地位还不算高有名无实。 要等到历史上的六年后李治才令道士隶属宗正寺班列于诸王之次。 唐朝的宗正寺是管理皇宗族事务的机构皇帝将道士划归宗正寺管理就是将道士视为自己的本家。 从那之后道士的地位才得到实质性的提高到了后来的玄宗朝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相较而言李彦还是比较喜欢道教。 一方面是他内家练的丹元劲难免有偏向另一方则是道士坑上层权贵比较多僧人则是上下都坑。 看到底层人民为了一个所谓来世梦想拼命向泥雕木塑的佛像叩拜甚至捐上微薄的家财李彦就很不爽。 而下一刻朝着城门开启的方向山呼海啸的声音响起。 如来佛像被推了出来。 当那恢宏壮丽的佛像出现别说崇佛的百姓一下子跪拜就连内卫里面都响起了不少祈祷声。 “佛祖保佑驱我厄运!佛祖保佑驱我厄运!” 其中丘神绩速度极快双手合十不断念叨。 “你该向我祈祷而不是佛祖……” 李彦暗暗摇头不过仰首看着那近二十米高的佛像也不禁赞叹。 工匠们确实好手艺如此脱空像移动出来造成的效果是满满的震撼。 当然这座佛像还远远算不上巨大。 历史上武周时期武则天在洛阳建造了一座天堂寓意至高无上之堂。 天堂里面就摆放了一尊硕大无朋的佛像高度相当于后世三十层建筑。 眼前这座才六层楼高那座拈指微笑的佛像是整整五倍微跷的一根小指上就能站下数十个人面带慈悲俯瞰着芸芸众生。 后来被薛怀义一把火将天堂烧得个干干净净那座能与后世摩天大楼比肩的巍峨建筑从建成到烧毁寿命只有可怜的七年佛像自然也毁掉了。 多少民脂民膏。 李彦思索之际李治、武后、太子率领皇族和群臣在一大批禁卫的护卫下从朱雀门内慢慢走了出来。 为了以示对佛祖的虔诚李治没有坐帝辇而是和武后一样缓慢步行。 这种态度让百姓欢呼又开始对圣人叩拜。 李彦暗暗撇嘴仔细看向禁军落在一位相貌粗犷眼睛浅绿的胡人将领身上。 那就是安神感和安忠敬的父亲昔日为李世民做贴身护卫的安元寿。 两人对视一眼安元寿颔首致意李彦遥遥回礼。 自从凉州迷案发生后这位安氏族长也算是他的稳固人脉之一。 只可惜自从来到长安就太过忙碌再加上又是内卫重立的敏感时期安元寿既然要成为阁领本人就要避嫌所以一直没有上门拜会。 远远打了个招呼李彦百无聊赖的旁观起来。 以慈恩寺为首长安十几座大型寺院的高僧们开始入场法会正式举行。 法会主要的地点其实就是在朱雀门前于佛前献上香华、灯烛、四果再讽诵经赞祈福来世。 为了给荣国夫人积德刷福报还有早就准备好的鱼鸟牲畜。 先在如来佛像前为其说法授三皈五戒再命人将它们放生到山野湖水中。 诸如此类的流程走好福报积攒够了如来佛像绕长安城一圈让百姓们也共享福德就可以抬棺安葬让荣国夫人转世投好人家了。 “我佛慈悲普渡众生!” 李彦觉得这法会又臭又长十分无聊信徒们的声音却是此起彼伏场中的气氛越来越虔诚。 别说丘神绩这种本来就崇佛的了就连原本不准备信的也被感染双手合十默默祈祷起来。 李彦不能显得太离群又不愿意装好在他有守备之责就手握刀柄戒备的看着四方。 这种法会也可能有危险…… 等等那佛像有点不对劲! 李彦突然看向六层楼高的巨大佛像眼神凝住。 怎么感觉佛像头部微微动了动? 正文 第九十九章 我以我血溅如来! “会玩啊!” 李彦是第一个发现打量着佛像嘴角玩味。 如来下凡是不可能的或许在一些上限高的世界会有仙佛的痕迹但这个世界显然没有。 所以这是…… 有人要献祥瑞? 毕竟祥瑞这玩意懂的都懂很多还颇具技术含量极有创新精神。 在佛像里面弄些小把戏让佛像做出回应也算是祥瑞的一种了。 “佛祖显灵了!佛祖显灵了!!” 果不其然虽然绝大部分人都低着头诚心祷告但终究有几个仰头看的将佛头的颤动尽收眼底。 他们先是怔住然后是惊讶最终也浮现出虔诚来放声呼喊。 这一喊不要紧大家都看过去就见那张宝相庄严的金色佛面真的轻轻抖动。 十几家寺院的高僧大师们见怪不怪的执行着法会。 但眼神交流间颇有些责怪。 到底是谁做出这么夸张的事情以后如果都要来这么一手很难办的啊! 李彦啼笑皆非:“宗教界也这么卷?和尚何苦难为和尚呢……” 平心而论这效果确实让人惊讶但脱空像游街不只是这一回。 以后次次都要佛头动一动万一拆穿了里面有人…… “等等有人?” 李彦的目光突然一凝看向佛像。 说时迟那时快佛像的嘴巴嘶啦一下被一个脑袋硬生生顶开。 显然那个部位早就被割开此时原形毕露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探了出来俯视下方。 李治视力不行看不清楚神色略微茫然。 武后则目光如炬却猛的愣住。 从相貌上来看那个像是她的外甥武敏之可苍老的程度简直与印象里的武敏之判若两人。 不过下一刻熟悉的声音证明身份传向四方:“我是武敏之荣国夫人杨氏是我阿婆今日是她满七我来相送!” 一股寒意直冲众人天灵。 失踪的武敏之藏在由他督造为荣国夫人祈福的如来佛像里面? 他要做什么? 武后的反应依旧最快厉喝道:“禁卫速速将这扰乱法会的恶贼给我从佛像里拖出来!!” 立刻有禁卫上前可周围崇佛的百姓开始暴动了。 “佛祖显灵!佛祖保佑!!” “万万不可亵渎我佛啊!!” 崇佛的信徒并不清楚里面藏着的是谁他们只在疯狂的传播佛祖显灵然后拼命往这里挤过来。 眼见混乱一触即发李治喘了口气脸色苍白:“快快把佛像推进朱雀门!” 禁卫赶忙冲了上去包括安神感在内几十个孔武有力的大汉立刻就要将放置大佛的车架往回推。 可这个过程中武敏之的声音早就回荡耳中: “我十三岁时阿婆就佛堂里强迫我做男女之事……” “佛堂内无旁人唯有如来佛像默默俯看……” “每次当我难以忍受时我都会抬起头哀求的看着佛祖祈求它能阻止阿婆……” “但佛祖总是那样静静的立着从来没有回应过我的请求!” “世人都祈求佛祖保佑!它为什么不显灵!为什么不显灵!!” 以慈恩寺为首的十几家寺院群僧全部双手合十高颂佛号希望能掩盖那个声音。 我们什么都没听到。 但显然佛像虽高可终究是六层楼不是通天浮屠的三十层。 从六楼往下喊当然听得清楚。 于是乎。 除了通过梅花内卫了解内情的李治知道母亲与外甥龌龊事的武后外。 这个消息都如同晴天霹雳将其他能听见的人都震得傻了。 武敏之今年二十九岁十三岁时就是十六年前。 荣国夫人今年九十一岁那个时候也近七十五岁了。 卧槽! 曾经跟武敏之走得近的臣子浑身发抖几乎要摔倒其他事不关己的臣子则彼此交换眼神露出看好戏之色。 而那些禁卫震得外焦里嫩竖着耳朵聆听但又知道关系重大为了自己的前途不敢有丝毫怠慢拼命使出力气把车架往皇城里面推。 不过片刻后武后尖利的声音直冲半空:“胡言乱语是谁将你置于佛像内污蔑荣国夫人以祸乱朝纲的!” 武敏之并不回答哈哈大笑:“没有别人我来此了结因果报应……佛祖保佑佛祖保佑你们!快过来吧!” 最后的话是对着崇佛的百姓所喊。 由于角度问题除了朱雀门的方向能清楚的看到大佛的正脸外其他都是侧面有些干脆是后脑勺。 而武敏之的声音普通人又怎么会了解他们只知道崇佛这么多年佛祖终于显灵了! “佛祖保佑!!” “不能私占佛祖我们也要佛祖保佑!!”谷 尤其是见到禁卫把佛像往皇城里推狂热的信徒受不了了前仆后继的往前冲来甚至不惧内卫兵戈。 李彦夹在里面一边阻止着疯狂的信徒一边听着武敏之的狂笑: “阿婆干了那么多丑事凭什么安享晚年死后还要受尽荣耀?” “就因为她是荣国夫人是武媚这恶妇的母亲?” “现在还想超度祭奠以求来世?” “凭什么!” 上空厉啸回响下方信徒暴动。 疯了似的崇佛民众从后面涌来要沐浴佛光。 内卫围成人墙却还是被他们推动四处一片拥挤惨叫声起。 于是乎几十个禁卫推着那座巨大的车架却根本没有退回去的空间。 眼见百姓添乱武后目光一厉就要开口。 李治却抓住她的袖子摇了摇头。 别说这里是长安朱雀门这一场还是为荣国夫人积福德的法会有些事情万万做不得。 武敏之很清楚这一点才千方百计的藏在如来佛像里面等到法会开启时再发难。 若是举起屠刀一切就完了。 武后也意识到了将凌厉的目光看向了在场的高僧。 以普光大师为首的高僧全部低垂着头双手合十没有一个人敢回应武后的眼神。 没有和尚敢冒着大不韪施展轻功飞身上前在大庭广众之下亵渎佛像。 眼见如此武后气得胸膛起伏李治的眼神一斜微微点了点头。 “我来!” 突然间人群中飞出一位大袖飘飘的道人:“安敢行此亵渎神佛之事给我下来!” 李彦看了过去:“明崇俨!” 长安佛道表面上是很和平的并没有什么摩擦都为皇权服务但背地里的勾心斗角从来不会少。 明崇俨无论是身为梅花内卫还是道士都很乐意在这个时候给佛门以迎头痛击。 于是乎众目睽睽之下明崇俨飘然而出施展轻功在佛像上足尖两点潇洒的身姿就飞上佛头双手朝武敏之抓来。 李彦默默的道:“结束了……” 别说武敏之就算是他如果卡在佛像里面也抵挡不了明崇俨。 然而下一刻勃然变色的却是明崇俨。 因为他狠狠一拉居然没有把武敏之拉出来反倒让鲜血迸射。 他仔细一看惊呼起来:“你把自己跟佛像缝在了一起?” “我即如来!我即如来!” 武敏之心里万分庆幸自己当时贪墨了造佛像的钱财。 倒不是缺那点钱但跟在丧期宴饮一样他心中恨急了荣国夫人这些都是发泄的手段。 于是乎佛像成了豆腐渣工程外表看上去光鲜亮丽实际上里面的工艺根本没有达到要求。 正如佛家所言一饮一啄莫非前定。 这样的佛像武敏之才能从底部钻得进来才能拜托鸠摩罗做一件事。 一件疯狂残忍的事情。 “出来!” 明崇俨不甘心伸手再度去拽就见皮肉撕开一股股殷红的血迹顺着佛像的麻布缝隙流淌出来。 “嘶!嘶!” 武敏之疼痛得五官扭曲却疯笑道:“我死也要死在这里面!下手吧!我看你敢不敢在这里杀我这个一品国公!” 明崇俨瞳孔收缩想了又想终究不敢下手。 生擒武敏之是立功格杀武敏之就完全不同否则禁卫早就用弓弩射杀。 明崇俨再度尝试了几下身形一旋飘然退下。 下方的李治虽然看不清细节却见明崇俨空手而归武敏之的声音依旧响彻长空。 这位圣人的眼中闪过失望武后更是勃然大怒:“取弓箭来!给我射!死活不论!” 关键是场外的骚动更大了。 “快看!佛祖流血了!佛祖流血了!” 之前武敏之声嘶力竭离得稍远一些的人也根本听不清他说什么了。 但此时当武敏之被明崇俨狠狠拽了几下缝合的伤口鲜血崩裂。 原本金灿灿的如来佛像从头部开始往下流淌一条条凄厉的血色。 天上地下血色如来。 在这前所未有的冲击下武敏之发出最后的绝叫: “佛说因果报应。” “我说正该如此。” “以我之血以我之命洗去今生罪孽!” “以我之血以我之命要你来世不得好报!” “阿婆乖孙敏之来送你……” “最后一程了!!” 正文 第一百章 了断! 鸠摩罗走出金光门转身看向这座世上最伟大的城市。 他不想连累使节团但昨晚又做了一件此时回想起来仍觉得疯狂的事情。 带着武敏之偷入皇城藏身佛像。 以前李治和武后住在太极宫的时候由于太极宫就在皇城后面皇城的守卫十分强大根本不可能潜入。 但自从大明宫建好帝后搬家去了东北边的大明宫太极中宫空置下来不说绝大部分禁卫也随之调离皇城的守卫强度顿时大幅度下降。 在武敏之的指点下鸠摩罗还真找到一个换岗的漏洞悄无声息的把他带了进去。 然后是缝合。 鸠摩罗从未想过自己的针居然会用在这种事上。 而此举到底是不是亵渎佛祖他也十分迷茫。 “或是佛祖向世人的警醒或是贫僧私心作祟对此行终究不甘……” “诸恶莫作众善奉行阿弥陀佛!” 鸠摩罗双手合十最后向这座城市行了一礼飘然离去。 “事实证明别惹一个疯子!” 与此同时朱雀门前李彦看着血色如来都不禁发出感叹。 武敏之是被他整疯的但就算让他这个毫无忠君崇佛之念的人来制定计划也万万想不到如此疯狂的一幕。 以如来为刑场! 以法会为刑具! 冲击力太过劲爆! 耳中回荡着武敏之的厉啸李治皱起眉头只觉得头疼欲裂。 此时此刻这位天皇陛下是真的后悔了。 早知道此子乖戾疯绝到这个地步当年就该将此人拿下。 何苦留到今日闹到这般不可收拾的地步。 “陛下此事由我来收拾!” 武后倒无后悔之念。 她只想解决现在的麻烦凤目含煞排众而出主动朝着佛像走去。 一身孝服的皇后原是为荣国夫人送葬此时却与血色如来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看到武后接近武敏之已经叫到沙哑难听的声音也不由自主的一滞。 他对于阿婆是恨对于这个心狠手辣的二姨是真的有些怕。 果不其然武后开口:“贺兰敏之你烝于荣国夫人恃宠多恶司卫少卿杨思俭女有殊色选以为太子妃你逼而淫之致死杨氏跳湖其父哀死……你罪无可赦!!” 群臣为之一怔。 狠!真狠啊! 烝于荣国夫人烝这个字原本的意思是指火气上行在这里毫无疑问是以下乱上有不正当的关系。 帝后一向以孝子孝女自称如此一说别人还能如何。 而这确实是最佳的处理方案既然藏不住了不如干脆揭开速速解决。 本来看戏的大臣面色也郑重起来。 武后自揭丑事大义灭亲此事再闹下去关系的就不仅是武氏了还影响着整个朝廷的颜面。 一时间上至入阁的群相下到普通的禁卫齐齐高颂:“皇后圣明!” 太子心头一悲杨氏父女的冤情终于洗清却是以这个他也难以接受的方式:“母亲圣明!” “贺兰敏之?你称我为贺兰敏之?” 武敏之关注的方面却和其他人不同。 杨氏父女怎么死的他根本不在乎反倒对于改名特别敏感。 他为数不多的成就是与武敏之这个名字密切相关而非贺兰敏之。 武后把姓氏重新改回弃如敝履令武敏之面孔扭曲: “用得着我时你将我改姓为武传承你武氏的香火!” “现在用不着了又将我除姓复名恶妇我不会如你愿的!” 武敏之胆怯尽去破口大骂看向皇室的方向。 太子李弘和太子妃裴氏的身后他的弟弟妹妹们都站着。 六大王李贤、七大王李显、八大王李旦和小公主。 李贤最为俊朗李显身姿魁梧李旦年纪还小小公主今年更是只有六岁。 她目前还不能称为太平公主。 太平一名是道号也就是历史上的明年小公主以替去世的荣国夫人祈福为名出家为女道不过只是名义上的实际上还是住在大明宫里在帝后身前承欢。 直到仪凤四年(679)又打了胜仗的吐蕃派使者入长安求婚点名要娶走十四岁的公主武后不想让爱女远嫁修建了太平观让她入住正式出家以拒绝和亲到那个时候她才叫太平公主。 此时小脸红扑扑的公主还一直懵懵的。 年纪太小的她就听到一片吵闹根本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可恶魔没有放过她。 武敏之尖叫:“恶妇你少了很多罪名我还在那佛堂之内淫辱小公主的随身婢女她就在边上是不是吓得不敢回宫告诉你们啊?” 众人下意识的看过去太子妃赶紧将小公主抱入怀中捂住耳朵但她的双眼还是很快蓄满泪水哇哇大哭。 太子连声咳嗽差点向后软倒三个皇子怒发冲冠就要冲出去。 武后终于明白自己的小女儿后来为什么再也不愿意去外祖母府上了气得浑身发抖:“住口!你这猪狗不如的畜生!我要你不得好死!!” “我已经不得好死了为什么不能说!还有还有很多很多事……” 武敏之继续狂笑看着武后的位置强忍住全身上下的无比疼痛默默期待着:“靠过来靠过来我要用佛像砸死你!” 大佛矗立看似稳如泰山但武敏之能听到里面麻布的撕裂声。 由于下方的禁卫拼命推动车架原本稳固的底座不断晃动这尊巍峨高大的佛像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 古代的技术本来就不足以建设太高的建筑。 比如后来的天堂一阵狂风吹过就刮倒过一次后来又重建。 这佛像足足二十米高还偷工减料再这么折腾随时可能塌下去。 武敏之一想到能拖上武后一起死那他下辈子就是堕入畜生界也会笑着上桌的。 可就在这时一道身影倏然间穿梭人群掠到了大佛面前。 凌厉坚定的目光凝如实质落在武敏之身上。 李彦! 武敏之不愧是武敏之在令人失望这点上从来没令人失望过还是那么恶心。 李彦本来见他揭露荣国夫人的丑事倒是挺乐意的就该给那老太婆一个报应。 但见他越说越不像话大有我死了谁也别想好过的趋势终于还是出面了。 “元芳不要!” 眼见他杀气腾腾的冲了出来群臣中李德謇、丘英、裴思简、安元寿等人的脸色都是微变。 从情感上李治、武后、太子、百官乃至在场的无数僧人都希望武敏之马上去死! 但从规矩上哪个臣子敢当着大庭广众的面杀了武敏之那就是一个足以拿捏的把柄! 将来没事还好一旦有事就会被翻出来罪上加罪。 所以明崇俨那么精明算计的人才会退缩因为权衡利弊觉得不值得。 李彦倒也清楚却不想退缩。 武敏之是他逼疯的原以为对方会像一滩烂泥死得悄无声息没想到这坏事做尽的畜生敢以这样轰轰烈烈的方式落幕还想籍此伤害更多人。 难道他的勇气都不如武敏之? “既然有机会不杀这畜生我心不甘!” “铮!” 链子刀出鞘。 李彦腾身而起人在半空直接启动刀柄内的精巧机关手腕轻轻一震。 轻钢刀身陡然与刀柄分离带着铁链飞射出去。 既可以当刀使也可以当链子使。 远近攻杀神鬼莫测。 这才是李元芳的链子刀! 随着这些时日的磨练他的功力愈发精湛此时出刀当真是势如奔雷。 绝大部分人甚至看不到刀身飞离只瞧见雪亮的刀光一闪横亘长空。 噗哧! 刀尖由下至上毅然决然毫无半点停顿直接刺入武敏之的咽喉! 李彦既然出场就再无瞻前顾后的迟疑一句话都未说直接痛下杀手! “你……你……!!” 武敏之浑身僵住死死的瞪着李彦眼中流露出无比的错愕。 直到死亡武敏之都不知道李彦正是那晚扮鬼导致这一切发生的罪魁祸首。 在他眼中此人只是小人物若不是要染指内卫的权力五品以下的官员身为周国公的他根本看不上。 不过也正是这个家伙在府上通宵达旦的查案无形的压力将他逼至疯狂的边缘。 最后又是这家伙居然在旁人都不敢的局面下悍然出刀。 死在李彦的手中武敏之喉咙咯咯作响满是不甘。 可随着脖子处的鲜血喷涌而出七针刺血秘法的效果也彻底消失。 他眼前一黑彻底失去视觉。 但恍惚间又回到了佛堂之内搀着一只苍老的手。 阿婆将那时懵懂的他带了进去。 后来他又将更多人带了进去。 “阿婆……来世……我们一起堕为畜生吧!” …… “这佛像要塌了!快!快散开!!” 李彦一击了断疯狂的绝叫终于消散。 他刚要收刀入鞘却目光一凝看着佛像崩裂开来的胸部高声示警。 李治原本看着痛下杀手的李彦目光微微闪动此时闻得此言面色大变:“快!保护皇后!” 众人乱作一团但是由于之前靠的太近都想听听武敏之到底说什么再加上崇佛的信徒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将两侧堵得严严实实此刻前后左右一看发现居然只能往后面的朱雀门退。 各寺院高僧带着弟子纷纷向着两侧退去但那么多皇族成员和官员禁卫拥拥挤挤乱作一团根本避不开那二十米高大的佛像。 如果真的完全倒塌下来不知多少人要在危险的区域。 包括武后! 仰首看着那高大的佛像她的脸色也不禁变了。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 李彦腾身再起。 会满弓! 蓄! 射天狼! 斩!! 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 《血如来》结案! 出刀的瞬间李彦无比庆幸这段时间下的苦功。 相比起刚得弓弦劲秘卷时此时的他在会满弓上的蓄势显然变得纯熟许多。 人在半空周身的劲力就凝聚成一股。 身体的各个部位都动发若弦满。 协调圆满整个人就像是张满的长弓射出了一支石破天惊的箭矢! 说时迟那时快随着刀锋斩出一股无比锐利的锋芒呼啸出去。 在无数惊呼声中那大佛晃了晃腹部的位置陡然坍塌上半身顿时倾倒向下坠来。 武后抬起头都觉得天黑了一黑。 那股从高处倾覆下来的威圧感令人心中油然涌起恐惧感。 她周围保护的禁卫更是目露绝望这样的东西砸下来谁能幸免? 不过这股绝望只是一刹那上空重现光明。 被一刀劈亮了。 那朝着地面砸下的佛像上半身居然被一刀劈得横空飞起。 重重砸在远处。 相较于朱雀门前的惊天大瓜相较于冲得最前的崇佛信徒远处的百姓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被禁军和内卫拦住他们也完全不敢接近。 所以就在不远处就是一大片空地人都涌到这里来了嘛。 李彦的这一刀正是将佛像往那里劈去。 轰隆!! 烟尘四起佛像的上半身砸在地上还滚动了半圈。 从某个角度正好能看到武敏之的尸体缝在里面。 已是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佛祖啊!!” 那些崇佛的百姓咯的一下不知抽过去多少。 “李武卫威武!!” 其他正常人则长松一口气发出劫后余生的欢呼。 实际上没有那么夸张。 李彦一刀将佛像斩飞时才猛然醒悟这个六层楼高大的佛像看起来气势恢宏却是个空壳子。 一具脱空像重量远远没有表现出的那么夸张否则也不可能放在车架上移动。 再加上武敏之克扣工钱这佛像更是虚有其表换成沉重的实心木制佛像会满弓的爆发再厉害也不可能斩出这效果惊人的一刀。 即便如此当李彦重新落在地上裸露在外面的皮肤也肉眼可见的充起血来。 连带着整张脸都飞速涨红头顶冒起淡淡白气。 他沉息吐气内家劲气全力运转口中喷吐一股雾气如白龙般的游了出来。 换成往常伴随这声漫长的吐息体表的滚烫和涨红的脸色都会如潮退般消散得干干净净。 可这次会满弓的极限爆发后遗症就没有那么轻松消弭了。 他的皮肤开始渗出鲜血很快就将自己染成了半个血人看上去触目惊心。 这是沸腾的气血实在难以收束不得不用这样的方式排出体外。 受伤是免不了的但凭借李彦强大的体质养个十天半月就能痊愈了。 不过李彦眼珠转了转将刀锋一转往下支撑身躯晃了晃无力的半跪在地上。 前方是血色如来。 此处是血色武卫。 护我大唐! 慷慨悲壮! 欢呼声戛然而止众人一片震惊。 太子中气不足的声音首次提得那么高:“御医!御医在何处!快去给李武卫医治!快啊!!” 李治的声音几乎是不分先后但语气就平和许多:“御医快为元芳治病此等英勇之辈千万不能落下病根。” 武后由于震惊慢了几拍脸色变幻当御医匆匆赶过来时才低声道:“治好他不然要你们的命!” 天底下三个最有权势的人先后开口御医两股战战的上前就差给李彦跪下了。 直到当他将手搭在脉搏上仔细查看后顿时长松一口气。 这点小伤对于武者来说…… 但御医眼珠转了转也知道把伤势说小了不好低声道:“李武卫威武杀得好你要不晕一下我来掩护!” 李彦心想还是你们会玩我都不好意思假晕倒。 不过这确实是个好办法。 武敏之的尸体还在佛像内如来佛像一刀两断与那些大师相见终究尴尬。 还有四周鬼哭神嚎的崇佛信徒眼不见心不烦。 无论面对爱恨敬惧何等态度这个时候还是低调些为好。 李彦微微点头直接换了个姿势以丹元入定。 周遭的一切很快于他远去他的呼吸变得极轻极慢。 刀斩武敏之前他也曾经犹豫过想想这样做到底值得不值得会有哪些后患。 刀斩武敏之后他只觉得胸襟畅阔会满弓爆发的肉体疼痛也难以阻挡那股精神上的快感。 此时万般杂念倏然挥去晋入到物我两忘的空明之境。 明崇俨朝着这边走来看着李彦的状态眼中浮现出惊奇旋即变为深深的嫉妒。 不过他很快意识到这是什么场景收敛心思向着李治遥遥一礼步伐似缓实急没入人群消失不见。 李治对于明崇俨的行礼视若无睹目光凝注在李彦身上若有所思。 经过御医禀告确定李彦虽然受伤很重却没有性命危险后太子武后等人舒了口气开始收拾乱局。 此时大理寺、刑部、万年长安二县的官吏全部赶到有他们的配合杂乱的人群终于驱离那些瘫在地上哀嚎的信徒也被架去边上。 吸取这次教训以后的佛门法会肯定不敢再这样开了。 “皇后贺兰敏之的尸首该如何处置?” 眼见仵作将贺兰敏之的残尸从佛像上抠下来刑部刘侍郎前来请示。 “哼!” 武后毫不避讳的睨视着那血肉模糊的尸体恨不得下令将之剁成肉泥以泄心头之恨。 和李治谈判之后她原本还准备等武敏之死后找些底线低的文人给这个外甥写些赞溢的墓志铭。 现在赞美的铭肯定是没有了墓志还是要的。 保证将这恶贼今生所做的事情明明白白的记述上去让他遗臭万年! 不过武后心中狂怒了片刻还是恢复冷静淡然道:“依法定罪!” 刘侍郎看向不远处被太子和几位皇子围住的李彦立刻明白武后这是为了这个刀斩武敏之的武卫补一个程序。 帝后一向遵循朝廷法度迫害臣子都在法度之内看来这回的护驾之功终究不同武后难得对一个臣子如此用心。 再想到此子是李靖的嫡孙关陇自己人刘侍郎也精神起来马上退下去办。 等到尸体打扫干净破碎的如来佛像被一块块的移走朱雀大街又恢复到往昔的平静。 地上触目惊心的鲜血很快也被皂衣武侯用黄土覆盖夯出平整的地面。 尘归尘土归土。 仅仅是一个时辰后长安百姓再度川流不息整齐往来。 但那惊心动魄的绝叫。 与慷慨豪迈的刀光。 刻在很多人的心中。 或许是数月。 或许是几年。 或许是一生。 终难忘怀。 …… 卫国公府。 李彦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坐在榻上。 距离最近的是几位御医是曾经帮武敏之治病还被打过的倒霉蛋。 相比起那时的艰巨任务此次他们的神色轻松许多。 有趣的是还有昊天观的万振道人在看着他的目光满是惊奇。 站得稍远一点的是父亲李德謇三位便宜兄长。 再远一些的是丘神绩、王孝杰、许大、田老等下属。 他们的神情都十分凝重即便御医三番五次保证并无大碍也难以放松。 就连小黑都蹲在众人身后眼睛乌溜溜的盯着自己脸上似乎是满满的担忧。 李彦心中涌起一股暖意开口道:“过去多久了?” 众人立刻围了过来李德謇满脸喜色:“一天一夜元芳你终于醒了觉得如何?” 李彦感受了一下:“很好前所未有的好!” 其他人莫名其妙李彦被送回来时浑身鲜血的模样吓了所有人一大跳。 即便御医说他脉象平稳仅仅是气血亏损并无大碍也不敢相信怎可能变得更好? 万振道人却是笑道:“李善信天资卓绝此次因祸得福可喜可贺!” 李彦本来只是想装一装重伤好多博得些同情和好感没想到透支后修炼反倒前所未有的沉浸在内家修炼中。 内家劲气似乎产生了某种变化虽然还谈不上完全的质变但比起以往已经进入了一个崭新的境界。 关键的是不止是丹元劲如此三元合一的百胜亦如此。 他站起身来神采飞扬又查看了一下属性栏。 【事件:血如来(结案)】 【成就点+500】 李彦笑容收敛心中稍稍叹息。 “血如来啊……” “内官探视!” 正在这时通报声传来高太监走进屋内见到李彦苏醒露出由衷的笑容凑到面前低声道:“李机宜醒来就好皇后有请!” 天后变成了皇后李武卫变成了李机宜。 一夜之间朝局再变。 而李彦脑海中第一个冒出的念头是: “又要跳舞谢恩了吗?” …… …… …… (第二卷“血如来”结束敬请期待第三卷“不老梦”。) 正文 第一百零二章 狄仁杰,字怀英,并州法曹 通化门。 狄仁杰遥遥望着这座长安东门圆脸上不禁露出一丝笑意。 通化门由于靠近大明宫多为官方迎送百官饯别的地方政治地位是很高的。 以狄仁杰此时的官品其实应该走更平民化的春明门。 不过他昨晚是在长乐驿休息的今天赶了个早正好顺着官道一路来此也没必要特意绕道往南。 但还未到城门前一直跟在身边的狄秋就低声道:“阿郎前方似乎有些不太平。” 狄仁杰骑在马上已经看到了前面发生了何事抚须道:“我们来得不巧。” 一队长长的囚徒从通化门内走了出来。 对于进京升职的官员来说这真是不太吉利了。 狄仁杰倒也不恼退到一侧身姿灵活的翻身下马。 狄秋则看着这群心丧若死的犯人被差吏一路押送有些害怕:“阿郎长安不比并州我们要当心啊!” 狄仁杰摸了摸马脖的鬃毛:“你忘了若无阎师搭救我也在狱中难以起复不必杞人忧天。” 话音刚落囚徒里面的一人转身对着大明宫的方向高呼:“圣人我柴青任千牛备身一直忠心耿耿从未与贺兰逆贼同谋冤枉!冤枉啊!” 众人为之侧目就见身后的差吏用力一推:“快走!” 那人一个踉跄滚倒在地哭号着起身跌跌撞撞往前走。 目睹这一幕狄仁杰才轻咦一声。 他的目光转动在围观人群里扫视了一下落在一位穿着打扮最得体的汉子身上靠近了道:“请问这位郎君这些人犯了什么案?” 汉子听着外地口音本来不想回答但侧目一看青色官袍马上行礼道:“这位郎君此事不好言明啊不过这些人是回不来长安喽!” 狄仁杰奇怪的正是这点大唐官员起起落落的情况还是挺正常的。 谁也不知今日的阶下之囚明日是不是又能重登天子堂因此即便是流放底层的差吏一般也不会过于为难。 可此时差吏却将这些犯官如驱赶牛马一般看来案件是真的非同小可。 狄仁杰谢过路人入了通化门后先不去皇城而是往长安驿馆递上驿牒。 驿馆的小吏起身带到偏院屋前:“你们就住这里吧屋内湿气较重狄少府多担待些。” 嘴上说着多担待小吏显然没有将区区一个外州县尉放在眼中很快离去。 狄秋看着屋子皱了皱眉赶紧进去打扫狄仁杰则挺着个肚子漫步而出。 等到狄秋忙忙碌碌将屋子打扫干净到了可以住人的地步就见狄仁杰手里端着一个杯子走了回来。 狄仁杰道:“狄秋辛苦你了过来喝杯茶吧。” 狄秋吐了吐舌头:“阿郎我又没病喝什么茶啊!” 狄仁杰笑道:“这不是药茶长安的寺院正流行这种茶品味道确实不错你尝尝。” 狄秋接过来小心翼翼的喝了一口顿时皱起眉头:“还是挺苦的。” “呵呵!” 狄仁杰失笑重新拿回杯子也不嫌弃慢慢品茶。 狄秋道:“阿郎现在时日还早我们为什么不去皇城述职?听说内卫权柄很大得圣人所重阿郎一旦领了内卫之职那驿馆小吏肯定就不会给我们安排这等住所了。” 在并州之时狄仁杰是县尉分押法曹虽说不是什么大官但由于断案准确从无冤错一向得上下尊重。 此时一来长安就碰了个软钉子让狄秋有点憋屈。 狄仁杰微微摇头以极低的声音道:“内卫之职荣险共存不好当啊!” 狄秋没听清:“阿郎?” 狄仁杰恢复笑容:“没什么狄秋你早就想去西市了去逛一逛吧我今日准备先在驿馆看一看案牒明早再去皇城。” “哦!” 狄秋点了点头倒是开心起来:“那我去西市啦!” 目送狄秋离去狄仁杰将并州最后结案的案牒副录取出仔细核实。 这份工作路上都在做已经完成了七七八八为的是确定自己在工作交接时最后的几起案子里到底有没有纰漏之处。 直到此时确定无误了他才将案牒收好舒了口气。 做完工作后狄仁杰起身活动了一下日渐发福的身子开始踱步。 根据刚刚从驿馆其他官员口中探听到的消息三个月前长安可是发生了一件惊心动魄的大事! 皇后外戚周国公武敏之大闹佛会欲行不轨。 当场将之格杀的正是内卫机宜使李元芳。 也正是提拔他的李元芳。 狄仁杰起初实在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得这位少年官员看重一步调来当京官。 当年他得阎立本青睐也只是从判佐升职为县尉。 没办法明经科不比进士科他的家世又不得关陇看重确实难升。 而后做起县尉一做就是十二年。 狄仁杰今年四十一了本以为这辈子就是在家乡并州任命没想到突然接到调令升职入京。 无数地方官员最大的梦想或许就是当一当京官了。 且不说俸禄福利种种待遇的提升入京后的眼界开阔又怎是局限于一地一洲可比? 还有在中央任职容易得贵人看重开口几句话十几年动也不动的官品就能跃升。 再调任地方往往也是一方明府一地父母官! 狄仁杰自然也希望来京但这莫名的调令却令他实在不解一路上也略有忐忑。 结果真正来了长安他才发现李元芳的大名已是传遍。 李公嫡孙将门英才! 年仅十五五品大员! 皇亲国戚之外前所未有! 刀斩贺兰逆贼之前看到那些再无起复可能的囚徒也与此人有关。 靠着他早已无人问津的卫国公府如今也有络绎不绝的拜访者。 不过这位少年得志的五品权贵似乎不喜宴请会客。 拜访者倒是能见到面但也只是见一面就被客气的请出。 坊间流传有人说他性情孤僻整日就知工作。 还有人传他高傲自大看不起无功的勋贵子弟。 反正就是很不合群引发了不少诟病。 评价这位李机宜显然不能根据年龄而是要看他所作所为。 根据这种种信息狄仁杰在踱步之间脑海中已经初步构思出了一个上官的形象。 正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外面传来几个人的脚步声很快狄秋高兴的声音传来:“阿郎!阿郎!” 狄仁杰走了出去就见狄秋带回来一位身材魁梧眼神机警的年轻人。 那人迈步进来自我介绍:“在下康猛字勇志凉州姑臧人见过狄少府。” 狄仁杰还礼:“狄仁杰字怀英并州晋阳人康郎君此来是?” 康猛道:“我家大人是凉州姑臧县康县尉也分押法曹一职昨日刚要驿馆大人入皇城述职我无聊闲逛正好听到旁人谈论狄少府故不请自来还望见谅!” 狄仁杰笑道:“原是如此请!” 三人入内席地坐下康猛看着狄仁杰的面相暗暗惊奇。 虽说任法曹一职的官员不都是如自己的父亲那般相貌干瘦目光审视但他至今所见也都是偏于肃然。 如狄仁杰这般面容和煦身宽体阔的实在少见。 这般和和气气做了缉凶捕盗惩戒不良的法曹那些恶徒岂能望而生畏供认不法? 不过两人聊着聊着康猛的神情变得郑重起来。 人不可貌相这位狄仁杰言必有中见识非凡值得结交。 他心中暗喜外地来的官员在长安不免遭到排斥康猛也是会交际的才主动上门。 先摸一摸虚实等父亲回来后再行拜访这一来二去就熟悉了可以抱团。 狄仁杰看出了对方所想也乐得多认识各地同僚。 两人越聊越投机说着说着康猛不经意间就提到了凉州使节团的案子尤其是作案手法的洞察。 狄仁杰起初有些疑惑:“狼毫笔杀人此等机关真的能蒙骗过那位念正使么……” 后来听到内外配合的真相才恍然点头旋即脸色微沉:“吐蕃此计甚是毒辣恐边境不宁啊!” 康猛诧异:“李机宜当时也是这么说的等使节团回国肯定会在念正使身死凉州驿馆之事上大做文章再犯我边疆!” 狄仁杰眉头微扬:“如此说来康郎君与李机宜是旧识了?” 康猛点点头由衷的道:“我曾浑噩度日是以李机宜为榜样才幡然醒悟立志要成为一位侦探侦查线索探明真相……正是因为他才有了今日之我!” 狄仁杰见他语出真诚不是奉承不禁称奇。 能作为别人榜样指引人生道路这位上官的形象变得更加复杂起来。 康猛感叹完毕也觉得不对:“听狄少府之意……” 狄仁杰知道这没什么好隐瞒的:“我来京是得李机宜看重入内卫任职。” 康猛拍手笑道:“缘分!真是缘分!我家大人也是得李机宜看重入内卫任职等他回来必须去酒楼设宴一品长安美食请狄少府千万不要推辞!” 狄仁杰摸了摸路上饿瘦的肚子笑容真诚:“固所愿也不推辞不推辞!” 等到康县尉回到驿馆康猛又拉上得文解入京在驿馆内都用功苦读的弟弟康达。 一群人说说笑笑往最近的酒楼而去。 汇入朱雀大街川流不息的人群时狄仁杰下意识的看向皇城。 李元芳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正文 第一百零三章 出尽风头 皇城。 内卫驻地。 一身绯袍的李彦正在工作。 最近摸不了鱼了。 因为内卫五位阁领已经定下。 分别是丘英、裴行俭、安元寿、崔守业、李义琰。 第四位崔守业是崔敦礼的儿子。 崔敦礼出身博陵崔氏早年通晓诸番形势多次出使突厥、回纥、铁勒等北方部落随李绩击灭薛延陀。 后来李治继位将其拜相病逝后追赠安国公崔守业是他的儿子任刑部侍郎。 和吏部侍郎裴行俭一样刑部侍郎调任内卫阁领都是属于平调。 而这位崔守业进入内卫后掌内部监察权势不小。 最后一位李义琰进士出身一向以刚正不阿不畏强权著称。 这位老先生也曾经在李绩手下任职李绩当并州都督时手下人都害怕李绩的威势只有他敢与之争辩是非曲直李绩对他很是敬重。 后来李义琰慢慢升官如今已经是中书侍郎候补宰相进位宰相指日可待。 李彦觉得这位调入内卫反倒有种贬官的味道。 也不知道背后发生了怎样的政治争斗。 无论如何内卫阁领重新归位。 丘英负责侦查谍报裴行俭、安元寿负责兵事崔守业、李义琰负责内务后勤。 不过五人之间也不是特别泾渭分明一致对外的关头很多事都可以便宜行事。 这也是内卫的特点同样是这个部门昔日能将强大的突厥折腾得分崩离析俯首帖耳的原因。 “对外战争一触即发啊!” 忙活了整整一个时辰李彦起身活动觉得今天的自己实在太努力了。 从窗口看向下面进进出出的忙碌人群他的心中也有着期待。 吐蕃使节团在含元殿面了两次圣后就不了了之对于吐蕃的请求李治几乎是通盘否定。 因为大非川之战吐蕃本来就是侵略一方无端覆灭藩国吐谷浑后又大举入侵西域直逼安西四镇才惹得李治派出薛仁贵大军开赴藏原。 大唐败了一次但依旧底气十足李治的态度鲜明如果吐蕃不乖乖缩回高原上就等着开战吧! 李彦清楚历史走向接下来大唐确实收回了安西四镇但并没有与吐蕃发生正面冲突。 钦陵在衡量了双方的实力后果断退走让大唐蓄足了力握紧了拳头然后一拳打在空气上。 这不是结束吐蕃准备完毕还会率军再度出击。 接下来每每吐蕃都是占据主动的一方大唐败了自不必说就算胜了也捞不到什么好处。 颇有点后世宋朝那味道了。 你说它打胜仗了么胜了可为什么还是那么弱呢? 因为赢的时候见不到好处一旦败了就是损失惨重。 这谁受得了? 但没办法农耕王朝的战争损失真的不比草原游牧民族。 每次发动战争不能光看士兵伤亡、粮食消耗要这么计算如果不打仗这些士兵本来该是种地生产的结果他们脱产上前线行军的每一天都要张着嘴消耗粮草一来一去损失可就太大了。 这也是中原王朝往往休养很长一段时间却能在十几年的战争狂潮中将积蓄消耗殆尽的原因。 文景之治后的汉武帝如此杨坚之后的杨广如此贞观之治后的李治其实也是这样。 东征西讨扩大疆域灭高句丽灭了个爽结果除了盛名外实质好处并不多。 相比起来李世民当年没能灭得了高句丽但斩获高句丽军士达四万多人自身损失不到两千同时缴获了大量的牛马、装备、奴仆等等实大于名把高句丽折腾得半废自己收获满满这样打仗才是胜利。 且不说大唐吐蕃同样如此接下来与大唐打仗明明连连取胜但国内也打得民不聊生怨声载道。 要知道吐蕃在这段时期还得老天眷顾气候条件那叫一个好。 在打了大胜仗的情况下都弄成这模样可以看出战争有多么伤。 不过没办法古代的战争是不可避免的既然代价这么大所能追求的就是胜! 何况吐蕃铆足劲要跟大唐干李彦又怎会愿意钦陵杀了十万唐军就轻轻松松的退走? 于是乎这段时间他常常往裴府和安府跑和裴思简、裴行俭、安元寿进行交流。 换成以前除了纯私人交情外身为武德卫的李彦是没资格跟这些大佬讨论军国大事的。 但此时一身绯袍的他在官职上已经是从五品下的游击将军。 再加上内卫机宜使完全有资格讨论吐蕃之事。 不得不说这身官服穿起来比起绿服舒服太多了大红色的又喜庆又尊贵。 以致于他蹈舞谢恩都蕴含了真正的热情。 入乡随俗。 一旦心理上迈过这个坎他就是大唐舞蹈界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摊牌啦我是舞王! “六郎!六郎!” 正想着呢伴随着跳脱的声音传入一个精瘦的少年走了进来。 此人尖颌隆额双颊微陷脸型不太好看幸亏有一双斜飞入鬓的剑眉。 再加上双臂修长灵活矫捷整个人就显得英气勃勃。 只是打扮得也像是江湖子没有半点官吏的稳重。 李彦头也不回没好气的道:“郭元振!又皮痒了?” 郭元振双手一抬:“别别别李机宜别让王孝杰再跟我对练了他根本不知收些力气把我打得好惨我是进京赶考的士子啊哪能跟他折冲府出身的军士比?” 李彦笑道:“就你还赶考真不知你是怎么弄到文解的……” 郭元振撇撇嘴:“县里没人才呗我再怎么说也是读过不少大儒文章的!” 说着他又露出讨好的笑容:“当然跟了李机宜我要去做大事科举早就不考啦给我个进士我都不要!” “这可是你说的历史上你后年就考上进士了十八岁的进士啊完暴大唐的一众大诗人虽然很可能是个水货……” 李彦心里失笑嘴角微微一翘:“行了贾思博那边如何了?” 郭元振立刻笑得幸灾乐祸:“大理寺和刑部把贾思博转三四回了不知审问了多少场连半点有用的消息都没问出来如今内卫要提人他们此时恐怕正急得跳脚呢!” 李彦摇头:“大理寺和刑部也是人才济济只是此人确实与寻常犯人不同想从他嘴里撬出东西我都没有多少把握崔县令那条线查得怎么样了是谁将他调入凉州任职的?” 郭元振道:“还是那样背地里的暗手查不到若真要追究裴侍郎反倒要担责。” 李彦吐出一口气:“也即是说凉州案的一众要犯押入长安三个多月还没有像样的进展?” 郭元振由衷的道:“还是要李机宜出马!” “这种风头我可不愿出啊……” 李彦摇了摇头。 他以前只知道自己年轻直到上了朝会才知道他这个五品官是多么的夸张。 清一色四十岁往上的三十几岁的都是凤毛麟角。 跟他同龄的也就李弘、李贤和李显三个人李旦还小无事并不上朝。 那是三位皇子啊! 李彦深刻体会到历史上王勃有多么的天纵英才。 十六岁的王勃也是站在朝会之上与百官同列的。 当然王勃那是王府上的文学陪皇子读书的和李彦这种五品权贵又是巨大的差距。 在殿宇内李彦站的位置都是中间靠前的位置。 朝堂上讨论的事情并没有他的份。 偏偏一道道目光有意无意的朝他撇来。 就连高居天子之位的李治和后面垂帘端坐的武后都看了他好几下。 全程一字未说却出尽风头。 李彦知道必须低调了。 年少身居高位所遭遇的危险必然是寻常五品官员的数倍。 而在李治武后这对夫妇的统治下当官本就是高危职业再来个数倍…… 如果他敢大肆培养党羽不出一年恐怕就被找个由头罢官更严重的说不定还得亡命天涯。 当然也不能什么手下都不培养那机宜使当了有什么用纯摆设吗? 所以李彦走的是精英路线。 他培养的每一个人都要是能人至少在某个领域要能独当一面。 根本不需要跟那些海量的勋贵子弟虚与委蛇把里面能在青史留名的挑选出来就行。 身为穿越者这方面有着天然的优势。 于是乎进京赶考却又突发奇想想要加入内卫的郭元振被挑了出来成为李彦的亲随。 吐蕃战神钦陵未来就是间接死在此人手中也是武则天亲手提拔的爱将。 李彦再想到刚刚康县尉的报备对郭元振道:“我前一阵调了两位法曹入京你去驿馆看看那些小吏一贯看低外地官员如果还是看轻了人去给康县尉一家安排个好住处。” 郭元振对于给领导跑腿十分上心:“好嘞另一位法曹呢我也一并安排好!” 李彦道:“另一位叫狄仁杰字怀英并州晋阳人。” 他向远处眺望嘴角微扬。 现在的狄仁杰会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正文 第一百零四章 你的人不错,接下来是我的了! 郭元振离开李彦又忙碌了一段时间后往练武场走去。 身为领导就该带薪练功。 而一路走过巡察卒和武德卫纷纷向他行礼露出敬意。 领导居然亲自练功实在太辛苦了。 李彦对于这类马屁已经免疫巴结他的人太多现在还真需要些刚正不阿敢直言相谏的。 此时的他莫名的有些明白李世民对魏征李绩对李义琰的感受。 舔狗太多我反倒喜欢起桀骜不驯的样子。 来到场中李彦开始修炼弓弦劲秘卷。 会满弓已经练到大成可以悄无声息的蓄势待敌人不备发出石破天惊的一击。 射天狼浸淫程度也越来越深极限冲刺距离接近十五米身体可承受的冲刺增加到七米。 落九日刚刚开始修炼目前能做到两箭齐发各自蕴含着一种力道刚柔并济。 这一切的进境都是因为内家劲力的突破。 就像是苦练了十几年内功蓦然间突破一个关隘虽然还谈不上神功大成但修炼起其他武学来也有种飞速进步的快感。 最令李彦满意的是这种进步他是真的全靠自己成就点都积攒下来了。 这段时间单就名望的两次改变就带给了他丰厚的成就。 【名望:声名鹊起(长安)】→【名望:名动长安(长安)】 【成就+200】 【名望:沧海一粟(位面)】→【名望:蝴蝶翅膀(位面)】 【成就+300天赋栏上限+1】 【成就点数:1249】 …… 长安名望自不必说整个位面的名望变化证明他的到来真正改变了历史。 不过奖励天赋栏的上限倒是让李彦意识到天赋数目显然有上限。 他目前已经有七个天赋很有可能当天赋到达十个的时候就无法再携带了。 到那个时候是将原有的天赋舍去还是进阶融合? 无论如何李彦先用掉100成就点将智慧提升到10点。 【智慧:8(侦探的基本修养)】→【智慧:10(聪明的智商占领高地)】 智慧和体质两个属性是日常最需要的在成就点富足的情况下至少要加到10点。 李彦甚至有冲动想花个500点成就把体质冲到20点看看会不会有质变。 但由于内功精进的福利还没享受完再加上那个数目实在不小想了想还是暂时按捺下来。 他身处高位接下来无论是朝廷内部的斗争还是对阵吐蕃多留些底牌总不会有错。 何况体质再高也不等于马上就是天下第一还得有一段修炼变现的过程。 现阶段的他本来就有大量想要提升的地方。 正沉浸在一点一滴变强的快感中身后突然传来招呼声:“李机宜!” 李彦收刀看向身后眉头一扬:“窦机宜。” 来者正是窦静周国公府内拦路被武后一本《臣轨》镇压的太子洗马。 这位想趁机与李彦起冲突在太子面前搬弄是非原来失败了也不亏但后来李彦一刀斩了武敏之太子的态度顿时发生变化。 至少在太子党看来李彦这个投机之辈居然又得到了殿下的看重。 其他人和李彦没啥关系顶多感叹小辈敢打敢拼窦静则觉得输麻了里外不是人。 李彦根本没将这家伙记在心里不料等到内卫各职安排后他发现窦静居然是十二位机宜使之一。 按照品阶是平调可显然相比起太子洗马机宜使更容易立功窦氏在背后出力甚多。 于是乎一个部门上班抬头不见低头见就不免相看两厌了。 李彦见窦静走过来知道没好事目光一扫落在他身后的一个壮汉身上。 那壮汉做江湖打扮身材高大壮硕赤裸着双臂裸露在外的肌肉就像是钢铁铸就一般透露出十足的野性压迫感。 “这位是彭博通长安有名的猛士也知为国效力入了内卫!” 窦静介绍道:“博通还不拜见李机宜?” 壮汉咧了咧嘴瓮声瓮气的道:“李机宜!” “你还周伯通呢……不过这名字有点印象……” 李彦听这江湖人语气里充满着还未遭受毒打的桀骜心里好笑抢先一步:“如此壮士确实要来这里好好锤炼武艺不过窦氏也有家传绝学窦机宜要好好练功啊你我同殿为臣若有需要尽管直言!” 窦静面色一滞干笑道:“多谢李机宜我近来确实疏于练武倒是彭博通久仰李机宜的武艺……” 李彦根本不接茬语重心长的道:“窦机宜打铁还需自身硬我们内卫都是要入战场杀敌立功的彭壮士再厉害还能时时刻刻护你周全不成?既知疏于练武那还不操练起来?来来来我正好缺一个靶子……” 他不说最后一句还好窦静这一听脑海里突然浮现出武敏之的惨死脸都白了连声摆手:“不了不了……博通!” 窦静一叫彭博通立刻护在身前恰好李彦的手探了过来蒲团大的手掌一拦。 李彦面色平和一股恐怖的力量陡然发出将彭博通的手卸到一旁按到了窦静肩膀上。 彭博通脸色立变来不及反应就见眼前一花窦静居然就被李彦带到了三步之外。 李彦没有理会身体都轻颤起来的窦静看向彭博通诧异的道:“彭力士练的是角抵劲秘传?” 刚刚看似是简单的一挡一卸其实蕴含着多重力道的较量。 角抵劲李彦也是练了好多年撞力擒力横力诸多技巧里面都没有这么精妙的运用显然对方不是真传可比。 彭博通粗狂的脸上满是震惊。 李彦刀斩佛像在市井之间已经传得神乎其神让不少自负武力的江湖子都激起了逆反心理。 真有那么牛逼? 真的! 此时一见居然是闻名不如见面彭博通赶紧抱拳:“李机宜好眼光!” 李彦点头给予认可:“你不错!” 他此时也想起来了这个叫彭博通的还真是这个时代的知名大力士。 据说有一次故作睡觉让其他三个大力士来抽他头下的木枕那三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居然抽不动。 这显然不是练死劲的。 历史留名好啊我就喜欢这种人才。 再看窦静李彦觉得顺眼许多:“窦机宜真是客气不仅要陪我练武还送来了彭力士要不让他替你?” 窦静见彭博通似乎根本不是李彦的对手心里愈发后悔不该听信这些江湖子吹嘘赶忙笑道:“李机宜既然看重是他的荣幸彭力士你好好与李机宜陪练我就先去处理公务了告辞!告辞!” 正主灰溜溜的滚蛋李彦看向彭博通:“你的秘传是祖上传下从小修炼的吗?” 彭博通道:“我曾祖是前隋韩大将军的亲卫得大将军所教一代代传下来的。” 李彦点头他口中的韩大将军应是隋朝的韩擒虎了:“我祖父是韩大将军的外甥倒是有些缘分。” “李机宜的祖父是李公……李公是韩大将军的外甥……咦好像真的听人说过……” 彭博通摸了摸脑袋就要拜下:“冲撞小郎我犯了大错!” 李彦将他扶住:“不必如此我唐人争强好胜你想和我较量较量实属正常不过这身好本领只在市井逞威就太浪费了以后跟着我吧!” 这话说得如果被窦静听到恐怕要泪崩明明是我先的! 彭博通被李彦一拉身不由己的站了起来震惊于这份力量喜不自禁的大声道:“是!” “嚯好大的嗓门!” 郭元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看着彭博通一身腱子肉啧了啧舌:“真猛士啊这位兄台你怎么练的?” 彭博通挠了挠头笑容憨厚:“就是多吃肉别人不喜猪肉我爱吃……” 郭元想起猪肉的腥臊味佩服道:“厉害!” 李彦摆了摆手:“别自来熟了事情怎样了?” 郭元振笑道:“我办事请李机宜放心不仅是康法曹一家那位狄法曹也到了确实被分在了一间破旧潮湿的屋内我将小吏喊过来一顿呵斥吓得他马上把上房调出来……” 李彦眉头一扬:“狄法曹到长安了为何没来皇城报备?” 郭元振道:“应是今天刚到说来也巧他和康法曹一起出去用膳我赶到时正加餐呢!” 李彦微微点头:“好你不是一直想建结社么博通可以给你参考来认识一下。” 郭元振心领神会知道李彦是要考验一下彭博通正如当时让王孝杰考验自己一样立刻拉起彭博通:“彭兄多多指教江湖市井之中如你这般高手多么?” “不多我最厉害!” “哈看出来了那第二厉害的呢?” …… “等等康氏一家都精瘦精瘦的食量不大为什么要加餐?” 两人的声音一路远去李彦刚要继续练武突然进行了一番推理嘴角一抹笑意飞速扩大招手唤道:“元振你再跑一趟请他们今晚入府共享晚宴!” 正文 第一百零五章 怀英,你怎么看?(元旦快乐!) “阿郎这就是定国公府!” 听着狄秋兴奋的声音狄仁杰看着那朱门高楼小肚子下意识的收了收。 狄仁杰不是出身寒门并州狄氏在隋时是武将世家到了唐初贞观狄仁杰的祖父因才干出众一路当官升迁到尚书左丞正四品大员是房玄龄的左膀右臂。 可惜狄仁杰的父亲不太争气得父亲的荫庇辗转各地任职风评一般升迁缓慢。 到了狄仁杰这一辈家世带来的支持就很微薄了基本靠他自己努力。 权贵可保富贵三代到狄仁杰这正好是第三代如果狄仁杰真的在并州干一辈子法曹那他的几个儿子享受的真就是寒门待遇了。 世族的竞争也是如此激烈。 因此对于提拔他的李元芳狄仁杰是很感激的。 何况这位为人真的不错百忙之中特意让亲随为他们调换房间。 单单是这个小细节就让康氏一家无比感动。 狄仁杰也有感于这般人物怎会是坊间传闻的那般桀骜。 进了府内在下仆的引路下主客一路来到正堂狄秋等仆从则被引到旁边。 正堂宴客。 不仅代表了李彦的看重更代表他在这个家里的地位。 狄仁杰一眼就看到一身绯袍的李彦站在门口微笑迎客。 康氏一家受宠若惊的上前见礼时狄仁杰在后面打量。 这位身姿挺拔英武阳刚的男儿就是他的上官了。 与康县尉康猛康达父子三人叙旧后李彦看着走上来的狄仁杰那圆圆的脸胖胖的身子真是亲切。 我们终于见面了。 狄仁杰行上礼:“下官狄仁杰见过李机宜!” 李彦微笑还礼:“狄少府!” 狄仁杰道:“下官已卸去县尉一职不敢称少府李机宜还是称我为怀英吧!” 李彦看着狄仁杰称呼狄公自然不行无论是年纪还是地位都没到那个层次也只能顺其自然:“怀英啊你舟车劳顿刚来长安就把你请来还望见谅!” 卧槽这称呼一开口好不自然! 狄仁杰倒不觉得如何依旧恪守本分:“不敢机宜体恤下属我等铭感于心能入府拜见乃是幸事!” 官场上遇到年纪比自己小的上官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有些少年得志的官员还就喜欢使唤那些白发苍苍的用来彰显地位。 见李彦不太适应狄仁杰倒觉得这位少年得志的机宜使亦是性情中人。 再一看堂内菜肴丰盛的架势又有些后悔午膳似乎吃得太狠了。 李彦领着他们入席不多时其他人也纷纷到了。 丘神绩和王孝杰联袂到来。 近来这两人常常率领麾下的巡察卒一起行动都是敢打敢拼之辈俨然成了长安中下层一股不敢小觑的力量。 郭元振则带着彭博通短短一个下午的时间两人就差勾肩搭背了要好得就像是十几年的兄弟。 安神感独自走了进来。 他如今也从禁卫转为武德卫不仅是他安元寿的九个儿子里面有五个都要跟着父亲上阵。 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安元寿的儿子们不是都成器所居的官职也大部分以七八品的小官为主但由此衍生出的人脉也十分恐怖。 尤其是他们昭武九姓的身份天然利于拉拢胡人这对于西域战局十分重要。 而安元寿和李彦深入交流过几次应付吐蕃的战事后就将安神感派到了李彦身边看重之意十分明显。 李彦坐在主位看着自己的班底。 武德卫:丘神绩、王孝杰、安神感、狄仁杰、康德(康县尉本名)。 巡察卒:郭元振、彭博通、康猛以及他的侦探团。 相比起其他机宜使很寒酸。 但如果算算里面未来国公和宰相的比例就实在可怕了。 武周时期的能臣干将咱一个个收集。 连酷吏都不放过。 薅武后的羊毛薅得美滋滋。 “用膳吧!” 李彦心中满意大手一挥。 正常的宴请流程是酒过三巡菜献数道歌舞告一段落主菜才堪堪登场。 但李彦的班底早就习惯了这位领导喜欢先祭五脏庙至少要填一个半饱再议事再饮酒最后看歌舞表演。 “正好月供到了今日吃羊!” 李彦先用了些素菜又想到了自己的餐补发放开口道。 相比起自己这位五品大员每个月都发九头羊堂内的其他人就很难领到了。 安神感根本不缺吃食丘神绩的丘氏再落魄衣食也无忧但家境不行的王孝杰江湖子出身的彭博通就比较缺乏肉类了。 很快庖人牵着一头活羊走到堂前阶下向堂上行礼。 “在外宰杀!” 李彦挥手庖人牵到堂外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翻手擎出一柄明晃晃的尖刀熟练地插入羊颈杀羊放血剥皮斫肉。 稍加处理后几个下仆把羊抬到架子上依次来到席前。 丘神绩等人纷纷起身来到刚杀好的肥羊前目光一扫瞅中哪块羊肉好自己用刀子割下来。 王孝杰和彭博通割的肉最大郭元振眼珠转了转也切了一大块肉。 狄仁杰很是低调切了适中的一块交给一旁服侍的下人。 下人们用颜色不同的彩锦把这些自选的羊肉包扎好送下去蒸熟。 很快蒸好的羊肉一块块送回来。 众人挑出自己选的彩锦把羊肉放进食器里用竹刀切成一片一片。 李彦撒上胡椒浇上杏酱吃了一大口觉得味道还行。 他吃了后大家也就开动默默享用着。 狄仁杰速度不紧不慢吃得很是斯文倒是挺享受这种食不语的气氛。 吃的最快的是彭博通狼吞虎咽满嘴流油只觉得畅快至极。 羊肉固然膻味大但相比起这个年代没有阉割过的猪肉那滋味真的胜出许多。 尤其在这里还能配上胡椒去味。 以胡椒的价格普通人家根本享受不到以前彭博通哪吃过这么好的? 但以他这样大快朵颐食器内的肉很快见底正觉得可惜就见郭元振递过来一大块不禁喜孜孜的接过。 堂内用食的以康县尉一家最是拘谨吃的也最少很快被狄仁杰慢条斯理的赶超。 其中又以丘神绩心思最重眼角余光频频飘向李彦几乎是与李彦以相同速度吃完抬起头来。 众人很快放下食具神色一正开始议事。 只是这回李彦给丘神绩丢了个眼色让他等一等看向康县尉:“武威贾氏如今怎样了?” 康县尉赶忙起身道:“禀李机宜贾氏至今正处于闭门思过的状态上下全都看守在府内包括之前出嫁的女子也勒令归府不允外出。” 这其实就是被夫家和离了日后不可能再回去。 世道如此高门士族一荣俱荣身为同一个家族就没有无辜之说。 贾思博如果不是背靠贾氏也不可能造成那么大的危害。 李彦又问道:“除此之外我离开后关于吐蕃暗谍案件还有没有什么事情?” 康县尉谨慎的道:“没有凉州细作被李机宜一网打尽至少在数年前肯定无法再组织起有效的间谍网。” 这时康猛在身侧低声提醒康县尉顿时想起来赶忙道:“倒是还有一事新上任的卢县令搜查了贾思博的内院发现了一间炼丹房。” 李彦眉头一扬:“炼丹?” 唐朝最流行的养生保健品是什么? 毫无疑问丹药。 现代人知道吃那玩意会引起重金属中毒但古人不知道还指望延年益寿呢。 就连李世民去世的说法里面都与丹药相关有一说他就是吃下婆罗门僧配置的丹药中毒身亡。 后面历代唐朝皇帝基本都有吃武则天也磕丹药那体质是真好。 或者说服丹不仅是老年人需要还是一种社会潮流诗人才子中吃的更多。 这个时期的初唐四杰里面的卢照邻和王勃稍后面的李白、杜甫、白居易、韩愈、柳宗元、刘禹锡、元稹等都痴迷于炼丹。 其中韩愈最绝他列举了很多丹药害死人的案例结果并不否定丹药本身而是认为别人吃丹药的方式不对。 因此韩愈不直接吃而是喂鸡吃自己再吃鸡。 真是逻辑鬼才。 结果还是死于慢性的硫磺中毒。 李彦曾经有好几次见到太子取来一个精致的小盒子将里面的东西含在嘴里不久后咽下。 他怀疑那就是丹药想劝一劝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现在贾思博居然也与炼丹有关倒是引发李彦的好奇心:“贾府下人可有供述?贾思博是自己炼丹还是请道士上家里来炼?” 康县尉道:“贾府没请过道士是他自己炼丹不过他炼丹时禁止下人接近也不需仆从看炉全是亲力亲为。” 李彦道:“那炼出来的丹药呢?” 康县尉摇头:“从未给别人服用过似乎也不见他自己服用卢县令反复盘问过贾府下人并无收获。” “有意思……” 李彦目露思索看向狄仁杰称呼变得自然许多:“怀英你怎么看?” 正文 第一百零六章 李元芳真乃奇人也! 狄仁杰愣住。 康德是凉州法曹李彦询问他凉州案件理所当然。 自己远在并州啊凉州那起大案也只是稍稍有所耳闻为什么问自己? 不过下一刻李彦笑道:“两位都是法曹经年累月经手各类案子尤其是怀英遍观天下各州县数你处理的案件从无错漏偏居一县实在太过屈才我才请命调你入京城。” 狄仁杰这才恍然自己是凭工作能力得到赏识起身道:“多谢李机宜!” 他很感激这份看重但关于贾思博一案信息真的太少了一时真的看不出什么。 无奈之下狄仁杰只能回答:“依下官之见此事颇有蹊跷!” 李彦险些笑出声。 就是你这胖胖的家伙每次遇到案件线索还不清晰呢就问元芳你怎么看? 除了回答事有蹊跷我还能怎么办? 现在风水轮流转了吧! 爽过之后李彦让狄仁杰坐下:“怀英说的不错此事背后定有秘密贾思博心机深沉行事滴水不漏不会故意做惹人注目的举动关于这丹房你们都记下说不定就是一条关键线索。” 众人应声:“是!” 李彦微笑:“上茶吧!” 如今在长安各大寺院他的饮茶方式都已流行。 在民间尤其是那一日崇佛的百姓眼中李元芳是佛敌亵渎佛祖。 但自从晋升为五品权贵后大师们对于他的态度比以前还好。 作恶的都是武敏之李机宜刀斩如来?完全没有的事啊!千万不要传谣! 于是乎李彦时不时去寺院带一带货无论是早茶口味的改变还是看在他的面子上长安的寺院基本都改变了饮茶方式。 这份习惯也影响周边不断扩散使得街头巷尾茶品出现的频率越来越多。 一旦有了市场自然有人开始尝试进一步的改良虽然还没有出现炒茶的思路但茶饮的口感越来越好了。 此时吃了羊肉李彦端起茶去去味润润喉。 接下来一道道菜端上来。 康氏一家很快吃不下了羊肉实在顶饱。 但对于习武之人来说肉类都是多多益善王孝杰、彭博通、郭元振吃的都挺满足。 就连狄仁杰由于刚刚被考验了都觉得胃口大开以恒定的速度吃菜。 期间李彦略略饮酒权当助兴等到真正酒饱饭足舞女们上来例行跳了一段。 这是对于宾客的尊重不走这流程人家以为你看不起他。 但此时李彦看着那些舞姿莫名觉得有些眼熟和平常所见的风格不一样。 安神感看出他的奇怪笑道:“六郎还不知?圣人说你蹈舞特别热情坊间就有舞姬专门模仿你的舞蹈很受欢迎呢!” 李彦:“……” 敌视李治的理由又多了一条。 我不想扇起这样的蝴蝶翅膀啊! 其他人却看得津津有味就连狄仁杰都十分诧异。 这位上官也太多才多艺了! “跳得不错下次不要这样跳了。” 李彦等众女跳完无奈的摆了摆手正好对安神感道:“我让你安排的商路如何了?” 安神感笑道:“六郎放心这件事情我们安氏可在行了等去了安西四镇至少有六支商队为我们提供补给!” 李彦叮嘱道:“多多益善如今吐蕃威震西域诸国商人逐利要小心那些人反复巡察卒的名额不要吝啬可赐予商人子弟让他们尽力在商队上投资一二也可以作为内卫收益作为财政来源。” 安神感有些奇怪:“六郎圣人给予我们内卫便宜行事之权包括财物支出何必舍近求远?” 李彦笑道:“圣人宽宏我等为人臣的要本本分分。” 屁! 就因为那是李治! 对于这位圣人的放权李彦警惕非常。 内卫灵活的财政手段形式有些像宋朝的公使钱。 公使钱原本是朝廷批给地方政府用于招待过往官员的行政经费后来使用范围逐渐变大到了宋夏战争时期种世衡、狄青、张亢、滕宗谅等人都有把这些钱花在了收买间谍资助商贾等方面用钱收买人心砸重金鼓舞士卒。 在一线做事需要便宜行事原本无可厚非但这里面自然有许多不清不楚的地方。 于是乎由于范仲淹新政改革朝廷改革保守两派斗争四位边关大员一起遭到弹劾。 御史弹劾四将贪污腐败范仲淹不得不下场欧阳修和稀泥。 即便如此最后除了被定义为不通法律的武夫狄青反倒引发高层注意因祸得福外其他三位都很惨。 《岳阳楼记》的开篇“庆历四年春滕子京谪守巴陵郡……”就是讲滕宗谅因此案导致的政治生命结束。 学历史就是有这好处太阳底下无新鲜事参考各个时代的情况总有类似的参照对应。 李彦毫不怀疑内卫一旦也使用类似于公使钱这样灵活变通的钱财日后李治绝对会从这条入手。 再有功劳一个贪腐罪责也能把人撸下去。 这位圣人在规则之内坑臣子的手段炉火纯青。 所以既然安氏有胡商的路子他当然要好好运用起来手下不该碰的钱不要碰宁愿自己去赚。 叮嘱完安神感后李彦看向郭元振:“元振你也是今科赶考的士子我的同窗好友康达就交给你了。” 郭元振微笑起身:“请李机宜放心我打听了不少考官的喜好还以为用不上呢康小郎君来了可太好了!” 李彦笑道:“你的科举水平我是相信的。” 这话真不假郭元振出身平平文化水平也一般可历史上的两年后他会以十八岁的年纪考中进士。 那不是明经科是几乎轮不到外地人染指的进士科! 贾思博知道了得羡慕死大唐无数诗人才子知道了除了王勃外都要捶胸顿足。 凭什么啊! 奇怪的是郭元振十八岁高中进士可以说春风得意但以进士及第的功名在一个穷县干县尉。 一干就是近二十年都没有得到升迁比狄仁杰还惨。 所以李彦有理由怀疑这是主考官的套路。 外地考生都觉得进士都被长安二馆六学包揽是吧那我们就录取几个穷地方低出身的以示公正! 郭元振中了大奖成了考官故意树立的一个典型可能也与他会揣摩考官喜好有关。 但中了进士后后面的升官提拔还是按照家世背景来有名无实。 于是乎这位十八岁的进士险些一辈子当个小县尉后来还是武则天破格提拔才一发不可收拾守境安民两朝宰相。 郭元振自然不知道自己原本起起落落的生涯自顾自的计划着:“明天我带康小郎君去贡院学宿给他安排个好位置李机宜府上的书也借我们些吧!” 李彦点头:“好!” “帮我搬书!” 郭元振拉了拉彭博通彭博通很听话的站起身跟在他身后。 “弟弟我也帮你!” 康猛明白了带着康达起身一起往堂外而去。 李彦挥了挥手杂役下仆全部退去只剩下麾下的武德卫面色一正:“凉州死士的军械来源确定了?” 丘神绩凝声道:“已经确定那些军械是武库流出我和孝杰正在追查具体来源。” 李彦直接点明:“能在陇右之地盗取武库关陇权贵脱不开干系。” “我大唐军队本是战无不胜可这些年来屡有军户逃役脱籍武器管理的混乱军内动荡有些人想的却不是如何解决弊端而是借机上下其手盗窃军械牟取暴利!” “贾思博一案的审问我并不关心但朝中肯定有某位大员甚至不止一人在背后支持叛逆与吐蕃暗通款曲!” “这种贼子随时可能在我们出战时在背后捅上一刀!” “必须要将此人查出来不一定通过贾思博也有其他的途径虽然更加艰难可能得罪更多的人……” “但我们内卫是为国效力圣人允许凡事不要怕掣肘!” 听了这番掷地有声的话行事越来越大胆的丘神绩底层军户出身的王孝杰和杂胡出身的安神感都精神大振:“是!” 李彦看向康德:“康武卫我们在凉州就有交情康猛康达视我为友但这些并不是我选中你的真正原因你可明白?” 康德见李彦调走两个儿子就知道要讲大事却也没想到这么劲爆。 不过他既然同意加入内卫也清楚不可能清闲度日咬了咬牙道:“明白此番吐蕃寇边如果放任它嚣狂来日定有进逼凉州之时我康氏在凉州百年亦有几分家业为国为家都该效此力!” “好!” 李彦喜欢这种清醒的最后看向狄仁杰。 狄仁杰精神一振这次是真的有看法了。 然后就听李彦道:“狄武卫你在并州十数年如一日严明执法爱护百姓你我虽第一次见面却神交已久我信你!” 狄仁杰心里涌出激动重重点头。 李彦确实看出来了此时的狄仁杰还不是后来那个被酷吏下狱行事愈发滴水不漏的阁老。 眼中涌动的是年轻官员那股为国报效的斗志 别看我四十多了又圆圆胖胖的也是有热血的! 他展颜一笑举杯道:“我们内卫要做的是普通人不敢做的正确之事诸位共勉之!干!” “干!” 众人举杯痛饮斗志昂扬。 狄仁杰放下酒杯看着年纪轻轻俨然拥有绝对威望为人处事确实也让人信服的李彦。 对比此前构思出来的种种形象他的心中发出由衷的赞叹: “李元芳真乃奇人也!” 正文 第一百零七章 太子天后双料亲信(为盟主“的道路上”贺) 第二日。 李彦上班努力了一个时辰照样带薪练武后准备往太子宫一行。 提到贾思博炼丹他觉得还是劝一劝太子。 虽然这个世界有武功或许丹药的效果比起真正历史上的强但若说对人体的毒性完全消失是不太现实的。 因此听不听是对方的事李彦想尽一份心意。 毕竟现在执掌大唐的一家三口里面他最喜欢仁厚的太子希望太子能多活一段时间。 出示五品鱼符进了少阳院后曹真和那个被鬼吓到都想着干饭的宫婢芸娘恰好在殿前打扫。 两人见了李彦赶忙迎上来笑容灿烂:“李机宜!殿下今早还念叨你呢!” 李彦笑着聊了几句走入正殿。 就见太子和太子妃正在逗弄一只小狸猫。 李彦刀斩佛像受伤在卫国公府修养之时太子和太子妃还亲自登府看了他一次。 不怕暴露太子党的秘密明面上不需要过于掩饰了。 李彦刀斩武敏之以太子对武敏之的恨意重新恢复好感才正常。 刻意远离反倒是欲盖弥彰。 而卫国公府一行李彦自然是身体无恙倒是小黑的灵性给太子和太子妃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可惜太子的身体太弱猞猁再有豹奴驯养也太危险。 帝后没允许倒是送来了好几只猫儿。 太子和太子妃一块养很是开心。 “元芳快来快来!” 眼见李彦入殿太子连连招手。 不知是否大仇得报心结散去太子的中气虽然还是严重不足但脸色比起最初见到时好了不少。 李彦也挺高兴走上前去逗弄猫儿。 那狸猫见了李彦立刻贴了上来绕着他直打转。 太子妃不解:“它为什么总是那么喜欢你?” 李彦嘿嘿一笑说了实话:“我是动物之友。” 太子妃挺不服气的但想到小黑的灵性又不得不承认:“好像还真是……” 李彦对于动物之友的天赋挺看重在调教狮子骢和猞猁小黑后已经把主意打到鹰的头上。 早在一个月前他就命许大等人在西市联系专门的狩猎者物色一头品种最好的鹰儿。 算算时间也快送来了。 李彦挺期待。 在古代军事上鹰本来就象征着战神天空俯瞰的视野优势实在太大。 犹记得当时在大慈恩寺时就感叹没有无人机俯瞰那为何不用灵性的老鹰来充当高空的眼睛呢! 不过这个世界有武功存在尤其是弓弦劲的箭术那是真正的无双神射。 李彦不想好不容易养出一只鹰儿被人嗖的一声射下来准备早早调教。 自己先用弓弦劲秘传射让鹰知道世界的残酷以后才能在敌人的箭矢中活下来。 太子妃不知他这位动物之友正在想什么太子则觉得李彦在这个时候入宫应该是有事:“元芳此来可有事情?” 李彦也不拐弯抹角:“殿下臣曾见你服用一个锦盒内的丹药那是丹药吗?” 太子点头:“那是五云丹元芳若想用我去向父亲求取一些。” 李彦心头一震:“丹药是圣人所赐?” 太子道:“是的父亲也在服用五云丹是明道士所炼安神养体很有神效。” “明崇俨炼的丹?原来他是这样与李治搭上线的吗?” 李彦暗暗皱眉。 五云丹名字听上去很普通其实不然。 古人视云色占吉凶丰歉五色瑞云被看成是吉祥。 在道家里又指云英、云珠、云母、云液、云沙五种云母据说按五季服用能寿考乃至成仙。 葛洪的《抱朴子》里就有“消五云飞八石转九丹”之说。 当然现代人都知道这些天然形成的矿物质里面含有许多重金属是不能直接食用的。 可惜啊自己劝不了因为这丹李治也吃。 太子见李彦脸色有些凝重感到奇怪:“元芳怎么了?” 李彦用贾思博顶锅:“凉州贾氏那位投靠吐蕃发展暗谍的叛贼贾思博就喜炼丹但所练丹药从不示人也不自用臣担心他别有所图……” 太子恍然:“元芳有心了不过宫内的丹药都是由尚药局管理我的东宫也有药藏局不怕贼人作祟。” 李彦还能说什么呢只能祝李治身体健康:“那就好!那就好!” 既然提到贾思博太子又询问了一番听说此人至今还是没有开口脸色微沉:“大军即将出征绝不容许朝堂之上有人和吐蕃暗通款曲以图不轨!” 李彦这次是真的同意:“殿下所言甚是前方军士效命死战岂容后边叛徒传递情报?” 太子见他口气有些不对劲:“元芳你准备怎么查案?” 李彦道:“我准备从武库失窃的军械开始查顺藤摸瓜。” 太子的神情顿时凝重起来:“元芳你想好了吗?” 李彦道:“殿下昔日武敏之府上的役力为恶奴所占胡作非为之时臣位卑言轻最后只能将那群恶奴除去了事治标不治本此时臣已是五品机宜有些事情也可以尝试着做一做了慢慢来嘛!” 太子凝视着他正色的道:“你放心去做我保你不失!” 李彦笑道:“多谢殿下!” 太子监国五次不是不知道触及权贵利益的凶险能说出这话真的不容易。 换成李治也想清理往军中伸手的蛀虫却肯定不会明言支持而是默默调控让他冲锋陷阵。 两人又讨论了一番太子提醒道:“元芳母亲昨日提及你你离了少阳院去麟德殿一行吧!” 李彦知道这段时间太子对武后又亲近起来。 毕竟只要不涉及权力武后对于这个儿子是很不错。 再加上这个世界武后和武敏之彻底翻脸两人重归于好也很正常。 他点点头:“臣明白了。” …… 再次进入麟德殿李彦一路所见也不禁感叹。 权力起落人情冷暖最是明显。 武后还没有失势呢一路上汇报的官员就少了许多与三个月前的天后姿态差距极大。 没办法武敏之临死前的反击太狠了。 武后好不容易杀一个外戚却输得这么彻底。 近些年建立的威望几乎荡然无存。 她也果断回到宫内就下令身边的人不准再称她为天后只称皇后甚至有退位的姿态。 这招以退为进果然让李治露面力挺武后。 不比上官仪废后时期现在的李治是真的离不开武后的政务处理了。 但这也就是唐朝如果是对于名誉无比看重的宋朝无论皇帝愿意不愿意肯定是废后。 宋朝明面上是刑不上士大夫但官家真要治臣子会让臣子社会性死亡。 一个士大夫若是名誉受损比杀了他还要严重别说自己甚至会连累身边人前途无光。 年代不同社会风气不一样武后自然是不在乎那种虚名不过她这次威望损失的实在太厉害这几个月唯一发出的声音好似就是坚定的支持他成为机宜使。 李彦这般想想自己也就进宫谢恩过一次好像是有点过分。 不过触发了天赋芳心纵火犯那武后的态度应该…… “李元芳你这一身绯袍可知穿不久了?” 这个念头刚刚浮上武后冷厉的声音传了过来李彦瞬间轻松。 不愧是你啊武则天! 颜值照加pua照来! 李彦对这套路老习惯了配合着演呗:“臣年少得升机宜亦是诚惶诚恐所思所想只有不辜负皇后所重!” 武后的声音稍缓:“你确非年少轻狂浪荡浮性之辈抬起头吧!” 李彦抬起头印入眼中的依旧是一张斗志昂扬的脸。 一个人的权力欲望真的能全面焕发精气神武后遭受这么大的打击肯定也有失落颓丧的时刻但她恢复的速度极快。 此时几乎与昔日的天后全无两样了一开口就要揽权:“贾思博一案刑部和大理寺无能为力即将转入内卫这既是机遇也是危机你可知晓?” 李彦点头:“臣昨日还关注凉州局势了解到贾氏府邸暂被封禁……” 武后冷笑:“你的消息落后了招苗神客入殿!” 很快高太监将一位身材削瘦的男子领了过来:“臣苗神客拜见皇后见过李机宜!” 李彦心中挺惊讶。 苗神客这名字听起来仙侠气满满实际上是北门学士六人组之一。 北门学士是武则天的智囊团一方面为她编书做政治宣传收买士人之心比如之前赠予他的《臣轨》就是这群人编辑的另一方面又分宰相之权参与国家大事。 武后喊苗神客上来看向李彦:“李元芳此案苗神客会辅佐你有些事情你尽管去做不必瞻前顾后明白了吗?” 李彦第一次感受到武后的温暖朗声道:“臣明白!” 派出北门学士为他辅助虽然难免有监视之意但也算把他当成天后党的骨干培养了。 没想到啊没想到! 他真的混成太子和天后双料亲信了~ 正文 第一百零八章 狄胖胖在身边就挺安心 李彦和苗神客出了大明宫翻身上马。 一路上两人聊得挺好。 主要是苗神客曲意奉承。 北门学士号称位卑权重以区区六品职位分宰相之权。 不过这个权其实全是武后的延伸。 当武后权势衰退北门学士的风光也随之消失。 如果不是看在帝后的面子入阁宰相会给你们这群小喽啰分权? 最悲剧的他们花费数年心血编撰了大量宣传武后执政理论的理论著作努力提高武后的个人形象与威信。 结果被武敏之用一场法会的时间毁了个七七八八。 直到这时苗神客才发现自身的渺小。 因此对李彦这种无论是身世背景还是官职品阶都比他们强的自己人态度那叫一个热情。 李彦对于这种笔杆子智囊团自然也不会轻视请教道:“关于贾思博之案苗佐郎可有教我?” 苗神客的官职是著作佐郎从六品上赶忙答道:“李机宜客气了下官有些浅见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李彦明白这是要说人坏话了点了点头道:“苗佐郎来我府上吧我们详谈。” 回到卫国公府上李彦将苗神客带到偏厅让人奉上茶饮。 苗神客品了品不太习惯但还是有滋有味的喝了起来。 直到仆从退下没了外人这位北门学士开始直言:“李机宜想要审问贾思博从他口中得到情报最大的难点不在外而是内卫的崔阁领。” 李彦其实并不想从贾思博身上找突破口不过这件事就不必跟这位说了眉头微扬:“愿闻其详。” 苗神客道:“这位刑部侍郎家学渊源为人高傲有入阁之意却慢了裴尚书一步。” 凉州都督裴思简如今已经升官进兵部尚书并同中书门下三品。 唐朝以中书省、门下省、尚书省三省综理政务共议国政。 中书令、侍中和尚书仆射分别是这三省的长官也就是宰相。 但李世民自己当过尚书令他做皇帝后没有臣子敢做尚书令于是尚书令一职空悬改以左右仆射(yè)为尚书高官官。 所以理论上说唐朝的群相制度会有六位宰相两位中书令、两位门下侍中和尚书左右仆射。 但“同中书门下三品”的出现意谓与中书令和侍中相同让宰相位置变得灵活许多裴思简任兵部尚书又并同中书门下三品那就是标准的宰相之位拥有参与三省决议的权力。 这一步至关重要显然在凉州的功绩是关键推动如果崔守业早早就盯着宰相的位置却被裴思简捷足先登自然不甘。 再加上崔守业本来就是刑部侍郎前段时间主持审问贾思博的主官就是他结果并无成果万一落在别人手上交代出什么他颜面何存? 于公于私崔守业都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一定想把贾思博的价值牢牢抓在手里。 “崔守业这名字起的倒是不错他父亲就是宰相这是想世袭啊!” 李彦明白了这个关系后心中调侃一句开口问道:“那李阁领呢?他会不会站在崔阁领一边?” 李阁领是李义琰一位为人刚正的老先生苗神客摇头道:“李阁领倒是不会偏帮崔阁领但他不会偏帮我们。” 李彦奇道:“那单单崔阁领一人没办法影响大局吧?” 内卫五位阁领丘英自不必说裴行俭和安元寿也是他的人脉单就崔守业一人…… 苗神客苦笑:“李机宜恐怕不知道十二位机宜使里面崔阁领的影响很大或有半数愿意听他调遣。” 李彦细细问了才明白这家伙确实不容小觑。 裴行俭是吏部侍郎这种官员一向桃李满天下提拔的人才很多但十二位机宜使里面却只有一位门生。 安元寿杂胡出身在地方上安氏势力庞大但中枢里暗暗被关陇排斥没什么得力亲信。 这两位主要还是负责带兵各有外职统帅军队内卫之职是辅助更好的掌握情报与后勤动向。 如此算来内卫目前的两大山头一个是丘英另一位就是崔守业。 丘英是内卫老人不假后来也推荐了两位机宜使人选李治都予以采纳表现出了信任却也只有两位。 相比起丘行恭结的仇崔守业的父亲崔敦礼擅于经营留下的人脉关系可强太多了。 足足六位机宜使五品要员与他有不浅的联系包括之前的东宫洗马窦静。 “又一个武敏之啊……” 李彦倒也不急。 所谓无欲则刚他本来也不准备在审问贾思博身上抢功劳自然看得开。 找出贾思博背后的人答案比过程重要。 干死那个叛徒确保背后不会被捅刀子就好审问过程的功劳崔守业拼了命的要争由着去呗。 在李治手下干活一副长袖善舞势力庞大的模样看看梅花内卫搞不搞你! 当然刚刚见过武后武后又连嫡系亲信都派过来辅助了李彦不能摆出摸鱼姿态眉宇间流露出三分凝重:“看来优势在他!” 苗神客却笑道:“李机宜不必担忧崔阁领再是争抢还是需要撬开那犯人贾思博的嘴他贪功心切已经在凉州之案上出了一个下策。” 李彦想到不久前武后说他消息滞后心头一跳这次是真的凝重了:“崔阁领要做什么?” 苗神客变了称呼语气里带着讽刺:“崔侍郎下令把武威贾氏的相关要犯统统押入京内!” 李彦眉头皱起:“要犯?贾思博至今还没有交代武威贾氏上下可以牵连上万人怎么分辨谁是要犯?” 苗神客道:“崔侍郎的意思是从严处置以儆效尤统统定罪!” 李彦面色变了:“此言当真?贾氏族人为贾思博提供庇护将他府上封禁主犯审查流放理所应当可贾氏在武威商铺遍地麾下雇员奴役众多与西域胡商也多有往来一旦全部牵连若是被有心人挑唆后果不堪设想!值此我们与吐蕃开战的关头如此急切的将一个地方大族连根拔起引发边州不稳这责任谁来担?” 苗神客冷笑:“奈何啊崔侍郎不是急了么才摆出这副决绝的姿态!而且处理一群叛贼就让地方生乱不正说明裴尚书昔日都督凉州并无那么好的功绩也能作为攻讦借口啊……” 李彦放下茶杯。 苗神客在这件事上不太可能说谎他的心头终于生怒。 当时的担心还真没错这群自私自利的官员乱来死的都是下边人他们拍拍屁股照样身居高位。 凉州一旦生乱波及甚大居然只被拿来当成政治斗争的工具如果此时当真崔守业这种货色还想当宰相? 李彦面色反倒愈发沉稳起来问道:“这件事实施了吗?” 苗神客摇头:“裴尚书严辞反对圣人对此也有顾虑并未同意崔侍郎就提议先将贾思博至亲押入京内算算日子应该要到了但接下来如果贾思博始终闭口不言那连累全族的大祸就在眼前。” “那就是还有机会!” 李彦缓缓点头:“无论如何在我大唐胜了吐蕃之前武威贾氏不能全动!” 苗神客看着李彦眉宇中的坚定有些诧异。 他曾经分宰相之权对于政事堂的所谓宰相嘴脸看得很清楚。 除去权势的光环其实也就那么回事对于地方的关心远远不如对中央权势的关注。 此次要将武威贾氏连根拔起的害处有几人看不明白? 很多事情不是快意恩仇那么简单尤其是治理地方大族更要慎之又慎。 但为了争权夺利又有多少人真正关心边州百姓的死活? 反倒是亲手抓捕贾思博按理来说已经与贾氏结成死仇的李彦准备力保。 苗神客有点佩服却又担心他坏了武后的事赶忙问道:“李机宜准备怎么做?” 李彦道:“我要去见一见贾思博。” 苗神客道:“李机宜一片好心我是知道的但此子不见得理解我甚至听说此人因为科举落榜心怀怨怼以致于丧心病狂一意想要陇右动荡万一……” 李彦接着他的话头:“万一此人宁愿全族尽殁也要出一口恶气对吧这确实是最坏打算但倘若真是如此就说明贾思博无论如何都不会开口的尝试一下也没有损失。” 苗神客点点头:“这倒也是。” 李彦行事向来雷厉风行从不拖泥带水直接起身:“那我就去了劳苗佐郎稍候如果有什么情况我们再讨论。” “好!好!” 苗神客连忙起身目送李彦挺拔的背影离去发出感叹:“年纪轻轻身居高位确非侥幸!” …… 李彦来到皇城往内卫而去。 贾思博是要犯就算是他也不可能随便见必须要办理好手续。 实际上贾思博本来都要转入内卫审讯了要见也不急于一时。 但苗神客既然给出了这个消息就说明刑部很可能在最后的时间内发一次疯。 这个时代的通讯都有滞后性一旦李治真的首肯刑部下令把武威贾氏来个一锅端案犯押送入京到时候李彦也想阻止也办不到了。 “真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李彦走了进去正好就见到狄仁杰胖胖的身子出声道:“怀英你怎么还没下班?” 狄仁杰迎上圆圆的脸上有些不好意思:“李机宜我想看看还有什么需要做的事情……” 午时已过现在是嗨皮时间皇城内各部门的官员大部分都归家或者去接受考验了。 狄仁杰在并州可没有如此悠闲的待遇县尉的工作量是很大的就很不习惯。 李彦看着狄仁杰默默感叹。 我是假卷王一天真正干活一个时辰就嫌累你才是真厉害啊! 狄仁杰为大理寺丞时岁断滞狱一万七是什么概念? 并不是说一年亲自审问了一万七千件案子那没人能做的了。 而是审核案件的流程结果看看是否有遗漏出错这样搞定了一万七千件案子。 这也不轻松啊平均一天要核实五十多起案子如此工作量想想就恐怖。 不然的话也不会是“滞狱”早就被其他人搞定了。 想到这里李彦既感有趣又突然觉得狄胖胖在身边就有几分安心大手一挥: “怀英你不必在这里虚度时间随我一起来我俩联手破案!” 正文 第一百零九章 升官快到让贾思博破防 大理寺。 李彦带着狄仁杰走了进去。 一路上的司直、主簿、评事、录事等人见了他赶忙上前见礼。 没办法整个大理寺也就一位大理寺卿两位大理少卿官位在李彦之上。 这些吏员见到绯袍大员当然要速速上前只是他们的脸色就都不太好看带着抗拒。 皇城各大部门都冷冷清清的大理寺是少数人员进进出出的地方结果是为了抢功…… 李彦原本对于这种事并不排斥。 人人都想立功升官这无可厚非。 可不能为了争功明知道有巨大后患的事情也去做真就是京官一拍脑袋外州天翻地覆呗! 走到里面眼见都是小吏来去李彦询问道:“你们管事的人呢?” 众人支支吾吾都不说话。 李彦继续往里走目光一扫看到远处一个想要闪到角落的人立刻喊道:“这不是李寺丞嘛躲什么啊!” 李谦孺手脚僵硬的走了出来谄笑道:“李机宜下官绝非躲避只是有事在身……” 李彦自从当了机宜使就不再低调遇到这种昔日的仇人更不会放过:“我记得那一日李寺丞在我面前据马问话还要将丘武卫抓入大理寺狱很是威风啊怎么今日如此姿态?” 狄仁杰听到据马问话几个字动了动眉头心想这人真够跋扈的。 李谦孺冷汗瞬间下来了赶忙躬身道:“以前是卑职有眼无珠请李机宜恕罪!恕罪!” 李彦淡淡的道:“李寺丞言重了你我各司其职谈何恕罪?倒是丘武卫一直对你念念不忘呢……” 想到丘神绩近来越来越盛的疯狗名声多少权贵看他不爽却又暂时无可奈何李谦孺更是悔不当初。 谁想到昔日得罪的两个小小武德卫现在一个是皇后太子面前的红人另一个则是行事最不留余地的内卫! 反观武敏之那位天后外戚一品国公倒台倒得那么快还作死的牵连那么多人! 他也是差点受牵连入狱是背后赵郡李氏使了力气才将他保住。 而这件事的代价就是李谦孺沦为家族的走狗再也没有自主权利气焰瞬间消失只想夹着尾巴做人。 李彦见他如此胆怯取出内卫文书递了过去:“带我们去见贾思博。” 李谦孺接过手微微颤抖:“可交接犯人的时间不是今日……” 李彦道:“我知道不是今日此行并不是正式提审只是问几句话你在旁边录事吧!” 李谦孺知道这件事有多么得罪同僚一时间停住了满满的不愿意。 直到李彦淡淡的道:“要么我让丘武卫去你府上跟你谈谈话?” 李谦孺浑身一激灵想到自己在府上念叨多了如今孩子一哭闹只要讲到丘神绩之名就可止其啼哭如果丘神绩真的上门了…… 他咬了咬牙:“好我为李机宜录事!” 眼见李彦三言两语搞定了一位大理寺丞狄仁杰振奋之余心中又不免叹息。 他曾经理想的官职就是大理寺丞身处其位负责审理复核案件不让冤案错案发生。 现在看来不免失望如李谦孺这样的人岂会用心工作?不知大理寺要积累多少滞狱了…… 收拾心情狄仁杰跟在李彦身后一路来到大理寺狱最深处。 相较于凉州内狱这里的护卫更加严密。 明面上的卫士就有足足十六人几乎是毫无死角的监视着贾思博的一举一动。 同时他们也在互相监视着彼此。 显然是为了避免发生类似于内卫萧翎倒戈的事件防止有人来杀人灭口。 哪怕有李谦孺带队当他们一接近护卫也警惕起来。 同时脚步声响起一人从旁边的屋子内转了出来拦在面前:“你们要做什么?” 李谦孺对其他人可不客气走上前去道:“宋员外内卫李机宜要问犯人几句话这是文书你看看吧!” 那人根本不接语气冷硬:“我受崔侍郎之命在此审问要犯内卫要提审等七日后转接。” 李谦孺沟通了几句居然无法说服对方回来对李彦道:“李机宜此人是刑部员外郎宋慈故意拒绝我们……” “宋慈?” 李彦一怔。 小小的一间牢狱何德何能居然汇聚了三大名侦探? 当然他也知道是重名询问道:“此人破案水平如何?” 李谦孺摇头露出嫌弃:“没听他破过什么案子若非崔侍郎的亲信怎可能成为员外郎?” 刑部有尚书一人正三品侍郎两人正四品上。 一位是兼领内卫阁领的崔守业另一位是武敏之一案中为李彦速速办理手续的刘侍郎李彦后来登府道谢彼此间还有些交情。 其下则是两位刑部郎中从五品上两位刑部员外郎从六品上。 这些都是领导层下面的四位主事十九位令史三十八位书令史才是真正干活的。 李谦孺再趋炎附势也是真正有断案能力的否则也没办法以庶出的身世做到这个官职只是人品不行。 相较起来这宋员外连断案能力都不行也难怪连李谦孺都看不起了。 “白瞎了宋慈的名字……” 李彦皱了皱眉直接大踏步走了过去。 见他年纪极轻一身绯袍宋员外瞳孔收缩自然知道是遇上了一尊敢杀国公的煞神。 但想到有崔守业撑腰又努力挺起腰杆直面李彦。 然而李彦看都不看他来到牢房门前开口道:“贾思博你还能说话吗?” 里面传来一道虚弱的声音:“原来是李武卫今日怎能来此处看我?” 李彦冷笑的看了一眼变色的宋员外:“李武卫?看来刑部将消息封得很死啊我已经是机宜使了。” 贾思博的声音透出浓浓的诧异:“那恭喜了依你的才华自然能胜任机宜使一职只是……” 李彦笑道:“你也自负才华却无用武之地此时不妨猜一猜我是怎么成为机宜使的?” 贾思博沉默下来。 狄仁杰嘴角微扬。 这位上官其他都好但为人有些恶趣味啊! 昨日上来就询问他的看法此时也是满满的揶揄。 周国公武敏之案件那么错综复杂李彦凭此立功贾思博在牢狱内则消息封闭对外一无所知。 这让对方猜想破脑袋也猜不到啊…… 不过狄仁杰也清楚李彦此问不是耍弄还想让贾思博自乱阵脚。 甚至怀疑自己背后的黑手是不是已经被李彦逼得露出马脚再立新功才有了破格升官的机会。 当然贾思博如果这么好对付刑部和大理寺也有能人就不会对他束手无策了。 仅仅是沉默片刻这位贾氏子就回应道:“李武卫你这一招挺有趣比起那些跳梁小丑的把戏要强多了只是冒认机宜使会在圣人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吧?” “呵!” 李彦冷笑一声立刻还以颜色:“你以为我用这种讹诈的方式来审问你?你以为我会为了你无视官制的上下尊卑?你以为没了你区区一个凉州白衣我就无法抓出更大的叛徒?” 狄仁杰暗道精彩这种质问气势十足! 贾思博再度沉默下去半响后道:“大理寺和刑部为了抢功确实不可能允许你用这样的方式看来我这位凉州白衣是要恭喜你了李机宜!” 他语气里百感交集说到最后都咬牙切齿了:“短短一年时间你从一介白衣升职为五品大员真是令我感到汗颜呐!” 李彦知道这家伙破防了。 想想也是贾思博想考个进士怎么也考不上一气之下回凉州当了吐蕃的暗谍其后又想利用安氏的势力为自己谋取利益。 他做的种种努力究其根本就是得不到权力如果朝廷给他一个八九品的官员当保证屁颠颠的去任职什么狗屁吐蕃统统滚粗。 现在一个抓捕他的人如火箭般蹿升。 贾思博自己都还没定罪呢对方五品大员了这谁受得了? 不过此时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响起。 被誉为跳梁小丑的宋员外本来就已恼羞成怒再发现贾思博的情绪居然发生变化。 面对他们时贾思博即便受尽酷刑也一副傲然的模样结果对上李彦竟然在短短几句里失态。 慌得宋员外生怕李彦真问出什么导致他们前功尽弃赶忙呵斥道:“叛贼你休要猖狂你的亲属已押至长安若再顽抗你贾氏上下都将统统流放全族株连!” 宋员外心想这样一呵斥即便贾思博接下来说什么也可以说是刑部的功劳迫使其交代。 然而此举俨然激怒了贾思博他扭曲的笑声从牢房内传了出来:“呵呵全族株连?我就在这里等着只怕你们马上就顾不上我了!” 李彦闻言脸色微变狄仁杰胖胖的身子则一震两人脑海中第一个念头都是: “这是杀人预言?” 正文 第一百一十章 神探界的双向奔赴 李彦和狄仁杰走出大理寺往内卫的方向走。 一路上两人都在默默思索。 贾思博后面再也没说什么只是冷笑。 但此行无疑是有巨大收获的。 对手出招了! 进了内卫大门李彦一边踱步一边开口:“贾思博这是效仿凉州故事……” 狄仁杰在身后跟着露出聆听之色。 李彦道:“贾思博麾下的暗谍丽娘当年被抓入狱内就预言在凉州即将发生一场杀人事件有一位地位尊贵的人物要死去还要和我赌约。” “我当时出于正义感拒绝了她事后证明那是陷阱贾思博设计了吐蕃大使被杀案件同样是正义感十足的丘武卫不幸中计被吐蕃使节团趁势抓住无法脱身。” 狄仁杰问:“那丽娘是如何得知这个消息的?” 李彦道:“内卫有叛徒一个看守内狱的巡察卒被收买偷偷给丽娘传递了消息才能里应外合准确的预言了一桩杀人预告。” 狄仁杰目光闪动:“如此看来刑部和大理寺也可能有人向贾思博通风报信?” 李彦微微点头:“不排除这个可能贾思博身后之人能耐极大如今他身陷牢狱遭到连番拷问那人自然也担心被供出若是能暗中传递消息也可定贾思博之心让他继续撑下去!” 狄仁杰脑海中如幻灯片一样重放之前牢狱内的一幕幕。 尤其是十六个虎视眈眈的守卫共同监视贾思博的同时彼此间的眼神也很防备。 他低声道:“私下传递消息并非没有可能但风险太大。” 李彦停下脚步看着狄仁杰心里其实挺好奇。 这个状态下的狄仁杰智慧属性大致是多少点呢? 毕竟除了他这种努力型正常人的智慧是随着学习和阅历逐渐增加的。 此时的狄胖胖显然不是完整体。 没有宦海沉浮没有历经挫折也就不是那个究极钓鱼客。 感受到了李彦的目光狄仁杰谨慎的道:“李机宜下官以为此事不一定是贾思博得到消息后所做出的杀人预告。” 李彦眉头一扬:“怀英之意是?” 狄仁杰道:“还有一种可能性贾思博了解他背后的人知道此人会制造出杀人案件为他解围!” 李彦微微点头:“我也这么想过可什么案子一定能转移刑部、大理寺乃至我内卫的注意?” 贾思博的案子目前可以说是天字第一号案件李治都十分关注。 在这样的情况下随便死了人万年长安两大县衙就接手了根本无法对审理造成任何影响。 狄仁杰微微摇头:“下官不知。” 李彦目光闪动又开始踱步:“贾思博被审问也有数月之久他如果信任幕后之人会救他也该早早发出威胁偏偏是这个时候难道真的是因为武威贾氏要被一网打尽了?” “此人城府极深可能是情急之下口不择言毕竟经过这些天的严刑审问再加上得知我升官的消息肉体精神双重打击愤怒失态完全正常但也不排除借怒设下圈套的可能。” “怀英对此你怎么看?” 考校又来了狄仁杰斟酌言辞:“下官还看不明白只知背后定有一个巨大的秘密!” 李彦:“……” 他这回倒不是故意真的是全力思考的时候下意识问出来。 没想到你这胖胖将套话学了个全啊! 狄仁杰的大脑其实在飞速运转。 长安终究不比边州他在并州审案无往不利初来长安就碰到了疑难之案。 心中既有着挫折又涌起挑战的斗志来。 定了定神狄仁杰道:“李机宜请容许下官调阅凉州使团案的相关案卷。” 李彦唤了人去取案卷微笑道:“怀英我相信我俩联手定能将此案查个水落石出!” 狄仁杰圆圆的脸上露出坚毅的笑容:“是!” …… 将狄仁杰留在内卫加班看案卷李彦回了定国公府。 他这次没准备偷懒而是想要努力一下。 嗯以另一种努力的方式。 危机再度袭来储存的成就点不用留着过冬该花了。 【成就点数:1157】 李彦看着这笔丰厚的成就点为自己设计了三种分配方案: 第一个全点智慧属性。 1000成就点能让他的智慧属性从10变成15始终维持神探状态。 不过从刚刚的狄仁杰也能看出智慧很管用却不是万能的。 智慧再高也没办法无中生有还是需要基于现有的情报分析。 原剧情里的敌人如果不是拼命给狄仁杰递线索很多真相也没办法看清。 至于找证据就更难了。 他在凉州时变身神探能抓捕贾思博是靠了3点大聪明时贾思博漏出的破绽。 否则以贾思博滴水不漏的行事作风就算知道对方是真凶都无可奈何。 当然这个时代的法制终究不健全不一定需要完整的证据链。 在有些重大事件上面宁错杀勿放过。 但李彦不希望抱着这样的心态会为自己惹祸上身。 第二个提升体质以力破巧。 比如武敏之一案李彦如果没有傲人的武力最初夜探周国公府最后刀斩如来也就没有此时的机宜使。 最直接明了拿起刀就是干! 第三个就是天赋十连抽。 天赋不必说特殊的辅助效果是基础属性怎么也替代不了的。 不能享受了天赋的好处回头又怪它没有加属性实在。 在大理寺狱内如果能见到贾思博的面发动【让我看看】李彦肯定能得到进一步的情报。 不过他有点不太敢用毕竟已经错了一次如果再错一回一年内这个天赋就废掉了。 而贾思博的内心肯定很复杂猜错的几率比起李治和武后那种被权利欲填满的人都要高。 即便如此这个天赋加上【死线之前】和【薛定谔的神探】凑成神探三件套也是李彦目前最得力的帮手。 何况还有提升颜值的【芳心纵火犯】培养灵性动物的【动物之友】只可惜【别人家的孩子】废掉了。 “这样算起来我的天赋其实也不多天赋栏上限摆在那里前期肯定是天赋最有效率。” “第二第三两种路线配合起来应该是效果最好的。” “毕竟有一个智慧很高的狄胖胖在了实在不行我拿他当天赋用嘛~” 李彦之前迟迟不动也是在等待狄仁杰。 看看这位狄胖胖是不是和认知中的差不多能不能为自己所用。 现在接触两天下来彼此都很满意属于神探界的双向奔赴了也就定了心。 “嘿嘿20点体质我来了!” 李彦搓了搓手心中难免兴奋。 不过想了想先看看十连发。 果然刚刚进入天赋栏准备抽取提示就出现。 “天赋数目即将满十触发天赋进阶、天赋合成功能。” “超过天赋栏数目的天赋必须进行进阶或合成否则无法获取新天赋。” “天赋进阶:仅限于进阶型天赋获取三个相同的进阶型天赋可提升天赋品阶或者直接使用高额成就点提升天赋品阶。” 李彦眉头一扬就见天赋栏里自动出现了例子。 动物之友→驯兽大师→神奇宝贝大师 三个动物之友自动合成为驯兽大师三个驯兽大师自动升为神奇宝贝大师。 驯兽大师:紫色进阶型天赋豢养的动物灵性大幅度的提升寿命大幅度增加患病几率大幅度减少。(《神奇动物在哪里》剧组换角新主角就决定是你了!) 神奇宝贝大师:橙色终结型天赋豢养的动物灵性超大幅度提升在部分世界拥有化形的可能寿命超大幅度增加不会患基础疾病特殊病症患病几率减小忠诚度大幅度增加。(《神奇动物在哪里》作者换了原来那个被开除作者籍了新作者就决定是你了!) 李彦:“这种提升幅度不是小杯、中杯和大杯而是小杯、大杯和超大杯吗?” 下面还有直接升阶的价格: 动物之友→驯兽大师直接进阶需花费成就点1000点。 驯兽大师→神奇宝贝大师直接进阶需花费成就点5000点。 “告辞!” 紧接着天赋合成功能也给出解释。 “天赋合成:将功能相近的天赋合成合成后的天赋品阶不会低于其中的最低品阶功能不定合成需交付成就点放入的天赋品阶越高成就点越多。” 李彦微微点头:“这个功能很不错。” 比如【别人家的孩子】由于智慧提升上来后完全废掉了就可以加以合成反正怎么也不亏。 当然这个功能最大的作用还在在抽到高品阶但用处不大的天赋时可以将它保留下来后面再合成搏一搏新的功能。 不用担心来个废物的紫色天赋选也不是不选又觉得心疼了。 “这是把我们这些消费者的心摸明白了算你狠……” “我氪!” “使用300成就点兑换天赋十连抽。” “使用500成就点体质冲刺20点!”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一章 根骨资质,当世第一 十团璀璨的光辉环绕着身躯徐徐旋转。 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四回肉贴肉。 李彦不至于跟天赋贴贴但也十分淡定伸向第一团。 蓝色光芒浮现。 【三人成虎:蓝色天赋你亲口传播出去的谣言更容易取信于人。(那年我参加日本夏令营时在德国修的下水道里捡到一本美国护照油皮纸包的印象深刻)】 “要素太多了吧?” 短短一句话里居然能将童年三大谣言融为一体实在恐怖如斯。 不过李彦看着这个天赋倒是觉得挺有意思。 别看它品阶不高但在某些时候可以派上很大的用场。 当作备选。 …… 第二团紫色光辉出现。 李彦面色一喜然后就看到这个天赋介绍。 【背刺达人:紫色天赋背刺上司/长辈成功后可获得对方最高属性点1~3点的加成该天赋使用三次后自动失效。(布飘零半生未逢明主今公若不弃布愿拜为义父)】 要为吕布说一句公道话。 由于三国演义的大兴让吕布被钉死在了三家姓奴的耻辱柱上但正史上吕布和丁原的关系并不是父子仅仅是上下级。 当然要说吕布人品卑劣还是没问题毕竟那个年代虽然不讲究从一而终改投主公的不少但投两个杀两个的还是够夸张。 何况正史上的吕布五毒俱全各种缺点一个都少不了还喜欢调戏部下美貌的妻子偏偏还没有演义里那天下无敌的武艺也就是汉末诸侯之一按照个人魅力来说真的还不如演义版本…… 李彦看着紫色天赋想到天赋可以合成才感觉好些。 如果单独的他是肯定不选的这种天赋得了后老想着背刺上司容易扭曲内心。 原来不是三家姓奴的最后也变得差不多了。 但如果合成那收益就不错了。 毕竟两个紫色天赋合成保底也至少是一个紫色的亏不了。 可以选。 …… 第三团回归蓝色。 【啊对对对:蓝色进阶型天赋当你彻底放弃努力时运道增加3点。(上限12点)(摆烂神功第一式)】 “第一式可还行后面还有哪些招式?” 李彦显然不是摆烂类型的他是努力型的。 何况运道本身也达到上限了这个天赋自然没用。 可惜了是个进阶天赋。 …… 第四团蓝色天赋。 【目光如炬:蓝色天赋提升视力并使眸光明亮有神。(某位面瘫死鱼眼的小鲜肉馋哭了)】 “提升视力倒是不错!” 李彦想到了弓弦劲秘传里绝招射天狼也是专门运用劲力提升视力。 这项能力在战场上会很用当然日常生活里有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也能提高别人的好感度。 毕竟眼睛是心灵之窗嘛~ 不过给他就有点重复浪费了。 可惜小鲜肉们是真需要。 …… 第五团蓝色天赋。 【这里面水很深:蓝色天赋平时智慧增加2点(上限10)从事商业活动时智慧减少2点有较大几率亏损。(听叔的你把握不住)】 “哎呀10点智慧的我真是寂寞如雪已经不需要了~” …… 第六团还是蓝色天赋。 李彦觉得自己的高运道不装了摊牌啦干脆连白色天赋都没有了。 【和光同尘:蓝色天赋进入人群后颜值强制变为3点并失去存在感。(此人平平无奇咦人呢?)】 “刺杀型天赋!” 李彦脑海中浮起一个念头。 如果他穿着一身绯袍再使用这个天赋也会失去存在感吗? …… 第七团蓝色天赋。 【打工人:蓝色进阶型天赋体质提升5点(上限12点)但每过一个月体质都有10%几率永久性降低1点。(打工人打工魂打工人都是人上人?)】 “人上人你有本事别降体力啊!” “不过如果是高运道这百分之十的概率是不是基本触发不了?那直升5点还是挺划算的……” “我马上体质就要20点了自然不需要。” …… 第八团蓝色天赋。 【胜天半子:蓝色天赋家世、运道全部低于3点时智慧提升5点(上限12)。(没有人可以审判我老天爷也不行!)】 “单单提升属性的蓝色天赋基本对我没用了。” “我现在需要的是一些功能型天赋。” …… 第九团又一股美丽的紫色光华迸射出来。 好家伙双黄蛋! 【不斩无名:紫色天赋每亲手斩杀一个历史知名人物有一定几率获得其1点最高属性。(武林神话无名:???)】 “这个天赋强啊!” 李彦目光一亮。 虽然是几率获得还要是历史知名人物但能持续获得属性实在太赞。 比如他如果斩杀钦陵是不是能获得他最高的体质属性? 不过钦陵最高的属性很可能是家世毕竟他是禄东赞的儿子而领兵打仗的战神不代表个人武力的绝顶。 “这个时期的外族有什么能称上知名人物最高属性又是体质的……” “可惜武敏之死早了如果那个时候我就有这个天赋杀了武敏之很可能提升一点家世不升白不升!” 李彦琢磨琢磨知道这项天赋好好谋划未来收益绝对巨大! 没得说必选。 …… 第十团蓝色天赋。 【隔壁老王:蓝色天赋在隔壁娘子眼中颜值提升5点(上限12)。(大头儿子小头爸爸)】 李彦看了看隔壁。 对不起卫国公府太大好像没有普通意义上的邻居。 …… 望着十团天赋光芒李彦这次选择很快。 因为随着他的属性越来越高蓝色天赋的属性增强基本可以无视。 他需要的是一些比较功能化的天赋。 所以除了两个紫色【背刺达人】【不斩无名】外他选了第一个蓝色天赋【三人成虎】。 确定在天赋上不需要再投入了李彦忍住激动一次砸入500点成就将体质提升一点。 可能是至关重要的一点。 因为从20点之后每加一点属性就要恐怖的1000点成就。 这个关隘现在突破。 【体质:19(我真的没有开挂)】→【体质:20(挂灵上线)】 李彦默默站立在原地感觉到一股奇妙的变化在体内发生了。 那不仅是血肉脏器的简单强化甚至深入到细胞中做出最根本的提升。 从骨髓开始骨髓造血血行气生气养劲出劲力大成! 李彦抬起手缓缓握紧拳头然后一拳轰出。 砰! 一股清晰的气浪在身前炸开。 他在功力上并没有得到立竿见影的提升但劲气在体内奔腾运转的势头却是截然不同。 就好像原本行走的是磕磕绊绊的乡村小道斩杀武敏之后内家修为大进双腿特别有力走起这种乡间小道也变得轻松而此时则是把路给整修了变成一条平坦的大道。 事半功倍畅快无比。 “一线之隔差距居然如此之大!” 李彦福至心灵开始施展弓弦劲秘传上的绝学。 会满弓须臾蓄势射天狼强势爆发一跃冲刺就是八米轻轻松松没有负担。 随后他五指并为手刀展开百胜刀法。 如何先攻如何判断灵感持久。 对于环境的融入掌控也都不假思索的浮现直觉自然。 “这就是当世最顶尖的习武资质啊!” 李彦沉醉在这种快感里。 如秦末汉初、汉末三国、隋末唐初等天下大乱能人层出不穷的年代他这样的根骨资质或许还不能说是第一。 但在贞观永徽之治已过盛极而衰之势已至的这个时代普天之下应该没有几人在练武资质上能与之并列了。 甚至可能一个都没有。 于他而言20点之后的属性提升就不是与当代相比而是跟历史上那些璀璨的群星争一争锋芒! 到了30点的世界极限就是古往今来的最强者! 李彦畅然一笑再看变化后的面板。 …… 【本尊:李彦】 【历世:李元芳】 【颜值:7(帅回来了)】 【体质:20(挂灵上线)】 【智慧:10(聪明的智商占领高地)】 【家世:10(有人出生就是牛马你出生在罗马)】 【运道:12(鸿运当头多是一件美事)】 【天赋(10/11):异界来客(已使用)、动物之友(未生效)、别人家的孩子(未生效)、薛定谔的神探(未生效)、死线之前(未生效)、芳心纵火犯(未生效)、让我看看(可使用)、背刺达人(未生效)、不斩无名(未生效)、三人成虎(可使用)】 【经历事件:使团迷案(结案)血如来(结案)???(进行中)】 【名望:名动凉州(凉州)声名鹊起→名动长安(长安)名动一方(大唐)蝴蝶翅膀(位面)】 【成就点数:357】 …… “无论是杀人预言还是朝堂黑手……” “来吧!我李元芳奉陪!!”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二章 《科举士子集体中毒事件》 “预祝两位高举明经得选出身!” 平康坊内李彦宴请两位好友郭元振作陪。 之前康达已经在府上见过此次主要是与安忠敬重聚。 这位安氏最受宠的小儿子近来在国子监内苦读举止都斯文许多:“承元芳吉言了五品权贵让我沾一沾贵气不高中都对不起啊!” 康达有些腼腆也举起酒杯:“谢谢元芳!” 李彦这几日都在刻苦练功此时稍稍饮酒兴致也上来了。 这两位是他在凉州时期最好的朋友无独有偶都要参加这一次的科举。 安忠敬是在使团迷案中险些被贾思博冤枉下狱幡然醒悟回到长安苦读成功通过了国子监内部的考试获得科举资格。 相比起来各州的难度就大很多。 康达在凉州就是从三百多名士子中脱颖而出一洲只录取两人属实不容易。 最可惜的是这凤毛麟角的两人往往兴奋的持文解入长安然后成为二馆六学士子的陪衬…… 好在也不是每一科都没希望李彦就对康达道:“参加明经科是明智之举。” 康达很有自知之明:“我学识浅薄侥幸中举已是不易哪敢奢望高中进士能举明经于愿足矣。” 他以一个县尉之子学馆中上学时都是博士最不负责任的差班考中贡举一方面是自身足够努力另一方面也有今年凉州没什么人才的关系。 康达有自知之明他的学识在凉州往届都不算拔尖放到整个大唐里更是泯然众人。 就算没有外州歧视按照真才实学录取也基本考不上进士干脆退而求其次考一考明经科。 李彦再看安忠敬:“忠敬你这数月苦学有几分把握了?” 安忠敬脸不红心不跳:“我其实本想考明算科被阿耶骂了才选明经科。” 李彦:“……” 亏你刚刚说得那么好听我以为你至少有八十分的把握结果连及格都不指望? 科举不止进士和明经两科还有明法、明算、明书这类科目。 明法是考法律明算是考算术明书是考翻译需要专门解释古书中字句的意义。 其实这类科目的人才更有专业性对于基层治理的贡献也大偏偏被极度轻视。 朝廷每年选录的只有个位数倒还罢了担任的也都是最低级的官吏根本看不到升迁前途。 所以除非真的是没有出头念想只想混个一官半职躺平但凡有些志向的人都不会去考那类杂科。 而在贞观时期还有一个秀才科难度是最大的但后来也没人考了。 因为各州举荐人才参加秀才科考试如果考生落榜举荐者也要跟着吃挂落。 那种制度就卷得太离谱了举荐的人肯定越来越少每位参加考试的考生也压力山大后来李治上台没多久就将秀才科废除掉了。 不提那些难的安忠敬说他起初考虑过明算科说明他在明经科上基本没把握。 想想也是这家伙在凉州吃喝玩乐如果刚一返校就超过人家寒窗苦读的那真的没天理。 安忠敬知道自己陪跑的概率是九成倒也看得开:“我不想浑噩度日此次考试验证一下自己的水平也能找准方向是继续读文还是随阿耶从军。” 李彦赞同:“是该如此多读读书绝没有坏处。” 古人没有网络靠的就是读书开拓眼界就算考不出成绩国子监内苦学的经历本身就是一笔宝贵的财富。 安忠敬露出斗志:“反正我要追上你你现在领先了不代表能一直领先!” “我拭目以待!” 李彦哈哈一笑安忠敬只比他大两岁确实未来可期。 当然有些当官的是挂灵我不说是谁。 谈笑几句后李彦又随口问道:“照你们看这届科举谁能成状元?” 康达道:“我刚来长安还不认识几位才子。” 安忠敬也摇头:“我不太关心这些事。” 倒是郭元振目光一亮他知道不该打扰领导叙旧一直默不作声此时正好发声:“有个人机会挺大叫做苏味道赵州人才学公认的高更关键的是他似是得到了裴侍郎的青睐公开称赞!” “苏味道……那不苏轼的祖先吗?” 李彦本来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听到这么个熟人。 苏味道在历史上并没有多出名但他的后代苏轼那可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再加上这名字挺有意思好像将吃货刻入基因一样家里注定要出一个大吃货。 李彦动了心思不过仔细想想苏味道虽然是武周时期的宰相但为官功绩不多喜欢明哲保身。 模棱两可那个成语就是形容他官场是混明白了学识也够厉害实际工作能力如何却要打个问号。 不能因为他有个好后代就爱屋及乌。 李彦作罢吃饱喝足后开始欣赏歌舞。 这次终于跳的不是他的舞了一曲舞好李彦挺高兴的打赏舞姬。 四人起身一共付了两贯钱相当于在人均一千多的餐厅吃了顿饭。 曾经韭菜豪掷二十金的事迹已成绝响自从那事出了大家消费都变得理智起来。 分别之际李彦又让郭元振送一送安忠敬两人。 贾思博的威胁通报上去丘英十分重视这些时日内卫都加紧戒备以防不测。 但偌大的长安说实话真的防不过来李彦也只能尽量保证身边的亲朋好友不出事。 在郭元振的护送下安忠敬和康达一路骑马回到了礼部南院安排给新科士子的住宿学舍。 三人在院门前分别郭元振原本也该住在里面但后来加入内卫就没心思在科举上面。 他看了看天往内卫赶去。 这些日子有个圆圆的武德卫一直在加班让其他人也逐渐有了紧迫感。 郭元振觉得不能被一个后来的又是年纪最大的胖子比下去他也要努力加班! …… “安兄我去读书了!” “同去同去最后几日努力努力落榜了也不至于后悔!” 另一边康达抓紧时间用功也感染了安忠敬。 两人正往自己的屋子走却发现一群外州士子聚在一块嘀嘀咕咕不知说着什么。 其中领头的张姓士子见到两人回来主动走了过来:“安小郎君!康小郎君!来来来有好物分享!” 安忠敬好奇的道:“何物?” 张士子将一个小巧的锦盒展现出来:“瞧!” 安忠敬还以为有什么好康的呢见了不禁有些失望:“丹药啊……” 张士子道:“这可是云丹有云纹在丹身上的你看!” 安忠敬一看丹药表面还真有一道纹路就像是一朵云彩卖相上佳。 张士子道:“能炼出此丹的都是得道仙长服之可提神醒气读书过目不忘实在天助我等!” 他声音里带着愤恨:“相比起朝中对六学二馆的偏厚我们这些外地士子想要高中太难太难了我弄来这些云丹不为别的就为了给各州的学子争口气!” 安忠敬虽然在国子监读书但心态确实偏向于外州又想到贾思博那个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心头一痛称赞道:“张兄好志向!一粒丹多少钱?” 张士子道:“十贯钱我买来时就是这个价分文不赚!” 十贯钱对应到后世差不多两万人民币买一颗药听起来十分夸张。 但安忠敬却觉得这个价格是真的公道点头道:“给我来一颗数量够吗?” 张士子笑道:“专门给两位小郎君留了每人两粒今晚就可以服用第一粒等到考前再服第二粒。” 眼见安忠敬收下康达却低声道:“我……我不要……” 张士子解释道:“康小郎君云丹真的是我特意为你所留这点钱在外绝对买不到。” 安康两人虽然在一群学霸里学习成绩几乎垫底但其他人很愿意结交。 因为年轻就代表着未来的可能相反那种垂垂老朽的就算能通过科举考试等当了官基本也可以进棺了。 比如写下“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的曹松七十多岁终于高中结果考中没多久就去世了。 可康达依旧摇头:“多谢张兄我不想要。” 张士子皱了皱眉低声道:“苏味道都服了康小郎君还有什么顾虑呢?” 人的名树的影这名人效应一出换成别人也就从了但康达还是摇头。 张士子终于露出不悦。 安忠敬赶忙出面:“张兄莫怒他是个老实孩子把丹药给我吧!” 张士子冷哼一声一副不识好人心的模样又递过来两个盒子关照道:“此药劲强今晚服用一颗等三日后考前再服用第二枚不可多用切记切记!” …… 深更半夜。 李彦被下人的脚步声惊醒本就和衣而睡的他立刻起身。 前院他见到了满脸惊慌的安神感:“元芳九弟出事了贡院士子中毒倒了一片!” 李彦眼神凌厉翻身上马: “走!!”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三章 狄仁杰:我成装逼利器了? 策马骑入皇城的那一刻李彦下意识向着大理寺狱的方向看了一眼。 贾思博森冷的笑声似在耳边回荡阴魂不散。 他的杀人预言终究还是来了。 关键的是这次的事件比起凉州驿馆的吐蕃正使被害案影响还要恶劣。 李彦还没赶到礼部南院主动加班值守的郭元振就匆匆而来低声道:“已经死了一个人。” 李彦脸色变了安神感则失色惊呼:“死的是谁?我九弟怎么样了?” 郭元振道:“请安武卫放心安小郎君是中毒比较浅的那一批就在今晚刚刚服用了一枚丹药御医正在救治应无生命之碍。” 说着他面露惭愧对李彦道:“李机宜是我没有看好安小郎君……” “先不必自责将前因后果弄清楚。” 李彦面色沉凝:“忠敬服用了丹药?怎么回事?边走边说!” 根据郭元振的讲述李彦才明白这次的中毒事件正是因为服丹。 五十多名学子在今晚沐浴更衣后服用了丹药。 结果没过多久就腹内剧痛幸亏有安忠敬等几位练过武功的挣扎着呼救才被发现。 御医以最快速度赶到开始催吐。 众人还未到达学舍院内空气里就飘来一股恶心难闻的味道。 这个年代治疗中毒最好法子就是催吐。 第一用盐水第二用鸡蛋白第三用洗干净的鸡毛刺激咽喉。 把大部分毒性物质吐出来症状能减轻不少。 再用酪浆等饮品灌下去中和稀释给进一步治疗赢得时间。 至于已经吸收的毒性只能使用中药或者自身的劲气抵挡成效缓慢。 比如丘英在凉州被萧翎带毒的尖刀偷袭毒素入体至今都在吃药还是挡不住身体的每况愈下。 面对几十人的中毒御医显然不可能慢慢配药只能采用激烈手段院内的场面自然既难看又难闻。 而四周学舍的士子也被惊动围了过来远远站着指指点点。 李彦面色一沉开口道:“命这些人全部回到自己屋内今夜不得外出违抗者以案犯嫌疑论处!” “是!” 郭元振立刻带着内卫上前李彦闭住呼吸刚要进去出来透气的御医就制止了他:“李机宜里面污浊不堪你现在还是不要进来了……” 李彦一看还是熟人正是刀斩如来像后让他装晕倒的那位陈御医。 此时的大唐尚药局设有奉御两人直长两人侍御医四人从六品上负责诊疗。 司医五人正八品下医佐十人正九品下也能治病。 陈御医是从六品上的侍御医医术高超李彦正好问道:“那位不幸去世的学子是谁?为什么他的症状会比别人严重?” 陈御医喘了口气道:“我刚刚问了那人叫张阳字守义是江南道润州人就是他卖的丹药自己则服食了至少五枚丹药实在救不回来……” 李彦脸色凝重:“院内未服丹的有多少?” 陈御医点头:“有四十多人大部分已经在外还有一位康达康士子还有一位苏味道苏士子刚刚帮了我们不少忙。” 李彦看到郭元振驱散了大部分人群还有几十位站在不远处想来就是这片学舍里没有服药的了他又听到康达的名字松了口气:“劳烦陈御医让康达和苏味道过来。” 康达很快被带了过来脸色苍白身上带着呕吐物的酸臭狠狠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急切地道:“元芳安兄不会有事吧?” 李彦刚刚也问了情况安慰道:“忠敬毕竟练过少林的达摩劲力又有御医及时赶到应该不会有大碍。” 康达松了口气又悔恨道:“我当时应该也劝他不要吃的他还把我那份丹药也买下了万一他多吃了几颗那我真的……” 李彦眉头一动:“你仔细说说!” 康达将张士子向他们推销丹药的情形复述了一遍。 李彦喃喃低语:“每人两颗忠敬一个人买了四颗而卖丹药的张阳强调了不能多吃现在反倒是此人服用了五枚丹药致死?” 正说着另一人走了过来。 李彦看了过去那人赶忙揖手一礼自我介绍:“在下苏味道字守真赵州栾城人见过李机宜。” 李彦打量了下这位苏轼的祖先长相并不难看但也谈不上多么俊朗身上带着臭味有些狼狈。 能在里面帮御医救人让李彦对苏味道印象好了不少开口道:“苏士子将你知道的事情跟我说一遍。” 苏味道摇头:“我并不知具体发生了什么那张守义今早来找过我推荐云丹我并无兴趣就严词拒绝了他今夜解衣欲睡惊见有人呼救恰好康小郎君亦未寝便与他一起救人……” 康达瞪大眼睛:“咦苏兄没服丹吗?可张士子说你也服用云丹了啊!” “那是他攀我名气胡言乱语!” 苏味道不屑拂袖眉宇间满是傲然:“我少以文辞知名何需用这等手段请李机宜信我!” 对于这点李彦心中倒是信的。 这位在文学造诣上是相当的厉害一门父子三词客千古文章八大家苏轼一家子的成就与这位祖宗的基因和家学传承不无关系。 苏味道后来当官或许不行被狄仁杰暗讽但在科举这一块人家拿捏得死死的确实没必要为了考出好成绩而服丹。 李彦刚要再仔细询问后面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大批的禁军赶到脸色惨然。 上次武敏之藏在如来佛像里面事后查来查去都不知道到底是谁将其送进去的。 结果职守皇城的禁军官员直接贬了十几位。 余波未尽贡院学舍又被投毒…… 这下又不知多少勋贵子弟要滚蛋了。 而禁军赶到后很快两位绯袍大员也来到了贡院学舍前。 速度稍快的一人翻身下马长须及胸面容清癯儒雅飘逸倘若换上一身文士长袍倒像是教书的博士。 但此人正是苏定方的兵法传承者高宗时期四大名将中的裴行俭。 大唐讲究出将入相文武并不泾渭分明此时的裴行俭还是文职他任吏部侍郎多年所创的种种评判官员功绩方法已被朝廷定为制度大唐无数中低级官员的仕途都受其影响。 再入内卫得掌情报动向在前线拥有便宜行事之权一旦大胜吐蕃归来拜相也是理所应当。 到时候裴氏一门两宰相必然传为佳话。 只是此时的裴行俭神色严肃步履匆匆一见面就询问道:“元芳情况如何了?” 裴行俭话音刚落身后紧接着传来一道威严的声音:“李机宜来得好快你前几日有言那凉州贾贼曾妄言要杀人是应在了这些科举士子头上?” 这紧接着开口的就是崔守业面相古板严肃脸部线条极其刚硬颌下长须修剪得整齐而有威仪来到面前就迫不及待的问话。 李彦先回裴行俭的话:“此次中毒事件是由于服丹所致出售丹药的润州士子张阳已经不幸身亡其他士子正被御医抢救中。” 裴行俭眉头微皱崔守业则冷声道:“丹药?贾贼在凉州府上有一间炼丹房所炼丹药不知所踪看来就是毒害士子的这一批了哼早该将贾氏一并根除!” 李彦这才看向他:“回崔阁领的话贾思博的嫌疑自然不能排除但此时下断言未免为时过早。” 崔守业眼睛微微一眯:“李机宜好威风倒是教训起老夫来了。” 李彦道:“不敢只是此事关系重大我内卫要为圣人分忧待得圣人询问下官不愿将猜测之言说与圣人听而是希望寻到证据。” “那你停在此处作甚?进去找证据啊!” 崔守业怒气更盛冷哼一声就往院子里面冲。 然后被一股扑鼻的恶臭给熏了回来想要维持仪态却禁不住作呕。 李彦冷笑。 院内的气味越来越恐怖连御医都时不时出来喘息康达和苏味道之前在里面还好出来后再进去就受不了了跑到边上休息。 “你……” 崔守业有心训斥却终究恶心欲吐那咄咄逼人的嘴终于闭上。 裴行俭这才开口道:“凉州贾贼屡试不中本就对科举积累了怨恨此案一发又势必吸引朝野上下的关注可以有效减轻他被拷问的压力这是否是动机?” 李彦点头道:“这确实是最大的可能。” 裴行俭脸色沉重:“用心歹毒啊可怜了这些苦读的士子遭受无妄之灾!” 李彦眼神凌厉痛恨的道:“弱者拔刀挥向更弱者如果此案全由贾思博策划那此人是真的丧心病狂了他原本也是这些外州士子中的一员啊!” 正说着呢又有人赶到。 一道身子下了马来闻着冲天的臭气只是微微皱眉就快步进入第一现场。 众人侧目等着他什么时候出来透气却迟迟未见那圆滚滚的身影不禁变色。 连崔守业都问道:“此人是谁?” 无人回答因为互相询问后都不认识。 直到一道年轻可恶的声音传入耳中: “啊那是我麾下的武德卫叫狄仁杰。” 正文 第一百一十四章 李治也要送书了? “李机宜麾下似是只有四五位武德卫吧这又是从哪个折冲府挖出来的才干?” “他是外州的一位法曹比不得崔阁领麾下群英荟萃比如那个守在大理寺狱里的宋员外大才!真是大才!” 目送着狄仁杰第一个不嫌恶臭污秽进入现场李彦和崔守业站在院外开始了官员的保留节目。 阴阳怪气。 裴行俭却对李彦的识人之明很是赞扬。 内卫十二位机宜使中确实以李彦的班底最是寒碜。 人少就不说了还是些不容于主流的异类。 比如丘神绩其父食心又嫡庶不分甚为士人所厌。 比如王孝杰就是折冲府一队正底层军户让人讥笑。 比如安神感虽然安元寿得李世民和李治信任可他杂胡的出身还是让关陇高层排斥。 至于郭元振就更是荒谬连个进京赶考的外州士子都要简直饥不择食。 不过老成持重的官员倒是对李彦此举暗暗赞同。 他年纪轻轻就有了机宜使之位还怕没有机会培植党羽? 先将位置坐稳明得失知进退才能走得长远。 在他们看来李彦是故意收些杂人以安上心。 然而此时裴行俭看到郭元振带着一队内卫将学舍围住行事间竟是比起慌乱的禁军都有章法。 再看狄仁杰深夜赶来二话不说就往最脏臭的现场冲。 这群被主流看不起的人真是乱选的吗? 倘若小小年纪就能慧眼识珠那此子未来的成就还要在想象之上。 李彦不知裴行俭的感叹他跟崔守业是对上了。 自从贾思博放出杀人预言这段时间他也是十分警惕。 白天连一个时辰的班都不上了全职带薪练功。 晚上则和衣而睡随时准备应付突发情况。 结果千防万防还是制止不了友人的受伤。 中毒不比其他很可能留下后遗症可怜安忠敬在凉州被贾思博坑到了长安考科举居然也没能摆脱阴影。 李彦心中本就不爽这老官僚正好撞上来摆谱岂会客气!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言语机锋彼此较量。 渐渐的崔守业的老脸越来越难看。 因为刑部官员汇聚在他身后他严厉的目光一扫那群人无奈之下只有往院内而去。 可坚持不了半刻钟又纷纷冲了出来到了边上就大吐特吐。 崔守业怒道:“你们连一个武德卫都不如吗?” 那群官员面面相觑都感无奈。 出入杀人现场是一件很辛苦也很肮脏的事情。 仵作为什么被那么多人视作不详? 第一是古人对于死亡的敬畏与排斥第二就是死者身上的秽物味道真的十分难闻。 只要是非正常死亡尸体想要一个体面几乎都不太现实不像电视剧里上吊也漂漂亮亮的妆容都不乱。 狄仁杰当并州法曹时对于尸体的肮脏早就了解起初也受不了后来为了断案的准确也经常接触。 毕竟古代不能解剖唯有查看尸身细节才能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久而久之就练出了钢胆铁胃瞎鼻子。 假如穿越到后世当法医狄胖胖保证能以最快速度上手。 反观刑部一群京官养尊处优惯了平时都是手下人干的哪受得了这罪? 此时去调万年长安两县的仵作也来不及了只能任由那个胖子独领风骚。 崔守业冷哼一声再也看不得李彦的得意嘴脸转身就要离开。 可就在这时又一队快马而来为首尖细的声音响起: “圣人召崔守业、裴行俭、李彦入宫!!” …… 紫宸殿内。 李治坐在御幄中武后在他背后轻轻抚摸顺气。 崔守业、裴行俭、李彦三人站在阶下已经挨了一顿训。 李治罕见的震怒了。 这个年代的科举考试远没有后世全民热衷的超级流量。 毕竟科举出身的官员大致也就占整体官员的三成大部分官员还是靠家世背景上去的。 但李治十分重视科举的选拔对于科举出身的官员也有优待。 渐渐的五品以上的大员中科举出身的比例与年俱增。 上行下效越来越多的士族弟子都希望走科举之路求得选人出身。 至少这条路是通过考试证明自己的才华区别于那些《我的国公父亲》《我的尚书阿耶》《我的侍郎哥哥》以后当官也能挺直腰板。 可现在群体中毒事件一出又是在科举考前的三天爆发影响自然极其恶劣。 李治顺了口气又提高声调道:“区区一边贼刑部大理寺审案三月一无所获竟还让此贼暗通内外毒害新科士子朝廷颜面何存!” 崔守业面色难看赶紧上前道:“臣知罪!” 李治凝视着他:“贾贼前几日语出张狂当时内卫就有警惕你刑部可有自查?” 崔守业知道李治是怀疑他麾下出了奸细赶忙道:“圣人息怒我刑部早有防备贾贼的狱外足足有十六位看守彼此监视除非他们全部投敌否则断不能出现内外私通之事。” 李治冷声道:“那士子中毒你认为是巧合?” 崔守业咬了咬牙道:“臣怀疑士子所中的毒丹就是贾贼在凉州所炼此事早有策划贾贼知科举将近在狱内不需外应也能做出威胁。” 李彦听了倒是暗暗点头。 他其实也是这样想的科举不比其他每一年常科都是那个时间段是真的可以预判。 贾思博从被抓至今也没过一年如果他是投毒案的策划哪怕刑部和大理寺没有叛徒暗通消息也能知道这几天的科举会出大事。 李治细细问了凉州的古怪丹房也微微点头:“不无这个可能不过那贾贼顽固拒不交代你也就无可奈何了?咳咳!” 听着这位圣人似乎因为愤怒又咳嗽起来崔守业赶忙拜下:“臣知罪!” “也罢你起来吧!” 李治叹了口气声音恢复到往日有气无力时的柔和:“那贾贼凶逆早知必死无疑又怨恨朝廷不公自然不会如你所愿此事也不怪刑部……” 崔守业脸上浮现出又愧又疚之色重重叩首:“多谢陛下宽宏!” 当他站起身来立刻道:“陛下那贾贼肆无忌惮也是因为武威贾氏安然存世只他一人身死自可嚣狂!若将贾氏上下要犯全部缉捕入京让他亲眼目睹何为坐罪连株此人还能这般强硬?臣是不信的!” 裴行俭闻言面色微变赶忙道:“陛下贾贼冷血不体人伦此举不见得能逼问出真相!何况贾氏乃地方望族根深蒂固牵扯众多值此大军开赴收回安西四镇之际实在不宜多生事端!不如暂缓等大军凯旋再惩贾氏以儆效尤!” 崔守业却冷硬的道:“不查出贾贼背后更大的叛贼如何保证大军远征安西军中情报不会遭到泄露?” 裴行俭道:“两害相较取其轻凉州若乱更伤我军此战安西意在驱逐蕃贼可不大胜但陇右绝不能动荡!” 两人争辩起来。 李彦默不作声。 他的立场和裴行俭一致都是以凉州稳定为主。 崔守业太激进了颇有种赌徒心态。 一旦输了连累的可是陇右无数人的生活。 当然赌徒向来不考虑输只考虑赢了时连本带利赚回来。 裴行俭则沉稳许多未虑胜先虑败。 御幄内李治看着臣子相争目光闪烁。 他思考的又是另一层面。 不仅是当前的问题还有对地方世族的压制对科举士子的人心收买对将士用命的功劳分配等等。 于是乎等两人争得越来越激烈合适的咳嗽声响起:“咳咳!” 崔守业和裴行俭都老臣子了立刻罢声齐齐道:“陛下保重龙体!” 李治道:“两位所言都有道理各行其是吧刑部着手押解贾氏要犯吏部配合内卫破士子中毒之案你们都是内卫阁领几日能破此案?” 崔守业和裴行俭哪敢夸口顿时沉默下去。 倒是此时一直沉默不言的武后突然道:“予你们十日如何?” 李治目光闪了闪温和的道:“朕本想你们三日内破案给今科士子一个交代还是皇后宽容……” 崔守业和裴行俭道:“谢皇后!” 武后道:“崔公裴公这次拜托你们了朝廷的颜面不能一损再损!” 崔守业和裴行俭赶忙躬身:“是!” 这是准备要退下了。 李彦也习惯了自己在紫宸殿当背景墙毕竟这地方正常情况下是入阁的宰相来的自己能来两回也不错了。 不料就在这时李治突然道:“李元芳留下。” 等到崔守业和裴行俭出了大殿李治的声音变得愈发温和:“元芳皇后赐了你一本《臣轨》?” 武后脸色稍纵即逝的变了变李彦则意识到了什么:“是臣时时研读受益匪浅!” 李治道:“好好破案等缉了凶手朕也赠你一本《芳林要览》!” 李彦道:“谢陛下!” 这下好了。 压力又要回到武后和太子一边了。 你们谁送第二本?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五章 双探合璧 出了大明宫看着天空上明晃晃的月亮李彦知道这段时间恐怕真的要加班了。 又是十天破案期! 少年包青天又称少年包三天难道他要人送外号少年李十天? “如果这些案子都有日本推理作为‘原型’就好了……” 李彦摇摇头往贡院学舍而去。 他准备跟裴行俭和崔守业碰一碰头。 这次三人是被同时压了担子。 裴行俭和崔守业身为阁领此案又涉及刑部和吏部堪称责无旁贷。 相比起来李治对他还提出赠书的诱惑算是另眼相看了。 当然李彦旁观者清很清楚自从武敏之一案后二圣之间的关系就发生了变化。 李治确实离不开武后但趁此机会正好想鸽了她的天后之位。 武后则尝过了权力的诱人滋味怎可能甘心退居幕后想方设法的影响朝局。 于是乎李治才会连他这位天后新晋心腹都不放过~ 掐吧两个同床异梦的权力狂往死里掐! 李彦本来挺不开心一想到那场面倒是心情愉悦起来。 不过回到学舍院外他只见到了裴行俭一打听才知道崔守业居然打道回府了只留下一群刑部官员查案。 李彦讨厌这种大老爷做派故意大声的道:“崔阁领真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啊!” 他不说还好这一说刑部官员就想到被那个小小的武德卫给挤兑得下不了台脸色顿时发苦。 崔守业将压力分担下去接下来要是破不了案责罚在所难免! 裴行俭见他年轻气盛开口劝道:“元芳崔阁领这种姿态无错作为上官亲力亲为固然能激励士气却也会给下面人巨大的压力不见得是好事……” 李彦领了这份好意低声笑道:“关键是要能托付给放心的人托付给刑部这群人我是不放心的。” 裴行俭想到那胖胖的背影他刚刚也让部下查了查才知道李彦居然是从各州县的法曹所选名单还是从吏部获得的不禁微笑道:“你也从我吏部挖出一员得力干将现在说这话可不对哦!” “还望裴公海涵!” 李彦故意摆出告罪的姿态眉头突然一动提问道:“我之前一直想问依裴公之见吏部中需要有怎样的内应才能将投靠吐蕃的崔贼神不知鬼不觉的调入凉州任县令?” 裴行俭目光含笑:“你就信我?不怕我给予误导?” 李彦斩钉截铁的道:“我信裴公!” 被人信任的感觉终究是好的裴行俭轻抚长须旋即肃然道:“其实这件事没有你想得那么复杂吏部的考核评比官员升迁调任皆由法度所定崔县令调任凉州全依功绩定下他姑臧县令一职的还真就是我……” 李彦听懂了裴行俭的言下之意:“如此说来朝堂中的那个叛贼十分了解裴公?” 裴行俭苦笑:“我掌吏部选事大唐各级官吏的考黜升降都有文卷要我过目不知多少人研究我的性格喜恶此人敢作此安排也是深知这点。” 李彦微微眯起眼睛:“行事滴水不漏这样的人为何要暗通敌国呢?” 裴行俭叹了口气问道:“关于此案元芳可有什么头绪?” 李彦看着院内:“此案不好破第一现场是破案的关键可这里被破坏成什么样子了?” 中毒的士子吐了个昏天黑地有些甚至当场失禁狼狈到了极致。 救命要紧内卫其实在李彦的调动下很早就赶到但也不可能为了保护现场去阻止御医救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线索被破坏掉。 所幸狄仁杰赶到后第一时间冲了进去。 而足足半个时辰狄仁杰终于浑身臭气的走出来将随身所带的银针收起重重的吸了几口新鲜空气。 李彦来到身旁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怀英你还好吧?” 狄仁杰露出感动的笑容:“多谢李机宜关心下官无妨。” 李彦道:“你去休息吧破案不急于这一晚身体要紧!” 狄仁杰摇头:“下官不累这一晚是最关键的若不能找到足够的线索越拖下去此案越难破!” 他缓了口气取出一本沾着秽物的日录:“据御医所言此案的死者张阳短时间内至少服用了五枚丹药但我在他的房内发现了不少道家典籍还有这本日录我来翻页请裴阁领、李机宜过目!” 此时裴行俭也忍住异味凑过来细看就见狄仁杰翻到第一页上面写着: 【吾初试而落憾然归乡余后数年几取文解都无所成甚憾!甚憾!】 【今再随贡入都热血未凉常科不成便选制科!】 【即便长住西京吾誓要取功名得官选以慰乡人!】 裴行俭见了微微摇头:“制科啊……” 李彦也叹道:“如此执着怪不得会求助于歪道。” 唐朝的科举除了细分为进士、明经、明法等等科目外还有大的类别划分也就是常科和制科。 常科是每年一试制科是专才录取。 安忠敬以二馆六学身份康达以州县学子通过解试获得文解在十月随贡入都都是考的常科即是后世所理解的那种科举。 但此时还有制科主要是圣人特诏专选事才也就是皇帝下旨专门开办一场考试选拔他所需要的人才。 武周时期武则天提拔寒门子弟基本就是通过制科而非常科。 不过正常情况下这种模式对于寒门子弟而言更是地狱。 因为来考制科的不仅仅是这一届的学子历届的进士明经以及在职的官员都可能来参加。 没办法制科一旦选上基本就能授予官职不需要再等吏部铨选很多未来的宰相级人物就是靠制科出头现任官员如果想越级提拔也可以参与制科以期得到皇帝的青睐。 反正到了最后形成的局面就是历代卷王疯狂涌进一场考试里开卷。 这个嗑药嗑死的张阳连常科都考不上还想进制科下场肯定是渣渣成灰。 而狄仁杰见两人看好往后翻去。 接下来十几页都是记录张阳怎么去拜访权贵递交诗词希望得到重视的。 裴行俭怕李彦不理解低声解释道:“这种风气是近年兴起的进京赶考的士子会向各府上启陈诗行卷请托希望在正式考试之前博一番声誉。” 李彦道:“裴公我明白的卫国公府上也收到过不少科举士子的诗词我都收下了。” 裴行俭有些奇怪李彦不像是喜欢听吹捧的人就听他接着道: “在长安二馆六学的士子但凡有个才华出众的吏部上下谁能不知考官自然也就早早有了印象看到这类名人的文章第一个念头就是好然后再找优点效果自不必说。” “那些边州外地的士子在京内默默无闻如果想和京中士子公平相争除了用这样巴结谄媚的方式自证才华还能如何?” “我并无文名帮不了这些新科士子什么所能做的也就是不要把他们的心血之作弃如敝履了……” 狄仁杰听得目露感怀他当年虽无行卷之举但若非进士无望也不会退而求其次考取明经。 裴行俭则稍稍沉默叹了口气:“取士不公我之过也!” 李彦道:“裴公不必揽责此事与你无关。” 裴行俭主要负责在职官员升迁科举取士的倾向则掌握在另一位吏部侍郎李敬玄手中。 实际上六部尚书如果不并同中书门下三品就是养老职不怎么管事。 六部真正的掌管者正是两位侍郎。 官员的权力一把手与二把手差距巨大两位侍郎之间也要分个高低。 比如崔守业在刑部多年根基深厚就比另一位刘侍郎势力庞大许多是刑部一哥。 而裴行俭在吏部固然也德高望重但论影响力还是远逊于李敬玄的。 因为李敬玄已是宰相同中书门下三品当年还是李治的侍读为圣人亲信。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李彦重新将目光放回日录上脸色很快一变:“后面几页怎么被撕掉了?” 狄仁杰解释道:“从后面的内容看这几页极可能就是讲此人如何获得丹药的关键在这里!” 他往后翻特意指出一段张阳服丹后的描写: 【吾今方知云丹之说果然不假吾往日心神不一失其所守屡试不中!】 【今得此宝丹自可还精补脑秉权富贵妙哉!妙哉!】 【浑身滚热腹痛不止怪吾贪多!此丹虽妙但不可多服切记切记!】 …… 裴行俭脸色微沉:“张阳既已受过教训很清楚丹药具备毒性不可贪多今夜却一下服用了五枚?虽不排除他中了丹毒神志模糊不能自己误服丹药的可能但今夜如此多的士子全部中毒显然是丹药被动了手脚张阳又恰好于此时服丹身亡日录还被撕去多页看来此人是被灭口了!” “裴公所言甚是!” 李彦点头却有更深层次的看法开始踱步:“日录撕了这几页为何不将整本全部毁去?怀英你怎么看?” 狄仁杰等的就是这句话精神大振圆圆的脸上露出从容不迫的微笑也开始踱步:“几页纸方便毁掉想要将整本日录烧毁动静就很大了。” 李彦道:“那为什么凶手不直接将日录带走呢?” 狄仁杰道:“因为凶手不准备离开现场这本日录如果留在身上一经搜查就全暴露了。” 李彦点头:“不错凶手只撕去了关键页数又不将日录带走恰恰说明他的行动匆忙却又要留在现场。” 他再问出第二点:“从这点分析可以推测凶手时间紧迫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要用逼食丹药的方式来灭张阳的口呢?一刀杀了不是更直接吗?” 狄仁杰摇头:“凶手希望将张阳之死伪装成误食丹药如若不成他也希望用这样的方式尽可能的掩饰自己的存在。” “是啊一刀杀了鲜血怎么办凶器怎么处理?而逼着张阳吃下丹药既能让人误以为张阳也是中毒受害者又不用担心这些善后!” 李彦深以为然:“凶手费尽心思隐藏这些也印证了他在行凶后并不准备离开还要留在现场的意图!” 两人一问一答语速飞快都沉浸在自己的推理中。 他们二人转裴行俭听得津津有味。 可下一刻他的脸色变了。 因为李彦和狄仁杰对视一眼齐齐将视线转向那些吐得昏天黑地的士子们: “杀害张阳的凶手就在这些人之中!!”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六章 我知道怎么破案了! 当一个个中毒士子被抬出皂衣武侯用消防的器具开始冲刷地面学舍大院的味道终于散了。 众人一拥而入尤其是以刑部的官员跑得最快。 李彦、狄仁杰和裴行俭并不争这一时之功不紧不慢的来到门前。 就见陈御医满头大汗坐在地上累得说不出话来。 李彦涌起敬意走上前去送去一道精纯的丹元内劲助他恢复精力。 在他的帮忙下陈御医元气终于有所恢复点头微笑道:“多谢李机宜。” 李彦道:“不用医者父母心是我们该谢谢你!” 这个年代对医生还没后世的尊重陈御医大为感动又道:“请李机宜放心安小郎君已经没有危险他身体强壮中毒不深吐的也及时接下来修养一月就能恢复。” “那就好!” 李彦松了口气但听到一个月的时间瞳孔缩了缩:“其他士子呢?” 陈御医道:“差不多都是如此他们中毒不算太深好好休养都能恢复只是这届科举肯定无法参加了。” 李彦三人交换了眼神裴行俭问道:“倘若我们这几日要问询这些士子他们的身体可以支撑吗?” 陈御医露出为难之色:“恐怕不能至少要等十天!” 李彦三人的脸色齐齐沉了下来。 帝后只给了十天期限破案结果审讯都要等到十天之后? 李彦冷声道:“好歹毒的计划凶手只要伪装成虚弱不回答我们的问题就能立于不败哪怕看出他藏身其中难不成我们将所有的病弱士子都拷问一遍?” 裴行俭道:“凶手肯定不知圣人会要求我们几日破案但此案影响恶劣越拖下去朝廷威严越是受损等到事情传开下一届科举也会深受影响!” 狄仁杰见两位领导把话说完了只能道:“确实如此。” 李彦道:“怀英先带我们去张阳身死的现场看看吧想要破此案关键就在此人身上了!” 在狄仁杰的引路下众人来到了张阳的房间。 给新科士子安排学舍是贞观时期的规定。 后来随着李治对科举的重视干脆在皇城内修建了这片连绵的院舍给外州士子免费住宿。 虽然由于地方有限许多学子还是不得不找地方居住但已经解决了一部分人的需要。 当然想要条件多好是不现实的刑部的人先冲了进来往屋里一站就挤得满满当当。 眼见刑部的官员围着张阳的尸体打转李彦懒得跟他们挤看向倒在地上的书籍。 每个进京赶考的士子在当地都是天之骄子尤其是张阳这种屡试不中的。 因为文解不是终生制的而是每年贡举后就作废。 第二年想入京赶考还要再参加州一级的考试。 也即是说张阳基本上要保持年年市一级高考状元的身份才能多次来这里应试。 别的书卷也就罢了李彦还看到了《通玄经》《南华经》《抱朴子》等道家典籍。 张阳考的是进士科却有这么多道家典籍看来确实痴迷道家文化。 这些书不少都浸入了秽物中被刑部官员踢到一旁。 李彦想到刚刚日录上的污渍还有狄仁杰的翻页明白了胖胖的良苦用心:“那本日录当时也浸泡在秽物里?” 狄仁杰点头:“张阳倒在书架边书散落在尸体上日录就在其中沾染了秽物这应是凶手设计希望发现尸体的人在清扫秽物时将这本关键的证据一并清理掉……” “张阳的死状十分痛苦脖子上满是抓痕多块指甲崩裂从指缝里的皮肉来看应是无法呼吸时自己掐住脖子以致于鲜血淋漓……” “此处有一案桌上面有一杯酪浆喝了大半不知是张阳自己喝的还是用来招待凶手的。” 听着狄仁杰简明扼要的描述裴行俭愈发对他刮目相看。 想想这位十几年在州县任职实在屈才裴行俭准备回去后对于县尉的功绩考核进一步优化。 但想想吏部真正的执掌者李敬玄他的心中又是一叹。 难啊! 李彦则思索起来:“凶手与张阳果然是熟人深夜前来应是讨论丹药之事再痛下杀手。” 三天后就是科举这几夜不少学子都烛火长燃通宵苦读以期最后的冲刺。 若不是这样的气氛张阳的丹药也不会卖得那么好。 足足五十多位士子买下在今夜一起服用以期待过目不忘的神效。 想到这里李彦问道:“张阳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推销丹药的?” 郭元振也跟了进来回答道:“从今早开始我刚刚跟那些没服丹药的士子确定过了张阳第一个目标就是苏味道苏味道拒绝后他却又谎称苏味道已经服丹籍此吸引别人的注意。” 狄仁杰并不认识苏味道闻言有些奇怪:“难道没人向这位苏士子求证吗?” 郭元振苦笑:“苏味道此人自恃才华性情高傲很不合群因此也没什么人去求证但不少士子又听过他的才名见他都服丹也就买了。” “而且张阳早在十日前就开始服用此丹据他所言每次服丹后都文思如泉写了不少好文章还将那些文章给众人传阅别人看了也愿意信他所以今日一卖就求者众多。” 李彦冷声:“看来是有备而来他做这种事是为了什么?图名?图利?” 郭元振摇头:“这就不知了但十贯钱一枚丹药似乎也不贵吧……” “十贯钱一枚……” 李彦喃喃低语突然问道:“五十多人中毒张阳前后卖了有一百多枚丹药吧他卖药的钱呢?去屋内搜一搜!” “是!” 同样赶来的王孝杰丘神绩等人领命立刻走入房内开始搜寻。 过程中双方不免推推搡搡。 但在丘神绩凶恶的眼神以及彭博通庞大的身躯威逼下刑部官员还是让了开来。 然而钱并没找到。 这里的一贯钱准确的称呼是一缗钱缗就是穿铜钱的绳子。 将一千文钱窜起来好大一坨放在手上沉甸甸的。 一千多贯钱好几个大麻袋都装不下按理来说醒目至极。 但张阳的房间内显然没有。 刑部起初关心尸体此时见他们搜寻也意识到这个蹊跷眼神示意间立刻有人向外跑去。 李彦、狄仁杰和裴行俭又在左右转了转来到院外沉默无言。 官最大的裴行俭看向李彦。 官第二大的李彦看向狄仁杰。 狄仁杰也想看看别人但官最小只能望向自己的脚尖。 可肚子这几天又吃大了一时间连脚尖都看不到苦笑了一下。 最终还是李彦开口道:“现在的线索汇聚起来有两大疑点。” “第一是张阳从十日前开始服丹且不说他那些文思如泉的效果是不是真的至少他原本用的丹药没问题否则早就中毒而今日他大规模卖丹众士子吃了后统统倒下说明丹药极可能被掉包了凶手是怎么办到的?” “第二就是张阳卖丹药的钱一千多缗钱如何消失的?消失到了哪里去?” 李彦说完沉默下去。 以他目前的智慧分析就到这里了。 接下来怎么找出凶手一筹莫展。 第一找不到作案凶器凶器就是丹药吃下去了。 第二现场被大肆破坏到处都是呕吐物难以寻找脚印之类的线索。 第三甚至不能审问疑犯因为士子们现在正处于最虚弱的状态据陈御医所言问话要等十天。 狄胖胖同样沉默。 这就是智慧的局限性了。 有些问题无解就是无解再聪明也没办法。 裴行俭见两人由二人转变成了二人立也知道此案是真心难办开口道:“诸位先回去休息吧明日再来或许有新的线索!” 此言一出却是看不起内卫如今的风气了狄仁杰立刻道:“裴阁领李机宜下官再去现场!” 丘神绩、郭元振等人也纷纷请命:“我们也一样!” “去吧!去吧!” 裴行俭倒是对这种恒心毅力肃然起敬目送众人散去尽可能的寻找一切线索。 “贾思博这又是你设的案子吗?” 李彦则看向大理寺狱的方向有些体会到吐蕃对大唐的优势了。 主动进攻的一方真的是太占便宜。 贾思博每次设的案其实并不复杂。 但由于他是主动出手的人找准的都是目标的要害往往就能设计得精准致命。 这次的难点就是与时间赛跑。 “如果我触发天赋到达神探状态不仅智慧提升到15点还有更多的线索和提示能不能跨越障碍迅速破案?” 李彦知道世上没有如果没触发就是没触发。 虽然在贾思博眼中他一直都是神探。 想想贾思博被抓时的话也挺有趣:“我最佩服元芳的一点平时装作一副蠢笨模样迷惑他人关键时刻才展现出超常的智慧……” 李彦当时还挺气愤的现在倒是释然了。 毕竟他那时是真的有一丁点笨就讨厌别人说他笨现在已经聪明了爱说就说。 “凉州之案也没过去多久但回忆起来也挺有意思!” 李彦按了按眉心刚刚准备也投入到加班的人群中脚步突然一顿一个大胆的想法突然跃入脑中: “等一等如果是这样的话……” “我知道怎么破案了!”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七章 建议你下载一个国家反诈中心APP 有了计划李彦向裴行俭请辞又让丘神绩把大理寺丞李谦孺喊到外面。 不多时李谦孺被拖了过来。 见丘神绩大摇大摆的离开李谦孺凑到面前可怜兮兮的道:“李机宜你说好不动用丘武卫的!” 李彦道:“下次一定不用这次我是有事找你。” 李谦孺不太相信但只要不让丘神绩那个恶霸老在自己面前晃悠什么都行:“请李机宜吩咐。” 李彦问:“贾思博被刑部和大理寺共同审理距今已经三个多月了他现在还知道现在具体是哪一天么?” 李谦孺愣住:“我没听明白……” 李彦无奈换成狄仁杰肯定一点就透到你了还要掰开来讲:“你们一直锁着贾思博?” 李谦孺点头:“是啊我们哪敢让他自由活动吃喝拉撒都是由专人喂的!” “你这说的好像连拉撒都喂进去了一样……” 李彦心中无语:“那贾思博受到严刑审讯的时候可有自我保护的昏迷?” 李谦孺道:“有的前一个月我们用尽了各种酷刑他基本是醒了就昏昏了没多久又醒这些天宋员外也在加紧用刑希望突破他的承受限度让他招供。” 李彦之前听到贾思博虚弱的声音就知道这家伙肯定受了很多刑。 平日里意志坚强的人在某些恶毒至极的刑法下也会崩溃唯独极少数真正的勇者才能咬牙挺过去。 贾思博是不是那样的人李彦不知道但这个世界存在着武学劲力由此人调教出来的丽娘都能受得住萧翎的酷刑他自己显然不会屈服。 李彦问道:“既然多次昏迷日夜颠倒手脚又被束缚着不能记录日期贾思博就算默念时日也无法准确认定距离科举考试还有几天了对吗?” 李谦孺终于明白:“是的他不会知道。” 李彦微笑:“很好走吧我们去大理寺狱!” …… 大理寺狱深处。 十六个卫士依旧如岩石般伫立在牢房四周眼神无比警惕的审视着接近者。 一路上李彦也了解到这些人都是从折冲府精挑细选出来的精锐悍卒一共有六十四人。 每三个时辰换一次班一天四班确保对犯人达到十二时辰无死角的监视。 法子虽然呆但挺管用。 没了宋员外的阻拦李彦手持文书卫士打开牢门时隔三个月双方终于再见。 披头散发身上血痕累累的贾思博睁开迷蒙的眼睛嘀咕道:“还没死心吗?” “是我!” 李彦的声音让贾思博一震走进来的一身绯袍更让他直了眼睛目光死死的盯在上面逐渐火热起来。 李彦背负着双手在牢房内溜达了一圈叹息道:“这环境比起凉州的内狱还要差很多啊!” 这话不假凉州内狱关丽娘的牢房至少还有天窗可以看看月色。 这里为了营造压迫感四面都是结实的墙壁墙上灯座插着几根矮矮的蜡烛。 微弱的烛光照耀下将牢内的刑具映在一片斑驳中十分渗人。 唯一透气的地方是牢门开出的窗口。 之前贾思博与李彦对话时也是通过那里。 根据李谦孺所言大理寺狱原本不是这样为了这要犯还专门进行了改造真是煞费苦心。 李彦挺讨厌这种地方应该说正常人都不会喜欢。 倒是贾思博虽然被打得遍体鳞伤但醒来后精神居然还不错眨也不眨的看了李彦半天发出由衷的感叹:“绯袍真好看啊!” 李彦失笑:“是绯袍代表的权力好吧?” 贾思博歪歪脑袋:“有什么区别吗?李机宜你若不穿上这身绯袍能来这里见我吗?” 李彦点头:“确实不能你现在是抢手货多少人指望着在你身上捞取功劳升官呢!” 贾思博脸颊肌肉抽了抽不说话了。 一个做梦都想当官的人最后沦为别人的升官机器。 没有比这更讽刺的事情了。 所以他才咬紧牙关打死也不说。 谁都别想在他身上捞到功劳谁都别想! 当然有一个人的青云直上之势已经挡不住了。 李彦一身明晃晃的绯袍就是实证。 贾思博心中涌起厌烦觉得那红色都变得刺眼起来干脆撇过头去。 就在这时李彦凑到他面前微笑道:“我的际遇也是拜你所赐而这一回你又给了我机会!” 贾思博皱起眉头并不答话。 李彦开始踱步一如凉州最终戳穿此人真面目时的那样: “自从你那日语出威胁我就意识到了长安内肯定要出事。” “好在了解你的经历这回比起以往更好推测。” “你科举屡试不中痛恨朝廷偏私中央恰好如今是十月众士子聚集礼部南院要进行今年的贡举。” “如果对他们下手既能打击朝廷的威望、科举的声誉又能让你出一口恶气岂不两全其美?” 听到这里贾思博眯起眼睛。 李彦没有关注他的神情自顾自的说下去: “崔贼在凉州学馆的酪浆桶里设下机关被我识破投毒未遂这类手段却可以再用。” “当然哪怕故技重施也没办法在酪浆之类的饮品上下毒因为那里是皇城守护严密。” “我起初也纳闷你要怎么样做?” “直到凉州的康县尉因为其子康达入京赶考我的那位同窗你也认识的。” “他们父子来府上拜见康县尉无意间说到了新上任的卢县令在你的府上发现了一间丹房知你喜欢炼丹却不见丹药流出。” “所以比起寻常饮品更容易引发士子注意的丹药就是你下毒的途径对吗?” 听到这里贾思博瞳孔微缩但脸色依旧不变。 李彦叹了口气: “当然就算将这两点联系到一起还是不好办。” “科举士子来自各州人数众多除了皇城学舍外在长安各坊市还有聚集。” “如今临近科举仅凭一份怀疑将数千士子一个个搜查过来我就算是机宜使也担不起这份责任。” 贾思博嘴角溢出一丝冷笑。 但不等他得意神情就猛然凝固。 因为李彦笑道: “不过也毋须搜查既然猜到了你要对科举士子出手肯定是距离科举之日越近造成的震撼感越大。” “那为什么不从时间下手呢?” “于是乎我向陛下谏言防范于未然。” “陛下英明酌情考虑后准备将考试日提前五天进行明日一早士子们就将进入贡院考场开始答题!” 听到这句话贾思博终于变色。 这个年代的科举是固定在一个时间段每年十月各州士子入京考试但具体入考场并不固定在哪一天。 科举前后的流程很漫长从考试到定名到放榜到庆宴基本要忙到第二年春天。 如此一来早几日晚几日确实没啥差别。 当然正常情况下考生报告后都会准确的告诉考试时间。 这种临时改变也只有圣人能作主。 而这小小的改变就可以将下毒计划毁于一旦。 贾思博终于忍不住开口:“陛下就对你如此信任仅凭你的猜测就愿意相信真的会发生那样的危险?” 李彦笑道:“太子殿下送了我一本《瑶山玉彩》皇后送了我一本《臣轨》陛下也要送我《芳林要览》还好吧也就一般信任!” 贾思博:“……” 你拿皇家当书肆进货去了吗? 牢内两人一问一答守在门外的李谦孺想要趴在门上倾听但看看厚重的牢门还是作罢。 不过里面没有严刑拷打的激烈声音李彦也言明只是问几句话。 在李谦孺看来仅凭询问想要撬开这个叛贼的嘴简直是异想天开。 但他不知道里面发生的很可能是大理寺狱内最奇特的一场审问。 诈骗! 明明科举士子集体中毒案件已经发生! 明明科举是正常举行根本没有提前! 但李彦仗着贾思博在牢内消息闭塞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甚至不知道外面具体是哪一天想出这个办法。 只是其他人肯定不会明白那么聪明的贾思博为什么会信呢? 答案很简单。 因为在贾思博心里站在身前的李彦就是那么可怕的神探。 他在凉州那么缜密的计划都被其看得通透。 到了这里对科举士子下毒如果用事后诸葛亮的角度来看至少比凉州时期的案件好猜。 那次神探破得这次为什么就不能防范于未然呢? 还有一个关键以贾思博的格局很多事情也无法了解。 比如李治的为人。 李治绝不可能仅凭臣子的一面之词就让科举考试提前进行。 多么信任都不可能。 因为那是皇权的让步。 可惜贾思博这个层次根本接触不到天子。 从长安城外的对话中还能看出对李治有不少好感。 对天子越不熟悉越会将其想象得美好伟大哪怕朝廷不公也不认为是皇帝的错而是臣子的过失。 真正近了就知道也就那么回事。 远香近臭在所难免。 如此种种李彦才会想出这个计划反正骗得到就骗骗不到再去寻找线索。 他“推理”完毕正式看向贾思博。 从捆住他的锁链轻轻颤动可以看出这位要犯的心情颇不平静。 两人四目相对。 李彦嘴角噙着一丝胸有成竹的笑意:“如何被我猜中了吗?” 贾思博心中翻江倒海一字一句的道:“李元芳你不该阻止这件事这只会引发更严重的后果他的决心无比坚定绝不是一时的失策能够动摇。” 李彦等的就是这个时刻。 他将贾思博的每一个字每一下停顿语气都牢牢记住表面则漫不经心的笑道:“我知你的意思你背后的那个叛贼不会放弃会一直折腾下去放心吧他蹦跶不了多久了!” 贾思博摇头:“你奈何不了那人……你奈何不了那人……” 李彦心里其实也很激动就等着他将名字说出来。 结果又是谜语人! 有朝一日权在手杀尽天下谜语人! 当然李彦知道不能操之过急背负双手继续笑道:“你也是一方人物何必嘴硬呢这次的赌算我赢了吧?” 贾思博不解:“赌?” 李彦悠然道:“丽娘当时为了引我入陷阱做出杀人预言要与我赌注这次你也做出了杀人预告却被我提前化解难道不算我赢?” 贾思博苦笑:“没想到你的胜负心还很强烈对那件事耿耿于怀不错这次是你赢了。” 李彦拉开牢门让外面的人能够听见:“说吧我也不问别的将你炼的那些丹药下落告诉我我不想有人为此丧命……” 李谦孺竖起耳朵贾思博沉默下去。 半响后他叹了口气:“也罢如果是你的话说不定真有阻止的可能去窦氏商会吧那里有你想要的答案。” 李彦点点头潇洒的走了出去。 牢房门口他转过身来无视李谦孺崇拜的目光看向神色颓丧许多的贾思博默默的道: “亲建议你下载一个国家反诈中心app哦!”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八章 狄胖胖:糟糕,口头禅被学走了! “李机宜准备去查窦氏商会?” 刚刚走出大理寺狱门口李谦孺突然问道。 “贾思博城府极深他的话我不会全信。” 李彦表情淡然:“不过此时没有别的线索我会盯准窦氏看看能否有所收获。” 李谦孺声音压低:“长安四大商会以窦氏为首李氏屈居第二李氏商会是赵郡李氏的我们李氏和窦氏近年来有不少矛盾……” 李彦看了他一眼微笑道:“你想说什么?” 李谦孺道:“李机宜应知我是庶出子早年不受重视也是靠破案立功提拔上来的此次周国公大案多人遭累流放岭南我却还能任大理寺丞一职家族出力颇大他们留着我其实就是为了对付窦氏商会。” 说出这番话后李谦孺干脆拱手一拜:“但下官更愿为李机宜效力望机宜收留!” 李彦停下脚步低声呵斥道:“胡言乱语我们都是为圣人效力!” 李谦孺赶忙再拜:“是是我们都是为圣人效力但李机宜也知道我昔日多有得罪只愿今后愿效犬马之劳以恕前罪!” 李彦看着这家伙觉得也是碰到了一个极品比起丘神绩还能放得下身段。 这就是庶出子的悲哀吗? 这种人还真不见得没用何况都说到这份上了一旦拒绝那就真是死仇。 李彦道:“你若是能得丘武卫谅解我们以前的事情就一笔勾销。” 李谦孺苦了脸但想到李彦松口又露出喜意赶忙点头:“是是我一定去请丘武卫原谅!” 李彦点点头:“说说吧你们赵郡李氏和窦氏到底有哪些摩擦?” 李谦孺开始讲述。 不出意外还是关陇士族和山东士族的争权夺利。 后世人总以为山东士族是看不起李世民身上的胡人血统双方才矛盾连连。 实际上李渊李世民这一脉源于六镇起义到底是汉是胡早已是历史谜团说不清楚了。 什么一半汉人一半胡人都是脑补而已。 山东士族与李世民的矛盾与血统关系不大主要就是权力分配不到位。 山东士族原本大部分是支持李建成的眼见着要收获了李世民不讲武德或者说武德太过充沛直接搞个玄武门之变送李建成归西参与政变从龙之功的功勋集团自然随之壮大。 权力的蛋糕就在那关陇出身的功臣切去了绝大部分山东士族靠边站了自然极为不爽却又无能为力。 于是乎他们一边利用南北朝的余威圈地自嗨一边编排小段子。 比如《西游记》最开始李世民游地府被李建成李元吉痛骂贿赂判官才灰溜溜逃回阳世这个段落是有原型的最初贞观时期的民间版本十之八九就是山东这群读书人编造在民间散播的。 他们如果真那么看不起李唐皇室起初也不会支持李建成安史之乱后也不会连连出仕。 不就是权力空出来蜂拥而上么…… 当然出身山东士族的在唐初也并非都不受重用。 比如赵郡李氏的李孟尝渭水之盟时李世民亲率的六骑中就有此人。 李孟尝早年随李世民征伐四方后参与玄武门之变也是从龙之功里的一员堪称心腹。 贞观时期随着李靖、李绩破东突厥到了高宗时期拜正三品右威卫大将军直到五年前才死活了七十四。 李谦孺就是李孟尝的侄子谈起这位叔父别提多荣耀了。 有意思的是窦氏的顶梁柱宰相窦德玄也是五年前死的。 李孟尝死后赵郡李氏在朝中的势力不免衰退窦德玄病逝导致的后果也差不多。 一个是关陇集团里面以外戚关系连接各家的窦氏。 一个是山东士族里面以从龙之功活跃政坛的李氏。 两家商会的商业斗争其实也是权力的延伸罢了。 李彦知道李谦孺所言肯定有不少偏私却也不在意微微点头道:“若有机会我会请上命调你来内卫。” 大理寺丞的工作其实挺苦的脏活累活都干却看不到多少功劳李谦孺各种巴结贵人也是想早早摆脱这个泥沼。 此时一听不禁大喜如果能入内卫又是在这位麾下还怕没有立功的机会? 顿时又是三拜:“谢李机宜!” 李彦低声叮嘱了几句目送这位大理寺丞离开这才回到了中毒现场。 此地烛火通明刑部、大理寺、万年长安县衙、内卫四个部门进进出出都展开搜查。 从他们的表情上来看屁都没搜出来但别人干着活我们也不能休息。 尤其是李彦麾下斗志最是昂扬。 裴行俭立于边上表情淡然风姿儒雅只是背于身后的手指时不时的颤一颤。 李彦走了上去:“裴公我刚刚从贾思博口中问出了情报。” 他将过程简略说了一遍裴行俭赞道:“元芳真是灵便机宜不负机宜使之位我明日面圣当呈此功!” 李彦一愣然后想了想才明白自己终究是编排了李治。 虽然是往好里说但以李治表面温和背地里阴沉的性格日后得知难保不会有看法。 裴行俭是要帮他免除后患老臣心细行事滴水不漏。 他立刻拱手道:“多谢裴公。” 裴行俭抚须微笑但想到窦氏商会又凝声问道:“窦氏不比其他单凭贾贼的一面之词你有把握吗?” 李彦摇头:“我不能保证他说的一定是真话不排除贾思博有故意泄露信息误导我们的可能可期限是关键我们别无选择必须在十天内抓到凶手给用功苦读以期科举入仕的天下士子一个交代!” 裴行俭显然极有决断立刻点头:“不错事到如今无论涉及到谁都必须严查到底!” 李彦最喜欢严查到底得裴行俭这位大佬之助也是精神一振:“一查到底!” 有了线索裴行俭紧绷的一口气松下愈发觉得疲惫。 他属于儒将不是那种体质一级棒的武夫终究是五十多岁的人了。 李彦赶忙扶住他:“裴公我们回府休息吧我们在这里也给手下人压力不利于案件的进展。” 裴行俭失笑拍了拍李彦的手感叹道:“元芳你年轻有为又有识人之明好!好啊!” 将裴行俭送上马李彦也翻身上马然后提笔写了张便条交给离得最近的王孝杰:“给其他人传阅一遍。” “是!” 王孝杰看了看纸上写的有些不明就已先是找到丘神绩:“这是六郎交给我的每个人都看看。” “毒丹来源窦氏商会?” 丘神绩见了面色顿时一喜。 他那时抓捕舒三娘子的假母就是伪装成窦氏商会的仆役。 结果那自称容娘的女子居然是梅花内卫得丘英出面才将之送走。 梅花内卫丘神绩当然是不敢惹的不过他也知道那群受命于圣人的特务也盯着窦氏。 既如此表情顿时凶恶起来:“好我早就看出窦氏商会藏污纳垢想查一查了!” 就在这时狄仁杰和郭元振并肩走了过来。 经过交流后李彦麾下年纪最大和年纪最轻的两人彼此间反倒看得最顺眼。 按工作能力这俩人确实也是最强的。 此时狄仁杰就发现了盲点看到两人后迎上来:“丘武卫王武卫这些盒子是张阳存放丹药的我初至长安不明出处还望指点!” 他手中拿着几个小巧精致的盒子材料是木制有着淡淡的清香中间垫着一块绸布合上盖子还能看到有镂空的图案。 王孝杰拿起一个不明就已就觉得挺精巧丘神绩也拿过一个把玩了一下肯定的道:“这盒子是长安大商铺的。” 狄仁杰目光一亮:“请丘武卫细说。” 丘神绩道:“这种制式是仿贡盒的贞观时期只有宫中可用后来随着民间富庶商贾加以改制用来抬高价格别看这小小的盒子足以让商品价格翻倍我……我有一个友人曾经吃过亏!” 狄仁杰皱眉:“如此看来张阳的丹药很可能与商人有关接下来不仅要查道观还要调查商铺?” 郭元振也觉得棘手:“长安大商铺太多了区区十天怎么查的过来?” 王孝杰笑道:“不用一家一家查了六郎已经给我们定下了准确的目标看!” “毒丹来源窦氏商会?” 狄仁杰和郭元振接过便条脸上满是惊异:“这是如何知道的?” 经过那么多事丘神绩也服气了:“要不六郎是机宜使呢我们在院内忍着臭气搜来搜去一无所获六郎出去一趟就找到了准确的目标。” 狄仁杰仔细回忆脑海中一幕幕场景飞速闪过查看自己是否有遗漏之处。 结果是并没有。 如此一来他就更不明白线索的来历不由地赞道:“李机宜真乃奇人也!” 众人诧异的看了下这新来的胖胖涌起竞争感齐声道:“李机宜真乃奇人也!!” 狄仁杰:“……” 正文 第一百一十九章 有事特务干 将裴行俭送回府上李彦自己也回到卫国公府上立刻脱衣睡觉。 深度睡眠短短一个时辰他的精神就恢复巅峰来到李德謇的院前。 窦氏是关陇士族成员卫国公府也属于关陇士族虽然决定一查到底但有些事情还是要问清楚。 李德謇昨夜也被惊动从下人口中得了消息老年人睡眠质量本来就差后来也睡不好干脆起来喝粥。 这个时候还是四更天李彦从来没这么早来打扰过李德謇见他走入神色郑重的问道:“元芳此案是不是有疑难之处?” 李彦道:“关于案子我已有头绪此来是想了解一下窦氏。” 李德謇眉头扬起:“你知道了?” 李彦不解:“知道什么?” 李德謇一愣:“窦氏来提亲啊娶妻求贤淑窦氏女子一向有贤名你不喜吗?” 李彦瞳孔微缩:“大人答应了?” 李德謇见他口气有异赶紧道:“没有两家才有纳采之意我准备问问你的意见。” 纳彩就是提亲是六礼的第一步有纳采之意就是双方初定个意向八字还没一撇。 李彦顿时松了口气。 幸好他的家庭地位高卫国公府如今的重新红火基本是靠他的声望得来的。 否则弄个退婚流就太尴尬呢…… 此时他直截了当的回绝:“我公务繁忙接下来要西驱蕃贼还不想娶妻。” 李德謇也没有太在意:“行那不急。” 贵族不比百姓底层平民不知道人什么时候就没了自然要早点结婚早点生娃。 而贵族子弟婚恋就相对自由很多比如荣国夫人杨氏由于崇佛到四十多岁才结婚那样的晚婚例子虽然不多但也不像后世认为的十几岁就全部得结婚。 正好说到这个话题李彦趁机问道:“窦氏与各族的联姻是不是很密切?” 李德謇点头:“娶妻得惠求贤求淑关中之地以窦氏女最有美名家教极好。” 李彦皱眉:“这样啊……” 山东士族目前整体上处于龟缩状态仅仅是少部分士子活跃唐初的五姓女地位真不是顶尖。 野史里的恨不能娶五姓女之说要到唐中后期才流行起来。 在这个时代窦氏女是良配婚恋市场的顶流。 李德謇见李彦对窦氏似乎颇为不满也就直说了另一重原因:“窦氏一向厚嫁娶得窦氏女也可得一笔丰厚财富自然更为人所追捧。” 李彦倒是点头:“这是应当女子的地位有一大关键就是经济的独立。” 用一份丰厚的嫁妆既让亲家得利又能增加女儿在夫家的话语权可谓双赢。 而按照唐朝律法嫁妆到了夫家名义上也是女子所用如果和离是可以带走的。 这般一想如果要动窦氏商会窦氏就更要拼命了。 弄不好李隆基他妈的嫁妆都被整没了…… 不是骂人啊! 李德謇则关切的道:“元芳你到底要做什么?自前赵国公去世关陇世族不比以往窦氏影响深厚不可轻动!” 李彦微微点头。 实际上昨晚送裴行俭回去时一路上这位吏部侍郎也有意无意的提点了不少。 长孙无忌还在时是关陇领袖那时窦氏单靠裙带关系地位并不算核心。 但自从长孙无忌死后各大家族变成一盘散沙又被李治分而治之这个时候窦氏与各族常有联姻都能说得上话位置反倒重要起来。 他本来不想把案子带回家说但此时也想听听李德謇这种历经风雨的长者意见便将事情大致讲了一遍。 李德謇闻言皱眉:“凉州贾贼的毒丹可能是从窦氏商会流出?如今士子中毒影响恶劣此事牵扯极大如果被证实那窦氏绝对要伤筋动骨他们也会拼尽一切的毁灭证据你要查窦氏商会一定要有章法!” 李德謇毕竟是李靖之子陇西李氏嫡传哪怕落魄了也不是一般谨小慎微的小老头李彦目光一亮:“请大人指点。” 李德謇想了想道:“四大商会窦氏商会排在第一赵郡李氏的商会排第二兰陵萧氏的商会排第三谢氏……谢氏的商会排第四四家商会之间多有摩擦你可以关注一二。” 李彦想到昨夜李谦孺的表态微微一笑:“大人英明。” 李德謇道:“窦氏不可能接受贾贼的毒丹为祸士子如果不是疏漏肯定就是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关于商会内部你有情报来源吗?” 李彦摇头:“内卫之责是对外安内关于窦氏商会我们没有情报。” 李德謇皱眉:“那就麻烦了你恐怕不知道窦氏商会有多大吧?单单是东市窦氏就有十七家大商铺出售的全部是贵重好物深受各家喜爱在西市窦氏商铺也有九家店铺胡人特别喜欢在里面买认准了商铺溢价也无所谓……” 李彦听着听着脸色也变了。 长安的大商铺总共才有多少窦氏商铺竟然有一百多家! 除了南方那些个无人居住的鬼市其他再穷的坊市都能看到窦氏的身影尽可能的抢占市场。 怪不得能称长安第一怪不得能为每个嫁出去的女儿置办一份对于贵族而言都极为丰厚的嫁妆…… 在商界它真的是巨无霸般的存在。 李德謇又问道:“此案可有破案期限?” 李彦道:“十天。” 李德謇眉头紧皱:“短短十天那么多铺子若是毒丹出售的途径十分隐秘你怎么查?” 李彦吸了口气:“我也没想到窦氏商会达到了这个规模啧麻烦了……” 李德謇看着他欲言又止:“实际上……你……” 李彦没有注意沉浸在思索中突然眉头一动站起身来:“我有办法了大人我先去工作了!” 李德謇怔了怔:“好你去忙吧府内的人尽管调用!不过在对付窦氏的时候最好不要做无谓牵连姻亲关系终究不比其他真到了危机时刻其他家族会有所抉择的……” “明白!” 李彦点头。 窦氏势力固然庞大但族内并没有出什么英雄人物一直靠着外戚身份上位。 看上去花团锦簇烈火烹油一旦出了大事别的士族态度如何就要打一个大大的问号了。 走出李德謇的屋子李彦唤来同样没睡的许大和田老:“窦氏商会的那个暗谍你们还有关注吗?” 许大道:“前几日还见过她出现此女已经得到提拔是一位底层管事了容貌有所变化险些认不出来。” 李彦道:“好将舒三带来。” 舒三娘子很快被叫了起来行礼道:“阿郎!” 在府上没了平康坊时的竞争压力不怕一个不慎就被其他名妓超过去失去了都知娘子的身份只管躺平她面孔白净哪怕是被吵醒的气色还挺不错。 李彦道:“舒三你的假母如今变了模样你根据许大的描述再为我画一幅画像。” “好!” 舒三娘子不太明白为什么抓一个假母拖了这么久但她喜欢现在的日子就按照指示又画了一幅。 当画像出来李彦仔细看看再听了许大的形容不由地诧异起来。 此女的五官虽然没有大的变化但身体粗壮许多皮肤变黑动作姿态说话口音都变了样子堪称改头换面般的技巧。 李彦想到了历史上唐朝的庞三娘。 庞三娘是一位歌妓善歌舞会化妆有一次素颜被人看到了那人就喊奶奶还问有名的歌妓去哪了庞三娘镇定自若说那是我孙女今天不在明天你再来结果那人第二天再来见到美颜后的庞三娘完全认不得还说昨天见过娘子的奶奶了。 乔碧罗:学废了!学废了! 好在古代至少没有整容技术五官终究变不了李彦将画像反复看了几遍用心记下嘴角一弯:“窦氏商会的情报这不就有了么……” 许大和田老摩拳擦掌:“李机宜要我们再去抓一次吗?” 李彦摇头:“不了远程偶尔监视一下还好经过上次后对方肯定有了防备你们去内卫吧配合狄怀英他们从正规途径破案!” 许大和田老没听出他的言下之意领命离去:“是!” 李彦关心了舒三娘子几句安了安她的心目光一转往平康坊北边的崇仁坊看去。 一座他曾经想去但未能成行的道观可以去了。 …… 玄都观里。 李彦在打着哈欠的小道童引路下来到待客室。 一路走来这座道观处处透出贫穷的气息。 倒是有几棵桃树长得枝繁叶茂绿叶映红花散发出一股淡雅的香气。 李彦坐下赏了片刻桃花就听到明崇俨的声音从后方传来:“李善信!” 李彦转过身露出由衷的笑容:“明道长打扰了!” 正文 第一百二十章 明崇俨:我嫉恶如仇 李元芳:我武功平平 “李善信怎么此时来观内?” 明崇俨看着外面天还是黑的瞳孔凝视过来幽深莫测。 李彦拱手道:“周国公府正堂上明道长特意谦让还未相谢。” 明崇俨左手一礼:“李善信天纵英才贫道只是虚长年月不敢称谦让。” 李彦看着这个表面仙风道骨根据鸠摩罗所言背地里却藏着歹毒阴招的梅花内卫取出一个锦盒:“此来确实有事相托请明道长替我看一看这枚丹药是不是被动了手脚?” 明崇俨接过有些不解:“长安各观得道众多李善信何故来此寻贫道?” 李彦道:“太子殿下曾有言明道长炼制了一种五云丹安神养体很有神效故特来请教实在是此事刻不容缓故而此时打扰还望见谅!” “原来如此。” 明崇俨恍然接过盒子用两根修长的手指将丹药捏住细细打量再凑到鼻子上轻轻嗅了嗅神情变化缓缓的道:“此为云丹与贫道的五云丹大有渊源还望李善信相告此丹出自何处?” “明道长是冀王府文学亦是朝廷命官我也就不瞒你了……” 李彦怒上眉梢:“新科士子有多人服用了此丹中毒不起还有人已身亡影响极为恶劣圣人震怒我正在追查此丹的来历。” “无上天尊!” 明崇俨故作震惊其实已然知晓。 十几年前内卫裁撤梅花内卫却没有断档一直在进行情报收集耳目遍及朝野。 皇城贡院学舍那边一出事梅花内卫就收到消息了。 不过他们对内不对外审问吐蕃暗谍的事情李治没有让他们插手。 这件事也与贾思博有关同样不归梅花内卫管理明崇俨不敢逾越。 但此时李彦送上门来明崇俨便问道:“此举害人性命坏我道教名声实难容忍李善信可有了线索?” 李彦点头:“我修内家丹元对道教天然亲近不想看到此事发生但此案千头万绪实在一筹莫展啊!” 说罢长长的叹了口气。 明崇俨目光微闪觉得挺快意。 内心深处他看眼前这个年轻人十分不爽。 想想在对方这个年纪自己还在随师苦学后来四处钻营治好刺史之女又费心宣传才得以进入高层视线攀上圣人。 但由于路数不正被安排进了梅花内卫再无长远前途可言只能尽心尽力为圣人效力。 再看看眼前之人背景深厚功劳卓绝一身绯袍前程远大怎能不让人嫉妒? 活该你破不了案! 不过李彦叹气之后突然道:“还有一事想要请教依明道长所知长安各大道观哪一家的关系与窦氏最近?” 明崇俨目光微凝:“窦氏?李善信为何问起这个?” 李彦迟疑了一下摇头道:“暂不可说明道长是道教中人能否替我打听一二哪家道观与窦氏相熟?这方面外人实难知晓……” 明崇俨单手再礼:“无上天尊贫道一心修行并不理凡俗之事若非得圣人看重早已闲云野鹤名山访道去也!” 李彦看了看道观中清苦的环境连连点头:“明道长身为王府文学却常住道观淡泊名利实在让人敬佩!” 明崇俨要营造的就是这种人设一派仙风道骨似乎就要乘风而去。 然而李彦紧接着道:“是我唐突了告辞!” 明崇俨一惊立刻换了造型单手一探做出挽留:“善信请留步!” 李彦心想幸好不是道友却也停下脚步歉然道:“我破案心切此行失礼了。” 明崇俨道:“在周国公府上贫道就与善信一见投缘此次既闻此等恶事岂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李彦奇道:“可道长不是闲云野鹤不理凡俗……” 明崇俨肃然道:“还丹金液为大要者服此而不仙则古来无仙矣今云丹致毒欲坏我道之名贫道就不再是闲云野鹤更是必须理一理凡俗!” 李彦动容:“道长真是嫉恶如仇古道热肠此案确是涉及道家所学道长若能相助我自是愿意的!何况道长功力深厚不像我凡务缠身武功不免耽搁唉……” 明崇俨听了倒是仔细打量起李彦来。 他目睹这位刀斩如来佛像本以为此人当时有顿悟之兆武功会超过自己如今看来眸光平和不见精芒确实是被繁忙的工作耽误了武学不足为惧。 明崇俨暗爽赶忙道:“不敢!不敢!” “那道长请!” “请!” 两人一番谦让嫉恶如仇明崇俨武功平平李元芳并肩出了玄都观往东市而去。 …… “善信这是要做什么?” “到市署办理手续啊我们才好进东市现在还没有开市呢!” 李彦和明崇俨来到东市坊墙边上就着蒙蒙亮的天看向不远处的市署。 这个部门负责每天正午的时候击鼓三百下坊市开门各家商铺营业。 到了日落前七刻又敲锣三百下顾客回家商铺关门。 入夜再在坊内巡逻确保宵禁。 有点像后世的市场管理委员会。 而李彦带着明崇俨来这里办手续是因为现在还没开市闲杂人等无法入内。 没办法上午不开市一来是官员正在皇城上班最大的客源来不了二者也是商人需要进货备货。 何况古代社会的生活节奏相对缓慢营业时间过长既不经济也无意义。 明崇俨看着李彦按部就班行事循规蹈矩的模样眼珠转了转道:“李善信是要查窦氏商会?” 一路上李彦也选择性的透露了一些消息此时点头道:“不错我怀疑毒丹与窦氏商会有关。” 明崇俨压低声音:“那我们何不翻墙潜入先探查一番呢?” 李彦虎躯一震:“翻墙潜入?我……我从来没做过这样的事!” 明崇俨怂恿:“李善信此次查案是为了新科士子缉凶除恶何必拘泥于这些规矩?” 李彦面露迟疑。 明崇俨语气有些冷淡:“事急从权李善信不会不懂这个道理难道就这般惜身害怕官位有损?” 李彦顿时不悦:“明道长这是说的什么话?我辈行事只为忠君报国岂会胆小惜身瞻前顾后?但这窦氏只是有些嫌疑我们就贸然潜入万一它是清白的那该如何是好?” 明崇俨道:“李善信顾虑的不无道理好在我们所为并非恶事入内查探后若是误会了窦氏悄悄离去便是他日若有人诬陷也可在圣人面前为其洗刷冤屈此乃善举啊!” 李彦思索片刻点了点头:“道长所言甚是是这个道理我想通了!” 明崇俨心里冷笑还怕带不坏你这乖孩子? 他是梅花内卫到了逼不得已的时候把身份一亮谁敢动他? 而李彦就不同了干坏事就是真的干坏事堂堂五品大员闯入一家商铺这丑闻可…… 然后他就听到李彦诚恳的拜托声:“请道长为我一探究竟!” “嗯?” 明崇俨怔住:“善信之意是贫道一人进去?” 李彦理所当然的道:“我是内卫机宜使五品官员贸然进入若是被当场发现实在难以解释而事急从权确实不能全按规矩也只有道长的武功盖世才能承此重担你我各司其职分工合作拜托了!” 望着李彦最后拱手行礼明崇俨人麻了。 闹了半天我成探路的了? 但他之前把话说得太满再加上李彦确实是五品上官武功又不如自己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还真的拒绝不得。 “也罢终究是一起做了坏事责任你也得担一份!” 不过明崇俨转念一想虽然李彦没有亲自行动但终究是破坏了规矩自己总算将这乖孩子往恶的深渊引诱了一步单手一礼:“固所愿也贫道去了!” 他有意卖弄身形一纵拔地而起。 道袍拂扬间长袖飘飘身子潇洒的跃过了坊墙。 再如大鹏展翅般居然于半空瞬间掠出四米投入到商会后院消失不见。 “不赖!” 李彦见了眼神深处流露出三分郑重。 明崇俨能有如此鬼魅般的轻功除了道家所学肯定也兼了别家所长怪不得能将鸠摩罗打成重伤。 确实有点东西。 不过三分郑重之后就是七分淡然。 李彦眸光一动双眼流转出温润如玉的光泽内家劲力全力运转身形一闪。 原本立于墙外的人倏然消失一道身影以风驰电掣的速度循着明崇俨潜入的路线掠了进去。 前方明崇俨根据梅花内卫探查的舆图谨慎前进左右查看全程一无所觉。 后方一道身影时隐时现全程神情淡漠地将他的行进路线身法变化劲力细节尽收眼底。 你在前面探路我在后面学习。 这就是分工合作各司其职。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一章 真的吗?我不信! 越往深处走明崇俨越是全神贯注。 已经五更天了换成朝日群臣都要从家里出发准备入宫早朝了。 天色不再是一片漆黑开始蒙蒙亮此时潜入无疑是有风险的。 事实上就算是夜黑风高窦氏商会总部的防守也极为森严。 梅花内卫盯上窦氏商会不是一天两天了自然知道这个商会内部每天居然都安排数百人巡逻。 毫不夸张的讲整座长安城里除了圣人所在的大明宫剩下的各大勋贵府邸都不见得有这里的守卫力量。 一队队不着甲胄但武器整备的卫士来去让潜入变得极其困难一路杀进来倒是差不多。 倒确实有那么一种潜入方式~ 明崇俨收敛心思跟个穿道袍的兔子似的左蹦右跳。 一会儿从这边的墙闪到另一边一会儿又从墙角掠至房梁等待巡逻队经过。 李彦跟在后面看着看着有些受不了了。 拜托你好逊耶! 每下冲刺就不能远点吗非得一段一段蹦跶? 无奈之下他只有欣赏着一面面白墙一座座红门心中盘算起窦氏到底多有钱。 要知道卫国公府的墙面最气派的是大门楼往里面走都免不了有些破旧的角落。 武敏之的周国公府也是如此有些地方是由黄土层层夯筑没什么涂料。 唯独这个商会外墙是清一色的白墙进了里面也都粉刷得整整齐齐一座座建筑都是宽敞整洁。 除了不敢僭越外一切都修到最好。 小中见大能看出它是多么的财大气粗。 李彦倒还挺庆幸有梅花内卫探路否则这么大的地方他自己潜进来短时间内还真难以找到重点区域。 而此时明崇俨循着情报路线潜入商会核心存放账本的区域。 单单是屋子就有整整五大间里面排列着一座座巨大的木架秩序井然的陈放着账本。 明崇俨从窗户往里看了看却移开目光。 太多了没法查。 但他并不准备放弃。 他也很想知道那些毒倒新科士子的毒丹是不是窦氏流出的? 监控窦氏本就是梅花内卫的职责如果先一步发现真相在圣人面前可太长脸了。 什么刑部、大理寺、万年长安县衙、内卫都不如我们梅花内卫能干! “我的外职该动一动了……” 明崇俨眼中有着憧憬。 他当冀王府文学已经腻了赔九岁大的孩子读书有什么意思? 如果能像李彦那样掌握实权那才叫威风! 于是乎明崇俨再度左蹦右跳往更里面的仓库而去。 李彦跟上。 到了仓库的区域他发现这里倒是没有想象中的大。 因为窦氏在长安的各大商铺本来就有货仓。 放在总部仓库储存的只是最高档的好货罢了。 随便挑了间仓库往里面一看除了那些坚守的卫士外李彦还看到摆放在最外围的都是精美的牙刷子。 一根根牛骨制成的刷柄并排放在一起隐隐流动着光泽。 别小看它每把售价都在五贯钱以上一万块一把牙刷利润恐怖。 这还是最便宜的货物往里面看都是精致的杯盏餐具丝滑的蜀锦越绸还有大气的茵褥地毯。 一丈毯千两丝地不知寒人要暖少夺人衣作地衣。 现在还没有白居易的这首诗但权贵所享受的已是一样不缺。 关键是李彦发现窦氏所制的与太子宫内所用的很像。 帝后寝宫用具是怎样的他没见识过可少阳院去过不少回一眼就能发现相似度。 这也不是僭越因为很多本来就不是御用物品商人可以售卖。 怪不得京中权贵都喜欢到窦氏商铺买好物一切向皇家靠拢能不受追捧吗? 另一边明崇俨的目光也在扫视。 这里守卫要更多他脚下落地无声身法诡异倏忽来去终于摸到了仓库最深处的货架前。 悄无声息之间就将一个锦盒拿走。 明崇俨得手后离开仓库来到偏僻角落打开盒子。 他用两指捏着丹药取出先是打量了一下光泽再轻轻闻了闻最后甚至伸出舌头舔了舔。 反复确定后他脸上浮现出极为古怪之色既有回忆又有惊惧喃喃低语:“云丹……竟然真的是云丹……江南血案后……竟然还能再见到此物……” “这道士说什么呢?” 明崇俨武功终究不俗李彦虽然遥遥跟着却没有接近。 只能远远看他似乎在自言自语听不清楚具体说了什么。 没关系用不了多久让你乖乖说出来! 而且从此人的反应来看明崇俨从仓库深处偷出的丹药极有可能是学子张阳出售的云丹。 贾思博说的真没错这窦氏商会有问题。 果不其然明崇俨怔了片刻立刻将丹药放回盒子里身形一闪再往仓库而去。 他要把丹药放回去。 既然确定了窦氏商会总部真的有这种丹药就不能打草惊蛇。 必须要带着大队人马来看此捉贼捉赃才能拿到证据。 否则单凭潜入就算偷了一盒丹药出去对方也完全可以不承认再偷偷将丹药毁掉。 李彦也很赞同这个行为。 不愧是专业特务办事确实靠谱。 眼见明崇俨的潜入有收获李彦身形闪了闪消失不见。 明崇俨将盒子放回了仓库深处天色变得更亮了他以更为小心的姿态缓缓的通过一层层巡逻终于来到外墙。 一想到李彦在外面轻松的等着自己在里面上蹿下跳左右横移明崇俨心里就涌起一股羞恼眼珠飞速转动起来。 怎么既让内卫和窦氏起冲突又能让梅花内卫获得功劳好处全占呢? 翻出墙的一刹那他有了主意嘴角浮起一抹阴损的弧度。 然后下一刻他的眼神就凝固住。 因为墙外空空。 本来应该站在这里的李彦消失不见了。 明崇俨先是一惊然后目光四处扫视脸色倒也迅速恢复平静。 他猜测可能是有人路过那位李机宜心一慌藏起来了。 毕竟干这种事对方显然是新手连翻个墙都不敢。 如此爱惜羽毛的人自然不愿意被其他人看到。 不过随着天越来越亮越来越多的仆役开始忙碌起来吆喝声渐渐响起。 明崇俨等了等还是不见人只能藏到一旁。 他也不希望被人看到啊! 这般足足等了一刻钟的时间就在明崇俨都准备回玄都观了就见李彦从拐角处闪了出来身后背着一个鼓鼓的袋子对着这边招了招手:“道长!道长!” 明崇俨闪身掠了过去看着麻袋上凸显出的人形啼笑皆非:“善信你这是……” 嘿学坏学得挺快啊! 李彦兴冲冲的道:“道长我刚刚在窦氏商会中发现了一个暗谍!” 嘿……嗯?? 明崇俨心里一咯噔然后就见李彦解开袋子将封住嘴的梅花内卫容娘提了出来。 李彦解释道:“此女心怀叵测数月前还是一位都知娘子的假母让我一位正义好友含冤入狱今日又在窦氏商会里见到她此人背后一定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 明崇俨:“……” 容娘:“……” 相比起来容娘更崩溃。 她当时以假母的身份在舒三娘子院中接待了一行三位客人。 李彦、丘神绩和安神感。 三个多月前丘神绩抓了她一次抬出了梅花内卫的身份脱身。 三个多月后李彦又把她敲晕光天化日之下从窦氏商会掳走。 接下来就轮到安神感了是吧? 你们搞三擒三纵呢? 我是堂堂梅花内卫啊! 但李彦显然没有对她身份尊重的意思又要往袋子里面塞还兴奋地对着明崇俨道:“道长圣人对此案极为关注我有了重大发现要赶紧入宫这就告辞了!” 眼见李彦真的要入宫容娘又无法出声明崇俨无可奈何之下只有再度伸手:“善信请留步!” 李彦脚步一顿奇怪的看着他:“道长何事?” 明崇俨冷声道:“此女身份有异李机宜不必带她入宫她本来就是效命于圣人的。” 李彦愣了愣眼神瞬间变得凌厉起来:“明道长你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吗?她行谍细之事你居然说她效命于圣人请问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明崇俨呼吸微滞感受到一股五品大员的威严心头恼怒也不装了:“她是效命于圣人贫道也一样实不相瞒我们是梅花内卫和内卫同属一脉只是身份隐蔽全奉圣命李机宜这下听懂了吗?!” 他说着说着傲气渐生。 我们都有双重身份明面上再卑微背地里却是圣人亲信论远近亲疏你也没法比! 容娘半个身子被装进袋子里也以为过了关只期待着接下来不要再三擒了…… 可很快她就发现这回没那么容易。 因为李彦仔细打量着两人摇了摇头以一种很欠揍的语气道: “真的吗?我不信!”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二章 你管这叫武功平平? “李机宜你这是什么意思?” 明崇俨脸色沉下。 李彦摊开手:“鱼符呢?给我证明!” 明崇俨摇头:“梅花内卫无明职不带鱼符我们身上的梅花印记就是证明。” 他指了指自己的背部:“我的印记在后背就不给李机宜看了容娘的在手臂你可以掀起她的袖子看看。” 李彦早就想吐槽:“一个印记能代表什么?我去西市找手艺好的胡姬纹一个是否也成为你所言的梅花内卫?” 明崇俨:“……” 怎么办?突然觉得对方说的好有道理! 明崇俨又道:“你可以去询问内卫阁领丘英他知道我们的存在。” 李彦眯起眼睛:“现在?我怎知你是不是故意拖延时间?” 他的目光警惕身体戒备:“世上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我为了丹药寻明道长结果你说你是梅花内卫在窦氏商会抓到一个曾经的细作她也是梅花内卫难道长安遍地都是梅花内卫吗?” 明崇俨:“……” 怎么办?又觉得对方说的好有道理! 由于太子推荐五云丹他并不怀疑李彦找自己的目的。 而碰到容娘只能说此女实在太倒霉每次抓捕都有她。 两个巧合碰到一起如果站在对方的角度确实满是蹊跷。 李彦继续道:“你们既说自己是梅花内卫圣人心腹那随我入宫吧到圣人面前一见真相自有分晓!” “李机宜疑心太重满是私念看来贫道只有得罪了!” 明崇俨一想到李彦把他们押到圣人身前问话顿时一个激灵辩又辩不过恼羞成怒了眼中浮现出厉色干脆伸出手向着容娘抓去。 他当然不敢伤人但以他的武功带着容娘脱身还是不难的…… “啪!” 李彦随意一挥手把手掌拍开。 明崇俨愣住。 他怔怔看了看自己光洁的手掌皱了皱眉不再说话全神贯注第二次探了出去。 “啪!” 李彦又一挥手把他的爪子拍开。 “你!” 明崇俨怒了道袍一鼓使出真功夫。 丹元劲!天罡气! 道家合四正之气炼化为罡罡气至刚至强! 天罡气蓄更是有弓弦劲会满弓的蓄势特点将力道积蓄于一点爆发! “丹元劲秘传?” 李彦微微点头左手继续拿住容娘右手再度拍出。 只是这一回他也动用了真实的功力。 明崇俨眯起眼睛陡然感到一股莫可抗御的劲气如长风般刮了过来。 他不相信对方能有如此功力修长的五指坚定的按了过去。 “嘭!” 两人双掌相交发出劲气交击。 明崇俨身体一晃感到一股可怕的力道如尖刺般长驱直入顺着掌心侵入手臂一路向上。 所过之处手臂又酸又麻。 他闷哼一声尽力调动体内的劲气加以化解然后双目圆瞪希望看到一个更狼狈的对手。 却见李彦姿态从容眉宇间似乎有种晶莹的光彩整个人倏然从平和宁静变得锋芒毕露神采飞扬。 如此状态下不仅毫无压力的承担下了明崇俨罡气一掌还立刻反攻五指并刀横切而至犹如磅礴大河滚滚而来。 “功力突飞猛进?” 明崇俨咬了咬牙强行运气迎了上去。 “嘭!嘭!嘭——” 一时间闷雷般的响动不断响起明崇俨身体颤动幅度越来越大李彦则岿然不动表情平淡。 “唔!” 终于明崇俨闷哼暴退。 两人在周国公府上切磋你来我往足足数十招看似不分胜负其实是李彦落于下风。 明崇俨也知道此人的武功偏向于军队风格那样的较量肯定吃亏后来刀斩如来佛像时就显得霸气十足不可一世。 可此时明明是内家修为的较量短短十数击下明崇俨就感到难以为继胸口发闷难过得直欲呕吐。 他知道自己已经受了内伤再这么下去唯有使用杀手锏了。 但他刚刚生出恶念李彦脸色一正一股可怕的气势诞生。 古往今来英雄豪杰环目四顾壮志激荡的气势! 明崇俨浑身一僵沉声道:“这就是李机宜刀斩如来后的进境?” 李彦点头:“是的。” 体质突破20点还真是刀斩如来后的事情。 明崇俨却误会了以为就是那一刻的顿悟心中嫉妒得发狂。 赶明儿我就去把京城寺院的佛像脑袋统统斩下来能不能有此脱胎换骨的进境? 他也知道这个念头十分荒谬但真的难以接受。 短短三个月内我们何以会拉开这么大的差距? 他实在忍不住咬牙切齿道:“你之前还说自己武功平平!你管这叫武功平平?” 李彦表情很诚恳:“跟历代强者相比我目前的武功确实平平……明道长是要出杀招么我接着!” 明崇俨胸膛起伏突然杀意全消稽首道:“是我冲动了还望李机宜海涵!” 梅花内卫和内卫内讧? 他真不敢! 就算用尽手段赢了对方又如何肯定会受到极为严厉的处罚。 因为李治对外进取的心还是很坚定的恢复内卫确实想倚为助臂重新恢复昔日大唐威压四夷的荣光绝不会容许这等内乱。 明崇俨弃了动手的想法语气里就有些恳求了:“李机宜我们真的是梅花内卫绝非胡言啊!” 李彦摇头:“我无法确定你们的身份你们随我入宫跟帝后说吧!” 容娘的脸色惨变唔唔挣扎起来。 李彦见了将她嘴上的布条揭开:“你有什么话说?” 容娘拜下:“请李机宜饶命你带我入宫我可能就无法活命了我在宫内还有幼女孤苦求机宜饶命啊!” 李彦皱眉明崇俨眉宇间则浮现出悲哀。 他当然能体会容娘的恐惧。 梅花内卫的身份很特殊既见得光又见不得光。 见得光是在臣子面前能狗仗人势借着圣人的威仪除非心怀谋逆之意否则臣子是不敢对他们下手的。 见不得光自然是因为他们干的是秘密监视挑拨离间的龌龊事如果暴露在不合适的人面前下场肯定凄惨。 比如曾经潜伏在周国公府的叶娘子后来就消失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好像梅花内卫里面没有这号人物。 显然她被武后处理掉了李治也不愿意见到这种泄露秘密的废物。 二圣一旦达成默契他们就是废子死了都没人知道。 这种时候入宫在帝后眼里他们基本也是废物了。 明崇俨知道必须自救眼珠转了转道:“李机宜你现在不是在查士子中毒一案吗我们可以提供窦氏商会的情报助你破案!” 容娘赶忙点头:“啊对对对!” 瞧瞧把特务逼成啥样了…… 李彦摇头:“不行我不能为了破案明知你们身份有异却视而不见这是对圣人不忠啊!” 明崇俨还真有这想法听李彦如此一说心里彻底凉了。 这家伙刚刚连墙都不敢翻是真的循规蹈矩小心谨慎之辈再加上身世背景能力武功样样不缺简直无懈可击。 他只能低声商量声音里是真的哀求了:“李机宜我们共享窦氏商会的情报合作缉捕凶犯到时入宫面圣都有功劳如何?” 李彦皱着眉头依旧不松口。 明崇俨感到压力巨大赶忙对容娘使了眼神。 快说情报啊! 容娘立刻道:“长安四大商会窦氏、李氏、萧氏、谢氏窦氏商会原本仅比其他三家略强但自从飞钱发布就逐渐掌握了各地商户的控制权……” 李彦心头大震脸上微微露出疑惑:“飞钱?” 容娘道:“就是纸质的钱由于商人外出经商带上大量铜钱有很多不便四大商铺就设计了一种飞钱将大量钱币存储于总部开具纸制凭证可拿去异地商铺凭此购货。” 李彦道:“原来如此……” 唐朝确实有飞钱不过在安史之乱后才出现。 那时候是官方牵头民资涌入现在则变成了民间商铺之间小范围的自发行为。 这不奇怪很多制度都是经过漫长的时间逐步孕育出来的比如科举考试的模式在汉朝察举制中就有然后历代添砖加瓦到了隋朝才彻底酝酿出来唐朝正式开始起效都不是一蹴而就的。 容娘接着道:“对于飞钱很多商人是看好的西市的胡商结社也想参与但四大商会姿态高傲双方沟通多次都将胡商拒绝在外这些消息很隐蔽都是商会高层交流的。” 李彦已经明白。 张阳的钱不翼而飞居然是以这样的方式。 由此入手针对窦氏商会的另一条线索链产生了。 梅花内卫果然有用。 看着两人眼巴巴的表情李彦终于松口: “没想到查个丹药居然会遇到这么个难题我也不能把你们自证的机会堵死也罢继续说吧我听着!” 两人如蒙大赦喜道:“多谢李机宜!”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三章 坏人收手吧,外面全是丘神绩! “这些飞钱有没有向坊市流通的趋势?” “没有只有商会的贵客才能享受一般商铺都是无法用的四大商会将这种飞钱当成福利牢牢把持。” “那兑换手续繁琐吗?” “倒是不繁琐只要有商铺内的管事引荐又有超过百金的财富就能转为飞钱。” 三人换了个地方避开了东市越来越多的人群后关于飞钱李彦又问了几个问题。 然后他很快意识到此时的飞钱还是纯汇兑业务都没有进化到历史上的版本倒更像是汉武帝时的“白鹿皮币”。 武帝时期因长年与匈奴作战国库空虚为解决财政困难在铸行“三铢钱”和“白金币”的同时又发行了一种白鹿皮币。 就是用宫苑的白鹿皮制作一方尺切割成一张周边加以彩绘十分漂亮。 可再漂亮的皮一张居然定值40万钱比起抢都要过分了。 但汉武帝用国家权力给白鹿皮币做背书让它成为割韭菜的利器与后世的虚拟币核心逻辑是差不多的。 现在的飞钱就相当于四大商会之间的白鹿皮币用他们的商业信誉做背书以致于一张纸能抵百金千金甚至具备异地流通的功能潜力无穷。 张阳通过卖丹药赚取了那么多缗钱装在袋子里一个人根本搬不动携带那么一大笔钱很不方便如果兑换成飞钱就只是几张纸当然随意存放。 那么张阳作为一个外州士子是怎么办理手续将现钱换成飞钱的这是一条关键线索。 李彦脸上不动声色聆听下去。 容娘道:“窦氏在飞钱上占据巨大优势已经开始向外地流通以此为条件让萧氏和谢氏让出了以前把持的江南特产。窦氏渐渐的有了一家独大之势李氏商会多有不服近来与窦氏明争暗斗长安县衙根据举报查封了不少家窦氏商铺……” 听到这里李彦诧异了:“长安县衙查封窦氏商铺?” 关陇世族在自己家的地盘上被欺负? 容娘道:“是县尉李峤带队的那些窦氏商铺的账务都存在问题。” 李彦微微点头:“原来如此……” 李峤出自赵郡李氏嫡系少有才名二十岁就考中进士。 这位才子考中常科的进士还不够还去考制举成功卷赢后越级成为长安县尉分押户曹。 此人的才学是真的出众后来在武周时期和苏味道成为文坛领袖并称“苏李”目前以二十六岁的年纪在京城当县尉也是前途远大。 有趣的是李峤管理户曹长安城左半边的五十多个坊市商铺税收正好在他的工作范围。 李氏和窦氏两大商会斗起来李峤当然不会客气。 李彦对此挺好奇:“李县尉出面后窦氏补了多少税?” 1341亿? 容娘道:“窦氏一文钱都不准备补。” 0! 李彦扬眉:“各市的交易税很低吧相比起窦氏的利润为什么不补……是因为这个口子不能开?” 问到一半他也反应过来。 唐朝是农业社会赋税一般是以农税为主商税较少。 如西市的胡商千里迢迢来到大商经商还要被收取关市税和外商税像东市这些本地商会暴利都归入囊中。 这就导致了一个风气士农工商高官和贵族都认为经商是贱业被人看不起却又以各种方式暗中经商利用低商税的政策来捞取最大的利益。 收税? 去找种地的苦哈哈富人收什么税! 哪怕是九牛一毛我们也不交这个口子断然不能开! 李彦若有所思:“除了税收外两家商会交锋还用到了什么手段?” 容娘道:“窦氏商会内部藏匿了逃犯大理寺正在调查。” 那就是李谦孺的业务了李彦道:“窦氏商会为什么要藏匿逃犯?” 容娘道:“不是有意藏匿这些逃犯是市井间的江湖子投奔了窦掌事窦掌事一向喜欢结交勇武之辈后来事发却也加以包庇将他们藏起不被官府所拿。” 李彦冷声:“区区一商人好大的胆子!” 容娘解释道:“窦掌事是窦氏商会的执掌者窦德成窦左相的幼弟长子为太子洗马内卫窦机宜使。” 李彦恍然:“原来是他……” 窦左相就是五年前去世的前宰相窦德玄。 如果按照血脉关系窦德玄的祖父是李渊妻子太穆皇后的嫡亲兄长李治的舅爷窦德玄和李治是表兄弟关系窦德玄的幼弟窦德成也是李治的表弟。 当然真实情况不能这么算。 否则以世家大族的联姻关系满朝大臣有弄不好都能和皇帝攀上亲戚关系一开朝会下面站的都是皇亲国戚~ 即便如此一个宰相的弟弟去跟舞枪弄棒的江湖人混在一起也算少见李彦想到窦静把彭博通带着身边最后引荐给了他倒也不奇怪。 他问道:“照这么说对于那些逃犯的踪迹你们有所掌握了?” 容娘道:“在城南几个少无人烟的坊市内窦掌事准备等风声过了再让他们出来。” 李彦微微点头:“连这种事情都查出来看来窦氏商会的大部分底都被你们摸干净了关于丹药的出售呢?” 容娘道:“那是最核心的业务由窦掌事亲自主持除了两三位心腹外其他管事都不清楚卖出的丹药也是供给极少数的权贵。” 李彦疑道:“这卖丹药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事情为何弄得如此神秘?” 容娘摇头:“我们还不知道正在查探……” 以上情报显然不会是容娘一个人的功劳梅花内卫前后肯定送进去不少谍细默默收集加以汇总。 即便如此都无法确定丹药的出售可见窦掌事对此的忌讳。 李彦转过头没有那胖胖的身影略微有些遗憾。 否则又能问问他的看法收获一句此事必有蹊跷了~ 狄仁杰:“……” 正在这时李彦眉头一动片刻后明崇俨也看了过去一起带着容娘往角落里藏了藏。 就见不远处有大队人马逼近市署的官吏跟在他们后面点头哈腰一起往窦氏商会的大门而来。 “刑部和大理寺?” 李彦看到为首的几人里有两位是熟人。 一个是刑部员外郎宋慈白瞎了名字另一位是大理寺丞李谦孺门下走狗预备役。 不止是刑部与大理寺长安县衙也有出动一群皂衣武侯显然是受县衙调配。 为首的官员三十不到一袭绿袍端坐马上很有官威看得李彦暗暗颔首。 如此年轻居然就穿绿袍了此子不差! 毫无疑问这位就是长安户曹李峤了刑部大理寺长安县衙三大部门联手出击直扑窦氏商会而来。 商会总部被惊动豪奢的大门开启十几名豪奴模样的人簇拥着一个富态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 一个地位本该卑贱的商人背着手冷视一群官员的逼近。 当然众官到了面前中年男子还是下了台阶以白身行礼躬身:“窦某见过诸位不知清早前来有何要事?” 李峤开口年轻的声音特意带着一分浑厚:“窦掌事我等收到线报窦氏商会内藏不法特来查缉!” 窦德成直起腰来似笑非笑:“李县尉这些日子收到的线报还少吗此处乃是万年县治下李县尉都如此操劳真是尽责将文书示我吧!” 连少府的尊称都不叫直接硬梆梆的县尉显然双方已近撕破脸皮。 李峤当然也不会客气高坐马上挥了挥手立刻有吏员上前将文书递了过去:“窦掌事过目吧!” 窦德成接过原本不以为意但看着上面长安县衙、刑部和大理寺的三章印记脸色不由一凝再细细看了顿时冷哼道:“荒谬!新科士子中毒与我商会何干?” 李峤看向李谦孺。 李谦孺挥手立刻有大理寺录事出面递去一张精致的纸:“窦掌事瞧瞧这是什么?” 窦德成接过脸色变了:“这是我商会的飞钱可仅凭这点……” “足够了!” 宋员外等的不耐烦了大手一挥:“进去搜冤枉与否自有我等判断!” …… 眼见一群官吏冲了进去李彦脸色沉下。 刑部大理寺也有能人顺着飞钱这条线摸了过来。 可单凭一个模糊的证据就迫不及待的上门与其说是查案更像是公报私仇。 以官场权力行商业斗争。 明崇俨脸色也难看起来开口道:“李机宜贫道刚刚潜入时发现仓库深处藏有云丹那是关键证据千万不能被销毁否则就无法对证了。” 李彦正要行动却又再次看向远处微笑道:“放心吧那人来了正义就有了!” 明崇俨和容娘看了过去。 就见丘神绩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带着一群内卫乌泱泱的走了过来。 正文 第一百二十四章 高光时刻 “这些都是飞钱出入的账簿诸位可以查看。” 见着一个个官吏翻箱倒柜故意使坏弄得一片狼藉窦德成眉头跳了跳反倒让手下的账房动作麻利的把账本送上。 他在士族子弟里属于离经叛道的。 不喜从政反喜经商又与市井江湖中人私混曾多遭鄙夷。 但身为左相的兄长窦德玄却予以肯定。 渐渐的窦氏商会在窦德成手中越发壮大最终成了这个庞然大物。 毫无疑问窦德成绝不是不知天高地厚的纨绔子还是在家族支持下真正将自身天赋开发出来的能人。 这样的人自然知道大丈夫能屈能伸的道理。 在这个要案爆发圣人关注对头要公报私仇的关头能忍就忍。 “查吧!” 在窦德成的坦然下吏员上前查看上面记录的一笔笔入账。 那些触目惊心的名字和住处代表的都是一个个勋贵子弟花天酒地时享受着飞钱的便利。 吏员看得心惊肉跳却也不敢怠慢仔细寻找张阳及当科士子的名字。 由于有着日期排序几名吏员只需要看最近的账目速度飞快。 很快他们就对各自的上官摇了摇头。 李峤目光变得凌厉:“窦掌事把那套真正的账本拿出来吧别用这种假的糊弄我等了!” 窦德成冷冷的道:“李县尉凡事要讲证据我已将账本交出上面的每一笔账目都可核实如何是假?” 李峤陡然拍案而起:“证据?你窦氏商铺在西市多年逃税就是证据!你的那些商铺哪个没有两套账本?” 窦德成寸步不让:“一案归一案西市商铺之事尚无定论李县尉岂可行此蔑言?” 李峤冷笑:“也罢就让你去了这份侥幸李寺丞!” 李谦孺道:“带证人!” 很快三个身穿长袍的科举士子走了出来。 李谦孺对着他们道:“说吧张阳昨日卖给你们毒丹时是不是有言可以换成飞钱?” 两个士子道:“我们昨日也想买丹只是身上余钱不足张士子就说窦氏商会可换飞钱他愿为担保。” 一个士子道:“我拒绝买丹时此人误以为我钱财不足也有此言。” 李峤冷哼:“窦掌事你还有什么话说?难道这三位出自各州的士子会千里迢迢来此污蔑你吗?” 窦德成根本不认:“他们所言都是张士子的一面之词谁知那人与我商会有何矛盾是不是受人指使故意诬陷?” 李峤怒斥:“可笑!按你之言所有证人都不可信了?那各地法曹刑部大理寺内卫还如何断案?宋员外李寺丞你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宋员外接过话来:“不错这窦氏商会枉法不尊还敢狡辩来人啊把所有与飞钱相关的账目全部归入案卷带回刑部!” 李谦孺似笑非笑:“不对吧应该是带回大理寺案情严重由大理寺审理更为合适!” 李峤在长安当县尉十分清楚朝堂上这些虫豸争功时的丑恶嘴脸赶忙调解道:“不如正本在刑部与大理寺之间传阅我们县衙只要副本录入就行李寺丞你先表个态让刑部先看账本如何?” 李谦孺露出屈辱。 如果是武敏之事件前就算是李峤也不敢呼来喝去跟他这么说话! 可自从赵郡李氏出力保住了他的官位后就没了自主权真成了依附家族的傀儡。 这一刻他心里愈发坚定了投靠李彦的想法嘴上则干笑道:“好吧刑部先看!” 宋员外这才满意点了点头:“就这么定了。” 看着吏员们将一册册账目收走窦德成双手轻颤知道这次要损失惨重了。 毫无疑问李峤拿了这些飞钱的账目回去第一时间就会给李氏商会送去。 你以为运筹帷幄精妙算计头脑风暴才是商战吗? 错。 直接将对方的账本复刻照抄照搬才是商战啊! 窦氏商会在飞钱业务投入了无数心血甚至隐隐有垄断姿态经此一遭势必腰斩。 但窦德成权衡利弊还是不敢阻拦。 士子集体中毒案情非同小可惹上这种事清白的都弄不好沾一身泥。 何况窦氏商会内部确实有许多不堪经不起查。 只能认栽破财消灾吧! “怎么回事?” 不料就在这时一道粗厚的声音如一柄尖刀劈开了堂内凝重的气氛。 众人侧目就见身材魁梧长相独特的丘神绩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 李谦孺惊呼:“丘武卫怎么来了?” 丘神绩龇了龇牙:“李寺丞此言我怎么听不明白呢?同为圣人分忧我内卫怎么不能来?” 李谦孺笑容僵硬腰都微微弯了点:“能来能来是我失言了!” 看着一身绿袍的六品李谦孺居然对一身青袍的八品丘神绩如此畏惧其余人纷纷懔然。 却不知道先声夺人的丘神绩瞥着李谦孺两人眼神之间进行了隐秘的交流。 丘神绩能及时带队赶到就是李谦孺派人通知。 对于这位曾经巴结武敏之要将他下狱的大理寺丞丘神绩当然记着仇有事没事就在他家周围晃荡把他家孩子吓得都不敢去学馆了。 但与立功升官相比那件事情就可以放下了毕竟武敏之都惨死没必要跟功劳过不去。 当然如果最后没能立功升官依旧盯李谦孺盯到死他孩子如果敢去上学一定在放学路上堵! 眼见李谦孺眨眼被镇压李峤不得不上了拱手行礼:“丘武卫多日不见风采如昔!” 丘神绩还礼:“原来是李少府记得我们还是共诛周国公府恶奴时的交情啊!” 李峤露出笑容:“不错!不错!” 丘神绩咧嘴笑道:“后来少府去刑场观刑了么?那刽子手一刀剁下血从断开的脖子处狂喷而出的场面实在壮哉!美哉!当晚我就多添了几碗饭……” 李峤脸色发青干笑起来:“我……这……” 丘神绩笑道:“看来李少府还不适应无妨下次再有这等美事我一定拉上少府万勿推辞啊!” 李峤面色数变知道这家伙是真的做得出来。 唐朝男人讲究一个威武雄壮法场行刑还真有不少人去练胆到时候他万一不适呕吐名声就坏了。 “解落三秋叶能开二月花。过江千尺浪入竹万竿斜。” 李峤心中默念前段时间所作的诗心情泰然许多不跟这等没文化的粗胚计较赶忙让了开来。 连斩两员大将的丘神绩来到宋员外面前。 宋员外怡然不惧睨视着丘神绩:“小小武卫倒是有几分威风啊!” 他的背后是崔守业岂会看得起这等小人物见得李谦孺和李峤吃瘪还露出戏谑之色。 可丘神绩根本看都不看他武将世家养出来的魁梧身躯一顶直接将他推搡开来。 宋员外猝不及防身体撞到后面的架子嘭的一声险些摔倒吓了大家一跳。 丘神绩这才看向宋员外哎呦一声:“这不是刑部宋员外么怎么如此狼狈?” 宋员外被手下扶住狼狈站稳勃然大怒:“你竟敢如此放肆袭击上官?来人啊把他抓起来!” 丘神绩哈哈大笑:“宋员外此言差矣这里道窄我一时不慎擦了一下你既没摔倒又没撞伤就说我袭击上官未免苛刻吧?” 眼见刑部官吏要上前他也丝毫不惧主动伸出手做绑缚状:“来来来你自可验伤让刑部拿我!我虽是个小小的武威卫但牢狱还真去过好几回不惧这等威胁!圣人英明李机宜英明会还我清白予我公正!!” “你!你!” 宋员外脸色铁青却也真不敢撕破脸皮。 查案期间小摩擦就算了真因为这种事情把内卫下狱崔守业都不会这么做。 看着这块滚刀肉宋员外最终还是让了开来。 “还好没跟这食心卑子计较。” 李峤见了暗自庆幸。 姓丘的名声本就臭近来又尽做违逆权贵的事情如今看来已是一条道走到黑。 关键是他背后确实有人力挺能在关键时刻将他护住。 丘的名彦的影这样的组合实在让人忌惮。 从登场不到片刻功夫丘神绩大摇大摆的来到窦德成面前态度反倒不错拱手道:“窦掌事。” 窦德成都有几分受宠若惊了赶忙低声道:“丘武卫我们窦氏有意与卫国公府结亲是自己人啊!” “有意?哦!那敢情好啊!” 丘神绩立刻露出笑容。 审讯的技巧往往就在于软硬皆施。 一个扮红脸一个扮白脸。 现在白脸恶人有人扮了自己的定位自然是红脸忠臣。 他转过身来大手一挥:“此案干系重大证据不可轻动!” 窦德成狂喜李峤李谦孺面色则变了。 宋员外没想到自己的退让惹得对方得寸进尺立刻喝道:“你敢把账本给我搬走!” 刑部官吏和内卫立刻上前双方推推搡搡起来。 “去帮忙!” 窦德成使了个眼神商会的人也上去帮忙。 当然几方都很克制没有过线。 丘神绩看着内卫以一敌三拦下了想要上前的王孝杰背负双手模仿着李彦指挥若定的姿态。 突然间他觉得背后的手一紧被塞进来一块布帛然后就看到一个熟人擦身而过。 “梅花内卫?” 虽然相貌有所变化但容娘令他印象过于深刻丘神绩心头顿时一震。 不过捏了捏手中的东西他隐隐明白对方似乎是要对自己传达消息看着旁边的窦德成有心想要找个地方细看。 可此时突然离开实在太过醒目丘神绩想了想干脆大模大样的将布帛取出来展示在面前。 窦德成的目光自然望过来丘神绩立刻用手捂住:“这是李机宜来前给我的交代内卫之事就不给窦掌事过目了。” “失礼了!失礼了!” 窦德成赶紧收回目光心想你也够蠢的上官交代的事情不事先记住还要写下来当场查看。 没了阻拦丘神绩光明正大的展开布帛。 就见上面画着商会的简易地图有个地方被圈了起来。 旁边是李彦的笔迹: “毒丹就在此处抄了窦氏的仓库!” 丘神绩嘴角扬起露出笑容将布帛收回腰间大声喊道: “一定不负李机宜所托!!”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五章 我看谁敢动我的人! “停手!” 闹了片刻眼见双方都不退让几位为首的官员终于喝止。 丘神绩抱着胳膊歪着头。 宋员外胸膛起伏冷着眼。 李谦孺眼珠转动想着自己儿子以后放学回家没人堵了。 最后是抽空作了首诗的李峤出面调解:“丘武卫都是为了办案何必如此呢?你要怎样?” 丘神绩笑道:“简单圣人予我们十日破案时间可不能有丝毫浪费刑部、大理寺、长安县衙都要查账本是吧就在这里查有什么问题随时询问窦氏商会不是更好?” 李峤面色微变窦德成则连连点头:“对就在这里查我们商会愿意全力配合!” 李谦孺不发一言宋员外脸色阴沉。 如果丘神绩胡搅蛮缠他还可以发难。 但这个提议真的挺合理就算说到崔守业那里去受到训斥的肯定也是自己。 在上官眼里最关键的是破案而非私斗。 想来想去宋员外只有强忍怒火用怨毒的目光狠狠剐了丘神绩一眼又被其用更凶神恶煞的眼神瞪了回来。 他有些委屈也不放狠话了开口道:“就这样快快查案吧不要耽搁误了破案时机谁都担不起责任!” “是!” 刑部官吏领命大理寺和长安县衙各自看向上官就见李谦孺和李峤也点了点头。 于是乎窦氏商会的大堂空出一块位置官吏开始查案众人在边上监视。 窦德成长松一口气。 商战要赢了。 眼见逃得一劫又见丘神绩大马金刀的坐在胡凳上窦德成赶忙来到恩人身后弯下腰低声道:“听说李机宜喜欢饮茶我特意备了些劳烦丘武卫入内拿一拿?” 丘神绩眼中的讥诮一闪而逝站起身来:“好啊!” 窦德成笑道:“丘武卫请!” 丘神绩将容娘传来的布帛递给王孝杰指着后面的内卫道:“他们也劳累了一夜窦掌事可否给杯酪浆?” 窦德成笑容满面:“那是当然!诸位快请!” 众人转入内堂往里面走。 一路上丘神绩看着这商会内部的白墙红瓦气派豪华再想想丘府的破旧自己花的冤枉钱眼睛不由眯了起来。 窦德成则安排管事将其他内卫带去好吃好喝自己将丘神绩带到厅堂将茶盒取出:“丘武卫请看这是我们商会即将推出的新品。” 丘神绩打开看了看:“包装还是如此精美价格很高吧?” 窦德成微笑:“一般一般近来长安有越来越多的人饮茶风潮正在流行我们也要做好准备。” 丘神绩颔首:“六郎应该会很喜欢我就收下了!” 窦德成又拍了拍手。 两个孔武有力的仆役扛着一个箱子上来打开盖子。 窦德成道:“这是五百金多谢丘武卫今日解围丘武卫工作繁忙不必亲自带回了今夜会送到府上。” 丘神绩看着黄澄澄一片笑容颇有几分意味深长:“那就多谢窦掌事了!” 窦德成乐了:“应该的小儿也是内卫为职都是自己人理应互相往来!” 顿了顿他试探着道:“倒是那不成器的小子前些日子是不是与李机宜有些误会?” 丘神绩奇道:“窦机宜和六郎?没听六郎说过啊……” 窦德成察言观色发现他的诧异不似作假更加放心了:“李机宜心胸宽宏一点小事估计早就忘了也就我这上了年纪的才老是担忧哈哈!” 这话倒不假窦静见彭博通勇武非要带着他去给李彦添堵事后窦德成知道后一顿痛骂。 李彦并非靠勇武上位的力士彭博通赢了又能如何难不成还敢以下犯上重伤对方么? 要么相安无事要么痛下狠招至少要令仇敌元气大伤才值得出手这种不上不下的招惹最是愚蠢。 “六郎是不计较窦静我计较!” 而丘神绩知道李彦确实胸襟宽广不太在意小事可那窦静仗着机宜使身份之前给过他好几次脸色他心眼比起针尖也大不了多少是牢牢记着呢。 韭菜的仇冷眼的恨让丘神绩的笑容愈发灿烂起来:“窦掌事所言甚是我们终究同属关陇最看不得山东那边的挑衅那李峤和李谦孺同出于赵郡李氏此次前来是故意与你过不去吧?” 窦德成一拍案桌:“可不是么他们咄咄逼人欺我太甚啊!” 丘神绩倒是有些奇怪:“李大将军(李孟尝)故去后李氏声威大不如前他们为何还敢如此嚣狂?” 窦德成看了他一眼稍稍犹豫后低声道:“丘武卫不知道么李侍郎要将家谱合并进赵郡李氏了!” “李敬玄?” 丘神绩脑海中蹦出当朝宰相的名字。 那可是李治昔年的侍读掌握吏部的实权宰相丘神绩是真的惊住了:“李侍郎为何要做这等事?” 窦德成终究不是官场人员说话没那么顾忌:“他的妻子故去前些时日又续弦了娶了崔氏贵女那已经是李侍郎娶的第三任五姓贵女双方并谱也有法可循。” 丘神绩给了个眼神:好家伙六十岁的老头了又娶了年方二八的娘子? 窦德成还以眼神:可不嘛三任妻子都是五姓贵女那些以孝悌立门以经卷传家的山东士族搞起裙带关系来比我们都不要脸啊! 越是如此窦氏越热衷嫁女。 此次若能将女嫁入卫国公府与炙手可热的李元芳结亲声威也能为之一振。 当然嫁妆一定要丰厚必须塞得满满让女婿融化在金光里。 “就连丘神绩……算了算了!” 窦德成刚刚升起这个念头又立刻掐灭。 丘行恭的名声太臭这人也一副不太聪明的样子结亲弊大于利多送点财物便可拿捏一二了。 两人又亲热的聊了起来片刻后丘神绩觉得时间差不多了站起身来:“我还要办案窦掌事失礼了!” 窦德成俨然一副自己人的姿态:“无妨无妨丘武卫尽管去做我们一定配合!” 丘神绩笑容灿烂:“那敢情好啊!” 他走了出去来到也吃饱喝足的王孝杰等人面前:“确定位置了吗?” 王孝杰点头:“确定了!” 丘神绩笑容瞬间消失厉色浮现大手一挥:“去给我把毒丹搜出来!!” …… “若不是那丘神绩搅局接下来长安第一商会就该是我们李氏的了!” 前院位置李峤看着一部部账本被吏员放在一旁心里不免遗憾。 李氏商会的掌事者格局比不上窦德成起初对于飞钱业务没有过于重视一步落后步步落后。 不得已间他们只能发动商战没想到还是功亏一篑。 正想着呢后方突然传来吵闹声越来越大竟似不可收拾。 然后原本聚集在前堂的大量商会人员得了命令后立刻往后面冲去。 路上竟是抄起家伙一副要干架的模样。 “去看看发生什么事了!” 李峤、李谦孺和宋员外对视一眼也起身朝后走去。 再往里面激烈的争吵声传来: “那是少阳丹什么云丹根本没听过!” “绝不能拿走丘武卫我以礼待你你何必苦苦相逼呢!” “丘神绩你欺人太甚!!” 翻脸了? 李峤和宋员外都有些愣。 刚刚丘神绩还站在窦氏商会一边怎么眨眼之间就跟窦德成翻脸到这个地步? 唯独李谦孺知道恐怕丘神绩是找到目标了心里兴奋起来。 大理寺他已经没有留恋了现在就想着跳槽内卫再给儿子一个美好的童年。 不过接下来的搜捕证据并不顺利。 丘神绩锁定了之前明崇俨舔丹药的地方和王孝杰等人汇合后直扑过去。 窦德成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直到丘神绩带人往最重要的仓库闯才如梦初醒。 真正要他命的是吃好喝好言笑晏晏的丘神绩! 被这个粗胚狠狠耍了让窦德成又羞又恼放声嘶吼:“给我拦住他们!谁敢冲进去就打!” “是!” 窦氏商会的奴仆齐声高呼握紧武器迎上前去。 “冲进去!” 王孝杰一往无前往仓库里面冲丘神绩则朝窦德成扑去。 但这方面他就判断失误了。 数道魁梧的身影出现在窦德成背后冷视丘神绩都是市井江湖好手。 另一边王孝杰也被人挡了下来。 窦氏商会的仆役源源不断涌出很快就聚了几百人将内卫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住。 丘神绩却也不惧使出了混不吝的劲把青袍一扬:“来来来打死我!” 窦德成哪里敢杀朝廷官员气得胸口疼立刻改口:“别打别打给我把他们架出去!” 双方一阵好斗。 环境狭窄窦氏的人数优势得以发挥五六个人按住一个内卫就要往外拖。 “他奶奶的!” 丘神绩恶向胆边生就要往里面冲。 正当这时。 一道威严的声音由远及近如一柄利刃分开院内剑拔弩张的气氛: “我倒要看看谁敢动我内卫的人!”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六章 李元芳!你是人是鬼? 众人齐齐一静。 就见一道绯袍身影由远及近一路之上众人不敢阻拦左右分开让他来到面前。 如此威势这般年轻当朝之中唯有一人。 内卫瞬间有了主心骨气势大盛李谦孺心头暗喜李峤和刘员外目光凝重窦德成则突然冷静下来。 他仔细打量着这个窦氏属意的女婿见面更胜闻名背在身后的手微微摆了摆挤出微笑:“李机宜清早大驾有何贵干啊?” 李彦目力绝伦立刻看到不远处的仓库有几个人闪了进去却也不以为意平和的道:“窦掌事我得到情报士子中毒一案与窦氏商会相关特来详查请窦掌事放心若有冤情我定会还你清白!” 窦德成失笑猛然指向旁边:“清白?呵呵!李机宜年少位高想来也知这些人的手段说是查案一个两个都是为了窃我机密图谋不轨你或许会公正言明那他们呢!我商会的损失谁来弥补!” 被当面指着李峤脸色一沉刘员外更是大怒斥责道:“区区一商贾安敢在此口出狂言!” 窦德成冷笑:“怎么难道我说错了吗?我为商贾虽然卑贱但也不比某人阿谀奉承为众不齿!” “尔敢!!” 两人开始对喷。 李彦看戏。 窦德成明显就是在拖延时间恨不得吵起来好让手下把仓库里的丹药给转移走来个空口无凭。 刘员外一被刺激就上当当真是蠢货。 好在他也不急悠然的看着两人对喷垃圾话。 片刻之后后面的仓库突然传来动静。 伴随着几道身影狠狠的摔了出来一袭道袍飘然而出。 明崇俨身姿潇洒施展轻功几个起落来到李彦面前奉上锦盒:“请李机宜过目!” 李彦接过看向色变的窦德成:“这种丹药正是引发新科士子中毒的云丹窦掌事还有什么话说?” 窦德成居然认识明崇俨厉声喊道:“明道长你是方外之人也要与我窦氏作对么?” 明崇俨单手一礼:“还丹金液为大要者今云丹致毒坏我道名贫道必须出手得罪了!” 明崇俨的出手戳穿了他要转移证据的面目窦德成知道此事难了再也不理刘员外声音凌厉起来翻脸相向:“李机宜我窦氏以礼相待你为何要如此恶意算计咄咄逼人?” 李彦摇头:“窦掌事言重了你我之前并不相识何来恶意算计之说?我此来是为了查案绝非私人恩怨我们要搜查仓库窦掌事让开吧不要再做无谓的抵抗了!” 窦德成看着围上来的内卫面目彻底变得狰狞起来:“取弓弩来!窦氏上下听令!谁敢无视律法闯入我会内仓库给我狠狠射不要再有任何顾虑!” 周围的管事和仆役齐齐高呼:“是!” 刘员外感到不可思议:“弓弩?窦贼你敢!!这是天子脚下岂容你放肆?” 窦德成冷笑:“你们有搜查文书吗?凭什么空口白话就搜我库藏?你们要葬送我的商会那就来吧我们完了你们也别想好!!” 刘员外气得发抖:“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古代法律常常被皇权践踏不说手下的各部门也不会严格遵守。 就比如刑部和大理寺办案什么时候循规蹈矩过? 可现在窦德成紧扣这点居然真的敢动杀手。 他真的不是单纯的威吓一声令下一队队受过训练的奴仆冲出居然真的将民间自制的弓弩取出一根根带着寒光的箭头锁定过来。 “来真的啊!” 李峤、李谦孺和宋员外面色剧变萌生了退意。 “倒是个人物怪不得能立下如此大的家业!” 李彦的神情也严肃起来。 动用弓弩不算谋反民间最不能藏的是甲胄。 很多人也许不明白为什么其实就跟后世美国很多州穿防弹衣是违法的道理一样。 防弹衣一穿警察想来击毙你难度就会高上许多那怎么行? 同样甲胄一穿很多武器的杀伤力骤减尤其是弓箭射在身上不痛不痒根本入不了肉威胁性就太大了。 历史上的李贤就是因为在东宫私藏数百套甲胄太子之位被废的绝非小题大做。 几百套甲胄武装起来的精锐部队是真的可以效仿玄武门故事的。 如果他私藏甲胄的事实是真那被废完全没问题如果没藏甲胄就太冤了。 窦氏商会自然不敢藏甲胄但此时内卫为了行事方便也没有穿戴甲胄。 如此狭窄的环境一旦拿出弓弩齐射必定流血这事就无法收场。 窦氏商会固然完蛋在场的所有官员也要吃大挂落。 窦德成是以两败俱伤的后果逼迫他们停止搜查。 眼见吓住了宋员外一行窦德成的视线完全凝聚在李彦身上语气又缓和下来:“李机宜何必如此呢你若想查案我窦氏商会也在京内有几分薄面无论何事我都全力配合你!” 他面色肃然又并指立誓:“我敢对天发誓我窦德成与科举士子中毒案绝无半分关联如若不然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场面再度安静下来。 众人都看向李彦等待他的决定。 而面对这个软硬皆施的窦氏商会掌舵人李彦给予的回答是…… 动手! 风声呼啸! 明崇俨原本站在李彦身后就看到此人突然扑出。 他的瞳孔陡然收缩。 因为就在短短的两个呼吸间那道闪电般掠出的挺拔身影连续两次冲刺就出现在了十多米外的窦建成面前。 宽阔的后院挤了几百个人里三层外三层双方的距离自然也不会远。 但即便如此这一幕也无比震撼。 窦德成身边的江湖高手甚至来不及反应只觉得劲风拂面眼前一花窦建成就落入了李彦的手中。 “负隅顽抗罪加一等!” “窦德成现在我行缉捕之责拿你入狱!!” 李彦以射天狼瞬间来到窦建成面前擒力扣住他的肩膀然后闲庭信步往回走去。 如果窦静和彭博通在这里会直呼内行。 当时在内卫练武场这位李机宜就是瞬间飞掠擒拿。 只是距离没有这么长也没有如今这般震撼惊人罢了。 于是乎。 所有人眼睁睁看着这一幕。 江湖人望着那道挺拔的背影心头忌惮不敢动弹。 窦氏奴役都听上命现在掌事就在对方手中更不敢动手。 内卫则险些欢呼雀跃强忍着心头的激动迎接上官的回归。 就连李峤都诗性大发恨不得吟诗一首以壮此威。 最不可接受的自然是窦德成。 直到被带入内卫中他才如梦初醒颤声道:“李元芳!!你是人是鬼?!” 李彦拍了拍他的肩膀失笑道:“窦德成你还是关心一下自己吧你的反应如此激烈肯定事有蹊跷说到底为了什么!” 李彦一开始也不确定窦氏商会到底是不是清白但他冷眼旁观之前搜查飞钱账簿窦德成虽然不愿意但还是妥协了结果此刻为了仓库内的丹药居然到了弓弩见血的地步! 这背后一定隐藏着巨大的秘密。 窦德成面色苍白知道大势已去却还在努力辩解:“士子中毒我也有所耳闻那是昨晚发生的事情现在才什么时辰你们凭什么这么短的时间就找到这里一口咬定是我窦氏商会卖出了毒丹?这显然是有人诬陷根本不合情理!” 李彦冷声:“是否诬陷我会详查速速坦白才可自救你哪怕顽抗到底难道今日此事就算了?” 他的声音变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你以为这大理寺、刑部和长安县衙会一直袖手旁观?你以为内卫会半途而废?你以为圣人会不为新科士子作主?窦德成你还在抱什么侥幸!!” 经典的排比句一出窦德成身体发抖心理防线终于失守:“与我无关!无我无关啊!” 李彦眼睛微微眯起带着窦德成往仓库走去。 窦氏商会的人隐隐骚动起来他毫不客气厉声道:“还不退下!!” 看着窦德成失魂落魄的模样其余的管事叹了口气纷纷摆了摆手。 众人终于徐徐向两侧退去让开了一条通道。 明崇俨和丘神绩立刻跟在李彦身后往仓库内走去王孝杰自觉一站就要挡住后面的人。 但李彦的声音传来:“让他们一起进来此案速破缉拿凶手才可对天下士子有所交代!” “此人的气度当真了得!” 李峤心中生出佩服举步走入宋员外迫不及待地跟了上去李谦孺莫名感到高兴趾高气昂的走了进去。 仓库内。 众人走过一排排货架最终来到了深处。 一排排锦盒被小心翼翼保存在这里数目近千。 丘神绩上前取了一盒给李彦:“六郎请看就是此物!” 李彦生怕拿到被明崇俨舔过的那个直接递给明崇俨:“请道长鉴定!” 明崇俨假模假样的走了流程确定道:“不错这就是云丹。” 李彦道:“窦德成你现在还有什么话好说?” 窦德成垂着头沉默许久终于开口:“我之所以隐瞒与此次的科举士子中毒无关而是因为早在六年前江南之地就发生过一起云丹惨案死了三百多人中毒者上千!” 众人猛然怔住李谦孺不解:“我怎么不知此事我那时已在大理寺了!” 窦德成抬起头面无血色一字一句地道: “因为那场惨案的凶手至今没有查出来那是一桩悬案!!”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七章 《江南道特大悬案》 仓库内。 所有人心头发寒。 死了三百多人中毒者上千! 虽说在古代一场战争的死亡人数就远远超过这个数目有时候地方匪徒作乱也是杀人盈千。 一旦遇上天灾更是死伤无数史书里常出现的“人相食”短短三个字的背后代表着无数为求生存的残忍麻木场面。 相比起来几百上千似乎不算什么。 但在没有发生战事近年也少有灾害的江南在一场案子里面死了如此多的人数实属罕见! 李彦心头震惊同样注意到了脸色发白的明崇俨凝声问道:“明道长?” 明崇俨开口道:“贫道先师就是被云丹案牵连免官。” 窦德成看了看他:“没想到道长也与此案有渊源……” 李谦孺还是奇怪:“未找到凶手的悬案大理寺也会过目我怎么毫无印象?” 窦德成道:“此案当时由刑部办理后不入案卷除了涉事者外罕有人知。” 李彦道:“既然不为人知窦掌事却如此清楚看来你也是亲历者?” 窦德成垂下头:“不错那年我正好在江南经商曾亲眼见到遍地哀嚎的中毒惨状……” 李彦不解:“丹药是珍惜之物若要上千人中毒那得多少丹药?到底是怎么回事?” 窦德成道:“当时润州有一村内有怪病流传润州本地的崇云观道士出面先以符水救治并无效用后观主取出这云丹给病者服用就治好了。” 他声音颤抖起来:“但丹药太少求治的百姓太多崇云观主便以符水化开给人服用结果不知是何人丧心病狂在水中下毒……惨太惨了……横七竖八死得到底都是……” 众人听得脸色发白李峤问道:“后来如何了?那位观主呢?” 窦德成涩声道:“一夜之间村内的人死了小半剩下的虽然捡回了一条命但也废了……崇云观主自尽了崇云观后来也没了……” 明崇俨单手行礼默念无上天尊李彦眼神凌厉:“既然有了前车之鉴你为何还要偷偷贩卖云丹?” 窦德成声调提高:“那是下毒者的过错与云丹何干?此丹服之可提振精神神效无比却因一场恶事被迫雪藏此乃因噎废食我不能忍!” 李彦怒斥:“收起你的虚伪嘴脸你不过是籍此谋取暴利罢了你还将这丹药的名字改成了少阳丹?如此毫无底线的行径居然说得这般理直气壮简直恶心!” 窦德成不敢说话了。 不过李彦从其他人的表情看出他们对于窦德成的话倒是有几分认同。 这是时代的共同认知就算丹药吃死了人丹药也是没问题的有问题的是个别丹药或者服用的方式。 所以才会出现种种奇葩事。 韩愈的墓志上痛斥丹药害人然后他自己喂鸡吃丹自己再吃鸡致死颇有些黑色幽默。 还有晚唐的唐宣宗号称小太宗即位以后立即杖杀和流放了用金丹毒害武宗的道士结果他自己后来也嗑药由于中毒太深背上长出脓疮痛苦而死。 像白居易那种早年痴迷丹药晚年对丹药敬而远之的属实是活明白了反倒是少数人。 李彦定了定神又问道:“哪怕未抓到凶手此案后来为什么罕为人知大理寺连案卷都没有?” 窦德成摇头:“这我也不清楚我猜测是没有查出犯人刑部的官员觉得面目无光有意隐瞒但也挺古怪的反正我后来回来发现这件事根本没有传回长安……” 顿了顿他惨然道:“也正因为无人知晓我又亲眼见识过云丹的奇效才会继续卖它谁知这次又出了士子中毒案我早上听到时就想到了江南血案怕别人诬蔑本想尽早将这批丹药及时处理掉的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李彦冷哼一声窦德成一番说辞倒是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他也不与对方废话直接问道:“这些云丹是何人所炼?你卖给了哪些人?账簿在哪里?” 窦德成脸上凄惨的表情一收立刻闭上了嘴。 李彦大手一挥:“不说是吧?将这些云丹作为证据与窦氏商会掌事窦德成一起带回内卫严加审问!” 窦德成垂头丧气的被押了下去。 眼见丘神绩和王孝杰一个押送犯人一个搜集证据宋员外满眼都是妒忌却又没办法抢功眼珠转了转转身就走。 李峤则赶忙上前几步揖手行礼拉近关系:“恭喜李机宜了半日不到竟已破案!” 李彦还礼:“李少府客气了窦德成诸多隐瞒疑问不减反增距离破案恐怕还早。” 李峤道:“终究有了确定的方向李机宜有大才啊接下来是否入宫向圣人禀报?” 李彦目光微动看了看李峤再看看李谦孺:“李少府和李寺丞也想一起入宫面圣?” 李峤再度行礼:“李机宜若能成全今日之助必有厚报!” 高门士族之间互相带着分享功劳的例子还是挺多的花花轿子人抬人。 李峤既然在场自是希望能分一杯羹。 他虽然不是法曹但这件事做好了绝对是一笔履历对于接下来的升职很有帮助。 何况还能在圣人面前亮个相刷个印象分呢! 李彦目光闪动心思急转开口道:“两位此次也有出力一同面圣自无不可只是有一件事要拜托!” 李峤一喜:“李机宜尽管说!” 李彦道:“我想要重查江南血案需要关于那起案件在刑部可能留存的案卷希望李寺丞提出。” 李峤脸色变了李谦孺则奇道:“为何是我?” 李彦道:“此案我没有立场但大理寺负责审核天下案件由李寺丞提出就有了重查的机会。” 李谦孺眼珠转了转李峤低声道:“李机宜何必因此得罪崔侍郎呢?” 六年前崔守业已是刑部侍郎此案大理寺既然没有受理显然是由刑部主导瞒下那场风波的也是刑部。 这种悬案查出来刑部脸上要大大的无光以崔守业的脾气那是狠狠得罪了。 李彦心想那老头抓着凉州不放就是要跟我为难当然人家是距宰相一步之遥的刑部侍郎总要客气点:“崔侍郎宽宏不会介意这般事情我如果能侥幸破案他肯定会很开心的!” 李峤心想你这嘴也太损了却又舍不得功劳喃喃低语:“让我考虑考虑……考虑考虑……” 李谦孺眼中怒意一闪。 这件事真正作主的不该是他么李峤还真把他当成家族中的傀儡居然都不征询一下意见? 他已经决定不管李峤怎样自己这个投名状是给定了。 今天谁都拦不住我得罪刑部侍郎我李谦孺说的圣人都不行!! 既然李峤要考虑李彦正好来到明崇俨身边。 这位道人看着一盒盒云丹被内卫收起神情怔然满是回忆。 直到李彦的声音从后边响起:“道长的身份我已不再怀疑却有一事想问。” 明崇俨叹息:“江南之案?” 李彦道:“不错。” 明崇俨脸颊的肌肉轻轻抽动了一下转过身来:“关于那一案的具体情况贫道并不知晓但师父从江南回来后夜间熟睡时有时会突然惊醒狂呼出声血好多血……那声音至今回想起来仍不寒而栗……” 他长长叹了口气:“后来没过三月师父就吐血病逝了……贫道安葬了师父以为此事过去没想到居然在长安又发生了类似的惨事!” 李彦问:“令师在润州时任何职?” 明崇俨道:“润州丹徒县尉分押法曹因也受到波及免官卸任。” 润州对应到后世就是江苏省镇江市但有一点李彦挺奇怪:“那明道长的丹元劲秘传就是令师所传?短短六年的时间?” 明崇俨苦笑道:“李机宜误会了贫道少时就随师父习武后来学有所成贫道就托请家父为他谋了个官位六年前他是从江南回来不是那时才开始教我。” 李彦恍然:“原来如此。” 明崇俨感叹道:“能在三十之前练成丹元劲秘传师父说我天赋绝顶呵只是与李机宜一比就成了笑话……” “你何苦跟我比呢我是努力型啊~” 李彦见他颇有些失魂落魄倒是诚心的安慰道:“明道长的天赋卓绝未来可期日后还有切磋机会的。” 明崇俨释然一笑妒忌之心去了不少多了几分不可企及的无奈稽首行礼:“李机宜贫道告辞了!” 这位道人飘然离去换成李峤上前眉宇间有了坚定:“我等愿助李机宜一臂之力为六年前惨死的无辜者讨一个公道!” 无论是不是漂亮话李彦都点头予以肯定:“能缉凶除恶不愧于心就好!走我们入宫面圣!”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八章 惹我是吧? “明崇俨的武功绝对是强者行列他的师父也不会差。” “那样一个人没抓到凶手不说还在江南血案中有了阴影以致于吐血身亡?” “六年前没有抓到的凶手和这次下毒的凶手是不是同一人?” “刑部为什么要将那起案件秘而不发?” “与远在凉州的贾思博又有什么关联?” 李彦骑在狮子骢上一边押着犯人和证据慢行一边默默思索。 正如他对李峤所言目前的疑点不是减少反倒是增加。 不过这对于破案是好事。 疑点越多代表着线索也越多越能接近真相。 最怕的就是一个问题死活也解不开的情况。 “六郎前面不对劲!” 正想着呢丘神绩突然策马来到边上低声道。 李彦抬头一看就见含光门前正有一群人正在等候。 “黄机宜?” 为首的黄震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者面容刻板眼神肃然内卫十二位机宜使之一。 众人的脸色微沉知道来者不善因为此人是刑部郎中正是崔守业的心腹骨干。 果不其然黄震见众人前来连迎上来的意思都没有直到了面前才对李彦拱了拱手:“李机宜老夫前来接管要犯。” 李彦眼睛眯起一瞬间展现出的凌厉寒芒让黄震脸色微变下意识握住武器。 不过等他严阵以待时李彦的神情已经恢复平和开口问道:“崔阁领在何处?” 黄震道:“崔阁领正在紫宸殿面圣。” 李彦又问:“崔阁领定好审讯方案了吗?” 黄震反应极快马上意识到这问题不能回答直接取出文书:“李机宜文书在此把犯人和证物给我吧!” 李彦接过文书。 而眼见黄震手下的武德卫策马走了过来丘神绩和王孝杰急了:“六郎!” 李彦对于文书上的字只是扫了一眼却仔细摸了摸那象征内卫阁领的印章发现早就干了显然不是刚刚盖上去的嘴角溢出一丝冷笑。 黄震则仗着官大一级压死人催促道:“崔阁领负责内部刑讯事宜手续俱全李机宜只管把人交出来便是还在犹豫什么!” 李彦点头:“从内卫法度上看是没有问题我会将犯人给你们……” 黄震松了口气却又陡然变色。 因为李彦接着道:“但这显然是宋员外去通风报信你们临时过来抢功这件事情我会好好宣扬一下都像你们这样以后内卫谁还敢干实事等着抢同僚的功劳便是!” 黄震麾下的内卫纷纷变色有的羞愧有的愤怒黄震则勃然大怒:“你!你敢质疑崔阁领!” 李彦奇道:“我什么时候质疑崔阁领了?我质疑的是你啊!” 黄震噎了噎立刻避开话题呵斥道:“李元芳你不要胡搅蛮缠扰乱内卫法度!” 他知道不能说下去了赶紧挥挥手让麾下的武德卫硬生生把窦德成的囚车推了过去。 丘神绩和王孝杰脸色铁青却也只能退开倒是窦德成急得直叫唤:“李机宜我愿意由你来审!你来审啊!” 窦德成虽然深恨李彦雷厉风行直接来个人赃并获但也看出来此人比较讲道理是真的为了查案。 可落在别的官员手里那就不见得了。 尤其是在这等要案中清白的都难脱身更别提他这样的…… 对于窦德成的凄厉呼声李彦无动于衷不过当轮到云丹证物时开口道:“留下一箱我要查案!” 黄震麾下的那些武德卫哪敢质疑赶紧留下一箱推着窦德成和其他的丹药回到了黄震身后。 “李机宜果然年轻气盛今日领教了!” 黄震得了犯人也不多言匆匆丢下一句场面话拍马就走。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李彦看着这群人离去摇了摇头转向后方的李峤:“李少府改变主意了吗?” 李峤策马上前反倒坚定了决心拱手道:“我们愿与李机宜守望相助攻克时艰我们两家也该多多走动了……” 李彦愣了愣转念一想对哦陇西李氏准确的说是山东五姓啊。 陇西自然属于关陇不过南北朝时期先祖李宝把家迁到山东去了后世将陇西李氏归于五姓七家也是在山东士族之列。 不过此时的陇西李氏又被广泛看成是关陇的成员因为唐初李靖、李客师、李大亮等功勋的存在族内子弟和关陇抱团贴贴再加上李唐皇室还是陇西李氏一支呢原因嘛懂的都懂所以左右横跳起来十分熟练。 这种例子还有不少满朝官员看似关陇占七成山东两成多江南连一成都没有但实际的情况要复杂许多不是后世那种一概而论的地域切。 李彦对于这种家族立场没什么兴趣让他帮一帮卫国公府可以其他的别想敷衍道:“好说好说!” 李峤却凑了过来态度亲近许多:“我们可以请李侍郎出面将刑部案卷拿到手……” 李彦知道他说的是李敬玄奇道:“李侍郎会出大力?” 李峤微笑道:“李侍郎联宗于我赵郡李氏南祖其子思冲才情美质璞玉真知与我又是至交好友还是可以说上话的。” “思冲可还行……” 李彦心头失笑嘴上婉拒道:“李侍郎日理万机这点小事就不必劳烦他了走吧!” 李敬玄历史上的数年后被吐蕃打得丢盔弃甲险些葬送二十万大军李彦对此人实在没什么好感不想欠这份人情未来难还。 “好吧!” 李峤有些遗憾打量着李彦心中默默思索:“李元芳深得圣心又有奇才族内若有适龄女子必须安排!” 李敬玄毕竟老了还不知道有几年可活相比起来绑定这位年轻的五品大员未来更能得到保证。 这倒是和窦氏想到一块去了。 恨不能娶五姓女!(x) 恨不能嫁李元芳!(√) 李彦不知道自己快成婚恋市场顶流了还在叮嘱丘神绩和王孝杰:“你们回内卫盯着点别让那群抢功心切的人胡闹但不要当面顶撞上官否则有理的事情也会变得无理明白吗?” 王孝杰连连点头丘神绩也知道好歹:“六郎放心我们会注意的!” 李彦点头在皇城门前分别往大明宫而去。 出示鱼符递上申请很快得到回复:“圣人敕令宣李彦、李峤、李谦孺紫宸殿觐见!” 三人在内侍的带路下一路来到紫宸殿。 这一回殿上还挺热闹跪坐了六位老臣目光齐刷刷的看过来。 李峤和李谦孺大为紧张身体紧绷步伐僵硬却又难掩激动。 平日里他们顶多在朝会立于群臣之间可没资格来这紫宸殿。 能在这里见圣人的要么是入阁的宰相讨论天下大势要么是圣人的亲信心腹特许召见。 确实此时殿内的六人就是正在和圣人议事的四位入阁宰相两位六部侍郎。 戴至德尚书右仆射太子宾客。 郝处俊黄门侍郎(门下侍郎)。 李敬玄西台侍郎(中书侍郎)吏部侍郎。 裴思简兵部尚书太子左庶子。 这就是当朝的四位宰相同中书门下三品。 毫无疑问最后进相位的裴思简权力是最小的。 虽然有兵部尚书之位但对上三省权力很难从三位老资格的宰相手里分到对下又有两位兵部侍郎掣肘。 想要坐稳位置并不容易。 即便如此进入政事堂也是无上的荣耀。 就好比另外两人六部侍郎。 刑部侍郎崔守业内卫阁领。 吏部侍郎裴行俭内卫阁领。 别说崔守业对于宰相之位眼热至极即便是裴行俭也是很想当的。 正因为这样当圣人招他们入殿讨论如何平复科举毒案的影响避免类似事情发生时崔守业和裴行俭最是积极。 结果这件事刚刚议到一大半内侍前来汇报。 以李治的城府都露出明显的惊愕然后喜上眉梢轻笑道:“诸位可以轻松些了!” 崔守业笑道:“是何喜事令圣人龙颜大悦?” 李治道:“昨夜案发距今六个时辰都没到李元芳居然就查到了毒丹的踪迹拿到了罪证缉捕了嫌疑犯!” 崔守业的笑容缓缓收起。 李治这次显然是真的高兴才补充了一句:“不愧是神探好!好啊!” 旁边的武后也十分惊喜但一想到昨夜李治流露出的态度就赶忙柔声道:“陛下慧眼早早就看出了此子的潜力加以重用方有今日之能。” 李治拍了拍妻子的手:“皇后看好此子朕是知道的放心吧朕不会抢你的爱将的。” 武后笑容愈发柔和:“陛下何出此言妾整个都是陛下的还分什么爱将臣子?” 李治哈哈笑了起来:“皇后说的是皇后说的是啊!” 六位臣子听着帝后似真似假的调笑赶忙眼观鼻鼻观心但对于案情的进展又忍不住关注。 因此当李彦三人进入殿内六双眼睛齐刷刷看过去。 那两个没见识的压力山大李彦却早就熟悉了又不是第一回来来到阶下行礼。 “免礼赐座!” 李治等宫婢拿来一个柔软的毯子让李彦也跪坐下去后就迫不及待的问道:“元芳犯人呢他交代了什么?” 李彦道:“犯人被黄机宜移交走了接下来将由崔阁领审问!” 李治猛然看向崔守业。 崔守业的笑容彻底凝固。 正文 第一百二十九章 出将入相,朕甚是期许! 气氛瞬间变得凝重。 崔守业神色凝固一动也不敢动。 他被自己的霸道给坑了。 毫无疑问那封文书的印章是早早盖上的为的就是便宜行事。 黄震得到宋员外的禀告后自然利用文书将犯人抢到手因为这是崔守业吩咐的盯准此案要犯。 这位刑部侍郎连武威贾氏都敢连根拔起夺一个本就看不顺眼的机宜使功劳又算什么。 可问题是李彦立刻入宫十分耿直实话实说。 这种行为就很社死了不仅李治看着其他四位宰相和裴行俭也瞟着。 你说你丢人不丢人! 不过李治最终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刚刚的高兴劲没了。 这位圣人的目光从崔守业身上移开重新看向李彦:“元芳说说你的破案过程吧。” 李彦开始讲述。 从昨夜审问贾思博获得窦氏商会的线索; 到清早拜访玄都观得明崇俨之助; 其后再入窦氏商会条理清晰娓娓道来。 由于裴行俭已经打了底李治对于审问贾思博的过程不以为意。 再听到明崇俨的参与倒也理解了李彦为什么能做事效率原本隐隐有些的忌惮也释去。 同时他对于梅花内卫能以这样的方式为上分忧还是颇为满意的对于明崇俨的感官也好了不少。 不过当李彦说到窦氏商会执掌者窦德成是嫌疑人时李治开口提问:“此人离经叛道性情顽劣朕也有所耳闻但毕竟是窦左相幼弟却也知是非居然参与贩卖毒丹?” 李彦道:“禀告陛下窦德成贩卖云丹是确切无疑但如今还不能肯定此人对于毒丹案件知道多少是否被凶手利用而且经此人招供此案与六年前发生在江南一地的云丹血案有关。” 此言一出崔守业的面色虽然毫无变化但头却微微垂了垂掩饰住眼神的剧烈变化。 不过从李彦的角度是看不到崔守业这一闪而逝的表情变化的倒是能听到李治的声音愈发疑惑:“云丹血案?江南之地?也是在丹药里下毒的案件吗?” 李彦道:“此案正是由窦建成交代据他所言当年在润州丹徒县内死亡三百多人中毒上千人整整一个村落几乎全员覆没实是大案!要案!” 李治声调提了起来:“如此大案朕怎么不知!” 武后赶忙道:“陛下确有此案是发生在麟德二年的事情。” 李治闻弦歌而知雅意立刻沉默下去。 李彦想了想也明白了。 那个时期是泰山封禅。 其他一切事宜都要靠后。 所以确实有可能是官员禀告但李治关心封禅事宜事后忘掉了。 话说从泰山封禅就能看出李治和李世民的不同。 李世民也想封禅却被魏征劝阻理由是国家还不富裕民生还很凋敝不宜举行耗费巨大的封禅大典。 要知道那个时候已经是贞观中期别说东突厥早灭对外战争连连取胜李世民已经被四夷尊为天可汗若论功绩封禅完全没问题但他为了国家百姓还是选择了放弃。 没办法杨广把天下折腾得太厉害真就只比起三国后的十室九空好一些隋末百姓为了活下来大批量往突厥逃难宁愿在草原上讨生活。 贞观之治很伟大但短短十几年时间还是远远恢复不到国力强盛的时期充分证明那句话破坏容易建设难。 所以李世民放弃泰山封禅是经历过乱世冲击的君主才能有的考虑换成长在深宫里的李治怎么也不可能为了百姓放弃个人的荣耀这就是成长环境的不同了。 李治此时想到泰山封禅显然就不太在乎江南血案了但还是照旧问道:“那江南案的凶犯是谁与此次的士子中毒有何关联?” 李彦开始捅刀:“江南案未破凶手没抓到。” “什么!” 李治的声调顿时提高八度这问题就不是老百姓的命而是刑部的作为目光唰的一下看向崔守业:“崔侍郎怎么回事?” 崔守业开口道:“回禀陛下江南云丹一案疑点颇多刑部经过调查后怀疑丹徒县村的百姓是被匪贼所害并非服丹中毒贼人为了乱封禅之事故意夸大编造意图毁坏道誉臣禀明陛下后不得不低调处置……” 李彦面色微变。 他没想到这件事从崔守业嘴里说出居然变成了这么个版本。 如果仅凭窦德成一面之词那确实不足为信。 但明崇俨当县尉的师父也经历了血案。 两人同时道出若是纯粹的编造图什么呢?封禅早就过去了啊! 不过李治听了又有疑惑被弄糊涂了:“如此吗?” 崔守业道:“陛下此等血案臣并无隐瞒必要那窦贼突然交代此事或为转移我等注意拖延时间其心不轨!” 李治默然片刻微微点头:“嗯你说的不无道理!” 崔守业精神一振:“窦贼与昔日案件必有关联可严加审问或可将当年的疑案也查得水落石出!” “整天就知道严加审问你不在武周一朝当酷吏真是亏了这天赋!” 李彦心头火光背在身后的手微微动了动。 李谦孺收到信号故意动了动身子露出欲言又止之色。 由于二圣居高临下俯视臣子李治立刻注意到了李谦孺却一时间记不得他是谁。 倒是武后对群臣上下了如指掌开口道:“李谦孺你为大理寺丞可有话说?” 李谦孺赶忙道:“不敢不敢臣位卑言轻……” 李治摆了摆手:“不用紧张你于此案也有功劳想到什么就说吧。” 李谦孺道:“臣想呃臣是想既然那江南之案真假难辨又与此次科举中毒之案有相似不如将此案也重新审理一遍由此入手说不定也能找到这次案件的凶手。” 此言一出崔守业面色如常但手却陡然握住。 死死捏紧。 这位刑部侍郎的心头狂怒。 如果是李彦提出这点倒也罢了。 李彦年轻气盛又得圣宠五品官员与他也就一品之差同样服绯。 但李谦孺算什么! 区区一个大理寺丞他怎么敢!! 李治却微微点头:“说的不错!元芳此案也交给你了两案并查但凡事要有主次江南之案已过六载并不急于几日士子投毒之案越快查明越好明白吗?” 李彦道:“臣明白!” 李治又看向崔守业语气淡淡:“崔侍郎疑犯窦德成既然到了你的手中好好审问不要再如凉州贾贼了明白么?” 崔守业道:“臣明白!” 李彦也听明白了这位圣人是要预先找退路。 如果能完美破案那自然最好如果受阻窦德成就是替罪羔羊。 本来窦氏商会的膨胀就让李治隐隐有些忌惮现在又急于消除士子中毒案件带来的恶劣影响。 窦德成既然涉案一箭双雕岂不美哉? 就连入殿后就一言不发如同背景墙的李峤都听明白了心头暗喜。 李氏商会终于要成为长安第一了。 恰好在此时李治也看向李峤和李谦孺勉励道:“守事在职忠勤尽责朕心甚慰你们很好啊赏帛三百匹!” 李峤和李谦孺大为激动钱帛在其次关键是能入圣人的眼日后升官就更快了深深拜下:“为陛下分忧乃臣本份!” 只有李彦知道这两位山东士族出身的官员并不在李治的重用范围内连被pua的资格都没有。 但他们起身后已经开始热情的蹈舞谢恩。 升官是必须行蹈舞礼的但圣人赏赐时却不是必须。 这两位显然是激动了也就得了三百匹布动作的幅度之大比李彦升到五品权贵时都要夸张。 两身绿袍在面前晃来晃去的李彦岿然不动。 直到内侍们哼哧哼哧搬来了一堆书卷往身前一放李彦蚌埠住了。 李治还挺说话算话真把《芳林要览》送来了。 一送还不是一本! 连皇后和太子加倍的路都堵死了。 真有你的! 最关键的是李治看着他目光闪了闪语气温和的道:“元芳你天资英才再精诚用心将来出将入相朕甚是期许啊!” 此言一出别说崔守业和裴行俭四位宰相面色都变了。 裴思简欣慰抚须其他三位老者也仔细打量起李彦来。 虽然说许诺到实现还有一大段距离有时候甚至永远无法实现。 但至少这一刻圣人是认可这位少年郎的能力期许他的未来的。 “臣谨记陛下教诲!” 李彦不得不佩服李治炉火纯青的御下手段。 年少权重又抬得太高绝非好事。 想要安然走下去难度更高也唯有更加忠诚的为圣人效命。 但不遭人妒是庸才他岂会一味的瞻前顾后? 李彦心情泰然的起身谢恩。 熟练的摆好架势再无丝毫尴尬。 舞王的气息弥漫。 开跳! 正文 第一百三十章 等气死你,吃席我第一个到 “李机宜的蹈舞真是名不虚传!” “我等拜服!” 出了紫宸殿李峤和李谦孺都发出由衷的赞叹。 李彦已经习惯这个时代跳舞跳得好确实是才华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他就是最靓的仔。 “告辞了!” 而李峤和李谦孺夸了后也知道他们不能再待下去快步离开。 李彦则微微等待。 不多时大佬们鱼贯走了出来。 “元芳!” 裴思简和裴行俭叔侄不必说老人脉了面露笑意。 “李机宜!” 就连戴至德、郝处俊、李敬玄都对他颔首致意。 戴至德的态度最好笑容温和李彦知道这位是太子党估计太子说过他的好话。 郝处俊的态度最淡然这位是反天后党跟武后对着干的估计是不喜他与天后走得近。 李敬玄则有几分审视但总体上还是释放了善意毕竟他是标准的天皇党。 当年李治当太子时此人就是侍读后来升官自然是又快又稳。 既然李彦得到了圣人的夸奖他总不能唱反调。 李彦对于这些宰相的态度其实不太在乎。 善意也罢冷淡也罢一一还礼便是。 他目前最在乎的是崔守业。 眼见这位面容刚硬的刑部侍郎最后走了出来顿时笑眯眯的迎了上去。 那慈眉善目的模样笑得跟狄仁杰似的。 当然这表情放在狄胖胖脸上很合适放在他脸上讽刺就拉满了。 崔守业看到他这样过来手都颤了颤。 这对于平时最重威严尤其是在小辈面前说一不二的崔侍郎几乎是不可能的。 但看着李彦精力充沛斗志昂扬的姿态崔守业真有点暗暗后悔惹这么个人干嘛! 不过他终究是宰相之子如今又在向那个位置发动冲击再加上执掌刑部十几年稍稍的挫折之后也马上坚定信念对着李彦淡淡的道:“李机宜随我来吧!” 李彦笑容灿烂:“好吖!” 两人离开大明宫刚刚走到朱雀大街迎面就见一队囚车而来。 李彦目光一扫隐隐觉得上面的人有些眼熟。 然后就见到押送的刑部官员屁颠颠的上来行礼:“崔侍郎!” 崔守业看着囚车抚了抚须:“这些都是贾氏要犯从凉州押送过来了?” 刑部官员连连应是:“禀告崔侍郎共一百七十四名要犯从凉州押至!” 崔守业终于舒心了些:“很好你们去忙吧!” 刑部官员认为得到了上官的认可开开心心的去押送犯人了。 李彦在后面冷眼旁观看着一条长队进入皇城被押送去刑部大牢。 相比起那次官府宣传煽动百姓砸骂国贼给跟在后面的吐蕃使者团一个光明正大的下马威。 这回的案犯就没什么人关注了都忙着自己的事。 甚至就连关在大理寺狱的贾思博真的会在乎这些家人吗? 李彦十分怀疑。 当然如果崔守业利用家人威胁还是无法从贾思博口中得到想要的情报。 接下来恼羞成怒的他肯定会快马催促命令凉州那边将贾氏全族拔起了。 京官一拍脑袋地方一场大乱! “破案的本事没有搞株连的胆子倒是有而且很大!” 李彦眼中厉色闪动。 当然这种心里话是不能当面说的。 对付黄震那样的平级言语机锋无所谓对待崔守业这样的上官一旦失礼被抓到把柄那麻烦的就是他了。 他要做的是恶心死这些不可一世的高官偏偏又对自己无可奈何。 岁数这么大了气一气人就过去了。 到时候吃席他第一个到! 接下来的刑部之行就是刺激血压的好时机。 “崔侍郎!李……李机宜!” 一个个刑部官员上前问好又用诧异警惕的目光看向紧跟在边上的李彦。 李彦也不见外自来熟的对他们嘘寒问暖: “吃了没有啊?” “这个月的羊补到了吗?有空到我府上吃烤全羊啊!” “我一向热情好客哈哈!” 从五品上的刑部郎中到六品的刑部员外郎他最喜欢慰问的还是下面的主事令史和书令史。 于是乎崔守业的好心情迅速丧失怒火熊熊燃烧。 显然李彦此举是故意损他的威严。 毕竟崔守业不喜这位李机宜也不是什么秘密了结果今个儿却带他来刑部。 偏偏由于圣人的命令崔守业不得不遵血压开始攀升。 直到自己所在的工位才定了定神跪坐下来。 李彦更不客气就坐在他对面倒也不笑了面容平和的看着他。 崔守业喝了一杯酪浆润润口压了压气也不废话转向身后一摞高高的案卷亲手开始翻找。 李彦就这样看着崔守业忙活思索着这位刑部侍郎会拿出多厚的一沓案卷。 江南血案真要是一点案卷都没存留是个人都知道有问题。 唯有留存下一些如果被人问起再将它与泰山封禅联系到一起才好应付过关。 毕竟泰山封禅是李治的软肋再加上这位圣人对于老百姓的死活从来就没太多关心蒙混过关的可能性就极大了。 当然时间也是关键。 幸好此案只是过了六年如果是十六年那资料遗失记忆模糊就都变得理所当然。 以古代的条件悬案就永远是悬案。 果不其然崔守业找了半刻钟才将一卷薄薄的连封面都没有的案卷取了出来:“这就是江南疑案的记录了李机宜可以带回去了。” 言下之意快快滚蛋! 李彦微笑:“不了我还是先在这里看看有什么疑问也好请教崔侍郎。” 言下之意爷就在这! 说着他将案卷接了过来细细翻阅起来。 崔守业看着这讨厌的家伙极度碍眼却又没有办法只能低头看起了文书。 李彦倒是很快沉浸在了案卷中并且反反复复看了三遍。 内容很短。 地点。 润州丹徒县青阳村。 村内共两百七十一民户一千三百五十二口人。 前文不详在刑部吏员赶到时三百多人惨遭杀害伤口多为劈砍穿刺尸体横七竖八死状凄惨。 剩下的一千多人也遭到了极大的惊吓村内部分财物遭到劫掠许多屋舍被火点燃。 根据幸存者的口供是匪徒冲入村内大肆劫掠在遭到村长带人的抵抗后又恼怒屠杀纵火肆虐。 于是乎刑部吏员初步判断为匪患正要调查附近山头到底是哪伙匪贼作乱上报县衙进行围剿却又遇到一群崇云观的道士一口咬定是有人在丹药符水内下毒。 根据上面记录崇云观是当地的道观此观存世时间很长前隋时就存在了具体源头不可考在灾祸时偶尔施斋济民声名不错。 但根据那些神情惊惧怅然悲呼的道士所言他们在为村民治病时凶手在水内下毒不仅导致了三百多人直接惨死剩余的村民还遭大害连神智都不清楚。 刑部吏员怀疑他们才是神志不清的人将道士驱散不过由于死伤人数过多还是走访了全村。 接下来他们又从不少村民口中得知确实是道士治病丹药毒害。 还提到了村民在不久前患了怪病幸得崇云观道士救治才能治愈。 刑部吏员几经调查无法判断到底哪一种才是事实就将案情汇报上来。 “还真是罗生门?” 李彦奇了。 单从这记录的案卷来看此案得出崔守业的判断似乎还真没错。 两种截然不同的说法偏偏都有人证这算是怎么回事? 但问题是这薄薄的记录真的是案情的全部吗? 李彦目光动了动在崔守业聚精会神的看另一份案卷时突然发问:“无论是匪徒之患还是丹药下毒此案之后丹徒县的官员都有被贬职的也有下狱的吧?” 崔守业被他突然出声吓了一跳然后冷声道:“你要问这方面的事情去吏部调官籍我们刑部只有案情概况。” 李彦笑笑:“好。” 又低下头去。 “你!!” 崔守业无奈只能再度工作。 片刻后李彦突然又道:“此案为什么会惊动刑部吏员?案发时当地的县尉法曹和不良人在做什么?” 崔守业有了准备这次没被吓到眼睛微微眯了眯:“六年前的案情全在此处了如果李机宜还有疑问请自己去查探吧!” 李彦哦了一声又低下头去。 崔守业受不了了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李彦见了反倒起身微微一笑道:“我想给崔侍郎提一个意见。” 崔守业浓眉微扬:“哦?” 李彦道:“当年建言隐瞒案情的吏部官员最好抓起来严加审讯这起案子完全没必要如此处理除非有人做贼心虚!” 话说完李彦行一礼:“崔侍郎告辞!” 说罢头也不回的离去。 只留下崔守业瞳孔幽深双手抓在案上。 渐渐的青筋毕露。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一章 狄胖胖的助攻 李彦离开刑部后又去旁边的吏部调取了润州官员的档案。 他看了后发现这起案子对于当地来说绝对是一件大事。 因为丹徒县上下官员几乎被全部贬职。 丹徒县齐县令直接入狱妻女充入掖庭。 两个县尉全部去职其中分押法曹的县尉林建业应该就是明崇俨的师父。 后面还有一排名单总的来说基本上县衙的官和吏都被一网打尽了。 这又是疑点。 如果只是山匪作乱为祸村庄需要严惩得这么厉害吗? 这个年代平民百姓的命很是轻贱死的人再多除非圣人震怒否则三省六部处理时都不会这么大规模惩处。 而李治说他并不记得这起案子…… 李彦带着不少疑问回到了内卫驻地。 还没进到里面就见人员进进出出眉宇间都带着不满。 这份不满的情绪不是冲着他来的见到他走进来一路上各级招呼不断满是敬意。 就连以前几位点头之交的机宜使都露出笑容来。 有这样的神探在内卫才能每每领先其他上下都有荣光。 不过有些人的吃相也太难看了为人所不齿。 李彦一打听就知道丘神绩和王孝杰把事情宣扬出去了。 实际上大家都盯着这个案子黄震的所作所为本来也瞒不过其他人。 但这么一宣扬就更是人尽皆知什么难听话都有了。 当然最激动的还要属一人。 “我父是冤枉的!谁敢对我父用刑都冲着我来吧!!” 李彦还没有接近就听到窦静声嘶力竭的咆哮。 “这是演起来了?” 李彦眉头一扬。 不奇怪古代极重孝道无论是真孝顺还是假演戏都必须做出来。 比如李世民玄武门政变后来想修改史书是要着重修改哪一部分?杀兄屠弟?还是入宫逼父? 如果按照后世的观念前者更残忍应该掩盖前者但恰恰相反李世民对于杀死李建成和李元吉根本不忌讳按照“周公诛管蔡”的基调宣扬就行李世民真正忌讳的是李渊的态度因此他登基在太子东宫贞观前几年办公也在东宫太极宫一直是李渊居住父子俩的斗争挺有意思。 后来李显的太子李重俊发动政变先是杀掉了武三思父子后来又要杀韦皇后都已经到玄武门之下李显一露面他就怂了结果手下也纷纷倒戈最终兵败被杀是差不多的道理。 所以窦静不可能撇清自己窦德成被抓他必须出面力保父亲。 李彦闲庭信步来到了激烈争吵的地方就见窦静甚至都要动手了是几个武德卫拼命架住他。 但黄震的态度也是寸步不让:“窦机宜此案你应速速回避不得打扰审讯否则治你一个延误之罪别怪我不念同僚之谊!” 窦静怒吼:“你我同品你凭什么治我的罪!我只想见我父一面问清缘由你们都可在旁聆听为何不许!” 黄震冷冷的道:“不让你父子见面是因为不可让窦贼有侥幸之心我们要立刻审讯问明凶手给新科士子以交代!窦机宜如果让崔阁领来定罪就真的没有转圜余地了!” 窦静尖叫起来:“你称呼我父为贼?他还没定罪岂敢如此辱我!” 看到窦静不断挣扎黄震干脆挥手:“都是内卫你们怎可拖拽给我架出去!!” 黄震麾下的武德卫立刻上前窦静麾下的武德卫岂能愿意双方推推搡搡眼见着就要上演全武行了。 而黄震目光一斜却发现李彦站在不远处看戏看得挺开心立刻高声道:“李机宜来了!” 果不其然窦静被转移了注意转头咆哮:“李元芳你敢抓我父我们不死不休!不死不休啊啊!!” 对于这种愚蠢的威胁李彦理都不理干脆来到黄震面前:“我昨夜审讯贾思博颇有收获可否将贾思博提前移交内卫?” “交换犯人么?” 黄震迟疑了一下。 他还不知道紫宸殿内发生的事也不知道自己的老靠山崔守业在这短短一个多时辰血压飙升了多少。 在他看来截了窦德成这目前更重要的疑犯按照官场规矩将贾思博交给李彦审问一场也是合情合理。 但想到崔守业对此人的厌恶再加上之前皇城前李彦的态度黄震心头一横:“不可提前数日之后等大理寺交接李机宜再审问不迟!” 李彦其实要的就是拒绝冷冷的道:“黄机宜我知道你们欲为圣人分忧想要快快问出真相但凡事留一线我之前看到贾氏族人被押入京城你们审问不出想要的罪词就要动辄牵连全族波及地方简直岂有此理!” 说罢转身离去。 他离开不要紧窦静在旁边听得眼皮大跳脸色剧变。 崔守业审问贾思博贾思博拒不交代就对武威贾氏实施株连。 前车之鉴等这老家伙审问窦德成如果也审问不出想要的那么崔守业敢不敢将窦氏也给牵连进来? 那位刑部侍郎残酷的手段一向广为人知真要为了讨好圣人以进相位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窦氏是外戚出身连根拔起自然不至于也会被折腾得元气大伤啊! 终究是高门子弟窦静放弃挣扎转身就走。 之前窦静大喊大叫黄震无所谓此时见对方断然离去脸色反倒微变。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他立刻进入内狱眼中闪烁着寒光:“把窦贼带上来我要亲自审他!” …… 另一边目送窦静匆匆离开内卫李彦收回目光。 崔守业开了一个很坏的头将打击面贸然波及整个士族。 按照道德定罪这样做可行。 但在时代大背景下这样做是肯定会引发社会动荡是很不明智的行为。 崔守业能做到刑部侍郎肯定不是没有政治智慧的人。 之所以行事如此酷烈究其根本还是被宰相的位置刺激到了。 而现在做事走极端的后患来了。 窦氏也不好惹死掐去吧! 李彦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再度翻看起江南案件的资料来。 刚刚看了第一遍前方传来脚步声狄仁杰、郭元振和彭博通三人走了过来。 见李彦抬起头郭元振满脸兴奋:“我们都听说了李机宜短短一个清晨就将不可一世的窦氏商会拿下彻查不法太威武了!” 李彦奇了:“这种说法是民间流传的?” 郭元振点头:“现在东市都开始流转你的功绩了。” 李彦立刻明白:“那是李氏商会的人传播的为了进一步打击窦氏的声望不必当真你们查到什么了?” 此言一出郭元振有些羞愧狄仁杰有些赧然彭博通直接摆烂:“什么都没有!” 李彦失笑:“是我忽视了应该让你们与内卫集体行动的。” 查案其实是最看社会地位的狄仁杰是宰相时去查地方的案件有时候还要受到当地恶势力的阻挡。 更别提他现在只是个法曹刚转的武卫其他两人也一样。 让他们在这权贵遍地走寒门不如狗的京师单独调查不是说一定没有收获但也只能撞大运了。 不过集思广益李彦挺信任狄仁杰和郭元振的智慧将自己调查的情况和疑点说了一遍。 三人对江南血案极为震惊郭元振首先提出疑点:“死者张阳本就是江南道润州人士既有血案在前此次为何还会劝众服丹?” 狄仁杰更有阅历叹息道:“人心复杂或许也正是往事刺激了张阳才让他误入歧途对丹药深信不疑。” 李彦点头:“怀英说的对恰恰是因为出身润州才让屡试不中的张阳将考中的最后希望押在这个上面然后被凶手利用。” 郭元振苦笑:“我不太能理解……” 李彦冷哼:“窦德成不也是如此么他明知此丹曾经害死过许多人干系重大还将丹药的名字改成少阳丹偷偷贩卖哼被利益蒙蔽了双眼的人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狄仁杰想要出力:“李机宜窦氏商会内丹药账簿下官能看一看吗?” 李彦摇头:“窦德成没交出来内卫在商会搜查也没有发现账簿。” 狄仁杰皱眉思索片刻缓缓的道:“窦掌事这事做得不妥。” 郭元振道:“没问题啊保护客户资料商人才有信誉那些偷偷买丹药的权贵应该是窦氏商会的关键人脉窦德成还希望那些人能护他周全呢!” 李彦本来只是听着突然脸色也变了:“怀英提醒的对窦德成这件事做的很奇怪在这个案子里相比起保护客户资料交出名单才更好!” 郭元振不解。 李彦开始习惯性的踱步分析狄仁杰和郭元振左右跟上: “窦德成明知道云丹与六年前的江南血案有关这些年还一直偷偷贩卖持续将丹药供应给京中权贵这件事的责任在他。” “因为窦德成给丹药改了名字那些买药的人并不知道此药的来历。” “退一步说知道了又如何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还触犯《唐律》不成?” “而现在窦氏商会总部都被查封了对头李氏商会趁机传播消息要给它致命一击。” “那些消息灵通的权贵应该也知道他们买的丹药和士子中毒服用的丹药是同一种。” “这个时候保护名单才会造成恐慌吧?” “相反交出买药的名单内卫自会调查服丹者。” “如果服丹的人这些年都无事不也恰恰证明了窦氏商会的丹药没有问题么?” 听到这里郭元振恍然但又道:“也许窦德成当时是彻底慌了按照商人的职业本能下意识隐瞒呢?” 狄仁杰也点头:“不无这个可能性。” 李彦却摇头道:“你们没有参与缉捕过程不了解窦德成此人手段了得行事果决我若不是得了明道长相助恐怕也没办法捉贼捉赃!这样的人一时的慌张必不可少但此时也该反应过来了……” 李彦转头看在傻站在边上智慧格格不入的彭博通:“博通你持我信物去内狱旁观审讯。” 彭博通挠了挠脑袋:“啊?” 李彦道:“你曾经跟随窦机宜他也对你有过恩情此次也可以趁机偿还。” “其实窦机宜对我不太好……” 彭博通这些天早就被羊肉收买也感受到李彦对自己看重。 他的曾祖本就是韩擒虎的亲卫以韩擒虎与李靖的关系早将李彦视作阿郎。 而对于曾经对他十分轻视完全当成打手对待的窦静印象并不好。 但李彦既然说了彭博通重重点头:“好我这就去!” …… 彭博通去了李彦将案卷取出三人分析讨论。 时间过得很快正午到了。 这次众人都在加班因此公厨堂食很快送了进来。 看着丰盛的公家饭李彦微微点头。 从这些小细节中也能看出内卫地位的与日俱增。 他为彭博通留了三人份的正想着如何保温呢那大块头就走了回来。 李彦诧异的道:“窦德成交代了?” 彭博通来到面前脸色有些发白:“没有黄机宜好狠窦掌事被打得遍体鳞伤但一直咬着牙没说是好汉子!” 李彦目光微动:“这就很古怪了博通你还吃得下吗?要不先缓缓?” “吃得下吃得下!” 彭博通看到美食食指大动马上将那些血腥的事抛之脑后开始干饭。 李彦失笑自己也吃了起来。 不料彭博通吃了一份肚子垫了底突然想起来了:“窦机宜也带了好多人过去我走的时候黄机宜已经停止了行刑。” 李彦筷子顿了顿喃喃低语:“来的好快啊!” 在他的判断中窦静回去搬救兵至少要到明天吧结果才过了几个时辰就将黄震逼得不敢继续行刑逼供了? 旁边的郭元振放下筷子兴奋起来了:“照这样看来窦德成选择隐瞒名单那些权贵还真全力帮他了啊里面肯定有事!” 狄仁杰若有所思干饭速度不紧不慢很快伸向第二份。 李彦则微微点头吃完后招来内卫:“把证物拿来。” 内卫将云丹取来李彦打开锦盒打量着丹药凝声道: “我突然有个想法你们说窦氏商会冒着风险偷偷出售这个丹药到底是窦德成想卖呢还是那些权贵要买?”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二章 果然是这样! 李彦出于后世的认知认为资本家逐利的欲望会毫无原则的突破底线。 所以窦德成这类人在明知风险的情况下出售云丹也不稀奇。 但此时随着案件的进展回头重新审视后他觉得自己可能先入为主了。 李彦道:“我们需要重新调查一下窦德成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元振你跑一趟让神感来内卫。” 郭元振起身出去很快带来了安神感。 安神感这段时间在学舍照顾安忠敬李彦先是关切的道:“忠敬现在怎么样了?” 安神感道:“陈御医诊断的没错九弟已无大碍接下来好好休养便可恢复。” 李彦松了口气:“那就好。” 安神感振奋了精神:“六郎听说你已经将疑犯抓住了?问出来为什么下毒了吗?” 李彦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末了道:“我们对于窦氏商会的认识不全面你与西市的胡商结社熟悉通过那些人能助我们了解一下窦德成到底是怎样的经商风格。” 安神感点头:“好我这就去办!” 武威安氏盘踞凉州掌握着商路的咽喉胡商对于安氏自然是极为巴结问这点事是小菜一碟。 安神感离去李彦让狄仁杰和郭元振继续研究案卷彭博通继续干饭自己则往内狱而去。 他要亲眼看看窦静拉来了怎样的后援团。 “崔侍郎!崔侍郎!!” 果然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还没到内狱门口李彦就看到崔守业匆匆而来立刻遥遥招呼。 崔守业假装听不见理都不理他步伐加快进入内狱。 “没礼貌!” 李彦十分大度地乐了特意缓了缓才走了进去。 相比起大理寺狱内狱更加宽敞环境更加出众刑具更加齐全。 窦德成被关押在最里面好像他逮捕的犯人基本都能享受到这个顶级待遇。 而此时过道刚刚走了大半就能看到前面满满当当站了二十多人。 “这阵容!” 李彦目光一扫都有些震惊。 十二位机宜使来了八位剩下的也都是武德卫里面的佼佼者。 泾渭分明的两边。 一边是窦静带来的后援团。 另一边是崔守业的亲信黄震和他的同盟。 也不用盟了站在黄震身边的只有一人。 兵部郎中郑经。 此人是当年宰相崔敦礼提拔的骨干曾经追随崔敦礼出使突厥、铁勒等北方部落立下功勋后来灭薛延陀时也在军中。 这些年有崔氏的支持逐步升到了兵部郎中的位置前途光明。 所以郑经站在黄震这边毫不意外。 而令人十分意外的是另一位机宜使豆卢钦望居然与窦静并肩。 这个人的长女嫁给了崔守业的四子为妻双方是亲家且一直来往紧密政见相合。 完全没道理帮窦静的。 连李彦都如此惊讶更别提崔守业了。 这位老侍郎目光森寒死死的瞪着豆卢钦望表情都狰狞起来。 豆卢钦望避开眼神不敢跟其对视但态度依旧明确。 “崔侍郎!” 其他人纷纷问好然后露出揶揄的神色。 黄震、郑经、豆卢钦望这三位机宜使是崔守业的铁杆支持者。 实际上原本包括窦静在内的另外三人也都持支持态度。 有了这份根基崔守业认为内卫五大阁领中他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内卫是立功的踏板外征吐蕃时肯定有大展拳脚的机会。 结果现在还没出征呢人没了…… 机宜使呢?我手下那么多机宜使呢? “嘿!” 好死不死的身后还传来清晰的偷笑声。 崔守业面色铁青握紧拳头。 他固然极度震惊却也没有失去理智知道这个时候不能跟看热闹的李彦纠缠定了定神看向窦静冷冷的道:“窦机宜你可知罪!” 窦静硬气起来了昂起脖子正面硬刚:“崔阁领我为父申冤不知有何罪名?倒是你不要把刑部的那一套带到内卫来!” 崔守业厉声呵斥:“放肆!你阻扰审讯心中可有忠君之念?你顶撞上官心中可有朝廷法度?还在此处扮孝卖乖何等荒唐来啊把此子给我拿下!!” 窦静脸色变了赶忙叫道:“你不要用大话压我我正要向圣人禀明我父不比贾贼贾贼专门受过暗谍训练可以抵挡严刑拷打我父只是常人你们这般审问到底是要得到真相还是要制造出一个严刑逼供后的故事来?” 这话很有道理但应该先说此时崔守业佯装听不见身后跟着的几人已经冲出。 眼见窦静就要被强行拿下长须飘飘的豆卢钦望上前一步护在窦静身前开口道:“且慢!” 那几人不敢朝这位用强不得不停下崔守业看着这位亲家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豆卢机宜有何话说?” 豆卢钦望不再避让眼神语调平静的道:“圣人要的是真凶给被毒害的士子一个交代而非严刑逼供后扭曲的骗言请崔阁领三思!” 相同的话不同的人说出来效果显然是不同的。 豆卢钦望话音刚落其他几位机宜使就纷纷附和。 崔守业反唇相讥:“那依诸位之见理应如何?好好跟窦贼讲道理让他交代出杀头大罪吗?” 豆卢钦望道:“倒也不必只是此案有颇多疑点至少要问明情况再行论处我等也愿相帮抓捕真正的凶手还无辜者一个清白。” 崔守业语气森寒:“诸位之意是都要参与审问?” 他的眼神极度可怕不少机宜使想到这位的霸道作风其实有些怂。 但不知又想到了什么最终还都是齐齐点了点头。 豆卢钦望则看向站在不远处的李彦:“犯人是由李机宜抓住的李机宜觉得如何?” 话音落下众人的目光唰的一下看了过去。 此时紫宸殿内的消息已经传出这位圣眷正隆何况窦德成确实是由他缉捕最有发言权。 李彦目光闪了闪走了出来正色道:“原则上我自然是不同意行刑逼供的但是……” 听到但是众人心中就咯噔了一下。 就连崔守业都凝视李彦目光闪烁。 李彦顿了顿:“但是总要有个时限吧窦掌事你在皇城门口时是不是愿意让我来审?” 后半句话是朝着牢房内喊的。 而牢房内的窦德成确实一直在关注在外面的动向。 他浑身上下被打得遍体鳞伤平日里养尊处优的窦掌事何时受过这等苦疼得晕过去好几次。 但关系到自己的生死家族的兴衰他硬撑着一口气也要挺住。 此刻听到外面李彦的问话窦德成眼珠滴溜溜转了转却闭上嘴巴并不回应。 “窦掌事看来已经晕过去了唉!” 李彦叹了口气看向黄震:“黄机宜当时也在场听到这句话的吧?” 黄震很不情愿的点头:“不错。” 李彦道:“那好既然窦掌事属意让我来审问诸位又说他可能存在冤情那如果你们在三日内问不出什么由我来接手是不是合情合理?” 窦静刚要说什么豆卢钦望微微摇头:“李机宜所言甚是三日之后若是无法问出真相就由你接手。” 崔守业的手猛地颤了颤深吸一口气以莫大的忍耐挤出一个字:“好!” 李彦向众人一礼:“现在有诸位在我就不凑这份热闹了告辞!” 众人纷纷回礼:“李机宜请!” 李彦又向崔守业告别:“崔阁领我告辞了!” 崔守业不能再装听不到了只能道:“李机宜慢行!” 李彦微笑洒然离去。 众人目送他的背影一时间心情各异。 若真的到了那一步十二位机宜使中此子的威望就真的一时无两了。 而出了内狱李彦脸上的笑容却消失不见神情也变得凝重起来。 回到自己办公的地方狄仁杰和郭元振迎了上来:“李机宜内狱那边的事态如何了?” 李彦将刚刚目睹的情况大致说了郭元振吃惊不已:“窦德成靠云丹真能得到这么明确的支持?” 狄仁杰的圆脸也露出迷茫并州狄氏也是地方大族自然了解这些高门士族的秉性。 窦氏整天嫁女送嫁妆都缔结不出如此牢靠的关系现在却一呼百应就因为卖了云丹? 李彦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猜测但还是要等证据:“先等一等神感那边的消息吧你们都看过案卷了觉得如何?” 狄仁杰道:“只看案卷无法判断真伪若能去润州一行或可查明真相。” 李彦摇头:“去不了的陛下侧重明确不可能浪费大量精力在此案上。” 狄仁杰道:“那在长安能否可以找出相关之人呢?” 李彦道:“对于此事最了解的应该就是同出于润州的士子张阳可他中毒身亡。剩下的话偌大的长安肯定有相关的人比如玄都观的明道长他的师父就是被去官的县尉法曹可惜已经病故。其他的慢慢寻找也能找出但时间上还是来不及……” 狄仁杰欲言又止。 他其实想到了明确的相关者那就是掖庭里的案犯家属。 润州丹徒县齐县令的妻女都在大明宫内受罚六年的时间她们很可能还健在。 如果能询问一下对于破案极有帮助。 但这种事很敏感狄仁杰思虑再三还是决定另寻办法拿起案卷再度寻找蛛丝马迹。 李彦也在一遍遍推敲。 不知不觉中太阳西下。 李彦起身活动手指痒痒想去练功放松了。 这回是真真切切的加了半天班极为辛苦。 再看狄仁杰依旧专心致志李彦不由地心生佩服。 正在这时安神感终于回来进来后就直接道:“六郎我问了不少胡商他们都说窦德成此人胆大心细行事极有分寸不是贪得无厌之辈而这两年窦氏商会的主营业务在飞钱上他冒险出售云丹的行为确实不对劲。” 李彦问道:“西市胡商极为富有他们中有人亲自服用过云丹吗?” 安神感点头:“有的胡商对云丹很赞叹称它有神效跟数年前西域献上的西方灵药一样。” 李彦目光一凝:“那西方灵药叫什么名字?” 安神感道:“名字很古怪具体记不得了但那药可以治赤沃(痢疾)又能解毒性当时极受追捧。” 狄仁杰精通医术闻言诧异的道:“若真能治赤沃之病那是好药啊!” 痢疾是肠道传染病会引发不断的腹泻古代医疗条件不行这玩意也会致命的史书上记载的说法之一李世民之死就是因为痢疾。 而胡商那边治疗条件更差遇到良医还好遇不到就只能不断吃边吃边拉硬生生拖好过程极为痛苦。 李彦道:“说回云丹胡商服用后有什么反应?” 安神感道:“是胡商的妻子用的她患病严重其他药都无用唯有服用云丹才能压制。” 李彦道:“可有什么不良反应?” 安神感想了想道:“他确实提到了他的妻子服了云丹一段时间就愈发渴求此丹若不服食就感浑身不适神智模糊痛苦折磨更甚也不知是真是假……” 这话入耳。 最后的证据补足。 李彦眼神变得无比凌厉: “果然是这样!”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三章 我与赌毒誓不两立! “礼部的贡品档案调来了。” “拿来我看。” 李彦接过很快找到了自己想要的记录。 【拂霖遣使献底也伽】 “拂菻国”是唐朝对东罗马帝国的称谓也就是后世的土耳其。 而“底也伽”就是鸦片。 相比起国外毒品都已经合法化每一个中国人对于这种东西都该是极为痛恨的。 因为鸦片荼毒了无数国人鸦片战争更开启了一段长达一百多年被侵略被奴役的屈辱时代。 李彦也不例外他与赌毒誓不两立! 而鸦片最早流入中国的时间其实远比想象中要早还不是这个时代。 在公元前一百多年前张骞出使西域时鸦片就极少量的传了进来。 三国时名医华佗可能使用过鸦片作为配料之一制作麻沸散。 而在唐初罂粟的种子由阿拉伯商人携入中国开始在部分地区大规模种植。 以致于后来在唐宋罂粟成为了一种观赏和药用的植物。 李彦之所以一直没有往这个方面想是因为这个时期鸦片在东方还应该是极为罕见的东西。 属于稀有贡品级别别说普通人了皇室都接触不到。 谁知道云丹里面居然含有这个成分。 但现在捅破了这层窗户纸关于窦德成卖药的谜团就迎刃而解。 为什么这个宰相幼弟长安第一商会的执掌者在明知道云丹与江南血案有关还冒着风险卖丹药? 原因很简单这卖的已经不是丹药而是一条条稳固的人脉关系。 云丹不仅可以压制病痛还有着一定的成瘾性服用多的人就基本离不开它了。 这种丹药的价值就太大了而且卖到后来窦德成都骑虎难下。 他如果敢不卖那些买家会撕了他。 至于账本和名单肯定是要牢牢保护起来的。 因为窦德成还在等待那些服丹的权贵将他捞出去。 事实真是如此就在这一刻内狱里面支持窦静的机宜使比起崔守业的还要多。 嗑药势力实在可怕! “那么现在就衍生出了两个新的问题。” “第一云丹的配方窦德成是怎么得来的?” “第二云丹的材料尤其是现在还没有大规模种植的罂粟他又是怎么得到的?” 李彦默默思考。 由于现在道教的兴盛只要有配方和材料炼制丹药倒是不难以窦氏的权势肯定能解决。 但问题是配方和原材料这两点是有钱也买不到的。 关于配方李彦想到了明崇俨因为他对于这种丹药也很了解马上可以去问问这位道士。 关于材料李彦想到了贾思博武威贾氏地处凉州想要收购西域的货物有着天然的优势。 胡商也可能有。 李彦立刻问道:“胡商那边有卖一种叫罂粟的花吗?” 安神感刚刚坐下喝着茶水闻言愣了愣:“罂粟?没听过有何作用啊?” 李彦道:“药用的看上去也很漂亮。” 安神感茶也不喝了立刻起身道:“我再去问!” “辛苦了!” 没有电话就是这么不方便全靠来回跑李彦又询问服用丹药的胡商具体是西市哪一家后目送他离去对着狄仁杰和郭元振将刚刚的分析有选择的说了一遍。 郭元振义愤填膺:“如果真是这样怪不得窦氏商会能成为长安第一飞钱发展得那么顺利窦德成明知此丹有大害还不顾一切的贩卖简直丧心病狂!” 狄仁杰则无比凝重的道:“我们必须弄到窦氏的账本否则为了家人的病痛谁都可能在关键时刻帮窦贼脱困!” 李彦点头:“不错问不出名单那些藏于暗中的人就肆无忌惮崔阁领想要严刑逼供碰了个闭门羹我们如果想要从他嘴里问出实话也会受阻。” 郭元振眉头一动突然道:“李机宜博通跟随窦机宜的时候对于窦氏招揽的其他江湖子很熟悉他说过论武功他是最强的那些人之中会不会有窦德成的亲信知道账本所在?” 李彦道:“可能性不大你不说我都忘了窦德成还收留了一批凶恶逃犯估计是当成死士养的此人现在入了狱那些贼子没了管束万一再行凶……你带着博通去把他们缉捕归案吧!” 藏匿逃犯的事情是之前容娘禀告的其实许多官员都干过或出于义气或出于利益。 比如王勃因为斗鸡檄被贬出长安后来是又被启用的不料他出于义气窝藏逃犯结果再被贬官。 如此一来真的再也没有政治前途了不久后落水而死一代大才实在可惜。 但江湖子不比一般的逃犯很多手段残忍仗着有身好武功肆无忌惮视人命如草芥。 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然知道了自然要清理一下。 郭元振明白了喜孜孜的抱拳:“多谢六郎提拔!” 武德卫不可轻授是必须要立下功劳才能担任的因此郭元振和彭博通至今还是巡察卒无品无阶。 李彦就想着趁此机会也让他们有了官品以后行事就方便许多了。 等升到武德卫他们这些亲近人确实可以称呼六郎了。 李彦叮嘱道:“我会让许大他们配合神感麾下的巡察卒一起行动装备弓弩穿好甲胄不要掉以轻心。” 安神感麾下的巡察卒不少是安氏培养出来的私兵战力强横。 至于卫国公府的老兵更是李彦的嫡系。 用这些人第一是放心第二也能让他们立些功劳肥水不流外人田。 郭元振领命李彦又看向狄仁杰:“怀英你替他们压一压阵此事不必着急但最好能犁庭扫穴将贼子统统清除不要放跑一个!” 狄仁杰领命:“下官明白!” …… 夜幕降临。 玄都观中还是早上那个打着哈欠的迎客小道士将李彦带入堂内。 这次明崇俨来的很快眉宇间带着一分喜意。 李彦一看就知道这家伙估计得到夸奖了。 于是乎他也开门见山:“我入宫面圣呈请破案过程圣人颇为赞许。” 明崇俨稽首一礼微微含笑:“多谢李机宜美言若有贫道能帮上忙的地方尽管直言。” 李彦心想你这官迷接下来就不会笑得那么开心了:“确实有事要问道长炼制云丹的材料里面有罂粟吗?” 明崇俨摇头:“并没有此物。” 李彦换了种说法:“是一种很漂亮的花果实用刀切割后会流出乳白色的汁液经过两三天的时间颜色会由白变黑。” 明崇俨恍然:“李机宜说的是玄膏啊那是有的这是此丹秘传李机宜怎么对此物如此了解?” 罂粟的名字在这个时期确实不存在要到后面先被称为莺粟或阿芙蓉前者是观赏后者是药用然后再变成大众熟知的罂粟。 而明崇俨口中的玄膏显然是道家术语取黑白阴阳变化推崇之意溢于言表。 李彦暗暗叹息又问道:“道长的五云丹是不是就是以云丹为基础脱颖而来?” 明崇俨神情有些黯然:“不敢居功此丹其实是我师父所配只是他仙去得早未能真正看到此丹出炉的一日而从丹方来看两者确实有巨大的关系。” 李彦道:“那五云丹的配料里也有玄膏吗?” 明崇俨不明就已回答道:“有。” 李彦深吸一口气想到病弱的太子也服用五云丹目光凌厉起来:“明道长你可知自己大祸临头了?” 明崇俨愣住:“李机宜何出此言?你我此次合作愉快……” 李彦道:“无关此次合作你对于云丹的害处有过仔细了解吗?五云丹呢?” 明崇俨不悦的道:“云丹调和阴阳提振精神已是上品我师的五云丹更是阴阳互剂妙用无穷久而服之可还精胎息延寿绵长岂有害处!” 李彦冷冷的道:“第一次服用云丹时是不是会出现极为难受的感觉比如恶心呕吐、头昏乏力、见物模糊、性情暴躁?” 明崇俨十分不解:“你怎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李彦道:“因为我在凉州之地曾经听说过此物你所言的‘玄膏’又被称为‘罂粟’此物可镇病痛给人带来快感却是以人体的正常内循环受损为代价久而久之人会变得离不开它而且身体也会越来越差直至丧命!” 原理其实不难理解人体内的血液循环需要不断补充氧气而罂粟果实所制造的毒品能在短时间内进入血液大幅度增强供氧以致于身体的力量感与兴奋度随之提升产生巨大的快感。 但是当这种作用消失后体内的氧气突然供应不足就会导致血液缺氧铁质紊乱反过来削弱了正常的供氧机能。 久而久之如果不靠毒品刺激血液循环就处于凝滞状态了身体自然会产生各种极为痛苦的症状成瘾者将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再坚强的意志力都会被逼得再次使用最终走上绝路。 毒品是万万沾不得的! 这些李彦自然无法具体解释但他出身凉州能有所谓的西域情报。 此时斩钉截铁的声音让明崇俨面色剧变: “你可知道此事若真此罪灭族!!” 正文 第一百三十四章 活该你穿绯袍!人太好了! 李彦看着明崇俨。 后世有些历史学者猜测明崇俨给李治用的药里面就有鸦片成分。 正因为有着这种药才能有效压制那严重的头疼病症获得李治的信任。 当然由于没有任何史料记录只是纯粹的猜测。 现在猜测成真了。 明崇俨却还在嘴硬:“我师父曾跟孙真人学医得传《太清真人炼云母方》后来才有改良云丹得成五云丹此丹绝对有神效西域胡人懂什么!” 孙思邈确实对丹药之术颇有研究还说过凡欲求仙大法有三:保精、引气、服饵服饵就服丹。 不过相较于服丹养生他更推崇服食养生这就是药王的智慧即便有时代局限性大佬终究是大佬。 李彦叹了口气:“明道长何必自欺欺人呢这是原材料的弊处丹药制造出来又怎么可能毫无问题?” 明崇俨背上已经生出了冷汗但还是摇头:“此言毫无凭证要贫道如何相信?” 李彦道:“此处只你我两人你又是梅花内卫我也就将目前所调查的案情情况告知于你……” 他将窦德成卖药的分析说了一遍:“窦掌事是你我共同缉捕的你觉得我的分析可有错漏?” 明崇俨额头上也出现冷汗了顺着鬓角缓缓流下。 李彦起身道:“眼见为实明道长随我来吧!” 他往外走去明崇俨咬了咬牙也跟了上去。 两人出了玄都观一起往西市而去。 此时已经宵禁但李彦出示鱼符巡逻的武侯纷纷让开畅通无阻的进入西市。 相比起白天的川流不息夜间的西市也很热闹胡姬的异域风情在大唐是很吃得开的很多人都喜欢在榻上学胡语。 近些年还涌入了许多高丽姬和新罗婢某些道德分子依旧是一边批判一边继续学高丽语和新罗语。 李彦策马经过一栋栋烛火通明的酒楼直至最大的一座。 即便不提考验干部的行业就看正经的酒楼侍女汉家女子抛头露面的也太少没有竞争力。 相反胡人侍女热情大方酒楼越开越大档次越来越高成为达官贵人、巨商豪贾们喜欢逗留的所在。 而此处正是西市最大的胡商结社史氏所经营的酒楼。 起了个很雅致的名字叫做醉今朝。 李彦下马带着明崇俨走了进去。 他一身绯袍明崇俨道袍飘飘这样的组合小厮都不敢迎立刻就有管事上前。 李彦开口道:“带我们去见安武卫他与你们社长在一起。” 管事将他们引入后院很快得到消息的安神感来了:“六郎你怎么亲自来了?” 汉人商人的地位都卑贱更何况胡人商贾李彦大驾是真的屈尊纡贵。 李彦道:“此来是有要事史社长呢?” 后面有道人影等候着此时一听顿时快步跑了过来正是胡商结社的社长史思文极度恭敬的行礼:“见过李机宜!” 李彦微微点头:“史社长这位是我的友人明道长他听闻令夫人久服云丹病体欠佳医者仁心特来诊断。” 在嫉恶如仇之后明崇俨又变成了医者仁心…… 明崇俨此时想着全家老小的性命也顾不上这点单手行礼一派仙风道骨。 别说明崇俨扮相极佳以李彦的权势就算是找个街边乞丐要看病史思文也得捏着鼻子认了此时见了更是大喜:“道长快请!快请!” 胡人不重礼数过程简略很快史思文就将他的妻子带了出来。 准确的说是两个胡婢扶着出来的。 可以看得出来史氏原是个极为漂亮的美人但此时已经形销骨立头发黯淡无光眼窝深陷一副迷迷糊糊的模样。 李彦想到清朝时期男子骨瘦如柴沦为东亚病夫女子面无表情任人摆布蹂躏目光厉色闪动。 而明崇俨也吓了一跳:“她服用云丹多久?” 史思文道:“三年了先是每月两枚然后是半月两枚后来十日就要两枚到如今一日不服就痛苦不堪。” 明崇俨还不敢信或者说不愿意相信伸手去把脉。 他那么强的武功验了脉象后手指居然轻轻颤抖起来。 史思文看得有些莫名我妻子病重我都习惯了你这么悲伤作甚? 不过想到医者仁心又有些感动使了个眼神下人立刻去取金子。 李彦则问道:“你们是在何处买的云丹?窦氏商铺吗?” 史思文摇头:“不是在商铺内而是在南边的坊市内隐秘交易但也瞒不过我那就是窦氏商会的人。” 李彦心想这是真当毒品卖了:“多少钱一枚丹药?” 史思文道:“两枚云丹百金。” 百金相当于后世的一百二十万一枚丹药就要六十万接近抢了。 当然窦氏商会卖给胡商这么贵是割韭菜卖给朝中权贵就不会是这个价格。 李彦又问:“除了令夫人外史社长了解的还有哪些人在用此丹?” 史思文想了想道:“西市胡商还有不少人在用此丹李机宜需要我可以将名单列出东市的商家我就不知了。” 他们两人说话之时明崇俨的道袍都快湿透了。 他之前显然是将玄膏(罂粟)当成一种药物根本没有认识到它的毒害性因此十分坦然。 此事越验越是面色惨白摇摇欲坠头低垂之时心中又翻腾起恶念。 但想到彼此的武功差距而且此事已有多人知晓某些念头立刻烟消云散。 明崇俨收回手对着史思文颤声道:“抱歉我无能为力。” 史思文倒也没什么失望的:“劳道长费心了小小意思不成敬意还望收下!” 明崇俨极力婉拒后失魂落魄的跟着李彦出去。 刚刚离开西市在一个无人的角落明崇俨大礼就拜下了:“李机宜救我!救我明氏上千口人啊!!” 明氏也是地方大族按照门第来看是寒门但钱财富裕。 否则的话炼什么丹啊那是有钱人的爱好。 李彦扶起他:“我若不是念及与明道长的交情也不会特来提醒。” 明崇俨显然慌了手脚:“多谢李机宜!” “不必言谢!” 李彦对于毒品极为痛恨哪怕他不喜欢李治但也不希望唐高宗因为这个原因挂掉何况还有太子。 而且按照历史上发展太子过几年就暴毙李治还有十多年好活。 这两人指不定还是太子受影响更大毕竟底子太虚。 李彦定了定神道:“罂粟本该是药用只是过犹不及才成了毒物如果用料适量单单用以镇痛的话是完全可行的。” 明崇俨惨然道:“可贫道只会炼丹不会改良丹药啊这药量是多是少贫道也不知。” 李彦也不懂他是学历史的又不是学医的唯有问道:“陛下和太子殿下服用五云丹多久了?多长时间服一次丹药?” 明崇俨道:“陛下服用三年了一月服用两枚殿下服用两年半月服用两枚。” 果然太子依赖性更重。 李彦只有往好的方向想:“五云丹的药效在云丹之上害处也更小些现在还有挽救的余地你一定要将丹方改良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这丹药的配方是从何处得来的?” 明崇俨摇头:“师父并未说过。” 李彦沉吟着目光一亮:“对了你师父既然跟随孙真人修习过为什么不去请教他呢?或者去请求刘太医?” 药王孙思邈既会炼丹医术又高超是真的牛逼而这个时期他就住在长安。 李治本来想让孙思邈当官的但孙思邈婉拒了推荐自己的徒弟刘神威进了太医院。 历史上的三年后孙思邈年高恳请返回故里此后退隐五台山专心立著直至病故。 李彦很清楚孙思邈这种不愿意当官的很难请动但他的徒弟刘神威至少可以拜会一下。 然而明崇俨闻言冷汗又下来了。 他知道这个时候不能隐瞒低声道:“孙真人对师父不太喜爱将其逐走。” 李彦皱眉:“此事我本不该过问但现在确实是非常之时明道长不可隐瞒到底是何原因?” 明崇俨叹气:“孙真人之意是师父学医之心不诚一心只想为官才让他离开后来师父传授我武艺也是我父亲与他约定会为其谋得一官半职。” 这是真的一心只想当官怪不得孙思邈不喜。 明崇俨的师父叫林建业在丹徒县当法曹。 京官看不起地方上的县尉因为他们本身就是官。 对于没有官职的白身而言如江南润州那般较为富裕的地方能当个县尉已经不错了。 个人选择也无可厚非李彦想了想道:“既如此那只有这样了……” 明崇俨精神一振:“请李机宜指点。” 李彦道:“窦氏商会是长安的毒窝但确实提供了许多样本你精通医理通过了解不同阶段服丹人的症状再与圣人与太子的服丹情况对比至少能做到心头有数。” 明崇俨颔首他现在是真怕圣人和太子有个万一闻言道:“确实如此。” 李彦道:“如今之计只有将窦德成隐瞒的账簿找出加以自救我也要另寻办法!” 明崇俨连连点头又想拜下:“六郎大恩请受贫道一拜!” 李彦知道他有了投效之意但此时不合适扶住他道:“谨记我们不能只发现问题而是要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才能向圣人交差明道长一起努力吧!” 目送李彦策马离去明崇俨诚心实意的稽首一礼。 活该你穿绯袍! 人太好了!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五章 武后的人真好用! 卫国公府。 李彦到了府门前吹了一声口哨。 片刻后一道金黑色的身影飞扑过来然后一道黑色影子也从天而降。 前者是小黑李彦欢喜的揉着它的脑袋这猫儿越长越大撸起来也越来越舒服了。 后者则是他让安神感从西市挑选的猎鹰嘴利吴戟目颖星明往肩膀上一立真是好威风。 李彦对着鹰儿很满意李德謇得知他养鹰了还从鹰坊内聘请了几位训奴。 李彦没说他是动物之友一切饲鹰戏法在他面前都是弟弟考虑一下后觉得训练训练也不错。 毕竟他白天都不在府上相比起狮子骢的整天骑乘小黑在凉州的日夜陪伴这头后来的鹰儿接触的时间要短受到的天赋加成也偏弱些先让训奴养一养也好。 当然有些方法是不能用的比如“上宿”就是后世普遍说的熬鹰。 鹰白天是不睡的到了晚上才会安睡熬鹰就是让它晚上也不睡连闭眼的时间都没有。 正常情况下熬鹰不是一个人做的而是三个人分别负责前夜、后夜和白天累狠了鹰白天也睡但还是不让。 挺残忍的行为让鹰不睡觉其实就是要消磨掉其野性使得人更方便去控制指挥。 李彦培养的就是灵性并不怕宠物不服管束自然不要消磨野性安排给训奴的任务就是训练鹰儿躲避箭矢。 每晚回来他有时间了就拿鹰儿射得玩。 虽然鹰儿不会说话但他觉得对方是乐在其中的。 不过今天有些疲惫昨晚就睡了一个时辰白天又忙了不知多少事还第一次实实在在加班了。 李彦也没心思了就摸了摸它的背部:“今天不射箭了。” 鹰儿连连扇动翅膀似乎有点开心。 当然李彦知道这是错觉。 训练量不能减少后面要带入吐蕃战场的。 他又道:“过几天翻倍将今天的量补上。” 鹰儿不扇翅膀了。 “你真能听懂啊!” 李彦哈哈一笑心情好了不少进入府内。 等用了晚膳后他来到李德謇的房内正色道:“大人我想知道府上可有人买云丹?” 听了李彦将云丹的药性和可怕后果说明李德謇变色立刻招来齐管事将府上众人聚集一一询问。 半响后他将五子带了过来神色心有余悸:“你说。” 身为羽林长史的李五郎道:“一年前我被友人推荐过此物本想买来一试囊中羞涩才作罢……” 事实证明穷也有好处。 当然这个穷不是对于普通百姓来说而是对高门士族。 别的勋贵子弟拿出百金或许眼皮子都不眨一下但那时的卫国公府过的就比较节俭了终究没有行差踏错。 李德謇将儿子好好关照了一番让他离开凝声道:“此事若真如你所料那就危险了!” 李彦道:“其实倒好毕竟此丹材料珍贵数目有限服用的终究是极少部分人群。” 李德謇叹气道:“可那些人能够影响的权势是多少贫家子也比不上的你要动窦德成需做好准备。” 李彦冷笑:“如何让窦德成死我已有了计划一旦得到账簿看看服丹的人到底是哪些就可以动手了只是想要这云丹消失不再荼毒别人却是难办……” 李德謇道:“尽力而为吧此事你已做的够好不必勉强自己!” 李彦笑笑:“无愧于心便是破个案还要缉毒圣人赠我《芳林要览》是真的不亏有几个臣子能像我这般多劳~” 李德謇也摇头失笑父子俩说话很直接:“你太年轻气盛不过在圣人手下做事有时候多得罪些人还真不是坏事……” 李彦心想你也算是把李治给琢磨透了伸了个懒腰:“我去睡觉了大人晚安!” 他回到自己房内把小黑当枕头鹰儿也趴在床边一起进入梦乡。 这一夜长安无数贵人失眠。 这一夜他睡得无比踏实。 …… 第二天李彦骑着马准时来皇城上班。 在内卫门口看到了崔守业。 他的眼睛微微一亮提高声调喊道:“崔阁领早啊!” 崔守业毕竟年纪大了起初听到那热情的年轻声音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还以为是哪个至交家中的晚辈。 主要是叫得忒亲热。 等转过头来才看到李彦一身绯袍笑吟吟的走过来顿时胸前一堵却又不得道:“李机宜早。” 他转身想走李彦已经快步走了上来那身法都快用上射天狼了:“崔阁领慢行我正好有事请教昨日审讯窦德成结果如何?” 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了如果昨天审讯有收获崔守业肯定去自己的大本营刑部了何必来这遭罪? 崔守业也看出来了李彦是故意给他添堵干脆不答举步往里面走去。 李彦继续跟着关切的道:“崔阁领是身体不适吗?岁数大了千万要保重啊!” 崔守业一向以老而弥坚著称这话可不能当作听不见:“老夫好得很就不劳李机宜操心了窦贼得了喘息自然不会招供李机宜若有疑问自己去看吧!” 李彦微微点头:“想来也是窦德成这边看来一时半会是不会有什么大的突破了倒是江南血案嗯……” 崔守业步伐微不可查的一顿竖起了耳朵就听李彦道:“我去忙了崔阁领告辞!” 说罢他往自己办公的地方而去崔守业听着脚步声远去终究还是忍不住侧头看了看。 这一看不要紧却见李彦也正回头望过来。 两人对视。 一个眸光清明熠熠生彩。 一个眼生血丝暴躁难安。 “让我看看!!” 久违的无形眼镜戴上虚空中传来言出法随。 一个情绪小人从崔守业的头顶升起。 嘴巴张开眉毛上扬鼻孔涨大整张表情呈现出一种防备的姿态。 “情绪反馈——害怕!” “推理开始!” “害怕江南血案中隐藏的秘密暴露。” “推理正确!” 崔守业立刻收回视线李彦嘴角扬起也转过头去。 “这老家伙果然有问题!” 昨天刑部看案卷时李彦就加以试探此时再试配合天赋得到了准确的答案。 崔守业跟江南血案脱不了干系。 涉案多深还不好说。 但他将案情压下显然不是为公而是怀有某种私心此刻更害怕秘密暴露。 这条线索就非常宝贵了。 因为李彦去不了江南润州那里的情况无法隔空获得。 而崔守业就在面前从他身上查起相比起来就简单多了。 李彦走到自己工位发现狄仁杰、郭元振和彭博通都不在看来窦德成养的那些逃犯还没拿下。 丘神绩和王孝杰还在窦氏商会总部查封物证安神感搜集西市的云丹名目。 凉州的康猛和康德父子这段时间一直追查叛逆崔县令曾经的动向。 手边竟然没人可用。 李彦觉得这样不行处理了半个时辰公务就溜达出门往崇贤馆而去。 崇贤馆就是二馆六学中的二馆之一后世更了解的名字叫崇文馆。 只不过要等李贤被立为太子为了避名讳崇贤馆才会改名为崇文馆现在还是本名。 李彦走了进去发现这里挺冷清。 不奇怪后天就科举考试了无论是馆中的学子还是教学博士基本上都往礼部南院那边去了。 李彦都觉得自己来错了正要离开就听身后传来惊喜的声音:“李机宜?” 李彦转身一看微笑道:“苗佐郎你在啊我就是来找你的。” “啊!快请!快请!” 苗神客颇有些受宠若惊赶紧将李彦迎了进去。 两人在榻前坐下他还亲自奉上热茶:“听说李机宜喜欢饮茶请!” 李彦品了一口眉头微扬:“味道不错又有改良?” 苗神客点头:“都是李机宜慧眼识珠谁能想到茶品也能有这般滋味呢……” 他说着说着千般滋味倒是涌上心头。 武后大权在握时他是北门学士分宰相之权威风八面。 武后风光不再后他立刻就被打回原形变成了小小的著作佐郎还要忍受同僚的异样目光。 由奢入俭难苗神客受不了那些目光干脆就来崇贤馆办公眼不见心不烦。 李彦却没有半点小看北门学士的意思这群人无论是能力还是眼界都是一等一的厉害。 只可惜出身寒庶又太过依附武后武后一倒霉他们自然也就受到牵连地位一落千丈。 两人闲聊几句铺垫完毕后李彦开口道:“我此来是为了崔侍郎的事。” 苗神客立刻起身警惕的四处看看确定了隔墙无耳后才来到面前低声道:“李机宜请说我定全力相助。” 李彦不是乱找人的最初提出崔守业为求相位不择手段的就是苗神客。 此人代表着武后的立场李彦猜测武后很可能向崔守业伸出过橄榄枝被那老头拒绝了。 武后表面上给人很强势的感觉但实际上一直到李治病重去世朝内反对她的力量都很庞大。 更别提这个时期崔守业想要成为宰相也不会巴结武后。 因为她说了不算。 不然的话武后直接提拔自己的人当宰相就是了何必用北门学士分宰相之权呢? 就是因为真正宰相的任命她管不到都在李治手中捏着而李治也乐意让宰相的权力小一些。 李彦念头转了转开始讲述崔守业与江南血案。 苗神客听了后露出沉思:“此事确实古怪江南道除漕运外并不受重视即便此案甚大在刑部搁置便是交由大理寺审核一次也就过去了何必诸多掩饰呢?” 李彦直言:“我怀疑崔侍郎隐瞒了什么。” 苗神客道:“请李机宜将案卷复述一遍。” 李彦仔细复述了一遍苗神客想了想道:“断案之事李机宜都未堪破我自然不行只是有些奇怪这案卷没头没尾那位搜查村子的刑部官员是谁?上面为何没有记录?” 李彦道:“如果是刑部官员就好了吏员名姓常常不见于文书记载。” 苗神客摇头:“不对由于此案没有县令和县尉的参与全程都是这吏员的所见所闻按照刑部规矩为了事后追查也必须写上姓名而非如此身份模糊。” 李彦还真不知道这点目光凝重起来:“苗佐郎的意思疑点很可能就出在这吏员身上此人的身份能查到吗?” 苗神客可不希望一直留在这里编书顿时把握住机会:“倒也不是没有办法我去追查此人李机宜先回去正午之后我们在含光门见。” 李彦起身拱手一礼:“好此事就拜托苗佐郎了。” 苗神客还礼斗志昂扬:“定竭尽全力!” …… 李彦努力查案后回到内卫心安理得的开始带薪练功。 不比昨天的缓慢今日下班时间觉得一眨眼就到了。 他舒展了一下身姿满意于劲力的进步往皇城外而去。 远远就见到苗神客正等在城门边上。 只是相比起不久前的干劲满满此时的北门学士脸色却很差。 发现李彦后他居然迟疑了一下才走了过来:“李机宜查到了。” 李彦不惊反喜见这副模样就知道肯定是发现了什么武后的人真好用! 既然苗神客来了就说明他还是敢说的李彦也不急平静的问道:“那位刑部吏员是谁?” 苗神客沉默少许以极低极低的声音道:“不是吏员而是六年前的刑部员外郎李思冲。” “李思冲?” 李彦想了想。 这名字好熟悉。 长安县尉李峤的话闪入脑海: “李侍郎联宗于我赵郡李氏南祖其子思冲才情美质璞玉真知与我是至交好友……” 宰相李敬玄的儿子?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六章 元芳赴宴,天大的面子 李彦一般不怎么记勋贵的名字一家生个六七个各种名各种字根本懒得理会。 但这个名字颇有几分趣味听李峤说了一遍就记住了。 李思冲当朝宰相李敬玄的嫡长子身份倒也挺配。 如果单看地位高低那普天之下自然是太子李弘然后三个弟弟李贤、李显和李旦最为尊贵。 但若论权势的方便在勋贵子弟中很少有人能超出李思冲的。 因为他父亲李敬玄早年就是圣人侍读后来升官又快又稳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必然是能做宰相的。 所以赵郡李氏几经拉拢山东士族嫁了三位五姓女过去总算让李敬玄有了偏向连家谱都与赵郡李氏合并。 从此之后李敬玄的权势更加煊赫执掌中书省礼部侍郎是他的心腹后来又掌控了吏部。 于是乎这几届的科举外州进士的数目逐渐变多。 主要集中在山东士族。 这倒也不算作弊山东士族在考试中本来就很能打。 所以可以这么说他们率先得到了公平的待遇。 至于其他地方的往后稍稍吧。 不仅是科举选人吏部铨选下的官员晋升也明显有了偏向。 虽然吏部侍郎裴行俭专管大唐各级官吏的考黜升降还为此设定了种种制度根据功劳提升官品。 但如果凡事都讲规矩那高门士族的特权怎么体现出来? 就算裴行俭把制度设定的再好很多的功劳本来就不可能量化还是要凭上意取舍。 李敬玄的取舍就很明了。 我老婆娘家个个都是人才升官! 一个能决定科举入仕还握着别人官帽子的宰相着实可怕! 也就难怪苗神客要对付崔守业时斗志昂扬的前去。 等查到李敬玄儿子时如此犹疑的回来。 李彦还是很佩服他能实言相告的:“多谢苗佐郎了接下来就由我来查证吧!” 苗神客咬了咬牙:“不此事我已身在其中避让不得李机宜有事请尽管吩咐!” 李彦把他带到了边上:“我们现在还不知道李员外当年做了什么不能单凭他隐瞒身份就妄加猜测还需要进一步的证据。” 苗神客也冷静下来:“确实如此。” 李彦道:“现在最该了解的是六年前李员外为什么要去江南润州?这点你能办到吗?” 苗神客苦笑:“此事要与李员外接触我出身寒户又居下位实在攀不上那等高门……” 李彦道:“以你的才干不该久居下位。” 苗神客的心一下火热起来。 但他没有说什么李彦也不可能承诺什么一切尽在不言中。 两人又低声议论片刻苗神客知道在李思冲身上他派不上什么作用就重新把目标转回崔守业:“李机宜崔侍郎那边交给我总能找到些蛛丝马迹。” 李彦点头语气亲近许多:“好苗佐郎务必小心。” 苗神客拱手一礼恢复斗志转身离去。 李彦目送他离开翻身上马思索起来。 别人畏惧李敬玄李彦并不怕。 因为了解历史的他清楚李敬玄距离失去李治的信任不远了。 原因很简单这宰相跟山东士族走得也太近了。 弄死长孙无忌压制关陇士族后李治向山东士族释放了善意。 所以李敬玄最初的作为很可能是得到圣人首肯的。 但他干着干着干着真把自己当成山东女婿了。 不准确的说他已经把自己当成山东士族了连族谱都并入赵郡李氏。 此后一心为山东诸姓谋福利山东诸姓自然也团结到他的身边。 随着李敬玄的势力越来越膨胀李治那权利控怎么受得了? “当然在别人眼中李敬玄依旧是实权最大的宰相李治的绝对亲信。” “如果崔守业是为了李敬玄之子对江南血案的遮遮掩掩就说得通了。” “但堂堂一位宰相之子与江南润州一个小村庄能产生什么联系呢?” 李彦正在思考突然一张脸出现在面前关切的道:“李机宜你没事吧?” 李彦回过神来微笑道:“原来是陈御医多谢关心我刚刚在思考案情……” 陈御医下班出了城见李彦坐在马上不动还以为这位彻夜查案过于劳累才过来看看。 结果转到正面一瞧好家伙精神奕奕神采飞扬气色也太好了。 “李机宜天赋异禀是老朽担心了告辞!” 陈御医再联想到当时刀斩如来后的诊断确定此人是真猛体质一等一的强也不担心了打了个招呼就想走。 李彦却道:“陈御医请留步我正好有事想要请教!” 他策马上去与陈御医并排:“我想请教尚药局中可有一种药材花色似芙蓉津液先白后黑?” 陈御医显然对宫内的药物了然于心不假思索的道:“没有。” 李彦又道:“那有没有一种黑色药膏有清香可治泄泻?” 陈御医点头:“倒是有一物名玄膏符合这点描述但那是炼丹药所用。” “那就是将罂粟直接制成鸦片成品再送入宫内了看来供货的人是不想让罂粟暴露啊。” 李彦心中有了数又问道:“尚药局的哪位医者对于这玄膏最为了解?” 陈御医想了想道:“此物稀少每次炼丹耗用剩不下什么我们都不了解只知其用……呵!” 李彦听他口气就知道陈御医是不太相信的。 显然制药的和炼丹的也相互竞争太医院内卷起来有时候更可怕。 陈御医见他反复询问也奇怪了:“李机宜怎么对炼丹之物如此关切?” 李彦道:“此次丹药中毒我不免忧心。” 陈御医笑道:“这点李机宜可以放心宫内有严谨的尝药制度御药制成当天先要由九名医官试尝吃下去观察几日毫无问题等到圣人服用的那日再由奉御、殿中监、太子殿下尝后才会呈给陛下。” 李彦奇道:“份量足够吗?” 陈御医道:“合药的时候早早就按照一君、三臣、九佐分配好了。” 李彦微微点头:“原来如此。” 真要全在一份里面这个尝尝那个尝尝到李治那基本全是口水了。 如此严格的试药措施自然不可能让明崇俨带着完整的丹药入宫献给李治而是在宫内当场炼制。 给宫内提供鸦片原料的与此案也脱不开干系。 李彦很清楚历史上的阿拉伯商人把罂粟种子大批量带进大唐的时间就是这几年。 但等到地区大规模种植至少要到开元年间。 这个年头想要源源不断的获取罂粟只有两种途径一个是西域胡商的带入。 不过昨日问了胡商结社的史思文他也只是听说过罂粟并没有出售。 那么第二可能的途径就是私人培育民间小规模的种植。 以高门士族的势力只要有少量种子划块地偷偷种谁都发现不了。 如果提供鸦片的供应商就是窦氏商会那没得说大毒枭窦德成。 如果不是就有意思了…… 他又想到一人:“向陈御医打听一人孙真人的弟子刘御医也在太医院么?” 陈御医奇道:“在的李机宜与他有交情?” 李彦摇头:“没有只是久仰孙真人大名名师高徒……” 陈御医笑道:“刘御医医术高明为人兢业勤苦一向受我等崇敬李机宜如果有闲我可以相约邀请只是他于炼丹一道也甚是不喜若问此事可能有所触犯……” 李彦点头:“我明白了!” 又跟陈御医聊了几句两人在路口分别。 迎面就见一队人从东市走了出来为首的绿袍官员热情招呼道:“李机宜!” 来者正是长安县尉李峤李彦见了道:“李少府在忙?” 都是知情人李峤也不掩饰:“窦氏商会诸多不法我这几日都要在此处详查详办!” 这是趁他病要他命。 再加上坊间流传的种种谣言就算窦德成能从内狱全身而退窦氏商会也要元气大伤。 当然李彦清楚窦德成如果依旧掌握着云丹供应那很快还能东山再起。 因为毒品是其他任何货物都取代不了的能死死拿捏住服药者的命脉。 李彦目光动了动:“李少府此前是不是邀我宴饮?” 李峤一愣有些尴尬的道:“我邀请了两次不巧李机宜都是公务繁忙。” 李彦很直接:“我谁的邀约都没去都忙!” 李峤干笑两声心想能这样不给长安勋贵子弟面子的你真是第一人。 不过下一刻令他受宠若惊甚至有点不敢相信的话来了:“今晚李少府就不邀请我了?” 李峤惊喜非常:“李机宜愿意受邀?” 李彦微笑:“多多走动嘛李少府之前不也说过也该认识一下山东英才了!” 李峤立刻明白自己是中间人反倒更加热情起来:“我一定好好安排思冲兄也早想见一见李机宜了西市的醉今朝如何?” 李彦心想你真是一点就透点头道:“那家酒楼的史社长我也认识选在那不错。” 与李彦告别后李峤立刻唤来亲信盯住窦氏商会自己则往府上而去。 他眉宇间带着兴奋。 如果单纯邀请一个勋贵子弟那不算什么事。 但此次赴宴的是圣眷隆厚君王重用的五品机宜使那就完全不同了。 再一想李元芳拒绝了那么多勋贵子弟此次特意来赴自己的宴…… 倍儿有面子啊!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七章 我还没动手,你们怎么就倒下了? 醉今朝。 这座酒楼的正堂最为引人注目的是一个巨大的圆形舞台。 十几名貌美胡姬在上面翩翩起舞将妖娆的身姿美艳的容貌展现得淋漓尽致。 如果人数再多就是更需要技巧与配合的胡旋舞有时候客人喝得上头也会跳上台去与胡姬一同歌舞。 最夸张的是把胡姬赶走自己在上面跳。 当然那种霸道的客人非富即贵都是惹不起的主。 遇到有旧怨的相邀上去斗舞也是争强好胜的大唐常常发生的事情。 而今日却无人敢那么做。 因为正对着舞台是用一扇扇精美的座屏围起隔出的巨大的半开放包厢。 这包厢几乎占到了四分之一的正堂如此既能欣赏到舞姿也能尽情欢宴。 能坐在里面的必然是长安最顶尖的勋贵子弟。 实际上胡商结社的史思文见到这架势最初都想把其他客人请走却遭到了李峤的拒绝。 正是要通过那些客人的口将李元芳赴宴的消息传达出去一个外人都没有反倒不美。 此时他张罗起来:“还是按照烧尾宴的规格来贵精不贵多每道菜品一定要最细致明白吗?” 烧尾宴是士子新官上任或是官员升迁时才大摆的宴席。 此宴到了中宗一朝甚至由朝廷定下官方规格此时还只是民间宴请。 醉今朝两大招牌第一是美酒第二就是这名宴。 而李峤明知醉今朝的美酒出名还挥了挥手让下仆奉上自带的名酒:“把此酒温好以备贵客。” 史思文闻到酒香十分惊讶:“如此清香醇美莫不是兰陵?听闻此酒不仅是酿制的水特殊酒中还配有檀香、广木香和公丁香的药汁以蜂蜜调味喝得再醉也不会头痛口干今日得见真是有幸!” 李峤知道没那么夸张微微点头道:“好好准备吧!” 其他几位贵气郎君却是自顾自谈笑。 尤其是坐在主位的一人面容傲气微微自酌。 此时听了突然道:“李元芳出身凉州应该喜欢葡萄酿吧他能不能品得了兰陵啊?” 李峤脸色微变赶紧摆了摆手让史思文退下然后低声道:“思冲何必如此呢……” 李思冲淡淡的道:“你就是为官久了太过谨慎那凉州蛮子不是还没来嘛等他来了我自会给些好脸。” 其余几人也纷纷笑道:“大郎所言甚是之前拒绝现在还不是要巴结上来也就那么回事了!” “别人十五岁五品要员圣人期许出将入相你们三十岁全靠门荫还没一个是五品的有什么资格嘲笑?” 李峤心中叹了口气有些后悔不该耳根子一软让家中那些不成器的兄弟也跟来就他和李思冲其实就足够了。 不过他又看了看李思冲。 其他人倒也罢了李峤实在不太明白为什么这位宰相嫡长子还在六品徘徊。 按理来说年过三十岁后升到五品是完全可行的。 哦你说李思冲没有立过功劳啊? 这又不是升职明确的内卫正常官职体系无过就是功劳。 宰相的嫡长子如果不能年轻高品是看不起宰相还是看不起吏部? 不过李敬玄如此作为倒是让许多人十分敬仰多有文人写诗诵之。 这才是一代贤相绝不任人唯亲。 正想着呢李思冲又皱眉道:“还真准时赴约啊让我等相侯啧啧此人真是一如既往的骄狂!” 李彦确实是掐着点进来的。 古代没有时钟但每过一个时辰长安都会击鼓。 他就伴随着鼓声一身便服走入了醉今朝中。 李峤见了面容一喜迎了上去:“元芳!” 私下聚会不称官职李彦也称呼其字:“巨山!” 他来到席前对着众人拱了拱手:“我来晚了诸位见谅!” 众人早已起身纷纷还礼李思冲则微笑着与刚刚完全是两幅面孔:“是我们久慕盛名迫不及待来此啊哈哈!” 其他的勋贵子弟也纷纷附和一时间好像老友见面其乐融融。 李峤开始一一介绍李彦连名字都没往心里记倒是打量起李思冲来。 这个历史上参与景龙政变失败被杀的李敬玄嫡长子。 景龙政变就是李显的太子李重俊发动结果都杀到玄武门由于李显出面功亏一篑的那一场。 除此之外李思冲还参与推翻武则天的神龙政变被授予工部侍郎左羽林将军。 前后两场政变都参与其中无具体功劳一成一败身死家破。 这就是史料对此人为数不多的记载。 当然那些事距离现在太远此时的李思冲还是三十出头的年纪也正是最巅峰的时期。 因为他的父亲李敬玄正处于权势的最高峰。 能这样欢迎李彦确实是很给面子了李峤稍稍放下心。 本来高门士子的应酬都是表面兄弟虚伪应付花花轿子人抬人。 多多走动以后利益相连时就好办事了嘛! 李彦入席上酒上菜。 兰陵奉上李彦品了品确实是好滋味不禁点了点头。 众人说了些场面话眼见李彦既不冷淡也不热情一个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勋贵子弟眼珠转动微笑提议:“如此滥饮易醉无味何不行酒令呢元芳觉得如何?” 唐朝的习惯喝酒往往会行个酒令也就是设定一种规矩让在座人依次按规矩来做事做对了喝彩做不好罚酒炒热气氛文人平素交往也最喜行酒令最是考校学问和急智。 李彦笑容谦虚:“文墨非我所长平日里在家也就读读《芳林要览》《臣轨》《瑶山玉彩》在这就不献丑了。” 勋贵子弟嗤笑:“那些有什么可读要我说……” “咳咳!!” 李峤狂咳一声直接打断:“元芳好学勤习圣人、皇后、太子所赐之书实乃我辈榜样!” 层次不够就不要乱说话好不好刚刚差点噎死我! 众勋贵子弟:“……” 李彦吃菜。 又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勋贵子弟看向圆台上热舞的胡姬微笑道:“此情此景知己难寻元芳既无文兴你我并作起舞引吭高歌一曲如何?” 时代风气如此哪怕山东士族号称门风严谨音声舞技也是必须掌握的否则会被视作孤僻之辈。 但他话音刚落李峤又咳道:“元芳蹈舞为贺祝欢圣人尽展国家欣欣之态一向为众称赞。” 大家吃吃饭喝喝酒闲聊闲聊升温一下感情不好么偏要在舞王面前显摆? 众勋贵子弟:“……” 李彦吃菜。 仍旧有人不死心第三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勋贵子弟招呼胡姬:“来啊把劝酒胡摆上来。” 不多时一个憨态可掬的劝酒胡摆在了众席的中央。 那是一个不倒翁似的瓷像做得十分精巧一只手指着前方。 有文化的聚会高歌酒令没文化的聚会转劝酒胡全凭运气。 这瓷像下面有转盘的效果将底座转动最终手指向谁谁就要饮酒。 勋贵子弟看着劝酒胡笑了。 这下你没招了吧? 李彦也笑了。 果不其然劝酒胡不断转着众人一杯酒接着一杯酒喝怎么转都转不到他。 这次连李峤都惊讶了。 怎么办到的? 12点运道跟你闹呢? 众勋贵子弟:“……” 李彦吃菜。 我还没动手你们怎么就倒下了? 也罢享受美味佳肴。 反正都是独自的席案那些人的口水也喷不到这里烧尾宴真的好吃。 以后可以点外卖让醉今朝打包上门。 见李彦都快吃完了李思冲终于憋不住了举杯笑道:“闻名不如见面元芳果是奇人我敬你!” 李彦这才放下筷子重新拿起酒杯:“思冲兄请!” 这种叫法亲热里带着一丝尊重李思冲听了脸色缓和笑容也真诚了少许:“请!” 他却不知道李彦只是觉得他的表字好玩同样还有获取情报的意思。 满饮一杯后李彦就问道:“不知思冲兄如今任位何职?” 李思冲语气一下子淡了:“我领符宝郎一职。” 符宝郎从六品上属殿前都点检司掌宝玺或金银等牌是一个很边缘的官。 关键是如果六年前李思冲就是刑部员外郎那么他这六年时间品级就是根本没变手中的权力还小了。 李彦目光闪动。 李敬玄绝不是那样的人给儿子安排这么个位置的话…… 他念头转动场面话还是得说:“此职殿前侍奉事务磨练可见李侍郎的一片苦心。” 这种话李思冲听得已经太多以致于产生了逆反心理眉宇间闪过一丝不耐。 不料接下来李彦说的就与那些套话大不一样:“不过依我浅见以思冲兄的英姿任此职就屈才了!” 这话可没几个敢说李思冲目光微微一亮:“元芳真这么想?” 李彦笑道:“思冲兄家学渊源怀拥璞玉理应德才良进怎可屈居区区符宝郎李侍郎虽是一片好意但实在委屈思冲兄了啊!” 李思冲哈哈一笑真正高兴起来:“过誉了!过誉了啊!” 不同人夸效果也不一样身边的那些勋贵子弟奉承之言他听多了毫无感觉。 可这位一向不假颜色却能冒着得罪当朝宰相的危险如此说那是真的悦耳动听。 李思冲觉得这凉州蛮子变得颇为顺眼起身相邀:“元芳共舞一曲如何?” 李彦:“……” 失策了! 李彦已经融入了时代一个人跳舞完全习惯但和大男人一起跳他还是敬谢不敏。 这也是他不喜欢跟这些勋贵子弟应酬的原因动不动就要贴贴。 好在就在这时高台之上的胡姬退下几个优伶上台开始表演小戏。 歌舞节目之后就是文艺演出这也是醉今朝生意红火的原因相当于每夜都有晚会看。 而台上这一出小戏讲的是南朝时某位孝子为父尝粪的故事。 南朝一位官员当上县令不到十天就觉得心慌难受感觉家里有事立马辞官回家。 到家一看果不其然父亲生病了。 医生告诉他要想知道他父亲的病情到底严重不严重就只能靠尝粪便来辨别要是苦的就没什么大事结果他一尝发现是甜的觉得天都塌了果然不久后父亲病逝了。 先不说其中的槽点此时台上表演台下每个观众看着神色都十分郑重胡人都停止饮酒不敢作声。 尤其是优伶演到高潮尝出甜味时李思冲突然红了眼眶用手掩住眼睛双肩颤动。 但似乎还是压抑不住心中的痛苦大滴大滴的泪水从脸颊滑落下来。 李彦愣住了:“这是……?” 李敬玄死了吗?他怎么不知道啊?还没吃席呢! 李峤赶紧解释道:“思冲慈孝这是又思母心切了!” 其他勋贵子弟也纷纷出言。 有的夸赞李思冲纯孝有的也开始捶胸顿足嚎啕大哭有的恨不得也冲上台一起表演。 “南北朝遗风啊……” 李彦十分无语。 没办法这也是社会主旋律表演孝道。 你单纯的孝顺默默的赡养父母不行必须要表现出来形式越夸张越好。 李治就是最好的例子大慈恩寺怎么来的他听到文德皇后的名字就嘤嘤哭泣。 李世民病重时更是彻夜不眠的服侍虽然也做了些别的事情但那并不重要。 “等一等!” 就在这时李彦目光一动突然对着旁边席上的李峤问道:“思冲兄的母亲逝世多久了还如此悲伤?” 这问的虽然有些突兀但李峤不疑有他毕竟时间越长还保持着如此悲伤越显得孝顺开口道:“五年了……” “五年前吗?” 李彦眼神深冷下来:“原来如此他是真的孝顺啊!”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八章 江南血案的谜团解开了! “元芳你我一见投缘一见投缘啊!” 醉今朝门口李思冲抓着李彦的袖子就不松开了。 一高兴喝多了。 李彦神清目明平静的挣开:“巨山就交给你了!” 李峤微笑:“请元芳放心!” 李彦潇洒的翻身上马挥了挥手疾驰而去。 只留下一群勋贵子弟讪讪无言又是恼怒又是无可奈何。 李彦的心思早就不在这群人身上直接回到卫国公府直至内宅。 李德謇正在喝茶听了一句话茶水险些喷出来:“大人李侍郎娶了三位山东贵女他的前两任夫人是因何去世的?” 李德謇抹了抹嘴哭笑不得:“我昨夜还说得罪一些人没关系你今天就去查当朝宰相?我不是让你去当孤臣啊……” 李彦淡淡的道:“与孤臣无关没有大人昨天的话我今日也照查不误。” 李德謇叹了口气倒也没怎么劝。 他历经风雨看人是越来越准知道李彦真的下定决心是劝不住的。 李德謇仔细想了想开口道:“李侍郎素有爱妻美名第一任妻子遭了产厄之灾他当时恸哭留下诗词十数篇士林皆赞之!” 产厄之灾就是难产而死古代生孩子是生死关贫民百姓不说了就连高门士族里面也避免不了。 李彦道:“第二任呢?” 李德謇道:“李侍郎第二任妻子也有美名为他生了四女一子后来缠绵病榻五年……亦或是六年之前不幸病故了。” 李彦眯起眼睛:“如此说来他的第二任妻子确实病重了很长一段时间?李思冲也是这第二任妻子所生?他是不是一直有孝子之名?” “李思冲?” 李德謇一开始都记不起这个人。 实在是在官场中李思冲的身影消失了太久至于纨绔圈子里的名声又传不到李德謇的耳朵里。 但说到大孝子他顿时想起来了:“对正是李侍郎的嫡长子为了母亲整日奔波求药留下诗词数篇士林大赞之!” “士林整天就干这些?” 李彦又问道:“李侍郎现在的族谱与赵郡李氏合并他原来的祖籍是哪里?” 李德謇道:“河南道亳(bo)州谯县人。” 亳州谯县正是曹操的家乡如今在唐朝归河南道后来则划为江南道后世还是安徽的一座城市。 距离对应到后世镇江的润州真的不远。 如果真的在岭南之类的偏僻之地也不会去了。 李彦微微沉吟:“如此一来就都说得通了大人我告退了!” 李德謇看着他:“元芳李侍郎身负圣恩很难动他要有变通!” 李彦点头回到自己的屋子小黑和鹰儿亲热的靠过来。 “还是你们乖!” 他撸了撸它们神色沉凝目光扫视看向房内的素屏风取了一支笔开始画画。 他先画了三个头像。 分别是: 窦德成宰相窦德玄的幼弟六年前据其所言是去江南经商回来后将窦氏商会经营为了长安第一暗地里制造云丹贩卖给权贵。 李思冲宰相李敬玄的嫡长子六年前曾任刑部员外郎案卷的记录者莫名出现在润州如今六年后任符宝郎。 崔守业吏部侍郎至今还一心进位宰相遮掩江南血案将李思冲的名字隐去变为刑部吏员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涉案的人其实还有不少比如当地受牵连的县衙官员但那些李彦完全不了解就不列入了。 接下来他画了一个村子。 江南道润州丹徒县青阳村。 村内共两百七十一民户一千三百五十二口人。 村子旁边画了一座道观。 崇云观当地老牌道观存世时间很长具体源头不可考天灾人祸时偶尔施斋济民声名不错。 然后在村内出现了罗生门般的两种说法。 一种是崇云观道士为了治村民怪病用符水化开云丹给村民服用不料有人在水中下毒使得村民死伤惨重。 根据当地县衙确定的证词有不少存活的村民持此说法。 另一种是山匪作乱匪徒冲入村内大肆劫掠在遭到村长带人的抵抗后又恼怒屠杀纵火肆虐。 证据是尸体的劈砍穿刺伤口村内部分财物遭到劫掠许多屋舍被火点燃也有不少村民持此说法。 无论是哪一种结果都是这个村子几乎全员覆没活着的也都成了废人。 崇云观自那时后也烟消云散。 李彦看着屏风上还原的线索汇聚眉头紧皱。 此案的动机他已经大致明了。 但那三个头像和这个村子总是联系不上。 一边是高高在上的宰相嫡亲六部侍郎; 一边是不受重视的江南道村落; 双方的地位差距太悬殊了。 可偏偏六年前窦德成和李思冲都出现在了那里…… 这个年代信息传播十分狭窄就算他们想要那件东西又怎么会去那里呢? 李彦踱步走了几圈旁边没有跟随和捧哏的总觉得缺少了点什么。 “缺少?” “对啊!” 他眼睛一亮又画了第四个头像。 相比起窦德成、李思冲、崔守业都有清晰的人物风格这四个头像仅仅是一个轮廓。 因为他根本没见过这个人也不可能见到了。 此人是林建业明崇俨的师父曾追随孙思邈学医一心想要当官。 六年前任丹徒县法曹也在被牵连贬值的官员之中两年后吐血身亡留下比起云丹更好的五云丹方。 李彦在此人的头像上重重圈了几下喃喃低语: “难道说……” “这个人才是此案发生的根源?” …… 第三日。 礼部南院外考场前。 李彦与康达拥抱拍了拍他的后背:“好好考你能高中的!” 康达重重点头又向之前就拥抱鼓励过的父亲康德和兄长康猛挥手转身进入了考场。 科举考试开始了。 由于中毒事件的影响气氛免不了凝重但圣人亲自出面鼓励了众士子。 此时他们走入考场的身姿还是昂扬的。 李彦收回目光往旁边的学舍走去。 里面躺着的就是此次中毒的学子。 来到卧床休息的安忠敬边上李彦叹了口气。 虽然以安忠敬对明经的研究进去考了可能也是给批卷的博士增加负担但那样落榜了也没念想。 如今这样日后回想起来会有遗憾吧。 要不明年再来? 正在这时身后传来呼唤声:“李机宜!” 李彦转身见到陈御医和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走了过来。 老者正是受邀而来的孙思邈嫡传弟子刘神威。 今年已近七十但双目有神精神矍铄走起路来虎虎生风。 到了近前陈御医引见后告辞离去刘神威则诧异的询问:“李机宜听陈御医说你特意找我?” 李彦道:“刘御医我们借一步说话。” 刘神威有些不明就已但还是跟着他来到一处无人的角落。 李彦开门见山:“请问刘御医记得丹徒县尉林建业吗?” 刘神威点头:“当然此人是我小师弟曾随侍我师身边。” 李彦问道:“我听说孙真人因不喜他权欲之心太重学医只为升官将他逐走了?” 刘神威十分惊讶:“李机宜连此事都知道?不错小师弟祖上也有煊赫基业后家道中落远于势位故而一心想要振兴门楣。” 说着说着刘神威叹了口气:“他极有天赋若能潜心学医成就定在我之上可惜了!可惜了啊!” “让我看看!” “情绪反馈——惋惜!” “推理开始!” “惋惜林建业未能贯彻学医之路。” “推理正确!” 虽然知道以孙思邈的眼光应该不会选一个心术不正的徒弟当衣钵传人但由于干系重大李彦还是使用了天赋证明了刘神威不是虚伪之言。 对于这种德行淳朴自承不足的纯粹医者他十分尊敬接下来也可以放心询问了。 而感叹之后刘神威却也抚须微笑:“以李机宜的身份能问起小师弟的事莫非他得偿所愿要升为京官了?” 李彦摇了摇头:“林县尉早已死了。” 刘神威抚须的手一顿面色大变:“怎可能?他是因何身故的?” 李彦反问道:“林县尉和润州的崇云观有何关系?” 刘神威神色变化知道事情不对劲了闭上了嘴。 李彦道:“此事关系到润州一千多条冤死的人命甚至还有更多人的生死存亡请刘御医一定要如实相告。” 他的语气没有威逼之意只有沉重。 也正是如此让刘神威为之动容:“李机宜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李彦道:“六年前江南润州丹徒县青阳村发生了一场血案刑部是这样记录的……” 将案件的大致情况讲述后李彦看着刘神威:“我经过层层调查后觉得此案的引子可能是任职法曹的林建业做了某件事情才来请教刘御医。” 刘神威脸色发白终于承认道:“小师弟就是润州人崇云观主是他兄长家传道法炼丹要诀连师父也是称赞有加。” 李彦点头:“果然他就是润州人难怪会去那里当县尉……” 这个年代的地域观念极重在基层任职很多都是本土人。 比如狄仁杰出身并州大族就在并州当法曹。 林建业出身润州自然也希望从润州开始发展。 然而应该就是此人给家乡带去了灭顶之灾。 李彦的思路完全清晰接下来就是求证:“林建业那时被孙真人所逐总不会无缘无故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刘神威脸色十分难看:“是的小师弟老是向京中权贵推荐自己的丹药夸夸其谈称能治百病后传入师父耳中十分不喜又见他不知悔改才将之逐走。” “向京中权贵推荐家传丹药这就是最后的拼图了……” 李彦长叹:“丹药的名字是?” 刘神威苦声摇头:“我们只知那丹药是他家祖传号称独门所有绝不可仿我当时还想见识一下但他一直藏着也就作罢。” 害怕李彦不信刘神威正色道:“李机宜对此我绝无虚言真的只知这些!” 李彦道:“无妨多谢刘御医我已经得到了最后的验证。” 刘神威神色一动:“李机宜的意思是?” 李彦看向东南方向正色道:“一村尽覆千人血仇六年冤屈……” “终于!” “江南血案的谜团解开了!” 正文 第一百三十九章 血案真相 玄都观。 李彦走了进去明崇俨见到跟在身后的刘神威时先是感到诧异。 李彦介绍道:“这位就是刘御医!而这位明道长则是林县尉的弟子!” 刘御医道:“我听小师弟说过他收到一个天赋卓绝的弟子传授了道家丹元所学没想到居然是明文学。” 明崇俨顿时大喜赶忙行师门大礼:“拜见师伯!” 他现在可太想跟孙思邈一脉攀上关系了。 尤其是在知道自己笃信的丹药其实是有巨大毒性的情况下。 生怕什么时候圣人或太子暴毙被查出与他的丹药有关。 日子真是太煎熬了。 现在一旦孙思邈能出手改良丹药就真的有救不用每日活在惶恐不安里。 明崇俨见礼之后朝李彦看来露出感激的眼神:“多谢李机宜!” 李彦叹了口气:“接下来我说的话明道长恐怕难以接受先屏退左右吧。” 明崇俨心头大跳血压飙升。 上次你来揭露玄膏的真面目我就难以接受了难道还有什么更可怕的事情? 他赶紧让观内的小道士退下甚至亲自去外面巡视了一圈确定无人监听后再次回到堂内坐下心情无比忐忑的道:“请李机宜明言。” 刘神威也露出聆听之色。 他同样不知道具体真相被邀请来此。 “首先说明我所要讲述的暂时还是一个处于推测的故事。” “逻辑上符合目前收集到的所有线索却没有足够的证据支撑毕竟人在长安入不了江南。” “所以它有可能就是真相出于严谨的态度还是存在着与事实出入的可能。” 李彦定了性明崇俨和刘神威都点头。 然后李彦取出一个锦盒给予展示:“这是云丹万恶之源。” 刘神威看着眉毛扬起:“这就是让科举士子中毒的云丹?” 李彦点头:“也是林县尉的家传丹药独门所有绝不可仿。” 刘神威和明崇俨同时变色。 一个没想到这几日震惊长安的大案居然与曾经的同门师弟有着如此密切的关联。 另一个则没想到云丹的丹方正是师父家门所传还是独门所有。 联系到玄膏明崇俨倒是有所明悟:“李机宜曾言云丹所需的材料罂粟是西方所产在我大唐几乎不见连西域也都是当成贡品进献那么我师父家门能炼此丹就说明……” 李彦点头:“不错据我推测林县尉的家中也就是润州崇云观内应该有一片罂粟地也正是有这块地此物才能作为观内秘药代代相传。” 明崇俨吃惊:“崇云观是师父的家?他没说啊……” 刘神威纳闷:“为何不说小师弟早年就说过他来自润州你得了他的丹元劲秘传若非崇云观所授又是从何而来?” 明崇俨给问懵了:“可崇云观发生那么大的事情他确实没说那是自己的家……” 但这也解释了另一个疑问:“不过师父确实十分痛苦彻夜难眠经常吐血……” 李彦等待片刻开口道:“案件的起源应该是从林县尉向京中权贵推荐云丹开始盛赞此药能治百病。” “如孙真人那般神医自然清楚世上不存包治百病之物劝告不听对他失望逐走师门。” “云丹虽然无法根除疾病却因为它的材料里有罂粟所制成的鸦片具备着短暂镇痛振奋精神的作用。” “嗯相比起玄膏我给它起的名字是鸦片如乌鸦般漆黑带来不详。” “因为此物也有着巨大的成瘾性一旦过度服用将造成极强的依赖性如果不用人将生不如死极度痛苦。” “这种可怕的害处在短时间内体现不出来京中权贵觉得此药确实神效尤其是两个勋贵子弟看中了云丹。” “这两个人一个具备着非凡的经商眼光敏锐的意识到这种丹药的巨大利益。” “另一个则是家中嫡母常年重病缠身无论他是真孝顺还是要展现出孝道都该为母求药。” “但云丹很快用完了并且无法补充。” “此物不比其他长安东西二市号称万物皆有却买不到鸦片。” “想要继续炼制大量云丹只能回润州崇云观。” “而那两位勋贵子弟的家世太高权势太大只要他们肯开口一方县令一地明府轻松可得。” “所以林县尉带着两位勋贵子弟三个人一同去了江南润州。” …… 说到这里刘神威和明崇俨的脸上已经面色惨变。 偏偏他们无法辩驳。 刘神威了解小师弟的为人。 明崇俨更是知道那个经商眼光非凡的勋贵子弟显然是窦德成。 六年之前窦德玄还没死窦德成是当朝宰相的幼弟再加上窦氏的权威可谓是集万千光芒于一身的人物。 如果那样的人垂青自己师父当然会为其鞍前马后全力效命! 李彦接着道: “令两位勋贵子弟意外的是崇云观竟然拒绝了他们。” “从过往的事迹来看崇云观施斋救人善名仅在州内传播如果他们想要凭云丹搏名肯定早就成名。” “如此低调的原因应该就是发现了罂粟在美丽外表下孕育出来的鸦片是害人之物可荼毒无穷。” “但那两位勋贵子弟显然不愿意相信这样的解释。” “或者说他们一个被暴利一个被孝名冲晕了头脑。” “崇云观不愿意交丹药不重要只要林县尉愿意炼丹丹方就有了关键是炼丹的材料。” “他们要观内的罂粟地。” “而观内的道士不愿意让出罂粟地恐怕态度还异常坚定。” “于是乎两位勋贵子弟在骗到了部分鸦片后想出一个办法。” “明道长你还记得第一次服用鸦片时会出现什么症状吗?” 明崇俨听得入迷了当李彦询问时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 但他定了定神很快回答道:“第一次服用玄……鸦片时会出现极为难受的感觉恶心呕吐头昏乏力见物模糊精神不济……” 李彦道:“这在普通人看来其实就是生病了。” 明崇俨瞳孔收缩:“这么说青阳村民最初所生的怪病就是……” 李彦点头:“就是在水中被下了鸦片西域胡商有言鸦片的吸食方法之一就是溶于水中注射其溶液。” 刘神威震怒胡须都微微拂扬起来:“他们向村内投毒是为了污蔑崇云观将观内的道士逐走光明正大的侵占罂粟地?” 李彦道:“恐怕还有试药的原因崇云观的道士肯定有言此药有诸多弊端绝非表面那般完美两人听了后也不免有些半信半疑在村民的水中下药既能污蔑道观又可以亲眼见一见鸦片到底有何效果就是他们的打算。” 明崇俨不解:“那为何又变成了后来的血案?” 李彦道:“因为他们不知药效剂量下得太多鸦片一次性吸食过量是会导致死亡的!” 吗啡急性中毒导致昏迷呼吸麻痹然后致死。 刘神威又惊又怒:“可小师……可林建业既然帮着他们为何不告诉剂量?” 李彦摇头:“这件事做的时候应该是瞒着林县尉的带路完成后那两人想要干什么显然不会在意一个小小县尉的想法。” 刘神威又问:“那么村内百姓不仅中毒还一下子死了很多这样严重的后果是他们没有料到的如何收尾?” 明崇俨恨声道:“他们捏造了事实起初想将污名都栽赃在崇云观上但发现解释不通崇云观在当地已经很久完全没道理对村民下毒于是根据村民中毒和云丹的特点编造出一个莫须有的投毒者。” 李彦道:“这就是那位从商的勋贵子弟所编造的故事。” 明崇俨颤声道:“那我师父……他难道……” 李彦摇头:“林县尉并没有为虎作伥如果他帮助两人隐瞒事实这件案子是可以遮掩过去的因为他是当地法曹足以颠倒黑白。” “林县尉在发现他们做了什么后也与之反目。” “所以接下来两位勋贵子弟还做了一件事。” 他取出案卷予以展示。 两人看着那山匪作乱的一笔笔记录。 不仅有财物掳掠房屋点燃还有村民的证词。 刘神威大为困惑:“是村民说了谎还是案卷造假?可不对啊案卷是有当地县衙证词的难道县衙上下都编造了谎言?” 但很快对于鸦片特点更为熟悉的明崇俨震怒起身:“既不是说谎也不是单纯的造假是他们利用了药性!” 刘神威也是神医在明白了罂粟的药性后马上反应过来:“他们趁着村民毒性未消视觉模糊神智不清又……又重新制造了一遍现场?” 李彦点头: “既然林县尉不愿意颠倒黑白两人就知道这件事肯定是经不住查的最好的办法就是把案子给压下去。” “但死的人实在太多正常情况下圣人必然过问刑部也无法糊弄。” “于是乎在看到村民精神恍惚迷迷糊糊的时候他们想出了一个混淆视听的法子。” “制造出两种死亡方式。” “两位勋贵子弟身份尊贵从长安远赴江南手下自然会有一群武艺高强的随从保护他们的安全。” “于是乎他们又带着随从按照山匪作乱的方式把村民杀了一遍制造出劈砍穿刺的伤口假意掳掠财物点燃房屋。” “在又一场惨祸下随后赶来的县衙官吏就从另一批神志模糊的村民口中得到了相反的证词恐怕也被弄糊涂了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都是真的也都是假的。” “这两件事看似矛盾其实不然它们确实都发生过。” “伪造山匪作乱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可以把责任推给林县尉。” “地方法曹有平匪护民之责山匪杀了一村百姓林县尉难咎其责。” “如此一来林县尉就算事后想要告发高层也会认为他是为了推诿责任做出的污蔑之举。” “当然他们根本不准备让林县尉活命……” “明道长林县尉去投奔你时对你说过他是被牵连免职的?” 明崇俨惨然道:“所以我师不是被免职而是遭到追杀走投无路逃到贫道这里来的?” 李彦点头: “我当时看了吏部的文书就很奇怪为什么当地县令都下狱了你师父作为法曹在一起如此大案里却仅仅是免职?” “后来才明白林县尉是仗着武功高强没有被灭口当场逃走了。” “他家乡被屠长安申述无门实在无处可去才去了明道长那里。” “那两位勋贵子弟则恼怒之下也没有办法又不敢大肆追捕只能草草以革职论处。” “不过当这个彼此冲突的案子递交刑部正值圣人泰山封禅的时刻。” “依靠家世背景他们的长辈拜托了一位刑部高官将此案压下草草判处” “凶手成迷丹徒县无法破案上下官员全部被贬县令下狱妻女没入掖庭。” “这场案子就此泯然于众除了当地人外长安甚至完全不知道润州冤死了那么多人。” 说到这里李彦深吸一口气。 自始至终他讲述的语气都很平静。 带着第三者分析的客观中立。 但他的声音里又压抑着一团怒火。 此时推理完毕合起案卷。 看着那连案件名字都没有一片空白的卷封李彦一字一句地道: “以上种种是我基于目前线索所做出的的分析。” “若有错误自不必说如若不假……” “那么无论犯人有什么样的家世背景这等丧心病狂罪无可赦之辈我都追查到底让他们得到应有的惩戒!!” 正文 第一百四十章 此案由此而生,也将由此而终! 室内静了下来。 刘神威身体轻颤。 这位老者半生追随孙思邈行医问诊也见过许多丑陋。 但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情还是首次听闻。 求药的方式有很多其实完全不必如此。 究其根本是高高在上的贵族根本不把底层人的命当命。 明崇俨则双目通红突然起身道:“师父留下一箱遗物贫道去取来!” 他转入后院半响后取了一个上锁的箱子来伸手一劈内劲将锁给崩断。 打开之前他悲戚的道:“师父病逝前交代了两件事。” “第一件事将五云丹的丹方传下让贫道炼成后进献给圣人以此获得晋升之机。” “第二件事师父传了一门毒劲让贫道勤加修炼什么时候此劲大成才可打开遗物。” “贫道终于明白师父之意了!” 李彦也明白了。 此前吐蕃小明王鸠摩罗治疯了武敏之后想要离开长安却被明崇俨半路堵截。 这道人明明使的是丹元劲力后来居然使出了毒功鸠摩罗被打成重伤险些被抓。 后来狼狈不堪的躲进了慈恩寺的大雁塔内。 原来一切应在这件旧案上。 而明崇俨开启箱子就见里面有不少发黄的旧纸。 上面写的全部是林建业写下的证词后面是并不识字的村民画押。 还有一些画像画的是一群鲜衣怒马的人。 为首的两位正是李思冲和窦德成。 李彦拿起证词细看发现自己的推测大致无误。 站在青阳村民的角度那日先是闻到一股怪味从上坡传来。 每个嗅到味道的村民很快都感到难受欲呕神志模糊。 然后从京里来的贵人善心大发将每家每户都聚在一起发放符水。 村民们喝下。 或痛苦倒地或手脚乱舞或疯癫呼号。 那些最先喝水的很快就不再动弹那些贵人也被吓住不管不顾很快逃走。 但数个时辰后他们又突然闯入村中举起屠刀见人就砍。 最后假意劫掠财物放火烧屋等到丹徒县衙上下官员赶到又出面斥责直接将县令拿下。 这些证词基本还原了整个血案的前后经过补充了不少李彦无法推测的细节。 但很可惜如果交到刑部去根本不会予以理睬。 就算是交到大理寺因为那罗生门般的案卷也难以得到回应。 李彦在看证词明崇俨和刘神威则看向箱子最下面的书信。 明崇俨看了一遍就泣声嚎道:“师父啊!!” 刘神威拿过看后老泪纵横:“一念之差阴阳相隔!” 李彦最后才看也不禁叹息。 “徒儿看到这些证词你该明白青阳之案的真相。” “为师贪欲作祟本想攀附权贵却致乡人被屠全观被害万死不足以赎此罪!” “凶人势大我区区寒庶有冤难申唯苦练毒功他日回长安打杀仇人报此大恨!” “只是我撑不住了实在撑不住了……” “徒儿我传你五云丹和绝毒劲也是私心作祟。” “他日你若能以五云丹得圣人恩宠那两人家世圣眷又有衰退替为师杀了他们。” “我在九泉之下也可瞑目!” “谨记五云丹每月两枚远逊于云丹之害不可多服。” “如若见势不对也勿慌乱时人不知玄膏之害难以疑你。” “悔不听孙师之言悔悔悔!” “林建业绝笔” …… 纸上有斑驳痕迹应该是血迹。 轻拭遗书明崇俨终是泪如雨下。 在很小的时候师父就教他武功虽然早跟父亲说好是想求一官半职但每每指点时都是尽心尽力绝无半点应付。 他的天赋也让师父极为惊喜有言三十岁之前将丹元劲秘传练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当时那份开怀发自于心。 而师父每每谈论起家族昔日的辉煌都满是激昂。 连带着他也对振兴门楣位高权重多了许多憧憬。 结果师父英年早逝竟是如此原因。 人生最后的两年常常吐血内心痛楚生不如死。 还得咬紧牙关研究丹方以期徒弟日后能进高位为他报此血仇。 这一刻明崇俨珍而重之的将遗书收入怀中跪下三拜眼神坚定。 李彦则看向刘神威:“刘御医可否请孙真人帮忙缓解五云丹的害处?” 换做之前刘神威是绝对不会答应这个要求的。 孙思邈性情淡薄无欲则刚根本不会卷入权势争斗中。 但想到孙思邈曾经对于小师弟的看好刘神威觉得师父知道真相后也会愿意破例出手颔首道:“我愿尽力请师父出山!” 李彦一喜:“好!” 他主要的目的是想救救太子。 不求能活个长命百岁毕竟太子的身体亏损得太厉害药王也不是修仙的。 李彦希望的是孙思邈的出手能让为人仁厚的太子至少不要像历史上二十岁出头就暴毙身亡。 能活久一些是一些。 “我这就去请示师父!” 刘神威起身突然又对着李彦深深一躬:“李机宜小师弟的大仇拜托了!” 李彦没有避让受下此礼又说了一个字:“好!” 一字之诺重于千钧! 刘神威离去屋内就剩下了李彦和明崇俨。 明崇俨看了看画像认识窦德成却没见过李思冲直接问道:“李机宜江南血案的两个凶手这个人是窦德成这个人又是谁?” 李彦道:“李思冲。” 明崇俨凄然道:“宰相李敬玄的嫡长子!怪不得!怪不得!” 李彦道:“单凭你师父留下的这些证词和画像如果凶手不是李思冲和窦德成的话已经能拿他们下狱!可现在就算有足够的证据他们也可以逃脱罪名……” 宰相能与天子分权以李敬玄手中的权力足以凌驾于朝廷的法度之上。 就算证据确凿有这位宰相庇护李思冲都可以免死甚至狡言脱罪。 至于窦德成看似凶险可这位毒枭经过这些年的经营已经捏住了云丹这条命脉。 那些贪恋丹药滋味或者家中有亲属需要此物镇痛的必然会动用关系力保此人。 在李治心中科举士子中毒案大损朝廷颜面。 如果此案都难以动窦德成那六年前死了一群百姓的江南血案更无法动他。 明崇俨点头:“贫道明白此事太难否则师父也不会连冤都不敢伸寄托于江湖子的刺杀手段……” 李彦道:“我虽遵纪守法却也佩服林县尉的果断匹夫一怒血溅五步论权势无法企及就苦练武功等到毒劲大成翻入府中一掌拍下快意恩仇!” “虽然不能为无辜冤死的青阳村百姓发声成功率却要高上许多但很可惜啊窦德成和李思冲也有准备。” “窦德成这些年就收买了不少江湖子连一些流亡的逃犯都不放过显然是做贼心虚尽可能的增加身边的保卫力量。” “李思冲则被李侍郎雪藏原因你明白吗?” 明崇俨厉声道:“李敬玄肯定是知道了真相害怕东窗事发故而让其子低调做人等到事情风波完全过去想升官还不是随意提拔!” 李彦点头:“识破真相是一回事抓捕凶手是更大的挑战!” 明崇俨神色一正:“但贫道已无退路!” “前日窦氏商会抓捕窦德成时窦德成特意关心贫道与江南血案的关系贫道不明就已被他套去了话他定是杀心涌动。” “此次如果给窦德成逃出生天他和李思冲不可能让贫道活着我明氏一族也要受牵连一如昔日丹徒县上下!” 李彦道:“确实如此明道长还没有找到毒丹的账簿?” 明崇俨摇头:“没有贫道用了梅花内卫的情报可惜窦德成藏得太深了连其子窦静都没有透露账簿所在至今还是没有找到任何线索。” 李彦道:“这也不奇怪我原以为窦德成只是贩卖毒丹在堪破了江南血案的真相后才明白他到底涉入得有多深!” 想到窦氏商会里的冲突李彦冷声道:“也怪不得他当时拒捕顽抗见势不妙又主动说出江南之事关键时刻李思冲父子也是他的护身符!” “此人心思狡诈反应极快就算是梅花内卫恐怕也难以抓到把柄毕竟你们之前只是将他当成一个商人对待。” 明崇俨苦笑:“是啊所以贫道已是命在旦夕这次又要靠李机宜搭救了。” 他深深一礼:“李机宜纵观朝野上下也只有你敢说出无论犯人有何等背景都追查到底并且付之于实!” “丹药之事你已救我一回此次师仇大恨不死不休又要由你出面!” “我愿誓死追随六郎受我一拜!!” 李彦凝视明崇俨受他一礼将他扶起同样正色说了一个字:“好!” 明崇俨起身期盼的看着李彦:“六郎我们该怎么办?” 李彦道:“我见你每次验丹都要嗅一嗅味道是嗅药味吗?” 明崇俨点头:“主要是判断丹药成品的时间如果是刚出炉的丹药会有浓郁的药味放置时间越长药味越淡。” “能判断出炉时间么……那再好不过!” 李彦目光一亮又问道:“你可有办法入宫弄到一些玄膏不需要多能炼出一两枚云丹就可?” 明崇俨低声道:“毋须入宫我身边就有此物奇效每次炼丹后我都会偷偷留下一些。” 不愧是你克扣公家的原料很熟练啊! 但这一回幸好明崇俨做了这件事。 李彦问:“你身边的材料能炼多少枚云丹?” 明崇俨想了想:“一小炉足够了可六郎为什么还要炼云丹这害人之物?” “罂粟其实也是药用真正害人的还是恶毒的人心既如此我们就以毒攻毒!” 李彦道:“崇俨你炼一炉云丹让气味越浓郁越好最好可以让不通药性的人都能看出这是刚刚炼制的丹药我有大用!” 明崇俨虽然不明就已更知此事的凶险但也毫不迟疑的点头:“好!” 李彦又嘱咐了几句拿起盒子里的云丹端详着这枚外观漂亮的丹药淡淡的道: “这个世界服饵成仙终究是不老之梦……” “真实的养生永远是精研人体医家之道!” “此案由此而生也将由此而终!”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一章 这是要向全体内卫谢罪的! 离开玄都观李彦回内卫。 远远就看到一排囚车将一个个面目凶悍的犯人押入内狱。 郭元振、彭博通以及许大田老等人则喜气洋洋记录着功劳。 窦德成豢养的江湖子落网了。 这次的收获相当大抓捕了至少三十多个榜上有名的逃犯要犯。 京师之地缉捕要犯这份功劳不小很快他们中就有一批能晋升武德卫了。 那代表着正式有了官品。 哪怕是八九品小官也是官。 见李彦回来跳脱的郭元振一下冲了过来。 不过临到近前又咳嗽一声故作正经的行礼:“李机宜我等幸不辱命!” 李彦本来神情肃然看他耍宝倒是笑了笑:“那就要提前恭喜郭武卫了!” “哎呦呦呦!” 郭元振一阵大爽乐得嘴都要咧开了。 “瞧你这点出息!” 李彦失笑看着身形性格双沉稳的狄仁杰走过来:“怀英你们用了三天才将贼寇缉拿归案这些贼人很难缠?” 狄仁杰点头:“李机宜这群贼子绝非等闲之辈窦贼收留他们似乎别有目的可以仔细一查。” 李彦暗赞。 他能破案身份地位、官场人脉乃至天赋运道都要占据相当一部分因素。 而现阶段的狄仁杰破案真就全靠智慧稍有不对都能敏锐察觉顺着蛛丝马迹找出真相。 不愧是我的最强伙伴! 李彦很清楚单凭证据不能对付窦李两人但多出些证据也好的颔首道:“细细审一下他们看看有没有从六年前就开始追随窦德成的。” 狄仁杰领命:“是!” 李彦又将云丹账簿的事情说了一遍:“怀英这件事你也多多关注如果能找出账簿于此案大有帮助!” 狄仁杰对于云丹这种毒物也是绝不容许严肃的表情罕见的取代了圆脸的温和重重颔首:“下官定尽全力!” 有了定海神胖李彦安心了不少往自己工作的屋内走去。 案情进行到这一步剩余的其实就两个问题了。 第一士子中毒案和江南血案的联系。 显然自从青阳村和崇云观被除名后云丹和罂粟就被窦德成掌控在手中。 他籍此赚取了巨额的财富和不可取代的人脉将窦氏商会变为了长安第一。 六年时间已过窦德成估计把当年那个小村庄都忘得差不多了所以当长安新科士子集体中毒原因居然是云丹时他有多么震惊就可想而知。 “抓捕窦德成的时候此人满嘴谎言只有一句话不假:” “‘出了士子中毒案我早上听到时就想到了江南血案怕别人诬蔑本想尽早将这批丹药及时处理掉的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没有及时处理倒不是窦德成舍不得而是因为多少权贵等着买药这家伙骑虎难下不敢贸然断供。” “那么毒害士子的那一批只能是另外炼制既有丹方又有材料罂粟这个凶手必定是江南血案的相关人闹出如此大的动静是为了揭开当年的事实报复朝廷的黑暗么?” “也别拿无辜的人出气啊!” 李彦想到后世的恐怖袭击叹了口气。 弱者发怒拔刀向更弱者。 鲁迅先生所言真是精髓。 确定了士子中毒案的动机是由于六年前的血仇再具体分析凶手就简单多了。 但李彦更偏向于先解决第二个问题。 如何拿下窦德成和李思冲! 借着此次士子中毒案的影响把这两个贵族子弟绳之以法还有些机会。 如果风头过了那就更无可能。 毕竟窦李两人还要加一个包庇他们的崔守业。 这三位的影响力加在一起不夸张的说李治都不能一下子全动他们。 “幸好他们是三个人……” 李彦已经有了计划先正常的工作了半个时辰努力完毕后唤来郭元振:“把登记证物的文书取来。” 郭元振取来李彦翻开后查看:“前日收缴的云丹证物共计一千五百三十二盒我这里留下一箱内库里面储存了四箱去仓库把云丹给取出清点一下数目。” 郭元振有些不明就已的去做很快回报:“李机宜数目不对少了一百多盒!” “那群瘾君子果然忍不住症状严重的一天没有毒品就像那西市胡商的老婆一样魂都没了!” 李彦心中冷笑面色一沉:“一百多盒?这三日守库房的内卫呢统统叫来!” 很快一群人管理库房的内卫站到面前。 李彦看着为首的三名武德卫冷声道:“你们可知道云丹失窃意味着什么?这是凶手给新科士子所下的毒丹如果外界再有人因此中毒责任全是我内卫的!” 其中一位武德卫开口:“李机宜我们这几日严加看守绝无可能一下丢失百盒证物。” 李彦道:“那照你的意思就是在窦氏商会搜查证据盘查证物数目的内卫愚蠢到弄多了百盒?” 武德卫眼珠转了转:“那也不无可能还要详查明确责任……” 李彦道:“丘武卫你过来与这人对峙吧!” 一道身影虎虎生风的走进来。 丘神绩逼到面前直接把一份文书砸在武德卫脸上:“我等冲锋在前缉凶查案你们守卫在后已是轻巧竟还敢空口栽赃无端污蔑?睁开你的眼睛看看是不是多点!” 武德卫面孔涨红却是心头一虚不敢多言连声道:“丘武卫误会了我的意思是入库时弄错了数目只按盒子计算有些盒子里是没有丹药的但丹药绝不会弄丢……” 丘神绩大怒与之争辩起来。 李彦等他们吵完了开口问道:“你是哪位机宜使带入内卫的?” 阁领和机宜使都是由圣人钦定下面的武德卫和巡察卒则由阁领或者机宜使安排了只需上报即可。 这是培养亲信的大好机会李彦年纪轻轻登临此位才格外引人瞩目。 直到他后来全提拔一些寒庶之士众人才不再关注。 武德卫道:“属下的上官是豆卢机宜。” 李彦又看向另外两人:“你们呢?” 另外两人答道:“属下的上官是沈机宜。”“我的上官是窦机宜。” “好!” 李彦声音平静却透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我等在外查案缉凶不辞辛劳尔等在内竟监守自盗窃取证物我会向上禀告建议去你们武德卫之职!” 三人闻言脸色大变。 去职罢官? 不待他们分辩李彦摆了摆手直接驱赶:“去吧!” 一人脸色惨变惶惶无言另外两人对视一眼立刻匆匆往内狱而去。 “什么李元芳他敢!!” 内狱中窦静正在给窦德成喂汤听到手下的消息立刻气愤的起身。 自从他们接手了审讯阴冷的内狱里顿时多了几分温情。 孝顺的儿子不仅治疗了父亲被严刑拷打的伤势还一口一口的喂食喝汤。 就差写些文章让士林传颂了。 当然窦德成终究不能享受到漂亮国监狱的待遇。 因为旁边还有黄震盯着而崔守业也时不时来审问。 此刻窦德成就刚被审过正喝着鸡汤补充体力听到消息赶紧道:“速速去找豆卢机宜那个看守内库的武德卫必须要保住!” 窦静此时已经知道了真相明白他们接下来还要偷丹药送给长安那些急需云丹的权贵内库的看守者就十分关键起身道:“阿耶放心孩儿不会让李元芳继续嚣张的!” 窦德成脸色微变:“现在是要安然度过此关等我出去后有的是机会一定要忍耐!” 窦静找到豆卢钦望也得到了类似的关照:“李元芳不好招惹我们保住人便可不要节外生枝!” 窦静却不想放过这个机会:“就怕此人霸道惯了根本不会给我们面子!” 豆卢钦望也有这个担忧微微点头:“确实要防备一起去吧!” 很快五位机宜使一起聚集。 窦静走在最前面左右拱卫着两位五品权贵迈出六亲不认的嚣张步伐往李彦办公的屋内而去。 终于能扬眉吐气一回了! 抱着这个念头窦静几乎是闯了进去。 但只是看了一眼他的脚步就猛然停下。 豆卢钦望朝里面看了一眼神色也变了。 因为有两个人正站在一起谈笑风生。 一位自然是李元芳。 另一个居然是内卫阁领崔守业。 这两个人不是一向不对付吗怎么会? “崔阁领!李机宜!” 念头百转豆卢钦望面色恢复平和走上前去行礼道。 崔守业冷哼一声刚硬古板的脸上满是寒意嘴里硬生生挤出几个字来:“豆卢机宜!” 这次豆卢钦望的倒戈狠狠捅了他一刀让崔守业在内卫中威望大丧几乎沦为笑柄。 无论是什么原因这对曾经政见相合的亲家都已成为仇敌。 李彦则面容平和但话一出口让人更加难以招架: “豆卢机宜你来谢罪了?”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二章 毒枭必须死! “李机宜何出此言?” 哪怕豆卢钦望心里有了准备此时都有些变色。 “何出此言?你这是明知故问!!” 李彦神情变得严厉起来:“内库罪证何等重要你提拔的武德卫竟有监守自盗之嫌!而你不知悔改还带着一群机宜使妄图在我面前展现威风?还不向全体内卫谢罪更待何时!” “你!你!” 豆卢钦望气得双手一抖。 他也是出身名门门荫入仕升起官来顺风顺水。 平日里同僚哪个不给几分颜面被这般不留情面的当头呵斥整个人都懵了脸涨得通红。 李彦的目光已经越过去看向后面的三位机宜使:“卢机宜、王机宜、薛机宜你们三位本与此事无关跟来是来向我施压的么?” 这话自然不能答三人脸上挤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李机宜误会了我们只是听闻丹药被盗忧心此案另生波折节外生枝才来此看一看。” 李彦微微点头:“我想也是这样三位显然是通情达理之辈放心吧丹药不会再被盗了请看!” 他来到窗边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众人不明就已走了过来顺着角度一看不禁脸色微变。 因为一个个内卫搬着箱子在丘神绩和郭元振的指挥下将一盒盒丹药堆在了驻地门口空地的中央。 李彦朗声道:“圣人宽宏此等大案也给十日时间我等更不可有丝毫松懈!我将这些罪证放在醒目处就是要让每一个内卫出入时都看着牢记身上的紧迫感!” 豆卢钦望顾不上刚刚受到的侮辱了厉声道:“李机宜你此举不合法度!” 李彦奇道:“我已向崔阁领请示过了有何不合规矩?” 崔守业立刻点头:“既能护住证物不失又让某些人谨记教训李机宜此举甚好!” 窦静则喝道:“李元芳齐武卫和窦武卫都是勤恳兢业一心为公你又有何资格去他们的武德卫一职!” 李彦冷笑:“齐武卫是豆卢机宜提拔的人这倒也罢了窦武卫是窦氏子弟在此案中不应避嫌么?居然还被安排到看守库房?” 窦静一滞他如此安排自然就是为了监守自盗毕竟这等大事除了自家子弟交给外人也不放心。 “至于去他们的武德卫一职……” 李彦向崔守业拱了拱手:“我需要纠正一点不是我要他们去职而是向崔阁领禀告崔阁领自有判断!” 豆卢钦望和窦静看向崔守业其他三位机宜使看着两人联手也心中叫苦。 “李元芳是干将啊!” 崔守业的心中则是百感交集。 李元芳怼自己时真是如鲠在喉万分难受! 可一旦李元芳怼起自己的仇人在旁边看着那简直太爽了! 崔守业收拾心情冷冷的道:“五大阁领各有所职我得圣人信任掌内部的监察与刑讯刚刚李机宜邀请我来说明情况齐武卫和窦武卫玩忽职守当撤除武卫以儆效尤豆卢机宜和窦机宜如有不服去向圣人进言吧!” 豆卢钦望无言以对窦静张了张嘴也找不到借口。 这确实是对方的职责。 而这件事他们心知肚明正是监守自盗查下去倒霉的只会是己方。 不得已间豆卢钦望深深吸了口气拱手一拜:“崔阁领所言甚是齐武卫和窦武卫理应去职以儆效尤!” 说罢转身就走。 其他三位机宜使也不再多言一同离去。 唯独窦静心头大恨恶狠狠瞪了李彦一眼:“李元芳你给我等着!” 对于窦静这种只能表面凶狠的李彦都懒得理会。 但豆卢钦望这类人一旦得不到丹药背后下起黑手来就不一般了。 他看向崔守业:“崔阁领窦德成区区一商人却得到如此多的机宜使支持此事颇有蹊跷你怎么看?” 崔守业眼中闪过疑惑却还是不愿意放下身段淡淡的道:“李机宜是神探什么都瞒不过你还需问老夫吗?” “让我看看!!” “情绪反馈——疑惑!” “推理开始!” “疑惑窦氏为什么能得到这么多机宜使的支持。” “推理正确!” 李彦不问他了。 显然崔守业帮李思冲遮掩了真相但他自己也不清楚江南一案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对于云丹的药性也不了解身边的人恐怕也没服食成瘾的否则早该反应过来。 所以这家伙是标准的官僚思维。 明知道案子不对劲但就因为关系到位高权重的宰相便一手遮掩。 至于外州人的死活数字罢了真相如何更不在乎。 既如此…… 李彦眼中闪过冷光提议道:“崔阁领此案你我联手如何?” 崔守业眉头一扬:“哦?” 李彦道:“崔阁领想严加审讯窦德成无法如愿我想从窦德成身上问出真相也会被阻拦而十日之期眼见就要过半若再彼此掣肘都无法向圣人交代!” 崔守业看着李彦。 唉如果当时不与此人交恶…… 但不可能啊。 李元芳与裴氏的关系倒也罢了此子对江南案子诸多怀疑才是最不可容忍的。 此次好好利用一番后面再找机会便是。 “年轻气盛处处出头总有让你万劫不复的法子!” 崔守业心里想着刚硬的嘴角溢出一丝笑意:“李机宜所言甚是我们是该合作!” 李彦微笑:“崔阁领宽宏之前多有得罪等到吃席之时再向崔阁领赔礼!” 崔守业只当是客套话点头道:“改日必定盛筵宴请李机宜!” 李彦笑容愈发灿烂:“那就说好了!” …… 芮国公府。 豆卢钦望刚刚回到内宅就听到凄厉的惨嚎声远远传来:“少阳丹!!我要少阳丹!!拿丹药来啊!!” 少阳丹就是窦德成给云丹起的名字相比起原本的朴实无华确实要好听多了还暗合了回阳还春之愿。 只是豆卢钦望此时对这个丹药痛恨得无以复加。 再往前走几步又见到有鲜血拖拽的痕迹这显然是又有下仆被癫狂的老父打死了。 豆卢钦望想到老父病痛发作的痛苦模样顿时红了眼眶快步往屋内走去。 进了满是药味的屋子在众奴战战兢兢的服饰下中间宽大的榻上一个骨瘦如柴的老者嘶吼喘息。 他穿着道袍侧着身子蜷缩着腰眼眶深陷目光恍惚。 嚎叫发泄完毕之后手指正在木板上划动着横七竖八的指甲印划得到处都是。 这就是豆卢钦望的父亲豆卢仁业。 右武卫将军袭爵芮国公。 曾在秦王府任库真陪侍李世民左右。 听到脚步声老父陡然抬起头虚弱到几乎是呻吟的声音响起:“是无量奴吗?无量奴来了?” 豆卢钦望赶忙快步上前高声应道:“阿耶!是我!” 老父以前崇佛给他起个这样的小名而豆卢钦望在佛祖的保佑下确实健康长大。 只可惜这份福缘没有继续庇护父亲早年的病痛一直折磨着他直到三年前吃下少阳丹才变得不同。 所以老父又信道了。 此时一身道袍的老父就迫不及待的道:“丹药你拿来了吗?我忍不住了再给我吃一颗就再吃一颗!” 尽管已经劝过多次但豆卢钦望还是忍不住道:“阿耶此药古怪绝非道家仙丹你能不能忍一忍不要再吃了?” 老父明明是对着豆卢钦望说话视线却根本不在他身上有气无力断断续续道:“我忍过的我忍过的啊……但是不行……不行……你根本不明白那滋味你不明白!!” 豆卢钦望哀声道:“阿耶你是开国勋贵何至于此啊!” 老父布满血丝的眼睛终于投在自己的儿子身上神情变得极度暴躁忽然间一个巴掌甩出。 豆卢钦望被打得向后歪倒就听老父又开始发作:“拿药来!你这逆子!!” 不仅扇了最宠爱的儿子一耳光老者还猛然起身骨瘦如柴的身体仿佛迸发出无穷力气声调高昂双手挥舞: “那是仙丹服之能永葆青春如果服用得多了就能不老不死我以前连榻都下不服下此丹后就可练武你这不孝子给我去找丹药!去找啊!!” 豆卢钦望爬起身垂着头道:“阿耶我马上去找……马上去找……” 说完之后他往后退去。 “等一等!” 就在这时虚弱的声音又传来。 豆卢钦望抬头再看就见父亲又瘫倒在榻上干瘪的身子蜷缩成一团。 曾经不可一世的国公双目不知何时蓄满了泪水呻吟着道:“无量奴别再管我了去杀了窦贼给我报仇给我报仇!!” 豆卢钦望想到与亲家决裂受同僚羞辱再见老父凄惨模样露出满腔悲色与刻骨恨意。 他拜下叩首一字一句的道: “阿耶我会去寻丹药如若得不到誓杀窦獠为你雪恨!!”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三章 窦大毒枭:糟了,我成替身了? 第四日。 昨天的科举落下帷幕士子们回归学舍。 紧张的气氛却未散去。 因为投毒案的凶手还未找到。 按照约定如果窦德成审问三天还不开口就该交由抓捕者来审问。 李元芳要来了! 窦静对此如临大敌。 还未天亮就带着吸毒家属天团在内狱门口等候。 牢内的窦德成却有些期待心中默默思索: “我本就是冤枉的和士子投毒案并无关系。” “而李元芳是内卫公认的神探实施抓捕的是他深得圣心的也是他。” “一旦他认为我不是凶手圣人也会采纳我就能全身而退。” “不过那些事万一暴露……” “无妨那么多人等着我的丹药救命呢他又能如何?” “咦怎么还不来?” 左右盘算都不亏窦德成做好准备。 但左等人不来右等人还是不来。 外面的窦静也有些不解。 他父亲现在是香饽饽谁不想审? 难道李元芳真的不在乎这巨大的功劳? 众人耐心等待直到辰时突然发现外面喧闹了起来。 窦静走出内狱大门就见一个个内卫行动快速有的甚至奔跑着充满着干劲与活力。 他喊住一人询问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那名内卫眉宇间带着兴奋:“禀告窦机宜西市又有人卖云丹李机宜要带我们去查处!” “什么!” 窦静勃然变色。 豆卢钦望等人跟着走出闻言又喜又惊又是期盼又是抗拒。 表情无比复杂。 但无论是什么想法他们看向窦静的眼神都森寒起来。 其中一位最沉不住气的机宜使低声道:“窦静你不是说普天之下只有你窦氏能炼制云丹么?” 窦静结结巴巴的道:“我……阿耶是这么说的……” 他本来并不了解窦德成做的买卖是临时受命子承父业。 为人又不是倪永孝那样的枭雄人物顿时慌了手脚。 那位机宜使语气顿时凶恶起来:“窦静你最好祈盼别人不能卖否则我让你父子不得好死!” 相比起他的直接威胁其他人的恨意在眼中翻腾暂未斥之于口。 尤其是豆卢钦望。 他回过头凝视了牢房一眼吸了口气隐隐闻到了血的芬芳。 豆卢钦望舔了舔嘴唇与其他机宜使一起往内卫中庭而去。 只留下窦静傻站了片刻疯了似的冲进牢内。 他挥退看守的武德卫扑到窦德成面前惶恐的道:“阿耶西市有人在卖云丹!” 窦德成怔了一怔断然道:“不可能玄膏掌握在我们手中别人会炼丹也制不成药。” 窦静嘴唇颤抖:“可是李元芳收到线报带人去抄了他昨日把从商会里收缴的云丹全部放在内卫入口来去都能看到不可能再从里面偷拿如果真有别人也能卖那我们就完了!” 窦德成低喝道:“慌什么!数量大才能对我们造成影响如果只是区区几十枚云丹就是有人故意藏着等待价涨时再抛售会赚钱的又不止我们窦氏尤其是西市那些胡商都是精明至极的人。” 窦静顿时露出恍然:“对对确实是这样该死的胡奴吓死我了!” 窦德成看着自己儿子全身发抖的恐惧模样恨铁不成钢的长叹一声:“唉我窦氏男儿若是有几位大才你若能像李元芳那般我又何必做这后患无穷的买卖?” 窦静闻言露出不忿之色:“阿耶难道在你心中我就如此不堪?” 窦德成心想可不是嘛但也知道现在不能打击儿子的自信马上喊起了小名:“阿允记住你是五品太子洗马今又是内卫机宜使有我为你铺好的路你的前途远大未来也能出将入相延续我窦氏的辉煌!” 他再三叮嘱:“此时定要沉住气不慌不忙不骄不躁只要此次我能转危为安窦氏在关陇的地位就彻底稳固了等合适的时候我会再培养几人让他们也一起出售云丹比如那豆卢钦望呵到那时此物的后患也能大大降低!” 窦静似懂非懂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好的独门买卖还要带着别人一起做。 但他从小一直很听窦德成的话连连点头:“阿耶我明白了!” 窦德成舒出一口气:“去吧等李元芳回来你在边上仔细看看那西市卖的云丹到底是什么情况也将我的话告诉豆卢钦望他们。” 窦静赶紧道:“刚刚他们看我的眼神极度凶恶还语出威胁!” 窦德成毫不惊讶:“不奇怪没了云丹供应他们家中人定是惨不忍睹必然生怨但只要我出去一切都可挽回一切都可挽回!” 窦静在父亲的谆谆教诲下重新恢复信心挺直腰背走了出去。 接下来就是漫长的等待。 一个上午过去了外面毫无动静。 一个下午过去了居然还没回来。 当窦静的心变得焦虑不安大队人马终于回归。 为首的李彦一身绯袍端坐在神骏的狮子骢上醒目至极。 他身后跟着的人也都喜气洋洋。 或者说所有人都面露喜色。 包括位置靠边站的豆卢钦望等人。 窦静的心一沉。 毫无疑问这是有所收获。 只是他探头往后望望并没有之前搬运丹药的车具。 说明就算是发现了云丹数目也很少不需要用车来拉。 窦静的心又是一定。 看起来就像是父亲所言只是零星的云丹流入市场对于他们造不成冲击。 真正的上瘾者一日都离不开云丹。 哪怕在窦德成的有意控制下这些上瘾者的数目并不多区区十几颗云丹也是杯水车薪。 这群人很快还是得团结在窦氏身边。 有鉴于此窦静昂着头走了上去。 李彦正在跟丘神绩和王孝杰说话见窦静走过来倒也招呼了一声:“窦机宜。” 窦静见他神采飞扬满心不爽冷笑着道:“李元芳你大张旗鼓带着内卫出动了一日看来收获寥寥啊你就是这般浪费时间辜负圣人期望的?” 李彦看了他一眼:“那按照窦机宜之言我该如何做?” 窦静下意识的道:“当然是审问犯人啊!” 李彦失笑:“好既然窦机宜大义灭亲那我们这就是去审问窦贼!” “你!” 窦静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怒声道:“李元芳我父是清白的你若不能证实他的罪名就该早早禀明圣人将他放了!” 李彦不再理会这蠢货了。 窦静只是赶鸭子上架的替代品窦德成才是核心他确实要正式审问此人对着王孝杰道:“将新取得的证物带上我们去内狱!” 正在这时豆卢钦望走了过来语气里和昨日判若两人变得异常客气:“李机宜我们想旁观请放心绝无任何干涉也不记功只是旁观。” 李彦微微点头:“好!请!” 豆卢钦望大喜:“请!” 众人一起进入内狱。 李彦来到了窦德成的面前:“窦掌事别来无恙?” 窦德成眼神闪烁:“李机宜你觉得我这副惨状还是别来无恙吗?” 李彦道:“士子中毒圣人震怒与此案的影响对比窦掌事如今还能安然在此处还不知足吗?” 窦德成看着旁边目光炯炯的豆卢钦望等人总觉得他们的眼神不太对劲又与窦静对视一眼。 见这个儿子并没有提示什么窦德成心头不解只能敷衍道:“是啊多亏崔阁领和众位机宜公正尽力还原真相才避免了让我蒙受不白之冤。” 李彦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平心而论就在今日之前我对于窦掌事还是极度怀疑的因为你拒捕顽抗甚至不惜动用私卫弓箭若是心中没鬼何必如此?” 窦德成这段时间早就考虑好了说辞赶忙想说。 不料李彦接着道:“但就在刚刚我已经释去了不少疑问窦掌事害士子中毒的云丹不止于你窦氏商会有卖你现在不再是唯一的嫌疑者了。” 窦德成瞳孔收缩:“难道李机宜又发现了大量的云丹?” 在他无比紧张的注视下李彦摇了摇头:“大量的云丹倒是没有……” 窦德成一颗心顿时放下但又听到:“不过是新炼出来的云丹没错了。” 窦德成颤声道:“什么意思?” 李彦奇道:“就是字面意思新炼制的丹药窦掌事怎么对别的云丹售卖这么关心?” 窦德成本想问问到底凭什么判断是新炼的但又不好急切只能堆笑道:“这关系到我的清白我当然关心!” 李彦恍然:“也是那我跟你好好讲一讲……” “你倒是快说啊!” 听着他不紧不慢的语气窦德成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却只敢在心里咆哮脸上还得挤出比哭都难看的笑容。 李彦道:“提供线报的是西市醉今朝的史社长他的妻子也服用过云丹因此对此物格外上心……” “昨夜有人在醉今朝内谈及云丹奇效被酒博士听到传给史社长。” “史社长本就想为妻买药赶紧取重金寻上那人还真的卖了两枚给他区区两枚丹药就收了六十金还不愿多卖飞速离去……” “如此鬼祟行径让史社长十分疑虑他深明大义向相熟的安武卫禀告我才知道居然除了窦氏商会市面上还有人手中掌握着这种云丹。” “初步分析比起窦掌事来那个贼人向士子投毒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窦德成凝神细听。 他知道史思文也知道那位胡商的妻子确实是重度上瘾者。 因此卖给这胡商的价格都是最高一线的。 两枚丹药百金真是比抢都要方便了。 不过此人的妻子成瘾度太高了得了丹药确实不太可能存下就不是默默储备再见利抛售的…… 行迹鬼祟显然是深知云丹药性照这么看来难道真的有别家出售? 至于谁的嫌疑更大他倒是不关心了因为就算自己嫌疑降低也不可能就此被放出去反倒是这独门的商路现在万万不能被取代! 李彦接着又将今日的逮捕大致说了这个过程就不可能详细了: “贼人行迹诡秘我们一路追查几次险些丢失踪迹好在最终还是在城南的永阳坊发现了蛛丝马迹并且缴获了少量证物……” 听到永阳坊窦德成面露惊愕。 为了生意他对于长安的坊市可谓了如指掌。 而永阳坊在城南的角落是专门卖丧葬之物的。 他入行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带货的! 如此谨慎就完全不是胡商借机敛财而是一个新的渠道。 但窦德成的心中还抱着侥幸:“李机宜能给我看一看那缴获的丹药吗?我说不定能认出些什么识破真凶为我自己洗刷冤屈也为圣人立功!” 李彦点点头唤道:“神绩拿一盒今天搜到的云丹来!” 丘神绩很快将盒子奉上。 区别于窦氏商会精致的礼品盒这就是一个普通的盒子。 但李彦拿到面前盖子打开一股浓郁刺鼻的药味顿时直冲出来。 窦德成只嗅了一下味就眼前一黑天旋地转。 久病成良医他这些年跟丹药打交代对于这方面的知识也越来越了解绝非门外汉。 如此浓郁的药味这是一枚炼制出来没多久的云丹绝对在三天之内。 而他被抓入内狱都不止三日了。 这新品丹药不是出自他们之手是真的有新货源进来抢占市场了! 完了! 他要被取代了!! 不久前还关照窦静一定要冷静的窦德成想到那无比可怕的后果再看着不远处豆卢钦望等人阴恻恻的眼神浑身剧烈颤抖咯的一下抽了过去。 李彦歪了歪头发出感叹: “人呐就是不能大喜大悲!” “你们看看窦掌事开心得都晕过去了!” 正文 第一百四十四章 出来混!迟早要还的! “阿耶!阿耶!” 窦静面色剧变飞扑过来。 窦德成经历了之前的严刑拷打都咬牙硬挺此时居然硬生生抽了过去。 窦静狠狠摇了摇发现父亲还是一动不动心中既是恐惧又是仇恨转头泣声道:“李元芳你害我父至此我与你没完!” 李彦的脸上写满了困惑:“我刚刚是在安慰窦掌事他虽然还不能证明自己无罪但已经不再是唯一的嫌疑者别人也在卖云丹这多是一件喜事他此时是狂喜之下晕厥你何至于此!” 旁观的机宜使们却知道窦德成为什么晕倒。 他们的脸上写满了杀意。 为了成瘾的家人本以为还要忍受许久没想到一夜之间转机就出现了。 市场上流出的新药证明窦氏商会不是无可取代的。 那还有什么好迟疑的? 豆卢钦望立刻上前:“李机宜也忙碌了一整天既然窦贼已经晕厥这里就由我们先看着若有收获立刻向李机宜禀告。” 李彦道:“我做事一向有始有终窦掌事嫌疑变轻了就更要问个清楚先等一等吧!” 其他几人也劝告但李彦只是摇头众人无奈之下只能退到一旁。 这些举动清晰的落在角落的黄震眼中。 昨天李彦和崔守业的约定双方暂时化干戈为玉帛。 这次审问黄震一直旁观没有干涉抢功。 但此时诡异的不是李彦是这群倒戈者。 黄震走出内狱立刻唤来亲信:“去将崔阁领请来。” 他吩咐完毕后回到牢房内就见李彦依旧耐心的等待不禁有些佩服。 此子不急不躁查案是真的很有一套。 李彦当然很耐心。 因为他最终的目标不止是窦德成。 明崇俨炼出的新丹成功毁掉了窦德成的依仗这位大毒枭是死定了。 不过三人之中这个人本来就是最好解决的地位最低权势最小犯的罪又最大。 李思冲和崔守业则不好办了。 所以李彦心平气和的等着。 一刻钟后在孝子窦静的精心照顾嗯主要是狠掐人中下窦德成终于醒了过来。 他苏醒之后第一句话就是:“李机宜你能否单独审我我有一件巨大的秘密想跟你说!” 李彦摆手:“事无不可对人言你若是能自证清白尽管说出何必遮掩?难道众位机宜使还能合谋冤枉你不成!” “他们就是要我死啊!” 窦德成都不用去看那些人的眼神就知道他们恨不得将自己千刀万剐的心。 幸好他早就埋下了一张牌作为最后的护身符。 那就是六年前的血案真相。 用此作为要挟让李敬玄保他的命! 放眼当朝也只有李敬玄一人既是李治亲信又得山东士族支持本身更掌吏部可谓权势滔天。 如此绝境别人都救不了李敬玄却有办法。 所以窦德成低声道:“李机宜六年前的江南血案我知道许多隐秘之事你只需要将我的话带给一人他就会将真相告诉你对于你破解这次的士子毒杀案也有巨大帮助!” 他尽量压低声音但由于李彦站得并不近还是免不了被其他人听到。 豆卢钦望等人莫名其妙黄震却是想到崔守业的某个叮嘱赶忙打断:“且慢!” 李彦看向黄震面色不善:“黄机宜我昨日与崔阁领有过约定……” 黄震解释道:“李机宜我不是要干涉你的审问只是此人满嘴谎言切不可轻信!” 窦德成同时道:“千万别听他的此事也关系到那位刑部侍郎他肯定会加以阻拦你命他们退下我只跟你一个人说!” 两人争了起来各执一言李彦旁观。 终于。 一道老而弥坚的声音从后面传来:“窦贼要说什么?让老夫听听!” 崔守业大步走了过来气息微微有些喘可见赶来的多么匆忙。 众人行礼:“崔阁领!” 李彦也道:“崔阁领窦掌事似是有话要说……” 崔守业眼中闪过庆幸立刻道:“李机宜老夫听闻你又获得了新的线索既如此为何不去盯着那条线呢放心你我的约定不会变!” 李彦眼睛微微眯起反倒露出警惕之色:“哦?看来崔阁领很不想窦掌事说实话啊!” 崔守业心里一咯噔知道起反作用了刚硬的脾气也上来冷冷的道:“李机宜难道我这位阁领都命令不动你了吗?” 李彦皱眉:“朝廷法度上下尊卑我当然是遵从的可是……” “没有可是!” 崔守业大手一挥直接打断。 他知道这样的强硬会引发反弹但也只能先压下去:“我以内卫阁领你的上官之命让你速速去追查新的丹药线索此处由我来审理!” 李彦面色一沉浮现出三分倔强和七分不甘开口道:“是!” 他缓缓转身缓缓举步每个动作都透出被强权压迫的痛心与无奈。 这还了得! 窦德成发作了:“李机宜不要走!!” 放眼望去除了自己那个无能的儿子只有李元芳不是真正的敌人。 其他的要么恨不得他去死要么恨不得他永远闭嘴那也是要他去死。 而唯一能救他的李元芳千万不能让其离开! 窦德成再也忍不住凄声嚎道:“江南血案我知道那个逃脱了六年的真凶到底是谁!还有一人也知道李机宜你去找李思冲殿前符宝郎李思冲他……” 唰! 听到李思冲的名字豆卢钦望等人勃然变色如避毒蝎往后退去只求一双没有听到这个名字的耳朵。 崔守业则二话不说抄起黄震手中的鞭子狠狠抽了过去。 啪!! “唔!!” 窦德成发出痛苦至极的呜咽惨叫。 因为这一鞭正抽在他的嘴上嘴唇抽得血肉模糊牙齿崩碎了几颗不说一大口鲜血都飙射出来。 后面的话自然也就断掉了。 崔守业不愧是整天将严刑拷打挂在嘴边的果然身体力行熟练度拉满。 李彦停下脚步凝重的看着这一幕:“崔阁领你这是要封口?!” 崔守业冷声道:“此贼开始胡乱攀咬怎能任他再说下去李机宜请不要理会去查案吧!” 李彦摇头:“思冲兄我也认识为人纯孝开朗大方窦掌事刚刚只是说求问怎么到你口中就成了攀咬?” 崔守业当然知道他做的蹊跷却是不敢让窦德成说下去。 万一真的讲出什么不能言说的再封口就晚了。 崔守业淡然道:“既然李机宜认识那也知李宝郎乃李侍郎之子难道他能与江南一地的案子扯上什么联系?” 李彦面露不解:“这倒也是可既然窦掌事言辞凿凿又事关数百名丧命的大案我至少要去询问一番。” 崔守业就厌恶李彦这份认真劲官场上天底下哪有这么死心眼的那些人的死活关你什么事? 当然嘴上不能说只能淡然道:“李机宜勤勉我也有分内之事若在我内卫传出什么闲话污了一个大孝子之名我日后如何面对李侍郎?” 李彦沉默下去。 这一刻不仅是崔守业所有人都看着他眼神诡异透出一股惊惧与期盼。 但最终李彦没有多言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呼!!” 顿时间崔守业都松了口气。 这位给予的压力真的有些大。 好在李敬玄终究是李敬玄。 宰相一出谁与争锋。 将这刺头镇压下去! 于是乎。 以崔守业为首十几道身影朝着窦德成围了过去。 窦静护在了父亲面前瑟瑟发抖。 昏暗的牢房里墙壁上的烛火根本驱不散多少黑暗。 被那些高高矮矮横竖交错的阴影一围窦德成和窦静父子更是感到暗无天日。 目睹这个架势窦德成惨然一笑说话漏风:“圣人记得我……你们不敢……直接打死我的……!” 窦静则抱住父亲:“不要打我父!要打就打我吧!” 崔守业二话不说一鞭子狠狠抽了下去。 “嗷!!” 窦静疼得发出凄厉惨叫。 身体的本能镇压了一片拳拳孝心。 “不要打我!要打就打……呜呜呜都不要打了!” 他往旁边躲去恐惧与绝望冲垮了心理防线蹲在地上双手捂住耳朵开始摆烂。 “你这废物!!” 窦德成猛然睁开眼睛气得破防了。 想找那废物儿子却很快淹没在雨点般的攻势中。 众人拳拳到肉打得可太爽了。 先是一通酣畅淋漓的发泄然后其他人退开专业人士崔守业开始行刑逼供。 刑部侍郎亲自动手这份待遇可真是独一份。 退开的豆卢钦望等人瞳孔收缩立刻意识到李思冲肯定有问题而这位崔阁领也参与其中。 不过双方的关系从之前的对立又变为了微妙的平衡。 既然都想要窦德成死那又何必去刨根问底追寻背后的秘密呢? 而对于没有练过劲力的普通人各种残酷的刑法足以迅速摧毁自以为坚强的意志。 然而窦德成竟是真的坚强。 “我是……无辜的……!” “士子……投毒……不是我……不是我……” 相比起那个废物儿子他哪怕被折磨得奄奄一息还是没有按照窦德成的要求签字画押反反复复就是几句话。 崔守业确实不敢下死手很快停了下来。 他喘息了片刻也知道今夜不会有收获看了看豆卢机宜等人目光微冷带着黄震离去。 剩下的就交给你们了! 双方默契接手。 豆卢钦望的目光则一直看向边上。 刚刚李彦展示的那枚云丹就放在那里搜回来的也不止一枚。 等到崔守业离去他立刻拿起云丹凑到窦德成耳边低声道:“窦掌事你现在是不是很痛苦?” 窦德成被打得已经神志模糊高高肿起的眼睛勉强睁开却根本看不清东西低低嗯了一声。 豆卢钦望将云丹捏住往他嘴边送来:“我来帮你解决痛苦。” 窦德成看不见了却嗅到一股熟悉的药味突然剧烈挣扎起来:“我不吃!我不吃!” 豆卢钦望脸色沉下露出刻骨恨意:“为什么不吃你不是告诉我们此物乃灵丹妙药可让家中长辈不老还阳吗?怎么到你自己了反倒不吃了?” 窦德成第一次哀求起来:“不要……我不要吃……不要给我吃这药……求求你们了……” 深知药性的他自然是从来都不碰丹药。 不仅自己不碰窦氏子弟也不让碰。 “由不得你了!!” 但此时此刻豆卢钦望捏住他的嘴硬生生把云丹塞了进去。 同时另一位机宜使也走了过来把水灌入避免他被丹药噎死。 咕嘟咕嘟! 感受到云丹吞入腹中窦德成双目赤红终于发出不似人声的哀嚎。 出来混! 迟早要还的!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五章 急了!他们急了! 崔守业走出内狱往外走去。 此时天色已晚皇城内一片安静但路过内卫的办公区域他发现烛火还亮着。 那是李元芳的办公屋。 “此子是真的勤劳精力旺盛这么晚了还在查案!” 崔守业本想直接回家但看到这一幕有点难受了。 他面露迟疑想了又想还是走了过去。 李彦确实在查看案卷此时见到崔守业走进来面色冷淡的起身:“崔阁领你这是……?” 崔守业知道两人本来有合作的可能但经过刚刚的压制又回到了争锋相对的状态。 换成以往怼上就怼上难道还怕一个小辈不成? 但这一次是真的有些心虚。 尤其是李思冲的名字已经爆出这家伙查案速度又飞快夜以继日的工作谁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就把犯人抓来了…… 仔细想想还是得先稳住此人。 这位以强硬手段著称的刑部侍郎罕见的露出服软之态主动行礼道:“刚刚情急了还望李机宜见谅!” 李彦还礼:“不敢崔阁领是上官我自当遵守命令谈何失礼呢!” 崔守业眼睛微微眯起:“那李机宜接下来将要如何?” 李彦道:“涉及宰相之子更要查明情况我接下来要查江南血案。” 崔守业就是怕他深查干脆换了一副口气:“元芳何必如此较真呢你我两家也曾是至交如今可再度走动走动……” 这话还真没错昔年崔敦礼和李靖的关系不错两家府上多有往来。 但后来李德謇被流放崔守业就不理他了。 李德謇如今很佛系不会因为这种事耿耿于怀李彦更懒得理会上一辈的事情。 但崔守业居然主动提起真特么好意思说? 崔守业的意思其实是双方背后的士族再度走动资源共享。 毕竟如今的崔氏在关陇士族里是排名前列的相比起落魄的卫国公府他认为是折节下交。 而这件事还真不是小辈能够作主李彦便道:“我会把崔阁领的话带回给大人告辞了!” 崔守业点了点头他相信李德謇认得清现实心里也定了些又说了几句场面话告辞离去。 不过回到府上他还是写了封信唤来心腹: “去将此信送至李府一定要亲自交到李侍郎手中!” …… 深夜。 李彦卷得内卫不剩下其他人了才悠哉悠哉的骑上马回了卫国公府。 相比起外面的肃然他一回到家中表情就轻松起来开始射鹰儿玩。 正跟动物做朋友呢李德謇遣人来请。 李彦有些诧异来到房内看着面露倦色的李德謇:“大人你还没睡吗?” 李德謇道:“这几日心神不宁没看你回来实在睡不着……” 李彦安慰道:“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见到李彦眉宇间的自信李德謇也有些感染:“你查案到什么地步了?” 李彦将内狱的情况说了又把崔守业的话带到最后总结道:“他们急了。” 李德謇叹道:“是啊这等于不打自招李思冲事涉其中。但此举也是正常毕竟现在制止总比问出些什么再补救得好至于崔侍郎……” 对于这位年轻时期好友的前后反复李德謇倒也没什么愤怒只是慨叹道:“欲念太甚何以守业?” 李彦赞道:“此言精辟。” 李德謇回了回神又问道:“依你之意想要一查到底了?” 李彦道:“李敬玄势力太大又有崔守业相帮我也无法保证能一查到底尽力而为吧!” 都直呼其名了态度已是确定无疑。 李德謇凝声问道:“窦德成所犯之罪他卖的那些丹药能牵扯到李思冲身上吗?” 李彦摇头:“牵扯不到李思冲应该没有参与卖药毕竟李敬玄大权在握何必学窦氏剑走偏锋呢?” 李德謇皱眉:“既如此单凭江南的案子只会影响官位前程你动不了他。” 如果李思冲也跟窦德成一样贩毒事情反倒好办。 但他害死江南一村却是过去之事最可能的处置就是前途黯淡。 别的不说李德謇自己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李德謇当年可是被李承乾谋反连累的换成别人坟头草都不知多高了就因为是李靖的儿子还能回来继承国公之位。 对应到李思冲身上也是一样的道理。 但李彦绝不会让这种人接下来还能安安稳稳过富少生活! 那样都对不起武敏之人家还是武后的外甥呢凭什么差别对待? 见他眉宇间的凌厉李德謇也知此事难了低声道:“你可不要行鲁莽之事啊!” 李彦明白意思:“大人请放心我还要出战吐蕃呢才不会用自己的前程去跟这等纨绔相拼。” 李德謇不解:“那你准备怎么办?” 李彦微笑:“圣人会作主的!” 李德謇:“……” 你想啥呢? 那位什么时候公正过? 李彦笑了笑得意味深长:“放心吧这次圣人真的会作主的!” …… 案发第五日。 李彦清晨上班。 刚刚完成今天的工作量准备去带薪练功就见一位身材雄壮步履矫捷脸上带着疤痕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远远就抱拳笑道:“李机宜!” 李彦迎上:“沈机宜!” 来者叫沈巨源折冲府军户出身曾立下军功是丘英在军中的人脉内卫重立后提拔为机宜使。 沈巨源声音洪亮开门见山:“不请自来也是为了我自家侄儿那鸟货做的事我也听说了看守内库居然能丢百盒丹药李机宜一定得狠狠打骂!” 李彦明白那是前日被牵连的倒霉蛋。 看守仓库的有三位武德卫两位是窦静和豆卢钦望的人显然合伙盗取了丹药如今已经被崔守业免职脱下官袍重新回归白身了。 另一位则是被连累的正是沈巨源的人还是他的侄子。 李彦道:“打骂也不必朝廷自有法度窦武卫和齐武卫已经免职沈武卫在边上受个惊讶也是教训以后此等大案万万不能懈怠了。” 沈巨源一拍大腿:“啊痛快我就喜欢李机宜这脾性改日喝酒不醉不归!” 李彦笑道:“不醉不归!” 两人聊了几句闲话本来就该结束交谈了但沈巨源又凑了过来低声道:“丘阁领让我给李机宜带几句话。” 李彦目光一闪:“请说。” 沈巨源道:“丘阁领这段日子一直在军中无法分身听说李机宜在查一些旧案有些担心让李机宜慎重行事若有需要随时开口。” 李彦点头:“请沈机宜回去跟丘阁领说让他不用为我担心我会量力而行!” 沈巨源松了口气低声道:“难得糊涂嘛!” 送走这位李彦回到位置上露出冷笑。 李敬玄已经开始活动了。 首先受影响的竟是丘英。 也对第一次进长安入宫拜见圣人两人都是一起的。 在外界看来李彦是被丘英带出来的。 但只有极少部分人知道丘英在关键时刻得了李彦的支持。 所以别的领导说“若有需要随时开口”十之八九是客气话丘英却是说真的。 双方的关系远比外人想象的要坚固。 李彦悠哉悠哉的去了练武场正好彭博通也在一起练起角抵劲。 正在方寸之间展开劲力的交锋安神感来到不远处默默等待。 李彦立有所觉停下走了过去:“神感你有话对我说?” 安神感低声道:“六郎真查到李侍郎之子身上了?” 李彦脸色沉下:“安叔也被警告了?看来是我连累了你们!” 自从双方互相入府拜会安神感又被李彦带着后和丘英一扬李彦也称安元寿一声叔。 而安神感正色道:“六郎何出此言你与我们安氏是何等关系就算是李侍郎也不妨与他斗一斗!” 李彦点头:“转告安叔事情还没到那个地步目前只是窦德成的攀咬。” 听了他的大致说明后安神感奇道:“既如此那李侍郎为何有如此过激的反应?” 李彦似笑非笑:“可能是害怕爱子损了士林美名吧……” 安神感经过了这些历练也非往昔可比心中有了数:“阿耶说了李侍郎不好对付六郎有话直言!你若不说就是看不起我等!” 李彦拍了拍他的胳膊笑道:“放心吧真的需要时肯定少不了你们的!” 目送安神感离去工作李彦想到裴行俭本来就是李敬玄的手下肯定也被施压。 但那位吏部侍郎却什么都没说很可能是默默承担下来。 倒不是自作多情他的人脉关系网或许不如那些士族子弟庞大但结交的每一位都有足够牢固的情谊。 李敬玄想从他身边下手是使错力了。 不过这家伙的势力是真大。 照这么一算。 内卫五大阁领中除了一向刚正不理私事的李义琰外。 其他四位丘英、安元寿、裴行俭、崔守业居然都能被施加影响。 “窦德成卖毒品影响的还都是机宜使层面的人脉。” “李敬玄一动直接就是阁领出动。” “不愧是实权最大的宰相!” “挺狂啊!” 李彦感叹之后看了看大明宫。 李敬玄急了。 你急吗? …… 大明宫。 在尚药局的道道品尝下明崇俨刚刚炼制的丹药呈现到了李治面前。 这位圣人却没有立刻服用丹药而是开口道:“招明崇俨进来!” 每次这个时候都是梅花内卫向圣人禀告的时候。 毕竟大内不比外界是无法随意出入的所以李治挑选时特意考虑到入宫的便利。 明崇俨走入殿内将备好的奏章取出递给同样是梅花内卫的内侍送到李治面前。 李治拿过平静的看着。 明崇俨默默等待。 片刻后就听圣人那有气无力的声音响起: “这李思冲不知做了何等亏心之事被压了六年官职现在事情泄露又要掩盖么?这内卫重立到底是为了朕还是为了他?” 明崇俨赶忙低下头默念无上天尊心中杀意翻腾更是期待起来。 这你能忍? 但除了淡淡的讽刺外李治并没有多说什么。 就当明崇俨眼中涌起失望时这位圣人的声音重新响起。 这一回淡漠的语气里带着些许期待: “你觉得李元芳会违抗宰相秉公执法吗?”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六章 三人成虎,士林脑补,圣人背锅? 李府。 中堂。 李敬玄的新婚娘子正在清点书轴上面记录的全是家业经营的细则买卖出入盈亏多少。 这位山东贵女不仅貌美端庄又精通俗务显然从小培养。 这样的娘子娶进门来家务种种都能操持有序可谓贤内助。 李敬玄来此只是聆听见她确实井井有条便肯定道:“内外操持娘子细心做的不错。” 新婚娘子抿嘴想笑一笑但看着李敬玄满是褶皱的脸又有点笑不出来便垂首道:“这些都是小事有妾在自然不让夫郎操心。” 李敬玄微微点头将目光看向堂外:“大郎还不进来!” 李思冲被喊住心不甘情不愿的入内先对着李敬玄行礼:“阿耶!” 然后对比他还小一半的女子行礼:“娘娘!” 两人纷纷应声李敬玄一指旁边的席位:“入席吧!” 又对着新婚娘子道:“请娘子回避一下我有些话想对大郎说。” 新婚娘子抿起嘴起身行礼:“妾告退!” 目送娘子退下李敬玄这才看向嫡长子:“你去哪里了?” 李思冲漫不经心的道:“我区区一符宝郎还能如何?跟一群不入阿耶眼的小辈胡闹呗!” 李敬玄语气也没太大变化:“你可知道你六年前做的荒唐事被揭发了?” 李思冲脸色立变猛然站起:“怎会呢?谁敢胡说八道!” 李敬玄道:“是窦德成他提了你的名字说你知道江南案的真相你觉得他是何目的?” 李思冲勃然大怒:“还能有何事定是在内卫支撑不住了想威胁我帮他脱困!” 李敬玄微微点头:“士子中毒案发与云丹有关我当时就知窦德成必无好下场!此物害人害己绝不可沾你现在明白我当年为什么不让你碰了吗?” 李思冲脑海中顿时浮现出自己的母亲被绑在榻上的凄惨模样。 任由其如何哀嚎请求直到活生生疼死李敬玄也没给她再吃一枚丹药。 明明随时可以弄到但这位宰相就坐视这第二任妻子死去。 然后让士林歌颂够了再娶第三任入门。 李思冲双拳握紧沉默下去。 李敬玄继续道:“圣人是绝不会容许此事的窦德成这次绝无幸理窦氏也要元气大伤而他死前必定乱言你不能沾上半点污秽明白吗?” 李思冲嗯了一声。 见儿子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李敬玄冷声道:“你难道想一辈子当个符宝郎?” 李思冲立刻变得振奋起来:“当然不想阿耶关照我都听着此案由谁经手?” 李敬玄语气多了几分凝重:“内卫机宜使李元芳。” 李思冲松了口气:“原来是他啊我还以为圣人要查李元芳肯定不敢动我的。” 李敬玄冷声道:“你比周国公武敏之如何?李元芳敢当街一刀斩了武敏之你难道比武敏之出身尊贵?” 李思冲不以为意:“武敏之都疯了敢说那等话谁杀不是杀?李元芳也就是当街邀名而已将来圣人要是不满这笔旧账会翻出来的……” 说到这里他十分不屑:“此子明明是陇西李氏出身不低却活脱脱的一副蛮相大人你为何怕他?” 李敬玄摇头:“我不是怕他年轻气盛之辈与我等想法大不一样此子确实如你所言在凉州长大非一般士族子弟是如寒庶般立功得势此事若是交由他人我都不会在意但被李元芳盯上不可不防!” 李思冲扬眉:“前日宴请我看他固然自傲对我却不尽相同啊!” 李敬玄斥道:“时人相交皆是如此你心中轻视难道就对他恶言以对?他表面对你温言再正常不过何况此前他又不知你涉案现在又有不同了!” 李思冲被说得担心起来:“那怎么办?他是神探查案子特别厉害万一真的发现真相我还能再升官了吗?阿耶你要压一压他啊!” “我已经关照过内卫三位阁领崔侍郎也向卫国公发出善意……” 李敬玄轻轻叹息:“若不是为了你此事我本不愿做圣人对我已不比从前所幸我的位置朝中还无人可以取代……” 他眉宇间有些忧虑思索片刻道:“你今晚再宴请李元芳一次探探口风!” 李思冲咧了咧嘴:“按大人所言又有何用他心中想什么我又不知!” 李敬玄道:“不用知他心中所想你将云丹的药性告诉他让他能结束案件我再让士林颂你们的至友之情便可。” 李思冲不解:“这是何意?” 见儿子这样都不明白李敬玄不耐的道:“倘若李元芳往后查你那就是前后反复的虚伪之徒我自会让他名声扫地!强权不一定让人屈服可恶言污蔑却能让这等人退缩!” 想到士林那千篇一律的吹嘘李思冲有些厌烦但那些文人确实好用毕竟笔杆子掌握在那群人手中黑的白的还不是任由他们说? 眼见父亲早有安排他也放心了:“大人英明!” …… “元芳请!” 李思冲举杯邀请态度热情李彦抬杯饮酒不紧不慢。 李思冲随后看向李峤:“巨山怎的兴致乏乏?” 李峤暗暗叫苦赶紧露出笑容:“思冲请!元芳请!” 此一时彼一时。 他是真的不想掺和进这等事情中。 但没办法李敬玄他完全得罪不起官帽子都掌握在别人手里呢只能捏着鼻子来。 不过此次也只有他们三人那些不知所谓的勋贵子弟统统不在。 而且宴请的地方也从西市的醉今朝变为了东市的忆相逢。 东西两市相比起来其实是西市的服务更好性价比也更高。 但如果宴请权贵还是最好在东市因为档次高氛围足。 此次李思冲在忆相逢设宴正是考虑到这点。 见到李彦应邀前来他心已经大定此人尽在彀中干脆问道:“元芳听闻你们内卫审讯窦贼时他诸多胡言乱语攀咬?” 李彦点头:“思冲兄既然说起那我便问了窦掌事说六年前的江南血案思冲兄知道真相可有其事?” 李思冲一拍案桌:“什么窦掌事那是窦贼!元芳你不要被这贼子乱言所迷惑我与那江南案毫无关联既没去过也不知案情他此言明明是要将我牵扯污我名誉实在可恨!” 李彦道:“是这样啊……” 李思冲目光逼视过来:“元芳你断案识人素有盛名士子中毒半日之内就将窦贼捉拿何等威武!我深感佩愿与你兄弟相称福祸同享如何?” 李彦沉默下去。 李峤虽然恨不得把头缩进席下但也竖起耳朵想听听他怎么回答。 显然李思冲是要逼人表态了。 你瞒下事我们福祸同享宰相那庞大的权势也可成为你的助臂! 否则敬酒不吃那便吃罚酒了! 说实话李峤都不免为之心动。 可当李彦的声音响起时却是十分平淡:“此案干系重大关系到士子中毒而圣人所下的破案十日已过一半若是凶手的线索被错过我不敢担责!” 李思冲眼睛微眯自以为明白了言下之意:“元芳的意思是江南案无所谓但士子案必须破给圣人交代对吗?为兄理解你的苦衷有一件事要与你详说!” 他起身来到席前凑到边上低声私语。 李峤十分好奇却不敢偷听只能坐在自己的席上默默饮酒。 片刻后就听李彦万分吃惊的声音响起:“竟有此事!!” 李思冲回到自己位置上笑道:“现在元芳明白了吧此案速速破了皆大欢喜!” 李彦动容之色久久弥漫却又皱起眉:“可如此依旧解释不了新科士子为何中毒……” 李思冲不耐烦的道:“元芳何必刨根问底呢窦贼行事丧心病狂理应受报应他就该不得好死!” 李彦点头道:“思冲兄此言说的真有道理!” 李思冲哈哈大笑:“元芳理解为兄的苦心就好来来来喝酒!喝酒!” 这次真的是不醉不归。 当酒宴散去李思冲由府上仆从扶着送入豪华的马车内李彦的脸上也明显露出醉态。 李峤关切的道:“元芳你没事吧我让人送你回去?” 李彦笑着摆了摆手:“我自己能回去。” 李峤见他步伐沉稳确实不用担心也不多言翻身上马匆匆离去。 而李彦眼角余光一扫发现不远处又有几道熟悉的身影走过。 之前酒宴之中也有士林文人来去前来敬酒李思冲都极为热情。 现在他们还在附近徘徊目的已经很明显了。 “士林出动手握笔杆要么狂捧要么狠踩。” “李敬玄莫非是想让这些读书人写点什么?到处宣扬?这招够毒啊!” 李彦暗暗皱眉。 他就算发现了也不能做什么毕竟人家文人学士记录所见所感难道不允? 那可不得了敢惹读书人用不了多久就会变成反面丑角融入小戏整日编排。 如果戏曲出了名指不定骂名传千古。 “宰相果然难对付。” 李彦在一个个收拾对方对方也没闲着开始反制。 而李治那边暂无动静。 不奇怪有梅花内卫的通报那位圣人对李敬玄的威风肯定是相当不爽越来越厌恶。 但什么时候拿下还是未知之数毕竟是宰相对外又是李治本人的亲信不可轻动。 李治不会操之过急李敬玄派来的笔杆子却在面前。 “这些文人喜欢编排小故事是吧……” 李彦眼珠转了转。 有一招就比较损了一出就是绝杀。 本来不想用的既然你做初一别怪我做十五。 他喊来店内的小厮把狮子骢先寄放在店中也不骑马往前走去。 …… “诸位先行我慢来一步!” 卓玮告别其他士子拐了个弯跟随着李彦的脚步追去。 在这群读书人之中他是最为机灵的。 曾经跟随周国公修书见势不妙抽身飞快才没有随武敏之的倒台而发配岭南。 此后投入到李侍郎的麾下虽然由于出身低微没得到什么信任但也能勉强混个温饱并且时刻寻找着机会。 在他看来李元芳醉酒独自回家就是好机会。 五品权贵圣人面前的红人说不定能结下交情那自己的路子可就走宽了。 他跟着跟着发现李彦越走越慢脚步逐渐踉跄起来到了一条巷子靠在墙上喃喃低语。 卓玮大喜过望慢慢接近想要制造一场偶遇。 但近到身前却听到一声嘟囔:“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为什么!” 咦宰相之子李思冲告诉你什么了? 卓玮心头一动见他醉眼惺忪凑了过去聆听。 断断续续之间只听到一些字眼也没有完整的事情: “云丹……试药……” “六年前……江南……屠村……” “圣人……泰山封禅……掩盖真相……” 卓玮眉头大动熟练的把每段都截取一个字眼将“圣人”、“试药”和“屠村”三个字联系到了一起。 再结合刚刚发生的士子中毒案他的脑海中翻云覆雨展开了极为丰富的联想。 不对不是联想是对真相的还原。 还原完毕卓玮倒吸一口寒气再也不敢停留小跑着离去。 一路回到自己租借的屋内卓玮捂住砰砰直跳的心。 这件事太大了! 平日里的他算是守口如瓶的谨慎之辈但这一次不知怎么的就特别想要倾述。 终于他没忍耐住满心的倾述欲望来到隔壁找到了最要好的士人朋友。 “我跟你说一件事你千万不能跟别人说!” “放心出得你口入得我耳绝无第三人知道!” “你知道今科士子中毒的真相吗?我告诉你啊……” “怎会如此!骇人听闻!骇人听闻!” …… “你是我的挚爱亲朋手足兄弟我只跟你一个人说……” “江南一村被屠就为了试药灭口?” “太残忍了!!” …… “天底下知道这件事的人只有你和我!” “嘶居然是这样?” “圣人龙体确实欠佳想要长生不老之药!” …… “此事我只告诉你……什么!你已经知道了?” “咦你说的怎么和我听到的不同?” “印证一二便是!” “对对对真相一定是这般!” …… “如此昏君又有何资格泰山封禅!” “快快住嘴哎呀你要害死我吗!” “我辈仗义执言何惧之有!” …… 终于。 随着口口相传各种细节的丰富各种隐身衣的现场旁观。 士林圈子里酝酿出了此案的终极真相。 窃窃私语:“震惊!江南村庄被屠背后的凶手竟然是他!” 嘀嘀咕咕:“泰山封禅……为求长生不老……让人献丹……屠村为了试药……拿百姓试药……士子中毒……实乃报复……!” 倒吸凉气:“不可能他为何要做那等事?” 愤怒不已:“昏君!昏君啊!” 惊惧避走:“胡言什么!我没听到我什么都没听到!” 慷慨激昂:“我辈读书人何惧强权当仗义执言名留青史!!” …… 府上。 李彦躺在榻上眼睛明亮。 【三人成虎】(天赋生效) 现在急了不? …… 外界。 长安的梅花内卫急疯了。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七章 李治破防,圣人震怒! 大明宫。 紫宸殿。 除了入阁的几位宰相外崔守业、裴行俭还有数位六部侍郎级的高官汇聚。 李治和武后坐于御幄内聆听着臣子的汇报。 等今日讨论的事情告一段落李治突然看向崔守业:“崔侍郎已是第七日士子案审理的如何了?” 崔守业赶忙道:“禀告陛下窦贼已经松口此案即将水落石出大白于天下!” 李治不可置否他本来就做好让窦德成背黑锅的打算又问道:“那六年前的江南之案又当如何?” 崔守业目光闪了闪:“还未查出。” 李治的脸色微微一沉语气里却毫无变化:“速速查案!” 崔守业俯首眼角余光和旁边的李敬玄对了一下带着胸有成竹:“是!” 李元芳偃旗息鼓了。 哈哈此子当初那么骄狂的人最后不还是泱泱罢手? 一切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 等到群臣退去帝后沉默下来。 片刻后李治幽幽的道:“李元芳还是屈服了。” 并没有多么意外。 李敬玄的影响力李治很清楚。 却也不免失望。 毕竟李元芳之前的所作所为尤其是敢刀斩武敏之让李治刮目相看。 他就喜欢用这种不畏强权敢于得罪高官的人。 只可惜啊终究是流于表面。 必死无疑的武敏之敢杀。 对上宰相之子就退缩了。 武后也沉默。 她是李治手把手教出来的两人的执政风格很相似自然也同样喜欢用这类臣子。 比如北门学士就是不得不完全依附她的孤臣。 而李元芳有胆识有能耐本来更得看重却又被李治看上。 现在看来此子也要泯然于众了。 然而就在这时有内侍上前禀告:“陛下明文学入宫求见。” 李治不解:“明崇俨?他前日刚刚为朕炼丹今日又有何事?” 武后这段时间冷眼旁观早就清楚明崇俨是梅花内卫闻言立刻起身:“陛下妾告退了!” 李治看着乖顺的她微微笑道:“不必媚娘你就留下来陪朕!” 李治了解这位妻子的权力欲梅花内卫这种组织是肯定希望掌握的。 门都没有。 梅花内卫的控制权不可能交出但武后不成天后李治也不用过于防备她。 适当释放些希望也能让她能继续努力的处理政务不可懈怠。 很快明崇俨被领入宫内。 李治看着这位道士:“明崇俨你有何事要禀告?” 明崇俨看了一眼帷帐内的高髻身影:“陛下臣……臣……” 李治微笑:“说吧皇后与朕乃是一体毋须隐瞒。” 这在平时可以说是相当悦耳的情话武后也笑颜以对握住李治的手展现出夫妻恩爱。 但此刻明崇俨听着却瑟瑟发抖起来:“长安坊市……有谣言流传……关系到陛下……” 李治的笑容收敛将手从武后的手中轻轻抽出:“什么谣言需要你急急入宫禀告?” 明崇俨道:“是关于六年前的江南案件……那一村中毒死去的村民据说凶手残害他们……不是单纯的杀人而是为了试药……” 他说话跟挤牙膏一样看似磨磨蹭蹭实际上如此重大的事件就该慢慢说才能给圣人思考的时间。 李治目光闪动一时间不太明白这里面的因果关联却也完全关注起了这起案子来:“那是什么村?” 明崇俨心头一冷。 江南案子这段时间也算是被反复提及结果圣人连哪个村子都毫无印象吗? 当然口中必须马上回答:“是丹徒县的青阳村。” 李治这才真正记在心上:“嗯是这村子死了数百人吧刑部调查一说毒杀一说山匪作乱如何又与试药相关?” 明崇俨低声道:“回禀圣人坊间传说……凶徒是为了试验丹药灵验才将之投入水中给村民服用……不料加错了剂量导致众多村民中毒身亡……” 李治面无表情:“还有这等事?残害百姓其罪当诛!” 明崇俨头垂得更低。 李治居高临下将他的神态看得一清二楚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沉声道:“说此事与朕何干?” 明崇俨声音发颤:“他们说……那丹药……是为了……是为了献给陛下的!” 武后眼神一动李治刚刚也想到了这种可能却觉得十分荒谬:“献给朕?何种丹药?为何要献给朕?” 明崇俨道:“就是云丹……如今民间传闻陛下在泰山封禅时为求长生让人献丹……有人进献云丹为了熟悉药性便选了江南之地的青阳村作为试药之所然后整个村子都死了……” 殿内安静下去。 足足过了半刻钟李治有气无力的声音才响起:“那依这个说法此次科举士子中毒还是因为朕为求丹药拿百姓试药才遭了报复?” 明崇俨拜下咬牙道:“他们就是这般传的!” 殿内又沉寂下去。 明崇俨看不见隐藏在金色帷帐后圣人的表情也听不出来语调的变化只觉得圣人声音还很平静。 但武后看着李治额头上暴起的青筋脸色都变了。 因为自从长孙无忌死后她还是第一次看到李治如此暴怒。 不过李治终究是李治声音上居然没有太大的起伏:“朕听你说过你的五云丹和那云丹有些关联?” 明崇俨赶忙道:“是的臣此丹得传师父师父也是由云丹启发呕心沥血造出此丹在遗命中让臣进献给陛下以期陛下万寿!” 李治点头:“你师父是有心人你的丹药也得了尚药局的认可朕才会服用!” 他声调微微上扬:“朕乃天子坐拥四海太医院汇聚天下名医朕需要拿百姓试药吗?” 明崇俨赶紧道:“陛下仁心宽厚泽被苍生此等言论荒谬至极!” 李治淡淡的道:“可惜百姓是不会明白的他们只爱听些耸人听闻的故事对吗?” 明崇俨不敢答话。 李治道:“谣言传多久了?” 明崇俨道:“仅仅是这一两日还未扩散到民间。” 李治的表情微微放松还没到民间就还有挽回的机会又问道:“源头在哪?控制住了吗?” 明崇俨叩首:“只知在士林学士口中流传还未查出源头人已在控制之中!” 梅花内卫发挥的就是这个作用李治有些欣慰却又冷声道:“其实还用查么?他们当年编排先帝游地府诸多丑态种种不堪现在又来污朕的名声了!” 这是指着山东士族的鼻子骂了。 没办法前车之鉴。 编排故事恶心皇帝这还不是山东士子的先例以前多了去了。 比如秦始皇焚书坑儒起因就是一些方士儒生非议诽谤造谣生事。 而此事现在不会消失以后也根本禁绝不了。 后世网络上各种层出不穷的谣言一大堆又有什么新鲜的…… 李治此时切身感受到了谣言的可怕气得胸口发闷。 他最爱惜名声无论是慈悲纯孝还是文治武功都希望得到后人颂扬。 而现在! 竟说他人生最辉煌的泰山封禅之时试图长生不老拿百姓试药炼丹? 这要是被记入史册哪怕被编入野史…… 想着想着李治的头又疼了起来手掐住自己腿上的肉也丝毫不觉。 正在这时一只手伸过来握住了李治的手。 是武后。 她刚刚旁观眼神深处全是幸灾乐祸。 但此时的目光中又是柔情与关怀紧紧握住夫郎的手。 两人十指相扣。 武后低声道:“陛下不妨想想为何有此谣言!” 李治经此提醒马上反应过来:“不错这其中必有缘由!” 山东士族当年传李世民入地府种种狼狈不堪是因为玄武门之变后李建成被杀他们入仕的机会顿时大大降低官位大部分都被关陇勋贵把持。 但现在到了李治一朝关陇世族被压制山东士族入仕的人越来越多虽然比例还是失衡却也看到了希望为什么要做这等事情呢? 下方的明崇俨欲言又止。 李治冷冷的道:“想到什么!说!” 明崇俨道:“江南之案正在被查谣言传出会不会……” 一语点醒冤枉人。 李敬玄……山东士族……士林邀名……其子李思冲的嫌疑…… 李治五官瞬间变得狰狞:“怪不得李元芳不再继续往下查了好啊好啊臣子受不住调查担心恶事被揭居然拿朕当挡箭牌?” 从来都是臣子为圣人背锅! 何时见过圣人为臣子背锅? 当意识到这点城府极深的天皇陛下终于还是破防了。 李治身子前倾双手撑住青筋直暴:“反了!反了啊!!咳咳!咳咳咳咳!!” 听到连串剧烈的咳嗽声明崇俨赶忙拜下不敢动弹眼底深处却露出喜色。 果不其然。 李治断然下旨:“拟诏!命内卫机宜使李彦彻查江南之案一切从速便宜行事无论涉及何等凶犯都严惩到底绝不姑息!!”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八章 上宰相府,抓人!! “臣领旨!” 内卫之中李彦双手接过诏书。 不是简单的口头敕令而是一道正式的诏书。 在这种指向性极为明确的事件里臣子拿着就相当于尚方宝剑。 负责传达旨意的内侍中有武后的亲信高太监。 两人曾经在武敏之一案里关系颇近临走时低声道:“李机宜圣人震怒此案一定要速速查办!” 李彦微微点头:“多谢高内侍我明白!” 圣人诏书至显然瞒不过其他人几乎是半刻钟不到在内狱审问的崔守业就知道了。 听到消息他断然起身失声惊呼:“圣人亲自下旨彻查江南之案?这不可能!” 李治是什么凉薄的性情朝中的高官哪个不清楚? 如果真是爱民如子眼里容不得沙子的崔守业当年也不敢瞒报。 可现在突然态度大变这是什么道理? “李机宜!”“李机宜!!” 正不解呢就听到行礼声由远及近亲热中带着巴结。 就连黄震的声音都透出几分畏惧主动上前道:“李机宜!” 没办法李元芳手里握着的诏书。 也不收起来就这样明晃晃的一手托着。 崔守业看得心头一堵。 这家伙以前就够嚣张了如今得了圣旨那还不上天? 李彦并没有上天语气甚至都没有多大变化淡然道:“崔阁领圣人命我彻查江南血案我此来是重新提审窦德成的。” 听到彻查两个字崔守业就皱眉身体产生不适感。 但听到窦德成的名字后他冷笑一声让了开来:“李机宜请!” 李彦往牢房内一看不禁微微一愣:“这是窦掌事?” 短短两天多的时间窦德成已经不成人形了。 倒不是肢体的残疾崔守业负责行刑逼供刑部这方面相当专业能予以最大的痛苦却又不至于一次伤残而是可持续性的折磨。 关键是豆卢钦望等人负责喂药一枚枚云丹喂下去又快又狠就是泄愤完全不讲可持续发展。 于是乎窦德成就成现在这副模样了四肢扭曲眼神呆痴嘴唇颤抖着似乎在说着什么。 李彦凑近了才听明白窦德成说的是:“药……药……” 你还切克闹呢! 李彦心头快意。 每个贩毒的都该得到这般下场! 当然崔守业的嘴角也溢出冷笑。 他此时已经看出那云丹有巨大的问题。 但并不在乎。 别人不来寻根问底崔守业自然也不去探寻别人的秘密。 他如今在意的只有自己的宰相之位。 如果江南血案的真相被揭露他这个刑部侍郎也许就永远没有机会再进一步成为同中书门下三品了! 好在现在窦德成已经闭嘴你李元芳再是断案如神又如何去追查那千里之外的线索? 这边李彦尝试了几下一无所获目光转了过来沉声道:“你们这样审问犯人是要掩盖事实真相吗?” 崔守业挥了挥手黄震将证词取出递了过去:“请李机宜过目。” 李彦接过一看都被逗笑了:“这就是你们审问的结果?窦德成因昔日在江南青阳村内与一女相恋女子遭毒丹所害案子迟迟不破故产生报复心理一边指使学子张阳向众士子投毒希望案件重查一边四处攀咬污蔑毁人声誉连李侍郎之子李思冲都不放过?” 崔守业不说黄震只能硬着头皮道:“李机宜误会了这是窦贼招供的结果我们之所以不结案也是不认可这番言辞觉得其中颇多狡诈但窦贼装疯卖傻不说实情……” 李彦点头:“是吗?我看这份供词已经签字画押那我就带走作为参考了如何?” 黄震脸色微变看向崔守业。 崔守业眼皮跳了跳这种审问简直是在侮辱人的智慧傻子都看出来有问题。 但没办法有些事情总要有个台阶下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现在李彦要取又有诏书在手他知道阻拦不得微微点了点下巴。 李彦取走了证词随口问道:“窦机宜呢?” 想到了那个崩溃的废物黄震不屑的道:“已经送回府上了窦机宜也有嫌疑由内卫看守不得离开。” 李彦不置可否转身离去。 他先没有离开内狱向着牢房的另一侧而去。 相比起窦德成的待遇刑部侍郎亲自用刑四五位机宜使亲自喂药这边就很冷清的。 却关了不少人。 都是郭元振、彭博通带着一群巡察卒抓回来的江湖逃犯。 这些人在平常时期或许还能吸引一下注意。 但现在相比起那些大案就显得微不足道在内卫里几乎无人关注。 只有一个胖墩墩的身影迎了上来:“李机宜。” 李彦微笑:“怀英询问得如何了?” 狄仁杰道:“这群江湖人跟随窦德成约莫都在这三四年间没有六年前的。” 李彦也不意外窦德成看似离经叛道其实为人十分谨慎自然不可能将罪证放在身边。 不过江南血案里面窦德成和李思冲两个勋贵子弟不会亲自动手杀人。 他们是下令者身边的跟班和随从才是向村民举起屠刀的刽子手。 而能跟着两人远下江南的必定有亲信人员发生这种事后要么也被灭口要么愈发重用。 李彦觉得李思冲的手下被清除掉的几率高。 窦德成的手下则被重用的几率更高。 毕竟贩卖毒丹是要很多信得过的人手的。 李彦想了想道:“西市胡商史思文提过他的妻子买丹药并不是在窦氏商会的铺子而是在坊市内私下交易的这群江湖子里面有负责这类事情的吗?” 狄仁杰摇头:“一人都没有。” 李彦又问:“抓捕这些人时他们隐藏在城南坊市内情绪如何?” 狄仁杰明白意思却不显摆仅仅是回答问题:“情绪很稳定并无焦虑。” 李彦道:“窦德成是被我们突然逮捕的没时间向手下交代这群江湖子听了消息后还能如此安分必然是有别的人去安抚过他们这个人是谁?” 狄仁杰这才取出一张画像:“这是案犯交代的窦府管事郝大最得窦德成信任我怀疑正是此人安抚。” 李彦望着画像:“如今看来毒丹的账簿应在此人手中这个豪奴手中掌握了一个制毒工坊并且熟悉窦氏的卖药流程现在窦贼完了长安是肯定不敢卖了万一他在别州另起炉灶再把毒丹流入市场那就后患无穷了。” 狄仁杰沉声道:“下官一定尽快追查此人的踪迹。” 李彦面色凝重:“越快越好倒是有一人可以接近助我们速速擒拿此贼……” 狄仁杰目光一动:“窦机宜?” 李彦把之间的供词递了过去:“窦静恨我入骨我是不可能从他口中套出话的怀英需要你出马了!” 狄仁杰接过仔细看了遍也啼笑皆非:“有了此物确实方便许多李机宜妙算!” 李彦微笑:“喊我六郎吧别太生分了!” 狄仁杰圆圆的脸上有些赧然毕竟双方认识时间还不长不过还是依言叫道:“六郎那我去了云丹害人至深必须根除!” 两人相视一笑默契顿生。 李彦不再担心那条线大步离开内卫后唤了丘神绩来带队往外走。 丘神绩有些莫名:“六郎我们这是去哪里?” 李彦一句话就让他浑身的血液沸腾起来: “上宰相府抓嫌疑人!!” …… 李府。 砰!! 中堂内的一声重响把新婚娘子吓了一大跳噤若寒蝉的听着里面的咆哮。 李敬玄指着李思冲一字一句地道:“逆子说是不是你自作聪明散布的谣言?” 李思冲躲过父亲砸过来的笔筒跪在地上又是惊惧又是茫然:“阿耶到底是什么谣言啊我刚打马球你就把我喊回来……” “马球?你还有心打马球?” 李敬玄脸色铁青却也眯起眼睛道:“如果不是你那能在短短时间内让谣言传播得如此之快又与此事相关的只有窦德成了!没想到此人竟有这般魄力是我小觑了他这是要拉着我们一起死啊!” 李思冲听到死字脸色也白了:“阿耶你是宰相啊圣人未登基时你就是他的侍读什么事能波及到你?” 李敬玄胸膛剧烈起伏:“正因为我早早就陪伴在圣人身边才知道他最大的忌讳此次的谣言当真是恶毒至极那些文人跟着瞎起哄圣人忍不了什么他们就编什么!士林误我!唔!!” 说着说着他气得头也疼了起来扶住脑袋闷哼出声。 外面的新婚娘子不得不进来来到李敬玄身边轻轻帮他按摩。 气氛好不容易有了些缓和却在下一刻被轰得粉碎。 管事惶急奔入:“阿郎内卫机宜使李元芳登门他说小郎是江南案嫌疑人要抓他去审问!” 噗通! 李思冲猛的跪倒在地面无人色。 正文 第一百四十九章 听说你挺狂?再狂啊! 李府。 大门楼前李彦欣赏着宰相府的朱门。 如果按照历史发展三年后的李敬玄会迎来人生最高光的时刻被封为赵国公。 嗯跟长孙无忌一样的赵国公。 那时的权势也到达了巅峰。 最好的例子莫过于刘仁轨。 高宗时期的四大名将除苏定方、薛仁贵、裴行俭外还有一位就是刘仁轨。 此人年纪最大李渊时就入仕了贞观时期名声不显到了李治登基后因为仗义执言被排挤贬官半百之龄以底层军士的身份在朝鲜半岛大放光彩。 白江口之战刘仁轨率唐军以少胜多大胜倭军打得对方惨败。 倭国恐惧不已从此之后就不断遣使来唐疯狂学习唐朝的一切李治天皇陛下的称呼很可能就是这个时候被倭国领导者学去的。 对了现在那地方可以称为日本了就在去年改的名从倭国更名日本不过在中国的史书中还是习惯性的称其为“倭”。 刘仁轨有此战绩后来又治理百济回朝不久后拜相当了五年宰相后功成身退退休在家历史上的明年又会复出重新拜相。 这样一个出将入相的大佬在接下来的执政生涯里被李敬玄压得喘不过气来基本每条政令都被驳斥以致于两人公然交恶。 到了吐蕃大规模进犯的时候刘仁轨就提议让李敬玄“帅以代己”态度很明确你行你上不行别哔哔! 李敬玄真上了。 因为李治那个时候彻底厌恶了这位曾经的侍读明知他带兵不行也让李敬玄去。 结果李敬玄领兵怯懦畏战被吐蕃打得大败被包了饺子二十万大军差点全军覆没比大非川之战还惨。 这场战役的失败是多方责任李治、刘仁轨、李敬玄一个都逃不开干系。 两国大战关系重大岂是儿戏居然被政斗影响到换帅让一个明知不通军事的宰相统兵简直荒谬! 但从这件事中也能看出李敬玄的权力影响。 他被吐蕃打得大败回到长安后先是托病然后居然跟没事一样厚着脸皮去中书省上班最终被李治下令从中书省赶出去问罪贬官没多久就病死了。 那是历史上的发展路线现在的李敬玄还不是赵国公就已经被堵在了大门口。 不过这位宰相的态度依旧高傲李彦足足等了半个时辰前院位置才传来脚步声。 朱门开启正中一眼就能看到满身贵气的紫袍老者带着李思冲在一群孔武有力的下仆簇拥中走了出来。 李彦下马行上礼道:“李侍郎!” 一身官服的李敬玄微微颔首:“紫宸殿一别李机宜风采更胜啊!” 李彦知道这是讥讽他迫不及待就要出将入相亦或是说还没出将入相就敢堵宰相府的大门口。 但甭管这老梆子说什么他都是无可挑剔的笑容话语间却不客气:“李侍郎谬赞了我此来是请李宝郎去内卫调查六年前江南润州丹徒县青阳村被屠一案请李宝郎配合。” 李思冲悲愤的看过来。 前天酒宴你还叫我思冲兄今天抓捕就变成了李宝郎…… 李敬玄面色沉冷:“李机宜要抓我儿可有证据示我?” 李彦道:“窦氏商会的掌事窦德成言辞凿凿李宝郎与江南案有密切关系因此请他入内卫配合调查暂无证据。” 李敬玄又问:“窦德成所言可有罪状文书?” 李彦摇头:“没有!” 李敬玄眼神森寒起来满是凌厉:“既如此凭你空口白话就敢在我府前放肆李元芳你好大的胆子!!” 迎着他的呵斥别说后面的内卫就连邪恶克星丘神绩都不禁呼吸一滞生出怯意。 位极人臣宰相之威! 唯独李彦不紧不慢将诏书取了出来。 哪个大咱们比比? 李敬玄的脸色瞬间凝固赶紧拜下:“吾皇圣恩!” 李彦展开诏书开始朗读:“命内卫机宜使李彦彻查江南之案一切从速便宜行事无论涉及何等凶犯都严惩到底绝不姑息!” 没有什么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就是简单直接一句话。 却已经代表着至高无上的皇权。 李彦看着李敬玄。 听说你挺狂?再狂啊! 李敬玄垂下头脸颊抽动。 他虽然了解李治但毕竟不知道宫内是何情况或多或少抱着些侥幸心理。 但看到诏书的那一刻就知道这位圣人是下狠心了。 好一个便宜行事! 对于李元芳倒是真信任而此人也真敢接了圣旨就来堵门! 何止是堵门李彦态度坚定无比:“圣人予我便宜行事之权我才来带李宝郎李侍郎是要护亲抗法?” “不敢!不敢!” 李敬玄立刻变了一副态度语气软了下去:“李机宜言重了犬子膏梁纨绔不求与国大功只求安生度日李机宜何必咄咄逼人呢……” 这话的意思很明显放弃李思冲的前途只求保他一条命。 李彦摇头:“李侍郎言重了我此来只是带李宝郎去内卫调查并非定罪何谈不能安生度日?若是令郎清白也许正午之后就能放回来了……” 要是有事也许就永远回不来了。 李敬玄脸上变幻莫测终究开口道:“李机宜请便!” 李彦看了过去。 迎着那并不凶悍十分平和的注视李思冲却是骇然失色。 之前父亲关照的事情抛之脑后只有哀声求救:“阿耶救救我!救救我啊!” 还真是膏梁纨袴跟窦静一个档次的货色。 李敬玄看着这个儿子的丑态眼神中厉芒闪烁也森冷下来。 “不能给他大义灭亲的机会!” 李彦目光一动主动上前在擦身而过时以只能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抱歉。” 短短的两个字令李敬玄的眼睛一亮顿时又燃起希望来。 是了李元芳前几日本来已经退缩若不是谣言散布圣人下令他也不会找上门来。 而圣人毕竟高高在上查案的还在具体官员来办。 不仅是可以商量的李元芳此案还有一个关键人物崔守业! 若是彻查那位刑部侍郎也逃不开干系! 李敬玄抛开之前的某些想法也来到李思冲面前意味深长的叮嘱道:“去了内卫好好听崔阁领和李机宜的询问把事情解释清楚明白吗?” 李思冲不是李敬玄唯一的儿子但正妻所生的嫡出就这么一个。 首任妻子难产保小也没保住第二任妻子一子四女第三任妻子刚娶还没生。 儿子再不堪也是他目前唯一的嫡子。 将来继承荫泽爵位的正是李思冲而不会是那些小妾生的庶出子。 如果能保李敬玄自然要保他。 这不光是亲情一个连自己嫡子都保不住的宰相又有什么权威可言? 而李思冲一想内卫里面确实还有崔守业那个强援自己曾经的上官心也微微踏实下来。 再见到父亲朝着李彦使了眼色也明白这位也能争取。 太多的官员是表面一套背后一套。 现在秉公执法是做给圣人看的真正如何还要看接下来发展。 不慌……不慌…… “押下去!” 李彦一声呵斥丘神绩这才重现威风一把上前扣住李思冲就把他拖了下去心里倍儿爽。 跟着六郎打击罪恶的档次是越来越高了。 不过在转身的时候他又偷偷瞧了眼李敬玄。 现在是抓宰相的儿子不知道将来能不能…… 且不说丘神绩的展望未来看着儿子被拖拽的狼狈模样李敬玄心头大痛。 自从李治登基他的地位就与日俱增等到长孙无忌自杀圣人大权在握更是水涨船高。 凭借着心腹亲信的待遇谁敢不礼敬三分何时有过这等屈辱在自家大门口眼睁睁看着儿子被拖走! 偏偏这一刻他不能有任何不满还要和李彦对视双方交换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各自分开。 回到府上李敬玄挥散下仆回到中堂看着花容失色的新婚娘子按了按眉心:“夫人你帮我研墨我要写几封信。” “是!” 新婚娘子勉强收拾心情红袖添香磨墨侍奉然后看着李敬玄微微佝偻着腰不紧不慢的写下一封封信件递给仆从让他们送往各府。 每写一封他的神情就自信一分。 到了最后那个胸有成竹的宰相又回来了。 但李敬玄不知道的是新婚娘子回到房内也写了一封信给了贴身婢女低声吩咐:“速速传回家中……” 婢女点头应命飞速离去。 李敬玄更不知道的是梅花内卫早把他的府邸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于是乎。 明崇俨足足看了半个时辰的信在读到新婚娘子的信件后露出惊喜: “看来李侍郎爱妻之名并不副实啊这位娘子就诸多抱怨尤其提及前两任下场凄惨!” “贫道就看不惯这等事必须为死者正名把士林文人里识大体的带过来!” 正文 第一百五十章 我这人就喜欢讲道理 “哐当!” 牢门打开血腥味扑面而来。 后面传来丘神绩恶狠狠的声音大力猛的推来李思冲一个踉跄往前冲了几步。 抬头一看就见一个血淋淋的东西吊在那边。 嘴里嘀嘀咕咕似乎在喊着什么。 噗通! 李思冲当场又跪了。 如果不是控制力强说不定下半身都要散发出一股新的恶臭加入到牢房气味的大家庭中。 不过下一刻丘神绩和王孝杰一人一边把他架了起来锁上链条吊在边上。 继窦德成后李思冲也吊了上去。 而等了半响李彦才走了过来开口道:“放心吧思冲兄我会还无辜者清白的。” 听到熟悉的称呼李思冲险些泪崩赶紧想去抓他的手。 但他下意识的动作只是将链条扯得晃了晃手腕一痛顿时哎呦一声叫了起来:“元芳放我回去吧我就是无辜的啊!” 李彦微微摇头不再说话。 李思冲叫唤了半天见对方虽然不理会自己却也没有审问乃至逼供松了口气。 看来父亲的暗示没错宰相权威尤在走个过程自己就能回去了。 接下来就是平静而……并不祥和的等待。 且不说牢房内污臭的气息和可怖的刑具单单旁边那个时不时呻吟两声的犯人就让人毛骨悚然。 渐渐的李思冲更觉得双臂酸疼浑身难受。 偷偷看了那人一眼吓得裆下又是一热终究还是忍不住问道:“此人是谁?” 李彦道:“那是窦掌事。” 李思冲其实有些猜测但得到答案后还是忍不住呻吟道:“他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 李彦实话实说:“是崔阁领行刑逼供我本想阻止却未能成功……小心!” 最后两个字说得极轻又快李思冲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就听脚步声传来。 牢门开启崔守业虎虎生风的走了进来。 进来第一句话就迫不及待的询问:“李机宜已经开始审问李宝郎了?” 李彦道:“刚刚开始。” 崔守业声调一昂:“好看来我来得及时李机宜审吧我看着!” 这句话的用意是给李思冲吃一颗定心丸。 我崔守业来了青天就没了保你颠倒黑白。 但李思冲刚刚并没有接受审问崔守业一来反倒要审脸色顿时一沉。 再打量这位刑部侍郎更是暗暗皱眉。 李思冲曾经是刑部员外郎崔守业是他的上官双方来往密切。 可自从那件事后做贼心虚双方就很少见面了。 此时再看这位曾经威风凛凛的刑部一把手却是双目通红神情憔悴。 连一向打理整齐的威严胡须都有些散乱完全没有昔日那种一切尽在掌握的从容淡定。 这样的状态怎么让人放心? 李彦也道:“崔阁领如此匆忙不休息一下?” 崔守业大手一挥:“不必速速审问吧!” 开玩笑你这家伙精力旺盛在周国公府上耗个几天几夜都不合眼的他一大把年纪哪里吃得消? 肯定是要趁着自己状态最好时把审问的基调定下才不至于真相被揭破。 李彦微微点头:“那好吧李宝郎我此次带你来是询问六年前江南润州丹徒县青羊村一事六年前你有没有去过那个地方?” 李思冲赶紧道:“没有绝对没有!” 李彦道:“将你六年前那段时间的大致活动讲述一遍。” 李思冲想到父亲的关照:“我记不清楚了。” 李彦继续问:“将你和窦德成昔日的来往讲述一遍。” 李思冲下意识看了眼旁边的血人脸色一白:“我与他早已不再往来曾经的交情也是泛泛。” 李彦道:“窦掌事指证你肯定有其用意李令郎请仔细回忆一下你们是不是有什么矛盾产生过哪些纠纷?” 李思冲愣住眼珠一转道:“我们曾经马球比赛争球结怨。” 崔守业脸色一沉这是什么借口你说在平康坊争为都知娘子吃醋都比这个好。 李彦也皱起眉头语气里带着提示:“李宝郎仔细想想是这样吗?” 李思冲啊了一声:“这只是一件事还有平康坊中我们为了一位都知娘子争风吃醋!” 崔守业:“……” 你还真编这个啊! 李彦也不在意继续问道:“还有吗?” 李思冲又开始编造都是些纨绔争锋鸡毛蒜皮的小事。 或者说他被李敬玄压了六年的官职这些年真就是个标准的纨绔子弟平日里接触的也都是这些了。 再加上本来就是临时被抓进来宰相之子哪会想到自己被抓根本没考虑过接受审问时该怎么捏造事实只能从生活中取材。 丘神绩充当录事将这些一条条记下。 李彦等供词说完了继续问道:“关于云丹李宝郎有什么可说的?” 李思冲一怔眼珠滴溜溜转了起来。 他在那天宴请时将云丹的功效和副作用都详细告知。 现在对方的意思是再说一遍记录在案? 可如此一来他无法解释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啊! 李彦耐心的等了半刻钟才慢条斯理的开口道:“李宝郎这个你说不说?” 李思冲试探道:“这个……可以说吗?” 李彦:“……” 他都有些受不了了。 你演小品呢! 崔守业也受不了了再看下去血压要压不住了赶紧呵斥道:“不说?不说就上刑!” 李彦目光一沉:“上刑?” 崔守业很清楚这种纨绔子弟高门士子从小都是养尊处优享福惯了哪里经得住严刑拷打? 但他的风格早就成刑。 圣人紧盯此案总不能别人都是“别问问就是上刑”到李思冲就变成了“讲道理别打啊要讲道理”…… 所以崔守业准备亲自动手。 不同的人动手看似是同样的刑法其实大不一样。 这点在杖责上最是明显照实了打二十杖人就没了往虚了打一百杖也只是触目惊心的皮外伤。 但李思冲则是骇然变色。 你居然要对我用刑怪不得刚刚元芳让我小心! 令他大喜过望的是李彦摇头:“李宝郎只是前来配合调查虽有疑虑但不必用刑。” 崔守业心想配合调查哪有直接把人吊起来的你现在就这一个能说话的嫌疑人迟早也要用刑。 他不敢怠慢立刻问道:“那照李机宜之意何时才会上刑?” 李彦不悦:“崔阁领的审问方式里就只有严刑逼供吗?” 这话似曾相识用刑居士崔守业不得不保持一贯作风冷冷的道:“不这般难道与他好言相劝吗?圣人那边如何交代?” 道理哥李彦摇头:“圣人让我一切从速我自然是要快快查出真相的但严刑拷打中得不到事实我喜欢讲道理。” 听着两人对话李思冲肺都气炸了恶狠狠地瞪着崔守业。 你到底是不是要帮我! 就在这时他却见李元芳对自己微微摇头。 李思冲想了想也收回视线。 默契这个时候一定要与元芳保持默契才能安然过关。 “这……” 崔守业见李思冲跟李彦眼神交流都懵了。 你莫不是有病李元芳把你抓进来老夫要帮你结果你跟李元芳眉来眼去? 但渐渐的他也回过味来。 是不是李元芳跟李敬玄也达成了什么交易愿意帮李思冲脱罪啊? 那就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打自家人了。 不过崔守业思来想去还是不放心。 他和李思冲都是当年江南血案的涉案人员一条绳上的蚂蚱案子彻查全部完蛋。 李元芳充其量就是现在有些利益往来这小子又是年轻气盛完全可能翻脸不得不防。 崔守业态度坚定起来:“圣人让李机宜查办此案你要用那一套讲道理的交谈方式我不反对但我身为内卫阁领审问此人是否有权力?” 李彦点头:“当然有。” 崔守业道:“那好我们互不干涉李机宜审问时我避让我审问时也请李机宜不要打扰如何?” 这样他才好嘱咐李思冲一些要点编织出一套像样的证词。 省得这养尊处优的纨绔子满嘴的漏洞。 李彦眉头一扬:“崔阁领的意思是想要先审?” 崔守业道:“李机宜刚刚询问并无收获为何不交予我呢?” “那好吧……” 李彦点了点头起身走到李思冲面前在他耳边低声道出两个字:“撑住!” 短短两个字把李思冲都快吓傻了。 旁边有一个血肉模糊连人形都快看不出来的活例子你让我撑住? 我拿什么撑住? 他直接尖叫起来:“元芳你千万不要走啊!我要你来审我只有你来审我!!” 崔守业一怔气得眉头都快竖起来了:“李员外!你要想清楚!” 连昔日的官名都喊出来了这提示得可太明显了。 但李思冲哪里肯受刑:“我就认准李机宜圣人也是让李机宜断案的!” 崔守业再也受不了这份羞辱起身拂袖。 竖子不足与谋! 若不是要保住自己这一刻他真想有多远走多远再也不管这好坏不分的家伙死活。 但眼见李思冲奋力挣扎把链条摇晃得咚咚真响还是咬牙道:“既如此李机宜先审吧我过后再来!” 李彦行礼:“送崔阁领!” 眼见崔守业离去李思冲松了口气:“他终于走了这老物整天想着严刑逼供到了我这里都要来一回简直可恨!” 李彦耐心的等他喘过气吩咐丘神绩给他递上一杯酪浆喂着喝完后又开口道:“李宝郎再想想你和窦掌事交恶的原因。” 李思冲喝完酪浆舒坦了些神情放松下来。 他就喜欢这种问答的君子动口不动手嘛:“我刚刚已经说过理由。” “你可以再仔细想想……” 李彦道:“比方说我是说比方啊你们往来宴饮时窦德成曾因醉酒不慎透露了江南案的真相事后懊恼不已也正是因为你清楚了真相窦德成害怕你揭发关键时刻才要污你!” 李思冲如梦初醒大喜过望。 妙啊! 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个动机! 这一下就全连起来了责任还能推给窦德成太完美了! 他立刻连连点头:“啊对对对就是这样!” 李彦微笑脸上带着鼓励:“你看我就喜欢讲道理现在说吧江南案的真相是什么?” 李思冲喜孜孜的交代丘神绩飞速记录: “那次窦德成醉酒对我说江南案是这样的……”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一章 崔守业,你犯了众怒! 内狱门口。 崔守业来回踱步越走心中越是忐忑。 这份不安感在脚步声从后方传来时到达顶峰。 他整了整衣袍勉强收拾心情转过身来刚要问话李彦已经先开口:“崔阁领李宝郎交代了。” 崔守业的心脏险些骤停:“交……交代了?” 李彦似笑非笑:“崔阁领很高兴?请过目吧!” 崔守业几乎是用抢的将证词拿过来眼睛飞速扫描。 看了开头醉话失言怀恨在心不禁心头一动这个借口倒是不错合乎情理。 但仔细看下去他脸色变了最后变得惨白:“云丹乃毒丹服药者一旦成瘾会越来越渴求直到身死都无法摆脱此物?” 李彦点头:“李宝郎是这样交代的具体是否如此还要验证。” “没错了正是这样!” 崔守业想到了那一年李思冲嫡母病重此人又有慈孝之名顿时醒悟了江南案的动机。 同时也明白为什么豆卢钦望等人会反戈倒向窦氏不禁满腔悔恨:“此物歹毒窦氏竟以此谋得各大世族支持圣人绝不容许!” 本来以为只是失手杀了些下民没想到是这么严重的事情。 早知如此他是万万不会替他们遮掩的。 崔守业定了定神再仔细看了一遍见没有提到自己一颗心终于放了回去。 可经此一来他再也没有半分上官的姿态脸上堆出热情:“幸好有李机宜出手速破此案可以拿窦贼去向圣人交差了!” 李彦冷冷的道:“交差?云丹制造的工坊呢?售卖往来的账簿呢?贩卖此物的人员呢?一个都没有!这么大的案子我就拿这一份证词去交差?” 崔守业干笑:“那些可以慢慢来嘛首恶窦贼都已抓住……” 李彦一指牢内厉声道:“就是因为窦贼已擒本该可以从他口中问出结果你们把窦贼折磨成这副模样我怎么向圣人交代?” 崔守业也露出懊恼早知道先不把事做得那么绝解释道:“这是旁人逼迫他服药与我无关!” 李彦愤然拂袖转身就走。 崔守业赶忙快步追上腰都稍稍弯了弯:“李机宜元芳啊你听我解释这次真不是我……” 李彦倒也停下脚步沉声道:“崔阁领你是上官我本不该如此失礼但目前窦德成作为最关键的犯人被你们审废了云丹又荼毒无穷此案干系重大需一切从速你明白吗?” 崔守业眼中闪过寒芒:“明白豆卢钦望如何?” 这个亲家跟他反目的原因找到了但双方已经结仇再也回不到从前的关系。 而在内卫十二位机宜使里面除了李元芳外豆卢钦望是数一数二的能人。 有这样的仇人让人难安找到机会自然要狠狠捅对方一刀。 李彦看着他一言不发。 崔守业又明白了马上准备牵连:“李机宜的意思是豆卢钦望一个人还不够?” 他目光闪烁开始盘算怎么给出一个能让圣人接受的名单口中道:“让我想想很快答复你!” 李彦深深凝视他一眼拱手道:“公务繁忙!告辞!” 他确实繁忙。 狄仁杰去接近窦静希望能从此人口中套出窦氏豪奴郝大所在顺藤摸瓜将贩毒线路一网打尽。 但这件事必须双管齐下因此李彦将郝大的画像派发命令内卫上下出动开始在长安内寻找此人乃至商会内部所有亲信的踪迹。 抓到之后立刻押送内狱审问但凡与云丹销售有关联的一个都不能放过。 短短六年时间窦德成先是铺开了一条高层渠道。 但西市商人也能偶尔获得云丹就能看出他的野心是不仅局限于此的。 必须趁着萌芽状态将贩毒的火星全部掐灭。 诏书在手再加上李彦将宰相之子都给抓来审问的威望震动内卫号令之下莫敢不从。 一时间所有武德卫、巡察卒纷纷出动配合衙门武侯不良人开始地毯式搜查。 不过在此过程中一个人的递信拜访让李彦颇为惊喜。 他亲自将人带了进来:“苗佐郎请!” 苗神客态度愈发恭敬:“此时我本不该打扰李机宜但有些事情干系重大不得不查。” 他开门见山将一堆案卷拿了出来。 李彦接过看了前两个脸色就一沉再往后翻了翻愤然道:“这么多冤案?!” 苗神客苦笑:“我们查出的只是这六年的案子崔侍郎经手的大小四十七起冤案绝不是全部。” 他显然不是代表自己一人而是北门学士六人组。 这个小圈子能耐不容小觑毕竟是武后亲手选拔的智囊团这种黑材料也能收集清楚。 而李彦看着觉得触目惊心。 贞观时期绝不会如此。 究其根本上行下效。 李世民重民手下的官吏就不敢应付虽然也肯定禁绝不了贪赃枉法但数目相对少上许多。 而李治对于百姓并不在意手下的贪官污吏就多了起来钻营之辈甚众当然也有正直忠良之辈那就是靠自身的良知了。 不过纵观封建王朝能有多少贞观之治呢? 李彦暗叹一口气却见苗神客又取出几份文书递了过来:“这是崔氏与窦氏商会的交易往来主要集中在崔侍郎的兄长上。” 李彦接过来发现那并不是文书而是契约的副录。 上面所写的正是崔修业和窦氏商会的飞钱兑换。 苗神客解释道:“此人是崔侍郎的嫡亲兄长任户部郎中妻子为窦氏女为窦氏商会在飞钱的拓展上出了大力。” 李彦眯起眼睛:“可崔阁领与窦贼之间并没有体现出这层关系啊?” 苗神客道:“那是因为崔侍郎和其兄不和罕有往来崔氏也以两人为首各分两派不过据我们分析两人是故意决裂为了向圣人示弱让崔侍郎更有机会登临宰相之位。” “那就瞒不过梅花内卫……” 李彦心头冷笑。 李治的梅花内卫监视起臣子来是真厉害臣子上蹿下跳结果都是小丑。 圣人一清二楚冷眼相看。 苗神客又取出几份材料。 前几份也是任人唯亲那一套最后却让李彦目光一亮。 “刑部员外郎宋慈的坊间醉词他的官位得来的蹊跷前任去职匆匆接位此言不知真假……” “这份很有价值!” 李彦看向苗神客露出笑意:“苗佐郎真乃能人!” 苗神客赶紧道:“不敢也是崔侍郎为恶甚多我们又早有关注才能为李机宜尽一份心力!” 李彦微微点头突然道:“苗佐郎如何看待豆卢机宜?” 苗神客思索后回答:“豆卢机宜近来确实与崔侍郎交恶但单凭他一人恐奈何不得……” 李彦道:“崔侍郎查案行事酷烈甚喜株连此次江南血案他为逃脱罪责也要诬蔑多人。” 苗神客顿时喜道:“如果不止是豆卢机宜一人那就好办了我这就把这些罪证交过去!” 说罢他又凑过来以自己人的口气道:“天后很乐意内卫能空出一个阁领之位!” 用天后而不是皇后可见苗神客对于武后的信心还是挺足的相信她终能登临天后之位。 而武后如今势力大衰如果把崔守业拿下去换上一个自己人当然皆大欢喜。 李彦微笑。 苗神客愈发钦佩:“我定向天后禀告李机宜的功劳!” 李彦这才摆手诚恳的道:“这是诸位的功劳不必提我此言绝非客套。” 苗神客喜上眉梢起身深深一礼:“那我等就拜谢李机宜大恩了!” 李彦起身还礼:“忠君报国守望相助苗佐郎也帮我良多谈何大恩?” “多谢李机宜!” 苗神客依旧大礼拜下这才去了。 挺拔的背影踌躇满志! …… 崔守业回刑部忙活了半天拟定出以豆卢钦望、薛克构两名机宜使其下十三位武德卫的名单。 这些人也确实参与过窦德成的审问。 窦德成变成现在的模样他们责无旁贷。 本来还能再加几位但崔守业也清楚再多就要法不责众了。 圣人刚刚重组内卫不会容许太多的内卫官员下狱。 因此仔细琢磨完死亡名单他往内卫而来准备与李元芳交易。 这一刻崔守业的步履是轻松的。 此案完结这件旧事终于要彻底过去了。 然而真正来到内卫崔守业却发现进不去了。 因为乌泱泱的一片人正站在门口围着一人。 崔守业踮了踮脚瞳孔不禁收缩。 因为在场有五位机宜使四十多位武德卫。 被围着的正是李元芳近前的是豆卢钦望手中挥舞着一沓厚厚的案卷声音隐约传了过来:“……员外郎宋慈招供……崔阁领涉案……向圣人禀报……” 崔守业面色微变转身就要走。 但豆卢钦望也发现了远远喝道:“拦下他!” 呼啦一下一群人围了过来把路堵得严严实实。 崔守业面容一沉怒喝道:“让开!我是内卫阁领你们敢阻我?” 一片沉默。 大多数人的头都垂着视线并不敢跟他对上但身体却没让开。 “还有没有朝廷法度上下尊卑?” 崔守业转身望向豆卢钦望:“你们敢以下犯上下一步是不是要聚众造反了?” 豆卢钦望喝道:“崔阁领来得正好我等刚刚向李机宜禀告关键线索要同去大内面圣你敢一起来吗?” 崔守业逼视:“巧了我也要向圣人禀明豆卢钦望、薛克构你等审问窦贼故意封口显然与毒丹牵连极深你们敢一起来吗?” 另一位机宜使薛克构大怒:“崔守业你不要血口喷人你才是江南案的罪人是你包庇李思冲宋慈已经交代了!” 崔守业强硬训斥:“胡说八道尔等用毒丹灭口害怕窦贼交代实情好大的胆子还不速速认罪其余人等莫要被牵连速速散去!” …… 眼见双方争吵起来李彦排众而出。 崔守业赶忙将名单递过去:“李机宜请过目!” 李彦接过崔守业的名单开始念道:“机宜使豆卢钦望、机宜使薛克构、武德卫卢贞松、武德卫肖鹤云……” 随着一个个名字报出崔守业抚了抚胡须冷视四方。 他期望着看到一张张恐惧的面容其他人则如乌合之众般四散。 然而点名的结果是名单上面的人都用仇恨的目光看了过来。 就连刚刚那些不敢跟自己对视的人都猛然抬起头眼中喷薄出怒火恶狠狠的看了过来。 “你们……你们……莫要自误我可网开一面!” 崔守业起初还准备用威严的眼神压制但渐渐的死死盯住他的人越来越多这老头的脸色变得苍白起来语气软下。 豆卢钦望冷笑意味深长的道:“崔阁领不是最喜欢牵连的吗怎么现在这般大度了?你看看他们谁信你的大度?” 崔守业迎着众人怒目双手终于颤抖起来。 而李彦念完名单环视两方:“此事确实重大我要入宫面圣诸位是都随我入宫还是在此等待?” 崔守业看着乌泱泱的一片人想象着他们浩浩荡荡入宫与自己对峙的场景突然心生畏惧咽了下口水道:“我就在此等待相信圣人会予我清白!” 豆卢钦望一众也齐齐拱手道:“我等也在此相侯劳烦李机宜为我等作主了!” “嗯!” 李彦不偏不倚朝着两方都点点头翻身上马骑出内卫往大明宫的方向而去。 目送他离去的背影重新被围住的崔守业一颗心却是越来越沉生出浓浓的不安感。 而豆卢钦望来到身前看着这位曾经政见相合的亲家冷声道:“为求相位你不择手段妄动牵连殊不知众怒难犯专欲难成…… “崔守业你的死期到了!”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二章 三个凶手整整齐齐吊在一起! 大明宫。 紫宸殿内。 往常这个时候帝后已经不在这里了。 但今日李治却没心情去其他地方迫切地等待案件第一手消息。 当听到内侍汇报时他的脸上顿时露出舒心的表情:“李元芳没有让朕失望唤他进来!” 李彦入殿。 入阁宰相才来的地方他都快熟门熟路了。 这次还有不同还没走到阶下就见那里早有宫婢摆好了毯子李治温和的声音更是从上面传来:“元芳坐吧!” 李彦一如往昔的行礼坐下:“谢陛下!” 李治想到此子之前被谣言欺骗才不再查案却又毫不邀功默默的承担风雨不禁更加满意。 这才是他最喜欢的臣子! 能怼其他任何臣子又对皇帝忠心耿耿! 当然他还是更希望李元芳能将谣言也迅速识破。 不过想想似乎不太现实。 好在有梅花内卫在可以掌握动向消弭风波。 内外结合才是完美。 李治欣然于自己对朝局的掌控开始询问:“元芳此案查得如何了?” 李彦道:“臣据窦德成招供缉拿江南之案有嫌疑人符宝郎李思冲将他带入内卫审问后这是他给出的证词。” 他将证词交给内侍呈上。 李治拿过看了个开头语气似笑非笑:“未上刑法就主动交代看来李侍郎教子有方啊……嗯醉酒失言才知真相元芳你信吗?” 李彦一板一眼的道:“没有实证臣不敢断言。” 李治点头:“不错这等事确实不能空口无凭予人话柄只是此案毕竟过去六年了又远在江南现在李思冲巧言狡辩你有办法掌握实证吗?” 李彦道:“臣定尽力追查而此案关系实在重大请圣人再往下看。” 李治笑着往下看。 他现在想要查清楚真相证明自己的清白但对于真相到底是什么其实并不怎么关心。 只是看着看着他的笑容不仅消失手还再度颤抖起来:“云丹一旦成瘾服丹者将离不开它不仅日渐消瘦病痛缠身还要加速服药若无丹药则会生不如死凄惨而亡?” 仔细看完后李治险些站起身来厉声道:“这是危言耸听还是确有此事?” 李彦道:“应无夸大。” “难怪宁可散布谣言也不让深查下去此案真正的关键竟是这丹药!那朕服用的五云丹……” 李治露出浓浓的惊惧。 不过想想太医院对五云丹的评价尚药局每次的试药再加上他本人虽然喜欢服用丹药镇痛却也没有特别的依赖之感又细细看证词才算稍稍松了口气:“原料适量则无此害……” 即便如此李治还是立刻下令:“速招御医入宫!” 正好此时武后也同时道:“陛下不可大意还是速招御医!” 李治对妻子点了点头。 不错什么事都比不上朕的龙体重要! 内侍立刻去传唤李治定了定神额头上的青筋又暴起来了:“如此说来窦贼是故意制此毒丹用来控制买药者?” 李彦道:“应是如此。” 李治想到谣言扩散这等恶事最后居然污他名声杀意毕露:“此等遗祸无穷之举若不处以极刑何以慰天下万民!” 李彦心想窦德成现在的模样处以极刑恐怕也就那么回事了但毒枭怎么杀都是不为过的:“陛下圣明!” 李治立刻又问:“账簿呢?窦贼将这丹药卖给了哪些人?” 李彦道:“臣已经锁定了窦贼的亲信仆从郝大正在实施缉捕!” 就在刚刚进宫前李彦得到了狄仁杰那边的消息。 窦静将郝大可能位于的城南私宅交代了出来王孝杰带队直扑那里并遭到了激烈的抵抗。 抵抗是好事最怕的就是人去楼空。 如今看来距离清除余孽确实不远了。 李治十分满意:“短短时间内就有此等收获好!很好!” 李彦又道:“陛下臣还有一事禀告只是事涉上官容臣失礼……” 李治目光一凝:“你的上官?” 李彦是内卫机宜使内卫不受三省六部统领他的直系上官只有五个人。 正是任命不久的五位阁领。 李治问道:“是谁?” 李彦又开始递交材料将双方的材料全部呈上:“这一边是豆卢机宜等人告发的罪状另一边是崔阁领的问罪名单请陛下过目!” 李治看着对比鲜明的两边。 一边是厚厚的一沓另一边只有一张纸。 他自然先拿向崔守业的问罪名单扫了一遍后怒意不止:“看来朕挑选的内卫在崔守业眼里贼人众多啊!” 再看另一边武后已经分门别类将罪状一一递了过去。 李治看着为首豆卢钦望的名字想到梅花内卫调查的情报心中冷笑:“亲家反目仇怨更甚!” 他接下来细细阅览发现全是冤假错案。 如果是单纯一两起倒也罢了但这些案子触目惊心全是近来几年发生的。 而其中大部分都是为勋贵子弟脱罪。 李治眼中厉芒闪动却一时间没有发表意见只是默默查看。 但案子实在太多起初几起这位圣人还有耐心到了后面就匆匆翻过。 到了崔修业的飞钱想到崔守业崔修业这兄弟两人故作不和李治的厌恶感已经到达极致。 不过直到这时他还没有动崔守业的意思。 直到下一份供状印入眼帘李治轻咦一声:“刑部员外郎宋慈是谁?” 武后跟搜索引擎似的眼珠转了转就道:“此人拍马迎上任位六载毫无建树。” 李治再看罪状立刻明白了其中蹊跷:“崔守业为李思冲遮蔽罪行为了掩人耳目特意选了这个徇私而进的废物?好啊好啊他竟然也参与到了江南案中!” 此时再转回崔守业的问罪名单李治眼里顿时闪烁出杀意:“这是知道朕不会罢休才故意抬出这些人来顶罪朕重立内卫是为出战吐蕃崔守业的心中可还有半分国家大局?” 武后开始助攻:“陛下崔侍郎毕竟是阁领对谣言之事也并不知此次便饶恕他吧……” 李治受此提醒顿时眯起眼睛:“媚娘你说崔守业对于谣言真不知情么?相比起李敬玄这老物为保自身更敢散布这等谣言因为我们不会疑他!”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看谁都是嫌疑人。 何况崔守业这种本来就有动机家族势力也很大…… 哦还有关键一点! 李治冷声:“崔守业想当宰相很久了吧如果李敬玄被罢相他岂不是很有机会?” 武后恍然:“陛下圣明如此想来不无可能只是此事难以查验……” 李治一摆手:“不需要查了!” 以上确实是纯粹的猜测不过关系到自己的名声疑罪也是从有! 你污朕名声朕诛你全家! 何况云丹之案如此之大单单杀一个平民商贾哪怕姓窦都不足以平息怨恨。 这个时候崔守业撞上来可太合适了。 帝后内部商量完李治给此事定性:“崔守业身为内卫阁领负稽查之责朕深信之;刑部掌律令刑法刑部侍郎执宪纠察更是要职!然此人贪赃枉法徇私至此若查属实乃祸乱邦国之罪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不过他看向下方一直沉默的李彦又温和的道:“元芳崔贼乃你上官你审问他确实有不妥之处你可愿朕换人?” 此言一出连武后都有些诧异。 当年李治对李义府何等宠信都没有这般为臣子考虑过如今真是破天荒。 李彦则断然道:“谢陛下然此案重大臣岂能因为惜身而延误案情?愿彻查到底绝不徇私!” 李治满意的点头:“好!好!拟诏!暂除崔守业内卫阁领刑部侍郎之职配合内卫机宜使李彦查明江南之案始末若有罪责直接下狱不必经刑部核审!” …… 当李彦回到内卫看到他手中出现的新诏书一众人等全部围了过来。 无论是豆卢钦望还是崔守业都紧张不已。 就算崔守业犯了众怒但若说圣人肯定会将其拿下那也是不一定的。 圣心难测。 而李彦半句废话就没有直接宣读诏书声音传遍内外:“暂除崔守业内卫阁领刑部侍郎之职配合内卫机宜使李彦查明江南之案始末若有罪责直接下狱不必经刑部核审!” 话音落下他指向崔守业:“奉圣人之名除绯袍去官印入内狱审问!” 崔守业听完诏书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曾经不可一世的刑部侍郎立于原地就好像化作了泥雕木塑。 任由丘神绩把他的衣服给扒下来腰间的官印鱼符也统统没收再往内狱押去。 最内的牢房中窦德成正在呻吟李思冲正在瞌睡就见大门开启一道身影被狠狠推了进来:“把崔守业给我吊上去!” 终于…… 三个凶手整整齐齐吊在一起!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三章 江南血案结! 内狱牢房。 眼见崔守业双手被锁链绑住旁边的李思冲先是傻住然后居然想阻止:“诶诶这不对吧你们怎么把崔侍郎给绑起来啦?” 李思冲虽然讨厌崔守业却也清楚这位刑部侍郎是他能安然离开内卫的靠山之一毕竟双方一损俱损。 崔守业本来一直沉默都好像失去语言能力了但听到这话终究还是忍不住了怒骂道:“蠢货!若不是你把什么都说了我又岂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即便到了这一刻崔守业都不觉得自己往日的酷烈作风有什么不对但李思冲却怒了:“老物你是内卫阁领居然被吊在内狱里你有何资格说我!” 两人吵起来了。 然后崔守业还骂不过说话极损的李思冲。 如果不是手臂被吊着暴怒的崔守业甚至恨不得扑上去狠狠给这纨绔子一脚。 丘神绩在边上笑眯眯的解释道:“好叫李宝郎知道崔守业已经不是阁领连刑部侍郎也不是了……” 李思冲愣了片刻然后又嗤笑道:“该!这老物还想行刑逼供我现在逼供啊自己也上去了!” 崔守业气得直哆嗦嘶吼道:“李元芳呢?他一直想查江南案现在终于如愿以偿了反倒怕来见我了么!我是他的上官!上官!!” “狄武卫那边有了收获云丹炼制的工坊找到了六郎去了那里!” 丘神绩将崔守业绑好拉动锁链将这老头直挺挺的吊了起来拍了拍手掌:“六郎也说了这场审问交给我足矣!” 这确实是李彦的原话。 将这三个凶手整整齐齐的吊起来这案子其实就解决了剩下的是完整的供词。 交给天赋异禀的丘神绩足矣。 果然丘神绩立刻进入工作状态。 他绕着崔守业转了几圈突然凑到面前几乎是脸贴着脸问道:“你觉得行刑逼供能得到真相?” 崔守业瞳孔顿时收缩。 这问题不好回答。 如果答能那接下来丘神绩就要上大刑你说能的啊! 如果不能那崔守业之前一直以酷刑问案岂不是早就知道会造成冤假错案? 当然可以无赖些回答“或许能”。 但崔守业看着面前的丘神绩。 如果是李元芳亲自来审他那也就罢了眼前这个食心卑子又凭什么! 他傲气的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丘神绩又问道:“你觉得圣人去了你的内外官职会还给你吗?” 崔守业身体剧烈的颤抖了一下。 当然不可能还。 李治不是李世民贞观二年长孙皇后为李世民纳妃本来选中了一臣子的女儿不料她已经与别家有了口头婚约李世民就准备作罢房玄龄等人则表示反对天子册封的诏书都发下去了岂能收回但李世民最终还是以不毁人婚约收回了。 这可是有损皇帝权威的事情李世民不在乎李治却对皇权极为看重绝不会收回成命。 崔守业从被免官下狱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结局。 哪怕他真是清白也得网罗出罪名将错就错。 何况他的罪本就那么多根本不用编造。 丘神绩退后几步把罪状拿出来了:“来我们理一理看看你这位刑部侍郎在位时到底造了多少孽!” 崔守业起初不想听但渐渐也聆听起来然后发现很多事情自己都记不得了。 等到丘神绩念了小半个时辰终于念完他长叹一口气:“居然查得这么清楚豆卢钦望真是苦心积虑苦心积虑啊!” 丘神绩皱眉:“老贼你当真恬不知耻到这般地步对于自己的罪行毫无悔过?你心中可还有半点正义公理!” 崔守业也不装了呸了一声:“正义?公理?呵呵满朝上下有几个清白我又为何要羞耻?” 丘神绩冷笑一声不根据这个话题问下去而是走到边上的刑具架子上手指轻轻抚过一件件刑具:“这些刑具是你亲口命人搬进来的吧?可曾想过有朝一日它们会用在你的身上!” 崔守业脸颊肌肉狠狠抽了抽面孔突然狰狞起来。 哪怕落到这个地步最后的尊严也不容许他向丘神绩低头:“你难道跟李元芳久了也喜欢这种软绵绵的审问方式?来啊!说什么废言!我岂会怕你……嗷!!” 事实证明你怕。 李思冲本来看两人聊得好好的又见丘神绩一直跟在李彦身边还以为他也是讲道理的选手。 结果猝不及防之下就见丘神绩一鞭下去用上劲力传来破空声响崔守业的左耳直接被抽飞出去。 动手就伤残! “啊——!!” 喷涌出的鲜血飞溅到自己脸上李思冲吓得尖叫起来与崔守业的惨嚎交杂在一起把最边上的窦德成都惊醒又开始药药。 丘神绩长鞭连连抽动脸上的凶恶狰狞彻底压过崔守业:“老贼你坏事做尽现在反来逞英雄?” 崔守业挣扎着惨叫着:“你敢……嗷……以下犯上……以后上官……嗷嗷……都要忌你……” 丘神绩从第二鞭开始就收了劲力抽了十鞭后就判断出了这家伙能受多重的刑马上对手下道:“去太医署请一位医佐来。” 手下的巡察卒去了他亲自上前帮崔守业包扎止血面色又变得温和:“听起来不无道理那依崔上官的意思我该怎么办?” 眼见鞭子终于停下崔守业疼得浑身发抖半闭着眼睛剩下的另一只耳朵嗡嗡直响。 他还想嘴硬但终究不太敢了颤声道:“我已无幸理你给我个痛快吧那些罪状我都认……” “才区区十鞭你这就认了?” 丘神绩冷笑着拍了拍案卷:“这些案子的冤死者都是你屈打成招认下了自己根本没做过的事换成你自己倒是想求个痛快了真是奸猾……啧我很看不惯啊!” 他取来布帛将崔守业的嘴细致的堵住防止接下来太痛苦了咬掉自己的舌头然后拿了夹棍将崔守业的双手夹好想了想又把右手的解下招招手。 麾下的两个巡察卒上前开始死命往两边拉动。 “呜呜——呜呜呜——” 听着旁边受刑的呜咽声李思冲吓得闭上眼睛暗暗庆幸自己没有受刑。 啪!! 鞭子突如其来的抽了过去! 丘神绩狠狠一鞭抽在李思冲的身上然后慢条斯理的道:“抱歉打错了!” “啊——啊——!!” 伴随着铁链的剧烈晃动李思冲被抽得疯狂挣扎疼得双脚离地腰都弓了起来:“阿耶救我!元芳救我!” 崔守业呜咽惨嚎:“你还……指望……李元芳……唔!!” 丘神绩莫名抽了李思冲几鞭后又回到崔守业身上去拿下一样刑具。 拿完之后就听到哭泣声传来丘神绩来到李思冲面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脸:“我们是内卫秉公执法追求的是正义公道不哭好不好?” 李思冲养尊处优惯了哪里止得住哭得更大声了。 丘神绩叹了口气又开始拿鞭子:“你一哭我就心烦别怪我忍着点啊!” 雨点般的鞭子抽下来李思冲不哭了开始惨叫:“不要打我……我不哭了……你说什么我都听……啊啊!!” 丘神绩又开始吩咐手下:“你再去太医署请一位医佐来带齐膏药你去拿一桶盐水来再去取些胡椒。” 然后继续打。 等到李思冲被打晕过去了丘神绩转了过来表情十分平和。 崔守业眼中终于露出恐惧。 如果说崔守业是拷问流李彦是道理流丘神绩就是疯狗流。 前一秒还和犯人聊得好好的下一秒突然开打然后打着打着开始聊天或者边打边聊。 在这种流派下就算是凶悍的江湖逃犯落到丘神绩手中都撑不过一天。 而不说李思冲了崔守业甚至没有撑过半个时辰。 他完全不如自己想象中那么坚强不多时就开始痛哭流涕丑态百出。 等待布帛取出他第一反应不是咬舌而是发出和李思冲一样的哀嚎:“别打了……你要我说什么……我都说……” 丘神绩不高兴了:“你的意思是我屈打成招?” 塞住边聊边打。 一刻钟后崔守业重新得到了说话的机会:“我说真话……你要什么真话……我知道很多……朝臣的秘密……” 丘神绩摇头:“你以为每个人都是你吗动不动搞牵连六郎说过这案子的打击面不能再广了收起你那些狡诈的心思吧!” 继续塞住继续聊继续打。 这次打得特别长因为太医署的医佐到了开始用药膏外敷。 丘神绩则开始磨胡椒粉边磨边笑。 “呜呜呜呜!!” 这一刻崔守业终于体会到了被他行刑逼供的犯人体会心理防线彻底崩溃:“给我个痛快……求求你给我个痛快吧……!” 丘神绩走过来一手抓着他披散下的头发另一只手扒开他的眼皮看向旁边晕过去的李思冲:“懂?” 崔守业连连点头:“我交代……我统统交代……” 丘神绩拍了拍特意留给崔守业完好的手把笔递上:“把你参与江南血案的前后经过统统写下想清楚了再写等李思冲醒来我还要把你打晕过去让他再写一遍呢~” 崔守业颤颤巍巍的握起笔陡然间老泪纵横:“应该讲道理……应该讲道理的啊……” …… 一个时辰后。 丘神绩走出内狱扭了扭脖子拍着手中两份严丝合缝的供述眉宇间闪动着正义的光辉: “江南血案六年悬案村民冤屈终于水落石出真相大白!” 正文 第一百五十四章 玄武门销丹 长安城外。 在折冲府精锐的护送下数百名内卫押着凶犯和罪证回归。 李彦看着那些丹炉器具、尚未流入市场的云丹以及囚车里面的犯人十分满意。 而推在最前面的一个犯人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那就是窦德成的心腹豪奴郝大?” 也不大反倒长得矮矮胖胖面相还有几分富态。 别说倒有些像一将功成万骨枯。 此时浑身带血眼神依旧凶恶桀骜沉默不言显然知道必死无疑。 狄仁杰策马跟在边上:“六郎此贼凶悍见势不妙就想在坊内放火制造混乱好在彭武卫出手将其生擒!” 李彦点头:“你们都立下了大功郝大等人的所在处是窦静提供的?” 狄仁杰道:“窦机宜是想将功折罪。” 李彦摇头:“别的事情都可商量售卖毒丹罪大恶极遗祸无穷绝不能网开一面!” 狄仁杰点头:“确实如此我当时也没有答应他一步踏错万劫不复啊……” 窦静现在还未免职不过下场自不必说。 他原本与此事无关但后来窦德成为了脱身把这个儿子拉进了贩毒交易里就是带他走上了不归之路。 不仅是窦德成窦静父子他们这一脉全部完了。 最轻也是一个发配岭南生不如死的下场。 李彦又问道:“账簿呢?” 狄仁杰道:“账簿已经当众封存就在那个箱子内。” 李彦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 就见账簿旁边豆卢钦望等五名机宜使守护着眼神都很警惕就怕别人去翻看那箱内之物。 李彦道:“处理的不错。” 他原本准备用账簿拿下窦德成后来有了明崇俨的投效。 一批新的丹药假意流入市场就令大毒枭构建起来的毒品人脉烟消云散直接遭到反噬。 但如此一来这些账簿也成了烫手之物。 因为上面全部是服药之人的黑历史。 那些服药成瘾的人接下来没了云丹可服用要么戒去毒瘾要么痛苦死去。 不过丹药的形式还不比鸦片毒性更烈再加上这些服药之人大部分都是年老的病人身体本来就差想要戒毒几乎不现实。 也就是说他们已经死定了如果账簿暴露出去还得晚节不保那家人不得拼命。 所以狄仁杰的处理最好众目睽睽之下直接封了交给圣人。 让李治处置吧! 很快长长队伍到了大明宫的青霄门口但安元寿露面派出禁军接替折冲府护送将他们带到了玄武门。 名字虽然一样但李世民发动玄武门之变的是太极宫的玄武门这里是大明宫不是一个地方。 不过历史上此处也发生了景龙政变和唐隆政变。 前者是李显的太子李重俊诛杀武三思父子一路杀入宫中。 后者就是李隆基带禁军诛杀韦后和安乐公主的那一场。 而这一回进入瓮城后众人却发现城墙上面居然立着羽葆伞幢。 帝后圣驾玄武门亲自来了。 众人纷纷行礼:“拜见陛下皇后!” 内侍下来:“陛下宣李机宜上去。” 李彦上了墙头来到李治和武后面前。 说来也有趣他还是第一次近距离看到李治长什么样。 以前都是隔着帷幄只能看到人影朝会时站得靠后又不能殿前失仪。 此时见了也就是一个中年男人头发略显稀疏十分老态。 武后比李治大四岁今年都四十七了反倒看上去像是四十不到。 李治才四十三看上去却有五十以上权谋再厉害活不过妻子也是白搭。 不过这位圣人的面容虽然苍老精神还好开口道:“元芳毒丹全在此处了?” 李彦知道他是有意与五云丹区分开来点头道:“还有内卫的一千多盒毒丹。” 李治恨声:“聚集销毁此等害人之物不可留下!” 李彦立刻道:“是!” 云丹控制朝臣是对皇权的有力冲击李治见此物将毁舒了一口气又看向郝大等一众贩毒人员冷声道:“统统处以极刑夷三族!” 唐朝的刑法其实没有后世想象的那么重哪怕是十恶不赦中的谋反也只是正犯斩首正犯的父亲和儿子绞死三族之内的亲属没收财产统统流放。 当然皇帝可以对刑法随意增减从隋文帝杨坚开始基本就没按照刑律上面来猜忌心重的杨坚当朝打死大臣的例子都很多。 杨广就不说了李渊极重私情喜欢的臣子犯再重的罪只要不是谋反都能加以赦免也是视刑律于无物。 相比起来近五任皇帝李世民是最好的李治这样都能排第二。 当然他们对于刑律的践踏统统加起来都不如后面武则天开启的酷吏时代…… 现在李治对于这些贩毒人员的处置比起不赦之罪都要重了显然是要用极刑来加以威慑。 天子一言人口滚滚李治处理完丹药和犯人最后有意无意的问道:“账簿呢?” 李彦道:“也在证物之中那一车就是账簿所在。” 李治眼神不好看不清楚武后则早就注意到围着车子站立的豆卢钦望等人低声说了几句。 李治目光闪动:“账簿有几人见过了?” 李彦道:“并无什么人看过但从账目名册上可以确定是毒丹的买卖往来。” 李治稍稍沉默然后道:“那不用打开了就地焚毁吧!” 留在手中可以作为威慑。 一把火烧了则是安抚士族。 换成以往李治很可能留下毕竟这事不是他做的把柄不留白不留谁让你们听信窦贼。 但思及那个谣言万一高门士族心中不忿也暗暗推动闹到最后就是两败俱伤了。 因此李治断然将账簿焚毁此事揭过不再多提。 果不其然豆卢钦望等人收到命令后大喜过望齐齐拜下异口同声的高呼道:“陛下圣明!陛下圣明!!” 他们执行的速度很快打开箱子将账簿取出略略一翻确定无误后火把就丢了上去。 在黑烟下家人吸毒的黑历史随之烟消云散。 与此同时得到命令的内卫将皇城内的云丹也都搬了过来在中间高高堆起。 李彦见众人也想这样烧赶忙道:“陛下直接烧恐怕烟气生毒还是将毒丹放入丹炉内熔炼……” 他想到了林则徐的虎门销烟。 很多人以为销烟就是用烧的其实并不是。 因为如果将烟土拌着桐油焚毁不仅产生的烟气有毒膏余还会渗入地中。 等到官兵走后那些疯狂的瘾君子肯定会来挖掘当地的泥土从土中再提取出十之二三的鸦片。 于是乎林则徐用的是“海水浸化法”。 在海边弄个大池子池底铺石四周钉板防止鸦片渗漏再挖一水沟。 将盐水从水沟倒进池中再把鸦片割成四瓣放进去泡浸一段时间然后投入石灰。 石灰遇水便沸烟土就溶解了。 整个过程士兵站在池子边需要拿木耙不停在池中搞拌务必让鸦片完全溶入水中。 由于是在海边等到退潮时把池水送入大洋用清水洗刷池底就能做到不留涓滴。 长安不在海边没有那个条件这些丹药也不能随意倒入水中。 好在相比起清末那海量的鸦片这里的数量太少了又是丹药形式销毁起来办法其实很多。 李彦是谨慎起见李治听了也不敢怠慢立刻道:“去将明崇俨唤来亲自开炉焚毁丹药!” 半个时辰未到明崇俨就赶了过来。 内卫取出云丹清点数目望着一枚枚丹药被明崇俨亲手投入丹炉内不少人目光闪动。 他们不太想丹药全部销毁家中人依旧渴求。 但想到那种无止尽的服丹得不到就发狂哀嚎的凄厉…… 他们又希望这些丹药再也不要出现了。 在这种矛盾的心理下豆卢钦望闭上了眼睛。 这样也好……这样很好…… 与此同时丘神绩审问出来的供词也到了。 “如此才对!” 李治和武后各自看了一遍。 他们都是极聪明的人几份供述一对应就知道最后的这版确实是真相了。 如果这个真相最初揭露李治的愤怒会集中到窦德成一人身上。 因为事后就他一人卖丹药妄图利用此药编织势力扩大影响。 至于其他两位的罪行并不重要哪怕涉及到村民身亡如何判处还看政治安排。 但现在揭晓窦德成、李思冲、崔守业都是必杀之! 因为云丹流入长安他们三人拥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换个角度看处置天差地别。 李治直接定性:“草菅人命丧心病狂必须严惩以儆效尤!令大理寺、御史台、刑部三司会审将案情公示天下!” 这就是要将三位主犯的恶名彻底公开。 一位外戚子弟一位宰相嫡子一位刑部侍郎! 统统处决! 众人纷纷高呼圣明明崇俨眼眶微红强忍住心中翻腾的情绪。 师父你的大仇终于彻底报了! 其实还不算彻底。 李治想了想唇角溢出一丝冷意突然道:“且慢销毁毒丹让李侍郎前来见证!” 众人一愣心生寒意。 宰相李敬玄要倒台了? 李彦则暗暗竖起大拇指。 江南血案真相大白李思冲罪名确凿即将伏法还有包庇罪名的崔守业。 想想崔守业是为了谁才包庇李思冲的? 这个时候命李敬玄来玄武门观看销毁云丹! 杀人还要诛心!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五章 宰相末路 李府。 李敬玄坐在棋盘前看着胶着的棋局陷入沉思。 他在考虑这次要让步多少才能让圣人满意。 宰相是一个极为特殊的位置历朝历代皇帝与宰相之间都有或明或暗的争权夺利。 李敬玄无疑是以李治的心腹登临此位起初听话对圣人的安排言听计从但渐渐的也开始壮大自身。 都位极人臣了自然要享受那种大权在握的感觉真事事为圣人他那么辛苦升官做什么? 而也正因为有了宰相的权威李敬玄才能在李治的容忍范围内不断试探逐步扩充势力。 李治厌恶的情绪虽然在堆积却又不会真的拿下他。 毕竟把李敬玄撤了换另一位宰相上来不见得更好。 正常情况下双方把持权力彼此拉锯才是常态。 只是这次显然是突发事件。 李敬玄很清楚谣言大大触怒了圣人自己的儿子又做了些糊涂事理应让步平息圣人的怒火。 算了算要让出多少关键位置李敬玄心疼地皱了皱眉怒哼道:“孽子!孽子!” 骂归骂关心还是得关心他招来管事:“内卫那边情况如何了?” 身边人道:“阿郎并无消息传回应该不是坏事。” 李敬玄微微点头这个时候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真要有坏事…… 外面传来惊惶的呼喊:“阿郎不好了!不好了!” 李敬玄脑袋一晕沉声道:“大呼小叫成何体统报完事情自去领笞刑!” 通报的管事欲哭无泪却也赶紧道:“崔侍郎被抓起来了听说都开始在内狱审问了!” 李敬玄愕然:“崔守业是内卫阁领谁敢以下犯上……圣人下了什么旨意?” 管事道:“圣人罢去了崔侍郎的官职他的官袍和官印都被扒下立刻关入大牢!” 李敬玄若有所思:“圣人为何如此惩处?难道……谣言是此人所放?不无这个可能!” 崔守业对于宰相的执着没有人比李敬玄更清楚了否则他当年也不能轻易将其拉上船。 那借此机会崔守业想要把他拉下水也是再正常不过的政治斗争。 想到这里李敬玄轻抚胡须恢复泰然之色挥了挥手:“无妨此事不见得是坏事下去自领十鞭!” 倒霉鬼退下挨鞭子其他人噤若寒蝉。 这位阿郎规矩极重为人又爱惜名声因此对于下人约束非常严格。 鞭子打十下到五十下叫“笞刑”如果打六十下到一百下就变成了这个时代的“杖刑”。 官府的杖刑最多也只能打到二百下但李府的下人却有被直接打死的从此其他人更是谨慎度日不敢污了主人名声。 “崔守业完了此案不会再多做打击我也不必退让那么多……” 而李敬玄看着棋盘重新将几枚棋子摆放上去笑容浮现。 心情变好后又不免有些奇怪。 他写了那么多封信件怎么到现在还没有一封回来? 虽然说有些事情可以心照不宣但终究不如黄纸黑字。 李敬玄想到这里迟疑片刻还是将几枚棋子拿了下来喃喃道:“也罢还是多退让些吧!” 正在这时内宅的仆人又来禀告:“阿郎夫人好像要归家。” 李敬玄一怔露出不解匆匆起身。 这位新婚娘子是太原王氏的嫡女出身不可谓不贵。 李治前一位王皇后表面上出自太原王氏那其实是攀的分支主脉不认王皇后仗着是王思政的后代被关陇士族所拥护得到长孙无忌和褚遂良等人的支持和山东士族其实没啥关系。 而李敬玄的第三任妻子则是真正的太原王氏嫡女大婚之后单单从主家带来的嫁妆就足够李府的吃穿用度再上一个档次。 李敬玄匆匆赶去在后院拦下了被婢女前呼后拥的王氏:“夫人你这是要去哪里?” 王氏行礼姿态上无可挑剔:“夫郎我回娘家。” 李敬玄皱眉道:“今时特殊不可节外生枝还望夫人打消此念日后再回我会亲送夫人。” 王氏摇头:“不劳夫郎了此回家门我将送上和离之书。” 李敬玄愣住一时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足足过了十数息才沉声道:“这是何意?我可有亏待夫人之处?要行此恣意之举?” 王氏淡然道:“不是妾损谤自家夫婿实乃前任不幸不欲重蹈覆辙我书信回家中亲长也同意妾身之意。” “是以为我失了势迫不及待撇清关系吧!” 李敬玄面无表情心中暴怒。 他的第二任夫人之死当年也闹得沸沸扬扬毕竟家中亲长都是士族贵人看到女儿临死前那般凄惨回去后自然有怨言。 但李敬玄连发十几篇声情并茂的爱妻之文士林疯狂称颂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山东士族还是乖乖送上了第三任娘子赵郡李氏还主动提出并宗。 结果他现在嫡子刚刚被抓王氏就要和离还拿出前任妻子说事? 王氏其实也不是那么急但她写信后很快收到了长安兄长的回信。 信中让她速速与李敬玄和离不要累及族内。 她和这冰冷冷的宰相在一起总有种说不出的压抑感信中所言正中下怀此刻再行一礼:“和离之书至将做财账交割妾告辞了!” 目送新婚娘子离去李敬玄脸颊肌肉狠狠抽搐了一下。 他贪权却不贪财。 因为不需要贪。 前两任妻子都是五姓嫡女嫁妆都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那笔财富明面上在妻子名下等到妻子去世后自然就成为了李府的资产。 因此李敬玄每结一次婚生活档次就上升一个层次。 再加上他联宗于赵郡李氏李氏商会的生意肯定要带着他的族人做一做。 如此种种哪里还需要考虑钱财的问题。 可现在妻子和离财产分割不说此事传出还必然引发哗然。 就算再怎样推卸责任堂堂宰相与妻和离对于他的名声也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李敬玄左思右想都没有消弭影响的办法默默下定决心:“不能和离一定要让王氏收回心意!” 他第一时间又想起了士林招来专门联络的心腹低声吩咐起来。 不料听完吩咐后那位管事却为难的道:“阿郎我昨日去找那些文人士子却未寻到他们似是躲起来了。” 李敬玄淡淡的道:“换一批便是。” 读书人相较于天下万民确实是一小撮人但官员相对于天下读书人也是一小撮人。 长安之内最不缺那些渴望入仕的读书人使唤来去极为方便。 管事领命而去仅仅两个时辰后就飞速奔回:“阿郎情况不妙那些文人竟敢拒绝还说……还说……” 李敬玄目光一沉:“吞吞吐吐成何规矩速速说来下去自领十鞭!” 管事委屈的道:“他们说阿郎你表里不一虚伪待人虐妻成狂乃是彻头彻尾的伪善之辈!” 李敬玄愣住:“虐妻成狂?那群醋大他们怎敢!” 他坐视第二任妻子凄惨死去也是看出了云丹的害处知道久而服用还是逃不出一个死字长痛不如短痛。 事实证明他的预见性…… 从来都是自己诬陷别人如今居然被士林所污李敬玄勃然震怒:“我定不饶恕吏部铨选他们休想再有半分机会!” 不过宰相终究是宰相他骂着骂着突然醒悟面色惨变:“不好!不是他们……是陛下!陛下要杀我!” 一个臣子如果有善名就算办错了事被皇帝所杀天下议论都是皇帝的错士林兴奋。 一个臣子如果有恶名哪怕工作上没失误被皇帝所杀老百姓也会拍手称快天子圣明。 后者就是历史上武则天杀酷吏的原理神皇陛下老圣明了。 显然梅花内卫开始污李敬玄的名声就不是单纯的以罪贬官而是要他死。 李治这次是真的恨透了这个曾经的侍读不弄死李敬玄估计心里堵得慌。 李敬玄终于意识到危机双腿一软险些瘫倒身侧的奴仆赶紧扶住。 他脑袋剧痛:“谣言不是我散布的我冤枉啊陛下!不!我要想想谁能替我!只要把那个人给压住陛下就能予我宽限还有转机!” 一个成熟的政治人物做事都不会操之过急。 在拿下李敬玄之前李治要考虑好用谁来取代其宰相之位。 就像动武敏之前先派人去岭南将那些被贬的武氏子弟接回京城一样。 首先想好了关键位置谁来接替就不会出现随意任免后没有更合适接替的臣子白白让自己陷入被动的状况。 李敬玄认为自己很重要。 不是单纯的能力论能力比他强的有不少。 但在四位宰相里既要压制关陇士族又要有限度的拉拢山东士族还得展现出鲜明的圣人意志自身的威望资历一样不能缺。 这种种条件下接班的人选就不是那么好挑了。 因此李治一边磨刀一边选人这个过程短则数月长则一年。 到那时候李敬玄的名声也彻底臭了可以手起刀落夷其三族。 而李敬玄唯一的自救之法就是在这段时间一方面尽可能挽回名声另一方面将接班者打压下去。 让李治意识到终究还是他更好用。 “扶我起来!我要去写信……写信!” 李敬玄拼命想着办法颤颤巍巍开始写信。 正妻王氏走了四位美貌的妾室也来到中堂服侍李敬玄眉宇间又是惊喜又有担忧。 惊喜的倒不是转正出身不够是不可能成正妻的但至少没了正妻的压迫妾室的自由度会高许多。 担忧的则是她们从未见到李敬玄这般模样惊惶得连握笔的手都在颤抖。 写了五封信他就实在坚持不了放下笔直喘气。 就在这时府外又传来尖细的声音:“圣旨到!” “陛下知道我是冤枉的了?” 李敬玄喜上眉梢强撑身体率众恭迎圣人的诏书。 “命西台侍郎李敬玄前往玄武门观看毒丹销毁。” 李敬玄跪下浑身颤抖。 这个时候让他去看销丹? 内侍等了片刻似笑非笑:“李侍郎接旨吧然后速去大内吧!” 李敬玄身子晃了晃努力站起来最终却瘫倒下去凄声悲呼: “我有冤难伸!有冤难伸啊!!”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六章 该结束士子案了 “李侍郎瘫身病倒无法前来?” 夜幕降临玄武门上下点起了火把但等了半天的李治收到内侍这样的回报后却是面色平静沉默下去。 半响之后圣人有气无力的声音传入内侍耳中:“让太医署的刘御医去为李侍郎诊断他是孙真人的亲传弟子医术高明朕也放心。” 武后在边上聆听知道这个放心可谓一语双关。 如果李敬玄识趣效仿杨素故事自己不吃医生开的药主动病死在床那李治也就作罢饶过李府上下。 如果李敬玄权欲不熄还想东山再起那就要步毒贩夷三族的后尘了。 下方的明崇俨并不知道城上的对话双目熠熠就希望看着李敬玄面如死灰的表情。 没想到居然不来上方圣人已传下旨意。 众人不再等待将丹药送入丹炉一批一批的毁去。 等到所有云丹全部化作完全无法食用的废料城上帝后回宫城下也打道回府。 明崇俨定定的看着丹炉内然后借着告别的机会向李彦重重一礼。 一切尽在不言中。 李彦还礼心情愉悦。 无论过程多么曲折终于换来悬案大白凶手伏法。 不过不能懈怠。 还有一件事。 士子投毒案的真凶。 那个凶手或许曾经是受害者但在这件案子里已经是加害者。 不仅害死了士子张阳的性命还让五十多位中毒的士子错过今年的科举。 而李彦替江南枉死的百姓报了仇由他来缉凶结案结束一切也是顺理成章。 “做个了结吧!” …… 第九日清晨李彦带上狄仁杰和郭元振挑选了一队巡察卒走向皇城贡院。 学舍前陈御医正在和两名医佐说话。 李彦本以为他们是讨论医药问题近了一听才发现他们居然在说月考。 唐朝的医学科目分的其实挺细所有在太医署内学习的学生都有学制。 比如体疗科(内科)的学制为3年、疮肿科(外科)和少小科(儿科)学制为5年耳目口齿科(五官科)学制为4年角法科(外治法)学制为3年。 这几年的学习过程中考核也非常多每一科的教授博士都要进行月考太医令则在每个季度进行一次季考最后太常寺在年终进行总试。 按照这样的学习制度每个出师的太医署学生都会是一名合格的医生。 只可惜实际情况往往有较大的差距。 因为古代并没有那么多合格的医生庸医比起良医更多而良医里面也不是人人都适合当博士教授下一辈。 于是乎太医署的制度很好却由于缺乏足够的师资力量无法一代代培养出合格的学生最终不得不变成师生相带。 比如跟在陈御医身后的两个医佐就是他学徒中的两位相当于导师带的研究生。 见到李彦带队前来他上前见礼:“李机宜这是我的两位徒儿这段时间主要是由他们照顾病患。” 双方通名见礼陈御医就告辞了。 李彦微笑:“辛苦两位中毒的士子经过八天的修养情况怎样?” 年长的胡医佐道:“回李机宜的话圣人亲赐了不少补充元气的药材目前士子都已清醒只是有些人体质虚弱白日哪怕偶有昏睡也可讯问了。” 李彦点头:“很好名单给我吧。” 他之前就判断出下毒灭口的凶手十之八九就藏在这群病患中。 但那个时候众士子上吐下泻基本都处于昏迷状态根本没法问话。 如果等中毒士子恢复那时间一天天过去必然心急如焚。 但将江南血案查清回头来再看这起案子不仅动机清晰士子又经过调养也能正常回话如果遮遮掩掩那必定是心怀鬼胎嫌疑大增。 不过李彦拿起名单扫了一遍却有些奇怪:“怎么长安六学的士子也有不少中毒的?” 胡医佐经过这段时间照料早就烂熟于心:“外州士子中毒三十五人京内士子中毒十七人共五十二人中毒。” 李彦想了想开始分配任务:“怀英外州的士子就交给你你是明经科出身和他们攀谈交心了解情况。” 狄仁杰沉稳的道:“下官明白。” 李彦又道:“元振京内士子交给你你本是这一科的士子跟他们也有些共同话题好好打听一下遇害的张士子是怎么向他们推荐丹药的。” 郭元振精神一振:“是!” 然而听了此言胡医佐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不敢隐瞒低声道:“李机宜我在治疗期间听到一个说法张士子的丹药原本是不愿意卖给京内士子的后来是被强夺了去。” 李彦眉头一扬:“你细细说来。” 胡医佐不敢编造看向另一人:“孔师弟此事是你告诉我的还是你来向李机宜说明吧千万不要夸大明白吗?” 孔医佐年纪最轻二十岁不到还未及冠早就在旁边憋不住了闻言立刻道:“放心吧师兄我一定实话实说!李机宜是京内士子仗势欺人强夺丹药还打了张士子连钱都不愿意给呢!此等行径实在有违六学之风!” 李彦面色沉下:“为首的人是谁?” 孔医佐道:“是李守一当朝宰相李侍郎的庶出子剩下那些服丹的长安士子都是此人的跟班一向嚣狂!” 李彦一怔狄仁杰抚了抚须郭元振则面露不屑。 怎么每次做坏事都有这一家! 李彦心头一动又问道:“李守一带着长安士子欺负张阳是哪个外州士子说的?” 孔医佐道:“好些人都看到了还欺负了不止一次听说李侍郎最喜欢虐待妻妾说不定……” “咳咳!咳咳!” 胡医佐赶忙战术性咳嗽总算将这位师弟后半句堵了回去。 李彦失笑。 换成几日之前别说大权在握的李敬玄了这些医佐绝对不敢说李守一半个字的坏话。 但现在李敬玄虽然还是宰相但明眼人都知道他完了这些医官都开始说坏话了。 什么叫大势已去? 这就叫大势已去。 当然换成老成持重的陈御医就算李敬玄要垮台也不会多舌。 年轻人血气方刚孔医佐眉宇间带着愤然显然对李敬玄虐妻成狂还哀思作秀的行为十分不满。 李彦微笑:“既如此你跟着郭武卫去李守一屋内好好盘查!怀英你还是去跟外州士子聊聊有关张士子被欺负的事情也了解一下。” “是!” 狄仁杰跟着胡医佐去见外州士子郭元振带着孔医佐去找长安士子。 “李守一李敬玄的另一个儿子被牵扯进士子中毒案……” “是巧合?还是凶手故意引他入局?” 李彦想了想朝着郭元振那边走去。 这个李守一是怎样的人他想亲眼看一看。 …… 郭元振带着一群巡察卒往学舍的东北一角而去。 那里的屋室最宽敞外界的风雨显然也没有打扰到这群士子他们聚在一起正在看书…… 才怪。 今科科举都结束了还学个屁都聚在一起下棋。 用的不是后世常见的黑白棋子而是色泽艳丽的琉璃棋子一向为贵族所喜爱。 双方眼见就要分出胜负一位小郎君眼见要输旁边的士子突然一个失足倒在棋盘上伸手一推将棋子推翻在地。 小郎君见了哎呀一声:“怎么这等不小心也罢重来重来!” 对方那个眼看要赢了的士子反倒松了口气:“守一大才我自愧不如还是换人吧!” 你这水平太臭了我想让棋都让不了赶紧换人折磨。 其余士子面面相觑只能表面踊跃:“我来!我来!” 被簇拥在中间的小郎君正是李守一微笑着摆了摆手:“不要争不要抢一个个来一个个来!” 郭元振进去时就见到这幕场景。 他有些疑惑:“这些京内士子怎么恢复得如此之快?” 孔医佐道:“不比外州他们家中送来了补药自然恢复得快……” 郭元振点点头开口道:“李守一是吧我等是内卫关于士子中毒案有情况要询问你。” 一批人走进来众士子早就发现只是发现为首的郭元振只是一袭青袍最低级的八九品官就不加理会。 此时点名道姓李守一却连起身都懒得应付:“我中毒初愈身体虚弱经不起折腾你要问什么问他们便是。” 几位士子立刻起身趾高气昂的介绍:“李郎君之父乃西台李侍郎阁下想问李郎君怕是不便我等奉陪吧!” 郭元振笑了走上前去拱了拱手:“原来是宰相之子失敬失敬……” 李守一不加理会开始下棋嘴角却单边上扬歪起一抹高傲的弧度。 然后郭元振的下半句来了: “只是你父亲瘫掉了你知道吗?”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七章 丘神绩之名,可止恶人啼哭 “放肆!你怎敢污蔑当朝宰相!!” 李守一都没听清郭元振讲什么反倒是旁边的士子勃然大怒率先跳了起来。 直到这时李守一才意识到刚刚郭元振说自己的父亲瘫了怔了一怔猛然起身指着郭元振的鼻子:“你一个青袍小官怎敢出此妄言你这身官袍要保不住了保不住了知道吗!” 初听这句话李守一心里还真有些害怕毕竟李敬玄年纪不小。 但如果父亲真的在身体上出了什么事府上管事肯定早就来学舍接他回去了怎么可能悄无动静? 这样一想他只剩下愤怒光骂还不过瘾手居然想要扇上去:“你咒骂我父我身为人子岂能容你!!” 郭元振往后退了退脸上似笑非笑:“李郎君误会了我不是咒骂李侍郎我只是实话实说对了你兄长李思冲下狱定罪即将问斩了你知道吗?” 空气安静下来。 众士子也不骂了都用看疯子的眼神看着郭元振。 你怎么不说圣人要灭李敬玄满门? 编也要编个像样的啊! 李守一也不打了直接挥手:“拿下!拿下他!” 然而对面也是一片安静。 郭元振找乐子。 别说他麾下的巡察卒一面沉默心里也挺乐。 就连孔医佐都用一种怜悯的目光看了过去。 渐渐的众士子的脸色变了。 一个人发疯胡言乱语倒也罢了一群人又怎么可能同时发疯? 内卫可不是随便进的都要有门路! 何况还有孔医佐这位可是太医署医佐怎敢污蔑当朝宰相? 难道…… 此人说的话是真的? 李守一同样意识到了这点只是完全不信:“我兄下狱谁敢抓他?这才几日?怎可能发生这么多事?” 屋外的李彦能理解李守一心中的荒谬感。 外面天翻地覆但也仅仅是十天不到的时间。 他查了十天案武敏之没了。 他查了十天案李敬玄完了。 长安权贵瑟瑟发抖中求求你别查案了! 屋内郭元振脸色沉下也有了一分威仪:“李守一你家中变故回去便知现在速速答话不要自误!你们服用的丹药是张士子主动卖给你们的还是你们从他手里抢来的?” 此言一出屋内的其他士子眼神都游离起来有些人连头都垂了下去。 答案已经很明显而李守一还下意识狡辩:“是他……送给我们的!” 郭元振冷笑:“张士子对外州士子都是以十贯钱一枚丹药的价格出售这价格还很便宜换成你们反倒变成送了?” 李守一嘟囔道:“他想巴结我呗这等人多了又有什么稀奇的?” 庶出子的地位是很尴尬的在李府之中李守一很可能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货色否则也不会住在学舍。 但在这里众士子捧着他变成了呼风唤雨无人敢招惹的存在久而久之也膨胀了。 郭元振却冷冷的道:“李守一你要想清楚你所说的话是作为证词的一旦说谎就代表你于此案有嫌疑!” 李守一面色微变但仔细想想还是嘴硬道:“他给丹药时就说的是送这点我没说谎。” 郭元振立刻呵斥:“那你有没有欺凌张士子有没有殴打他?你那点小机灵瞒得过谁你逼迫他说送你那也能叫送吗!!” 李守一眯起眼睛终于被这种审问的语气激怒了:“你区区一个青袍小官……” 郭元振再不多言挥了挥手:“拿下!” 两名孔武有力的巡察卒立刻走出朝着李守一抓了过去。 李守一面色剧变起身后退:“你们敢!我父是西台侍郎!我看谁敢……哎呦!!” 眼见巡察卒直接将他双肩扣住押了过来郭元振冷笑:“若是坦坦荡荡何须扯谎遮掩必是心怀不轨李守一现以士子中毒案嫌疑犯之名缉捕你!” 李守一尖叫起来:“你怎可胡乱诬我?放开……啊!!” 说什么都没用他已经被拖了出去。 众士子看得噤若寒蝉一个也不敢出头郭元振却不放过:“到你们了孔医佐你先跟他们说明一下这几日外面发生的事情想必他们就能好好回话了!” 听了江南血案的审理再听李敬玄的传言京中士子立刻意识到这位宰相要倒台了。 态度顿时一百八十度大变样囔囔起来:“都是李小郎君吩咐我等做的!”“我们也是无奈只能跟着他一起欺负张士子!”“是啊是啊!” 郭元振眼中浮出怒意:“是你们找上的张士子还是张士子找上你们?一个人说不要七嘴八舌!” 众人推举出一人上前:“回武卫的话是李小郎君找上张守义的他听闻张守义服了丹药文思如泉写出的文章水准远超往日便一心觊觎但张守义不愿卖丹才威逼胁迫最后把丹药抢到了手。” 郭元振道:“这个消息是怎么来的?如果丹药真有传闻的这么好为什么才你们这点人买?” 京内士子道:“是偶然听到两个外州士子交谈才知有此丹药他们保守秘密并不愿对外人说张守义也明言丹药有限他给了我们就无法给外州士子。” 郭元振目光闪了闪:“你确定吗?张士子有没有欲擒故纵的可能?他就是想卖药给你们起初却故意拒绝?” 京内士子一怔仔细想了想缓缓摇头:“实在不像他当时抱着盒子不肯放是李小郎君亲自动手我等才抢到了丹药结果……唉!早知道就不抢了……” 郭元振看着这群人心生厌恶。 长安二馆六学二馆是弘文馆和崇贤馆最顶尖的勋贵子弟所上的地方进士绝大部分出于其中。 六学档次相对要低是国子学、太学、四门学、律学、书学、算学隶属国子监。 这里面的学子足够努力也能出头至少比起那些千里迢迢从外州赶来的要强太多。 因此外州三十五位中毒者十分无辜这群六学士子却不值得同情。 郭元振再询问了几个细节让录事呈上供词每个人都签字画押证明自己所言无误。 眼见询问结束有些士子如蒙大赦赶紧避到一旁有些却不放弃机会凑过来套近乎:“郭武卫我认得你你原本也是应举士子如今却解褐入仕为国效力真是一大快事啊!” “郭武卫威武前途无量我等愿写文颂之可否赏脸去醉今朝一饮?” 看着一张张讨好的面容郭元振明知这样会得罪人还是忍不住往地上唾了一口:“险些与你这等人同科真是耻辱呸!” 说罢心情畅然转身就走。 出了屋子却见李彦站在外面淡淡看着李守一。 而这位刚刚还嚣张的宰相之子已经吓得脸色苍白。 五品绯袍和八九品的青袍是完全两个概念他一个庶出子站在李彦面前动都不敢动一下。 郭元振上前赧然道:“六郎我刚刚没控制住……” “元振你骂的很好不过别仅限于口头痛快这等霸凌之辈事后得好好盯一盯他们!” 李彦提醒道:“去找一找飞钱张阳那遗失的飞钱可能也在他们手里。” 郭元振恍然大悟立刻返回李守一的脸色则马上变了眼珠滴溜溜乱转。 果不其然郭元振带人进了屋内不多时就拿着两张飞钱出来:“真是一窝坏种李思冲滥杀百姓此人小小年纪就欺凌同科到了这般地步简直可恨!” 李彦听他老气横秋的语气有点好笑对于一窝坏种这形容则十分赞同摆了摆手:“此人确有嫌疑带去内狱审问!” 李守一赶紧叫了起来:“冤枉!冤枉!我只是与张守义玩闹罢了!我自己也中毒了岂会下毒?” 听到玩闹二字李彦目光微寒却也没有被情绪左右询问道:“将你抢夺张士子丹药的前后经过详述一遍不得有半字虚言!” 李守一的说法跟屋内倒是相差不大:“听说张守义服了那丹药文思如泉写出的文章我也看了确实是佳作我若有此药便可高中就去寻他买药……” 他满脸冤枉:“我一开始真的没想抢我告诉他我的家世甚至愿意出价二十贯一枚我的价格都比别人高一倍了还不够诚意吗?可张守义偏偏不卖无奈之下我才带人围住结果他死死抱住药不给我们才打了他……” 郭元振挥了挥手中的钱票:“然后又抢了他的飞钱?” 李守一连连摇头:“飞钱不是我抢的后来才发现在我屋内也不知道是谁动的手……” 郭元振冷笑:“你既然发现了为何不还回去?” 李守一挺理直气壮:“他都死了我怎么还?” 郭元振气得一脚踹过去:“你们殴打他抢他的丹药抢他的钱财结果说是玩闹?来来我也跟你玩闹玩闹!” 李守一蹲在地上缩成一团:“别打我!不敢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李彦淡淡的道:“你会再犯的因为你只是恐惧于更强的暴力而不觉得自己有任何错误。” 郭元振冷笑一声凑到李守一耳边嘀嘀咕咕起来。 一番话说完他把李守一硬生生提溜起来:“走我带你去见丘兄!” 话音刚落手上猛然一沉郭元振冷笑着将这滩烂泥往地上一丢: “丘兄之名可止恶人啼哭他晕过去了!”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八章 天赋上线,神探回归! “将李守一带入内狱先关在普通的牢房内再通知刑部让那位给张士子验尸的仵作来见我。” 李彦摆了摆手李守一像死狗一样被拖了下去。 郭元振来到边上低声道:“六郎你说此事如此巧合会不会张士子就是……” 李彦道:“你觉得他就是下毒案的凶手以死揭开江南的陈年血案?” 郭元振道:“张士子是润州人又能弄到云丹与青阳村有关联的可能性极大只有让新科士子集体中毒这等大事才能让当年的案件重新出现在世人面前尤其是被圣人所重视。” 他对着走过来的孔医佐问道:“孔医佐这些士子所中的毒是不是没有那么严重?” 孔医佐回答:“是的这毒初期发作猛烈但康复的速度很快最初的判断过重了。” 郭元振又道:“六郎那凶手对张士子残忍灭口又岂会手下留情?” 李彦点头鼓励:“你分析得不无道理。” 他在看到李守一等人下棋时其实就想到了这点。 相比起青阳村的死伤惨重活下来的村民都成了废人这些士子更像是经历了一场食物中毒。 当时看上去狼狈不堪可事后恢复的速度比起陈御医预料的都要快。 而凶手既然能下手杀人灭口张阳又为什么不弄更狠的毒药造成更震撼的效果呢? 除非…… 士子案里凶手就是被害者张阳是以死伸冤。 不过郭元振也有些想不通:“我刚刚询问了他们张士子似乎真的不愿意将丹药卖给李守一这就奇怪了。” “李守一的兄长李思冲是江南案的绝对凶手他父亲也是包庇者这般深仇大恨不直接毒死李守一就不错了将他们牵扯进来不是正好有利于查案为什么要拒绝卖药?” “这似乎说明张士子又不是知情者……” 李彦从不妄下判断:“我们目前对于张士子的了解还是太少你去东市萧氏和谢氏商会总部看一看这两个江南商会有没有润州籍的管事有的话好好询问一下张士子的情况。” 长安四大商会窦氏已成昨日李氏受到李敬玄波及也牛逼不起来了。 剩下的两个萧氏和谢氏则是以江南为根基的因此李彦想到它们。 “明白!” 郭元振领命去了。 李彦谢过了孔医佐自己往狄仁杰那边而去。 相比起这边十多个长安士子都聚在一个屋中外州士子则分散开来。 李彦到了那里时狄仁杰才问完第二个人。 这是真的攀谈交心了。 李彦也不打扰往安忠敬的屋内走去。 “元芳!” 李彦走进去时安忠敬正在看书见了他顿时面露喜意。 李彦关心道:“感觉怎么样?” 安忠敬站起身来摆了个舞棍的架势:“恢复的比预期要快已无大碍我接下来要勤练达摩劲!这次幸好有武功不然还要更狼狈!” 李彦道:“准备从军?” 安忠敬摇摇头:“不我明年要再考一次。” 李彦道:“也好那样也能不留遗憾。” 安忠敬不乐意了:“听你这口气就想我考不上似的信不信我苦读一年考上进士科?” 李彦正色道:“我当然信沉下心好好考你能行的!” 安忠敬点头:“好!” 他重新跪坐下去开口道:“江南案件结束了你还要查士子案吧?我听说一个消息不知道对你有没有帮助张士子受过欺负……” 李彦聆听安忠敬说的正是刚刚的事情。 过程并无什么区别只是相比起李守一的“玩闹”外州士子则看到张阳被那帮人打得很惨还吐血了。 末了安忠敬愤恨的道:“李守一与其父其兄当真是蛇鼠一窝!” 这话相当重了李彦心中赞同却又有不解。 他问道:“你不恨张士子吗?” 安忠敬愣住。 李彦目光沉静:“张士子虽然被害但如果不是他推销云丹给你们你们不会中毒错过科举这件事终究是他的错。” “可无论是孔医佐听到外州士子的议论还是你刚刚愤恨李守一等人的欺辱似乎都没有责怪张士子的意思。” “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 安忠敬面色数变:“不愧是你元芳……” 苦笑之后他却坚定的道:“抱歉这件事我不能说!” 李彦皱眉:“忠敬你我的关系不必多言凉州之时我都信你现在你却不信我?” 安忠敬赶忙道:“我当然信你五哥已经把江南案跟我说了此案是经你审理才能真相大白将宰相之子都绳之以法!能像你这般为枉死百姓伸冤的世上又有几人?便是没有凉州之事我也绝对信你!” 李彦不解:“那你……” “哎呀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安忠敬挠了挠头凑过来低声道:“这起案子你能不能别一查到底接受一个皆大欢喜的表面真相?” 最痛恨的谜语人上线了。 李彦本来疑惑不多反正此案的凶手与江南案必有关联顺藤摸瓜总能查到凶手。 六年前的悬案都解决了还怕这个八天前的案子? 结果安忠敬这一番话把他给弄糊涂了:“你能不能说得再明白些?” 安忠敬也想得脑壳疼:“我不能失信于人实在不知该怎么解释!而你职责在身我告诉你责任就变成你的了!” 李彦目光终于一凝。 安忠敬之意竟然是觉得他知道真相后会选择隐瞒? 恰好此时外面的巡察卒前来通报:“李机宜刑部的仵作来了。” 李彦站起身拍了拍安忠敬的肩膀:“好好休息不要有负担放心吧一切有我!” 走出屋内就见一道高瘦的身影避开旁人远远站着。 李彦走了过去:“你是何仵作吧死者张阳的尸体就是你验的?” 何仵作赶紧点头:“回李机宜的话张士子的尸体有三名仵作验过我是其中之一还有另外两名仵作来自长安万年两县。” 李彦道:“张士子的身上有没有被殴打的伤势?” 何仵作十分确定:“有都是新伤那伤就险些要了张士子的命他的身体太虚弱根本经不住那么严重的殴打。” 李彦回忆了一下。 他见到张阳时对方已经是一具尸体现场满是秽物和恶臭。 但也能看出来此人是一个极为削瘦的男子。 原因后来找到了吸食鸦片多了都是骨瘦如柴的模样。 李彦又问道:“根据你的经验张士子这样的身体状况正常情况下还能活多久?” 这个年代的仵作在有些方面还真就不比医生差尤其是在断人生死方面。 何仵作没有多少迟疑就做出判断:“就在这一两年。” “张阳还很年轻身体就已到了如此地步他自知死期将至以死伸冤完全可能。” “可如果真是那样他为了丹药不被抢走为什么要面对李守一等人的殴打?” “欲擒故纵不用到那个地步被吓一吓交出去很正常毕竟那个时候李敬玄还如日中天。” “他那样顽抗护药难道就不怕自己被那群六学士子打死江南案再也无法伸冤吗?” 疑问变得越来越多张阳的形象变得越来越模糊。 李彦再问了几个细节后让何仵作离开立于原地陷入沉思。 不知过了多久他猛然抬头就见不远处的狄仁杰正好从屋内出来。 两人视线相对。 狄仁杰的眼神竟然瞬间移了开去下一刻又迅速对上。 这转瞬即逝的细节普通人根本把握不住不过李彦武功高强却是看得一清二楚。 见狄仁杰想过来李彦摆了摆手让他继续去问话。 狄仁杰胖胖的身子站住稍稍迟疑了下进入了下一间屋子。 李彦眉头紧锁:“怀英也知道真相了?然后做出了和忠敬一样的选择?” 安忠敬和狄仁杰不是要害他这点他很清楚。 但到底是什么样的真相让两人不约而同选择了隐瞒? 江南案大白李敬玄失势这样的局势下实在没道理…… 正在这时郭元振也回来了。 这小郎君似是一口气冲回来的胸膛起伏情绪激动:“六郎我去了两个商会找到了润州出来的管事问出了重要动机!” 李彦道:“缓口气说吧。” 郭元振喘了口大气道:“润州每年科举有两份文解但众士子争夺的只是一份另一份必然是被张士子夺去不过此人不太合群很少参加州内文会反倒常常在外游历听说州内士子对他又恨又惧……” 李彦微微点头。 连续多年市一级高考状元这无疑是天子骄子般的人物即便是商人也对其印象深刻。 郭元振接着道:“六郎还记得受到江南案牵连被下狱的丹徒县齐县令吗?他的女儿与张士子有婚约!” 李彦眉头一扬:“齐县令入狱后发配雷州妻女配入掖庭以张士子在当地的家族势力追查到青阳村的真相并不困难如果他是为了未婚妻子复仇……” 郭元振连连点头:“果然有了动机再查案就简单太多了此案凶手和被害者都是张阳他是用死亡揭发当年的真相只是此举连累了太多的人那些中毒的士子何其无辜?” 想了想他又叹了口气:“不过就张阳一人中毒的话确实引发不了重视有冤难伸何其绝望啊!” 李彦沉默下去。 郭元振以为他是同情张阳的遭遇安慰道:“六郎昔日的血案大白于天下凶手绳之以法张阳也能瞑目你已经做得够多了。” 李彦回过神来道:“此案至此虽有些遗憾也算圆满这就是皆大欢喜的真相了不过有些事情我还要在这里想一想你先去帮怀英吧!” 郭元振有些不解却也领命道:“是!” 他进入学舍就见狄仁杰正在和一位外州士子聊天。 在慈眉善目的圆脸攻势下两人很快熟悉起来。 一刻钟后俨然是可以深谈的好友。 郭元振在旁边看着十分佩服。 他也是很容易和别人混熟交友的人但往往多了几分利益算计少了几分狄仁杰的亲近随和。 狄仁杰聊完后与郭元振一起走出去:“元振刚刚你和李机宜说什么?” 郭元振把张阳和齐县令之女的婚约关系说了:“动机清晰无比我就认为张士子是以死揭开尘封的冤情可六郎似乎有疑惑还要再查下去。” 狄仁杰已经有了心理准备:“那就再查下去吧只是……有些真相不易承担呐!” 他最后半句话几乎是自言自语郭元振根本没有听清注意力转移笑嘻嘻的道:“六郎考虑大局我就负责跑腿正好怀英兄接着问我在边上学习学习更高明的询问技巧。” 狄仁杰微微摇头:“没有什么高明的技巧你想要别人对你敞开心扉只需要谨记一点便可!” 郭元振精神大振:“哪一点秘诀?” 狄仁杰抚须笑道:“如果我是你我会怎么做?设身处地的为别人想一想很多事情就不难想通了。” 郭元振若有所思:“如果我是你么……” 接下来的几场他在边上旁观。 郭元振很快发现狄仁杰靠的还真是慈眉善目的第一印象是将心比心为对方考虑认真记下了很多情况才能每每说到对方的心坎里飞速拉近关系。 恍惚间在面前的不是昔日小小的县尉如今在长安刚刚起步的武德卫而是执政一方的能臣。 郭元振觉得这不是错觉在地方积累了丰富经验的狄仁杰厚积薄发以他勤苦与智慧未来定有机会为百姓谋福祉。 跟在这位身后郭元振也默默下定决心:“将来我也要当这样的官我要成为治世的能臣!” 正立志呢前方的狄仁杰突然脚下一停他差点撞上去。 “怎么了?” 下一刻他顺着狄仁杰的目光看了过去发现看的是李彦。 狄仁杰喃喃低语:“六郎好像有些变了……” 但具体怎样他也说不出来想了想还是带着郭元振往下一处而去。 与此同时。 李彦负手而立看向贡院目光却已不局限于此处。 无数记忆画面流淌开始交错拼接…… 倏然间。 又回归当下。 李彦眼神明亮却叹了口气。 他想到了真相。 一个胆大包天的震撼真相。 一个善良的人会竭力隐瞒的真相。 …… 【天赋:薛定谔的神探(生效)】 【智慧:10(聪明的智商占领高地)】→【智慧:15(神探回归)】 正文 第一百五十九章 全是“凶手” “李机宜!” 李彦刚刚走进吏部一位官员最是眼尖就万分热情的迎了过来。 “卢令史!” 李彦记得此人他初入长安新任振武校尉来吏部报备时就是此人办理。 不过那时的卢令史是看在裴行俭的面子上。 如今李元芳之名传遍内外早不是靠别人的照顾而是成了众人争抢的人脉。 卢令抢先迎上。 用熟不用生两人一起来到工位上卢令史奉上茶水:“李机宜请用茶需要我去通知裴侍郎吗?” 李彦品了口茶润了润嗓子微笑道:“我此来只是一些小事不用麻烦裴侍郎了。” 如今李敬玄处于死机状态裴行俭这位吏部侍郎终于名副其实。 相信他很希望进行改变一扫李敬玄任人唯亲的风气。 卢令史心里更加激动:“请李机宜吩咐只要我能做的保证马上完成。” 李彦问:“今科士子的名单出来了吗?” 卢令史点头:“进士科和明经科已经定了其他几科还未出来。” 那些科都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如今科举的重点就是进士和明经。 而科举考试本由礼部负责但吏部会横插一手比如吏部员外郎就常常担任科举考试的主考官。 虽然这个年代的主考官没有如后世般与考生有师生关系但权力也是相当大。 吏部隐为六部之首不是没有道理。 李彦道:“今科士子的名单给我一份再帮我整理一份近五科中多次应试不中的外州士子名单。” 卢令史心头一跳这可是不小的工作量但这个时候工作量越大越能显出能耐赶忙起身:“请稍候!” 李彦目送他干劲满满招来吏员一起查档的背影回想起当时自己要提拔狄仁杰时还得拿出太子的《瑶山玉彩》才能弄到各县尉的名单…… 照这么看进步还是挺快的没有白费了一番努力。 在数十位吏员的整理下小半个时辰后一份长长的名单放在面前。 李彦目光微沉:“仅仅五科就有这么多人?” 卢令史刚刚统计时大约估摸过人数:“有五百多人李机宜请看除了户籍和州贡我还记录了他们分别考了多少次。” 李彦点头:“有心了!” 他目光飞速看了下来几乎过目不忘的记忆瞬间将一个个名字挑了出来。 突然间他的眼神停在一个人名身上:“赵州的苏味道也考了两次?” 卢令史立刻道:“是的他在咸亨元年应试不中。” 在凉州学馆时那时还未调整属性的李彦曾经和同窗康达讨论过咸亨元年五十四位进士天下各州英才仅得三席。 其中没有苏味道。 不过李彦有些奇怪他知道苏味道是因为大名鼎鼎的苏轼对苏轼的老祖宗自然不免多了几分关注。 那卢令史这位一向瞧不起外州人的京官又是为什么一下子说出苏味道的落榜呢? 他目光动了动:“卢令史为何对此人如此熟悉?” 卢令史有意拉近关系:“第一是苏才子今科高中第二嘛李机宜不是外人我也不瞒你昨日定下名单后才有消息传出裴侍郎有意招苏才子为婿。” 李彦明白了。 历史上的苏味道确实是裴行俭的女婿显然这段关系不是仓促决定。 可裴行俭直到确定了这个女婿高中才向外透露消息以免之前影响考官的判断为人确实公允。 李彦目光闪了闪重新看向名单迅速挑出熟悉的名字。 一个两个三个…… 十!二十!三十! 最终。 士子中毒案的外州三十五名士子全部在上面且基本都是出身于江南道和淮南道。 李彦微微点头只在脑海中挑选并不真正写下然后又看今科士子名单。 片刻后他眉头微微上扬:“这次取士很公正啊!” 卢令史立刻道:“其实我们吏部取士考黜升降一向是公正的只是李侍郎一直……嘿李机宜想必也明白此次由裴侍郎监督顿时一扫颓风啊!” 现在的朝堂风向就是不说几句李敬玄的坏话就好像变得政治不正确。 李彦不置可否他验证了第一件事又问道:“六年之前润州丹徒县上下官员都遭到贬职那在此之前有没有官员升职或平调去了别处那些人的资料能找出来吗?” 卢令史道:“请稍候下官马上去办!” 这次更快半刻钟的时间不到就将润州官员的升迁调职记录找了出来:“就是这些了。” 李彦大致看了一遍。 这些调出去的官员可以说是逃过了一场无妄之灾运气是很不错的。 他又道:“再劳烦卢令史查一查这些官员有没有升职为京官现在就在长安的。” 卢令史道:“好办好办。” 他又去另一个区域调查官籍。 裴行俭任职后设定了许多规则将吏部官员升迁变得更加规范化。 否则古代这种全部纸质的记录一查几天都是寻常操作。 万一来个火灾那也不必废力气了直接去地方调案卷吧…… 这回也很快但答案却不太好卢令史歉然道:“没有升来的京官。” 李彦又问:“扩大范围如今京官内有多少祖籍润州的官员?” 卢令史低声:“下官印象里江南口音的京官很少刚刚也查了润州并没有……” 情理之外意料之中。 江南籍的官员在京城里不足一成局限于某一州往往一个都没有。 润州并不贫困不是那等穷乡僻壤的流放州地但官员的铨选分布就是如此的畸形。 李彦验证了第二点起身道:“多谢卢令史了。” 卢令史脸上堆满笑容:“区区小事何足挂齿李机宜若有所求尽管吩咐便是。” 走出吏部李彦直接往皇城外而去。 东市萧氏商会总部。 看到那一身绯袍的年轻郎君萧氏的掌事又喜又惊赶忙迎上:“可是内卫李机宜?” 李彦打量着正堂中江南风格的布局微微点头:“萧掌事不请自来打扰了。” 萧掌事奇怪明明不久前有武德卫前来询问过这位为什么还要亲自来一趟但他根本不敢问只是微微弯着腰笑道:“李机宜大驾不知有何贵干?” 李彦直接道:“我想查一件事情江南润州士子张阳这六年来在萧氏商会各地商铺的消费情况你能汇总出来给我吗?” 萧掌事暗暗松了口气思索道:“可以我们大商铺记名回去后发现商品不对可去铺内退换如果张士子签过字六年内的每一笔都能查出来但需要时间。” “我给你们三个时辰多派人手。” 李彦淡淡的道又取出准备好的地名:“重点查询这些地方的商铺可以减轻许多工作量东市闭市前送来卫国公府。” 萧掌事道:“我们马上去办!” 李彦点点头转身离去。 他对兰陵萧氏的印象其实不太好。 因为唯一认识的萧氏子弟就是在凉州被贾思博策反捅了丘英一刀的内卫叛徒萧翎。 这个时期兰陵萧氏在朝中其实影响极小李世民时还有宰相萧瑀李治后宫本有萧淑妃到了如今长安中的萧氏子弟已是寥寥。 萧翎的背叛是个例不能代表萧氏但印象分肯定拉下去了。 不过等来到旁边的谢氏商会他发现这里还不如萧氏谢氏掌事更是失态到狂喜。 相比起兰陵萧氏陈郡谢氏更惨。 详细了解魏晋南北朝历史的人不多但对于谢安和谢玄这对叔侄应该都有所耳闻淝水之战太出名。 谢氏在历史上可谓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但就如流星一般辉煌时极盛衰落时极快。 淝水之战前后达到顶峰从谢晦被杀后进入衰落然后在政坛上就再也没有有起色过。 到了唐朝谢氏子弟彻底没有中高层官员全部都是基层和商贾真就是“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四大商会里前面的窦氏、李氏和萧氏或多或少有官面上的人物就谢氏几乎是纯商贾若不是在江南有极强的基层根基再加上与萧氏抱团联手来关中讨生活早就被人吞掉了。 李彦对于谢氏的吩咐也是一样让他们将张阳在六年内的购物记录尽可能挑取出来谢氏也立刻动员上下第一时间去查。 做完这两件事正好到了正午李彦直接下班回了卫国公府。 相比起以前智慧的大幅度提升这次神探状态开启效果没有那么明显。 可即便如此用来辅助练武也是极好的。 恰好这段时间刻苦的带薪练功形成了厚积薄发。 此时后院练武场上他每一刀滚滚斩出忽而势如奔雷恢宏大气忽而庖丁解牛精巧入微。 虚化的灵感变为恒定的直觉。 这种周遭环境尽在掌控的快感令李彦露出由衷的欢喜。 弓弦劲得到秘传。 角抵劲与彭博通时常切磋。 丹元劲在刀斩武敏之中有了进境。 有了这三者为根基再加上体质的突破功力的打磨一直难以进步的百胜刀法终于水到渠成的突破。 至此可称真传。 “唰!”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这一次李彦完全把握住了智慧提升的机会酣畅淋漓的练武。 等到太阳西下他心满意足归刀入鞘。 旁边恭候多时的仆从赶忙上来:“小郎外面谢氏商会的掌事在等着阿郎问是不是你唤来的?” 李彦有些奇怪:“是的让他过来吧!” 谢氏掌事很快来到面前双手奉上了账簿:“李机宜请过目!” 账簿很薄里面只有七十多条记录却是聚集了商会所有账房在最短时间内整理出来。 每一笔记录都是张阳在近六年来每一笔在谢氏商铺里消费的账目。 李彦承情:“这次辛苦了有空我会去照顾你家的生意。” 谢氏掌事怔了怔眼中闪过一抹异色赶忙道:“多谢李机宜!” 仆从传来消息萧氏掌事也来了奉上了一本稍厚的账簿。 记录也不过百条。 李彦各自翻看一遍互相对照脑海中浮现出了一副地图。 那是张阳行走各地的路线。 一个个州县对应出来各州县的贡举士子也跃入脑海不断筛选。 最终剩下今科士子十三人、中毒士子三十五人。 “用最卑微的方式求得相对公正的结果……” “你们成功了……” “此案没有凶手又全是‘凶手’啊!” 正文 第一百六十章 士子投毒案真相 “恭喜苏兄高中!” “苏兄大展鸿图鹏程万里!” 东市忆相逢。 众新科士子正聚集一堂大宴欢饮载歌载舞放浪形骸。 不过没有人质疑来往的不少食客还都露出羡慕之色。 因为消息灵通的人知道虽然礼部的公告还没有发出但这次中举的进士科名单已经偷偷流出。 毕竟数目也不多只有区区三十九人。 苏味道俨然名列榜上。 他从小就有神童之名入京后也参与过不少场文会对答酬唱文思横逸尽展才华。 哪怕为人高傲不好相处也足以得到众人钦佩。 当然自古文无第一即便苏味道的文采有目共睹闲言碎语还是不少。 主要是因为他得了段让无数人羡慕的好姻缘。 裴行俭选中做女婿。 高中进士也就罢了没有背景指不定还是去外州干县尉但有个吏部侍郎当丈人就太让妒忌了。 平步青云指日可待。 于是乎众士子前来庆贺的同时也免不了有些暗斗相邀唱跳的特别多。 就憋着一股劲要把他斗下去。 但今夜苏味道显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无论是跳舞贴贴还是引吭高歌都超常发挥。 压得挑衅的士子出不了头只能一肚子酸意越想越气。 终于全场最佳的苏味道醉酒退席被安排在酒楼的房内休息。 神智略有迷糊的他挥退小厮拿着酒壶来到窗边。 看着夜空圆月遥洒清辉四周楼上花灯摇曳苏味道眼眶突然一红猛的灌下一大口酒喃喃低语:“守义!守义!” 正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张阳这个字取的确实不错字如其名。” 听到那个名字苏味道的酒瞬间醒了一半惊得头皮发麻汗毛倒竖。 他不敢转身侧头看向镜子就见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坐在房内平静的看着他。 苏味道这才僵硬的转身细细一瞧不禁愣住:“李机宜?” 李彦点了点头:“是我。” 看着李彦一身便服这又早已是夜禁时分再想到他刚刚口中所言苏味道一颗心直往下沉去。 不过他借着酒意上头面孔发烫倒也鼓起了勇气:“李机宜深夜造访不知所为何事?此处虽非我私宅却也不该妄闯……” 李彦淡淡的道:“是我失礼了不过有些问题我准备单独问一问毕竟如果将苏士子带去内狱就没有退路了。” 苏味道听到内狱两字情不自禁地哆嗦了一下所幸酒壮人胆才没有露出明显怯意。 这几日要论京中的热门事件新科进士根本排不上号。 民间讨论最多的是江南旧案的真相大白。 官场上议论最多是江南旧案的三位要犯。 而那三位要犯正关在内狱全是眼前之人拿下。 一位外戚巨商一位宰相之子和一位刑部侍郎。 相比起来新科士子简直连尘埃都不如。 别说他还没有正式获得进士出身就算礼部放榜眼前之人稍稍点头立刻就得下狱。 但迎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苏味道定了定神干脆挺起胸膛来到面前将酒壶放在案上潇洒坐下:“李机宜问吧!” 李彦道:“咸亨元年你应试不中是何缘由?” 苏味道冷笑:“我赵州苏氏不是名门望族我也没高官族亲照顾更无大笔金帛投贿权贵所以落榜。” 这其实倒也没什么不可说的懂的都懂但思及苏味道初登场时谈及他自幼神通信心满满不得不说是一个讽刺。 李彦问道:“今科士子中外州士子中举了多少人?” 苏味道瞳孔微缩闷闷的道:“礼部榜单未发我并不知道同科的都有谁。” 李彦道:“那我告诉你进士科取士三十九人外州士子十三人明经科取士七十五人外州士子四十一人。这比例可比往年高多了苏士子觉得是为什么?” 苏味道眼眶微红似乎酒意上头似乎是别的原因沙哑着声音道:“我不知道。” 李彦道:“其实很简单因为今年圣人关注裴侍郎主持取士公平了。” 他淡淡的道:“按照进士科的水平得文解入京的士子虽是各州翘楚却因为各地学术水平良莠不齐还是逊于京中二馆六学的。” “因此大部分进士为京内士子所得少部分为外州士子这完全正常。” “而明经科由于铨选时间太长能在京中求学的士子往往不愿意等上四五年才得官位都来竞争进士反倒是外州士子更易上榜我在凉州有一位同窗他此次也中了明经科……” 听到这里苏味道也不得不说道:“李机宜此言公允。” 李彦道:“但往年科举并不公平尤其是进士科对外州士子打压太甚你的才华横溢都能落选一回可见取士不公。” 苏味道行礼:“李机宜能说出这番话来已是仗义执言苏某拜谢!” 李彦道:“不必言谢喝酒吧!” 看着案上酒壶苏味道怔了怔却也不敢反抗倒了一杯咕嘟咕嘟喝下。 李彦看了看他的状态:“再喝一杯!” 苏味道又喝了一杯才听到眼前这位最年轻的五品权贵道:“其实取士不公也非上愿圣人不愿意选士名额都被关陇士子把持!” “可主考官、出题的、阅卷的大部分都是关陇士子他们不照顾本地学子难不成去照顾外州之人?” “再者文无第一评价一篇文章的优劣高下本来就是一件极其主观的事情除非是那种公认的名传千古的佳作否则总能挑出些毛病来。” 苏味道已经有些迷糊但听了此言也不禁点头。 他的文采已经足够出众可总有人挑刺那真是毫无办法。 而有些话李彦也不会说。 比如李治无法批卷只能每次看结果久而久之取士的地域比例就变得越来越畸形。 每每过于夸张了李治就开制科去专门选拔一些其他地方的人才尽可能平衡比例。 上下博弈不断拉锯。 而李敬玄为山东士族站台后山东士子率先得到了一部分公平但无形中也挤压了别的外州其他地方依旧是万马齐喑。 直到这一科。 李彦顿了顿接着道:“士子中毒案后圣人对这一科大为重视不仅亲自露面鼓励众士子对于试卷批阅也极为上心。” “李侍郎由于其子涉案显然也顾不上这一科科举如今更是不幸患病瘫身在家此次就由裴侍郎主持。” “知道此次情况特殊考官们也不敢触霉头摈弃私心公正取士于是有了这一科的名单。” 苏味道咬牙道:“这又如何?不过是这一科罢了!” 李彦摇头:“并不是这一科因为中毒的士子们还可以考下一科。” “他们本来就是各地最有才华的翘楚这次还在圣人面前留了名完全可以将宝押在明年的科举上。” “到了明年只要鼓吹一番声势引起裴侍郎乃至圣人的关注曾经被害中毒错过科举的士子如今再来应试得到一个公正的待遇终究是不难的……” “这就是两科了如果这个势还能接着造一造运作好了延续个三科一切就再也不同了。” “取士不公的风气固然不可能完全扭转但外州士子的人数比例肯定能有所增加。” 说到这里李彦长叹:“任谁也想不到科举中毒案居然会是苦肉计。” 苏味道的双手拼命捏住腿身子还是止不住颤抖起来。 李彦站起身来亲自给他倒了酒:“接着喝!” 苏味道喝。 李彦则透过窗户看着东市的热闹:“你们都很年轻大部分都拿过两到三次文解张阳用了六年的时间行走各州说服你们参与到这个计划里面……” “此次中毒虽然是三十五人但他应该说服五十多位外州士子。” “原本用云丹造势是为了应付事后的查案将责任揽到他一人身上。” “不料过程中却被外人听到李守一真以为此丹是灵丹妙药硬生生带人抢夺走了十七人份的药。” “张阳为了保护那些药险些被他们活生生打死。” “因为在他看来那不是药而是未来十七个有希望中举的名额结果被李守一和他的跟班稀里糊涂的浪费掉了……” 听到这里苏味道脸色通红泪流满面一言不发。 夜深了外面的灯火光亮渐渐低落李彦的眸光幽幽:“平心而论我起初真的不敢相信张阳居然敢这么做。” “他每多拉进来一人就多一份危险万一有人提前举报岂不是功亏一篑?” “既是一片好心其实根本不需要通知其他士子直接下毒便是。” “但后来也明白这个计划的核心其实还是与江南旧案有关。” “用旧案转移注意力让李侍郎关心其子前途无法脱身裴公才能上位公正监督。” “而通过这样的方法入仕后你们无形中也成为了李侍郎的仇人默默积蓄力量总有让他恶有恶报的机会。”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 听到这里苏味道却摇了摇头哽咽着开口道: “李机宜……你这点看错了……” “守义从来不会替别人拿主意……更不会通过伤害别人来完成自己的事情。” “他其实已经不想报仇了他只希望江南之地以后不要再发生那样的惨案!” “千人血案上下冤屈朝中居然毫无关注若是京官内多一些外州子弟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 李彦眉头微动:“你没有狡辩也没有要求证据倒是少见。” 苏味道惨笑:“我们很清楚中毒的症状可以庇护士子们一时却庇护不了一世如果真的想查那么多人是经不住拷问的。” 他主动倒了一杯酒狂饮下去干脆竹筒倒豆子:“士子中毒后我本来应该负责引导将线索引向窦氏商会和李敬玄父子。” “当然我们知道这样的陈年旧案奈何不得当朝大权在握的宰相嫡子和长安最大商会的掌事只是想要给他们造成麻烦。” “同时也让当年枉死的人被大家所知道哪怕破不了案长安也应该知道六年前有那么一场惨案他们不该死得无声无息!” “可我什么都没做你就找到了窦氏商会然后一个个凶手下狱圣人也公正圣明连李敬玄都完了……” 李彦:“……” 怪我太厉害? 嗯好像是我太厉害! 当然接下来的问题才是李彦此来最想问的问题:“这个苦肉计是凉州贾思博给你们出的吗?” 苏味道点头:“是的我听守义说过那位凉州士子曾与他一起落榜两人相约一定要考上后来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此人就出了这个主意当时只是说笑不料守义却上了心……” “后来贾思博还嘲笑守义命都没了其他一切还有何用?” “他不懂!他不懂!” “守义不是为了自己他是为了家乡那些苦读的一代代士子为后人求一个公平!” 苏味道直接拜下泪水横流:“李机宜你是神探我们难以瞒过你但外州士子想要中举实在太难太难我们自始至终只是想求一个公平我们不想害任何人啊!!” 听着后面痛哭流涕的声音李彦默然。 安忠敬和狄仁杰的隐瞒…… 就是为了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 当真相涉及到一个并不为恶的群体时是揭露还是隐瞒。 若是揭露…… 这群士子势必万劫不复以后再也没有科举入仕的机会。 他们每一个都相当于当地市一级的高考状元前仆后继不断冲向那个改变阶级的阶梯。 结果却用这个最卑微的办法来换取同情最后得到公平。 可隐瞒的话…… 此事既然由贾思博所起想要侥幸过关是绝对不行的。 李彦没有回头继续问道:“张阳服下云丹后文思如泉下笔如有神那些好文章是你指点他写的吗?” 苏味道哽咽着道:“是的我早就准备好。” 李彦又问:“同一学舍里面不可能全是你们早有约定的自己人那些不买丹药的士子你们是怎么办的?” 苏味道回答:“我暗地里透露那些文章有抄袭嫌疑守义卖的价格也高他们以为是骗局自然不会买。” 李彦凝眉:“裴公收你为婿以你的才华前程可见为何还要跟他们一起?” 苏味道:“不为什么就是想做我不如守义但接触了裴侍郎确定他处事是真的如传言那般公允也敢为天下先!” 李彦微微沉默。 苏味道在他心里一直是历史上那个模棱两可的圆滑形象没想到也能如此。 或许这就是年轻吧。 血性冲动不计后果。 却又有魅力! 李彦最后问道:“安忠敬是怎么回事?” 苏味道答道:“李守一抢走丹药后守义来找我商量时不慎被他听到他却主动参与……我们不太信他但也无可奈何守义还配合着演了一场卖药的戏……” 李彦默默的道;“怪不得忠敬会毫不迟疑的选择明年再考。” 实际上能在国子监读书的他真的没必要冒着风险参与这种事情。 里面或多或少有贾思博的原因。 作为从小一起玩到大的朋友安忠敬对于贾思博投靠吐蕃始终耿耿于怀因此在有为外州士子争取权利时才加入了进去。 此时一切细节皆已了然苏味道仍旧拜在地上不肯起身。 李彦也没有扶他只是淡淡的道:“喝!” 苏味道又哭了:“我喝不了了……” 你比酒楼劝酒的都狠呐! 李彦却不理直接把酒壶推到边上苏味道无奈之下只有咕嘟咕嘟灌下去。 然后彻底醉了。 天旋地转之间似乎听到有人说话又似乎刚刚发生的都是幻觉。 “你们并无恶念却被利用我不会欺君明日之后自见分晓!” 眼见苏味道倒在地上昏睡过去。 李彦站在原地平静等待。 足足等了半个时辰他才确定此人醉酒后完全不说胡话将酒壶摔出。 砰!! 几名小厮闻声赶来。 “哎呦苏才子你怎么睡地上!嚯这酒气是喝了多少醉成这样?” “高兴的呗进士及第要当官了!” “也是!也是!真好命啊……” 李彦早已出了酒楼。 夜空下屋顶上。 他身形闪落姿态潇洒。 然后立于一个最高处望向皇城大理寺狱的方向。 与那个还吊在锁链上的第一要犯好似进行了一场隔空对话。 贾思博笑:“你选择揭露真相就让这群外州士子万劫不复你选择隐瞒真相就是欺君罔上此计如何?” 李彦也笑:“连同科落榜的士子都能加以利用你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但这一回我要保下这些人还把你的局破得干干净净!” “你笑我不懂诡计我笑你不懂李治!”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一章 皆大欢喜,都赢麻了! 第十日。 明明是为士子中毒案定的期限可此案的恶劣影响力完全被另一起旧案的轰动所盖过。 别说朝野上下议论纷纷即便是紫宸殿内的帝后其实都不太关注中毒的凶手了。 不过当李彦禀报时李治还是欣然让他坐下:“元芳看来此案能顺利了结十日内连破两案好啊!” 李彦道:“臣有罪臣已知嫌疑者却苦于证据不足恐十日内无法结案。” 李治有些诧异。 六年前的案子都审清楚了十天前的却无法找到证据? 他直接问道:“那毒害张士子的凶手是谁?” 李彦道:“依臣目前推测就是张士子本人他是服丹自杀。” 李治眉头扬起顿时明白叹了口气:“以死伸冤才达天听奸佞暗藏蒙蔽朕心啊!” 千错万错都是李敬玄的错。 李彦道:“张士子是润州本地人与丹徒县齐县令之女有婚约想必早明冤屈却苦于无法伸述幸得陛下圣明为民除奸臣今日来朝路上就听街头巷尾议及此事驻足聆听心中也感欢欣。” 武后听到齐县令之女眉头微微一动李治则微微颔首觉得今日李元芳愈发顺眼。 话说他早就看李敬玄不惯但对方无错也不好贸然更换此次正好光明正大加以整治还能留下美名史书记上一笔可为后世榜样。 唯一不太好办的是继任者。 李治又看了看阶下的臣子。 如此知道为上分忧的能臣如果大个三十岁再有六部任职的文治经验入阁当宰相是真不错。 他转瞬挥去了念头又问道:“你既无证据单凭张士子和齐氏女的婚约就推测他以死伸冤未免牵强还有什么线索?” 李彦将诸多证物交给内侍呈了上去:“陛下英明臣首先发现士子中毒的后续症状并无想象中严重而凶手却残忍杀死了张士子两者间产生矛盾。” 李治看着太医署的诊断尤其是陈御医和两位医佐的全程跟进确定了士子目前基本都已康复。 想到如果凶手狠辣效仿江南案般在贡院毒死一片那此案就真的闹到不可收拾了恶劣的影响久久难以消除微微点头。 李彦又道:“臣还了解到京内士子李守一曾对张士子进行欺凌要夺他的丹药李守一是李侍郎的庶出子行事傲慢张士子却不愿卖丹甚至为了护住丹药险些被打死他应是早知此药有毒。” 听到李守一的名字李治厌声道:“区区庶子如此家教由子及父无怪李侍郎瘫身!” 这黑锅扣的真狠传出去便是李敬玄教子无方骄纵行恶羞愧难当才瘫倒在家。 恶名又叠一层。 不过听到张阳护住丹药不给抢又看了看其他士子的供词李治有些不解:“此人难道不知江南案就是李思冲所为这报仇的机会他为何主动放弃?” 李彦沉默片刻道:“臣猜想张士子仁善不欲祸及家人!” 明明对方的父兄都是仇人却不愿累及家人而是护住毒丹。 这样的士子最后自尽而亡让李治心中有点慨叹只是口中并未发表看法继续聆听。 李彦道:“第三点陛下请看萧氏谢氏提供的账单张士子这些年除了贡举外一直在各地行走四处寻找伸冤的机会也正是有了这些年的经历当他想要卖丹药时许多江南淮南之地的士子才会信他。” 李治看着张阳的行走轨迹想着此人这些年四处奔波再联系到那些中毒士子本觉得他们贪图丹药之用中毒是活该此时听了也觉得有三分情有可原。 他心中对这群人有了改观开口道:“所以你根据这种种线索认为张士子是以死伸冤?此举情有可悯只是累及旁人也是为恶啊!” 李彦稍稍顿了顿:“臣觉得或许士子里面也有知情者。” 李治一怔:“出于义气一起服毒?” 李彦道:“禀圣人仅仅是有这种可能臣是见其他士子在错过科举后对于张士子的态度并不十分仇视反倒更加愤恨于李守一的欺凌才作此推测并无真凭实据。” 帷幄后面李治的面色变得疑惑心中暗暗的道:“这绝不可能!” 科举是改变命运的事情为了别人的冤情去放弃自己的前途这样的高尚或许有一两人但绝不会多。 此次中毒牵扯数十人如果仅仅是一两人愿意与张阳同案那又有何意义还是要毒害别人? 除非…… 他看起了李彦特意整理出来的线索名单很快目光一动:“媚娘你看一看。” 武后接过很快若有所思然后恍然:“陛下妾明白了。” 帝后对视一眼已经了然于心。 原来如此。 苦肉计。 有了前面的好印象打底李治只觉得这群士子傻得可怜。 就算此计现在成功了当官以后呢? 你们以后没有交集吗? 一旦有了交集那岂不是人人都握着对方的把柄? 众志成城克服不公时可以同患难等到掌握了权力又岂能同富贵? 现在好了不需要你们烦恼把柄都交给朕! 算了算这些江南士子的人数他们的家世背景李治眼睛微微一亮。 之前还烦恼李敬玄下去怎么平衡朝野局势这倒是一个全新的思路。 只是还有一个问题。 李元芳坐在下面准备继续查案。 这种事情大家可以对真相心知肚明但不能揭露出来。 揭露出了就是欺君大罪如果不治那皇权何在? 以后要是觉得科举不公都在考试前吞个药示威那也别取士了。 所以此案不能深究。 李治话题一转:“元芳今科士子名单你看过没有?” 李彦一听就知道自己的引导结束接下来该对方了立刻道:“回陛下的话臣看过了。” 李治语气变得温和颇有几分语重心长:“你是内卫立功不受三省六部所治便可解褐入仕而那些科举士子多年苦读却依旧艰难!” 他娓娓道来:“武德一朝吏治崩坏贞观元年先帝让房公(房玄龄)精简官吏房公不辱使命裁剪朝官至六百多数朝廷每科的取士之数不可滥为……” 这话不假宋朝进士动辄数百结果呢冗官不说还造成党争。 因为官位就那么多每年新科进士等着那些老的又没那么容易死自然得争。 斗倒下去一批才能空出新的官位让新人上来。 可这话也不完全对唐朝进士这么少更大的原因是世家门荫泽过盛将名额抢占了。 李治对于朝中情况其实一清二楚只是平日不说现在倒是提点一二言语里更刻意多出几分同情与暗示:“可天下士子众多尤其外州得文解入京路途劳顿相当不易建贡院学舍亦是体谅你也是长于凉州对此应有体会!” 李彦眨了眨眼睛:“陛下仁德!” 李治见他还是不懂哦就将名单传递下去:“你仔细看看倘若有合谋嫌疑他们是为了什么?” 李彦在帝后的光辉笼罩下终于露出恍然:“难道说……唉……” 李治见他眉宇间有同情顺势道:“此事由江南案而起士子既不为恶有些就不必深究了……” 李彦一怔彻底露出心悦诚服之色:“陛下宽厚仁德臣明白了!!” 武后在边上暗暗学****的驭下之术是愈发的炉火纯青。 李治目露笑意坦然受下。 这便是皆大欢喜。 收获了一批新的棋子愈发坚定了能臣的忠心还打开了平衡局势的新思路。 都要赢麻了。 但扫了眼供词对李守一的控诉李治又露出厌恶。 这种恶徒还是李敬玄之子就不必留着了。 李治问道:“李守一在内狱中可有审问?” 李彦摇头:“并未审问他原本诸多隐瞒臣以为是与深涉此案才将之拿下如今看来却是与此案无关。” 李治冷声:“若不亏心何需隐瞒?此案不必交由内卫来审将李守一转入长安县衙好好查一查这位李侍郎的爱子这些年间都做了什么一起示众!” 李守一完了。 长安的这些勋贵子弟如果查起来就没几个干净的。 这种庶出子在家中自卑地位很低到了外界又有人巴结那作奸犯科更是寻常。 到时候李守一事发还能更证明李敬玄为人之恶可谓一举两得。 李治将案卷放下。 至此震惊京内的士子投毒案、六年未结的江南青阳村血案彻底落下帷幕。 那么。 就剩下最后一件事。 李治道:“凉州贾贼本该早早移交内卫却由于此案风波仍在大理寺狱中此案交予内卫后你们也要速速审问去将贾贼背后的叛逆找出只需我大唐国泰民安又何愁小小吐蕃边贼!” 李彦对于最后那句话十分认可:“臣领命!” …… 大理寺狱。 深处牢房。 随着牢门开启黑暗中愈发削瘦的贾思博侧过头躲避着光芒耳朵耸了耸:“宋员外?不脚步声不对……李机宜?” 李彦背着手走了进来微微凝眉:“你这状态不太好啊又经过严刑拷打了?” 贾思博歪着头笑了笑:“李机宜不必关心上次你骗了我一回我事后才想明白现在是案子破了?还是又来我这里寻线索?” 李彦看着他背着的手转了过来手上拿着一物。 贾思博的笑容消失了。 “这是张阳的日录。” “也是他的遗物。”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二章 《不老梦》结案 牢房内。 双方沉默以对。 李彦看着贾思博。 贾思博盯着日录。 久久不发一言。 外面看守的卫士目光交流屁颠颠跟过来的大理寺丞李谦孺却期待起来。 那一晚李机宜带着他来审问在里面只是一席话语便将贾贼耍得团团转获得了关键情报。 这回李机宜又会使用何等手段让贾贼交代出更多的事情甚至于获得那个朝堂逆贼的名字? 足足等待了一刻钟的时间还是贾思博先憋不住了:“李机宜到我这儿来不是为了闻牢内的臭气吧?请开口直言!” 李彦点点头:“这本日录是你教张阳写的吧效仿丽娘故事没有新招了吗?” 贾思博微笑:“招数不在于多而是要有用李机宜起初不也被骗过?” 李彦道:“确实里面还撕去了几页纸伪装得挺像不过我教你个法子也能看出上一页写的是什么。” 他取出了准备好的木炭粉把碳粉洒在后一页再用毛均匀的刷寻找印记。 现代技术是覆盖上专门的塑料膜撒碳粉通静电然后用毛刷均匀的涂直到字体显示。 李彦用的是土法子。 幸运的是这个年代的人书写常常是拿在手上的一手托着纸另一只手持笔挥毫泼墨。 如此一来力度强劲透过纸张留下印记。 于是乎在他的尝试下真的出现一些模糊的印记。 大部分都看不出什么字了唯有几个较为清晰。 李彦展示到贾思博面前。 【……吾……愿……后……仕……】 贾思博看着零碎的几个字吸了口气道:“你是刚刚在上面覆盖了纸写下了这个?” 李彦失笑:“你上了一次当就这般疑心了吗?” 贾思博道:“无论如何你既然都查到了这一步看来是将真相公之于众了张守义白死了?” 他咧开嘴笑了起来:“呵这蠢法子太蠢了我当时就知不会有用的!” 李彦从这笑声中听不出半点喜悦反倒满是凄意摇头道:“不张士子成功了今科进士四十二人外州士子占到了十三人这是以往前所未有的而中毒的三十五位士子都获得了圣人的关注。” 贾思博愣住。 李彦道:“你抓住了寒门士子不顾一切的中举心理设计出了这个破绽很多的计划如果他们失败了那自不必说如果他们侥幸成功欺瞒了圣人那以后当了官也是你手中的棋子。” “这和你之前在凉州污蔑安氏的道理是一样的为的不是毁灭那是损人不利己而是希望借此控制。” “只可惜啊你遇到了一位圣君!” 李彦语气里有着赞美:“圣人仁德在知道真相后还主动言明让我不要继续追查下去。” 贾思博露出动容:“圣人真如此宽宏?” 这种士子集体欺君事件李治居然能容得下? 真的吗?他不信! 李彦一五一十将不久前面圣时李治所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没有删减一个字。 末了他说道:“你应该清楚我就算要欺你也不会编造这等具体的对话没人会为了审一个犯人冒犯上之罪。” 贾思博沉默。 半响后他由衷的叹了口气:“奸臣当道蒙蔽圣心!” 李彦点头:“不错正是奸臣当道而今曙光已现各州士子看到了希望以你的年纪原本可以明年来考以你的智慧未来也可治理一方前途光明……” 贾思博又沉默了。 你能不能不要再说了! 李彦偏要说完:“只可惜你作茧自缚踏上了不归路如今就算从良也是不允了。” 贾思博终于苦笑出声倒也有了几分释然:“叛国之举必是杀之以儆效尤我是死定了倒是谢谢李机宜对我的尊重不比那些审问之人还以赦免之词假言诓骗……” 李彦眉头一昂:“这几日还有人来审你?” 贾思博笑道:“宋员外见不到了来的人反而更多接连来审连你的那位上官丘英都来过!” 李彦心中有些奇怪丘英这段时间忙的不是贾思博的事情为何会突然来审问。 不过此事以后见到了再问现在关键的是他要一鼓作气攻破贾思博的心理防线。 靠的就是天皇陛下的圣明人设。 没办法儒家的忠君思想是刻入骨髓的。 以致于贾思博对于那高高在上的圣人不自觉的进行美化。 明明他觉得朝廷不公宁愿投靠他国却又对于皇帝有着不切实际的幻想。 李彦想要从这个心智无比坚定的人口中问出话其他诸如威逼利诱的法子都不好使。 只有一条听起来最荒谬的路。 激发出一个叛国之人的忠君之念。 上一次是无意中美化了李治此次则是更加的真挚自然:“张士子信任圣人因此他求仁得仁如愿以偿只可惜他的身体太差了是因为服了云丹吗?” 贾思博摇头:“我们每年通一次信张守义起初知道此丹有害并未服用但每年要备考贡举还得走访各地说服别州士子舟车劳顿他的身体根本支持不住最终不得不服用云丹强提精神……” 李彦叹了口气带着钦佩与惋惜:“太可惜了你们俩人同时落榜却走上了截然不同的道路。” 贾思博眼神波动起来笑了笑:“不错我们走上了不同的路他选的路很愚蠢却最终功成或许能改变许多人未来之路我选的路自以为精明却沦落到阶下之囚生不如死!” 李彦这次没有开口。 丽娘即将交代的时候就是这个状态。 自负极高的人逼得越紧他们越不会松懈必须适当的放一放。 果不其然贾思博语气低沉自言自语起来:“我也快要撑不住了这几日越来越难受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去见守义他所做的事情虽然不能宣之于众却会被江南士子铭记而我却成为陇右的叛逆贾氏遭到连累我的乡人要唾沫我很久吧呵……” 李彦目光微动这番话与上面的有所重复如贾思博这样的人絮絮叨叨说相似的话几乎是不可能的。 他耐心聆听突然道:“决定叛国的那一天你就不该在乎那些事情崔守业将贾氏嫡系押送入京你也是冷眼旁观心绪毫无波动吧?此时为什么会在意乡人怎么看你?” 贾思博愣住:“是啊……是啊……我连家人都不在意……怎么还会在意那些无关的人?” 李彦替他回答:“因为你的根终究在凉州也许你屡试不中深怀怨恨对于大唐没了念想但无论你愿意不愿意承认你的根都在凉州在陇右!正如张守义愿意为了江南一地的未来牺牲生命你呢当真就丝毫不在乎那从小陪伴长大的一人一事一草一木?” 贾思博细细想了想苦笑道:“或许是我天性凉薄吧我还真的不怎么在乎刚刚也不知怎么了……” 李彦赶忙打断斩钉截铁的道:“但圣人在乎圣人贤明宽宏哪怕身边不免有奸佞弄权也心怀天下万民!这样的明君不值得效忠吗?” 贾思博再度沉默下去。 半响后他低声道:“李机宜你走吧我要好好想一想想一想。” 李彦也不着急:“好!你慢慢想!” 他跟丽娘耗了那么久对方在最后关头还当了回谜语人用“一个原本前途远大的人”来形容贾思博。 相比起来此人更不可能轻松交代。 当然他不能再让其他人来审问贾思博了否则很可能造成反作用。 李彦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这间大理寺狱还是太阴沉了换入内狱就挂在李思冲他们的地方倒也不错。 他微微点头准备转身离去。 身后的贾思博努力睁大双眼:“李机宜你把火把点亮一点我都快看不见了。” 李彦身体猛然停下。 他看着墙壁上亮着的火把凑近了挥了挥手:“看得见吗?” 贾思博:“看不……我……啊……” 他张了张嘴突然发现自己居然说不出来话。 贾思博的脸色剧变:“审我的人……暗算……” 李彦直接扑了过去伸手搭在了他的脉搏。 “心绪激荡……走火入魔!怎么可能?” 这个世界的劲力和真气极为相似但在某些领域又有着不同。 比如李彦来到这个世界后还没有听说有人练劲练到走火入魔。 顶多是练不成或者强练岔了气血。 武敏之被他、鸠摩罗、高太监那样折腾也要在前些日子彻夜煎熬的基础上才神智崩溃。 可现在他却感觉贾思博的体内真的像是走火入魔劲力乱窜气血紊乱即将逆行! 一旦逆行人必死无疑! 李彦调动精纯的内家丹元一边努力止住那逆行的气血一边对外喊道:“速传御医!御医!!” 然后他听到贾思博拼着最后的力气挤出两个字:“佛门……” 李彦高喝:“将慈恩寺的普光大师也给请来速去!速去!!” 然后他凑到贾思博嘴边:“说!那个人是谁?说名字!” 贾思博嘴张开拼命想要聚集力气但却根本发不出一个字来。 李彦从腰间的笔塞入他的手里也根本握不住。 好在这时外面的护卫不敢动弹李谦孺却已经飞奔出去喊人。 短短一刻钟的时间御医就以最快速度赶到大理寺狱。 然而包括刘神威和陈御医在内所有人一诊脉脸色就剧变:“这是何症状?从未见过!” 李彦的手不敢离开脸色也逐渐发白:“能用针灸吗?” 众医生都看向刘神威刘神威摇摇头:“气血奔腾到如此地步绝不可用针灸之法否则内气一泄绝无活路。” 李彦道:“那可有解决的办法?” 刘神威道:“这像是练武练岔了必须要功力深厚的人才可帮到他请师父也可但现在来不及了!” 李彦沉声道:“那只能等普光大师了!” 慈恩寺距离皇城很远足足半个多时辰快马奔来的普光大师才赶到。 李彦的内劲已经几乎耗尽赶忙收手换人普光大师接手后却流露出不可置信之色:“唯识劲!” 李彦在边上休息了片刻脸色很快有所恢复闻言愕然道:“佛门唯识劲?玄奘圣僧所创的劲法?” 普光大师输以柔和绵长的光明劲眉宇间满是不解:“唯识劲除了我师弟无人学会而我师弟闭关数载足不出户连饭食都是老衲送去的怎会有凶徒以唯识劲对他下手?” 李彦道:“大师现在不是说那些的时候了你先救下他保下一条命就好!” 普光大师脸色难看:“即便是唯识劲想要潜劲杀人也是不行但这手段歹毒异常贾施主不会死却会成为废人有目不能视有口不能言有耳不能听封闭五识隔绝感官。” 李彦惊道:“怎会如此?” 普光大师解释:“因为这原本就是修炼唯识劲秘传的最大难关倘若过关自可劲力大成修为趋至不可思量之境过不去就沦为废人。” “师父传法时老衲正是心有畏惧才转而修炼无量劲现在也只能靠贾施主自己了……” 李彦知道普光大师最后的话是对贾思博所言。 但显然这家伙根本不可能通过秘传考验。 这个世界里可没有那种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顿悟劲力无法约束就是横冲直撞的内部破坏者比什么外力打击都要可怕。 贾思博所修的与佛门武学无关为人行事更是毫无佛性他岂能过关。 无奈之下李彦只能趁着贾思博还没有失去最后的意识凑到他耳边大声道:“暗算你的人在前几个审问你的人里面对不对?” 贾思博眼神里微微亮起光彩点了点头。 李彦问:“你知道是第几个吗?” 贾思博微微摇头。 李彦顿了顿又大声道:“你在凉州炼的丹是不是云丹?” 贾思博点了点头。 李彦道:“云丹的丹方是不是张守义给你的?” 贾思博摇了摇头。 李彦瞳孔收缩。 不是张阳! 想想也对张阳与江南案的关系其实并不是十分紧密。 他的未婚妻是丹徒县齐县令之女受到牵连配入掖庭以张氏家族在当地的势力张阳能够查探到真相但他并不是崇云观的道士手中是不是有云丹的丹方就是未知之数了。 可如果不是张阳贾思博又能偷偷炼制此药就说明…… 李彦立刻醒悟:“云丹的丹方是你背后的人给你的云丹经此一案不会有了但罂粟……那个人手里还有玄膏对不对?” 贾思博幅度极小的点了点头。 耳边的声音彻底消失。 接下来的问题他就没有任何回应了。 意识不断下沉下沉。 恍恍惚惚间回到了五年前。 那一年他初到长安借宿驿站被安排进了湿气最重的屋子内。 正收拾房屋呢一位身材瘦削但笑容阳光的士子走了进来自我介绍:“张阳字守义!” 一身月白长袍的他起身客气而疏远的道:“贾思博字士林。” 那是两人第一次见面。 渐渐的。 两人一起向各权贵府上启陈诗行卷请托。 两人一起参加文会吟诗作对博取声誉。 无用。 依旧落榜。 两人愤慨于朝廷的不公屈辱于权贵的冷眼期望于未来的转变。 不。 对于科举他已经绝望心中萌生了某种念头。 你不给我那我就要亲自来取! 而张阳依旧坚定不移只是偶然之时也会借酒消愁提及他有一桩大仇难以得报。 他留了心终于在一次醉酒后套出了江南案的血海。 得到真相后他很失望因为这件事牵扯太多不好利用。 但基于江南案倒是想出了另一个计划。 只是那个计划还未完善被张阳听去居然就留了心并且付之于行动。 两人于通化门外道别天上飘起了鹅毛大雪。 马蹄踩在雪地中两人策马奔向了不同的道路。 渐行渐远。 此后几年他再也没去过长安就没了见面的机会只有书信往来。 而由于张阳一直在外奔波一年只能在贡举的时候收到书信。 但也就是这寥寥几封书信往来看着名单上一个个名字的添加他震撼了。 如此漏洞百出且后续难以持续的计划真的有人会去做? 还真给做成了? 江阳难道不知道发起者是必须死的吗? 人都死了万事皆休! 不过得到了这个启发在凉州中他也设计了大使遇刺之案。 吐蕃大使念曾古同样毫不犹豫的赴死。 呵原来世上真有这么多蠢人! 蠢啊…… 蠢啊!! 忽然间又回到了通化门外道别之时。 贾思博勒住马绳调转马头放声高喊:“张守义我也想走你那条路……” 张阳转身灿烂一笑:“来吧!” 贾思博策马追上去两人并肩没入了风雪之中。 …… 大理寺狱内。 贾思博睁开的眼睛里再无半分神采。 普光大师摇了摇头低声道:“活死人。” 李彦眼睛眯起起身走出默默思索。 突然间他抬头看向天空。 这个时节居然飘下了雪花。 他伸出手看着晶莹的雪片落在掌心立刻被体温消融。 【事件:不老梦(结案)】 【成就点+600】 围绕着云丹发生的两大案件确实结束了但新的挑战随之而来。 脚步声响起一群人来到身后。 他开口道: “封口贾思博的人就在这些时日审问的官员之中毫无疑问他背后的逆贼狗急跳墙了!” “此人危险性还在想象之上不过做的越多错的也越多!” “诸位我们就与这贼子好好斗一斗!” 狄仁杰、丘神绩、王孝杰、郭元振、安神感、彭博通应声:“是!” 李彦点点头看向不远处的李谦孺想到卫国公府的老兵玄都观里的明崇俨。 或许还有北门学士苗神客新科士子苏味道…… 不知不觉中我的队伍也在壮大。 世道唯艰崎岖难行。 但我很喜欢自己的路。 那就一直走下去! …… …… …… 第三卷“不老梦”结束敬请期待下一卷“问苍生”。 正文 卷末感言 第三卷结束呼又松了口气~ 相比起第二卷历史内容偏多基于武敏之这个历史人物展开写这一卷就是标准神探狄仁杰式探案故事了。 灵感来源于我看到一篇文章分析明崇俨给李治炼丹里面加入了鸦片再加上了唐朝炼丹风潮的狂热于是有了“不老梦”。 除了丹药外还有外州士子的反抗各地高考状元的一场悲歌破绽很多的计划但在上升途径被堵死的关头我认为人会抓住一切救命稻草。 而这条线从第一章开始我就埋下了取士不公的伏笔第一是为卷末贾思博的叛国动机铺垫第二就是为了这个案子。 其实前文还有不少细节本书的每一卷都是相对独立的单元案子但彼此之间又有很深的联系看到后面就明白了~ 不过这样是真的不好写自从上架后每天基本都是万字更新这种前后对应的侦探小说真是尽全力了。 本卷结束休息半天第四卷明天中午再更。 上架快一个月了收藏至今还是两万多这小众的程度比我想象的还要惨些好在有你们的支持入了精品订阅比高高订与收藏快往四比一奔了感谢新老书友真心感谢! 最后求求订阅和月票平时不求人少就感觉我逮着一群人薅怪不好意思的到了卷末就厚颜了再次谢谢!么么哒!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三章 说去你家吃席,就去你家吃席! “六郎崔李二贼要问斩了一起去看看?” 内卫练武场李彦正沉浸在刀法中就听到丘神绩兴奋的声音从边上传来。 他归刀入鞘眼中印入一片绿意微笑道:“服绿的感觉如何?” 丘神绩挺了挺肚子又露出陈小二的神态:“还行还行。” 江南案他缉拿罪证审问犯人立下大功外职晋升从七品上为翊麾校尉。 考虑到丘神绩解褐入仕还不到一年这个升官速度是真的极快了。 不仅丘神绩笑得合不拢嘴丘英都满是欣慰之色。 他也很清楚抱了谁的大腿:“都是六郎提拔还专门为我请功!” 李彦拍了拍这个可止无数恶人啼哭的罪恶克星肩膀:“好好干我希望见证你无穷的潜力被激发!” 丘神绩干笑:“六郎我知你想抓出那个朝堂上的叛贼但这次实在太难……” 他开始摆烂:“找寻凶手就交给怀英和元振吧他们负责抓我负责审!” 李彦赞道:“定位清晰!” 丘神绩又拉住他:“你也不要老是练武那几个丧尽天良的凶手行刑能不看么走走走!” 李彦目光微动点头道:“也是我还欠一个承诺去看看也好。” 两人换上便服出了皇城往东市而去。 《周礼》有言刑人于市与众弃之。 在人声鼎沸的闹市执行死刑既是杀一儆百震慑恶人又是表示这犯人为众所不容。 不过唐律中又有规定只有平民和低阶官员才在市场公开处死。 到了五品以上也就是权贵级别只要不是谋反一般都是在家中自尽。 但此次江南案三司会审将案情公布于众影响巨大。 李思冲官居六品窦德成是一介白衣本来就符合市场公开死刑的条件而崔守业正常情况下是在家自尽的却被李治亲笔批示要以此明正典刑。 长安沸腾了。 李彦和丘神绩刚出皇城就发现不少官员也悄摸摸换了便服同样出了城门。 彼此间对视时还有几分尴尬。 好巧你也去看崔侍郎被砍头啊? 没办法朝廷四品高官吏部侍郎当众斩首别说老百姓喜欢看这个就算官员也喜欢看啊! 这没什么好兔死狐悲的因为绝大部分官员当一辈子连五品的边都摸不到更别提掌管一部的侍郎了。 那些都是云端上的人物今日一遭跌落凡尘不去见识见识实在太可惜。 然后众人就一起被堵在路上。 丘神绩都无语了:“人太多了比元宵节都夸张。” 李彦只能从腰间取出五品鱼符交给皂衣武侯:“为我们开路。” 在武侯的护卫下两人终于艰难的来到了东市。 这里不用说很多人天还没亮就候着刑场周围早就是人山人海里三层外三层。 不少商铺单单是出售位置就赚了一笔。 李彦侧身过去见丘神绩依旧兴致高昂:“你真就这么喜欢刑场?” 丘神绩低声:“其实也不喜欢第一次见到行刑时回府还吐了但我想多沾一沾刑场的煞气后来就常来。” 李彦道:“确实是个办法。” 丘神绩以前没什么气度威严久经刑场后倒是渐渐有了一股凶威。 同时这位也不是单纯看热闹眼睛还不断观察着犯人和围观者从众生之态中汲取经验。 正如近来郭元振跟着狄仁杰学习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套处事之道丘神绩也在不断学习。 武侯很快去维护其他地方的秩序李彦和丘神绩骑在马上一点点往里面移。 正巧这时上方传来了呼唤声:“李机宜!这边!这边!” 李彦抬起头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来到了谢氏商会的旁边那谢掌事正在二楼激动地呼唤自己。 他将马儿停在楼下抓着丘神绩肩膀飞身一跃上了二楼微笑道:“谢掌事盛邀我们就却之不恭了。” “不敢李机宜能来蓬荜生辉啊!” 谢掌事立刻取来胡凳两人坐下视野开阔又上茶饮顿时舒坦多了。 丘神绩指着不远处眼睛一亮:“来了!来了!” 喧闹声稍稍降低一辆辆囚车被推了出来。 有武侯早早维持秩序严词警告并没有百姓敢砸烂菜臭蛋。 但众人都用仇视的目光看向那被押出来的一群犯人。 为首的正是李思冲、崔守业和窦静。 窦德成服药过多三司会审刚刚执行了一场就死掉了。 子承父狱窦静代替了父亲被审叛处死刑。 而普通人对于云丹的危害毫无体会他们的恨意是因为官府对江南案的刻意宣传共情的也是那些枉死的百姓。 于是乎不知是谁喊了第一声众人很快呼喊起来:“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李思冲瑟缩了一下瘦得脱了形的他口中还在念叨:“阿耶救我!阿耶救我!” 窦静呆痴的看着四周一动不动麻木的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唯有崔守业的神情最灵动板着面容在看到李彦和丘神绩的时候还努力挺直腰杆似乎自己还是那个威严的刑部侍郎。 但接下来看到一人时崔守业却露出浓浓的仇恨用沙哑的嗓音尖叫道:“豆卢钦望!你把我整下去了你也不会有好下场的!不会有的!!” 李彦顺着目光看过去发现了苍老了不少的豆卢钦望此时正与崔守业遥遥对视神色复杂。 丘神绩露出看好戏之色:“豆卢机宜的女儿与崔守业之子和离前些日子分家时闹得特别厉害两家都动手了。” 李彦提醒道:“要称呼豆卢阁领了今日朝会诏书已下。” “哦对要称呼豆卢阁领……呵!” 丘神绩语气里有着嫉妒:“豆卢阁领不愧是国公之子门荫入仕以前升官按部就班稳稳当当如今灭了个亲家还能成为内卫阁领好福气啊!” 李彦心里默默的道:“你觉得是福气他却不会这么认为背刺上官上位他很不乐意当这个阁领。” 豆卢钦望原本没犯忌讳是崔守业先要搞牵连要整出一堆人下狱犯了众怒然后众人悍然反击。 但现在豆卢钦望却上位了他检举有功晋为太子左庶子同时升内卫阁领取代崔守业的位置。 如此一来性质就全变了。 无论是出于怀疑还是心生妒忌原本团结在豆卢钦望边上的机宜使们瞬间远离。 想必要不了多久豆卢钦望就得入宫觐见武后成为明确的皇后党。 “行刑开始了!” 正想着呢下方突然变得安静。 刑部官员上前高声通报案犯之名犯何罪状所执刑律然后刽子手出列。 第一个杀的是最麻木的窦静。 没有什么断头台就是往地上一跪脑袋一压手起刀落。 唰!! 鲜血喷涌出来。 看着窦静人头落地李思冲发出恐惧的尖叫却瞬间被老百姓的叫好声淹没。 第二个是李思冲。 这位宰相之子拼命挣扎最后如死狗般瘫倒下去连跪都跪不稳。 唰!! 而当窦静和李思冲的人头展现在面前崔守业也崩溃了。 他的嘴里喃喃念叨双手打摆子似的的晃了晃:“饶命……饶命……” 唰!! 第三具尸体倒下。 干脆利落。 刑部吏员上前熟门熟路的将三人的尸体收敛起来。 以防激动的人群涌过来发生踩踏事件。 同样也是三人背后的士族重金所请尸体很快将交由家人。 三个首恶行刑完毕第二批犯人又押了上来。 正是以郝大为首的一众贩毒人员。 杀!! 等到临时搭建起来的高台木板被鲜血浸湿刑部官员上前宣布行刑完毕。 人群顿时一阵索然无味。 百姓们站在原地半响纷纷散开朝着各自的街道分流而去。 李彦看向丘神绩:“你觉得如何?” 丘神绩脸上倒是没什么兴奋反倒带着一抹思索:“刑部侍郎啊就这么一刀下去没了为官者确实要谨慎不可行差踏错!” 李彦点头:“能这么想是真的明白了明正典刑的意义所在走吧去崔府吃席!” 丘神绩愣住:“六郎我们去崔府?” 李彦道:“公私要分明崔守业是昔日内卫阁领如今恩怨已了送他一行其兄又成了机宜使同在内卫为官入府上一炷香也是应当你心虚什么?” 丘神绩转念一想对哦我是好人我心虚什么立刻道:“同去同去!” 两人告别了谢掌事翻身上马往崔府而去。 和荣国夫人一样这个年代高门士族的长者去世第一天就要开始摆宴摆满七七四十九天。 如果崇佛每七日还要请僧人上门做一场大法事当然就算不信一般也会请。 这个钱不能省否则就是不孝。 李治对崔守业的处置并没有牵连其族人反倒将其兄崔修业调职为内部机宜使补了窦静的空缺。 毫无疑问此举的意思是罪责只在崔守业一人崔府自然感激同时也可以摆宴官场同僚也会上门。 “李元芳和丘神绩?” 只是听到阍室门卫传来的消息一身丧服的崔修业露出异色。 这两位会来他着实没想到。 但他们不比豆卢钦望查案归查案与崔守业确实没有私仇这时候能上府自家还得承情赶紧道:“老夫亲自去迎!” 在崔修业的迎接下李彦和丘神绩一路来到灵堂。 李彦目光一扫就锁定了此行真正的目标同在堂上的机宜使黄震和机宜使郑经。 但他的眼神很快掠过望向灵位。 大户人家就是效率牌位早早备好了就等那边人头落地府上的丧礼就有条不紊的操办起来。 李彦取香行礼:“崔阁领我守诺而来了……” 他下面的话没有说下去但灵堂内的家属不免有些动容。 到底是什么承诺让生前还有矛盾的两人身后能第一时间来敬香送行? 眼见气氛冷清机灵的大人赶紧掐了掐孩子顿时哇的一声传来震天哭声。 李彦上香。 天赋提示出现: 【背刺达人(生效)】 【上官崔守业最高属性为家世随机抽取1-3点家世属性点】 【抽取属性点:3点】 【家世:10(有人出生就是牛马你出生在罗马)】→【家世:13(有人出生就是牛马你出生在罗马的极富裕家庭)】 正文 第一百六十四章 回家继承亿万家产 崔府开席了。 看到李彦和丘神绩留下崔修业都有些动容。 若是泛泛之交看在崔氏的面子上登门顶多上个香就走人了。 唯有真正愿意为亡者送行的人才会留下尽份心意。 因此李彦和丘神绩选择吃席让崔修业再度上前:“李机宜承情了!” 李彦还礼:“崔机宜令弟在江南案中所为我深深不齿但死者为大恩怨已了同为内卫也愿送他一程。” 这个话如果崔守业听了以那老头的个性肯定就当场翻脸崔修业却是苦笑一声:“李机宜是直爽人我弟弟他……唉若非一心入阁也不至于遭奸人利用铸成大错!” 千错万错都是李敬玄的错李彦还能说什么呢~ 两人聊了几句崔修业又是一谢郑重邀请李彦坐去正堂主席得到同意后才去招待其他人。 丘神绩目送此人离开低声道:“相比起崔守业的行事霸道咄咄逼人这位崔机宜为人要温和许多啊!” 李彦道:“也更难对付豆卢阁领有对手了。” 这兄弟俩以前不和现在身为刑部侍郎的弟弟人头落地崔修业也不装了立刻接手人脉资源。 宰相崔敦礼当年留下了大量的政治遗产崔守业糟蹋了许多剩下的也够崔修业享用。 比如另外两位机宜使黄震和郑经。 这两人是崔守业的老部下此时顺理成章的团结在崔修业的身边就站在不远处。 李彦朝着他们走去。 黄震面露尴尬率先招呼:“李机宜!” 郑经神情冷漠不咸不淡的道:“李机宜!” 李彦二话不说天赋直接砸脸。 都让我看看! 情绪小人依次浮起。 黄震的小人是畏惧郑经的小人是敌视。 “推理开始。” “对我的畏惧。”“对我的敌视。” “推理正确。” 确定了两人的真实情感后李彦抛下郑经对着黄震笑道:“黄机宜我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来来来一边说话。” 黄震无奈只有跟着李彦来到边上。 他曾亲自带队硬生生抢走窦德成审问权结下梁子这样的不打不相识讽刺意味浓浓。 而李彦既然知道这外强中干的家伙怕自己当然不会客气开门见山的问道:“黄机宜士子中毒案爆发后的那十天你和郑机宜去大理寺狱审问过贾思博吧?” 黄震道:“审过。” 李彦问:“为什么去审他?” 黄震觉得这没什么好隐瞒的:“我们希望立功。” 李彦明白了时间:“是窦静在内狱耀武扬威之后?” 黄震点头。 窦静带着吸毒家属天团去内狱堵人那一场李彦也旁观过。 崔守业本来麾下有半数机宜使支持结果连亲家都倒戈了只剩下黄震和郑经两位铁杆。 这两位见势不妙也立刻改变策略转而去提审贾思博逻辑上说得通。 李彦又问道:“如果将窦德成被抓的那一天当成第一日你们是第几日去审理贾思博的?” 黄震想了想:“第四日。” 李彦接着问:“你们审问贾思博的时候他有没有出现身体不适的情况比如畏光视物模糊?” 黄震仔细想了想摇头道:“没有贾贼眼神冷漠十分桀骜甚至话都没跟我们说几句。” 李彦道:“所以你们也没有向贾思博承诺如果他交代出了背后的叛贼就会赦免其罪?” 黄震一惊赶紧道:“绝对没有这等承诺谁敢乱许?” 李彦微微点头又开始询问具体细节。 对话过程中他不断使用天赋把黄震的心理变化看得清清楚楚。 对方畏惧自己情绪很好把控如果换成郑经就不能这么做了。 “此人嫌疑极小。” 最终李彦给出结论初步将黄震划入清白者名单:“黄机宜我问这些是为什么想必你也清楚吧?” 黄震苦笑:“当然那贾贼突然从大理寺狱移出却没有送入我们内狱而是消失不见了他是不是被贼人灭口了?我们这些审问者也都有了嫌疑?” 李彦叹了口气:“是啊贼人猖狂竟敢在皇城内犯下如此恶举圣人震怒绝对要一查到底!” 贾思博被暗算沦为活死人后李治大为震怒。 但怒了之后却不好发作。 因为能在那个时间段审问贾思博的都是五品以上的权贵全是服绯袍的人数还多达八位。 江南案牵连数方势力李敬玄倒台大军又即将开赴安西与吐蕃交战。 在这样敏感的时期朝廷不能动荡公开审问八位实权官员风险太大了。 因此圣人最后的旨意是: 贾思博送入慈恩寺内着众僧看守照料尽一切可能让他恢复言语能力只要说出或写出一个名字就行。 同时让机宜使李元芳暗中查探查明八位涉案者的嫌疑。 李彦曾经无奈于三百嫌疑人现在只有八个发现还是特别难查。 实名羡慕柯南。 而黄震和郑经就是八人中两位李彦这段时间一直碰不到他们才来崔守业的丧礼上堵。 此时与黄震交流过他又顺势问道:“郑机宜与你一同审问你们都用刑了吗?” 黄震赶紧道:“都用了但郑机宜绝对没问题我们俩一起也是互相监督啊!” 李彦面色一沉凝视着他:“有些话不能说的太满如果你是凶手你是一个人去审问安全还是与一个不会怀疑自己的同伴同行暗下黑手更为安全?” 黄震脸色僵硬下来:“这……” 李彦道:“我不是要你们疑神疑鬼互相猜忌而是要提醒你如果凶手利用你做了伪证那你也洗刷不了嫌疑此事关系重大黄机宜你必须想好了再回答我。” 黄震神情数变最终低声道:“我无法为郑机宜作保。” 表面兄弟瞬间分道扬镳。 李彦道:“既如此就拜托黄机宜为我调查一下郑机宜了专属此案许可也只有郑机宜一人如若他是凶手我会向圣人请功详述你的功劳!” 黄震咬了咬牙挤出一个字来:“好!” 目送黄震离去丘神绩来到李彦身侧:“六郎此人可信吗?” 李彦道:“在真相大白之前所有审问贾思博的人都不能完全排除嫌疑但嫌疑也分大小我对郑机宜毫无了解对于黄机宜至少有一定的印象如此互查可以极大减少难度只要他们一人有鬼就能摸出些端倪。” 丘神绩深以为然:“我又学会了一招……走吧入席了!” 两人暂时放下案子开心入席。 李彦是五品机宜使和崔修业、黄震、郑经等一起坐在了正堂主席。 位次还很靠前。 当然吃饭时不能笑脸上要带着几分悲伤。 除了大批僧人来做法事外乐队还吹奏起来李彦听到了清晰的唢呐声。 唢呐在这个年代并不是丧葬专用在宫廷中有乐师演奏但它的灵魂还是在这个时候。 听着那声音都觉得崔守业是笑着离开的。 蹭了一顿丰盛的午膳李彦和丘神绩心满意足的离开下班各自回府。 不过这一回李彦刚刚回到卫国公府上还没来得及逗弄猫儿和鹰儿就被李德謇喊了过去。 李彦来到屋内:“大人有什么事情啊?” 李德謇品着茶眉宇间隐隐有着纠结又似乎下定了决心:“六郎你想不想知道你母亲的事情?” “我母亲……” 李彦其实是不想的。 他与李德謇之间的关系很多时候都带着几分外人的客气。 没办法父母至亲不比旁人认个十几年都没见过的陌生人很不适应。 所以他明知道这里面有些问题回了卫国公府后也没有主动询问过。 李德謇也一直不说直到此时突然提及。 是因为刚刚提升的三点家世属性变化吗? 李彦念头在脑海中飞速一转叹道:“我在凉州长大……” 李德謇露出苦色:“当年的事情十分复杂是我们对不住你……你是个好孩子也一直没有真正怪过我我能看得出来……” 他露出了老人絮叨的一面口中喃喃低语了半响才突然道:“你母亲姓谢。” 李彦眉头一扬:“江南之地陈郡谢氏?” 那个穷得只剩下钱的落魄世族? 李德謇道:“不错你也知道我当年卷入大案起初发配岭南得先帝特赦后发配到江南道苏州我第一任妻子那时早已过世就在苏州与你母亲相识……” 李彦摆出聆听之色然而李德謇越说声音越低最终摇了摇头道:“那些事情就不提了后来我回京继承爵位带她归府但她不愿在关中久居又回了江南第二次来长安居住时才有了你。” 李彦算一算他的几位便宜兄长最小的五郎都已经快四十岁了与他形成了一个年龄断档不是一任妻子所生就很正常了。 想想家世的信息提示李彦意识到了什么:“大人突然说起这些是因为?” 李德謇道:“就在刚刚你母亲让人入府希望你能去继承她在谢氏商会的财富……” 果然。 这个小郎君明明工作努力却要回家继承亿万家产!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五章 买!买!买! “这么说长安四大商会中的谢氏商会也是……” “你母亲是幕后控制者现在的谢掌事就是她的胞弟你的阿舅。” “怪不得之前接触时我总觉得谢氏商会的人有些古怪咦……” 李彦先是恍然然后又意识到这事情不对啊! 以前他一直觉得自己的家世变化是因为属性变化。 可现在这么看的话父母背景应该早已定下属性的提升更像是让原本隐藏的一面揭露出来。 比如家世3点时他哪怕是李靖嫡孙也一辈子不会相认就是凉州子。 家世提升到10点时正好在凉州办案的丘英就与他相认了。 可这样一想也挺古怪。 如果他的家世一直加下去加到20点会触发什么? “总不能是皇子吧?私生子也不值钱啊……” 李彦摇了摇头不过从这次的提升他也大致明白家世属性的增加讲白了还是名利二字。 李靖嫡孙陇西李氏是名。 具体到实际情况李德謇这一脉落魄好处并不多如今反倒是李彦带着卫国公府飞。 太子和几位皇子也差不多表面上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几个人却被那对权力欲极强的爷娘压得喘不过气来都是名大于实。 而利就多了。 政治利益金钱利益乃至私兵私卫都可以看成家世背景带来的收益。 金钱利益应该是现在谢氏可以大量提供的。 李彦问道:“谢氏商会很有钱吗?” 李德謇笑了笑:“四大商会就谢氏毫无朝中官场背景一个江南商会能屹立于关中你母亲又是经商奇才你觉得她的财富会有多少?” 李彦不解:“那你们和离了?我没见到卫国公府与谢氏商会有往来啊?” 李德謇摇头:“我们没有和离只是你母亲性格要强她宁愿让谢氏与萧氏联手也不愿意接受卫国公府的帮助。” 李彦没忍住吐槽:“之前卫国公府也帮不了什么吧?” 李德謇:“……” 他久经风雨脾气早被磨没了可这时也不得不在儿子面前显摆一下:“你这也小看为父我了我真要出面还是能求得不少强援的。” 李彦点头:“这我绝对相信但商业上的事情没到那个地步所以是大事不需要你可以帮小事很需要但你帮不了?” 李德謇:“……” 李彦见气氛僵住了赶忙道:“大人别生气别生气我开玩笑呢!” 李德謇瞪了他一眼:“商业上的事情我之前还真帮不了什么你倒是厉害直接把窦氏商会弄倒李氏商会由于李侍郎的倒台也龟缩不出……” 李彦皱眉:“所以目前长安市场上的份额被萧氏和谢氏吃下了这是她来找我的原因?” 李德謇摇头:“绝对不是你母亲的脾性我很了解有求于人时她反倒不会找来她是真的想你继承谢氏的财富这其实也是迟早的事情。” “只是没想到我这穷得曾经连本书都买不起的凉州子现在居然富到自己家有多少钱都不知道……” 李彦失笑想了想道:“谢氏的财富不代表她的财富一个庞大的家族无数人张着嘴等着喂呢这里面的利益纠纷我懒得理会不过钱嘛我确实需要。” 古代商人社会地位卑贱但金钱这个东西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有着巨大的能量。 否则无数权贵也不至于偷偷经商窦氏身为顶尖外戚吃相也不会那么难看连一点税收都不愿付了。 李德謇听他说着只想要好处不想管脏活还理直气壮的模样倒是气乐了:“你才当了一年的官就能说出这番话来真没亏了这一身绯袍啊!” 李彦笑道:“我也不是完全不管事我有一位手下最恨贪官污吏不法商贾虽然有几分大材小用但谢氏商会内部有什么问题也可以让他走一遭。” 李德謇道:“丘神绩是吧我听说了长安不少府上都听说了这招挺狠……也罢先让谢掌事进来吧!” 不多时谢掌事走了进来向李德謇行礼:“卫国公!” 又朝李彦看了过来露出喜色:“元芳!” 李彦嘴动了动有些别扭的道:“阿舅……?” 谢掌事激动得身体哆嗦了一下下意识道:“不敢当不敢当……咳咳我的意思是元芳你很好啊!” 李彦:“……” 至于么? 没办法谢氏多少年没人在朝堂任高官了。 当年李德謇若不是落魄到被贬为庶人哪怕谢氏再优秀双方巨大的地位差距也不会成婚。 而现在朝廷最年轻还实权在握的五品官员喊他阿舅谢掌事的心脏有些受不了。 李德謇却有体会辉煌后的落魄有多么难熬眼中浮现出唏嘘。 李彦先是询问了几句母亲的事情比如身体如何现居何处等等反正就很客套。 谢掌事一一回答。 感情都是培养出来的连面都没见过李彦实在没啥话题开始关心正事:“谢氏商会在茶的交易上怎么样?” 谢掌事赶忙道:“听说了元芳喜欢饮茶我们一直都有准备!” 李彦微笑:“我其实还喜欢另饮茶方式有一位凉州商人发明了一种煎茶法……去我房间把那套茶具拿来。” 仆从应命去拿。 看着一套古怪的茶具出现众人露出好奇。 李彦自己最喜欢的是后世那种泡出来的茶。 但泡茶要到明代才开始流行茶叶也是经过一代代变革的。 在大唐是经蒸压而成的茶饼到了宋时是精雕细压的团茶再到明朝才变成了炒出来的条形散茶。 有了散茶人们想要沏茶就少了许多前序步骤只要将茶放入杯中用沸水冲泡就成。 不仅简便还能最大程度的保留茶的清香于是一直沿用到后世。 李彦是准备徐徐推动步子不要迈得太大他先盯上了六十年后茶圣陆羽的煎茶法。 他开始操作。 先炙烤茶饼冷却后碾罗成末初沸调盐二沸投末加以环搅后三沸则止。 众人看着觉得挺稀奇。 这个时期大家喝的还是茶汤李彦之前给各大寺庙带货时也是用煮茶法。 李彦也不太熟练但还是稳稳当当的完成了相比起煮茶煎茶的时间要短很多。 他用头三碗分茶给李德謇、谢掌事和自己各倒了一杯。 李德謇喝了两口就放了下来显然喝不惯。 李彦喝了几口发现自己也喝不习惯还不如之前加了许多调料的煮茶居然翻车了。 唯独谢掌事先是皱眉渐渐品着倒是越品越有股奇特的味道:“味道挺怪但回味无穷此法有价值!” 李彦自然知道此法的价值却也发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看来不是什么茶饼都能用煎茶法如果用不合适的煎还不如用之前的煮茶研究出更好的调料配比。” 他回忆了一下道:“我听凉州商人说义兴阳羡县(后江苏宜兴)有一种阳羡茶在江南之地出名吗?” “凉州商人怎么什么都知道?” 谢掌事愣了愣开口道:“此茶在江南一带确实有名山顶产佳茗芳香冠他种但出了江南之地就不为所知了。” 李彦道:“劳烦阿舅派人去那里用煎茶法试一试倘若真的好喝将之拿下!” 谢掌事就很直接:“买!” 贡茶+1! 李彦又道:“当地可能还有一种紫笋茶茶芽细嫩色泽带紫其形如笋不出名的话速速拿下。” “买!” 贡茶+2! 李彦继续思考这个年代有什么好用的茶叶。 他之前是带货用自己的流量向佛门推荐然后由佛门的影响力向外带动。 事实证明思路很正确长安如今已经大大流行起了茶品也向关中各地辐射。 如果茶真的能流行起来他又有了庞大的资金肯定要占据货源先手。 可惜想了再想也记不得别的李彦干脆问道:“如今最好的茶叶出自哪里?” 谢掌事道:“川蜀之地名茶最多我已经选了不少带入府上。” 李彦问道:“如果我想大规模与人交易呢?” 谢掌事明白了微微皱眉:“那就要与蜀商合作可那群蜀人过于排外比较难买……” 李彦刚要说什么许大从外面快步走入:“李机宜宫中来人圣人让你速速入宫。” 李彦目光一沉:“发生什么事了?” 许大道:“吐蕃战况有变。” 李彦起身对着两位长辈行礼立刻快步走出。 谢掌事羡慕不已:“元芳真是太出息了这般国家大事圣人第一个想到他!” 李德謇则叹了口气露出担忧:“内卫之职凶险非常啊……” 此时李彦已经翻身上了狮子骢策马出府。 迈出大门楼的一刹那他眼神中略微有些恍惚。 弄了半天饱受歧视的江南人我自己还要算一半? 当然实际情况不能这么算的。 哪怕唐朝女性尤其是正妻社会地位高但还是以父系为主。 他是李靖嫡孙关中士族只是与江南有些联系罢了。 很快抛开这个念头李彦策马飞奔到了大明宫后在内侍的带领下一路来到紫宸殿。 刚刚入殿李彦就看到阶下坐着五人。 丘英、裴行俭、安元寿、豆卢钦望、李义琰。 内卫五位阁领全部在场。 剩下的一个空位是留给他的。 身为唯一受招的机宜使李彦淡定上前坐了下去。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六章 大唐使节团 “吐蕃有撤军之势!” “大非川之战是蕃贼屡屡挑衅我大唐被迫迎敌结果十万儿郎葬身高原痛失四镇!” “今西域诸国草原部落乃至小小新罗都在冷视。” “此番不经战事重立安西四镇我大唐的耻辱无法洗刷不将蕃贼气焰压下势必寇掠日甚后患无穷!” 李彦坐下就听到李治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裴行俭开口道:“陛下吐蕃钦陵并未被一场胜利冲昏了头脑他清楚两国差距此人乃大患!” 安元寿也道:“此贼清楚赢得侥幸选择见好就收等到我唐军西征撤回寒荒地境我们还真无他法。” 李治问道:“难道我大唐天军就打不进那区区苦寒之国吗?” 安元寿无奈的道:“陛下高寒之地山有积雪地有冷瘴令人气急恐难以深入。” 李治这些天也看了奏章:“那冷瘴真如安公所言那般可怕?” 安元寿郑重的道:“绝无半分夸大……” 李彦精神一振。 这其实是他的手笔。 冷瘴是指青藏一带的缺氧综合症包括高原反应、水土不服、疟疾、伤寒等等。 这点历史上也发现了却是人命堆出来的死得多了才察觉。 而李彦入安府拜访特意将后世高原病的种种反应用这个时代的“瘴气”来解释。 安元寿是凉州出身对于高原之地本就有一定了解对此更加重视调查后写成奏章上禀:“臣以为冷瘴之害正是大非川之战我唐军大败的主因非战不利实乃不得地势!” 李治露出沉吟之色:“冷瘴之害……薛将军避战……” 大非川之战十万唐军全员覆没有两大原因。 第一个原因是勋贵子弟郭待封不服薛仁贵管制擅自行动提前率粮草辎重出发被吐蕃大军围住。 第二个原因就是薛仁贵没能及时救援其实就是中了高原反应的招。 大非川之战的战场海拔在3600米左右薛仁贵不知厉害带领从内地来的部队一上青藏高原就狂飙突进犯了大忌。 结果在后方辎重部队被吐蕃大军围歼时薛仁贵所率领的前锋居然眼睁睁看着按兵不动。 所以归朝后李治大怒斥责薛仁贵【自不击贼致使失利朕所恨者唯此事尔】。 打了败仗可以但你眼睁睁看着友军被吞掉自己却不去救援绝对容忍不了。 这点李治还真没错如此行径太恶劣可薛仁贵也冤枉啊他根本不是报复友军他就是动不了。 中过高原反应的都知道心跳加快力不从心知道该往前走腿就是迈不动正是薛仁贵前锋军队的症状。 薛仁贵自己都懵了不明白为什么会产生无法动弹的反应最终用星象来解释说老天爷要他失败。 李治那时震怒将薛仁贵贬为庶人此时看了安元寿的奏章描述了冷瘴之害不禁半信半疑起来。 考虑到薛仁贵的为人他选择相信但想到与吐蕃的战局又不愿意相信。 因为如果真有这种大害将意味着接下来吐蕃可以攻大唐却很难打回去太被动了。 李彦挺期待薛仁贵能被正名但等了半响上面也没有反应暗暗叹了口气。 果不其然李治的话题一转不再讨论旧事目光看了过来:“元芳朕听安公和裴侍郎有言你早早就担心那吐蕃大将钦陵会耗我军需不战而退?” 李彦道:“回禀陛下臣确实有此担心。” 李治颔首:“不愧是李公的嫡孙你可有针对的法子?” 李彦其实考虑过好几种办法但目前都不够完善便回答道:“陛下钦陵这一退自身威望也必然大损西域诸国见吐蕃退缩同样也会随风而倒……” 李治点头:“你与裴侍郎所言倒是不谋而合大非川一战后我大唐与西域的商业往来便日渐萎靡西域都是见利之辈不沐皇恩如今见蕃贼撤了四镇重立必定又会俯首但下次吐蕃再攻又当如何?” 李彦的计划还未成熟不能多言低下头去。 李治目光扫视沉声道:“朕重立内卫视为国之重器要你们为朕分忧如今就无一良策?” 阶下群臣沉默无语。 我们想打人家要跑能怎么办啊? 实际上历朝历代的中原王朝都是这么过来的。 中原王朝像是一个胖子有时候强壮有时候虚弱但无论如何每动弹一下都要耗费巨大的力气。 反观对手则是灵活的小偷重量上不是一个量级的跑得却快失败了也无所谓大不了以后再来。 目前的大唐和吐蕃也延续了这个节奏。 吐蕃已经跳出来朝大唐身上狠狠砍了一刀你不打回去对周围势力的威慑力将越来越弱。 到时候一个个贼子跳出四夷不平永无宁日。 李彦想到刚刚认的便宜阿舅谢氏商会那庞大的财富扎根于江南的势力正默默思索着茶道计划就见坐在最前面的李义琰突然起身。 这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拱了拱手声音宏亮的道:“陛下吐蕃是否请我大唐出使?” 李治道:“吐蕃使节团入朝后就有此请李公之意是……” 李义琰道:“老臣愿往!” 众人动容丘英赶忙道:“李公不可吐蕃使节团回归后大肆宣讲正使遇害之事激起群愤那勃伦赞刃更是立志报复这个时候我大唐若是派出使节团入吐蕃必遭羞辱!” 这段时间丘英的工作就是负责收集吐蕃国内情报所言不会有假。 李治也道:“李公不必犯险对待贼寇劣民和谈换不得太平待我大军胜之再出使也不迟!” 自从渭水之盟后李世民深以为耻发愤图强灭了东突厥从此大唐的对外态度是不服就干打疼了对面再行外交之策。 但李义琰却道:“陛下钦陵既息兵戈就求和平他不敢与我大唐天军正面交锋却欺辱使节老臣倒还愿他如此!就怕此贼隐忍那便扬我天威此时出使正是合适!” 此言一出众人眉头一动。 李义琰接着道:“何况吐蕃国内局势复杂并非上下一体那钦陵出身噶尔家族此前大战投入兵力半数是征发的吐谷浑人如此兵源却是绕开了赞普此等权臣豪族可谓空前!” 李彦知道历史上别说以前没有以后也没有。 噶尔家族相当于把原本的吐谷浑整个国家当成家族的领地割据下来了。 一个家族割据一个国家掌权到了如此地步是真的空前绝后。 李治微微点头:“李公是想与赞普结盟共遏此族?” 李义琰道:“老臣确有此意。” 李治皱眉:“怕是不易此族盗权夺势已有二十载而赞普势弱如何能治?” 李义琰道:“陛下昔日齐国公在突厥内离强合弱以夷制夷也非一日之功老臣愿往第一次若身体能支撑便多去几回如若不行自有接替!” 李治语气里透出敬重:“李公此次出使即便不会受辱也异常艰辛那吐蕃似有冷瘴你真的决定了?” 李义琰坚定的道:“内卫自设立以来分裂突厥经略西域威行海外雷霆壮哉老臣既为内卫阁领自当尽忠守职老臣愿往!” 李彦心中钦佩。 类似的话丘英也说过。 那时丘英的语气是荣耀。 此刻李义琰的语气则是责任。 内卫的本职其实就是外交家。 第一任大阁领是齐国公长孙晟在突厥内部远交近攻以夷制夷最终将突厥成功分化。 在那个过程中内卫彻底成型专职收集诸蕃情报远近皆明。 等到第二任裴矩继位进一步分裂突厥甚至在王帐安插谍细同时经略西域打击吐谷浑奠定了此后根基。 到了长孙无忌时才歪了后来又孕育出了梅花内卫…… 而在内卫五大阁领里面李彦原本以为李义琰是来养老的没想到在这个时刻是这位老人家出面坚定无比的贯彻初心。 李治起身从御幄内走出亲自扶住李义琰:“好!我大唐有此良臣何愁不能灭蕃贼!” 殿内气氛一变众人立刻以出使吐蕃为思路开始制定计划。 李彦参与讨论的同时也默默查看自己的成就点。 【名望:名动凉州(凉州)名动长安(长安)名动一方(大唐)蝴蝶翅膀(位面)】 【成就点数:1356】 看起来不少但考虑到不老梦结案直接加600而上次提升体质抽了天赋后还剩下300多点这个数目就不多了。 没办法名望到了一定的程度提升的速度会越来越慢他在长安也到达了一个瓶颈。 因此李彦此时目光闪动心头喜悦: “大唐使节么……” “多谢李公真是好思路啊!”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七章 世界文明的灯塔国,大唐! 紫宸殿内的会议结束。 李治留下李义琰其他五人走出殿外。 裴行俭和安元寿对着李彦点了点头也不必客气低声讨论着军内的情况离开。 豆卢钦望还沉浸在崔守业之死和接下来的麻烦中发言最少此时也面无表情的快步离去。 只剩下李彦和丘英走在最后。 而李彦一句话丘英就变了脸色:“你也有意入使节团?” 李彦道:“我早就想与吐蕃交手如果他们敢正面一战正好跟在诸位阁领身边学习现在钦陵主动撤军那与其偷入此地倒不如光明正大的走一遭。” 丘英皱眉:“听说你整日练功不会是早有准备吧?吐蕃世界团内有个番僧倒是武功高强在凉州逞威后来治疯了贺兰敏之还全身而退你欲效仿他的所为?” 李彦失笑:“他确实给了我启发。” 丘英道:“你能全身而退我也是信的但就算去吐蕃内闹一番又能如何?钦陵既然退兵显然是有勇有谋之辈在他的地盘有的是法子让你无功而返。” 李彦暗暗的道:“这就是情报部门的失败了……” 钦陵是禄东赞之子排行第二而他的兄长赞悉若在禄东赞死后继承了大论之位也就是吐蕃的宰相。 两兄弟一个宰相一个大将军还有三个嫡亲弟弟全都执掌要职赞普不被架空就有鬼了。 而兄长赞悉若死后钦陵又继位成为大论也就变成了后世所熟知的“论钦陵”。 但这种继位反倒让他变弱。 因为相比起兄长赞悉若的文治能力钦陵有点像狄青军事才能极高政治素养极低。 赞悉若在的时候与钦陵一文一武完美配合让大唐连吃败仗。 等到钦陵当了宰相武德依旧充沛文治瞬间拉胯十年时间就把吐谷浑之地治理得民不聊生。 那也是郭元振的离间计生效的原因之一最后吐蕃人奋起自己杀掉了自己的战神。 如果李治不撤掉内卫钦陵兄弟的情况早该被大唐摸得透彻现在却停留在表面。 重视了敌人却又过于高估。 当然不能什么事情都往凉州商人上推李彦不好明言就笑道:“正如李公所言这等大事哪有一蹴而就的道理我此行不求有多大功劳就当去开一条路。” 丘英仔细想了想低声道:“你还年轻骤居高位确有风险尤其是查了江南案李思冲和崔守业被杀不知多少朝臣警惕风头不可再盛出去避一避也好省得陛下有什么事都让你做……” 李彦笑笑:“放心吧丘叔我知道的。” 丘英又提醒道:“此事你还要征得李公同意他一心为公陛下敬重会尊重他的意思。” 李彦正色道:“我也最是敬佩李公这样的人此番若能护他来去吐蕃周全也没白费了我练功的辛苦!” 丘英欣然:“好!好!” 两人出了大明宫翻身上马后李彦突然道:“沈机宜的事情丘叔问得怎么样了?” 丘英神色稍变:“元芳你还在怀疑巨源?我可为他担保贾贼绝不是他害的!” 审问贾思博的八个人里面内卫占了四个。 除了黄震和郑经外还有两人就是丘英和沈巨源。 丘英自从在凉州被萧翎淬毒的刀伤了后身体就大不如前了他的嫌疑最低。 而且去审问贾思博的原因也是因为沈巨源的提议希望弄到陇右谍细如何向吐蕃通报的传信路线。 沈巨源是丘英一手提拔的机宜使李敬玄施加影响时丘英让他来询问李彦需不需要帮忙显然是当成心腹对待此时被怀疑自然不好受。 李彦解释道:“此案关系太大我也是为了他洗去嫌疑。” 丘英苦笑:“我当然知道你并无恶意但此人一根筋的心思你查他他就觉得你不信他会闹起来的他是我一手带出来的若是干些别的事情倒也罢了但投靠吐蕃万万不会!” 李彦提醒道:“丘叔单单是你知他人品还不够此事圣人那边记着呢!” 丘英脸色再变以极低的声音道:“梅花内卫?” 李彦道:“并无证据只是猜测。” 实际上李彦知道的速度比一般的梅花内卫都快。 圣人那边一下旨明崇俨就跟他禀告梅花内卫开始查贾思博灭口的凶手了。 显然此事触动了李治敏感的神经表面放过暗地详查。 最初梅花内卫的存在就是丘英透露给李彦知道的此时听了叹息道:“好吧我让他来向你好好解释。” 李彦道:“若能在出使之前把那贼人揪出来上下都安心否则总是如鲠在喉。” 丘英点头:“那倒是。” 眼见前面皇城在望李彦又问道:“丘叔凉州贾府的那些苏毗女子在礼部怎么样了?” 丘英都快没印象了:“你当时说要照顾她们我跟礼部官员仔细说了。” 李彦道:“我原本不方便与她们接触但如今既想出使吐蕃若能与苏毗一族搭上关系也是思路我想去看看她们。” 丘英道:“我让再思跟你一起去吧他是礼部郎中此事由他出面也方便许多。” 丘英身为李治亲信内卫重立时十二位机宜使中有两位是他亲自提拔的。 一位是出身折冲府的沈巨源另一位就是在礼部任职的杨再思。 丘英通知后杨再思很快赶到一张圆脸未语先笑十分热情:“李机宜有事直接开口便是我随叫随到千万别客套!” 他带着李彦来到往六部后面而去很快来到太极宫前李彦有些奇怪:“苏毗女子在宫内?” 杨再思道:“她们的身份是罪女被安排在掖庭内不过是原宫女的住处。” 这显然是打招呼的影响李彦微微点头。 掖庭不仅是案犯女眷服刑的地方以前宫女也住在里面的。 后来李治和武后搬家从太极宫搬到了大明宫宫女也随之搬到了那边这里许多地方都荒废下来。 李彦跟着杨再思在禁卫的护送下一路走入还未到地方就听到前面传来了书声琅琅。 全是女子的声音。 李彦眉头一扬对杨再思轻声道:“先别打扰她们我过去看看。” 杨再思给看守的禁卫做了手势禁卫分开一条路李彦走上去。 就见房廊下的一间屋舍内正有大大小小三十多位女子正在学习。 讲台上的女子好似一位女博士教她们读书学字。 李彦在窗边静静看着。 贾思博最后一次落榜是五年前也正是从那时起他开始培养丽娘然后陆陆续续又从西域的商队里面收拢落魄的苏毗贵女教她们读书练字成为暗谍。 而此时读书写字也成为了她们的精神支柱声音整齐眼神专注而明亮都沉浸在手里誊抄的书卷中。 李彦看了片刻敲了敲门。 屋内声音一停众女不敢动弹坐在原地怯生生的往外看去。 李彦摆了摆手让禁卫不要吓到她们对着女博士招了招手。 女子深深吸了口气脚步沉稳的走了出来行礼道:“不知郎君招珠娘来有何吩咐?” 李彦道:“珠娘这个名字是贾思博给你们起的吗?” 珠娘微微有些黯然:“是的。” 李彦没有提丽娘问道:“你原本的苏毗名字还记得吗?” 珠娘想了好一会才说出一个发音古怪的名字然后又用汉语道:“郎君可以称我为没庐珠玉。” 李彦道:“没庐是苏毗贵姓之一你还想回苏毗吗?” 珠娘立刻摇头:“苏毗已经不在如今只有孙波茹我……我不想回去!” 李彦明白了他认为不得自由的囚禁生活在这些外族女子心里是求之不得的好日子。 李彦马上换了种说法:“那你想要更多的苏毗姐妹也来到大唐吗?” 珠娘眼睛一亮:“真的可以吗?我族内的许多人一定非常想来大唐!” 李彦点头:“当然可以我让户部官员调取一些入籍的律法来你自己看便是。你识字通文你们族内女子识字的多不多?” 珠娘道:“识字的不少当然我族内的文字较为简单不似天朝汉文这般博大。” 李彦眼中含笑鼓励道:“既然识字你不妨多多写信这些信件会带给你的族人们让她们也领略到大唐的美好。” 珠娘连连点头还看了看屋内的女子们:“我也让她们一起写吧有些书我的族人肯定喜欢我们可以将它用苏毗文字写下来也给她们带去!” 李彦露出赞许:“你们苏毗被吐蕃吞并族人遭到压迫与剥削相信这个时候她们一定特别迷茫我中原博大精深的文化也是她们指路的明灯。” 世界文明的灯塔国大唐! 珠娘满怀激动:“若能帮她们脱离苦海还要多谢郎君恩德!” 李彦微笑:“不必谢我……” 为了与丽娘的承诺。 也为了我心中的女儿国王!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八章 幸福的烦恼 “你去吧!” 珠娘显然很有上进心还跟在后面不愿意走直到李彦摆了摆手她才恋恋不舍的回到屋内。 “李机宜好手段!” 杨再思来到身后看着又开始读书的苏毗女子们:“只可惜这些亡国贵女还是少了些若有数百这般攻势对付吐蕃孙波茹就是一柄利器了!” 李彦一听这话就知道礼部显然考虑过类似的手段但由于人数太少估计放弃了颔首道:“有总比没有好可以多多誊抄三十多人就是三百多人也可以是三千多人。” 杨再思目光一亮:“好想法!” 李彦道:“不过无论是信件还是书籍翻译都要经过严格的检查。” 杨再思点头:“我等会仔细确定的她们毕竟是凉州贾贼教出来的万一藏有暗记也是麻烦!” 由于丘英的关系双方天然有几分亲近李彦邀请道:“杨机宜晚膳可有约?” 杨再思脸上顿时满是笑意:“怪不得今日午膳吃得少了原是为了与李机宜痛饮哈哈走!” 李彦也笑了起来但刚刚走出几步脚下突然一停折返回去。 他站在窗口确定了下里面的女子数目问道:“这些苏毗女子从贾府被带出来时是三十五个人现在屋中却有三十六人多出的那个是谁?” 杨再思跟了过来闻言脸色顿时变了看向两侧的禁卫:“怎么回事?” 禁卫也紧张起来握紧武器就要往里面冲。 倒是李彦想了想挥手道:“且慢我去问问。” 他走入屋内珠娘赶忙行礼然后大小娘子也起身行礼。 李彦对着珠娘道:“这里全是苏毗人吗?” 珠娘脸色微变不敢隐瞒:“回郎君的话还有一位小宫女每次开课她都来听我见她好学也没有阻拦。” 李彦眉头一扬:“是谁?” 话音落下前排最矮的小娘子站了出来:“是我。” 李彦露出惊讶因为这小娘子真的太小了。 大概就六七岁大的小女孩在注视下眼中蓄着恐惧的泪水却强忍着不掉下来。 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模样李彦对着外面的禁卫示意无妨温和的道:“你回去吧以后不得上令不要随意乱走。” “谢谢大人!” 小娘子泪水一下涌出眼眶拜了一拜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李彦一愣有些啼笑皆非。 杨再思则一路目送小娘子跑走的方向叹了口气:“是掖庭的罪女恐怕原来也是某家的贵女才这般好学!” 李彦点了点头突然想起一件事问道:“江南案那位受冤屈的齐县令妻女也发配进了掖庭如今真相大白她们被放回原籍了吗?” 旁边的禁卫道:“禀告李机宜这我等却是不知要去内侍省询问。” 杨再思低声道:“此事已经过去还是别理会的好。” 李彦想到张阳却准备关心一下:“我还是想问一问。” 杨再思立刻道:“如今距离晚膳还有段时间要不我们顺路去一趟内侍省?” 李彦笑道:“好!” 内侍省在皇城内地处边缘位置。 因为里面的职务都是由宦官担任而这个时代宦官饱受歧视走路都得靠边省得身上的味道熏着人。 见到两位绯袍官员入内立刻有内侍迎上问明情况后屁颠颠的去查询。 不多时结果来了:“齐氏入宫一年后就病故其女四个多月前也不幸亡故了。” 李彦眉头一扬:“不幸亡故?没有具体死法吗?” 内侍露出惧意:“上面就是这样记录的奴也不知了。” 李彦摆了摆手:“去吧!” 杨再思也觉得有些奇怪然后又露出厌恶:“内侍省现在这般草率行事么居然用这等含糊不清的记录?” 李彦记在心中并未多言走出内侍省后先给家中传了信让李德謇和谢掌事不要等他吃饭然后微笑道:“走去忆相逢!” …… “干!” 眼见杨再思越喝眼睛越亮显然是天生的应酬好手李彦十分庆幸自己功力深厚。 杨再思却觉得十分痛快:“元芳豪爽今日我喝得尽兴了痛快啊!” 李彦有意无意的问道:“巨源兄不能和你喝个痛快吗?” 杨再思闻言摆摆手:“沈巨源会发酒疯疯起来见人就打拉都拉不住以前还闯下过祸事险些夺了官职我可不敢跟他多喝来再干!” 两人又喝了数杯杨再思吐出一口酒气露出醉意:“不瞒元芳我得官苦啊我还出身弘农杨氏呵好大的名头然这海内名宗宗枝众多族人无数哪能人人优渥?如我等落魄的起初还要靠族人接济直到我明经及第才总算出了头。” 这种似醉非醉的亲近话最能拉近关系李彦也陪对方忆苦思甜:“我在凉州时起初在学馆读书书囊空空每日上课也都奋笔疾书誊抄课本……” 杨再思为之动容感慨道:“世人都见光鲜又有几人知我等苦楚?” 李彦听着都觉得脸红高门士族如果也觉得苦楚让天底下的老百姓怎么活? 真要比苦那太子皇子都有苦呢人哪有十全十美的…… 杨再思却是摇头苦叹了片刻眼珠转了转道:“元芳我之前听丘阁领说我大唐要派出使节团出使吐蕃?” 李彦点头:“李公请命圣人已经应允了。” 杨再思眼睛微微一亮:“丘阁领之意是你也想同行此次出使可令蕃贼屈服于我大唐天威之下?” 李彦知道他以为这是好差事提醒道:“此行凶险别忘了吐蕃大使念曾古死在了我大唐境内。” 杨再思瞳孔一缩脸色顿时变了:“多谢元芳提点可如果是这样李公和你又是为何?” 李彦道:“有些事总要有人去做。” 杨再思顿时起身:“以李公的刚直入阁拜相就在眼前以元芳的年纪他日也是出将入相的远大未来你们能有这份勇气令杨某肃然起敬元芳我敬你!” 李彦起身。 历史上的杨再思未来也是武周朝宰相极擅明哲保身属于那种没害人也没干啥事的懒政式人物。 以前李彦看不上这等人不过经历了士子中毒案的苏味道后发现不能以历史中人物的表现来看待年轻时期的他们态度也就有了变化。 杨再思痛饮后想了又想脸色有些黯淡苦笑道:“不瞒元芳我原本也想入使节团同行但既有此等凶险我这般文不成武不就的还是不做累赘了。” 李彦道:“再思兄谦虚了以你的才干接下来若有出使定有立功的机会!对了现在的礼部还有当年禄东赞使唐的具体记录吗?” 杨再思想了想:“有的禄东赞此人确实是人杰当年出使我大唐就给先帝留下了印象许多礼部官员也都与他见过面。” 李彦道:“我想了解了解这位一手让噶尔家族在吐蕃只手遮天的权臣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杨再思精神一振:“好这我能帮上忙!继续喝!” 然后他就倒了。 李彦微笑。 你有酒量我有神功! 不过杨再思完全瘫在地上李彦等了片刻发现此人和苏味道一样醉酒后就什么话都不说了。 本来还想问点沈巨源的事情如今只有作罢想了想准备亲自送他回家。 李彦一向轻车简从不太喜欢带仆从杨再思也就没带。 如此一来让酒楼的小厮送回去李彦不放心开口唤道:“来人啊去准备一辆马车!” 门前伺候的人立刻去准备但片刻后却见谢掌事走了进来:“元芳!” 李彦愣住:“阿舅?你怎么来了?” 谢掌事笑道:“元芳还不知吧东市这座忆相逢已经是我谢氏的产业了你母亲想转到你名下不知你愿不愿意?” 李彦:“……” 好家伙你们是要用钱砸死我么?我可没受过这侮辱! 关键这么一看刚刚的行为很像是酒楼劝酒的为自家增加营业额啊~ 他笑笑:“既然是自家的酒楼那我就放心了安排些做事稳妥的将杨机宜送回去。” 谢掌事立刻唤来心腹管事小心翼翼的将杨再思扶下去送回杨府。 等到外人走了他才坐下看着两人饮酒的数目咋舌道:“元芳好酒量!” 李彦道:“饮酒需适量我平时不这样喝。” 谢掌事苦笑道:“我也知道但谢氏衰落已久并无依靠往往被逼无奈不可推辞啊!” 李彦看他一眼不接这话淡淡的道:“我可能要出使吐蕃。” 谢掌事面色变了:“这是圣人的旨意吗?” 李彦道:“是我自己的想法事情未成还在准备阶段。” 谢掌事想劝又不太敢变得小心翼翼起来:“元芳有什么能帮到你的?” 李彦问道:“如今跟吐蕃交易的是不是以蜀商居多?” 谢掌事点头:“不错蜀地闭塞却有物饶蜀中又有小道可直达吐蕃境内双方往来众多。” 李彦道:“我大唐与吐蕃原本的官道要经过吐谷浑故地如今吐谷浑被噶尔家族侵吞吐蕃本境想要绕过噶尔家族川蜀之地就成了他们交易的首要目标蜀商受益他们能助使节团吗?” 谢掌事赶忙道:“商人见利不可托付大事!” 狠起来连自己都骂。 不过也正是商人最了解商人知道那群家伙真的可能通敌卖国。 李彦微微点头:“蜀地自傍关中由不得他们不过一味威逼确实无法成事蜀中最缺什么?” 谢掌事道:“除了蜀道太过难行蜀地物产富饶似乎不缺什么。” 李彦目光一动:“既然困于道途险阻那窦氏商会发起的飞钱蜀商心动过吗?” 谢掌事道:“当然心动蜀商早就想参与但互不信任窦氏商会要牢牢把持飞钱发布蜀商岂会将命脉交予另一商会之手双方就谈崩了。” 李彦道:“看来很多人早就想到了只是实际操作起来困难重重嗯如果飞钱是由朝廷发布呢?” 这听起来漫不经心的一句话让谢掌事先是一怔然后眼睛大亮声音都略微颤抖起来:“元芳此事能成吗?” 李彦沉吟起来。 谢掌事的呼吸微微屏住。 这位外甥接下来的一句话可能影响到全天下的商人! 不过看他的表情此事很难吧…… 确实。 飞钱之事关系重大是直接向李治上书? 还是通过北门学士先打动武后? 亦或是去少阳院请太子提议? 各有优劣幸福的烦恼李彦选起来真挺困难的。 正文 第一百六十九章 上官婉儿,梅花内卫未来的执掌者 按照历史上唐朝飞钱的展开初期的信用累积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先是各州进奏院也就是驻京办事处小规模的展开这项业务见切实可行民间的商人才涌入。 这其中肯定会发生贪污腐败拒不认账的事情但由于商贾运输钱帛实在不便路途上风险更大其实就是两害相权取其轻。 官员只要不克扣的太狠很多商人就认了想要尽善尽美本来就不现实。 李彦知道由于民间本来就有飞钱业务这项提议的通过率很高。 但具体向谁提出学问很大。 直接向李治上书最方便可近来各地官员频频调整加以平衡李治一旦决定由朝廷推广飞钱势必是政治斗争的延伸。 打动武后也不难这位皇后正在揽权阶段肯定会加以推动收拢民心为重回天后之位造势不过如果引起李治忌惮容易被打压。 太子最关注民生由他主持最纯粹但储君之位敏感此事利润极大万一被利用指不定是害了太子。 想到这里李彦决定一碗水端平。 这三个都不合适改换另一个目标。 有了主意后他点头道:“我尽量吧!” 虽然外甥没有打包票但谢掌事知道这件事成功有望。 他大为兴奋之后:“那我谢氏可以抢占先机!” 李彦摇头:“飞钱业务就算能成也要徐徐图之此事风险极大一旦牵扯过深想要脱身都难别想着抢占先机。” 对于飞钱最为迫切的是蜀商因为蜀地真的太难行了相比起来江南漕运发达交通其实是很便利的谢氏跟着瞎起什么哄。 谢掌事吸了口气也恢复冷静:“我明白了!” 李彦又道:“只要朝廷有此意向宣告民间勾住蜀商之心让他们老实办事就容易多了飞钱之事你们不要深入但联系蜀商倒是可以去做借鸡生蛋明白么?” 谢掌事目光一亮:“借鸡生蛋此言大妙我回去就跟阿姐说!” 李彦看了看周围豪奢的装潢起身道:“这间忆相逢不错是自家产业用得也舒心不过转到我的名下就不必了都是一家人别那么客气有重要的事我会予以照顾的好吗?” 谢掌事立刻道:“好!好!” 这位年轻外甥的言下之意很明确了杂事就别打扰他更别用他的名声出去招摇。 “阿舅那我就告辞了!” 李彦行礼离去谢掌事赶紧把心腹管事招过来严肃的道:“以后不允许将内卫李机宜与我们的关系出去乱说!” 管事颇为失望领命道:“是!” 关照了手下谢掌事舒了口气又禁不住咧嘴笑了起来。 管事奇道:“小郎不准我们用他的名义掌事为什么还如此高兴?” 谢掌事瞥了他一眼:“蠢话!能有这么出息的外甥来日方长还怕我谢氏挺不起腰杆?哈哈今日确实高兴拿酒来!” …… 另一边李彦骑在狮子骢上一路上目露思索。 目前有两件大事找出朝堂叛贼出使吐蕃。 相比起前者后者更需要做好万全准备。 比如吐蕃人需要的茶女儿国的信件对禄东赞的了解能收蜀商之心的飞钱…… 如此种种有备无患。 对了他还有个朋友在吐蕃境内。 小明王鸠摩罗。 “六郎!” 正想着那位天底下能和贫僧打成平手的没有几人角落里传来呼唤声。 李彦做了个手势到卫国公府上将狮子骢交给仆人入了大门楼才看向旁边的阴影:“崇俨怎么了?” 明崇俨站在阴影里眉宇间带着焦急:“不好了王宏敏突然病重有身亡的危险。” 王宏敏是审问贾思博的八位嫌疑人之一任刑部郎中体格健壮孔武有力年轻时也是劲力有成的人物因此嫌疑很大。 李彦脸色微变二话不说直接翻墙而出运起轻功开始飞奔。 明崇俨在后面暗暗一叹。 都是我把六郎给带坏了。 他飞速跟上。 两人之所以不骑马是因为徐成功的府邸也在平康坊直线距离并不远。 他们飞檐走壁很快到了府外听到里面一阵喧哗有哭泣声传出。 那哭声的悲伤比给崔守业送行时真切多了。 李彦发问:“到底怎么回事?” 明崇俨道:“他有家传气疾突然发作来势汹汹刚刚医生判断恐怕过不了今夜。” 李彦皱眉:“王宏敏一向体格强壮怎么突发疾病如此严重是不是有外力影响?” 明崇俨道:“我请教了刘师叔他都没有看出有中毒的迹象而根据徐府上的人说王宏敏的身体其实一直不太好是表面强撑此次病来如山倒才发作得特别厉害从上下口供来看这点不假。” 李彦此时已经来到了后宅往斜下方看去就见一位中年男子躺在榻上周围围着一圈家人已经在交代后事了。 别的医生或许还会看错但孙思邈的亲传弟子刘神威都看不出中毒中毒的情况就很小了。 李彦目光一动:“不排除这个可能王宏敏真的是病死的但凶手也早就准备利用这一点把罪责推到他身上。” 明崇俨恍然:“六郎的意思是凶手故意选了这个表面健康实则身体很差的刑部郎中作为事后追查的掩护?” 李彦问:“王宏敏是第几日去审问贾思博的?” 明崇俨道:“第五日。” 李彦道:“如果凶手是五日前去审问的事后就要唆使王宏敏也审问如果凶手是第五日后去审问的则完全不需要做额外的事情……麻烦了!” 明崇俨脸色难看:“是啊王宏敏一死其他七位嫌疑人中就算有凶手也可以咬定不放除非我们抓到真凭实据否则这案子就永远不能公开审理。” “阿耶!!阿耶!!” 此时下面传来悲呼声李彦和明崇俨对视一眼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徐府。 两人默然着走了一路回到卫国公府后明崇俨突然道:“梅花内卫不可能一直将人手用在监视那七个嫌疑人身上如果那个叛逆永远不再出手此事或许会不了了之……” 李彦喃喃道:“悬案吗?”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时间表格。 第一天到第六天刑部员外郎宋慈都有多次审问。 第四天内卫机宜使黄震和郑经一起审问。 第五天刑部郎中王宏敏审问。 第六天大理寺丞李谦孺审问。 第七天内卫机宜使沈巨源审问。 第八天内卫阁领丘英审问。 第九天大理寺少卿徐辉审问。 最后第十天李彦审问藏在贾思博体内的唯识劲发作让他变成了活死人再也无法开口。 宋慈、黄震、郑经、王宏敏、李谦孺、沈巨源、丘英、徐辉。 无论亲近关系李彦将这八个人列为嫌疑人。 现在已经死了一个。 李彦却不准备放弃开始踱步:“事到如今得从唯识劲入手。” 明崇俨跟在后面:“可窥基大师是得道高僧连陛下都很尊敬他没有理由参与到这种案子里来……” 明崇俨口中的窥基大师是玄奘弟子释窥基。 此人是尉迟敬德的侄子年少时放荡不羁在十七岁时奉命出家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慈恩寺的主持是普光大师但他也亲口承认要论佛法的精深自己不如窥基大师多矣。 李彦道:“我见了窥基大师这位得道高僧一心参悟佛法编写经书足不出户不会以唯识劲害人但窥基大师也告诉我此劲乃是不传之秘别说学会的难度就算是想要接触到都是千难万难凶手到底是怎么获得的?” 明崇俨道:“此事确实古怪。” 李彦道:“我本来想学一学此劲窥基大师却说与我所习的劲力有冲突我练了百胜劲就不可再修唯识劲反之同理这说明凶手是专修佛门劲力的强者可八位嫌疑者又没有一个符合这条件崇俨你怎么看?” 明崇俨摆烂:“贫道觉得要不算了?” 李彦无语:“此事你要多多留心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叛贼从此偃旗息鼓那人若是默默积蓄弄出个大事件呢到时候就彻底被动了!” 明崇俨悚然一惊:“是!是!” 听他沉默李彦眉头微动又想起了白天内侍省查询的情况:“那位容娘是掖庭出来的吧她认不认识江南案齐县令之女张阳的未婚妻子?” 明崇俨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道:“六郎她认识齐氏不单是她你其实也见过齐氏的。” 李彦不解:“我也见过?” 明崇俨道:“齐氏也是梅花内卫的一员化名为叶娘子潜在周国公府为内宅管事后来带入宫中就再也没有出来过……” 李彦脚步停下半响后才喃喃道:“居然是她……” 见他情绪明显低落下去明崇俨安慰道:“六郎不必自责江南案大白贫道为师父报了血海深仇齐氏父亲的冤情也被洗清这都是因为你而我们梅花内卫……或许终有一日是此下场!” 李彦想到明崇俨原本的结局是被刺杀而亡长叹一口气:“贺兰敏之常常打死婢女叶娘子助纣为虐她那时被抓我毫不同情只是没想到是江南血案将她逼到了那个地步……梅花内卫很喜欢在掖庭罪女内挑选吗?” 明崇俨点头:“不错那些罪女被选中调教后极为忠诚。” 李彦脑海中闪过下午在宫中见到的小娘子暗道不对劲:“既然要培养梅花内卫宫中就该传授知识为何还要跑去苏毗贵女那边学习?” 他问道:“掖庭内有个六七岁大的小娘子不会也是梅花内卫吧?” 明崇俨询问了样貌苦笑道:“她就是容娘的女儿还在襁褓时就被抱入掖庭十分聪慧好学已经被选为最小的梅花内卫很得看重平日里跟着苏毗女子一起连苏毗的语言她也学会了正好听听那些罪女有没有别样的心思。” “连六七岁的孩子都培养去当特务……等等还在襁褓中就被抱入掖庭?” 李彦心中对梅花内卫愈发厌恶却又想起一个人来:“容娘是哪家的罪女?” 明崇俨道:“她是上官公的儿媳上官公曾经对我明氏有恩贫道在梅花内卫中也最了解她的情况。” 宰相上官仪男丁满门抄斩女眷发配掖庭。 而容娘既然是上官仪的儿媳她的女儿自然是上官婉儿。 李彦目光动了动:“那小娘子得到谁的看重?” 明崇俨眉宇间露出忌惮:“她得尚宫看重尚宫是掖庭里专门调教梅花内卫的女官年纪很大据说前赵国公时就在位了经过她调教出来的罪女都能最快胜任梅花内卫之职。” 李彦想到了容娘。 无论是都知娘子的假母还是窦氏商会的奴役容娘都能扮演得得心应手。 要知道七年前她还是宰相之子的正妻这份改变就出自于那位尚宫之手吗? 明崇俨又叹息道:“容娘很不希望她的女儿被尚宫看重但在掖庭不得看重的又会死得悄无声息是福是祸难以言说!” 李彦有意无意地道:“尚宫既然一大把年纪那小娘子又是聪慧伶俐指不定是要传承所学将她培养成传人?” 明崇俨眉头一动:“六郎的猜测还真的不无这种可能容娘说过尚宫培养其他罪女时从来没有那么费心过……” “上官婉儿梅花内卫未来的执掌者?” 李彦隐隐明白武则天到底是怎么从李治手里把梅花内卫的控制权夺过来了。 李治恐怕万万也想不到武后报复将上官仪满门杀得就剩下女眷结果上官婉儿最后还会投靠武后。 世事难料。 最难料的是还被他知道了。 这虽然仅仅是猜测但李彦已经振作精神:“崇俨你想改变梅花内卫不再发生叶娘子那样的悲剧吗?” 明崇俨闻言苦笑道:“怎么可能改变呢从我们当上梅花内卫的那一刻起来日就已注定。” 李彦道:“有时候不试一试是怎么也想不到结局的。” 明崇俨敷衍地点了点头:“好吧!” 李彦走入屋内就在明崇俨以为谈话结束准备离去时却见一股光亮照耀过来驱散了脚下的黑暗。 他看着窗边拿着烛火对着自己微笑的李彦心头一颤。 片刻后明崇俨稽首行礼再度遁入黑暗中时突然有了盼头。 或许…… 未来真的会不一样! 正文 第一百七十章 定远将军,李元芳! 十日后。 大唐即将派出使节团出使吐蕃的消息已经是朝野尽知。 有人避之不及也有人跃跃欲试。 毕竟如今大唐与吐蕃的战事是圣人最关注的事情。 无论是沙场厮杀还是出使扬威都是上位的好机会。 因此一时间也有不少臣子请命希望加入到使节团内。 而李彦并未着急。 足足过了十天他将一切都准备好才递上拜帖。 李府。 李彦来到正堂对着坐在主位上的李义琰拱手道:“叔公。” 李义琰抬了抬手:“李机宜此来若是谈正事那就请称老夫一声李阁领如果是家事再叫叔公不迟。” 李彦心想我也不想攀亲戚谁叫大家都是陇西李氏呢~ 李义琰出自姑臧房李靖这一脉出自丹杨房不是同一房其实血脉关系就很淡薄了。 但毕竟是族谱上的同族对外称李阁领或李公没问题私下见面只能叫叔公。 当然他也喜欢公事公办行上礼道:“对于出使我有几点不成熟的想法请李阁领过目。” 李义琰接过厚厚的资料花白的眉毛一扬:“李机宜看来是早有准备啊!” 他说着把纸离得稍远开始细看显然是有些老花眼了。 李彦平静等待。 足足半个时辰后李义琰才开口道:“苏毗女子真有那么多人识字? 李彦道:“苏毗一向是女子禀事如今虽然为吐蕃所并但旧的风俗仍然存在女子识字的多并不奇怪。” 李义琰道:“既然女子在国内掌权想要拉拢她们又如何办到?你不能偏信这些罪女她们在西域流离失所才会沐我大唐天恩不能与吐蕃境内类比。” 李彦道:“我的看法与李阁领恰恰相反正因为苏毗女子曾经习惯了掌权现在沦为孙波茹的她们虽然在族内还有些地位但在整个吐蕃官员阶级里却处于边缘这是她们所无法忍受的!” 李义琰想了想:“大权旁落心生怨怼不无这种可能但还不够。” 李彦微笑:“丘阁领收集的情报目前吐蕃境内有一个传言噶尔家族原本就隶属于苏毗下户乃是专司战争的奴臣后来趁着苏毗内乱大小女王互相争斗时才逃到了山南的吐蕃……” 李义琰略显浑浊的眼睛瞪大:“此言当真?” 李彦道:“此说存疑可能是境内被噶尔家族压迫的文人编造。” 不仅大唐内有士林文人喜欢编排段子别的国家也有天下乌鸦一般黑。 李义琰懂了轻抚胡须:“噶尔家族是不是出身苏毗下户不重要但只要有此说法他们对于苏毗旧族肯定极为厌恶你从苏毗旧族入手确实可行。” 他的神色略有放松但接下来又有疑惑:“以官府之名开通飞钱惠及四处商贾与此次出使有何关联?” 李彦道:“噶尔家族更重视西域商人他们占据安西之地后阻截了西域到陇右的商路从中大肆捞取财富相比起来吐蕃本境内更喜欢与蜀商交易如果我们能拿捏住蜀商让他们全心全意从中斡旋与吐蕃贵族的结盟就会方便许多!” 李义琰眉宇间对商贾有着厌恶斥责道:“商人见利忘义不可信任你此举固然稳当却过于妥协且此事监管极难恐有后患……” 就在李彦以为他要否定时李义琰想了又想还是道:“大局为重老夫会向陛下禀明不过此等事情你不要再做了免得步了窦氏的后尘!” 此言虽有偏见却也不失忠告爱护李彦诚心道:“飞钱利益巨大也正是李阁领一心为公我才会有建言!” 李义琰嗯了一声继续往下看去看到茶饼的时候更为诧异目光炯炯的看了过来:“李机宜老夫如果没记错的话如今长安内盛行茶品最初就是由你带过来的吧?” 李彦解释道:“吐蕃位于高寒地区饮食燥热高油比如奶类、酥油和牛羊肉而缺少蔬菜过多的肉食在体内不易分解久而久之就会腹胀、后不利(便秘)体衰短寿其实草原人也是如此……” 他干脆取出带来的谢氏茶品礼盒:“长时间饮用茶就可防止这些病痛吐蕃人显然也所有察觉已经向蜀商购买茶饼了并且购买的数额在逐年增加李阁领请看账簿汇总。” 李义琰赶紧细看终于为之动容:“你推广茶品就是为了此时?” 李彦点头:“只是一种尝试如果吐蕃人真的意识到了茶的好处我们又能掌握茶道交易就能捏住他们的命脉这才是谈判的基础!” 李义琰连连抚须拽下来几根白毛都没发现脸上全是喜意:“不错若茶饼真的对吐蕃人那么重要此次出使收效就大了元芳叔公很欣慰啊!” 李彦:“……” 李义琰见他脸色古怪哈哈一笑挤了挤眉毛:“等你以后当了长辈也能在小辈面前这般卖老~” 以前没接触倒没想到这位以刚正不阿著称的老爷子挺有意思李彦也笑了:“叔公说的是!” 李义琰放下资料换了一副族人的口气:“元芳你自从来了长安就主动与我等世族保持一定距离是受丘阁领点拨一心在内卫做事还是对于你父亲当年之事心有芥蒂不愿接触?” 李彦听他问得直接也干脆道:“其实都不是能得李氏之名我心满意足剩下的想靠自己努力。” 历史上李义琰不久后就是宰相陇西李氏后面的宰相还有两位一是李昭德一是李迥秀。 哪怕这些宰相都出自不同房政见不同政治资源并不一定共享真要巴结上去也能获得不少帮助。 但李彦心中自有一股傲气他要带着卫国公府起飞让李靖的后人不再落魄岂会主动去和李氏其他子弟贴贴? 李义琰却误会了以为他真如坊间传言不屑于跟那些毫无功勋的子弟厮混。 老爷子不怒反喜:“好就该如此!我大唐立国不过半百光景那些不成器的勋贵子弟早就忘了他们的父辈祖辈是在怎样艰苦的坏境中追随先帝平定天下治国安民才有了如今的盛世!” 这也是避免不了的规律前辈打天下后代坐享其成没吃过苦头又怎么可能有长辈的品质? 但李义琰显然十分不爽:“看看他们实在不成器就要如你这般自己努力!你不靠我等毫不钻营如今已是五品再瞧瞧那些劣物岂非讽刺?” 李彦还能说什么呢只能谦虚笑笑:“除了自身努力外我也有几分侥幸……” “没有侥幸这些日子多少人来求老夫却连你的半分准备都不及!你等一等!” 李义琰直接开始写奏章写完之后等待墨迹干涸立刻雷厉风行的起身:“走我们入宫面圣此次出使吐蕃非你不可!” …… “元芳你也要去吐蕃?” 麟德殿内帝后正在欣赏舞蹈听两人入内禀告后李治挥退舞姬诧异的看了过来。 李彦道:“陛下臣于凉州长大大非川之战陇右子弟多上战场惨遭不幸吐蕃使节团还频频挑衅此国仇家恨臣铭记于心!” 李治微微点头。 李义琰道:“陛下李机宜神勇非常若能有他保护老臣也更放心。” 李治想到那刀斩如来佛像的震撼一幕:“元芳的勇武朕是知道的只是吐蕃苦寒非比寻常你真的做好了准备?” 李彦斩钉截铁的道:“臣愿往!” 武后在边上道:“良臣猛将忠君报国实乃陛下之福大唐之福!” 李治龙颜大悦:“好!” 一老一少官场上都有美好前途却主动请缨前往敌国冒险。 再加上近来吏治清明在国公宰相接连倒台的氛围下许多官员害怕得缩起了尾巴。 此时此刻李治有了种他真是圣君的错觉自然高兴。 李义琰适时奉上了奏章:“陛下臣有本请奏!” 李治看了眉头扬起:“朝廷开展飞钱业务?” 李义琰:“商人见利飞钱若成可收其心!” 李彦有些感动。 相比起他考虑端水李义琰更加爱憎分明直接把责任都给揽下了。 而当李治把奏本递给武后武后看了一遍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显然是想到了其中的利润和影响。 李治则考虑到近来政局变化也生出了利用之心却知道不能操之过急。 他淡淡的道:“此事确实有利于民间然弊端也大可令各州进奏院先加以尝试看看见效如何再谈以后!” 李义琰道:“先以展望徐徐图之陛下圣明!” 都是人精释放出信号吊着商人的胃口就好。 至于真正实施是什么时候下次再说。 李治微微点头突然道:“元芳可为副使内卫沈巨源勇武果敢更知吐蕃地利亦可入使节团你们意下如何?” 李义琰道:“臣无异议!” 李彦则露出不解:“臣……” 沈巨源是暗害贾思博的嫌疑人之一李治此时安排他进使节团是丘英作保洗清嫌疑了吗? 不过当他看向李治时却发现这位圣人也在凝视自己:“元芳你为副使朕特许你持节旌以专赏节以专杀若遇特事不必留手!” 李彦这才明白李治居然是异常怀疑沈巨源让他死死盯住必要时先斩后奏? 自汉朝以来持节者就是钦差权力极大朝廷命将也以节为信用来指挥军队。 到了唐朝旌节威仪更重节度使节度使名字就是由此而来。 吐蕃正使念曾古故意死在大唐境内然后在西域那边宣扬大唐杀使的恶事。 如果大唐使节团内也有人在吐蕃境内遭遇不幸那么接下来借口就更多了。 这一手挺狠。 但问题是李治凭什么觉得沈巨源就是凶手呢? 李彦应下:“臣领命!” “好!好!” 圣人兴致很高将两人留下欣赏了一段歌舞才让他们出宫。 至此出使名额正式定下。 李彦回到内卫后立刻召集班底。 狄仁杰和丘神绩首先前来。 狄仁杰缉拿郝大等贩毒人员捣毁毒丹工坊收缴账簿有功在李彦的举荐下内卫仍为武德卫外职升任为大理寺丞。 这比起历史上的他足足提早了六年。 别小瞧六年时间原本的狄仁杰是大器晚成提前六年那就是年富力强了。 原大理寺丞李谦孺调入内卫李彦也引为亲信不过在贾思博案件嫌疑还没排除的情况下有些事情显然不能让他来做。 此时李彦就把七位嫌疑人的情况说明关照道:“沈机宜也在使节团中这个我来盯剩下的六人就交予你们俩人探查调查寻凶交给怀英缉补审问交给神绩!” 狄仁杰和丘神绩凝声道:“是!” 李彦又对着紧接而来的安神感和郭元振道:“神感联系胡商元振盯住蜀商别小觑这些商人他们的商道和人脉都对此次出使十分重要千万不能大意!” 安神感和郭元振领命:“是!” 李彦最后对着王孝杰和彭博通:“你们就跟着我入使节团吧!” 王孝杰大喜过望:“早就想与蕃贼一战了多谢六郎成全!” 李彦欲言又止。 王孝杰不知道李彦这次带上他主要是需要他这张脸指不定能派上大用。 而彭博通则是纯粹的护卫。 诸多手下以这位大个子武力最强尤其是这段时间双方切磋跟着水涨船高进境极快。 等到他安排好了班底宫中内侍前来宣诏。 “游击将军李彦武艺逸群因机制变升任定远将军出使吐蕃望怀彼戎夷慑之以威!” 李彦接过诏书在熟练的蹈舞之前看着官名展颜一笑: “定远将军好兆头!”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一章 元芳持节 开远门。 这里是隋唐长安丝绸之路的起点门外竖碑“立堠”上题“西极道九千九百里”。 不言万里是表示远游之人不为万里之行。 而此时中国盛强自安远门西尽唐境万二千里由此门送使节团不仅具有开拓之意更是期许满满。 在大批禁卫的护送下帝后和太子的帝辇亲至。 面容略显苍老的李治来到李义琰面前微笑道:“李公请持节!” 李义琰半跪下来双手高举接过旌节。 他的节杖为金杖装饰着旄羽。 太子来到李彦面前期许的道:“元芳请持节!” 李彦也半跪下来双手高举接过旌节。 他的节杖是铜杖同样装有旄羽颜色为赤。 两人起身与使节团上下高声道:“谢陛下!谢太子殿下!” 李治中气不足的声音努力提高:“朕此来送行望诸位扬我大唐天威平安归来!” “扬我大唐天威!扬我大唐天威!” 使节团共有三十二人对于一个正规的使节团来说人数很少。 但大部分都是由内卫构成全是精锐。 正使一人李义琰内卫阁领持节。 副使一人李彦内卫机宜使持节。 剩下的沈巨源和杨再思为机宜使还有王孝杰、彭博通等二十几位武德卫。 几乎是把来者不善刻在了脸上。 不过跟吐蕃确实不需要客气尤其是完全敌对的噶尔家族。 就算换一群瘦弱的文士过去如果对方敢刁难还是会刁难改变不了什么。 而如此一群孔武有力的大汉后面跟着一群女子就显得愈发醒目了。 不过她们戴上了幂篱长长的罩纱几乎把全身都给遮住了也看不清长相。 除此之外还有一支赠给赞普礼物的车队由精兵护送。 礼毕。 使节团正式开赴吐蕃。 李治、武后、太子和前来相送的群臣目送许久才起辇离去。 …… 当长安完全消失在身后许久没有离开这座都城的李彦心胸也为之一阔。 他吹了个哨声就见上空掠过一道黑影。 那飞行的轨迹极为风骚好似时刻要躲避箭矢。 在划过好几道弧线做了不知多少假动作后才小心翼翼地落了下来立在了他的肩膀上。 李义琰为之侧目。 这鹰儿是怎么训的如此警觉? 李彦看出他的所想微笑道:“也许是与生俱来的天赋吧我只是做了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情。” 沈巨源凑了过来大为惊叹:“好神骏的鹰儿!” “你看大家都喜欢你!” 李彦赞许地摸了过去鹰儿先是条件反射的一躲然后得意的昂起脖子。 马背后面蹲着的小黑动了将爪子趴在李彦背上也要求赞。 李彦哈哈一笑:“你也好!都替我长脸!” 沈巨源确实羡慕了:“早听说元芳驯兽有妙招这豹和鹰真是太有灵性了等它们有了后送我一头如何?” 李彦看了他一眼微笑道:“好说!好说!” 沈巨源顿了顿沉声道:“元芳我听丘阁领说了你还是对我有疑虑的对吗?” 李彦笑容缓缓收敛:“贾思博是我亲手抓捕我亲手押入长安又亲自审了好几次结果在我面前没了巨源兄换成是你你甘心吗?” 沈巨源本有几分质问之色闻言挠了挠头:“听你这话换成我也确实不甘但丘阁领没跟你说过么我跟蕃贼也是仇深似海助谁也不能助蕃贼!” 李彦道:“丘阁领确实向我保证你绝不会投靠吐蕃但何事却没有言明巨源兄能具体说说吗?” 沈巨源恨声道:“我父就是在松州之战被蕃贼所害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李彦闻言叹道:“松州之战乃吐蕃对我大唐挑衅之始啊!” 吐蕃除了近些年来扰边大唐外在贞观时期还跟大唐进行过两场交锋。 那时候特别膨胀的松赞干布以娶公主为由头进攻松州先胜后败被收拾后才知道自身斤两。 不过平心而论两场松州之战吐蕃先胜并没有大胜后来战败也不算惨败还是可圈可点的。 因此吐蕃主动撤军遣使谢罪并再次请婚李世民就应允了从宗室女中选了位嫁了过去也就是文成公主。 在中原王朝的史料中文成公主就是普通宗室女一笔带过倒是藏地大肆宣扬以致于后来变得人尽皆知。 吐蕃激动也不奇怪迎娶了大唐的公主立刻就提高了它在周边势力中的威望对于那时刚刚兼并了很多部落的松赞干布来说是非常重要的。 如今松赞干布早亡孙子都当了好多年傀儡了但沈巨源显然憋着一口气从腰间拿出水囊咕嘟咕嘟灌了几口越想越气。 最后他干脆拍了拍腰间的宝刀:“到了吐蕃境内若找到机会我定亲杀蕃贼!元芳你到时候看着我怎么证明清白!” 说完沈巨源就策马往前去了。 目送着他的背影李彦叹了口气。 双方不在一个频道上。 这种人贯彻的信念是帮亲不帮理。 如果讲道理就是不把他当亲。 不把他当亲他就不跟你讲道理。 死循环。 杨再思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元芳是不是对这丘八头疼了?” 李彦知道这两人关系极好开得起玩笑苦笑一声转移了话题:“再思兄还是来了?” 杨再思道:“元芳让我去查禄东赞我确实收集了许多情报交托给别人总不放心咬了咬牙干脆也来吧只希望接下来不要沦为李公和元芳的累赘。” 李彦道:“再思兄太妄自菲薄了!” 杨再思为人圆滑八面玲珑如果真能吃得了苦头肯定是一大助臂未来能成为宰相的都有几分能耐。 两人聊着杨再思偶然看向后面骑在马上的女子:“圣人赦免那些苏毗贵女之罪还让她们回家省亲真是仁厚宽宏!” 李彦心想宽宏个屁我只是想让她们写写信李治是要她们的命。 这些女子也是命运多舛既然不愿意回去何必强塞进使节团? 尤其看到那小小的身影史上最小特务居然开始出勤了。 才七岁啊! “这般压榨童工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 一路波澜不惊。 三天后使节团抵达岐州入住驿馆。 别人只是正常入住唯独李彦有几分感叹。 入长安时他是护送吐蕃使节团住在这里。 出长安后他是大唐使节团副使仍在这里。 世事奇妙。 大堂之上李义琰见李彦频频往外看微笑道:“闷不住了?想出去就出去吧不愧是练武之人以你的体质吐蕃的冷瘴估计也奈何不得!” 李彦赞道:“叔公也是好身体!” 李义琰摆摆手:“别拍马屁了要去就去!” 李彦道:“我不是吹捧叔公舟车劳顿还能精神矍铄又懂得保存体力全程竟无疲惫之色看看再思兄身体虚胖每晚都呼呼大睡!” 路过的杨再思苦笑:“别说了!别说了!” “哈哈!” 李义琰抚须终于还是忍不住发出得意的笑容。 李彦真不是虚言李义琰这才叫老而弥坚。 历史上他生卒不详但至少活了八十多岁身体强壮此时敢出使吐蕃不是完全一腔热血是有底气的。 既然正使批了假那李彦也不客气带着王孝杰和彭博通朝外走去。 出了驿站王孝杰同样感慨:“六郎我就是在这里与勃伦赞刃产生冲突然后得你看重的如今想来简直如梦一般!” 李彦道:“你们都是有才干的人就算没有我终究也能出头我所做的是让你们不至于被蒙尘太久。” 王孝杰却不这么想他是个底层的折冲府兵真要出头得等到什么时候此时旧地重游愈发感恩。 彭博通怀抱李彦让他保管的旌节不敢有失却又盼着干饭:“六郎晚膳在哪里吃啊?” 李彦望了望:“我们去吃点岐州特产吧上回法门寺的斋饭还不错这里还有哪些好去处?” 王孝杰眉头一动:“不如去法门寺内用斋再拜一拜佛祖的舍利?” 李彦奇道:“你不信佛啊怎么突然要去拜佛骨舍利?” 王孝杰道:“神绩不是说过他小时候见过圣人迎佛骨舍利有幸沐浴在佛光下身体也不再多病我们马上要去吐蕃也该拜一拜舍利让佛祖保佑!” 李彦失笑:“别信那个那种宣扬其实是为了增强自信才什么事都往佛祖身上想你看神绩一开始经常念叨后来是不是说得越来越少了那是他变得真正自信起来。” 王孝杰恍然却还是道:“我去拜一拜吧终究是佛祖遗留之物玄奘圣僧也来瞻仰过佛骨舍利我一直想看看却没机会。” 这就是纯粹参观名胜古迹了李彦上次光顾着带货也没看到佛骨舍利点头道:“也好一起去吧!” …… 法门寺。 知客僧正在院内打坐突然看到门前的小僧冲了进来步伐前所未有的快。 他站起身来双手合十宝相庄严:“是有虔诚的施主上门纳捐?贫僧去相迎!” 小僧下意识答道:“那位施主没纳捐……” 知客僧又跏趺坐下:“今时已晚你去请施主明日再来吧。” 僧人喘了口大气接了上去:“……但他持着旌节!” 知客僧猛地跳了起来。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二章 《三藏法师的秘密传人》 见寺门大开一群僧人几乎是小跑着出来王孝杰低声:“六郎这是不是太招摇了?” 李彦微笑:“我也想低调但旌节不允许。” 法门寺是皇家寺院他持节就得展示没道理用普通游客的身份跟他们相处。 何况上次丘神绩跟在身边是豪掷五金才入了寺内得高规格招待。 对应到后世相当于六万块人民币的门票钱。 那个韭菜抬高了价格这回要看佛骨舍利至少也得掏五金吧? 李彦现在特别有钱但他就是不给。 “阿弥陀佛使节大驾有失远迎罪过罪过!” 主持法见率众迎出。 上次招待的法明正跟在边上。 当看到李彦的一刹那先是愣了愣然后仔细打量满是诧异。 这不是卖茶的么? 身边还跟着一个很有佛性的有缘人…… 想归这么想他不敢怠慢双手合十与众僧一起躬身行礼:“恭迎使节莅临!” 李彦持旌节坦然受了这礼:“打扰诸位高僧了我等一瞻佛祖舍利之光希望佛祖庇护使节团上下此行出使吐蕃顺利平安不惧冷瘴之害!” 这话还是很给面子的但群僧反应并不大主持面色也是毫无变化:“原来如此使节请!” 在前呼后拥之下众人往正殿走去。 李彦看了一遍发现距离自己上次来这里的基建工作又有了一些进展建起了好些屋舍。 当然不能比较跟长安的大慈恩寺一比这里还是稀稀疏疏显得很空阔。 由此可见佛祖舍利的名声终究还是不如圣人的慈孝重要。 “咕嘟!” 正想着呢旁边彭博通肚子发出了清晰的响声。 李彦道:“博通饿了?” 彭博通被庄严肃穆的气氛影响不太好意思的点点头。 法明懂事地道:“已是晚膳之时诸位使节可先用斋饭再礼敬舍利不迟。” 李彦点点头:“也好。” 于是乎众人一转来到待客堂内法明低声吩咐很快寺内最好的斋饭端了上来。 李彦品尝之后微微颔首:“多谢招待说起来我和法明大师还是旧识……” 法明微笑:“原来真是李施主我之前还不敢相认李施主赠予的茶品寺中上下承情言及早读诵经都更有精神此乃功德!” 李彦笑道:“不用客气我也是爱茶之人有好物自要分享。” 法明问道:“李施主此次出行吐蕃在使节团内所任何职?” 大唐使节团入住驿馆他是有所耳闻的有些担心这小郎君仅仅是一个看守旌节的拿着出来招摇。 李彦道:“我乃副使此行吐蕃得圣人特赐旌节。” 法明动容双手合十:“失敬失敬原来是李副使李副使少年英才又忠君爱国必得佛祖庇护此去当无忧矣!” 李彦道:“承大师吉言!” 他不紧不慢的用完了身前的斋饭看向旁边的席位:“博通吃饱了吗?” 一晚斋饭瞬间见底的彭博通赧然摇头。 法明赶紧吩咐:“多上点斋饭来!” 彭博通开心了。 席上很快堆起了高高的空碗。 这点斋饭僧人并不在乎只是知客僧远远看着想到这三位连一文钱都没礼敬反倒进来大吃大喝胸口顿时有点堵。 终日纳捐今日被白嫖了。 三人酒饱饭足在主持的亲领下来到舍利塔。 后世的法门寺有一座合十舍利塔乍一眼看上去就像是一人双手呈合十状五十层楼高前方有佛光大道。 而此时的舍利塔只是一座圆塔外面看上去朴实无华。 不过进入后三人发现别有洞天因为是往地下走的。 佛骨舍利被供奉在地宫中。 地宫并不深走下石阶就看到里面有一座巨大宽敞的石室石室中央伫立着一座玉石般的高台上面就供奉着四枚舍利子。 王孝杰一愣怎么这么多? 李彦暗笑四枚就嫌多了? 据说释迦牟尼在娑罗树下圆寂遗体火化后共得八万四千枚舍利。 用麻袋都不够装的得用车运。 而这八万多枚舍利有十九枚传入中土。 在东汉时期汉桓帝在全国设立了许多宝塔用来供奉舍利其中最早建立的阿育王寺也就是现在的法门寺前身存有四枚佛骨舍利。 而剩下的那些在北魏太武帝和北周武帝的灭佛事件中大部分遭到毁坏。 历史上这四枚舍利后来也差点完蛋唐武宗灭佛时曾下令毁掉佛骨舍利但僧人早早准备了几件影骨也就是仿制品用来搪塞君命把真正的舍利藏了起来。 想着历史上此物的波折李彦也不禁伸长脖子细细观看。 这一看不禁有些失望。 并没有传说中的光白映彻就是一节节小骨头最大的一块像是小指头的初指中间是空的内外都挺光净。 比起慈恩寺里面批发式的舍利子看上去要好些但好的也有限。 此时王孝杰已经躬身拜下喃喃有词保佑此次出行。 彭博通摸了摸鼓起的肚子也拜了拜。 李彦双手合十弯了弯腰随大流地许了个愿:“我许愿抽个橙色天赋下次入寺就不白嫖了!” 不过他直起腰时目光落在佛骨舍利下方的台座上突然微微一定。 他仔细看了看举步走上前去。 法门寺的群僧微微变色。 法明想要阻止却没敢主持则漠然的看着。 就在他们以为李彦年少轻狂要亵渎舍利时却见他摸了摸台座:“这台座是什么材料所造?” 法明道:“应是凤凰石。” 李彦微微点头凤凰石在后世有个特别熟悉的名字大理石。 之所以被称为凤凰石因为有些大理石质地细密花纹美观关键还防火。 李彦想到了当时丘神绩的宣传本以为是夸张如今看来恐怕还真有可能:“听闻当年寺内不幸遇了火灾一片冲天火光后舍利塔烧得就剩下塔基残垣唯独供奉舍利的台座安好?” 主持开口双手合十:“此乃舍利庇护佛光普照!” 众僧纷纷高宣佛号:“阿弥陀佛!” 凤凰石:终究是错付了…… 李彦一指:“那这道痕迹是什么?” 法明凑过来看了看有些茫然。 李彦道:“你上去摸摸这是台座又不是舍利不算亵渎。” 法明上前一摸脸色不禁变了:“这是外力留下的痕迹?” 李彦道:“不错乍一眼看上去像是纹路但这是用刀劈砍出来的。” 他看着众僧:“佛骨舍利乃皇家供奉法门寺亦是皇家寺院你们竟在此处妄动兵戈?” 此言一出僧人齐齐变色:“我等万万不敢亵渎舍利!” 法明听了不对赶紧补充道:“也不敢辜负皇恩!” 李彦看着群僧。 他也觉得这群僧人不太会做这样的事情。 比较两大寺院长安的大慈恩寺完全由皇家供养寺内僧人只需要安心度日专修佛法。 扶风的法门寺还远未到巅峰需要迎来送往靠着佛骨舍利吸引四方来客扩建寺院。 既如此他们更是把佛骨舍利当成至宝如何小心都不为过怎么敢在这里动武? 李彦的目光重新回到台座上绕着它看了一圈用手敲了敲突然道:“把舍利移开!” 法明和另一位僧人立刻上前将舍利连带着下面的锦缎小心翼翼地捧了起来走到一旁。 李彦唤道:“博通举起这个台座!” 彭博通将旌节交给王孝杰走了过来双手一搭蓄了蓄力猛的一抬就把它整个扛了起来。 众僧为这股神力动容彭博通却奇道:“六郎这石头很轻远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重!” 李彦目光微微一亮:“放下来吧并非因为石头轻而是这台座不是实心的里面估计有机关把它扛到上面去。” 彭博通举着台座往上走去。 群僧纷纷让开敬畏地看着他一路踏上石阶。 李彦和王孝杰走出众僧人跟了上去。 嘭的一声台座放到了舍利塔前。 李彦再仔细瞧了瞧又顺着刀痕摸了摸台座的四周:“可有精通机关之人?” 僧人面面相觑纷纷摇头。 李彦皱眉:“我有出使之责不能在此耽搁……看来别无他法了博通去驿馆取你的武器来将此物砸碎。” 法明欲言又止。 李彦摆手:“放心现在没有了舍利的佛光庇护这个台座是可以被毁的。” 法明闭上了嘴。 彭博通领命去了不多时取了一根大棒来。 历史上唐朝的名将李嗣业除了擅用陌刀外最喜欢的武器就是大棒“人马应手具毙”。 彭博通身高七尺力大超群和李嗣业很像用这种钝器最能发挥出威力。 此时他就挥舞这包铁棱棍一棍抽了下去。 砰!! 一声闷响台座纹丝不动。 “继续!” 彭博通之前吃得饱饱此时也满是干劲一棍接着一棍抽了下去。 终于随着第十九棍落下彭博通开始剧烈喘息台座应声而裂。 李彦看得很清楚裂开的地方正是那刀斩的位置可见那一刀相当强横。 “再打三棍就差不多了!” “好!” 彭博通双臂虬结的肌肉隆起一鼓作气砰砰三棍下去台座嚓咔一声彻底裂开。 此时天色已暗众僧伸长脖子也想看看这盛放佛骨舍利的台座中到底藏了何物。 法明靠的最近发现李彦在裂开的石头内取出一个包裹掸了掸灰尘打开后发现是一摞经书。 而李彦看到最上面一本时脸色就微变拿起后大致翻看了一遍。 他开口问道:“玄奘大师当年来贵寺瞻仰佛骨舍利是不是停留了一段时间?” 法明不解:“十多年前三藏法师确实曾在我寺内开堂讲法不知李副使此言是何意?” 李彦神情凝重:“这是玄奘大师的唯识劲秘卷!” 听到唯识劲众僧神色茫然。 他们知道玄奘开创唯识宗但对于这门劲力却没什么了解。 而了解贾思博被暗害案件的却是头皮发麻。 王孝杰目光警惕扫视群僧彭博通手持大棒目光炯炯。 李彦摆了摆手示意两人稍安勿躁将下面的经书都大致看了看:“这些经书都有批注和唯识劲秘卷的字迹相同一起放于台座的暗格中法明大师你觉得这是何意?” 法明面色微变:“贫僧不知。” 李彦道:“我现在怀疑玄奘法师当年在贵寺收下了一位秘密传人将寺内僧人全部召集过来我要查案!”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三章 这破案速度也太快了…… 听了李彦的话主持开口道:“李副使秘卷和经文即便是三藏法师所留亦是予我佛门后辈一份机缘谈何查案?” 李彦解释:“因为长安不久前发生了一场要案行凶者就是用唯识劲而玄奘大师的亲传弟子窥基大师说过此劲是不传之秘正常情况下连学都没地方学。” 主持眉头微动声音依旧平静:“所以李副使是怀疑我寺内有三藏法师的隐秘传人学了此劲法入长安行凶?” 李彦道:“法门寺乃皇家寺院我相信诸位高僧以大局为重不会行恶进行排查也是以免贼人不轨污了贵寺声名。” 主持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多谢李副使关怀。” 李彦微笑:“不用谢刚刚还受了贵寺的斋饭帮帮忙是应该的。” 主持顿了顿对法明道:“去把十六年前聆听过三藏法师讲经的僧人都带过来。” 法明领命:“是。” 李彦眼睛微微眯起:“法见大师我是要全寺僧人都过来” 主持道:“李副使有所不知能够有幸聆听三藏法师讲经的寺内僧人并不多。” 李彦一怔就听法明道:“贫僧原在香积寺修持后来才入寺。” “贫僧法净原在青龙寺修行。” “贫僧法彻原在法华寺修行。” …… “你们是不是还有一个叫法海的在金山寺修行?” 李彦强忍吐槽询问道:“为何如此?” 主持道:“显庆五年时圣人迎舍利于东都洛阳供养三年寺内许多僧人就在洛阳寺院内安置他们是后来才得圣命入寺的。” 皇家寺院就有这个好处随时能够补充生源。 不止是这些转寺的还有奉旨出家的。 比如窥基大师原来就是个纨绔子后来奉旨出家佛学天赋反倒被开发出来。 可如此巨大的流动性对查案来说无疑是一个极坏的消息。 李彦皱了皱眉:“我明白主持之意可即便三藏法师讲法时寺内有许多僧人并不在场但他们也有机会与三藏传人接触所以还是请全寺僧人速速来此我要彻夜查案!” 彻夜查案四字一出王孝杰虎躯一震突然就跟打了鸡血一样彭博通则又觉得饿了。 主持再度默然片刻开口道:“召集全寺僧人!” 众僧不得不打着火把四处去喊人。 “孝杰你回驿馆将此事通知李正使再多带些人手过来。” “是!” 王孝杰精神奕奕的去了李彦把经书递给主持:“法见大师我不通佛法请大致为我讲解一下这些经书关系到哪些内容?” 主持接过一本一本翻看手法轻柔缓缓开口道:“三藏法师回国后历时一十九年呕心沥血译成佛典共七十五部、一千三百三十五卷而这些佛典里各有渊源有秘密大乘、菩萨戒、部派说一切有部……” 李彦聆听心中对于玄奘大师也是钦佩不已。 三藏法师是对精通佛教经、律、论三藏者的尊称。 很多人误以为专指玄奘但并不是的大家最熟知的法师是玄奘第二熟悉的是鸠摩罗什还有一些高僧也可以被称为三藏法师。 而从某种意义上玄奘不仅是最著名也是最当之无愧的三藏法师。 他前半生历经辛苦西行取经是大冒险家后半生已经荣耀加身却依旧深居简出呕心沥血的翻译佛经是大翻译家一生都在实践他所追求的法直至圆寂。 主持则接着道:“这里的佛经是《成唯识论》和《解深密经》属大乘瑜伽行派唯识系是唯识宗两部重要经典从这些批注来看三藏法师确实在挑选传人。” 李彦道:“单凭这些佛经就能入门吗?” 主持道:“唯识宗所学微妙玄通深不可识若能入门凭此足够若是不能看再多佛经亦是无用。” 李彦微微点头:“唯识宗所学极难唯识劲更是佛门内公认最神奇难学的劲力玄奘大师也希望发扬所学如果在法门寺内看到一个好苗子动了收徒之念亦是人之常情。” 主持双手合十。 李彦看了看主持倒是赞道:“大师不喜不悲心如止水也是得道高僧不过此案干系重大我不得不打扰这座盛放舍利子的台座是什么时候打造的?” 主持摇头:“这便不知了老衲来寺时就已是此座。” 李彦想了想又问道:“舍利塔的僧人多久擦拭一次台座?” 主持目光看去一位皮肤黝黑身材壮实的僧人走出:“贫僧法闻负责守护舍利塔之责塔内日日清洁台座往往一月擦拭一次。” 李彦问道:“既然每个月都擦拭你们之前就没有发现那道刀痕?” 法闻摇头:“从未有过。” 李彦道:“去将擦拭台座的僧人叫来。” 那些僧人被唤来询问过后证明了法闻所言不假。 李彦眉头一凝。 这刀痕并不明显他能一眼发现是因为学了弓弦劲秘传后目力增强。 再加上对佛骨舍利不似佛信徒那般敬重所以立刻发现不对劲。 但僧人擦拭台座时就算第一次忽略每月都擦拭难道还能次次都发现不了? 正在这时中气十足的老者声音从后面传来:“元芳!” 李彦回头一看就见李义琰居然带着使节团上下都过来了。 李彦愕然:“叔公此事怎的把你们都给惊动了?” 李义琰到了面前与主持等人见礼后来到边上对着李彦招招手。 等他过来后李义琰低声道:“你要把武德卫调来法门寺查案就没想过声东击西?” 李彦闻言悚然大为惭愧:“叔公是我的错我一见唯识劲秘卷就上头了……” 李义琰摆了摆手:“也不怪你老夫刚刚问了王武卫始末此事关系到凉州贾贼的线索朝堂上那个叛逆为吐蕃提供情报此人不除确实难以心安!所以老夫亲自来了今晚就睡在这寺院内你尽管查吧……” 李彦是真的惊出了冷汗如果他在法门寺内查案驿馆内的李义琰被刺杀那至今的一切付之流水不说他的心也永远难安。 “外界不比长安我要把心态调整过来!” 李彦将教训牢牢记住定了定神道:“此事确实有古怪刀痕刻在台座上引导性太强就像是故意告诉别人里面藏有秘传。” 李义琰抚须道:“你们是怎么来法门寺的?” 李彦摇头:“是孝杰提议的但起初我并不愿还是想着上次斋饭挺可口才答应下来。” 李义琰道:“出驿馆是你的主意别人不可控制如此说来此事是巧合?” 李彦道:“所以我一开始也没有怀疑但刚刚问了僧人每月他们都会擦拭台座这刀痕留着就不对劲……” 说到这里他目光一动:“我的到来是巧合刀痕不是或许这个‘提示’不是给我的!” 他走回主持面前询问道:“有没有一批固定的客人定期前来瞻仰佛骨舍利?” 主持道:“这要问知客僧了法明去将他们招来。” 法明此时已经将寺内上下的僧人召集得七七八八正在清点人数闻言道:“领知客之务的出来。” 三十几个僧人陆陆续续的站了出来。 相比起别的僧人较为木讷他们个个目光灵动表情丰富一副迎来送往的熟稔之色。 李彦看着这群僧人眼睛微微眯起:“如果此事真有蹊跷需里应外合知客僧逃不开嫌疑。” 正好法明来到边上讨好着道:“李副使你想问他们什么?” 李彦笑了笑:“我刚刚礼敬佛骨舍利时沐浴在佛光中突然有了一股通他心之力!” 法明:“……” 不愧是卖茶的比我们和尚还能忽悠的! 下一刻李彦走到知客僧众面前一个个看了过去。 让我看看!! …… “情绪反馈——敬畏!” “敬畏大唐使节的权势。” “推理正确!” …… “情绪反馈——疑惑!” “疑惑为什么叫他们出列。” “推理正确!” …… “情绪反馈——厌倦!” “厌倦夜间被叫出审问。” “推理正确!” …… “情绪反馈——恐惧!” “恐惧见不得光的事情暴露。” “推理正确!” …… 找到你了! 李彦看向目标一个面相富态的知客僧:“你的法号?” 听了他口气不善知客僧面色微不可查的一变赶忙双手合十:“回李副使的话小僧宽济。” 李彦又问:“为什么要做这等事情?” 宽济眼角跳了跳干笑道:“李副使小僧听不明白你的话……” 李彦静静的盯着他片刻后道:“不需伪装了你的心在恐惧法明大师告诉他刚刚我对你说的话。” 法明走了过来使了个眼神:“宽济佛祖显圣李副使可通他心才会把你选出!” 人家是使节团副使手持旌节想要威风你就配合配合呗! 然而宽济没有领会反倒神色剧变:“怎么可能?” 李彦之前还不能完全确定毕竟见不得光的事情很多不一定就与此案有关但宽济这个反应无疑是不打自招。 他淡淡的道:“看舍利塔!” 宽济僵硬地扭过头。 李彦道:“想想你的所作所为是不是在亵渎佛祖你想死后堕入阿鼻地狱不得超生么?” 宽济身体颤抖赶忙双手合十拜了下去:“我佛慈悲!我佛慈悲!” 目睹这一幕法明面色变了。 李彦则淡淡的道:“佛祖确实慈悲恐是借我之口让你坦白才好宽恕你的罪过你愿错失良机也不要紧自有大唐律法行刑不怕你不说真话!” 宽济身体颤抖的幅度越来越大最终瘫倒在地无比后悔的道:“小僧只是一时糊涂!一时糊涂啊!” 听着他的哀嚎不仅周围的僧人傻了连旁边的李义琰都愣住了。 “元芳你这破案速度也太快了……” 正文 第一百七十四章 你说你们惹他干嘛? “神探李元芳果然名不虚传!” 此时沈巨源和杨再思也来了询问之后同样大为惊叹。 全场最淡定的反倒是李彦。 正常操作而已。 这也只是一个开始区区知客僧显然连从犯都算不上仅仅是个小卒子真正的大头在外面。 他让两位武德卫左右架住宽济特意来到舍利塔前开口道:“说吧!” 宽济抬头一看就是舍利塔赶紧低下头战战兢兢的道:“小僧真的是一时糊涂绝不敢亵渎佛祖是……是有人要向圣人献祥瑞小僧误信其言……佛祖宽恕!佛祖宽恕!” 李彦奇道:“祥瑞?此物谈何祥瑞?” 玄奘留下的包裹里全是经书里面也就一本唯识劲秘卷可称珍贵其他在长安慈恩寺内应该都有收录。 把此物献上去总不会是让快秃顶的李治去练唯识劲吧…… 宽济悲声道:“小僧不知里面是这些只以为是祥瑞谁知与凶案有关啊!” 李彦摆了摆手:“行了说吧谁要向圣人献此祥瑞?” 宽济涩声道:“他是……他是……” 沈巨源在边上忍不住了呵斥道:“磨磨唧唧还不开口此事涉及圣人你这秃驴可知后果想满门抄斩么?” 他嗓门极高顿时引起了群僧的侧目却是敢怒不敢言。 而宽济嘴动了动还是没有开口。 杨再思感到不解:“你刚刚不是都承认了吗为何还不交代?” 李彦没有强逼话题一转:“先说说你是怎么和那个人联系上的吧?” 宽济道:“是小僧卖了几份度牒……” 站在不远处聆听的法明顿时变了脸色。 李彦、李义琰和杨再思一听就明白唯独沈巨源怔住:“度牒是僧人的凭证你凭什么贩卖?” 宽济说都说了也就干脆道:“是空白度牒只要写上姓名就有了我法门寺籍所涉土地也都成为寺产。” 沈巨源大怒:“好胆!” 这个时代度牒一直是各地寺院的一项重要收入讲白了就是招收合法黑户。 僧人不仅自己能免除税收、兵役和劳役有关系的大寺院还私卖度牒给别人一起偷税漏税。 眼见宽济撂了法明双手合十默默叹息。 说这个干嘛佛祖又不爱听! 李彦继续问:“你已经卖了多少份度牒?” 宽济垂头丧气:“十六份度牒。” 李彦目光一冷:“你区区一个知客僧居然就能卖十六份度牒?每份多少钱?” 宽济老实回答:“二十金。” 杨再思看向法明:“此人的知客僧当了多久?” 法明脸色难看低声道:“一年多。” 沈巨源牛眼瞪大一时间没算过来杨再思则冷笑道:“一年多的时间单单是度牒收入就有三百多金本官的俸禄跟这一比少得可怜啊!” 连李义琰都开口了:“何止是杨机宜便是老夫一年的朝廷俸禄也无三百金贵寺知客僧比老夫都要华贵!” 法明恨不得把宽济给掐死点头哈腰:“诸位使节明鉴宽济这等贪贼只是少数只是少数!” 佛门的贪污分子只是极少部分大部分和尚还是廉洁的! 沈巨源直接往地上啐了一口:“呸!” 法明冷汗涔涔。 李彦不再多言他毕竟不是来抓贪腐的看向宽济:“我虽然不了解你们内部的行情却也知道二十金一份显然是贵了超出的价钱正是有意贿赂关键时刻才能用得上看来此事是处心积虑说吧让你配合的人是谁?” 宽济微微发抖却是咬牙不说。 李彦冷声:“你难道真想押入长安下内狱受审?” 然而此言一出宽济竟松了口气绷直的腰弯了弯。 李彦眉头扬起立刻道:“那人在扶风县县衙任职?” 杨再思恍然沈巨源一时间不明白得他提醒后也醒悟过来。 宽济犯罪正常情况下该押入扶风县县衙他害怕的恐怕也正是这点因此宁愿押入长安内卫。 毕竟内卫重立不久威名还没有下达州县更不知道里面有个天赋异禀的审问者。 沈巨源明白后直接呵斥:“是县令?还是县尉?” 杨再思苦笑哪有这样问的? 但宽济怔住再度瘫倒下去:“佛祖!佛祖显圣!小僧不敢欺瞒是韦明府!” 李彦暗暗失笑粗胚问话有时候还真有用面色一沉:“竟是扶风县县令。” 杨再思关注点不同:“姓韦?出身哪个韦氏?” 宽济道:“京兆韦氏县令韦玄贞。” 杨再思面色微变立刻道:“元芳韦氏不好惹慎重!” 自从长孙无忌死后关陇世族成为一盘散沙在这些不复昔日辉煌的世家中若论综合势力最强的就属三大世家。 京兆韦氏、弘农杨氏和陇西李氏。 这三家不能说谁强谁弱都是庞然大物。 而相比起弘农杨氏或多或少沾了武后的光陇西李氏则与山东士族藕断丝连京兆韦氏则是最标准的关中世族。 这个家族仕宦率极高男儿很争气门荫与科举双轨并进韦氏女也有美名联姻关系盘根错节虽然在裙带关系方面逊色于厚嫁的窦氏可显然根基更扎实。 京兆韦氏目前欠缺的就是宰相级别的领头式人物历史上等到了武周时期政治重新洗牌韦氏多年的积蓄井喷一朝出了七位宰相。 虽然这些宰相里难免有水分但想想数目也是真的很可怕了。 杨再思的劝说正在于此他出身于弘农杨氏自然清楚韦氏的难缠。 李彦看向李义琰。 李义琰听到京兆韦氏之名神色毫无变化就好像是一个不知名的小族却也给予意见:“元芳你既已找出线索此案不妨交给京内内卫才干众多非你一人独专。” 沈巨源道:“李副使厉害但都像你这样抓犯人别人怎么办还要不要立功了对不对嘛!” 李彦明白李义琰的意思是要把重点放在出使吐蕃上至于沈巨源的翻译更绝。 他拱了拱手:“诸位好意元芳心领此案就转给京中内卫吧!” 李义琰点头杨再思微笑沈巨源咧嘴使节团高层达成共识。 任何涉及权贵的事情简单的也会变得复杂给内卫其他人立功确实是个不错的办法。 一个世族多么辉煌就有多少仇敌因为它抢夺了别人太多的机会。 不需要什么事都由自己冲锋陷阵也给别人多点进步的空间。 当然就算转交案子也得把这边的事情处理好。 李彦挥了挥手将宽济押下去写证词然后吩咐其他武德卫:“你们把这些碎块统统带走连地上的碎石也不要放过。” 见众武德卫有些不解李彦解释道:“之前将它打碎是因为没时间等待一个精通机关的人开启又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现在确定此案干系重大这就是关键证物带回去后要重新拼接。” 众人看着一地大大小小的碎块啧了啧舌也不敢怠慢。 好在使节团全员到来那群苏毗女子也来了。 武德卫打着火把将大快的碎片搬上车娘子们则将地上每一块碎片小心翼翼的收集起来。 李彦则让僧人们去安排客房。 白吃还要白住还有一个骂你们秃驴。 众僧心头发堵却哪敢多半个字的嘴立刻去安排最好的住房甚至把自己住的腾出来。 李彦先去帮忙整理李义琰的房间老爷子毕竟年纪大了身体再棒也不如年轻人经过这番折腾后还是露出几分疲惫。 等到李义琰安顿好了李彦又谨记之前的声东击西危险指定了旁边的屋舍让僧人收拾。 等待之时他让彭博通仔细护卫李义琰的安全自己则往舍利塔而来。 他准备将那本唯识劲秘卷带回去研究研究却见一群人在塔前居然开始着手拼接台座杨再思正在边上看。 李彦一奇:“再思兄这是怎么回事?” 杨再思道:“他们并没有将碎片混杂在一起而是按照散落的位置一个方位一个方位的拼接。” 李彦听了笑道:“好主意是再思兄教他们的?” 杨再思摇头:“是那个小娘子我们在宫内见过就是那个讨人喜欢的好学孩子。” 李彦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就见上官婉儿戴着纱巾露出一双大大的眼睛正在用小手捏起碎片不断比划。 旁边时不时有人告诉她碎片应该贴在哪里她就立刻脆生生的道:“谢谢大人!” 惹来一片低笑声。 大家只当童言无忌但确实都喜欢她。 伶俐的小丫头叫自己大人谁不乐意呢? 当然上官仪如果听到是不是会气得诈尸那就不知道了。 李彦看着心中微微一叹不过也没有说什么将唯识劲秘卷拿了。 这些是证物原本都该移交京城但他又实在好奇这号称佛门内最神奇的劲力到底神奇在什么地方。 慈恩寺中他见了窥基大师一面并没有看到秘卷现在有了机会自然要借机研究研究。 正准备回房外面的僧人突然传来骚动。 不多时法明光头冒汗的跑过来:“李副使韦县令带人上门了要带走宽济。” 李彦眉头一扬:“看来法门寺内不止宽济一个僧人跟韦县令勾搭往来啊。” 他对着杨再思笑笑:“再思兄你也看到了这次是他们欺上门来怪不得我哦!” 眼见李彦精神奕奕的迎了出去杨再思叹了口气也跟了上去。 韦氏啊韦氏你说你们好好的惹他干嘛?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五章 我要你们助我修行! 法门寺前。 一根根火把竖起照得周围一片亮堂。 扶风县令韦玄贞骑马立于最前。 他一身从七品上的浅绿官袍换在京官队伍里势必是位卑言轻皇城走路都要靠边。 然而此时看着绯袍的李彦和杨再思走出韦玄贞却是等两人出了寺门才稳稳的翻身下马。 然后站在原地行了叉手礼:“下官见过李副使杨郎中!” 杨再思还想努力一二:“使节团入县内驿馆时我等也见过韦明府不知此来所为何事?” 韦玄贞道:“听闻法门寺内有僧人贪赃枉法还污我声誉特来缉捕!” 杨再思没想到他这么直接脸色微沉:“法门寺乃皇家寺院按律不归扶风县管理吧?” 韦玄贞硬声道:“寺田寺籍不归州县管理然此人专名污我我拿他亦是天经地义!” 杨再思语调也提了起来:“好个天经地义韦县令你的手不要伸得太长速速回去!” 韦玄贞冷冷的道:“在下官看来反倒是诸位的手伸太长了使节团出使吐蕃与法门寺何干?莫名擒问一个知客僧说些胡言乱语才是自找麻烦!” 杨再思这么圆滑的人都被气着了再也不愿意居中调解主动退后一步:“李副使请你出面!” 李彦给面子刚刚并未开口此时不再客气:“由此可见法门寺僧人宽济涉及的案子确实与朝堂内隐藏的吐蕃叛逆有关联居然让一县明府公然犯上特意阻使节团于此。” 韦玄贞变色。 之前他还微微弯腰至少表面上维持礼节此时干脆直起腰来怒视台阶上的两人呵斥道:“两位使节被贼僧妖言欺瞒此地乃我扶风治下岂可因此动荡来人啊给我冲入寺中把贼僧绑出来!” “是!!” 县衙上下轰然应诺居然是由穿着县尉法曹带头率众朝里面冲去。 “你们!” 杨再思下意识往后退去。 他并非害怕而是不愿意起正面冲突。 使节团刚刚离京三日还未到吐蕃就跟地方县衙起冲突追究起来哪怕自己无错脸上也是大大无光。 显然韦玄贞的依仗就是这点同时他还有威望调动手下听其号令这就十分可怕了。 而面对涌过来的衙役李彦纹丝不动淡然开口:“众僧何在?还不速速护卫寺院!” “是!!” 一群僧人从后方涌出以看守舍利塔的法闻为首一条条木棍摆开阵仗护住寺门。 韦玄贞瞳孔收缩对着僧人高声呵斥:“放肆你们敢抗命!” 法明从后面走出咬了咬牙道:“这里是皇家寺院供奉佛骨舍利请韦明府莫要自误!” 且不说度牒的把柄在李彦手上捏着就算没有黑历史他们也不能让衙役这样冲进来搜查。 否则寺院的威严就真的荡然无存以后任由拿捏了。 眼见真要酿成大规模冲突县尉同样不敢再冲带着众衙役停步转头看向韦玄贞。 韦玄贞脸色阴晴不定腰又重新弯了下去对李彦拱手道:“李副使刚才多有得罪可否将贼僧交予下官韦氏必承此情!” 李彦理都不理看向杨再思:“再思兄这就是地方的桀骜啊!” 杨再思苦笑:“我明经及第后就在京中万年县为官今日确实见识了……” 论环境舒适前途远大京官自然可以瞧不起地方官员。 但在权力使用上反倒是地方官员说一不二八九品就能在地方横行。 扶风距离长安还算近呢韦玄贞就敢如此可以想象那些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地方一把手真是天一般的存在。 这也是为什么皇权必须容忍高门士族因为地方上全是这些盘根错节的世家子弟在管理从长安发出的政令想要下达各州县就得他们配合。 政治手腕成熟的皇帝对于士族是采取压制态度而非明目张胆的打压否则自己会动摇自己统治的根基。 眼见两人自个儿聊上了韦玄贞的面色在火光的晃动下愈发显得阴沉但他脚下一动不动并不离开。 李彦和杨再思对视一眼。 此事很大。 就跟崔守业听到窦德成提及李思冲涉及江南案件立刻就强行封口一样。 那么明显的行为一眼就能看出有问题但如果不制止闹得更大。 现在韦玄贞同样如此他敢如此强硬是仗着家世背景大不了拍拍屁股换个地方当官。 可付出如此代价也要将宽济拿下可见顺着这条线能摸到大鱼。 有鉴于此李彦低声道:“再思兄劳烦你去拜托沈机宜让他带人认真看守案犯。” 杨再思了然却又有些担心:“元芳你在这里……” 李彦笑笑取出唯识劲秘卷就着火把的亮光看了起来:“放心这里光亮我正好看看书。” 杨再思钦佩拱手转身离去。 李彦并非假装是真的看了起来并且很快投入进去。 “一切诸法无有实体以我之心识之万相……” 前面一大篇理论知识李彦看得似懂非懂。 好像明白了些东西又好像啥都不知道。 但接下来的实践练法他就在行了。 “前五识谓能了别外界对象的眼、耳、鼻、舌、身;” “第六识谓有想象、思考等统觉作用的意识;” “第七识谓作为潜在的自我意识的末那识;” “第八识谓作为前七识的根本及核心的阿赖耶识。” 唯识劲修炼的路线其实很简单就是先练前五识然后开第六识、第七识、第八识最后趋至“唯识无境唯识所变”的境界。 这门流派的精髓在后世基本失传因为相对佛教其他教派难度太高无形中就被淘汰。 倒是留下了不少名词被大肆运用广为流传。 李彦研究了一番修炼法门心中了然: “怪不得窥基大师说唯识劲不能与军中劲力同修确实是一动一静两条相反的路线。” “百胜劲为动之极唯识劲为静之极。” “不过百胜劲我只得真传没有秘传而从唯识劲的秘传来看这门劲法最终大成却是由静转动。” 李彦对比之后萌生出一个念头。 他想练一练这门号称最难修炼的佛门劲法。 按照保守估计会是无用功但他根骨资质天下第一凭什么保守! 说做就做他站在原地体内的劲力运转变化。 以前大江大河般的气血奔腾之势减慢开始收敛锋芒。 起初很不适应。 倒不是收敛锋芒不行弓弦劲的会满弓里面也有类似的诀窍上手并不难。 不适的是静到极致的练功方法。 百胜劲是绝不可能这样站立练功的一定挥刀出击即便是丹元劲李彦也习惯了脚踏罡步不断进击。 此时却要按捺住那股本能整个人变得越来越静却又要随时把握外界的动。 一次次失败。 一次次尝试。 终于他的汗毛竖起清晰地感到了周围的恶意和怨念。 一道道眼神就好似一根根无形的小针刺在皮肤上。 眼识。 不仅是自己的目力增强对于别人的视线目光也能清晰把握予以反应。 李彦眉头顿时露出喜色。 可下一刻感应瞬间消失把握不住。 但心中还是高兴的。 事实证明能成! 就在刚刚那一霎那他感应到不仅是韦贞玄和扶风县上下对自己恶意满满就连站在身后那些被迫护寺的僧人也是如此。 在僧人眼中是这家伙来到寺内发现舍利台座不对一番查探闹得鸡飞狗跳。 最后还逼得他们与县衙对峙怨念自然聚集。 唉不识好人心啊这是为了排查隐患防范于未然! “不过也好就是这样的环境才适合练唯识劲!” 李彦隐隐明白为什么现在佛门的僧人别说精通连唯识劲入门都办不到了。 因为环境不同。 玄奘创此法是西行之路豺狼虎豹环伺各种自然灾害人为危机。 在那种艰苦卓绝的条件下玄奘克服重重艰难将自身的五感开发到了极致培养出第六识奠定了唯识劲的根基。 反观僧人生活安逸不思劳作根本无法体会玄奘当年的艰苦除非天赋绝顶之辈否则真的难以入门。 此刻李彦福至心灵就利用周围人的恶念助他修行! “此人真准备跟我们耗一个晚上?” 渐渐的韦贞玄撑不住了。 已经是后半夜他听到身后传来声响原本竖直的火把晃动起来。 显然是衙役抵抗不住疲惫开始昏昏欲睡。 而寺院内静悄悄的始终没有传出信号。 这说明他派进去的门客并没有得手宽济还在对方的控制之中。 “啊哈……” 韦贞玄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知道不能再等背在身后的手挥了挥。 不良人精神一振。 相比起衙役他们显然更习惯于夜间活动此时蠢蠢欲动准备扑过去将僧人擒拿。 对方的僧人也露出了明显的疲惫之色只要暴起发难不用起大规模的冲突就能将之驱散奠定胜局。 “准备……!” 然而为首的不良人刚要下令突然见沉浸在书卷中的李彦抬起头来朝他看了过来。 并没有精芒四射就是目光平和的对视。 可仅仅凝视了片刻不良人就低下头去只觉得冷汗涔涔心虚不已。 “错觉吗?” 他背后满是冷汗又抬头观察发现李彦的目光移开看向身侧的伙伴。 那伙伴的手刚刚握住刀柄也僵在原地不敢动弹。 于是乎李彦一个个看了过来。 一个个不良人迎着他的注视就如同被一盆盆凉水当头浇下。 最终。 韦贞玄背在后面的手都摇成花了不良人也没有反应。 他实在不解转过头恶狠狠的怒视。 却发现麾下的精锐一个个垂头丧气战意已是被消磨一空。 李彦低下头再看唯识劲前面的理论知识莫名多了些领悟继续沉浸在修炼中。 这个小小的插曲不为外人所知。 别说扶风县衙那群眼皮打架的衙役就连法门寺一侧那些一个个举着棍子的武僧都没发现。 唯独法明看着李彦仿佛看到了主持。 双方明明没有半点相似之处但有种相似的气质。 那股不喜不悲万物都不萦于心的气质。 法明双手合十露出深深的敬畏。 原来如此。 这位绝非白嫖的卖茶客…… 而是佛子临尘!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六章 把敌人变得少少的,舔狗变得多多的 “天亮了?” 韦贞玄猛然从瞌睡中惊醒抬头一看天都蒙蒙亮了。 他转头看着一个个摇摇欲坠的身形居然真在法门寺外耗了一个晚上。 对面的僧人有不少也靠在墙上睡了。 唯独一道身影始终挺拔。 李彦沉浸在唯识劲的修炼中。 这下好了以后工作摸鱼不需要去练武场了可以直接在工位上练功。 发现韦贞玄醒了他念头一动气血再度奔腾大江大河一般滚滚流动。 整个人背脊挺张神态顿时变得威武起来。 没有丝毫强行振作之色此时目露昂扬竟似比起昨夜还要精神。 “这李元芳比传闻更可怕!” 韦贞玄看得心头悸然。 他不是没听过此人的名声毕竟在高门士族里面小小年纪服绯服的也仅此一位了。 但在当地作威作福惯了总觉得对方再厉害又如何扶风县仍然是自己的地盘。 结果别的手段不说就这体魄就能把他们统统耗死。 韦贞玄待不下去了拱手道:“李副使既然偏信贼僧所言下官无话可说只有上奏伸冤走!” 县衙的人昏昏欲睡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李彦则挽留:“韦县令别急着走既然你觉得冤枉我这人最擅于为别人伸冤要不一起?” 韦贞玄赶紧道:“李副使客气了其实我也没多冤……咳我的意思是清者自清!” 熬夜熬傻了。 李彦失笑又对着法明道:“劳烦大师去通知一下使节团我去去就回。” 法明倒是一直没睡默默念诵经文此时应声:“不敢称大师李副使请去小僧一定把话带到。” 李彦见他态度出奇的恭敬有些奇怪又对县衙上下挥了挥手:“你们也都去休息吧!” 衙役齐齐看向韦贞玄韦贞玄烦躁的摆手:“去吧去吧!” 众人如蒙大赦看看李彦心里还挺感激。 李彦却吩咐道:“不要睡晚早上还得按时上班呢县衙不能无人办事!” 感激收回! 眼见人群散去冲突彻底消弭李彦口哨一吹狮子骢从寺内跑出他翻身上马微笑道:“韦县令我们边走边聊?” 韦贞玄无奈上了自己的马:“李副使请!” 两人并骑往前而去。 等到法门寺消失在身后的微光中稀稀落落的人群走了出来县内早摊食铺纷纷开门。 李彦在一家铺子前停下。 唯识劲让他的精神饱满却不能解决腹中饥饿闻到香气后高声道:“店家来点吃的!” 店家热情的探出头:“客人这么早啊我家是炸焦糙老手艺了来几串尝尝?” “长安焦糙就很好卖这边也有不错不错!” 李彦看过去发现案上陶罐里放着馅料店家取了馅伸进面团里搅动捏合熟练的让面皮包住馅。 等到五指缝里各漏出一个小团子再用竹片一刮五只五只丢进汤锅大煮。 他的娘子站在旁边用笊篱捞出汤锅中煮得约有八分熟的团子串在竹签上再下油锅煎炸。 一串串焦糙在沸油中浮沉四五回炸得金黄酥脆才会捞起来。 李彦问道:“多少钱一串?” 店家道:“十文一串。” “来个五串不用找了。” 李彦从腰间取了一小串钱大概有六七十文递了过去得到店家感激的一笑抓的馅也明显多了。 不多时他伸手接到五串焦糙咬开一个香气扑鼻内馅滚热烫口在民间小吃里算是美味。 很快一串下肚李彦点点头:“这馅料挺有特点加了果饯和着酥油咬嚼挺好吃的韦县令尝尝?” 韦贞玄哪里吃得下去摆了摆手:“下官不吃。” 李彦品尝起第二份:“也对韦县令想要来吃随时可以不比我只是路过……” 韦贞玄脸色微变沉默下去。 李彦慢条斯理吃完第三串觉得有些腻了夹了夹腿。 胯下的狮子骢立刻举步灵性地带他来到下一家。 这家不错卖的是粥。 眼见李彦逛吃逛吃韦贞玄终究忍不住了:“李副使不是想要谈谈么我韦氏与你昔日并无仇怨何必要管这闲事呢?” 李彦道:“问题是我并不知这是不是闲事我所查的案子圣人极为关注不容有失!嗯韦县令可能不知我虽身为副使圣人却赐我旌节一为扬我大唐天威也为必要时先斩后奏旌以专赏节以专杀此乃皇权特许!” 韦贞玄瞳孔猛然收缩:“你有旌节在手?” “是啊我没有拿出来因为那就让事态无回旋余地了……” 李彦递了一串焦糙过去:“吃?” 他最初买的焦糙已经冷了韦贞玄却还是手指轻颤地接了过来涩声道:“李副使要知道什么?” 李彦问:“你们为什么要把佛经秘卷当成祥瑞献给圣人?” 韦贞玄怔住:“佛经秘卷?” 他表情活络起来:“你们在暗格里发现的是佛经秘卷?” 李彦微微眯起眼睛并不回答。 韦贞玄突然觉得手上的焦糙香了大口吃了起来别吃别说:“闹了半天原是一场误会不瞒李副使那贼僧贪婪卖出度牒的价格都比旁人要高以前还犯事在下官手中却因为是僧人将之释放……咳咳!” 说到一半韦贞玄呛到大声咳嗽起来。 李彦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人情味满满。 韦贞玄顺过了气接着道:“正因为有着旧怨下官听了寺内僧人通报佛骨舍利座下出现祥瑞那贼僧说是我主使便认为他搬弄是非要污我欺君才会那般紧张的!” 李彦道:“嗯合情合理!” 韦贞玄眼珠转了转低声道:“李副使合情合理就行了我韦氏在关中还是有几分薄面的对于蕃贼更是痛恨你若有事情尽情吩咐!” 李彦凝视着他:“我只想知道唯识劲秘卷是怎么回事?” 韦贞玄一愣:“唯识劲?我曾习武参军学的是弓弦劲不知此劲又谈何秘卷?” 李彦细细观察初步判定他的心理状态确实不知秘卷之事。 以前他不相信稍纵即逝的辨别谎言但眼识的开启让他对于目标的神色把控有了极大的提升。 某种意义上都类似于天赋的效果了仅仅是准确性不足。 李彦下了初步判断:“如果韦县令对于唯识劲秘卷一无所知那长安的案件就与你无关恰好两件事纠缠在一起产生误会造成了冲突……” 韦贞玄喜道:“是极!是极!” 李彦一个转折:“不过如此一来压力就完全来到韦县令这边了你不想知道是谁把台座暗格里的‘祥瑞’换成佛经吗?” 韦贞玄喜色凝固。 李彦道:“好自为之吧!” 说罢他拍马离开特意让狮子骢不要全速奔跑。 果不其然仅仅走了一条街后面就传来韦贞玄的呼喊声:“李副使!李副使等等我!拜托你了把这起案子查下去吧!” …… 法门寺。 众人睡醒僧人们奉上早膳。 李义琰恢复了精神喝下两碗粥后听了杨再思过来禀告的消息脸色微变:“元芳与扶风县令对峙一夜?清晨就和此人一起去县衙了?” 杨再思倒有信心:“李公不必担心李副使会平安归来的。” 李义琰心里有些担忧表面点头并不多言。 饭后没多久沈巨源就匆匆走了进来:“李公再思岐州刺史来了!” 很快一位身穿紫袍的老者在僧人的带领下到了堂前。 李义琰表情淡然:“韦刺史!” 来者正是岐州刺史韦承庆从三品服紫袍皮笑肉不笑的拱手道:“李正使!” 刺史是各州的最高长官一个刺史往往管理数个乃至十数个县李世民有言“治人之本莫如刺史最重”。 而在唐朝刺史也是数目最多的高品级官员上州刺史为从三品中州刺史为正四品上下州刺史为正四品下。 之所以叫高品级官员而不是高层官员因为很多刺史都名不副实。 上州之地经济富饶地处要冲刺史真就是一方大员。 到了中州刺史就有些拉胯了贫富差距很大下州基本是悲剧如岭南、黔中、福建等偏僻的刺史都是以贬官者居之。 比如柳宗元被贬柳州韩愈被贬潮州刘禹锡被贬朗州全是穷困潦倒的地方州县残破人口凋零。 听上去品级是四品却毫无意义过得不如京城的六七品小官。 当然岐州在唐代是个重要的上州即后来的凤翔府州刺史为从三品李靖和程咬金都做过岐州刺史。 岐州刺史韦承庆亲自出面显然是来势汹汹:“老夫此来是想问一问扶风县令韦贞玄到底触犯了哪条律法被李副使带走至今未归县衙?” 李义琰神情平静:“韦县令与李副使一起查办案件韦刺史就不必担心了。” 韦承庆道:“老夫很担心韦县令的安危不过素闻李正使从不徇私倒是不担心李正使会偏袒同族子弟!” 李义琰正色:“老夫确实不会偏袒!” 韦承庆冷笑:“好!好!” 沈巨源露出怒色却不敢多言杨再思目光闪烁也暗暗叫苦:“元芳你可千万不要把韦贞玄带走私自拷问啊哪怕不动刑这种行为也会大大落人口实!” 不过双方还在说话当事人就回来了。 而且是说说笑笑的走进来了。 李彦在说韦贞玄在赔笑。 李义琰眼珠转转看向韦承庆。 韦承庆:“……”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七章 上官婉儿的发现 “看来韦刺史是白跑一趟了韦县令不是很好么有说有笑的!” 李义琰轻抚胡须直接回怼。 老爷子占了理从来是不让人的。 “哼!” 韦承庆胸膛剧烈起伏恶狠狠瞪了韦贞玄一眼。 老夫顶着使节团的压力为你出头结果你给人当了跟班? 韦贞玄也看到自家叔叔赶忙道:“韦刺史法门寺内有贼僧胆大包天妄言祥瑞将一包裹藏于舍利台座内包裹中是昔日玄奘大师的经书和秘传与京城要案有关!” 韦承庆闻言一怔:“竟是如此?” 韦贞玄接着:“下官昨夜一时冲动险些铸下大错今早得李副使教诲才醒悟此案发生在我扶风境内责无旁贷望能与李副使一起查明贼犯还我清白!” 韦承庆领会了侄子的意思看向李彦脸色也缓和下来:“久闻李副使神探之名若能处理此事我韦氏必定承情!” 李彦道:“韦刺史客气了!” 韦承庆本是施压而来此时留下就不方便拱手一礼:“那老夫就告辞了!” 众人还礼:“送韦刺史!” 此地最高长官离开李彦也不啰嗦雷厉风行的指挥:“巨源兄劳烦你将宽济带去舍利塔再思兄让武德卫们把昨夜拼起来的那个台座也送过去。” 两人立刻去了李义琰则道:“元芳你速速查案老夫先让使节团准备!” 李彦应声:“我明白一切以出使吐蕃为第一要务!” 李义琰点点头步履稳健的离开。 眼见其他人都走了韦贞玄低声道:“李副使此事关系甚大拜托了!” 李彦看了他一眼:“从韦刺史刚刚的反应来看他应该也是知道台座暗格里面有什么的对吗?” 韦贞玄沉默这个问题他不可能回答。 但沉默其实就是一种暗示不然直接否定就是。 李彦又问:“祥瑞之事历朝历代也都有之心知肚明便是你只有向我坦白我才好帮你追查!” 韦贞玄显然已经下定决心:“台座暗格里本该有一尊琉璃弥勒古佛怀抱一块玉石!” 李彦眉头扬起:“玉石?” 韦贞玄点头:“那是一块采自岐山的玉石有龙凤环抱之形。” 李彦心头一动猜到了答案却还是确定道:“此玉何意?” 韦贞玄咬牙道:“龙凤相抱恩隆好合此乃预示二圣临朝与上意合。” 李彦:“……” 弄了半天韦氏是要为武后重回天后之位造势? 倒也对武后失势是因为武敏之临死前血染如来让她的声望一落千丈。 在哪里跌倒就要在哪里爬起来既然失势是因为声望遭打击祥瑞造势确实是个好办法。 坦白之后韦贞玄也凑了过来低声道:“李副使不也是天后一党?” 李彦立刻否定:“什么天后一党我对陛下、皇后和太子都是忠心!” 韦贞玄一愣自以为学到了:“对对我等当臣子的确实对陛下、皇后和太子都忠心耿耿!” 李彦问道:“此法是谁告诉你们的?” 韦贞玄道:“内卫新任阁领豆卢钦望!” “那倒霉蛋还是投靠了武后连这种献祥瑞的脏活都干……” 李彦心里把所有线串联起来顿时明白了:“原来如此你昨夜那么激动是看我拿了宽济以为豆卢阁领下套我们内卫合谋想要害你韦氏?” 献祥瑞有个潜规则就算效果不行皇帝也不会如何顶多没什么封赏但千万不能在表演前被揭穿。 那就是欺君之罪。 昨夜如果造势的祥瑞被发现宽济还证明主谋韦贞玄必定完了。 最轻的下场都是丢官贬为庶人韦氏还会大大得罪武后。 因此韦贞玄干笑一声:“李副使见谅此事干系甚大下官也是一时情急胡思乱想……” 李彦懒得理会这些摆了摆手:“行了那现在佛像和玉石丢了此事又闹开你准备如何?” 韦贞玄早已考虑好:“下官想让宽济改口他曾受过下官的恩惠若是他推翻证词此事也就过去了无论是谁拿走了玉石都可不认。” 李彦不置可否:“此事不会那么容易结束多说无益走吧!” 舍利塔前。 知客僧宽济看到韦贞玄的一刹那身躯晃了晃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 韦贞玄低喝道:“宽济你可还有点良心?当年你被冤下狱是本官命法曹重新审案还你清白你才得以活命否则早已问斩!” 宽济连连叩首:“韦明府恕罪是佛祖显灵逼小僧说啊!” 韦贞玄一怔:“佛祖显灵?” 李彦深藏功与名。 不错就是在下。 旁边的杨再思则奇道:“你这贼僧还犯过案?” 宽济哭声道:“小僧曾是扶风县一商铺小厮偷拿了些铺内之物不料却被掌柜污告幸得韦明府慧眼识破让案件重审才得了洗冤后来出了家……” 杨再思看了韦贞玄一眼有些诧异实在没想到昨夜那桀骜的县令居然有公正的一面。 李彦知道这些并不冲突之前扶风县上下都跟着韦贞玄冲如此高的威望显然不单单是家世原因。 而涉及祥瑞的大事韦贞玄更不该随便让个贪婪的知客僧参与两人以前有这段渊源确实更符合常理。 韦贞玄见宽济还有感恩之情心中稍定赶忙对李彦拱手一礼。 李彦明白他的请求看向宽济:“你是怎么学会开启台座机关?谁教你的?” 宽济道:“没有人教有次客人要触摸佛骨舍利小僧去阻拦不慎跘倒发现了侧壁的机关与我商铺内存放贵重财物的暗格有几分相似摸索了好多次终于将之开启。” 正巧这时在王孝杰的指挥下昨晚用皮胶勉强拼接起来的台座被四个武德卫小心翼翼的推了过来。 一道小小的身影跟在边上小手虚扶着发出嘿咻嘿咻的声音。 明明没用半点力气好像干了很重的活。 李彦好笑的看了这小家伙一眼又让宽济大致展示了一遍开启情况心头有了数:“最初里面是何物?” 由于唐朝还没有进行过灭佛宽济也没什么好避讳的:“是影骨为了保护舍利不受危害随时可以调换。” 李彦道:“然后你把影骨拿出来换成了祥瑞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宽济道:“七天前的事情。” 李彦问:“那时候台座上有刀痕吗?” 宽济不解:“刀痕?” 李彦想到发现刀痕时他当时并不在是后来才被唤来的就指了指那缺口最大的地方:“就在这块位置有一道刀痕应是用利器劈出但乍一看上去与凤凰石的纹路相合你当时有没有发现?” 宽济仔细想了想:“应该没有小僧并未仔细看但触摸过那块位置当时还很光滑。” “也就是说七天前你换上了祥瑞然后祥瑞又被掉包变成了昨夜那个放着经书和秘卷的包裹……” 李彦又问:“你们知客僧平日陪客瞻仰舍利是全程看护么?” 宽济点头:“不仅是知客僧舍利台座四周都站有僧人防止客人沐浴佛光过于激动亵渎了舍利。” 其实就是怕客人动手去摸能把低素质说得这么高情商不愧是迎来送往的知客僧。 李彦道:“那有没有客人是你们这些僧人必须回避的?” 宽济皱眉:“这……小僧是没有接待过这样的客人即便是韦明府来我们也是要在旁观看的。” 韦贞玄点了点头:“圣人曾迎佛骨舍利入京我等自然不可亵渎!” 李彦道:“如果客人无法单独接触台座的话那就是有人暗自潜入替换包裹留下刀痕地宫防守固然严密但终究有百密一疏的时候……可这样追查就是大海捞针了!” 他想了想还是得彻底将客人的嫌疑排除掉再考虑高手偷入的情况开口道:“把法明大师喊过来!” “贫僧在这呢!” 话音刚落法明就唰的一下出现了眉宇间带着恭敬之意:“请李副使吩咐!” 李彦莫名的看了他一眼开口问道:“这七日间来参观佛骨舍利的客人中有没有僧人必须回避的贵客?” 法明立刻点头:“有的弘化公主和吐谷浑前可汗三日前来寺内瞻仰舍利他们许愿之时我等退避在外!” 韦贞玄的脸色变了李彦也是一惊。 弘化公主是李世民的女儿当年李靖大败吐谷浑逼得吐谷浑可汗自杀后新的可汗上位就成了大唐的狗但后来统治不力被国内的势力推翻。 于是乎李世民和亲了一个女儿过去嫁给了二代狗可汗控制镇压国内势力那个女儿就是弘化公主。 而数年前吐谷浑被吐蕃大军攻入彻底亡国弘化公主和吐谷浑前可汗也就逃到了大唐在凉州居住下来等待复国的机会。 李彦看向韦贞玄:“这两位贵人在扶风县内?” 韦贞玄点头:“弘化公主和吐谷浑前可汗确实在县内难道是他们……?” 李彦露出沉吟正在思索却见一个小手拽了拽他的衣角怯生生的孩子声落入耳中: “大人大人我有一个发现能说吗?”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八章 小小的身体,聪明的头脑,还有麻醉针…… 李彦看着用手拉着自己的上官婉儿。 身体虽然变小头脑依旧灵活无所不能的…… 窜戏了。 不过他倒想听一听这孩子的想法温和的道:“说吧。” 上官婉儿立刻松开手小跑到台座边上指着刀痕造成的缺口:“大人你这么高大如果用利刃砍上去这里会朝下裂可它现在是朝上裂开的。” 李彦走了过去抚摸着缺口的轨迹眼睛亮起:“聪明的孩子这个发现很重要!” 其他人同样来到边上却颇为不解感觉被排斥在外有种智慧上的格格不入。 上官婉儿眨了眨眼睛马上与台座站在一起做出挥砍的动作。 韦贞玄和杨再思终于明白了她的意思抚摸了一下痕迹脸色微变:“留下刀痕的是个孩子?” 李彦点头:“不错我们之前忽略了刀痕的受力方向如果是一个成年人挥刀刀痕必定有向下倾斜的角度而如果是一个孩子才会留下斜上方向的刀痕虽然也不能排除蹲下和跳跃的可能……” 他看向法明:“弘化公主一家来瞻仰佛骨舍利时有没有带着一个十岁以下的孩子?” 法明给予了肯定的答复:“有他们带着一位小郎君与这位小施主年龄相近。” 众人颔首:“那就是了!” 有了目标韦贞玄精神大振立刻道:“涉及弘化公主下官去请韦刺史来!” 李彦点点头此事最着急的是韦氏理应由他们冲锋陷阵。 韦贞玄告知地址离去之后李彦看向小不点:“破案的功臣你叫什么名字?” 上官婉儿垂下脸低声道:“不敢称功罪女叫婉儿出身掖庭……” 李彦见她连姓氏都不敢说心中微叹又道:“有功就是有功婉儿你想要什么奖赏?” 上官婉儿小手摸了摸衣角扭捏的道:“我不要奖赏我想跟着大人学习……” 杨再思赞道:“聪慧过人敏思好学若可脱厄必定成才元芳你不妨教教她!” 李彦道:“既然事涉弘化公主的幼子有一个孩子在边上也更容易沟通婉儿你就随我们一起去吧。” 上官婉儿行礼:“是!” 李彦对杨再思道:“劳烦再思兄将此事禀告给李公关系到吐谷浑的可汗与王后与我等出使就产生了关联此事决不可等闲视之!” 杨再思正色:“元芳和韦明府先去沟通若是需要使节团出面我们立刻就来!” 李彦点头挥了挥手让武德卫将宽济押下去最后看向法明:“大师可愿录个口供证明弘化公主一家曾经在无僧人看管的情况下祭拜了佛骨舍利?” 法明稍稍沉吟干脆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贫僧愿为人证随李副使同往。” “这和尚怎么对我的态度比对主持都要恭敬?” 李彦凝视了他一眼微笑道:“多谢大师了!婉儿我们走吧!” 他一个口哨狮子骢立刻飞奔过来背后蹲着小黑鹰儿则在上空翱翔。 上官婉儿看不见鹰儿但对于蹲在马背后面皮毛金黑威风凛凛的小黑却哇了一声仰头一眨不眨的看着。 李彦看向她:“你平时是单独骑马还是别人带着?” 上官婉儿道:“平时都是珠娘姐姐抱着我的。” 李彦笑道:“那今天让小黑驮着你吧不用怕它很温和的。” 上官婉儿还未回答就感到身体一轻然后来到一个暖茸茸的背上下意识伸手一抱抱住了小黑的脖子。 小黑呜了一声有些不习惯李彦摸了摸它的脑袋它顿时安静下来。 上官婉儿先是一动也不敢动渐渐的才试探着用手碰了碰见小黑没反应才胆子大了起来用手轻轻抚摸那柔顺的皮毛。 直到小黑被摸得舒服了她才把脑袋埋在背上眼神变得沉静再无刚刚的讨好扭捏默默思索起来。 此时法明也从寺内牵来一匹马李彦翻身上了狮子骢一起策马出了法门寺往县城中央的刺史府而去。 弘化公主一家并没有住在驿馆而是在刺史府后方的府邸内。 因为他们的仆从人数太多。 这对曾经的吐谷浑国王和王后哪怕亡国八年了依旧还有相当的排场。 身边的护卫多达数百人服侍的下人更是近千。 李彦带着婉儿和法明来到府外时韦承庆和韦贞玄已经到了。 可即便这位岐州刺史出面接下来居然等了足足半个时辰一位管事模样的吐谷浑人才慢条斯理的走了出来将他们带了进去。 韦承庆面无表情韦贞玄脸色一沉。 李彦不急不躁上官婉儿颠颠的跟在他的身侧。 迎客的地点并不在正堂而是在一间偏厅。 “拜见青海国王、金化公主!” 众人走入长揖行礼。 青海国王就是前吐谷浑汗国的最后一代国君慕容诺曷钵他在逃入大唐后被封为左骁卫大将军、安乐洲都督、青海国王。 品阶很高左骁卫大将军是正三品安乐洲都督也是三品只是青海国王有些讽刺毕竟青海之地已经尽被噶尔家族占据。 而弘化公主则被封为光化公主。 弘化弘扬教化光化光复教化受封之名都有深意。 不过这位公主似乎也知道光复无望自请重回弘化之名。 行礼完毕后众人抬起头来。 李彦就看到主位上端坐着一对中年夫妇。 慕容诺曷钵今年四十七弘化公主今年四十八年纪并不大只是面容略显苍老头发也都白了不少显然日子过得并不舒心。 因此慕容诺曷钵开口时语气颇有几分冷硬:“韦刺史此来有何事禀告?” 韦承庆道:“老夫此来是因法门寺发生一案关系到佛骨舍利请问青海国王和金华公主是否三日前入法门寺祭拜舍利?” 慕容诺曷钵点头:“不错我们确实去祭拜过佛骨舍利。” 韦承庆道:“祭拜之时僧人并不在场?” 慕容诺曷钵傲然:“我等自有侍从何须那些僧人在场?” 韦承庆叹了口气:“好叫青海国王知晓事情的麻烦之处就在这里现佛骨舍利台座暗格中发现佛经秘卷与京中要案有关而事前此物并不在其中。” 慕容诺曷钵脸色顿时沉下不悦的道:“如此说来你是怀疑我们?” 韦承庆拱手:“不敢然祭拜舍利的全程中只有贵人一家不允僧人在场。” 我就是怀疑你们! 慕容诺曷钵怒气上脸刚要呵斥弘化公主却微微抬手这位青海国王立刻闭上嘴。 众人视线转移就见这位李世民的女儿当今圣人的姐姐开口: “诸位既然亲自前来此事必然关系重大我夫妇不是不通情理之辈然确实不知舍利台座有暗格也不知佛经秘卷是何物!” “韦刺史单凭我等不让僧人在场就多加揣测未免偏颇此事若是涉及要案还要查一查游侠之辈偷入地宫行此不轨。” 她说话有礼有节条理清晰韦承庆脸色顿时郑重起来:“公主教训的是老夫其实也不怀疑两位贵人只是那台座还被留下了一条刀痕而按照劈砍痕迹此刀极可能是小郎君所留!” 弘化公主的脸色也微微变了:“如此说来韦刺史是怀疑我们的孩儿?” 韦承庆道:“事关重大必须查个水落石出。” 慕容诺曷钵胸膛起伏手直接按向了腰间刀柄:“尔等安敢如此欺我王族!” 弘化公主则眼眶一红开始垂泪: “我有四子长子任镇军大将军、青海成王次子任右鹰扬卫大将军、青海宣王三子任青海喜王都不在此留于凉州任职……” “我夫妇年老体弱唯独幼子在身边侍奉我事事让他学***的慈孝终有几分孝心韦刺史要拿他去审问容我夫妇先与爱子告别如何?” 韦承庆根本不理那亡国之君的威胁却受不住公主这话赶紧拜下:“不敢不敢我等只是为了追查要案让小郎君来此问几个问题便是!” 弘化公主大滴大滴的泪水掉落哭得花白的头发都散乱了才哽咽地吩咐道:“去把复儿喊过来。” 婢女立刻应命去了。 但不多时给予的回复却是:“禀告王后小王子病了无力起身。” 弘化公主提高声调:“这时病了岂不是更惹人怀疑病了也要起来速去!” 韦贞玄脸色微变韦承庆眼中闪过寒光却只能道:“既然小王子犯病恐无力问话我等就先告辞了。” 李彦站在后面全程旁观一言不发也准备离去。 不料就在这时一只小手又拉住他的衣角:“大人大人我可以去看望一下小王子吗?” 李彦凝视着她:“别去有危险!” 上官婉儿迎着他的目光微微一怔却不愿意放弃机会从腰间取下个小盒子露出里面的银针低声道:“大人放心我能保护好自己的。” 李彦蚌埠住了。 麻醉针真的安排上了? 正文 第一百七十九章 吐谷浑就是我祖父灭的,你还敢嚣狂? “我带你一起去!” 李彦挥去了既视感看着上官婉儿认真的模样点了点头。 肯定了这孩子的努力后李彦又叮嘱道:“别耍小聪明你手里的银针具备一定的突然性和杀伤力但真要防身是办不到的除非遇到生死危机迫不得已的关头平时不要拿出来明白吗?” 上官婉儿眼波流转哦了一声。 李彦话讲到了不管她有没有听进去气质开始变化。 之前他大权在握精神十足虽然年纪轻轻但自有一番气度。 可自从昨晚修炼了唯识劲后倒是进一步学会了收敛锋芒。 此时有意为之眼神趋至平和面部轮廓似乎都柔和了几分。 再加上一身便服李彦出面行礼竟有了一分狄胖胖的人畜无害:“在下李彦能否探视小王子看看他病情如何舍利台座内的证物是否与他无关?” 韦承庆目光微闪立刻道:“李小郎君愿意出面那再好不过了省得我等再来拜访!” 弘化公主只是抹泪慕容诺曷钵喝道:“韦刺史你莫不是在说笑这乳臭小儿有何资格要见我儿?” 韦承庆故作恍然:“啊老夫确实忘了介绍这位李小郎君是李公的嫡孙说起来还与吐谷浑有旧。” 慕容诺曷钵神色一僵:“李公?哪位李公?” 韦承庆似笑非笑:“自然是灭伏允的卫国公!” 慕容诺曷钵的怒火顿时熄了大半。 伏允是他的爷爷也是吐谷浑实质上的最后一任汗王。 贞观年间吐谷浑寇边李世民遣使前往多次释放善意结果此人均无悔改竟扣押唐使亲附吐蕃。 李世民也不跟伏允逼逼了直接派出李靖。 贞观九年李靖率军大败吐谷浑一路追杀将伏允逼到走投无路的绝境。 一说是上吊自杀一说是被手下所杀反正一国汗王的头颅被割下来由吐谷浑人献给了李靖。 到了那一步吐谷浑实质亡国不过那个时候的大唐也是百废待兴还没从隋末乱世中缓过气来。 唐人难以统治青海之地就扶持了一位傀儡可汗叫慕容顺。 这名字很真实因为此人久在大唐为质子视大唐为亲父孝顺无比。 可惜孝顺归孝顺能力不行哪怕有凉州都督李大亮以精兵为其声援回国不久还是被权臣暗杀。 慕容顺死后就轮到了这位慕容诺曷钵起初也不行是弘化公主入吐谷浑后镇压分化权臣助他收拾河山才勉强坐稳汗王之位。 而他从小在吐谷浑长大正好对应的就是李靖灭国的时期对于卫国公之名是如雷贯耳晚上听到都不敢尿床的。 此时慕容诺曷钵年过半百了儿时阴影仍在脾气突然好了:“原来是李小郎君将门之后一表人才啊!” 李彦心中好笑拱手一礼:“青海国主谬赞我想探视小王子不知可否?” 慕容诺曷钵眼睛瞟向妻子。 弘化公主伸手掩住额头看似在擦眼泪其实用审视的目光仔细打量着李彦。 看了片刻觉得威胁不大又见韦刺史并不罢休才点了点下巴。 慕容诺曷钵挥手:“既如此你们带李小郎君去后宅见一见复儿洗去了嫌疑也好让我儿安心养病。” 八名精锐的卫士上前半跪齐齐高声道:“遵王命!” 李彦转身与韦氏叔侄交换了眼神口中无声的吐出一句话:“取我旌节来!” 韦贞玄明白了很快告辞离去去通知使节团。 而李彦出了偏堂把腰间的链子刀解下交给上官婉儿。 上官婉儿心领神会将刀很自然的抱在怀里跟了上去。 “前面就是小王子的寝舍了。” 八名卫士一路名为保护实则监视一起来到屋前。 还未进去浓浓的汤药味就扑面而来。 李彦开口:“看来小王子病情严重啊明明刚才公主唤人时还不知其子生病怎么才短短时间药味就如此重了是突发恶疾吗?” 卫士面面相觑不敢回答。 屋内安静片刻后一位内侍走了出来低眉顺眼的道:“小王子患病我等不敢怠慢熬汤煮药因此味重还望这位小郎君见谅!” 这话倒不完全是托词古代中原王朝的庸医都比良医多周边国家医术更是往往与宗教信仰交杂半医半祭弄一锅浓汤出来毫不稀奇。 但李彦不答应了:“公主之子千金之躯岂能如此草率?” 他说着快步往里面走去内侍无法阻拦卫士则紧跟上去。 李彦来到房内绕过屏风就见榻上躺着一个锦衣玉服的男孩七八岁大正紧皱着眉头在哎呦哎呦呻吟。 这位就是弘化公主与慕容诺曷钵最小的儿子慕容复了。 天龙里的慕容复自然是虚构的但从历史的角度来看姑苏慕容那一脉很可能就是吐谷浑王国的后代。 “小王子?小王子?” 现在这个同样担负着复国念想的小王子蜷缩在榻上当李彦上前呼唤时微微睁开眼睛:“你是给孤看病的医官?搭脉吧!” 见他早有准备地将胳膊伸过来李彦却不搭脉温和的道:“我不通医术。” 小王子声音冷下:“那你来做甚?” 李彦微笑:“小王子不必担心我与太医署多位御医相熟尤其是孙神医的弟子刘御医岐州距离京城不远快马加鞭大半日就能到了到时让刘御医为你看病。” 小王子闻言身体一僵摆了摆手:“孤不知什么孙神医头疼得很你退下吧!” 李彦道:“无妨公主肯定知晓孙神医之名你们速去前堂向公主禀告。” 服侍的内侍看了看小王子无奈之下领命去了。 小王子翻了个身子背对着两人似乎睡了过去。 李彦也不着急将链子刀从上官婉儿怀里拿了过来省得她抱着沉别在自己腰间。 上官婉儿站在他边上起初有些不耐但渐渐的心也定了下来。 一大一小两道身影安静的等待。 过了足足半个多时辰内侍终于回来禀告:“公主有言不可讳疾忌医小王子若身体还感不适是要请刘御医来看一看的。” 小王子从榻上翻身缓缓坐起:“你去对母后说孤刚刚喝了汤药又睡了一觉觉得好多了就不麻烦那位刘御医了。” 他吩咐完毕这才看向神情平和的李彦淡淡的道:“你是何人要见孤所为何事?” 李彦道:“在下内卫机宜使李元芳于法门寺佛骨舍利台座暗格中里面藏有玄奘大师的唯识劲秘卷此物与长安一桩要案有关因此特来查案。” 小王子身子微微绷紧语气傲慢的道:“这与孤何干?” 李彦道:“在舍利台座上我们发现一道刀痕角度似是孩童劈砍而近来祭拜舍利的小郎君只小王子一人。” 小王子冷笑:“别人就一定砍不出那样的痕迹么仅凭这点你就敢怀疑孤?简直荒谬!” 李彦看了看房间一侧的武架上面陈放着五六柄宝刀:“小王子往日佩刀吗?” 小王子哼了哼:“我等吐谷浑大好男儿自是佩刀的。” 李彦道:“那请小王子出示平常所用之刀我等对照一二也能得以印证。” 小王子又冷笑起来:“孤佩刀极多你若要查去库房慢慢查吧!” 李彦不以为意:“无妨我慢慢搜查总能得到线索。” 看着他平淡却又似能洞察一切秘密的眼神小王子面色变了变语气变得更加强硬:“孤的母亲是公主当今圣人是孤舅舅孤这样的身份岂会偷放包裹?更不会砍下刀痕引人注目!李元芳你退下不要打扰孤休息了!” 李彦笑了上官婉儿则首度开口:“你怎知是包裹?” 小王子一愣:“嗯?” 上官婉儿道:“暗格里的秘卷是放在一个包裹里面的但大人只提到是秘卷你却说偷放包裹如果不是你放的又是怎么知道秘卷是在包裹里的呢?” 小王子面色数变最终恼羞成怒:“来人啊给孤把她拖出去重重掌嘴!” “是!!” 卫士立刻如狼似虎的扑出。 上官婉儿赶忙去拿腰间的锦盒却见道道黑影覆了过来小脸变了色。 直到李彦伸出手冲得最快的卫士还未反应就跪倒下去。 其他七人尽皆如此。 眨眼之间八名精锐卫士就全部栽倒李彦对着上官婉儿笑笑:“小聪明使不得吧没有力量时不要贸然出头。” 上官婉儿重重的哦了声。 小王子怒不可遏起身叫道:“放肆!放肆!来人啊连此人一起拖下去关入大牢!” 李彦并不理会看向外面微微一笑:“来了。” 骚动声遥遥传来飞速逼近。 一队人马冲了进来为首的正是王孝杰和彭博通。 而彭博通手里持着旌节也正是此物让府邸上的卫士投鼠忌器连连退避。 李彦伸手接过旌节下令道:“将嫌犯带出去!” 小王子速度极快的冲向一边探手取刀:“我是吐谷浑大单于之子!我看谁敢动我!!” 可他的手指刚刚接触到刀柄眼前一花十米开外的李彦已经出现在面前伸手一按他就浑身无力难以动弹。 看着这个面容扭曲的所谓王子李彦好心的给他科普历史知识:“真正的吐谷浑早亡了是我祖父卫国公所灭你早就没有资格称孤了……” “终究还是个孩子来人拖出去的时候轻一点!!” 正文 第一百八十章 吐蕃暗卫 “放开我儿!放开我儿!!” 后宅如此大的动静第一时间惊动了前堂。 当小王子被力道稍轻的拖了出去时慕容诺曷钵终于赶到嘶吼阻拦。 内卫上下无人理会。 本来就是扶持的藩国傀儡政权如今又成为了寄人篱下的亡国奴还真以为自己是人物了? 李彦看看此人更是有些厌恶。 若非此人统治无力弄得吐谷浑境内民不聊生大非川之战噶尔家族一声令下也不至于从吐谷浑之地就拉了二十万士兵出战。 哪怕二十万兵丁良莠不齐可人数毕竟摆在这里了可以想象几乎是能参战的青壮都加入到打大唐的行列里。 当然后来钦陵当大论统治时也是差不多的民不聊生也是全民参战将之推翻。 君王为舟万民为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儒家的这句话其实再准确不过李世民牢记在心很多统治者却是根本不愿意懂。 而相比起慕容诺曷钵的闹腾弘化公主看着李彦手中的旌节脸色剧变:“你到底是谁?” 李彦对于弘化公主还是有几分尊敬的毕竟下嫁吐谷浑保边境不乱她很有功劳:“大唐使节团副使内卫机宜使李元芳见过公主公主可劝小王子坦白我尽量保他从宽处置!” 弘化公主深吸一口气:“你小小年纪竟能当使节团副使还得赐旌节显然圣眷正隆我乃长公主你若给我一分颜面饶恕我儿我必铭记此恩!” 李彦沉默以对。 抬出李治来压我? 李治何时在意过所谓亲情别说并不是嫡亲的姐姐就算是长孙皇后所生的同胞姐姐在那位薄情寡恩的圣人眼中也不会有多重要。 而弘化公主对李治恐怕也没有多少亲情可念武周代唐时就改姓武了被武则天封为西平大长公主后来曾孙还娶了武则天的侄女。 李世民:“……” 辈分有点乱让朕捋捋。 弘化公主见李彦丝毫不为所动又见儿子在哀嚎知道此事难以善了态度再度变化抿起了嘴:“那让我夫妇一同参加审问总是可以吧?” 李彦知道他们的在场就是给小王子底气。 但有时候父母在场往往更能瓦解心理防线。 他点头道:“公主请!” 众人直接往刺史府而去。 刺史管理一洲事务刺史府上也有牢狱关押的是重犯要犯。 岐州又是上州刑具设备齐全当小王子被押了进去这孩子双股战战连站都站不稳。 而公主夫妇的走入让他如蒙大赦:“父王!母后!救我!救我啊!” 直到李彦一起进来高呼声才戛然而止。 李彦之后是韦承庆、韦玄贞、沈巨源最后连李义琰都走了进来。 大唐正副使者各自持节。 看着两杆旌节弘化公主的目光更加凝重。 这个时候她知道硬抗是不可能了只能指望自己的儿子犯的事情罪过不大。 然而李彦开口就让牢内空气一寒:“把他给我吊起来!” 两名狱卒迟疑了下还是上前一左一右抓住两条胳膊半吊起来。 小王子整个人傻了。 更傻的是他的爹娘虽然面色无比难看却不敢阻拦眼睁睁目睹这一幕的发生。 下马威之后李彦开始讲述: “朝廷中有叛逆暗通吐蕃内卫大理寺刑部连番审问证人最后竟遭封口圣人震怒!” “凶手所用的手段就是唯识劲而暗格内藏着的则是此劲秘卷普天之下除了大慈恩寺内的窥基大师手中这很可能是唯一流落在外的秘卷。” “我原以为玄奘大师在法门寺收了一位传人没想到这个装了秘卷的包裹竟是你趁着祭拜舍利时偷偷换进去的如此一来我很有理由怀疑那位凶犯与你之间存在着某种联系。” 说到这里他目光熠熠一股强大的压迫感油然而生:“现在你爷娘也在这里说吧坦白从宽!” 小王子之前说漏了嘴知道矢口否认是不可能了眼见爹娘无法救自己眼中更是涌起绝望。 他垂头沉默片刻低声道:“是一个人让我放的。” 所有人都是面色一正李彦问:“谁?” 小王子摇头:“我不知道那人是谁我只听过声音那个人始终站在黑暗里我根本看不见……” 李彦眉头扬起:“这样一个藏头露尾的家伙你就愿意听此人的话把一个不知来历的包裹放到舍利座下?” 小王子道:“我并不知你说的那个秘卷关系到京城内的案子我也看了包袱里面就是一些佛经秘卷上的武功我还学了学根本学不会那个人说过是物归原主事成后会教我一套厉害的劲力我也就顺手做了……” 李彦面色变得凝重:“物归原主?” 韦贞玄在边上憋不住了:“你打开暗格的时候看到里面有何物?” 小王子道:“有一尊佛像我挺喜欢就拿走了。” 韦贞玄断然道:“那佛像多大你小小年纪就一路抱走了?” 小王子道:“我交给侍卫侍卫带着走的。” 韦承庆看向公主夫妇:“两位对此一无所觉?” 弘化公主不发一言慕容诺曷钵则道:“我看到了只当是法门寺所赠并未在意。” 众人露出不齿之色。 明明就是偷盗还寺院所赠溺爱孩子到了这个地步当真是活该。 韦贞玄:“你将佛像放于何处?” 小王子道:“就在我屋内柜子中。” 韦贞玄也顾不上别的立刻走了出去。 李彦继续问道:“那你在台座外留下刀痕又是何用意?” 小王子道:“我听闻这台座受佛祖庇护连大火都烧不毁心中不信正好近日新得了一柄宝刀就试着砍了一刀……” 众人:“……” 低素质游客做的事情你真是一件不拉。 杨再思不解:“你既偷换了暗格之物还敢试刀?” 小王子理直气壮的道:“正因为我不知此事严重啊才试了试刀的锋芒事实证明那舍利佛光根本无用被我一砍就裂开了!” 众人面面相觑难免有些失望。 原本以为能抓到凶手的线索结果只是一场被宠坏的孩童玩闹意外吗? 或许那个指使他的人别有用心但想从这孩子口里问出线索显然希望渺茫。 弘化公主定了定神开口道:“可以将我的孩儿放下来了吗?” 李彦微微一笑:“公主令郎君的话你信吗?” 弘化公主面露怒色一国王后实际掌权者的威仪展现:“李副使此言何意?我孩儿小小年纪固然淘气胡闹被奸贼利用却也不是大过你难道要盯死不放?” 慕容诺曷钵也吼道:“我儿已经坦白李副使还要问出什么才肯罢休!” 李彦悠然道:“令郎君很聪明仓促之间能编出这样符合身份年纪的谎言相当不错但他终究是孩子还是忽略了一点。” 弘化公主的瞳孔微缩:“什么?” 李彦不答来到小王子面前:“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装病?” 小王子愣了愣垂了下去眼珠滴溜溜乱转起来。 李彦缓缓踱步语气平和却字字如击心间:“按照你刚刚所言你根本不知此事严重被人上门询问解释一下便是或者性情高傲自忖是大单于之子那就干脆不见反正都是小事。” “结果你偏偏选择了装病还特意熬药煮汤让我把脉就是为了不被审问。” “这是完全心虚的表现。” “果不其然后来知我认识刘御医害怕被戳穿病又突然好了你心中无鬼何须反复?” 小王子额头流下冷汗。 李彦却还没有说完:“你刚刚的那些话应该不全是假的有一部分是真的我姑且猜一猜。” “你确实不知道包裹之物的重要性而留下刀痕是不是为了试刀这点我不确定毕竟年轻人偶有跳脱之举也实属正常。” “但那个让你办这件事的人你应该知道对方的身份对方的身份才是此案的关键你为了脱罪故意否认!” 李彦停下看着小王子惨白的脸最后总结:“小小年纪能有这份急智相当不易可谎言就是谎言总有前后矛盾的地方。” “不要再抱侥幸心理了你若能做得滴水不漏我们根本不会找到你你的爷娘也不必陪你在此处受罪明白吗?” 小王子抬头看向公主夫妇。 慕容诺曷钵左右看着有些无措弘化公主权衡利弊对儿子微微摇了摇头。 眼识开启后李彦眼观六路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微笑道:“你看你娘也知道你再不说就彻底没救了坦白从宽说吧!” 弘化公主:“……” 小王子终于惨然道:“我也不确定那人的身份只是怀疑他……他是……吐蕃暗卫!”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一章 后悔,现在就是相当的后悔! “什么!!” 吐蕃暗卫之名一出最先勃然变色的是公主夫妇。 尤其是慕容诺曷钵前所未有的大怒冲到小王子面前一个巴掌就狠狠抽了上去:“畜生!那**贼整日在臣子中挑拨离间阴谋作乱才让我痛失汗王丢了国土你居然听从他们的话?” 弘化公主抿起嘴同样走了过去一字一句地道:“孽子你如今已是大唐子民你敢叛国?” 李义琰一直保持沉默此时脸色沉下:“是那个暗卫吗?” 边上的杨再思道:“应该没错了就是禄东赞效仿我内卫回国后所设立的谍报部门。” 在出使之前杨再思调查了许多禄东赞的资料很清楚那位曾经的吐蕃大论一手缔造了辉煌的噶尔家族虽然已经去世影响力还深深留存。 此时他面容肃然:“根据内卫目前整合的情况这个暗卫激发了吐谷浑国内矛盾使得吐蕃用最短的时间吞下了吐谷浑如今又入我大唐兴风作浪!” 李义琰颔首:“那此案牵扯出暗卫就在情理之中此子乃吐谷浑王族大有利用之处。” 杨再思道:“不仅如此慕容五燕早成历史在鲜卑族裔里慕容吐谷浑还是有威望的此事性质严重了!” 确实严重慕容诺曷钵暴怒连续几个巴掌把小王子扇得脸颊高高肿起满嘴都是鲜血呜咽痛哭。 慕容诺曷钵手发泄之后眼眶发红:“孽子!孽子!我们都要被你连累啊!” 弘化公主则悲声道:“我夫妇教子无方竟被蕃贼所用还有何面目入京见圣人我自请下狱!” 她要拜下被韦承庆扶住牢狱内拉拉扯扯乱成一团。 李义琰见了目光凌厉立刻一顿旌节:“肃静!!” 空气为之一静。 李义琰冷冷道:“公主请你归位不要阻扰我等办案!” 弘化公主容颜一黯头发似乎都花白了几分起身回到位上慕容诺曷钵也失魂落魄的跟了过来。 李义琰对李彦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询问。 李彦一直默默观察此时来到小王子身前继续审问:“你说不敢确定那个人身份那总该有依据你凭什么怀疑对方是吐蕃暗卫的人?” 小王子抽泣的道::“他说当年灭了我的国家……那些作乱的部落头领彼此间的关系……他几句话就说得清清楚楚……我才觉得他是暗卫……” 李彦微微点头:“那他承诺了你什么?” 小王子哀声道:“他问我单名一个复字是不是很想复国……我当然想……我想当真正的王子……父王母后也想复国……整日都想……呜呜呜!” 此言一出公主夫妇低下头去身体轻轻发颤。 李彦问:“那个人是何模样?” “我真的没见过那人长相!” 小王子轻轻摇头牵动了伤口疼得龇牙:“他从未出现在我面前说话还慢声音沙哑显然是装的。” 李彦眉头扬起:“这样藏头露尾的人你为何信他?你第一次见他时在什么地方?” 小王子道:“是在府上练武之时他突然出声指点我刀法得他所授我能轻松击败王府卫士我以为遇到了隐世名师……” 对于小孩子这确实是最适合的接近方式李彦问:“从何时开始的?” 小王子答:“约一月之前他每隔三四日来教我一次。” 李彦招来王孝杰:“去查王府上的卫士确定小王子练功时有没有突然进步的情况如果有问明白是从哪一日开始的?” 王孝杰领命去了李彦又看向小王子:“你之前说把佛经包裹还回去的行为是物归原主这话是疑似暗卫之人所言?” 小王子道:“不错他说这包裹内之物正是取自法门寺教了我开启台座暗格的方法让我在祭拜佛骨舍利的时候把包裹放进去。” 李彦目光凝重起来:“你仔细回忆关于这个包裹还有什么细节?” 小王子仔细想了想道:“他起初想传我那门唯识劲还把佛经讲解给我听问我有没有感悟……” 李彦奇道:“为什么传给你?你们不是认识了不足一月吗?” 小王子道:“他说我很有习武天赋唯识劲所需天赋极高当世没有几人能成单靠长安那群闭门造车的和尚玄奘大师的惊世所学就要失传……” 李彦上前捏了捏他的筋骨感应到一股不弱的劲力在体内流动微微点头:“你的天赋确实不差。” 此子刚才被打成那样短短时间内不仅说话变得灵活脸颊的浮肿也略有消退这都是体内劲力的自愈效果。 李元芳从三岁开始练功在这个年纪时武功也只是初成这小王子能有如此造诣体质属性差不多有十二三点了是千里挑一的天才。 小王子丧气道:“但我根本学不会那唯识劲他说我虽是亡国之人却从小锦衣玉食吃苦太少不及吐蕃苦寒之地成长起来的良才放弃之后才让我把包裹送入寺内当是物归原主……” 李彦微微点头唯识劲确实需要艰苦卓绝的练功环境那人真是有传功之意。 小王子接着道:“我当时急了说我也看不上和尚的武功我要那种能带兵打仗冲锋陷阵夺回故土的本事他就教了我几式刀法。” 李彦明白了:“你新学了刀法又痛恨学不会佛门劲力看到那舍利座想到寺内所传的佛祖庇护就起了恶念一刀砍下?” 小王子泪水重新蓄满眼眶:“我不该砍那一刀……我不该砍那一刀……我好后悔啊!” 这次不是被打哭的是真的后悔相当的后悔。 学不会唯识劲恼羞成怒学了新刀法得意洋洋再加上素质低顺手破坏景点最后成功入狱…… 慕容诺曷钵听了儿子的交代恨不得用鞭子把他活生生抽死让你手贱!让你手贱! 弘化公主则叹了口气只觉得以前太过溺爱导致今日自作自受。 涉及到吐蕃暗卫还关系京城要案这件事性质严重了。 李彦看了看审问录事让小王子按下手印后对公主夫妇道:“你们好好照顾他这段时间有什么好吃的有什么遗憾的都尽量满足……” 小王子不哭了吓傻了。 慕容诺曷钵也一懵:“我儿……我儿……罪不至死吧?” 李彦看向弘化公主:“公主请借一步说话。” 弘化公主跟着他来到边上面上有几分请求。 刚想服软为儿子尽量争取宽大处理李彦低声说了一句话她的脸色顿时变得无比难看。 李彦道:“为今之计公主需速速入宫面圣求一份诏书!” 定了定神她深吸一口气:“明白了我立刻进京入宫求见圣人!” 李彦道:“速去速回尽快与使节团会和。” 弘化公主正色行礼:“多谢李副使此事若真实乃保我全家性命!” 被妻子交代了几句目送她匆匆离去家里的顶梁柱没了慕容诺曷钵直接偃旗息鼓。 李彦同样往外走去不忘丢下一句话:“青海国主别忘给令郎君吃点好的……” 慕容诺曷钵乖乖应了一声小王子闻言咯的一下直接抽了过去。 众人刚刚离开牢狱就见韦贞玄迎面而来眉宇间带着喜色。 韦承庆一见就知道祥瑞的事情定了顿时放下心来。 韦贞玄步履轻快地来到面前拱手道:“此次多谢李副使多谢诸位使节!” 李彦不想多沾祥瑞之事只是微微点头又对韦承庆低声说了一句话。 韦承庆脸色郑重起来:“老夫立刻书信一封!” 送走韦氏叔侄只剩下使节团三人。 有沈巨源在整肃队伍李义琰和杨再思也不急着会和讨论起刚刚的事情来。 李义琰担忧:“岐州距离京城快马只需半日吐蕃暗卫竟已摸到此处长安之内恐也不得安宁!” 杨再思则有些忿忿:“尤其想到玄奘大师的秘传竟被吐蕃贼人所用实在痛心啊!” 李彦道:“唯识劲是玄奘大师自创但唯识宗的理论是出自天竺的大乘瑜伽行派唯识系吐蕃在佛法武学上更偏向于天竺那个人学了玄奘大师的唯识劲去若能发扬光大也是玄奘大师所愿只是此人将唯识劲用来暗杀害人就大大辜负了此法所传的初衷!” 李义琰则问道:“元芳你刚刚跟公主说了何事她匆匆离去要入京面圣?” 李彦神情凝重:“叔公这件事关系重大猜测之言暂不作数等公主回来了我再告诉你们……” 李义琰斩钉截铁的道:“不许隐瞒无论何事一起担责!” 李彦沉默少许开口道:“我问公主她能不能保证远在凉州的另外三个儿子没有被吐蕃暗卫狡言策动?” 正文 第一百八十二章 大人的教导,榜样的力量 慕容诺曷钵和弘化公主有四位嫡子。 长子慕容忠任左威卫大将军被封青海成王。 次子慕容万任右鹰扬卫大将军被封青海宣王。 三子慕容智任左骁卫大将军被封青海喜王。 慕容复是最小的儿子亡国后出生的啥也不是。 当然上面三个兄长听起来很牛逼其实都是虚的。 且不说青海之地被吐蕃所占什么国主成王宣王都是安慰那些武官也不具备实权。 比如慕容忠七岁的时候就授左威卫将军那是十六卫的从三品武将七岁的娃娃能做什么? 后来又升大将军同样是个员外虚职。 即便如此当李彦提到公主的另外三子李义琰和杨再思也为之动容。 杨再思急道:“那几位慕容王子麾下可是有不少吐谷浑旧部的!” 李义琰凝重地道:“陛下让他们待在凉州就是为了收拢昔日残部抵御蕃贼侵扰他们如若被暗卫策动必定酿成大祸!” 李彦道:“叔公不必过于紧张目前还处于猜测阶段双方终究是死仇暗卫把吐谷浑折腾得亡国这种策反肯定不易我最初甚至没有考虑过直到见了这位小王子……” 杨再思道:“对七八岁大的孩子明知暗卫是祸害吐谷浑的罪魁祸首居然还听从其命令, 显然复国执念深重他那三位哥哥, 万一也存着些奢想妄念, 是会被敌所用的!” 李义琰沉声:“凉州是陇右咽喉, 绝不能乱!元芳你让公主入京面圣, 是要求她主动将此事禀明圣人恭待圣裁?” 李彦点头:“不错那样有挽回的余地, 她的几个儿子本来也无实权若是送入长安还能得一番富贵可如果留在凉州, 真要起了不臣之心全家都要被累及。” 杨再思皱眉:“可吐谷浑的旧部只认鲜卑王族几位王子离开了, 那些人怎么办?受凉州刺史管辖么恐怕也会生出事端啊!” 李彦道:“我们带着国主和公主去凉州让他们坐镇边境。” 李义琰道:“此法稳妥。” 将他们的孩子送入长安为质公主夫妇则坐镇边境。 终究是曾经统治了吐谷浑二十余载的汗王和王后, 他们扎在那边噶尔家族统治着吐谷浑旧土, 也不舒坦。 不过夫妻俩年纪大了, 李治算是体谅才许两人入京享福。 现在没教育好孩子, 自己酿成的苦果自己咽继续在边州撑下去退休什么的就别想了…… 初步定下处理的办法后李义琰和杨再思往使节团而去, 李彦想了想准备最后去一趟法门寺。 疑似暗卫的人员极有可能是玄奘的秘密传人十六年前玄奘大师在法门寺内开坛讲法那个时候收了徒。 所以到法门寺内还需要找些有能力的僧人负责协助查办此事…… 唰! 正想着呢一个光头闪了出来。 法明出现在面前, 双手合十微微而笑。 李彦一惊:“大师你这是从哪里窜出来……咳你还没离开啊?” 法明道:“李副使未走贫僧岂能离去?” 他也不想当佛祖私生饭了直接请求道:“贫僧望能随侍左右聆听我佛教诲!” 李彦琢磨了下这意思终于明白对方为啥如此热情:“大师舍利塔前的它心通之法只是例外你还是在法门寺中修持侍奉在佛骨舍利左右吧。” 法明道:“不瞒李副使贫僧不日将往洛阳魏国寺原本就不再于法门寺内修行想是我佛见贫僧虔诚才有机缘贫僧心向我佛绝无动摇!” 先是卖茶的又是大唐使者现在还想来考验我的虔诚? “佛门小故事听多了吧……等等魏国寺法明!” 李彦眉头微动重新打量这位宝相庄严的僧人。 弄了半天历史上向武则天进献《大云经神皇授记义疏》传扬弥勒下生造势女主当国为女帝登基提供理论依据的就是你这老小子? 李彦不客气了体内运转唯识劲法神情变得安宁祥和:“我将出使吐蕃有一事拜托大师!” 法明恭敬的道:“贫僧谨遵法旨!” “昔年玄奘大师讲法之时寺内有僧人得圣僧看重……” 李彦说到这里顿了一顿:“或许不局限于僧人但肯定与那场讲法有关得玄奘大师收为传人此事关系重大希望大师为我查明便是大功德!” 这件事很难因为法门寺不比寻常的寺院人员流动性很大慢慢调查需要很长的时间。 法明却毫不迟疑的应下:“是!” 李彦双手合十:“多谢!” 法明觉得往生极乐稳了以佛法定力压制住狂喜:“岂敢!岂敢!贫僧告退了!” 他再行一礼倒退着离去等出了院外走路差点蹦蹦跳跳。 李彦无语地摇了摇头往刺史府外而去。 来到停放狮子骢的马厩前远远的就见一个小不点蹲在小黑面前一人一猫大眼瞪小眼。 李彦走上前去:“婉儿等久了吧我们走!” 上官婉儿道:“我想骑骑它它不让!” 李彦摇头:“小黑是不能骑的刚刚在马上它驮着你没关系但到了马下你身体再轻也容易给它的腰脊造成负担。” 上官婉儿有些失望地哦了一声转而好奇问道:“那位小王子交代了么?他为什么要将包裹藏在台座里面?” 李彦道:“已经交代了此事关系重大你很有功劳想要什么奖励啊?” 上官婉儿笑道:“我不要奖励只想帮帮大人!” 李彦看着她小脸上讨好的笑容正色道:“婉儿我不是你父亲也非你家长辈更谈不上德高望重的‘利见大人’你这个称呼用的不对。” 上官婉儿笑容略微僵硬起来还是努力道:“可我就觉得你像我家大人啊很亲切你之前也保护了我!” 李彦道:“你觉得亲切偶然喊喊倒是无妨童言无忌但凡事过犹不及你老是屈意讨好别人久而久之自己也会轻贱了自己。” 上官婉儿笑容消失垂下头去。 李彦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你不喊大人只要做正确的事情我也会保护你的走吧!” 他把上官婉儿一提放在了小黑身上翻身上马往使节团赶去。 上官婉儿脸上先是恼怒然后又露出茫然最后伏在小黑身上摸着那金黑色的皮毛又开始思考。 胡思乱想了片刻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 昨晚她拼台座拼了好久一早就起来卖力表现终究是孩子实在耗不住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悠悠醒来发现使节团已经重新上路。 而这次相比起前三日的正常行进速度明显加快。 有武德卫不解上前询问。 李义琰冷硬的声音响起:“我们要速速抵达凉州到了那里再休息全员上下不得再有半分懈怠!” 沈巨源大声道:“你们早该习惯没有驿馆住宿的日子了我等军内将士哪有暖榻温房?到了吐蕃境内更是苦寒之地那露宿野外的滋味更苦!” 杨再思接着道:“现在适应总比到了敌国境内再强行适应的好。”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众人感受着空阔野外吹来的寒风脸色不免难看起来。 今夜要开始遭罪了。 慕容诺曷钵和小王子也在队伍里紧了紧衣衫再无之前的尊贵。 小王子起初是傻的:“父王我们这是要去凉州?难道要在那里行刑?” 慕容诺曷钵没好气的道:“都是你这孽子害的放心吧你罪不至死!” 小王子又喜又怒:“你午膳时给我吃了顿好的我哭成那样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只是上路?” 慕容诺曷钵吼道:“知足吧近来一段时间那是你最后一顿好的你这不知轻重的孽子该受些教训了!” 为了提速使节团并没有在下一个县城停下一直在官道上赶路。 直到太阳西下夜幕降临才在沈巨源的带领下寻了一个避风易守的地方作为露宿的营地。 众人将赠予吐蕃赞普的礼物车队放在最外围成一圈然后在中央露宿。 沈巨源忙前忙后教了许多野外生存的技巧。 不少事情让李彦都开了眼界尤其是士兵腰间的胡禄。 胡禄是一种木制蒙皮的箭筒平时挂在腰上。 中间朝上的部位有个收腰野战扎营的时候唐军士兵就拿这个当枕头把箭筒往头下一枕就能睡了。 关键是用空胡禄当枕头由于是木制中空就是一个绝佳的共鸣腔可以放大远处地面传来的声音晚上枕着它睡觉人马逼近时就能听到响动立刻警觉起身。 古人的智慧! 李彦领了一套野战装备笑了笑道:“婉儿你就睡在小黑边上吧它也会保护你的!” 上官婉儿哦了一声看着李彦走远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针盒。 尚宫严厉的教导浮上心间:“好好观察身边的每一个人你今时曲意奉承明日他们便为你所用……再练好无影针谁敢逆你便叫那人死得悄无声息……” 可紧接着她又想起李彦温和关切的话语:“老是屈意讨好别人久而久之自己也会轻贱了自己……你不喊大人只要做正确的事情我也会保护你的……” 两道声音交杂在脑海中她正皱眉想着突然身上一软就见小黑伸出尾巴将她往怀里一揽。 上官婉儿嘴角弯起抱住大猫不再想那些烦恼美美地闭上了眼睛。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三章 衣锦还乡,名动凉州的李元芳回来了! “凉州终于到了!” 眺望着远方的县城轮廓使节团上下齐齐舒了一口气。 连李彦都变得风尘仆仆衣衫相较之前略显狼狈精气神却更加昂扬。 唯识劲的进境喜人他也不贪心专修眼识。 此时目光如炬极目远眺只觉得一切印入眼帘清晰无比。 关键是对于旁人的眼神也极为敏感。 此时李彦回头与弘化公主的视线一对。 这位长公主入京面圣得到了李治的圣旨诏书。 然后只带了四个亲随一路快马加鞭就赶了上来。 “我夫妇教子无方圣人仁德宽宏只要还未作乱一概既往不咎。” “如果已经作乱为祸呢?” “处死!” 那大义灭亲的眼神绝非作假。 “使节团目标太大我先护送国主公主和小王子入城等到确定情况后你们再跟上!” 李彦雷厉风行直接跟弘化公主的一名护卫换了衣服与李义琰三人进行了最后的沟通:“此行首要任务是保凉州稳定如果可行抓捕吐蕃暗卫对我等接下来的吐蕃之行将大有好处。” 杨再思点头:“不错我们只知暗卫之名对于里面的组织结构成员安排全部一无所知必须掌握对方的情况才能加以针对。” 李义琰凝声道:“贼人可能情急反扑, 千万不要掉以轻心!” 李彦点点头对着王孝杰和彭博通叮嘱:“我不在时, 你们一定要寸步不离的保护好李公!” 两人领命:“是!” 正在他准备离开时, 一只小手又拉住袖子:“李副使, 我也想一起去有孩子更能让贼人没防备。” 李彦毫不迟疑的拒绝:“不行, 你去固然能降低敌人的警惕却也会将自己置身险境我到时候不见得能顾得上每一个人!” 上官婉儿哦了一声, 松开了手。 李彦安慰道:“凡事要量力而行别灰心!” 但看向双目无神的小王子他的眉头皱起:“小王子振作点!” 小王子呆呆地回答:“我懂!我听!我再也不敢了!” 李彦道:“你之前编造谎言时, 不是很有急智么怎么现在连位小娘子都不如就这还想复国?” 听到复国两字小王子一个激灵终于恢复过来看看上官婉儿梗起脖子嗤笑道:“我会不如她?” 上官婉儿旁观, 虽然难以理解复国执念, 却记住了密码。 李彦换了匹普通的马让狮子骢和小黑留在使节团内, 却将鹰儿带上:“这些日子光顾着赶路给你的训练都少了, 假动作都没了!” 鹰儿抖了抖翅膀有些委屈。 李彦又笑道:“不过这次该你显现威风了, 去吧充当我天空的眼睛!” 鹰儿欢叫了声, 振翅翱翔, 飞向天空。 一行人出发, 入了城后直奔刺史府。 但他们并未进入, 而是在府外寻了一处宅院, 李彦再持信件入府拜访。 原凉州都督裴行俭卸任入京后都督之位暂时空缺如今凉州最高长官就是刺史韦待阶, 出身京兆韦氏。 接了岐州刺史韦承庆的信件, 韦待阶立刻接见李彦:“李副使之名, 如雷贯耳岐州之事多谢相助了!” 李彦道:“韦刺史客气了三位王子身边可能有吐蕃暗卫伺服贼人图谋不轨我等稍有不慎恐将酿成大祸此来要拜托韦刺史了。” 韦待阶正色道:“我身为一州刺史保境安民是应尽之责谈何拜托?若是真有危害我不能查才难以向交代是我要拜托诸位才是!” 公主一家带入府中见礼之后李彦立刻问道:“三位王子现在何处?” 韦待阶看了看公主夫妇略有尴尬:“这……恐怕要询问一二!” 本就是三个边缘人谁又会关心他们在哪? 所幸这三位王子麾下各自聚集了许多吐谷浑人十分醒目。 韦待阶派出人手后很快打听到他们所处的位置在堪舆图上标示出来:“大王子和二王子就在姑臧县醉香楼中正在设宴三王子则在神鸟县中。” 弘化公主闻言松了口气:“好都在城中。” 凉州下辖五县除了相当于首府也是六朝古都的姑臧县外还有神鸟、昌松、天宝、嘉麟四县。 不过神鸟县和姑臧县其实就在同一座城市是同城分治神鸟管西边姑臧管东边酷似长安城里的长安县和万年县。 李彦问道:“三王子是在神鸟县内活动还是就住在神鸟县内?” 韦待阶派出的人手回答:“三王子的府邸就在此处。” 李彦目光微动:“韦刺史如果要在凉州生乱是姑臧县更好攻破还是神鸟县更易制造混乱?” 韦待阶谨慎的回答:“姑臧县守备精锐神鸟县相对而言确实要差些!” 李彦看向弘化公主:“三位王子往日的关系如何?” 弘化公主知道轻重实话实说:“亡国之前他们关系并不好却也未到兄弟阋墙的地步来到大唐后变得和睦了许多。” 都是亡国奴也不争了就很真实。 李彦又问:“那三子之间是大王子和二王子亲近?” 弘化公主皱眉:“这倒不是老二一向和老三走得比较近。” 李彦道:“既是宴客为何将三王子撇在一边?两位离开时三位王子是分开居住还是聚在一起?” 慕容诺曷钵脸色微变:“我们离开时他们兄弟都住在姑臧县内彼此之间也有照应现在却分居两县老三……的身边是有所图谋?” 李彦摇头:“不可疑人偷斧还要细细调查!” 小王子提议:“我和三哥很亲近要不我扮成离家出走的模样入三哥府上套套话?” 弘化公主脸色微变李彦则断然拒绝:“不可自作聪明你离家出走能从岐州一路走到凉州?早就被府上的卫士带回去了你上门以为是套话结果打草惊蛇的可能性更大!” 小王子不太服气弘化公主却立刻握住他的手重重捏住。 李彦看着公主一家:“倘若吐谷浑旧部被贼人挑唆作乱三位要一起出现才能在最短时间内平复骚动一个都不能少!” 两个大人带一个孩子最具说服力这也是他为什么要将这小熊孩子提溜过来的原因。 公主夫妇点头小王子没了表现的机会也不甘不愿地应声:“我明白了!” 李彦又看向韦待阶:“韦刺史我准备了一些信件劳烦派人送出调查此事由他们行动最不易被吐蕃暗卫察觉。” 韦待阶接过看了看信件上的姓名微笑道:“我险些忘了李副使是在凉州长大这次也是衣锦荣归!” 信件送出来得最快的是衙役张环何竟:“六郎!” 李彦见到他们还挺亲切的:“两位别来无恙否?” 张环何竟都十分激动:“我们都好终于又能在六郎麾下做事……” 来的第二快的是凉州的世家子们。 李彦只联系了三位。 当时一起打马球对阵吐蕃使节团时一共上场五人。 李彦、安忠敬是其中两人剩下的三位就是他们贾思博则在场边为五人加油鼓劲。 看到他们时李彦眼中不禁闪过一丝感慨。 物是人非了。 可他们则是狂喜的冲了过来:“元芳真的是你!” 不过对于李彦来说已经发生了很多很多事情但对于这群在地方上享乐的世家子而言那次辉煌记忆犹新茶余饭后依旧会谈起。 我们和李元芳一起剃了吐蕃光头逼得对方主动认输! 只是三人细细打量却发现李彦的打扮不太对劲不禁奇道:“元芳你不是在长安升到五品服了绯袍么?为何这副装束?” 李彦笑道:“我是回来执行内卫任务有事需要你们帮忙!” 三人与有荣焉全身上下都亢奋起来一拍胸脯:“你尽管吩咐只要不是犯上作乱我们都陪你做!” 李彦低声将事情说了一遍:“请三位回去后告知家中长辈并且寻找到熟悉三位王子的人我要知道他们近来的具体动向!” 听闻关系到吐谷浑旧部三位世家子也知道此事关系重大又见韦刺史在一旁纷纷拱手:“是!我们这就去!” 几乎与他们擦肩而过的是武威安氏的到来。 这个地头蛇般的出现让韦待阶神色都为之一正。 而李彦看着一位熟人微微点头。 那人眼睛大亮:“李将军可还记得小的?” 当时赠送小黑的就是这个仆人李彦确实记得:“你叫汤五是吧?” 汤五激动不已:“正是!正是!没想到李将军还记得!” 李彦转向为首的管事:“安管事此事就交给你们了务必一击中的!” 管事恭敬的道:“阿郎和小郎都关照了李将军等同于他们之命我等必尽全力!” 等到众人纷纷散去李彦再看向凉州的堪舆图。 “我回来了谁也别想在我的家乡生乱!” 正文 第一百八十四章 真乃神鹰也! 神鸟县北。 前吐谷浑三王子现青海喜王左骁卫大将军慕容智的府邸中。 拆开信件慕容智看了之后微微皱眉:“孤的父王和母后要回凉州了。” 他的身后立着一名魁梧卫士半边脸庞都被胡须掩盖看不清楚容貌此时也不打招呼探手就拿过信件。 卫士扫视一遍沉声道:“与使节团同回凉州让三位王子去迎接……哼!怎的这般多事?” 对于此人的无礼举动慕容智脸上浮现出怒意:“孤为了搬来神鸟县前段时日故意与两位兄长争吵如今父王和母后回来孤要主动与两位兄长认个错搬回去住。” 卫士摇头:“不可姑臧县无法成事王子必须留在神鸟县内至少要将府邸设于其中!” 慕容智怒道:“放肆!你有什么资格教本王做事!” 卫士低头道:“伟大的王子是我的过错!” 慕容智眼珠转了转伸手握住他的手腕努力效仿父王收拢人心的姿态:“角尔你也是我鲜卑族人就甘愿为吐蕃效力?等孤复国封你为王, 你的后代也可世袭如此地位, 不比见不得人的谍细要强得多?” 听着这位亡国王子的许诺, 角尔眼中闪过不屑, 却也趁机道:“王子想要复国唐人不可倚靠, 终究是要下定决心的!” 慕容智脸颊抽动了一下松开了手:“你也不必欺孤吐蕃觊觎陇右膏腴之地已久, 凉州乃要冲你们都不敢发兵来攻还想孤的部下卖命牺牲那是万万不能!” 角尔道:“请王子移步!” 两人来到了前院。 这处宅邸极大和长安那些高官权贵的前院一样, 甚至能进行一场小型的马球比赛。 而这空阔的地方, 此时正有数百身穿戎衣, 弓刀俱全的吐谷浑士卒在操练。 一道道魁梧身躯角抵摔打, 勇武十足。 “王子别小看这区区数百人如此精悍兵卒, 待得时机成熟定能在城中造成一场大乱!” 角尔得意地道:“而这些军械原是唐人折冲府内的兵器现在也为我等所用王子还有什么好犹疑的?” 慕容智冷笑:“孤犹疑不定?那钦陵大非川之胜, 不过侥幸如今大唐出兵他立刻撤军这般欺软怕硬之辈, 孤怎可信他?” 角尔摇头:“大非川之战, 我吐蕃胜的是唐人名将薛仁贵, 怎是侥幸?大将军撤军, 只是要耗唐人军粮挫唐人锐气, 唐人大军不可久守西域班师之时我军再行侵扰才是上策!” 他正色道:“只待时机来临大将军定可率军攻克凉州占据陇右兵指长安到那时吐谷浑旧土归之王子便可复国!” 慕容智也摇头:“孤看你们不过是畏惧大唐之势若非大非川之胜孤不会容你在身边!角尔你不如投孤麾下待得来日大唐夺回青海孤封你为王愿立盟誓!” 角尔赶忙道:“我主大将军也愿盟约立誓占据陇右之时便助慕容氏复国!王子我等乃苯教徒万物有灵天人互感盟约起誓于我等神圣不可违背大将军既承诺你复国定助你复国!” 慕容智只是冷笑摇头。 两人谁也说服不了谁。 大非川之胜让吐蕃正式崛起西域诸国闻风而倒暗卫在各地的渗透发展变得大为顺利。 慕容智就是那个时候接受吐蕃暗卫的策动将角尔当成亲卫留在了身边。 可不久前钦陵撤军在军事战略上绝对正确在威望上却又是打击。 西域诸国见吐蕃军队主动撤退马上开始摇摆摇摆。 也不能怪他们墙头草这就是小国的悲哀必须仰仗大国鼻息生存。 而暗卫立刻感到艰难同时深刻体会到除非吐蕃迎来第二场乃至更多的胜利否则终难取代大唐天威。 慕容智道:“信中说父王母后十日后就将抵达孤要去刺史府与两位兄长服个软府邸留下便是。” 角尔不想将关系闹得太僵语气缓和下来:“我陪王子一起去。” 他并没有将这件事郑重对待但谨慎起见转身时还是打了几个手势。 那训练的几百名吐谷浑士卒中有好几位一直关注着这边眼见手势立刻心领神会。 两人换好衣服带上一队随从出了府邸。 刚刚翻身上马角尔突然抬头看向天空:“那是飞鹰?怎么到了这来?” 不比这位暗卫武功高强目力惊人慕容智眯起眼睛只能看到一个黑点快速移动:“应是凉州世家子养的家鹰敢在城中高飞一看就是训好的你别小瞧这种雄鹰价比千金比起青骢马都要贵呢!” 角尔舔了舔嘴唇:“唐国丰饶遍地财富!” 一行人策马穿行闹事。 相比起之前西域商路阻塞自从吐蕃军队撤离后西域胡商疯狂涌入凉州的市集比起一年前更加繁盛。 不知道是不是赶巧了一行人穿过夕市时竟被堵得途中前面一排排马车堵着马匹都难以前行。 慕容智等了片刻见依旧是水泄不通等不及了:“我们换条路。” 角尔不置可否跟着绕路。 如此一来时间不免更长等他们到了刺史府来到阍室前报备慕容智一打听才知道两位兄长一前一后都到了半个多时辰了。 他快步走入来到正堂就见两位兄长正怔然地坐在席上身后各自立着两位侍从赶忙招呼道:“大兄!二兄!” 大王子慕容忠二王子慕容万都站起身来用怪异的目光打量了他一眼又飞速收敛招呼道:“三弟。” 慕容智来到第三个席位跪坐下来看着空空如也的主位奇道:“韦刺史呢?不是他书信让我等前来么?” 慕容忠道:“韦刺史刚刚还在只是久候你不至公务繁忙就离开了。” 慕容智歉然道:“途中商队不绝阻了道路我绕上一圈才来到府上劳两位兄长等待了!” 慕容忠摆了摆手:“无妨!” 三人聊了几句慕容智总觉得两位兄长态度有些古怪刚要询问就听慕容万道:“为兄有些疑惑半年多前你我兄弟因一点小事争吵三弟突然搬出府中另寻他地到底是为了什么?” 慕容智叹道:“是弟弟鲁莽了我年岁见长总想着出来有一番作为才独自开府又不愿低头才一直没向兄长致歉实在惭愧!” 慕容万眼眶一红却又激动起身:“母后总说兄弟和睦才是家门大幸你我之间还有什么过不去的呢?今日释去前嫌也值得高兴来与为兄一舞!” “好!好!” 看着曾经最要好的二哥慕容智也立刻起身走上前去摆开架势。 扭身扬臂旋转腾踏招手遥送! 两个大汉沉浸在热舞中感受着浓浓的兄弟情仿佛心贴心一般。 不下一刻他们真的心贴心了。 慕容万突然双手一拥将慕容智紧紧抱住:“三弟别动!!” 慕容智还没有反应过来席位后方的角尔勃然变色:“不好!” 电光火石之间他经历了抉择。 慕容万和慕容智在堂中贴贴距离太远最近的是慕容忠扑向他挟持其作为人质? 还是直接逃遁? 想到在大唐里根本没什么地位的三位王子角尔果然选择逃遁一个闪身就往外冲去。 然而慕容忠身后的侍卫中一人瞬间扑出。 那速度当真是迅雷不及掩耳直接来到他的背后。 感到身后劲风如狂涛般逼近角尔运起涅槃劲抽刀往后一斩。 “铛!!” 令他瞳孔收缩感到毛骨悚然的是来者往腰间一探长刀都未出鞘直接以刀背轻描淡写地挡下自己爆发的一击然后五指一探以不可思议的劲道和变化抓了过来。 或许是锤炼角抵劲的猛将普遍拥有务实的文化水平这门劲力的秘传绝技并没有会满弓射天狼之类的华丽名称仍旧是擒力、撞力和横力。 但李彦与彭博通切磋锤炼无师自通后却给自己的擒力绝技起名为擒龙手。 此时出手的自然是他小试牛刀之下直接捏住角尔的背脊轻轻一抖。 这位吐蕃暗卫还想垂死挣扎的力道瞬间被打散整个人就似是瘫掉一下子失去了行动能力。 李彦如探囊取物将他拎起口中塞入布帛四肢捆绑束缚丢到一旁。 与此同时慕容智的另外几名侍从也被摧枯拉朽的拿下。 只是他们十分茫然惊叫之后就瑟瑟发抖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慕容智却清楚事情已经暴露看着兄长愤怒不解的目光面如死灰傻了片刻后颤声道:“我府上……还有数百精兵……恐怕……恐怕……” “你这句话一出倒是能保一条命了放心他们生不了乱!” 李彦走了过来露出胸有成竹的微笑:“我的鹰儿在呢!” 与此同时慕容智府邸外。 凉州精兵将之团团包围。 并且不是毫无目的的散乱合围而是针对府上吐谷浑士兵的位置直接将东南方的后院作为重点。 一切都因为半空中有一头鹰儿在上空盘旋为士兵指明方位。 而眼见那头鹰儿不断导航定位下方传来怒骂道道箭矢冲天而起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穿梭在箭雨中熟练得好像回到了家。 韦待阶在下方看了好久不禁抚须发出由衷的感叹: “真乃神鹰也!!” 正文 第一百八十五章 大唐底蕴在此,世界自有参差 “随我杀出去!杀一个唐人也是够本!” “嗖!!” 一箭破空直接贯穿咽喉那躲在吐谷浑旧部里趁势鼓噪的暗卫气绝当场。 他的身体还不受控制的向后抛起直接砸翻了后面的一人。 “躲开!躲开!” 周围的人惊骇欲死翻身便向侧方滚了出去。 但半空的鹰儿再度定位李彦双目如电般扫过射天狼一箭穿过木板缝隙再杀一位暗卫。 “里面的族人听好了你们被吐蕃的谍细利用了现在外面全是大唐的神射手放下武器选择投降!” “本王以吐谷浑大单于之名保你们活命!” 李彦招了招手工具国王慕容诺曷钵上前扯着嗓子朝内喊话。 里面立刻传来更大的骚动。 不多时一道沙哑的声音响起:“王上你已经不是大单于了唐人要杀我们你无法阻拦!” 慕容诺曷钵脸一黑弘化公主却喊道:“是雪勒吗?” 沙哑的声音变得恭敬许多:“王后!是我!” 弘化公主道:“雪勒你是我吐谷浑的勇士你还信我吗?我是大唐的公主我向你承诺放下武器绝不会杀害你们!” 里面沉默下去。 不多时府门开启。 一位瞎了一只眼睛脸上全是伤痕的老者走了出来直面唐军的劲弓硬弩。 他用独眼看了过来见慕容诺曷钵和弘化公主并肩被唐军拱卫在中央, 两人之间还站着小王子。 老者立刻半跪下来:“王上!王后!我等有罪!” 弘化公主厉声道:“刚刚被杀的都是吐蕃谍细, 他们占我国土, 杀我子民, 如今还挑唆尔等作乱你们就愿意为这些贼人所用?” 老者嘶声问道:“三王子呢?” 弘化公主取出诏书:“他不会有事, 你们只要还没有犯上作乱危及凉州圣人就会既往不咎, 我不会拿诏书欺你!” 老者却沉默下去。 弘化公主无奈看向李彦。 李彦微微点头。 眼见大王子和二王子左右架着慕容智从后面走出来时老者高声用鲜卑语喊了一句院内传来一连串兵器落地的声音。 吐谷浑旧部的士气土崩瓦解, 彻底放弃抵抗, 选择投降。 恰好此时, 张环何竟也前来禀告:“六郎, 安氏发现了暗道但挖了并未多久, 已经被堵死没放走一人。” 李彦点头:“做得很好之前安排的商队, 也为我争取到了逐个排查的时间, 我会为你们请功!” 韦待阶立刻下令:“收缴兵器清点人数, 这般犁庭扫穴, 诸位都有大功啊!” 不过当看到那些兵器被收缴整理, 这位刺史的瞳孔却微微一缩。 李彦更是早就看得清楚, 如此精良的制式兵器绝非吐蕃能够提供更别说供给这群亡国之人。 和当时贾思博麾下的死士一样, 这些军械都是出自折冲府的武库结果被暗卫所获。 李彦目光一沉挥了挥手:“将那个吐蕃暗卫带过来!” 五花大绑的角尔被拖了过来看着眼前这一幕, 眼中露出怒火与绝望, 嘴里唔唔作声。 李彦道:“取下布帛, 让我们大唐男儿聆听一下蕃贼失败时的哀嚎!” 角尔本来还真想嘶吼这一听顿时憋了回去。 他看向慕容诺曷钵:“王上我也是鲜卑人!我也是吐谷浑的子民啊!如果不是没有别的办法我又怎会投靠吐蕃王上你为唐人做了那么多我们的汗国被外敌入侵时唐人做了什么!” 慕容诺曷钵有些无措弘化公主则呵斥道:“休要胡言!” 角尔自忖必死既能说话当然不会顾忌:“你是唐人的公主自然心向母国我们却只要自己的汗国有什么不可说的!” 韦待阶面色微变:“封住他的嘴!” 李彦低声道:“请韦刺史稍候这群吐谷浑人已经在控制之中让这人说我想借此了解一下吐谷浑人对我大唐的看法。” 韦待阶有些不以为然但也不再阻拦:“李副使要掌握分寸。” 李彦看向投降的吐谷浑旧部从他们的脸上看到了极深的怨念。 这倒也不奇怪从后世人的眼光来看吐蕃崛起有多方面但其实最核心的一点就是高宗朝中期致力于消灭高句丽放任吐蕃吞并自己的藩国吐谷浑终酿成大患。 没办法这百年间的高句丽就是中原帝王心里过不去的那道坎老想着灭一灭。 杨广那三征就不提了杨坚时期打得北方突厥不能自理灭高句丽也失败后来连李世民御驾亲征这战场无敌的天可汗都没能消灭高句丽。 最后在李治手中亡掉这名声太好了。 那么代价是什么呢? 除去了一个跟新罗百济政权斗争不休的高句丽庞然大物吐蕃崛起。 悲剧的是吐蕃崛起后让大唐连吃败仗新罗也从原本的顺服变得不臣。 朝鲜半岛仍是祸患高句丽相当于灭了个寂寞。 战略目的大失败。 李治现在之所以对于吐蕃这么重视也是希望挽回错误他很想留下好的后世之名。 其实这点李治不用担心他老婆登基成女帝后世就没什么人在乎这些了全冲那最劲爆的黑料骂。 而弘化公主也为母国据理力争:“吐蕃狼子野心早早选好了时机他们入侵时大唐的关中收成不好遭遇天灾再加上北方有战事才无法两顾!吐谷浑是我们的领土难道别国不来援救也是有错么?” 角尔冷笑:“是啊唐人不来救援确实不为错可他们为什么要鼓动我们往祁连山迁居最后却根本没有实现承诺?” 弘化公主哑口无言。 显庆五年(660年)吐蕃对吐谷浑入侵时李治起初是命令吐蕃不得进攻的。 那个时候禄东赞还活着面对大唐的要求表面上不敢反抗生怕唐军调转枪头过来打吐蕃便阳奉阴违表面上俯首称臣实际上趁势猛攻。 李治见无法阻拦就颁布移民政策让想要避战争之祸的吐谷浑百姓迁居入祁连山。 朝中不少大臣看出吐蕃不臣之心认为此举无法成功建议还是得先把吐蕃打服气。 但李治没有采纳迁居政策也没有撤回。 然后就发生了角尔悲呼的事情: “我妻儿本想避祸逃难却被吐蕃人把守住赤岭的隘口唐人根本没有派军队来接应全都绝望的被困山下!” “那几年赤岭山中全是我族的尸体饿死的冻死的遍地都是!” “唐人呢!唐人承诺我们移居的住处呢!” 听着角尔声嘶力竭的喊声众人沉默以对李彦也心中叹息。 李治一拍脑袋定下移民政策又不付之于军事行动被吐蕃一堵难民就全涌在边境死伤无数。 那些拖家带口心向大唐的吐谷浑人到死都没能登上大唐的土地基本上都葬身在赤岭之下。 直到总章二年(669年)吐谷浑都真正亡国了李治才下令收回移民政策。 这个过程中积攒了多少仇恨因此大非川之战时噶尔家族能拉出二十万吐谷浑士兵参战也有这方面的因素。 别说那时就看现在在场的吐谷浑旧部一双双仇恨的目光看了过来。 不少士兵都捏紧手中的武器紧张不已。 韦待阶面色一沉随时准备痛下杀手。 李彦想了想对慕容诺曷钵低声说了句:“问他大非川之战后得胜的二十万吐谷浑士兵得到了什么赏赐?” 慕容诺曷钵开始传声:“你口口声声心向吐蕃好那本王问你大非川之战胜了后得胜的我族士兵获得了哪些赏赐?” 这回换成角尔无言以对吐谷浑旧部的仇恨也转移过去。 弘化公主冷声:“面对入侵你国家的敌人你弯下膝盖为他们效命却怨恨于没能及时援手的友国怯懦之辈还敢在此惑众!” 李彦低声道:“别在旧事上纠缠告诉他们吐蕃本就是高原小国被他们吞并的部族也只会沦为五茹的奴役压迫对象大唐才有国力为吐谷浑立国让吐谷浑人重新抬头做人!” 此言一出小王子眼中亮了起来。 弘化公主立刻道:“大唐昔日无法及时援手让蕃贼趁虚而入占我国土奴我人民可如今大唐周边已无战事将集中力量来对付吐蕃!” 慕容诺曷钵也高声道:“不错大唐的圣人封我为青海国主正是决心助我吐谷浑复国大唐的天军也将开赴西域!这位李副使就是昔日李将军的嫡孙将门之后!” 吐谷浑旧部骚动起来变得又敬又畏还有了期待。 李彦没想到慕容诺曷钵无用到要借用自己的名声却也坦然迎着众人敬畏的目光。 大唐曾经没干人事但天朝上国自有底气可包容各族庇护藩国。 这就是大国的底蕴! 吐蕃现在没干人事以它那个家底接下来也干不了什么人事局限性终究在那。 这就是世界的参差! 正文 第一百八十六章 内卫压力大了,暗卫居然发老婆! “此人地位不低肯定能问出不少关于暗卫的情况。” 姑臧县内的西凉皇城使节团来到内卫驻地休息几名暗卫要犯理所当然的被送入了内狱关押。 角尔是重点审问对象就在丽娘和贾思博待过的牢房内被锁链吊了起来。 众人都颇为振奋李彦也有着期待不过他很清楚:“此人不见得是死硬派但审讯要有技巧得寻找心理上的突破口才能用最快速度让他招供!” 杨再思道:“之前那些吐谷浑人都有了臣服之态那另外两个暗卫也都招了可惜却不知什么重要消息只知听命此人没想到吐蕃还挺信任他!” 李彦道:“这个暗卫与那些吐谷浑旧部不同他对于大唐当年没有及时援手的痛恨更甚于吐蕃入侵的仇怨。” 杨再思明白了:“这等人明明屈于仇敌卖命偏要为自己寻个安慰借口想要撬开他的嘴就难上加难。” 李义琰点头:“他若招供便否定了之前所为自然要撑到底。” 李彦又道:“我之前与那位三王子交谈过这暗卫自从来到他身边就不止一次的提及我大唐富饶语气贪婪十分觊觎可见若无吐蕃入侵他也是寇边犯境的那一批吐谷浑人。” 沈巨源怒道:“都已亡国还不熄贪念, 自取死路若不开口, 干脆闹市斩首, 明正典刑!” 李彦在来时的路上, 已有了计划看向沈巨源:“巨源兄, 这次要你出马了。” 沈巨源一怔拒绝道:“我不屑对没有反抗之力的人动手。” 丘神绩:? 杨再思苦笑。 李彦笑:“不是让你严刑拷打只是问一些问题。” 沈巨源连连摇头:“那些弯弯绕绕, 眼睛一转就有坏主意的我更不喜欢。” 李彦:? 杨再思恨不得捂住这家伙的嘴。 李彦倒也不计较反正他想的从来不是坏主意而是正义的智慧灵光, 开始关照:“等会儿进去后你就这么说……” 沈巨源反复听了几遍挠了挠头:“说这些也只是言语刺激蕃贼会交代吗?” 李彦微笑:“我会在合适时候出面运用一个审讯小技巧当然任何审讯都要有几分运气, 如果此人心志极为坚定我们也只能硬耗……” “不妨一试吧巨源兄直爽大气又带着明显的军旅气息, 正适合先审讯一番!” 沈巨源点头:“那好!” 杨再思旁观目光微动:“元芳, 你是不是……?” 李彦看了过来, 他欲言又止, 终究还是没说:“没事, 一切以审问蕃贼为主。” 三人目送着沈巨源进入牢房。 听到脚步声来到面前, 角尔闭着眼睛, 直接道:“别白费力气了你们休想从我口中得到任何有用的情报!” 沈巨源也是半点铺垫都没有, 直入主题:“你们给吐谷浑旧部武装的兵器是从折冲府军库内得来的?” 角尔冷冷一笑。 沈巨源说到军队的情况, 侃侃而谈:“我大唐每一位士兵都标配有一把弓, 三十根箭矢胡禄、横刀、砺石、大觿(xi)、毡帽、毡装、行藤各一, 还有麦饭九斗米二斗更有武库内的介胄和戎具!” “砺石是磨刀石你们倒是会用大觿是可解绳结的骨锥你们就胡乱折断毡装的包袱上面也没有记录士卒的信息行藤为绑腿用的护具更是没一人绑着只有御寒所用的毡帽晓得戴上。” “一群蛮夷以前没用过这么好的武备吧?” 角尔鼻翼皱起:“那又如何你们唐人军备精良还不是在大非川之战被打得全军覆没?” 沈巨源大怒却强忍着说出李彦教给他的台词:“胜败乃兵家常事古往今来从来没有常胜不败的国家大唐自然也会失败但你们赢了为什么钦陵还要灰溜溜的逃跑呢?” 角尔终于睁开眼睛刚要开口就见沈巨源大手一挥:“别在我面前胡吹大气我不是那些不经世事的王子钦陵那蕃贼若是有一半的取胜把握肯定会留下一战他就是根本没有信心才避我大唐锋芒以期日后!” 角尔嘴鼓了鼓没有反驳的把握干脆恨声道:“等着吧钦陵将军会再大胜你们唐军总有一日你们脚下这片富饶的土地将是我们吐蕃的!” 不用演沈巨源也被这种荒谬的话逗笑了:“哈哈!白日做梦!” 他笑了半响才继续说台词:“你想当吐蕃人那些蕃贼也不会真正接纳你啊!” 角尔嗤之以鼻:“不用挑拨了我不会上当的!” 沈巨源冷笑:“别忘了不止是你一个暗卫被抓进来!” 角尔淡定得不行:“那几人是底层的暗卒根本不知我护卫的伟大!暗卫?这个名字是吐谷浑给我等的蔑称你们却以为是真名简直可笑!” 沈巨源道:“看来你们暗卫的人手很少啊吐谷浑的三王子也是可以制造混乱的人物你们却只派这么点人手?倒也是吐蕃是小国即便仿我大唐内卫之势也无力在上面投入过多人手自然是很稀缺的。” 听他不断贬低吐蕃角尔觉得自己的新爹被冒犯了愈发恼羞成怒开始大骂起来:“你个无知丘八说什么屁话!” “哎呦你这蛮子竟敢骂我?” 沈巨源一愣也开始对喷垃圾话。 结果他嘴笨居然被一个吐谷浑鲜卑人骂到没有招架之力。 骂到后面沈巨源恼羞成怒蒲团般的大手干脆糊了上去。 《我不屑对没有反抗之力的人动手》 正当两人打得火热牢房门开启李彦走了进来。 角尔想到此人擒下自己的可怕武功再加上还是李靖的嫡孙心头一悸赶忙闭上嘴垂下头去。 但这并不妨碍李彦的声音清晰地传入他的耳中:“这个先放一放那边交代了武威贾氏还有暗卫潜伏这次收获太大了!” 角尔瞳孔猛然收缩刚要说不可能又硬生生咽回去。 然后他又听沈巨源道:“既如此杀了他吧!此人顽强一心认贼作父嘴还臭不必留下了!” 李彦笑道:“倒是不必等我们将贾氏的暗谍也抓住出使吐蕃时就将此人交回给钦陵看看钦陵和噶尔家族对于他们这些吐谷浑的亡国旧民还会有大程度的信任!” 沈巨源大笑:“哈哈这个主意好就这么办!” 角尔身体颤抖再也按捺不住抬头嘶吼道:“不可能!他们只是暗卒怎么会知道这个情报!绝不可能!” 李彦微笑:“这话倒是奇怪你们的人招了你反倒问我他的情报来源?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无意中走漏的消息太多了……” 其实并不是贾氏内有吐蕃暗卫的情报完全李彦是猜的。 原因很简单贾思博本来就暗通吐蕃麾下培养出了一帮谍细丽娘交代后被扫了个遍。 后来崔守业为了逼贾思博交代曾经想把武威贾氏相关的上万人全部缉捕闹得人心惶惶。 以吐蕃暗卫的敏锐度肯定会加以利用连吐谷浑的王子都被策动更没道理放过这种机会。 当然贾氏的人太多具体是谁李彦并不清楚的用来施展囚徒困境却是够了。 此时他总结道:“你对于亡了你们汗国的吐蕃尽心尽力的卖命却运气不好想忠心耿耿都没机会了……巨源兄走吧!” 沈巨源看着如丧考妣的角尔还不解气又狠狠踢了一脚:“狗贼!等死吧!” 他满是怒气的往外冲李彦走路则特意放慢。 终于在来到牢门前时听到后面传来声如蚊呐的声音:“他们知道的没我多!” “成了!” 李彦却没有急于转身询问而是就像没听见一样继续开门。 角尔大急高声道:“别走!我是恰卫我知道的比那些人多!” 李彦转身:“恰卫?这是什么古怪名称?” 角尔道:“暗卫是对我等的蔑称我等名为雍仲神卫共分五等一等卫首二等统领三等恰卫四等辛士五等暗卒。” “雍仲?是这样写么?” 李彦眉头一扬在掌心画下了一个“卍”字。 角尔脸色微变:“不错!” 这就是雍仲历史上在武则天当政时把它的读音定为万“此义音万谓吉祥万德之所集也”。 从此卍的字符号象征着吉祥、幸福、光明、神圣等等中土佛教里也常常见到。 李彦点头:“既然是雍仲那‘恰’就表示降灭邪见‘辛’则是引入解脱恰卫统领一方辛士管理一处?” 角尔露出惧意:“难道你们早就抓了别人?” 李彦高深莫测的笑笑反问道:“除了内部划分外你们可有对应的官职品阶?” 角尔道:“我们各有益仓以别高下。” 李彦了然:“益仓又意为章饰也是告身是吐蕃官员等级的标志看来你们暗卫也是正经的朝廷官员享受俸禄薪资待遇怪不得你之前一副忠心模样!” 角尔低声道:“我们不叫暗卫……” 李彦问:“说吧暗卫五等都配什么?” 角尔道:“暗卫五等中卫首配瑟瑟统领配金恰卫配大银辛卫配小银暗卒配铜。” 他说到这里露出哀求:“求上使宽恕不要抓捕贾氏的暗谍如果暗卫以为我叛变了会将我的妻儿统统杀死的!” 李彦不解:“你此前不是说你的妻儿在迁居向祁连山时不幸身亡了么?” 角尔垂头道:“我成为暗卫后吐蕃就安排我新娶了妻子她还为我生了两子。” 李彦:“……” 内卫应该感受到压力了吧! 人家暗卫真的发老婆! 他问道:“你的新任妻子是吐蕃人?” 角尔道:“是吐蕃孙波茹。” “孙波茹……那就是苏毗人沟通的渠道有了!” 李彦目光微闪:“也罢你把所知道的一切都清清楚楚的告诉我我就不抓捕贾氏暗谍尽力保你妻儿性命。” 角尔长松口气如蒙大赦:“多谢上使恩德!!”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七章 想复国,先买茶! “有意思吐蕃暗卫居然一开始就走梅花内卫的路线然后由内转外。” 当角尔将他所知的无论是确定无误还是道听途说的内容统统讲述一遍后李彦终于对暗卫有了一个初步的认知。 凭吐蕃的社会架构原本没资格弄出内卫那样的部门但禄东赞确实是人才居然另辟蹊径直奔梅花内卫的路子而去。 他麾下的内卫首先篡夺国内权力等到家族壮大成庞然大物再转向对外的谍报活动。 这点和大唐恰好相反一个是由外转内一个是由内转外。 当李义琰三人也了解到这些情况后杨再思十分惊喜:“如此说来我们的对手其实就是噶尔家族的私卫?那就轻松多了啊!” 李义琰摇头:“不可小觑现在这个组织已经是由吐蕃整个国家供养。” 李彦赞同:“私器公办再公器私用噶尔家族就是用这样的手段一步步控制吐蕃国内的大权在吐蕃赞普还没有明确与其闹翻之前将暗卫视作整个吐蕃的组织并无问题。” 杨再思表情有些揶揄:“不过赞普肯定很不甘心吧……” 这简直就是昔日长孙无忌和李治的翻版看看李治大权在握赞普你不支棱起来像话么? 李义琰也十分关心权臣和统治者的斗争:“据此人所说, 赞普与噶尔家族的矛盾到了哪个程度了?” 李彦道:“有关吐蕃的上层斗争, 这个叫角尔的吐谷浑人没法提供, 他算是最早一批投入到钦陵麾下的, 但所知道的还是有限能提供这些情况已是难得。” 李义琰问:“那凉州城内还有多少暗卫?” 李彦道:“为保妻儿, 他这点并不愿说不过贾氏内还有暗卫隐藏是可以确定了那条线可以盯住, 看看能否揪出后面更多的人。” 沈巨源煞气腾腾的道:“只要蕃贼还觊觎陇右就必定会冲着凉州来暗卫既然培养人手不容易我们就来一个抓一个来十个抓十个!” 李彦微微摇头:“我大唐底蕴在此, 持续耗下去, 撑不住的肯定是吐蕃, 但暗谍不易抓捕, 这样的对峙太被动了我们要掌握主动。” 李义琰颔首总结:“钦陵在军事上退了还有一层遮羞布我等的出使就是要撕开这层布让各国仰我大唐煌煌天威!在凉州休整一日过祁连山, 上赤岭, 入吐蕃!” “是!!” …… 出了内狱, 李彦正想去表扬表扬鹰儿路上却碰到了公主一家。 整整齐齐的一家, 慕容诺曷钵、弘化公主还有他们的四个嫡子都在。 慕容诺曷钵作为明面上的一家之主, 正色行礼:“此来是领孽子拜谢李副使大恩, 若非有李副使查明暗谍贼人, 我儿及时悬崖勒马我全家恐怕都要受难!” 李彦还礼:“职责所在, 青海国主不必客气。” 但慕容智还是大礼拜下, 眼眶微红:“拜谢李副使大恩!” 经此一事他自己的复国梦彻底破碎两位兄长也难免受到牵连只能一起入长安为质了。 不过显然公主夫妇并没有放弃复国再感激几句后, 慕容诺曷钵领着三个年长的儿子离去弘化公主则领着小王子上前:“李副使复儿想拜你为师!” 李彦一怔哭笑不得:“公主我还未及冠你让小王子拜我为师莫不是玩笑?” 弘化公主也是一怔:“我倒是忽略了年纪但以李副使的才能哪里像是个未及冠的小郎君?有志不在年高请李副使收下我儿吧!” 小王子就想拜下:“师父请受徒儿一拜!” 李彦扶住他微微摇头:“我年少学浅不足以为人师表倒是复国之策有一条不成熟的建议不知两位可愿听?” 小王子有些失望又有些振奋:“请师……请李副使指点!” 李彦道:“指点真谈不上岐州之时我见你们府邸上随侍众多想必财物充足?” 弘化公主没什么好否认的:“我们虽是亡国逃来的但并不仓促有王庭财富确实不愁用度。” 李彦点头:“那就好我的建议只有六个字——想复国先买茶!” 弘化公主眉头一凝:“茶?” 李彦先将茶的功效科普了一遍然后问道:“吐谷浑的贵族应该很喜欢喝茶汤吧?” 弘化公主恍然:“不瞒李副使我在大唐时并不喜欢茶汤的味道但入了吐谷浑后也渐渐爱喝此物原来是有这般功效!” 李彦道:“高原和草原都需要茶饮贵族已经察觉到了好处知道这是好东西但还不明白具体的道理。” 小王子觉得自己懂了:“那我们是以茶来收买贵族之心?” 李彦摇头:“贵族有钱财自然能从胡商那里买来茶饼你们应该用茶来收平民之心!” 小王子愣住。 他的眼中何时有过普通人的位置收买贵族是理所应当但示好平民就觉得难以理解。 李彦道:“你们那里不叫百姓但也是吐谷浑的子民要对他们普及茶的功效让他们知道汗王没有忘记曾经的子民!凝聚出一股由下而上的民心之力才是你们重回吐谷浑的根基不然的话吐谷浑内还有别的王族吧?” 弘化公主脸色微变叹了口气:“不错吐蕃扶持了原天柱王一脉上位。” 当年慕容顺被推翻后慕容诺曷钵也是从旁支被选上成为新任汗王的。 现在慕容诺曷钵下去了吐蕃同样效仿大唐故事扶持另外一支王族上去。 李彦道:“既然天柱王的后代成为了吐蕃控制吐谷浑的傀儡那些还留在国内的贵族也都是爪牙了想依仗他们的力量成事希望渺茫。” 说到这里他看向小王子:“王庭的财富本就是由千千万万的子民汇聚而成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复国的根基正在于此否则大唐军队就算把吐蕃人赶走了你们也坐不稳汗王之位。” 小王子还是难以理解。 弘化公主却想到了自己的父亲唐太宗李世民当年反复强调的以民为本知道这确实是一条艰巨的道路。 有一点李彦没说她也没说。 茶被控制在大唐手里如果走这条路复国对于大唐的依赖就更严重了。 哪有茶啊这都是大唐的茶! 小王子看着母亲的表情却知可行心头狂喜。 他赶忙拉住李彦的衣袖:“李副使你就收了我吧!” 李彦不为所动看向弘化公主:“武威安氏与我有旧我此前已经安排了武德卫安神感联系胡商专门出售茶品公主与国主商量后若想好了便联系他吧。” 见识了安氏对于李彦的言听计从弘化公主忽然明白哪怕没有自己这一家对面也早有了类似的安排。 她的心中不再迟疑。 让一国大权的王后灰溜溜的回到长安做一个别人瞧不上的富家翁岂能甘心! “好!我们买茶!” 弘化公主不仅下定决心还看向小王子:“复儿你能否吃苦?” 小王子点头:“当然孩儿这段时间随行也没喊过一声苦!” 弘化公主也不戳穿儿子晚上不知哭过多少回淡淡的道:“那你敢跟着使节团去吐蕃么?” 小王子呆了呆有些惧怕:“去吐蕃?” 他是在大唐出生的生下来时就在凉州后来去了灵州再后来入关中。 原本是准备进长安生活现在跟着使节团餐风露宿倒也罢了居然还要去吐蕃? 弘化公主道:“你是我的儿子代表着汗国的正统我要你走访每一个部落看看我吐谷浑的子民在吐蕃的压迫下是如何求存的!如果连主食都吃不上了只有茶饮又有何用?唯有了解他们所需所求你才能真正凝聚民心聚势复国!” 小王子有些恍惚。 李彦之前可是见识过弘化公主有多疼爱这个小儿子正色道:“公主此行不比以往你让他入使节团是真的可能葬身吐蕃的!” 弘化公主冷声道:“那就是他的命!我等亡国之人哪有坐享其成的道理!复儿你可愿去?” 迎着母亲的注视小王子咬了咬牙重重拜下:“我愿去!” …… 李彦告别弘化公主和又哭起来的小王子。 没走多远发现了躲在墙角边偷偷探出个脑袋的丫头不由地失笑:“婉儿你怎么在这?” 上官婉儿嗫喏了一下咬着嘴唇道:“小黑想去外面我拦不住它!” 李彦招了招手让鹰儿停在自己的肩上抚摸着它的羽毛微笑道:“我知道小黑想去哪里走吧我带你去看看!” 两人骑上狮子骢出了凉州皇城一路往小连子巷而去。 还未到巷子深处小黑就从马背上窜下来一路往里面奔跑。 “这里就是我的家我从小就在这长大……” 李彦翻身下马将上官婉儿抱下来走进院内露出感慨。 屋舍倒是没什么变化由于地处偏僻又遭过一场火灾他们走后也无人来居住就一直空着。 来到后院曾经郁郁葱葱将小半个院子都遮住的杏树由于无人打理早已变得光秃秃。 李彦想到喜欢在树下砍柴的哑叔有些想念:“我师父就在此处教我练功不知他现在过得如何……” 上官婉儿眼珠滴溜溜转着心中默默念叨了许多遍之前却一直自卑不敢开口的话借此机会终于鼓起勇气说了出来: “李副使我想拜你为师!!” 正文 第一百八十八章 双方地位互换,牛的还是大唐! “呼!呼!” “前面就是通往吐谷浑的山道隘口了!” 远眺远处赤红的山顶李彦转身看向使节团上下:“诸位身体感觉如何有没有适应高原的环境?” 众人有些无精打采但还是纷纷应道:“回李副使的话好多了这地方真需要适应……” 使节团在凉州休整一日即刻出发来到了祁连山的支脉赤岭后开始在山中调整。 古籍上记载此处土石皆赤赤地无毛。 不过真正过来李彦发现没那么夸张就是山顶一块赤色比较明显大部分山体还是正常颜色。 这里后世又改名叫日月山据传文成公主经过此山时在峰顶翘首眺望思念家乡取出临行时皇后所赐的“日月宝镜”观看镜中现出长安的景色公主悲喜交加不慎失手把宝镜摔成两半正好落在两个小山包上一块映着落日余辉一块照着初升的月光日月山由此得名。 很美好的传说可惜文成公主出嫁时文德皇后早过世了, 根本没办法赐镜。 在李彦眼中这就是一座平均海拔4000米, 正好让使节团适应高原反应的地方。 平原上生活的人, 到了3000米以上的高度, 就有很大可能出现高原反应。 血红蛋白比较高携氧能力强的, 适应个一两天就恢复了对低氧环境特别敏感的或许要持续三到七天的高原症状。 这种对氧气的适应问题是双向的, 让整天生活在高原上生活的人到平原地区也会发生醉氧道理一样。 李彦同样无法免疫高原反应但他调节自身, 一天的时间不到就适应了目前的高度环境。 其他人免不了要吃了苦头好在包括李义琰在内大部分都在三到四天的时间内缓解了症状。 目前队伍里还剩下的老大难就是一大一小两人。 李彦看向杨再思有些无奈:“再思兄, 你这身体要多多锻炼啊!” 再看看小王子:“吐干净了没?” 杨再思是成年人里面适应性最差的起初几乎是沈巨源背着他现在也要旁人搀扶, 闻言苦笑:“抱歉我成拖累了!” 小王子则是孩子里面, 哦, 其实也就两个孩子, 上官婉儿精神着呢, 正坐在马上认真学习李彦给她的书本, 小王子就昏昏沉沉, 哭哭吐吐此时还呻吟着:“……复国……复国……” 所幸弘化公主虽然将他狠心送了过来, 却也不可能任由这娇生惯养的儿子自生自灭派出一队精锐卫士保护, 里面有不少吐谷浑旧部。 李彦此时就道:“你们再休息休息适应环境, 来一位吐谷浑旧部随我去查看地形!” 独眼老兵雪勒走了出来:“我听李副使差遣!” 李彦点点头, 带着他往山中走去。 很快两人来到隘口。 看着群山环绕的地势李彦不禁感慨:“这个咽喉要地太重要了!” 当年吐蕃就是在此处把守军队让想要迁居入大唐的吐谷浑人无法过境。 而历史上两国的军事摩擦也围绕着此处进行过争夺直到大唐完全无法奈何吐蕃从开元二十一年(733年)起正式定点在赤岭交易唐肃宗以后更是开展了茶马互市。 “想要遏制吐蕃的发展青海到赤岭一线必须位于军事辐射下。” “控制了这片区域就是堵死了吐蕃东进的路线那个高原帝国还想扩张也只能往西边去跟大食死掐了。” 李彦目光扫视开始回忆历史上两国交锋的摩擦。 后世皆知武周一朝是著名的军事拉胯期可实际上盛唐开天时期与吐蕃的交锋中唐军虽然没发生大败但比武周时期还要被动。 因为那个时候青海赤岭一带完全被吐蕃控制住进都进不去唐军想高原反应都没地方体会去。 现在至少还有攻击的主动性可惜此处虽然距离凉州不远想要拿下也很不容易尤其是面对钦陵那种军事才能极强的大将。 正思索着李彦突然仰头看向上空盘旋的鹰儿:“前方有人接近!” 雪勒这些天也早知此乃神鹰也独眼里流露出敬畏:“李副使吐蕃在此处设有烽堡驻点很可能是吐蕃斥候接近我们是不是避开?” “我们是使节团又不是军队不用担心!” 李彦大手一挥:“先看看来的有多少人能不能吃得下再言其他!” 雪勒:“……” 你确定这是使节的口气? 李彦毫不迟疑起身跃起足下轻点已经来到了一个山头手虚虚放在胡禄口。 普通士兵腰间的胡禄里放的是三十根箭矢他放了五十根再加上射天狼百步穿杨例无虚发如果真的是小股蕃贼精锐完全有机会拿下。 不过这一看李彦的手离开胡禄玩味一笑:“原来是老熟人。” 一支旗帜鲜明的队伍出现为首的大汉双目狭长高挺的大鼻子酱红粗糙的皮肤正是曾经出使大唐的禄东赞第五子勃伦赞刃。 李彦目光如电还看到他的腰间配着瑟瑟(碧色宝石)象征着吐蕃最高品级的臣子相当于大唐的紫袍大员。 再加上这队人有不少仪仗用的器具显然勃伦赞刃是率众来迎接使节团的。 李彦吩咐了雪勒:“你回去通知使节团让他们做好准备!” “是!” 雪勒离去后他来到醒目处默默等待。 吐蕃那边很快发现他勃伦赞刃遥遥一看顿时瞪大眼睛:“李元芳?” 李彦颔首致意:“噶尔使者看来对我记忆犹新啊别来无恙否?” 勃伦赞刃咬牙切齿:“我好得很别的唐人我记不得你化成灰我也认得!” 听听这态度多热情。 紧接着勃伦赞刃又冷笑道:“李副使这次你来吐蕃我会好好欢迎你以回报在大唐盛情的!” “好说!好说!” 李彦不以为意的笑笑转身往使节团的方向而去:“随我来吧!” 吐蕃队伍里有人面露杀机提议道:“殿下他就一个人我们要不要干脆……” 勃伦赞刃摇头:“他是副使不可给唐人借口走跟上去!” 李彦背对众人嘴角微微扬起。 他故意试探就是看吐蕃对待大唐使节团是什么样的态度。 现在心中有了数。 等到他领着吐蕃队伍回归大唐使节团这边已经准备完毕。 众人整装个个端坐高头大马肃然以对。 头晕恶心的杨再思强撑着直起身体小王子则直接被拖到后面看不见的地方。 眼见李义琰持节李彦归队后也持节排众而出勃伦赞刃立刻下马取出精致的象雄天珠挂饰:“奉赞普之命奉迎大唐使节!” 李义琰走上前去将天柱挂饰戴在脖子上也郑重还礼:“多谢赞普美意。” 勃伦赞刃眼珠一转:“我们吐蕃的更适合高原行走赞普特意命我等带来了好马让诸位大唐使节换马而行!” 使节团内有些意动这些天马匹确实难以管束但李义琰断然回绝:“此处并非两国边界换马仪于礼不合还是到了吐蕃边境再换不迟!” 李彦立刻赞道:“李正使所言极是!” 历史上确实有“交马赤岭”之说也就是中原和吐蕃的使者必须在这个地方换乘对方的马才能踏入对面的土地。 但那个时候是大唐无奈承认了吐蕃侵占领吐谷浑有效双方正式以赤岭作为两国的边界线。 现在吐蕃居然就想将此处当成两国边界? 门都没有一句话就堵死! 外交无小事千万不能小看这种细节都是在挖坑。 勃伦赞刃没能得逞心头不悦却也继续行礼道:“诸位使者请!” 李义琰昂然走过一马当先李彦并不着急负责后方压阵。 主要是使节团后面除了给赞普带的礼物外还有一个特殊的方队。 勃伦赞刃看了一激灵:“后面这一排囚车是何意?” 李彦道:“那是在凉州欲生乱夺城的贼子他们交代是赞普指使的我等不信疑有奸贼从中挑拨两国关系就押着他们一起来这群人如何处置还要听赞普的意见。” 勃伦赞刃下意识策马上前看着角尔等人被关在囚车内不堪回首的记忆顿时重现脑海。 出使大唐时他的使节团就跟在关押凉州谍细的囚车后面进长安时就见前面臭鸡蛋烂菜叶哗哗的砸弄得他们好像要被押赴刑场一般。 现在使节团加上囚车的神奇组合居然再现勃伦赞刃再也忍不住满腔怒火:“李元芳你不要欺人太甚!” 李彦道:“噶尔使者放心我们是向赞普求一个明白绝无质问之意!这样如何为表友好如果噶尔使者能为这些人全权作保到了吐谷浑王帐我就放了他们?” 勃伦赞刃瞳孔收缩吃亏吃得多了下意识的回绝道:“那倒不必了……” 李彦微笑道:“看来噶尔使者回国后变得更加通情达理。” 他挥了挥手高声道:“都看牢了些切莫让这**贼逃脱污了赞普盛名!” 一辆辆囚车跃过眼前勃伦赞刃面色青白交加。 原本以为这次双方地位互换一切都将变得不同…… 可为什么有种自己还是在大唐的感觉? 正文 第一百八十九章 全自动摸鱼式教徒(为盟主“的道路上”贺) “噶尔使者这是去伏俟城的官道吗?” “我已经卸下使者之职请李副使不要这样唤我了称我为如本(将军)吧!” “这样叫亲切啊希望下次吐蕃出使大唐也由噶尔使者担任正使用熟不用生嘛你觉得怎么样?” “……” 就走了半天的路勃伦赞刃的头就嗡嗡得疼。 久在高原生活的他都好似起了高原反应实在是跟这个人说话太煎熬了。 李彦却兴致勃勃:“‘伏俟’是鲜卑语意为‘王者之城’那座城市可是吐谷浑的代表。” “中原南北对立天下乱象纷争时河西商路阻塞商旅往来就多经青海达南疆途中的伏俟城成为了这条贸易通道上的明珠无数商人在其中停留休整雪勒是这样吗?” 雪勒出列:“李副使说得没错我吐谷浑族人当时拥有着庞大的商队最多的有驼、骡六百余头三百人一起护送一次就能运送数以万计的杂彩丝绢!” 李彦赞许:“吐谷浑人即便地处贫瘠也能通过商路致富自给自足不必对外侵略招致祸患这很好啊!” 勃伦赞刃:“……” 你以为我听不出你在指桑骂槐? 他终究是禄东赞的小儿子立刻找到盲点:“李副使这话说得可笑不正是唐立国后夺走了吐谷浑的商路, 逼得他们重新四处劫掠么?” 李彦摇头:“陇右道在河西形成贯通中西的走廊早在七百年前就已有之, 中原大乱结束, 重新使商路畅通, 谈何夺走?而且青海的商路至今犹存不还是有商队经过么?” 他语重心长:“噶尔使者, 你的眼中只有争夺而我的眼里却是双赢啊!” 雪勒立刻应声:“大唐与吐谷浑双赢多好!” 李彦点点头, 又叹道:“吐谷浑外出劫掠是伏允贪欲过甚奴役民众总是渴求他得不到的, 才招致灭亡前车之鉴是不是这个道理?” 勃伦赞刃:“……” 你再骂! 眼见勃伦赞刃招架不住, 李彦还不肯放过他逮着一只羊死薅另一人赶忙策马来到边上微笑道:“李副使乃大唐使节称呼上还是要注意的不可随心而欲!” 李彦看向此人, 发现是个削瘦的中年男子, 腰间同样配瑟瑟与其他高原人相比, 相貌倒是透出几分儒雅, 汉话说得也十分标准:“不知阁下是?” 勃伦赞刃介绍道:“这位是给事中素和贵。” 给事中是吐蕃抄中原的官职名称在文官中排行前列, 有点类似于三省副职, 可辅佐大小论执政。 吐蕃派出一位如本, 一位给事中前来迎接使节团, 在礼节上是无可挑剔了。 但李彦的神色立刻沉下:“素和贵?就是你反叛吐谷浑引吐蕃军入侵我大唐藩国的?” 任何国家之间的战争, 都讲究一个师出有名, 素和贵就是吐蕃攻打吐谷浑的借口。 此人卖国求荣得到回报如今也坐上了吐蕃的高位。 只是这件事被唐使当面喝出令素和贵微微变色干笑道:“李副使居然知道在下我绝非背叛乃是诸部酋首共议……” “闭嘴!” 李彦断然喝止:“你这背叛汗国的奸贼叛逆还敢在我面前搬弄是非嘤嘤狂吠?” 他又看向勃伦赞刃:“吐谷浑是我大唐的藩国你们居然派出叛贼带路是有意要羞辱我大唐使节么?” 勃伦赞刃赶忙道:“绝非如此我吐蕃此番诚心邀请大唐使节入境怎会存羞辱之心?” 素和贵刚要说话李义琰骑马而至:“怎么回事?” 李彦将事情解释李义琰冷冷的扫视一眼素和贵直接扬起旌节:“掉头我等回去!” 使节团上下齐刷刷的调转马头沈巨源更是囔囔起来:“吐蕃既存心羞辱有意与我大唐全面开战那就兵戎相见吧!” 勃伦赞刃大急:“且慢!且慢啊!” 素和贵知道不能让对方继续趁势发作下去赶忙道:“既然是我引得唐使误会那我便告辞了请诸位使者息怒!息怒!” 李义琰吐出一个字:“滚!” 素和贵强忍怒火临走之时对勃伦赞刃使了个眼神:“噶尔如本下官先去伏俟城让城中备好接待若途中生变还是先将使节团送入大将军的营地为好那些囚车内的贼人也给大将军先审一审!” 勃伦赞刃心领神会:“你考虑得很周到去吧!” 李彦和李义琰交换了眼神。 显然吐蕃并不希望大唐使节团去吐谷浑王城伏俟更不愿意看到大唐使节团押着这些暗卫俘虏见赞普。 所以对方的安排很清楚将他们带入吐蕃营地钦陵应该会让一队精锐护卫亲送他们去吐蕃王城逻娑城见见赞普把出使的礼节走完趁早送走。 李义琰岂会允许开口问道:“刚刚听那叛贼所言噶尔如本是要将我们送入军营?这是哪国对待使臣的礼节老夫想要请教请教!” 勃伦赞刃眼珠转了转:“李正使误会了素和贵之意是假使我们去不了伏俟城才会先在营中歇息!” 李彦道:“照这个意思是接下来的路上会出意外?” 勃伦赞刃环视一圈:“诸位请看这吐谷浑之地荒寂成灾附近劫匪甚多万一有那不开眼的贼人前来为了使节团的安全着想自然要去军营的啊!” 这威胁之意就很明显了众人目光一沉。 不过看着周围的环境他们还不得不承认一路走来是真的很荒凉。 实际上吐谷浑境内尤其青海周边还是有不少耕种区域的并不似草原那般完全以游牧为生。 可所见的田地都已荒废根本无人再耕种粮食。 李彦就直接问道:“虽然跟我大唐国内相比青海算不上什么富饶之地但也拥有耕牧条件此地怎会如此?” 勃伦赞刃道:“吐谷浑的羌民不服新的可汗管束犯上为乱我兄长只得派出兵士围剿不免伤了农耕也是无奈啊!” 李义琰道:“战争究其根本拼的都是国力我大唐虽在大非川之战失利但很快能重振旗鼓天军开赴就不知以吐蕃的国力动辄十数万的军势威风背后全是一张张要吃粮的嘴还能支撑到几时?” 沈巨源明白了:“原来钦陵撤军除了惧怕我大唐天军外也有粮草不足的原因吐谷浑之地粮产欠收单靠吐蕃一地如何供应他的大军?” 勃伦赞刃冷声:“我兄长何等神威他撤军是遵守与薛将军定下的和平盟约岂是惧你唐人的军队!至于粮草不足西域各国不能奉上么大非川之战后他们可对我吐蕃摇尾乞怜呢!” 沈巨源又要吵架:“胡言!” 李彦拦住这人菜瘾大的淡淡的道:“口上争骂毫无意义就此打住我们速速赶路先入伏俟城再言其他!” 勃伦赞刃闻言目光微闪嘴角溢出丝冷笑策马离去。 众人加速赶路。 青海区域是吐谷浑的精华伏俟城就在青海西五十里越往中心靠部落村庄越多还有驱赶牛羊的牧民总算有了些气象。 车队后方的小王子终于缓过神来看向这些人烟对比大唐内繁华的郡县目露茫然:“这就是我的汗国吗?” 雪勒沙哑着声音道:“是吐蕃人的入侵和连年的战争将汗国变得如此我们过得太苦了若非如此我也不会逃入凉州投奔到三王子府上!” 小王子沉默下去。 另一边上官婉儿正沉浸在书中脸上满是投入。 狮子骢脚力稳健她身子又小坐在马背上几乎感受不到多少颠簸看书的手也稳稳当当的。 一本从凉州书馆里借出的书看完她小心翼翼的将它放到书囊里凑到李彦背后:“师父师父你为什么让我自己看书啊?” 李彦道:“因为我相信你自学的天赋!” 上官婉儿脑袋一歪:“啊?” 李彦道:“我这个人只有在遇到喜欢的事情时才会精力十足的去做遇到不擅长的事情其实十分懒散教徒弟就是我不擅长的如果不是如你这般天资聪慧万里挑一我是不会收你的。” 上官婉儿被夸得美滋滋的问道:“师父我真有这么好吗?” 李彦笑笑:“你变得自信些确实有那么好。” 上官婉儿愈发开心不打扰师父了又开始自学。 李彦更开心工作能摸鱼教徒弟也能摸鱼还是全自动式的美滋滋。 不过想到今晚很可能发生的事情他特意关照道:“今夜你带着小黑去叔公身边睡有博通保护你们遇到什么动静都不要怕也不要用你那半吊子的银针逞能明白吗?” 上官婉儿重重点头:“明白!” 答应完后又有些担忧的问道:“那师父你要去哪里?” 然后她就听到自家师父的语气明显变得兴奋:“我要去做我喜欢的事情真希望夜晚早早到来他们快快来送!” 正文 第一百九十章 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惊弦! “zzz……” 大唐使节团内李彦枕着空的胡禄睡觉睡得很香。 “怎么还不来?” 吐蕃迎接队伍中勃伦赞刃却是翻来覆去睡不着。 素和贵被逐走也有个好处就是他可以亲自指挥那些“盗匪”来问候远道而来的大唐使者。 勃伦赞刃论口才是招架不住了夷狄动手不动嘴咱们就来武的。 看看你们在遇到了袭击后还能不能这么豪横! 正期待着接下来的好事呢不远处睡觉的李彦猛然睁开眼睛。 他侧耳倾听片刻立刻将身旁满装箭矢的胡禄挂在腰间弹身而起。 来到彭博通、王孝杰面前李彦拍了拍两人做了个手势后向着狮子骢掠去。 翻身上马一夹马腹狮子骢瞬间提速划过一道优美的抛物线跃过马车飞奔出去。 整套动作如同行云流水顺畅得不可思议。 勃伦赞刃都没具体看清就见一道黑影策骑奔游消失在视线中。 他先是一愣:“马蹄声怎么那么轻?” 然后脸色微变翻身而起:“不好是马蹄裹了布此人早有准备!” 确实狮子骢的四蹄早早裹上了软布。 这种软布会使马匹失去对地面的触感导致奔跑速度降低并不能常用。 但狮子骢是名副其实的千里马降低了马速也是快如闪电。 李彦就害怕对方要跑睡前就做好准备, 此刻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一路策马疾行。 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在足足十多里外远的地方, 李彦堵住了来者。 一队吐蕃骑兵。 人数不多也不少, 大致有七八十人但除了前面几骑打着火把外, 后面都策马牢牢跟上在夜里疾行。 这是很不容易的因为这个年代的人普遍夜盲。 夜盲是古人常见的病症, 原因是缺乏维生素a。 能补充维生素a的蔬菜是十三世纪才传入中国的胡萝卜现在胡萝卜没传过来就只能多吃肉和动物的肝脏。 在吃肉方面吐蕃人还是有优势的, 他们就是以高热量的肉食为主, 才特别需要茶。 不过能餐餐大肉的, 也是豪酋贵族而非普通平民。 在军中能不惧夜盲的食肉者, 数目不会多, 都是精心挑选出来的悍卒精锐。 此时李彦刚刚逼近, 为首的年轻骑兵就猛然勒马, 警觉的目光扫视四方。 素和贵来到他的身后:“乞力徐玛本为什么停下?” 玛本是军官的称呼, 乞力徐开口:“我有种不安的感觉!” 素和贵眉头皱起:“目标是唐人的使节团, 不是唐人的军队你不用如此紧张!” 乞力徐瞥了他一眼:“你不懂, 这种感觉曾经拯救了我的生命, 是我在一场场搏命厮杀中培养出来的……” 素和贵不耐烦这个年轻人所谓的直觉:“我再强调一遍你们只需要把大唐送给赞普的礼物尽可能的抢走如果抢不走就毁掉礼物只要损毁了一车使节团就颜面大损, 噶尔如本能顺理成章的将他们带往军营, 这件事难不倒身经百战的你吧?” “此事确实不难……啊!!” 乞力徐微微点头猛然朝后一仰。 “嗖!!” 电光火石之间一柄箭矢擦着乞力徐的脖子飞了过去。 凌厉的力道撕开空气, 哪怕没有射中也在他的脸颊上犁出一条凄厉的血口半边耳朵直接被撕掉。 乞力徐勃然变色, 强忍剧痛翻身后仰狂吼道:“敌袭!!” “哦?很强的武感啊!” 乞力徐和素和贵用藏语交流李彦起初还想听一听对面讲什么发现听不懂后就直接痛下杀手。 他刚刚的一箭经过短暂蓄势此人居然能于千钧一发中避过实力不差。 原本准备擒贼先擒王将为首的将领率先射杀现在他目标一转立刻转向最前排打着火把的骑兵。 嗖!嗖!嗖! 一箭三连李彦弯弓有先后但由于极为精妙的劲力控制三根箭矢几乎是不分先后的射到面前。 尚且反应不及的前排骑兵全部胸前中箭发出极为短暂的急促惨叫直接跌落马去。 “居然穿了甲胄?” 李彦目光又是一凝。 论单兵装备别说大唐周围这个时期的世界各国恐怕都没有大唐这般奢侈。 吐蕃士兵的军备更是可以用寒酸来形容贵族都不能普遍穿得上甲胄还指望军中着甲? 但第二箭射杀的吐蕃骑兵身上却露出了甲胄。 “大非川之战缴获的唐军甲胄么?” 李彦的眼神一寒手如残影般摸向胡禄。 每一根箭矢搭在弓弦上的刹那就代表着将有一员吐蕃精锐丧命。 “点火把!” “他只有一个人!冲!!” 从黑暗中射出一根根夺命箭矢眨眼间就带走了七八条性命半边脸鲜血淋漓的乞力徐并无退避的意思咆哮起来。 身后一排排火把点起将黑暗驱逐也将李彦单人匹马的悍然身躯展现出来。 吐蕃骑兵纷纷呼啸冲锋同时也取出弓箭还击。 双方开始在高原上追赶奔袭。 这群骑兵确实是精锐一根根箭矢破空射来力道强劲准头精确。 李彦也不能等闲视之射杀的速度顿时大为下降。 但他并不浪费箭矢依旧以极其稳定的节奏猎杀敌人的生命。 起初在劲力上还有些浪费每一箭破入敌人的身体强大的力道都会将马背上的骑士直接带落马下。 渐渐的力度越来越稳开始追求速度和精度一箭射入额头不再把劲力浪费在无谓的穿透效果上。 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惊弦! 当李彦节奏的把控越来越恐怖沉浸于完美的猎杀状态中无与伦比的压力与恐慌降临到了吐蕃骑兵中。 追不上对方的快马箭矢也无法奈何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同伴一个接着一个倒下。 这怎么打? 当三十多个吐蕃骑兵被射落马下恐惧再也不可遏止。 乞力徐同样露出惊惧与无奈知道麾下的骑兵即将四散惊逃。 “啪!!” 但就在这个时候李彦手中的弓弦断了。 乞力徐擦了擦脸上的血迹仔细确定后发出狂喜的声音:“敌人的弓断了包围他!包围他!” 吐蕃骑兵飞速包抄过来。 一张张狰狞而仇恨的面庞在扭曲的火光中飞速逼近。 就在这时李彦伸手一探从马鞍后面取出第二把弓。 继续开射杀戮。 但他的胡禄里箭矢数目确实不多了。 “经验不足啊早知道就在马鞍后面再挂两个胡禄了。” 李彦气定神闲的反思了一下收割了七八个骑兵的性命后最后的六根箭矢一气呵成的取出。 手指潇洒转动箭矢以些微不同的角度齐齐搭在弓弦之上遥遥瞄准乞力徐。 弓弦劲秘技!落九日! “嘶!” 乞力徐头皮发麻最凶猛的野兽盯住也没有这般毛骨悚然的感觉。 他第一时间就往后闪去。 可这回没有用了。 “嗖——!” 六根箭矢齐发在空中呼啸出整齐划一的声响却又封堵住乞力徐每一个可以闪避的空间。 落九日最多可以连发九箭每一箭的力道与风格都能不尽相同极为巧妙。 不过李彦更喜欢这种极致的爆发配合上会满弓简直是必杀一击。 噗!噗!噗!噗!噗! 乞力徐拼尽全力之下仅仅躲掉了一根箭矢剩余五箭在他身上爆开五朵灿烂的血花。 霸道的劲力入骨摧毁一切生机。 但在咽气之前他看到麾下的骑兵完成了包抄敌人似乎又没了箭矢顿时吼道:“你被……包围了!” 乞力徐是笑着走的。 李彦也笑了。 面对箭矢同样耗损得七七八八合围过来的吐蕃骑兵他拔出腰间的链子刀:“错是你们被包围了!” 刀光起四面八方尽皆森寒! 惊喜不其实我是近战! …… 远处单方面的包围形成后唯一没受波及的是文臣素和贵。 他原本都不该在这支队伍里是因为被使节团逐走再加上发现李义琰和李彦都不是好惹之辈担心无法完成任务才亲自来督战。 督战过程很顺利反正就听着嘶吼咆哮尖叫哀嚎。 种种声浪汇成一曲死亡乐章反复冲向高潮然后逐渐降低。 声音越来越低人数越来越少。 当最后一声急促的惨叫声传来空阔的四周只剩下马蹄踏地的声音。 素和贵早已下了马匹蹑手蹑脚的往旁边走去心中不断念叨:“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嘭! 显然吐蕃的佛祖也没有保佑他迎面就撞在一匹马上素和贵直接栽倒在地。 千钧一发之际他把腰间的瑟瑟展示出来:“我是吐蕃给事中!你不能杀我!” 然后就听到马背上传来一道声音:“看不见我夜盲!” 唰! 伴随着鲜血喷涌最后一颗头颅飞起。 【不斩无名(生效)】 【每亲手斩杀一个历史知名人物有一定几率获得其1点最高属性】 【乞力徐最高属性为体质随机抽取失败】 【素和贵最高属性为智慧成功抽取1点智慧属性】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一章 吐蕃版的武则天和狄仁杰 【智慧:10(聪明的智商占领高地)】→【智慧:11(神思愈发敏锐)】 “早知道杀这么个家伙也能涨1点智慧应该把智慧加到15点涨1点就太赚了。” “算了不能贪心那些成就点留作底牌更好。” 看着天赋提示李彦目露喜色。 每加1点属性至少都是200点以上的成就收入。 背词达人抽取了崔守业3点家世属性一下子就相当于省了600点简直血赚。 而提升属性更让天赋效果利益最大化。 但这个诱惑在脑海中转了转就被他否决。 目前他还有一千多成就这是在异国给自己留的底牌。 如果遭遇什么突发情况这些成就点或许能逆转局势不该用在平常的利益最大化上。 所以不斩无名的天赋提升可以看成意外之喜却不能一味追求反倒失了平常心。 李彦有了决定后将素和贵的头颅割下来。 对于想要复国的吐谷浑王族来说这叛国贼的脑袋可是十分之珍贵。 小王子他妈毕竟买了那么多茶就当赠品。 然后他来到死在落九日下的骑兵首领面前。 “居然是乞力徐落在我手上也算你倒霉了。” 此人可是历史上吐蕃著名的大论武则天被赶下台的那一年乞力徐当上宰相后来又成为摄政大臣对外带兵打仗入侵大唐对内主持各部落的集会和会盟。 这位也是出将入相, 文武双全且老当益壮的代表, 某种意义上还可以看成吐蕃版的狄仁杰, 结果年纪轻轻就死在了这荒无人烟的高原。 不是天赋提醒, 都不知姓名。 李彦觉得挺不错彼之英雄, 我之仇寇。 他没有急着离去在精兵身上搜了搜发现不少火折子, 大致明白了目的。 原本他以为这些吐蕃人只想着冲击车队把关在囚车里的暗卫给救出去没想到还准备烧掉大唐送给赞普的礼物。 既如此李彦也不客气, 将尸体连带甲胄堆积, 挑拣出易燃物, 一把火烧上去。 让你们装备都没法回收! 火光燃起, 很快消融在黑夜中李彦头也不回地潇洒离去。 还没到使节团的位置就见等吐谷浑旧部抹黑在四周探查。 见到李彦, 雪勒迎了上来:“李副使, 是不是有贼人作乱?” 李彦点点头:“确实有些贼人图谋不轨, 我小惩大诫后发现他们已经谋害了别人连头颅都砍下来了, 夜黑风高, 也看不清楚你认一认吧。” 雪勒有些不明就已的接过, 借着火把的光亮一看, 不禁怔住然后露出深深的快意之色:“原来是他!原来是他!真是杀得太好了……我的意思是, 他死得太惨了……” 李彦道:“你既然认得, 就去处理吧。” “小的明白一定好好处理吐谷浑人谨记李副使大恩!” 雪勒深深拜下马上找了个心腹过来。 拿着素和贵的首级, 使节团肯定是不能待了直接提头离去。 李彦处理完赠品, 回到使节团内众人已经被惊动。 见他回归心头顿时大定。 李义琰关切的道:“元芳你遇到贼人了么?” 李彦脱下近战不免染血的外衫指了指空荡荡的胡禄:“贼人遇到我了箭矢不太够用下次至少要背两管。” 李义琰理解成这位用强大的箭术逼退了敌人抚了抚须:“贼子实力如何?” 李彦看了看运送礼物的马车:“弓马娴熟配合有度意志坚定可比精锐还带着火折子随时准备取暖。” 李义琰顺着他的目光明白了意思:“这样的贼人还会来么?” 李彦微微沉吟道:“如果来上三四批这样的贼人还真的不好应付。” 李义琰皱眉:“会有那么乱吗?” 有了素和贵的无私奉献李彦的思路变得更加清晰: “我之前也有一点未曾考虑到这里毕竟是吐谷浑的国土我们大唐既然不承认吐谷浑被侵占那么发生在此处的事情就不能算在吐蕃头上。” “当然来犯的贼人出了事情吐蕃也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他们要是一波一波送那我可太高兴了。” “只是贼人也不傻恼羞成怒之下汇聚一次来攻我们恐怕难以护住礼物安全。” 李义琰恍然:“确实如此真要乱象频发出个意外顶多是吐蕃的这支迎接队伍护送不力更吃亏的是我们所以贼人才如此猖狂!” 李彦道:“叔公我有一个建议我们的路线或许可以更换一下先去吐蕃王城回来时再到吐谷浑的伏埃城转转。” 李义琰点头:“等登上吐蕃的领地再发生武力冲突就是噶尔家族处于被动了……好!我们改道!天还没亮继续睡吧!” 李彦赞道:“叔公真是大将风采稳定使节团之心!” 李义琰没好气的道:“别拍马屁了你也累了去休息吧!” 李彦半点不累特别兴奋。 好长时间没战得那么爽快了换成以前根本睡不着。 但他修炼了唯识劲后收放更加自如很快又切换到收敛的状态睡了过去。 “居然失败了?李元芳真有那么厉害一个人就能将乞力徐所率的骑兵逼退?” 另一边勃伦赞刃见骑兵队伍迟迟不显踪迹就知道肯定是失败了。 兴奋了大半个晚上的他无比失落翻来覆去更加睡不着。 直到天蒙蒙亮勃伦赞刃的眼皮刚刚合起就听李彦精神十足的喊声在耳边响起:“噶尔如本起来了这么大人了还睡懒觉?” 勃伦赞刃手脚僵硬的爬起来气得两眼发黑定了好一会儿神才道:“李副使早昨夜我好似见你出去了发生什么事了?” 李彦开始用牙刷子刷牙咕噜咕噜一口吐掉青盐水后道:“看来噶尔如本睡得不踏实啊其实也没什么事情也就扫平了一些小障碍。” 勃伦赞刃冷声道:“看来李副使信心十足了就怕接下来的日子都不太平希望李副使每晚都有这么好的精神吧!” 李彦笑道:“多谢关心了正好说到这事我们这样行进太慢准备换一条线路前往逻娑城。” 勃伦赞刃愣住:“你们不去伏俟城了?” 李彦道:“这不是见诸位护送辛苦减轻些工作量么?” 勃伦赞刃干笑道:“其实也不辛苦……李副使既然定下了路线还是不要朝令夕改的好!” 李彦脸色沉了下来:“噶尔如本此言何意?吐谷浑本来就是我大唐的藩国伏俟王城什么时候去由我大唐使者安排何为朝令夕改?” 他怒目而视勃伦赞刃的气势顿时被压住只能低声道:“我并非反对可是……” “没有可是!” 李彦大手一挥:“噶尔如本是护送我等我使节团承情但如今尚未是吐蕃境内走何路线还轮不到你们来规定速速整备上路吧!” 目送李彦转身离去勃伦赞刃脸色青白交加只能恨恨的作罢。 接下来使节团改变路线不再横穿青海而是直接往吐蕃而去。 噶尔家族那边自然不会甘心肯定要尽力搜寻堵截。 好在天空有鹰儿飞翔。 每每有吐蕃斥候接近时李彦都会出去溜达溜达。 归队后吐蕃斥候就消失不见了很神奇。 如果有小股部队接近李彦马上临时改变路线让使节团提前绕开再由沈巨源带人尽量消弭痕迹。 这些手段都不足以支撑太长时间钦陵真要下定决心派出部队大规模搜寻总有被堵上的时候。 所以使节团速度越来越快最后几乎是披星戴月惊心动魄的赶了七天路抵达了洛沃边界。 这里才是吐蕃与吐谷浑的边境也是大唐承认的边界线吐蕃侵占吐谷浑时第一步就是占据此处。 眼见越来越接近吐蕃国土勃伦赞刃的脸色越来越差。 从来没有这么一刻他这样害怕回家。 可使节团根本没有片刻停留直接押着囚车雄赳赳气昂昂的跨过了边界。 一过边界他们速度瞬间降了下来开始恢复体力与精神准备以最佳的精神面貌入王城。 入界后第三日鹰儿在天空旋转前面又有人来了。 李彦也不避让坦然的迎着来者。 不过片刻后他轻咦一声。 因为来者是一支与众不同的队伍为首的将领居然是一位女子。 女将领来到面前虽然皮肤粗糙骨架宽大但长相并不难看下马行礼:“珠丹奉赞普、没庐王妃之命前来迎接大唐使节团!” 李义琰迎上态度又不相同:“多谢赞普!” 李彦更是微笑道:“多谢没庐王妃美意!” 没庐王妃吐蕃版本的武则天现在就已经掌握了一定的权势了吗? 历史有的时候是挺奇妙的武则天登上历史舞台的前后新罗、日本都有女皇而吐蕃也有一个类似于她的强权女性出身苏毗的没庐赤玛洛。 其中赤玛洛也是先王妃、后王母和武则天最像估计就是效仿的毕竟当时双方使者来往武周朝的事情她都看在眼中。 当赤玛洛的儿子死于征南诏的途中孙子继位时这位王母立刻把握住机会将年长的孙子废掉立了另一个一岁的孙子做傀儡然后自己执掌朝廷。 刚刚被李彦干掉的乞力徐就是赤玛洛提拔的大论君臣相得极为信任很像狄仁杰。 赤玛洛顺带处死了反对她掌政的三位实权派大相也和武则天杀宰相一模一样。 属实追星成功了。 当然由于赤玛洛出身苏毗也可以说光荣传统重新回归。 没想到吧我女儿国又回来了! 等到女将和李义琰交谈完毕李彦招了招手让同样是出身没庐氏的珠娘过来还奉上了几封书信:“这些都是苏毗在大唐生活的女子书信请过目!” 听到旧国之名女将目光微微闪了闪:“使节似乎对我孙波十分熟悉?” 李彦语气十分诚恳:“自从看过玄奘大师的《大唐西域记》后不少唐人都对贵国抱有美好的印象称呼你们为女儿国……” 正文 第一百九十二章 学习武后好榜样,干政掌权工作狂 将部分书信交予女将珠丹后李彦回归使节团内不再多言。 一路上他默默观察着两支前来迎接使节团的队伍。 对比很明显。 勃伦赞刃的手下个个不全是牛高马大也基本体格健壮装饰繁多。 女将珠丹的手下个个不全是面黄肌瘦也基本营养不良装饰稀少。 苏毗人被剥削实锤。 这个国家被吐蕃吞并后由于它本身的体量摆在那边不仅成为五茹也就是五大部落之一这几任赞普的王妃基本上还都有苏毗贵女。 松赞干布的王母是苏毗出身芒松芒赞的王妃是苏毗出身赤都松赞的王妃也是苏毗出身历史上后面更是不少。 可即便如此他们整个族群依旧处于一种被压迫剥削的状态。 喂了一颗甜枣剩下的用大棒死命锤。 所以除非出现赤玛洛那种武则天式的强权女子否则这个部落在吐蕃内的生活条件自然不会多好。 李彦觉得很好。 你要真其乐融融毫无矛盾我们来干嘛纯送礼么? 女将珠丹也发现了后面装礼物的马车更让她关注的是跟在最后的囚车。 她仔细看了看来到前方找李义琰询问:“李正使那些犯人是怎么回事?” 李义琰将凉州的事情解释后淡淡的道:“希望赞普给我们一个解释为何吐谷浑人会受吐蕃指使对凉州图谋不轨!” “那不是……” 女将珠丹刚要开口勃伦赞刃冷冷的道:“你个小小的宫廷卫官, 想好了再说话!” 女将珠丹瞬间闭上了嘴。 李彦冷冷的道:“噶尔如本很豪横啊难不成在吐蕃, 品阶低的官员连说话的权力都没有吗?” 勃伦赞刃瞬间闭上了嘴。 女将珠丹心中称奇, 仔细打量了李彦几眼。 但她也不敢多言了, 只是默默记住了这位对苏毗印象很好的大唐使节。 接下来一路无话。 在两队吐蕃卫士的护送下大唐使节团一路顺畅, 抵达了吉曲河岸边逻娑王城。 也许见惯了长安那宏伟的城门当看到一扇勉强称作高大, 但绝对与宏伟沾不上边的城门耸立使节团众人都有些面面相觑。 毕竟也是打败了十万唐军在西域强势崛起的吐蕃王城就这? 李义琰和李彦的目光则齐齐看向城门前, 站立等待着一行人。 尤其是为首的中年男子。 魁梧有力的身材, 棱角有型的脸型, 智慧机警的目光, 皮肤还是带着明显的草原红, 却有两撇又浓又黑的胡须显得极具威严。 吐蕃尚红此人也穿着一身红色衣袍, 浑身上下佩戴着不少饰品, 尤其是脖子上的天珠挂饰, 和胳膊上醒目的大瑟瑟。 李义琰低声道:“这个人很像禄东赞。” 李彦回道:“应该就是禄东赞的长子。” 果不其然, 见到使节团来到城门前, 中年男子上前几步, 用标准的汉语道:“在下吐蕃大论赞悉若奉赞普之命恭迎诸位大唐使节!” 李义琰持节, 上前见礼:“大唐正使李义琰多谢噶尔大论迎接了。” “李正使客气!” 赞悉若双手作揖礼节十分标准, 与李义琰问好后又仔细打量起李彦, 看了看他手中的旌节微笑道:“这位想必就是李副使了, 真是年纪轻轻文武全才啊!” 李彦笑容灿烂:“没想到我的名字传得这么快, 连远在这里的噶尔大论都知晓, 实在荣幸!” 赞悉若笑容不变看向勃伦赞刃:“五弟你一路护送唐使辛苦了。” 勃伦赞刃如蒙大赦同时又羞愧难当上前道:“大兄!” 赞悉若点头:“下面的事情就交给为兄你退下休息……诸位请!” 一国宰相亲自引路带着他们正式进入逻娑城。 提起逻娑城后世很少人知道但说到里面的布达拉宫那就是人尽皆知了。 李彦刚刚入城第一印象就是醒目。 长安的大明宫再牛逼也没有可能一进长安城门就能眺望宏伟的宫城。 但在逻娑城门真的是仰起头就能遥遥看到那依山垒砌群楼重叠的殿宇轮廓。 那股横空出世气贯苍穹之感可以想象当初松赞干布建立这片宫殿时是有多么的志得意满。 而位于布达拉宫之南的是一圈又一圈碉楼式的建筑简陋而粗放错落而无致很是散乱。 街道也歪七扭八的在长安生活习惯的众人瞬间涌起一股强烈的不适感就恨不得把那些街道掰直喽。 李彦适应了片刻开始观察街道上的人流发现这里还是熙熙攘攘十分热闹的。 不说那些刀具武器鞍匠皮匠的铺子就看点心吃食的地方也都不少可见经济的繁荣度是不错的。 只是不知道是故意为之还是真的坦然相见沿街乞讨的难民特别多。 与一个个穿着红色衣服趾高气昂走过的贵人或商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赞悉若一路策马而行对此视而不见。 使节团自然也不会失礼到一进城就问这些长长的队伍在一种诡异而安宁的气氛中前进着。 终于走过了足足七八条街道几乎到了布达拉宫的山脚下面赞悉若才停下马指着一座颇有长安风格的府邸道:“吐蕃不比大唐并无驿站招待这些日子就要委屈诸位使者住在我的府邸了。” 李义琰瞳孔微缩:“住在大论的府邸?这不合礼数吧?” 赞悉若笑道:“我吐蕃愿与大唐重修故好赞普已经下令特意修建了专门招待使节之处只是刚刚开工因此命我招待诸位这是赞普的一片盛情请李正使就不要拒绝了。” 李义琰稍稍沉默后点了点头:“既然是赞普之意我等便入乡随俗只是不知赞普哪一日召见?” 赞悉若笑容收敛叹口气道:“诸位使节来得不巧赞普又生病了恐怕短时间内想要见诸位使节不太可能请诸位放心居住我一定提供最好的招待!” 李义琰表情平淡不急不躁:“那我等就打扰了。” 使节团一行往府内走直到后面的囚车驶来赞悉若突然道:“且慢!” 李义琰看向他:“噶尔大论有何事?” 赞悉若道:“我吐蕃有昌本一职专门审理案件犯人必须要经过昌本审问后再向赞普禀告这个流程并不短暂正好将这些犯人移交吧!” 说罢他又苦笑道:“让他们入我府邸总觉得有些不详呢!” 李义琰面无表情的抚了抚须李彦则接过话题:“听闻贵国审问这类案件的最高官员是整事大相?” 赞悉若的眼睛微微一眯:“李副使对我吐蕃的内政很了解啊?不错此案的最高管理者是整事内相也不是外人正是我的三弟赞婆。” 好家伙最高法院的院长也是他弟弟。 吐蕃实施的也是群相制度权力最大的宰相就叫大相又称为大论第二大的叫小论是大论的副手。 还有几位是宰相僚属相当于同中书门下三品的三省侍郎其中掌管全国缉案、刑狱并制定相关法律的叫整事大相。 这些官员都是父死子继无子则由近亲承袭除非犯谋逆大罪波及全族才会改变否则一律不得更换。 可现在坐在这个位置上的却是赞婆禄东赞的第三子。 看看他的儿子吧长子赞悉若是大论二子钦陵是兵马大元帅三子赞婆是整事大相。 这阵容让李彦都有些苦笑。 凡事有利皆有弊他早早掌控权势与吐蕃较量。 好处很明显现在大唐对吐蕃的整体局势没那么劣势。 坏处也很明显现在的噶尔家族势力是真的牛逼文武兼备实力地盘样样不缺。 此时赞悉若就补充道:“李副使也知道了我们的赞普身体不太好让他亲自审理实在为难交给我三弟审问后有了结果后再由赞普定夺不迟!” 这话听起来温和平静其实嚣张霸道到了极致。 李彦却不惯着他:“噶尔大论见谅此事涉及到吐谷浑之乱外交之事恐怕不能走吐蕃的正常流程。” 赞悉若也争锋相对起来:“吐谷浑是旧王无道我二弟出于两国友谊率军助新王平叛也将归来李副使莫非是要等他持了吐谷浑新王的国书到面前再让此案予我三弟审理吗?” 李彦摇头:“那确实太麻烦……” 他看向后方招了招手:“珠丹卫官你过来一下。” 一直跟在后面摸鱼的女将珠丹面色微变却又不敢拒绝磨磨蹭蹭的走了过来。 赞悉若奇道:“她是宫廷卫官负责保护王妃的安全李副使让她来是做什么?” 李彦微笑:“我刚刚生出一个想法我大唐亦有皇后辅助圣人处理国事既然赞普身体抱恙不如让王妃来审问此案以示公平噶尔大论觉得如何?”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三章 史上最小的使者上官婉儿(除夕快乐) 李彦一番话说完赞悉若怔住。 而李彦已经对着珠丹道:“你去将我的想法转达给王妃听听她的意见。” 珠丹却看了看赞悉若瑟缩了下赶忙低头:“此事……此事……” 她在面对勃伦赞刃时是一股不想招惹的神情。 而面对赞悉若时脸上就透出一股明显的惧怕。 这个反应让赞悉若笑了:“既然李副使有这样的建议珠丹你去向王妃禀告问问她愿不愿意审问案子?” 赞普都不被他放在眼中王妃没庐氏又算什么? 真要移交给这宫廷卫官一句话的事情就得乖乖的把人给放了! 女将珠丹颤声道:“是!” 李彦毫不含糊直接下令:“把囚车移交给他们!” 女将珠丹满脸无奈地看着自己那些面色蜡黄的手下接替过囚车的管理权。 在临走时还不忘向着赞悉若重重一礼。 赞悉若懒得理睬只对使节团做了个邀请的手势:“诸位使节请!” “请!” 这一边李义琰和李彦为首大唐使节团正式入住大论府邸。 那一边女将珠丹一路押着囚犯进入了布达拉宫内。 迈进宫内当身边的人全部换成王宫卫士后她的神色顿时发生变化。 惊惶失措消失换成了沉着冷静。 安置好了囚车女将珠丹不带旁人一路快步行走来到了赞普所居的殿宇曲结哲布。 华丽的殿宇位于布达拉宫的中央位置下方就是玛布日山的山尖松赞干布最喜在此处精修。 后来芒松芒赞继位后平日里也居于这座宫殿内。 这位是松赞干布的孙子而不是儿子。 因为他的父亲先于松赞干布去世, 十八岁就死了松赞干布又只有一个儿子, 所以去世后孙子直接继位。 皇太孙朱允炆了, 没有朱棣的那种。 可惜他十三岁继位, 吐蕃的大权就被禄东赞牢牢掌控如今都三十五岁了, 还在当傀儡。 女将珠丹闻着浓浓的汤药味走入殿宇一眼就看到赞普昏昏沉沉地躺在胡床上, 王妃正在一边照顾。 她恭敬的行礼:“赞普王妃臣珠丹迎唐使节团回归。” 赞普呻吟一声嘴里不知嘟囔着什么。 王妃立刻起身, 来到珠丹面前将她扶起还握住她的手:“一路辛苦了, 噶尔家的人没有为难你吧?” 珠丹被一双温暖的手掌握住感觉心都温暖起来:“多谢王妃我没有被为难。” 王妃微笑着将她带到一边的台阶并肩坐下:“自家姐妹, 不要用谢跟我说一说这一路上的见闻, 大唐使节团又有什么出众的人物?” 珠丹道:“途中没有什么特别所见, 只是往王城汇聚的难民越来越多了, 赞悉若却不加以约束十分古怪。” 王妃笑容依旧温和:“莫过于示敌以弱再加以利用赞悉若将禄东赞的文治学了去, 是一位合格的大论。” 珠丹又道:“大唐的正副使都姓李, 似乎还是出自一族我在护送途中听那位李副使称呼李正使为叔公。” 王妃了然:“唐人有大家族, 世代传承既然那位李副使是侄孙辈我们只需要关注正使就好了。” 珠丹欲止又言:“可据我观察, 勃伦赞刃更怕李副使, 对那个人的畏惧, 应该不是装出来的是真的很怕他。” 王妃奇了:“在吐蕃的地界怕大唐使者?” 珠丹道:“而且那位李副使真的太年轻了还没有及冠。” 王妃大奇:“未及冠?就算出身唐人的大族也不会用未及冠的子弟这个副使叫什么名字?” 珠丹道:“姓李名彦字元芳按照唐人的礼节我们应该叫他李元芳。” “李元芳……李元芳……” 王妃将这个名字念叨了几遍有了兴趣但又叹了口气:“我们的消息太闭塞情报全部被噶尔家族的雍仲神卫把持连唐人现在有什么出色人物都不清楚。” 珠丹眼睛转了转声音放低换上苏毗的语言:“王妃那个李元芳还提到了我们苏毗说因为玄奘大师的《大唐西域记》不少唐人对于我们苏毗很有好感称呼我们为女儿国这些还有不少书信请王妃过目!” 王妃接过书信前两封还细细看了后面就匆匆扫过似笑非笑:“女儿国?这个称呼真好听看来对我们确实有了解但他的话你信吗?” 珠丹道:“我……我是有些相信的。” “别国之人夸一句好我们就高兴得忘乎所以那是内心自卑的表现!” 王妃将书信随手丢到一旁:“自从吐蕃占据西域两国断交唐人如今又来出使无非就是见钦陵统兵厉害想借赞普之手打压罢了!又发现噶尔家族的势力庞大才想到我们苏毗遗民我们苏毗人过得已经很辛苦了不能再被他们利用!” 珠丹垂下头:“哦!” 她对赞悉若的惧怕是装出来的但骨子里苏毗的血液让她不甘心当一个无用的宫廷卫官。 沉默少许后又低声道:“但那些唐人抓了噶尔家族的雍仲神卫还将犯人交给我了说是让王妃来审问!” 王妃一怔腰背瞬间挺得笔直:“你仔细说一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珠丹将大论府邸前双方的争辩说了。 王妃立刻换上加密通话:“我们需要考虑一下苏毗的将来!” 珠丹:“……” 王妃正色道:“如果没有大唐的庇护吐谷浑早就被吞并可直到他们兵指高句丽无暇顾及禄东赞才敢正式发兵吐谷浑被灭赞普很是伤心!” 说到这里她看向胡床上的赞普。 这位赞普的母亲就是出身吐谷浑的妃子他成年后还试图联合母族势力。 结果禄东赞也不跟他逼逼直接出兵把吐谷浑灭了赞普自此大病一场一蹶不振。 王妃的权力出自于赞普赞普都是个纯傀儡这些年她过的日子可想而知此时声调微昂:“大唐太强大了如果他们早将目光放在这里噶尔家族不会如此壮大!此次大唐使节在若能借助他们的力量我们就有机会让赞普振作起来!” 珠丹心中自然也希望如此却又问道:“可唐人使节团如今被赞悉若安置在自己府中受其监视我们又怎么与之联系?” 王妃皱起眉头突然看向散落在一旁的书信目光一亮。 她马上起身将书信一封封拾起仔仔细细的堆放于身侧。 然后取来了纸笔写了一封书信递给珠丹:“将它带给大唐的使节最好交给那位副使李元芳!” 珠丹心领神会:“是!” …… 大论府上。 正堂赞悉若邀请众使节入席开宴。 一道道菜品端上来大唐风味十足。 禄东赞多次出使大唐真的学了很多回去。 对于菜肴众人还是满意的只是上了茶汤后李彦喝了一口就明显的拧起眉头。 赞悉若察言观色:“李副使似乎对川茶不太喜爱?” 李彦道:“川茶乃是上品自汉以来就一直流传我自是喜欢的只不过贵国还用这般茶汤混煮的方式我们有些喝不习惯。” 赞悉若看向别人发现他们确实也有类似的不适很是疑惑:“茶汤乃是贵国传于我吐蕃除此之外莫非还有别的饮用方式?” 李彦淡然一笑你这问的就专业对口了:“我大唐目前的饮茶方式有三类茶汤、茶品和煎茶。茶汤多为僧人早课所用如今连僧人都不再喝而是用橘皮、蜂蜜、胡椒粉等物配制而成的茶品至于煎茶更是保留茶的清香最是滋养身体防止腹胀畅后便利!” 赞悉若听到煎茶的功效眉头微动:“那真要李副使多多指教了!” 李彦道:“好说好说!” 赞悉若并不着急省得被对方拿捏话锋一转:“哈哈滥饮易醉无味何不行酒令呢?” 他受其父影响对于大唐文化极为了解不仅汉话说得标准当兴头上来甚至还要行酒令。 使节团四位领导中李义琰不屑于跟蕃人行酒李彦文化造诣朴实沈巨源文化荒漠好在杨再思出面行酒高歌宾主尽欢。 回到赞悉若给使节安排的房内李彦打量着房内的装饰发现比起卫国公府上也差不到哪里去。 想到街上的难民和宴席上过剩的酒肉他摇了摇头。 朱门酒肉臭无论哪个国家都是一样。 他走出屋内来到存放狮子骢的马厩对着还蹲着马背后面的小黑招了招手。 小黑开心的飞奔过来李彦道:“去把婉儿带过来!” 小黑立刻跑向安置苏毗女子的屋内不多时带着上官婉儿来到面前。 李彦见她努力自学的模样就很欣慰:“好徒儿你在宫内是不是学了苏毗语?” 上官婉儿脑海中浮现出宫内的生活情绪瞬间低落下去可怜兮兮:“是的!” 李彦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目露期许:“你的所学或许能派上大用场史上最小的使者我们使节团在吐蕃的突破口要看你的了!” 正文 第一百九十四章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这些日子使节团还是派那些孙波女子入宫吗?” “是的。” “这些唐人倒是耐得住性子啊。” 布达拉宫内的白宫是吐蕃官员办公的地方相当于大唐的皇城。 此时大论的房间内赞悉若听了手下的禀报面色肃然的摆了摆手。 勃伦赞刃坐在他的对面:“大兄要不让他们见见赞普打发走算了!” 赞悉若摇头品了口茶水:“不急西域各国还在观望使节团留在国内的时间越长越有利于我们吐蕃进一步巩固威信!这种煎茶法配合上等川茶还真别有一番滋味你尝尝!” 勃伦赞刃挑食地道:“我不爱喝茶大兄你也不要上当那李元芳的话万万信不得!” 赞悉若失笑:“这是神卫经过验证后的消息如今大唐内确实茶品流行此人推销煎茶不外乎让我等离不开此物高原之地终究种不得茶……唉还是大唐富饶啊! 勃伦赞刃想到他在长安所见所闻同样发出由衷的感叹:“唐地大物博确实是天朝上国!” 赞悉若眼中露出渴望:“天朝上国也并非不可战胜若我吐蕃能得陇右膏腴之地截断西域商路一切都将不同, 日后占据长安绝不是奢求!” 勃伦赞刃却沉默下去, 好一会儿才道:“二兄真能再度打赢唐军吗?” 赞悉若道:“当然可以, 二弟乃天生将才, 大非川之胜绝非侥幸从四弟神卫所获的情报中, 又能看出大唐的军力在日渐衰败他们在北方的突厥和高句丽上耗费了太多的力量, 现在正是我吐蕃崛起的大好时机!” 禄东赞第四子悉多于执掌雍仲神卫专门负责内外情报。 勃伦赞刃振作精神:“好只要二兄再多胜几场看看李元芳还怎么耍威风!” 赞悉若大笑:“我们五兄弟同心协力, 立下不世之功业, 指日可待, 何须在意那区区一个唐人?” 勃伦赞刃重重点头:“嗯, 我都听大兄的!” 目送五弟离开, 赞悉若的神情沉静下来:“李元芳!” 想到那个年轻的副使和至今没有将囚犯交出来的王妃他唤来亲信:“现在那些孙波女子还在宫内?” 亲信道:“禀大论, 还在。” 想到外界盛传噶尔家族原是苏毗国的奴户赞悉若露出厌恶吩咐道:“去看看她们与赞普王妃说些什么, 有不臣的话, 定要记下来!” 很快有宫内眼线回报:“她们在讨论唐人的元日新年。” …… 大殿之中。 赞普今日不再昏沉, 清醒地靠在背椅上。 才三十五岁的他老得却像个后世程序员, 脸上生出皱纹头发都花白了所幸精神还不错。 因为下方苏毗女子分两侧而坐中央站着一个小小的身子。 上官婉儿穿着吐蕃人喜欢的大红衣服, 显得更加喜庆, 俏生生地拱手道:“婉儿给赞普百年!给王妃拜年啦!祝你们大吉大利, 身体健康长命百岁吉祥如意!” 赞普取出一个红纸包裹的信封, 王妃笑吟吟的接过却不递给眼巴巴的孩子调笑道:“婉儿唐人真的发大红包么?” 上官婉儿理直气壮的道:“师父说过的新年给红包就是可以压岁保佑岁岁平安!我们大唐的宫内也确实有春日撒钱的习惯相信以后越来越多人会自觉包红包的!” 看着她小财迷的模样殿内上下都笑了起来空气里洋溢着欢乐的气氛。 随着这段日子的入宫婉儿不仅展现出聪明伶俐的一面嘴还特别甜早已成为大家的开心果。 不过她关于红包的习俗还真没说错。 红包的雏形就是从唐朝开始但只在宫内流传到了宋朝才在民间也流传开来。 过新年时长辈给晚辈发红包称之为压岁钱。 王妃十分满意将红包递到上官婉儿手中。 婉儿一捏就知道里面是金叶子扑上去抱住她笑眉笑眼的道:“谢谢王妃!” 王妃也抱住她亲了亲:“小娘子真乖!” 赞普则好奇的道:“大唐的新年还有什么习俗啊?婉儿你说来给我们听一听?” 上官婉儿松开手退回阶下轻轻咳了一声开始介绍: “首先是假期我们大唐的春节放七天假前后延伸从腊月二十八开始一直到正月初四都是休息的。” “不过元日那一天却有一场大朝会是一年里最隆重的朝会群臣必须到场!” “圣人要身穿冕服接受百官和各藩国使节的朝贺太子和皇子要为圣人献寿礼仪中书令上奏地方贺表户部尚书呈上诸州的贡献之物礼部尚书呈上诸藩国的进贡奏宫廷雅乐赐宴群臣……” “对了还有许多西域国家会精心准备表演取悦圣人!” 赞普听得露出由衷的羡慕:“万国来贺不愧是天朝上国!” 王妃则为那种权势悠然神往:“还有呢?” 上官婉儿记忆力极好李彦只跟她说了一遍就记得十分清晰。 而李彦也没有正式参加过是听李德謇描述过的口口相传下不知不觉中就加了滤镜: “我大唐各州县的刺史和县令也会早早派出使者呈上贺表或者自己亲身进京贺朝。” “有品级的官员那一早都要到场据说下仆举火点灯在宫城内燃起的火把就将天空都照得亮堂。” “群相带着众臣入含元殿臣子们除了穿正式朝服还允许佩戴饰物争奇斗艳最关键的是还有贺年骈文元日诗词这些都是可以献给圣人的历代都留下佳作流芳百世!” 王妃却注意到了之前各州县:“地方贺文如何处理?你们大唐的圣人也会一道道阅览吗?” 上官婉儿道:“有时候会有时候会选择几道由宰相宣读!” 听到宰相一词赞普眼中闪过阴沉:“看来大朝会也免不得由宰相操劳啊!” 上官婉儿点点头:“师父说过宰相们确实很辛苦的他们年纪都大了元日朝会这一通辛劳若无圣人龙气庇护实在是吃不消!” 赞普和王妃听得呵呵笑道:“你师父说话真有意思!” 说得好啊如果没有龙气庇护那些宰相岂不是得去死? 但想想禄东赞死了没多久他的五个儿子又都年轻最大的赞悉若也正当壮年。 可惜啊可惜! 上官婉儿想到任务等他们笑完后又接着道:“不过这一天臣子们也很紧张呢大朝会关系重大所有御史都会盯着如果臣子有失仪的地方立刻就要指出来。” 王妃眉头一扬:“指出来后呢?” 上官婉儿道:“轻的罚去俸禄重的就要罢官!” 这是有实际例子的唐朝著名书法家柳公权就在元日上朝时被御史抓到了把柄险些罢相。 那年他老人家都八十多岁元日大朝会领着百官气喘吁吁的把一通礼仪做完累得七荤八素读贺表时舌头没听使唤就念错了几个字被殿下竖着耳朵找碴的御史听到了上表弹劾要罢掉他的相位。 这实在过分那么大年纪的人了有个口误很正常瞧瞧后世那个拉稀的整天说错话。 圣人也觉得柳公权冤枉大手一挥从轻处分罚了一年工资完事。 当然这些是未来发生的事情柳公权现在还没出生呢李彦对上官婉儿说的时候没有具体指向谁只是强调了御史的作用。 “连宰相的错误都能严厉指出!” 赞普对比一下吐蕃国内与王妃对视一眼:“大唐的御史么?” 这一定是体制的问题他们不禁陷入了沉思。 上官婉儿见气氛有些沉重眼珠滴溜溜转着又欢声道:“元日这天还要点爆竹!” 赞普仍在思考王妃却知道凡是不能操之过急重新浮现笑容:“爆竹是什么啊?” 上官婉儿道:“就是燃烧砍伐下的竹子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瘟疫流行时我唐人用小竹筒装硝导引点燃就能用硝烟驱散山岚瘴气减少瘟疫的流行。” “此后很多人家都流行用爆竹避山臊恶鬼驱瘟逐邪呢!” 赞普有些动容:“那是好物啊!” 吐蕃这边爆发过一场不小的瘟疫松赞干布的死因有一说就是染疫病而死。 只是对于导引点燃燃烧竹子他们没怎么听懂。 因为其中涉及到了硝石也就是火药。 火药在唐朝已经得到了相当程度的发展与爆竹结合起来也诞生了鞭炮的雏形。 这个推动者目前还活着已经在李彦的建议下被内卫招收了是特殊型人才名叫李畋(tián)。 爆竹携带不便并且很不安全李畋早有了以纸代竹的想法以前是资金不足现在有了内卫支持已经开始研究鞭炮了。 上官婉儿听师父说鞭炮有大用这方面不能说她话音一转:“我们元日还要守岁婉儿今夜回去也要通宵不睡呢!” 王妃意味深长地道:“你这小娘子动脑筋动多了晚上很是瞌睡吧今夜要撑住哦!” “我一定能撑住!” 上官婉儿握紧小拳头给自己鼓劲又有些丧气:“我如果像师父就好了他最擅长一夜不睡精神还特别好呢!” 王妃眯起眼睛:“整天师父师父的你师父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 …… 李彦是个潇洒的摸鱼人。 宫内走徒弟路线默默影响使节团这段时间就安心在大论府住下。 吃喝用度全与大唐一致还担心什么好好享受呗! 连春节也给安排上。 李彦正张罗着使节团上下过一个热热闹闹的新年。 这是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二个新年。 第一个新年他还自闭着努力适应没有现代设施的古代环境。 第二个新年已经融入其中并且开始扇动蝴蝶翅膀改变地方改变大唐乃至改变世界。 而相比起后世冷冷清清的新年这时是真的有年味哪怕身处异国他乡使节团内也洋溢着热闹的气氛。 点爆竹、屠苏酒、五辛盘、守岁还有李彦推动的发红包、吃饺子和写春联。 此时小王子在外面点爆竹作死沈巨源盯着屠苏酒嘴馋不已却由于喜欢耍酒疯不被允许喝。 杨再思亲手做了五辛盘用葱、蒜、韭、蓼蒿、芥五种辛嫩之菜杂和食之辛同新取辞旧迎新之意。 最后李义琰挥笔写下春联。 李彦在门前贴好后不禁诗兴大发在心中吟诗一首: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王安石借辞旧迎新寓意变法改革。 吐蕃我看你们的体制很成问题也该寻思着变一变法啊! 正文 第一百九十五章 经典复刻的声名鹊起(新年快乐!) “赞普有意设立御史?” 布达拉宫白宫中听到消息后的赞悉若面色一沉。 坐在他面前的是刚刚从吐谷浑回来的禄东赞第四子悉多于。 身为暗卫卫首的他反倒是禄东赞五个儿子中相貌最为英俊的。 身材修长五官分明除了高原红外几乎看不出多少高原人的特征。 此时悉多于穿着一袭蜀锦织就的衣袍把玩着一柄短剑开口道:“父亲当年提过御史一职神奇的唐人居然会设立自己监督自己的言官。” 赞悉若道:“不止是唐他们前朝的国家就有御史的来监察朝廷的官吏弹劾纠察官员的过失。作为宰相父亲很佩服这种制度唐太宗也是擅于纳谏虚心听从手下官员的谏言才能让唐如此强盛。” 悉多于嗤笑道:“我们吐蕃是绝不会允许御史出现的找群人来监管我们太荒谬了!赞普是不是病糊涂了一个傀儡还敢改制?” 赞悉若凝声道:“你还记得松赞干布把一位宰相变成了如今的大小论和内外相吗?” 悉多于道:“当然记得我父当时就是受害者他原本是唯一的宰相却突然多了几个人来跟他分权可松赞干布的威望多高我父也无法与之抗衡, 如今的赞普又算什么?” 赞悉若摇头:“松赞干布靠的不是威望而是驭下的权术, 群相制代表着官位的增加, 多个相位满足了平衡五茹势力的需求, 各茹内部的斗争又要仰仗赞普的裁夺松赞干布用这个办法, 彻底巩固了他至高无上的赞普之位。” 悉多于目光郑重起来:“大兄的意思赞普提出要设立御史是向五茹抛出诱饵, 让其他各部来与我们相争?” 赞悉若道:“我们不仅要阻止赞普立御史连消息都不能传出卫茹之外这件事你去办隔绝内外, 我自有办法打消赞普的妄念。” “好!” 悉多于点点头目光一闪突然身体前倾, 凑到长兄身前。 虽然屋内只有兄弟俩人但他的声音还是下意识放低:“大兄, 父亲不是说过大唐之前的隋皇帝, 就是逼着傀儡天子退位我族已如日中天何不夺了赞普之位, 让你来当?” 赞悉若毫不迟疑的摇头:“办不到。” 悉多于不解:“为何办不到?你是大论二兄掌军事大权三兄控制审案之权, 我有神卫, 小弟也能为我等助威, 我们五兄弟合力赞普又算什么!” 赞悉若道:“不能这么看, 我们噶尔家族之所以势大是因为父亲巧妙的将五茹的权势, 重新分予各部掌控。” “松赞干布想要学大唐的皇帝将权力集中在自己手里, 划分五茹, 削弱豪酋贵族势力父亲又将茹本和千户交还了回去, 我族控制卫茹压制孙波茹, 其他三茹得了好处自然也会拥护我们。” “可如果我们取赞普而代之那各茹本的权力和千户之位是收回来还是不收回来?想要收回来其他四茹立刻会群起反抗不收回来又与现在有何区别?” 悉多于有些不甘:“可赞普之位乃一国之首大唐天子多么风光权臣终究是差了一步名不正言不顺!” 赞悉若自有规划:“不能急切我们现在控制了卫茹等到把孙波茹吞下有了这两茹作为根基再占据吐谷浑之地实力就足以彻底压服各部了……” “到那个时候赞普体弱只有一位嫡子若是不小心绝了嗣让位予我我也不会推辞!” “待我上位统领各部全力支持二弟出兵夺下陇右直指长安我噶尔家族要打下一片大大的疆域成就前人未有的事业!” “好!好!!” 悉多于亦是兴奋不已两兄弟畅想了好一会儿未来后他的眼神又阴沉下来:“吐谷浑之地羌民生乱有二兄镇压倒是无碍但那孙波茹……哼!苏毗旧族极为抱团又视我等为昔日奴户不经历一场血洗终难拿下!” 赞悉若冷笑:“那群大小女王的后人还指望女子掌权重回荣光此次赞普要设御史之位定有王妃没庐氏的挑唆我之前小觑了她王城内那么多苏毗的难民她也能狠心视而不见是个能成大事的人此女不能留了!” 悉多于皱眉:“可王妃从来不出王宫宫廷卫队又是其心腹行事极为谨慎那些难民根本接近不了我的神卫如今都在帮二兄探查唐人军队情报人手不足以偷入宫廷实施暗杀……” 赞悉若眯起眼睛:“我记得神卫的统领之首是一位唐人武功极为了得更有种神奇的手段你将那人调回来然后这么做……” 悉多于凑过去聆听片刻大赞道:“大兄此计甚妙一举两得!” 赞悉若冷笑:“赞普想立御史一职恐怕也是以为唐人使节会为他撑腰。” “正使李义琰每次出门拜访都是我家族的敌对臣子还去见了文成公主……” “副使李元芳身边有个杨再思长袖善舞能于交际他自己更是频出风头如今在王城内已是小有名气!” “这两人仗着使节的身份不断活动我们就安一个大罪将使节团驱逐出境让各国好好看看唐人是如何颜面扫地的!” 悉多于点头却又不解:“李元芳一个唐人使节怎么在城中闯下名头的?” 赞悉若没好气的道:“靠着打马球你五弟还不服气昨天一场比赛回来就哭了!” 悉多于大怒:“定要为五弟报仇!” …… 马球场。 李彦潇洒的挥杆大红色的马球高速旋转划过一道神奇的弧线射入门中。 场边的裁判发出宣告声:“南诏队得第十三筹!” 场外的南诏观众顿时发出狂喜的欢呼声:“又是这神奇的一球!” 对面的党项观众则面面相觑。 党项队的计分杆上孤零零的三面旗帜南诏队却已经插上了十三面。 这种大幅度的领先代表着全面的碾压。 一切只因为骑在狮子骢上的英武郎君。 不愧是将吐蕃球队打得落花流水的李元芳太名不虚传了! 南诏队友来到身边由唯一会说汉话的南诏使者询问:“李副使你是怎么打出那么漂亮的球的?” 李彦传授绝学:“挥杖的一瞬间我的手腕进行了极速的抖动击打在球面上时有弧度这样马球飞出去后也会配合着一起拐弯。” 南诏使者翻译后众南诏人恍然大悟:“学会了!学会了!今日才知天朝上国的球技!” 李彦笑道:“你们国内也喜欢打马球吗?” 南诏使者谦逊的道:“我们南蛮小国没有打马球的场地与条件也只能在吐蕃境内享受打马球的乐趣。” 李彦点头:“你的汉话说得越来越好了也多教教你身边的人日后也好入朝参见圣人。” 南诏使者目光闪了闪:“谢李副使指点我回去一定好好教他们!” 现在的南诏还不是历史上那个能对唐胜多败少的边境强国也没有女娲后人它隶属于南蛮六诏。 就在岭南道边上那片山南地区有六个诏南诏是最南面的那个。 之所以在吐蕃王城碰到南诏人是因为和西域诸国一样这些小国正在摇摆。 历史上大唐在大非川和承风岭两战接连惨败给吐蕃后南蛮六诏就投靠了吐蕃。 成为吐蕃的藩国后每年作为藩臣贡赋朝拜不过后来吐蕃压制得太严重又群起反抗。 如今李彦的出现如一道光照出了另一条唐皇大道。 不仅是南诏就连被打得一面倒的党项队伍也在中场休息时过来套近乎。 党项人的态度更恭敬以熟练的汉语道:“李副使神威今日能与李副使较量球技实乃我等的荣幸!” 这并不奇怪党项羌族在陇右是胡人大支李彦看了看来者的打扮:“你是党项八部的拓拔部?” 来者露出喜色:“李机宜慧眼小的拓跋恭正是来吐蕃王城经商的唐人曾受安氏照顾。” 听了这称呼李彦就知道这位是安神感麾下的胡商。 倒是挺有眼光把未来的西夏祖宗那一脉给送过来了。 李彦问道:“你们此来吐蕃卖什么?” 拓跋恭回答:“主要是绸布、瓷器和茶饼。” 李彦道:“近来边境摩擦生意受到影响了吧?” 拓跋恭苦笑:“确实有些尤其是途径吐谷浑之地时经过详细盘查不免有了些损耗。” 李彦道:“终究还是大赚的……休息时间结束了继续打吧!” 有几分自己人的因素在也不至于往死里虐最终比分还是挺人性化的。 二十比五。 拓跋恭:“……” 错付了。 李彦也没办法名望提升期不允许放水。 他在大唐的名望已经到达一个瓶颈想要再上一个档次很难很难。 现在到了吐蕃经典复刻把吐蕃球员虐得怀疑人生自己则打出了声名鹊起。 【名望:默默无闻(吐蕃王城)】→【名望:声名鹊起(吐蕃王城)】 【成就+100】 【成就+1】【成就+1】【成就+1】【成就+1】…… 看着成就点哗哗入账李彦心满意足的骑着狮子骢往大论府回归准备今晚干饭时再多吃一碗。 不过看到特意等在院前见到自己主动迎了过来的女将珠丹他的心头一动。 看来平静祥和的日子要结束了! 正文 第一百九十六章 王孝杰:好怪哦,赞普长得好眼熟啊! 女将珠丹是送上官婉儿回来的。 小丫头坐在马上还不忘看书在李彦接近时才抬起头笑颜如花:“师父!” 李彦关照道:“下次别在颠簸的马背上看书对视觉不好。” 上官婉儿想要揉眼睛:“是有些难受……” 李彦抓住她的手:“别用手揉去用水清洗一下再闭上眼睛休息一段时间。” 上官婉儿哦了一声乖乖地跑进院内洗脸了。 珠丹见了有些羡慕:“李副使对于这徒弟真是尽心。” 李彦口气也有几分家长的味道:“我一向尽力教导她婉儿没有给你们带来麻烦吧?” 珠丹笑道:“怎会麻烦呢?婉儿很乖巧赞普王妃都很喜欢现在一天见不到她都要问一问呢!” 李彦点头:“那就好。” 铺垫完毕珠丹目光闪了闪正色开口:“好让李副使知道赞普的病养得差不多了王妃也审问了好几次那些吐谷浑人大唐使节团可以觐见了。” 李彦神色没什么变化:“可是噶尔大论却不是这么说的。” 珠丹淡淡的道:“噶尔大论为国尽忠我们都是感佩的只是有时候确实过于关心赞普的身体逾越了职责赞普不忍亲自责怪便准备效仿贵国设立御史一职以作约束。” 李彦眉头扬起透出七分惊讶和三分期待:“设立御史?赞普此举十分英明令我钦佩只是吐蕃自有国情在此事噶尔大论能同意吗?” 珠丹深吸一口气:“李副使此言未免明知故问了其实赞普之意是接见各位大唐使者同样就御史一职向唐使请教经验。” 李彦沉吟着道:“我还真有些不成熟的看法。” 珠丹目光亮起:“愿闻其详!” 李彦带着她来到一旁正色道:“我权当一说你权当一听。” “吐蕃本是一个松散的部落联邦, 直到松赞干布划分五茹才走上了中央集权的道路, 正如我天朝上国一般。” “五茹类似于我大唐的十道, 松赞干布希望将各部落的权力打散, 全部受赞普统治上下号令统一, 才能让国力得到真正的发展。” “这很英明但他建立了一个帝国却又没有完全建立。” “因为国内各部的豪酋贵族, 依旧蠢蠢欲动时刻想要夺回属于他们的权力。” “关键还有野心勃勃的禄东赞那位大论眼光毒辣趁着松赞干布去世新的赞普年幼, 篡夺大权, 将五茹的官位重新分配给了各个部落。” “这种开历史倒车的行为, 反倒让噶尔家族一跃凌驾于群臣之上, 现在赞普想要纠正难上加难了, 必须要有深刻的决心!” 珠丹听得义愤填膺:“李副使公正确实如此啊!” 她对于松赞干布其实没什么好感当时划分五茹时, 孙波茹就是重点打压对象, 只不过后来禄东赞重新分配官位还是没有轮到她们掌权。 属于吐蕃版本的江南了, 反正权力分配都靠边站。 但王妃的出现, 让孙波茹重新有了希望, 珠丹说话更是直接:“此次御史之位, 正是赞普和王妃希望打破噶尔家族的专权如果我们赞普掌权定与大唐友好, 重回先王时期的关系不知李副使有什么可教我?” 李彦从不信这种友好承诺但不妨碍他拱火:“你们想定御史之位必须召开五茹盟会, 将赞普的决心传达给各部, 才有一线希望。” 珠丹点头:“赞普和王妃也有此意, 既然连李副使都这么说看来确实要如此了!” 李彦又问:“不过卫茹是噶尔家族的地盘你们想要传讯各部办得到吗?” 吐蕃的五茹分为中心的“卫茹”、左翼的“约茹”、右翼的“叶茹”和下方的“茹拉”。 女儿国故土的“孙波茹”是后面加进来的。 这五大军事行政区每个茹都有茹本、元帅和十名千户长。 千户长类似于刺史既是军事长官也是行政长官军政民政一把抓比起大唐的刺史权力还要大。 卫茹管辖的地区就是拉萨河流域包括王城在内的周边区域。 茹本是赞悉若兼任元帅是钦陵下辖东城禁卫军和九大千户后面九个人都是噶尔家族提拔上来的。 赞普真正管理的地方也就是半个布达拉宫。 所以李彦这么一问珠丹只能如实道:“我们无法保证消息能传到各部不过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各部迟早会收到消息在此期间赞普和王妃也希望使节团的诸位能入王宫讲述一下贵国御史之责。” 顿了顿她补充道:“噶尔大论的阻挠不必担心赞普终究是赞普一定能见到诸位大唐使节!” 李彦心想你还挺骄傲平和的道:“此事关系重大必须要征得李正使的同意。” 珠丹道:“理应如此那我就告退了愿吐蕃与大唐友谊长存!” 李彦笑笑:“愿两国友谊长存!” 送走这位女将领李彦来到使节团所在的正堂。 不仅是对李义琰禀明将杨再思和沈巨源也召集过来把珠丹刚刚的邀请说明。 杨再思冷笑:“这是害怕噶尔家族狗急跳墙想将我们接入宫内以大唐的威名加以震慑。” 沈巨源傲然道:“我大唐确实有这般威严这群蕃贼还敢放肆不成?” 杨再思摇头:“别忘了吐蕃正使念曾古死在凉州引发群情激奋但现在的吐蕃王城内好似根本没有这件事发生听不见半点议论我怀疑噶尔家族故意将消息压下去了。” 李彦点头:“按压得越厉害反弹起来就越强烈。” 李义琰问:“元芳依你之见噶尔家族会放肆到什么程度?” 李彦组织了一下言辞:“委婉点说吧我觉得他们会肆无忌惮!” 李义琰:“……” 没办法根据历史上的发展目前这位芒松芒赞四年后病逝噶尔家族居然以前线与大唐开战为由秘不发丧直到死了三年后才把他的尸体拖出来公开祭拜。 这种情况不是没有但只适用于掌权者突然死亡继承人威望不足的情况芒松芒赞久病不治再加上国内本来就是噶尔家族掌权这一拖三年与其说是维稳还不如讲是顺势打击下一任赞普的权威。 历史上的芒松芒赞一直很乖死了都不得安生现在他想要反抗赞悉若更不会允许。 “我等进入王宫肯定会刺激噶尔家族去不去?” 四人对视异口同声的道:“当然去。” 内卫出使的目的正在于此为他国鸣内部的不公鸣不平他们最爱管这类事了。 如今两国前线隐隐对立后方更要尽可能创造机会狠狠拖吐蕃军队的后退。 决定之后杨再思和沈巨源去做入宫的准备李彦轻声道:“叔公有件事我要征求你的意见……” 李义琰细细聆听目露诧异:“竟有如此巧合?” 李彦道:“我也是听婉儿说的具体有几成把握要亲眼见到赞普后才能知晓。” 李义琰抚须:“不妨一试!” 李彦点头回到自己屋内。 已经认真洗了脸眼睛明亮的上官婉儿迎了过来:“师父师父我现在向你汇报今天宫内的事情?” 李彦道:“先不急上次我让你跟珠娘她们学习一下化妆技巧你学得怎么样了?” 上官婉儿语气轻巧:“不难啊看几遍就学会了我以前在宫内看到许多姐姐都化妆的连那些内侍都化呢!” 李彦见她提及宫内不再惧怕微微一笑:“这几日你正好动手尝试尝试我给你找了一个试验对象……孝杰!” 王孝杰走了进来:“六郎你找我何事?” 李彦道:“是有一件大事婉儿你再仔细看看他像不像?” 在王孝杰的莫名其妙下上官婉儿绕着他细细转了两圈:“师父你上次不问我我都没有发现现在真的越看越像啊!只是你又没见过赞普怎会知道……” 李彦道:“一位见过赞普的凉州商人告诉我的。” 上官婉儿嘟囔:“凉州商人什么都知道呢师父太敷衍人了!” 李彦用力揉了揉她的小脑袋把疑惑物理消除:“好好化妆等到我们入宫后要让赞普一眼就看出孝杰的特殊明白吗?” 上官婉儿点头:“我办事请师父放心!” 王孝杰听得一头雾水:“六郎你和你这小徒弟在说什么啊我怎么一句话都听不懂?” 李彦乐了:“孝杰你是颜值党带着一张脸就够了到时候你会明白的!” …… 五日之后。 大论府放行大唐世界团带着长长的礼物车队终于正式进入布达拉宫。 见惯了大明宫的宏伟再入吐蕃王宫使节团上下都十分淡定眼中带着淡淡的高傲。 李彦则有另一番感触。 毕竟大明宫在后世彻底烟消云散而布达拉宫哪怕经历了战火损坏却保存了下去。 脚踏在青灰色的砖石上穿过空阔的长廊有种莫名的历史感。 不过李彦专业病发作又想到后世所传布达拉宫是松赞干布为文成公主所建。 这十分存疑。 松赞干布十几岁就吞并周边实现统一开创高原帝国走上人生巅峰如果直到准备迎娶文成公主才开始建此宫殿考虑到施工时间那基本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了自个儿根本没住上。 比较而言另一种说法更可信文成公主入藏前布达拉宫早就建好住上只是换了个女主人罢了。 前段时间李义琰去拜访了那位在大唐中没什么地位到了吐蕃却变成宝的文成公主得知公主身体还行也就不再打扰。 如果文成公主希望回归大唐李彦是想帮她实现愿望的不过似乎文成公主并没有那样的想法。 其实也正常在吐蕃住了三十年早已习惯了环境还是不要替别人做决定贸然折腾得好。 很快众人来到了大殿前。 就见赞普端坐王妃立于下首等待着使节团觐见。 李义琰持节率先上前见礼:“大唐正使李义琰奉大唐圣人之命出使吐蕃为赞普献礼!” 李彦持节稍候一步见礼:“大唐副使李彦奉大唐圣人之命出使吐蕃为赞普献礼!” 使节团上下三十六人随着两位使节一起行礼。 赞普强打精神却依旧显得中气不足的声音响起:“诸位唐人使节免礼!多谢唐皇!” 众人抬头看向赞普。 其他人倒还好王孝杰却是一怔凝神看了看猛然意识到自己失礼垂下头去。 可紧接着他又忍不住抬起头来。 好怪哦再看一眼! 这个赞普…… 长得好眼熟啊!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七章 真-靠颜值上位 使节团内三十六人再加上一群苏毗女子小王子等吐谷浑旧族也在殿中站了好多排。 王孝杰位置靠前但赞普起初没有注意在细细打量李彦。 正在看着这位上官婉儿整日念叨的师父到底是何等人杰时一道目光频频望向自己。 赞普下意识望过去与王孝杰一对眼都怔住了。 这个唐人长得好眼熟啊! 很快王妃也发现了异样看着王孝杰同样愣了愣。 但她反应极快立刻提醒道:“王上使节正在敬献礼物。” 赞普如梦初醒将视线移开转回礼物上面。 礼物足足有九车物品齐全彰显泱泱大国气度的同时又颇有深意。 李治早年他登基松赞干布派人祝贺这位圣人就赏赐了一些贵族工匠过去让吐蕃自给自足。 想要什么贵族的享乐可以自己造嘛也算是授人以渔了。 这回礼物也挺有意思书籍不少其中还有完整的《臣轨》。 同体、至忠、守道、公正、匡谏、诚信、慎密、廉洁、良将、利人。 完整的十章厚厚的几大摞书卷告诫臣子如何安分守己听圣人的话。 赞普:“……” 突然觉得礼物不香了。 献礼完毕赞普抬手:“多谢唐皇美意, 诸位使者远道而来多有辛劳, 请入席!” 宫婢上前, 铺好地毯, 席案陈列美酒佳肴送上。 赞普遥遥劝酒, 特意先饮了几杯姿态放低:“诸位使者请!” “谢赞普盛情!” 众人起身痛饮王孝杰也不再多想, 开始专门对付起面前的好酒好菜。 气氛逐渐热烈起来相比起李治的皇权威仪这位吐蕃的赞普显然给不了什么压力使节团上下颇为放松。 赞普等到时机成熟缓缓开口道:“李正使, 我有意效仿唐国言官, 在吐蕃设立御史一职, 你以为如何?” 李义琰回答:“赞普圣明, 御史掌纠察朝仪以卑参尊有肃政之用实乃朝中要职, 必不可缺。” 赞普虽然早已了解, 但还是禁不住称赞起来:“以卑参尊, 百官但凡有做的不对的地方都会遭到御史弹劾真是好制度!” 大赞之后, 赞普又凝声问道:“可权臣当道, 想要以御史之位遏制其权力又该用何手段压制呢?” 李义琰抚了抚须。 他也经历过李治被长孙无忌掌控朝局的时期, 再加上中原王朝历代也有不少被权臣架空的天子, 倒没什么瞧不起对方的。 只是作为大唐正使该摆的架子绝对不能少。 沉吟了半响, 李义琰才淡然道:“在我天朝, 御史不仅监察百官对于圣人之过也能劝诫。” 赞普惊了:“连唐皇都被御史管辖?” 李义琰摇头:“圣人至高无上自然不可能受御史管辖, 只是御史能对圣人加以规劝历代明君虚心纳谏者, 如先帝与文贞公(魏征)君臣相得始有贞观盛世!” 赞普露出感兴趣的神色:“愿闻其详!” 李义琰将李世民与魏征的君臣佳话一一道出。 李彦在旁聆听。 李义琰同样是直言上谏一心为公连李治颇为敬重对于魏征自然大为认可。 而李义琰也非一味吹嘘十分公允的道:“先帝太子谋逆文贞公生前推举的两位宰相之才都随之造反先帝一怒之下将自己给文贞公立下的碑推倒后来灭高句丽未成念及文贞公劝谏的好处又将碑重新立起文贞公也有识人不明之过实乃先帝包容不予计较!” 赞普深感佩服:“如此胸襟气度令人敬佩!” 李义琰又开始举反例:“而前朝隋炀刚愎自用不喜谏言朝臣有不合意者构其罪而族灭之久而久之麾下全是阿谀之辈终至丧身灭国!” 赞普点头:“由此可见君主实该接受谏言批评吐蕃改制势在必行!” 他精神一振声音罕见的有了几分洪亮:“我欲以身为先受御史监督为后世开表率!” 李彦心头失笑你屁的权力都没有自然愿意接受御史监督。 等到真正大权在握时还有没有胸襟让人管着又是两说了。 不过从赞普的表态来看他确实掌握了最佳的切入点。 君主都愿意受管辖了臣子反倒想不受约束?说不过去啊! 李义琰抚须:“赞普英明。” 一番宾主尽欢当赞普的视线又下意识向王孝杰看去时王妃挥手:“你们都退下我们夫妇想跟婉儿和她的师父李副使说些话!” 侍立一旁的珠丹得到提醒立刻带着侍卫和宫婢下去。 李义琰拱手道:“我等也告退了!” 他带着使节团众人退下殿内就剩下了寥寥数位。 赞普、王妃、李彦、上官婉儿和特意被留下的颜值内卫王孝杰。 赞普先是对上官婉儿和李彦客套了几句忍不住了起身来到王孝杰面前:“这位猛士是?” 王孝杰拱手说话直接:“在下王孝杰京兆新丰人任内卫武德卫一职……赞普咱俩长得挺像!” 李彦露出诧异:“真的呢!” 上官婉儿也满脸诧异:“竟有如此巧合?” 王妃也不得不道:“确实有几分相似……” 何止是几分人一少两人又站在一起看得更加明显。 不仅是面容五官就连身材方面乍一看上去都差不多。 王孝杰本来就不是高大威猛的类型他出身底层从小家贫营养不好天生骨架子又不大入伍后靠着敢打敢拼的狠劲才崭露头角。 赞普则是营养管够再当傀儡也是一国之君吃饭上还不至于寒碜但他被架空得太厉害郁结于心久病在床再好的身体也被折腾得消瘦了。 因此两人一个精瘦干练一个体弱消瘦再上官婉儿特意化了些偏老的妆容如果再把胡子修正穿上一身赞普的衣袍远远看上去极像。 也难怪历史上承风岭大败王孝杰被吐蕃俘虏带到王城斩首示众时被赤都松赞发现大喊此乃我父王孝杰才得以生还。 那位吐蕃叫父正是眼前这对赞普和王妃的儿子。 以前李彦觉得这段记录槽点颇多十岁不到的孩子为什么会去观看行刑不怕留下心理阴影吗? 不过现在想想或许赞悉若还真的希望小傀儡观看行刑后留下心理阴影更方便控制。 谁料小赞普直接认了王孝杰明明亲父还未下葬正臭着呢就有了唐人新爸爸估计当时也是一场闹剧…… 现在王孝杰被提前挖掘出来赞普心头虽然觉得有些古怪但说开了也没什么。 倒是王妃眼珠子转了转萌生出一个想法。 等到李彦等人告退后她扶着赞普坐回原位看着赞普大口喘息的虚弱模样开口道:“王上既然那位唐人与王上相似此次御史之位我们的把握就更大了!” 赞普一时间没听明白:“爱妃何意?” 王妃并不明说眼眸流转:“王上可还记得婉儿曾经说过唐皇在私下接见臣子时是坐在御幄之内高高俯视臣下!” 赞普叹息:“臣子不可直视圣人我若有那般威严该有多好!” 王妃安慰:“王上不必泄气那位唐皇身体也不好如此作为恐怕是为了扬长避短在臣子面前保持威严。” 赞普想了想苦笑道:“爱妃所言不无道理可此法我难以为之唐皇已经大权在握我比不得他啊!臣子们早知我体虚多病若是蒙上一层帐子恐怕更生猜忌!” 王妃低声道:“我们确实不能一味效仿但既有这威猛的唐人何不好好利用呢?” 赞普终于反应过来脸上勃然变色:“爱妃你是想让这唐人扮成我?” 王妃温和的道:“王上息怒臣妃之意是他扮成王上的模样接见臣子王上只需坐在他的身后控制即可!” 赞普怔了怔想到王孝杰的威猛气度眉宇间的怒意逐渐散去沉吟着道:“如此倒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为什么吐蕃的君主叫赞普? 因为雄强曰赞丈夫曰普。 这个名字与雍仲信仰有关在教义里面“赞”是一种狞厉可怖、凶猛暴戾的神灵后来逐渐衍化为具有保护神地位的崇拜对象赞普赞普雄强丈夫之名由此而来。 直白的翻译过来就是两个字猛男。 可现在的赞普与猛男两个字半点挨不上臣子们不愿意投靠他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今日投诚与噶尔家族死掐明天赞普一蹬腿那不得傻眼? 上位者的身体是重要的因素李治那样的权谋手段都要依仗武后更别提赞普。 现在王妃提供新的思路赞普倒是真的意动了:“唐人能答应吗?” 王妃冷笑:“他们出使我吐蕃不正是希望从内部削弱噶尔家族么?此事合则两利正好利用他们助王上立御史掌大权!” 赞普颔首露出由衷的期盼:“如此巧合此事若成真是天神护我!” …… “吐蕃人会玩啊!” 收到消息后李彦都愣住了。 双簧?套皮?vtuber? 他没想到赞普和王妃要这么用王孝杰。 但仔细琢磨了一下王孝杰威猛的精气神是折冲府当兵一步步磨练出来的如果赞普能套上这一层皮确实能加分许多。 真-靠颜值上位! 有意思! 李彦微微一笑看向旁边安静学习的上官婉儿准备替孩子新报一门补习班了: “婉儿这段时间你开始学吐蕃语。” 正文 第一百九十八章 《吐蕃赞普遇刺事件》 尚论查莫行走在布达拉宫的砖石上步履平稳神情平静。 那是一种毫无波澜对未来毫无期待的平静。 他曾经位极人臣五年前大论禄东赞去世三十岁的赞普想要亲政就任命他为大论。 然而连一个月的时间都没有当到赞悉若取而代之。 起初还将他改为副相后来也不装了干脆将东城禁卫军交给他掌控。 听起来不错但那个职位是千户长级别。 堂堂一国宰相被贬成千户! 这份羞辱换成旁人晚上就找根绳子在布达拉宫前偷偷吊死了。 但尚论查莫依旧坚持了下来。 这五年来一丝不苟的掌控着东城禁军护卫王宫的安全。 不过这并不代表他对未来还抱有希望只是身为松赞干布时期的老臣为昔日的旧主尽忠。 当进入空荡荡的大殿时看到端坐在高位的赞普时尚论查莫依旧是这么想的。 直到落在赞普脸上时他才突然一怔。 今天的赞普忽然变了。 与往日的病恹恹大不一样锐利的眼神笔挺的身姿, 气势傲然地端坐着就好像换了一个人。 尚论查莫怔怔的看了片刻, 与那凌厉的目光对视, 突然意识到自己不能这样看赞普, 低下头去。 他低头没多久就听上面传来声音:“大相, 这些年辛苦你了!” 声音是熟悉的软绵无力还多了几分飘忽。 尚论查莫暗暗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刚刚产生了错觉, 回答道:“赞普不该这样称呼我早就不是大相了。” 赞普的声音传来:“在我心中你一直是爷爷留给我的大相噶尔家族能嚣张一时, 却不能嚣张一世你要助我明白吗?” 大话空话谁都能说, 尚论查莫毫无波动的应道:“是。” 赞普的声调昂起:“抬起头来看着我!” 尚论查莫抬起头猛然一颤。 因为赞普的身体微微前倾双目怒视, 就像是一头瘦虎作势欲扑。 对视了足足数秒钟, 尚论查莫赶忙低下头, 聆听着上面传来的声音:“大相你愿助我吗?” 配合着那份霸道昂扬的气势, 这次的声音似乎都从虚弱变成了低沉平添几分王者威严。 尚论查莫的态度同样变了叩首道:“伟大的赞普, 臣一定尽全部的力量!” 赞普的声音道:“唐人有御史劝谏君王监察百官吐蕃也需要改制设此职我准备召开五茹盟会令各部选择人才入御史一职……” 尚论查莫不敢怠慢细细询问了几点, 见赞普对答如流早有打算不由地精神一振:“赞普英明!” 赞普的声音继续道:“这件事最关键的地方是要让孙波茹、约茹、叶茹和茹拉的茹本响应我们你明白吗?” 尚论查莫高声回应:“臣明白!” 赞普的声音上扬:“去吧将有勇气面对噶尔家族的吐蕃猛士带到我的面前我会让他们知道谁才是真正的赞普!” 尚论查莫热血沸腾回答的语调里都带着哭腔:“遵赞普神命!” 时隔二十年高原的雄强丈夫终于回来了! 天佑吐蕃! 眼见尚论查莫退下藏在王孝杰背后的赞普吐出一口气。 提着嗓子说话对于体虚的他有些吃力。 但眉宇间又带着兴奋的潮红。 事实证明此法可行! 尚论查莫是松赞干布为他留下的臣子相当于托孤大臣绝对忠诚可信。 但如果是一脸倦容的赞普用病恹恹的声音宣布立御史一事对方肯定要推脱因为看不到希望。 但现在同样的事情由威猛的王孝杰去完成哪怕双方没有默契衔接上很不自然但有赞普的地位在这样反倒更显威严尚论查莫也立刻信心倍增。 赞普欣喜之际王妃同样喜孜孜地过来。 她更有城府还知道关心小鲜肉的情绪:“王武卫你觉得如何?” 王孝杰茫然的道:“王妃我没什么感觉啊……” 他挠了挠头:“我听不懂你们的话不知道赞普和那位臣子在说什么只能帮你们到这里了。” 赞普和王妃对视一眼满意的笑了:“足够了!足够了!” 起初还觉得这人如果是个吐蕃人更好但现在一想唐人才稳妥。 万一是吐蕃人有如此相似的面容还真有夺权的可能而一个连吐蕃语都听不懂的唐人简直是最好的替身。 王妃眼珠滴溜溜转了转又问道:“王武卫武功如何?” 王孝杰傲然的道:“等闲五六个人近不得我身噶尔家族的勃伦赞刃就是我的手下败将!” 王妃立刻建议道:“既如此可以让东城禁军挑选出勇者与‘王上’角抵为戏!” 赞普眼睛一亮王孝杰则有些为难:“不会要说话吧?” 王妃道:“不需要赞普何须与那些兵士说话?你只要与他们较量就行将他们狠狠击败这些勇士自然会出去宣传赞普的勇猛!” 王孝杰起身拱手道:“好!” 赞普羡慕地看着王孝杰精瘦强壮的身躯:“王猛士看你的了!” …… 半个月后。 “赞普和勇士在宫内角抵作戏?” 赞悉若人都傻了。 他反复听了几遍才确定自己没有听错看向悉多于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悉多于也眉头紧皱:“我不知是怎么回事内侍全部赶出内宫里面服侍的宫婢全是王妃的亲信消息传不出来了……” 顿了顿悉多于猜测道:“唐人是不是给赞普服了什么丹药?神卫汇报数月之前长安就出了一场关于丹药的大案连科举考试的士子都被毒死了那丹药颇多忌讳肯定有古怪!” 赞悉若无法接受:“唐人的丹药真的如此神奇?东城禁卫就算不敢对赞普动全力也不是普通人能够战胜的他居然能赢东城禁卫现在那些人到处宣扬赞普有上天神佑必须得将此事压下去!” 吐蕃同样是天人感应君权神授那一套在吐蕃子民心中每一位赞普都有上天的庇护天神的关注。 君权至高无上哪怕坐在上面的人再无能也能拥有一大批拥戴者如果是猛男天降那就必定有一批狂热的追随者。 所以赞悉若很清楚如果赞普突然变猛会对时局造成多大的影响。 他再也坐不住了直接起身:“我入宫亲自去见一见赞普!” 一个多时辰后。 赞悉若吸着冷气回来了。 悉多于迎上去:“大兄赞普到底是怎么回事?” 赞悉若缓缓的道:“在我面前他还是原来那副模样。” 悉多于先是一愣然后面色大变:“以前怎么没看出来赞普竟有两副面孔他装病?” 赞悉若寒声道:“我以为我低估了王妃看来是低估了赞普唐人来了以为有了撑腰的外部援助就开始露出真实面目了么?” 悉多于脸色难看:“那我们该怎么办?” 赞悉若背着手在白宫的办公屋内走了几圈目光变得无比凌厉:“那个人回来了吗?” 悉多于道:“还没回来不过收到消息后快马加鞭往回赶应该快到了。” 他之前提议夺了鸟位可此时听到赞普变猛不知怎么的心头就有些发怵:“大兄你难道真的要……” 眼见弟弟这副反应更坚定了赞悉若的决心冷冷的道:“我们不能坐以待毙那个人回来后立刻来见我我要让赞普继续病着不生病也得病着!” …… 二十多天后。 “‘尼玛’在吐蕃语中是一个神圣的词汇是对太阳的尊称有神圣光明的意思。” “王叔把我昨天教给你的文章重新背一遍。” “婉儿我记不住……” “那就要罚抄了哦!吐蕃文更难写的据说是从天竺和西域的文字演变而来你到现在连二十个元字都没认清呢!” 王孝杰看着面前认真教学的小先生苦笑道:“婉儿你的要求是不是太高了我现在已经能稍稍听懂赞普和臣子的对话了就为了让我对口型也不用学会他们的语言吧?” 上官婉儿摇头:“我现在已经可以用吐蕃的文字写信了他们的文字其实挺简单的比起我们汉文词汇少太多了师父说了教你吐蕃文字是为了不时之需不止是要听懂他们说话你还要留心赞普说话的语气与停顿别忘了哦!” 王孝杰吁出一口气:“没忘没忘我开始罚抄吧!” 李彦看着认真学习的两人露出了欣慰之色。 别看王孝杰大大咧咧的样子他能有后来的成就绝不会是单纯的学渣。 历史上的王孝杰明明是被俘虏的败将却凭着一张脸在吐蕃好吃好喝住了好多年。 在此过程中他借机熟悉了吐蕃的官员制度风土人情山川地势回到大唐后迅速生长为了后来屡胜吐蕃的名将。 现在同样是这个道理李彦要让王孝杰随时做好挑起重担的准备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他自己也在努力。 正特别努力地练功呢就见一道小身影俏生生的站在面前。 上官婉儿扳着指头开始数:“师父我每天不仅要自学还要去赞普王后那里探查情报跟宫女姐姐们学吐蕃语回来后还要教王叔你怎么什么都不干呢?” 李彦岔开话题:“你唯识劲练得怎么样了?” 上官婉儿道:“有些找到诀窍了师父你别想用练功糊弄我唯识劲的磨砺根本不是这样的!” 李彦想了想开始揉她的脑袋:“婉儿最聪明了师父负责夸你还让小黑陪你玩啊!” 上官婉儿无奈地垂下头又噗哧一下笑出声。 她就喜欢师父夸她。 …… 机会确实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当天晚上李彦正在熟睡外面突然乱了起来。 他立刻起身将链子刀挂在腰间步伐不紧不慢地走了出来。 出了门没走多久就见到急匆匆赶来的杨再思高呼道:“元芳不好了!不好了!赞普遇刺!” 李彦异常沉稳的迎上去:“再思兄莫急赞普吉人自有天相我们走去看一看到底怎么回事!” 正文 第一百九十九章 吐蕃必须要有一个赞普 寝宫。 李彦和杨再思赶到时这里已经乱成一团糟。 一个个苏毗籍宫女进进出出眉宇间都带着惶急之色。 而珠丹麾下的卫兵更是牢牢把守在四周防止外人进入。 李彦也不着急就站在外面远远围观。 不多时李义琰赶来发出感叹:“真是肆无忌惮若在我大唐如何会有这等事情发生!” 李彦心想唐朝中后期也好不到哪里去南北朝这类事情更多但也点头道:“噶尔家族急了。” 当年长孙无忌掌控朝堂也不过短短五年时间现在噶尔家族大权在握整整二十余年。 有兵又有权如果不是吐蕃特殊的政治环境他们完全可以效仿杨坚篡夺大位改朝换代。 这样的权势其实就是不进则退了一旦失去权力整个家族必然是死无葬身之地不可能有第三条路可走。 所以李彦很清楚赞普一旦雄起赞悉若绝不会坐以待毙。 不过他也不知道对方会用什么手段。 毫无疑问直接行刺是最激进、最无转圜余地的方式。 只能说吐蕃自有国情在。 正吃瓜看戏呢一道身影匆匆走出。 面色紧绷的女将珠丹来到身前都顾不上行礼, 直接对李彦道:“李副使王妃请你入殿!” 李彦和李义琰交换了眼神, 颔首道:“好!” 在数名卫兵的护送下, 李彦走入寝宫, 远远就见巨大的胡床用红色的帘布围了起来, 看不清里面的情形。 而王妃站在边上除了眼眶微红外倒是不见悲伤。 李彦心中却有数, 开口问道:“王妃赞普如何了?” 王妃语气平静的道:“多谢李副使关心赞普只是受了些惊吓并无大碍只是此次行刺, 除了噶尔家族外绝无旁人, 谋逆之心昭然若揭, 简直无法无天!” 越说到后面, 她的目光愈发凌厉, 倒是有几分气势。 可相比起武后, 还是差得远, 李彦就淡淡看着。 这个眼神让王妃演不下去了, 想要故作镇定, 语速却又微微加快的道:“王武卫在何处?赞普身体抱恙更需要他李副使让王武卫过来吧!” 李彦摇头道:“请王妃见谅王武卫此次相助, 已经承担了很大的压力现在又出了刺杀之事他恐怕演不下去了。” 王妃双手猛地握紧, 苦口婆心地劝说起来:“李副使经过这段时间的努力各部首领有了回应, 有三位茹本明确表示愿意参加盟约讨论设立御史一职!” “正因为我们看到了成功的希望, 噶尔家族才敢行此谋逆之举, 现在放弃, 岂非功亏一篑?” “王武卫这个时候万万不能退缩, 还是请他过来吧!” 李彦语气温和:“我对于赞普的遭遇深表同情并致以深切的慰问但我绝不会直接干涉他国内政还望王妃见谅。” 王妃气得胸膛起伏:“你们唐人不干涉他国内政?如果不是你们王上岂有设立御史的想法?” 李彦眉头一扬:“王妃此言差矣我们只是提供了思路和经验做决定的一直是赞普和王妃我们大唐追求和平希望铲除整日好战的噶尔家族但此事的责任绝不在使节团!” 王妃无言以对。 因为对方是真的间接引导并没有直接干涉此事的责任还真的与对方无关。 她稍稍冷静知道现在绝对不能与大唐翻脸只能温言相求:“李副使经过这段时日的磨练王武卫扮演王上已经越来越熟练你就让他过来助我们稳住局势如何?我和赞普定承此情!” 李彦叹了口气:“王妃有所不知王武卫表面不说但心里苦啊!他根本听不懂你们的吐蕃话如同木偶般受你们摆布为此他甚至主动学了贵国的语言只希望不再那么被动……” 王妃目光一亮:“他还学了我们吐蕃话?这不正好么!” 她急声道:“李副使你就直说吧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让王孝杰过来!” 李彦沉默少许反问道:“我现在只有一个问题王妃赞普到底如何了?” 王妃依旧不愿松口:“王上并无大碍只是受了惊讶!” 李彦转身就走。 王妃色变:“李副使你这是作甚?” 眼见珠丹等人也拦住去路李彦头也不回地道:“王妃你既要借助我等的力量又想把我们蒙在鼓里你觉得我要做什么?” 王妃深吸一口气知道自己试图掌握主动已经彻底失败任命道:“好你随我进来!” 李彦随着她一起进入那厚厚的红帘中。 果不其然就见赞普面如金纸躺在床上。 李彦皱起眉头:“贼人是如何偷入进来的?又是用什么手段伤害赞普的?” 王妃眼眶大红:“具体情形我并不知晓我正在熟睡就听到旁边的王上一声惨哼然后是侍卫的惊叫……据珠丹说那刺客潜入寝宫隔空拍出一掌打在赞普身上然后转身离去无人拦住!” 李彦的脸色郑重起来:“隔空一掌隔了多远?” 王妃指了个位置。 李彦目测了距离微微颔首:“刺客功力深厚绝非等闲之辈!” 赞普寝室的防卫力量与长安大明宫完全不可同日而语换成是他也能悄无声息的潜入进来。 但他不擅掌力无论是用刀用箭都能击杀目标如果是用掌的话就要差些意思。 李彦不再多言握住赞普的手将精纯的丹元劲送入其体内。 他修炼唯识劲没多久功力最为深厚的还是从小到大练就的丹元劲此劲确实也有疗伤功效。 赞普得此助力脸色微微好了些李彦再伸手按了按赞普的胸前:“这一掌并不重对于正常人来说绝不会致命但挨了也不好受下半辈子基本就躺着了。” 王妃目露刻骨仇恨:“噶尔家族显然也不敢直接杀掉王上而是希望让王上再变成了以前病恹恹的模样任由他们摆布!” 李彦微微点头叹了口气:“可赞普的身体并不是正常人的体格这一掌就……唉!” 正常人挨了变成病秧子本就是病秧子的你打他一掌他当场就死给你看! 不过李彦发现赞普还能支持并没有到奄奄一息弥留之际的情况有些奇怪:“你们用了什么治疗手段?” 王妃道:“用了西域传来的神药勉强稳住了伤势。” 李彦一听就知道可以准备吃席了。 这个年代的所谓神药全是虎狼猛药在重伤状态中吃下去孙思邈来了都没法救。 王妃期盼的道:“李副使能救王上吗?” 李彦摇头:“如果我能救肯定是全力救治的毕竟王武卫作为替身并不稳妥可惜的是赞普受伤过重我实在无能为力!” 王妃身躯晃了晃。 她的所有权力都来自于赞普一旦赞普死了恐怕都难以活命回到孙波茹。 因此紧接着她的眉宇间露出坚毅下定决心。 噶尔家族要为保住权力而拼命她又何尝不是这样? 李彦道:“我可以让赞普醒来那是最后的回光返照你们做一个告别吧!” 王妃抿起嘴点了点头:“拜托李副使了!” 李彦运功绵长温和的劲力源源不断的进入赞普体内刺激他最后的生命活力。 赞普呻吟一声稍稍醒来:“爱妃……爱妃!” 王妃握住他的手:“王上我在!你有什么可以交代的都可以告诉我了!” 赞普愣了愣惊惧的道:“我没救了吗?” 王妃之前强行忍住的泪水决堤般涌出眼眶:“没救了!王上为了我们的孩子你赶紧说吧!” 赞普露出惨然之色缓缓说出七八个名字越说越是吃力声音开始断断续续:“……这些人……可以信任……” 王妃牢牢记下。 赞普眼中既是仇恨又无比不甘地道:“为我……杀……杀……噶尔……灭族……” 王妃哽咽着道:“王上放心臣妃一定灭了噶尔家族将他们全族诛杀以祭王上!” 赞普想到了什么最后努力着道:“不……不要……让……那个……唐人……替……替我……” 王妃立刻悲呼道:“王上你说什么?臣妃听不到!” 赞普给这一嗓子吼得浑身哆嗦嘴上无力的张了张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眼睛直直的看着穹顶。 眸子里渐渐失去了神采。 松赞干布之孙高原帝国第二任赞普芒松芒赞遭刺杀。 崩于布达拉宫享年三十五岁。 李彦松开手对遗体鞠了一躬。 王妃抹了抹泪水转身盈盈拜下:“请李副使救我等苏毗一族性命吐蕃必须要有一个赞普才能压制噶尔家族我儿尚且年幼无法担此重任请王武卫和诸位使节助我们度过这危难时刻!” 李彦虚虚一扶叹息道:“也罢那噶尔家族既然连赞普都敢谋害行事已几近癫狂我们使节团也要做好准备可如果孝杰暂时扮作赞普这赞普的遗体怎么办?” 王妃咬牙道:“只能委屈王上了相信他在天有灵也会同意我这么做的!” 李彦:“……” 不我觉得他不会答应。 历史上是噶尔家族秘不发丧这回换成你秘不发丧。 这算是芒松芒赞的命运吗? 死后必须要臭上一阵子才能入土为安? …… 最终。 芒松芒赞的尸体默默躺在寝宫暗格内。 王孝杰穿上带血的衣服躺在胡床之上。 王妃深吸一口气拉开红色的帘布: “王上遇刺速召群臣入宫议事!” 正文 第两百章 托付李元芳,赞普最放心! “啪!!啪!!啪!!” 赞悉若、赞婆、勃伦赞刃齐至。 噶尔家族五兄弟钦陵还在吐谷浑神卫首领悉多于被特意留在宫外三兄弟则一起进入布达拉宫。 而刚到内宫他们就看到墙边跪了几排内侍正在被一个个牛高马大的婢女鞭笞。 这里面有不少噶尔家族埋在内宫的钉子现在全在受刑。 看那出手的狠辣程度显然是没打算让这群人活命。 赞悉若目不斜视完全无所谓目的达成要杀就杀。 跟在他右侧的赞婆则眉头稍皱。 作为禄东赞的第三子负责全国缉案刑侦的整事大相赞婆反倒是五子里面态度最温和的。 起初他提出给予赞普一些权势让家族的力量更多根植于地方形成中央与地方的制衡。 如此既能让家族的根基更加深厚也有缓和余地不至于和王室争到你死我活。 不过这个提议被赞悉若否决了。 那相当于选择了一条更艰难的与地方豪酋争权的路线反倒放弃唾手可得的中央权势赞悉若不愿意。 在禄东赞的教导下五兄弟极为团结赞婆没有违逆兄长的决定选择全力支持。 可此时此刻他还是有些后悔了:“刺杀赞普此事太大大兄和四弟都不与我商量就贸然作此决定?” 也恰好正在这时不远处一个老者的咆哮声传入耳中:“逆贼你们这群逆贼触怒了上天!天神会惩戒你们!惩戒你们!!” 三兄弟看过去, 就见曾经的大论现在的东城禁卫千户长尚论查莫, 近乎是怒发冲冠, 朝这边喝骂。 勃伦赞刃立刻摸向腰间的宝刀, 赞悉若则负手而立饶有兴致的看着对面一群人。 他主要观察的不是尚论查莫, 那是松赞干布留下的托孤大臣此次旗帜鲜明的支持赞普绝不可能改变立场。 他看的是这段时间开始向赞普靠拢的官员。 这群人的眼中也有惊怒, 显然被赞普遇刺的消息大大的刺激了。 但在赞悉若的视线扫过去时他们又迅速垂下头不敢与之对视。 包括几位内相也是如此。 赞悉若傲然一笑。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开口道:“三弟, 胆敢刺杀赞普的贼人是我们吐蕃的大敌你一定要将此案查清楚, 将那个贼人找出来明白吗?” 赞婆一听就知道大兄在刺杀人选上还有安排只能沉声道:“是!” 赞悉若大手一挥:“走吧王上还在等着我们呢身为臣子, 若没有点临危不乱的镇定, 怎么为王上分忧啊?” 尚论查莫气得两眼发黑原本围在他身边的臣子, 也纷纷离去。 有节操的尚且缓步前行, 墙头草干脆快步往噶尔兄弟身后追去。 “完了!” 尚论查莫握紧的拳头松弛下来惨然地闭上了眼睛。 不过当形影只单的尚论查莫走进殿宇内, 他又发现, 本该团结在噶尔兄弟身边的臣子, 再度分散开来所有人齐齐望向阶上。 望向那位虽然穿着一身染血的衣裳, 却依旧威风凛凛坐在那里的赞普。 赞悉若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赞普在强撑吗?可他为什么不换衣服呢?” 如果是强撑似乎不用穿着带血的衣裳, 仪表上也颇为狼狈…… 可如果不是强撑, 赞普还能坐着岂不是代表身体还能支撑并没有达到预期的目标? 紧接着赞普凌厉的目光看向噶尔家族每一个人。 年纪最轻的勃伦赞刃有些惊惧很快移开视线。 赞婆暗暗叹了口气眼观鼻鼻观心面无表情。 唯有赞悉若心头一横直接与之对视还开口道:“臣之前还担心王上身体现在见王上安康臣也放心了!” 这话讽刺十足他就不信赞普真的安康! 可话音刚落赞普猛然站了起来。 他直接起身朝着赞悉若走了过来。 走出个虎虎生风! 那步子迈得很大勃伦赞刃面色发白都忘了自己腰间的佩刀。 眼睁睁见到赞普来到大兄面前两人几乎是以贴贴的方式面面相对呼吸声清晰可闻。 感到那股近在咫尺的旺盛气息赞悉若心头狂叫:“他身体真的很好!该死的这怎么可能!!” 面对这个现实赞悉若干脆开口:“王上臣听闻有逆贼行刺特命四弟率领各千户长在宫外等候只要一声令下他们就能冲进来将宫内清洗保证不放过每个角落定将逆贼拿下!” 其余臣子脸色立变。 这威胁太明显了如果噶尔兄弟在宫内出了什么事老四悉多于立刻会率兵冲进来喋血王宫! 唯独赞普完全不为所动并不高大的身躯傲然的挺立双目依旧恶狠狠的瞪着赞悉若。 “他要杀我?” 赞悉若感觉到了一股清晰的痛恨与杀意面色变了气势瞬间低了下去:“为了吐蕃的稳定王上切莫冲动臣一定将刺客抓住保证此事不再发生!” 赞普嘴巴动了动似乎欲言又止。 赞悉若的心咚咚咚狂跳。 五弟那没用的家伙连宝刀都拔不出来距离如此之近他是真的怕被能赢过禁卫的赞普当场扑杀。 何况就算不动手只要一句指认呵斥冲突也不可避免。 赞悉若是不希望发生王城冲突的外面的四弟是一张威慑的底牌并不是真要动用。 一旦喋血宫廷强杀赞普和王妃那其他四茹一定会打着为王复仇的口号群起而攻之到时候事态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所幸就在这时尚论查莫也走了过来:“王上息怒!” 殿内的气氛降至冰点群臣都紧张不已也齐声道:“王上息怒!!” 赞普默然片刻猛然转身离去。 包括噶尔兄弟在内群臣长长舒了一口气。 不少人都心生钦佩。 自己被刺杀却还能一言不发这份冷静与克制不愧是高原的君王胸有丘壑的雄伟丈夫! 当尚论查莫退到一旁周围的臣子顿时多了起来墙头草们也站到了中央不偏不倚。 赞悉若背后则惊出一身冷汗又羞又怒。 一切还没有结束。 赞普没有回到原位而是来到了李义琰身前。 刚刚大家的注意力都聚集在赞普身上此时才发现空阔的殿宇内站了两位原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赞普的左侧下首是王妃和女将珠丹右侧居然是大唐的正副使节李义琰和李彦。 此时赞普就与李义琰低声交谈了几句然后一起并肩往殿外走去。 王妃立刻开口道:“王上身体抱恙先行回宫休息此处就交给臣妃来安排!” 群臣目送赞普离去那挺拔的背影哪有半点抱恙的模样不禁有些疑惑。 赞悉若也奇道:“怎么回事?” 赞婆低声道:“赞普十分克制不愿爆发两败俱伤的冲突又不希望自己的威望受损才故意退避让王妃出面。” 赞悉若终究是大论哪怕心态失衡也是一点就透:“王妃果然是他的傀儡我们之前太小觑他了!” 此时他眼中的傀儡王妃已经开始发号施令:“这位李元芳李副使是大唐有名的神探赞普之意是让李副使调查刺杀一案缉捕真凶诸位以为如何?” 赞悉若立刻上前一步:“此事不可我吐蕃正使念曾古就是死在唐国凉州那件事尚未查清唐人也有行凶的嫌疑岂能让他们查案?” 果不其然一旦要翻脸这件事就拿来用了。 李彦淡然而立。 毋须他出面尚论查莫开口道:“就事论事念正使的不幸与此次王上遇刺并无关系怎能混为一谈?” 赞悉若冷声道:“尚论千户你怎知两事并无关联?你与唐人走得很近吗?” 尚论查莫其实也不情愿外人来查案。 但噶尔家族在卫茹的势力太大了王城内外几乎都是他们的人手如果案子交给他们必定处处掣肘那还不如让唐人来借力打力。 他立场坚定的道:“老夫与唐人无关只是不信朝中某些以公谋私之辈若此案落在他们手中凶手就要逍遥法外了!” 王妃跟着道:“噶尔大论是想要让令弟查案?” 赞悉若心底根本看不起王妃冷哼一声:“不错!” 王妃眉目也露出怒意:“噶尔大论以为赞普会同意吗?” 此时赞普已经离去但想到刚刚作势欲扑的凶威赞悉若瞳孔微缩一时间也沉默下去。 身后的赞婆低语劝道:“大兄此时不宜硬顶!” 王妃看向群臣:“赞普欲与大唐交好托此重任诸位可有异议?” 群臣面面相觑:“遵赞普神命!我等无异议!” 王妃最后转回赞悉若:“噶尔大论此事你可同意?” 赞悉若脸色数变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来:“好!” 王妃颔首:“李副使赞普遇刺一案就拜托你了!” 李彦施施然的走出拱手道:“两国友好我为大唐使节定助赞普查明真相缉凶捕逆!” 正文 第两百零一章 出乎意料的嫌疑人 当群臣退下王孝杰和李义琰回到殿内众人齐齐松了一口气。 刚才就连李彦都不免有些紧张毕竟这种事情实在刺激。 王妃定了定神道:“最艰难的一关过去了但接下来也不可掉以轻心王武卫你已经有了一些我国语言的基础接下来我会教你些赞普最常说的话……” 王孝杰道:“我的声音与赞普大不一样就算学会了这些话一开口也会露馅的。” 王妃早有了打算:“无妨正好有这次行刺就以赞普喉咙被刺客所伤为由声音有所改变也正常你压着嗓子说几句话!” 王孝杰磕磕绊绊的说了几句吐蕃语。 王妃暗暗摇头表面上却露出满意之色鼓励道:“很好就这样学下去那些臣子看不出破绽的!” 王孝杰却不似小孩子那般好哄:“吐蕃人那么容易欺瞒吗?王妃我是个粗人但你也不要骗我!” 王妃眼珠转了转赶忙安慰:“请王武卫放心刚刚赞悉若被你的勇武所惊显然是担心你当场杀他这一出宫肯定是不敢再以身犯险了!” 王孝杰冷笑:“什么大论, 也是外强中干!” 王妃又道:“现在只需解决以尚论查莫为首的赞普亲信就好幸好他们是真的关心赞普的, 求见时可以用身体不适推脱!” 王孝杰道:“此事难以拖延, 尤其是你们要设立御史, 各方部落首领将齐聚王城需要赞普主持盟会……唉, 我尽力学吧!” 性命攸关王妃只能点头:“那就拜托王武卫了!” 李彦在旁边看着王孝杰逐步掌握主动微微一笑。 正因为王孝杰有独当一面的潜力, 他才会赞同这个计划否则只会徒留把柄而已。 王妃也看出这个替身不好掌控心头失落目光转了过来:“李副使, 那刺客真能抓住吗?查案时间需要多久?” 李彦道:“能否抓住刺客我也难以保证那刺客如果出了宫后, 就被噶尔家族直接送出王城远远遁走那我也毫无办法如果那人还留在王城内倒是有些希望……此案就以十日为限吧!” 王妃皱眉:“十日么……是不是有些慢了?” 李彦很诚恳的道:“我查案喜欢刨根问底, 等十日查完许多事情说不定都变样了。” 王妃不明所以却也知道大家都是一条船的人, 挤出一抹笑容道:“那就拜托李副使了!” 众人散开。 李义琰年纪大了, 先回去休息, 王孝杰和王妃抓紧时间学外语李彦则带着女将珠丹回到了刺杀现场。 …… “当时目睹了刺客身影的就是这三位?” 赞普的寝宫内, 李彦打量着招来的三位宫女:“说一说刺客是何模样。” 三位宫女依次用吐蕃话说了, 珠丹听了后总结翻译道:“刺客是男子身形魁梧, 比起李副使矮半个头全身上下穿着黑衣脸上蒙着一块黑布, 只露出了眼睛和眉毛, 其他就不清楚了。” 李彦眉头一动:“也就是说, 除了没看到全部脸她们看到了刺客的眉眼特征高矮胖瘦身形轮廓?” 珠丹再度确定后点头道:“不错李副使不必惊奇她们都练过武功平日里就充当保护王妃的护卫从祖辈开始就是没庐家的追随者忠诚更不需怀疑。” 李彦点了点头吩咐道:“还原你们之前护卫时所处的位置。” 三位宫女立刻分开一个把守在大门左右另外两位站在赞普所睡的胡床不远处。 李彦目光扫了扫:“当时殿内的护卫有多少人?” 珠丹道:“有十名护卫平日只有六人王妃也担心噶尔家族会铤而走险故而多加派了些人手。” 李彦心想真够寒酸的:“把她们全部喊过来各就各位。” 不多时十名宫女全部站好李彦看了一圈问道:“她们巡逻走动吗?还是就站在原地?” 珠丹道:“她们就站在原地巡逻的话脚步声容易惊扰王上的睡眠。” 李彦稍稍沉吟吩咐道:“取一块木板放在赞普睡的地方。” 珠丹不明就已的照做了就听李彦道:“接下来我将扮成刺客那块木板就好比是赞普我丢出箭矢就代表刺客伤害了赞普你们按照平日里正常护卫看看我是何打扮明白了吗?” 众人点头。 但已经心存提防又怎么可能正常护卫? 她们每个人眼睛都瞪得大大的有人盯着门口有人盯着木板。 然而左等右等都没有人进来。 直到一刻钟后一道身影突然扑入仅仅是来回一闪尖叫声起。 包括珠丹在内的众人都没有看清楚来者是何模样顺着那尖叫的宫女所指就见一根箭矢插在木板上嗡嗡颤动。 片刻后李彦走入:“我刚刚回去换了一身衣袍你们可看清楚了是什么衣服有没有蒙面?” 众女目瞪口呆傻傻的说不出话来。 李彦依次看向那三位目击者她们连连摇头然后焦急的解释起来。 珠丹既是钦佩又是惶然也赶忙解释道:“李副使她们根本没清你的模样但她们确实没有说谎。” 李彦抬手道:“别急我不是认为她们在说谎我是觉得此事有些蹊跷。” “这么说吧我练了一种佛门劲力开启眼识后对于视线目光极为敏感能准确的把握住别人是不是看到了我而类似的能力在高手身上或多或少都有。” “那位刺客实力强横能悄无声息的潜入王宫却被三名宫女同时目击这点就很奇怪……” 珠丹道:“也许刺客的武功不如李副使呢?” 李彦想了想道:“我们再试一次。” 众人各就各位。 又是一刻钟后珠丹就听咚的一声木板盯上了第二根箭矢。 而这次连惊叫声都没有了因为她骇然发现十名宫女都被提前打晕了过去。 李彦从黑暗中走出:“我下手很轻你去把她们摇醒。” 珠丹将宫女摇醒后李彦开始踱步: “我刚刚只用了七分力模仿的就是武功不如我的刺客从后面的窗户翻入一个护卫一个护卫解决。” “护卫并不多一共才十人站得分散又不巡逻把她们打晕或杀死再刺杀赞普是最不容易暴露自己的办法!” “可事实上刺客却没有这么做。” “刺客是直接闯入进来在没有解决一位护卫的情况下轻而易举地伤害到了赞普。” “偏偏又被三位护卫目击暴露出不少特征此事你怎么看?” 李彦沉浸其中却没收到反应回头一瞧就见珠丹愣愣的站在不远处都没有自觉的跟过来。 “好吧……” 李彦十分怀念狄胖胖只能摇头失笑:“现在还不能下定论或许是那位刺客眼高手低没有自知之明低估了护卫的实力可如果是别的目的……那就有意思了!” 他继续在宫内转了起来突然问道:“赞普和王妃的这间寝宫有外臣来过吗?” 珠丹仔细想了想道:“没有。” 李彦又问:“医官呢?” 珠丹道:“我们吐蕃没有正职的医官最初的医者是雍仲神教的祭司担任的后来松赞干布不喜雍仲教徒就邀佛教高僧入宫看病。” 李彦想到了小明王鸠摩罗随身带着银针信心满满的救治武敏之恍然道:“这我倒是不了解那么佛教高僧为赞普看病时是在另外的地方?” 珠丹道:“在法王宫内不过王上也不怎么信任佛教徒再加上王妃略通医术熬制药汤一般都是我等来做因此高僧不会来寝宫。” 李彦总结:“所以这间寝宫应该是没有吐蕃外臣来过也没人了解其中的构造对吗?” 珠丹仔细思考肯定的道:“没有臣子来过。” 李彦道:“明明吐蕃外臣没有进入过寝宫那个刺客却不从后窗翻入而是嚣张的从正门闯进来一掌打伤赞普艺高人胆大啊!” 珠丹至此终于回过味来:“照这么看来刺客明明武功高强到可以来去无踪却故意让人看到?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李彦微微眯起眼睛:“暂时还不清楚继续查下去便是!” 他将案发现场彻底搜查完毕走了出去正准备按图索骥一路倒推一位女护卫匆匆奔来在珠丹耳语几句。 如果换成之前珠丹会精神大振但此时她的脸上也露出疑惑:“又有目击证人了这次连刺客的脸都看到还画了一幅画!” 李彦眉头扬起:“那可真巧啊画呢?” 女护卫取了出来珠丹道:“先给李副使过目!” 李彦看到画像神情一凝递给三名宫女:“你们看看那刺客的眉眼是不是画像里的人?” 三名宫女仔细辨认纷纷点头:“就是这个人那凶横的眼睛和眉毛我们记得很清楚。” 李彦又递给珠丹:“你看看这人可熟悉?” 珠丹仔细一看脸色顿时变了:“这不是贵国使节团里的人吗?” “不错此人叫沈巨源。” 李彦冷声道:“在目击证人的指认下我大唐使者沈巨源成了刺杀吐蕃赞普的嫌疑人!” 正文 第两百零二章 好运来呀好运来,迎着好运兴旺发达通四海 “围住这里!” 珠丹挥手一群护卫顿时将屋子团团围住。 她有些歉然的道:“李副使职责所在还望见谅!” 李彦道:“无论是不是栽赃沈巨源都有了嫌疑我们进去!” 他走入屋内珠丹紧紧跟随眉头却猛然一皱。 因为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 两人绕过屏风就见烂醉如泥的沈巨源倒在地上呼呼大睡。 珠丹松了口气如果人不在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现在则至少有了人。 李彦观察一下屋内的陈设再看看旁边空荡荡的屠苏酒罐子皱眉道:“拿下他!” 数名健硕的宫女冲了进来将沈巨源五花大绑直接往外拖去。 到了门前正碰上杨再思。 他眼见沈巨源如同一条死狗被拖了出来色变道:“元芳珠丹卫官这是怎么回事?” 李彦道:“根据目击者交代沈巨源有刺杀赞普的嫌疑在证明了他清白之前必须将之监禁。” 杨再思问清楚情况后脸色难看:“贼人阴险居然将刺杀赞普的罪名, 栽赃到巨源头上?可惜他喝酒大醉若是第一时间赶到现场, 就不必蒙受这不白之冤了!” 李彦摇了摇头:“赶过去也无用, 除非有人能清楚的证明他晚上是睡在屋内, 在听到赞普遇刺的动静后再出屋否则仍然解释不清。” 想到了前段时间的情况, 李彦又问道:“沈巨源今夜怎么喝成这样?前段时间不是禁止他饮酒吗?” 杨再思叹气:“不瞒元芳不止是今夜自从进入了王宫后, 我就不再禁止巨源喝酒了只是让几人看住他……” 他看了眼不远处的珠丹凑到面前低声道:“巨源极为痛恨吐蕃人出使时又不能打打杀杀把他给憋坏了, 在赞悉若府上, 我就是怕他饮酒误事, 才禁止他喝酒, 连元日也只是给了一壶屠苏酒, 进了王宫就管不住了没想到现在出了这事幸好这位珠丹卫官还明事理, 否则我们的处境就艰难了!” 李彦道:“不是明事理是我们如今同舟共济。” 珠丹之所以如此信任是因为王妃所代表的利益团体和大唐使节团已经同坐一条船, 牢牢绑在一起。 别说看出凶手有栽赃嫁祸的嫌疑, 就算没看出来, 他们也会尽力为大唐使节团开脱。 杨再思则以为同舟共济指的是噶尔家族的威逼点头道:“此案多亏是交由元芳来审理, 否则给噶尔家族的三子赞婆一查那肯定是大肆宣扬!” 李彦道:“不错这也正是对方的目的试想我们大唐现在和吐蕃前线军事摩擦, 结果使节在后方谋害君主, 这消息传到周边各国, 君主一旦信了还不人人自危?” 杨再思脸色剧变:“好毒的手段那该如何是好?” 李彦冷声道:“我已经让珠丹封锁宫内, 暂时压住消息不过噶尔家族不会甘心估计还会造谣一旦脏水泼到我们身上就算事后查明了真相也没多少人关心了所以此案得抢在谣言扩散前速速侦破!” 他看着五花大绑的沈巨源:“走吧我们先去审一审嫌疑人!” …… “哗啦!” 一盆盆凉水当头泼下现在还没入春连续刺骨的寒意让沈巨源一个激灵迷糊地睁开了眼睛。 看了好半响脸色通红的沈巨源才大着舌头道:“元芳……再思……你们……咯……这是干什么?” 众人凝视着他。 刚刚寝宫内的三位目击宫女已经确定过了无论是眉毛眼睛还是身高体态沈巨源都与她们所见到的刺客极为相似。 时间必须抓紧李彦开口询问:“巨源兄你今夜是自饮自斟还是与友人共饮?” 沈巨源咧嘴大笑:“呵!我一人独饮……他们都不敢跟我一起喝……酒量太差……太差了!哈哈……都怕我!” 李彦又问:“那你是几时开始饮酒的?” 沈巨源摇头:“不知道……这里又无长安的鼓声……也无打更的……我怎知是几时?” 说着说着头又垂了下去想要睡觉。 杨再思看不下去了起身道:“我去弄几碗醒酒汤给他灌下去这嗜酒如命的丘八真是气死我了!” 李彦目送杨再思离去立刻道:“泼醒他!” 哗啦!哗啦! 沈巨源重新醒了过来哆哆嗦嗦:“元芳……你这是做什么啊?” 李彦道:“时间紧迫还望巨源兄谅解你可有长相相似的兄弟?” 沈巨源道:“我有一位兄长……早年病逝了……没别的兄弟……” 李彦问:“这么说来看守内卫库房的沈武卫是你的侄子就是你那位兄长的儿子? 沈巨源迷糊点头:“我兄长走得早……侄子……我会好好照顾……” 李彦又问:“令尊牺牲于松州之战令堂呢?” 沈巨源露出不耐之色吐着酒气:“我母亲早过世了……你问这些作甚……你放我下来……你干什么!” 他刚要哇哇大叫李彦伸手在他脖子处一按牢内顿时安静下去。 珠丹旁观审问:“李副使你怀疑刺客是沈使者的兄弟?” 李彦道:“这是最直接的推测如果刺客是沈巨源的兄弟进行刺杀后再故意暴露相貌就能栽赃嫁祸。” 顿了顿他又道:“当然没有血缘关系的两个人也可能相貌接近……” 珠丹深以为然。 赞普泉下有知保证也十分疑惑他怎么就和一个毫无关系的唐人长得那么像呢! 幸亏如此现在王妃还有着落否则一场大祸宫内都可能遭血洗。 可恰恰是因为有王孝杰和赞普的例子李彦不太相信还能马上碰到第二对撞脸的:“那种可能很小现在得一个个排除嫌疑那个画出沈巨源画像的目击者呢?” 珠丹道:“就关在隔壁。” “走去看看!” 留下几名护卫牢牢看守住沈巨源后两人又来到隔壁就见一个内侍被吊了起来。 吐蕃的内侍也是阉人太监在全世界各大古国都有在李彦的打量下这个太监大约四五十岁头发大半花白背部略有佝偻神态有些萎靡但脸上的表情冷静并无多少惊惧之色。 李彦问道:“他是苏毗人?” 珠丹道:“是的宫内几乎都是我族旧人……” 李彦也不弯弯绕绕:“但依旧难保忠诚苏毗内部也有噶尔家族的耳目吧?” 珠丹寒声道:“绝对有噶尔家族本就我国奴户自然也能窜通这些旧族我们能信任的只有没庐家族内部的女子。” 李彦点头:“正常的审问流程应该是整事大相赞婆充当主审官然后通过目击证人锁定嫌疑人……” 珠丹这次反应快多了:“所以能画出嫌疑人容貌的目击证人是关键的一环?说!噶尔家族许诺了你什么好处?” 后半句语气激烈的质问是对着内侍喝出的。 内侍缓缓摇头用吐蕃语开始解释。 李彦通过眼识的细节观察他几乎可以确定这个内侍有问题。 不过语言沟通有障碍还是不能贸然动用天赋他在边上道:“你一个个询问是金钱利益的收买?还是权力地位的许诺?还是家人亲友的享福?” 珠丹开始询问李彦默默旁观突然看到内侍的眼皮挑了挑:“停下你刚刚问的是什么?” 珠丹道:“我问他是不是家人亲友享福了?” 李彦仔细观察内侍:“你再问他是不是家人被要挟了?” 珠丹再问。 这次内侍的脸色微微变了再也不复刚刚的沉静。 李彦叹了口气:“最坏的情况发生了看来他的亲人在噶尔家族手中这下难办了!” 很多太监是娶妻生子后入的宫这类身体残缺的人就更在乎家人是绝对的死硬分子。 而毫无疑问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吐蕃王城他们没可能去救一个太监的家人。 果不其然接下来珠丹如果怎么询问内侍都是咬紧牙关一口咬定他就是偶然间看到了刺客的脸并且画了下来。 身后传来严刑拷打的声响关乎到赞普被害李彦没有理由制止也不愿再看来到牢房外默默思索。 半响后珠丹来到身后涩声道:“李副使此案是不是很难办?” 李彦道:“我在大唐也破了不少案子这次的案件确实属于最棘手的一类因为它不是需要推理出真相。” “真相已经很清晰了就是噶尔家族派出刺客不仅刺杀了赞普还要嫁祸给使节团。” “现在的难点在于破案的线索对我们严重不利而且凶手逍遥法外难以抓捕。” “我现在最担心的事情是噶尔家族够果断把凶手远远送走那我也无能为力了。” 珠丹变色道:“那该怎么办?” 李彦理清困难眉宇间并无沮丧依旧是精神十足的战意:“我目前有一个办法也正在为之努力……那就是期待对方犯错!” 他后半句说得极快珠丹汉语本来就没有那么好根本没听清楚。 但她看到李彦侧脸的自信又被他话语中的努力打动了同样目露期待。 李彦确实开启了努力模式。 先使用600成就点进行第一回合的提升。 【运道:12(鸿运当头多是一件美事)】→【运道:15(好运来呀好运来迎着好运兴旺发达通四海)】 …… 大论府。 夜已很深。 赞悉若依旧未睡想到大殿上赞普那状如猛虎的凶悍姿态时而露出心有余悸之色时而显出一不做二不休的狠意。 正迟疑着呢外面传来勃伦赞刃的声音道:“大兄你还没睡吗我刚刚灵机一动想到一个好主意!” 赞悉若暗暗叹了口气:“五弟进来吧有什么好办法为兄也想听一听!” 哪怕尽力掩饰但他的语气里还是流露出些许敷衍。 五弟还是太年轻历练不够假以时日或许会成为几位哥哥的助臂噶尔家族的中流砥柱但现在还是有些稚嫩。 然而勃伦赞刃接下来的一番话倒是有理有据让人刮目相看: “大兄我带领使节团出使唐国时除了念正使牺牲外还有一个人对唐国诸多敌视在长安里更被唐人官兵搜捕险些未能回来这个人可为我们助臂对付李元芳!” 赞悉若有了兴趣:“那个人是谁?” 勃伦赞刃重重点头骄傲的说出了自己的人脉: “大轮寺小明王鸠摩罗!” 正文 第两百零三章 感谢敌人送来的强援! “鸠摩大师!” 当布衣芒鞋神采飞扬的鸠摩罗来到府内赞悉若迎上眼前一亮。 大轮寺就在王城之外的吉曲河畔是松赞干布大力推行佛教时所修建的庙宇。 虽然存世不算久远但首任主持吸纳天竺与中土的佛学教义创出明王劲修为极高。 此后两任主持也都被尊为明王大轮寺隐隐有吐蕃新兴佛教之首的威望。 而鸠摩罗年纪轻轻就成为小明王俨然是下任主持的不二人选赞悉若作为大论也给足面子亲自迎接。 三人见礼后赞悉若首先开口:“本相久仰大师之名对于贵寺僧人平日里施斋救人行医问诊十分尊敬。” 鸠摩罗道:“近来王城内聚集了大量流民贫僧在城内行医也只是略尽绵薄之力帮不了太多人此来也希望噶尔大论能妥善安置流民。” 赞悉若点头:“一定一定大师功德无量令本相钦佩啊!” 鸠摩罗听出他的敷衍双手合十。 赞悉若察觉趁机苦笑道:“大师莫要以为本相是故意推脱王城如今是多事之秋啊……唉!” 他长叹一口气勃伦赞刃接口道:“大师可知唐人派出使节出使我蕃国?” 鸠摩罗摇头:“不知。” 赞悉若为之诧异倒是真的有些佩服了:“大师一心救治流民竟连此事都不知然唐人图谋不轨欲制造内乱, 乱我蕃国若他们成功, 流民之数恐怕还要再多十倍, 那才是生灵涂炭啊!” 鸠摩罗神情凝重:“愿闻其详!” 赞悉若叹了口气, 语气悲伤的道:“那唐人使节团一入王城本相就将他们带入我府上安置, 尽心款待绝无怠慢可他们仍不知足, 明知王上久病还是通过王妃在王上面前进谗言想在我蕃国设立唐人的官职……唉!” 勃伦赞刃接上:“那完全是胡作非为, 为的就是乱我国内根基王上起初被他们蒙蔽后来也醒悟过来, 可他们眼见事情败露竟然行刺王上!” 鸠摩罗脸色变了:“赞普遇刺?” 勃伦赞刃重重点头:“王上遇刺正是使节团的副使李元芳指使大师还记得那人吧念正使于凉州驿馆被害时就是他横行霸道, 阻扰我等追查凶手!” 鸠摩罗怔了怔, 点头道:“贫僧当然记得他两位之意, 是李元芳谋害赞普?” 赞悉若道:“王上得天佑, 他们没有成功可唐人狡诈与王妃勾结, 软硬皆施, 一起迷惑王上, 现在堂而皇之的居于王宫内俨然是代替王上发号施令!” 鸠摩罗思索片刻, 面容回归沉静:“贫僧是一介方外僧人难以管朝堂之事, 不知噶尔大论唤贫僧来, 有何吩咐?” 赞悉若十分客气的道:“吩咐不敢当王城内高官生病多有请贵寺高僧前去救治昔日王上重病也是明王出手那汤药王上至今都在喝……” 鸠摩罗点头:“确实是师父入宫为赞普看病。” 赞悉若道:“那此次还望小明王也助我等一臂之力借为王上看病的机会拿下李元芳铲除唐人使节团让我蕃国重回安宁!” 鸠摩罗没有迟疑:“阿弥陀佛关系赞普安危又事涉李元芳贫僧愿往!” 赞悉若起身行礼:“多谢大师相助贵寺是否能来一些武功高强的武僧相助?” 鸠摩罗颔首道:“贫僧回寺内请示师父。” 目送鸠摩罗离去赞悉若露出笑容勃伦赞刃却有些担忧:“大兄此事凶险真要让大轮寺参与进来吗?” 赞悉若笑道:“正因为这件事凶险让佛教徒参与才好他们立功了不要吝啬赏赐若是有了损伤也不必心疼我们家族是信仰雍仲教的啊!” 雍仲教徒也就是苯教徒西藏本土最早出现的一种宗教。 它深深影响着吐蕃的上下赞普的名称都是来自于这个教派历任赞普必须信仰神权凌驾于皇权之上。 当然此前吐蕃也没有皇权一说就是个大部落等到松赞干布开创高原帝国再看雍仲神教就觉得碍眼了于是大力引进佛教让两教斗争。 不过那场冲突过于激烈以致于引火烧身松赞干布的死因有一说就是遭到了雍仲教徒的刺杀。 噶尔家族作为掌权者对于旧教和新教之间的对抗是心知肚明他们选择信仰势力更大的雍仲神教连暗卫的正式名称都是雍仲神卫。 因此赞悉若的思路很清晰:“我们吐蕃终究不比唐国富饶父亲当年培养神卫就很不容易四弟接手后近来与唐人的内卫较量也有了损失此次若让大轮寺的武僧和大唐使节团拼得你死我活岂不更好?” 勃伦赞刃点头:“我明白了若发生王城冲突还能将责任丢给大轮寺……” 赞悉若露出欣慰的笑容:“说得好你引这小明王入局确实是神来一笔五弟长大了能为族内分忧了!” 勃伦赞刃骄傲的挺起胸膛:“谢大兄赞!” …… “查问了所有人没有新的线索了么?” 布达拉宫内李彦将这座王宫的住宿区域已经转了个遍。 他此时正眺望着前方办公的白宫区域开口问道。 珠丹和杨再思站在他的身后两人熬了一夜没睡精神都有些疲惫。 可惜就算忙了一宿答案还是令人沮丧:“没有别的证人了刺客来去无踪昨夜巡逻的禁卫没有一个发现异常。” 李彦平静的道: “那么整场刺杀的目击者就是四人一名内侍三名宫女内侍看到了完整的脸宫女看到了眉眼和身材相互佐证下沈巨源具有重大嫌疑。” “宫女对于王妃的忠诚度极高三个人同时背叛的可能性很小。” “那位内侍可以认定是被噶尔家族要挟收买所处的位置就是这里白宫与内宫的交接处他在角落里看到了刺客换装戴上面罩而刺客没有发现他这个供词非常存疑。” “内侍的背景来历查清楚了吗?” 珠丹道:“此人叫达布祖上是我苏毗的宫廷画师专为大王女一脉画作五年前入宫为侍原因不知。” 李彦道:“你们苏毗是大小王女掌权后来大小王女争权内乱才给了吐蕃可趁之机如今的王妃是出自小王女没庐氏一脉这位如果是大王女的画师是否早有仇怨?” 珠丹苦笑:“李副使对于我苏毗真的很了解不过大小王女争权已是过往随着我国覆灭两脉王族早就不再计较过去的事情了他区区一个画室更谈不上为大王女复仇。” “那就是纯粹的私人原因了……” 李彦说到这里目光陡然一闪:“你们先去休息吧!” 珠丹行礼告退杨再思低声道:“元芳你也要好好休息凡事欲速则不达。” “我明白的!” 李彦微微点头等到两人离开也往角落里走去。 刚刚来到暗处一双手掌突然拍出李彦毫不迟疑的并指如刀挥斩上去。 电光火石之下他寸步不让地与来者交手了十数招劲气弥漫激荡四溢。 倏然间对方飘然后退李彦也不追击:“好久不见大师别来无恙否?” 鸠摩罗走了出来眉宇间有些动容也有欣喜:“李施主功力大进风采更胜往昔真是可喜可贺!” “我如果不努力岂不是要被你赶上了?” 李彦哈哈大笑走过去拍了拍鸠摩罗的肩膀:“他乡遇故知真是好运来!” 鸠摩罗身躯有些僵硬显然不太适应这个礼节不过感受到李彦的开心也露出笑容与他拥抱了一下。 分开后鸠摩罗正色道:“贫僧此来是有要事请问李施主赞普是否遇刺?” 李彦点头:“不错赞普昨晚遇刺我此时正在缉拿刺客!” 他顿了顿微笑道:“若我所料不差你是被噶尔家族请来贼喊捉贼?” 鸠摩罗闻言毫无意外:“是噶尔大论派人行刺赞普?” 李彦道:“这点大师其实不必问我我毕竟是利益相关者说话可能会有所偏颇。而贵国朝野上下都很清楚赞普不甘心被噶尔家族当成傀儡摆弄想要执政掌权结果被逆贼行刺他们也就欺负大师不是朝堂中人才敢谎言诓骗!” 鸠摩罗有自身的判断:“他们其实还利用了昔日出使的结怨却不知李施主在大唐助贫僧良多两次救命大恩无以为报!” 李彦心想那两次谢谢说得我怪脸红的但也不客气的道:“大师此来正好助我一臂之力!” 鸠摩罗正色道:“只要不是动荡蕃国让生灵涂炭的事情贫僧都愿助李施主!” 李彦坦然道:“很遗憾我并不能保证接下来的事情不会造成吐蕃动荡因为肆无忌惮的是噶尔家族而非我们行刺一国君主的事情对方都能做得出来他们还有什么不敢的?” 鸠摩罗沉默下去。 李彦掷地有声:“现在局势已经很危急了噶尔家族做事越来越激进接下来血洗王宫祸及王都他们都干得出来必须要将这股嚣张的气焰打压下去让他们知道吐蕃作主的人应该是赞普!” 鸠摩罗面容复杂。 李彦最后道:“大师此来不早不迟想必冥冥中自有天意还望助我一臂之力拨乱反正还吐蕃一个朗朗乾坤!” 鸠摩罗深吸一口气双手合十: “好!!” 正文 第两百零四章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赞悉若让你带上大轮寺的武僧?” 鸠摩罗同意入伙李彦立刻询问了一遍他与噶尔家族见面的情况。 聆听后提取出关键点:“这种事情不该让第三方势力参与要么是噶尔家族人手不足要么是他们想事后找一个背黑锅的亦或者两者都有。” 鸠摩罗不解:“噶尔家族大权在握也会缺少人手?” 李彦冷笑:“恰恰是因为他们家权势太大摊子铺得也太大才会少人。吐谷浑那边有钦陵镇守还贪心不足图谋我大唐的陇右派出不少暗谍潜入现在在王城又要与赞普对抗自然会感受人手紧缺。” 鸠摩罗微微点头:“原来如此。” 李彦问道:“雍仲本教与佛教你们新旧宗教势力之争仍旧激烈吗?” 鸠摩罗语气低沉:“我大轮寺常常有僧人被害寺内养有武僧都是迫不得已……” 李彦听了后才了解到此时吐蕃的佛教还是苦哈哈。 中原少林寺有武僧是有百姓供养不需务农闲着没事干一身精力无处发泄, 用来练武。 而吐蕃此时的武僧则是真的为了看寺护院, 否则雍仲本教的狂热教徒, 会逼得他们无法生存。 李彦奇道:“你们为何分歧如此之大?” 鸠摩罗解释:“其实双方的教义分歧并不大, 我们佛教虽是由外传来但融合了诸多雍仲教义, 尊佛门大乘精义修行愿能普渡众生也不违背雍仲之念, 直到松赞干布欲让雍仲本教修我佛法大争至此而来!” “松赞干布这手段就有些直接了最后玩火自焚……” 李彦心中了然:“我们使节团前段时间住在大论府时也见到外面的流民众多, 有僧人施粥救济是贵寺的僧人?” 鸠摩罗道:“或有贫僧的师兄弟在。” 李彦正色道:“救济穷苦方为慈悲贵寺行此善举才是真正的功德。” 他对于肥头大耳的和尚没什么好感但对于慈悲为怀救济穷人的僧人一向是很敬佩的。 李彦又问道:“如果贵寺要出动武僧, 能有多少人?” 鸠摩罗回答:“我寺内有武僧两百人离寺最多百人不可再多。” 李彦点头:“那也是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了怪不得赞悉若想要利用, 看来他准备要动强了!这也是贵寺的机会我马上去见赞普和王妃, 为贵寺求一道正式诏命, 接下来武僧出动, 就是名正言顺!” 鸠摩罗双手合十:“多谢李施主!” 这是将大轮寺和赞普彻底捆绑在一起。 不过噶尔家族信仰雍仲本教, 如果赞普出面, 那大轮寺肯定是站在君王一边。 这个安排完毕, 李彦在宫外就有了一支至关重要的力量。 他立刻又道:“这里有两件事拜托大师第一件事是赞普刺杀案中, 有一位内侍证人名叫达布是噶尔家族用来污蔑我大唐使节团的棋子, 我推测他的家人被掌控要挟请大师留心, 如果能救出他的家人不仅可以翻供, 还能得到关键线索。” 鸠摩罗记下达布的情况点头道:“好!” 李彦又道:“第二件事就是寻找暗卫在王城中驻地了。” 鸠摩罗有些奇怪:“暗卫?” 李彦道:“噶尔家族称之为雍仲神卫我们称为暗卫。” 鸠摩罗颔首:“我会为李施主留意暗卫的所在不过赞普遇刺关系重大如果噶尔家族已经安排暗卫刺客远离王城还怎么抓捕?” 李彦苦笑:“我最担心的也是这点现在只有期盼运气好些了。” …… 送别鸠摩罗李彦回到内宫准备去睡一觉。 不过刚刚到了房间前就见院前已经有两个小身影起来正在闻鸡练武。 上官婉儿在练唯识劲小王子则在舞刀。 见到李彦回来两人纷纷迎了过来:“师父!”“李副使!” 李彦道:“很好练武就是要勤修不缀婉儿接下来孝杰的外语另有人教导你就专心习武若能悟出眼识就初步拥有自保之力了。” 上官婉儿昂首挺胸声音洪亮:“是!师父!” 李彦又看向小王子:“婉儿练的就是当时你没能学会的唯识劲你觉得遗憾吗?” 小王子想了想道:“起初不平现在……也不太甘心不过我的天赋确实不及没法渴求太多何况我学习武功应是为了拥有自保之力而非全靠武功复国。” 李彦看着小王子朴素的衣服沉稳的神情微微颔首:“你近来和侍卫雪勒经常出宫与流民接触?” 小王子道:“那些流民有很多就是从吐谷浑逃过来的他们是我的子民力所能及之下我该为他们做些事情。” 李彦点头:“好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你现在的变化让你父母见到会感到欣慰的。” 小王子拱手一拜:“谢李副使若不是有你我恐怕一辈子都是个无用之辈。” 李彦道:“那倒也不至于我只是带你出来一切还是靠你自身努力!你取了个好名字啊姓慕容单名一个复字就好像注定要走上复国之路……咦等一等!” 他打量小王子脑海中灵光闪现:“对啊慕容家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这不正是破局的办法?” “不错不错!你们继续努力!” 李彦哈哈一笑也不睡觉了转身就走:“好运带来了外援接下来就要看我的智慧与实力了!” 小王子目送李彦离去顿时兴奋起来:“婉儿姐姐我变好了李副使是不是会收我为徒啊?” 上官婉儿小人精似的嫌弃:“别姐姐姐姐的我还没你大呢!” 小王子拍马屁:“我若入了门你不就是师姐了吗?师姐又有天赋懂得又多我虽年长一两岁却要向师姐多多学习啊!” 上官婉儿用小手指点着下巴暗暗想道:“这么说倒也对不过师父那么懒散多一个入门的不会让我来教吧?” 她一个激灵赶忙未雨绸缪起来:“师父是最勤奋的人你好好努力多多自学凡事不求人才会被他看中哦!” 小王子明白了精神大振:“好嘞!多谢师姐指点!” …… 第一日晚。 大论府后门。 看着百名武僧雄赳赳气昂昂的走入后院赞悉若欣然行礼:“有劳诸位大师了!” 鸠摩罗上前:“噶尔大论寺内安危还需要我这些师兄弟守护不可久离。” 赞悉若微笑:“请放心雍仲本教那里本相会亲自去警告诸位大师来此是为国除害定让你们没有后顾之忧。” 鸠摩罗颔首道:“如此便好!” 赞悉若伸手:“请!” 安排仆从将众武僧安置下来后赞悉若来到内宅。 老三赞婆、老四悉多于、老五勃伦赞刃都在。 悉多于笑道:“五弟好手段有了大轮寺的武僧又是一股不小的力量兵不血刃地拿下王宫就更有把握了!” 赞婆皱眉:“大兄你真准备强行进攻王宫?” 赞悉若道:“若非逼不得已我也不想这么做但赞普现在原形毕露他不会放过我们的!” 勃伦赞刃亢奋点头:“大兄说得对与其被动应付不如先下手为强!” 赞婆脸色难看:“可就算我们拿下了赞普各部酋首不会答应后面还是有无穷的麻烦卫茹根本不足以应付四面八方的进攻啊!” 赞悉若道:“老三那你有什么想法?” 赞婆道:“我想稳住赞普必要时可以让出些权力等到二哥将吐谷浑之地完全占据了我们噶尔家族就有了退路到时候再与赞普见分晓不迟!” 悉多于摇头:“我觉得要快刀斩乱麻趁着现在赞普势力还不够大将其解决扶持那个几岁的娃娃上台做新的傀儡否则万一吐谷浑之地有失再让赞普坐大我们家族就完了。” 赞悉若笑道:“老三这次四弟五弟可都是支持我的三比一哦!” 赞婆心中叹了口气:“好那我也赞同大兄以唐人使节团祸乱王宫为由直接冲杀进去将唐人使节团控制逼赞普退位!” 赞悉若道:“尽量不要杀死唐人使者只要把行刺赞普的罪名栽在他们身上就够他们受的了!” 勃伦赞刃摩拳擦掌满怀期待:“我要看着他们站在囚车里被押出王城哈哈那真是太解气了!” 四兄弟一起讨论到深夜。 由于夜色太晚赞婆三人也不各自回府直接留宿府上。 五兄弟的警惕性还是很高的来去都有大量护卫不过后院有大批的武僧住宿赞悉若就特意替他们选了几间靠近后院的屋舍安睡。 回到自己房内赞悉若打了个哈欠昨夜几乎没睡的他几乎是刚刚躺下就进入了梦乡。 夜深人静。 无人发现保护在四周的侍卫一个接着一个悄无声息地倒下去。 最终一道身影闪电般扑入房内隔空一掌拍在他侧睡的后背。 “噗!” 赞悉若还在梦中做着入主长安的美梦一口鲜血不受控制的狂喷而出惊醒惨叫:“有刺客……刺……客……” “赞普!是你的报复!” 正要呼唤侍卫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变得无比虚弱赞悉若猛然意识到什么天旋地转之间一头晕了过去。 正文 第两百零五章 李元芳:勃伦赞刃是我的福星 “大师大师快开门啊大兄被刺客打伤了!” 鸠摩罗听到外面的奔走慢条斯理的起身刚到门口门已经被火急火燎的撞开。 眼见勃伦赞刃冲过来要拉他的僧袍鸠摩罗退后一步平和的道:“贫僧要拿针具。” 勃伦赞刃慌了手脚连声催促道:“大师你快些吧大兄被刺客打伤吐了好多血!” 鸠摩罗也没有故意拖延手脚麻利的将器具带好:“我们走!” 与此同时赞悉若的屋子内里三圈外三圈站满了侍卫。 赞婆和悉多于站在床前看着昏迷不醒的赞悉若脸色无比阴沉。 “居然敢派人行刺大兄反了!反了!” 悉多于终于还是遏制不了怒火转身就要往外冲:“我去把九名千户长招来杀入王宫!我要让赞普知道王城到底是谁说了算!” 赞婆断然拉住他沉声喝止:“别冲动杀入王宫是你带头还是我带头?只有大兄才有那个威望!现在发生了这种事冲入王宫就不要提了还绝对不能让那些外臣见到大兄!” 悉多于神色剧变:“怎么?他们也敢反?” 赞婆怒声道:“你是不是气糊涂了, 我们是臣赞普是君, 那群千户长确实是我噶尔家族提拔的, 他们平日里也会站在我们这边, 但这回与赞普对抗如果让他们看到大兄被伤成这样, 难道就不会动摇吗?” 悉多于胸膛剧烈起伏渐渐的眼中也冷静下来:“不错应该立刻封锁消息, 谁也不准把大兄受伤的事情说出去!” 悉多于立刻吩咐左右跟从的两名神卫两人聆听后匆匆走了出去。 赞婆叹息:“这是赤裸裸的报复还能忍住伤而不死我们都低估了赞普啊!” 悉多于寒声道:“如果大兄真的遇害, 那我们便用复仇的名义冲入王宫大开杀戒只要不直接杀赞普, 其他臣子也不敢有意见!” “可现在对方也没有下杀手反倒用对等的报复这下局面就变得微妙了。” “赞普遇刺后依旧生龙活虎, 反倒是我大兄遇刺受伤倒下, 那些臣子会怎么看我们?” 吐蕃不重礼仪, 更强调力量。 君王都要是雄强的猛男倒下的就是弱者, 没什么借口可言。 因此这时两兄弟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的道:“当务之急是赶紧治好大兄!” “我把鸠摩大师带来了!!” 正好这时, 勃伦赞刃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进来鸠摩罗随他一起走进屋内。 赞婆立刻迎上:“大师请务必治好我兄长日后大轮寺的事情就是我噶尔家的事情!” 鸠摩罗双手合十:“贫僧尽力!” 他坐到赞悉若身前仔细查看了情况面露沉吟:“噶尔大论受伤严重所幸并不致命, 好好调养当可痊愈。” 三兄弟都长松了一口气。 但赞婆又赶忙问道:“痊愈需要多久?” 鸠摩罗道:“这要看调养的情况如何若是静心休养一年应该就无大碍了。” 赞婆变色:“静心休养还要一年?这太长了!” 大论之位何等重要多少人盯着呢! 别说一年赞悉若一个月不出现各种消息就传遍大街小巷大论的十八种死法都编出来了。 悉多于道:“大师如果只要行动无碍表面上看不出伤势需要多久?” 鸠摩罗沉吟片刻:“那也得半年。” 看着赞悉若躺在床上的凄惨模样两人很清楚半年真的不算久。 但他们实在等不起只能恳求道:“大师再想想办法你功力深厚能否以内劲助我大兄速速康复?” 鸠摩罗摇头:“贫僧以明王劲渡气可以助噶尔大论恢复神智但一旦离手他又会陷入昏迷!” 赞婆道:“先让大兄醒过来再说其他!” “好!” 鸠摩罗取出银针刺激气血再运用内劲调理伤势。 在内外合力的治愈手段下赞悉若紧皱的眉头稍稍展开。 持续了足足一刻钟后他缓缓苏醒了过来。 三兄弟大喜小心翼翼的上前:“大兄你觉得怎么样了?” 赞悉若睁开眼睛看着自家兄弟围着自己松了口气转向鸠摩罗:“多谢大师了我这身体如何了?” 鸠摩罗将刚刚的话重复一遍赞悉若抿了抿嘴:“立刻封锁消息绝对不能让外人知道我重伤在床!” 悉多于道:“大兄放心吧我们已经封锁了消息绝对不会让唐人的阴谋得逞。” 赞悉若轻轻摇头:“这只是权宜之计我们不说赞普……被唐人蛊惑后他会说的到时候群臣来探视我怎么见人?” 三个弟弟沉默下去。 赞悉若看向鸠摩罗:“大师你有没有什么法子让我的中气充足些听起来像是身体强健的模样?唐人还在王城内我绝不能变得虚弱!” 鸠摩罗沉吟片刻:“我寺内有一门秘法以七针刺血激发人体本能让大论可以短时间内恢复健康可那秘法会大损元气伤上加伤免不了损及寿命!” 赞悉若直接排除:“还有别的法子了吗?” 鸠摩罗摇头:“这已经是代价最小的办法许多虎狼之药服用了后果更加严重……对了贫僧在唐国游历时曾得一位江南医者点拨他说的一剂药方可能有用!” 下仆取来纸笔鸠摩罗写下药方:“这药方出自唐国江南之地好几位药材并不常见不知可否取到?” 悉多于接过来看了遍皱眉道:“这几味药在我王城确实不常见就不知蜀商那里有没有。” 鸠摩罗强调道:“而且即便配了药贫僧也无法确定此汤药一定生效其实还是七针刺血……” “多谢大师的药方了!” 赞悉若心想生不生效找些试药的就可以了那七针刺血听起来就可怕他还大有活头是绝对不用的对着弟弟点了点头。 悉多于转身离开:“我这就去抓药!” 勃伦赞刃想了想也追了出去:“四哥小明王武功虽强但医术不是那么让人放心他在长安还治疯了一个唐人的国公……” 悉多于道:“那件事我清楚唐人的周国公早有疯癫之兆怕是朝堂上的政治斗争才将责任推到鸠摩罗身上小明王的医术在我吐蕃已是前列不必怀疑!” 勃伦赞刃皱眉:“可这些江南药材连凉州都不见得有一时半会的我们去哪里寻?” 悉多于道:“我有神卫此事自然是交给他们从蜀商处取也好速速去江南买也罢无论如何大兄都要康复在这个与赞普争权的关键时刻他不能倒下!” 勃伦赞刃深吸一口气:“那交给我吧我在朝堂上无法为你们分忧取药的事情由我来盯着!” 悉多于一想这样确实更放心:“好五弟取药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他招来神卫:“接下来你们保护五殿下听他吩咐一切以寻医寻药为主明白吗?” 神卫领命:“明白!” …… 大论府外。 李彦蹲在最高点处遥遥俯视府邸。 两名侍卫模样的人走出后门他目光如电一眼就看出这两人气质与军旅士兵大不一样很可能是暗卫。 但可惜接下来他们分头行动李彦也判断不了谁主谁次只能继续蹲守。 功夫不负有心人又有几名暗卫模样的士兵拱卫着勃伦赞刃走出齐齐翻身上马。 李彦目光一动跟了上去。 他施展轻功在屋顶上飞奔跃腾身形如电遥遥跟在马匹后面。 足足跟了七八条街来到了城西一个巨大的流民聚集地外。 里面有着火光来自各地的流民就在火堆边上裹着破旧的布帛取暖御寒艰难求存。 勃伦赞刃一行人下马那些暗卫极为警惕的扫视了一圈进入其中。 勃伦赞刃起初进入时也十分惊讶越走越是震惊。 因为这个流民的聚集地深处居然别有洞天。 “神卫驻地居然在此处?” 只是当驻地的人来到面前时勃伦赞刃看着眼前三十多个神情疲倦的人脸色沉下:“为什么才这么点人手?” 领着他来此的暗卫苦笑道:“回五殿下的话各方事情太多了我们个个都是连着天干活白天黑夜的还是忙不过来……” 勃伦赞刃不爱听这个呵斥道:“别光诉苦我四哥对你们不好么你们个个娶妻生子都是我家供着干活累些不也应当?行了刚刚药方上的药材你也看了什么时候能抓回来熬制?” 想到老婆孩子暗卫不敢多言连连点头:“我们马上去一定尽快抓来!” 勃伦赞刃冷冷的道:“我就在这里盯着看看你们何时能办好别想给我偷懒除了抓小明王配的药王城内所有会医术的统统招过来用最快速度!去啊还愣着干什么!!” 暗卫拖着疲惫的身躯匆匆离去。 勃伦赞刃还不甘心看向左右暗卫:“你们也去别闲在这里!” 暗卫面面相觑:“五殿下我们是负责护卫你的安全……” 勃伦赞刃道:“我本就练武常人根本不是我的对手若是那种高手你们在也保护不了我何况此处隐秘哪有人能发现?速速去吧人手这么紧缺就都不要闲着了!” 他连声催促侍卫只能应声道:“是!” 等到暗卫全部出去执行任务勃伦赞刃在驻地内转了转翻阅了几分资料也露出疲倦之色。 他打了个哈欠立刻准备睡觉。 来到边上发现还真有不少被褥地铺看来暗卫经常夜宿此地。 “这才像话!” 勃伦赞刃满意的点点头找了一床最厚实的躺了下来片刻后进入梦乡。 等到他闭上眼睛一道身影悄无声息的来到面前。 李彦环视着暗卫驻地露出微笑:“没想到暗卫隐秘驻地居然隐藏在流民内真要谢谢你!” 早在凉州时自己就是跟眼前这位打马球而声名鹊起。 之前鸠摩罗提到邀请他的也是眼前这位。 现在还是眼前这位带来了暗卫的驻地。 “缘分啊!” 李彦伸出手贴心地帮勃伦赞刃盖好被子。 别着凉。 你可是我的福星一定要身体健康活蹦乱跳在吐蕃完蛋前千万不能倒下。 勃伦赞刃紧了紧被子似乎也感受到了一丝暖意沉沉的睡了过去。 正文 第两百零六章 为了伐木累 王宫。 回归的李彦手中多了几卷册子敲开王孝杰的大门。 王孝杰已经早起正在烛火下背外语单词:“六郎这么早啊?” 李彦将册子递给他:“你看看能大致认得上面的字吗?” 王孝杰接过仔细看了遍:“这是一份名册上面全部是吐蕃的人名大多数都很简单我倒是能认得是吐蕃的仆役?” 李彦道:“吐蕃贵姓很少又很少赐予平民这些是暗卫的姓名……” 历史上等到佛教在雪区大兴推行众生平等的观念干脆就无姓了只有名。 王孝杰动容:“暗卫名册!六郎从何处得来的?” 李彦道:“暗卫驻地。” 王孝杰感到不可置信:“你都进入暗卫驻地搜查了?” 李彦将大致情形说了一遍。 听到曾经的手下败将勃伦赞刃如此配合王孝杰也不禁笑出声:“他人真好。” 真心实意的称赞完敌人后王孝杰又看了看名册:“暗卫驻地既然藏在流民聚集地深处这些姓名又如此简单是不是说明暗卫就是从流民内选拔的?” 李彦点头:“不错这也符合吐蕃的国情我大唐内卫是从各地折冲府选调精锐由上而下的统一任职吐蕃的各大兵源则掌握在五茹的千户长手中那些部落豪酋怎么可能让自己的精锐受噶尔家族调配?” 王孝杰道:“就算是卫茹也不是上下一条心我今日还秘密接见了一位千户长那人对我表示了效忠!” 李彦笑道:“看来你已经逐渐代入到赞普的角色中了。” 王孝杰脸色微变:“六郎我并没有……” 李彦抬手:“孝杰我是绝对相信你的此次也幸亏有你现阶段维持住赞普的身份, 对于我们大为有利至于日后, 看你如何选择吧。” 王孝杰挠了挠头:“我其实还是想统兵打仗, 等熟悉了吐蕃的一切, 若我带兵倒要看看谁能阻我!” 这真不是自大。 等到王孝杰适应吐蕃的朝局与环境, 再带唐军来攻那真是陛下何故造反了! 知己知彼也没有知到这个地步的…… 不过就算打仗能赢, 吐蕃这地方也很难守住否则当年大唐就将吐谷浑吞下了也不用立慕容诺曷钵为傀儡汗王。 对吐蕃的战略意图打压削弱是一定的, 最后要到什么地步李彦目前还没有一个确定的想法也不再考虑。 当务之急, 是对付暗卫。 他让王孝杰继续背单词, 自己来到牢狱。 这里面除了关着嫌疑人沈巨源和内侍证人外, 还有一群在凉州被抓捕的暗卫。 赞悉若起初想要将他们捞出去后来赞普雄起就顾不上了。 暗卒已经病死了几个角尔由于得到了关照身体倒是健康。 听到牢门敲击的声音, 他醒了过来, 走到门前一看腰弯了下去:“李副使!” 李彦直接问道:“你当年被选为暗卫之前, 是不是逃亡到吐蕃的流民?” 角尔面色微变:“是的, 那时我和族人一起流亡到吐蕃王城后来就被选上, 成为暗卫。” 李彦将名册递给他:“你看看上面有没有你认识的人?” 角尔接过后有些不敢相信:“暗卫被李副使攻破了?” 李彦很诚实的道:“倒还没有, 我只是进去转了一圈取了几本名册出来。” 角尔:“……” 那与攻破也没太大区别了如入无人之境啊! 他顿时大为紧张生怕自己没有利用价值被处理掉, 赶忙翻看名册。 但越看脸色越差, 最后哆嗦道:“没有……没有我认识的人!” 李彦看出他的担忧也不安慰淡淡的道:“那你还知道什么?没事慢慢想我不急的!” “我急啊!” 角尔吓得脸都白了绞尽脑汁的思考突然道:“训练暗卫的地方应该是一座巨大的寺庙!” 李彦眉头一动:“什么样的寺庙?佛教寺庙?” 角尔道:“不是佛教我在凉州也见过不少佛教寺院与那时所在的大不一样应该是雍仲本教的庙宇。” 李彦微微点头:“既叫雍仲神卫在雍仲本教内培训并不奇怪那训练你们的人是苯教徒吗?” 角尔道:“是的现在想来那些人应该就是寺庙里的教徒教我们运劲的法门战斗的技巧。” 李彦问:“你学了多久后才出去执行任务的?一年?” 角尔苦声道:“怎么可能一年我只学了一个多月就被派出去执行任务然后又回去训练都是这样边学边做很多人都死了!” 李彦叹了口气:“那就是淘汰制度不知要死多少流民才能培养出一个合格的暗卫……” 暗卫走的是与梅花内卫相似的路线梅花内卫就是扎根于宫中从掖庭的罪女里面挑选人才进行培养。 不过掖庭的罪女都是官宦人家的妻女普遍素质较高培养起来也很快而逃难的流民素质就差太多了。 噶尔家族显然没有投入大量精力和金钱来好好培养的意思他们采取残酷的淘汰方式活下来的就是合格的。 角尔露出悲戚之色:“我们都是亡国之奴又是流民我们的命什么时候被当成过命?” 李彦看了他一眼当初在凉州时这家伙很是以吐蕃人自豪呢这中间显然又有关键:“你后来又娶妻生子是怎么回事?” 提到妻儿角尔脸上顿时露出思念:“我执行了四次任务成为暗卒后就被领到另一处地方就在那里我与妻子相见她对我很好还给我生了两个儿子……” 李彦道:“你的妻儿就被安置在了那里?所有暗卫的家人都在那里吗?” 角尔点头:“是的我也看到了其他暗卫的家人她们在一起彼此间有个照应我们最渴望的就是回去与家人团聚……” 李彦沉默片刻开口道:“所以你们对于暗卫的忠诚度是系于家人身上那你有没有想过按照这个模式下去你当暗卫得不到善终你的儿子将来又会做什么?” 角尔怔了怔脸色迅速变得惨白:“他……他也会成为暗卫?” 李彦评价:“禄东赞是一代人杰从流民中吸取精锐借雍仲本教之力训练寻苏毗女子为你们成家生子代代相传暗卫将随着噶尔家族的崛起而不断壮大这个模式不适合我大唐却很适合吐蕃。” “但对于你们来说你们每代人都要成为见不得光的暗子除非哪一日推翻噶尔家族的统治否则永远没有尽头。” 角尔双目通红直接拜下重重叩首:“请李副使救救我们!” 李彦目露思索。 暗卫福利发老婆生孩子。 掌握了这些家人既是牵挂也是人质。 以致于之前驻地里的暗卫为了伐木累没日没夜的干活也不敢有抱怨。 当然叛逃的情况肯定会有老婆没了再娶儿子没了再生总有受不了暗卫压迫舍弃家人独自逃亡的。 但只要确保大部分忠诚这个组织就能运作下去。 相比起投入流民的命贱雍仲本教训练发的老婆又是亡国的苏毗女…… 回报则是源源不断的细作给噶尔家族创造情报和暗杀方面的价值。 真是适合吐蕃国情的最佳模式。 “照这么看来吐蕃王城内有三个重要地点。” “暗卫驻地、暗卫培训地、暗卫家属聚集地。” “这其中最关键的反倒不是驻地是家属聚集地。” “如果暗卫的老婆孩子被救出来这个组织的根基就会被破坏别说王城内的暗卫在吐谷浑钦陵麾下效命的那批暗卫也有背叛的可能。” “不过那个地方肯定是最为隐蔽的就算福星也不会知道……” 李彦理清脉络看向还在哀求自己的角尔:“起来吧想救你的妻儿还要靠你自己!” 角尔起身道:“请李副使吩咐!” 李彦打开牢门:“你是吐谷浑流入吐蕃的流民现在回到流民聚集地去我需要你为我搜集情报……” 角尔愕然:“李副使放我走?不怕我去向暗卫告密?” 李彦笑了笑:“你在凉州不愿交代出别的暗卫为的就是保妻子平安这点我还是很认可的。” “何况你现在就算去通风报信让暗卫知道我在寻找暗卫家属他们难不成能临时转移?” “那么多人一动就是大动静我还希望噶尔家族出昏招呢!” 角尔明白了又有些泄气:“可我只有一人恐怕完不成李副使的交托。” 李彦道:“小王子麾下的旧族勇士这些天也一直在跟流民接触你为了家人他们为了复国无论大小只要心中有这份理想与信念我相信你们都有创造奇迹的可能去吧!” 角尔怔仲片刻对着李彦深深一拜走出牢房往吐谷浑旧部所在的地方而去眉宇逐渐坚定腰背逐渐挺直。 正文 第两百零七章 回合制刺杀 “大论安心养病定可康复其他的别无办法!” “小明王医术高明他此方确实有效我等方法疗效更慢……” “请恕我等无能为力告辞!” …… “不准告辞带他们下去这段时间就在府上安住。” 赞悉若有气无力的抬了抬手闭上眼睛嘟囔道:“将四弟招来!” 悉多于走入房内就见大嫂正在扶着兄长小心翼翼的喂药不禁一怔。 恍惚间他好像看到了赞普。 也是这般昏昏沉沉病病恹恹靠在王妃怀里喝药。 他声音悲伤的唤道:“大兄?” 赞悉若缓缓睁开眼睛。 将弟弟的神色尽收眼底后这位曾经不可一世的吐蕃大论怒目道:“你那是什么表情?” 悉多于赶忙道:“没有……我只是……” 赞悉若努力抬手想要威严的挥一挥却变成了不甘的哆嗦:“这病重的滋味确实难熬但我身体会好起来不会一直这样虚弱!” 悉多于连连点头:“对对对!” 赞悉若语气放缓:“但短时间内是不成了神卫的人手不要再用来找医生和药材了先把赞普遇刺是唐人图谋的消息传出去那个使节团留在王城总是令我不安要速速将他们拿下至少也得逼走!” 悉多于满脸苦涩:“昨日赞普又现身东城禁卫军还当着众军士的面打了一套拳……” 他越说声音越低:“本来我们还是能编造流言的但现在外面人更关心大兄你……” 赞悉若皱眉:“为何?” 悉多于道:“大兄执掌朝政多年呼风唤雨民间威望比起赞普要高, 现在赞普现身你不现身, 那些人更热衷传你的小道消息。” 以前听到前半句, 赞悉若会很高兴, 此时却脸色铁青:“让神卫盯住那些胡言乱语的人当年传我噶尔家族是苏毗奴户的, 恐怕就是一批人这回定要将他们抓起来彻底封锁消息!” 悉多于暗暗叹息, 这种街头巷尾的八卦流言又怎么可能封得住? 他看向刚刚被带下去的医生劝道:“大兄医生不能再关了我蕃国本就不像唐国那般医者众多, 将他们全部扣在府中, 外面要闹腾起来了, 倒不如放他们回去, 严禁胡说便是。” 赞悉若满是戾气的道:“他们一回去消息才会彻底瞒不住理会别人死活作甚!猜测的众说纷纭总比起确切的证据要好, 必要时, 这些医者一个不能留, 全杀了!” 悉多于一个激灵但看着杀气腾腾的兄长终究还是闭上了嘴。 赞悉若越想越气:“我躺在床上不能动弹, 赞普反倒频频现身, 还打拳?他以前从来没打过咳咳咳!” 一阵剧烈的咳嗽后, 连之前的汤药都呛出来少许, 赞悉若目露杀机:“这样下去不行四弟, 你调集神卫的好手, 做好刺杀准备!” 悉多于面色剧变:“还要再刺杀?” 赞悉若道:“我在恢复时期必须要让赞普也虚弱的躺在床上你们才能出面主持大局确保我噶尔家族的权力不受动摇!” 悉多于道:“可这是行刺赞普啊, 大兄此事怎可一再反复?” 赞悉若怒道:“他不也派人行刺我了吗?我们互相行刺, 看谁先倒下去!” 眼见悉多于依旧摇头赞悉若劝说道:“四弟之前是我大意了没想到赞普也用这阴损的招数现在有了防备一切都将不同!” 悉多于:“……” 完了大兄伤势重到连自己都骂了。 赞悉若也不是一时冲动相反考虑周到:“如今府上既有你的神卫保护又有小明王带着大轮寺的武僧巡逻刺客休想再闯进来那就只有我们出手的份你又在害怕什么?” 悉多于还是不敢迟疑了一下道:“大兄见谅我去找三哥商量商量。” 出了大论府他往白宫而去。 赞婆正在办公。 比起赞悉若霸道的说一不二他处事温和更擅于调和各方关系这几日代接大相之位各方都算认可。 悉多于见了心头大定:“有三哥在稳住局势我就不担心了!” 赞婆摇头:“不我代替不了大兄我现在做的都是大论的本职他们愿意听从可一旦要带他们对抗赞普就不行了。” 威望是日积月累培养出的一种无条件信任再好的能力有时候也取代不了。 最明显的一点就是赞悉若带队手下的千户长敢跟着埋头冲王宫如果换成是赞婆指不定把他绑起来送王宫。 这不仅是赞悉若自己的威名当年禄东赞活着的时候就一直带着这个嫡长子露面再一手将大论之位交托这种传承将众人对禄东赞的敬畏同样传了下去。 悉多于令左右退下低声将赞悉若的想法告知:“三哥你劝劝大兄吧!” 然而赞婆断然道:“是得这么办!” 悉多于变色:“你也同意刺杀?” 赞婆叹了口气:“没办法了我原本还期望分出点权力先稳住对方但从赞普这些日子的高调来看那也是奢求!如果这次压不下赞普的势头我们家族在吐蕃一家独大的局面就再也回不来了盛极而衰倒也罢了就怕全族尽覆啊!” 悉多于思索片刻目露寒意冷冷的道:“好!那就再派刺客!这次我要让他们确定赞普伤重再离开!” …… 当晚。 四兄弟又齐聚大论府上在一群大轮寺僧人安心的保护下默默期待刺客的好消息。 等到后半夜赞悉若熬不住睡去了其他三人却等来了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结果: 东城禁卫军将王宫各处要道牢牢把守不断巡逻刺客根本找不到潜入的机会。 一人还被发现幸亏及时撤离才没有被抓住。 赞婆想了想道:“禁卫军人手不多不可能夜夜这般巡视接下来再等待机会吧!” 勃伦赞刃则看向悉多于:“四哥你之前派出的那个刺客呢我听闻那位统领的武功在暗卫最强为何不再让那人出马?” 悉多于道:“我之前让此人远离王城静待风声过后再现身。” 勃伦赞刃开始分析:“四哥还是让这人出手吧现在这个时候务求一击必中!如果别的刺客被抓招供出我们结果还是一样倒不如派出最强者是不是这个道理?” 赞婆点头:“五弟所言有理!” 悉多于道:“我明白了不过那人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我也不清楚具体去了哪里只能在固定位置放下联络的信号何时收到我也没把握。” 勃伦赞刃皱眉:“你麾下的统领这等不服约束?” 悉多于解释:“父亲将卫首交予我时说过此人身份特殊与唐人中的一位大员有关可以给予高位却不可过多信任我也只是在关键时刻用到平时的事情都交给别的统领办……” “嗖!!” “有贼人!” 正说着呢一声箭矢突然破空而入落在院中。 三兄弟勃然变色就听外面传来响动然后是一阵喧哗与追赶。 “诸位施主可有受伤?” 三人一动也不敢动半响后听到鸠摩罗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才松了口气。 赞婆将鸠摩罗请了进来:“大师刚刚是怎么回事?” 鸠摩罗道:“有刺客接近露了行迹。” 悉多于惊怒的道:“人呢!” 鸠摩罗道:“刺客远远射出一箭直接逃走相隔太远我们无法拦下。” 勃伦赞刃感激:“多谢大师了多亏有你们保护才不让刺客猖狂!” 鸠摩罗双手合十:“不敢刚刚大论似乎也被惊动了诸位去看看吧。” 三人赶忙来到赞悉若屋中就见这位兄长已经醒了过来脸上全是怒意一见面就低吼道:“我们刚刚向王宫派出刺客对方立刻派来刺客打得有来有回啊!咳咳!” 听着那气急败坏的咳嗽声三兄弟沉默。 我派一你派一现在真成回合制刺杀了。 好符合吐蕃国情的政斗。 赞悉若显然被刺激到了断然道:“我们必须还以颜色老三明日你让古日和萨南来见我!” 这两个千户长是噶尔家族的死忠悉多于脸色微变:“大兄你难道要强冲王宫?单靠他们麾下的兵力不足以对东城禁卫军形成压制啊!” 赞悉若道:“你放心我还没有气糊涂至少需要一半以上的千户长跟随我们才能直接冲入王宫我让他们来是要摆出强硬的姿态吸引东城禁卫军的注意力!” 赞婆明白了:“王宫的守卫终究人数有限很容易顾此失彼大兄此招可行但只能用一回。” 悉多于想到刚刚弟弟的中肯建议颔首道:“既然只能用一次那就要派出最强的刺客!我会让神卫首席统领再次出手!” 赞悉若努力挺起上半身失败后做出最后总结: “我躺着赞普就不能站着!这次出手一定要将赞普打趴下!” 正文 第两百零八章 找到你了! 寝宫内。 王孝杰正在认真学习蕃语甚至对着镜子纠正自己的口型。 别被电视剧里铜镜的模糊所误导实际上古人用的铜镜是铜锡合金而且锡的比例较高进行镜面打磨后是很光亮的看得相当清楚。 铜镜不如后世玻璃镜的地方是笨重造价高并且氧化后需要找匠人重新抛光。 这种缺点对于穷人很致命但对于贵族来说完全不是问题。 别说大唐就连吐蕃都是不缺铜镜的。 不过之前的赞普不喜欢镜子照到他那副萎靡虚弱的样子仅有的几面铜镜十分陈旧。 等到赞普被以旧换新后寝宫内好的镜子明显多了起来。 王妃这几日就会对镜梳妆直到王孝杰催促她时才会停下。 只是今天她显然没有那份心情紧张的盯着宫外等待消息。 很快珠丹派人来报:“古日千户和萨南千户各自率领手下精锐依旧在王宫前徘徊不去!” 王妃道:“问明原因了吗?” 卫士道:“前些日子他们与东城禁卫军发生了一桩小冲突今日要向查莫千户讨要一个说法。” 王妃咬着牙道:“小小的借口就敢堵住王宫这是要撕破脸皮直接杀入王宫啊!” 她起身转着圈语气不免有些惶恐:“我们手中只有一千兵士再加上珠丹的数百人能否挡住?” 正在这时王孝杰淡然的声音传来:“不必着急对方这是在虚张声势。” 王妃眉头蹙起:“古日和萨南都是噶尔家族的死忠别的千户长或许会迟疑, 但他们是真的敢做的!” 王孝杰头也不抬的道:“兵法有云十则围之, 五则攻之, 倍则分之!” “对面才两位千户长, 既不占据大义人和又无王宫地利, 他们如果真的冲进来反倒是自投罗网我带领一千东城禁卫, 绝对能将之拿下!” “赞悉若如果有那么愚蠢你反倒更不用担心了。” 王妃也非等闲之辈闻言深深点头:“确实如此……确实如此!” 她眼波流转来到王孝杰身后温柔的语气中特意带着几许崇拜:“王上镇定自若, 真有一国君王的风采啊!” 王孝杰道:“别说那些没用的, 快点来教我蕃语!” 王妃:“……” 握紧拳头, 开始教学。 …… “赞悉若不死心, 又要行刺了!” 就在殿内两人学外语时, 李彦眺望远方做出判断。 珠丹和杨再思站在他身后左右, 神情凝重:“那个强大的刺客会出手吗?” 李彦稍加思索后:“两位去把沈巨源带过来。” 不多时, 沈巨源被押到面前。 被关押了数日的他, 神情明显有些憔悴, 此时出了牢狱立刻振奋起来:“元芳, 你抓到凶手证明我的清白了吗?” 李彦摇头:“还未抓到不过我们可以做一个简单的排除法如果今夜赞普又遇刺, 刺客还是上回那个身形体态眉眼与你极为相似的人你不就清白了么?” 沈巨源大喜:“对是这个理, 那刺客赶紧来啊!” 珠丹闻言顿时翻了个白眼。 李彦道:“再思兄, 现在将使节团分成两队你带十名武德卫看住沈巨源, 确保他一直处于你们的视线中剩下的则负责李公、婉儿和小王子等人的安危。” 杨再思领命:“是!” 李彦又道:“珠丹将军你和王宫侍卫就守在寝宫外防止刺客伤害赞普和王妃无论周围发生什么动静都不要离开今夜会很凶险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珠丹领命:“是!” 各就各位。 李彦坐于殿前链子刀放于身侧眉宇间一片平和。 一动不如一静他开始修炼唯识劲。 渐渐的呼吸愈发轻柔整个人的气息都隐隐消失好似与周遭融为一体。 夜色已深一盏盏烛火亮起。 宫外的争吵依旧在持续声音依稀传来东城禁卫军一直紧张地位于宫门前不敢离开。 由于吐蕃没有长安城内的打更声对于时间没有具体概念不知过了多久当侍卫们熬得难免有些精神涣散之际李彦视线猛然一定锁定在黑暗中。 一道黑影闪过消失不见。 “想要调虎离山?你怎么不干脆扮个鬼影?” 李彦心中冷冷一笑岿然不动开口高喊:“注意戒备刺客来了!” 珠丹等护卫一精神握紧手中的武器就要上前。 李彦立刻道:“全部站在原地敌人踪迹已现摆好防守阵型!” 珠丹道:“我去通知禁卫让他们过来外面那两个千户长是为了声东击西不用理会了!” 李彦摇头:“你现在派谁去?包括你自己半路上肯定都会被截杀不要做无谓的牺牲了就守在这里护住赞普和王妃!” 珠丹深吸一口气:“明白!” 众护卫位于原地摆好阵型牢牢握紧武器看向烛火无法照到的黑暗眼睛一眨不眨。 周遭安静下来除了火把燃烧的声响外根本听不到其他声音。 在聚精会神的防备下因为过于用力护卫握住武器的手明显发白气氛越来越压抑。 隐于黑暗中的刺客也极有耐心一动不动。 双方僵持。 一刻钟。 两刻钟。 眼见就要过去半个时辰长时间的精神紧绷状态终于让侍卫们到达了极限有些人的双手都微微颤抖起来。 “撑不住的不要硬挺……不好!” 李彦眼观六路正要让那些撑不下去的往后退脸色陡然一变链子刀出鞘。 但刀光一闪目标却不是近战周身而是刀身与刀柄飞离一条锁链连接刀身朝着数米开外击去。 “叮!!” 伴随着一道清脆的声音一根弩箭在千钧一发之际被拦下掉落在护卫眼前。 李彦手腕一转刀身回收入鞘:“退后!” 那人死里逃生露出无比感激之色忙不迭的往退后。 但李彦看着精巧的弩箭面色沉下。 果不其然仅仅是片刻后不远处的惨叫声就响起。 靠边缘的侍卫被弩箭射穿咽喉不幸遇害。 李彦站在原地不动。 他的链子刀可以刀身分离远距离攻敌锁链长度却有限无法兼顾全场。 此时贸然行动只会被敌人牵着鼻子走。 珠丹显然也意识到这点高声道:“李副使不要管我们刺客怕你才会这样!” 李彦点点头将注意力进一步集中目光不断巡视搜寻对方的踪迹。 但实在太黑。 烛火的照明空间毕竟有限劲弩的射程轻松凌驾其上。 只要角度刁钻完全可以用猝不及防的角度将目标射杀。 如果交换位置李彦藏于黑暗中也能用弓箭将显露在外的护卫一一射杀。 谁占据进攻的主动实在太重要了。 他眼中闪烁着寒光默默蓄势。 “眼识无法刺破黑暗但耳识可以。” “可惜我修炼唯识劲的时间还是太短耳识还参悟不透。” 唯识劲前五识眼识、耳识、鼻识、舌识、身识李彦这段时间就尝试着开启耳识。 两识配合绝对能令他的感官大为提升让藏身于暗中的敌人也无所遁形。 不过这个称为佛门第一的劲力确实玄妙李彦始终未能悟透第二识。 直到此刻刺客见侍卫倒地无法动摇他的心志也不再浪费箭矢杀机完全锁定过来。 杀机弥漫黑暗中的压迫感无孔不入。 一道阴冷的眼神飘忽不定不断在周身上下巡视寻找弱点。 双方再度回归对峙状态。 起初李彦的心跳加速全身上下的气血奔腾进入最佳的迎敌状态。 但渐渐的他的心跳又恢复平稳眼帘微垂开始聆听起周遭的声音。 沙沙!沙沙! 那是侍卫的脚下意识摩擦地面的声音。 咕嘟!咕嘟! 那是侍卫紧张中下意识吞咽口水的声音。 吸吸!呼呼! 那是众多侍卫呼吸的声响…… 当四周的声音都清晰的传入耳中李彦终于体会到了耳识的奇妙。 听音!析音!解音! 每个声音就好似一道道知识点被拆解细化跃然纸上。 不过正如眼识初通时感应稍纵即逝时灵时不灵一样。 很快他又失去了这种聆听一切的感觉。 李彦并不着急心态平和地看向成就点。 提升运道后还剩下874点。 练武最重要的属性毫无疑问是对应根骨资质的体质。 但还有一个属性与修炼武功也有辅助关联。 “使用400点成就点。” “提升2点智慧。” 【智慧:11(神思愈发敏捷)】→【智慧:13(智慧灵光神思敏捷)】 外在压迫。 内在提升。 修炼唯识劲的内外条件齐备片刻之后细微的声音再度涌入耳中周遭的呼吸都清晰可闻。 李彦耳朵微微耸动一个接着一个聆听一个接着一个排除。 终于一个全新的呼吸声出现节奏与所有的王宫侍卫都不相同。 李彦猛然转头看向右后方。 熠熠双目仿佛驱逐黑暗锁定住一道端着劲弩藏形匿迹的人影。 “找到你了!!” 正文 第两百零九章 脚踏实地成长为天下第一 捕捉到刺客位置的一刹那李彦就冲刺而出如电射星驰眨眼间扑到十米开外。 然后连续侧头避开三发弩箭体内劲力奔涌二次冲刺又是七米的距离一刀斩下。 刺客当机立断的抛开劲弩身形一闪间不容发的避开刀锋手掌往李彦肋下拍来。 李彦运起横练劲力不闪不避同时刀柄一转掠起一声震荡似的嗡鸣横斩而出。 刺客收掌变招身形掠到李彦身后往要害后心打去。 李彦反手一刀将之逼开却见对方又先一步变招如同一条灵蛇般游走。 出招的角度不仅刁钻古怪手臂还能曲能直就像是没有骨头无孔不入的寻找着破绽。 “来得好!” 李彦眼中一亮干脆了当的换劲。 他背脊挺立双臂舒张体内的气血奔涌仿佛大江大河。 汹涌澎湃的百胜劲全力运转刀光再起, 气势截然不同。 凌厉的劲风扑面而出刺客只觉得面庞疼痛, 如同被针扎一样。 刺客眼中露出惊色, 但旋即也浮现出狠厉, 一掌照旧按下。 比快!比狠! 可眼见着就要真正得手另一股劲风袭来。 那是一只拳头。 李彦在右手出刀的同时, 左手攥拳打出。 左右开弓并非天赋而是自己苦练的结果。 右手刀锋不变, 左手大袖飘飘袖中好似有风云激荡龙蛇游走。 天罡风! 曾经与明崇俨的丹元劲秘传较量李彦也学了些技巧来, 融入自身风格里令本就威猛的罡风再增几分威仪。 “啪!” 拳掌相交! 两人身躯齐齐一震, 谁都没占到便宜。 然而刺客的攻势已尽李彦的刀光转瞬即至。 “唰!” 刀尖长驱直入破开衣裳眼见就要划开血肉将对方一刀两断刺客的胸膛却陡然缩下去一截。 就是这咫尺天涯的一缩, 凌厉的刀尖终究差了些许, 竭力而回。 “咦?” 李彦目光一闪一个念头隐隐浮现于脑海。 伴随着布帛撕裂之声, 两人在短暂的交手中稍稍分开, 然后做出不同的选择。 刺客抽身要退李彦进身而上。 两人在黑暗中以快打快。 起初还能略微看到人影闪动后面就是纯粹的听风辨位。 刺客贴身短打, 拳掌指风, 飘忽难测, 同时仗着身法诡异毫厘之差就能避开致命攻势。 李彦则左右开弓, 刚柔并济要么大开大合, 寻求以伤换伤的机会, 要么精灵巧妙捕捉对方招式里的漏洞。 两人眨眼间拼杀了三十多招李彦越来越兴奋杀机也越来越重:“终于遇到一个不在我之下的高手!好!” 他战到兴头刀身翻飞如影。 刀刀夺命招招杀机那劲风已是如同裹着一团细雨打在身上如针刺穿扎。 刺客见他龙精虎猛不再纠缠身形一矮贴地而行倏然间蹿出七八米如离弦之箭般向外逃去。 李彦同样身形爆闪扑了过去一刀接着一刀劈下一路打得砖石横飞墙上的壁画都遭了秧。 寝宫前的珠丹等人紧张无比就听到声音忽远忽近双方一追一逃却没有远离而是绕着圈子行进。 “还没有放弃计划?” “嗯看来你有帮手啊!” 李彦冷笑一声占据了主动的他体内劲力运转重新切换为唯识劲的模式。 眼识和耳识配合开始倾听周围的声音寻找阴影里的敌人。 “找到了!” “嗖!” 他的判断精确无比正追着刺客出了拐角一团乌光急影洒了过来。 哪怕是算计已久的偷袭也奈何不了有所准备的李彦。 他身形一转就避开袭击同时调整角度一刀斩下。 这一刀凌厉霸道斩的是武功不在他之下的首位刺客。 首位刺客避了开去刀光余势不止向着偷袭的第二名刺客斩去。 那刺客在普通人群里也算是高手身形急退想要拉开距离。 可电光火石之间刀劈变作横扫。 “噗——” 乌寒的刀光化作一轮圆影携裹着沛然之力转过。 关键是刀身还与刀柄分离锁链一拉鲜血迸出。 第二名刺客的脑袋直接与脖子告别向上飞去。 轻描淡写之间杀死一人李彦不顾身后鲜血喷涌右臂一提刀尖重回。 链子刀轮转扬起竖劈如力劈华山般狂斩而下。 首位刺客瞳孔收缩只能继续应战。 “再来!!” 双方且战且走不多时又来到一个拐角。 李彦身形一转抢先几步奔出刀尖抵地而行。 第三名刺客本来严阵以待就见地面激起一连串火花带出刺耳嗡鸣。 还未来得及反应一截刀尖破空飞来刺入他的心口。 …… 一刻钟之后。 第四名刺客直挺挺的倒地眉心浮出一条血痕从上而下几乎将脸劈成两半。 …… 再过半盏茶的时间。 第五名刺客被一拳打得高高飞起还未落地就已气绝。 …… “现在没帮手了吧?” 黑暗之中双方分开对峙胸膛剧烈起伏呼吸都粗重了许多。 李彦杀光了四名暗卫高手刀身下垂不断滴血冷笑道:“你故意将这群同伴送给我杀想要耗损我的气力我配合你现在可敢再放手一战了?” 刺客眼中流露出惊疑沉默之后往后退去。 只是这回的退开连呼吸声都彻底消失。 李彦目光一凝不再追赶转身往寝宫的方向而去同时大声道:“我刚刚就感受到了你练的是玄奘大师的唯识劲!” “玄奘大师在法门寺收你作为传人是为了将唯识宗所学发扬光大你却拿来暗杀害人!” “而我也学了这佛门不传之秘想来是玄奘大师在天之灵要借我之手清理门户!” 黑暗中静悄悄的毫无反应。 李彦并不多言回到了寝宫外。 见他回归珠丹和众护卫舒了一口气匆匆迎上:“李副使刺客拿下了吗?你没有受伤吧?” 李彦道:“来了五个刺客我杀了四个逃走一个。” 珠丹如蒙大赦:“太好了!太好了!这下子噶尔家族再也不敢行刺杀手段了!” 李彦摇头:“其实不好逃走的那个是最厉害的除非赞普天天由东城禁卫军贴身保护否则但凡抓到空隙对方会再度杀来防不慎防。” 珠丹变色:“那刺客是第一次来谋害赞普之人吗?” 李彦道:“应该就是此人从此次派出的阵容来看赞悉若显然是下定了决心派出最强者很正常。” 珠丹脸色难看:“那我们要防备到什么时候?” 李彦道:“其实也不难两个解决办法。” “第一只要人手充足强弓劲弩准备好武功再高强的刺客也不敢直撄锋芒那人就是欺负你们王宫守卫力量过于薄弱。” “第二直接把刺客抓出来便是!” 珠丹:“……” 好无奈。 一个都办不到! 不过她仔细想想对于第一点倒是抱有些希望。 毕竟如今的赞普已非昔日可比朝臣们正在靠拢过来。 卫茹十位手握兵权的千户长只要再有一人明确投效王宫的守卫力量立刻就能大幅度增强。 至于第二条在她看来就太难了:“李副使刺客到底长什么模样?是不是与沈使者相似?” 李彦道:“从始至终刺客没有说一句话不仅将面容完全藏于黑暗中连声音也是没有发出半点不过从我们交手的过程判断此人的高矮胖瘦确实与沈巨源极为相似。” 珠丹眉头一扬:“刺客刺杀时沈使者正在被使节团看守住如果他昨夜一直留在使节团内嫌疑是不是基本可以排除了?” 李彦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摆了摆手:“先别急等天亮吧!” 说完后李彦耐心的坐下运劲恢复。 刚刚一战耗损巨大。 若非根骨绝顶还真不敢顶着一个实力相仿的高手连杀四名刺客。 但也正是在这种生死间的畅然搏杀体内主修的两大劲力又多了几分感悟。 尤其是劲力相互切换一动一静的转变让李彦隐隐有了新的思路。 如果将两门劲力揉合在一起是不是可以开辟出一种独属于自己的劲法? 不过他很快摇头。 单门劲力还没修炼到家想那些过于遥远。 先脚踏实地成长为天下第一再说。 以他的根骨天赋一旦把百胜劲和唯识劲都练到大成普天之下自是无人能敌。 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李彦沉浸在恢复和修炼中后半夜的时间很快过去。 天蒙蒙亮时东城禁卫军前来交班。 在听到昨夜的刺杀风波尚论查莫惊怒交集却也无可奈何只能指挥人手将牺牲的护卫抬下去安葬。 寝宫内传来动静赞普和王妃露面惊心动魄的一夜终于过去。 但余波尚未结束。 李彦刚刚起身就见数名武德卫匆匆奔来脸上带着惶然。 未到跟前一人就喊道:“李副使沈巨源打伤人直接逃走了!” 正文 第两百一十章 李元芳也开始钓鱼了 李彦走进牢内就见李义琰、杨再思正在低声交谈彭博通站在他们身后。 其他武德卫分散站开众人的脸色都很难看。 空荡荡的监牢让使节团陷入被动。 如果说第一次赞普遭到刺杀沈巨源被定为嫌疑人栽赃嫁祸的迹象明显大家都不信的话…… 现在这一跑有理也说不清了。 见到李彦走进众人都围了过来李义琰道:“元芳昨夜的刺客有没有伤到赞普?” 他既关心王孝杰的安危也担心新的赞普遇刺旧的那个牵连暴露。 李彦道:“叔公放心有我在刺客伤不到赞普。” 李义琰稍稍松了口气:“那就好但沈巨源之事疑点众多必须要查清楚!” 李彦道:“他是什么时候逃离的又是怎么从牢内逃出去的?” 杨再思沉声道:“巨源……沈巨源逃跑的时间大概是昨夜后半时分具体几更天不知吐蕃没有打更的大伙就干守着也无法准确判断时间。” 李彦问:“怎么逃出去的?” 杨再思道:“是迷烟!” 李彦眉头皱起:“迷烟?” 武侠剧里面常常有恶人伸出个小管子刺破窗户纸后往房间里一喷里面的人马上就昏睡过去任人宰割。 挥发性强见效时间快释放后不久还能降到安全浓度下, 让使用迷烟的人也可以放心进入现场, 简直是神级道具。 同时符合这些特点的药物, 现实中根本不存在, 就算是后世的吸入式麻醉剂也没办法在吹入房间后, 短时间内就达到致人迷晕的浓度。 不过这个世界确实有迷烟却不是那种一吹就见效的李彦道:“迷烟必须要一段时间的等待, 而烟气不可避免产生异味和动静你们就都没有察觉?” 杨再思道:“我们确实嗅到一股古怪的味道但一来牢房内气味本就重当时沈巨源又突然捂着胸口喊疼, 没多久就开始惨叫我们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他的身上……郑武卫彭武卫你们说一说。” 被点名的郑武卫道:“当时是我带人进牢内查看沈巨源的情况, 他面容扭曲十分痛苦, 甚至在地上打滚!” 李彦皱眉:“沈巨源没有被绑起来吗?” 郑武卫低头道:“我们把沈巨源带回牢房后想着今夜过去可还他清白就没有绑住……他毕竟是机宜使……” 李彦道:“然后呢?” 郑武卫道:“我们一时间也分不出他是装的, 还是真的突然发病, 准备着先控制住, 但沈巨源力气极大拼命挣扎我们五个人一起, 才将他摁住, 正在绑人就感到越来越迷糊栽倒下去……” 李彦看向彭博通:“博通你当时觉得怎样?” 彭博通挠了挠头, 歉然道:“六郎, 我光顾着防止贼人冲进来一直守在门口杨机宜他们纷纷倒下时, 我也听到了沈巨源的挣扎声当时想去帮郑武卫他们控制住这贼人但在半路实在撑不住也倒了下去……” 李彦道:“迷烟扩散你们紧张戒备大口呼吸难免不中招谁是最后一个昏迷的?” 众人面面相觑。 李彦叹了口气:“看来当时颇为混乱你们也顾不上观察其他人那谁是第一个醒来的?” 彭博通立刻道:“我是第一个醒来的当时牢内空荡荡的沈巨源已经逃走了。” 李彦问:“那是什么时候?” 彭博通想了想道:“近五更天我把其他人摇醒后通过天窗就看到外面的天微微亮了……” 李彦看起牢房。 这是单独的牢房与其他的犯人并不关押在一起。 内外两个房间沈巨源关在里面牢内空空荡荡并没有摆放什么刑具上面开了一扇天窗。 此时阳光通过窗户照了进来李彦眼睛微微一眯腾身而起。 他一手扒在天窗边上另一只手仔细摸了摸擦掉一层清晰整齐的灰尘:“窗户并未打开过沈巨源显然不是从窗口逃出去的。” 郑武卫仰头看着不解的道:“李副使我们都晕过去了沈巨源肯定是大摇大摆的从门口出去啊何必钻窗户呢?他人高马大也钻不出去……” 李彦落了下来拍了拍手露出沉吟之色。 杨再思道:“元芳如果沈巨源真是刺客他此举不吝于直接暴露身份又是图什么呢?” 李义琰肃然道:“事已至此我们不能再被私情蒙蔽双眼了沈巨源被定为嫌疑人对于吐蕃好处极大他图什么?他图的可太多了!” 李彦依旧在思索疑点却能一心多用接着话头道:“沈巨源被定为嫌疑人后我们使节团就无法参与对赞普的保护还要分心看着他否则昨晚宫外喧哗我领三十多位武德卫往寝宫前一站那群刺客绝对灰溜溜滚蛋。” 杨再思面色黯淡下去低低的道:“我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他真不是那样的人!” 李彦道:“这一路上的相处沈巨源确定是豪爽大气有话直说的类型但一个人有着如此巨大的嫌疑他身上必然存在问题。” 杨再思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不住的道:“元芳早在凉州审讯那个暗卫时我就感觉你好像对沈巨源有些怀疑那时还没到吐蕃到底是为什么?” 李彦道:“再思兄观察敏锐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们沈巨源与凉州贾贼被灭口一案也有重大牵连陛下对于他是有怀疑的只是并无切实证据……” 杨再思闭上了嘴。 每次嫌疑人都是你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不过这时李彦突然道:“昨夜被迷晕的武德卫出列统统站成一排。” 彭博通、郑武卫等十个人站了出来。 “你们每个人慢慢转一圈给我看看!” 李彦仔细打量众人尤其观察他们的衣物发问道:“自从事发后你们的衣服没有更换也没有清洗过吧?” 郑武卫赶忙道:“李副使我们都想着找犯人呢哪还顾上干净?”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七嘴八舌的道:“就在这里!”“没换过衣服!” 李彦道:“很好除了再思兄外你们都躺下来按照昨夜被迷晕时候的状态不要求完全复原大致在各自的位置就行。” 众人有些不解但还是纷纷找到位置躺了下去。 横七竖八拥拥挤挤。 看着场景重现李彦对着杨再思道:“你从牢内沈巨源的位置开始一路往外走。” 杨再思依言照做刚刚小心的走了几步就露出恍然之色:“元芳我明白了他们和我身上都没有留下脚印的痕迹。” 李义琰也抚须道:“这间牢房并不大站着时还好一旦全部躺下留有下脚的空地就很小了如果是走过去想要不踩到衣服非得小心翼翼不可沈巨源都要跑了为什么还要如此小心?” 郑武卫趴在地上怒声道:“或许是沈巨源心中有愧我们都那么信他他却陷我们于不义!” 李彦摇头:“心中再愧疚逃跑时最重时间绝不会浪费在这点小事上。” 彭博通挠了挠头:“那他既然对我们有愧又何必跑?” “或许不是他想跑而是身不由己!” 李彦话音刚起直接施展轻功飞掠到杨再思边上抓起他的肩膀再展开轻功须臾间跃过地上横七竖八的身影来到门口。 郑武卫站起身来动容道:“这么说是刺客将他救走的?那刺客不会真是沈……沈机宜的血缘兄弟吧?” 杨再思立刻道:“不会!如果是兄弟就更不应该做这样的事情这边巨源留在牢内待一晚另外一边赞普又被刺杀他的嫌疑不就洗清了?刺客还是要污蔑巨源啊!” 他露出笑容:“元芳幸好有你在总能从蛛丝马迹中还原真相否则巨源又要蒙受这不白之冤了!” 李彦摇头:“此事还不能作此定论如果沈巨源就是刺客他的轻功也很强自己飞掠过去便是同样留不下脚印。” 李义琰道:“现在只能证明刺客还是有污蔑沈巨源的可能性单凭沈巨源的疼痛、牢房内的迷烟、不留脚印的来去还不能断言结果。” 李彦颔首:“叔公所言极是在没找到沈巨源之前一切就都存在变数!不过有这一路的相处我也相信沈巨源并非是两面三刀的人只要有我在刺客想要把罪名栽赃到我们唐人身上就是白日做梦!” 众人精神一振:“李副使威武!” …… 上官婉儿正在早起练武。 看到李彦回来她立刻跑进屋内端出一碗温热的汤来。 李彦接过品了一口后点了点头不紧不慢的喝下称赞道:“味道不错是宫女姐姐教你做的?” 上官婉儿笑颜如花:“嗯我学来给师父做的师父你经常彻夜不睡太辛苦了喝这个补补身子。” 李彦摸了摸她的头:“真是我的好徒弟!” 他想到上官婉儿平日里全靠自学比自己都忙现在还学烹饪给自己吃良心发现了:“现在正好遇到一个案子我讲述一遍传授一招独门绝学你细细听好!” 上官婉儿正襟危坐聆听了刚刚牢房内的全过程后赞道:“师父的观察真是细致入微。” 李彦摇头失笑:“那不是细致入微是强词夺理乍一听起来有几分道理其实全是废话但我是神探他们才深信不疑。” 上官婉儿不解:“师父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李彦正色道:“因为我要钓鱼。” 正文 第两百一十一章 勃伦赞刃,字“凤雏”,号大唐福星 “离魂症……” “人有三魂七魄得离魂症者魂魄游离心分为二各有所思各有所为一者为之另一者不知。” “一个人有两种想法自己做过的事连自己都不知道……师父真的有这种怪病吗?得病的人你见过吗” 上官婉儿用蕃语将这种症状写下来好奇得不得了。 李彦心想这玩意到清朝才有志怪小说想象出来到了后世才被传得神乎其神现在自然没听过微笑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人心难测谁又知道呢?” 上官婉儿歪着脑袋:“哦~师父你看我这字合格吗?” 李彦拿过看了看暗暗点赞。 不愧是上官仪的孙女历史上有名的才女小小年纪在学文上的天赋就展露无遗。 但这回还真的不太适合:“你写的太好了吐蕃自松赞干布创立文字以来不满四十年大部分贵族都不会写字你现在写的是一本民间医学杂书更不能用这么流畅的笔迹写暴露出在宫中学习的特征。” 上官婉儿皱起眉毛:“可我真的不知道民间是怎样写字的啊?想不出来……” 李彦取出从暗卫驻地借来的几本书册:“看看这些。” 上官婉儿看了后顿时明白:“他们用词用句好简单很多地方还有缺笔原来要这样么?” 李彦道:“不同阶层的人有不同阶层的习惯要设身处地的站到各方的角度考量, 才能尽可能的减少破绽。” 上官婉儿若有所思:“所以师父让我多多看书吗?看书中之人所思所想就是代入到他们的角度?” 李彦夸奖:“聪明!” 上官婉儿闻言也不着急了, 将暗卫的书册仔细看了一遍, 才开始下笔。 等她写完, 又逐字逐句的念给李彦听。 李彦听完后十分满意:“好徒弟你现在真的能帮上师父的忙了, 学习是不是很有用啊?” 上官婉儿重重点头:“嗯!” 她看着自己的杰作又是骄傲又是佩服:“这本残缺医书记录了十一种疑难杂症, 其中就有离魂症师父为了下这个套还另外收集了十种怪病真厉害!” 李彦笑笑。 他其实就是从后世的志怪小说里找了十种他印象比较深的怪病。 为了符合高原环境, 里面单单是便秘变种的怪病, 就有三种, 保证看得吐蕃人ptsd。 当然, 他不完全是为了钓鱼其中还编了一种失语症。 当人受到巨大刺激或激怒愤怒时, 会突然说不出话来。 这是为了王孝杰准备的短时间内他再刻苦也没办法将旧赞普的声音和语气模仿得惟妙惟肖。 万一遇到无法回避的情况, 就只能从病症下手了。 李彦将书交给上官婉儿:“将这医书拿给王妃, 让她将医书在宫内流传。” 上官婉儿鼻子微微嗅了嗅哎呀一声:“刚刚忘了, 师父你手上的血腥味传到书上了!” 李彦一怔:“血腥味?哦, 是昨晚料理那些暗卫刺客留下的, 这你都能闻得出来?” 上官婉儿道:“我最近鼻子可灵了, 有时候闻到人身上的味儿不用抬头就知道是谁过来了。” 李彦颇为欣喜:“看来你要开启鼻识了。” 唯识劲的前五识, 眼、耳、鼻、舌、身李彦依次开启了眼识和耳识。 但并不是说就一定要按照这个顺序来。 这里面除了身识最为困难外其他四个都是看个人的, 李彦最先开启眼识, 因为他学了弓弦劲秘法射天狼, 本来就加强了目力才会优先领悟。 而上官婉儿最先领悟的居然是鼻识李彦招了招手早就徘徊在边上不敢打扰的小黑欢喜的扑了过来伸出舌头舔他。 李彦笑道:“你整天跟小黑在一起玩连嗅觉都要向它看齐吗?看来以后探案我带着你也能嗅到味儿了。” 上官婉儿故作担心:“师父你不会有了我代替就不要小黑了吧?我很喜欢小黑的我来养吧!” 李彦无语:“你想得美!小黑你跟谁?” 小黑听了自然是往他的背上扑。 李彦眉开眼笑。 上官婉儿知道师父的胜负欲有时挺强烈赶紧装作伤心的样子垂下小脑袋:“唉~” 却见小黑一条毛茸茸的腿探了过来安慰似的抚了抚婉儿的背。 雨露均沾师徒俩都高兴了。 上官婉儿更是抱着小黑的身子舒服地眯起眼睛。 直到李彦开口:“血腥味确实不能沾染上去你重新写一遍吧。” 上官婉儿:“……” 李彦倒不光是精益求精还有了新的思路:“你待会去王妃的宫殿里写她那里有什么特别的气味没有?” 上官婉儿道:“以前王妃身上没什么味倒是这几天她身上香喷喷的用的是西域的香料吧特别好闻。” 李彦嘴角微翘:“好你写好后沾上这种香味记住不要太浓烈。” 上官婉儿想了想大致明白了:“师父我们需要通过这种香味来鉴别凶手?这管用吗?” 李彦道:“谁知道呢对付难缠的敌人要重视每一个细节却也不要把宝押在一种办法上去吧师父等你的好消息!” …… “废物!都是废物!!” 与此同时大论府内伴随着怒骂赞悉若将杯子狠狠砸下去。 由于摔得不够远杯子在地毯上调皮地弹了弹又俏生生地立了起来。 连一个杯子都跟他作对赞悉若气得面孔发黑低吼道:“老四你那个首席统领不是天下少见的强者吗?怎么五打一反被一个唐人连杀四个他到底会不会刺杀!!” 悉多于低着头挨骂。 正无能狂怒着呢好死不死的赞婆又从外面走了进来:“大兄雍仲本教提出异议询问我们留那么多大轮寺的武僧在府内到底是何用意?” 赞悉若勃然大怒:“是何用意?他们肯请苯教高手来贴身保护我么他们不愿意现在大轮寺的武僧出马难道还敢阻碍?” 悉多于抬起头道:“大兄息怒道理是这个道理可雍仲本教毕竟为我们培养神卫一向关系密切现在为了那些僧人得罪他们是不是不值得?” 赞悉若道:“小明王鸠摩罗这些天一直在为我运功疗伤我觉得好了不少前两天骂你都没力气!他是有真本事的你让那些苯教徒也找个神医出来治好我的伤势我立刻让……大轮寺滚蛋!” 最后五个字是压着声音说的生怕让外面的武僧听到但悉多于也不敢应声了因为比较医术确实是佛教高僧更厉害些。 赞婆则道:“大兄芒辗达乍那边听到了消息说他们麾下也养了些好手想要为你效力!” 芒辗达乍属于族亲分支也就是禄东赞的叔伯后代是有血缘关系的堂弟。 可赞悉若断然拒绝:“不行那些人贪得无厌不可依仗有我们五兄弟就足够了!” 禄东赞教育儿子很有一套除了勃伦赞刃由于年纪较小没有得到他的真传外其余四子都各有优势。 不过凡事有利皆有弊五个儿子太团结也生出一个害处就是他们特别排外。 偌大的家族权势恨不得都被五兄弟掌控不肯分润给家族内的其他分支结果矛盾丛生。 历史上赞悉若就是死在家族分支手里被他的堂弟派刺客暗杀。 堂弟下手比讲道理的李彦狠多了直接宰了赞悉若然后血洗其亲信将麾下的文臣和过半的千户长刺杀。 这背后是王妃假意的扶持与许诺利用噶尔家族积怨已久的分支力量。 紧接着暴怒的钦陵从吐谷浑率兵回归冲入王城摧枯拉朽的将各大分支血洗又将堂弟及麾下亲信杀光。 经此一役噶尔家族主脉分支内讧元气大伤。 眼见权臣实力大降王妃并没有翻脸反倒毫不迟疑的封了钦陵为大论将他抬到宰相的位置平衡了朝局再把噶尔家族往深渊里推了一步。 武则天点了个赞。 这一手以退为进的蛰伏相当高明以致于后来王妃羽翼丰满再杀悉多于和勃伦赞刃时钦陵空有兵权在手也无法回来替兄弟复仇了。 吐蕃的朝局本就是血淋淋的杀戮史不讲礼仪道德的他们做的比中原直白太多。 此时赞悉若连连受挫仍然不愿意分出半点好处给别的族人反倒要发动真正的政治斗争了:“立刻传信让二弟带兵回来!” 赞婆变色:“大兄此时让二哥回王城万一唐人趁机发动攻势吐谷浑就没了啊!” 赞悉若沉声道:“我想的很清楚了吐蕃才是我族的根基唐人就算攻入吐谷浑又如何他们能长时间统治那里吗?只要吐蕃的局势稳住吐谷浑我们迟早可以再吞下把赞普压下去才是头等大事!” 赞婆闻言思索了一下重重点头:“大兄所言有理吐谷浑没了可以再争先将王城稳下我这就去通知!” 勃伦赞刃在边上眼珠机灵地转了转:“二哥就算想要率兵回来也非一朝一夕的事情这段时间大兄准备怎么办?” 赞悉若精神一振目露期待:“五弟是有什么想法吗?” 勃伦赞刃道:“我之前在驻地时发现我们的人手太稀缺了那些神卫就算不偷懒也忙不过来既然神卫是从流民中选的如今王城内聚集了那么多为什么不多多选拔呢?” 悉多于解释道:“五弟有所不知求精锐不求数量是父亲定下的规矩何况每个正式神卫都要以家庭作牵挂我们从孙波茹那边劫掠来的女子毕竟有限等他们的孩子成长为新一代神卫人手就宽裕了。” 勃伦赞刃却听错了重点:“也就是说制约神卫数目的是那些孙波茹的女子?那别给新任的神卫安排妻子不就行了?” 悉多于:“……” 他很清楚神卫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愿意苦撑是因为以前吃不饱饭现在毕竟能活下去还有家人妻小心里有个念想。 如果连老婆都不发了是不是太狠了? 勃伦赞刃道:“长久以往肯定是不行的这是权宜之计等二哥回来就停下我们手中必须要保证充足的人手才能应付突发事件!” “说得好那些流民拥堵在街上我看得都心烦将他们多多招进来些死了也清静!” 赞悉若拍手赞道:“五弟近来屡出良谋未来可期我家这是要出卧……” 想了想卧龙有些夸得太过他临时改口道:“我家这是要出凤雏了啊!” 勃伦赞刃摸着头又害羞又自豪的笑出了声:“大兄过誉了!这怎么敢当呢!嘿嘿嘿!” 正文 第两百一十二章 凶手就是那个人! “听说了吗王上不能开口说话了得了失语症一种怪病!” “我也奇怪怎么王上遇了刺杀跟没事一样原来还是……嘿……” “不对不对我昨日听王上说过话的只是语气怪怪的与往日不同!” “这么大的人了不会还要重新学说话吧?嘻嘻!” 赞普羸弱了太久哪怕近来有所改观想要一下子变得威望深重也不可能。 再加上宫内枯燥最喜流言蜚语短短两日时间随处可见内侍交头接耳嚼着舌根。 不过他们聊得太兴奋没有发现巡逻的珠丹来到不远处挥了挥手。 眼见卫士如狼似虎地扑了过来刚刚还在低声谈笑的内侍吓得伏地求饶:“卫官饶恕!卫官饶恕!我们再也不敢了!” 珠丹怒视:“拖下去!狠狠掌嘴!我看谁再敢传王上的谣言!” 惨叫声传开不远处的内侍噤若寒蝉匆匆而过。 但眼神交流间愈发笃定。 反应这么激烈显然是心虚了。 当然如果反应不激烈那就是默认了。 不过没有人发现墙角边上一道黑影也在默默聆听眼中闪烁着疑惑:“赞普不能说话?总觉得哪里不对……” 就在这时珠丹又吩咐左右:“王上由禁卫保护你们现在的任务就是把唐人使者沈巨源找到, 李副使说了就算是一具尸体, 他都有办法寻找到蛛丝马迹, 追查到真凶, 明白吗?” 众侍卫领命:“是!” 黑影听得脸色一沉痛恨不已:“李元芳!又是李元芳!若不是此人, 事情早就了结……” 想了又想终究放不下心头的那个疑惑黑影折了回去:“我倒要看看, 赞普患的怪病到底是怎么回事!” …… 屋内。 李彦正在指导上官婉儿运转内劲巩固鼻识的感应就听郑武卫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李副使李副使沈巨源找到了!” 李彦眉头扬起, 与婉儿对视一眼, 师徒俩人露出神秘微笑。 然后李彦大踏步走了出去, 声调微微上扬:“速速带我去!” 上官婉儿也演起来了:“师父师父, 也带我一起吧!” 李彦摇头:“不行, 此事危险, 你留在屋内, 不要乱跑!” 上官婉儿可怜巴巴的看向郑武卫:“郑叔你帮我说说呗, 我觉得沈叔不是坏人, 我也想去看他!” 婉儿早就跟使节团上下混了个熟, 以前是见谁叫大人, 后来改为叫叔。 嘴巴甜知进退, 从不惹人烦, 这么可爱的侄女谁都想有一个, 郑武卫赶忙道:“禀告李副使沈巨源已经被关入牢内, 可以让婉儿跟去的。” 李彦迟疑了下, 点头道:“也罢你跟紧我, 小心些!” 婉儿哦了一声紧紧跟在身后。 三人一起来到牢内。 这里聚满了人, 使节团上下几乎都来了。 李彦带着婉儿和郑武卫来到牢前, 就见李义琰和杨再思眉头紧皱, 再看看里面, 也不禁一愣。 就见沈巨源蹲在地上双手抱膝低垂着头轻轻发抖。 李彦问道:“怎么回事?他是谁找到的?” 杨再思道:“是珠丹卫官的手下找到的他没有出王城就躲在地宫内。” 李彦目露思索:“地宫?” 杨再思道:“听珠丹卫官说这座王宫下还有地宫常人不知沈巨源能躲进那里似乎对于王宫极为熟悉。” 李彦道:“那他又为什么变成这副模样?你们不绑住他吗?” 杨再思道:“送回来的时候沈巨源是昏迷的但刚刚关入牢内他就苏醒过来发起狂来几人齐上都难以近身最后还是彭武卫出手将其擒拿。” 李彦左右看看发现几名武德卫脸上带着伤势:“如此看来沈巨源的武功比起以前表现出来的其实要高出许多?你们怎么看?” 那几位被打伤的武德卫出列:“禀告李副使我们觉得沈巨源的力量奇大出手并无章法似乎神智有些问题……” 彭博通也道:“我抓住沈巨源后他惊惶乱叫恐惧至极然后就变成这样了……” 李彦不再询问直接道:“打开牢门我进去看看。” 众人对于他的武功深为信服牢门开启李彦走了进去。 感到有人接近蹲在地上的沈巨源明显颤抖得更加厉害同时双臂紧绷似乎又有暴起的倾向。 李彦脚步不急不缓刚刚来到面前就见沈巨源猛然抬起头吼叫一声挥出一拳。 李彦先发制人出手一拍直接将他的拳头打开然后身形一转来到他背后对准背脊一捏一抖。 沈巨源整个人立刻瘫倒下去失去行动能力。 “确实没有章法只是靠蛮力……” “嗯?又一个贾思博!” 李彦伸手按在他的背后感应其体内的劲力流动面色凝重起来。 劲力乱窜走火入魔与当时牢内贾思博的情况十分相似只是程度上轻了许多。 当时他不明缘由是靠慈恩寺的普光大师前去确定。 但现在他自己也练了玄奘大师留下的佛门第一劲法立刻发现了深深的唯识劲痕迹。 只是路子相同又有些不一样的地方。 “好奇怪!” 李彦一时半会也摸不准开始运功。 他的眉宇间浮现平和安宁之色调用唯识劲力送入沈巨源体内助其平复气血收拢乱窜的劲力。 足足一刻钟后沈巨源的神色终于恢复平静脑袋一歪昏睡了过去。 李彦起身走出牢狱眉头紧锁。 众人围了过来杨再思关切的道:“元芳沈巨源到底怎么样了?” 李彦摇头:“难以确定像是练功岔了气又像是神智癫狂还要专业的医者来诊断。” 李义琰眉头一动:“说到医者老夫倒是想到了吐蕃民间流传的一种怪病。” 李彦看向李义琰:“愿闻其详!” 李义琰道:“那种怪病叫离魂症得了此病的人会魂魄游离产生另一种思维而且与原本的所思所想分开各自行事互相不知对方的存在极为奇异。” “离魂症……世上有这等怪病?” 李彦脸上浮现出三分惊愕不解和七分匪夷所思:“真的吗?我不信!” 李义琰抚须:“老夫也不太相信不过那出自一本吐蕃医书上面记录有多重疑难杂症老夫刚刚也询问过其中的后滞之病宫内都有不少人证实家人患过可见此书确有依据。” 李彦道:“可沈巨源为何会得离魂症?他是折冲府军士出身若是有这等症状还如何上阵杀敌?” 杨再思在边上道:“沈巨源的父亲当年牺牲于松州之战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心心念念想要找蕃贼复仇而大非川之战我唐军……唉!是不是从那时起他就开始胡思乱想了?” 李彦道:“如此说来沈巨源来到王宫借酒消愁离魂症发作夜间刺杀赞普是将之当成敌国君王对待欲报杀父大仇?” 李义琰道:“这不是不可以解释。” 李彦仔细思虑半响:“所以现在的情况就是沈巨源可能患有离魂症他白天直爽豪迈到了夜里就换了副面孔……不对我认为颇有蹊跷难以服众!” 李义琰皱眉:“元芳大局为重既然沈巨源回来了赞普那里又不再追问此事就暂时放下吧!” 杨再思也低声劝道:“沈巨源终究是使节团的高层内卫机宜使弄出这般风波难以交代有什么事情不如等回大唐再说。” 李彦看向其他武德卫。 不少人都回避了他的目光。 此案可谓一波三折。 原本大家认为沈巨源是冤枉的结果人跑了瞬间嫌疑大增。 但经过李彦一番分析大家又觉得沈巨源还是被栽赃陷害。 结果他回来后又神态疯癫疑似患病自己不能控制自己。 如果真相是离魂症那甭管沈巨源是不是主观刺杀都逃脱不了责任。 这性质比吐蕃大使死在凉州驿馆还要恶劣。 把柄被敌国抓住使节团回去如何向圣人交代? 自然是能瞒下来就瞒下来。 李彦沉默片刻面无表情地道:“也罢那就暂时以此结案吧!” 他说罢大步走了出去。 目送背影众人齐齐松了口气。 幸好李副使不是那种一根筋死撑的平常时候能识破真相关键时刻又能顾全大伙这样的领导实在太好了。 不过这时一道稚嫩的声音响起。 上官婉儿指着牢房内睡过去的沈巨源道:“沈叔真的病了吗?如果把他治好他是不是能解释清楚?” 听着童言无忌不少人又有些赧然之色。 真按离魂症结案回到大唐后沈巨源就死定了。 这位机宜使为人豪爽一路上还是颇为照顾大家的结果此时还不如个孩子。 李义琰弯下腰牵起婉儿的手:“他在睡觉不要打扰了!” 杨再思也难过的闭了闭眼睛见婉儿还留在牢前牵起她的另一只手:“走吧!” 婉儿一步三回头被牵着走出大牢。 等回到屋内她立刻来到负手而立的李彦身后: “师父我闻到味道了凶手就是那个人!” 正文 第两百一十三章 先把凶手打到半死,再揭穿其真面目 “元芳你还要救治沈巨源?” 屋内两人对坐李义琰听了李彦的来意后明显露出不悦之色。 李彦道:“叔公身为正使顾全大局之心我是十分理解的我身为副使也绝不容许使节团的名声遭到污蔑要救治沈巨源其实还有另一重目的。” 李义琰正色:“你说。” 李彦道:“叔公还记得被灭口的凉州贾思博么?他其实没有死正在长安慈恩寺内被众僧看守。” 李义琰奇道:“他都已被幕后主使灭口了居然还顽抗不交代?” 李彦摇头:“其实经过云丹案后贾思博的态度就有松动若是由我审讯下去他应该就会交代经过灭口事件后自然更不会再隐瞒。可惜的是他中了独门劲法成了活死人而现在沈巨源的状态与其有几分相似之处!” 李义琰懂了:“所以你准备通过给沈巨源治伤积累经验回长安后让贾思博开口?” 李彦道:“姑且一试。” 李义琰权衡利弊后缓缓点头:“好但你心中要有数噶尔家族这几日看似偃旗息鼓可他们专权了二十多载不会就这般退缩必定是还有后招赞普那边……也不是十分稳妥沈巨源这里不能再出状况了!” 李彦点头:“我明白。” 离开李义琰屋内, 李彦向着牢房走去。 到了牢前就见郑武卫远远迎了上来, 脸色挤出几分笑容:“李副使, 你怎么来了?” 李彦道:“放心吧, 我不是查案是对那怪病有些兴趣, 此事已经向李公说明你可以去问他。” 郑武卫赶忙道:“不敢!不敢!李副使误会了我其实……唉!” 他知道不太好说, 叹了口气后道:“李副使请!” 两人进入牢内就见另有五人看守大部分都位于门口通风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害怕再有闪失。 见到李彦来了, 众人都有些紧张的迎上:“李副使!” 李彦道:“辛苦了, 我此来也不是要给谁增添负担, 你们不必理会, 该干什么干什么吧!” 众人尴尬的笑笑:“是!是!” 怎么可能不理会? 眼见李彦走入牢内开始查看沈巨源的情况, 郑武卫使了个眼色往外走去。 最机灵的一个武德卫跟了出来, 低声道:“要不我们去找李公?” 郑武卫低声道:“李副使说已经请示过李公, 应该不是虚言你去问一问杨机宜吧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就是请示一下就好。” 很快杨再思闻讯赶到。 他对着守卫的武德卫摆了摆手, 走入牢内看着正在给沈巨源运功的李彦:“元芳, 你这又是何必呢?” 李彦没有答话, 运完功后才缓缓的道:“再思兄, 你来看看沈巨源是不是状态好些了?” 杨再思观察一番, 有些惊奇的道:“原来元芳还精通医术那之前……” 李彦摇头:“我不通医术只是习武有成, 现在是用内劲为他调理体内的伤势。” 杨再思皱眉:“伤势?不是病症吗?” 李彦道:“这点我也无法确定但沈巨源的情况, 有些像京城大理寺狱里被灭口的贾贼那时我未能阻止此次就不能放过了。” 杨再思叹了口气:“我理解元芳你的想法主要是时机不对此次赞普对于我等已经过于容忍了正常情况下哪里会让我们看守疑犯早就接手过去……” 李彦道:“赞普要借我们大唐之手夺回他失去的权力再者他虽然遇刺但身体无碍也就暂且忍耐下来。” 杨再思低声道:“可我却听宫内流传赞普受到惊讶得了失语症不能说话?” 李彦想了想:“那日赞普命我查遇刺一案时确实是借王妃之口不过他当时威风凛凛不似受到惊吓的模样或许是示敌以弱麻痹噶尔家族。” 杨再思微微点头:“此言有理!” 李彦道:“再思兄这段时日大家都很辛苦你回去休息吧我再给沈巨源看一会儿。” 杨再思道:“好别忘了用晚膳!” 李彦笑道:“放心我还不至于为他到废寝忘食的地步不会耽误吃饭的。” 杨再思告辞离去。 …… 夜幕降临。 换班的武德卫把热气腾腾的饭菜端了进来。 王宫的伙食还是很好的看守的郑武卫等人在门口吃喝警惕性难免有所放松。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出现在牢狱的天窗上。 冰冷的双目透过窗户看向里面昏睡的沈巨源默默的道:“本来还想带你回长安顶罪现在李元芳又要节外生枝对不住了!” 黑影伸手一按巧劲将窗户撬开然后朝着窗内钻去。 小小的天窗原本容不下成年人进出但此时黑影的骨骼发出轻微的响动整个身体以一种看起来都疼的姿势往窗内挤去。 整个过程悄无声息流畅得不可思议。 瑜伽缩骨对于黑影来说已是家常便饭。 可这回身子刚刚下到一半一股毛骨悚然的杀机突然涌来。 监狱的黑暗中默默等待的李彦运起天罡气一拳轰了过去。 这一拳灌注十分真劲雄浑狂飙的力道将他的衣袖都震得裂开。 “不好!!” 遭遇如此突然的袭击黑影面色剧变胸膛往下一缩就好像变成了薄薄的一张纸轻飘无力的往后一扬。 可这份应变再及时也没办法在近在咫尺的情况下躲过蓄势已久的攻击。 黑影能做到的仅仅是被一拳重重轰在胸前身体如遭雷噬的同时上半身也顺利挤入牢内不至于被半钻而击。 于是乎进入牢狱内的照面就是一口鲜血狂喷而出。 李彦侧头避过伸手往腰间一抹链子刀如匹练般出鞘横斩过去:“唯识劲的身识被你拿来当成纯刺杀的工具玄奘大师在天有灵也不会安心!我今日就废了你!” 黑影强忍胸口的剧痛与心头的恐惧咬牙扑了上去。 两人以快打快电光火石之间各自使出浑身解数连出了十几招。 然后黑影就被砍出了五六道血口。 双方的武功原本相差不大李彦更擅于正面交锋黑影则是精于暗杀之道。 正常情况下再打一场也不见得能分出胜负。 可刚刚的有心算无心实在太狠了。 甚至如果不是为了留活口审问李彦直接会满弓蓄力一刀下去都能砍死对方。 而照面间就被一拳重创此时再被砍得遍体鳞伤黑影满心不甘地吼道:“李元芳你居然如此卑鄙枉为神探!” 李彦乐了:“这就是我抓凶手的风格先把凶手打得半死再揭露真面目……郑武卫你们速速出去守好入口不让任何人逃离!” 后半句话是对着听到动静后飞奔过来的郑武卫等人说的。 那几名武德卫原本以为沈巨源又要逃跑拿着武器狂奔过来。 却见到牢房内李彦和烛火下照出真容的黑影大战顿时惊得目瞪口呆。 不过受到呵斥后郑武卫还是反应过来:“出去!速速出去!守好门口!” 在这个过程中黑影三番五次向着地上的沈巨源抓去想要以其为人质都宣告失败。 眼见自己的鲜血飙射内伤越来越重李彦则稳扎稳打没有半点急功近利黑影放弃一切侥幸身形一矮向外逃窜。 李彦持刀追上刀刀放血。 不过都不致命这倒不是他留手而是黑影面对攻势能以毫厘之差的身躯变化避开最要害的部位。 只是这样强行的闪避也需要付出自残式的代价让骨骼咯咯作响伤口的鲜血狂涌而出。 两人一前一后狂奔出去。 最令黑影绝望的一幕来了。 他刚刚冲出牢狱迎接自己的是一群严阵以待的卫士和一片弓弦震动的声响。 “放!!” “嗖!嗖!嗖!嗖——” 珠丹一声令下密密麻麻的箭矢如蝗虫过境劈头盖脸射了过来。 “啊!!” 黑影厉吼一声无可奈何之下又退回牢内只是面对李彦的刀芒自知再无幸理干脆迎头冲上:“死就死!” “由不得你去死!” 李彦冷笑链子刀怒劈而下临到身前却是刀锋一侧以刀身拍下。 黑影仿佛被一面门板狠狠拍中飞起撞在身后的墙上。 嘭!! 尘土飞溅中人还未落下李彦闪电般扑至握住其双臂双腿一折最后捏住背脊一抖。 终于这位顶尖刺客彻底瘫倒失去了反抗能力。 “杨机宜?” 灯火之下外面聚集的众人无比惊骇的看着满身鲜血的杨再思被李彦提在手中走了出来。 就连特意带着弓弩过来帮忙的珠丹都震惊不已:“杨使者怎么可能是他?” 杨再思大笑起来:“哈哈哈哈!不错就是我就是我刺杀了赞普!” 话音刚落李彦开口一句话就让他的笑声戛然而止: “别装了从你陪着我一起熬夜时的表现我就知道……” “你不是杨再思!” 正文 第两百一十四章 在我的眼中,你处处都是破绽! “你不是杨再思!” 李彦话音落下众人再度鸦雀无声。 他们看着这个被擒拿在手中的人。 虽然脸上和身上的鲜血让此人变得狼狈狰狞再无半分往日的和气。 可无论是从哪个角度看这都是内卫机宜使杨再思啊! 杨再思则瞳孔收缩强忍住震惊冷笑道:“李元芳你为了替使节团脱罪开始胡言乱语了吧我怎么不是杨再思?” 李彦提着他平静的开始踱步:“诸位可还记得我们使节团刚刚出使到达岐州扶风县驿馆时最先撑不住要去早早休息的是谁?” 众人看向杨再思:“是他!” 李彦又道:“诸位可还记得登上赤岭后遇到冷瘴无法适应高原环境反应最强烈的是谁?” 众人又看向杨再思:“还是他!” 李彦转向珠丹:“珠丹卫官赞普遇刺的那一晚叔公熬到一半就去睡了我、你和杨再思四处追查线索彻查王宫每一个角落到天亮时你是不是感到疲惫?” 珠丹点头:“是啊!” 李彦问:“当时他是什么反应?” 珠丹道:“他和我一样也是面露倦色……” 说到这里珠丹猛然反应过来:“对啊我出身高原苦寒之地自小练武杨使者是个文弱的人居然与我的反应差不多!” 听到这里, 杨再思脸色变了。 李彦开始分析:“我能彻夜不睡精神饱满, 是因为习武有成, 功力深厚, 即便如此连续不眠不休也吃不消。” “而你的武功也很高, 作为刺客在这方面的耐力同样极好所以很难体会到, 那些体质虚弱者的感受。” “比如真正的杨再思。” “杨再思出身弘农杨氏以明经科入仕后来一直在京为官并未去地方执政不说从小养尊处优吧, 但也肯定没吃过什么大的苦头。” “他加入使节团时, 我是有些诧异的, 因为翻山越岭来吐蕃出使, 这绝不是什么轻松的差事, 尤其是对于一个没练过武的人来说……” “事实证明他路途上确实很不好受终究是憋着一口气挺了过来。” “结果入了王宫, 你居然体质突变跟着我工作熬了一宿分别时还让我好好休息?” “当时听到你很有气势的声音我就生出了怀疑。” “你凭什么陪我一起到天亮?” 李彦发出掷地有声的质疑, 手中的“杨再思”没动静了。 李彦微微一笑:“这就是无法代入到别人的位置, 依旧以自我为中心扮演, 而露出的破绽当时珠丹在身边, 你就下意识地模仿她现在还有什么话说?” 赶来的李义琰看不下去了:“元芳你给他止一止血他晕过去了……” 李彦:“……” 这才发现, 自己的推理小习惯, 提着“杨再思”走了一路, 也洒了一路的血。 他赶紧将“杨再思”放下来止血处理否则人就没了。 “杨再思”给折腾得差点休克过去, 不过终究体质强大挺了过来。 苏醒之后他依旧不愿意承认:“李元芳我本就一直隐瞒武功先前路上都是伪装的你单凭这些就断言我是伪装?简直可笑!” 李彦反问:“那你为什么要隐瞒武功呢?” “我大唐出将入相会武功的文臣不在少数杨再思出身高门士族完全不需要装成一个体态虚弱的胖子。” “当然你硬要说自己为了反差平时伪装成体虚模样倒也不是不行那我们就来看看第二点破绽!” “杨再思”梗着脖子不愿相信:“我还有别的破绽?” 李彦笑笑:“多呢!我们慢慢说……” “在长安时杨再思曾经跟我提过沈巨源饮酒后容易发酒疯还曾经因酒误事受到责罚。” “到了吐蕃后我禁止他饮酒他就忍了下来这点使节团内不少人都知晓。” 众人纷纷点头。 军内饮酒误事的情况十分常见屡禁不止沈巨源属于有克制力的了否则后来也没法被丘英相中成为机宜使。 李彦又道:“而赞普遇刺的那晚是你来通知我我们俩赶到寝宫外李公后到沈巨源则在屋内醉酒大睡对吗?” “杨再思”露出悔意:“不错这样想来我确实每次都太积极了应该晚到一些。” 李彦摇头:“那也没用你终究不是真正的杨再思模仿不出他的方方面面我问你杨再思在朝中任何职?” “杨再思”想了想脸色再变。 李彦道:“看来你也明白了对他是礼部郎中!珠丹卫官你进到沈巨源房内的时候里面是什么模样?” 珠丹回忆了一下:“酒味浓重家具凌乱还有不少破损的痕迹。” 李彦道:“那是沈巨源发酒疯留下的杨再思身为礼部郎中居然纵容好友在异国王宫酗酒万一闹出丑闻礼法何在?” “退一步说杨再思碍于和沈巨源的交情又见他在王宫内烦闷陪其饮酒又岂会放任其一个人在房内?” “在审问的时候你倒是突然想起来要为他去准备醒酒汤了不觉得太迟了么?你还认为自己没有破绽?” “只不过当时我不明你的目的对沈巨源也有疑虑静观其变罢了!” “杨再思”咬着牙沉默下去。 珠丹不解:“那他为什么要让沈使者饮酒呢?” 李彦道:“是为了模仿沈巨源的身形去把沈机宜抬出来。” 很快牢内的沈巨源被抬了出来放在一起做对比。 众人发现两人个子差得不大但沈巨源魁梧杨再思富态。 而细细看眉眼还真有几分相似只是气质大不一样。 杨再思眯起眼睛笑对谁都和和气气沈巨源则强横刚硬常常生气但事后也不计较。 李彦道:“你会天竺瑜伽之术又得唯识劲身识可以缩骨易形不过想要身形体态模仿得一致也需要长时间的观察。” “而饮酒之后沈巨源醉倒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一遍又一遍的模仿他直到目击者看不出真伪。” “同时你让沈巨源习惯了醉酒也能确保在你刺杀的那一晚沈巨源不会到处乱走万一碰到别人有了不在场证明你还怎么嫁祸他呢?” 众人释去了疑惑“杨再思”则没了辩驳的欲望垂下了头。 郑武卫至今仍然有些不敢相信:“那当时在牢内下迷烟把沈机宜从牢中带走的也是此人?” 李彦点头:“当然其实从你们晕倒的顺序上就能看出到底是谁放的迷烟。” 郑武卫一怔:“当时一片混乱我们不知道谁最先晕倒谁最后晕倒啊!” 李彦笑笑:“不需要知道得那么详细只需要知道内外两个房间哪一片最先晕倒就行了。” 他看向彭博通:“博通说过你看到杨机宜他们纷纷倒下想去牢内帮忙控制沈巨源结果走到一半也不支了倒在地上?” 彭博通点头。 李彦道:“也就是说你们外面的人晕倒时牢房里面的几个人还在控制挣扎的沈巨源对吗?” 彭博通不解的抓了抓头有些人则露出恍然。 郑武卫明白了露出浓浓的钦佩之色:“原来如此假设是沈机宜偷偷放出的迷烟那么先晕倒的该是冲进去控制他的我们然后才是外面的人李副使真是洞察秋毫!” 李彦道:“不错当时牢房内的天窗关得很紧密不透风迷烟来自于房内浓度绝对比外面高偏偏博通看到的顺序是反的所以毫无疑问暗算你们的不是沈巨源是位于最后面的他!” 眼见一个个武德卫怒目而视“杨再思”倒不在乎那些目光只是回想起牢内的细节也醒悟过来:“你既然早早看出迷烟有问题却只说脚印显然是要稳住我还想救出沈巨源?如此说来那离魂症也是你故意布置的陷阱了?” 李彦笑笑。 “杨再思”却是确信无疑。 肉体和精神的双重打击让他厉声尖叫:“怪不得这般巧合我一再栽赃沈巨源都被你识破正好见到那离魂症之说以为是天助我也没想到居然你设下的套!” “我以为自己已经是伪装得天衣无缝在你眼中却处处都是破绽!” “李元芳你到底是人是鬼!” 喊出这熟悉的话就代表破防了。 显然“杨再思”知道伪装已是无用干脆承认。 李义琰默默叹息。 此人既然是刺客伪装那么真的杨再思恐怕已是凶多吉少。 如此一来沈巨源重伤昏迷神智不知道能否恢复清明杨再思又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使节团这份打击可不轻! “很好那就让我看看你的庐山真面目吧!” 李彦不再客气直接探出手朝着“杨再思”脸上抓去。 他倒要看看这吐蕃刺客用的是什么易容面具居然如此惟妙惟肖毫无破绽! 只是下一刻李彦在杨再思脸上摸索了遍也不禁愣了愣。 怎么会…… 没有面具? 正文 第两百一十五章 大唐的佛门,不行!吐蕃的佛门,行! “李元芳你不会以为……咔!” “杨再思”被他在脸上揉得又吐了口血却狰狞地笑了起来觉得自己终于扳回了一城。 但电光火石之间李彦心念急转直接把这刺客的下巴卸掉不让后面的话说下去。 然后他站起身来看向珠丹:“珠丹卫官此人就交给我们审讯沈使者的伤势杨使者的下落都要落在他身上而背后的指使者我们也会查出来。” 珠丹想到刺客那晚神出鬼没的可怕至今心有余悸赶紧点头:“李副使抓住刺客已是对我等的大恩此人自然是交由你来处置!” 至于指使者还用问吗肯定是噶尔家族这点吐蕃上下都心知肚明。 目送珠丹带着王宫护卫离去李彦对郑武卫道:“你们把沈机宜带入房内给他用一些流食慢慢喂我待会要去为他疗伤。” 郑武卫道:“是!” 李彦对着李义琰使了个眼神拎着无法言语的“杨再思”走入牢内。 李义琰进来后就见李彦一掌将这刺客拍晕过去, 然后重新在脸上摸索了一遍皱起眉头。 他上前问道:“元芳, 怎么回事?” 李彦冷声道:“此人是真长得跟杨再思一模一样。” 李义琰闻言脸色变了, 上前仔细摸了摸:“确实没有面具, 可他不是已经承认了么自己是伪装的……” 李彦道:“如今回想, 这个刺客虽然在细节上面有些破绽但平日里的谈吐语气神态举止, 与我在长安时期所见的杨再思相比看不出区别或许要亲近的人才能从生活习惯上分出不同。” 李义琰道:“老夫对于杨再思也不太了解照此说来, 这刺客与杨再思有极深的关联?” 李彦点头:“我猜测是兄弟, 沈巨源有嫌疑时, 我就问过他有没有同胞的兄弟, 结果并没有但杨再思有没有长相极为相似的孪生兄弟呢?” 李义琰不解:“若是他的兄弟那也是弘农杨氏的嫡系子弟, 怎会沦落到这般地步?” 李彦回忆道:“我和杨再思在长安饮酒闲聊时, 他曾经抱怨过, 说弘农杨氏虽是海内名宗, 但宗枝众多族人无数, 他是属于落魄的, 后来明经及第, 才算出头。” “当时杨再思语气中有着怨意, 我本以为他是因为儿时家境并不优渥, 比不上别的杨氏子弟, 贪心不足, 现在想来是不是以前出过什么事?” 李义琰皱眉:“这恐怕要回长安, 才能查到了……” 李彦断然道:“不能回长安, 此人受噶尔家族之命, 来行刺赞普在暗卫中的地位一定很高必须要速速撬开他的嘴才能有收获!如果他是在入宫后换的人真正的杨再思可能还活着现在是救他的最后机会了!” 李义琰道:“但使节团内与杨再思私交最好的只有沈巨源你有办法让他恢复正常?” 李彦确实有了想法缓缓道:“可以一试接下来我会带着这两人去寻一位友人的帮助宫内要由叔公坐镇了。” 李义琰抚须道:“这里有老夫你放心去!” “好!” 李彦不再多言等到沈巨源被喂了食后左右手各提一个骑着狮子骢离开王宫。 即便天色已黑他也不能在城内招摇过市直接往王城外而去。 目标吉曲河畔的大轮寺。 单靠李彦一人想要治好沈巨源也是有一定把握的但要很长时间。 想要缩短治疗时间需要小明王鸠摩罗之助。 对于大轮寺的位置李彦早在使节团还位于赞悉若府上的时候就调查过。 此时一路循着礼佛信徒走出的道路顺利的到达寺外。 只是刚刚远眺到寺内的灯火李彦突然勒住马绳伸手安抚了一下马儿。 狮子骢灵性的停步一动不动。 李彦侧耳倾听黑暗里传出的呼吸声脸色微变:“怎么外面潜伏了不少人手?难道鸠摩罗暴露了噶尔家族要对大轮寺动手?” 不过他转念一想就推翻了这个猜测。 噶尔家族是卫茹的控制者根本不用在夜间偷偷潜入调用麾下的千户长带兵围住就是。 毕竟这是一座寺院又不是王宫。 李彦下了马将刺客放在马蹄前对狮子骢道:“他如果动弹了你就狠狠踩一蹄子。” 狮子骢鼻孔喷出气流点点马头用作回应。 “乖马儿!” 李彦揉了揉它的脖子从马鞍上取下两个装满箭矢的胡禄飞掠出去。 他身形融入黑暗中悄无声息的潜了过去。 借着远处的灯火他终于看到了围住寺院的人手。 那是一个个穿着蓝色教袍的蕃人目光狠厉看着大轮寺露出十足的痛恨。 李彦暗暗咋舌:“雍仲苯教的人这些宗教狂热分子下手真狠啊!” 要知道现在鸠摩罗明面上带着寺内武僧去为噶尔家族效力而雍仲苯教同样得噶尔家族支持两者应该摒弃前嫌至少在这一段时间内合作。 可如今看来这恰恰刺激了雍仲苯教敏感的神经连权相大论的面子都不给了直接带人来围。 李彦觉得这样做是不对的。 吐蕃人戾气太重就该用佛法来化解。 大唐的佛门不行! 吐蕃的佛门行! 不过此时苯教徒已然准备完毕开始强攻。 一袭袭蓝袍在黑夜里闪过电射般掠到墙边迅速攀爬上去。 这些无疑都是教中好手修炼的是圆满劲。 顿时间里面喊杀四起响起了急促的呼救。 显然大轮寺内僧人应付不了这场突如其来的袭杀。 倒不是没有防备而是人手不够。 原本寺内的两百武僧依仗地利苯教徒不敢来犯现在一下调走百人防守力量空了一半。 面对大批量狂热的苯教徒免不了节节败退。 直到箭矢破空声响起。 “嗖!” 冲在最前的苯教徒正要挥刀往一个小和尚头顶砍去陡然发出惨叫。 一根凌厉的箭矢射穿他的肩胛骨鲜血飙射之际赶到的僧人一棒敲下。 “嗖!嗖!嗖——” “找到那个弓箭手杀了他!!” 眼见箭矢威胁巨大苯教徒呼喝咆哮十数名高手转移目标包抄过去。 他们成功了。 一抹刀光从黑夜中耀起。 呜咽呼啸的寒影扩散一路横劈竖砍大开大合。 所过之处包抄之人无不骇然变色喋血飞退。 动若脱兔去如奔雷刀光急晃人影急闪后又倏然间没入黑暗。 继续射箭。 接下来李彦每每出现在关键的地方给予助攻。 这群苯教徒的实力着实不弱白天他面对上百人的围攻也要费力但夜间有了黑暗作为保护眼识耳识的双重锁定简直无往不利。 有了强援帮忙大轮寺武僧精神大增反观苯教徒的大好攻势则荡然无存。 在丢下了二十多具尸体伤了大半人手后终于愤怒若狂的撤走。 僧人们朝着黑暗中合十致谢:“不知是哪位高人相助?大轮寺上下谢此大恩!” 李彦没有回应。 他听不懂吐蕃话但大概也能猜出是感谢之类的言语。 你们甭感谢赶紧去大论府把小明王喊回来。 僧人们见黑暗中并无声响再躬身拜了拜派出人手往王城而去。 …… 大论府。 鸠摩罗走入屋内道:“噶尔大论我寺内遭到苯教徒攻击贫僧要带着师兄弟回去了。” 赞悉若闻言变色:“大师本相这伤势还要你多多费心怎能回去?” 鸠摩罗看着他重复了一遍:“噶尔大论我寺内遭到苯教徒攻击!” 想到自己不久前承诺过大轮寺绝不会被侵扰赞悉若羞怒交集沉声道:“请让贵寺的武僧先留在府上大师放心此事本相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鸠摩罗默然片刻双手合十:“好!” 他一人骑马很快出城回到寺内。 在询问了情况后鸠摩罗稍稍松了口气。 相比起以前的冲突这一次寺内几乎没什么伤亡。 但在听到暗中有高手用刀箭相助时鸠摩罗顿时明白安抚师兄弟后回到自己的屋内。 进屋没多久李彦闪身而入鸠摩罗立刻道:“这次又多亏李施主护我寺内安全了。” 李彦道:“大师不必如此你也是为了帮我才带武僧去大论府我能恰好赶到大轮寺是运数使然……这回我来也是有事请大师一助。” 鸠摩罗道:“贫僧定尽全力!” 一刻钟后两人到了一处不被打扰的地方。 鸠摩罗查看了沈巨源的情况后眉头微皱:“他所中的劲力好生古怪!” 李彦点头:“确实奇异好在合我两人之力应该没有问题。” “来!” 李彦和鸠摩罗对视一眼同时出手。 前者运起唯识劲双掌运动眉目平和抵在沈巨源的后心。 后者运起明王劲双手结印变化无方按在沈巨源的额头。 得当世两大高手全力相助默契配合沈巨源身体轻轻一动眉宇间顿时露出舒适之色。 天上的武敏之爆哭。 你们当初不是这样对我的! 正文 第两百一十六章 人贩子都该死! 佛门的劲法确实擅长于疗伤而此次又有鸠摩罗的明王劲为主李彦被其带动都获得了不少心得体会。 两人通力合作配合默契足足运劲了半个时辰沈巨源张开嘴巴一口鲜血狂喷而出。 李彦不惊反喜因为那是瘀滞于体内的血气。 果不其然打通后沈巨源自身的劲气顿时恢复了条理。 终于他睁开眼睛懵了片刻看向面前收劲调息的李彦和鸠摩罗:“元芳?我这是怎么了?” 李彦问:“你还记得什么?” 沈巨源道:“我记得那晚在牢里突然劲力乱窜疼痛难忍那时有人冲进来然后又闻到股怪味……” 李彦道:“那已经是三天前的事情这三天呢?” 沈巨源脸色苍白显然是元气大伤想了又想痛苦的呻吟道:“唔……有许多断断续续的……!” 鸠摩罗道:“贫僧去给这位施主熬一碗药汤。” 李彦则将旁边五花大绑的刺客提溜过来:“我先跟你讲一遍目前的情况……” 沈巨源听了后失声惊呼:“再思是假的?怎么可能!” 李彦凝视着他:“你这些天和杨再思相处就没有察觉到一丝异样?” 沈巨源脸色变得难看起来:“有是有他以前都劝我在外不要饮酒我一要喝酒就跟我急眼这回却允我喝酒当时我确实觉得有些奇怪只是勾不住馋瘾……” 李彦道:“显然此人早就熟知你的喜好是有备而来。” 沈巨源挣扎着起身看向李彦手中的刺客, 仔细打量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这也太像了!” 李彦问到关键点了:“你和杨再思交情甚好, 以前有没有听他说过, 家中有什么兄弟?” 沈巨源道:“他是家中大郎, 父亲早年病逝母亲也未改嫁, 似乎……等等对我听他提起过, 他有一个弟弟同胎的弟弟!” 李彦立刻道:“说说这个同胞弟弟的情况。” 沈巨源无奈的道:“说不了啊他那弟弟小时候就被牙婆拐走了……” 李彦一怔:“被人贩拐走了?” 唐朝社会风气包容开放流动人口极多也就给了人贩子发展的机会。 许多不法结社, 都将贩卖人口, 做成一条成熟的产业链。 有从国外贩卖异族进来的, 比如后世熟知的昆仑奴, 就是从西亚地区贩卖过来的黑人。 也有直接拐卖当地人口的长安洛阳这类案子都屡见不鲜更别提地方上了。 而针对猖獗的人口贩卖, 唐律也有规定。 “强夺及贩卖良人为奴婢者, 绞;为部曲者, 流三千里;为妻妾子孙者, 徒三年。” 人口贩卖最严重的情况就是充作奴仆, 人贩子抓起来就是绞杀死刑。 当作手下部曲对待的, 流放三千里, 这类一般是军中犯案, 强掠地方百姓为兵源。 至于私下买来充作妻妾, 收养为子女的, 也要做三年牢。 这点和后世贩孩子的坐牢, 买孩子的不犯法大不一样。 在唐朝, 买了老婆, 买了孩子, 一旦被发现立刻抓起来做苦囚。 看上去三年时间不长却干活极重死亡率绝对不低。 李彦对于这样的律法很是认可。 人贩子一毁就是一个家庭真的该死偏偏刑期很短犯罪成本真的太低了。 他不解的是:“什么牙婆敢胆大包天到掳弘农杨氏的子弟?” 沈巨源恨声道:“恐怕那牙婆根本不知他弟弟身份长安每年都有许多孩子被拐带里面也不乏贵人家的那些牙婆牙人都是丧尽天良!” 李彦又问道:“你仔细回忆回忆把杨再思跟你提及他弟弟时说的话尽可能的复述一遍。” 沈巨源捂着头想了好一会儿缓缓的道:“再思的弟弟单名一个敏字是元宵佳节被一个牙婆骗走的他父亲四处托人终于抓到了牙婆但那时孩子已经被转走了再也没找回来……” 李彦看向地上这个奄奄一息的刺客:“杨敏么……” 杨再思的名字是杨綝()綝良善之意取字再思。 弟弟叫杨敏就不知后来取什么字了。 沈巨源也看了过去:“会是他吗?” 李彦微微摇头:“暂时还不清楚你还记得杨再思提到他弟弟时情绪如何?” 沈巨源这次回答得挺快:“这个我记得再思为人和气一向很少与人红脸唯独提到他弟弟时满腔怨念我印象特深。” 李彦确定了一下:“你觉得他当时怨恨的是谁?” 沈巨源冷笑道:“显然是杨氏!” 李彦了然:“弘农杨氏是海内名宗他弟弟被拐走只要长安县衙全力缉捕是能追回来的那些牙婆不认得贵人但她们背后的结社组织却不敢冒大不韪结果杨再思的弟弟还是被掳走了这其中恐有蹊跷!” 沈巨源怒声道:“对就是族内之争连孩子都不救这些世家内斗起来都是下作恶心!” 李彦道:“除了怨恨杨再思流露过思念之色吗?” 沈巨源想了想道:“好像没有这我记不清楚了不能肯定。” 李彦又问:“那你们当时是讲到什么事情时才聊起他弟弟的话题?” 沈巨源努力回忆了片刻脑袋疼了起来:“这我也记不得了。” 正在这时鸠摩罗走了进来端着一碗药汤:“这是我寺内转为弟子补充元气的汤药施主请用。” 沈巨源对吐蕃人没有好感但眼前是救命恩人还是立刻起身道:“多谢大师!” 见他咕嘟咕嘟喝药汤鸠摩罗对李彦低声道:“既然寺内无事贫僧就回大论府了。” 这枚钉子确实重要。 之前能顺利的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把赞悉若打成重伤鸠摩罗的引路功不可没。 不过李彦却有许多事想要了解:“先不急今夜雍仲本教袭击大轮寺赞悉若知情吗?” 鸠摩罗摇头道:“不知贫僧要告辞时他显得意外且愤怒。” 李彦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雍仲本教如此激进是一柄双刃剑啊……” 鸠摩罗道:“不过近来府上多少不少人手似乎是李施主提到的暗卫。” 李彦眉头一扬:“暗卫多出了人手?依大师观察那些暗卫是属于新卒还是老手?” 鸠摩罗思索片刻道:“是新卒。” 李彦冷笑:“看来为了与赞普对抗噶尔家族是豁出去了连新卒都大肆征用他们有那么多苏毗女子可以掳掠么……等一等!” 他脑海中灵光一闪看了看地上疑似杨敏的昏迷刺客有了审问的办法。 鸠摩罗也想到了一件重要事情:“贫僧的一位师弟偶然间听到将军钦陵要从吐谷浑回来了不知是真是假!” 李彦神情顿时郑重起来:“极可能是真的噶尔兄弟这段时间偃旗息鼓为的就是等待钦陵领军回归。” 鸠摩罗脸色变了:“李施主之意他们要领兵谋逆?” 李彦道:“直接杀了赞普还不至于四茹在虎视眈眈呢但用武力扫清一切反对声音他们的胆子是很大的一切政治斗争归根结底都能用军事手段来解决钦陵无疑是一锤定音的人物。” 经过苯教徒袭杀寺院一役鸠摩罗对噶尔家族敌意更甚闻言皱眉道:“那我们该怎么做?” 李彦道:“我大唐天军压境要助吐谷浑收回旧地钦陵就算愿意放弃吐谷浑仓促之间也不可能马上回归……必须抓紧时间了你先回大论府找一位最信得过的同门与我保持联络。” 鸠摩罗点头:“好!” 小明王离去后李彦对沈巨源道:“巨源兄先去一边休息调养好身体使节团里最擅于领兵交战的就是你接下来要用你出马。” 沈巨源顿时精神大振:“好!我盼这一日太久了!” 安排好两人李彦带着刺客来到隔间推宫过血运劲让他缓缓苏醒过来。 等到满脸血污的刺客睁开眼睛李彦淡然问道:“杨敏?” 刺客脸色一变恨声道:“李彦你待如何!” 李彦语气平和:“别生气我是不知你的字才指名道姓……方便说吗?还是你为吐蕃人卖命连字都没取?” 刺客目光凌厉:“有什么不能说的我字再威杨再威!” 李彦笑笑:“不出我所料你与你兄长杨再思相认至少有几年了吧?” 杨再威瞳孔收缩:“你什么意思?杨再思是被我换了非他所愿!” 李彦心里愈发有了底:“别否认了你与杨再思固然是孪生兄弟但从小在不同环境下长大身形气质上定然大为不同而你模仿起杨再思却是真假难辨若不是早早与他相认又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岂会如此?” 杨再威嘴动了动想到之前被种种拆穿也不自取其辱了。 李彦又道:“你的兄长对你如何你心里清楚不用我多言结果你用他的身份暗杀赞普正是要陷他于不仁不义啊!” 杨再威忍不住了:“若不是你拆穿谁知是我所为!” “还是我的错喽?” 李彦摇头失笑:“最令我感到惊奇的是你小时候被牙婆掳走长大了却为牙婆卖命你也是一身的好本事到底怎么想的说来听听?” 杨再威勃然大怒:“李元芳我技不如人落在你的手里要杀要剐随便但你休要辱我我杨再威岂会给牙婆卖命!” 李彦眉头一挑:“我有情报来源暗卫的苏毗妻子是从孙波茹内掳掠拐卖来的人口噶尔家族正是那些牙婆牙人最大的客户甚至干脆自己就养了一批再加上他们从流民中选拔人员其称为人贩组织不为过吧……” 杨再威猛然愣住。 李彦上身前倾在他耳边道: “瞧你这不就是给牙婆人贩卖命吗?” 正文 第两百一十七章 李元芳式营救 “李元芳休要强词夺理神卫不是那样的!” 杨再威回过神来目眦欲裂的咆哮。 李彦直接打断:“你也算是一片忠心为牙婆了她们是不是也掳了可怜的苏毗女子过来给你当妻子?” 杨再威低吼:“一派胡言!!” 李彦接着道:“以后你们一家三口团聚你孩子问阿耶你是怎么加入暗卫的啊?你就回答我是被牙婆掳来的!你孩子又问娘娘你是怎么加入暗卫的啊?你妻子回答我也是被牙婆掳来的!你孩子拍手笑牙婆真好牙婆真好!” 杨再威血红的双目都要怒凸出来猛然间喷出一口鲜血:“你……你……” 李彦抓起杨再威的肩膀来到窗边摁着他的脑袋道:“给我看着那是王城的方向!暗卫驻地就在那在流民聚集地里!” “你以为我故意刺激你?是你有上层武功在噶尔家族或许不用这种办法控制但暗卫里面那些女子将配给一个个注定去死的暗谍杀手!” “她们和你一样都是惨遭牙婆人贩毒手的人都是有爷娘生养有亲人思念的!” “我对于人贩子是极为痛恨的我见一个杀一个, 而你有亲身体会更该恨之入骨!” “结果你却助纣为虐, 无形中帮他们逍遥自在, 还想捂起耳朵, 逃避现实?!” 这掷地有声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 都如一柄利箭穿入胸膛扎在心口。 杨再威脸色变得惨白, 嘴唇哆嗦一句话都说不出。 李彦松开手他无力地栽倒下去瘫倒在地上。 李彦语气放缓:“杨再思还活着吗?” 半响后杨再威以极低的声音呻吟道:“活着。” 李彦问:“他不在暗卫驻地, 在哪里?” 杨再威继续沉默了片刻, 回答道:“他在大圆满寺中。” 李彦眉头一扬:“噶尔家族将暗卫的训练地, 设在了大圆满寺?” 杨再威低低的道:“暗卫的训练地原本想定在孜珠寺, 但雍仲苯教没有同意, 才定在大圆满寺。” 李彦道:“那倒是不错……” 听起来大圆满寺这个名字牛逼轰轰, 孜珠寺则普普通通, 实则不然。 苯教有四大神山之说, 阿里的岗底斯山、林芝的本日神山德钦的梅里雪山和昌都的孜珠山。 “孜珠”意为“六座山峰”, 代表六度万行中的:布施、持戒、忍辱、精进、禅定、般若是苯教最古老的寺院之一到后世都存在是个著名的旅游景点。 在这个时代孜珠寺绝对是苯教的大本营, 底蕴深厚。 如果噶尔家族把暗卫训练地设立在那儿, 李彦也不会贸然深入。 但换成大圆满寺则完全不同。 李彦道:“你身份暴露如果被暗卫知道了会拿杨再思作为人质来交换你吗?” 杨再威道:“我在暗卫中的地位虽高, 但空有虚名悉多于并不信任我你觉得他会为了我来换人质吗?” 李彦眼睛微微一眯:“是吗?你之前死活不愿意承认自己的身份顶着你兄长的名义为恶我以为是暗卫一心要栽赃使节团现在听上去是别有所图?” 杨再威:“……” 他赶忙闭起嘴。 但李彦下一句话又令他不得不回答:“你要坐视你兄长去死?” 杨再威脸颊肌肉抽搐嘴嗫喏了一下终究道:“李元芳你要从暗卫手里救杨再思我可以配合你但其他事情你休想我交代!” 李彦笑笑:“行吧!” 杨再威挣扎着起身:“给我纸笔!” 李彦给他松绑接上断骨递了一支笔过去。 杨再威对于疼痛似乎完全不在意立刻提笔画了幅简易的地图还标明了防守人员:“这就是大圆满寺内部的情况我当时将杨再思绑在这里让寺内的教徒给他喂食看守很薄弱以你的武功应该能轻松将他救出。” “若是有什么意外发生杨再思不在此处了那最有可能的是这里、这里和这里……” “但这些地方都是苯教徒关押犯人的所在地防守就十分严密了你没有我的潜入水平进得去恐怕也无法带人出来。” 李彦看了一遍瞬间记在心中:“从今夜的袭击规模来看苯教徒的实力确实不容低估他们寺内有没有像你我这般的高手?” 杨再威冷笑:“若是孜珠寺内或许还有隐世高人这区区大圆满寺还想比拟你我?但他们武功也不弱有暗器手段人多势众也不好对付!” 李彦微微点头:“照这么说就是要看运气了?” 他将隔间的沈巨源叫了过来:“这刺客就交给巨源兄暂时看守了我去去就来。” 沈巨源有些担忧:“元芳你就这般一个人去救再思?你千万要小心啊!” 杨再威阴阳怪气的道:“小心什么这位当自己是天下第一人呢去去就来好厉害哦!” 李彦十分平和的笑了笑走了出去。 眼见李彦离开沈巨源立刻紧张起来开始死死盯着杨再威。 杨再威则放松下来闭目开始调息。 不过李彦下手太狠他这种伤势换成常人早死两三回了。 就算唯识劲练成后增强的体魄也吃不消如此蹂躏。 眼见虚弱的身体里面聚拢不了一股可以疗伤的劲力杨再威放弃治疗睁开眼睛。 沈巨源见了更加紧张但看着他一模一样的容貌终究还是忍不住问道:“你既然是再思的胞弟又为什么要为蕃贼卖命呢?” 杨再威冷声道:“那你呢?你是为唐人卖命吗?你是因为父亲死在吐蕃人手里仇恨吐蕃罢了!” 沈巨源皱起眉头:“听你的意思你是仇恨大唐了?你被牙婆拐卖遭遇我也能理解但这并不能怪大唐啊!” “你理解?哈哈!哈哈哈哈!” 杨再威五官扭曲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你知道被牙婆拐卖后过的是什么日子?你知道我曾多少次偷偷逃出去找人求救又被抓回去毒打?你知道那牙婆想让我去引诱别府的孩子我不愿意时经历了怎样的折磨?” “师父为我调养身体传我唯识劲之际都曾落泪说我历经磨难……” “你理解?你又凭什么理解!!” 沈巨源不安的扭了扭身子:“我只是……我不是那个意思……唉!对不住了!” 杨再威听他道歉愣了愣撇过头去。 沈巨源倒是往这边走了几步但又怕他暴起低低的道:“可你兄长没亏待你他当时跟我提到你时并无思念之情是因为已经见到你了吧?我想起来是什么时候了是那年在昊天观祈福他求了一卦盼你平安……” 杨再威微微一颤嘟囔道:“闭嘴吧李元芳会救杨再思出来的你们也算是有惊无险。” 沈巨源叹息道:“可再思见到你这副模样肯定不会好受的……” 杨再威瞧了瞧自己遍体鳞伤满身鲜血不禁沉默下去。 沈巨源道:“要不我给你擦一擦血迹换一身衣服?” 杨再威哼了声:“你如果硬要这样的话随你的便!” 沈巨源却迟疑起来:“我出去拿水和衣物你不会趁机跑吧?” 杨再威冷笑:“我腿都是断的力气也提不起怎么跑?你不会以为李元芳放心走是因为有你看守吧你这弱小的功力比起那普通士兵也强不到哪里去我但凡有一点行动力你能看得住我?” “不行元芳将你交给我要是给你跑了那我怎么交代?” 沈巨源犹自不放心折返回来狠狠一拳将他撂倒在地。 杨再威被打得脸贴在地上气到浑身发抖:“沈巨源!士可杀不可辱!换做往日我一只手就能打你十个!” 沈巨源将他再度制服才往外跑去不多时带了水和衣服来。 将杨再威脸上的血污清洗身上的伤口也包扎包扎再重新换了身衣服。 沈巨源显然不是照顾人的但这次还是小心翼翼地忙活了好久总算恢复了些之前伪装的模样。 杨再思起初还有些挣扎后面就沉默着任其施为。 沈巨源完成后打量了一下体态身形:“你比再思要精瘦许多平日里模仿成他的样子是怎么办到的?” 杨再威闻言嗤之以鼻:“也就是疼一些有什么办不到的!” 沈巨源叹了口气正要说什么却听到外面传来马蹄声不由地大喜:“元芳回来了?” 杨再威断然道:“不可能!” 由于经历特殊他对于时间观念极强不用外界击鼓打更就能知道是什么时候。 所以那一夜在杨再思和刺客身份下来去切换也能应付自如。 而刚刚经他估算才过去两个时辰。 杨再威冷笑道:“从这里到大圆满寺哪怕快马加鞭来回路上就得这么长的时间难不成李元芳到了就进去进去后就救到……” 话到一半戛然而止。 因为他抬起头就看到神情憔悴的杨再思站在门口眼眶大红:“弟弟!” 正文 第两百一十八章 我让你亲手杀人贩! “可不敢当杨再思你我早无关系还是别乱认亲了!” 杨再威眼神闪烁了一下语气冷硬的道。 杨再思还想再说什么李彦走了进来拍拍他的肩膀:“再思兄先休息休息不着急。” 杨再思点点头也顾不得礼仪了直接瘫坐下来喘起大气。 他在大圆满寺内倒是没受什么拷打折磨但精神上的压力可想而知。 整个人肉眼可见的瘦了一大圈脸色苍白若不是强撑着一口气恐怕要大病一场。 李彦给了个眼神:“瞧见没这才是普通人应有的表现。” 杨再威咬了咬牙心里默默的道:“吸取这次教训我将来再也不扮成他人了!” 但一想到自己落入敌手也谈不上将来他又自嘲一笑闭上眼睛。 虽然血污和衣服被换掉可这副萎靡的样子落入杨再思眼中顿时露出痛惜之色不断看着自己的弟弟。 感受到那股目光杨再威缓缓睁开眼睛, 一字一句地道:“杨再思你是内卫机宜使, 礼部郎中, 你家中有老母要赡养, 有妻儿要照顾而我是要犯, 我们虽曾是兄弟但早无瓜葛你明白了没有!” 这几乎是当场串供。 但屋内只有四人, 沈巨源毫无疑问是会帮杨再思的剩下最重要也是真正能做主的只有李彦。 这一刻杨再威看向李彦, 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恳求。 李彦并没有作出回应, 而是开口道:“暗卫的三个地点, 驻地设立在流民聚集地深处, 训练地在雍仲苯教大圆满寺, 我都已探过。” “大圆满寺内精锐好手确实不少我运气还行到了那里, 寺内恰好在议事, 人都去了正殿, 很顺利的将人救了出来。” “现在就剩下最后, 暗卫家属的所在地, 在什么地方?” 杨再威道:“李元芳, 我实话告诉你那地方我也不知道在何处。” “当年禄东赞就不信任我将我抬到五位统领之首, 只是徒有虚名。” “暗卫内部的管理和人员调动我都无权过问分配到我手下的精锐, 也有监视的意图。” “后来我就干脆独来独往懒得理会那些人了。” 李彦道:“无妨, 说一说五位统领都有谁吧, 除了你之外还有几位在王城?” 杨再威道:“他们都不在王城, 在钦陵麾下效命, 暗卫大多在那边否则那晚我带的刺客绝不止区区四人。” 李彦毫不意外:“噶尔家族目前的战略意图是彻底控制吐谷浑精锐人手自然要侧重安排到外面。” 杨再威点头:“是啊赞悉若恐怕再也想不到区区一支使节团能给他在吐蕃的统治造成这么大的麻烦!李元芳你也是真有能耐搅得吐蕃后方不得安生!” 顿了顿他冷声道:“不过也就到此为止钦陵要回来了识趣的就逃吧否则整个使节团都要葬身于吐蕃!” 李彦眉头一扬。 杨再威并不知道鸠摩罗已经将钦陵回归的消息道出他此时说出来相当于彻底背叛噶尔家族。 当然按照之前所言双方本来就没什么信任背刺起来也不会有多大心理负担。 不过对于这份建议李彦断然拒绝:“我们现在走了才有生命威胁无论是北上西域还是穿过吐谷浑都会被追兵围堵到时候生死就真的捏在对方手里了。” 杨再威想了想不得不承认此言有理:“那你准备如何抵挡暗卫的精锐和钦陵麾下十万大军?” 李彦心中已经有了想法反问道:“据你所知钦陵回来是准备双线作战还是直接放弃侵占吐谷浑?” 杨再威道:“钦陵行军谨慎他对于唐军本就没有必胜把握怎会双线作战?自然是放弃吐谷浑撤回吐蕃本土了。” 杨再思休息片刻喘过气来此时聆听两人对话面露喜色:“若此行能收回吐谷浑也是大功一件圣人高兴也会赦免一些罪责的!” 杨再威冷笑一声。 李彦摇头:“吐谷浑不是那么好收回的……” 吐谷浑这个国家在这百年间亡国了足足三回。 第一次是隋炀帝时被灭那是杨广为数不多拿得出手的对外战绩。 可惜没用即便灭亡了吐谷浑后续如何统治也是老大难问题。 杨广不顾当地民情偏要一口气推翻旧秩序直接设立郡县制度结果没多久就被吐谷浑人赶出去复国成功。 灭了个寂寞。 所以后来李靖平了吐谷浑大军逼死了汗王李世民扶持傀儡政权也正是吸取了杨广的教训知道大唐很难强行统治那片土地倒还不如作为藩国屏障使用。 大隋灭了一次大唐灭了一次第三次轮到吐蕃灭了吐谷浑同样很明智地扶持伪政权慢慢消化。 历史上直到数十年后吐蕃才将旧政权完全消灭彻底纳入治下。 底层同为羌民上层早有联姻来往的两个高原国家统治起来都如此漫长换成外人更是难以解决李彦正是意识到这点才答应弘化公主一家助其复国。 杨再思以前没离开过长安这回出使异国一路上见识也增长许多明白难点皱眉道:“那我们如今岂不是进退两难?” 李彦微笑道:“不恰恰相反的是噶尔家族才是进退两难。” “凡事有利皆有弊钦陵挟大非川之胜威震西域但此前他不敢敌我大唐天军决定撤兵威望顿时大损。” “此次道理是一致的钦陵放弃吐谷浑战略上依旧正确可吐蕃的其他茹本在吐谷浑也有利益好处现在吐谷浑得而复失那些部族豪酋甘心吗?” 杨再思恍然:“不错钦陵是为了家族继续掌权那些茹本却要损失自身的好处吐蕃国内的矛盾进一步激化了!” 李彦道:“我原本还担心消息传达不出去但既然暗卫的精锐大部分都在钦陵麾下四茹肯定收到了消息他们会闻风而动的。” 杨再威嗤笑:“那又如何?钦陵麾下有十万精兵那是大非川之胜后他选拔出来的精锐部曲四茹每一茹也只有十位千户长哪怕满编加入来不过四万人还是各部混杂乌合之众遇到钦陵轻易就会被横扫!” 李彦道:“你的思路有问题这不是江湖比试力强者胜哪怕是无敌的统帅都要受制于各方面。” “钦陵的大军需要粮草需要军械需要各方面的供给四茹确实打不过他可他也不敢对四茹举起屠刀否则军队就完了。” “所以别说十万大军就算他能号称百万都是威慑之用真正会对我们使节团造成威胁的是钦陵的亲卫军和暗卫精锐。” 杨再威冷笑:“即便如此你怎么抵挡钦陵的亲卫和暗卫的精锐?” 李彦道:“所以我一开始才问暗卫家属在什么地方?” 杨再威怒声道:“都说了我不知道!我都告诉了你大圆满寺和钦陵回归吐蕃这里的事情我就清楚这么多你还想怎么样!” 李彦道:“那我这么问吧牙婆人贩会藏在王城的什么地方你能帮我把她们找出来么?” 杨再威怔住瞳孔收缩脸上浮现出惊惧之色:“我……我……” 当一个人遭受的痛苦到达某个极限保护机制会选择下意识的逃避。 严重的直接失忆就算是心志坚定的也会当那些事情不曾发生过。 杨再威无疑是属于性情最坚韧的那一批并没有当事情未曾发生可让他真正要与牙婆对上这个武功绝顶的刺客居然露出了明显的害怕身体轻轻哆嗦起来。 直到一条胖胖的手臂搂住他的肩膀:“莫怕!有我在!有我在!” 杨再威回过神来看着自己的大哥冷哼道:“顾好你自己吧若不是你这么体虚我也不会跟着熬个夜就被发现!” 杨再思低下头:“我是太虚弱了根本尽不到做兄长的责任那次灯会我如果能一直牵住你的手你也不会被带走……” “闭嘴!尽说些无用的话!” 杨再威眼眶微红挣开他的胳膊咬牙切齿的道:“好李元芳我去帮你找出那些牙婆人贩早该将她们杀得一干二净了!” 李彦凝视他片刻走了出去不多时端进来一碗药汤:“喝下它!” 杨再威微微一怔:“你什么意思?” 李彦道:“人贩该死你有切骨之恨我让你亲手杀!” 杨再威难以置信:“你不怕我跑?” 李彦身体前倾在他耳边道: “首先我会盯着你你跑不掉。” “退一步说你真的趁机跑了你兄长就要顶罪一家轻则流放千里若是陛下震怒满门问斩。” “你虽是个刺客但我信你不是那种灭绝人性之辈!” 说罢汤药递到面前: “喝吧!” 正文 第两百一十九章 恶人还需恶人磨 此时已是后半夜。 李彦让沈巨源和杨再思在大轮寺内休息带着喝药接骨后恢复了一定行动力的杨再威往王城而去。 又是熬夜的一晚。 李彦精神奕奕丝毫不见疲惫杨再威哪怕失血重伤居然也没什么倦怠。 眼见此人身体如此强壮李彦都不禁侧目:“你唯识劲五识全开了?” 杨再威傲然道:“不错!” 李彦又问:“你的唯识劲是玄奘大师传授的?” 杨再威冷笑:“这你就休想知道了!” 李彦了然:“看来不是你师父是谁?” 杨再威闭上嘴。 李彦摆出聊天的架势:“是你师父把你从牙婆手里救出去的?还是你自己逃跑后再拜师学艺?” 杨再威一夹马腹开始提速:“驾!” 但狮子骢轻轻松松的跟了上来还冲着他胯下的蕃马挑衅地吐了吐鼻息。 李彦接着道:“你不愿意回答师承我也不逼迫再还有个问题难以解释你扮成你兄长自以为不会被旁人发现不错你们俩人确实一模一样看不出破绽但有一个人你准备怎么交代?” 杨再威先是一愣然后意识到他说的是谁瞳孔微缩。 李彦问道:“你如何向杨再思交代?你原本的计划是准备一直将他绑在大圆满寺内然后使节团被污蔑带着杨再思一起回去?杨再思愿意跟你一起叛国行凶?” 杨再威忍不住道:“杨再思若是愿意那早在离京时我们俩人就换掉, 你又岂能看出异常来?” 李彦颔首:“不错所以我最奇怪这点, 你若真是不在乎你兄长的死活, 扮成他行凶很正常, 但我见你被抓住后还愿意救杨再思出来, 替他脱罪你的行为如此矛盾怎么解释?” “呵, 等你们……” 杨再威起了一个头猛地反应过来断然道:“啊对我就是不在乎杨再思死活!” 开摆之后, 问什么也不应了。 李彦目光闪烁也不再多言。 两人快马加鞭很快到达王城。 贴着墙边绕了一圈, 就找到缺口, 连马匹都不用留在外面, 直接跃了进去。 不过等到杨再威领路来到一个巡逻众多看上去就富裕的区域时李彦不禁露出诧异:“为什么来商人的聚集地?” 杨再威冷冷的道:“牙人很少与卖家直接接触往往都是利用商贾的渠道, 甚至许多豪商的起家, 都是靠的这种手段!” 李彦恍然:“贩卖人口是无本万利这些逐利的商人确实会参与, 你知道有哪些参与?” 杨再威摇头:“我对于吐蕃并无多少熟悉, 只能指明个大致线索你不是神探么, 请显一显本事!你能今晚把人找出来我给你当打手毫无怨言!” 李彦失笑:“都当刺客了, 还挺淘气~” 杨再威脸色一青却见李彦观察片刻目标明确的往一个院落走去。 商人都请了大量护卫但在两人看来等同于虚设一路如入无人之境, 来到了内宅。 李彦进入房内, 来到床前轻轻敲了敲。 床上的商人极为警惕的翻身眼见两人站在床前大惊失色:“谁!” 李彦淡然道:“是我。” 商人借着烛火仔细一看脸色顿时由戒备恐惧变为惊喜交集:“李机宜?” 杨再威有些惊讶:“真就什么地方都有你的人?” 李彦微笑:“我来介绍这位是我在马球场上认识的党项商人拓跋恭。” 拓跋恭马上起身套好衣服恭敬的行礼:“不知李机宜深夜大驾有何要事我只要能办到定为李机宜尽心尽力!” 李彦很清楚拓跋恭最在乎是武威安氏的面子。 武威安氏扎根凉州紧扣着胡商进入中原的商道安神感一发话拓跋恭就不敢不听命。 再加上内卫权势极大商人更想巴结拓跋恭自然人如其名恭恭敬敬。 因此他也不客气直接问道:“你们这群商人里面有哪些人从事贩卖人口的勾当?” 拓跋恭听他语气不太对再见身后杨再威那冷酷的眼神心头一悸。 但他权衡之后还是不敢扯谎咬了咬牙道:“或多或少都有涉及我们商队也不例外我们贩卖的是昆仑奴。” 李彦面无表情的道:“说说这些昆仑奴。” 拓跋恭道:“昆仑奴号称个个体壮如牛性情温良踏实耿直因此颇受高门贵人争抢实则品性懒惰不可信任也是因为价高我们才从大食商人那边购买昆仑奴送入国内卖出……” 李彦问道:“大食又是从何处买的?” 拓跋恭道:“具体不知我等命名就是昆仑国固有昆仑奴之名。” 后世对于昆仑奴的来历有多种猜测有一说是出自东南亚和南亚地区。 但那里的黑奴是矮黑人体质特征是身材矮小平均身高一米四多头大腿短。 且不说能不能吃苦耐劳单就身材外形就与传闻中的昆仑奴相差很大。 所以其中最可信的一种说法是非洲东北部的黑人由大食商贾带着走丝绸之路送入大唐境内。 而昆仑与昆仑山并无关系十之八九是非洲黑人之地唐朝时还有古籍记录往昆仑国取金也就是去非洲掏金。 杨再威不在乎什么昆仑奴冷声道:“你有没有掳掠唐人?” 拓跋恭赶忙道:“我也是唐人万万不敢掳掠本国人口那可是要绞刑的!” 李彦问:“孙波茹的女子呢?” 拓跋恭回答得也很快:“孙波茹十分团结惹上她们很麻烦我们不做那等事情。” 李彦寒声道:“听你的意思就是有人干过此事与孙波茹起过冲突?” 拓跋恭仅仅是犹豫了一下就把其他商人卖了:“不止有还很多孙波茹中女子当权旧俗依存她们的女子无论是为奴婢还是妻妾价格很高有许多商队都眼热。” 李彦道:“那其中有没有连连得手后却很快销声匿迹的牙人?” 拓跋恭露出为难:“李机宜我是近两年才来此地行商现在想去孙波茹劫掠女子的我倒是能指出几支可从前得过手的就不知道了……” 李彦摆了摆手:“无妨你们这处商人聚集地里资格最老的是哪一队?” 拓跋恭想了想道:“应是蜀商刘兴业。” 杨再威皱眉:“蜀商?” 拓跋恭解释道:“我们这里的商人更换很快来自大唐的、西域的、草原的、南蛮的都多但与蕃人交易最久的要数蜀地的商人他们卖的货那是真黑啊!” 瞧你这羡慕嫉妒恨的语气。 李彦道:“把刘兴业唤来。” 拓跋恭脸色一僵无奈的道:“李机宜这刘兴业是蜀商一个大行会的会首自视甚高这么晚了我怕是请不动他。” 李彦道:“既然是会首那更好办你派人过去就说内卫机宜使李元芳在让他过来。” 目送拓跋恭出去安排后斜了斜眼睛:“挺威风啊豪商呼来喝去可惜蜀地自闭恐怕不给你这位机宜使面子!” 李彦不搭理他。 半个时辰不到刘兴业匆匆出现在房内满脸堆起笑容:“早听闻李机宜大名为我等谋福祉今日得见真是大幸!” 李彦颔首:“刘会首客气了。” 杨再勇看着心头不解蜀商何须看外人脸色? 自然是要的。 蜀商不差钱但钱流通不出去对于飞钱业务才十分热切。 窦氏商会如果条件放得宽松些他们说不定都应了官府推行飞钱蜀商更情愿贿赂给官府银两以换取拓展商业版图的机会。 对于李彦这位有实权推动巨大商业变革的机宜使刘兴业第一时间赶来路上听了拓跋恭的复述立刻道:“王城内确实有一支牙人组成的队伍曾经大量从孙波茹中掳掠女子但后来莫名销声匿迹谣传是遭到了报复。” 李彦眉头一扬:“谣传?看来你知道真相?” 刘兴业道:“不瞒李机宜我也想与孙波茹交易以此事做了调查后来才发现那些牙人不仅没有遇害还在王城内生活甚至摇身一变住进了东街。” 赞悉若的大论府就在吐蕃王城内的东街地位相当于长安里面最接近大明宫和皇城的那几个坊市都是达官贵人住的地方。 李彦和杨再威对视一眼冷声道:“将位置给我们。” 刘兴业早有准备一口气说了七八处府邸。 李彦眉头皱起杨再威也恨声道:“这么多?” 旁边的拓跋恭见状趁势问道:“李机宜是要找那群牙人的麻烦?” 李彦点头:“不错可若是一个个搜查过来且不说时间问题还容易打草惊蛇!” 拓跋恭知道表现的机会来了立刻道:“李机宜可否将此事交给我?” 李彦道:“此事非同小可!你准备怎么做?” 拓跋恭拱手:“我的手段恐怕不入李机宜之耳请容我一试!” …… 半日后。 杨再威露出快意之色: “那党项人倒是有些手段他把牙人的老婆孩子绑来了。” 正文 第两百二十章 大唐使节传统技能——借兵! “禀告李机宜这群牙人不少都是夫妻作案我掳来的牙人妻子以前就是牙婆。” “身份也问出来了都是孙波茹人。” 拓跋恭绑来目标的老婆孩子后直接审了一遍然后前来汇报。 杨再威听到牙婆眼中就是惧意与杀气齐聚咬牙切齿。 李彦则目露寒光颔首道:“只有同族之人才最了解同族的习性若这些人贩子不是苏毗人确实没办法将大量苏毗女子往外拐带现在住于东街的牙人是不是都是头目级别?” 拓跋恭道:“不错他们手下应该还控制着一批队伍才能吃喝不愁。” 李彦道:“那群手下交代出了吗?” 拓跋恭道:“牙婆说现在的队伍都在她夫郎的管理下她并不清楚我瞧她目光躲闪十分奸猾应是谎言诓骗!” 李彦道:“你再去问一问这个牙婆如今住在东街的牙人生活最为富裕的是哪一户。” 拓跋恭领命而去不多时回来禀告:“她说是最东边的一户户主人叫多仁最为富裕曾经还传出要被赏赐贵姓应是为了抬高身家放出去的谣言。” 李彦心想那或许真不是谣言颔首道:“很好别忘了将她夫郎一并抓过来让一家人整整齐齐。” 拓跋恭道:“一定一定这几家牙人就交给我们。” 李彦起身:“此事办得不错, 承情了!” 拓跋恭忍住欣喜赶紧拱手一礼:“不敢, 不敢, 能为李机宜效力, 是我之幸!” 李彦道:“那我们就不打扰了!” 杨再威跟着他出了府邸疑惑道:“这党项商人还是有些手段的, 现在缺少人手何不让他和那个蜀商的商队人员参与进来?” 李彦摇头:“这些商人并不知道此事背后涉及噶尔家族和暗卫, 以为就是清理一批牙人不然他们的态度就不会这么积极了。” 杨再威冷笑:“那又如何?他们已经做了难道还有回头路?” 李彦淡淡的道:“恩威并重方能上下用命, 我一向的处事观念是用人不建立在单纯的威逼上这里终究是吐蕃更不要去试探商人的底线。” 杨再威哼了声:“李元芳你真是够谨慎的!” 李彦不再理会策马往东街而去。 两人来到多仁府外就见白墙红门, 气派不已竟是不比长安的普通府邸逊色多少。 李彦眼中闪烁着寒光:“得噶尔家族庇护这人贩子一家家生活安康在贵人街区很是享受啊, 为暗卫卖命等于为牙婆人贩卖命我之前说的可有错?” 杨再威无话可说, 恼羞成怒之下, 身形一纵, 直接翻入府内。 “什么人……啊!!” 急促的惨叫响起。 李彦刚刚入府, 就见杨再威已经连杀三名护卫。 重伤之下的他, 实力大不如前, 也没有趁手的武器在手。 但即便如此杨再威的身体就是最强的杀手工具。 拳掌肘足, 贴身袭杀出手即是致命, 就这般一路血淋淋地冲了进去。 李彦背负双手一路闲庭信步的往里面走, 目光却一直凝视着杨再威。 盯着他的一招一式根据力道伤害, 劲风呼啸揣摩其运劲方式。 而杨再威刚刚杀入内宅远远就见一个老者站在堂前发出厉声呼喝:“快!把闯入的贼子拿下!!” 这显然就是此间的主人多仁了一个牙人却穿着讲究胡须威严相貌堂堂。 随着其一声令下左右居然有四五十个护卫涌了出来其中还有十几人着甲。 虽然在唐人眼中简直再破烂不过可对于一个并无贵族身份的吐蕃人而言这已经是了不起的私卫。 李彦的手握向了链子刀。 …… 半刻钟后多仁看着满地的尸体吓得瘫倒在地连惊叫声都发不出了。 杨再威进了内宅将老者成群的妻妾和十几个孩子赶进一间屋内在外点起一根火把:“你们掳掠了成批的孙波茹女子送到了什么地方?” 多仁闻言面色剧变惨然的闭上眼睛:“你杀了我吧我不可能说的。” 杨再威道:“你不说我就将火把丢下去将你的妻儿老小全部烧死!” 多仁毫不迟疑:“你烧便是我说了她们也是死死得还会更惨倒不如一把火烧了。” 听不懂吐蕃话的李彦在边上问:“你们在讲什么?” 杨再威冷笑:“他宁愿妻儿被烧死也不愿意交代地方说了后妻儿死得更惨嘿我就要他全家死得更惨!” 李彦微微点头:“这是好消息说明此人确实知道位置所在不过此人负隅顽抗审问恐怕要耗一番力气。” 杨再威嗤之以鼻:“这牙人现在嘴硬我马上就能让他生不如死什么都乖乖说出来!” 李彦长音哦了一声:“真的?” “李元芳你看好了!” 杨再威把火把熄灭拖着多仁到了一旁开始证明自己。 他深吸一口气出指如电连连点在这位相貌堂堂的牙人身上。 李彦凝神看着多仁很快颤抖起来发出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 经历了极为短暂的时间刚刚还坚定得闭目等死的多仁就涕泪交加在地上像条驱虫般扭动起来。 无与伦比的痛苦摧毁了他的心理防线牙人连声喊道:“我说!我说!饶了我啊啊!” 杨再威傲然的道:“如何?别说这等普通人就是练了劲力的高手也经不住我的拷问!” 李彦对于牙人的惨叫毫不同情但伸手按在他背后感应了一下体内乱窜的劲力冷声道:“你们修改了唯识劲的运劲方式?” 杨再威点头:“是又如何?各门各家的绝学从来不是一成不变的随着历朝强者推陈出新才有了现在的繁盛!” 李彦道:“玄奘大师的唯识劲是为了加强人体五感六识现在却变为破坏人体五感将它变成一门酷刑这就是你们的推陈出新?” 杨再威冷笑:“你莫不是以为我是好人吧我身为刺客不使成酷刑难不成还变成光明劲那样延年益寿的武学?” 李彦扬眉:“你对各门劲力了解得倒是详细也罢武学劲法都是工具用之正则正用之邪亦邪确实不必强辩日后自见分晓!你先问吧暗卫家属到底被安排在了什么地方!” 随着多仁断断续续的讲述李彦铺开一幅自己画的简易地形图将他交代的地点标示出来叹了口气:“不出意外果然是精心挑选的地点。” 杨再威的头凑了过来李彦指着道:“这块地方正位于两个千户所的中央而这古日千户和萨南千户是噶尔家族的死忠之前带队堵在王宫为你的刺杀制造机会的就是他们。” 杨再威皱眉:“那怎么救人?只要这地方发出一点动静左右两个千户立刻会派人赶到除非麾下有一支军队直接灭了两个千户否则人救出去了也会被抓回去!” 李彦道:“那就借一支军队来吧。” 杨再威愕然:“借军队?你莫不是说笑?” 李彦道:“贞观时期有一位大唐使者王玄策他的事迹你听说过吗?” 杨再威摇头:“不曾听过。” 李彦开始讲述:“王玄策出使时天竺之地有多国国主派使者携财物准备与之一起入唐朝贡。” “不料中天竺王死国中大乱权臣篡位派出军队拦截使节团内或死或擒诸国贡献的财物也被掠夺。” “王玄策逃走入吐蕃、泥婆罗等地以大唐使节之名发出檄文征召军队杀回中天竺将权臣杀死灭此国度回大唐后被太宗封为从五品下的朝散大夫。” 王玄策一人灭一国的故事经过后来大肆宣扬很多人都津津乐道也为王玄策打抱不平认为他那么威风怎么李世民都不大肆封赏? 很简单那一战王玄策以大唐的名义借来了吐蕃等国的军队灭了中天竺然后吐蕃得到了实质的好处大唐空有一群被王玄策押回国的贵族俘虏。 如果是杨广那种好大喜功的皇帝或许会大肆宣扬但李世民对外功绩已经够多。 或许觉得是让敌国得利颇为不值或许是根本不重视中天竺反正王玄策归朝后封的品阶还没如今李彦的定远将军高。 所以在这个时代王玄策和文成公主一样大唐内部根本没有什么人关注都是后世才出名的典型。 李彦最初听到这个事迹觉得一人灭一国再威风不过后来又认为是空有虚名资助敌国。 如今的他看待问题则越来越全面:“凡事有利皆有弊中天竺的人口虽然被吐蕃侵占了不少去可也谈不上多少壮大而王玄策维护大唐权威威震天竺是为唐使表率这很关键。” 杨再威闻言震惊这大唐使节比将军还要恐怖啊:“所以你准备效仿当年故事?你能向哪一方借兵?” 李彦道:“自然是孙波茹的苏毗之兵她们这些年日子太苦了上层被打压下层被掳掠我大唐看不下去了我们灭的其实都是恶邻愿意结交如吐谷浑那般友善的邻国此次也该助女儿国奋起反抗!” 正文 第两百二十一章 终于轮到我李元芳送书了 “再往西行就是康延川了昔日我苏毗的王都所在。” “那座毡帐是茹本所在。” 一路快马加鞭李彦三人来到孙波茹重地。 除了带着杨再威片刻不离视线之外李彦还回王宫让王妃写了亲笔书信让珠丹带了过来。 这位宫廷卫官在外等于王妃的代言人有她出面能节约大量时间。 不过出了卫茹后来到孙波茹的地域所见却是一片荒凉。 就像是大战时期的坚壁清野在外居住的百姓统统消失留下的只有一块块荒芜的田地。 当时李彦的心都沉了下去。 如果孙波茹惨到这个地步他又谈何借兵? 好在曾经所学告诉他孙波茹控制的日喀则一线地区是这个年代吐蕃主要的粮食生产地。 钦陵大军在外征战至少有一半的粮食是由这里提供。 吐蕃统一高原的过程中吞下苏毗是关键一步。 就如同当年大秦得到巴蜀一地又修了都江堰粮草供给上顿时变得富裕起来。 果不其然随着他们的深入一路所见耕种田地放牧牛羊越来越多。 等到了茹本毡帐的不远处更见到一队队甲兵巡逻秩序井然。 杨再威冷笑道:“孙波茹民生物丰, 并不凋敝被打压成这样, 还不反了他的?” 珠丹下意识就想驳斥, 但看着杨再威的凶神恶煞, 想到这是杀人如麻的刺客又怂了起来, 用苏毗话弱弱的道:“你说的轻巧我们就一茹之地怎么反?” 杨再威听不懂苏毗土话, 眼睛一瞪:“你嘀嘀咕咕什么呢!” 李彦冷视他一眼:“闭嘴!珠丹卫官有人来了你去跟她们说明情况吧。” 一队女兵策马飞奔过来为首的魁梧女将与珠丹拥抱了一下显然十分熟悉。 在珠丹取出王妃的信件, 她神情顿时变得郑重起来, 仔细打量了李彦和杨再威, 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李彦进入军营细细观察。 孙波茹的甲兵, 还是由男人为主, 只有贴身的亲卫一般才用女兵。 虽然说装备与大唐士卒差得很远, 但眼神气质, 行进举止, 都还算训练有素可堪一用。 一路畅行, 众人来到茹本所在的毡帐前。 从外观看上去这毡帐巨大华美可进了里面发现视线并不一览无遗反倒是垂下了很多帷帐, 层层叠叠, 如同迷宫。 同时一股说不出是西域香料还是人体汗味的浑浊味道扑面而来显然是空气不流通, 又难免有仆从进进出出很不好闻。 李彦皱皱眉。 本以为是进了女儿国结果是盘丝洞? 杨再威是专业人士一眼就看出蹊跷:“这是防刺杀呢!” 珠丹解释道:“王女一脉常遭谋刺这也是逼不得已而此习俗是吐蕃贵人多有同样可以展示主人家的财富。” 还真是如她所言当众人七拐八绕来到茹本面前的看到的就是一个苍老的女子坐在一件件华美的金银饰物中。 女将和珠丹立刻上前见礼:“茹本!” 杨再威斜眼冷笑李彦则取出大唐旌节颔首为礼:“大唐使节李元芳见过末农茹本。” 老妇见到旌节先是有些愣神然后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微变身姿灵活的站起行礼:“老身见过天可汗使者!” 有着岁月的加持不需要翻译她也认出了来者的身份。 只是称呼有点意思天可汗使者。 李世民死二十多年了但大唐周边的众多异族还是认他的威名而不是天皇李治。 这一点别说现在到历史上的武周时期都是如此。 当然威名归威名对于李彦的到来茹本恭敬中带着警惕:“不知天可汗使者大驾有何要事?” 李彦微笑对着珠丹道:“珠丹卫官先跟末农茹本讲述一下宫内的情况吧。” 珠丹翻译后茹本警惕之心不减但也忍不住问道:“王妃如何了?” 珠丹将信件奉上茹本打开后仔细看了起来。 苏毗国当年是大小王女执政一个国家两个女王两套政府班子。 这种行政体系不内斗是不可能的要么东风压倒西风要么西风压倒东风谁都想多占些。 后来亡国了大小王女两脉倒是一下冰释前嫌。 如今王妃没庐氏属小王女一脉茹本末农氏属大王女一脉一个在中央为妃一个在地方执政常常联络。 如果赞普掌权能够发号施令王妃又得宠这种配合其实是很好的。 但赞普大权旁落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她们求存辛苦勉强维持。 此时看完信件后茹本目光微微闪烁关心起赞普的身体:“王上身体可还好?” 珠丹心想正找办法除臭呢嘴上却道:“王上久病初愈虽遭贼子行刺偶有失语但其他一切都好还能与禁卫切磋赢得军中拥戴!” 茹本有些不敢相信这变化未免过大试探道:“有关御史一职的设立是王上推行?” 珠丹道:“正是御史一职是王上从大唐得到的启发除了某些阴谋篡权的贼子外五茹的反馈都很好。” 茹本颔首:“王上圣明!” 又询问了不少细节茹本心头有了数再看向李彦:“多谢李使节相助王上和王妃!” 李彦开门见山:“不必言谢我此来也是有要事商量。” 茹本正色道:“李使节请说。” 李彦道:“我大唐有江南一地有钱有粮文化底蕴深厚此前由于奸臣专权江南被边缘化幸得圣人圣明才得公平待遇。” “你们孙波茹同样如此明明为吐蕃贡献良多却受诸多打压不止是来自中央的卫茹其他三茹也暗中使力共同遏制你们的发展。” “这个局面原本难以打破可现在赞普英明立御史一职得四茹拥戴钦陵又为了家族私利私自撤军令四茹一并遭受损失。” “这是你们孙波茹改变局势的最好时机错过了这次机会你们在吐蕃永远就是被剥削的命了!” 这番话说得太直接珠丹翻译得心惊肉跳茹本听得也脸色剧变声音干涩的道:“那不知道李使节要做什么?” 李彦展开地图指着上面暗卫家属所在地道:“噶尔家族掳掠了大量的孙波女子配给他们麾下的杀手和暗谍这里就是所在之地此举极尽羞辱为何如此?” “我听闻噶尔家族本是你们的家臣奴户投靠吐蕃后帮助吐蕃灭了苏毗。” “这就和吐谷浑的素和贵一样本国叛徒旧民人人得而诛之可惜噶尔家族如今成了气候反倒是由他们执掌大权发号施令!” 茹本张了张嘴也不知该怎么说因为这本就是事实。 李彦继续道:“如今你们的主仆位置发生颠倒身为王女一脉反倒要屈身听从奴户的号令末农茹本请恕我直言你麾下的其他的家臣不会有样学样吧?王女一脉的威望如果一落千丈以后你的后代连茹本之位都要让给其他家臣了!” 这话太诛心茹本脸色变得难看起来深吸一口气:“看来李使节对于我族内部的事情是真的很熟悉啊莫非要效仿昔年王使节所为以檄文招兵讨伐噶尔家?” 王玄策灭国的事情距今不足三十年这位孙波茹本显然是印象深刻的。 当年那位大唐使节浴血逃出挥笔写就檄文持节四处招兵掉头回去大破天竺军队直至灭国是何等的威风与震撼! 可事后王玄策拍拍屁股回大唐了留下的争端也持续良久。 所以茹本以王玄策举例绝非好意。 李彦却断然摇头:“檄文一出就是逼迫贵茹有进无退不留余地我不为之。” “我此番前来确实是要拨乱反正打压噶尔家族的嚣张气焰救出这些可怜的女子让吐蕃的权势回到与我大唐交好的赞普手中!” “而你们孙波茹此次出兵的名义只有一条那就是救出被掳走的同族女子这点天经地义又有赞普许可谁能质疑?” 茹本露出动容仔细凝视这位与众不同的天可汗使者。 李彦也打量着这位苍老的茹本。 年轻人有冲劲敢打敢拼年老的有怀念追忆荣光。 最怕就是中年出身时苏毗已经亡国了感觉不到昔日光辉又没有年轻的干劲直接摆烂。 现在茹本苍老他对症下药语气放缓道:“末农茹本你知道吐谷浑要复国了吗?” 茹本瞳孔收缩立刻明白潜在之意:“大唐灭亡的国家很多复国的例子恕老身孤陋寡闻一个都没听过。” 李彦道:“以前没有不代表日后没有。” “吐谷浑遭吐蕃入侵覆灭我大唐圣人深感痛惜封慕容汗王为青海国主正是力主复国之意否则哪有封国主的道理?” “而此番钦陵从吐谷浑旧土撤退我大唐天军抵达难道吐谷浑就不能复国吗?” 听着他掷地有声的话语看着他手中代表唐皇的旌节茹本沉默下去心跳莫名的快了起来。 李彦语气里满是自信:“当然饭要一口口吃路都一步步走现在讲那些未免为时过早请茹本先看吐谷浑的复国情况再言其他如何?” 茹本不由自主的点头:“不错!不错!先看吐谷浑!” 如果吐谷浑能复国那她的苏毗或许也可以…… 李彦微微一笑招了招手让珠丹将早已备好的书奉上:“这本《大唐西域记》是我大唐高僧玄奘法师昔日所记录的西域诸国上面也有苏毗的情况茹本不妨看一看。” 茹本直接上前恭敬的接过:“多谢李使节赠书。” 终于轮到他送书了。 别说滋味还挺不错。 李彦颔首行礼:“那我就不打扰茹本议事了告辞!” 他带着杨再威离开茹本则翻看起《大唐西域记》发现书中早已翻译成吐蕃的文字正是珠娘等人在宫内所做的工作。 茹本看着苏毗特供版本就浑浊的眼睛逐渐湿润起来。 她都不知道原本故国如此牛逼。 再看看今日的孙波茹…… 想到赞普的变化钦陵的撤退唐使的威仪近来发生的一件件大事。 这位昨日的王女之后苍老的面孔露出决意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沉声开口: “调集诸卫甲兵招千户长议事!” 正文 第两百二十二章 来自神鹰的下马威 钦陵端坐在高头大马上。 他未穿甲胄一身红袍戴着氆氇(pu lu)臂饰上面镶着数枚硕大碧翠的瑟瑟。 乍一看上去就像是一位专司文职的内相而非吐蕃未来的战神。 历史上钦陵一生中大败战神薛仁贵、宰相李敬玄、大将刘审礼、名将王孝杰、宰相娄师德、宰相韦待阶等人其中除了李敬玄是水货其他的都能力出众。 而大非川、承风岭、素罗汗山三场极大规模的战役更令唐军死伤无数又有数次领兵侵略陇右令大唐损失惨重。 以致于唐边境只知钦陵威名那是真的止孩童啼哭恐惧不已。 当然现在的钦陵仅仅是将星还不是吐蕃战神。 大非川之战灭十万唐军令他威震四方西域诸国无不胆寒。 但近来接连两次撤退笼罩在身上的光环立刻消散许多。 钦陵心知肚明脸上有些不爽之色跟在他身侧的儿子弓仁却忍不住了:“父亲我们花了多少心血才得了吐谷浑之地, 此次抛下我心不甘啊!” 看着才十四岁, 已是人高马大, 姿态英武的儿子, 钦陵有些欣慰却又严厉的教育道:“当退则退, 莫要迟疑我等都已走到这里马上要回吐蕃国界, 你还记挂着那些?” 弓仁道:“吐谷浑早亡国了这儿就是我们的国土青海之地富饶作为我族的领地再好不过若给唐人得去, 在青海驻军, 我们再想夺回可就难了。 钦陵生出考校之意:“那你要如何?” 弓仁参军未久, 十分不解的问道:“父亲你之前为何将军队裁减, 散去那么多兵士?我等在吐谷浑之地聚拢兵力, 合四十万之众, 再大败唐人一场, 挟此等威势, 恐怕不用回王城那赞普也得乖乖听命了!” 钦陵露出失望之色右手扬起, 一马鞭就抽了过去:“这就是你的良策?不会说就不要说!你是不是以为大非川之胜是因为我等兵多, 才能以众凌寡?” 弓仁露出骇色, 不敢躲闪, 赶紧道:“当然不是, 是父亲你领军有方, 窥得一线破绽就率兵奔袭断唐军辎重, 方得大胜。” 钦陵冷哼着收鞭:“亏你还没有糊涂到家大非川之战我所胜其实颇多侥幸, 若非唐将不和被神卫探查, 我寻不得那么好的机会也只能与薛仁贵的先锋军硬拼交锋恐怕是败多胜少!” 弓仁皱眉:“父亲四十万对十万优势还在他们唐人真的那般强大?” 钦陵道:“当然神卫这些年深入唐境搜集各种情报越是了解越是惊心!在我吐蕃寻常士兵求一甲胄都难唐人士兵就有十三种甲胄士卒能穿扎甲校尉可穿皮甲批甲者过半他们的军械远胜我吐蕃训练也更加严格!” 弓仁倒吸一口冷气:“批甲者过半?” 钦陵接着道:“而军中还有三成士兵是守卫辎重不参与前线作战的这就更惊人你看我的亲卫军他们身上所穿的甲胄大多都是大非川之后从唐人尸体上扒下来的!” 弓仁看向后方精锐再捏了捏身上的皮甲陷入沉默。 钦陵扬了扬手中的长鞭:“你必须要承认若是部曲交锋与精锐骁勇的唐军相比我吐蕃士卒要逊色许多哪怕是比数量三四十万声势浩大又有何用?” “我家族私曲甲兵不过三万合五茹甲兵也不足十万剩下的诸胡羌民都是随风而倒没有足够的利益都难说动他们的酋首参战。” “至于吐谷浑二十万军士未经训练被唐军一冲就散被我留在后方用作诱饵才得一用能让他们与唐大战已是荣耀事后竟还贪心赏赐哼!” “近年征战频频吐谷浑遗民畏战之意又高涨多有叛逃更不成事!” 弓仁听到这里露出狠色:“那些奴民本就战力低下杀上一批闹乱最狠的自能安分许久!” 钦陵颔首:“若是与唐人大战我自会如此但此番还不是时机吐谷浑今年受灾粮草供应不足这些遗民岂能由我来养让他们自生自灭去!我等现在退的也是好时候唐人若占了吐谷浑是不是要给灾民粮食?” 弓仁想了想顿时拍手叫好:“等唐人喂饱了那些奴民我等再夺此地父亲英明啊!” 钦陵道:“这不是为父之计是你伯父的布置而行军打仗最重知己知彼万万不可有骄狂心态唐人根基深厚他们能败得起我等却是败不得的再想想你刚才说的是不是蠢话!” 弓仁低声道:“是。” 钦陵脸色沉下:“我钦陵虎父无犬子你若是无用休怪我鞭子无情明白没有大声点!” 弓仁大声道:“父亲我明白了!!” 父子教育完毕另一位身材瘦削其貌不扬的男子上前:“将军!” 钦陵看向这位暗卫统领弥萨:“吐谷浑的事情完成了?” 暗卫有五位统领弥萨看似排在第二位位于杨再威之后实际上才是真正托付重任执掌大权的存在。 弥萨之所以深受信任是因为办事效率极高:“请将军放心各部酋首都被神卫盯住唐人休想利用吐谷浑旧族统治。” 钦陵道:“多制造些混乱吐谷浑今年本就受灾再多死些人才方便我等日后回归。” 弥萨领命:“是!” 钦陵眼中浮现出杀意:“这里无事了你带精锐先回王城听候我兄长调遣那唐人使节团若是生乱除了持节的使者其他不要留手杀上几个看他们还敢不敢闹事!” 弥萨知道赞悉若恐怕不会如此做却也不敢驳斥领命道:“是!” 正说着呢另一边弓仁叫道:“父亲快看似乎是五叔来了!” 一群黑点在前方逐渐变大数匹快马齐齐奔至为首的人正是勃伦赞刃挥手欢叫:“二哥!二哥!” 钦陵终于露出笑容迎了上去:“五弟!” 下马之后勃伦赞刃和钦陵狠狠拥抱了一下然后又看着弓仁:“好小子才多久不见啊又长高了这么壮实!” 弓仁很开心:“我早就够壮实了等回了王城我跟五叔打马球去!” 勃伦赞刃的欢笑微微一滞:“再说再说吧!” 钦陵则立刻问道:“五弟王城的情况如何了?” 勃伦赞刃脸色沉下:“赞普招五茹会盟各部已经派出了人不少都已抵达王城了二哥你回来的正是时候这群人又不安分了!” 钦陵神情变了:“五茹会盟是大论之责大兄没有拦住?” 即便松赞干布时期君权集中也不得不承诺任何关系到整个国家的决策性大事发生赞普都要召集五位茹本会盟讨论讨论通过了该决议才会生效。 而吐蕃大论的一个重要职责就是主持会盟如何协调各部落的利益与矛盾让赞普的命令贯彻下去这是对正常大论的考验历史上的乞力徐做得尤其的好才像是吐蕃狄仁杰。 赞悉若以前的画风最简单粗暴首位一坐环视四方:“谁赞成?谁反对?” 现在的画风则变成每天躺在床上办公等到精疲力尽再病恹恹的抬手:“药……药……” 勃伦赞刃将情况讲明钦陵怒声道:“我早说要多留些卫士在家中若是守卫严密大兄岂会被赞普派出的刺客所伤?” 勃伦赞刃叹了口气:“也怪我应该早些让大轮寺的小明王保护大兄的如果早早就有他的话大兄也不会遇刺了!” 钦陵不悦地道:“五弟不是我说你无论是苯教徒还是佛教僧人都不足为信族内培养出来的才是心腹等我回城让那小明王立刻离开!” 勃伦赞刃有些不高兴但还是邀功道:“我早有放开招募神卫的想法大兄也同意了近来从流民中选了五百人人手立刻宽裕许多。” 钦陵不解:“那些孙波女够用吗?” 勃伦赞刃笑道:“非常之时那些事情就别想了!” 不远处侧耳偷听的弥萨脸色顿时一变。 钦陵也摇头道:“失信于下这样做不好此事停下你们急急招来的神卫只是乌合之众成不了气候!” 勃伦赞刃道:“请二哥放心这是权宜之计等到你们回归神卫的调配就恢复正常。” 钦陵哦了一声:“那就无妨了你们新招的五百人既然不准备配给孙波女就安排些凶险的事情尽快耗损了便是!” 偷听的弥萨瞳孔缩了缩。 钦陵不再理会神卫的死活转而问道:“孙波茹如何?” 勃伦赞刃道:“甲士调动最为频繁!” 钦陵神色凝重起来:“孙波茹万万不可乱我大军如今从吐谷浑之地撤了出来粮草补给全靠本国孙波茹的供应不容有失……弥萨!” 弥萨赶紧上前:“将军!” 钦陵道:“你们先不要回王城了带着精锐去四茹之地好好查看他们的情况尤其是孙波茹如果她们有异样马上采取行动不用报我兵贵神速去吧!” 弥萨领命:“是!” 话音落下他雷厉风行的转身带领着浩浩荡荡的数百神卫精锐入了吐蕃境内立刻往四茹之地分散而去。 钦陵安排完毕后又询问了几句王城内的情况突然看向半空:“五弟那是你养的鹰?” 勃伦赞刃抬起头看向半空中飞行轨迹奇特的鹰儿莫名觉得有些眼熟摇头道:“不是!” 钦陵观察片刻:“这鹰飞得有些意思难不是要躲避箭矢?我不允许吐蕃有这么聪明的鹰给我射下来!” 一声令下亲卫中立刻飞奔出十数骑都是孔武有力的神射手弯弓搭箭朝着天空射去。 “嗖!嗖!嗖——” 然而鹰儿早就感到了家的危险气息立刻躲闪拉升划出一道道完美的轨迹直到脱离箭矢的最大射程。 眼见一根根箭矢无力的下坠鹰儿在高空盘旋了几圈发出尖锐的嘲笑朝着远方飞去。 正文 第两百二十三章 刚擒住了几个妖,又降住了几个魔 “钦陵回来了!” 李彦伸出手鹰儿飞下落在胳膊上啾啾叫着。 李彦其实也听不懂但见它表现欲望很强烈的样子也不时地点点头。 杨再威见了十分震惊:“这鹰是你训的?” 李彦道:“是啊很灵性吧我对它可好了!” 鹰儿突然定住歪着脑袋在胳膊上呆了一会才又蹦蹦跳跳起来。 杨再威不得不承认:“确实灵性还知道感恩!” 他又看了看李彦胯下的狮子骢终究遏制不住好奇心:“你小小年纪能有这份武功还会探案还会驯兽到底是跟谁学的?” 李彦笑笑:“我天赋多。” 杨再威撇了撇嘴:“嘁多了不起似的!” 李彦摸了摸鹰儿目光凝重起来:“钦陵的大军赶到王城还需要一段时间但暗卫精锐回归恐怕是一大麻烦!” 杨再威冷笑道:“其他三茹别管死活只需要拖住去孙波茹的等甲兵就位杀光牙人救出那些被拐带的女子和孩子看看暗卫精锐接下来帮谁!终究是家奴出身一群蛮夷没有底蕴还想学内卫?” 李彦看了他一眼颔首道:“确实如此我们走吧!” 两人策马朝着王城赶去。 狮子骢撒开四蹄畅快的奔跑, 杨再威胯下的也是孙波茹提供的千里马, 并不逊色太多。 以最快速度回到卫茹后, 两人直接与珠丹会和, 来到了末农茹本面前。 此时的孙波茹茹本不再是藏于帐内的干瘦老妪, 换上了一身战袍精神奕奕的骑在马上身后是军容整齐的军队。 眼见李彦和杨再威骑马而至, 茹本在女将的护卫下主动拍马迎上:“李使节老身应约来了!” 李彦拱手:“多谢末农茹本相助!” 茹本微微摇头:“此番本来就是营救我孙波的女子谈何相助?老身此次带来了六个千户卫共计五千兵卒, 听候李使节调遣!” 李彦道:“不必调遣, 贵茹的兵士, 交由各自的千户长指挥, 等我们的信号便可!” 珠丹翻译后茹本身后的千户长明显松了口气, 纷纷点头, 茹本也露出笑容:“李使节确实与众不同!” 李彦提醒道:“钦陵大军已达边境茹本要提防暗卫袭击。” 茹本正色道:“这点请李使节放心, 老身住在那暗无天日的帐内, 防备的就是刺杀一时半会是能抵挡的。。” 李彦看了看她周遭的弓弩颔首道:“如此就好, 等这鹰儿飞来盘旋三圈再往王城飞去时, 就请诸位领军杀入, 不要迟疑!” 双方约定之后杨再威凑了过来:“你想如何?” 李彦道:“古日千户和萨南千户, 都是噶尔家族的死忠就算赞普之命他们也是根本不遵守的, 直接拿下便是!” 杨再威笑了:“你也准备刺杀了?” 李彦摇头:“我这是清君侧, 怎么叫刺杀?” 杨再威笑容消失。 不过他想了想还是道:“李元芳, 你保杨再思无碍, 我就替你除去其中一人再把里面的牙人杀光如何?” 李彦毫不迟疑的点头:“可以两不相欠!” 杨再威扬眉:“够爽快啊我前几日重伤在身的时候你都紧盯着我现在就不怕我跑了?” 李彦扫他一眼:“不如我们打个赌?” 杨再威奇道:“赌什么?” 李彦微笑道:“那两个千户长都在团团保护中就看谁更快拿下?谁赢了就答应对方一个不违背道义而又力所能及的事情!” 杨再威精神大振:“与我比这个你输定了!” 目送他急速拍马而去的背影李彦摇头失笑:“这点时间也争么好马儿速度快点!” 狮子骢闪电般冲出一路风驰电掣之际李彦在脑海中开始思考唯识劲的战斗技巧。 他的唯识劲秘卷是法门寺佛骨舍利台座的暗格里得来的。 秘卷中详述了开启前五识和入死关领悟第六识的办法却无任何招式技巧。 这其实有些像百胜劲只要境界练到位举手投足间皆是大招也不必如角抵劲分什么擒力横力弓弦劲的满弓连珠了。 但见识了杨再勇的杀人绝技李彦不得不承认对方于唯识劲上的技巧运用确实要更加深入。 不仅提升了战斗力还让五识更容易领悟内外互通相辅相成。 很快千户营地到了。 这是一座守备严密的大营周遭挖掘壕沟巡逻众多。 里面操练之声响彻四方悍勇之气让常人根本不敢接近。 李彦并不接近看向营地四周几个视野开阔的制高点拍了拍趴在肩膀上摸鱼的鹰儿:“去吧为我指明暗哨的位置。” 鹰儿振翅飞上天空开始工作不多时就盘旋起来。 李彦伸手一摸腰间的胡禄一根箭矢搭在弓弦上双目耀起隐隐似有一层光辉流动。 体内的唯识劲运转此次却不是辅助而是变为了主角完全以这门劲法为主。 “嗖!” 一箭如闪电般破空而出正中藏在暗处的哨兵。 暗哨应声而倒一击毙命。 明明有打赌时间李彦不急不躁琢磨了片刻看向鹰儿指出的第二个位置。 他的出手速度越拉越快在眼识耳识全力开启的情况下风格越来越凌厉。 之前的画风都是用外界压力作为磨砺默默承受狂风骤雨。 此时一变三藏法师撕开袈裟大踏步的走了上去。 刚擒住了几个妖又降住了几个魔妖魔鬼怪怎么就那么多! 降妖之心斗战之力让他开弓如风在山间腾挪箭矢连发将外围的暗哨统统灭掉。 “够劲!” 李彦的嘴角扬起弧度。 毫无疑问这样的运劲风格才更适合他。 同时也确定了一件事唯识劲固然极难入门需要极高的天赋与外界的压力磨练可一旦修炼进去了包容性极强。 显然玄奘大师希望后人能在他的基础上将这些法门发扬光大。 “如大师所愿!” 李彦体内的劲力运转愈发如意将暗哨全部解决后扫视一圈营地找准薄弱点弓弦搭上箭矢。 惨叫声响起营地被惊动了。 李彦开始耐心等待。 面对这种袭击这个营地的千户长古日有两个选择。 一个是加强戒备龟缩不出。 另一个嘛…… 就见一位魁梧大汉披坚执锐在手持盾牌的亲卫保护下大踏步的冲了出来高吼道:“何方贼子居然敢来我的大营生乱?” 李彦侧耳倾听将一道道呼吸声排除最后锁定古日千户的粗重呼吸记下独特的呼吸节奏。 大营门口眼见无人回应左右低声道:“千户贼人胆寒我们还是回去吧这几日多事等到钦陵将军回来就好了。” 古日千户掉头看向地上的尸体怒火不止:“无胆小儿敢杀我的兵你们谁的箭术最精?去东城杀几个禁卫为我的兵报仇雪恨!” 众人听得热血沸腾齐齐高呼:“好!好!” 显然这座千户营里面的士兵对于赞普毫无敬畏可言都敢一怒冲击王宫是真的肆无忌惮。 可更肆无忌惮的一幕来了几乎是古日千户话音刚落三箭破空从另一边射入营中正中另外三名士卒的咽喉。 两人栽倒尘埃一击毙命连吭都没吭一声一人捂住喉间的箭矢想要拔掉却只能发出咯咯的痛苦声音最终毙命。 周遭的人全都围了过去看的目眦欲裂古日千户同样面色剧变却冷静下来在盾牌的掩护中往军营内走去:“看来赞普准备发动兵变了我们要小心东城禁卫军现在不可妄动等钦陵将军回来。” 左右亲卫连连附和:“千户英明大将军一回归赞普绝对不敢再胡作非为。” 众人进了营帐里面不似孙波茹那般逼仄只是中央的座位周围也堆放了不少财物。 这是身份地位最直观的象征也是许多部落的习俗喜欢将财富展示当众看管当众赏赐。 古日千户此时就走过去抓了把金豆子:“你们好好巡视务必警惕……” 刚说一半一截刀尖突然从财物堆中飞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闪。 古日千户的身躯僵住眼睁睁看着刀尖没入咽喉毫不拖泥带水的一抽。 寒光掠过头颅飞起等到亲卫和士兵发狂的扑上只有古日千户无力栽倒的尸体和一道远去的潇洒背影。 李彦身形ji''shan一路冲刺循着早已计划好的道路冲出营外翻身上马头也不回地拍马离去。 一击即中远遁千里! …… 半个时辰后。 杨再威策马狂奔马鞍上挂着一颗血淋淋的头颅。 他目光一凝遥遥看见李彦的身影也急速逼近。 杨再威大急加紧拍马务必要先一步赶到分别的地方。 但就在这时鹰儿从半空飞过嘴中叼着一个滴血的包裹啪的一声丢了下来。 杨再威凝视着古日千户那颗死不瞑目的头颅在地上滚了几滚停下马叹息道: “李元芳我服气了!” 正文 第两百二十四章 汝妻子我救之,勿虑也! “钦陵回来了!” 李彦伸出手鹰儿飞下落在胳膊上啾啾叫着。 李彦其实也听不懂但见它表现欲望很强烈的样子也不时地点点头。 杨再威见了十分震惊:“这鹰是你训的?” 李彦道:“是啊很灵性吧我对它可好了!” 鹰儿突然定住歪着脑袋在胳膊上呆了一会才又蹦蹦跳跳起来。 杨再威不得不承认:“确实灵性还知道感恩!” 他又看了看李彦胯下的狮子骢终究遏制不住好奇心:“你小小年纪能有这份武功还会探案还会驯兽到底是跟谁学的?” 李彦笑笑:“我天赋多。” 杨再威撇了撇嘴:“嘁多了不起似的!” 李彦摸了摸鹰儿目光凝重起来:“钦陵的大军赶到王城还需要一段时间但暗卫精锐回归恐怕是一大麻烦!” 杨再威冷笑道:“其他三茹别管死活只需要拖住去孙波茹的等甲兵就位杀光牙人救出那些被拐带的女子和孩子看看暗卫精锐接下来帮谁!终究是家奴出身一群蛮夷没有底蕴还想学内卫?” 李彦看了他一眼颔首道:“确实如此我们走吧!” 两人策马朝着王城赶去。 狮子骢撒开四蹄畅快的奔跑, 杨再威胯下的也是孙波茹提供的千里马, 并不逊色太多。 以最快速度回到卫茹后, 两人直接与珠丹会和, 来到了末农茹本面前。 此时的孙波茹茹本不再是藏于帐内的干瘦老妪, 换上了一身战袍精神奕奕的骑在马上身后是军容整齐的军队。 眼见李彦和杨再威骑马而至, 茹本在女将的护卫下主动拍马迎上:“李使节老身应约来了!” 李彦拱手:“多谢末农茹本相助!” 茹本微微摇头:“此番本来就是营救我孙波的女子谈何相助?老身此次带来了六个千户卫共计五千兵卒, 听候李使节调遣!” 李彦道:“不必调遣, 贵茹的兵士, 交由各自的千户长指挥, 等我们的信号便可!” 珠丹翻译后茹本身后的千户长明显松了口气纷纷点头茹本也露出笑容:“李使节确实与众不同!” 李彦提醒道:“钦陵大军已达边境, 茹本要提防暗卫袭击。” 茹本正色道:“这点请李使节放心, 老身住在那暗无天日的帐内防备的就是刺杀, 一时半会是能抵挡的。。” 李彦看了看她周遭的弓弩, 颔首道:“如此就好, 等这鹰儿飞来盘旋三圈再往王城飞去时, 就请诸位领军杀入不要迟疑!” 双方约定之后, 杨再威凑了过来:“你想如何?” 李彦道:“古日千户和萨南千户都是噶尔家族的死忠, 就算赞普之命他们也是根本不遵守的, 直接拿下便是!” 杨再威笑了:“你也准备刺杀了?” 李彦摇头:“我这是清君侧怎么叫刺杀?” 杨再威笑容消失。 不过他想了想还是道:“李元芳, 你保杨再思无碍我就替你除去其中一人, 再把里面的牙人杀光如何?” 李彦毫不迟疑的点头:“可以两不相欠!” 杨再威扬眉:“够爽快啊我前几日重伤在身的时候你都紧盯着我现在就不怕我跑了?” 李彦扫他一眼:“不如我们打个赌?” 杨再威奇道:“赌什么?” 李彦微笑道:“那两个千户长都在团团保护中就看谁更快拿下?谁赢了就答应对方一个不违背道义而又力所能及的事情!” 杨再威精神大振:“与我比这个你输定了!” 目送他急速拍马而去的背影李彦摇头失笑:“这点时间也争么好马儿速度快点!” 狮子骢闪电般冲出一路风驰电掣之际李彦在脑海中开始思考唯识劲的战斗技巧。 他的唯识劲秘卷是法门寺佛骨舍利台座的暗格里得来的。 秘卷中详述了开启前五识和入死关领悟第六识的办法却无任何招式技巧。 这其实有些像百胜劲只要境界练到位举手投足间皆是大招也不必如角抵劲分什么擒力横力弓弦劲的满弓连珠了。 但见识了杨再勇的杀人绝技李彦不得不承认对方于唯识劲上的技巧运用确实要更加深入。 不仅提升了战斗力还让五识更容易领悟内外互通相辅相成。 很快千户营地到了。 这是一座守备严密的大营周遭挖掘壕沟巡逻众多。 里面操练之声响彻四方悍勇之气让常人根本不敢接近。 李彦并不接近看向营地四周几个视野开阔的制高点拍了拍趴在肩膀上摸鱼的鹰儿:“去吧为我指明暗哨的位置。” 鹰儿振翅飞上天空开始工作不多时就盘旋起来。 李彦伸手一摸腰间的胡禄一根箭矢搭在弓弦上双目耀起隐隐似有一层光辉流动。 体内的唯识劲运转此次却不是辅助而是变为了主角完全以这门劲法为主。 “嗖!” 一箭如闪电般破空而出正中藏在暗处的哨兵。 暗哨应声而倒一击毙命。 明明有打赌时间李彦不急不躁琢磨了片刻看向鹰儿指出的第二个位置。 他的出手速度越拉越快在眼识耳识全力开启的情况下风格越来越凌厉。 之前的画风都是用外界压力作为磨砺默默承受狂风骤雨。 此时一变三藏法师撕开袈裟大踏步的走了上去。 刚擒住了几个妖又降住了几个魔妖魔鬼怪怎么就那么多! 他开弓如风在山间腾挪箭矢连发将外围的暗哨统统灭掉。 “够劲!” 李彦的嘴角扬起弧度。 毫无疑问这样的运劲风格才更适合他。 同时也确定了一件事唯识劲固然极难入门需要极高的天赋与外界的压力磨练可一旦修炼进去了包容性极强。 显然玄奘大师希望后人能在他的基础上将这些法门发扬光大。 “如大师所愿!” 李彦体内的劲力运转愈发如意将暗哨全部解决后扫视一圈营地找准薄弱点弓弦搭上箭矢。 惨叫声响起营地被惊动了。 李彦开始耐心等待。 面对这种袭击这个营地的千户长古日有两个选择。 一个是加强戒备龟缩不出。 另一个嘛…… 就见一位魁梧大汉披坚执锐在手持盾牌的亲卫保护下大踏步的冲了出来高吼道:“何方贼子居然敢来我的大营生乱?” 李彦侧耳倾听将一道道呼吸声排除最后锁定古日千户的粗重呼吸记下独特的呼吸节奏。 大营门口眼见无人回应左右低声道:“千户贼人胆寒我们还是回去吧这几日多事等到钦陵将军回来就好了。” 古日千户掉头看向地上的尸体怒火不止:“无胆小儿敢杀我的兵你们谁的箭术最精?去东城杀几个禁卫为我的兵报仇雪恨!” 众人听得热血沸腾齐齐高呼:“好!好!” 显然这座千户营里面的士兵对于赞普毫无敬畏可言都敢一怒冲击王宫是真的肆无忌惮。 可更肆无忌惮的一幕来了几乎是古日千户话音刚落三箭破空从另一边射入营中正中另外三名士卒的咽喉。 两人栽倒尘埃一击毙命连吭都没吭一声一人捂住喉间的箭矢想要拔掉却只能发出咯咯的痛苦声音最终毙命。 周遭的人全都围了过去看的目眦欲裂古日千户同样面色剧变却冷静下来在盾牌的掩护中往军营内走去:“看来赞普准备发动兵变了我们要小心东城禁卫军现在不可妄动等钦陵将军回来。” 左右亲卫连连附和:“千户英明大将军一回归赞普绝对不敢再胡作非为。” 众人进了营帐里面不似孙波茹那般逼仄只是中央的座位周围也堆放了不少财物。 这是身份地位最直观的象征也是许多部落的习俗喜欢将财富展示当众看管当众赏赐。 古日千户此时就走过去抓了把金豆子:“你们好好巡视务必警惕……” 刚说一半一截刀尖突然从财物堆中飞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闪。 古日千户的身躯僵住眼睁睁看着刀尖没入咽喉毫不拖泥带水的一抽。 寒光掠过头颅飞起等到亲卫和士兵发狂的扑上只有古日千户无力栽倒的尸体和一道远去的潇洒背影。 李彦身形急闪一路冲刺循着早已计划好的道路冲出营外翻身上马头也不回地拍马离去。 一击即中远遁千里! …… 半个时辰后。 杨再威策马狂奔马鞍上挂着一颗血淋淋的头颅。 他目光一凝遥遥看见李彦的身影也急速逼近。 杨再威大急加紧拍马务必要先一步赶到分别的地方。 但就在这时鹰儿从半空飞过嘴中叼着一个滴血的包裹啪的一声丢了下来。 杨再威凝视着古日千户那颗死不瞑目的头颅在地上滚了几滚停下马叹息道: “李元芳我服气了!” 正文 第两百二十五章 大唐来了,青天就有了! “禀告二统领约茹带了所有千户长已至王城无法阻拦。” “叶茹带了九位千户长我们晚了一步。” “藏茹的茹本、千户长齐至他们都是有备而来要小心那些羊同旧族。” 听了另外三位统领的汇报弥萨神情变得越来越凝重。 等到各方消息汇总他沉声道:“想将五茹挡在王城外不让会盟召开是不太可能了我们的任务是分化羊同旧族让他们无法联合起来反对大论。” 三位统领都很尊重弥萨这位资历最老平日也最照顾大家的统领齐声道:“是!” 羊同就是象雄这片高原起初有三个历史悠久的邦部式国家象雄、苏毗和吐蕃。 趁着苏毗大小女王内乱吐蕃灭了苏毗而松赞干布又将妹妹嫁给象雄王有一说是内应有一说是因妹妹受到冷落找到借口趁势攻击也吞下了象雄。 相比起苏毗吐蕃和象雄文化重合度较高接手更简单, 松赞干布先是分了四茹将象雄消化, 后来才将苏毗加入进来, 变为孙波茹。 噶尔家族在压制孙波茹的同时, 对于被切成三份的羊同旧族也同样有提防之心。 弥萨处事果断, 安排妥当钦陵让他自行决断确实有道理。。 不过当数骑匆匆奔至带来了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时, 他也惊住了。 “孙波茹出兵正在攻打卫茹的两个千户所?那群苏毗女要反?” 但很快弥萨就意识到关键:“她们攻打的是哪两位千户长?” 暗卫回答:“古日千户和萨南千户。” 弥萨明白了:“那就是赞普之命对方先下手为强速速去探, 末农茹本带了多少桂射手来?” 另外三位还没离开的统领听到消息, 聚集到他的身后, 面色都极其郑重:“二统领, 那末农氏一向小心谨慎此次却如此支持赞普恐怕不光是因为没庐王妃, 还别有所图!” 弥萨反倒冷静下来:“稍安勿躁, 先看一看对方出动了多少桂射手, 如果全是些庸兵, 也只是做做样子。” 吐蕃的子民有两个阶层“桂”是武士之意, 是本部执行军事行动的高等属民, 平日脱产, 专门训练。 “庸”是从事农牧业生产的下等庶民和仆役, 疏于训练。 看一支军队的精锐程度, “桂”和“庸”的比例至关重要。 同样是一千士卒, 构成比例不同, 有时候战斗力就是天渊之别。 于是乎当暗卫再度来报时, 弥萨大惊失色:“孙波茹此番出兵, 桂射手至少上千!” 四人对视, 异口同声的道:“这是倾巢出动啊!” 弥萨急急的发问:“总共有多少兵力?” 暗卫斥候道:“至少有四个千户!” 弥萨不解:“都已经出动四个千户拿下那两个千户长并无问题何必需要上千桂射手?这支军队如果有个闪失孙波茹岂止是伤筋动骨?” 另一位暗卫统领突然道:“她们不会去布德谷吧?” 众人勃然变色。 布德谷正是妻儿的所在地位置在两个千户所的中央里面又都是掳掠的孙波女子现在孙波的军队的目标如果是那里出动如此精锐就说得通了! 弥萨断然道:“你们不要去三茹了全部聚集我们立刻去救人!” 不用他命令包括统领在内都归心似箭。 统领级的地位极高老婆不需要参与劳作能安心照顾孩子但也是在山谷里面的。 他们既怕孙波茹救走了妻儿从此再也不让双方见面更怕的是孙波茹营救失败。 因为那三面环山一面坡地的山谷就驻扎着噶尔家族的一千私卫。 真要混乱起来私卫肯定要对妻儿举起屠刀到时候杀红了眼的士兵哪管是不是统领的家属? “速回!速回!” 消息以恐怖的速度扩散一支支暗卫飞速归队浩浩荡荡的往北冲去。 现在这个时候还管什么任务啊救老婆孩子要紧! 可他们别说到达山谷刚刚抵达王城附近一个坏消息就接着一个坏消息传来。 “古日千户和萨南千户遭到刺杀?” “两支甲兵被孙波茹包抄已经伤亡殆尽!” “孙波茹的军队开始进攻布德谷了……” 众人眼前一黑有的暗卫甚至痛哭出声。 别奇怪在场的虽是精锐但按照暗卫如今的选拔机制不在乎家人的那些早已叛逃离去。 剩下的人在无数个日日夜夜中辛苦工作就是为了老婆孩子。 正如那些被拐带来的女子在长期的恐惧下变得逆来顺受他们又何尝不是这样只是变了个模式多了份念想寄托。 现在最后的寄托要没了! 在外拼死拼活又是为了什么? 弥萨眼眶也红了红却强忍住不安高声呼喝:“冷静!我们现在慌了家人才真的没救了!” 平日里弥萨威望极高众人都服他管束可此刻那略微颤抖的声音根本安抚不了任何人。 唯有抽打马鞭的声音盼着胯下的坐骑快些再快些! 不料他们刚刚抵达王城就见城中也涌出一批暗卫。 弥萨眉头一动遥遥高喝:“大统领可在?是否派人去保护布德谷的安全?” 王城的暗卫里一人高声道:“你是何人?” 弥萨看了看那人隐隐觉得有些眼熟:“我是二统领弥萨速速回话!” 那人大喊道:“大统领投敌了就是他杀了多仁逼问出了山谷的位置!” 这个消息把大家喊懵了:“大统领投敌?” 如弥萨等四位统领知道那位连姓名都不知的大统领其实并不得噶尔兄弟信任有名无实。 可其他精锐并不清楚。 在他们的印象中大统领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高人最强的暗杀刺客。 每每只要大统领出手就没有拿不下的目标对于这种神秘强者自然会有崇拜者。 现在大统领投敌不吝于当头一棒。 如此还没结束对面还在喊道:“噶尔大论还不允许我们出来是我们偷听到消息才冒死前去!” 弥萨瞳孔微缩另一位统领则呵斥道:“胡说八道大论岂会不允许你们营救?” 那边七嘴八舌喊了起来声音听上去都特别悲惨: “是真的若不是大轮寺的武僧网开一面我等根本出不来!” “新入的神卫连妻子都没有了一直干到死啊!” “诸位统领神卫近来多了那么多人手你们莫非半点不知情?” …… 听了那边的话三位统领脸色也变了齐齐看向弥萨:“二统领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弥萨张了张嘴。 换成以往他肯定会断然否定。 就算是真的也万万认不得。 可就在之前偷听到钦陵和勃伦赞刃的交谈时他就感到有些兔死狐悲。 现在听闻大论赞悉若居然选择不救援山谷更是一股怒气充盈于胸眼眶通红起来。 不仅有悲还有恨! 恰恰在这种情绪的推动下他突然想起了那个带头高喝的人这么眼熟的原因:“我认得你你是角尔!你不应该在这里而是在凉州吐谷浑三王子身边!” 对面的吐谷浑旧部闻言变色身体紧绷弥萨见了更加笃定生出期盼来:“投敌的不是大统领而是你对不对你这个妖言惑众的叛徒!” 角尔拦住了身边人却是昂起胸膛:“二统领我没有说谎!我的妻子和两个儿子就在谷中你觉得我是投敌而我是希望救出家人不让我的妻子整日担惊受怕不让我的儿子将来也做暗卫!” 弥萨都顾不得计较称呼的问题厉声道:“你这根本不是营救你只会害了她们的性命!” 暗卫精锐顿时愤怒若狂将仇恨转移有的人直接弯弓搭箭。 但角尔心内涌出一股勇气怡然不惧的上前:“赞普会为我们作主孙波茹会为我们作主连唐人使者都愿意帮我们作主!我们不拼一下就永永远远是这样的生活我不愿意当暗卫你们就愿意吗?” 他在这段时间通过暗卫招收新人的机会带着吐谷浑旧部深入流民中不断煽动挑拨终于拉出了一支愿意反抗的队伍。 所以此时的声音不是底气不足的强辩而是信心十足的呐喊。 暗卫精锐的神情变了虽然没有马上转变却没有痛下杀手。 这已经是一种偏向。 换成以往弥萨根本不会给角尔喊出来动摇人心的机会但他这回也沉默了。 两支队伍并行向着北方的山谷冲去。 暗卫精锐胯下的马匹速度更快第一时间迎接到斥候的通报。 那是喜悦的呼喊:“看守山谷的士兵中毒了唐人使节一起出手守在山腰护住了我们的妻儿!” 角尔立刻大笑笑着笑着又变为大哭喜极而泣。 麾下的暗卫又叫又笑哪怕其中有不少人根本没有老婆也被感染。 弥萨麾下的暗卫精锐则一片安静。 但这种极端的大悲大喜是压抑不住的。 很快不知是谁先欢呼出了第一声。 然后就再也遏制不住所有人欢声雷动喜极而泣。 想到妻儿保全得救弥萨同样如释重负以低如蚊蝇的声音道: “下毒下得好!下得好啊!” 正文 第两百二十六章 吐蕃变天! “除恶务尽都解决了?” 山坡上李彦射空了三管胡禄放下长弓看向从身后走来的杨再威。 相比起他的潇洒杨再威身上全是牙人的血迹两个拳头都磨破了稍稍喘着粗气。 双方分工明确一个负责山下的兵卒一个负责山上的牙人。 孙波茹的精兵绞杀了两个死忠噶尔家族的千户营后又马不停蹄的杀了过来。 而营中私卫被杨再威在食物里投毒制造了一场大乱。 辅以李彦居高临下的箭矢压制前方又有大队人马杀至兵营私卫彻底被打懵。 当他们失去屠杀妇孺的机会就是大局已定。 山下的被孙波茹围剿山上的被杨再威杀了个干干净净。 这位刺客效率极高此时表情畅然:“我平日里杀人不觉得如何今日是最痛快的!” 李彦点头:“看得出来你的伤势彻底恢复了吧我以前修炼唯识劲是在压力磨砺中精进不久前转被动为主动倒是受了你的运劲技巧启发。” 杨再威得意地道:“正该如此你以为佛门的都是不杀生的慈悲法吗?劲力就是为了战斗之用三藏法师西行取经路上何等艰险如果他真是那迂腐之辈也没办法安全回来!” 李彦眉头扬起:“这是令师教你的?” 杨再威哼了一声恢复臭脸。。 李彦道:“我不问你师父的情况说一说吐蕃的事吧噶尔兄弟清楚你的身份来历吗?” 杨再威道:“不清楚他们甚至没看到过我的真容, 我之前都是蒙面与他们相见的。” 李彦点点头:“这么说他们肯让你成为首席统领是看在别人的面子上了, 那这次暗卫覆灭, 你也没办法回去交差了?” 杨再威冷笑:“说得好像暗卫已经灭了一般, 你也只是把他们的妻儿带出去他们就会那么轻巧的投降你?” 李彦微笑:“纠正一下, 不是投降我是投降赞普。” 杨再威奇道:“赞普?对了我一直有个疑问, 那个赞普受了我一掌你是怎么治好他的伤势的?” 李彦不理目光眺望远方正看着那群远远接近却又不敢过来的暗卫: “吐蕃不比大唐, 这种专职的谍报组织, 是这个松散的邦落国家, 很难运作的。” “大唐的内卫各有外职, 对应着明确的官职和福利待遇, 否则全是谍细, 也不会多厉害。” “而吐蕃的官职是父死子继根本不可能分给下民, 禄东赞眼光手段都很了得可终究没办法改变国情, 所以才取巧用这个法子。” “他很聪明, 处处都跟太宗学习, 但有一点, 禄东赞没有学到。” 杨再威的思路被打断不由自主的问道:“哪一点?” 李彦道:“以民为本!” “禄东赞一心想要稳定控制上层局势, 却丝毫不顾民间疾苦不仅对于流民置之不理, 还要压榨掉他们最后的价值!” “一个国家没有平民百姓, 哪来的上层贵族哪来的国运实力?” “所以暗卫最后的结果必然是剥削过甚自食其果!” 杨再威摇头:“我倒觉得是你下手够早够狠!之前那些受训的孩子里都有帮着牙人来对付我的, 被我统统打晕, 小小的年纪就有了杀手的底子等这批从小受训的人成长起来暗卫就大不一样了。” 李彦没有否认:“不错如果稳定个两三代暗卫会真正壮大但不顾国民或许这个年代的吐蕃就是它历史上军事的最强盛期没有了强大的军事力量做支撑单靠暗卫又能如何?” 杨再威撇嘴:“结果最强盛的时期遇上了你李元芳对吧真是倒了血霉!” 李彦笑笑看向远方:“赞普来了!” 那里已经骚动起来。 在东城禁卫军的拱卫下吐蕃赞普王孝杰亲至。 吐蕃尚红昔日松赞干布出征时就立于一辆赤色的战车上。 如今的王孝杰也站在那辆战车上手持礼仪所用的长矛腰背挺得笔直。 虽然他的身材不算高大但威风凛凛的姿态犹如一头猛虎虎视四方。 末农茹本目前唯一担心的就是赞普的身体并不像王妃信中所言的那么好。 此时见得赞普居然亲自出了王城王妃没庐氏、大唐使节李义琰等人也与之共乘简直是狂喜。 她几乎是健步如飞的迎了上去拜伏在地:“老身恭迎王上!” 王孝杰看着这位茹本眼中闪过一丝紧张用蕃语开口道:“末农茹本请起此番相助本王铭记于心!” 末农茹本往往几年才见赞普一面根本没有发现有丝毫异常:“多谢王上!” 不仅是王孝杰王妃也长松一口气。 日夜补习外语的效果出来了在这个最为关键的时刻王孝杰终于能与臣子进行交流沟通。 虽然语速习惯停顿节奏肯定与臭赞普不一样但与不常见的臣子总归没有问题了。 至于经常见面的臣子…… 得益于傀儡的身份赞普根本就没有特别经常见的臣子。 再配合上失语症的宣传就算是原本的亲信尚论查莫都不可能往那个方面想了。 看到王孝杰亮相李彦微微一笑对着杨再威道:“帮我个忙当一回暗卫的带头大哥主动向赞普请降。” 杨再威一怔:“哪有这样的大哥我丢不起这个人!” 李彦道:“你的出面还是挺关键的就当是履行赌约如何?” 杨再威拂袖:“我杨再威的赌约可不是这么轻贱的你以后要杀谁我帮你杀了那才是两不相欠!” 三句话不离本行李彦摇摇头杨再威却已经在脸上抹了抹血污让外人看不出样貌纵身而下几个起落间就往赞普处冲去。 眼见这个可怕的刺客居然敢光明正大的现身立于战车左右的珠丹变色赶忙上前护住。 王孝杰则看到了李彦镇定自若的摆手:“让他过来!” 杨再威落到十米开外不再接近老神在在地抱了抱拳朗声道:“暗卫大统领见过赞普!” 此时远处的暗卫都想撤退了。 虽然很想见一见老婆孩子弥萨也希望上前跟孙波茹的茹本谈一谈可赞普的出现立刻让他们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料就在这时洪亮的声音响彻四方顿时吸引了暗卫的注意力。 他就是大统领? 王孝杰也问出了相同的问题只是加上了更加惊心动魄的后半句:“你就是那夜刺杀本王的暗卫大统领?” 杨再威道:“正是在下但还是不敌赞普神威毫发无伤令我震惊!” 王孝杰豪爽大笑:“本王是赞普岂是你可以伤害的?你此番灭贼救人可谓弃暗投明本王既往不咎!” 这种对话在大唐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 刺杀就是死罪诛满门的那种如果连这个赦免皇权威严何在? 但王孝杰此时一言免罪配合上龙精虎猛的气质落在众人眼中却凭空生出一股战无不胜的气魄。 赞普! 高原帝国的猛男伟丈夫! 货真价实的站在面前! 杨再威配合演出改变称呼躬身行礼:“王上威猛谢王恩典!” 王孝杰再度发出一连串震天狂笑。 他的演技十分淳朴要么是皱眉怒视要么就是疯狂大笑。 但足够了。 此时笑完之后又目光熠熠看向远处:“你们也过来!” 角尔等人立刻上前跪下齐刷刷一片蔚为壮观。 弥萨面色数变也带头走了上去步伐中不免有些迟疑。 然而到了面前就见战车上的魁梧汉子高声道: “雍仲神卫本来就是我蕃国的职务只是原本被某些权谋者变成了私卫……” “从今日起你们不再是雍仲神卫本王封你们为‘桂’你们可愿为西城禁卫军护卫本王?” 收编暗卫为王家禁卫! 此言一出弥萨动容三位统领震惊到麻木其他人也呆住了。 解放了老婆孩子还给禁卫编制! 幸福来得太突然一下子傻了。 苦日子过得太多的人就觉得特别不真实像是做梦一般。 别说他们就连角尔等人都不敢应声生怕是出现了幻觉。 王孝杰不通政事但来之前早就听了李义琰的关照此时照本宣科又是一阵爽朗的大笑。 笑完之后他对着末农茹本道:“本王作主给孙波茹一份大大的聘礼再将仪式补上以后这些受苦的女子们都是禁卫的妻子而那些还未娶妻的也请末农茹本说说亲给他们配个好人家!” 末农茹本哪有不愿意的道理笑吟吟的应道:“老身一定好好安排!” 那些之前欢天喜地后来发现自己其实没有妻儿的新晋暗卫终于露出狂喜:“谢王上恩!我等愿意愿意啊!” 我们也要有老婆了!我们也要有老婆了! 王孝杰看着暗卫一身黑衣大手一挥:“赐武袍!” 一件件红色武袍奉上多少人热泪盈眶。 这次再也不需要角尔在当中带头从弥萨为首的统领开始一直到暗卒所有人都心悦诚服的拜下山呼海啸:“谢王上恩!我等誓死效忠王上!!” 在山呼海啸的声音中杨再威也不禁瞳孔收缩。 一国君王想要收买人心只要稍稍拥有些手段真的太简单了。 哪怕当个二十多年傀儡但赞普依旧是赞普。 当他从幕后来到台前尤其是那副精神饱满的面貌无形中给予上下的振奋和士气是难以想象的。 但怎么总觉得怪怪的呢? 很快杨再威顾不得了。 因为这个时候李彦走了过去与李义琰一左一右持节立定。 吐蕃高层一字排开。 王孝杰、王妃局中李彦和沈巨源居左李义琰和杨再思居右。 末农茹本看向这代表着两国友好的阵容再看看换上大红武袍斗志昂扬成为赞普亲军的暗卫欣慰一笑。 杨再威则冷笑道:“好个大唐使节团吐蕃真变天了!” 正文 第两百二十七章 一切都不一样了! 大论府。 悉多于看着眼前禀告的暗卫一字一句的道:“你再说一遍!” 暗卫瑟瑟发抖心中十分后悔。 从杨再威、弥萨等五大统领往下暗卫绝大部分的精锐都弃暗投明降了王赞普。 但总有些人折返回来通风报信。 或出于忠诚或出于投机但无论是什么心思当他们将山谷前的事情详细讲述后这石破天惊的消息都让噶尔兄弟破防了。 赞悉若都闭上眼睛脸颊剧烈的抽搐一下挥了挥手:“统统押下去!” 暗卫悲呼着被押走:“大论!我们忠心耿耿!忠心耿耿啊!” 悉多于先是怒吼然后都傻了一天不到他成光杆司令了? 但看着这群忠诚的手下被拖了出去悉多于还是忍不住道:“大兄现在应该用他们来重组神卫怎可如此对待?” 赞悉若冷声道:“重组神卫?你还敢信任这群人吗?无论是这些回来报信的还是吐谷浑和唐国境内的暗谍都随时可能叛逃!这不是我多疑而是正常人都知道该怎么选!” 一边穿红袍是上等桂民赞普亲卫后代也是风风光光。 一边穿黑袍是下等庸民暗谍杀手, 后代也是见不得光。 傻子都知道怎么选。 赞悉若摆了摆手:“不要再抱侥幸之心了神卫……神卫没了!是我对不住父亲!他才走五年啊!” 悉多于身躯晃了晃, 面如死灰, 赞婆也六神无主, 慌了手脚:“大兄我们现在怎么办?” 赞悉若定了定神, 问道:“二弟的大军距此还有几日路程?” 两兄弟面面相觑惨然道:“不知道……” 赞悉若反倒愈发冷静起来想了想道:“先去把那群大轮寺的僧人逐走!” 赞婆面色一变:“大兄怀疑那群僧人也会倒向赞普?” 赞悉若摇头:“不知道, 但我现在除了家族私兵不相信任何人!” 悉多于浮现出惊惧:“可没了武僧万一赞普派人来拿我们如何抵挡?” 赞悉若道:“赞普现在麾下单单是禁卫就有两千, 真要下手一百武僧能阻挡吗?放心只要二弟还有军权赞普就不敢动我们!现在反倒要担心苯教徒那群狂热者与佛教仇怨极大, 冲动疯狂万一来攻反倒会有误伤。” 悉多于还是接受不了:“那府上就剩下几十名私卫了, 我们这是要示弱?” 赞悉若沉声道:“不是示弱我们现在确实很弱这次损失的不仅是神卫还有古日和萨南的两支千户卫和驻扎在布德谷内的私卫, 全被孙波茹所灭伤筋动骨啊!剩下的人都无法确保忠诚我们已经失去了对卫茹的控制力……” 悉多于的身体哆嗦起来, 赞婆也脸色惨白。。 赞悉若却大手一挥:“丧气什么, 还没有输呢!” “这么多年, 这个国家都是父亲和我治理我倒要看看赞普掌权后, 怎么分配各部利益, 调解各方矛盾!” “神卫是监视群臣的利器, 我也不信赞普能忍住!神卫现在地位大不相同, 又是否愿意再去当暗谍?” “还有唐人!” 说到这里, 赞悉若咬牙切齿:“别看他们现在坚定的站在赞普一边那是为了打压我族搅风搅雨等到赞普真要大权在握他们肯定又会改变态度不然真的是邻国友好来助我吐蕃吗?” “大非川之战的血仇吞并吐谷浑的旧恨唐人绝不容许我吐蕃壮大!” “孙波茹也是如此现在一致对我等我族风光不再他们又会斗起来。” “我们兄弟现在蛰伏只要确保二弟兵权在握就有机会东山再起!” 两兄弟情绪恢复变得心悦诚服:“大兄英明!” 赞悉若直起身子语气铿锵有力:“只要有我在我噶尔家族倒不了你们各自行事越到这个时候越不能有丝毫慌乱!” 目送两兄弟领命离去赞悉若脸色瞬间变得青白交加捂住嘴剧烈咳嗽起来:“咳咳!咳咳咳!唔!” 好不容易止住咳嗽赞悉若挥退了婢女看着手上触目惊心的血色瘫倒在床不知何时已是泪流满面。 …… “那鹰儿又飞过来了!” 吐蕃大军中钦陵看向天空眉宇间浮现出喜爱询问左右:“你们谁能训出这等神鹰?” 左右看着越飞越嚣张的鹰儿闭上了嘴。 别说训练出来连听都没听过啊! 弓仁同样啧啧称奇暗暗下定决心接下来要胡商去西域寻找训鹰的高手培养出一头如此神骏的雄鹰。 不过这份轻松的心情很快随着斥候的传讯而荡然无存。 在弓仁眼中钦陵的神情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立刻吩咐亲卫持盾将四周都严密保护起来。 然后端坐于马背上神色变幻不定似乎在权衡利弊。 弓仁印象中的父亲向来都是雷厉风行当断则断还是第一次有过如此长时间的思考。 他忍不住上前问道:“父亲发生什么事了?” 钦陵的目光转过来:“你来的正好我此时领兵攻入王城杀了赞普推举大兄为王你觉得如何?” 弓仁猛然怔住结结巴巴的道:“这……这……” 钦陵看了看儿子的表情微微叹息:“确实不行我族的威望还没有深入到直接起兵的地步。” 弓仁问道:“父亲到底怎么了?” 钦陵淡淡的道:“赞普引孙波茹的精兵血洗了卫茹的三个千户营神卫全部叛了若我身后没有这十万精兵全族上下都活不了!” 弓仁直接懵掉。 十几岁的他根本经不住这等剧变带来的打击。 钦陵不再理会这个儿子招来几位副将议事将命令层层传递下去然后把勃伦赞刃叫了过来。 把事情述说了一遍后钦陵正色道:“五弟大兄将你比作凤雏现在家族有难我等的退路就要系于你的身上了!” 勃伦赞刃听了王城内变故一时间都不敢相信。 所幸熟能生巧他承受打击的能力比起侄子要强得多强行忍住慌乱表面上维持着镇定道:“请二哥吩咐!” 对于这份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大将风度钦陵十分欣赏:“我予你四万精兵入吐谷浑保此地不被唐军所得!” 勃伦赞刃不解:“二哥你之前都没有分兵怎么反倒在这个时候决定分兵了?” 钦陵淡然道:“在我手中十万与六万并无区别哪怕只有三万士卒也能大败赞普相反你的负担更重我族若是在吐蕃难以存续吐谷浑就是唯一的退路!” 勃伦赞刃皱眉:“可我就算有四万精兵如果唐人挥军来攻也难以抵挡啊!” 钦陵道:“你毋须正面抵挡唐军只需借助吐谷浑本地羌民游击骚扰让唐人疲于奔命!如果唐军聚集就速速撤退哪怕青海之地让唐人占了都无所谓时刻都要以我之长攻敌之短!” 勃伦赞刃听懂了毫不迟疑的道:“二哥放心我在!吐谷浑就在!定叫唐人占不下那里!” 钦陵欣慰的与他相拥:“好兄弟!” 等送别勃伦赞刃才听到弓仁沙哑的声音传来:“父亲神卫都能背叛军中这些人是不是也会投靠赞普?” 钦陵眼中怒意一现恨不得一巴掌抽过去。 不过现在不是教育儿子的时候反倒要振奋军心:“这十万精兵赞普拿不走他在军中没有威望也不可能像对待神卫那般封赏那么多桂民千万不要盲目猜疑!” 弓仁此时心头又惊又惧:“可万一父亲回去赞普直接杀你呢?” 钦陵道:“我倒是希望如此他敢放言杀一位得胜归朝的将军我立刻让军中哗变带兵反杀入王宫!不过根据大兄分析赞普会给予我正常的封赏召开五茹会盟然后慢慢废除我的兵权!” 弓仁脸色无比难看:“可那样一来我们岂不是砧板上的鱼肉任由赞普宰割?” 钦陵摇头:“没有那么简单!” “我族二十多年的统治虽然没有到达能直接犯上逆乱篡位夺权的地步但也根深蒂固只要我们不乱赞普没那么容易置我们于死地!” “退一步说如果情况真坏到难以为继的地步我族撤入吐谷浑之地占据那里依旧是一方豪雄等到吐蕃衰败再杀回来!” 弓仁这才勉强安下心来:“父亲英明!” 钦陵宽大的手掌按在弓仁的肩头重重一捏:“孩子你要快快成长起来像你五叔那般担负起家族的重任!” 弓仁强行打起精神大声地道:“父亲我明白了!!” 钦陵眼睛一瞪:“吼什么吼有志不在声高接下来你要谨记得时刻防备刺客的袭击只有你我无碍才能保军权不失家族无碍!” 弓仁怔了怔声音变得低沉:“父亲我明白了……” 就在这一句话的过程中他深刻意识到一切都不一样了。 只有天空中那自由飞翔的鹰儿还是那么嚣张那么肆意。 正文 第两百二十八章 王孝杰:本王要无为而治! “五茹会盟开始了。” 李彦右手牵着上官婉儿左边跟着杨再威看向会盟高台。 相比起大明宫里面举行大朝会的含元殿这里破旧得就像是开玩笑。 但这是从松赞干布的老父亲也就是吐蕃王赞普的便宜太爷爷那里传下的光荣之地。 最初是三大部落的会盟等到吐蕃统一高原后变成了五茹会盟。 想必松赞干布端坐在高台上时心里是很爽的。 以前大家平起平坐现在你们都是弟弟。 现在王孝杰坐在高台上时心里也挺爽。 尤其是见到赞悉若裹着厚厚的棉袄坐在下首时就觉得更有意思了。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这地方一贯如此赞悉若发现今日的天气尤其苦寒寒风吹得他瑟瑟发抖。。 别说声音颤抖脸色也迅速苍白起来顾不上履行大论之责大段跳词直达末尾:“众位茹本此次来参加会盟需遵盟誓之约立誓成约不可毁诺违者遭天人所共弃!” 王孝杰虎立而起穿着一身劲装与病恹恹的大论形成鲜明对比声音洪亮的道:“本王以赞普之名立盟誓约绝不毁诺违者遭天人共弃!” 五位茹本纷纷起身齐声道:“我等以茹本之名立盟誓约绝不毁诺, 违者遭天人共弃!” 他们穿着清一色的红袍身后立着各茹的旗帜。 在巅峰时期, 五茹的军马均由同色马匹组成, 旗帜亦有区别。 登高一望便可知是哪茹的军队, 十分有利于行军作战和调遣指挥。 后来战马颜色趋至于一同但令旗的区别保留了下来。 此时坐下后, 明明不喜欢白旗却也不得不立着的末农茹本率先表态:“我等孙波茹坚决拥护王上, 王上所言必遵之!” 中心的“卫茹”立赤色旗帜茹本是赞悉若兼任此时还在裹棉袄。 左翼的“约茹”立黑色旗帜, 茹本是个威猛的壮汉闻言脸色一沉:“末农茹本对王上忠心耿耿我们是清楚的只是此次会盟讨论御史一职恐怕这话就不合适了吧!” 右翼的“叶茹”立黄色旗帜茹本是个精神的老者接着道:“这几日王上也与我等说了御史的责任, 设立御史确实大有必要只是立多少职务由哪些人来担任需要仔细讨论。” 下方的“藏茹”立青色旗帜, 茹本一看穿着打扮就是标准的苯教徒, 总结道:“得仔细讨论!” 赞悉若裹着棉袄, 嘴边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冷笑。 毫无疑问, 如果噶尔家族不失势, 那么现在四位茹本就会联合起来针对他, 一定要把御史定下, 并且拿到属于自己的那份。 可现在噶尔家族大权旁落老五勃伦赞刃去了吐谷浑, 老四悉多于成了光杆司令老三赞婆的内相之位被罢免, 老二钦陵住在城外军营中不敢回归, 唯独他勉强维持着大论之位也威风不在。 这些茹本的目标, 顿时转移。 生怕赞普多占又怕赞普偏心此次勤王的功臣让孙波茹骑到他们头上。 赞悉若就拭目以待:“赞普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化解!” 王孝杰开始化解了:“诸位茹本与本王许久不见未免生疏并不了解本王的为人本王喜欢臣主。” 臣主是什么鬼? 赞悉若愣住末农茹本止不住的诧异其他三位茹本交换了眼神后似乎有些了解又不敢相信:“王上之意是?” 王孝杰突出一个大方:“那本王就直说了孙波茹此次立下大功一定要大大封赏孙波茹的御史之位由她们而定卫茹的一半御史之位也交给她们定夺你们各茹的御史则由你们当臣子的作主本王概不插手!” 五茹全部怔住。 末农茹本立刻谢恩:“王上圣明!” 三位茹本不太敢信但这好机会怎么能错过也赶忙道:“王上圣明!” 最后赞悉若颤颤巍巍的上前明明卫茹的一半官位被分出去却也得俯首道:“王上圣明!” 王孝杰抬了抬手:“你们开始吧本王听着!” 起初包括末农茹本在内众人都是不信的。 说一套做一套的君王多的是现在答应得那么好听接下来暗藏手段指不定更加阴损。 毕竟赞普没道理这么做否则之前一通忙活求个啥为臣子无私奉献? 但接下来众人发现这家伙是真的不管事啊! 甭管下面怎么争就算孙波茹落于下风赞普也坐在高台上闭目养神。 而末农茹本也不好意思求救直到三茹主动退让。 毕竟这是赞普主动让利他们也不敢太过分在试探了态度后脆弱的联盟分崩离析自己争起来了。 效率可想而知。 赞悉若在高台上吹了大半天寒风人都吹傻了结果连定多少御史职务都没解决。 四个茹本争得面红耳赤谁都说服不了谁。 好个臣主! 终于手脚冰冷到都感到不到的赞悉若实在受不住了突然开口道:“御史制度难定本相请王上定夺!” 此言一出其他四人立刻停下齐齐用愤恨的目光瞪了过来。 赞悉若顾不上了他们看向坐得最高的赞普。 你都二十多年大权旁落了如今忍辱负重一朝得势就别装了揽权吧! 只要快点把会开完我咬咬牙都愿意配合你! 王孝杰真快睡着了被惊醒后不耐烦的摆手:“大论未免急切本王近来听李使节讲述唐人有一门治国之术叫无为而治以制度约束臣民的行为君王并不过多约束让当臣子的充分发挥能力此法挺符合我吐蕃国情!” 三位茹本闻言狂喜:“王上圣明李使节所言的无为而治一听就是治国良方啊!” 再看向赞悉若他们连大论都不叫了:“噶尔茹本难道王上如何治国要你来教吗?” 赞悉若牙都要咬碎了却不得不退下:“不敢!不敢!” 茹本继续争权。 王孝杰继续无为。 …… “师父他们争得好有意思啊!” 高台之下李彦三人去休息了好一会儿喝了些茶汤暖了暖身子回来又看戏。 杨再威根本不感兴趣闭目练功。 上官婉儿则津津有味的看着四位茹本争权不时请教请教。 李彦隔岸观火对于五茹的争斗看得清晰偶然指点徒儿几句。 不过紧接着他也看不懂了。 因为相比起之前的单个争斗高台上开始结盟。 区区四个茹本互相结盟打压排列组合出十多种变化。 那言语机锋实在眼花缭乱对各自的恶毒挖苦也是无所不用其极。 李彦不在乎深层次的斗争了只当听个乐子。 直到太阳落山王孝杰和赞悉若同时醒来。 一个是带薪睡觉一个是眼睛一闭险些没睁开来。 但看着半点进展都没有的会盟王孝杰终于开口:“本王还有一事!” 赞悉若精神大振四位茹本神情也变得凝重:“来了!” 王孝杰所说的事情却与他们所想的大不一样:“本王此前遇刺幸得唐人使节李元芳相救此后李元芳又多次立功助我蕃国良多本王无以为报欲封他为赞普钟诸位意下如何?” 众人愣住。 赞普钟就是赞普的弟弟相当于唐人的御弟地位极高就算是亲弟弟也不见得能封赏怎能给一个唐人? 赞悉若变色:“王上此事万万不可!” 其他四位茹本也道:“王上这不合规矩!” 使节虽然持旌节代表唐皇威仪但终究是臣你和他兄弟相称岂不是无形中向唐皇称臣? 松赞干布时期吐蕃隐隐为大唐的藩国却也没有真正定下关系祖宗法制不可违…… 王孝杰真情实意的道:“若无这位李使节就没有本王的今日也正是他与本王谈论无为之治本王深以为然此番赐封也是深表两国友好诸位不必多做联想!” 赞悉若还要再说就听另外四位茹本异口同声道:“王上圣明!” 就是这小子跟王上说无为而治的? 活该当赞普钟! 毕竟是虚职不涉及实权连赞普都不介意在唐皇面前矮一头他们操什么闲心? 在上官婉儿无比崇拜的目光中李彦走了出来:“多谢赞普愿我两国友谊长存!” 王孝杰大笑:“请李使节受封愿我两国友谊长存!” 很快李彦绯色官袍外戴上了氆氇臂章上面镶嵌着一颗颗大瑟瑟。 从那珠光宝气的色泽来看显然是从赞普宝库内选择出来的极品。 以赞悉若为首的五位茹本不得不上前见礼:“见过赞普钟!” 李彦微笑着点点头走下高台后就见上官婉儿扑过来:“师父你好威风啊但这样一来我们是不是要离开吐蕃了啊?” 听着小丫头言语里隐隐的不安李彦摸了摸她的脑袋:“放心吧有师父在呢离去之前还有一件事要办……” 上官婉儿不太明白:“还有什么事啊?” 李彦笑笑不忘初心: “卖茶。” 正文 第两百二十九章 事了卖茶叶,不藏功与名 “拜见李副使恭贺李副使获封赞普钟!” 蜀商刘兴业、党项商人拓跋恭目现喜意走入府中。 这座东街的府邸位于大论府旁与赞悉若比邻而居。 由于两座府邸规格相仿在噶尔家一家独大后就没人敢住在里面。 但现在大唐使节吐蕃赞普钟李元芳住了进来。 据说当晚赞悉若就病倒了然后再也没有出过府会盟也不参加了。 毕竟按照无为而治的节奏会盟不开个十天半月连个御史人数都定不下来。 赞悉若如果天天去参加会盟还没开完别的茹本就能去他家吃席了。 李彦也想去吃。 以他如今在吐蕃的身份又能坐主席美滋滋。 不过现在赞悉若直接缩了时机还未成熟他将另一件要事提上日程。。 当两位豪商走入堂内时就见李彦坐在主位上官婉儿正在边上煎茶。 初沸调盐二沸投末加以环搅后三沸则止。 婉儿用头三碗分茶给两人各倒了一杯:“这是煎茶法请两位品尝。” “多谢小娘子!” 两人受宠若惊的接过来轻轻吹了吹, 开始细品。 不同于在卫国公府上初次使用煎茶法翻车, 这回喝了后, 他们眼前顿时一亮。 拓跋恭由衷的道:“这位小娘子妙手煎制, 我以前从不知还能如此饮茶!” 刘兴业身为蜀商川蜀一地饮茶风气盛行, 是个中行家仔细品味后更是诧异无比:“此茶香气扑鼻回味无穷, 实在闻所未闻不知产于何地?” 李彦道:“这是出产自江南义兴阳羡县的阳羡茶不久前刚刚送到我认为此茶有贡品的潜质。” 拓跋恭连连点头:“那是一定有的!一定有的!” 刘兴业听到贡品马上郑重起来。 他也听说了, 如今饮茶风气在长安盛行, 将来圣人如果真的喜欢饮茶, 可是一笔巨大的生意。 且不说金钱财富, 关键是足以提升地方在中央的关注度必须要为家乡的川茶争取啊! 但再喝了几口, 刘兴业也不得不承认此茶在香气上确实比起川茶更胜一筹, 眼珠转了转道:“李副使, 我的府上也有不少茶品与这阳羡茶各有优劣, 请李副使品尝!” “好!” 李彦不置可否, 揭过贡茶的话题, 发问道:“现在吐蕃贵族, 大部分饮用哪种茶?” 拓跋恭嗤笑:“他们有资格挑吗?我们卖什么他们喝什么!” 李彦道:“那这种煎茶法吐蕃人能适应吗?” 刘兴业赶紧道:“李副使毋须担心, 我们大唐人怎么喝只要传入他们耳中立刻就会改变原有的方法跟着我们学的。” 拓跋恭道:“李副使有所不知, 近来有许多医者称, 茶品有滋养身体, 防止腹胀畅后便利的功效别说吐蕃在草原都是更受欢迎啊!” 李彦笑笑。 这正是他带起的风潮。 以前的这些古代人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比如弘化公主在大唐时并不饮茶后来下嫁到了吐谷浑突然开始喜欢饮茶了这是出于身体的需要。 同理这些部落豪酋以前也买茶喝却不知道这玩意可以调节身体现在知道了还不得买买买? 所以相比起大唐人酪浆喝多了图个新鲜玩意茶对于这些高原、草原人是生活必需品。 李彦道:“这段时间五茹的部族头人都齐聚王城这些贵族购买力强大你们生意不错吧?” 刘兴业和拓跋恭都笑了起来:“这还要多亏使节团让赞普推行会盟此次确实卖了不少货物。” 李彦道:“那根据你们的判断力这种香气浓郁口感上佳的阳羡茶卖给吐蕃人多少钱合适?” 拓跋恭算了算:“一块茶饼一金?” 李彦:“……” 这是卖茶你以为卖玄膏啊! 怎么不去抢? 然而刘兴业察言观色后:“李副使我觉得这个价格还偏低了吐蕃贵族不仅是品茶恐怕还会有炫耀之意!” 李彦突然想到那些堆在帐篷里的金银珠宝明晃晃的展现财富与地位若有所思起来:“看来我是误会两位了。” 刘兴业赶忙道:“不敢不敢李副使是用正常的想法去衡量那些吐蕃贵族自然觉得价格过高但攀比之心一起茶的价格就不仅仅是茶的价格了!” 他的话有些拗口但在场的人都明白意思。 刘兴业又闻了闻香气感叹道:“而且不得不承认这阳羡茶比起我们川茶确实更香即便蕃人也能感受直接如此好茶只要控制数量三金一饼说不定都低了!” 李彦微微点头。 果然术业有专攻黑还是你们黑! 上官婉儿在边上暗暗吐了吐小舌头。 吐蕃真是人傻钱多。 李彦由于错估了价格此时也重新推翻计划微笑着看向两位富商:“此茶掌握在江南之地的谢氏商会手里他们也想来吐蕃经商不过却没有门路准备与两位合作。” 两人脸色如常心头却是一跳。 这是要让出市场给江南商会让道? 李彦现在可以放心用这些商人但也不准备断对方财路笑了笑道:“请放心你们是正常的商业合作各有份额按照规矩来就行我只是介绍人。” 两人稍稍松了一口气:“多谢李副使!” 刘兴业极为敏感想着先去查一查这位和谢氏商会的关系再商讨份额多少。 拓跋恭则是考虑到安氏掌控的凉州别说这位还准备给他们些汤喝就算真是霸道的让他们滚蛋也不敢有丝毫怨言。 李彦问道:“阳羡茶可以高价卖入吐蕃但能买得起的都是贵族有没有什么茶能大批量卖给平民的?” 拓跋恭皱起眉头刘兴业则道:“李副使我川蜀之地的茶价格普遍高再加上运送到此地也只有羌民里的部邦头人能够买得起了。” 李彦很清楚这其实还是与茶没有大规模普及种植的人有限有关物以稀为贵。 他又问道:“如果是卖给各茹桂民呢?” 庸民是底层的仆役和奴户暂时是顾及不到了地位高的桂民可以列入考虑。 拓跋恭低声道:“桂民的财力与战争有关每次打仗胜利他们也可以掠夺到一部分战利品如果无战可打他们也就买不起了。” 李彦微微点头:“原来是这样那些暂且不用考虑先把阳羡茶的品牌打出去吧!” 拓跋恭小心翼翼的道:“可以用李机宜的名号吗?” 李彦点头:“无妨。” 刘兴业舒了口气:“请李副使交给我们此茶的价格保证高于三金且吐蕃贵人时时争抢不愁销量!” 李彦脑海中想象出一连串广告词。 大唐使节冠名赞普钟力荐神秘江南百年茶品小茶饼大师造三金买不了吃亏三金买不了上当…… 目送两人带着阳羡茶喜孜孜的去了上官婉儿凑了过来:“师父师父以后你是不是会特别有钱?” 李彦虚怀若谷的摆了摆手:“我对钱不感兴趣我更加看重茶的影响力。” 这话不假别说现在一千多年后的英国为了买中国的茶叶买到险些破产。 东印度公司来中国做生意结果成了进口公司自己的货物根本卖不掉光顾着往买茶叶往国内送银子哗哗的流入中国持续了整整半个世纪英国处于破产的边缘后来发生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 清朝落后明明握着一张茶叶的好牌却任人蹂躏而现在大唐强大落后的反倒是逐渐依赖茶叶的异族一旦全民饮茶的风气被带动起来一手大棒一手甜枣周围的异族才能真正俯首称臣。 上官婉儿不太明白却是想到了王孝杰:“师父等我们走后王叔要一直留下来吗?王妃很厉害的我怕他会吃亏!” 李彦正色道:“现在噶尔家族还没有解决孝杰得留下王妃确实是一个变数不过双方现在还不会翻脸有叔公在不必担心我们现在最能帮到忙的地方是拿下吐谷浑。” 上官婉儿想到那个老是喊她师姐狂拍马屁的吐谷浑王子给予助攻:“要不让小王子过来?” 李彦笑了笑:“本来就要叫他的你去喊一喊吧!” 很快小王子入内恭敬的行礼:“拜见李副使!” 李彦看着皮肤粗糙满面风霜却越来越沉稳的小王子点头道:“近来你最大的收获是什么?” 小王子想了想道:“我的收获是从噶尔家族身上收获了教训懂得了李副使当时所说以民为本的道理!” 李彦刮目相看:“有了角尔的关系你获得了大量吐谷浑贵族的私密情报都是暗卫耗费无数心血所得复国之路无疑平坦许多。” “我本以为你会说那些没想到你能说出这句话看来吐蕃之行对于你的启发甚大。” “牢牢记住将受用终生!” 小王子道:“是李副使教导有方!” 李彦微笑:“既如此你还叫我李副使?” 小王子愣住。 上官婉儿提醒道:“你不是一直想要拜师么还不改变称呼!” 小王子猛然醒悟狂喜拜下:“是师父!” 李彦温和的点了点头:“婉儿你如今也是师姐了平日里要好好教他。” 上官婉儿毫不意外目光悠悠地看着小王子:“师弟你要师姐教吗?” 小王子一个激灵:“师父我已经学会了自学一个人能行的……” 李彦发出欣慰的感叹:“这就是我门下之风啊!” 正文 第两百三十章 休伤敌方“凤雏”! “大唐定远将军李元芳在此蕃贼受死!” 李彦手持长矛杀得鲜血飞溅尸体不断倒地身后大唐精兵随之冲锋挡者披靡。 “大唐折冲都尉黑齿常之在此!” 另一侧折冲都尉黑齿常之领五百悍卒冲杀过来同样是身先士卒一往无前。 从高空中鹰儿的视线俯瞰双方所率的人马前后围堵在战场上犁出两道笔直的血色深沟。 双方会合看向已经被包了饺子首尾无法兼顾的蕃军李彦微笑道:“黑齿都尉指挥得当我获益匪浅!” 黑齿常之赶紧道:“李将军折煞了若无使节团提供的种种情报我们哪能如此轻易将蕃贼分而歼之?” 李彦在军事上还是新人目前唐军的统帅是裴行俭定策的也是那位苏定方传人。 使节团内沈巨源先一步来吐谷浑与裴行俭大军会和提供了山川地势部落分布。 然后是小王子麾下的吐谷浑旧族带去暗卫情报。 再加上李彦早早对冷瘴作出警告唐军这次打仗真的太爽了。 裴行俭率军在赤岭驻扎适应了高原环境后, 立刻派出众将出击其中就有黑齿常之。 这位日后的名将出生于百济的大族, 大唐灭掉百济后, 年轻的黑齿常之还在当地率领民兵抵抗唐军。 有一说, 苏定方派兵攻打黑齿常之率敢死队奋力拼杀, 收复百济多座城池连苏定方都无法讨平无功而返。。 还有一说并无此事, 黑齿常之只是收拢了一些城池与唐军并无直接交锋。 反正等百济彻底被灭后黑齿常之审时度势接受招抚降了大唐。 但凡降将, 要么首鼠两端, 心怀叵测, 要么忠心耿耿, 一心为唐黑齿常之属于后者。 历史上的承风岭一战如果不是黑齿常之拼死冲杀夜间率敢死士袭击吐蕃军营, 使得蕃军溃散, 二十万唐军就给李敬玄陪葬了。 这样一位“忠勇有谋敦信重义”的猛将, 被武则天为了维持国内统治, 冤杀逼死, 极为可惜。 而现在这个时期黑齿常之刚刚从朝鲜半岛的熊津都督府调入陇右边境, 李彦问裴行俭要了这位猛将过来:“请都尉将蕃卒往伏俟城下驱赶那吐谷浑伪王拒城不出, 以此耗其士气!” “李将军放心我去了!” 黑齿常之丢下一句话, 又带头杀入阵中不断分割包抄, 驱赶逃兵。 “箭来!” 李彦目光扫视伸出左手护在身侧的彭博通, 将装填满箭矢的胡禄递了过来。 胯下的狮子骢迈开四蹄李彦弯弓搭箭。 每一箭都射向经过训练的桂民士兵, 任由庸民恐惧逃窜冲散阵形。 终于当闪电般的一箭射出高举的旗帜晃了晃轰然倒下。 吐蕃将领眼见大势已去放声高呼:“我乃朗氏一族的朗布支将军饶命!” “这名字有点耳熟……” 李彦想了想记起来了就是你儿子弑君啊! 从松赞干布往下算吐蕃十一任赞普七位死于谋杀四位病死其中一个病死的还臭了三年。 而这个投降朗布支的儿子朗梅色未来是乞力徐之后的吐蕃大论辅佐的赞普是由王妃扶持上位的赤德祖赞娶了大唐金城公主的那位。 那位赤德祖赞也是由于推行佛教喜欢任命信佛的臣子当官被朗梅色和另一位大相联合苏毗旧族所杀孙波茹举兵反叛但很快被镇压。 李彦最喜欢名人了高喝道:“别动他!” 朗布支大喜然后就见李彦带队冲锋飞速逼近:“为示尊敬我亲自来送你一程!” 眼见这位使节战意如此高昂不远处的黑齿常之都不禁咋舌。 朗布支则露出绝望。 他要的不是尊敬是活命不由悲呼道:“噶尔将军会为我报……!” 唰! 头颅飞起。 【不斩无名(生效)】 【朗布支最高属性为体质随机抽取失败】 “想抽一点体质好难啊!” 李彦暗叹一口气。 他这段时间又杀了几位未来的吐蕃重臣结果无论是抽取体质还是抽取家世都失败了。 这显然与运道无关而是属性越高抽取的成功率越低只能通过数量弥补。 主将一死李彦砍瓜切菜的将其亲卫杀光只留下了一员主动丢弃武器趴伏在地的副将开口询问:“你们的主帅是谁?” 副将瑟瑟发抖生怕对方也尊敬自己赶紧道:“是噶尔将军勃伦赞刃!” 李彦心情顿时好了起来:“是钦陵命他为主帅让你们辅佐的?” 副将道:“不错大将军称之为凤雏定下了游击策略让我们全力辅佐!” 李彦险些笑出声:“你们大将军真有眼光!” 原来是吐蕃凤雏领兵怪不得这么配合。 李彦再看向伏俟城眼中透出怜悯。 吐蕃扶持的吐谷浑新汗王正躲在王城中摆出一副坚守之势。 还别说这座城池比起吐蕃的王城更加久远城墙高大坚固还真不是轻松能拿下的。 自古攻城战本就是最头疼的事情虽然知道拿下王城对于收回吐谷浑全境有着至关重要的意义裴行俭也没有率先去啃这块硬骨头而是不断寻找野外交战的机会。 对方的军队也很灵活并不与唐军硬碰硬每每避其锋芒转战游击。 这场战役歼敌三千是四方围堵将敌人赶进了包围圈并不容易。 如果对方的统帅不是勃伦赞刃那这仗还有的打但现在嘛…… 吐谷浑伪王根本不知道他期待的援军到底是哪方阵营的! 李彦又问:“你们的粮草是哪个部落提供的?” 副将道:“西南方的羌民部落。” “去看看!” 李彦将善后工作交给黑齿常之自己带着人马往羌民部落而去。 一路上他将沾满血迹的换成了一身绯色官袍把氆氇臂章戴在胳膊上。 果不其然当他来到部落部酋头人迎出时看着那一颗颗大瑟瑟露出敬畏交加之色。 对于这些没文化的蛮夷来说大唐戎装上的等级区别他们认不得。 倒是吐蕃镶嵌在衣服上的金银宝石更加一目了然。 但像这么多大宝石的还真是少见太瑟瑟了。 李彦挥了挥手立刻有人用当地土话宣讲:“这位是大唐定远将军吐蕃赞普亲封的吐蕃钟!” 听到吐蕃赞普所封的吐蕃钟居然是大唐定远将军头人眼中顿时露出浓浓的不解。 李彦道:“问他为什么给入侵的蕃贼提供粮草!” 头人手舞足蹈的比划起来。 翻译官道:“将军这头人说是被逼迫的如果他们不提供粮草吐蕃人就要率先杀光他们。” 李彦不置可否:“先等一等吧!” 他闭目练功耐心等待一个时辰小王子拍马而来:“师父!师父!” 李彦睁开眼睛微微点头:“吐谷浑的暗卫解决了?” 小王子点头:“死忠于噶尔家族的已经全部除去归降的则回吐蕃与妻儿团聚留下的情报经过汇总请师父过目。” 李彦接过就见上面已经用汉字翻译正是吐谷浑部落的情况。 哪些羌民部落亲近大唐哪些亲近吐蕃亲近吐蕃的又是否是噶尔家族的死忠。 一目了然。 如果不是暗卫还真的没办法收集的如此详细。 李彦很快查到这个部落:“三次主动向吐蕃军队提供粮草将青壮送入军中……” 小王子用刻骨仇恨的目光看了过去:“吐蕃侵我汗国他们身为吐谷浑人反倒送兵送粮对敌人如此死忠该杀!” 李彦颔首:“我大唐愿助吐谷浑复国但绝不养白眼狼这些死忠于吐蕃的部落羌民趁机清除。” 小王子立刻抽出了宝刀拍马冲上:“师父交给我!” 眼见情况不妙头人露出狰狞之色刚要去拿武器就被小王子一刀砍翻在地然后领着大唐精兵冲了进去。 李彦不再关注这里而是仔细浏览起情报。 夷狄一向畏威而不怀德再加上李治前些年的迷惑操作唐人在吐谷浑内并没有多少亲近部落。 反倒是心向吐蕃的有一大批明明吐蕃灭了国依旧有许多带路党甚至还有部落节衣缩食都愿意为吐蕃军队提供粮食。 难怪钦陵敢定下游击的策略了。 因为吐蕃军队所过之处是真的能得到支持和补给的。 反观唐军动向还会被各地羌民通风报信。 哪怕暗卫没了吐蕃军瞎了一只眼睛也能通过这样的地利优势与唐军周旋。 等到噶尔家族将国内局势稳住钦陵再率军杀回吐谷浑将此地霸占那么噶尔家族就有了卷土重来的基础。 可一想到是勃伦赞刃带兵在吐谷浑境内游击李彦就微笑起来: “让他好好把吐谷浑犁一遍以后控制这个藩国就方便多了!” “对待这位主帅不仅不能擒贼擒王反倒要优先保护啊!” “不愧是大唐的福星吐蕃的‘凤雏’!” 正文 第两百三十一章 元芳看人真准! “这些羌民不提供粮食?他们怎么敢!” 军营之中勃伦赞刃挥刀砍下桌案一角胸膛剧烈起伏。 众将半跪下来:“大将军息怒!” 勃伦赞刃统军数月气度倒是逐渐养成此时震怒之下在众将面前特别有威仪。 他怒视众人寒声道:“各部兵源送了吗?” 一位将领干声道:“送了但全是些年老者。” 勃伦赞刃怒极而笑:“吐谷浑人‘贵壮贱老’部落征战时将壮丁掳为奴婢命他们耕田放牧劳作不休对年老者动辄断手凿目弃之荒野。” “现在他们居然将年老者往我军中送?是不是还要我替他们养老啊?” “这群阿柴简直找死!” 听了这话吐谷浑籍的将领脸色变了。 阿柴是吐蕃人对吐谷浑居高临下的称呼后来渐渐演变为轻蔑的意味。 吐蕃和吐谷浑两方的王室长期保持着联姻从而形成一种“甥舅关系”。 听起来比父子关系委婉些但久而久之吐蕃人见到吐谷浑人都会以对外甥的阿柴称呼无形中就高了一辈。 吐谷浑自然不愿意此时就有吐谷浑出身的将领出列:“此地羌民部落原本供人供粮对我蕃国军队颇为友善。” “但这数月之间我军与唐人游击免不了践踏良田毁坏村落, 他们自是不满。。” “大将军此时更应予以安抚啊!” 勃伦赞刃冷笑:“好那你教教我, 如何安抚, 才能让他们愿意继续与唐人开战?” 吐谷浑将领滞了滞, 唯有跪倒下去声音里带着几分哀求:“末将失言, 请大将军宽恕!” 另一位吐谷浑将领赤托见了赶紧上前道:“大将军原本吐谷浑人仇视唐人, 才会配合我军但这般下去恐怕吐谷浑人要更恨我等了!” 勃伦赞刃大手一挥:“吐谷浑谁都不该恨他们最该恨自己的弱小!我要的是唐军无法占据吐谷浑之地如果失败, 这个地方的人, 对我等的感官是好是坏, 是喜欢还是憎恶, 又有什么区别?” 赤托听得十分刺耳, 眉头紧皱。 勃伦赞刃却不理会继续道:“二哥让我切勿正面抵挡唐军, 而是游击骚扰, 让唐人疲于奔命, 如果唐军聚集, 就速速撤退哪怕青海之地让唐人占了都无所谓, 时刻都要以我之长攻敌之短诸位以为如何?” 众将点头:“正该如此!” 勃伦赞刃道:“这数月来我一直贯彻二哥的战术, 与唐军周旋虽然胜少负多但吐谷浑王城也一直坚守唐人无法得逞, 照此下去, 他们必有退兵的一日你们还有什么可犹疑的?” 赤托叹息:“大将军所言, 我等亦是清楚可战场之上瞬息万变最重变通现在吐谷浑羌民畏战避战对我军的态度也大变恐怕再难坚持了。” 勃伦赞刃眼神一寒:“那按你之意应该如何?” 赤托道:“唐军兵多将广又占情报之利此战当勇退以避灾祸!” 勃伦赞刃缓缓点头:“我算是听明白了闹了半天你想要逃?” 想当年他在凉州打马球手下就是这般规劝的。 没想到如今成了一军统帅昨日光景还能重现。 赤托苦劝:“大将军我非胆怯实在是此战难以持续我等近来已经损失过万精锐其他士卒也疲惫不堪粮草供应不及即便是钦陵大将军到此也会避唐军锋芒的!” 勃伦赞刃冷笑:“我二哥避敌锋芒是施以疲敌战术你要逃跑就是真的逃跑!你们呢也和赤托一样力主逃跑?” 好战的将领不在少数闻言纷纷出言:“自然不是!我等愿与唐人死战到底!” 勃伦赞刃重重点头:“好!很好!” 话音落下他手中的宝刀突然对着赤托砍出:“乱我军心者杀!” 赤托万万没想到这位大将军会出手惨叫一声倒在地上身体抽搐鲜血狂涌而出。 这一刀下去好战的将领也愣住了几位吐蕃老将想要规劝但赤托的脖子都被砍掉一半了只能闭上嘴巴。 勃伦赞刃擦了擦贱在手上的鲜血威严的看向另外几位吐谷浑将领:“你们还要撤退吗?” 几人噤若寒蝉再也不敢吭声。 勃伦赞刃弯腰割下赤托死不瞑目的头颅无比坚定的道:“我父亲赞我二哥是天生将才在我心中我二哥更是天下无敌他定下的事情只要坚定不移的执行最终获胜的必然是我们!” “与唐人斗下去吐蕃永不言败!” …… 伏俟城外。 大唐军营内。 听到斥候禀告又发生了一场小规模的交锋裴行俭抚须微笑:“元芳看人真准这勃伦赞刃还真如你所言是要与我们拼到底了。” 旁边的安元寿嗤笑道:“跟我大唐斗他们有这个实力吗?” 以唐军如今的军备和实力一旦适应了吐谷浑这高原之地完全不怕战斗。 虽然对方一直避免正面大规模决战都是小股部队之间的交锋但积少成多之下吐蕃军队也有了过万的伤亡而唐军的损伤连两千都不到。 如果再算上吐谷浑羌民对于周遭两个国家的态度转变意义就太大了。 裴行俭和安元寿都是不急不躁希望按照这个节奏进行下去。 李彦则看着粗糙的沙盘:“我军的粮草补给这些日子似乎有些不足不能给蕃贼偷袭粮道的机会。” 裴行俭眉头微皱:“今年关内又遭灾哪怕太子殿下早早平粜放粮各郡县还是不容乐观我大军的粮草供应确实遭到困难。” 李彦叹了口气:“相比起来吐蕃的气候还真就不错孙波茹的大片地区都适合种植粮食这个国家能够崛起并非侥幸。” 安元寿笑道:“那又如何噶尔家族犯我大唐自取灭亡李公和元芳此次出使居功至伟待我等收回吐谷浑之地吐蕃也是囊中之物陛下定是龙颜大悦!” 李治悦成什么样不知道安元寿的眉眼中倒都是喜意。 这位早在玄武门之变就立功被李世民极为信任的老将军总算得了功劳将要迈入三品紫袍的行列了。 李彦为安元寿感到高兴却又有些疑惑:“陛下对于吐谷浑复国之事至今还没有诏书下达吗?” 安元寿奇道:“长安确实还未有答复不过弘化公主和青海国主都在凉州只要我们拿下王城随时可以请他们入主到时吐谷浑不就复国了嘛!” 李彦暗暗摇头。 一个政权的统治绝不是如此简单。 小王子的这对父母慕容诺曷钵和弘化公主在吐谷浑统治了近二十年不说把国家治理的民不聊生吧也是怨声载道否则以吐谷浑的体量不至于被吐蕃顶着大唐的压力短短数场战役就给灭掉。 如果不是凤雏助攻让吐谷浑人现在对于吐蕃也深恶痛绝起来这对夫妇回来统治不了几年又要被赶下台。 想要让吐谷浑复国且成为顺服稳定的藩国大唐的支持和控制必不可少因此李彦早早上书。 但长安那边至今渺无音讯。 相比起安元寿是标准的武将裴行俭文武双全同样深谙治国之道也有类似的考虑:“此事确实奇怪不过我等的当务之急是拿下伏俟城清除吐蕃扶持的伪王政权!” 李彦提议道:“裴公如果粮草不济那时机成熟就不宜拖延要做好攻城的准备了。” 裴行俭沉吟片刻:“元芳所言有理我本想围点打援全歼蕃军却未免贪多等到粮草到了确实要准备攻城。” 三人又商讨了一番策略李彦率先告辞出了帐篷远远就见丘英和沈巨源在说话不禁精神一振:“丘叔你来了?” 丘英侧头笑道:“元芳我刚到巨源跟我说了你在吐蕃救了他的性命还挽回了他的声名!” 沈巨源抱了抱拳一切尽在不言中。 丘英露出回忆感慨的道:“凉州时我被萧贼所刺若不是元芳救我后来更是一路照顾哪里还有今日?与元芳同行最是安心啊!” 李彦看着丘英一身甲胄盔顶红缨如血胸前圆护烁烁依稀间回到了凉州学馆门前那个威猛的千牛备身又回来了不禁欣然道:“丘叔这话说的若不是你在学馆门前认我我说不定就要在凉州从军现在与蕃贼厮杀争取立功呢!” 丘英摆了摆手:“以你的本事定能闯出一番成就来的陇西李氏的身世对于别人至关重要对你也只是锦上添花。” 李彦笑了笑眉头一动低声道:“丘叔有件事我正好要请你帮忙那个行刺赞普的刺客现在还在牢内我要调查他背后的人。” 丘英看了看沈巨源:“你正好说起来我还想问呢刺客到底是什么身份我之前问巨源他竟吞吞吐吐的……” 李彦道:“这刺客的身份确实有些敏感现在的关键是此人应该有一位师父是我要追查的对象丘叔内卫遭到裁撤之前你就是内卫的老人了吧?” 丘英点头道:“不错我那时就在内卫了。” 李彦道:“请帮我查一个曾在内卫任职的人有以下一个或者多个特征武学渊博、崇佛行医、十六年前曾经出现在法门寺附近、二十多年前曾经参与过营救拐卖孩童事件……” 丘英瞳孔微不可查的缩了缩:“好!我帮你查!” 正文 第两百三十二章 吐谷浑又双叒叕被灭国了 夜。 伏俟城。 这座吐谷浑王城在隋末乱世河西走廊的商道阻塞时曾经是胡商行走东西的重要据点。 等到大唐立国陇右重新贯通每年路经此地的商队也近千数。 按照使节团原本的路线规划他们应该先到伏俟城质问伪王再往西行抵达吐蕃王城。 不过路上的经历证明噶尔家族的热情好客使节团临时改变了顺序。 如今吐蕃赞普无为而治国内一片欣欣向荣他们也开始履行当初的诺言。 大唐众将带着精兵杀入城中! “内应无误随我冲杀!” 又是黑齿常之这位猛将似乎特别适应黑夜袭击带着自己的亲卫队势如破竹的冲在最前。 李彦、沈巨源、丘英等人是第二梯队。 李彦自不必说闭上眼睛单凭呼吸声就能判断出敌人的位置黑夜里反倒更加方便行动。。 因此他直接将二徒弟小王子带着和小黑一起坐在马背后面让孩子圆一个梦。 沈巨源则在吐蕃憋得太久了此番冲入的虽是吐谷浑王城但里面留了不少吐蕃精锐。 他一心要为昔日死于战场的父亲报仇, 也是挥舞着长矛一往无前。 丘英则明显弱了许多, 在火光中一位吐谷浑精兵挺枪跃来, 他闪身一避, 那枪锋贴肩掠过反手一刀, 才将敌人了结颇有几分凶险。 李彦箭矢连珠将哨岗的弓手射杀, 策马靠了过来:“丘叔你是内卫阁领不该如此犯险!” 丘英稍稍喘了口气:“别的地方倒也罢了我昔日随李公战场杀敌, 灭吐谷浑一战里就在军中这伏俟城我是第二回杀进来了!” 说罢丘英挥刀再砍杀了一位敌人哈哈大笑配合上霜白的双鬓颇有老夫聊发少年狂的感觉:“速去!速去!有内应献城是好机会, 你赶紧带兵杀去王宫!” 李彦不再多言拍马往王宫而去。 原本按照裴行俭的计划是等到攻城器械完成后正式启动攻城, 一鼓作气的拿下王城。 古代的攻城战不是电视剧里那种拿几把破梯子, 往墙上一架, 就能开打的, 而是需要各种攻城器械的运输或打造。 唐军这些日子除了与吐蕃军队小股交锋, 也没有闲着, 从凉州运来了不少材料, 加班加点的打造器械。 工匠努力加班眼见就要完工了, 里面的吐谷浑贵族却派出信使前来投诚。 裴行俭分析后, 并不奇怪觉得可信度较高。 因为这段时日, 勃伦赞刃麾下的吐蕃军队开始在境内抢掠。 各大部落不主动献粮献人, 他们就去取侵略者的本性暴露无遗。 如此一来吐谷浑人的仇恨完全转移又念叨起大唐的好来。 再加上贵族本就是墙头草当带路党最熟练派出内应里应外合约定今夜献出王城。 事实证明并没有诈唐军起初小心随时准备撤退当彻底杀入城内后立刻放下心来。 “擒杀伪王大功就在眼前!杀啊!” 涌入城内的大唐将士满脸兴奋。 一条条巷子中都可以听到唐军将领鼓舞士气的声音快速向王城中央会合。 可以看得出来原本吐蕃人在城中垒起了不少垛防做好了城破后巷战阻敌的准备。 但夜间杀入无疑是猝不及防唐军的攻势又是势如破竹入城之后一路奔袭。 于是防御工事没派上半点用场各队人马就杀到了王宫之前。 直到这里吐蕃留下的精锐和吐谷浑禁卫军才组建起了稍稍像样的防御开始负隅顽抗。 确实是负隅顽抗等到李彦策马而来时沈巨源率众都把这些禁卫杀得如稻草般不断倒下。 大局已定。 李彦几乎未动刀箭这些顽抗之军就彻底丧失斗志有的伏地投降有的则往宫内逃去。 不过很快里面传来凄厉的高呼。 李彦问道:“这是喊什么?” 坐在他背后的小王子恨声道:“伪王跑了留着这些禁军争取时间这种人也配当汗王?” 听得懂吐谷浑土话的不止他一人唐军得知这个消息后将士们的脸色也变了。 虽然拿下王城是大功一件但谁不希望生擒吐谷浑伪王呢? 对方这一跑让原本都放下武器的唐军再次举起武器要收割降卒人命籍此发泄心头的怒火。 沈巨源皱了皱眉高喝道:“降者不杀!降者不杀!” 火光摇曳之下有些兵士并不愿意停手。 直到李彦出列冷冷扫视四方。 不发一言之间众人顿时如同被一桶凉水浇下。 这完全是杀出来的威仪。 近来的大战中斩敌人数最多的不是黑齿常之等将军而是这位大唐使节。 定远将军本是武散职在这位身上却是名副其实李彦一露面再杀红了眼的人也赶忙高声道:“遵沈将军命!” 李彦知道这是常见的事情并不多言带着徒弟往宫城内走去。 刚刚接近女子凄厉的哭叫惨嚎声就传入耳中。 李彦问道:“你要进去吗?里面可能是人间炼狱……” 小王子也有些惧怕但还是深吸一口气道:“师姐说过这个世道从来不会照顾年幼的人她从小过得比我惨太多了我如果连看一看的勇气都没有复国后又有什么能耐治国?” 李彦下了马来:“好!” 师徒两人进入王宫。 宫内发生的事情小王子很快看不下去了持刀杀了过去。 李彦领着小黑在后面走着链子刀纵横来去在后面时不时补上一刀。 等到小王子浑身浴血气喘吁吁的回到身边他正色道:“你今年将满十岁已经不算太小了记住这亡国的一晚和吐蕃之行的教训将受益终生!” 小王子重重点头:“是师父!” 他想了想眉宇间浮现出凌厉之色:“师父我想找到那个伪王那个贼子如果不逃吐谷浑宫城不至于沦为现在这般!” 李彦道:“如果他没有跑远的话确实能抓到小黑看你的了!” 小黑立刻窜了出去鼻子嗅来嗅去在确定了最浓郁的那股气息后开始追踪。 小王子露出惊讶之色:“小黑还能做这个?” 李彦奇道:“你以为它是做什么的?” 小王子干笑了一声。 他总不好说在自己的印象里这头大猫一向在师父和师姐之间左右逢源专门哄两人高兴的。 而小黑的灵性越强业务能力也越强一路往后花园而去到了一口井边随意地用爪子拍了拍。 小王子半信半疑的来到井边:“伪王在里面?” 李彦来到井边十分无语。 这些亡国君王约好的么都喜欢往井里躲? 他开口喊道:“出来吧我们知道你在里面。” 片刻后一个惊惧的声音从下面弱弱地传来:“救救孤他们把孤推下来孤上不来了!” 李彦往井下一看就见一道削瘦的身影趴在井内的绳子上瑟瑟发抖。 他摇了摇头链子刀往下一探链子环住腰间猛的一拉。 嗖! 一道瘦的跟小鸡子似的身影被拽了上来。 刚刚站稳汗王就双腿一软跪倒下来:“孤……我拜见大唐将军请将军饶命!饶命啊!” 小王子都无语了。 一看就知道吐蕃为什么扶持如此长相气质的没有丝毫威严。 这个被噶尔家族扶持起来的汗王历史上没有留名但他的儿子莫贺吐浑可汗却是因为墓穴出了名。 青海考古发现的血渭一号大墓主人就是这位的儿子网上还与九层妖塔扯到一起。 也是一个标准的傀儡墓穴里挖掘出的汗王印章印有吐蕃文“外甥阿柴王之印”可谓相当屈辱。 但再屈辱它终究是一个政权有汗王的印玺在。 所以如果从历史角度来看当这位当个六年的汗王被生擒吐谷浑又灭国了。 大隋灭完大唐灭大唐灭完吐蕃灭吐蕃灭完大唐又灭。 大唐爸爸灭了两次。 对于这种货色李彦懒得多言提着他往宫城外走去。 “李将军威武!李将军威武!!” 当众将士看到李彦走出来时顿时欢声雷动。 擒获汗王功劳再升除了工匠感到错付外简直是功德圆满。 很快裴行俭、安元寿等人纷纷入城。 唐军上下聚集于宫城进行一系列善后工作。 所擒的伪王要与印玺等物一同押入长安向李治献俘。 勃伦赞刃麾下的那支蕃军也要尽量拿下削弱吐蕃的有生力量。 还有各地被折腾得一塌糊涂的部落们说他们是活该也罢是战争下的牺牲品也行反正接下来这些部落的安排需要新的掌权者来头疼了。 千头万绪的事情需要忙碌连李彦都被拉着加班了好久好不容易休息下来袖子又被拽了拽。 他转过身看向小王子:“怎么了?” 小王子低声道:“师父你还记得扶风县内指点我武功教我刀法的那个疑似暗卫的人吗?” 李彦颔首:“当然记得那人将装有唯识劲秘卷的包裹交给你让你放入佛骨舍利的台座暗格说是物归原主。” 小王子迟疑了一下咬牙道:“我不能完全确定但那人的语气虽然沙哑难听间隔停顿却有点像这里的一个人……” 正文 第两百三十三章 攘内必先安外! 深夜之中王城人声鼎沸一根根火把竖起火光摇曳。 不同于其他将士神情亢奋小王子说完之后就见师父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他嗫喏了一下:“师父我也不能确定会不会误导你啊?” 李彦神情很快恢复正常拍拍他的肩膀:“所谓线索本来就存在着误导的可能但就算是误导它也能提供许多思路你说的很好不要有负担。” 小王子哦了一声还是有些害怕。 李彦看向横尸遍地的宫城:“我们这段时间要住在王城的贵族府邸了王宫整理后需要空出在没有明确的诏书到达之前就算是你也没有资格住进去。” 小王子道:“我明白。” 李彦微微点头:“走吧!回去睡个好觉!” 可事实上这一夜无数人兴奋的睡不着觉。 李彦躺在榻上眼睛直直盯着房顶也罕见的没有睡着。 直到小黑趴过来用舌头舔了舔他的脸他才悠然一叹:“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也罢睡觉睡觉!” 第二天一早重新恢复精神的李彦刚刚洗漱完就被裴行俭招了过去。 等到安元寿、丘英同时到来, 裴行俭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我军粮草不济了!” 众人脸色一沉。。 安元寿更是震怒道:“粮草供应之责在韦刺史身上难道陇右到了如此地步, 连五万军士的粮草都发不出来?如若不成, 我安氏倾家荡产, 也要供足粮草!” 这就是气话了武威安氏再富有, 都绝不能做这种事情可李彦也理解这位老将军的愤怒。 他们刚刚夺下吐谷浑王城正是气势大盛, 趁胜追击的时候后方居然有断粮的危机。 这幸好是内应献城里应外合迅速入城擒王。 如果正常的发动攻城岂不是要半途而废, 给予敌人反扑的机会? 裴行俭轻轻抚须, 看向李彦:“听闻孙波茹粮产丰富, 又有意与我大唐交好, 可否向此地买粮?” 李彦道:“可行是可行, 但此时吐蕃国内的局势也是十分微妙如果我们现在买粮就算孙波茹肯卖, 恐怕也会节外生枝。” 裴行俭立刻道:“维持吐蕃的分裂局势对我大唐至关重要此法行不通!” 丘英道:“如今看来还得在吐谷浑就地解决。” 李彦摇头道:“羌民在这些年的连续征战下, 逐渐沦为赤贫, 又被勃伦赞刃搜刮了一遍, 他们连自己都吃不饱饭了恐怕难以为我大军提供粮草。” 丘英道:“不是赤贫羌民, 是那些羌部豪酋!这些吐谷浑的贵族占据商队之利可富有的很家中必然也积蓄粮食, 全部搜刮出来, 绝对能缓解我军的困局。” 裴行俭皱起眉头:“此事需要从长计议!” 安元寿道:“这些羌部豪酋们, 在这片土地上根深蒂固吐蕃之所以要扶持伪王政权就是要安抚他们之心, 我们不可贸然下手。” 李彦道:“掠夺这些豪酋财富解气是解气我同样十分厌恶这类叛贼可对方前脚献城我们马上就翻脸以后谁敢为我大唐天军带路?” 丘英沉声道:“我不是不明白这些道理可我们好不容易灭掉了吐蕃扶持的伪政权总不能就这般退走吧两害相权取其轻只能如此!” 四人沉默下来。 如果陇右粮草断供逼不得已还真要出此下策。 安元寿第一个改变主意:“是要作此准备不仅如此我们还得去各部搜缴牛马畜力用以赏赐将士稳定军心。” 李彦暗暗叹息:“那吐谷浑的羌民也遭殃了而大唐其实并不缺牛马畜力每次对外战争胜利都有大量的牲畜涌入最夸张的时期马匹都到了贱卖的地步……” 明明打了胜仗搜刮战利品时却发现相当于战争的耗损根本不足以弥补。 这正是李彦骨子里不喜欢打仗的原因失败了不必说就算是胜利了往往都很难回本。 农耕王朝得以大治永远是轻徭薄赋与民休戚而非纯靠战争获利就算是百战百胜国家也会越来越穷。 当然国内不折腾也要防止外敌的掠夺所以贞观之治才那么伟大。 对内能效仿文景之治让百姓得以安居对外则能大胜蛮夷威震各国诸胡臣服。 李彦念头转动终于想出了一个中策:“我有一个主意勉强能稳定吐谷浑的局势。” 三人精神一振:“什么主意?” “兴佛!” …… “大师!” 王城门前李彦和裴行俭亲自迎接大轮寺的僧人。 李彦和鸠摩罗就熟人了稍稍客套后也就开门见山:“吐谷浑各部本来就有不少佛教徒只是还不成主流请大师和贵寺的僧人们随军往各部行医施药传播佛法以慈悲之意感化吐谷浑受苦之众。” 潜台词就是大唐爸爸要吃饭只能先委屈吐谷浑人你们今生受苦可以期待来世享福。 鸠摩罗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以佛法普渡众生人人向善往生极乐乃我大轮寺所愿多谢成全!” 想到也许就在谈话之时就可行医施药多救几人鸠摩罗雷厉风行片刻不想耽搁:“贫僧这就去了!” 目送众僧领药参军李彦目露尊敬遥遥行了一礼。 裴行俭抚须道:“雍仲苯教目前在蕃国强盛我们扶持佛教确实是妙手但佛教一旦兴盛恐怕在此地也难以遏制。” 李彦道:“裴公依我浅见什么时候高原气候变化粮食减产佛教才能在此地真正大兴。” 裴行俭思索片刻不禁佩服起来:“元芳你真有宰相大才!” 李彦默默苦笑。 这个大才很残酷。 他切身体会到统治者为什么喜欢用佛教。 当治下的子民实在太苦这种宗教势力真的是一剂最省力的良药。 他明明不喜欢佛教可真正到了关键时刻也不能免俗。 裴行俭看出了李彦的情绪不佳安慰道:“此举稳定边境保我大唐子民居功至伟人事终究不能尽美你也不要多想了!” 李彦点头他不会天真到各族都能安居乐业优先考虑的当然是大唐子民。 而且吐谷浑在历史上被钦陵连续征战压榨得民不聊生相比起来已经比原本好太多了。 定了定神后李彦的手握在了腰间的链子刀柄上:“在吐谷浑现在就剩下一件大事那支吐蕃军要解决掉下官请命亲自拿下勃伦赞刃!” …… 洛沃边界。 这里是吐蕃与吐谷浑的边境六年之前吐蕃灭亡吐谷浑时第一步就是占据此处。 而六年之后勃伦赞刃麾下的一万多蕃军也被唐军围堵在此处逐步绞杀。 指挥部队依旧交给黑齿常之等军中悍将李彦就负责统领大军同时在关键时刻施以雷霆一击。 不过这一战都不需要他的雷霆一击了。 起初还能听到勃伦赞刃骑马左右来去不断振奋士气:“死战!死战!我吐蕃勇士与唐人死战到一兵一卒绝不言退!” 突然间数道身影向着勃伦赞刃扑去中军乱成一团最后帅旗轰然倒下。 都不要唐军呵斥伴随着一杆杆兵器的坠地蕃军倒地一片:“投降!我们投降!” 看着被五花大绑押了过来的勃伦赞刃李彦都有些啼笑皆非:“凤雏别来无恙否?” 勃伦赞刃都没听清楚对方的称呼只是难以接受不断摇头:“不可能不可能我吐蕃的勇士不会如此胆小怯懦!” 李彦无语:“这不是胆小是你把士兵不当人看当畏战的情绪到达极点无论是哪国人都不能免俗。” 他一指边境:“最重要的原因是这里是吐谷浑对于吐蕃人来说是异国明明家乡就在不远处却要在吐谷浑境内战至最后一兵一卒?勃伦赞刃别说是你就算是钦陵亲至也压不住哗变。” 勃伦赞刃还是不肯接受厉啸道:“二哥说的不会有错一切都是我的错你杀了我吧!杀了我!!” 李彦十分佩服他们的兄弟情义然后拒绝了他:“堵上嘴!” 有一点没错勃伦赞刃终究是带兵反抗大唐吐蕃境内有着相当多的主战派如果这家伙在这里英勇就义这份威望无形中将转移到噶尔家族头上。 所以李彦不会杀他转向地上投降的吐蕃将士。 钦陵给勃伦赞刃四万精兵起初辗转各部招兵买马粮草富足实力强盛是巨大的威胁。 但此时此刻这些身体削瘦精神疲惫的士卒眼神里全部是对战争的麻木和对生命的渴望所以毫不迟疑的投降。 而唐军自己都粮草不济根本不可能提供给这群俘虏粮食。 杀俘? 那就给噶尔家族机会了。 李彦下令:“收缴兵器甲胄坐骑将他们统统放回吐蕃!” 蕃军怔住不敢相信。 有机智的将领高喊道:“多谢赞普钟!多谢赞普钟!” 李彦上前一刀就将那机灵鬼砍了朗声开口:“记住释放你们的是大唐定远将军李元芳我大唐愿与吐蕃交好是噶尔家族从中作梗逼迫你们参战现在你们能活命要感谢唐皇陛下的恩德!” 他的声音遥遥传出传遍四方蕃军齐声高呼:“多谢李将军!!多谢唐皇陛下!!” 勃伦赞刃嘴巴堵住听了拼命挣扎起来目光既愤怒又悲凉。 李彦看向他微微一笑:“虽然你注定不会理解但其实我救了你的命也算是对福星的回报了……” 这家伙历史上是死在王妃手里以一种极为荒谬的方式。 勃伦赞刃入殿拜见赞普就是那位认王孝杰为爸爸的叫父赞普赞普说喜欢他腰间的金刀勃伦赞刃将金刀献上然后赞普把玩时不小心划破了小拇指不垂帘也听政的王妃立刻翻脸说他阴谋刺杀赞普侍卫把勃伦赞刃拖下去直接砍了。 最小的弟弟被杀其实就是中央的试探那个时候五兄弟的老大赞悉若早被刺杀老四也疑遇刺身亡论钦陵不会文治吐谷浑境内反抗连连全靠老三赞婆勉强维持军需供应还要靠吐蕃维持最终也没敢怎样。 那位吐蕃战神的回击是对外欺负武周建立威望素罗汗山之战论钦陵把王孝杰所率的唐军打得大败吐蕃称之为“唐人坟之战”可能有夸大但败是败得惨了。 现在吐蕃不会有那个机会了李彦更是吩咐道:“把噶尔大将军带下去好生照顾一路押回长安。” 勃伦赞刃心丧若死的押了下去李彦看着战场有条不紊的清理松了口气。 先把外族打残再来解决大唐内部的事情。 这就是他的风格。 攘内必先安外! 正文 第两百三十四章 谜题解开了! 吐谷浑王城贵族府邸。 正堂之上李彦闭目练功婉儿和小王子看书自学。 丘英走进来时就看到如此和睦的场景不禁感叹:“元芳没想到你也收徒了换做别人未免胡闹但你调教出来的这两个孩子真是人中龙凤。” 李彦微笑:“丘叔实在过奖我其实也没教他们什么他们是自己成器!婉儿复儿还不上前见礼?” 婉儿上前嘴甜甜的道:“谢丘爷爷赞!” 小王子跟在后面低垂着头道:“谢丘爷爷!” 丘英满面笑容从腰间取出一只准备好的玉镯:“婉儿戴上!” 又将佩刀取下递给小王子:“复儿拿着!” 眼见两个孩子收下礼物他摸摸花白一片的头发:“看到这些小辈我才感到自己是真的老了。” 李彦道:“什么老不老的丘叔还正当壮年呢攻占王城时你不也上阵杀敌?” 丘英哈哈大笑十分骄傲的道:“不错我还能上阵杀敌两度杀入吐谷浑王城军中没有几人吧?” 李彦道:“丘叔的身体比起长安那会儿好多了孙真人给你看病了吗?” 丘英叹了口气:“孙真人给陛下和太子殿下看病的这段时间我恰好不在长安等我回去后, 孙真人归隐了福缘薄啊!好在有刘神医为我诊脉, 开了不少药, 吃了后感觉好多了。” 李彦道:“身体是本钱, 不可大意!” 丘英点头:“我昔日征战沙场受了不少伤, 凉州萧贼的那一刀淬了毒毒本身就够折磨人的了还把我的旧伤给引了出来, 如果不是那时你一路上照顾为内劲为我疗伤驱毒我肯定回不到长安。” 李彦道:“可惜我修炼的内劲并不擅于疗伤如果换成另一种内劲, 丘叔也不会那么痛苦了。” 丘英顿了一顿:“我们不说这个了, 你这次请我来, 不会光为了介绍两个好徒儿吧?” 李彦笑笑:“当然不是你们两个下去练功!” “是!” 婉儿和小王子起身行了一礼, 走出堂外。 李彦正色道:“丘叔, 刚刚凉州韦刺史传讯之所以大军粮草供应不及, 是因为关中灾情极为严重, 陇右的粮食许多都支持关中了, 稍加喘息之后就能继续供粮。” 丘英冷笑一声:“他这是见我大军已经攻克了吐谷浑王城, 可以就地取粮才敢如此作为哪有大军出征在外粮食先不供应军中反倒拿来赈灾的?” 李彦皱眉:“这两者都很重要, 只是我很奇怪, 关中近些年缺粮太子殿下早定了平粜之策为何此次还如此严重?” 丘英压低声音道:“太子殿下是一片好心可近年来就没有不缺粮的, 头几回关中士族也就忍了后来都开始从中渔利如今县衙放出的粮食已是杯水车薪解决不了多少问题了。。” 李彦眼中厉色闪动:“该杀!” 丘英叹了口气:“杀不得啊但凡灾情严重都是这些高门中饱私囊的机会没有能免俗的。” 李彦清楚这意思就是陇西李氏的子弟也有不少发国难财的。 他微微闭了闭眼睛接着问道:“既然关中灾情严重粮食稀缺陛下此次为何没有去东都?” “长安对于漕粮的需求太大了偏偏黄河的这一段河道狭窄又多暗礁漕粮难运陆路花销巨大。” “而东都有洛水贯于城中水路交通发达是大运河的交通枢纽一旦百官去那里就食关中的压力会减轻许多。” 关中这片地方是极佳的军事要地但对于民生来说其实并不适合作为一国都城。 尤其是长安这座超级大城这个年代的百万人口给关中造成了太大的粮食压力。 历史上这个时期关中也受灾严重李治和武后带着文武百官去东都洛阳就食太子留在长安。 不止是这一次李治执政时期七幸洛阳武则天执政的二十一年时间更是几乎全部在洛阳度过。 后来李隆基在对漕运采取新举措使得长安粮食供应问题得到解决之前也数次去洛阳。 这不是单纯的游玩是地利因素决定的想要百姓不闹饥荒皇帝就必须带着百官去洛阳“讨饭”。 听了李彦的话丘英苦笑:“元芳你看事情真是透彻但是不是去东都还有一个原因啊!” 李彦道:“政治中心东移?” 丘英点头:“正是如此!” 武则天时期先后任命了五十六位宰相而可查籍贯的更是有三十九人是关东籍。 这与洛阳神都变为了大唐的政治中心有着密切的关联。 李彦皱眉:“那按丘叔之意陛下不去洛阳是因为政治中心不需要东移了现在朝中是什么情况?” 丘英露出不满:“你们出使的这一年朝堂可不太平李敬玄罢相来恒入阁江南士族折腾起来了!” 李彦眉头一扬:“来侍郎入阁?” 来恒是江都人也就是江苏扬州杨广摆烂的地方。 隋末江都兵变时杨广被宇文化及所杀来恒的父亲来护儿和三个哥哥一同遇害只剩下年幼的他和兄长来济。 而兄长来济在贞观时期就入朝为官到了李治登基后成为宰相却由于反对立武媚为皇后被流放而死。 现在让来恒入阁为相江南士族确实会大为喜悦他们终于有主心骨了。 丘英的话也证明了一点:“来侍郎入阁后兼吏部侍郎提拔了不少江南官员朝中反对者众多每日朝会可够热闹的。” 李彦觉得江南士族应该得到公正对待关中士族可不会这么认为官位和权力就那么多你多了我就少了那可不死劲掐么? 政治斗争是永恒不变的话题李彦知道避免不了:“该去洛阳还是要去洛阳那些关中士族不愿去是因为大运河与江南的漕运供给息息相关他们不愿意受制于江南士族可陛下应该赞同啊!” 丘英道:“我离开长安时陛下身体不适整日昏沉无法动行。” 李彦问:“太子殿下呢?” 丘英低声道:“太子确实上奏请命去洛阳就食陛下回绝了想也知道陛下不可能让太子带着百官去洛阳的这不奇怪……” 李彦知道不奇怪但目光还是寒了寒。 李治的身体再不好能比太子更差? 这个年代车马劳顿除非如杨广那般坐船下江都否则路上确实不好受。 但皇帝和百官不去洛阳老百姓就更不好受。 李彦冷声道:“士族百官的花销用度绝不会因为灾情而削减食禄者不与民争利他们却在与民夺食怪不得今年的灾情如此严重原来不仅是天灾还有人祸!” 丘英脸色微变:“元芳这话回长安是千万说不得的!” 李彦语气依旧冷冽:“我在吐蕃王城见那流民处处都是就知噶尔家族看似势大却有满族倾覆之祸!平民百姓过得已经够苦了至少要给一条活路太宗之言水能载舟亦能覆舟都忘光了?” 丘英叹了口气:“我知你从小贫寒知民间疾苦但这些事情唉……等一等也就过去了!” 李彦目光闪了闪:“那我就等一等!对了丘叔我之前拜托你查一查内卫老人你可想到有什么旧识符合我所说的那些条件?” 他话题转得太快丘英不由地怔住瞳孔明显的收缩了一下摇头道:“暂时还没有。” 缓了片刻丘英问道:“不过元芳你为什么会认为那人会是内卫老人?刺客到底是谁?” 李彦道:“刺客身份敏感我还在审讯此人极难开口我才要直接锁定他背后的党羽。” 丘英又问:“那与内卫何干?” 李彦道:“因为刺客的言行举止之间对于内卫不仅熟悉而且有着相当程度的好感明明是敌我双方为何如此?” 丘英恍然:“内卫重立不过两年此人背后是内卫老人的可能性确实很大好这件事我会留心的!” 他舒了口气:“元芳还有别的事情吗?” 李彦道:“无事了我送丘叔。” 一路送出府门丘英转身凝视了李彦片刻张了张嘴终究化作一句:“别送了!” “丘叔慢行!” 李彦目送丘英离去的身影久久不动。 直到两个徒弟来到身后。 小王子有些紧张的道:“师父虽然声音完全不一样但这位丘阁领说话的停顿节奏真的很像那个在扶风县指点我武功的人他那时教我刀法现在又送我一把佩刀这是不是警告啊?” 李彦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用多想有我在呢!” 小王子放松下来。 婉儿则鼻子嗅了嗅小脸上露出浓浓的不解:“师父这位丘爷爷身上有一股浓浓的宫内太监味!” 李彦闭上眼睛:“那就对了谜题解开了我真的不希望真相会是这样……” 正文 第两百三十五章 半人半鬼,推理第一 牢狱内。 杨再威正在练功。 他的身上并没有绑着锁链在丈许之地腾挪起落。 而牢内还开着天窗空气流通月光洒落更衬托得他身如鬼魅疏忽来去。 直到外面传来脚步声他竖起耳朵陡然立住诧异的道:“李元芳这个时候你来做什么?” 李彦漫步而来淡淡的道:“来聊聊天。” 杨再威诧异的抬头看了看天:“半夜三更聊天?你真的熬夜上瘾了么?” 李彦拿了一张胡凳坐了下来:“睡不着正好来看看你看来你在这里挺自在啊!” 杨再威指了指天窗:“选这开窗的牢房你又没有真正想关我为什么不自在?” 李彦道:“你一旦恢复伤势我除非没日没夜的盯着你或者不断将你打成重伤否则确实关不住你。” 杨再威傲然笑道:“不错以唯识劲的自愈能力除非你直接杀了我没有牢房能困得住我!” 李彦道:“说起自愈疗伤慈恩寺的光明劲号称各门劲法里最擅于疗伤的武功, 你觉得它和唯识劲相比在疗伤领域谁更甚一筹?” 杨再威在武学问题上十分来劲, 仔细想了想道:“唯识劲将人体潜能挖掘到极限, 包括自愈之力, 因此受再重的伤势只要不是断腿断脚, 都能慢慢自痊。” “而光明劲温和淳厚虽然学了后软绵绵的没意思, 但延年益寿一辈子无病无灾得享福寿若是单论疗伤, 还是它更擅长些。” 李彦道:“此言公允我曾受内伤慈恩寺的普光大师以光明劲为我疗伤, 短短两刻钟的时间就恢复如初, 我有一位长辈中毒引发内伤如果有光明劲为其疗伤, 也不至于难以痊愈。” 杨再威眉头一扬:“你以为光明劲包治百病啊如果真是毒发引起旧伤发作除非有数位内家深厚的高手, 每天轮流给他疗伤那才有用。。” “如果伤势严重说不定要持续数月之久, 才有希望痊愈, 那费的功夫可比唯识劲多太多了。” “当然, 唯识劲普通人练不成光明劲的入门门槛很低, 只要修炼日久倒是能积蓄出一身不俗的功力。” 李彦微微点头:“不愧是将受伤当成家常便饭, 这方面真是权威。” 杨再威拍了拍胸膛嘴角一咧:“这有什么好自豪的?不过我的判断确实不会出错!” 李彦又聊了几句关于疗伤的话题, 突然问道:“你和杨再思, 出自弘农杨氏哪一房?” 杨再威斜了斜眼:“原武房一个小房, 比不得阁下是陇西李氏丹杨房那可是人才辈出的大房。” 李彦失笑:“我从小在凉州长大, 谈什么大房小房?” 杨再威一奇:“这我倒是不知道卫国公府在长安你为什么到凉州去?” 李彦道:“不知什么原因我父母将我从小就抛弃在凉州是我师父将我养大直到去年年初我才知道自己的身世。” 杨再威恍然:“怪不得我就觉得你与别人不同那群没有吃过苦头的世家子岂能跟我们相比?” 杨再威感同身受谈兴大起:“我觉得你被丢到边州肯定也是因为家族争斗你不知这些高门内的龌蹉简直恶心至极!” 李彦摆出聆听之色。 杨再威道:“我原武房虽是小房但毕竟是弘农杨氏海内名宗那些牙婆一开始掳人只要看到孩子就拐当然不顾盘问背景可高门世家真要找起来自然有知道厉害关系的让这些贼婆把孩子交出来不然县衙不良人全数出动她们也讨不得好!” 说到这里他咬牙切齿:“可我却被真的拐走了是因为我父得罪了族人有个老物趁势要给他教训既然是高门的内斗外人自然避之不及!” “而我被拐走后我父亲求救无门一气之下病倒很快撒手人寰我娘亲至今青灯古佛不问世事我家就这样被毁了!” “我兄长没靠上半点家族声势明经及第后守选整整五年若不是后来父亲的故交当了礼部侍郎他至今还是个八九品的小官……” 李彦默然片刻:“你脱得厄难后没回来报仇?” 杨再威恨声道:“等我武功有成再入长安时那老物已经病逝而他倒是开枝散叶子孙众多不像我家只剩我兄弟俩人!” 说到这里他眼中杀意毕露:“所以我要报仇单单刺杀一两人是不成了要杀就杀他一房!” 李彦道:“介意说说你的仇人是杨氏哪一房吗?” 杨再威眯了眯眼:“这就不劳你操心了万一你通风报信岂不是打草惊蛇?” 李彦了然道:“这倒也是不过我有一个问题。” 杨再威不经意的道:“问!” 李彦问了:“你似乎从来不担心回长安后会问罪处斩?” 杨再威陡然愣住。 李彦从胡凳上站了起来踱步进入状态:“实际上你的家世我早早就有猜测。” “你的兄长跟我饮酒时就曾经展现出对家族的不满他的脾气尚且温和都如此愤恨更何况专职刺客的你自然是要复仇的。” “所以我给了你越狱的机会瞧瞧这窗户可比吐蕃王宫的那扇好钻多了你连镣铐都没戴想走早就走了。” 杨再威冷笑:“我若走了你不是就拿杨再思问罪?” 李彦道:“所以你就乖乖的待在牢房内等着回长安?那你的大仇不用报了吗?如果我是你现在就越狱而走回长安报仇雪恨然后再回来自首那样不是既报了仇又保全了兄长?” 杨再威滞住:“这……” 李彦道:“当然你行为怪异的地方不止是这点。” “我最初抓捕你时你是为了掩饰身份准备灭口沈巨源再被我擒住后又靠着与杨再思一模一样的长相矢口否认自己的身份。” “你那个时候为了栽赃使节团行刺了吐蕃赞普可半点没有为兄长考虑的意思。” “后来你被喝破真正的身份才开始顾及杨再思的安危并且不惜为了他的安全听从我的吩咐。” “就因为身份暴露你前后的反差极其巨大你当时在害怕什么?” “不过等到吐蕃事了暗卫被赞普收编噶尔家族权势大降你似乎又不着急了。” “我们来吐谷浑也有数月之久你一直待在牢房内练武你现在为什么安心了?” 杨再威眨巴着眼睛组织着语言开口解释道:“我一开始是情急完成任务才会扮成杨再思的模样我做的事情他本来就不知情凭什么受累?至于现在使节团立下大功他自然也不会受牵连了我也就安心至于报仇……报仇嘛……” 李彦道:“行了你又不是会编瞎话的人就别白费力气!” “正常情况下虽然你想与你兄长切割可但凡涉及到叛国之事圣人都不会轻饶。” “何况这不是你说杨再思不知情他就不知情的你们俩人长得太像了你又是扮作他你觉得圣人会相信杨再思?” 杨再威嘴动了动无话可说。 李彦道:“你明明做着会连累家人的事情偏偏不怕受株连……” “从那时起我就意识到你的身份不对劲或者说你背后的人身份不对劲!” “教你唯识劲的师父是曾经的内卫吧?” 杨再威脸色剧变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李彦道:“你的师父出身内卫是因为你说话的语气里对内卫颇多推崇还知道第一位大阁领齐国公长孙晟在突厥投毒。” “而你并不是博闻强识因为你又不知道王玄策的事情。” “王玄策并不是内卫他一人灭一国的威风自然就没有记录在内卫的事迹里所以你并不清楚。” 杨再威觉得牙疼:“你问我这种事也是在套我的话?” “不是故意套话是从蛛丝马迹中发现线索。” 李彦接着道:“你师父武学修养极高对于各门劲法都有涉猎才能在唯识劲的基础上推陈出新将之变为一门精于战斗的武学。” “我还觉得你师父崇佛或者就是佛门中人一般人称呼玄奘大师只有佛门中人才称三藏法师你的称呼就是三藏法师。” “你师父应该还精通医术因为你曾跟沈巨源说过你被救出时身上所受的伤害你师父见了都落泪孩童时遭到的伤害若没有上层的医术调理你没办法有强健的体魄练成唯识劲。” “如此一来你当年获救时你师父极可能也在场再加上法门寺的传功线索其实已经不少。” “当然以上都是猜测并不一定准确等我回到长安内卫驻地后真正调查后才能加以验证里面到底有几条准确。” 杨再威脸色连续变化寒声道:“李元芳你太可怕了你到底是人是……” 李彦打断:“我半人半鬼现在告诉我你和你的师父到底效忠谁才不怕回长安遭到清算?你们真正的目的是什么又为什么与吐蕃暗通款曲还让你成为了暗卫的大统领?” 杨再威气急败坏:“我再跟你说半个字我就是狗!” 李彦淡淡的道:“你已经说了你是狗?” 杨再威一脚踢在牢门上吼道:“这句不算!” 李彦笑笑:“你不说我难道就查不出来吗?也罢……我走了晚安!” 他挥了挥手转身离去。 听着脚步声远去外面的牢门关闭杨再威气得一拳狠狠轰在墙上。 练武练的好好的来个人一通推理这还睡个屁! 左思右想杨再威的神情变化不定终于看向天窗腾身而起。 他的骨骼咯咯作响瑜伽缩骨钻出窗户整个过程堪称轻而易举流畅至极。 肖申克实名羡慕。 出了牢狱杨再威仔细观察四周身形如电闪出。 这里是吐谷浑王城身为暗卫大统领的他却不是第一次来了。 甚至论及某些秘密暗道比起在城中住了一段时间的唐军上下都清楚。 而其中一条暗道就是用来留下隐秘讯息的。 如果城里也有可以联络的人也会在那里留下地址。 “果然有!” 杨再威来到指定地点取出布帛扫了一眼用暗语写就的地址立刻赶了过去。 一路上他不断扫视四周使用五识避免被跟踪的可能。 到了目的地他翻墙入了府内来到一间屋外有节奏的敲打起来。 屋内很快有人起身一道目光从窗户边望了出来:“怎么是你?” 杨再威眉头一扬又嗅了嗅鼻子顿时明白:“原来如此怪不得认得我你们内侍这味道要收一收啊太明显了!” 屋内之人也没生气尖细的声音低低的道:“你来此何事?” 杨再威道:“李元芳似乎识破我的身份了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好你有主意吗?” 屋内之人沉默片刻开门道:“如果是李机宜盯上你此事就麻烦了进来说吧!” 杨再威皱了皱鼻子有些嫌弃硬生生忍住那怪味刚要往房内走。 就在这时他面色陡变转头一看。 一道身影悄无声息的来到后方。 李彦淡淡的看着他。 杨再威只觉得不可思议:“怎可能?我一路上那么小心……我拖住他!你速走!!” 后半句是对屋内之人喊的那人果然身形一动就要逃走。 李彦却摇头道:“不奇怪我早早就守在这附近是看着你进来的里面的也不用藏了都是熟人藏也没用。” 屋内之人停下。 杨再威怔住:“熟人?” “当然是熟人那时我入长安没多久在周国公府上通宵达旦的查案就有这位相助。” “我受伤后还是这位引我去慈恩寺得普光大师治疗。” “我刀斩如来像重伤也是这位入府探望带来了好消息……” 李彦负手而立看向屋内: “高内侍出来吧!” 正文 第两百三十六章 吐蕃赞普遇刺事件的真相(元宵快乐!) “李机宜好久不见!” 屋门开启高太监走了出来脸上挂着一向谦卑的笑容。 李彦道:“丘叔睡了吗?” 高太监脸色微僵:“奴不知。” 李彦道:“何必谦虚呢这里就是他的府邸而他原本精神不济听神绩说每日要喝许多汤药经过你们的疗伤后如今已能重回战场杀敌早知光明劲有如此神效我就该拜托高内官的。” 杨再威在一旁怒声道:“原来你之前问我话目的是这个!李元芳你也不用阴阳怪气了就他这功力的至少需要三个人每日轮班以光明劲治疗才能去了旧伤。” 话音落下另外几间屋子开启又走出三位内侍。 这些内侍一个个目光晶亮功力颇深行走之间也有配合隐隐围了上来。 高太监却摆了摆手:“不要在李机宜面前自取其辱退下!” 三位内侍面面相觑退了开来重新回到屋内。 李彦眉头扬起:“四个人轮流以光明劲治疗治了多久?” 高太监道:“先疗伤了三个月丘阁领的旧伤基本恢复不过近来他要上阵杀敌我们只能为他继续运劲避免反复。” 李彦算了算时间。 最重要的治疗时期, 是从《血如来》之案结束到《不老梦》案件即将进入尾声的时候。。 那段时间丘英几乎不在长安, 他也基本没见到过高太监。 等到决定出使吐蕃之前, 丘英又穿上甲胄行走了。 原来如此。 李彦道:“那真是多谢几位费心了!” 高太监道:“丘阁领为国负伤, 奴等也是尽一份心而已哪敢言谢?” “丘叔待我很好, 言谢是应该的但接下来我不得不公事公办!” 李彦语气变得凌厉起来:“封口贾思博的嫌疑人有八位, 刑部员外郎宋慈、内卫机宜使黄震、内卫机宜使郑经、刑部郎中王宏敏、大理寺丞李谦孺、内卫机宜使沈巨源、内卫阁领丘英、大理寺少卿徐辉!” “如果按照时间越往后的人嫌疑越大其中丘阁领是第八日去审问的第十日时贾思博体内暗劲发作, 再无对外沟通能力。” “但按照动机, 丘阁领却毫无动机, 他是内卫重立后的第一位阁领, 圣人亲信又曾受重伤。” “我原本不怀疑他倒不是完全因为关系亲近也是基于这些缘故。” “可如今看来, 丘阁领很可能受人指使, 背着圣人铸下大错!” 高太监的神情也变了:“李机宜慎言, 我等都是为圣人效命, 丘阁领更是对圣人忠心耿耿, 谈何大错!” 李彦冷笑:“忠心耿耿吗?” 这一点他其实最有发言权。 他是亲眼见证丘英对李治, 是怎么从忠心耿耿到忠心动摇, 再到后来只为本职的。 丘神绩打死武敏之府上的恶奴下狱丘英想要求情却连李治的面都见不到, 是一个关键转折。 那个时候李治已经准备对武敏之下死手, 不想节外生枝丘神绩的小命在圣人眼中自是无关紧要。 但对于丘英而言, 那是丘氏下一代唯一成器的子弟。 紧接着武敏之的骄狂和梅花内卫的暴露, 进一步动摇忠诚。 到了出使之前丘英的话语里很明显就再无当时的忠君了。 可即便如此让丘英随便投靠别人也不现实。 满朝上下其实就剩下两个人。 一个武后一个太子。 也只有这两个人才可能使唤得了堂堂内卫阁领背着李治去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李彦道:“高内官当时我们在周国公府上我不幸受伤是你带我去慈恩寺养伤还记得吗?” 高太监语气缓和:“当然记得那蕃僧治疯了贺兰敏之还打伤了李机宜是奴奉命送李机宜往慈恩寺!” 他奉命两个字咬的很重满满的提示。 李彦则平静的道:“所以收服丘阁领你们也会从伤势下手等为他治好了旧伤灭口贾思博时丘阁领才会听从你们的安排?” 高太监脸色微变:“李机宜武功了得丘阁领的身体状况你更清楚如果他早早练了唯识劲能瞒过你吗?” 李彦毫不迟疑的道:“很简单丘阁领是参与者却不是实施者!” “审讯那一晚你们让丘阁领留在家中然后派出一名唯识劲的高手伪装成他的模样进入大理寺狱内。” “那位高手应该就是杨再威的师父给贾思博种下唯识劲破坏他的五感直至沦为活死人。” 杨再威怒道:“你怎么知道是我师父不要血口喷人!” 李彦道:“因为你这一脉擅长用唯识劲模仿他人!” “杨再威你和杨再思就算是孪生兄弟却不是从小一起长大你之前伪装成杨再思时无论是相貌体态还是说话的语气节奏都是一模一样这是你师父传授给你的技巧吧?” “现在你听听我说话是不是也有几分耳熟?” 杨再威一听发现李彦的语气居然有了不少改变。 虽然声音明显不一样但如果单单听节奏真的有几分相似。 杨再威冷哼:“你学的倒是挺快!” 李彦承认:“我确实从你身上学了许多。” “我并不知道当年的玄奘大师是怎么运用这门武学的但你这一脉显然根据唯识劲挖掘潜力的特点开发出了许多技巧。” “比如改变说话的方式其实就是耳识的运用模拟声音的节奏如果开启舌识说不定连声音都能改变。” 杨再威无言以对。 李彦举一反三后又回归原话题: “贾思博是熟悉丘阁领的在凉州时我将其抓捕丘阁领审讯过几场后来更是押送往长安。” “你师父却能以假乱真靠的正是唯识劲的五识配合身识改变体态耳识和舌识模仿声音再加上易容伪装。” “偏偏丘阁领又喜欢穿全身甲胄可以遮掩不少细节在牢内的光线下连贾思博都被骗过了。” “但你师父事后漏了一个破绽。” “在扶风县时你师父指点小王子武功虽然从未现身教导的口音里却带上了几分丘阁领的节奏。” “或许于你师父而言这不过是见到一个有天赋的孩子指点几句若能再收下一个学会唯识劲的传人自然更好如果不行也是无妨。” “可在小王子心中那个人是他人生命运的转折点怀疑是暗卫却被复国诱惑对此格外留心。” “不久前他见到丘阁领时就隐隐觉得耳熟却又不能完全确认。” “当他告诉我这件事时我就意识到存在着有修炼唯识劲的高手扮成丘阁领入狱加害贾思博的可能。” “当然这件事丘阁领肯定也知情就像是你扮成杨再思行刺是瞒不过当事人的。” “丘阁领事后没有举报就等于同谋。” “再加上丘阁领是内卫老人你的师父也是内卫老人两人以前就存在着交情更有合作的可能。” “结合丘阁领伤势的恢复线索由此联系起来背后的人也呼之欲出。” “以上就是基于目前所掌握线索的推测。” “有些细节肯定还有待补充欢迎两位予以纠正。” 高太监脸色沉凝杨再威瞳孔收缩。 李彦叹了口气。 他在拜托丘英寻找内卫老人时故意隐去了擅于模仿他人的关键特征。 那是试探同时也希望丘英能在被揭穿前跟自己说实话。 结果很令他失望。 而高太监沉默少许后知道不能承认开口道:“李机宜颇多猜测却无实证请谨言慎行!” 李彦淡淡的道:“证据本来是没有的但你们做贼心虚两次谋害一个人反倒让我确定了证据的存在。” 高太监脸色再变:“谁?” “沈巨源!” 李彦道:“我在出使之前陛下赐予我旌节曾有敕令若发现使节团内有不妥之处可先斩后奏针对的就是沈巨源。” “是谁在陛下面前进谗言又是怎么说的我并不清楚但指向明显。” “到了吐蕃王城沈巨源又变成了行刺赞普的第一嫌疑人每次嫌疑都有他。” “两种可能要么他真是贼人要么他是贼人除之而后快的目标。” 说到这里他看向杨再威: “关于你身上的疑点我也找到了答案。” “伪装成杨再思行刺赞普你有两个目的。” “第一是栽赃沈巨源将贾思博封口事件可能泄露真相的证据毁灭。” “第二是将你的兄长内卫机宜使杨再思拉入你们的阵营。” “正因为这两个目的你才前后反复态度不一既要害他又要保他!” “这就是赞普遇刺事件的真相我说的可对?” 杨再威的脸色彻底变了。 高太监深吸一口气却又生出侥幸上前一步低声道:“以李机宜的能耐既然已经看出却不先往沈巨源处寻找证据而来此处想必是记得《臣轨》之赐?” 李彦凝视着这位某人的亲信内侍冷冷的道: “我来这里是给你们最后的机会说长安发生什么事了?” 正文 第两百三十七章 李元芳回长安 “李机宜之意奴不明白。” 迎着李彦的注视高太监瞳孔收缩摇了摇头。 李彦道:“好那我就说得更明白些!” “我上奏有关吐谷浑复国一事至今如石沉大海渺无音讯。” “吐谷浑为我大唐藩国如今的局面也必须有我大唐撑腰新的政权才能重新稳定。” “如果没有圣人诏书即便是弘化公主和青海国主回来也是名不正言不顺。” “而此事关系边境稳定关系到遏制吐蕃的扩张陛下此前对吐蕃战局如此关切诏书理应第一时间下达!” “现在呢?为何如此大事长安却毫无反应?” 高太监道:“圣人头疼病发整日昏沉天下大事难道还有比圣人的龙体更重要的吗?” 李彦道:“且不说陛下龙体欠恙还有入阁群相还有满朝臣子诸位内侍来此又是得谁的命令?” 高太监低声道:“奴等是为丘阁领治伤不至于病情反复。” 李彦冷笑:“顺便再查看边境情况好回去禀告?” 高太监闭上了嘴三个内侍见气氛紧张又走了出来。 李彦视若无睹一指府外:“你真想见到府外围满军士, 一声令下你们全员丧命的下场?” 高太监身体轻颤, 看向杨再威。 杨再威烦躁的道:“有李元芳盯着, 城中军队再动, 我们确实没有活路这还要看我?” 高太监深深叹息:“既如此, 长安到底怎样李机宜你岂会一无所知?奴言尽于此你真要逼迫, 奴等这些贱命也只能舍给你了!” 李彦微微闭上眼睛片刻后开口道:“我们回长安!” 高太监愕然:“回长安?现在?” 李彦道:“就现在我刚刚已经做了安排几位随我一同出发!” 高太监和杨再威看了看漆黑一片的夜空, 想到跟这位在一起, 就没有不熬夜的, 无奈点头:“好!” …… 说走就走。 等到五人匆匆收拾行李等出了府邸, 发现狮子骢安静的站在府外, 马鞍边也挂着行李。。 众人骑马出城, 披星戴月, 一路疾驰到达赤岭。 等过了赤岭, 就是大唐陇右。 下了山路, 李彦呼吸了一口空气发现这段时间一直在高原环境下生活, 骤然回到平原地区, 还真容易醉氧。 杨再威一无所觉高太监和三名内侍也隐隐觉得不适提议道:“李机宜不如我等去凉州修整一二再回长安吧!” 李彦摇头:“不入凉州, 直接去关中, 我想要看看灾情到底如何!” 其实还有个原因凉州刺史韦待阶态度蹊跷, 在关键时刻停下了对大军的粮草供应有拖后腿的嫌疑。 京兆韦氏显然已经彻底站队, 这个时候回凉州是可能被扣下来的。 眼见李彦态度坚定高太监无奈只能跟上。 众人不走官道只求近路短短三日就到了灵州灵武郡。 李彦往驿站而去高太监却脸色微变:“李机宜我等不方便住在驿馆还请另寻去处。” 李彦看了他们一眼:“那找间逆旅住下!” 如明崇俨那般梅花内卫虽然不希望曝光但如果真的瞒不住了也会直接表露身份。 毕竟是一个朝廷的又不是外敌顶多监视臣子不光彩遭到敌视罢了。 而这些人不同他们一旦曝光于众下场绝对凄惨。 宫内的那个人还没真正上位! 高太监道:“多谢李机宜体谅。” 一路上寻找舒适的逆旅他又看了看街头:“关中灾情看来并不似传言那么严重啊!” 李彦早就在观察:“你没有发现街上的人太少了?杨再威去问问这里的粮价。” 杨再威撇了撇嘴:“我又不是你的下属你凭什么指挥我?” 说着去不远处的一家米铺问了粮价回来时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一斗米要百文钱倒不如去抢!” 李彦脸色沉下:“我在凉州时买一斗米只要十文钱这里还是灵州居然翻了十倍?” 旁边路过的一人听到过来攀谈:“这位郎君不是此地之人吧这个价不算高了!” 李彦道:“未请教?” 那人叹道:“关中大旱赤地千里继以蝗害这些米全都是从陇右来的自然精贵!” 李彦道:“可这百文一斗的米又有多少人能买得起?” 那人低声道:“买不起又能如何?这还是有卖米的你们再往东去别说米铺县衙都没米了!你这匹骏马是陇右的青骢马吧我劝你们还是速速回陇右这里待不得了!” 李彦沉默下去。 那人见李彦并没有动摇最后提醒了一句:“去城外西郊看过之后你们就知道厉害了……” 李彦拱了拱手:“多谢好心!我们走!” 众人来到城西远远就见这里挤满了人妇女的哭喊声婴儿的啼哭声冲天。 杨再威变色:“那边是怎么回事?” 高太监低声道:“每逢大灾都会卖儿卖女……” 话音刚起十几道身影突然从旁边冲了过来。 高太监身后的内侍见了立刻冲出只是几脚就将那些人踹翻在地。 而不少人倒下直接口吐黄水没几下就不再动弹。 其中几个相比起来稍稍有力气的在地上扭动杨再威抓起一人询问:“那在做什么?” 那人呻吟:“陇右的……跑到关中买人……我卖了妻儿……米吃完了……求求……给口吃的……” 杨再威放下人来不远处又传来凄厉高呼:“我的娃儿!我的娃儿!” 他往那边看去就见一个陇西大汉把一个年轻妇人丢上马背却将她怀中的孩子往地上一丢。 那妇人凄呼:“别在这里丢别在这里他们会吃了她的!” 陇右大汉嘟囔一句将孩子抱了起来翻身上马喜滋滋的离开。 而围观的人确实发出失望的叹息。 这是陇右来关中买老婆了却不要孩子就算现在抱着一起走接下来恐怕也是抛弃的下场。 而明明与贩卖人口无异却没有官吏阻止甚至官府的人都不敢到场。 否则灾民涌过来他们也走不了。 李彦不看了:“走!” 高太监等人默然跟上杨再威同样一言不发跟着他翻身上马。 他们很快发现那个灵武郡的路人说得真没错越往关中去情况越差。 因为祸不单行由于饥荒部分地区还发生了疫病一村一村的人死。 成群结队的饥民逃难衣衫褴褛骨瘦如柴。 路上所见许多树皮都被剥光露出白花花的树干树叶也被蝗虫和饥民啃光。 李彦一行不得不避开逃难的大部队但即便如此也能见到逃难的人。 走着走着就有人倒下由于尸体太多野兽也开始泛滥。 狼和野狗四处流窜根本不怕人杨再威一拳一头李彦持刀也宰杀了几十头。 终于他们抵达了扶风县。 犹记得使节团来时住宿在这里街道上随处可见前来法门寺朝圣的僧侣而街头的小吃也让人一解馋虫。 而现在那副秩序繁华的景象再也没有了街头一片荒凉倒是见不到拥挤的灾民。 但正因为这样李彦脸色一沉直接来往法门寺外。 就见寺门紧闭不见迎客僧人。 李彦的怒火积蓄到了极致一字一句地道:“这一路所见我大唐连吐蕃都不如!上前叫门没人开就砸开!” 杨再威心头一颤立刻上前二话不说咚的一脚踢了过去。 看似大门紧闭门后却早有人警惕地守着。 他刚刚踢了一脚寺门开启一条缝隙几条棍影抽了过来。 杨再威不闪不避反手抓出直接将棍子夺了过来劈头盖脸的砸了进去。 里面惨叫连连不多时躺了一地的武僧如此动静也让更多的僧人冲了出来。 “李副使?” 为首的僧人看向李彦愣了一愣倒还记得这位半夜将他们召集的大唐使节赶紧喝退左右:“我等不知是李副使大驾失礼了!” 李彦问道:“你们主持呢?法明呢?” 僧人道:“我这就是去请主持但法明师兄已不在寺内了!” 当主持慢条斯理的走了出来时李彦第一句话就问:“为何寺门紧闭灾情如此严重身为皇家寺院难道不该赈济灾民吗?” 主持平静的道:“李副使寺内是施粥的可灾民太多几次引发混乱未免佛骨舍利遭到损坏县衙便不允了。” 李彦道:“那些灾民呢?” 主持道:“县衙把灾民带走了我等只能闭寺修持。” 李彦深吸一口气又问道:“法明大师呢?我想见一见他。” 主持道:“法明师弟已去洛阳远行匆匆似有难言之隐。” 李彦凝视了这位无悲无喜的主持一眼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等出了法门寺杨再威和高太监两人异口同声的道:“李机宜我们今夜就可抵达长安了!” 李彦遥遥望向长安的方向。 是啊…… 我回来了! 正文 第两百三十八章 这次我要对付武后! 当开远门遥遥在望李彦脸上一片沉静。 心头的愤怒、压抑与悲哀统统拭去只留下最冷静的思考。 他转头看向身后几人:“这一路所见有何感触?” 高太监和杨再威沉默三位内侍中一人露出不忍之色另外两人没太大反应神情十分麻木。 李彦淡淡的道:“诸位在慈恩寺中修习光明劲时应该也通佛法当知因果业报今生所做的孽来世是要还的……” 那两位内侍神情立变开口道:“灾情悲惨非奴等之过!” 李彦道:“天灾不可避免但人祸却可挽回关内粮食短缺并不是今年才这般年年都有受灾各郡县早有准备为何灾情今次如此严重?你们若是问心无愧自然可以说与之无关来世也不会得孽报!” 两名内侍脸色发白赶紧双手合十默念佛号。 李彦不再多言:“走吧我们入城!” 长安外城十二座城门除了规格最高的明德门有五道门其他都是三道门。 开远门也是三道门平时这三座城门都是打开的行人分作三条通道依次出入。 但今日只开了一道城门来去的人也明显少了而看门的差役倒是多了许多, 警惕的目光不断扫视行人。 尤其是见到那些身材干瘦的立刻上前盘问, 有的干脆直接驱逐, 不让入城。 李彦哪怕未穿官袍, 但端坐在狮子骢上一看就是贵人气质, 到了门前取出鱼符顺利入城。 进了城内杨再威实在忍不住:“这些人掩耳盗铃, 以为不将外面的灾情传到长安就能当无事发生吗?” 李彦道:“他们确实能当作无事发生你们看街上的人。。” 众人看去就见行人虽不像以往那般川流不息接踵而至, 但也十分密集, 脸上还带着笑容。 这些欢声笑语, 平日里温暖人心, 此时此刻, 却显得格外刺耳。 因为就在半天前他们亲眼见到外面的灾民是如何龇着白森森的牙齿啃着树皮吃下观音土口吐黄水, 倒伏路边死去。 不仅是大街上的人没被灾情影响每一座向外开门的府邸, 那些达官显贵的家里面大多热闹非凡隐隐能听到宴请宾客的声音。 灾民想要吃一顿稀粥而不得这些高门大户依旧歌舞升平, 与往常无异。 李彦道:“这是最可怕的情况, 没有切骨之痛, 根本不知各地是何等惨状, 甚至就算知道了也会当作不知。” 高太监都看不下去了, 但他知道让这群有权有势的高门贵族不再奢靡并不现实唯一解决的办法就是:“若百官去东都, 关中的粮食就不会这般短缺……” 他迟疑片刻终究咬了咬牙:“力主去东都就食的是太子殿下李机宜如果想去先见太子殿下奴等可以安排只求李机宜不要多言其他奴等也是奴仆贱命身不由己!” 李彦看了他一眼目光稍稍温和:“高内官的好意我心领了但现在少阳院不好接近吧?” 高太监道:“奴等能想办法的。” 李彦摇头:“这倒是不必了我现在不会去见太子倒是要拜托诸位……” 他看向高太监身后的三位内侍:“我想请三位代我去少阳院一行让太子殿下不要再继续提议去东都。” 众人愣住李彦从腰间取出一封书信:“将它交给少阳院内的曹内侍如果能交给太子妃就更好了确保太子殿下收到此信。” 内侍有些迟疑的接过。 李彦知道他们的顾虑:“你们有人识字吗?” 其中一人道:“奴识得一些。” 李彦道:“书信我没有封你自己看看。” 内侍迟疑着打开看了一遍发现还真是劝说太子殿下的。 李彦道:“你们不必疑虑太子殿下看到信后问起情况你们只要再将路上所见所闻禀告即可其余的不必多言。” 内侍松了口气只要不准备跟他们背后的主子对着干那自然没有不愿意的道理。 三人齐齐行礼:“请李机宜放心信一定带到奴等也希望灾情早早过去为来世积德!” 李彦点头又看向高太监:“高内官既然回来了自然要入宫见皇后……” 高太监紧张起来。 双方此前一直默契的没有说背后的人哪怕都心知肚明但有时候就需要这层遮羞布撕开了就再无缓和余地。 令他如蒙大赦的是李彦并无任何激烈的话反倒是平静的道:“请高内官将边境所闻所见事无巨细的汇报给皇后吐蕃和吐谷浑目前的情况都要说明。” 高太监躬身道:“这是当然奴本来就要禀告天后李机宜没有什么话要带吗?” 李彦道:“不用带话等我入宫后会当面禀明高内官完成分内之事即可关于丘阁领暴露的事情也但说无妨不用隐瞒。” 高太监默然片刻深深行了一礼:“李机宜保重!” 四名内侍离开李彦对着杨再威道:“下马走走?” 两人各自下马缓步慢行融入到人流之中。 由于亲眼目睹了关中各地的悲惨杨再威越走越是不自在干脆道:“李元芳你到底要做什么?” 李彦道:“有些事情以后再说我现在要做的就是希望缓解关内灾情能多救一些百姓是一些。” 杨再威冷哼:“我是听我师父的不然的话这等事情我是绝对看不惯的一定会助太子成功这群官员要留在长安是吧杀上一批还怕他们不走?” 李彦问道:“你知道哪些官员希望留在长安?” 杨再威皱眉:“想要去东都的肯定是江南一派的官员江南的漕运直达洛阳他们在那里说话更威风至于反对的当然是不愿意江南官员崛起的具体的我就不知道了……你一个五品官问我一个刺客?” 李彦道:“不用妄自菲薄你是弘农杨氏出身又有着苦难与历练眼光是很准的还记得你我之间的赌约吗?” 杨再威精神一振:“你要杀谁?百官之中随便选宰相都没问题!” 李彦道:“恰恰相反我要你履行的赌约是在我要求的这段时间内不接受任何刺杀的任务。” 杨再威怔住。 李彦看向他:“无论要你去刺杀谁你都不接受这违背道义超出能力之外吗?” 杨再威十分不解:“违背倒是不违背大不了我装作受伤未愈或者干脆躲起来可为什么啊?” 李彦道:“将唯识劲练到这般地步的高手除了你之外应该也没有几人吧我让你不接任务也算是削减一个变数了。” 杨再威眉头一扬:“当然我师父有三位弟子我是最厉害的但你真要防备这个早在吐蕃之时为何不下手杀了我?” 李彦道:“我一开始不杀你是因为想要查出你背后的人后来不杀你是因为能救出暗卫家属重创噶尔家族你功不可没。” 杨再威奇道:“我是你的犯人你跟我论功?你真是一个怪人!” 李彦道:“一码事归一码事我现在押你回长安你也能无罪脱身我就不多此一举了但关于吐蕃的事情并没有结束……言归正传你既然是你师门最强愿意履行赌约不再接刺杀任务吗?” 杨再威眼珠转了转:“行啊赌约能这么轻松履行我乐得轻松不过我实话告诉你我师父也是不会接刺杀任务的我两个同门更不会你别想着设下陷阱引他们出来。” 李彦不置可否:“那我们就在这里分别吧等杨再思回来我会照顾他的但你想拉他去你的阵营我也会阻止你我各凭本事!” 杨再威撇嘴:“我已经不想那么做了他是风风光光的内卫机宜使何必来掺我这趟浑水?李元芳赌约归赌约你放我这次有朝一日我杨再威定还你!” 说罢杨再威把缰绳往马背上一抛挥了挥手没入人群中消失不见。 李彦没有耽搁直接往平康坊走去。 他从后门回了卫国公府。 李德謇匆匆前来惊喜交加:“元芳你回来了!听闻你们出使收获巨大还在吐谷浑大胜蕃军打进了王城里是不是如此?” 李彦露出些笑容:“我们确实大胜只要将如今的局面保持吐蕃将不再是我大唐的祸患再也无法危及陇右边境至于吐谷浑我们也收复了!” “好!好啊!” 李德謇喜不自禁眼眶一红甚至有些止不住眼泪:“有你这位佳孙父亲在天有灵会为你感到骄傲的我卫国公府总算不会后继无人了!” 李彦知道这位心中的压力也是巨大与老父拥了拥开始问正事:“大人据你了解这次关内灾情如何?” 李德謇有些奇怪:“关内灾情?正在赈灾啊!你为什么突然问起来?” 李彦沉默了下:“我们坐下说话吧!” 两人坐下倒好茶水李德謇挥退仆从一边喝茶一边问道:“我没听说使节团回归的消息你却这般匆匆回来到底为了什么?” 李彦拿起茶水润了润嗓子开头一句话就说得李德謇一口茶水狂喷了出来: “这次我要对付武后!” 正文 第两百三十九章 先献祭一个宰相热热场 “元芳在李敬玄倒台后我就曾经考虑过你下一次会盯上谁毕竟再往上的人不多了。” “没想到啊没想到你真的连皇后都敢……” “万万不能被大胜冲晕了头脑啊!” 李德謇好半响才缓过神来苦声劝道。 李彦语气平静:“大人请放心武后不是李敬玄她曾与陛下共治朝堂又是太子殿下和三位皇子的生母皇后之位难以动摇这些我很清楚。” 李德謇不解:“你既然知道好歹还敢言要对付皇后?” 李彦将一路上所见所闻描述了一遍:“现在的关内已是哀鸿处处人多相食死者枕藉于路了!” 哪怕他已经尽量简化李德謇依旧听得勃然变色:“关内灾情怎会严重到这般地步?” 李彦问:“长安目前粮价多少?” 李德謇不假思索的道:“三十文一斗我昨日刚问过已是很高。” 李彦冷声道:“三十文很高?陇右的兰州之地米价都暴涨到百文一斗更何况关内!” “我一路行来卖儿卖女的随处可见可就算卖掉换来的粮起初只够吃十天后来连三天都不够吃了!” “越往关中来就见那些原本家境殷实的百姓也开始卖田卖地倾家荡产却根本无米可买!” “那些早早屯粮的世家大族宅院紧锁佛门寺庙的寺门紧闭高墙之外已是饿殍遍地人间炼狱!” “若是灾情再延续数月, 关内人口锐减何止过半!” 李德謇怒不可遏猛然站起:“如此说来, 长安的米价此次如此平稳, 让朝臣认为这回的受灾如往常一般, 是有人在故意限制粮价制造出此次灾情并不严重的假象?” 李彦问:“此次赈灾由谁负责?” 李德謇道:“新任的户部侍郎韦承庆, 他原是岐州刺史……不应该啊关内是韦氏的根基各郡县真到了那般境地, 韦氏也讨不得好他为何不尽力赈灾?” 李彦眼中闪过寒芒:“正常情况下确实灾情到了这般地步关内世家也损失不轻但这些人家大业大, 忍一忍, 不至于伤筋动骨, 而借此机会改变最上层政治格局, 才是韦氏目前的重中之重!” 李德謇明白了意思, 神情无比凝重:“元芳此事非同小可, 韦氏与皇后的勾连, 你可有实证?” 李彦道:“使节团路过扶风县时, 我们因祥瑞之事与韦承庆和韦贞玄打过交道……” 李德謇目光一凝:“祥瑞?” 李彦将事情说了:“扶风县令韦贞玄发现一块采自岐山的玉石, 有龙凤环抱之形预示二圣临朝与上意合。” 李德謇仔细想了想:“半年之前岐州确实献上祥瑞韦承庆就此入户部, 不过他为岐州刺史多年, 本就有功因此也无人反对而那祥瑞其实没生出多少波澜……听你之意此事是京兆韦氏与皇后一手安排?” 李彦道:“不错, 以祥瑞为武后造势京兆韦氏的态度已经十分明显还有内卫阁领豆卢钦望也在其中穿针引线他们如今都是武后的党羽。” 李德謇胸膛剧烈起伏渐渐的声色俱厉:“可陛下岂会容许?是了近来陛下近乎不开早朝决议大事全是在紫宸殿内为之看来皇后是趁着陛下龙体欠恙趁机培养势力!” “这段时间提议皇后称天后的呼声是越来越高了也正是这个机会难得她要先将天后的位置定下灾情则放到一边韦氏也尽力配合!” “二圣临朝岂非重演前隋牝鸡司晨之事?独孤氏擅宠移嫡才有隋炀之祸岂能重蹈覆辙?” 李彦道:“杨广能成太子是因为他未登基前谦恭节俭擅于伪装倒是不能全怪文献皇后独孤氏隋文帝与文献皇后共治朝堂对于江山社稷是有利的有了前车之鉴陛下才有二圣临朝的打算不能从这点切入!” 李德謇道:“那你有何想法?” 李彦问:“陛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病到连正常的朝会都无法主持了?” 李德謇立刻道:“三个月前陛下直接晕倒于御座上朝会大乱从那开始便是三省六部的侍郎去紫宸殿议事。” 李彦凝声:“陛下晕倒后御医怎么说?” 李德謇道:“根据御医之言陛下是操劳成疾需要安心静养据我所知近来陛下整日昏沉难有清醒之时政事几乎都交由皇后处理。” 李彦虽然知道答案但还是要确定一下:“太子呢?” 李德謇苦笑:“戴仆射和郝处俊请奏让太子监国都被重罚如今在府上闭门思过不得外出。” 李彦道:“是陛下的敕令?还是皇后的旨意?” 李德謇道:“是陛下亲自下达的诏书这点毫无疑问。。” 李彦点点头:“果然越是这个时候陛下越不会让太子掌权……” 戴至德是尚书右仆射太子宾客宰相里坚定的太子党提议让太子监国完全正常。 郝处俊则是门下侍郎坚定反对武后干政的宰相他提议太子监国是为了避免武后牝鸡司晨独揽大权。 而实际上太子监国本来就该在这种时候发挥意义。 结果李治身体还好时让太子监国了六次营造出一种父慈子孝的信任感。 到了真正需要信任的时候太子滚一边去支持太子的宰相也被关在家中。 如果是一个对圣人抱有希望的臣子恐怕难以接受李彦却对皇帝的冷血自私太了解了真的完全不意外。 不过这恰恰也说明了李治此次是真的病重。 “病……吗?” 李彦目光一寒起身道:“大人我先出去一趟此次也要请你出面了!” 李德謇正色:“好!此事关系国本不可动摇我等在关内居住了大半辈子更不能眼睁睁看着这里生灵涂炭而无动于衷我这张老脸舍在这个时候才值得你放心去且看为父为你请来强援!” 李彦这次没有客气的言谢躬身一礼大踏步走了出去。 他没有去皇城内卫而是直接出了平康坊来到玄都观。 观内道童自然是认得他的奉茶后问道:“李善信回来了要小道我去请明道长来吗?” 李彦道:“明道长现在何处?” 道童回答:“在相王府上近来相王频频相招明道长大部分时间都不在观内。” 李彦眼神微动:“那就不用去通知他了我在这里等吧。” 没等多久神情憔悴明崇俨走入观内。 见到李彦后他近乎是大喜过望冲了过来:“六郎你终于回来了!” 李彦道:“崇俨坐吧如今京内局势如何?” 明崇俨让道童退下后迫不及待的道:“陛下病重梅花内卫乱了尚宫正在动摇有投靠皇后的可能!” 李彦看着他笑了笑:“你近来多去相王府是为太子殿下奔走?” 明崇俨毫不迟疑的道:“你支持太子殿下那贫道自然也支持太子殿下!” 李彦点头:“多谢了!” 明崇俨皱眉道:“不过贫道入梅花内卫的时间靠后论势力远不及尚宫那般根深蒂固太子殿下仁义尚宫那老物心狠手辣是肯定有所顾忌的恐怕最后她真的会投靠皇后!” 李彦问:“陛下到底如何了?” 明崇俨叹了口气:“陛下龙体欠恙昏沉的时日多清醒的时间少有时候一天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贫道这几次入宫炼制五云丹时也不得召见照此下去恐怕……恐怕……唉!” 李彦目光凝重:“在你看来陛下有没有中毒的可能?” 由于李治一直病恹恹的身体不好再加上这个年代的人寿命本来就短活到四十多岁也不算短寿了所以李治倒下去并没有多少人觉得奇怪。 唯独李彦知道不对劲因为历史上的李治还有十多年才会驾崩。 当然由于他的到来大唐很多事情都发生了变化。 可李治锦衣玉食有着天下至高的享受太医院各大名医悉心照料如今又没去洛阳路途颠簸之前还得了孙思邈的诊断五云丹的毒性也去了许多按理来说身体应该比原历史更好。 所以他有此一问。 “中毒?” 明崇俨动容但仔细想想又觉得不可能:“那太医院为何没有察觉?宫内试药那般严格如果在膳食或药物中下毒那宫内的太监和太医院的医佐先得死一片啊!” 李彦道:“我也只是猜测凡事无绝对尤其是疾病突然病重倒下确实有可能但也要防止奸贼暗害。” 明崇俨神情变幻不定:“可如果陛下是被下毒才导致如今的昏睡此事就捅破了天而陛下的身体还能不能好贸然参与其中恐怕要累及全族啊!” 李彦知道这位的正义感是很低的与丘神绩在伯仲之间简单提了下外界灾情的凄惨开口问道:“李敬玄如何了?” 明崇俨果然对于灾情的感触并没有多深一听李敬玄顿时怒上眉梢:“陛下病重后那老贼也变得不安分了明明之前都是瘫倒在床这段时日居然在府上宴起了宾客!” 李彦道:“他毕竟当了多年实权宰相又是吏部侍郎门生众多如果陛下安然他绝对没有起复的可能但现在武后当权一切就都是未知之数。” 明崇俨变色:“难道皇后敢逆陛下之意重新重用这老贼?” 李彦淡然道:“我不回来不好说我回来了就绝不允许此事发生。” 明崇俨呼吸一滞又是敬畏又是欣喜:“六郎你去往吐蕃一行威严更重了!” 李彦起身来到窗边看着似乎毫无变化的长安城背负双手目光冷肃: “我一向与人为善凡事留一线但此次是例外!” “我等在外出使征战保家卫国贼人在后祸乱朝纲生灵涂炭!” “那就别怪我赶尽杀绝先用李敬玄来祭外面枉死的灾民!” 正文 第两百四十章 私藏甲胄 李府。 短短一年多时间这里诠释了何为兴衰荣辱宦海沉浮。 从门庭若市到门可罗雀再回归门庭若市。 今夜府前就停满了骏马车具一个个仆从兴奋的迎接来客与有荣焉。 正堂之上须发皆白的李敬玄站在门前毫无架子亲自迎客。 等到宾客齐至他坐回主位高举酒杯朗声道:“诸位今夜赏脸前来老夫一介庶民不胜惶恐先饮为敬了!” 他口称庶民可来客又有几人敢将他当成真正的庶民除了寥寥几位端坐还礼外其他人都忙不迭的站起身来将杯中酒吟尽齐声高呼:“李公豪爽!” 李敬玄哈哈一笑脸上那些苍老深刻的皱纹舒展开来似乎真的一副豪爽作派大手一挥:“今日只谈风花雪月不论其他诸位请随意!” 一位位美貌姬妾走入堂内开始翩翩起舞部分宾客的注意力顿时被吸引过去。 不过部分人还是牢牢盯着主位附近, 看着几位紫袍大员的互动期待着自己能否上去露个脸, 得贵人看重。 这群紫袍官员里, 地位最高的, 无疑是如今武后面前的红人户部侍郎韦承庆。 这位由地方刺史调为六部侍郎的老者, 满面红光精神抖擞看上去都年轻了几岁, 显然这段时日过得十分舒心。 此时他欣赏着正中姬妾的婀娜身躯微笑道:“还是京中风姿更赏心悦目合我眼缘啊!” 李敬玄心头有了数, 稍稍摆手立刻有下人去安排马车准备将貌美姬妾送入韦府。。 韦贞玄坐在韦承庆下首, 将一切尽收眼底, 低声说了几句韦承庆笑容更明显了几分:“李公客气了。” 李敬玄等了又等, 没等到应有的话头, 仿佛短短五个字此事就揭过了只能主动开口道:“韦侍郎近来赈灾辛劳能得美姬陪伴, 也是老夫的些许心意了。” 韦承庆眼皮微微一跳:“本以为李公清散度闲如今看来, 身虽在野心却在朝啊, 你还关心赈灾?” 李敬玄恭维着道:“老夫虽无官职但身居长安, 也是得韦侍郎安民之功, 怎能不心怀感佩?” 韦承庆这才漫不经心的摆摆手:“分内之事而已就不用说这等话了。” 李敬玄低声道:“魏侍郎若非公务繁忙, 也是要与韦侍郎畅然宴饮的。” 这说的是礼部侍郎魏元忠李敬玄执掌中书省时, 魏元忠就是他的心腹作为一手提拔上来的铁杆, 双方的关系至今密切。 韦承庆终于转过头来:“李公高义, 我心领了, 但有所请不妨直言。” 李敬玄赶忙道:“还望韦侍郎在皇后面前为老夫美言几句。” 韦承庆眉头一皱:“你怎么称呼天后的?” 李敬玄怔了怔马上道:“请韦侍郎在天后面前为老夫美言几句!” 韦承庆点头突然高声道:“二圣临朝与天意合天后注定是天后千万不能错了!” 堂内顿时一静。 就连跳舞的姬妾步伐都微微乱了乱不少宾客更是脸色大变却无人敢出面辩驳。 朝野上下对于天后的呼声越来越高不满的人自然大有所在。 尤其是御史台不知上奏了多少本却如石沉大海渺无音讯而短短数日后监察御史就被问罪下狱。 那个女人的报复来得既快又狠支持与反对两派已是剑拔弩张。 李敬玄抿起了嘴他其实对武后很不感冒更觉得这妇人贪权成欲日后恐成祸患。 但他被李治深恨士林清誉毁于一旦背上了纵子为恶虐妻成性的骂名想要重新上位太子不可能接纳那也只有投靠百无禁忌的武后了。 于是乎李敬玄断然起身来到中央朝着大明宫的方向一拜:“天后所望在于天下所成在于社稷辅国执政江山柱石让我等遥敬天后!” 众宾客脸色微微有些难看起来但还是抬起酒杯:“敬天后!” 韦贞玄自然也敬酒却不免带着些鄙夷之色以极轻的声音道:“叔叔我韦氏根本不缺官吏支持何必与这恶名满身的李敬玄来往?” 韦承庆则有不同的看法:“不可小觑此人他残留下的势力非同小可既愿为天后造势奔走我们又何必拒绝?” 眼见李敬玄一拜再拜卑躬屈膝韦承庆更是面露郑重:“能屈能伸此人难保不会再度拜相我刚刚倒是有些怠慢了……” “韦承庆辱我太甚!!” 等到曲终人散将客人一个个送走李尽管回到中堂五官陡然狰狞起来气得面色铁青立刻取出一卷名册将韦承庆的名字记在上面。 仆人噤若寒蝉不敢上前否则就能看到一排姓名。 头一个人空着第二个是与李敬玄和离的妻子王氏第三个是李元芳。 不错李敬玄第二恨就是妻子王氏的和离打击巨大更与山东士族直接反目成仇。 最尴尬的是他被贬为庶人后想要告老还乡却发现回不去了。 李敬玄原本的祖籍是亳州谯县后来与赵郡李氏南族联宗族谱也并过去现在如果告老是回哪里? 不可能去赵郡李氏但回到家乡也难免受同乡白眼你不是嫌弃这儿想攀高枝么还回来干嘛? 李敬玄只能赖在长安不走这一等倒是等来了转机顿时他牢牢抓住。 妻子王氏之后还有各部官员甚至有士林文人小本子一笔一划记得清清楚楚。 李敬玄看着这一排排名字露出刻骨的仇恨:“等着吧!你们等着吧!用不了多久老夫就能重回相位报仇雪恨!” 他磨了磨牙等到墨迹干了将名册贴身收好:“过来吧!” 七八个等在外面的儿子走上堂齐齐跪下行最严肃的大礼:“拜见父亲大人!” 李敬玄看着这群姬妾所生的儿子眉宇间毫无喜意反倒有几分嫌恶。 嫡子李思冲闹市斩首是他最大的痛剩下的儿子都是庶出子别说在家中地位不高出去后也很难代替家门除了狐朋狗友外正经人是不认的。 但现在李敬玄不得不用这些庶出的儿子终究有血缘关系可以荣辱与共:“你们这段时日一定要在各处为天后宣传造势若有反对天后者只要能打压的就要不遗余力明白了吗?” 一群庶出子顿时兴奋起来摩拳擦掌期待满满:“谨遵父亲大人之命!” 李敬玄叮嘱道:“为父还未恢复相位有些人不可招惹你们也要学会挑选目标比如那些寒门出身的若无靠山就狠狠收拾若是高门士族出身的最多言语相争即可……” 庶出子们面面相觑兴奋劲下去了。 这欺软怕硬的架势可太明显了而以前李府最硬啊连山东士族都要巴结何等显赫现在可太拉了! 李敬玄冷笑:“怎么?受不起这份人情冷暖?此次若天后无法得势你们下半辈子就一直要这般看别人的脸色行事!” 庶出子顿时连连点头:“请父亲大人放心我等一定照办!” 众子退下唯独走在最后的一人上前低声道:“父亲大人十二郎还在长安狱内能不能把他救出来?” 李敬玄愣了愣:“十二郎?哦是守一啊!” 李思冲案发时李守一还在参加科举考试后来居然也被圣人大笔一划投入长安县衙审理问罪。 不过李敬玄并不关心这个儿子若不提起都快忘掉了此时才点点头:“放心等老夫恢复相位看谁还敢审老夫的儿子!” …… 长安县衙。 一间普通牢房内李守一正在捉虱子。 捉了半天也没捉到一个换成刚刚入狱时早就大喊大叫愤怒若狂了但此时他只是靠在冰冷的墙边双目无神的看着前方默默发呆。 正在这时大牢开启明崇俨走了进来。 专门等候的狱卒迎上前去卷起小臂露出梅花印记。 双方心照不宣的交换了眼神后狱卒领着明崇俨来到牢房前。 明崇俨打量了一下李守一嘴角扬起快意的笑容摆了摆手。 狱卒提着食盒打开牢门走了进去:“犯人李守一吃吧!” 精致的食客虽然还没打开但里面的香味已经让李守一情不自禁的吞咽了一下口水沙哑着声音道:“醉今朝的烧尾宴?” 明崇俨挥手让狱卒离开低声笑了笑:“不愧是李府的小郎君好眼光啊这正是烧尾宴里最美味的几道菜肴趁热吃吧。” 李守一先是畏惧地看了看他然后又慢慢的走了过来打开食盒。 当食盒里面热气腾腾的菜肴出现在视野中李守一再也忍不住双手直接抓了过去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期间如果不是有粥喝他恐怕会被活活噎死。 明崇俨在边上默默看着等好菜好酒统统下肚才慢条斯理的道:“贫道的师父与你父兄关系匪浅若是早知小郎君被关在这里贫道早就来关照你了!” 高门大户与僧道扯上关系很寻常李守一精神大振几乎是欣喜若狂:“道长能救我出去吗?我父亲一定会重重报答你的!” 明崇俨摇了摇头:“小郎君难道不知道令兄已经在闹市斩首令尊也被罢相了?他也似没有救你之意啊……” 李守一吃了饱饭有了力气忍耐不住干脆破口大骂:“那老物眼中只有嫡子现在连嫡子都没保住显然也不在乎我等庶子的死活!” 明崇俨由衷的道:“令尊好家教其实你的入狱乃是陛下亲口御敕他想救也救不了。” 李守一怒了:“那说来说去我还是要在这里你来是为了什么?” 明崇俨诚恳的道:“给小郎君吃顿好的也能安心上路。” 李守一脸色剧变浑身哆嗦起来:“要杀我……真的要杀我了?” 明崇俨等他叹了口气:“如果小郎君实在不甘心其实还有一个机会就不知你能不能把握住了?” 李守一呆了呆猛然跪了下去拼命叩首泣声哀嚎:“道长救我!只要道长能救我我什么事情都愿意做的!我还没有及冠我还没有娶妻我实在不想死啊!!” 明崇俨俯视着他满是不屑之色等李守一痛哭流涕到了极致才弯下腰凑到他的耳边幽幽地道:“听说李思冲曾私藏甲胄李敬玄也予以默许你能不能告诉我那些甲胄藏在什么地方?” 正文 第两百四十一章 满门抄斩 内卫驻地。 胖了一圈的丘神绩哼着小曲溜达进了办公的屋内。 眼见案桌上都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尘他也懒得清理。 左右转了转煮了一杯茶悠哉悠哉地去练武场消磨时间然后下班回家。 又是无聊的一天啊! 到了练武场就见郭元振也在这里练的是一套刀法。 丘神绩走上前去:“元振过几招?” 郭元振咧嘴一笑:“好嘞!” 两人对练起来恰好半斤八两。 郭元振从小向往游侠却是性子跳脱沉不下心来练武所以劲力平平。 丘神绩武将世家出身却是吃不了苦头丘行恭的一身本事没学到一成。 遇到了旗鼓相当的对手两人恶战上百招不禁有些惺惺相惜哈哈一笑同时罢手。 来到边上郭元振擦了擦汗问道:“这几日没有见到狄公他又去大理寺了吗?” 丘神绩道:“狄公也叫得太老了不过你还年轻又跟他学本事这样也没错……狄怀英还在清理大理寺的旧狱案卷吧三天才来一次内卫!” 郭元振低声道:“关于贾贼被封口的那件案子六郎交给了你们可有头绪?” 丘神绩皱眉:“狄怀英似乎查出了些线索却说了句时候未到就一头扎进大理寺了看来这案子就算知道犯人也很难办啊!” 郭元振深以为然:“六郎不在我们查案确实不太敢放手施为, 好在前线大捷使节团也快回来了!” 说到这里, 他叹了口气:“我若是也能上阵杀敌, 该有多好!” 丘神绩摇摇头:“战场可不是你所想的那般, 我父是百战宿将晚年一身旧伤, 痛苦不堪不怕让你笑话我是不想上战场了, 在后方也有立功的机会!” “倒也是!” 郭元振表面点头心里却依旧向往。。 出将入相文武双全何等威风, 他就要做那样的人物。 聊了片刻两人并肩出了练武场正好见到豆卢钦望前呼后拥走了过来。 两人立刻上前见礼:“豆卢阁领!” 豆卢钦望也颔首招呼了声:“丘武卫!郭武卫!” 双方错开后等到豆卢钦望一行人完全不见丘神绩才撇嘴道:“威风什么, 堂堂内卫阁领居然给皇后卖命真是丢人!” 郭元振知道这家伙对于出身极好的世家子总是有种天然的敌视, 豆卢钦望是国公嫡子如今年纪不大就成了四品阁领还变为武后亲信这种种荣耀丘神绩自然颇为嫉妒。 不过他也看豆卢钦望挺不爽的:“内卫虽有一个内字但自从设立起来, 历任无不与外敌作战, 这豆卢阁领一心在长安城内搞内斗, 也是少见了!” 两人正嘀咕着上司的坏话, 安神感遥遥招手:“快来快来!出大事了!李敬玄被抄家了!” “好事啊!” 丘神绩先是一拍手然后又有些不解:“但李敬玄不是数月前被罢官了么, 当时狄怀英都觉得这老物是保下一条命了, 怎么现在突然被抄了家?” 安神感表情古怪, 既像是要拍案叫好又有些惊惧难言:“据说从他家的后院地窖搜出了数十套甲胄!” 两人倒吸一片凉气:“此话当真?那是抄家灭族之罪啊!走走走!” 当三人出了皇城时就见不少官员也策马而出。 彼此间的眼神就像是当时看崔守业行刑时那般都有心照不宣的默契。 哥几个又去看热闹啊? 近来长安可确实热闹不久前有刑部侍郎在闹市砍头现在又见前宰相家藏甲胄也是绝了! 而当从皇城下班的官吏们抵达坊市未到李府远远就见一个个披坚执锐甲胄森寒的禁卫已经将附近团团围住远远传来尖叫惨呼。 当众人绕了个圈来到前院时瞳孔不禁收缩起来:“好家伙连马和豹子都杀光了!” 前院的马匹鲜血淋漓的倒地就连那些蓄养的猞猁也都倒在地上抽搐眼见是不活了。 所谓鸡犬不留当然不是单指鸡和狗而是诸如马匹、猎豹、猎犬之类有威胁性的兽类。 这个架势一出连丘神绩都不由地低呼:“这是真的要满门抄斩啊!” 几乎是话音刚落就见院门打开一个披头散发的老者被两个魁梧的禁卫给架了出来。 双脚拖在地上已经磨出了血他凄厉高呼:“冤枉!冤枉!天后老臣冤枉啊!!” 左右禁卫听得不耐烦了一巴掌抽在老者脸上直接把冤枉打没了。 看着老者如死狗一般被拖了出去四周一片惊悸。 因为朝会之时大家都见过这位老者正是李敬玄。 昔日站在群臣第一排的宰相! 丘神绩倒是不怕了两眼放光啧啧称奇:“好威风!” 当初抓捕李思冲的时候他就跟在后面还想着什么时候能将当朝宰相也给抓了。 没想到这份梦想由别人来完成了倒也不错正好取取经以后抓别的宰相时用更威风的姿势。 郭元振则观察细致:“你们看长安县衙和大理寺的人也在府内!” 丘神绩换了个角度往里面看去点头道:“是长安县衙那位李峤也在呢!” 自从王氏与李敬玄和离后山东士族就跟他彻底翻脸之前关系有多亲密此时恨意就有多深。 而李峤身为李思冲的好友原本指望着搭上宰相关系速速升官结果反倒遭了连累这长安县尉不知还要干多久心中怒意可想而知有落井下石的机会岂能错过? 安神感则道:“狄公也在!” 果然就看到一个胖胖的身影闪过正在府内随着大理寺的官员一起行动。 不愧是狄仁杰看热闹选的位置都比他们好。 很快真正的热闹来了。 真有一副副甲胄被搜了出来。 数量并不算多但二三十套绝对是有了。 郭元振踮脚探头惊声道:“不是仪甲而是真正战场厮杀的皮甲!” 唐军有十三种盔甲其中有的是仪甲也就是礼仪穿的盔甲防御力较差。 而上阵杀敌时所穿的甲胄材质越好做工越高级越能抵挡武器和箭矢的穿透效果。 再辅以精兵把守在类似玄武门的地方李建成和李元吉又要乐了。 当然宫廷政变并不是李世民开的先河而是南北朝一路传下的风气只不过玄武门之变太过有名李世民的地位又太高榜样的力量无疑最强。 现在甲胄一出又是在这个敏感的时代那李敬玄的下场可想而知。 跟着他一起拖出的儿子们别说庶出就算是养子也要一并株连。 有趣的是当一个个哭天抢地的李府中人被拖出时街头围观的百姓开始拍手叫好。 “纵子行凶虐妻致死这等恶贼就该是这样的下场!” “藏着甲胄是对圣人心怀怨怼啊早有图谋抄家灭族一点都不冤枉!” 还是那句话李敬玄的名声臭了。 如果他还是士林歌颂人人敬仰的宰相那围观者可能又是另一番说辞。 现在坏人干坏事动机大家都帮忙想好了。 丘神绩三人与府内的狄仁杰交换了一下眼神却是清楚得很李敬玄阴谋造反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些甲胄要么是李思冲真的骄狂自大到了极致要么就是有人栽赃陷害。 联想到李敬玄因为李思冲犯了江南之案压了他六年官职不让出头如此谨慎小心的作风无疑是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只是如此栽赃真是好大的手笔不怕被拆穿吗? 果不其然李敬玄一家还没被带离现场阻止的人就来了。 不久前刚刚照过面的豆卢钦望拍马赶至身后是乌泱泱的内卫:“住手!统统住手!” 禁卫停下就见豆卢钦望到了面前也不下马直接厉声高喝:“你们何人下令查抄李府的?天后并未下达旨意内卫与刑部更是不知你们居然敢直接拿人?大理寺和长安县衙呢来人答话!” 李峤从府内走出行礼道:“禀告豆卢机宜我等根据案犯李守一交代搜出贼人李思冲私藏甲胄三十具李府上下有包庇重罪当一并问案!” 豆卢钦望眼中闪烁着厉色指着已经搜出的甲胄:“李守一区区一庶出子岂能知晓如此隐私?” “如若真的知晓那私藏甲胄的大罪他要揭露早就揭露为何等到如今?” “此案诸多疑点你们都不弄清楚就不分青红皂白的抄家灭门李峤你区区一个县尉是谁给你的权力?” 另一边韦承庆也到了府外见豆卢钦望已经到达松了口气严肃的看着这一幕。 武后还没有确定接受李敬玄的势力毕竟李治对于李敬玄是极为痛恨的还有些顾虑。 但李敬玄靠拢的姿态是一目了然的值此敏感时刻不能让他出事! 无论私藏甲胄是真是假现在都要是假。 “是我下令的!” 然而下一刻一身官袍的明崇俨从府内走出。 他的手中托举着一道明黄色的诏书声音传遍四方:“我是明崇俨梅花内卫副阁领此乃陛下诏书还不接旨?” 豆卢钦望面色剧变立刻下了马来身后乌泱泱一片一起跪下领旨。 别说他包括韦承庆在内周遭所有官员全部拜下。 明崇俨宣读诏书:“李敬玄纵容恶子私藏甲胄图谋犯上特令梅花内卫统领禁卫、大理寺缉凶取证满门抄斩严惩不贷!” 念完之后明崇俨环视群臣:“诸位还不领旨?” “臣等领旨!!” 众人神情各异大部分是以震惊为主。 安神感就万万没想到:“梅花内卫!还有这么一支内卫?” 丘神绩想到以前的过节声音也有些发颤:“确实有梅花内卫他们是监督群臣的居然能从幕后来到台前?长安城内恐怕是真要乱了!” 此一时彼一时也当群臣起身领旨迎着众人或惊惧恐慌或警惕敌视的目光明崇俨反倒安下心来。 他的脑海中回想起李彦的话: “现在这个局面必须要让梅花内卫从暗中行事站到明处来让群臣都知道你们的存在!” “如果还只是极少数人知晓的组织那么反倒会被抹除只有来到明面名正言顺的开始监督群臣才能保全自身同时提振圣人的威望!” “让所有怀有异心的想想清楚今日的大唐到底是谁家之天下!” 正文 第两百四十二章 与武后隔空交手第一回合! 大明宫紫宸殿。 高阶上仍然摆放一个巨大的御幄只是不同于以往薄薄的丝罗垂下隐约看到里面两道身影端坐近来丝罗挂起入殿的臣子能够清晰的见到两道身影一坐一卧。 李治昏睡在左侧睡梦里依旧紧皱眉头面容愈发显得苍老憔悴让群臣忍不住关心帝陵的修建情况。 武后高髻华服端坐在右侧背脊挺得笔直脸上戴着薄薄的面纱眉宇间满是高傲凌厉与肆意。 以前与李治同坐此中十数年来早已习惯现在才发现一个人挺好。 尤其是看着一群紫袍和绯袍官员垂首入场这种掌控朝局的感觉让她沉醉不已。 只是今天第一件事就不是那么美妙了。 御史大夫尹中言出列迫不及待的道:“臣弹劾相王府文学明崇俨阴结私党恃威凶横!” 有御史中丞出列:“臣弹劾梅花内卫不遵律法扰乱朝纲!” 又有御史中丞出列:“臣弹劾梅花内卫窥度禁私悖礼乱上!” 即便近来朝会不开议事改为紫宸殿中能入殿的官员名额宽松了许多但御史台也只有三位官员有资格进入。 现在齐齐出列言辞激烈的弹劾梅花内卫。 群臣为之侧目。。 御史台这个机构从东汉有之但在大唐贞观之前御史台仅仅是风闻奏事没有司法权力。 到了贞观间, 御史台设置台狱受理特殊的诉讼案件。 渐渐的, 三司会审成为惯例, 凡是重大案件, 都有御史台和刑部、大理寺联合审理。 大理寺负责审讯人犯、拟定判词刑部负责复核, 最后报御史台监审。 自此御史台权力大增而从三品的御史大夫有两个责任一个是作为宰相副手处理政事, 也有副宰相的称呼另一个是监督百官尤其是盯住宰相的过失。 之前最著名的御史大夫是萧瑀专门盯着李靖、房玄龄、魏征等人怼。 是的魏征也有被弹劾的日子, 不过萧瑀虽然嫉恶如仇, 性格很直, 就适合当纠错监察的活但过于较真, 盯着一点小事大书特书, 因此疯狂得罪人, 一生六次出任宰相, 六次被罢官李世民对萧瑀是真的很容忍, 相比起来, 魏征也敢于直谏但拍起马屁来也毫不含糊, 就会做人多了。 再往后著名的御史大夫, 就是安禄山了挺黑色幽默的。 且不说前后的名人现在的御史大夫尹中言并不是什么强势人物之前反对武后被封天后, 也只是职权范围内的发挥, 可此时此刻的声嘶力竭就不免带着几分跳脚。 毕竟梅花内卫与御史台的权力重合度太高一旦梅花内卫显出峥嵘, 还有他们御史台什么事? 其他官员冷眼旁观乐得御史台冲锋陷阵那些反对武后的更是幸灾乐祸, 李敬玄刚要投靠你就落得满门抄斩的下场看你怎么应付! 武后沉下脸来:“李敬玄私藏甲胄图谋不轨尔等为何没有早早察觉?” 群臣一怔就见豆卢钦望率先冲出拜倒下去近乎是泣不成声的道:“臣失察有过令奸贼猖獗至斯臣有罪!” 韦承庆第二个冲出叩首请罪:“臣受邀入李府被贼人阴附其下而不自知臣有罪!” 如此一来刑部侍郎、大理寺丞、长安县令等人不得不出列:“臣等有罪!” 武后总结:“舆情失察众皆盲目我看梅花内卫出手的正是时候!” 她又转向尹中言:“尹大夫你是不是认为李敬玄蒙受了不白之冤?” 尹中言迟疑了一下咬牙道:“私藏甲胄之事颇多疑点不可不查望皇后明鉴!” 武后道:“那此案交由台狱审理让你们御史台还李敬玄一个清白如何?” 尹中言还在考虑能否找出梅花内卫污蔑的罪状就听身后两位下属轻轻咳嗽。 他猛然反应过来面色剧变。 李敬玄如今臭名昭著御史台帮他被有心人一宣传那不是官官相护恶名缠身? 别的官员倒也罢了名声差也不妨碍升官发财但御史万万不能有黑点否则再去弹劾别人又有什么说服力? 这还是能翻案的情况如果翻不了案那好了御史台直接靠边站吧! 李敬玄之事沾不得! 尹中言只能俯首:“梅花内卫得圣人诏书办理此案我等不敢僭越!” 武后声音猛然变得冰寒彻骨:“亏你心中还有圣人我当你们御史台只顾着清誉名声呢!” 尹中言叩首凄然道:“臣不敢!臣不敢!” 群臣心悸。 明明是一件对武后不利的事情却被她轻描淡写的化解反过来利用李敬玄将了御史台一军这娘们的手段实在厉害。 但事实上武后呵斥御史台后抿了抿嘴唇也斜眼看了眼边上的夫郎。 她原本已经制定好了收编梅花内卫将之变为己用的计划不料明崇俨请命李治在难得清醒时期的诏书让她的谋划胎死腹中此时心里也在绞痛。 她的失落情绪只在一瞬之间立刻又振奋精神冷视群臣:“梅花内卫乃圣人亲立李敬玄一案已证圣明诸位各司其职不可乱命至于疏忽之责我便赦免你们这次。” 群臣拜谢:“谢皇后!” 此事揭过豆卢钦望再度出列:“皇后雅性恭孝识达今古治国辅政与圣相合臣请圣人效文献故事进皇后为天后!” 韦承庆等一众臣子上前:“臣等附议!” 其他反对的臣子先看了看御史台又望向两位宰相。 原本四位宰相李敬玄、戴至德、郝处俊、裴思简如今一个满门抄斩两个闭门思过只剩下裴思简还是偏于军事的兵部尚书。 而新进位的宰相来恒代表江南一系的利益之前附议太子殿下提出的往洛阳就食后就被狠狠训斥此时一言不发显然他现在谋求的是站稳脚跟否则根本没有发言权。 御史台被一棒打蒙宰相沉默看上去拥护天后势不可挡可武后看着反对的大半臣子眼中闪过阴霾:“此事由圣人定夺倒是吐谷浑复国一事你们议来议去可有定案了?” 群臣心想你这娘们真会装如果不是你拖着事不办只想着当天后早就下达旨意了。 裴思简立刻出列道:“吐谷浑几经兴亡百废待兴今王城已下各部望风而降理应速令青海国主与光化公主回国安定藩国以稳边境。” 武后冷冷看了他一眼:“凉州韦刺史上奏吐谷浑今年受灾粮米不济若要安定吐谷浑必供粮送物然关内也有灾情陇右今年也欠收粮米负担由江南漕运为主来侍郎你可有话说?” 来恒上前有些沉默心头满是愤慨:“最简单的办法无疑是带百官去洛阳关内压力瞬间降低衍生而来的种种难题都得以解决整个局面都能盘活结果你硬压着不走问我有什么办法我能变出粮草吗?” 武后见他沉默面色也沉下:“你得圣人信任自该为上分忧整顿漕运加大江南漕米的输济力度洛阳自长安这一段的黄河河道狭窄难行可有治理良策?” 来恒面色剧变:“灾情之时岂可治理黄河请皇后慎重!” 这回连豆卢钦望和韦承庆都变了神色关内是关陇集团的根本所在你不能这样折腾啊! 不料武后话锋一转:“此事确实难为受灾期间不宜动工只是此次也将提醒诸位未雨绸缪二馆学士苗神客等人才华出众可为辅佐从今日起他们就助来侍郎定漕运大计!” 众人这才明白皇后的真实意图天后党立刻高呼:“皇后圣明!” 反对党心头一沉却也无力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武后步步为营将昔日的北门学士重新抬上高位。 接下来的议事虽然不再提天后之位但武后每每都能想方设法卡群臣的脖子让他们难受无比目的不言而喻。 让我当天后! 他们无力阻拦又不愿屈服目光频频望向那昏睡的圣人。 武后自然注意到了这点脸颊肌肉狠狠抽动了一下。 此前李治给予群臣的印象:龙体欠恙整日昏沉大事全交给自己来决定…… 如今李治给予群臣的印象:圣人依旧是圣人麾下有梅花内卫还不知道藏着什么别的手段! 君永远是君吐蕃的赞普当傀儡当成那样还能有那般威望何况李治? 武后收回目光知道今日接下来不会有多少收获开始跟群臣斗体力。 “臣等告退!” 当今日的议事完毕看起来讨论了近三个时辰却连什么大事都没有定下群臣心力交瘁的退出紫宸殿许多老者更是晃晃悠悠。 武后依旧精神奕奕只是捏了捏眉心开口问道:“明崇俨现在何处?” 高太监从阴影中站了出来:“回禀天后明文学正在审理李敬玄一案看似要速速定罪问斩。” 武后冷声道:“明文学?哼你应该称呼他为明阁领我倒是小觑了此人居然对圣人如此忠诚又有这般胆识!” 她看梅花内卫十分碍眼偏偏动不了。 因为她的权威至今与李治保持一体是皇权下的衍生品如果梅花内卫真被裁撤或者压制群臣占到上风那天后之位也就没指望了可谓一损俱损。 君与臣的权力博弈是一门极为微妙的学问武后在这方面的天赋极高哪怕恨明崇俨入骨也不会因为私人情绪犯错只是心头难免堵得慌。 她沉吟少许突然问道:“李元芳现在何处?” 高太监眉头轻轻一跳立刻禀告:“李机宜正在卫国公府内等待天后召见。” 武后眯起眼睛:“他识破了丘英不领诏书就敢匆匆回来到底是何用意?为了查案不要命了吗?” 高太监低下头:“奴不知……依奴之间李机宜对天后是有忠心的天后不妨见一见他。” “恐怕他对别人更忠吧!” 武后瞥了眼昏睡的李治心情烦躁的道:“不见!让他在卫国公府等着若是他敢入皇城内卫立刻抓人下狱!” 高太监俯首:“是!” 武后端坐开始批阅奏章。 随着一笔一划的勾写决定着三省六部乃至天下郡县万民的命运她眉宇间也变得越来越坚定:“这个位置我上来了谁都别想再把我压回去!” “谁都别想!” 正文 第两百四十三章 让你捂盖子,直接群情激奋,妖后乱国! 卫国公府。 李彦立于花园中闭着眼睛鼻子轻轻嗅动:“今晚的风是杜鹃花香今晚的菜是甜米粥味。” 他点头道:“做得不错多多喝粥能省下些米粮是一些!” 府上老兵之首许大走了过来满是诧异:“小郎连厨房的味都能闻到?” 李彦笑笑。 鼻识成了。 不仅能分辨出各种气味更能进一步追踪索敌。 唯识劲的五感增强挖掘自身潜力越是深入越是奇妙。 李彦询问:“京内结社的情况如何?” 许大叹了口气:“情况堪忧京内最大的结社就是由韦氏供养那些江湖子平日里拿着韦氏的钱财度日关键时刻自然是死守消息。” 李彦并不奇怪:“果然是官府和民间合力才能把受灾严重的消息封锁住不过仗义每多屠狗辈江湖子讲究义气为先肯定也有人愿意出头将真相告知于众的。” 许大皱眉:“有自然是有的可杯水车薪长安如此之大一百多个坊市他们能传几处?关键是坊内还有别的谣言真真假假难以分辨啊!” 李彦道:“你先将那些愿意将关内灾情宣告聚集起来告诉这些人, 只要静候两日就有良机到来!” 许大领命:“是!” 他退下后, 舒三娘子和吴大娘子也走了过来, 恭敬的道:“小郎!” 李彦看着这两位在武敏之一案中扮鬼吓人的都知娘子:“两位待在府内已有两年了吧?” 两女道:“幸得小郎护着妾身, 不然我们姐妹早已葬身周国公府中。” 李彦道:“你们是都知娘子有才华见识, 也得银两积蓄若是想在府上自可留下若想去府外也有安排, 不过地方不能随便选去江南如何?” 舒三娘子神情没什么变化吴大娘子则目光一亮小心翼翼的道:“妾真能去江南吗?” 李彦道:“江南鱼米之乡, 生活环境还是很不错的你想去那儿居住也能自在些。。” 吴大娘子喜不自禁:“多谢小郎!” 舒三娘子则道:“妾别无他愿望小郎继续收留就在卫国公府内, 最是安心。” 李彦颔首:“好吴大娘子, 你这段时间准备准备等百官去了洛阳你也可以动身。” 吴大娘子拜谢退下后李彦看向舒三娘子, 这位既然心甘情愿留下, 就是自己人了, 有些事情可以询问:“平康坊消息最为流通之地是哪里?” 舒三娘子想了想道:“那就要看是何等消息了若是官场之事南曲都知娘子的院落最易流传, 若是富商聚会, 则在中曲设宴居多若是民间之事那就是北曲之地江湖市井之辈也多有聚集。” 李彦沉声道:“若是关中灾情呢?” 舒三娘子细细问了, 不由地捂住嘴, 眼眶泛红:“灾情又到了如此地步?” 李彦看着她:“莫非……” 舒三娘子凄然道:“十数年前关中大灾我家中本有十几亩田地, 为了活下去阿耶将田地卖了也将我卖了……我不恨阿耶很多比我家富裕的都没活下去他真的已经竭尽全力……” 李彦叹了口气:“都是苦命的人啊!” 正如高太监看到兰州卖儿卖女的场景感到难受因为他当年就是这般入宫的舒三娘子显然也对灾情极为关心:“小郎这次的灾情严重吗?” 李彦道:“很严重这次灾情人祸居多若是如此下去关中不知要死多少人而长安城内并无所觉是有人故意封锁消息。” 舒三娘子双手紧握愤恨不已的同时也没有失去冷静:“能封锁这种事情的肯定也会想到平康坊妾恐怕在平康坊内传播消息还是无用。” 李彦冷冷一笑:“无妨我就是要对方将人手浪费在那里。” …… 韦府。 韦承庆听了手下的密报叹了口气:“关内受灾更严重了我族的产业大受打击长安的粮价也快压不住了!” 韦贞玄想着自己努力经营的扶风县现在不知变成了什么模样面色微变:“四叔的粮食没有运过来吗?” 这位四叔指的是凉州刺史韦待阶同族不同房但在这个为天后奔走的关头肯定是抱团联合。 韦承庆道:“他也难办大量灾民涌入陇右本就要供养吐谷浑那边的唐军催促粮草凉州已是极尽拖延再这般下去都不好收场只能从江南商贾那里买了幸好萧氏商会配合……” 韦贞玄低声道:“要不我们收手吧先以赈灾为上关内是我族所在啊!” 韦承庆心中也很后悔却是骑虎难下:“越到此时越不能反复关内受损的不止我一家若无天后支持日后如何与李氏和杨氏相争我等再难入中枢了!” 韦贞玄沉默下去。 韦承庆语气稍稍缓和:“现在便是想赈灾粮食又从哪里来?各地粮仓能放的是真放了剩下的就是豪商囤积而那些人的背后都是……哼!” 他摇了摇头突然问道:“你近来是不是有意将女儿许配给周王?” 韦贞玄点头:“周王将到婚配年龄确实在物色贵女我家女儿长得国色天香为何不能入王府?” 韦承庆摆了摆手:“我韦氏不是窦氏一心要以外戚之身进位入了王府有优有劣还是先等一等……” 正说着呢又有手下入堂内禀告。 韦承庆脸色一沉:“有人在平康坊散布灾情消息?真是多事之秋那些唯恐长安不乱的贼人就不能消停消停?” 他先吩咐手下:“你们速速去坊间就说这是米商为了抬高粮价的谎言会有自以为看穿真相的人主动为我们遮掩。” 他又看向韦贞玄:“万年县由你负责你去亲自盯着必须将散布消息的人拿下统统抓入大牢反抗者格杀勿论!” 韦贞玄已经调入万年县当县尉平康坊确实在他的管辖范围雷厉风行的起身:“是!” 刚刚走出另一条消息又传来:“李敬玄在西市满门问斩?这等谋逆大事梅花内卫怎么办得如此草率?” 想到李敬玄曾经的风光再想想自家做的事韦贞玄心头虚了虚避之不及:“我等就不要去凑那份热闹了速速去平康坊封锁消息!” …… 在娱乐匮乏的古代每一回闹市问斩都是盛大的活动。 哪怕此次准备得十分仓促当听说杀的是昔日宰相长安百姓也疯狂向西市汇聚。 人头攒动万众瞩目。 丘神绩准时来打卡。 看着李敬玄装在囚车里如丧考妣的被推了过来再回忆起崔守业斩首后自己还和六郎去崔府吃了顿好的丘神绩不禁摇了摇头:“这回连吃席的地方都没有喽!” 这种谋逆大罪即便是大赦天下也无法赦免因为十恶不赦的第一恶就是谋反尸体肯定也是无人收敛若是犯了众怒的恐怕当场就被愤怒的民众踩成肉泥。 瞧瞧众人对李敬玄的怒目而视大约就有这个趋势。 不过当李敬玄一家整整齐齐押至临时搭建起来的高台齐刷刷的跪下时一群人突然冲出。 行刑的梅花内卫露出警惕但那群人根本没有朝行刑台而来反倒站在周围开始高呼。 “有华州的吗?我是华阴郡的!”“我是商州上洛郡!”“宁州彭原人!”“我是顺化人!” 关内的口音本来就重围观群众很快听出家乡方言纷纷呼应。 “大家不要被长安的奸贼骗了这次关内的灾情特别严重到处都是死人啊!” “县内五百文一斗米还根本买不到只能啃树皮吃观音土!” “妖后乱国蒙蔽圣听!妖后乱国蒙蔽圣听!!” 虽然早有安排但事到临头这些亲眼目睹了外界惨状的游侠还是由于情绪的激动各喊各的。 可即便他们的声音交错在一起显得十分杂乱围观群众也惊呆了。 有些嫌长安米贵的人还寄信给乡里希望弄些便宜的米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家乡的米五百文一斗? “告诉每一个人告诉他们关内灾情的真相官府必须开仓放粮!” “走啊!走啊!!” 眼见围观行刑的众人分散而出涌向四通八达的巷道行刑的梅花内卫只是稍稍阻止了一下就放弃了。 这显然是拦不住的。 李彦隐于人群中视线落在李敬玄身上。 解决这个前宰相有两重目的。 第一是让梅花内卫走到台前震慑群臣提升病重李治的权威。 第二就是借着行刑的时机将捂的盖子揭开让长安百姓知道外界到底是何模样! 现在李敬玄的使命完成了。 我来送你一程! 在群情激奋场中一片混乱下李彦弹出一枚石子正中李敬玄咽喉。 一击毙命。 后方的刽子手不知被抢了业务一刀挥下将尸体的头颅砍下。 【不斩无名(生效)】 【李敬玄最高属性为运道成功抽取1点运道属性】 正文 第两百四十四章 武后的心理阴影 【运道:15(好运来呀好运来迎着好运兴旺发达通四海)】→【运道:16(时来天地皆同力v01)】 “李敬玄的最高属性居然是运道?” 李彦先是一奇随即恍然。 也对这位宰相出身平平能力虽然是有但并不是顶尖。 李敬玄能有今天的地位最关键的就是昔年在李治还不是太子时就成为了身边的侍读得到信任后来一路水涨船高大权在握。 而李思冲一案李治对李敬玄恨之入骨摆明着就是要弄死这老家伙结果李治如今病重李敬玄险些就得武后重新起复卷土重来这运道是真的很不错了。 不过李彦一直认为高运道属于锦上添花想纯粹靠运气躺赢太不保险。 毕竟对手可能运气也很好两相对冲就没了比如李敬玄碰到了自己。 也不对这次赚得更大。 “抽这1点属性就省了500成就点啊!” 李彦大为点赞顺带查看了一下自己在吐蕃和吐谷浑的收获。 【名望:声名鹊起(吐蕃王城)】→【名望:名动王城(吐蕃王城)】 【成就+300】 【名望:默默无闻(吐谷浑王城)】→【名望:声名鹊起(吐谷浑王城)】 【成就+100】 【名望:声名鹊起(吐谷浑王城)】→【名望:名动王城(吐谷浑王城)】 【成就+250】 【成就+1】【成就+2】【成就+1】【成就+2】…… …… 在两国的王城他的威名远播接下来卖茶, 应该能在两国境内卖出个家喻户晓。 等国家级别的名望提升起来奖励的成就数就更高了。。 积累也愈发丰厚。 【本尊:李彦】 【历世:李元芳】 【颜值:7(帅回来了)】 【体质:20(挂灵上线)】 【智慧:13(智慧灵光, 神思敏捷)】 【家世:13(有人出生就是牛马, 你出生在罗马的极富裕家庭)】 【运道:16(时来天地皆同力v01)】 【天赋(10/11):异界来客(已使用)、动物之友(未生效)、别人家的孩子(未生效)、薛定谔的神探(未生效)、死线之前(未生效)、芳心纵火犯(未生效)、让我看看(可使用)、背刺达人(未生效)、不斩无名(未生效)、三人成虎(可使用)】 【经历事件:使团迷案(结案), 血如来(结案)不老梦(结案), ???(进行中)】 【名望:名动凉州(凉州)名动长安(长安)名动一方(大唐), 名动王城(吐蕃王城)名动王城(吐谷浑王城)蝴蝶翅膀(位面)】 【成就点:1622】 有了这笔成就点如果此次不用额外支出等到局势安定下来, 李彦就可以再抽一抽天赋。 淘汰掉一批用不着的, 将需要的天赋升阶融合, 进行一次大规模的更新换代。 “随着属性提升, 成就点积攒的再快, 直接硬升也不够花, 功能性的天赋愈发凸显出作用。” “单单是【不斩无名】和【背词达人】, 就为我省了上千成就点, 这样牛逼的天赋, 多多益善!” 李彦心情愉悦的往回走远远见到一道离去的背影有些眼熟。 但想了想还是摇摇头。 不会是丘神绩这个背影都快胖成狄仁杰了。 …… “快封锁消息啊, 还愣着干什么!!” “封锁不住了我们的人手都在平康坊等到发现时, 那些听到的百姓都散入各个坊市现在街头巷尾都传开了!” 韦承庆身体晃了晃猛然坐下。 下一刻, 他又反应过来:“快!去米铺别让他们继续平价买米, 关铺子, 快啊!” 这也迟了。 手下很快来报, 长安百姓疯了似的, 涌入各大米铺尤其是韦氏麾下的平价米铺抢购而空。 总算积了回德却是杯水车薪。 韦贞玄脸色惨白:“长安若是也陷入饥荒该如何是好?” 哪怕外面哀鸿遍野他们都能眼不见心不烦照样在府邸内花天酒地。 可一旦长安出现饥荒之势马上就得第一时间解决。 这就不是善心了而是要维护统治武后也万万容许不得长安动荡。 韦承庆咬牙道:“速去东市将萧氏商会的掌事喊来!” 萧掌事很快到了但第一句话就是:“韦侍郎我商会真的拿不出粮食了现在各个铺子都被抢光了啊!” 韦承庆摆手完全不理:“收起那一套你们这些商贾哪次不是屯聚大量的粮食速速取来救急这是关系国本的!” 萧掌事真急了:“韦侍郎我绝无虚言啊江南之地粮食众多可漕运只能抵达洛阳从洛阳到长安路途难行水运难通我们的粮食运不过来啊!” 韦承庆冷声问:“那谢氏商会呢?还敢避而不见?” 萧掌事赶紧道:“谢氏商会不是避而不见他们近来转而卖茶这粮食恐怕也拿不出来!” 韦承庆怒了京兆韦氏作为关内最显赫的大族骨子里看不起这些江南人干脆威胁道:“我不管你们是卖米还是卖茶此次若拿不出足够的粮食你们两个商会休想再在关中开下去回去想办法半日之内给我答复!” 萧掌事心里大为火光脸上却只能赔着:“是!是!我们想办法……” 出了韦府回到东市两家商会总部是门挨着门的他干脆直接来到谢氏大堂。 就见谢掌事正在点评一个新的茶饼包装不仅苦笑道:“我说谢三郎哦你这日子过得舒坦我却给人赔笑脸被骂的那个惨!” 谢掌事赶紧迎上来:“萧兄快来饮茶发生什么事了?” 萧掌事坐下喝了一杯茶水不禁赞道:“这阳羡茶确实香……” 然后他将韦府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关中封闭货物难以运输再加上长安太大人又这么多压得关中各郡县喘不过气来这不是有银两就能解决的问题!韦承庆真的欺人太甚半点不讲之前相助的情面!” 谢掌事也皱眉道:“我也最讨厌这些关内高门的嘴脸你何必与他多言现在我们朝中不是有来侍郎了吗?” 萧掌事冷声道:“别提他了我上次入府拜见来侍郎等了足足三个时辰才等来一位他家中郎君排行第四宰相之子高傲得很呢!” 他低声道:“以我所见来恒就不是能团结江南士族的圣人选人妙啊不服不行!” 谢掌事起初还有些不理解听这话也明白了。 正因为来恒团结一地的能力有限李治才让他当这个领头羊避免尾大不掉之势。 谢掌事眼珠转了转:“那萧氏可有人才能为我等出面?” 萧掌事苦笑:“我也不瞒谢三郎我萧氏这代也不成器幸好今年科举又公正了些可以培养下辈科举及第多出人才为我江南士族争个好前程到时候看看谁还敢如此羞辱我等!” 谢掌事品了口茶心中默默的道:“我谢氏的下一辈已经出了一个大才且看那韦承庆还能嚣张多久!” …… 大明宫紫宸殿内。 武后将今日的奏章批改完斜眼睨视了一下身旁的李治唤来宫婢:“让太医院将陛下的药取来再多添点安神香。” 等太医前来武后亲手喂昏昏沉沉的李治服下药殿内那座巨大的鼎炉里则喷吐着来自西域的安神香烟气缭绕。 太医退下李治喝完药武后就不理他了也不避讳直接招来高太监:“杨再威回来了?” 高太监道:“禀天后已经回了。” 武后递了一条绢布过去:“给他一个任务。” 高太监接过不禁瞳孔一缩。 就见上面写着明崇俨三字。 梅花内卫武后不能明面上打压但明崇俨留不得了。 这位对圣人忠心耿耿的梅花内卫不仅威慑了群臣还让她收服太极宫内盘踞的尚宫变得极为困难。 两人同为副阁领明崇俨是对外执行任务的尚宫则是对内负责新人的。 有了尚宫投靠武后也能将掖庭的罪女培养成自己的心腹无论是刺探群臣的情报还是作为杀手暗谍都是极好的工具。 她早就眼馋梅花内卫好久李治之前一直不放手现在终于可以拿过来。 然而高太监迟疑了一下还是道:“禀天后杨再威受伤颇重恐怕难以胜任。” 武后淡然道:“宫内有什么上好的丹药让他任意挑选慈恩寺内也有高僧为其疗伤伤势无妨的!” 这口气比杨再威自己都了解他的身体高太监只能领命去下旨。 不过很快他就回到宫内:“禀天后杨再威已经不在寺内留下一封书信说是去城外养病……” 武后眼神微微一冷:“那你不去城外找他?如此急切的回宫作甚?” 高太监面色苍白猛然跪下:“奴一路所见现在宫外的粮食铺子都被抢光了街头巷尾都在传关内大灾一片混乱这才不得不回宫禀明!” “米铺抢光了?” 武后立刻意识到事情压不住了凤目含煞:“这消息是怎么传出来的?你打听到了吗?” 高太监道:“奴不知消息来源但坊内还有些谣传……与……与……” 武后顿时明白与自己有关想到武敏之临死前的血色大佛心头蒙上一层阴影声音微不可查的颤了颤:“坊间说什么了?” 高太监哀声道:“那些人胡言乱语奴说不得啊!” 武后一字一句的道:“赦你无罪!说!” 高太监叩首声音越来越低直至声细如蚊:“坊内说……妖后乱国……蒙蔽圣听!” 正文 第两百四十五章 与武后第二回合的隔空较量! 即便心头有了些许预料武后的脸色也瞬间铁青恨不得将那些传言者统统拖下去剁成肉泥。 不过她闭上眼睛沉吟片刻后开口道:“起驾去少阴院!” 少阴院是小公主所住的地方高太监愣了愣不明白这个时候为什么要去那里但还是尖声道:“天后起驾!” 小公主正在院前跳索玩一派无忧无虑见了武后欢呼一声扑入她的怀里:“娘娘!你好久没来看我了!” 武后抱着小女儿面颊也稍稍柔和了些开始嘘寒问暖。 小公主猫在她的怀里笑眉笑眼的说着近来的事情。 其实也没什么事情就是玩玩玩。 说着说着她猛然觉得脸上一凉。 小公主抬起头诧异的道:“娘娘你哭了?” 武后抹了下眼眶:“娘娘没哭娘娘怎么会哭呢……” 小公主昂起头:“不我看到娘娘哭了是谁惹你生气了我去帮娘娘出气!” 武后叹了口气:“没人惹我生气只是你阿耶现在整日昏沉没人能帮我……” 小公主奇道:“不是有臣子么娘娘下令让臣子去办事啊!” 武后摇摇头:“你要记住臣子是外人是靠不住的!” 小公主哦了一声:“那还有太子哥哥啊?” 武后又叹了口气:“你的太子哥哥在少阳院里不出来, 恐怕正在生娘娘的气呢!” “太子哥哥最好了他不会生气的!” 小公主立刻道:“娘娘别哭了, 你等我, 我去少阳院把太子哥哥带来!” …… 少阳院内。 太子正在喝粥, 喝着喝着不禁皱起眉头。 旁边的太子妃伸手抚了抚他的眉头:“别想了, 好吗?” 太子苦声:“不得不想啊外面那么多人饿着一路横尸, 我现在喝粥也根本改变不了什么只求个内心安慰……唉这些年我一直推行平粜策结果竟是这般, 早知就不该向父亲提议去东都, 说不定反倒能成行……” 太子妃道:“这与你无关, 你即便不提议带百官去东都, 皇后也会压着的, 她一日不成天后, 一日不会罢休!” 太子沉默下去, 片刻后道:“你不能吃这些, 千万要养好身子。” 太子妃摇头:“我并不是刻意如此, 而是吃不下什么荤腥刘御医说了这些时日换点清淡的无妨。” 太子小心翼翼的摸了摸她的小腹:“有动静吗?” 太子妃笑道:“才两个多月能有什么动静?” 太子脸上露出笑容:“真是要多谢孙真人为我调养身体, 你终于有了我要为他立长生祠!” 太子妃噗哧一笑:“瞧你激动的孙真人是药王, 所出的药方活人无数民间多少百姓为他祈福呢!” 太子道:“也对也对, 那我要谢谢元芳是他请动了孙真人……” 说着, 他又露出担忧:“元芳不得诏命, 擅自回来, 我怕母亲会对他不利, 但这个时候我又不能护他否则母亲更不饶恕!唉我这个太子当的……” 太子妃与他依偎在一起:“别想了!别想了!” 正在这时内侍入殿禀告:“殿下公主来了!” 太子有些奇怪但还是起身准备迎一迎小妹。。 他还没出殿就见小公主一路小跑进来:“太子哥哥太子哥哥娘娘哭了!” 太子脸色变了:“怎么回事?” 小公主道:“不知道啊但娘娘肯定是受欺负了太子哥哥你要帮娘娘!” 太子点头道:“我去看看!” 太子妃走了过来:“我跟你一起去!” 太子微微摇头神色郑重低声道:“你别去也别做其他事在这里等我!” 太子妃目送太子和小公主坐上帝辇离去面色不定重新回到殿内等待。 这一等就是好久终于听到了外面帝辇落下的声音太子妃马上迎了出去就见太子缓缓走下辇来。 夫妻整日相伴哪怕太子极力掩饰太子妃也看出了他心情难受甚至还有几分失魂落魄。 太子妃颤声道:“怎么了?” 太子低声:“外面的灾情传入长安长安乱了各大米铺都被抢空国都不可动荡必须要有人出来担责……” 太子妃顿时明白身体晃了晃:“你在平粜策上花费了多少心血现在出了事却要由你来担责?你人好就活该受欺负?” 太子慌忙扶住她:“你千万要保重好身体母亲也答应了只要此事结束就立刻去洛阳现在虽然已经迟了但总比百官还在长安好……” 太子妃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连连摇头:“此事结束是什么时候?不行要召集臣子商议不该由你出面!” 太子惨然:“老师都被闭门在家现在没有几人敢来少阳院的!” 太子妃道:“不必来少阳院你找他们商量一下总无妨我让曹真带信速去卫国公府先问一问李元芳的主意。” 太子立刻阻止:“万万不可母亲既然定下此事就一定防备着我们现在少阳院外肯定有许多人盯住你传信若是被截下会害了元芳的!” 太子妃泪水涌出:“那怎么办啊?” 太子眼眶也通红起来抱住她喃喃的道:“别哭!别哭!我们忍忍忍忍吧……” …… 卫国公府。 李彦看向许大:“盯住各座府邸的人还没回来吗?” 许大去确定了一遍:“没有!” 李彦有些奇怪:“武后没有召见韦承庆?也没有召见豆卢钦望?” 这次可不比李治那回被传闻拿百姓试药那是真的冤枉而武后这回是完全不冤。 所以两者的处理方式肯定也不同。 李治是先用梅花内卫控制住了士林中的流言然后下令彻查江南一案真相大白。 而此次长安城内的消息已经压不住统治者不能有错就看哪个臣子倒霉被献祭背锅了。 在李彦的计划中韦承庆和豆卢钦望这两个跳得最欢的天后党至少要倒霉一个。 不过左等右等都没有宫内的人去宣旨那两人也在府邸内没有外出。 李彦的脸色渐渐难看起来:“如果不把责任丢给群臣依武后的行事作风……” “甩锅太子?” “太子主持平粜如今灾情严重把太子推出来顶锅百姓愤怒的矛头立刻会指过去武后就可以抽身其后还能利用这次风波达成自己的政治目的……” 有了推测后李彦没有贸然行动先要予以确定。 他来到后院墙边开始观察外面的监视人员。 这段时间国公府外一直有人时刻监视显然是宫内的人确定他是否在府上同时防备他去皇城上班。 内卫现在大部分在外驻地留守官职最高的就是豆卢钦望。 但豆卢钦望是踩着崔守业的尸骨上位的被很多人诟病。 反观李彦是内卫重立后的门面人物他如果回去内卫上下会听谁的还真不好说所以武后是绝对不会容许的。 而这群监视的人现在却可能成为帮手。 就看运气怎么样了。 李彦绕着墙走了一圈鼻子不断嗅动突然停下。 这个方向宫内的太监味道最重他再侧耳倾听片刻身形一闪而出。 兔起鹘落之间他就来到街对面的楼中落在一人面前。 那人先是大惊失色然后又松了口气:“李机宜!” 李彦招呼道:“徐内官。” 这位徐太监正是高太监麾下的三名内侍之一一路跟着回长安的对于灾民抱有同情。 徐太监此时行礼后就道:“李机宜奴等已经将信件带给太子殿下了。” 李彦拱手:“多谢再帮我一个忙如何?” 徐太监赶忙还礼面容发苦:“李机宜不是奴不愿意帮你实在是少阳院进不去了!” 李彦道:“不用向太子殿下回话你只需再回宫看一看少阳院是不是比前几日防得更严密了?” 徐太监不明就已但这种事情自然无妨:“好奴立刻去办!” 当他带回确切消息少阳院看守的严密程度到了近乎连只蚊子飞进去都要检查一下的地步李彦就知道心狠手辣的武后果然是又要坑儿子了。 “真是恶心!” 李彦最厌恶这种平日里父母慈爱关键时刻原形毕露的虚伪嘴脸呸了一声开始思考对策。 他回到书房写了一封信来到李德謇屋内:“大人戴仆射的府邸是不是也在平康坊内?” 李德謇这几日也连连出门走动他被边缘化太久倒是没人理会闻言点头道:“是的就在坊市东南。” 李彦问:“戴仆射此人如何?” 李德謇道:“他是太子的老师陛下精心挑选自然是德才兼备的名儒。” 李彦又问道:“那他与太子殿下的私交如何?” 李德謇想了想道:“自从中舍人杨思俭去世后戴仆射应是对太子最关心的臣子可惜此次被罚闭门思过宰相之位恐怕也是不保……” 杨思俭因为女儿前太子妃受辱忧愤而亡现在戴至德也落得这个下场太子身边的人是真不好当。 李彦点了点头取出书信:“请大人为我走一趟将此信亲自交给戴仆射。” 李德謇面色凝重:“你这是要做什么?” 李彦冷冷的道:“关内灾情生灵涂炭现在盖子揭开真相瞒不住了武后准备将责任撇给太子!” 李德謇露出痛恨:“太子乃国之储君岂能轻辱这真是乱国所为了!” 李彦道:“所以我们要抢先一步让她知道什么叫人心不可欺民意不可违!” 正文 第两百四十六章 百官请罪 “李少府这些百姓无法驱赶啊!” “本就不能驱赶再赶就要出大事了!” 呵斥了手下衙役李峤看着乌泱泱的人群脸色苍白下来。 山东士族起初是看笑话的关内是关陇集团的根基被这群人为了政斗弄得民不聊生自己砸自己的地盘。 可如今长安动荡所有人都慌了上下也都行动起来。 身为长安县的县尉李峤和其他五名县尉带着一众衙役、皂衣武侯和不良人上街维护治安。 长安坊市太多不得不分为长安万年两套县衙班子平日里勉强可以管得过来。 但如今别说不良人就是数目最多的皂衣武侯都像是融入大海中的一滩水那鲜明的制服很快消失不见只能听到他们声嘶力竭的声音。 李峤也坐在马上小心翼翼的来去不断喊话安抚:“此事圣人已然知晓朝廷一定会赈灾济民给诸位交代请诸位放心回去!” 为了取信于民他的声音一开始还很激昂但很快也沙哑起来喝了几口水后又立刻喊道。 可惜百姓越围越多根本不愿意离开。 这就是蒙蔽真相的结果。 关中这地方受灾不是第一次以前长安人也有经验从粮价的波动上就能看出。。 老百姓不懂什么大道理但看看米铺内粮价开始上涨就可以着手准备了。 是储存粮食囤粮备荒, 还是去关外投奔亲人总有个应对法子。 不像这回, 大起大落, 猝不及防。 前一刻大家还欢声笑语看前宰相砍头呢, 下一刻就奔走相告然后有钱都买不到米了! 若不是百姓对于官府天然的畏惧性, 恐怕早就酿成大规模冲突事情闹到一发不可收拾。 “请圣人为我们主持公道!请百官为我们主持公道啊!” 而朱雀门前那个曾经超度荣国夫人的法会广场, 聚集了最多的人此起彼伏的高呼着。 他们的声音并不整齐一片闹哄哄越喊越是沙哑难听。 但皇城内无人敢回应。 官员越聚越多, 三省六部、御史台、大理寺、二馆六学…… 还有内卫。 一位位官员聚集窃窃私语。 丘神绩、郭元振、安神感站在一起见到狄仁杰从大理寺那边挪了过来, 彼此互视脸色难看。 狄仁杰一向慈和的笑容没有了, 神情变得前所未有的肃然:“你们家中还有多少余粮?” 郭元振苦笑:“我原与博通他们住在一个宅院内他吃得多, 我倒是备下了不少粮食可博通如今在吐谷浑我就吃一些买一些了, 现在家中只够维持十天的。” 丘神绩道:“丘府倒是囤积了些粮米但我府上人口众多也只能撑月余。” 安神感简短的道:“我家中倒是能吃半年。” 狄仁杰道:“百姓家中大多与元振相似, 现在米铺被抢购一空, 各家各户或多或少还有些粮食, 等到十日之后百姓家中的粮食吃光了, 那该如何是好啊!” 郭元振问:“粮食有可能速速运进来吗?” 狄仁杰怒声道:“难!若能运粮不必维持这般谎言, 更不用稳定粮价!其实我之前就觉得粮价不对但凡灾期, 粮价都有波动, 太原亦是如此长安却一直维持三十文一斗, 背后定有蹊跷只是我也没想到, 他们竟丧尽天良到了这般地步!” 郭元振还是首次见狄仁杰发怒听得那铿锵有力的声音:“狄公可有办法?” 丘神绩则关心:“这般下去会不会酿成民变?” 狄仁杰先回答了丘神绩的问题:“有禁卫在民变倒是难以发生怕就怕放开城门驱赶百姓让人逃荒啊!” 众人悚然大惊。 长安百姓也往关外逃荒那得死多少人? 安神感都不敢相信:“圣人不会这么做的皇后……皇后也不会的!” 狄仁杰微微摇头:“我也只是做最坏的打算必须做最坏的打算连灾情都敢瞒报那些人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郭元振又追问道:“狄公现在可有法子赈灾?” 狄仁杰微微看了眼安神感欲言又止最后神色黯淡下来。 有法子。 长安高门士族聚集多少关内高门都住在城北靠近皇城和宫城的十几个坊市内。 试想安神感的老家在凉州安氏根基并不在长安府上的粮食都能维持半年之久那群高门的府邸内肯定备了大量的粮草如果愿意拿出救济灾民是能很大程度上缓解灾情减少恐慌的。 不仅是高门士族长安还有数十座寺院道观也该让僧道出面救济灾情。 可惜行不通! 郭元振极为聪慧大致明白了狄仁杰的想法双手握拳同样沉默下去。 是啊行不通! 丘神绩则看向广场记得那座被鲜血浸润的大佛。 上次大佛倒下是六郎惊天一刀拯救无辜。 现在苍生灾劫天地烘炉谁又能来问一问百姓之愿? 正当众人满是压抑悲伤时前方突然传来骚动。 “有人来了!” “那不是长安县衙的李少府么?” 众人踮起脚昂起脖子远远看到李峤带着一队人过来。 李峤骑在马上双手不断朝两边挥舞围堵的百姓让开一条路后面的一人却看不清楚。 倒是听到不少人发出呼喊声似乎认得来者。 渐渐的之前怎么也不肯相让的人朝着两侧分开一位紫袍老者露面。 百官低呼:“戴仆射?”“道国公?” 戴至德是道国公戴胄的嗣子戴胄是贞观时期的宰相左丞戴胄右丞魏征都是处心公正之人病逝时李世民颇为悲痛。 戴至德传承了戴胄的香火不仅袭封道国公还任中书侍郎、同平章事再到太子宾客、尚书右仆射成为宰相的时间比李敬玄都要长。 只是戴至德为人谦逊温吞水的性子曾经有老妇来尚书省诉讼戴至德已经收下牒状老妇人却觉得他并不威严怕他做不了主戴至德问清楚来龙去脉也不恼怒将牒状还给老妇暗中为其上奏解决了事情后来老妇人前来感谢百官才知缘由都佩服他有长者气度。 当然这样的脾气做长者挺好做宰相难免不温不火存在感要远逊于锋芒极盛的李敬玄。 而戴至德的身体显然也不如李义琰那般老当益壮年纪大了步伐间有些晃悠却是拒绝坐在车具上一步一步走了过来的。 百官齐齐郑重起来:“戴公这是要做什么?” 难道要逼宫? 以这位的脾气不至于啊! 但陛下让他闭门思过这离开府邸就是大罪! 戴至德连宰相之位都不要了? 是的这位老臣颤颤巍巍来到朱雀门前并不入皇城而是朝向大明宫的方向俯首拜下:“臣为尚书右仆射身居宰相之位不查关内灾情致奸贼作祟民情汹涌失责大罪无所回避臣有罪!!” 百官动容。 百姓沉默。 通过口口相传他们不少人都知道戴至德由于提议去洛阳就食早就被责罚这样的好官又有什么罪过? 而看着戴至德苍老的身形跪下向着大明宫的方向叩首之前差役怎么呵斥也无法停下的声音终于在这片广场安静下来。 皇城之中来恒露出不解裴思简为之沉默。 狄仁杰眼里浮现出敬意举步上前众目睽睽之下来到戴至德身后一同向着大明宫拜下:“臣为内卫武德卫大理寺丞不查民情致奸人作祟灾情汹汹民间疾苦臣有罪!” 郭元振毫不迟疑的跟了上去:“臣为内卫武德卫当攮外安内防备奸人作祟臣有罪!” 安神感迟疑了一下走上前去:“臣有罪!” 就在三人上前之际各部也有数人走出全部跪倒在戴至德身后齐齐高呼:“臣有罪!” 丘神绩摸了摸自己的官袍双腿哆嗦了一下。 但看着那一张张坚毅的面孔解褐入仕时的激动狂喜被这一幕所覆盖猛的一咬牙胖胖的身子冲了上去:“我也有罪!” 皇城内外安静下来有人急急往宫内报信有的人则看向这些拜下的人看着沉默的百姓。 片刻后李峤走了过去。 渐渐的一个个官员走了过去。 无论是戴氏的门生故吏还是敬佩他的敢作敢为亦或是想要平复民怨安定人心越来越多的官员走出。 很快兵部尚书裴思简走了过去与戴至德跪在一排:“臣有罪!” 来恒面色数变最终还是来到戴至德另一边:“臣有罪!” 眼见官员越来越多尤其是三位宰相区区出面紫袍和绯袍的官员也跪了几排。 有人眼珠转了转抱着法不责众反倒能捞取资本的想法汇入洪流中。 无论是真心为了灾情请命也好还是随大流占便宜也罢最终的情况都是皇城之前百官请罪声浪震天。 “灾情汹汹民间疾苦臣等有罪望陛下责罚!!” 正文 第两百四十七章 请出长孙皇后《女则》 大明宫。 紫宸殿内武后召集亲信韦承庆、豆卢钦望、苗神客等北门学士齐列。 正商讨如何让太子顶罪却又不动摇太子的地位。 太子是国之储君不是随随便便背黑锅的何况是此次大灾祸民更要在史书里留一笔。 正常情况下担上这个责任太子之位就很难坐下去了因为民怨沸腾百官也难服。 偏偏这次百官十分清楚真相太子比谁都冤防民之口甚于防川防百官之口又甚于防什么? 这十分难操作武后却已经考虑清楚:“我大唐以孝治国太子恪尽孝义自承罪责然此次灾情真正祸源在地方无能吏治败坏你们要明察!” 大唐可太孝了李世民对李渊纯孝李治对李世民纯孝现在到了太子这边不孝不行。 关键是众臣听懂了武后不仅要甩锅太子还连消带打转移矛盾, 甚至插手地方官吏安排自己的亲信, 不禁有喜有忧。 苗神客提醒道:“天后, 太子的平粜策无错, 地方郡县官员不济灾民确要严惩, 然严惩之余更需备足粮草缓解灾情, 稳定民心这要韦氏配合。” 韦承庆脸色微变但想想关内根基也上前简明扼要的道:“韦氏愿全力配合!” 武后露出温和笑意:“韦侍郎忠心可鉴好!” 韦承庆心头一喜, 付出总算要有回报了。 等韦氏入阁, 多出几任宰相, 此次灾情损失的不仅能全部补足, 更可力压其他高门。。 指不定能取代昔日长孙无忌的地位在关陇集团中说一不二。 他瞟了一眼御幄上昏睡的李治垂下头去掩饰住火热的目光。 正当殿内君臣相得其乐融融之际高太监小跑着奔了进来低声禀告。 武后猛然起身, 脸色一瞬间变得铁青:“反了!反了!他们竟敢逼宫?” 殿内臣子惊愕, 随着殿外正式禀报, 才明白发生了什么。 以尚书右仆射戴至德为首百官于皇城外请罪。 殿内臣子先是愣住, 然后脸色逐渐发白。 苗神客最先反应过来, 颤声道:“天后, 此事万万不可论作逼宫!” 这件事的形式与逼宫没什么区别, 但由于是自请其罪任由圣人发落, 却大有缓和余地。 关键是, 躺在御幄上的那位会怎么想李治可是十分爱惜名声最看重史书会怎么写他的。 武后也意识到这一点她不在乎史书怎么写却不能让李治搭上被群臣逼宫的恶名。 她的权力来自于李治, 李治不能死或多或少又有清醒的时间等醒来时怎么说? “陛下你被万民痛骂被百官逼宫了呢!” 李治咯的一下抽过去。 然后再也醒不过来外面那些就假戏真做了。 韦承庆想到自己就是百官口中的作祟奸人心头大乱上前一步道:“天后赶紧让太子殿下出面吧!” 武后冷冷看了他一眼断然道:“群臣失仪情有可原传雍王让他出面安抚群臣不得有误!” 太子的身份兼顾君臣。 她是要让太子以君的身份认错但现在百官认罪在先太子接着认错那也是以臣的身份认错。 最终责任还要回到她身上不说太子还能收买人心万万不行! 此时此刻太子就得老老实实待在少阳院内一步都休想出去! 韦承庆想了想才反应过来顿时泱泱退下。 武后处置果断一道旨意下去雍王李贤领命。 过了许久才传来消息:“百官入皇城百姓也已散去!” 暂时安抚住了。 武后面无表情殿内臣子松了口气。 苗神客上前一步谏言道:“天后趁着民怨平复得速速放粮安定关内抚慰民心!” 武后俯视臣子:“豆卢钦望你家久住长安可资助多少米粮?” 豆卢钦望怔住倒是韦承庆讨好道:“我韦氏对天后一片忠诚家中可出粮救济长安百姓。” 韦氏的势力在关内根基长安城内也有几座府邸但也就是寻常住宿里面储存了一些粮食放就放出去。 豆卢钦望斜了他一眼俯首道:“禀天后我府上也有米粮愿救灾济民只可惜是杯水车薪不比韦侍郎家大业大除了赈灾外还能做到更多……” 韦承庆皱了皱眉也醒悟过来。 高门士族倒不是单纯吝啬于这次的赈灾而是不愿意开这个口子害怕朝廷向他们索求更多。 毕竟这些世家占据了太多的社会资源赈灾时让他们放粮那国家出了其他事情是不是要从他们身上进一步割肉? 所以豆卢钦望一口咬死韦承庆此时也后悔立刻闭上嘴。 武后心知肚明她要团结这群心腹所以淡淡道:“此事不合制度还是罢了!” 豆卢钦望和韦承庆松了一口气齐声道:“谢天后!” 苗神客欲言又止暗暗叹了口气。 北门学士出身寒门属于智囊出出主意还行真正依仗的力量还得是这些大族现在只能靠边站。 偏偏接下来武后的目光看向他们:“如何赈灾你们可有良策?” 苗神客抿起嘴涩声道:“禀天后我等无能暂无良策。” 武后不置可否顿了顿道:“既然戴仆射请罪百官多有附从此事就交予他们长安米粮不济可带民出关就食以缓局势!” 殿内臣子面色微变。 你这不是赈灾依旧是要转移矛盾啊这得死多少人! 武后却深恨戴至德此人相位本来就不保此次一闹还能博得一个青史美名在她看来想都别想。 奸人作祟不查民情指桑骂槐谁呢? 武后又道:“百官请罪必有缘由灾情当前不可不查!豆卢钦望你身为内卫阁领此事就交给你了!” 豆卢钦望知道她要打击报复暗暗叫苦但刚刚武后不让他家放粮此时就得跟上:“是臣定竭尽全力!” 武后又道:“将御史大夫尹中言唤来此次御史台大有失察之过我给他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梅花内卫一出御史台近来蔫了不少百官请罪则是个很好的借口让御史台名正言顺的查一查撸下去一批人才好由她的亲信补上不听话的人下去拥护她当天后的上来。 眼见武后见招拆招丝毫不乱殿内臣子也不禁拜服深感跟对了人。 直到去通报的内侍回到殿内面露惊惧的拜下:“禀天后尹大夫……尹大夫来不了了……” 武后眼睛微微一眯。 不用多言高太监立刻将内侍拖了下去仔细询问后面色也变了。 他定了定神凑到武后耳边轻声道:“禀天后郝侍郎去了御史台将文德皇后的《女则》拿了出来。” …… “文德皇后坤厚载物德合无疆当为后世皇后之楷模!” “今武氏乱政德行岂可为后我等应向圣人请命废去武氏皇后之位!” 御史台中郝处俊摊开三十卷书指着上面一段段话作为理论依据。 郝处俊是宰相许圉师外甥外甥女是李白的第一任妻子。 他是坚定的反天后党历史上就反对武后不过死得早武后也没能拿他怎么样但后来他孙子被污蔑谋反武则天将他孙子分尸还将全家人的尸骨都掘出来了其中就包括郝处俊的尸骨。 不用小本本也能把一笔笔账记得清清楚楚敢得罪她别给她逮到机会。 现在郝处俊还精神得很宰相出手非同凡响戴至德领百官请罪平民怨以求灾情速速平复郝处俊紧随其后直指此次人祸的源头要趁机废后。 起初听得郝处俊的话尹中言等御史脸色青白交加脑海中横竖都写满了上官仪三个字但听着听着也不禁佩服起来。 郝处俊把《女则》研究透彻甚至举一反三。 《女则》是文德皇后长孙氏收集古代女子的得失事迹编辑成册加以自省的私人书籍。 本是日录性质长孙氏病逝后被宫婢翻出李世民大为悲痛将之公示与众以为纪念。 而文德皇后虽然给后人的印象是贤淑温良但她绝不是后世提倡的那种三从四德。 长孙氏在玄武门之变也是亲自出面为上下鼓舞士气的女子。 唐朝的女子风气就是这般独立自强注重自身才识和技艺。 所以长孙氏的《女则》大致记录的是妻子如何合理的辅佐夫郎。 放到宫内也就是皇后如何辅佐君王。 这下好了专业对口。 郝处俊熟读《女则》就是要从先皇后身上找到理论依据再根据如今的事实一击毙命。 他某些想法还和武后不谋而合看着尹中言道:“武后失德贪势计私为祸国家御史台之责正在于此而梅花内卫也有扰乱朝纲之势还望尹大夫随我一起向圣人谏言清浊还清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尹中言听到梅花内卫目光顿时凌厉起来再看看手中的皇后教导手册咬了咬牙:“好!我们入宫面圣!” 正文 第两百四十八章 李元芳入宫!第三回合直接刚正面! “不愧是宰相一个个拿捏时机发起飙来都很厉害。” 卫国公府内李彦悠然品茶。 李德謇坐在对面倒是期待起来:“这次武后闹得太不像话了陛下会废了她吗?” 李彦道:“除非皇陵派上用场否则废后的希望不大。” 李德謇怔了怔脸色变了:“元芳这种话万万说不得!” 李彦沉声道:“此次灾情单是武后一人的责任么也许陛下并不希望关内长安大乱可他若不是防备太子防到了那般地步也不会到如今的地步!” 没有外人在场李德謇沉默片刻终究叹了口气:“陛下若是有几分先帝的胸襟确实不至于这般。” 李世民对于李承乾是真的很信任军政大权交托了许多过去对于一个发动玄武门之变上位的皇帝来说太难得了。 看看后面李隆基也是政变上位对儿子忌惮到何等程度人说虎毒不食子他是一日杀三子。 但或许也正是得到的有恃无恐李承乾自己作把喂到嘴里的皇位给弄没了李德謇的命运也由此改变。 他不禁有几分唏嘘又担心道:“郝侍郎不会重蹈上官侍郎的覆辙吧?” 李彦想到郝处俊一家原本的凄惨下场:“我会尽力保郝侍郎无碍他此次出手十分关键废后风波是对权威的一场考验。” “要么权势大增如同上官侍郎废后失败, 武后立刻名正言顺的参与政务培养北门学士, 夺宰相之权。” “要么权势大衰, 倒退回正常的皇后。。” “武后就盯着文献皇后独孤氏, 想要二圣临朝名正言顺的掌握权势, 但历朝历代掌权的太后倒是不少掌权的皇后有几位?” “能如文德皇后那般, 辅佐劝谏君王就已经很不错了。” 李德謇道:“人心总是不足怕就怕万一陛下依旧力挺武后为其撑腰那该如何是好?” 李彦道:“这点我倒是对陛下有信心, 如今关内大灾, 长安动荡, 他会顾全大局的。” 还记得第一次入长安与丘英一起, 在紫宸殿内面圣时, 李治当时所言:“高祖开基, 太宗肇业, 我唐家三代受命忧勤百姓, 经邦帝业, 乃享太平……” “我唐家”而不是“我李家”正是家国一体的思路, 李治所作所为也贯彻这一点, 心中是有国家大局的。 武后就没有这个格局她的大局观就是掌权有了权就有了其他一切。 所以这对夫妇在性情上极为相似都是薄情寡恩冷血无情之辈, 可单单这点, 就分出了高下。 李彦总结:“身居高位者不能只顾玩弄权谋武后如果明白这个道理, 她其实能以另一种方式登上天后之位……可惜没有如果!” 李德謇心中认同却觉得挺奇怪:“我一直想问元芳, 你怎么对帝后这么熟悉?” 李彦笑笑总不能说这一对是历史上最传奇的夫妻多少学者研究多少营销号消费。 结合后世今生还不能了解李治武后的秉性那才叫失败。 他又喝了几口清香扑鼻的阳羡茶:“我现在还不清楚陛下的身体到底是一个什么状况但有郝侍郎和尹大夫这次入宫也能看出一二。” “假如陛下未醒武后肯定会快刀斩乱麻将两人要么擒拿下狱要么轰出宫去这件事闹得越大对她的权威打击越大。” “而一个时辰后郝侍郎和尹大夫还没有出来我就亲自入宫!” 李德謇变色:“可你不得诏书擅自回来陛下会不会……?” 李彦道:“正因为我这般回归陛下才会见我略施惩戒后更愿意听我的话。” 李德謇若有所思:“你若是随使节团回归功高难赏陛下就不待见你了?” 李彦笑道:“倒也不一定不待见我太年轻升官都不方便在群臣里面陛下对我特别放心。” “能力和他所认为的忠诚是一方面最关键的方面就是年龄。” “毕竟一个尚未及冠的小郎君除了阿耶这种亲人又有多少人肯追随依附于我?” 听到称呼的变化李德謇的手轻轻一颤露出由衷的笑容:“你小子啊真是把圣人的心思摸得明明白白!” 李彦饮茶完毕长身而立:“长安百姓危急关内更是无时无刻不在死人不能再斗下去了……” “最后一个回合我要跟武后正面硬刚!” …… 大明宫内。 紫宸殿外。 郝处俊老神在在的等待旁边是侍从捧着高高的《女则》。 尹中言的神情也带着忐忑不安心中甚至有些后悔。 但来都来了现在退缩不仅得罪了武后一派连反对武后一派的官员也得罪了他只能硬着头皮苦侯。 这一等就是大半个时辰。 然而并未等来召见反倒看到一位道人由内侍领着来到殿外。 梅花内卫明崇俨。 尹中言立刻恶狠狠的瞪了过去。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两人没有私仇但这种权利上的倾轧有时候比起私仇更是有你没我。 明崇俨也不是善茬报之以冷笑还主动招呼道:“郝侍郎!尹大夫!” 郝处俊对梅花内卫也不喜没人喜欢这种监视自己的存在冷哼一声并不理会。 尹中言终究顾忌圣人的态度还礼道:“明副阁领!” 郝处俊斜了他一眼有些恨铁不成钢明崇俨则心情大好走入殿内。 只是看到李治时他的心情又不那么美妙了。 这位圣人以前端坐在御幄内虽然说话有气无力时常咳嗽但在面对臣子时还是能保持一份体面的。 可现在御幄的青罗丝巾揭开不仅暴露出李治苍老憔悴的面容还不是正常端坐身后有两个宫婢扶着。 明崇俨暗自庆幸自己有了另外的靠山否则看到李治这随时可能驾崩的模样真的只能投靠武后了。 李治整个人还显得有些浑浑噩噩看到明崇俨入殿拜下愣神了片刻有气无力的声音才响起:“免礼赐座!咳咳崇俨啊李敬玄一案办理得如何了?” 明崇俨道:“李思冲私藏甲胄李敬玄有意包庇图谋犯上已于闹市问斩百姓交口称赞都赞陛下圣明!” 李治点了点下巴又问道:“关内灾情也是行刑之时被揭两者可有关联?” 明崇俨早有准备:“是民间结社江湖子所为趁着法场行刑围观者众趁势高呼我等阻止不及望陛下责罚!” 李治本来想抬手却没有力气只能轻轻摇了摇头:“倒是不必怪罪那些人关内祸事既成一味遮瞒又有何用终究会公之于众可此事竟是由江湖子揭露朝廷威严大损啊!” 明崇俨拜下:“臣等有罪!” 他注意到圣人的用词是关内祸事旁边的武后端坐则一言不发不由地精神一振。 圣人要废了这可怕的娘们? 但李治只是说了这一句似乎就揭了过去缓了片刻道:“关内灾情到底如何粮米能否及时供应?” 明崇俨心头一奇。 这个问题不该问他啊! 但很快又明白李治这是不信任百官怕他们为了废后故意夸大灾情。 同理他也不信任武后怕她为了保住地位故意隐瞒灾情。 所以只能问梅花内卫。 但李治无疑要失望了。 真有治理国家的才能谁去当梅花内卫啊? 明崇俨炼丹练功争权夺势都很热衷对于灾情却不关心根本不知具体情况。 他又不敢胡说只能道:“陛下臣未出长安关内灾情也只是道听途说并不能确定真假但长安城中确实情况危急如今各米铺已经售卖一空百姓手中的米粮维持不了多久恐生大乱!” 李治目光凝重起来:“你可有解决的办法?” 明崇俨摇头:“臣无能没有办法。” 李治也不为难他:“退下吧让郝侍郎和尹大夫入殿!” 郝处俊和尹中言走入殿内看着清醒的李治露出喜色:“陛下圣体安康……” 李治没等他们说完直截了当的道:“朕如今只关心灾情你们可有赈灾安民之法速速说来!” 尹中言闭上嘴郝处俊则朗声道:“陛下武后失德贪势计私为祸国家才有此祸臣请废后……” 武后面无表情一动不动但在听到废后两个字时也不禁眼皮轻轻跳了跳。 李治直接打断冷声道:“废了皇后灾民就能活命长安就能不乱吗?你作此保证朕依你之意又何妨?” 李治积威已久别说尹中言噤若寒蝉就连之前敢丝毫不给梅花内卫面子的郝处俊都滞了一滞只能回答道:“灾情汹汹臣……难以保证!” 李治轻轻叹了口气:“你们一心只知争斗满朝上下就没有一个既有能力赈灾又得朕心的臣子吗?” 正在这时内侍入殿禀告:“陛下李元芳在宫外求见!” 李治和武后齐齐一怔郝处俊和尹中言也神情诧异。 片刻后李治颔首: “宣李元芳入宫觐见!!” 正文 第二百四十九章 请太子监国! 李彦来到了阔别许久的紫宸殿外。 大殿并没有变化只是他鼻子微微嗅了嗅眉头微不可查的一动。 这味道…… 不过李彦什么都没说以寻常的步伐走了进去。 来到阶下这次没坐的了。 李治比以往更加虚弱的声音传了下来语气变得极为凌厉:“李元芳你不得诏书擅自回京可知此乃大罪?” 李彦半句辩解都没有直接道:“臣知罪!” 李治目光凝视:“为何回来?” 李彦道:“大唐天威三军效力蕃军遭遇惨败吐谷浑王城已破然上下不得圣人诏命更无粮草供应又闻关内灾情日益严重不免军心浮动臣寝食难安才回长安。” 武后顿时暗松了口气。 李元芳没有将丘英和贾思博的事情说出来。 虽然她很清楚自己的皇后之位不会被废但这个时候实在不能再火上浇油了。 《臣轨》还是有用的。 李治则冷哼道:“年少轻狂军中就没有旁人了吗偏要你来出头?” 说罢他语气稍稍缓和叹了口气:“元芳啊朝廷制度不可乱你这一回来此次吐蕃之行的功劳, 可就要减半了!” 李彦沉默下去眉宇间涌起三分悔意, 隐隐又流露出七分坚毅, 特别有戏。。 李治不再提这件事, 突然奇道:“你胳膊上戴的是什么?” 李彦出示氆氇臂章上面镶嵌的一颗颗大瑟瑟流露出光泽:“吐蕃赞普有感于陛下天恩, 封臣为赞普钟意为赞普的弟弟。” 李治失笑:“这是什么礼数?再者你是副使要敕封也该是封李公吧?” 李彦道:“臣年纪小, 李公德高望重又岂能认赞普为兄?” 李治恍然:“不错李公岂能受他所封倒也有趣取下来让朕看看!” 李彦把氆氇臂章脱了下来, 内侍呈上递给李治。 “赞普钟……赞普钟……” 李治抚摸着那么多大瑟瑟, 心头喜悦, 感觉身体都有劲了些。 赞普钟确实不是随便封的, 历史上还封给南诏国王, 表明两国是兄弟意义非凡。 但现在却向一位唐朝臣子所封大大满足了李治的虚荣心。 虽然并无任何实际权力, 就是纯粹的名但为了这个名多少好大喜功的皇帝甚至不惜发动战争。 李彦让王孝杰封他这个第一是茶更好卖, 第二就是准备回来哄皇帝玩。 李治就被大瑟瑟征服了, 把玩了半响后道:“李公已经将你们在吐蕃所为, 呈报给朕噶尔家族如今虽然势弱, 但根基深厚还有反复可能那赞普隐忍也是劲敌, 不可不防!” 李彦心想连李义琰都不敢对你说实话了, 你混到啥份上了:“陛下圣明!” 李治心想大非川之战的惨败果然只是侥幸, 我确实圣明:“赐座!” 郝处俊和尹中言并没有走还在殿内。 这两位在外面等了快一个时辰在里面又站了半个时辰, 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后来者坐下心中悲苦。 陛下我们也是忠臣啊! 可李治眼中的忠臣显然不是那样划分的看都不看两人继续询问:“既已攻破吐谷浑王城依你之见可否将吐谷浑变为我大唐的羁縻府州?” 羁縻州是贞观时期开始创立一种对周遭异族所置州县的特殊治理方式。 有点像后世的自治区行政机构参照大唐朝廷但官员由异族的首领充当允许世袭。 财政上有自主权但必须接受都护府监督管理方针松散却又能慢慢笼络消化。 李彦微微皱眉:“臣年幼才浅这等大事恐怕……” 李治道:“无妨你尽管说朕只是听一个参考。” 李彦想了想道:“臣觉得时机尚未成熟吐谷浑连年战事民间疾苦羌民对我大唐心怀怨恨短时间内难服管束……” 李治冷声:“蛮夷畏威而不怀德不服管束?有的是办法让他们屈服!” 李彦接着道:“关键是吐谷浑之地近来也受大灾此前还被蕃军掠夺粮食壮丁我大唐若是要设立羁縻州先得救济各部陇右恐怕难以承担这份粮草支出。” 李治一听就知道没戏了悻然道:“且让光化公主和青海国主回国为我大唐屏障!” 重立藩国虽是大唐屏障每年也要朝贡但终究不在版图里这位泰山封禅的皇帝不免遗憾。 李彦则暗暗摇头。 疆域继续扩大固然是好事但要考虑到朝廷的统治能力。 农耕王朝本来就有统治极限一味扩张就相当于不断变胖食量越来越大人越来越虚。 等到吃不饱饭了别人不来割肉自个儿也得割。 李世民贞观时期国力较隋末渐渐复苏在灭亡了吐谷浑之后都量力而行没有直接去吞下领土。 到了李治虽然起点比国家初立时好太多疆域扩大到前所未有的地步但掌控力度也为之下降。 如果国力强盛拿下吐谷浑和吐蕃倒不是完全不行但国内斗成这个样子还怎么去吞国外的领土? 李治同样意识到这个问题深吸一口气开始询问:“元芳你从吐谷浑回来正好途径陇右和关内一路所见灾情如何?” 李治已经做好了一定的心理准备但随着李彦的讲述这位圣人的脸色还是越来越难看。 因为李彦专挑他受不住的话讲:“臣从吐谷浑归唐一路披星戴月未去凉州第一城进的是兰州那里人烟稀少粮价涨到了百文一斗。” “城外更是卖儿卖女有陇右之人来买关内的女子回去为妻但只要娘子却不要婴孩那些婴孩的下场可想而知……” “使节团在吐蕃王城臣也见到这等流民那噶尔家族放任流民不顾反倒从中选取力强者培养成暗谍刺客又从孙波茹之地拐带妇人不知以民为本的道理最终自食恶果被赞普重夺权势。” “臣在兰州所见所闻与吐蕃所见相似凄惨程度甚至更甚一筹虽是天灾所致但臣亦是无法接受!” 李彦的语气越说越高昂到后面更是言辞激烈。 许多事情李义琰的汇报中有李治知道不假却也最听不得这个。 他统治的大唐岂能不如蛮夷之地的吐蕃? 李彦接着道:“臣起初走官道所见饿殍遍野惨绝人寰灾民们白天乞讨晚间就露宿在外不少人在睡梦里口吐黄水陈尸路旁。” “臣实在不愿目睹灾民惨状便走山间野道可荒野里兽类众多到处都是饿狼和野狗这些畜生根本不怕人不仅在野外袭击人还敢窜到村庄里把村民当成口粮。” “而吐谷浑之地受灾尚有佛教僧人四处施粥救人普渡众生臣回大唐所见寺院却少有赈灾之举都是寺门紧闭自扫门前雪……” 李治刚刚振作些许的精神劲消失整个人变得愈发萎靡喘了口气低声道:“行了此次关内灾情为何如何严重?” 李彦毫不迟疑的道:“并非天灾还有人祸!” 他看向御幄上的另一人目光熠熠:“是因皇后只顾争权夺势才有无数百姓身死!” 殿内气氛为之一静。 武后勃然大怒:“李元芳你放肆!” 《臣轨》白送了! 李彦昂头挺胸针锋相对:“臣今日就放肆了!” “臣想问皇后长安米价三十文一斗显然是有贼人故意蒙蔽皇后难道半点不知?” “就算起初不知事后又为何不查是否放任奸臣祸国殃民?” “臣一直在府上等待召见皇后却不顾灾情只知揽权可知城外每时每刻要死多少人!” “吐谷浑受灾都无我大唐这般困窘再这般下去关内凋敝长安动荡皇后又有何面目见群臣又有何面目见大唐百姓?” 尹中言听呆了突然觉得这位是该坐下。 郝处俊也怔住就算是他都是用“贪势计私”这类概括性的词语。 这位可好直接指着鼻子骂! 武后气得胸膛起伏却又无言以对。 她所作所为一目了然现在碰到一个敢说的又不能拖下去剁成肉泥只能朝李治拜下:“请陛下为妾作主!” 李治在旁边看戏冷冷盯着武后。 他知道不能再让武后执政了显然这位已经犯了众怒。 哪怕别的臣子不似李元芳这般年轻气盛敢仗义执言心中怨念也不会少。 大灾之时上下失和中央不宁会出大乱子的。 可惜自己的身体…… 偏偏这段时间不争气! 李治闭了闭眼睛语气严肃起来:“李元芳皇后遭奸人蒙蔽绝非你所想那般故意视灾民于无物!你在凉州长大心念百姓朕实欣慰但尊卑有别你如此斥责皇后是要犯上吗?” 李彦见好就收:“臣不敢!” 李治做出惩戒:“罚俸半年下不为例!” 武后身子颤了颤区区半年俸禄这算什么惩戒? 此事传出去她将来还有什么威严执政? 李彦道:“谢陛下宽宏!” 李治气力不支感到撑不住了也不再多说直接问道:“事已至此如何赈灾你可有想法?” 郝处俊和尹中言精神一振在边上默默鼓劲:“趁胜追击废后!废后!” 武后都紧张起来身体紧绷双手青筋暴起死死握住:“李元芳!李元芳!!” 李彦则低垂下头鼻子嗅了嗅。 在确定了那个猜测后他斩钉截铁铿锵有力的道: “请陛下允太子监国赈灾!” 正文 第两百五十章 李治,该你自食恶果了! “太子监国?” 李治突然又精神起来了。 之前是因为喜悦这次是因为警惕。 他可没忘记李元芳第一次入宫就是安排到太子那边的。 虽然后来与太子的来往并不多但以李元芳的年龄未来肯定是要辅佐下一任唐皇的。 难不成现在看他身体虚弱就想为太子铺路了? 不过李彦紧接着道:“如今关中无粮长安少粮想要赈灾唯一之法就是命地方郡望取出囤积米粮令各大寺院施粥救济请陛下允太子监国促成此事!” 尹中言的脸色变了郝处俊的眼睛微微眯起武后的面孔稍稍一松。 当你被怒怼又无法反驳的时候唯一值得安慰的事情或许就是那个怼你的人又开了地图炮。 李治:“……” 收回刚刚的想法你是多恨太子把这得罪人的事交给他做? 李彦又道:“陛下此事难为但米粮难入关中除此之外并无他法赈灾为先刻不容缓!” 李治明白了叹息道:“元芳我知你见灾民悲惨救难心切但此事非你所想那般轻易……” 他看了看一直当背景板的宰相和御史大夫:“郝侍郎, 尹大夫你们退下吧!” 郝处俊领命退下, 尹中言也心惊肉跳的跟着他往外走。 身为御史大夫, 他应该是专业喷子, 什么场面没见过但今天可真是开眼了。 到了殿外, 两人默默跟在内侍身后一路出了大明宫。 等离开这座压抑的宫城尹中言忍不住了:“郝侍郎, 陛下会听那李元芳的让各族各寺出粮吗?” 郝处俊摇了摇头:“我也不知但后生可畏若只我一人, 我也愿赞同他所言只可惜啊……” 他们这些出身高门士族的不仅仅是代表自身还关系着背后一大家子个人意愿违背不了家族。。 性情再刚正也顶多对不平事予以阻止不会真的拆台, 毕竟他们的根在世族。 所以各地郡望出粮赈灾行不通。 眼见臣子退走李治同样直说:“太子难以让那些高门大族交出米粮此法行不通。” 李彦道:“陛下, 太子殿下本就推行平粜策此次充各家米粮, 救济灾民, 太子会尽全力的!” “不是尽力不尽力的问题……咳咳……皇后, 你告诉他!” 李治想说什么, 但气力实在不济, 指了指武后。 武后找到机会, 冷声道:“李元芳你也是在凉州长大的, 当知各郡县民情怎的说出这番蠢话!” “任何制度都是要人来执行, 想让各地望族开放自己的粮仓救济灾民, 太子再全力为之难道让他一个州一个州的跑过去?还不是要户部传令, 地方郡县执行!” “而那些郡县的衙役县尉乃至县令都是地方望族的子弟你让他们自己去开自家的粮仓岂不笑话?” “就算太子下令以最快速度传至各县还是会欺上瞒下灾民根本吃不到那些大族的米粮!” “当然也可严惩几族警醒他人可太子性情仁和这等大刀阔斧的事情需要雷霆手段他如何适合?” 李彦正色道:“臣也知此事千难万难却不得不做关内乃我大唐根基绝不可失!” “吐蕃未亡那赞普隐忍二十余载雄心勃勃定是要干一番大事业!” “他现在与噶尔家族水火不容万一窥得我大唐内部动荡要将内部矛盾转移向外与噶尔家族讲和战事可能再起!” 李治脸色变了:“当真?” 李彦道:“不可不防吐蕃钦陵犹在此人领军统帅极强大非川十万唐军葬身高原前车之鉴尤在!” “现在我唐军还有五万仍在吐谷浑陇右却连粮草都难以供给万一被吐蕃反扑后果不堪设想!” “只有我大唐强盛吐蕃见对外没了希望才会继续内斗下去周遭各族慑于我大唐天威也不敢有所忤逆。” 李治闻言脸颊肌肉抽搐狠狠瞪了武后一眼:“皇后!你做的好事!” 武后又被怼垂下头去不敢回应心头憋屈。 太子提议去洛阳就食时不是你亲自否认的吗? 你那时平衡各方政局不愿受路途辛苦也没多为关中考虑现在凭什么全怪我? 李治强打精神开始思虑。 之前百官请罪的事情他已经清楚戴至德宰相之位不保太子去一强援。 此次赈灾又是出力不讨好的事情再得罪高门士族倒是不担心太子会架空他。 倒是太子无法压住世家…… 李治有了决定:“京兆韦氏道德传家盈于海内宗枝众多让他们率先开仓放粮!皇后此事由你来办!” 武后身子猛然一颤回道:“是!” 京兆韦氏这段时间助她良多虽然是为了入阁当宰相但终究是倒向她的关陇大族。 如果此次率先向他们开刀以后哪个世族敢向她靠拢? 李治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再道:“内卫阁领豆卢钦望乃芮国公豆卢仁业之子豆卢氏也是长安一等一的豪阔此次长安赈灾豆卢氏也要出力!” 武后道:“是!” 紧接着李治用虚弱的声音接连道出三家大族都是靠向武后的世家最后做出总结:“皇后你被奸人蒙蔽致此大灾必须要将功折罪才可服众!” 武后心头大恨俯首道:“遵陛下之命!” 李治微微点头。 有武后搞定这些剩下的交给太子才有几分可能。 地方上肯定也有诸多推诿欺瞒可终究会好上许多。 事已至此也唯有能救多少人是多少能挽回一些是一些。 他又道:“各地名刹寺院沙门胜地也需施粥救民不得有误!” 佛道都仰仗皇权让寺院开粮是最没有压力的。 当然也不能逼迫过盛毕竟平常日子过得太舒服。 最后李治看向李彦断断续续的道:“元芳你……过来……!” 李彦上前:“陛下!” 李治虚弱地看着他。 能提出来这个想法就说明当时没看错人。 此子从小在凉州长大果然与家族没什么感情用好了是一员对付世族的干将。 只可惜这次要借给太子用了:“此次既然由你……提出……提出让太子赈灾……就好好辅佐……朕继续赐你旌节……” 他实在说不动了拼着最后的力气道:“拟诏……太子监国赈灾……内卫机宜使李彦……持旌节……辅佐……!” 当诏书拟定无尽的疲惫感冲垮了李治的神智他向后倒去。 一直扶着的两名婢女赶紧将圣人放在御幄上。 李治昏睡过去愈发显得苍老虚弱殿内顿时变得沉默。 武后猛然抬起头看向李彦手中的诏书。 瞧那模样恨不得扑过来一把将诏书夺走。 但她很清楚那并不现实。 哪怕在宫内培植了一些亲信也完全不足以抵挡禁军精锐更何况还有梅花内卫。 无奈之下武后只能温和的道:“李元芳我待你不薄你为何如此对我!” 李彦不理她鼻子嗅了嗅:“什么味道?” 他之前的动作都十分隐蔽旁人难以察觉此次却是明显至极。 武后瞳孔收缩瞬间闭上了嘴。 以这位的城府露出如此明显的表情显然是万分紧张。 实际上李彦已经确定李治的昏沉绝非正常的病重导致。 除了当朝几位宰相、六部侍郎和内卫阁领外他是来紫宸殿次数最多的官员对于这里十分熟悉。 开了鼻识后刚刚到了殿门前就察觉到西域的安神香中藏着些许难以形容的怪味。 结合李治突然病重到了完全无法处理政务的地步无疑是武后所下的黑手睡而不死大权旁落。 “可假设武后此前就与吐蕃勾结到底是为了什么最初又是怎么联系的?” “此事还有蹊跷背后或许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 李彦的脑海中浮现出被武后收买的丘英、在大理寺狱内被封口的贾思博、扶风县令韦贞玄弄出的祥瑞、玄奘大师在法门寺所收的传人乃至更远的武敏之、云丹案涉事者、吐蕃使节团等等。 “必须深查下去但不是现在!” 换做平常李彦看到线索肯定是忍不住救醒李治驱毒养病追查真相。 可这一回外界的灾情刻不容缓同样武后和李治互掐也让太子迎来了真正的机会。 这位监国六次却跟过家家一般的储君终于等到了一回真正的监国。 所以…… 案子必须盯住凶手要揪出来却得缓一缓。 脑海中闪过诸多念头现实中李彦嗅了嗅气味后露出疑惑之色并没有追问。 武后暗暗松了口气却已经错过了开口的机会。 李彦朗声:“臣告退!” 御幄上的李治安静得就像是进入了皇陵。 李彦躬身拜了拜手握诏书洒然离去。 李治你一手培养出武后这个政治怪物也该尝一尝自己酿的苦果了! 神探不查案特意为你破一次例! 继续睡你的吧! 正文 第两百五十一章 不问鬼神问苍生 少阳院。 内侍曹真看着外面巡逻的禁军叹了口气。 这与软禁又有什么区别? 为什么太子仁善温厚却落得这般地步? 以他的年纪和阅历想不明白原因只能自个自的生闷气。 本着眼不见心不烦的想法他打扫完前院就准备回去。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喧哗。 曹真探头就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大踏步的走了过来一手持诏书一手持旌节。 声音隐隐传来似乎有监国之说。 正当曹真想要听个明白时就见禁卫纷纷伏地接旨神态颇为惶恐。 那人排众而出对着他微笑:“曹内侍请太子殿下来接旨吧。” 片刻后太子诧异的出了宫外看着来人又喜又惊:“元芳这是……” 李彦看着太子。。 犹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除了太子宫闹鬼发生点微不足道的小波折外李彦印象最深的是太子兴奋的称呼李治为“哥哥”就是因为平粜论被通过。 那一年关中是雨灾庄稼欠收太子推行平粜给百姓平价买粮防范于未然致使小范围的灾情平稳度过。 此后太子也年年维持这项政策, 哪怕它会得罪人出力不讨好。 太子的所作所为, 体现出他的为人, 这个从小就被病魔缠身的人, 具备着其他贵人没有的同情心。 无论是对待身边的下人还是对待臣民百姓, 都能带着一份善意。 这样的太子不该被囚禁于此如此对待。 现在才是你应得的:“太子接旨!” 由于李治气力不济, 诏书十分简短但每个字都有千钧之重:“太子监国处理朝政主持赈灾内卫机宜使李彦持旌节, 辅佐太子!” 话音落下, 太子怔然的接过诏书, 外面监视的禁军则迅速撤离。 几位统领局促的入内, 拜倒在地:“殿下恕罪殿下恕罪啊臣等也是奉命行事!” 这些禁卫军官都是倒向武后的这段时间虽然不会特意为难太子, 但也是防得水泄不通, 早已超过应有的职责。 所以当太子得势时, 他们的心头无比惶恐。 太子却根本顾不上这些人, 眼眶微红千言万语化作一句话:“元芳, 你终于来了!” 李彦道:“殿下你的气色比以往好多了我们进去说吧。” 太子下意识的点点头:“好!好!” 等到在殿内, 神情依旧恍惚的太子突然道:“我要当父亲了!” 迎上来的太子妃扶住他的胳膊, 有些羞涩又满是幸福的一笑:“哪有第一句话就说这个的!” 李彦欣然:“恭喜太子殿下恭喜太子妃!” 历史上的李弘由于身体很差, 与太子妃成婚数年, 临死连一个子嗣都没有留下, 可谓凄惨。 得孙思邈亲自调养的李弘身体有了好转, 太子妃有孕, 能留下后代对于太子来说乃是极大的慰藉。 以致于他的精神面貌真的好了许多。 自从三人发誓要除去武敏之关系就不同于其他人太子妃直接问道:“李元芳为什么是你来传旨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李彦将紫宸殿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陛下虽龙体抱恙但也心系国家安定让殿下监国也是为了灾情尽快平复。” 太子整个人还是懵的实在不明白前几日还是武后大权在握自己半步离不开少阳院怎么现在就变成了武后受罚剥夺政权换成了他来监国。 不过定了定神后太子立刻问道:“元芳现在灾情如何了?” 李彦沉声道:“严重至极!” “关内地势险要人口众多粮食本就供应不足此次天灾蝗祸长安不仅不治灾还瞒报米价以致于酿成恐慌……” “如此一来灾民已经等不及关外的粮食救济必须在关内开仓放粮才能尽可能的挽救他们的生命。” 太子皱眉:“可关内各郡县的粮食早已用完开仓放粮的话……” 李彦道:“放各地郡望高门大族里的粮食!” 太子妃脸色变了露出担忧。 太子则咬了咬牙道:“这真能成吗?” 李彦道:“臣有一个不成熟的计划叫劝分。” “任何制度都要有一个奖惩措施不能一味的强夺而要进行劝诫。” “把各地望族分成五等进行劝分让他们拿出不同数量的粮食帮助赈灾并在灾后给予这些望族相应的奖赏。” 这种方式其实是跟宋朝学的。 不过宋朝的地方上已经没有了盘根错节的世家只有宗族和富户。 再加上宋朝社会风气重名所以每逢灾情劝分之策还是行之有效的。 唐朝则不同李彦根据国情补充道:“我大唐人争强好胜凡事都要争一个先才有开疆拓土不断进取。” “这五等分的世家要好好规划也可以激励各族上进。” “榜一世家捐赠的粮食要与榜五不同否则凭什么当榜一?” 太子若有所思:“此法倒是奇特……” 李彦道:“说易行难具体如何执行我就不通了还望殿下拿主意。” 太子知道此法不仅是赈灾还有压制世家之用赞道:“元芳太谦虚了这已是济世安民之策只是实施起来绝非一日之功地方上恐怕也难以配合。” 李彦微笑:“陛下已为殿下考虑到了这点皇后也醒悟到之前被奸人蒙蔽愿意督促京兆韦氏、长安豆卢氏等族率先放粮。” 太子顿时松了一口气:“这就好!这就好啊!” 李彦正色:“殿下此次监国困难重重更是有进难退不比以往!” 太子脸色微变沉默下去。 太子妃握住夫郎的手感到冰凉和颤抖。 太子身体不好手脚一直冰凉但却很稳。 可此时的颤抖却暴露出了他内心的恐惧。 从小生在这个环境里太子又怎么可能不知道此事的凶险。 真正监国处理朝政如果做得一塌糊涂太子之位难保。 如果做得十分漂亮不免引起皇帝的忌惮即便退下来也难以安然度日了。 尤其是他还不止父亲还有一位展现出超强权力控制欲的母亲。 太难了。 然而片刻后太子镇定下来深吸一口气道:“元芳你知道我的名字是何寓意吗?” 李彦当然清楚只是配合着道:“请殿下教臣。” 太子道:“道教有一句谶语叫‘老君当治李弘当出’父亲和母亲为我取此名也是寄托着治世天下让百姓安享太平的期望。” 寄托期望不是注定如此太子从小到大逐步认清了自身语气也能逐渐坚定:“我名李弘身为太子关内受灾百姓受难岂能逃避监国赈灾舍我其谁!” 李彦心头欣慰:“殿下圣明!” 或许太子没有李治的权谋手段也无武后的杀伐果断他的能力比不上那对夫妇却能不问鬼神问苍生。 一位君王不求十全十美能扛起国家重担能在乎百姓死活就已经很难得了。 太子不再浪费时间:“我马上召集群臣议事元芳你是父亲指定的辅政臣子开仓放粮赈灾救民带百官去洛阳就食千头万绪我都需要你的帮助!” 李彦道:“臣责无旁贷!” 太子握住他的手:“多谢!多谢!” 李彦回握着他冰凉却坚定的手:“我也要多谢殿下君不让臣民失望臣民自当拥护共治大唐盛世!” …… 与此同时。 皇城内沸腾了。 作为中央行政机构宫中的事情皇城往往都是第一时间得知。 尤其是此次。 郝处俊带着尹中言入宫请求废后此等大事不知多少人期待多少人忐忑。 等他们足足在宫中待了三个时辰无数人翘首以盼却发现这两人根本不是主角只是传讯的。 传回来的却是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 李元芳回京当面怒斥武后受圣人小惩! 武后失势圣人命太子监国李元芳辅佐! 更要令关内各地郡望长安豪门大族乃至各自寺院庙宇统统开放米粮赈济救灾稳定局势! 种种剧变堪称改天换日! 最遭打击的毫无疑问是被点名的韦氏、豆卢氏等家族。 众人第一时间聚到一起脸色惨白面面相觑。 他们好不容易站队一次却输得这么彻底。 有人出声道:“天后知道我们的忠心会为我们作主的逼我等放粮实在没有这般道理!” 韦承庆怒声道:“皇后现在若要保住后位肯定会拿我们开刀的!” 从称呼的改变态度已经暴露再发现北门学士六人组根本没有在邀请行列中众人更是沉默。 之前投靠时他们自然知道武后的雷霆手段曾经用来对付政敌时有多么开心现在就有多么恐惧。 而很快他们才发现可怕的对手不止是武后。 豆卢钦望走了进来满脸苦涩的道: “李元芳回内卫了他要迎使节团回归城门献俘为太子助威!” 正文 第两百五十二章 《问苍生》半结案 勃伦赞刃站在囚车中眼中印出长安城的轮廓。 他忍了又忍终究没有忍住泪水滚滚而下。 自从被手下出卖被唐军生擒后勃伦赞刃充分发挥了高原男儿的坚韧没有任何寻死觅活的意思。 只要留着命就有卷土重来继续报效家族报效吐蕃的机会。 他坚信这一点。 但以这种方式再来长安还是让他绷不住了。 上一次作为吐蕃使者访唐跟在凉州的囚车队伍后面入城已经是羞辱。 现在可好他不再跟着囚车直接在囚车里了。 勃伦赞刃这一哭后面也传来哭声:“噶尔将军我们不会被杀吧?” 那是吐谷浑伪王勃伦赞刃根本瞧不上这阿柴想到跟这种人一起押回长安不禁哭得更大声了:“要杀就杀我勃伦赞刃皱一皱眉头就不是吐蕃的勇士!”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这边一路哭号那边小王子看到长安的雄伟轮廓则是惊叹不已:“这就是大唐的都城!真宏伟啊!” 他虽然是在大唐出生却没有来过长安, 距离最近的就是岐州扶风县后来又一路向西, 再回吐谷浑。 圣旨下达, 弘化公主和青海国主已经重新回归吐谷浑, 唐军依旧在裴行俭等人的统帅下为他们保驾护航, 两人对于百废待兴的吐谷浑焦头烂额却没忘记让小儿子来长安。。 一方面是趁着年龄还小多多学习, 另一方面则想要稳固师徒关系一定要抱紧大腿。 不过相比起小王子对长安的惊叹与期待坐在另一匹马上抱着小黑的上官婉儿脸色难看沉默寡言。 直到小黑突然兴奋起来, 婉儿表情也变得活泼, 望着一道由远及近的英武身躯:“师父!师父!” 李彦策马而来, 与使节团会和摸了摸大徒弟的脑袋, 一句话就说得她喜笑颜开:“放心, 有师父在呢, 师父带你去洛阳。” 小王子紧随其后上前行礼:“师父!” 李彦微笑:“你三位兄长正在城中, 去问好后也与我们一同去洛阳。” 小王子兴奋的道:“是!” 与两位小徒弟, 李彦来到李义琰身前:“叔公一路辛苦了!” 李义琰抚须:“元芳你才是真的不辞劳苦也幸好有你及时回来, 辅佐太子此次才没有酿成大祸。” 李彦道:“我这段时间一直在京城, 虽然通过内卫走访, 各地灾情不断有消息回报, 许多道德传世的郡望家族都开仓放粮, 救济百姓, 但总归不如亲眼所见依叔公一路所视灾情现在如何?” 李义琰皱眉:“放粮确实放了些, 但若说全力救灾那也是休想。唯独韦氏这次大出血, 也是因为怕了凉州刺史韦待阶被下狱, 韦氏逍遥公房的一脉被抄家是太子所为?” 李彦摇头:“那是皇后所下的命令。” 李义琰奇道:“皇后为了将功折罪如此激进?” 李彦道:“皇后权威大损必须要用这种方式让圣人记住她的作用。” 武后不成天后地位就很尴尬最怕的就是被遗忘当普通的皇后管理后宫。 问题是后宫根本没事可管李治早没了其他妃子倒不是不好色而是身体每况愈下等到小公主出生后基本就断粮了。 否则武后还能生几个崽并且不妨碍斗争她把上官仪斗下去的时候就是刚生小公主坐月子的期间。 为了不回后宫发呆武后利用手中仅剩的一点权力将韦氏折腾得欲仙欲死。 李义琰也是久经风浪很快明白:“武后想要执政掌权要么自身有威严让臣子甘心依附要么就得有恶名让人心生惧怕不得不依附。” “现在第一条路走不通她开始尝试第二条路。” “元芳你斥责武后让她颜面大损千万要当心!” 李彦微微一笑:“叔公放心我有办法相比起皇后不顾百姓只为争权夺利我倒是很赞同她的雷霆手段让那些目光短浅的勋贵子弟老实了许多。” 提到武则天的功绩往往让人想到她提拔寒门打压世家。 但实际上她是打压反对自己的人提拔支持自己的人而反对她的大部分是世家出身支持她的则是寒门出身看起来结果是一样的但由于出发点不对效果大大不同。 武则天的行为并不能让那些原本得不到公平待遇的寒门人才出头提拔的寒门子弟良莠不齐泥沙俱下还阻塞了真正人才的上进。 不过她打压起高门士族来是真的狠就比如这次的京兆韦氏当韦待阶下狱后韦承庆直接吓得借病请辞滚出长安。 李义琰摇了摇头并不认可这种手段却也转回灾情:“各地寺院大开寺门僧人和道士施粥救灾很是出力但即便如此只能算勉强控制灾情经此一来关内元气大伤啊!” 李彦叹了口气:“接下来还必须防止疫病最可怕的情况就是大灾之后迎来大疫!大灾死人无数尸体堆积引发疫病疫病再造成更多人死亡开始恶性循环!” 李义琰冷声道:“长安百官也得速去洛阳就食那些勋贵子弟还在府上花天酒地现在关内其他地方都还不能吃饱饭哪能供养得了他们这样的用度必须统统去洛阳!” 李彦点头:“三日之后百官动身使节团的回归是一锤定音!” 李义琰微微放心又低声道:“再思自愿留下维持两国友谊。” 只要吐蕃王赞普在吐蕃无为而治君臣其乐融融与大唐的关系自然特别友谊。 而吐蕃王赞普需要唐人辅佐杨再思因为他弟弟的关系有心赎罪特意留下。 这个状态不可能一直保持下去先让大唐从灾情中缓过气来再看下一步打算。 两人说话之间长安的开远门已是遥遥在望。 百官立于门外竖碑旁迎接使节团的回归。 似乎一如送别之时。 但一切都变了。 因为为首之人再也不是帝后而变成了太子和太子妃。 李义琰和李彦对视各自将旌节拿在手上。 李义琰的节杖为金杖装饰着旄羽。 李彦出使的节杖是铜杖装有旄羽颜色为赤。 两人率先翻身下马迈步先行众多使者跟在身后。 连婉儿和小王子都位于其中面容严肃快步跟上。 来到太子面前李义琰率先高举旌节行礼:“臣等奉命出使吐蕃与吐蕃赞普缔结两国友谊不辱使命!” 身后众使者齐声高呼:“大唐万年!!” 太子稍稍有了些血气的面孔罕见的潮红起来显然十分激动:“李公劳苦功高诸位都是功臣一路远行辛苦了!” 李彦紧随其后高举旌节行礼:“臣等奉命出使吐蕃途径藩国吐谷浑与天军合力擒拿吐谷浑伪王、吐蕃反臣勃伦赞刃等贼特献敌首于长安!” 身后众使者再度高呼:“大唐万年!!” 太子露出由衷的笑意:“李将军威震边塞每一位将士都是我大唐的功臣一路征战辛苦了!” 接下来他来到每个使者身前都慰问了一遍包括婉儿和小王子。 等回到百官面前太子环视每一个人:“有诸位在何愁我大唐不能国泰民安?” 这次连百官都齐齐高呼:“恭贺太子殿下!大唐万年!!” 没有人不喜欢这种荣耀别说是太子就连这段时间被放粮赈灾折腾得够呛的百官都露出与有荣焉之色。 上一次献俘还是贞观四年李靖灭东突厥将颉利可汗生擒回长安的时候。 那次的荣耀时刻除了寥寥几位特别老的臣子外都是有所耳闻却无法亲眼一见。 如今终于能参与到注定载入史册的光荣一刻了。 而太子无疑威望大振他深吸一口气看向押至面前的吐谷浑伪王:“你也是吐谷浑贵胄虽为奸贼所用但罪不致死可愿降服我大唐?” 吐谷浑伪王狂喜:“太子仁德我愿意!我愿意啊!” 太子又转向勃伦赞刃。 看着这位曾经趾高气昂来大唐出使的噶尔家族子弟太子不禁生出了促狭之意:“你可会跳舞?” 勃伦赞刃刚刚止住的泪水唰的一下又流了下来。 偏偏嘴上还立刻答道:“太子仁德我会跳舞的。” 李彦都乐了同时也收到了提示。 【事件:问苍生(半结案)】 【成就点+200】 这个半结案让李彦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大明宫。 曾经的紫宸殿内有两道身影于御幄内端坐高高在上仿佛能俯瞰众生。 现在的紫宸殿内冷清一片两道身影一位昏沉一位失落。 造成这一点的答案早在贞观时期李世民就反复强调过但许多统治者偏偏不愿意理会。 民为水君为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 …… 第四卷“问苍生”结束尽情期待下一卷“定紫微”。 正文 第两百五十三章 婉儿:不信命,才是我的命! 在这个年代世界上排名第一的城市叫长安。 排名第二的城市叫洛阳。 它们分别是大唐的东都与西都。 两座京都之间相隔八百三十五里。 说远肯定不远说近也不近。 李治和武后之前就三次圣驾洛阳为此还特意修建了一条往来两京的御道最是平稳舒适。 可如今这条道路上已经有大量灾民在行走。 正常时期百姓自然是不敢走御道的顶多在两侧看看。 但现在灾情蔓延人要饿死了拼命往关外赶自然就顾不上了。 这种事李治都不会计较太子更是改变计划与百官一同走驿路。。 此时他和太子妃坐在宽大封闭的御辇中上官婉儿坐在太子妃边上正好问到这件事。 太子道:“驿路沿途多设驿馆正是百官通行之路我们把御道占了百官再把驿路占了饥寒交迫的百姓就只能挤民间的私路了现在将御道让出终究能多救些人的。” 婉儿眨巴着眼睛:“殿下人真好。” 太子笑笑:“婉儿, 你还小这些事体会不深, 就不用逢迎我了。” 太子妃则舀了一勺酪樱桃:“跟你师父说说, 别老不干活, 平时出个主意就不见了百官中属他最闲。” 太子轻轻拉了拉她的袖子。 太子妃不理, 开始给婉儿投食:“有什么不能说的他可是陛下指定辅佐你的人就没见过几回, 你身边的臣子近来不是老问他吗?” 太子低声:“元芳这么做是对的。” 乳酪的饱满加上樱桃水果的清甜婉儿美滋滋的吃着心想师父要是老跟在太子身边, 那还不成太子党的眼中钉肉中刺? 圣人就指定师父一个辅佐, 这样的安排, 可没带什么好心, 等到师父跟太子党闹得水火不容, 回头还得乖乖投靠圣人去。 她耳濡目染, 又得那个胖胖的伯伯提点后, 心里明镜似的, 却凑到憨憨的太子妃耳边:“师父最懒了, 我平时都是自学的还没太子妃教我的多呢!” 太子妃眼中溢出笑意:“那你还不叫我师父?” 婉儿坚定的道:“不行不行师父只有一个婉儿可忠心了!” 太子妃抱着她, 乐得合不拢嘴:“真是招人疼的孩子!” “太子妃药好了。” 正在这时曹真在车外轻声道。 婉儿掀开帘子, 将汤药接了过来仔细闻了闻。 太子妃是武将世家出身从小习武, 武敏之一案中还扮过女鬼虽然没吓到任何人, 但身体确实强壮。 她怀孕后, 正常情况下是不会流产的, 但万万不能被下药。 所以这些安胎的汤药, 由孙思邈的真传弟子刘神威亲自开的方子曹真等最忠心的内侍熬制。 医佐试了后婉儿再用鼻识闻一闻是否与往常的味道不同再给太子妃喝。 太子妃孕期情绪波动大有些不耐烦但太子正色道:“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太子妃这才嗯了一声接过药慢慢喝了下去。 婉儿完成了今天的任务也闲不住了:“我去找师父转达太子妃的话!” 太子妃不舍道:“快些回来啊!” 婉儿脆脆的应了一声一猫腰就钻了出去。 一出帝辇长长的车队就印入眼帘根本望不到头无论看多少次都觉得挺震撼。 而婉儿现在是太子身边的小红人见她出来一位禁军立刻牵了头小马驹过来。 婉儿翻身跃上对禁军致谢后鼻子嗅了嗅往车队后面而去。 可走了没多远她突然感到一道阴冷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刺了一下双腿立刻一夹马腹口中轻喝:“快点!” 不料小马驹被训得太好一切求稳马蹄依旧哒哒的往前走。 而身后已经传来苍老的声音:“这么急匆匆的要去哪儿啊?” 婉儿手掌轻颤终于一勒马绳在马背上转过身来问好道:“尚宫!” 一个老妇人骑在马上来到她的面前。 这老妇人作女官打扮头发根根如银丝脸上皱纹深刻腰微微佝偻带着几分慈眉善目。 单从外貌完全看不出她是梅花内卫的副阁领专门将掖庭罪女培养成暗谍的尚宫。 尚宫是官名为隋文帝杨坚所设是内廷女官“六尚”之一当独孤伽罗与杨坚二圣临朝时尚宫的权力是不小的。 到了唐朝尚宫为女官中的正五品虽然跟外朝的五品权贵不可同日而语但在宫内也有实权。 这位老妇人以官为名无人知道她的姓氏只知在李渊称帝时就已在宫中历经三朝。 此时她浑浊的眼睛转了转缓缓的道:“婉儿你回来后都没有来宫中探望老身很伤心啊!” 婉儿头微微低着。 尚宫打量着她露出温和的笑容就像一位慈祥的阿婆:“你长高了快九岁了吧!” “记得你六岁时老身将你带在身边你才这么一点小学起事来却很快那时老身可高兴喽将你当成传人培养呢!” “婉儿你有什么不开心的可以说别辜负了你的天赋啊!” 婉儿终于抬起头来眼神不再躲闪:“尚宫你对我的好婉儿都记住的……” 尚宫微笑就听孩子接着道:“虽然你从来不让我见娘娘教我什么当天学不会就不让我吃饭让我看那些姐姐受罚时血淋淋的下场还让用无影针射猫儿但你对我挺好!” 尚宫笑容稍稍收起没想到一个六岁的娃还真记清楚了语重心长的道:“你不知良药苦口忠言逆耳!” 婉儿摇摇头:“你教的忠言是如何观察接近曲意奉承讨得欢心套取秘密。” “你还让我见谁都喊大人老是屈意讨好别人久而久之自己也会轻贱了自己。” “后来我才明白你就是要我轻贱自己什么事情才会都听你的!” 尚宫的目光一凝:“你说出这番话来真是出乎我的意料这是你心中所想还是旁人教你的?” 婉儿的阅历与见识还浅也曾经迷茫过很长一段时间此时却不再迟疑:“起初是师父教我的后来也是我心中所想!” 尚宫叹道:“孩子你还小不知世间的险恶许多人一生下来命就定了!” “你还在襁褓中时就被抱入掖庭你的命就该是这样卑贱!” “反倒是给你无谓的奢望才是要害了你啊!” …… “老物放什么屁呢!” 正在这时一道凶神恶煞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尚宫所骑的马被狠狠一顶顿时惊了。 尚宫伸出枯瘦的手掌按了按马脖马儿立刻垂下脖子乖乖转过身来。 一群内卫来到后方为首的是两个身宽体阔的官员。 一位慈眉善目面容和善另一位相貌就不是好人继续呵斥道:“敢在小婉儿面前说她卑贱问过我们内卫没有?” 尚宫平和的道:“这位武卫老身是五品尚宫请不要失了礼数!” 丘神绩大手一摆:“什么五品女官你真以为宫内和外朝一样啊?宫内的太监还有三品的呢你让他们站在我面前敢大声吭一句吗?装什么威风滚滚滚!” 尚宫看出这是个混不吝的也不拐弯抹角:“老身得陛下信任为梅花内卫诸位还是不要放肆!” 丘神绩嗤之以鼻:“别拿梅花内卫吓我我告诉你我除恶行善不怕挑刺!倒是你这等行事卑劣的老物连个孩子都要利用若不是孑然一身无家无亲定要让你见识我的厉害!” 尚宫的神情终于阴沉了一瞬眉宇间浮起凶意。 作为一辈子生活在宫里没嫁人的老宫婢说她无家无亲这话就太针对了。 但她其实是误会了。 丘神绩是遗憾没办法蹲在家门口堵她的儿子孙子将来也抄不了家并不是要故意辱骂。 尚宫再也不与丘神绩多言看向旁边同样慈眉善目的胖子:“这位武卫可知婉儿姓氏?” 狄仁杰抚须道:“当然知道她是上官侍郎之后岂容轻辱!” 尚宫淡淡的道:“请慎言她是掖庭罪女她的祖父上官仪也是谋逆而死!” 狄仁杰道:“尚宫恐怕不知李机宜已经要为上官小娘子洗去罪身恢复本姓更要查一查她的祖父上官侍郎是不是被诬陷谋反!” “而上官侍郎不仅是西台侍郎更是文坛宗师他的诗作绮错婉媚时为上官体以姓命诗风是我大唐的第一位!” “尚宫要为难上官小娘子先得问一问我们!” 狄仁杰是明经科及第他年轻时考试那会儿上官仪还是文坛宗师心中是很尊敬的哪怕没有李彦的关系遇到上官婉儿的事情肯定也会加以照顾。 不仅是他上官家男儿尽灭只剩下孤女寡母同情上官仪以及痛恨武后的文臣都会予以帮助。 乍一看上去都是慈眉善目的两人开始针锋相对。 狄仁杰面容上的慈和带着一股发自内心的真诚既有慈悲心肠又能施以雷霆手段。 而尚宫的慈祥更像是一层贴在脸上的皮贴的很牢却终究不是真正的脸。 此时对视片刻她发现自己居然要被此人的气势压下脸色终于变了同时意识到此一时彼一时。 武后大权在握时自然没人敢提上官仪但现在是太子监国! 最令她不可接受的是婉儿昂起头眉宇间也全是坚定终于褪去了往昔的惧怕: “师父说过不信命才是我的命!尚宫你请回吧我上官婉儿绝不会一生卑微!” 正文 第两百五十四章 见鹰如见人 尚宫不再多言骑着马慢吞吞的离去。 狄仁杰注视着她的背影目光里透出郑重:“要小心此人她手下的谍细或许捏着不少臣子的把柄!” 郭元振道:“这群梅花内卫整日图谋不轨都该拿下!” 其他内卫也纷纷颔首眼神里都透出厌恶狄仁杰则接着道:“先将婉儿的娘亲从梅花内卫手里救出来才是当务之急。” 众人皱眉婉儿的母亲容娘至今还在梅花内卫手里。 话说上官仪这儿媳也够倒霉的沦落成掖庭罪女被迫当了梅花内卫不说最初被丘神绩抓到一次后来在窦氏商会又被李彦抓了一回。 等到窦氏商会关门大吉后她不知被调去哪里潜伏连明崇俨都不知道自然没法救人。 内卫还不知李彦与明崇俨的关系更觉得一筹莫展。 婉儿很小就没再见到容娘后来尚宫看重她后更是特意让母女分离她如今都有些记不清容娘的模样, 却眉目坚定:“我一定要将娘娘救出来!” 狄仁杰点头:“婉儿放心尚宫投鼠忌器, 也会重视你母亲的安全, 只要把人调回来, 我们就有机会。” 婉儿下了马来团团行了一礼:“谢谢诸位伯伯叔叔!” 众人都露出喜爱, 丘神绩干脆提议:“要我说快刀斩乱麻!” “尚宫如果在太极宫内我们还真拿她没办法, 但她既然出了长安也跟来洛阳那就找个机会直接拿下这老物!下了内狱肯定什么都能问出来!” 郭元振道:“这恐怕不成吧, 万一她不交代呢?” 丘神绩自信满满:“知道上刑场后什么人最害怕吗?孩子懵懵懂懂, 年轻的脖子一昂, 反倒是犯了案的老贼, 个个哭天抢地!越老越怕死, 落在我手里就不怕她不说!” 众人大为汗颜。 这是正派人物该说的话吗? 狄仁杰摇摇头:“这尚宫是内卫老人绝不可以等闲视之, 她一直藏在宫内几十年这次却突然跟着太子殿下来洛阳此事背后恐怕另有蹊跷!” 丘神绩想了想倒是不得不同意:“这老贼婆眼神阴阴的, 确实有故意设套的可能, 她毕竟是梅花内卫, 如果不能一击毙命那就后患无穷了……唉, 你们说她怎么就无家无亲连个挂念都没有呢!” “别教坏孩子!” 狄仁杰赶忙将竖着耳朵的婉儿带到边上最后看了眼尚宫消失背影默默地道:“此人也是内卫老人, 有些事情, 要从她身上获得线索。” 李彦出使之前, 拜托了狄仁杰和丘神绩继续调查贾思博封口一案。。 由于嫌疑人大部分都是高官不能审问丘神绩就是气氛组, 主要出马的自然是狄胖胖。 而狄仁杰不负所望也从蛛丝马迹中锁定了丘英。 只是没有直接证据再加上丘英受李治的信任又是带李彦入内卫的引路人狄仁杰没有贸然行动。 等到李彦回来后两人所查的一整合进一步还原真相。 丘英是帮凶真正下毒手的是杨再威的师父那个在法门寺中习得唯识劲的玄奘传人。 这个人丘英应该认识尚宫也可能认识。 不过令狄仁杰感到奇怪的是李彦似乎并没有急着对尚宫下手按他了解的六郎性子早该查个水落石出了啊…… 正想着呢远方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片刻后又有惨叫声遥遥传至。 各队立刻有了骚动禁军戒备。 等到确保太子安危后不少官员将领又排众而出策马往那边赶去。 狄仁杰、丘神绩和郭元振也在其中。 只是翻过一个山坡三人就看到动静丘神绩感到十分荒谬:“又是贼匪?前日就有今日又来?” 狄仁杰面色沉重:“每逢大灾除了疫病便是匪祸最令人头疼啊!” 郭元振不解:“可这些贼匪出没得也太频繁了还敢屡屡在禁军周围徘徊这是关内啊处处都是折冲府哪来这么多敢冲击大车队的贼人?你们说六郎是不是就去查这件事了……” 历史上李治和武后七次去洛阳就食也有一两回拖拖拉拉不早点动身结果饥荒严重连宫内的口粮都不够。 百官贵人自然不会有事可怜那些下人去洛阳的路途中饿死了很多随行的内侍和宫婢。 途中还被匪贼骚扰虽然没有直接冲撞到圣驾但也与禁军发生了点小摩擦死了一地人。 所以路上有贼匪出没并不奇怪。 怪的是贼匪来了又来。 狄仁杰注意力却很快放在出手剿匪的禁军身上:“你们看这批禁军好生威猛!” 其他人也发现了这次出手的禁军何止是威猛装备之精良实力之强横简直前所未见。 他们胯下战马神骏威武身上穿着虎皮缝制的衣服行进之间只有甲叶铿锵声与近乎统一的马蹄声然后弯弓搭箭一支支利箭破空而出。 每一箭射出都必杀一个匪贼箭无虚发。 古代的弓箭手训练的要求就是每一箭要尽可能做到有效射击而不是影视剧里那种万箭齐发然后大部分射空的可笑场面合格的弓箭手得是军队精锐射出精准凌厉的箭矢。 这群禁军无疑是精锐中的精锐箭术精湛至极配合更是默契瞄准之间甚至没有重复目标。 当然能彰显出如此威风也与敌人的弱小有关。 这群匪贼大部分都是面黄肌瘦衣袍凌乱手中所持的是棍棒弓刀俱无。 相比起令行禁止的禁军他们完全是待宰的羔羊只顾着四处奔逃凄惨哀嚎。 众人默默旁观着这场一面倒的屠杀大部分都是面无表情。 丘神绩本来就不会对贼人有丝毫同情心狄仁杰在并州当县尉法曹的时候也很清楚匪贼的残忍。 别看这些人在正规军面前不堪一击掠夺起普通百姓来往往极为凶狠死不足惜。 但很快狄仁杰就皱起眉头。 因为这群禁军将匪贼屠杀殆尽之后用长枪挑着血淋淋的尸体互相配合着将首级斩下然后挂在马鞍边上。 丘神绩也看不下去了:“这是作甚?难道还怕太子殿下不认他们的功劳?” 狄仁杰眼睛微微眯起突然道:“元振你赶紧回去将六郎的那头鹰放出来!” 郭元振一怔:“为何?” 狄仁杰道:“也许是我多想了这群禁军恐怕……无论如何要防范于未然你去放鹰!” 郭元振离开后禁军将首级全部割下个个顶盔挂甲肋下佩刀凶悍的行进过来马匹后面滴的全是血。 过来看剿匪的臣子也发现不对了太子洗马王仁表第一个出列开口道:“来者止步你们是何人隶属于十六卫的哪一卫?” 禁军的首领身材高大魁梧一脸络腮胡子双目如铜铃怒瞪:“我们不是南衙禁军而是北衙!在下程务忠奉圣人之命领北衙百骑为太子殿下护驾!” 这话一出臣子顿时骚动起来丘神绩都露出敬畏之色:“居然是北衙百骑昔日太宗亲立的精锐怪不得如此勇猛!” 当年李渊起兵造反拿下长安后从军队中选拔出三万士卒负责皇宫的守卫工作称为元从禁军由于驻守在皇城北面又称北衙。 那是北衙最初的由来而到了贞观时期李世民再从大户人家挑选青壮扩充禁军号飞骑再从这些飞骑里面挑选武艺高强善骑射者称百骑跟随李世民田猎、演武在玄武门宿卫。 狄仁杰则暗暗叹了口气:“果然是来者不善!” 禁军之中成分复杂有各大高门士族的子嗣充入其中也有从各大折冲府选拔上来的精锐而最受皇帝信任的就是这北衙百骑了。 因为之前无论是安元寿执掌的左监门卫还是丘英所在的千牛卫都属于南衙十六卫受兵部监管北衙则只有皇帝能调动。 从性质上来说南衙是朝廷卫队北衙是皇帝私军亲近程度当然有所不同百骑又是北衙里面最能打的一群人当然是亲信中的亲信。 问题是这些圣人李治的亲信本该戍守在大明宫中现在太子与百官去洛阳就食他们来凑什么热闹? 太子洗马王仁表也是暗道不好赶忙道:“原来是百骑精锐程将军辛苦了此事我会禀告太子殿下为你记功!” 程务忠大手一挥:“我等刚刚到来就见这群贼人在附近徘徊可见尔等的戍卫是何其怠慢!不用你通传我等百骑要亲自觐见太子殿下!” 迎着他们的煞气腾腾看着首级的鲜血淋漓群臣为之变色。 …… 与此同时。 郭元振回到内卫的车队将鹰儿请了出来。 李彦走时就骑着狮子骢小黑交给婉儿照顾鹰儿则一贯懒洋洋的躺着。 这头在军中成名的神鹰似乎也富态了。 郭元振小心翼翼拍了拍它鹰儿晃了晃翅膀懒得理会。 郭元振无奈之下只有取出弓箭佯装射击。 鹰儿条件反射似的睁开眼睛双翅一振腾空高飞。 郭元振仰起头看着盘旋在半空的鹰儿明白了狄仁杰的意思:“见鹰如见人我看谁敢放肆!” 正文 第两百五十五章 天赋升阶,更新换代 就在鹰儿振翅高飞之际北衙百骑挡不住了。 出面的不止是太子洗马王仁表还有太子庶子与太子舍人。 但无论是谁阻拦百骑长程务忠紧扣一点:“匪贼之乱此乃大事若有冲击御驾者尔等谁能担责?我要见太子殿下!” 王仁表道:“见殿下可以但岂可如此失仪你们把这些首级丢了洗去血腥随我去见殿下!” 程务忠冷声道:“没了这些首级怎能让殿下知道此道凶险明明有圣驾东都的御道你们却让殿下走驿道此乃臣下之过!我看你们是要蒙蔽上听速速退开否则休怪我不留情面!” 王仁表怒道:“我看你敢!!” 东宫官员纷纷上前列于他的身后可程务忠冷笑一声直接策马而行正面冲了过来。 马匹并没有冲锋只是正常行走但百骑的骑术精湛能让胯下的战马毫无畏惧的笔直前进。 反观东宫官员胯下的马匹受惊着往两侧而去一时间阵形大乱四散而溃。 程务忠哈哈大笑百骑的脸上也露出笑意得意至极。 狄仁杰和丘神绩旁观暗暗皱眉。 太子监国出面的可不该只是东宫所属朝廷上下都受其管辖。 可那些本该出面官员, 却退到边上旁观隐隐露出冷笑。 丘神绩低声道:“太子殿下命各地望族开仓, 放粮给灾民, 终究是得罪了士族!” 狄仁杰轻叹:“若有戴侍郎在, 不至如此可惜他为民请罪, 已卸任归乡……” 宰相戴至德原本是太子的老师太子党的门面领百官请罪后, 就卸去尚书右仆射一职。。 他的离去加上太子推行世家放粮赈灾引发反弹使得他对于朝局的掌控力度很弱。 明面上自然不会有忤逆, 但背地里阳奉阴违可是臣子的拿手好戏。 现在北衙百骑从长安急匆匆抵达眼见圣人都对太子有监视压制之意, 百官更是乐于见得。 然而就在这时清亮尖锐的叫声从高空传下。 群臣仰首看去就见一头神骏的雄鹰在头顶上方盘旋, 做出种种眼花缭乱的飞行动作。 程务忠的神情微变眉宇间现出忌惮:“那是军中传言李元芳训练的神鹰?” 王仁表赶忙道:“不错, 李机宜被圣人任命为监国辅臣, 持旌节, 这正是他养的鹰。” 程务忠勒住马绳又生出几分兴奋:“好请李机宜来我等久仰大名, 正想一见!” 王仁表视线转动, 开始寻人心情却不免复杂。 东宫官员对于李元芳是很排斥的。 明明是他们先来的这位却特别熟练的赢得了太子的好感, 还被圣人指定为唯一辅佐太子监国的臣子。 如此明显的后来居上自然让太子党生出敌视。 不过这段时间就没怎么见到李元芳的人, 也没有对他们发号施令的意思。 渐渐的太子党注意力也转移了, 毕竟不能对着空气输出。 而现在这个关键时刻, 还要依靠李元芳的威望让他们更不是滋味。 丘神绩却皱眉道:“六郎还没回来鹰儿威慑不了多久怎么办?” 狄仁杰抚须:“若我所料不差百骑会主动退去。” 程务忠等了片刻只有鹰儿在飞脸色不禁沉了下去:“李机宜是何意?不肯出来见我等吗?” 王仁表也以为李彦回来了左等右等人不出现心头同样焦急却知道不能示弱:“李机宜自然有他的道理。” 程务忠觉得受到了侮辱先是凶相毕露但目光闪了闪后大声喝道:“我百骑远行而来杀贼灭匪忠心耿耿却连见一见太子殿下都被尔等诸多阻扰不免令人寒心!” 说罢他对着群臣一抱拳调转马头:“殿下何时要见我还望诸位通报我们走!” 百骑轰然应诺将贼匪头颅往地下一砸呼啸而去。 目送百骑精悍强横的背影群臣面容各异丘神绩则奇道:“还真的退了?这是为何?” 狄仁杰圆圆的脸上也放松下来:“这恰恰证明了我的推测这位百骑长是外粗内细颇有心机之辈你看一看那些匪贼。” 此时别的官员已经散去不再理会满地血污的尸体丘神绩倒是完全不在意策马上前仔细观察缓缓的道:“好像是有哪里不对劲……” 狄仁杰提醒:“匪贼所用的武器。” 丘神绩顿时醒悟:“对啊全为棍棒弓刀俱无这种匪贼劫掠一下普通百姓还行凭什么接近如此规模的车队?” 他的脸色沉下:“这么说贼人是北衙百骑从附近驱赶过来的?这些禁军血腥屠杀无一漏网正是为了灭口目的又是什么呢?” 狄仁杰点头:“这支北衙百骑是想借着这股屠杀贼匪的威风指责东宫左右卫玩忽职守成为太子殿下身边的贴身侍卫。” 丘神绩完全明白了:“所以他们才故意割下滴血的头颅一路耀武扬威当着群臣的面去往太子殿下面前!能做这种事情那百骑长程务忠显然不是易于之辈我被他粗犷的外表骗了!” 狄仁杰道:“这些原本只是推测但程务忠一退就证明了他的心虚六郎越是不露面他越是害怕六郎看穿了他的所作所为才干脆离去。” 想到狄仁杰只是远远扫了几眼就能明察秋毫当机立断的让郭元振去放鹰故布疑阵。 丘神绩不禁生出钦佩:“怪不得元振称呼你为狄公我也要由衷的道一句狄公威武!” 狄仁杰苦笑:“这真的不敢当我岂能称公?” 丘神绩道:“狄公不用自谦现在六郎不在我等真要靠你主持大局了!” 想到之前的尚宫现在的百骑狄仁杰不禁微微一叹:“太子殿下的监国之路任重道远啊!六郎你在哪里呢?” …… 李彦并不知道太子行进的队伍里波澜横生他正试演新的天赋。 之前他的天赋是: 【天赋(10/11):异界来客(已使用)、动物之友(未生效)、别人家的孩子(未生效)、薛定谔的神探(未生效)、死线之前(未生效)、芳心纵火犯(未生效)、让我看看(可使用)、背刺达人(未生效)、不斩无名(未生效)、三人成虎(可使用)】 天赋栏是有上限的正常情况下一共只能有十个天赋他本身自带了一个橙色天赋【异界来客】剩下的九个正好是三次天赋十连抽。 后来由于改变历史位面声望从沧海一粟变为蝴蝶翅膀天赋栏上限加一成为了十一个但也不够用。 所以李彦在吐蕃和吐谷浑时遇到困境时才主要提升属性如今回到大唐才准备正式将天赋更新迭代以面对接下来的局势。 而更新换代主要靠两个功能:天赋进阶、天赋合成。 天赋进阶仅限于进阶型天赋比如【动物之友】就能进阶为【驯兽大师】终极形态是【神奇宝贝大师】。 这种功能有两条路可走要么获取三个相同的进阶型天赋比如三个【动物之友】自动合成一个【驯兽大师】要么使用高额成就点比如花费成就点1000点【动物之友】也能升为【驯兽大师】。 至于天赋合成就更直接了将功能相近的天赋合成合成后的天赋品阶不会低于其中的最低品阶。 这种合成也需要交付成就点放入的天赋品阶越高成就点越多。 李彦这段时间主要就在尝试合成天赋。 由于行为不可逆自然是从低品阶的开始尝试。 “是否将蓝色天赋【别人家的孩子】和【三人成虎】合成花费成就点50点?” “是。” “合成完毕天赋自动变更为【熊孩子/巨婴】。” “属性变化有一段时间生效在这段时间内将天赋替换将不产生影响。” 【熊孩子/巨婴:蓝色天赋十八岁之前家世提升2点(最高10点)智慧提升2点(最高10点)十八岁之后自动变为巨婴家世降低4点智力降低4点。(孩子还小长大就懂事了)】 说实话这个天赋还真挺适合最初的李彦因为他恰恰不满十八岁。 完全可以先用着天赋等到临近十八岁的时候再将之合成掉。 但现在他的家世和智慧都比最高限制还要高这天赋就无用了接下来还是合成的命。 好处是又腾出了一个天赋栏。 剩下的天赋中有几个是暂时不能动的比如【异界来客】【动物之友】【不斩无名】【背刺达人】李彦转向【薛定谔的神探】、【死线之前】和【让我看看】。 他准备将这三个与探案类有关的天赋合成一个新的天赋。 【薛定谔的神探】再难像之前产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死线之前】的灵感增加太看时限【让我看看】则有了眼识的辅助再加上不能错三次实用性大降。 如果能三合一腾出两个天赋栏的同时也让随着属性提升效果加成越来越微弱的天赋变得更加实用。 当然也有可能合成出来的天赋根本不具备破案的效果实用性不升反降。 但如今的李彦已经有了不靠天赋破案的底气倒是不惧。 何况这个时候往往就要看脸了。 “时来天地皆同力!给我合成!” “是否将紫色天赋【薛定谔的神探】蓝色天赋【死线之前】蓝色天赋【让我看看】合成花费成就点200点?” “是。” 正文 第两百五十六章 第二个橙色天赋 在李彦的眼中一团紫色光华两团蓝色光华从天赋栏中飞出飞速融合到了一起。 隐隐有一丝橙色的微光闪过令他露出大喜之色。 可惜只是一闪而逝就消失不见还是停留在紫色级别。 紫色光华重新飞回李彦与之接触面容古怪起来。 【见习死神:紫色可进阶型天赋所到之处有一定几率引起矛盾纷争触发事件侦破这类事件时更容易得到官方委托更容易排除嫌疑人更容易获得灵感。(‘死神’也许会迟到但从不会缺席)】 事实证明16点运道是很给力的这个天赋真的很强。 甚至它还是进阶型绝对的未来可期! 就有一点不好容易惹事。 反正获得了天赋后李彦就离开了大部队。 虽然他以前到一个地方都会发生一些小事情但那绝不是他的问题。 而是因为接触的层次较高去的地方都是案件爆发的高危地区出了事也理所当然。。 现在官方认证了, 还是避一避风头吧…… 当然天赋的更新换代还没完。 合成之后, 又空出了三个天赋栏, 正好进行第四次天赋十连抽。 “使用300成就点, 兑换天赋十连抽。” 十团光芒飞出环绕身躯。 对于那些单纯加属性, 上限还在十点徘徊的天赋李彦一扫而过。 他的注意力主要集中在拥有特殊效果的天赋上面。 这十抽, 有四个天赋符合要求两蓝两紫。 两个蓝色天赋是: 【穷得吃土:蓝色天赋当家世低于1点时体质提升2点(上限12点)消化能力大幅度提升。(活下去)】 想到那些吃观音土的灾民, 李彦叹了口气, 古代大灾大荒, 多少人渴求这样的天赋而不得啊。 【废话文学:蓝色天赋, 当你说废话时能够吸引他人的目光并觉得颇有几分道理。(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之前的十连抽里面有一个【满嘴顺口溜】, 如果和这个【废话文学】合成到一起, 不知道能合出什么东西, 倒是有点好奇。 这两个天赋虽然有点额外效果, 但显然不为他所用李彦更偏向于【废话文学】, 哪怕以后的下场估计还是合成, 但说不定有些用处。 两个紫色天赋是: 【如臂使指:紫色天赋, 极大的提高兵器与兵主的契合度, 发挥出更高的威力。(镗槊棍棒, 拐子流星, 刀枪剑戟, 斧钺钩叉鞭锏锤抓, 什么带钩的, 带倒齿勾的, 带娥眉刺儿的带刃儿的带戎绳的带锁链儿的~我样样精通)】 【大器晚成:紫色天赋40岁时所有属性提升一点40岁之后每过3年属性随机提升一点。(姜子牙换了一根钓鱼竿)】 不愧是紫色天赋本身都相当不错。 只是对于李彦来说有些尴尬。 如臂使指在武器的提升方面是极为显著的偏偏李彦的战斗力主要来自于百胜劲和唯识劲。 当然有了这个天赋链子刀肯定能多出一些花样但为此占一个天赋栏实在不值得。 李彦不准备浪费自从离开队伍后就拿链子刀试演起招式。 揣摩其中的精要变化将那种如臂使指的感觉尽量记住当作一个强化的方向作为参考。 至于大器晚成就别指望了与他是半点边也沾不上留下完全是合成的命。 “是否保留【废话文学(蓝)】【如臂使指(紫)】【大器晚成(紫)】?” “是。” 这依旧不是结束由于成就点富裕李彦准备进行第五次天赋十连抽。 多多投入一些资粮看看能不能合成出更好的天赋。 练了三天链子刀后他回大部队补给了一下口粮回到野外又开始努力。 “使用300成就点兑换天赋十连抽。” 这次依旧是排除那些完全用不到的天赋不过有一个天赋倒是让李彦关注了一下。 之前在太子宫闹鬼事件时也抽到过这个进阶型天赋。 【胆小鬼:白色进阶型天赋对于真实鬼怪的敏感度提升惊吓程度提升。(面对无头将军时有人腿吓软了我不说是谁)】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第二次抽到连后续的进阶天赋都有了提示: 【惊吓过度:蓝色进阶型天赋对于真实鬼怪的敏感度大幅度提升惊吓程度超大幅度提升在惊恐状态下有一定机率对鬼怪造成伤害。(你不要过来啊!!)】 【心如止水:紫色进阶型天赋对于真实鬼怪的敏感度超大幅度提升情绪波动超大幅度下降有一定几率对鬼怪造成伤害。(我木得感情)】 【抓鬼达人:橙色天赋拥有修炼道法的天赋对真实鬼怪感知能力上升对于鬼怪造成的伤害与封印几率大幅度上升。(九叔:茅山派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胆小鬼→惊吓过度→心如止水→抓鬼达人 从这一系列的进阶天赋里李彦除了看出针对某个怕鬼人士的恶意外还觉得这完全可以另开一条成长路线了。 他一点都不心动更是直接拒绝。 抓鬼?谁爱去谁去! …… 这次也有三个特殊型天赋一蓝两紫。 【心有灵犀:蓝色天赋当你持有一件目标使用过的物品时心中想到该物品主人对方会心有灵犀的产生反应。(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这个天赋在李彦看来十分具有战术性意义。 古代世界传讯永远是最难的而这心有灵犀可以单对单的简单传递消息在某些时候能派上大用场。 可惜的是由于是蓝色品质或许会有一些描述里没有的缺陷。 比如【三人成虎】对于谣言的传播就有无形的限制。 云丹案件中士林造谣是李敬玄聪明反被聪明误李彦顺势反击才有了谣言的扩散。 如果换成他自己去散布效率将会很低也许根本等不到谣言发酵事情就结束了。 同理这个【心有灵犀】不知道有没有限制必须得试验试验。 …… 【被发现了我很抱歉:紫色天赋在做错事并被发现时发出道歉声名大概率推卸责任中等概率降低惩罚小概率直接无事发生。(红豆泥私密马赛(鞠躬)咔咔咔咔咔咔!)】 这天赋李彦很不喜欢毕竟种族不对没那么无耻。 看在紫色品阶面子上留下合成。 …… 【无名之辈:紫色天赋被卷入战斗或被敌人袭击时有一定几率使敌人忽视你的存在。(来者可是武林神话……武林神话……你叫什么来着?)】 这天赋在战场上绝对是苟命神技但与李彦的风格也是八字不合。 他把体质提升到20点是为了什么? 可不是为了当无名之辈的而是为了让他的大名响彻四方。 当然看在紫色品阶的面子上留下合成。 …… “是否保留【心有灵犀(蓝)】【被发现了我很抱歉(紫)】【无名之辈(紫)】?” “是。” 确实需要合成了。 第五抽后他的天赋数目就多达十三个必须要合成空出天赋栏否则多出的两个将直接舍弃。 李彦也不客气四团紫色光辉从天赋栏抽取出来准备合为一团。 “是否将紫色天赋【如臂使指】紫色天赋【大器晚成】紫色天赋【被发现了我很抱歉】紫色天赋【无名之辈】合成花费成就点400点?” 他抿了抿嘴选择了是。 终究是四个紫色天赋连合成费用都能再来一发十连抽。 如果合出一个垃圾出来那估计得心疼好久。 不过他还是想试一试。 用不到的天赋再多也是摆设还占位置而多个紫色天赋合成起来似乎有冲击橙色天赋的可能! 这倒不是异想天开天赋分为五个品阶:白色、蓝色、紫色、橙色、赤色。 至今他都在前三档徘徊最后的赤色暂时不做梦但橙色天赋应该也是有些指望的。 单纯靠抽就算运道够高估计概率也低的不可思议而之前合成的时候却有一丝橙色的光辉闪耀! 李彦无法确定那是不是因为【见习死神】是进阶型天赋未来有晋升橙色的可能光芒里才会夹杂着一丝橙色。 但这显然是一个机会要么不做要么一次性四合一来个大的! 一念之间四团紫色光辉开始合并融为一体后紫色光辉明显变得浓郁。 在李彦的凝视下紫色越来越浓郁越来越浓郁最终猛然间突破某个极限一缕缕橙色的光华从光团内部透了出来。 但紫色也十分顽强并不愿意被取代。 两种色泽几乎打了起来你来我往极限拉扯看得李彦恨不得一刀劈上去将紫色砍掉。 别演我啊! 他屏息凝神其实也就过去了短短几个呼吸但在紧张的氛围下觉得相当漫长。 终于! 紫色彻底褪去内外全部由橙色取代! 四合一的天赋光辉完全定格为淡淡的橙色光华! “好!好啊!!” 李彦狠狠握了握拳头。 成功了! 继【天外来客】后他成功拥有了第二个橙色天赋! 不过紧接着新的担忧而来。 天赋品阶定了又是什么功能呢? 【别人家的孩子】和【三人成虎】合成为【熊孩子/巨婴】。 【薛定谔的神探】、【死线之前】、【让我看看】合成为【见习死神】。 事实证明合成后的天赋确实与之前的天赋有一定的关联。 那么现在四个天赋【如臂使指】是战斗型天赋【大器晚成】、【被发现了我很抱歉】、【无名之辈】都偏向于苟这样的合成之后又会往什么方向发展? 李彦默默祈祷了一下:“可别歪一个完全不合我用的古怪天赋啊……” 他深吸一口气伸出手指触向橙色光团。 一段信息印入脑海。 【明明是强者却依旧谨慎:橙色天赋当全属性超过10点在其他天赋生效被动获得属性点时可以选择将属性点储备下来每2点储备属性点可以化作1点真实属性点添加给任意属性。(第一式:居安思危第二式:未雨绸缪第三式:养“儿”防老)】 正文 第两百五十七章 死神入队 “这个天赋中规中矩啊……” 李彦松了一口气又不免有些遗憾。 这个天赋在橙色级别里面应该是属于中等偏下的倒是也不至于让人乐极生悲。 之所以没有太大的惊喜是因为它储备属性点的方式比较苛刻。 必须要天赋生效获得属性时才能储备。 也就是通过【不斩无名】、【背刺达人】之类的方式获取直接用成就提升不行。 幸运的是天赋获取不容易但可以选择。 如果天赋加体质时他就不用保留直接加上。 如果加的是相对较低的颜值、家世和智慧就可以将之变为储备属性点。 这三个属性完全可以用成就点加10点到15点是200成就每点而储备2点属性就能给最高的体质加1点相当于用400点换1000点那显然是血赚。 “不知道能不能与别的天赋弄一些配合?” 李彦想了想先把要求满足再说。。 使用150成就点将颜值提升到10点。 【颜值:7(帅回来了)】→【颜值:10(英气逼人俊朗不凡)】 他对于相貌的要求是不丑就行但现在连天赋都看不下去了要逼着他努力变帅就没办法了。 如此一来花费1300成就点抽取和合成天赋。 又使用150成就点提升基础属性。 存了一年多花起来真是爽。 至此, 属性全上10天赋也焕然一新。 【颜值:10, 体质:20, 智慧:13, 家世:13运道:16】 【天赋(9/11):异界来客(已使用)、明明是强者却依旧谨慎(储备属性0点)、见习死神(未生效)、动物之友(生效)、芳心纵火犯(未生效)、背刺达人(未生效)、不斩无名(未生效)、废话文学(可使用)、心有灵犀(可使用)】 【成就点:473点】 李彦舒服了, 一路策马奔腾。 正自在独行回忆着之前如臂使指的链子刀手感, 耳朵突然耸了耸。 马蹄声遥遥传来。 李彦目光一凝:“太子那边出事了?” 此处是他特意选择的离太子和百官的车队不远一旦有事情可以随时赶回去但也不近避免被打扰。 这支骑兵从车队那边飞奔过来, 他调转马头, 立刻迎了上去。 遥遥就见到程务忠率领着百骑精锐, 出现在视线中, 鼻间更嗅到了血腥味。 李彦打量着他们。 程务忠发现前方出现了一位英武的绯袍郎君, 浓眉一动, 认了半天, 才确定是李元芳。 似乎比起画像里所见的要俊朗啊! 关键是在这里见到李元芳他心中惊疑不定, 遥遥抱拳道:“原来李机宜竟侯在此处, 失敬失敬!” 听了这话, 李彦目光微闪, 开口问道:“太子殿下如何了?” 程务忠道:“请李机宜放心匪贼已被我百骑拿下, 绝不会惊扰到太子殿下。” “百骑?” 李彦闻言眉头一动, 打量了他身后整齐的骑兵, 大致明白了对方的身份问道:“圣人的龙体如何了?” 程务忠道:“圣人龙体依旧抱恙, 却心怀太子, 命我等前来护驾。” 李彦颔首:“圣人真是圣人!” 程务忠细细品了品同样点头道:“李机宜所言甚是!” 李彦问:“诸位这是要去哪里?” 程务忠道:“我们从长安一路而来, 途中见过不少贼匪聚众为祸尤其是驿路, 颇受其扰, 百骑既然到了, 自是要将沿途的贼匪剿灭, 让太子和百官不再受贼匪之扰。” 李彦点头:“久闻百骑精锐今日一见确实名不虚传那就有劳了。” 程务忠眼珠转了转:“听闻李机宜为定远将军在吐谷浑生擒吐蕃大将军勃伦赞刃何不同行让我们开开眼界呢?” 面对邀请李彦欣然:“好啊!” 说罢骑着狮子骢来到百骑面前融入其中。 程务忠心中是有敌意的但见他面对自己这帮眼神肃杀令行禁止的骑兵不仅毫不迟疑居然还有些迫不及待也不禁佩服:“李机宜好胆量!” 李彦心想你们才好胆量微笑道:“还未请教?” 程务忠抱拳道:“在下程刚字务忠得陛下信任为百骑领军!” 李彦道:“程领军你们身上多有血气刚刚遭遇了贼匪吗?” 程务忠朗声道:“不错。” 李彦目光在百骑马鞍边上的胡禄上落了一下:“这么说来贼匪也遭遇了你们?” 程务忠眼皮一跳想了又想声音略微沉下:“不错!” 李彦笑笑并未问下去一夹马腹:“既然是这样那我也不能落后走吧!” “此人话里满是玄机真难对付!” 程务忠微微眯起眼睛敌意更甚之余再涌出了几分斗志大手一挥:“跟上!” 百骑其疾如风开始奔行。 李彦骑在狮子骢上劲风拂面两侧的风景飞速掠过旁边是并行毫不落后的程务忠再听着身后整齐如一的马蹄声也不禁点头。 他至今见过的唐军就属此时的百骑最精锐不愧是李世民专门培养的亲队私卫。 可惜这也是百骑历史上最后的辉煌时期了。 李世民和李治时期百骑是精锐中的精锐等到武则天上位将之扩充到千骑又被李显扩充到万骑再被李隆基扩充到四军再之后变为十军也不分什么精锐了就是北衙禁军。 规模大是大了但无疑失去最初的本意最后北衙禁军干脆被太监掌控才有了废立大唐皇帝的权力。 李世民最忠心的私卫最终膨胀演变成废立大唐皇帝的帮凶也是无奈…… 众人胯下的马匹都是百里挑一的骏马全力飞奔起来速度极快如一团乌泱泱的云朵飘过秦川大地。 足足飞奔了近一个时辰李彦突然一夹马腹狮子骢的速度降了下来。 程务忠同样降速:“李机宜怎么了?” 李彦道:“前方或许有目标。” 程务忠眉头一扬:“李机宜养的那头神鹰我不久见过了确实与众不同有那等神鹰在高空俯视敌众尽收眼底可现在神鹰不在李机宜也能提前寻得敌踪吗?” 李彦笑笑:“程领军不妨派人一探。” 程务忠挥挥手两名骑兵出列分散而出很快回来禀告:“西南方和东北角都有村落人烟。” 程务忠查看了地形立刻望向一座小山头:“贼匪如果在那里面扎窝确实方便掠夺两个村落李机宜目光如炬啊!” 李彦正色道:“贼匪大部分都是打家劫舍无恶不作的凶人既然碰上了正好将之剿灭省得继续祸害村民不过也要防止贼匪逃逸若是除恶不尽等我们走后村民就倒霉了。” 程务忠更要表现一二:“这点请李机宜放心我们百骑出手绝不可能放跑那些凶顽让他们回头报复。” 李彦道:“好!” 程务忠没有虚言百骑接下来仅仅派了三骑入山短短一个时辰后就将简易的地图带下。 不仅标示出了贼匪的营寨位置还将上下山道和岗位暗哨统统画出展现出了一网打尽的决心。 李彦赞道:“好强的单兵素质!好高的行动效率!” 怪不得后世有人喜欢将百骑司当成唐朝的谍报机构。 虽然这点在史书中并无体现正史里面中国古代第一个谍报机构就是宋朝的皇城司之前的朝代肯定有侦查敌人情报的谍报人员存在但并没有专职的部门。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百骑绝不是单纯的武夫它对人员的选拔要求极为严格人员的受训程度有些类似于后世的特种兵。 程务忠听了赞扬也为之骄傲:“说句不客气的话我等百骑对付这些贼匪还不是杀鸡用牛刀?” 李彦对此是同意的不过也提议道:“程统军要不捉一个活口下来把营寨内的情况也打听清楚?” 程务忠有些不耐抬头看了看天色道:“就算寨内情况不清他们也是刀俎上的鱼肉任我等宰割太阳下山前就将这伙贼人给除去!” 李彦道:“好吧!” 两人对话之间其余百骑已经聚在一块低声探讨完毕雷厉风行的开始行动。 他们出动了三十人并不骑马在腰间挂了个装满箭矢的胡禄配上两柄短刀就朝着山上摸去。 那些猫着腰走山路的也就罢了还有的从侧面绕过去直接开始攀爬。 看着部下行动程务忠岿然不动眉宇间带着自信满是大将风度。 李彦也坐在马上目送众人进入山中瞥了眼天赋栏突然开口道:“程统领狮子搏兔亦用全力你可以再多派点人手上去!” 程务忠大手挥了挥不免有几分嗤笑:“李机宜年纪轻轻倒是小心谨慎得很啊!你不熟悉我百骑的做事风格人数多了反倒不好施展请静候捷报便是!” 李彦叹了口气:“好吧……” 捷报来了。 两刻钟不到数名百骑精锐突然冲了下来还未到身前就惊呼:“领军出事了!” 程务忠变色上前凑近了聆听但终究还是忍不住道:“怎会如此?” 不远处的李彦摊了摊手。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只是说可能啊是因为你们邀请了我同行? 【见习死神(生效)】 正文 第两百五十八章 《百骑禁军失踪事件》 百骑不出意外的出了意外程务忠再也忍不了直接骑马上山李彦也跟了上去。 很快贼匪的寨子印入眼中乍一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山间村落屋舍众多排列有序。 但细细观察此处没有耕田不见家畜倒是有长长的一排马厩饲养着马匹草料充足。 寨子四角还立着四座高高的哨塔可以居高临下瞭望远方。 这显然就是贼人的巢穴吃喝用度全部来自于山下的村民。 而此时寨子的中央已经跪着数排贼匪平日里凶横霸道此时却战战兢兢恐惧不已。 因为他们的身边横七竖八的倒满了尸体包括几名寨子头目都倒毙在地死不瞑目。 射杀了头目和跑得最快的贼匪后三十名百骑精锐占据哨岗将剩余的人控制在中央轻轻松松。 正如程务忠所言这是杀鸡用牛刀千挑万选出来的禁军, 还搞不定这个? 偏偏出了事。 程务忠抢先一步策马上前, 看向一个身材偏瘦的高个禁军, 低声喝问:“还没找到?” 那人垂下头:“禀领军, 没找到。。” 程务忠目光凛冽:“速去!” 那人回应:“是!” 李彦特意靠后位于寨门前, 仔细观察了一遍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贼匪露出一丝异色。 程务忠见他回避, 倒是主动过来礼貌而不失尴尬的道:“李机宜让你见笑了。” 李彦正色道:“程领军这是说的什么话且不说人有失手马有失足, 你我都是大唐军士, 我若是笑话你们, 岂不是如同笑话我一般?” 程务忠感受到他语气里的真诚, 不禁道:“李机宜好气度!” 他靠了过来摆出亲近的架势:“你我都是陛下亲信但彼此之间总有些竞争, 如今见李机宜胸襟广阔真是令我汗颜。” 李彦道:“我大唐人争强好胜才有疆域辽阔, 四方臣服百骑如此精锐, 自然要事事争先。” 程务忠咧嘴大笑:“不错, 正是事事争个第一, 百骑才有如今的悍勇李机宜真是我等的知己听说李机宜是在凉州长大?” 李彦点头:“不错。” 程务忠道:“那可真巧我军中有好几位凉州儿郎, 我是兰州人, 也是陇右出身。” 这个时代, 地域关系是最亲近的同科都比不上, 李彦看了看他微笑道:“那真巧!” 这位百骑领军倒是能屈能伸, 之前隐隐针对, 现在手下出事了马上过来套近乎交好确实是个人才怪不得李治让他领军出长安前来保(jian)护(shi)太子。 无论如何有程务忠曲意奉承两人聊了起来。 程务忠一边打听着吐蕃吐谷浑的局势时不时赞叹几句唐军灭杀蕃贼的威风一边不断注视着手下的进进出出眼中透出焦急。 李彦姿态放松实际上目光也扫视寨内前后发现了三十名上山的百骑禁军少了两个人。 看守住贼匪的有十五名禁军另外的禁军来去走动步履匆匆似乎在搜寻着什么。 而这些搜寻的人手只有十三名。 足足过去了小半个时辰李彦才道:“程领军太阳要落山了如果你们是要寻人的话天黑了就更难找需要我帮忙吗?” 程务忠脸色微变:“此事乃我百骑军中事务还望李机宜不要插手。” 李彦道:“我并非要插手而是这寨子不大却有蹊跷。” 程务忠皱眉:“什么蹊跷?” 李彦指了指跪在地上的贼匪:“程领军之前也遭遇过贼匪将那些贼匪与这群人比较一下就能看出不妥之处。” 程务忠看了过去很快反应过来:“对啊我们之前所遇到的贼匪大多衣衫褴褛面黄肌瘦能吃饱饭的都是头目但这群人瞧着气色却都是吃饱了饭的模样?” 李彦点头:“关内大灾百姓饿死了那么多人灾民成群结队的往关外跑贼匪也很难吃饱饭可这个寨子却是例外你们的粮食是从哪里来的?” 此言一出地上的贼人纷纷变色有几个人更是抬起头高喊起来:“官军要杀我们夺粮儿郎们动手!” 他们话音一起大部分贼人都猛然起身向着周围的禁军扑去。 程务忠怡然不惧冷笑挥手:“射!留些活口就行!” “嗖!嗖!嗖——” 话音刚起占据了哨岗上的禁军直接放开弩弓一根根箭矢又狠又准贯穿了贼人的臂膀将他们狠狠固定在地上。 与此同时近处看守的禁军持刀上前一道道雪亮的刀光闪过鲜血飞速溅起个个以一当十毫不畏惧。 在一片凄厉的惨嚎声中贼匪的反抗很快被镇压下去。 虽然百骑禁军有意留活口但还是杀了十几个贼匪剩下的才士气全无跪倒在地瑟瑟发抖再也不敢动弹。 程务忠翻身下马走了过去一脚踹翻一个刚刚煽动的贼人:“说你们的粮食是从哪里来的?” 那人膝盖中箭再被程务忠一踹疼得双手直扑腾哀嚎道:“我们抢了一支商队里面全是粮米才吃饱了饭!” 程务忠有些半信半疑李彦立刻道:“看来你们的头目是一位善人啊如果我是他看到关内灾情这么严重会将粮食储藏起来备战备荒而不是让手下一个个都吃饱饭。” 贼人嘶吼道:“我们的寨主本来就够义气他若是在早将你们统统杀光!” 程务忠脸色变得阴沉下去:“看来还有漏网之鱼头目居然不在寨中?” 李彦问:“你们寨主出去带了几个人?” 贼人不再回答李彦看向不远处的马厩:“去查一查坐骑。” 百骑禁军过去很快禀报:“少了两匹马。” 程务忠奇道:“只带一个亲随?” 李彦道:“也许是一个人出去多带了一匹换乘的马这就古怪了。” 他看向程务忠第二次询问:“程统军需要我帮忙吗?” 程务忠依旧回绝:“多谢提点但这是我军内事务请李机宜稍候事情很快就会解决!” 李彦不强人所难道了一声:“好。” 程务忠干脆带着亲信往寨内走去一路上厉声询问:“郑三郎和郭五郎还没找到?” 手下回答道:“没有我们搜遍了寨子都不见两人踪迹。” 程务忠的脸色彻底阴沉下去。 两个百骑禁军居然离奇失踪了。 若说是被贼匪反杀虽然可能性极低但正如李元芳所言人有失手马有失足强者不慎被弱者所杀的例子不是没有勉强还能接受。 可现在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就实在是莫名其妙! 程务忠声音微颤:“他们腰间可曾配弩?” 手下回答:“配了。” 程务忠闭了闭眼睛:“那麻烦就大了!” 百骑是禁军中最精锐的部分无论是兵员素质还是武器装配都要远远超出其余各军。 最关键的是在外出执勤的时候百骑是被特许携带强弩的由精擅射技的士兵独自掌管。 而其他的禁军只能在宫城内配弩巡逻完毕后弩具直接上交绝对不给带出去。 如此一来就产生了一个遗失军械的罪名。 丢了就是大罪如果弩具被贼人所得反过来射杀官兵那百骑上下都要受连累。 程务忠再看这座寨子从寨内的格局再到四周的哨岗神情变得越来越凝重:“这寨子确实有问题不是一般的贼类能够布置稍加改动后恐怕能作为一座军用营寨他们两人的失踪或许也与此有关!” 手下叹道:“没想到我们随便选了一处匪贼巢穴也能遇到这等事情我离京前看黄历了啊……” 程务忠怒目而视:“别说那等丧气话了我从来不信运数之说现在的当务之急绝不能让我百骑的弩具流出去更不能让我百骑的精锐不明不白的折在这里!你速速下山让其他人也上来一起搜寻!” “是!!” 在山下停留的禁军也一起上来参与到了搜查中。 人来人往之间李彦端坐在狮子骢上微微闭上眼睛心平气和的练起了唯识劲。 太阳不断西下夕阳的余晖落在他挺拔的背上仿佛披了一层金衣。 继眼识、耳识、鼻识之后李彦的目标就是舌识和身识。 原以为会优先开启舌识毕竟五识之中身识最难。 但【如臂指使】的天赋加成在对武器的控制变强的同时也却让他对于身体的掌控程度更加深了一层触类旁通的了解。 相比起舌识来说身识对于战斗力的帮助无疑更大李彦自然再接再厉不放过每一刻练功的机会。 正感受着体内运劲的精妙一道略显急促的呼吸声来到面前从那呼吸的节奏中李彦就听出了此人情绪的复杂。 他睁开眼睛看了看天色看了看程务忠。 程务忠欲言又止终究抱了抱拳垂首低声道:“请李机宜帮帮我们!” 正文 第两百五十九章 经典三选一 “两名百骑禁军还携带了弩具莫名失踪不见?” 李彦早知道百骑禁军有人没了但在听了程务忠所言后神情也不禁郑重起来:“这两人是什么情况请程领军直言。” 程务忠脸色极为难看:“一位是郑三郎博州人士从小习武一身好本领箭术精湛发无虚弦。” “一位是郭五郎荆州人士也是良家子出身性格稳重文武双全。” “他们都是常年受训的老手上山后攻入寨中郑三郎还射杀了贼匪头目后来根据旁人讲就看不到他们的踪迹如今生死不知……” “我等已经搜遍了整个寨子每个角落都查看了就是找不到两人下落也没有发现任何遗留下的线索。” “这两个人莫名消失就好似被鬼物抓走了……” 李彦摆了摆手严肃地道:“鬼怪之说都是庸人自扰不必再言!依我之见这山寨背后藏有秘密两人的失踪恐怕与此有关。” 程务忠道:“我之前也是这般想的但仔细搜了搜并没有发现暗道……” 李彦似笑非笑:“这个寨子可不小按照屋舍的规模挤一挤住个上千人都没问题程领军人手不足短短一个多时辰, 能确定没有暗道吗?” 程务忠张了张嘴终究道:“我不能确信。” 百骑精锐最大的缺陷就是人手不足, 偏偏之前还留了七十个在山下, 三十个上山, 结果装出事情来了。 现在若说完全地毯式的搜索一遍也不尽然, 但程务忠也有自己的想法:“就算有隐蔽的暗道一个人被贼子所趁还有几分可能, 两人又怎会齐齐消失连个示警的声音都没有发出呢?贼人若真有这本事也不会被我等杀得落花流水了!” 李彦微微点头:“这确实是问题将最后看到他们的人叫过来。” 程务忠去叫很快领着三位百骑精锐回到面前。 李彦看向他们:“你们一个一个说, 最后见到郑三郎和郭五郎是在什么时候?” 第一个开口的禁军, 个子矮小, 长着对死鱼眼, 看上去愣头愣脑的:“我们从东侧冲上我射杀了哨岗和两名巡逻的贼人郑三郎冲得比我前接连射中了几名召集贼匪的头目, 前几个一箭毙命, 最后一个未中要害, 还在呼喝, 他就直接持刀冲上将贼人斩首……” 听着他的描述, 李彦来到了交战地点看到了地上的血点、交战痕迹与身首分离的尸体不禁点头:“果真是勇武之士, 然后呢?” 死鱼眼禁军道:“然后郑三郎就从这个方向杀入寨中, 我们分开后就没看过他。。” 李彦看向第二个禁军。 此人浓眉大眼有股老实巴交的气质, 像是一头勤恳的黑牛:“我是与郭五郎同行, 就是正常杀了些贼人, 分散行动后就见不到他了, 不过分别时他好像注意到了什么, 特意朝这个方向而去我问了一句他也没有答我……” 李彦又跟着他来到西南侧的位置脑海中浮现出路线微微点头:“你没有跟着郭五郎一起去吗?” 黑牛禁军摇头道:“我当时没有在意专门去杀贼了一转身后他就消失不见然后再也没有见过。” 李彦微微颔首看向最后一名禁军。 最后这位皮肤也黑鱼泡眼眼神很是锐利开口就是地道的凉州口音:“我看到两人在最大的那间屋子前说话神情有几分怪异只是我当时匆匆而过没来得及询问。” 李彦跟着他来到寨子中央的屋前:“这是寨主所住的地方?” 程务忠道:“应该就是里面还搜出了几把良弓不是寻常人家可以拥有的。” 李彦问:“暗道搜索过了吗?” 程务忠道:“我们之前的重点就是搜寻这里十多个人里里外外都检查了三四遍没有找到暗道也没有厮杀的痕迹连血都没有里面干干净净的。” 李彦道:“现在总结一下就是这两位失踪的禁军最初分别从东侧和西南侧杀了上来各自解决了贼人后冲了寨中在寨主屋前碰过一次头然后消失。” “期间没有发出任何求救惨叫之类的声响寨主屋内也没有搏杀的痕迹与血迹就莫名不见了。” 程务忠叹了口气脸色难看:“确实如此此事颇为诡异怎么就被我等撞上了呢?” 李彦道:“你这是早没遇到我……早遇到我听些劝告也不至于如此!” 程务忠想到山下的时候这位确实让他多派点人手上来心头又是羞恼又是懊悔:“若是全员出动确实不会有这意外。” 李彦绕着寨主的屋子转了一圈鼻子突然嗅了嗅:“这一股焦枯味是怎么回事?里面着了火?” 凉州口音的禁军摇头道:“没有着火这寨子若是着火那可难以遏制我们都特意盯住以防贼人情急之下玉石俱焚的。” 李彦问:“寨子内的贼人头目可留下活口?” 众人面面相觑回答统一:“没有。” 李彦又问:“其他人愿意交代吗?” 程务忠道:“问了几个都说不清楚情况也就没问了李机宜如果要审问我们可以将他们提来。” 李彦皱眉:“普通的匪贼不会知道多少重要信息关键是头目如果留下几个活口就好了……” 程务忠赶忙解释道:“李机宜见谅我百骑不比内卫风格一贯如此何况这些贼匪就是打家劫舍也不存在审讯问责的需要又哪会提前知道有此事情呢?” 凉州口音的禁军也补充道:“太子殿下和百官的车队还在后面这里距离驿道并不远岂能让殿下和百官冒风险?” 李彦目光一动:“不错这里距离驿道不远……” 他视线转动看向寨子四角的哨塔:“程领军术业有专攻你是军旅中人依你之见这座寨子的哨塔是不是多了些?” 程务忠断然道:“何止多了一般的贼窝哪有这样整齐的规划这绝不是普通贼匪能够布局稍加改动后都能当成一座军用营寨了。” 李彦微微点头。 他上山看到寨子时就觉得奇怪这种构造真的酷似宋朝时期所修的堡寨了。 要知道后世熟悉的杨家将种家将一大关键能力就是修碉堡杨业、杨文广、种世衡等人都是如此。 陡然在唐朝见到这么个有几分专业的军事化堡寨还是一个匪贼的老巢李彦还未进寨就觉得蹊跷。 有这能力去参军不好么何必在此蹉跎? 当然也不排除那种出身贫寒有能力却被高门大族排斥一气之下落草为寇。 所以李彦开口道:“我们亲自上哨塔看看。” 此时太阳已近落山两人就着天边的余晖先来到东边和南边加以确定:“这两座哨塔分别观察不远处的两个村落。” 程务忠点头:“寨子内没有田地不养牲畜这些贼人的口粮自然是从村民口中掠夺。” 李彦不置可否又快速来到北边的哨塔遥遥一望目光顿时凝重起来:“程领军来看那里是什么地方?” 这个时候就要考验目力了李彦有弓弦劲的射天狼与唯识劲的眼识双重加成程务忠再是两点零的好视力也是一片模糊只能摇头道:“不知。” 李彦道:“那里是潼关所在!” 程务忠脸色变了。 潼关是关中的东大门畿内首险东西咽喉重要性自不必说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 根据路程太子和百官的车队大概明日这个时候就会抵达潼关然后正式出关。 不过他想了想又道:“可是不对啊潼关已经不比以往了贼人为何要立这个哨塔专门关注?” 这回换成李彦一奇:“怎么说?” 程务忠解释道:“我曾去洛阳途径潼关的时候就看到现在过关根本没有阻碍了。黄河的水位发生了变化河水直接退去变成了一大块河滩城关与河岸之间空出一大块来车马可以畅通无阻。” 李彦恍然:“原来如此。” 这类事情很多比如安史之乱也是因为黄河不断侵蚀虎牢关无法再像以前那样依河傍山扼守东西要冲于是很快被安禄山攻破一路平推到洛阳。 潼关也是被喜怒无常的黄河抛弃了等到历史上武则天执政的年代这片区域更是遭了地震潼关的关防被震坏大半朝廷也干脆不修了直接挪地方另外造了一座潼关。 李彦想了想道:“我们去最后一座哨塔。” 在夜幕降临之前两人赶到西边的哨塔。 这回不需要李彦提醒程务忠眺望后冷声道:“这座哨塔是看驿道的。” 李彦点头:“修建这座寨子的人所图甚大啊!” 程务忠转过头俯瞰下方的营寨:“如此说来郑三郎和郭五郎是发现了什么秘密被贼人灭口?” 李彦看向一间间表面平平无奇的屋舍:“不无这个可能。” “但有一点程领军说得没错两位百骑精锐一同消失却连个呼救打斗声都没传出也没有在屋内留下血迹……” “能办到这一点要么贼人的武功强到不可思议瞬间控制住保持警惕的两人将他们杀死后尸体拖入暗道处理要么就是里应外合!” 程务忠闻言猛然转头厉声道:“李机宜是怀疑我百骑的兄弟?” 李彦正色道:“程领军遭遇案件需摒弃私情你如果真的念及百骑的兄弟情义就更该好好追查线索寻找真相否则不单单是郑三郎和郭五郎没了救援的希望一旦弩具丢失的罪名犯下连累的可是你们所有人!” 程务忠胸膛剧烈起伏脸色阴晴不定片刻后沉声道:“多谢李机宜提点我明白了可百骑内真要有人与贼子勾结搜查的范围就太大了!” 李彦一副你没见面市面的样子:“一百个嫌疑人绝对不叫范围广何况还能进一步收缩!” “之前交战时内外一片混乱如果百骑内有凶手他也无法确保自己与被害者同行时不会被旁人看到当你们询问是最稳妥的办法自然是将能说的都说出来。” 程务忠目光一凝:“那嫌疑人岂不是最后看到他们的三个人?” 李彦内心波涛汹涌语气依旧平淡:“是啊初定的嫌疑人正是刚刚的三位!” 正文 第两百六十章 犯人四肢跪地,痛哭流涕…… 夜幕降临。 火把亮起。 大部分贼匪依旧跪在一入寨门的地方禁军严格看守。 少部分婆娘和孩子被关在寨子后方也由禁军牢牢看住。 不过这些看守的人都是后上山的百骑。 最先冲上来的二十八位则被安排到了寨主屋子的附近美其名曰休息实际上是监视。 而且休息也不准单独睡必须要几个人睡在一起轮班守夜烛火也要点到最亮。 程务忠做好布置后来到寨主的屋内李彦正坐在堂上练功。 他来到面前请示道:“李机宜你看这样如何?” 李彦点头:“多谢程领军配合了。” 程务忠真诚的道:“李机宜之前所言术业有专攻我此时才深有体会。。” “若论行军打仗勘察地形我等多年受训自然擅长可若是寻找蛛丝马迹追查凶手就幸亏有李机宜这等神探在场了!” “只是此次嫌疑人有三位又不知寨子中内应为何是不是会很难查?” 李彦失笑:“三个嫌疑人还多?我查案从来就没这么舒服过!” 程务忠不解:“这怎么说?” 李彦道:“以前的嫌疑人范围要么锁定不了要么三百之数还没有这种隔绝内外的环境就像是下了一场暴风雪, 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进不来……” 程务忠恍然, 恭维道:“原来如此, 内卫任重, 诸位辛劳!” 李彦道:“忠君报国谈不上辛劳, 对了程领军出身兰州口音上怎么听不出来, 倒是一嘴标准的关内话我之前还误以为程领军是卢国公府上之人呢……” 卢国公就是程咬金程务忠摇头:“我出身贫寒岂敢高攀国公门楣?这口音也是来长安后学的, 陛下听得舒服就好。” 李彦点头:“难怪程领军能得陛下信任!” 程务忠由衷的道:“陛下不仅是信我对于我等百骑都是极为信任关照的我等家中分田恩赏样样不缺!” 李彦问:“那按程领军之见, 如果百骑真的会从贼又会是什么缘故?” 程务忠面色沉下:“在我看来我百骑都对陛下忠心耿耿, 不可能背叛!” 李彦道:“你们互相了解吗?” 程务忠斩钉截铁的道:“当然了解我们同吃同住亲如兄弟早有约定若是百骑中谁有意外, 妻儿家人就托付给旁人照顾决不食言!” 李彦道:“我之前也看出了百骑禁军进退有度, 极为默契, 不仅需要大量的训练, 更要彼此间的信任将后背交给战友。” 程务忠浓眉扬起:“将后背交给战友, 此言精准, 我们确实是这样!” 李彦微微点头:“将他们带过来吧。” 很快, 三名嫌疑人被带了过来, 依次行礼:“见过领军!见过李机宜!” 李彦语气平和的道:“不用紧张, 喊你们过来是因为两位失踪的禁军至今未见下落我们都十分焦急想看看你们还有没有想起什么其他的线索?” 三人纷纷摇头:“禀告李机宜我等知道的都已经说了绝无隐瞒。” 李彦叹了口气:“可惜这里没有茶水否则用来提神醒脑帮助回忆倒是不错你们喜欢喝茶吗?” 愣头愣脑的禁军叫许三郎闻言咧嘴道:“李机宜说笑了我又没病喝什么茶咧?” 老实巴交的禁军叫吴六郎也摇了摇头:“我不喜欢喝茶。” 倒是肿眼泡说着凉州话的袁大郎道:“我听说现在茶汤在外面流行变得好喝了但没试过是什么滋味。” 李彦道:“看来百骑禁军跟外界的接触确实比较少可惜我身边没带阳羡茶否则煎给你们尝尝那香气扑鼻的味道绝对难以忘怀……” 三人露出半信半疑之色程务忠笑道:“李机宜还会骗你们?推荐的准没错!” 三人这才齐声道:“谢李机宜喝茶就喝阳羡茶!” 李彦心想那茶的价格在吐蕃已经被炒上天去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大唐的价格也嗖嗖往上涨你们想喝也要买得起微笑道:“坐吧!” 三人解了甲胄跪坐下来将一支精巧的弩器横放在膝盖上。 李彦的目光落在上面:“这就是百骑配备的弩器?可否予我一观?” 袁大郎看向程务忠程务忠微微点了点下巴他将弩器递了过来。 李彦接过仔细把玩了一番:“好精妙的弩器可有名字?” 程务忠道:“它叫神策弩据说是昔年一位内卫工匠所制后来配给了内卫精锐和我们百骑所用。” 李彦眉头扬起:“没想到还有这段渊源。” 程务忠笑道:“李机宜就不需要这等弩器了你出身陇西李氏肯定得弓弦劲秘传之前登高远眺时目力着实羡煞我啊!” 李彦看了看他:“我的弓弦劲秘传还没有练到家军中都是主练角抵劲和弓弦劲诸位是精挑细选的精锐想必在这两门劲力上都浸淫颇深吧?” 程务忠道:“不敢当精深只能说下过苦功。” 李彦道:“可否演练演练?” 程务忠有些不解却也转向三人:“你们给李机宜演练一番就用往日的混战不必留手!” 袁大郎立刻起身:“好!” 许三郎和吴六郎也站了起来三人来到中央开始交锋。 李彦看了片刻眼睛很快亮起:“好一场乱斗每个人都是敌人每个人又都是可以暂时缔结的盟友最后站着的才是胜利者这样的运劲技巧将实战演练到了极致。” 程务忠骄傲的道:“我等平时都是这样千锤百炼战场杀敌之时才能应付自如!” 李彦点头。 凉州时打马球赛前他曾经见过两个两百多斤的大力士比试蚩尤戏也就是角抵相扑观赏性很强。 现在的百骑军中乱斗欣赏门槛则要高上许多普通人看乱糟糟的也不知道谁跟谁打唯有武功高强者才发现其中的精髓。 李彦看得最是津津有味。 而三人听了程务忠的赞许更是积极表现。 起初还稍稍收着些到了后面拳拳到肉横练硬挡打得红了脸。 许三郎第一个出局被袁大郎一拳轰在肋下龇牙咧嘴的倒了下去。 不过他刚刚倒地就熟练的从腰间取出药膏涂抹身上青紫之色并不明显横练功夫十分到家。 第二个倒下的是袁大郎被施以擒力拿住肩膀甩了出去落地不稳一屁股坐倒后也不起来了。 他看向闷声不吭一直站到了最后的吴六郎:“行啊吴老实又是你赢了!” 吴六郎双腿稳稳立着憨厚地摸了摸脑袋。 程务忠看向李彦:“如何?” 李彦抚掌赞叹:“一场难得的较量让我也技痒难熬!” 程务忠一怔:“李机宜难道也想与我切磋一番?” 李彦摇摇头站起身来:“我想和三位分别过一招就一招撞力。” 他不待众人反应就来到许三郎面前:“请起身。” 许三郎怔怔的站起身来就见李彦五指怒张推了过来。 他双手往前一拦却觉得一股沛然大力狂涌过来整个人竟被打得飞起足足跃过三米距离急忙调整姿势落在了地上。 李彦点点头又来到袁大郎面前似缓实急的一推。 袁大郎选择闪避却是根本避不开同样被打得飞起也在半空调整姿势落在地上。 等到李彦来到吴六郎面前吴六郎身体紧绷刚要开口就见一掌推了过来。 这位胜利者直接飞出嘭的一声摔在地上成了滚地葫芦连续滚了三四圈趴在地上顿时爬不起身了。 众人勃然变色。 许三郎翻起他的死鱼眼狠狠的瞪了过来。 袁大郎怒道:“李机宜我等本已大战过一场自然更不会是你的对手为何下这么狠的手?” 程务忠也沉声:“李机宜我需要一个解释!” 李彦开口道:“我刚刚对你们三个人施展的撞力都是用的一模一样的力道。” 程务忠一怔看向地上的吴六郎许三郎和袁大郎则根本不信:“不可能你那力道虽然大却不至于将吴老实打成这副模样!” 李彦道:“那你们就要问问他了不是我特殊对待而是他本身接近力竭只是在强撑而已。” 许三郎和袁大郎愣住就听李彦继续问道:“你们军中训练一般都要留下几分力气吧?” 袁大郎道:“当然我等无论做何训练都要保持三分气力应变。” 李彦走到吴六郎身前俯视着他:“那你白天是做了什么以致于比别的禁军耗费的气力要大上许多?刚刚又为什么强撑着也要赢下角抵以致于精疲力竭?” 吴六郎脸上一缕惊慌一闪而逝努力起身道:“李机宜误会了我只是太想赢……” 李彦的眼识将他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沉声道:“想清楚再说你平时是什么性格我不了解但他们会很了解!一个谎言需要用无数个谎言来圆你又能否自圆其说?” 吴六郎瞳孔收缩嘴唇颤抖终于垂下头去。 他四肢跪地肩头耸动泪水大滴大滴的落在了地上。 正文 第两百六十一章 我接下来说的话,你千万不要激动…… “三个嫌疑犯选一也太没有挑战性了!” 这个经典造型一出犯人身份更是百分百确定李彦有些意兴阑珊。 难的太费劲容易的太无趣没有那种既难又不难极容易又不容易就是那种感觉的案子么~ 且不说李彦的想法看着吴六郎的反应许三郎和袁大郎呆住:“吴老实你!” 程务忠则目露煞气:“百骑兄弟亲如一家我们何时对不住过你你居然投敌?” 吴六郎泪流不止:“统领待我们极好是我……是我对不住你们!!” 程务忠冷声道:“说吧郑三郎和郭五郎的人呢?” 吴六郎头垂得更低涩声道:“他们已经遇害了!” 许三郎依旧呆若木鸡袁大郎则彻底暴怒:“你居然害自家兄弟!吴六!你这个恶贼!!” 程务忠胸膛剧烈起伏拦住了要冲过去的袁大郎深吸一口气道:“尸体呢?” 吴六郎沉默片刻后道:“在暗道里……跟我来吧……” 他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 程务忠的手按在腰间刀柄上戒备的看着他依次转动了寨主屋内的四个家具部位。 伴随着地面传来隆隆的声音之前怎么也查不出来的暗道入口终于出现。 李彦看得眉头一扬颇为诧异。 虚假的古代暗道:巧夺天工的设计各种齿轮的特写。 真实的古代暗道:挖一条狭小的地道入口用茅草铺一铺。 现在出现的这条暗道精妙到都像是假的。 而程务忠往里面一看身躯一晃眼眶大红。 袁大郎探头一瞧也发出悲呼:“啊!!” 因为相比起寨主屋内的一尘不染这个暗道口打开后能看到里面有大量的鲜血碎肉甲胄的残片。。 甚至还有一只断手。 程务忠走了下去打量断手后, 用布帛将之包起语气悲痛的道:“这茧子……是郑三郎的右手!” 郑三郎是百骑中箭无虚发的神射手, 箭术数一数二的存在, 此时看着断手, 许三郎瞪着的死鱼眼里已经悄无声息的落下泪水来。 之前两位禁军消失不见时, 众人还抱有些奢望他们只是被困在了某个地方人并没有出事。 但现在, 侥幸全无两人终究是遇害了。 程务忠悲痛之际面孔变得狰狞单手提起吴六郎, 嘶吼道:“到底是因为何事你竟窜通外敌谋害自家兄弟?” 吴六郎低声道:“领军, 我不配做你们的兄弟你拿我去问罪吧杀害同僚丢失神策弩的罪恶我一人承担绝不会影响到你们!” 程务忠勃然大怒:“你说不影响就不影响吗?我百骑出了叛徒, 那本来就视北衙为眼中钉的兵部, 又岂会错失这种责难的机会?” 吴六郎脸色痛苦却闭起了嘴。 袁大郎也冲了过来, 摇晃着他的身体:“说啊!说话啊!” 然而任由他们怎么质问呵斥, 吴六郎都是一言不发渐渐露出麻木不堪的表情。 “这忏悔不够彻底不该是竹筒倒豆子, 配合着背景音乐, 把自己被迫杀人的悲伤动机, 一股脑的说出来吗?” 李彦眼见凶手嘴硬不惊反喜, 斗志重新昂然起来开始在屋内踱步。 他将寨主这间宽敞的屋舍转了一圈, 尤其是那开启暗道的四处机关, 目光微动开口问道:“两位被害者精通机关暗道之术吗?” 程务忠答道:“他们一个擅长箭术一个是少见的文武全才有勇有谋但对于机关之术都不通晓。” 李彦道:“那就奇怪了这暗道开启的手续如此复杂两人既然不通机关之术又是怎么发现的呢?” 此言一出吴六郎的身体轻颤木然的神情微微发生变化。 李彦接着道:“吴六郎你是百骑中人自然再清楚不过百骑精锐人员稀少无故失踪两人乃是大事更何况他们随身带着的神策弩一并丢失更是大罪其他人一定是会全力追查下去!” “所以你对两人下手肯定是发生了某件出乎意料的事情为了掩饰秘密不得不为之。” “那有一点就很奇怪了。” 李彦说到这里走了过来指着血迹斑斑的暗道:“这些痕迹证明战斗发生在暗道里面。” “那个时候你们已经进入暗道为了不让他们继续深入你突然斩断了郑三郎的手又同时重创了郭五郎。” “你将两人杀死尸体交由暗道内的接应人员处置一路拖往深处。” “以上是根据现场正常的推断过程。” “问题来了这条暗道最初是怎么打开的呢?” 听到这里吴六郎瞳孔收缩程务忠立刻喝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吴六郎想要开口狡辩但想到之前那句一个谎言要用无数谎言来圆又赶忙抿起嘴一言不发。 可他闭上嘴也已经无用了。 李彦紧接着道:“不用他说这其实只有一种可能郑三郎和郭五郎也不全是无辜的!” 吴六郎神情剧变。 李彦道:“程领军你之前还记得我在这件寨主屋外闻到一股焦枯的味道吗?” 程务忠点头:“记得可并无贼人放火。” 李彦道:“不是无人放火恐怕是某个人先想要纵火焚毁屋舍但后来不知什么原因放弃了被迫开启暗道掩盖秘密。” “只是那人没想到的是他开启暗道后恰好被另一位百骑撞见两人在暗道内展开厮杀而这个时候吴六郎赶到了!” “没有投敌的百骑大喜求援却万万没想到赶来的吴六郎也是与贼人一伙的两人合力之下将之杀死。” “以上是根据目前的线索做出最合理的推测。” 听完这番话许三郎和袁大郎的脸色变得惨白程务忠身躯微微一晃。 叛徒变两位了! 不过他终究是领军知道事实倘若真是如此逃避也无用:“李机宜所言有理如果是二人围攻一人也难怪悄无声息之间就能灭口……” 袁大郎看着断手颤声道:“郭五郎也是叛贼?是他开启了暗道谋害了郑三郎?” 程务忠深吸一口气:“此贼还没死应该是去处理郑三郎的尸体了你速去喊人我们要入暗道追寻敌踪!” 袁大郎拉着许三郎离开程务忠神情黯然下去来到吴六郎面前颤声道:“你可知道你们两个人一叛我们整个百骑都将陷入不忠之地?” 这其实和凉州案件时萧翎和崔县令的倒戈会让中央对江南猜忌是一个道理。 一个人投敌尚且可以说是个人原因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别人憎恨的是老鼠屎。 可一片区域内多人投敌性质就完全不同了你说汤原本是好的谁又知道呢? 眼见一向刚强的程务忠都露出这副表情吴六郎泪水止不住的流了下来:“我们对不住你!对不住啊!” 这显然是承认了程务忠闭了闭眼睛长叹道:“事到如今将功折罪是我们最后的机会!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贼人又要隐瞒什么?我给你跪下了行不行你就告诉我吧求求你了!” 说着他居然真的要跪下去慌得吴六郎一把拽住他:“领军!领军!你不要这样啊!!” 程务忠嘶吼道:“那你倒是说啊!” 吴六郎连连摇头:“我不能说真的不能说!” 程务忠软硬皆施都问不出来实在是无可奈何了干脆朝着李彦拜了拜:“李机宜求你帮帮我们!” 李彦立刻闪身让开扶住他的臂膀将他硬生生搀了起来:“程领军千万不要如此我会问出缘由的百骑深得陛下信任待遇极佳叛逆只是个别情况……咦?” 说到这里李彦突然停住。 因为他眼观六路发现自己说到百骑“待遇极佳”时吴六郎的脸颊肌肉陡然狠狠抽搐了一下。 为什么有这个反应? 之前程务忠还说过百骑家中分田恩赏样样不缺这点李彦也是信的。 北衙是圣人亲卫百骑是北衙中最精锐的部曲待遇自然最好如此才能上下一心用命效力。 难道说…… 李彦扶起程务忠来到吴六郎面前俯身凑到他耳边轻声开口说了一番话:“……是不是这样?” 吴六郎迟疑片刻后终于点头道:“是!” 李彦又说了一番话确认道:“……我猜的对不对?” 吴六郎闻言闭上眼睛低声道:“对!” 此时袁大郎带着其余的百骑精锐进了屋内等待命令有他们看住犯人李彦对程务忠道:“程领军借一步说话?” 程务忠道:“好!” 两人来到屋外看着天上明月李彦酝酿片刻开口道:“程领军我接下来说的话你千万不要激动……” 程务忠想到刚刚的下跪心头也是羞恼自尊让他不愿在这位面前过于失态沉声道:“我们百骑中出了两个叛徒还有什么能比这件事更能让我激动的?” 李彦一向佩服镇定自若的大将风度也就直说了:“你们家里的田地被占了。” “咯!!” 正文 第两百六十二章 务忠务忠,能不能忠? 眼见人抽过去了李彦扶住渡了一股丹元劲过去。 不醒狠掐人中。 心情落落落的程务忠终于醒了过来。 第一句话就是:“这绝不可能陛下绝不会让我们的田地被侵占。” 李彦倒也同意:“此事陛下肯定不知……” 北衙是大唐皇帝的亲卫李治又是一个将皇权看得极重的皇帝他是绝对不会允许有人动百骑田地。 程务忠闻言大喜就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李机宜也是这么认为的……” 可还没等他高兴就听李彦接着道:“但此事恐怕不假两名百骑同时背叛动机十分符合否则这等大事不仅自己要杀头还会连累家人亲族!” 程务忠张了张嘴但终究无言以对。 李彦叹了口气:“我卫国公府上收了不少老兵只因近些年来府兵的待遇正变得越来越差。” “按照大唐兵制得胜归来的士兵本应获得土地钱粮犒赏可事实上大批的军户沙场搏命却得不到应有的土地钱粮落得残疾归家下场凄惨……” “我卫国公府所做的事情也只是杯水车薪而刑国公府也是一样苏将军病逝前, 同样担心麾下将士田地安排!” “这并不是陛下想要如此而是各个阶级都存在的问题, 有功将士的田地, 被恃勇骄狂的勋贵子弟侵占, 相信也不是个例。” 程务忠嘶声道:“这些事情我也略有耳闻, 但……不该是我们百骑啊!” 这话说得极为自私却是实情。 即便府兵制开始崩溃许多军户得不到公平待遇, 可作为北衙百骑怎么也该是最后遭难的。。 历史上的发展也是如此后面北衙之所以占据的比重越来越大就是因为府兵制崩溃后各地的折冲府名存实亡, 渐渐的连南衙禁军都成了空壳, 北衙自然占据了大头, 不仅护卫皇帝和宫城的安危, 甚至还会驻扎到地方。 最后遭难的反倒坐了大。 可现在南衙十六卫整整齐齐各地的折冲府还是有力量的, 倒霉的是底层军户。 所以程务忠才理解不了, 是谁胆大包天到, 敢动北衙百骑的田地? 李彦道:“此事恐怕不是巧合, 而是有意为之我在吐蕃, 也发生过类似的情况。” 程务忠赶忙道:“愿闻其详!” 李彦道:“吐蕃权臣, 噶尔家族的麾下, 养着一批暗卫, 专门做谍报渗透工作。” “这群人是很厉害的, 从他们对于吐谷浑无孔不入的渗透就能看出, 如果正常的交锋, 内卫与暗卫肯定要有激烈的争斗。” “但吐蕃赞普卧薪尝胆忍辱负重, 我等出使时, 与他结盟, 直接救出了暗卫被控制的妻儿给予公正待遇暗卫倒戈背叛噶尔家族。” 程务忠明白了:“李机宜的意思现在贼人针对我等家中田地也是用类似的手段釜底抽薪!可此事一旦发现陛下雷霆震怒……啊!陛下龙体抱恙已有数月之久他们是趁此机会?” 这位百骑领军恍然大悟露出了惊惧:“陛下昏沉百骑遭策反这两者之间必然有所关联!” 敢将主意打到百骑身上这背后的目的实在令人细思极恐。 关键是圣人身体抱恙就算把这件事情上报上去会不会为他们作主呢? 尤其是现在百骑已经出现了叛徒的情况下! 他脸色阴晴不定忧虑不已李彦则直接道:“当务之急是先解决山寨上的事情找出所有投敌的禁军。” 程务忠皱眉道:“吴六郎被擒郭五郎已然逃遁这暗道定是另有出口现在夜间去追恐怕难以追上。” 李彦低声道:“程领军莫要忘了之前攻入山寨时你只派了三十个人上山……” 程务忠一怔身躯陡然僵住:“难道说……” 李彦点头:“必须要做好最坏的打算百骑中的背叛者很可能不止两个!” 三十个上山的百骑精锐中出了两个叛徒! 那七十个在山下的百骑精锐难道就那么清白吗? 说完这句话后李彦准备好了以防这位再抽过去。 “贼子策反多人我却被完全蒙在鼓里显然是因为我在百骑中威望极高他们事后不准备留下!” 然而程务忠喃喃自语对于叛徒的愤怒对于前途的恐惧和对自身的担忧反倒将他的煞气彻底激发了出来。 这位百骑领军双目变得通红之前是悲伤此刻则是狰狞:“我绝不会坐以待毙!” 李彦的手重新背于身后赞道:“程领军临危不乱真是大将风度。” 程务忠由衷的道:“此次我最庆幸的是半路遇到李机宜。” “若无山寨失踪堪破真相恐怕我来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还望李机宜再助我找出叛贼救命大恩我定报答!” 这话说得让李彦深以为然颔首道:“我身为内卫机宜使这本也是职务之内。” 程务忠重重抱了抱拳。 等回到寨主的房内他的脸色已经完全恢复正常看向麾下百骑也一如往昔。 而屋内众人看向吴六郎的眼神则是惊怒交集透出浓浓的不解。 不过李彦也从中发现了几道不自然的目光。 终究是士兵不是专业的间谍很难完全掩饰自己的表情。 当然这些人不一定就全部背叛了只能说嫌疑很大神态有异者必须记下。 程务忠则做好安排:“袁大郎、许三郎你们各领一火搜寻叛贼郭五郎的下落尽力找回郑三郎的尸体。” “是!” 两人领命各自带了十名精锐毫无畏惧的出发。 众人开始默默等待。 李彦神情最是沉静继续练功。 程务忠也面无表情嘴唇紧紧抿着。 其他的百骑精锐则不免露出担忧之色心情忐忑。 终于足足过了两个多时辰暗道内传来动静很快脚步声响起。 众人凝神戒备就见以袁大郎和许三郎为首的一群人鱼贯而出居然还抬着一个伤重之人。 围在入口处的百骑先是诧异然后欢声雷动:“郑三郎!郑三郎没死!” 那被抬着的正是两名失踪禁军的其中一位右手被斩断的郑三郎。 此时他的手腕用布帛做住脸色煞白看向站在最前面的程务忠:“统军我让你失望了!” 程务忠赶忙道:“这是什么话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你的手?” 郑三郎神情惨然:“是郭老五砍的……” 看着郑三郎断腕包裹处渗出的血迹程务忠眼眶一红怒喝道:“吴老实!你和郭五郎做的好事他是神射手啊以后再也开不了弓了!” 郑三郎也看了过去吴六郎却低垂下头没有与他的眼神接触。 程务忠不再多言直接让懂得医术的禁军上前进行外伤的处理和包扎。 等到郑三郎被抬了下去程务忠才问道:“你们是在什么地方发现他的?” 袁大郎回答:“这暗道直通山腹里面有居住之地还有牢狱我们就是在牢内发现了他郑三郎太过虚弱我们就来不及去其他地方匆匆回来了。” 程务忠问道:“郭五郎没有找到吗?” 袁大郎摇头:“没有怕是早就跑远了山洞通气很好肯定有别的出口!” 程务忠皱起眉头:“那就难追了!” 李彦在边上询问道:“除此之外你们进入暗道后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比如地面有明显拖拽移动重物的迹象?亦或是大量人居住留下的痕迹兵器弓矢等等……” 袁大郎摇头:“我们一路上留心的并没有发现类似的痕迹但里面储备了许多粮食数量之多供这寨中人吃至少能吃四五年!” 程务忠厉色道:“外界闹灾荒这区区一个贼匪窝点居然储备了这么多粮食果然大有问题一定要查出这些粮食来自何方!” 李彦道:“现在天色已晚既然救回了被害者我们就暂且休息明日再去暗道所通往的山腹中仔细搜寻将这寨子内的秘密查个水落石出!” 程务忠点头:“是这个道理都去休息吧!” 众禁军这才纷纷散开往各自的屋内而去。 很快最大的寨主屋子内烛火也暗了下去。 李彦和程务忠就睡在此处距离不远。 李彦的呼吸很快变得平稳程务忠躺下后却是左思右想连半点睡意都没有。 想到圣人临行前由宫婢扶坐在御幄中无比虚弱的模样程务忠心头沉下。 一方面是因为李治的身体另一方面是李治交代的事情。 让他们取代东宫左右卫成为太子的贴身侍卫。 不仅能充当眼线监视太子必要时还可以直接控制太子。 所以才有了之前屠杀贼匪想要质问左右卫失职的情况发生。 试想圣人连他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信任难道会信他们? 突然间程务忠鬼使神差的开口:“太子殿下能为我等作主吗?” 话音落下他心头狂跳:“我怎么说了这个!” 而李彦那边呼吸声依旧平稳似乎根本没有听到。 程务忠松了一口气赶紧翻了个身背对李彦口中喃喃低语:“我字务忠我务必忠我字务忠我务必忠……” 正文 第两百六十三章 给太子殿下的投名状 第二日天蒙蒙亮众人就起来洗漱。 程务忠看着李彦精神奕奕的模样再摸摸自己憔悴的面容立刻躲在角落里偷偷拍了拍脸将疲惫拍散才上前见礼:“李机宜早!” “程领军早!” 李彦从马鞍旁的袋子里取出牙刷子刷着牙道:“我想先把贼匪聚集起来问一问情况。” 程务忠草草吃了些冷硬的饼皱眉道:“寨子中的秘密这些普通的贼人恐怕不知道吧?” 李彦道:“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寨内人多口杂都会有些收获的不过还需百骑配合。” 很快百骑从暗道内将一袋袋米粮扛了出来大摇大摆的路过寨门。 那些贼匪俘虏恐惧不已很多也是一晚都没睡着。 此时正饥肠辘辘就看到那些米被扛了出去顿时脸色剧变大叫起来:“我们的米!那是我们的米!!” 百骑精锐充耳不闻将米一袋袋放在马鞍上程务忠则吩咐道:“这些米粮往外运送入灾民手中能救一些人是一些!” 贼匪闻言红了眼睛居然敢再度爬起反抗被看守的百骑三下五除二的打趴下。 他们的情绪被刺激到了极致怒声高吼:“放开我们!你们这群强盗那是我们的米!” 这话把百骑都给气笑了, 程务忠来到面前:“这是你们抢来的米现在要下山救济灾民, 不服?” 山贼怒吼:“放屁, 你们这些狗官, 根本不会把粮食给灾民你们只会自己贪掉!” 旁边的山贼也红了眼睛:“我们在山下安分守己时, 根本吃不饱饭连粥都喝不上到了山上才能顿顿米饭, 都是寨主带领我们过上了吃饱饭的日子如果寨主在早就将你们统统杀光!” 程务忠嗤笑:“这些粮食全是你们寨主弄来的?恐怕是去周围两个村子里抢的吧!” 山贼感觉受到了侮辱:“那两个村子穷的我们去了还得留点米防止断了根, 日后没了口粮, 怎会抢他们?实话告诉你, 我们抢的是运粮的商队!” 程务忠冷笑:“那我也实话告诉你, 现在能运入关中的粮队都是由折冲府重兵保护, 你们抢不到否则早就有大军奉命来剿匪了!别狡辩了这些米一定是搜刮百姓的!” 有人急了高呼道:“是商队自己运来的这就是我们的米!” 此言一出, 山贼们静了片刻然后扭打成一团:“该死的燕大嘴!寨主告诉我们不能说的!” 程务忠立刻将鼻青脸肿的大嘴拽了起来来到吃早饭的李彦面前:“李机宜还真有收获。” 李彦听了讲述, 微微眯起眼睛:“给你们运粮草的, 是哪支商队?” 燕大嘴垂着脑袋不答。 李彦平和的道:“现在寨子上下都已被俘, 接下来就要押你们去县衙内定案问罪, 在你面前的是一个难得的坦白机会, 可以论罪从宽与你的家人一起活下去你要把握住。” 说罢给程务忠使了个眼神。。 程务忠没睡好觉脑子动的慢了片刻后才反应过来配合的道:“你把握不住也有别的山贼能把握住!” 燕大嘴顿时不安起来想了又想道:“我的婆娘和娃儿都被关在后面你能给她们吃饭吗?” 李彦点头:“你们的罪责自有《唐律》审定在此之前我们会给予最基本的温饱。” 燕大嘴嘴动了动还是没交代反倒道:“我不信你们当官的会骗我们……” 李彦稍稍沉默后道:“你知道太子殿下吗?前几年关中受灾时是他命令各县衙平价放粮才让你们可以用平常的钱买米……” 燕大嘴怔了怔眼睛亮了起来:“对对布告栏前念过的太子放粮我是华州人我知道的!” 李彦温和的道:“太子殿下的车驾今日就会抵达潼关殿下会公正的对待你们只要不是犯了死罪他会尽力让你们得到基本的温饱。” 燕大嘴拜倒在地:“我信太子殿下!” 程务忠全程旁观先是一惊心虚的看了看李彦然后目光闪烁最后在发现这个小小的山匪居然真的因为太子之名改变态度时也不禁为之动容。 得民心者得…… 不能想!不能想! 李彦则开始询问商队的细节:“运送粮食的是多少人?多久来你们山寨一次?跟你们寨主是否熟悉?” 燕大嘴交代了:“我就知道他们是从关外来的一支大商队每个月都会送一次米粮上山寨主跟他们似乎并不太熟悉却告诉我们不能对外人说否则就吃不到饱饭了。” 李彦道:“那据你所知山寨内有没有人知道这支商队的情况?” 燕大嘴想了想道:“胡瘸子可能知道他是一个包打听以前也走南闯北的后来腿废了才在寨子中安生我记得他提过那个商队的只是记不清叫什么了……” 李彦道:“把他带过来吧!” 程务忠立刻带着燕大嘴去找人。 幸运的是那位胡瘸子没死也在俘虏堆里面被提溜到了面前瑟瑟发抖一副贪生怕死的模样。 他交代得更快:“禀郎君小的若是没有看错那商队属于洛阳的弓氏商会。” 李彦眉头一扬程务忠的脸色变了:“弓氏商会?” 弓氏是汴州最大的豪门世家有些类似于安氏在凉州的地位而汴州也是大州未来的开封府直把杭州作汴州~ 弓氏一族家底极为丰厚昔日李治决定将洛阳抬升到东都的地位弓氏就积极响应出钱出力法门寺重建时李治率先打赏各大世家纷纷跟上弓氏也是榜一泰山封禅时弓氏一路随行献上不少珍宝。 反正这是一个很懂得迎合上意的世族颇受李治好感历史上今年科举的状元弓嗣初就是弓氏族人。 当然现在由于李治和武后瞎折腾关内大灾今年的科举常科直接取消弓嗣初的状元命运很可能就被改写了。 无论如何这都是首屈一指的大族程务忠低声道:“李机宜此事非同小可不可轻信山贼之言!” 李彦道:“让他们先画押。” 证词写下后燕大嘴和胡瘸子画押完毕李彦收起冷冷的道:“军户的土地被侵吞多是世家豪勋所为希望弓氏不是这等恃勇骄狂之辈!” 程务忠变色:“我等家中的田地被侵也可能是这一族所为?” 李彦摇头:“不可妄作联想弓氏一向知陛下所喜忠心耿耿一般情况下岂敢做此犯上之事?” 程务忠双拳紧握咬牙切齿:“他们最好没做过!” 他是良家子出身不比高门世族代代荣光也没有寒门世家吃穿用度不愁对于他们这个档次的社会阶层而言田地真的是重中之重。 何况百骑的竞争也是激烈无比多少人挤破头都进不来成功后以陛下亲卫自居一想到连他们的田地都保不住被世族所霸占程务忠的心就在滴血还有天理吗? 他再不多言开始召集手下。 李彦也不闲着来到另一间屋前:“郑三郎起了吗?” 守在外面的百骑正是袁大郎往里面看了眼摇头道:“禀告李机宜他身体虚弱还没起来。” 李彦道:“失血过多确实如此我就等一等吧有些话想要问他。” 袁大郎本以为这是客气话却见李彦真的站在外面开始默默练功不禁有些感动。 而屋内的郑三郎耳朵耸动了一下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隙。 他想要侧过身子却牵动了伤口疼得咧了咧嘴角。 肉体的伤害倒是其次关键是一想到自己以后再也不能弯弓射箭郑三郎的五官就扭曲起来。 他目光闪烁片刻有了决定故意发出动静又咳嗽了两声。 外面被惊动袁大郎立刻入内关切的道:“你没事吧?感觉怎么样了?” 郑三郎不答反问:“那个叛徒抓到了吗?” 袁大郎怔了怔才明白过来有些难受的道:“你是说郭老五?” 郑三郎嘶声道:“他叛军投贼是我们百骑的罪人不能让他逃掉抓住他一定得抓住他!” 袁大郎叹了口气:“你被他砍掉了手我能理解你的仇恨但想要抓到郭老五怕是不易啊……” 不过他想了想一拍手掌:“好在有李机宜在他是无所不能的神探肯定能找到郭老五!” 郑三郎眯起眼睛:“真的吗?” 袁大郎语气笃定:“真的不能再真了吴老实装得那么像在他面前都是笑话我看只要犯了事就逃不出李机宜的眼睛你等等啊我这就请他进来!” 郑三郎脸色稍稍一变还未开口就见袁大郎兴冲冲的走了出去。 而这时屋外的李彦却见到去而复返的程务忠。 这位百骑领军步履重新坚定起来:“我接下来探索山腹内部时定会仔细搜查如果能找到更多的证据就可以好好责问弓氏他们为何与关内贼匪勾结了!” “太子殿下抵达洛阳后肯定也会与当地大族接触若能降服弓氏也是不小的助臂。” “李机宜觉得我的想法可对?” 迎着程务忠忐忑中带着期待的目光李彦微笑颔首:“程领军辛劳相信太子殿下知道也会静候佳音的!” 正文 第两百六十四章 寨子里的秘密,盒子里的首级 目送程务忠斗志昂扬的离开李彦眼中含笑走入屋内。 身体绷紧的郑三郎立刻要坐起来:“李机宜!” 李彦手按了按:“不必快躺下吧!” 袁大郎快步上前扶着他躺下李彦来到榻边:“感觉怎样了?” 郑三郎低声道:“还好……” 李彦叹了口气:“我也不说什么安慰你的话不知他人苦莫劝他人善你现在的遭遇没有残废的人是无法感同身受的……” 郑三郎闻言身体颤抖豆大的泪水很快盈满眼眶悲声道:“我再也不能射箭了这样我还不如死了还不如死了!” 袁大郎变色:“你千万不要这样想啊!” 郑三郎双肩耸动大哭一场袁大郎也红了眼眶紧紧抱住他的身体。 片刻后他安静下来用左手抹了把脸沙哑着声音道:“让李机宜见笑了李机宜是不是要问那叛贼的事情?” 李彦颔首:“我想知道昨日你们失踪的前因后果你和郭五郎是怎么进入暗道的又经历了怎样的交锋事后你怎么活了下来每一个细节都不要放过。” 郑三郎抿起嘴唇稍稍沉默后开始讲述:“昨日得领军之命我们上山灭贼剿匪我射杀了三名贼人头目第四人穿着皮甲阻了阻箭锋没有一箭毙命我前冲一刀斩首, 贼人士气溃了但这时我却发现有一个贼子往寨子中央冲去, 步伐并不慌乱, 似乎是别有目的。” “我追了上去, 一路上又有贼人扑来我解决了贼子, 不免慢了些等赶到大屋之前发现郭五郎也赶到, 出手凌厉将贼人统统杀了……” “我们在屋子前碰了头我告诉他这些人不抵御外敌匆匆往这里赶, 定有原因他也说刚刚来时听到里面发出古怪的声响要进去看看。” 袁大郎在边上点头:“我那时也看到你们俩人在屋外说了几句后来就不见了踪迹唉早知如此, 我就过去了也不会发生后面的事情!” 郑三郎长叹:“谁知道他会是那样的人呢……” “我自然跟着进去发现了一条暗道我本想等待其他人来, 郭五郎却说不可耽误时机贼人暴露暗道, 肯定是有迫不得己的理由, 他一向有勇有谋, 我就跟他一起入内, 万万没想到……” “我们刚刚入内, 这恶贼突然出刀, 暗道内狭小我又根本没有防备, 避之不及手就被砍下……” “我的手!我的手!我不该信他!不该信他啊!!” 说到这里, 郑三郎左手颤抖着抓住右小臂五指青筋暴起, 疼痛得五官扭曲眉宇间满是悔恨。 这份悔恨, 真真切切发自内心。 袁大郎受到情绪感染也露出恨意:“这恶贼利用我等兄弟情义我若是见到他一定斩下他的头!” 李彦面色沉静的聆听到了这里也点头道:“这等背叛难以容忍!” 郑三郎泣声道:“请李机宜为我等百骑作证似郭五这般恶贼只是个别我等对陛下忠心耿耿啊!” 袁大郎想到吴老实咬牙切齿:“这是被猪油蒙了心么到底是为了什么让他们冒这全家老小都要流放的大罪犯下这等事来?” 李彦则道:“放心吧我一定还无辜者公道后来呢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郭五郎会放过你的性命?” 郑三郎看着断腕悲痛不已:“他断了我的手后似乎还说了什么但我那时过于疼痛又完全不敢相信往日的兄弟会这么做根本没听清……” “那个时候暗道外又有响动似乎有人过来了我这才反应过来刚要呼救他一拳把我击晕。” “等我醒过来时就已经在山洞的牢内了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不杀我可能是还要用我做什么事情也可能见我是废人一个任我自生自灭他恐怕万万也想不到你们能发现暗道一路找了进来。” 李彦听到这里做出总结:“你遭到袭击是因为发现山贼动向有异一路跟到寨主屋外想要进去郭五郎见事情败露才不得不原形毕露?” 郑三郎点点头:“正是如此。。” 李彦道:“那郭五郎既然完全控制住了你又为什么不回归队伍呢?” 郑三郎道:“我在牢内也想过这个可能有两点原因吧……” 李彦眉头一扬:“哦?” 郑三郎道:“由于暗道狭窄他断了我的手脸上也溅了好多血我们杀贼以弓弩射杀贴身搏命时也会避开头脸以免影响视线不至于如此狼狈他或许是害怕因此暴露。” 李彦道:“合理。” 郑三郎又道:“而且寨子内肯定有他们要隐瞒的事情郭五郎应该是抽身去处理那件事了他原本的目的或许是等到事情处理完毕后再回来解决我?” 袁大郎沉声道:“他留你一条命说不定还想将罪名推到你的身上自己假死遁走呢!” 郑三郎闭上眼睛:“我们曾是兄弟啊!” 李彦又道:“也挺合理……对了郭五郎家中情况如何?” 郑三郎没有回答袁大郎道:“他妻子勤朴孝敬长辈儿女也很懂事。” 李彦道:“只可惜经此一来他全家都要获罪流放了。” 袁大郎长叹一口气郑三郎依旧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李彦道:“你好好休息。” 这代表着问话结束袁大郎起身去送李彦郑三郎听着脚步声远去陡然间瘫倒在榻上长舒一口气。 李彦来到门口突然问道:“你们昨日见到郑三郎的时候他的断腕是怎么处理的?” 袁大郎想了想道:“他撕下了衣衫用布帛将伤口包了起来止住了血。” 李彦道:“幸亏你们是军中精锐普通人受这样重的伤早就失血而亡了不过也要防止伤口恶化好不容易带回来一个不能再出意外了你得寸步不离的盯着他一旦有事立刻喊人来通知我。” 袁大郎感激的道:“是!多谢李机宜对我等关心我一定照看好他!” 李彦点点头开始在寨子里漫步。 将寨子转了一圈他若有所思:“粮食早就藏在山腹中暗道路上没有重物拖拽的痕迹那到底是要藏什么不惜暴露百骑内的叛徒?” 他回到寨主屋前唤来了燕大嘴和胡瘸子:“你们寨主可有妻儿老小?” 提到寨主燕大嘴不愿多嘴胡瘸子则露出讨好之色:“回将军的话寨主只有一人我们都没见过他的妻小。” 李彦道:“那他一个人住这么大的屋子?” 胡瘸子堆笑:“要不怎么他是寨主呢?” 李彦摇头:“可我之前听你们寨内所言你们寨主是挺义气的人有粮食就给你们吃饱饭你们下山掠夺村落还知道给他们留点米粮不至于日后断了根没地方可抢……他如此作为显然与寻常贼匪不一样。” 胡瘸子愣了愣:“这倒是我走南闯北还没见过这样的才会留下来。” 燕大嘴忍不住自豪的道:“我们寨主是草莽英雄他当然与其他人不一样。” 李彦对于没见过的人不做评价接着问道:“那你们寨主住这样的屋子就没人非议嗯就是在背地里说他坏话?” 燕大嘴道:“这不是我们寨主修的很久前就这般了冬日里后面的屋子没法御寒寨主还让人住在里面我们都信他服他又怎么会说他坏话呢!” 李彦道:“既然信服寨主那你们寨主此次匆匆下山却又没有带着旁人到底是怎么了?以前他也常常离开么?” 燕大嘴神情低落下去:“从来没有过寨主不会抛下我们的他肯定有事……” 胡瘸子眼珠转了转低声道:“将军小的倒是知道些情况。” 李彦看向他:“说吧你若立功我不会吝啬赏赐的。” 胡瘸子目光一亮:“六七日前山下运了一箱货来搬入寨主屋内神神秘秘的正好被小的看到。” 李彦问:“里面是何物?” 胡瘸子摇头:“不知箱子不大捧在手上应该是珍宝……小的怀疑啊寨主正是因为那箱子才匆匆下山临走时还细心的关照了几名首领让他们一定要看管好!” 燕大嘴闻言撇嘴:“将军你别信他这瘸子比我还能吹什么细心关照你亲眼看到的?” 胡瘸子急了:“我没看到但肯定是这样嘛!寨主离开后几位首领不是再也不让我们接近屋子了如果不是有事又怎会如此?” 李彦制止他们的争辩:“你们跟我进来……” 三人进了屋内李彦对胡瘸子:“你细细找一找看看箱子在不在屋内。” 胡瘸子一瘸一拐的找了一遍摇头道:“不见了不见了但那箱子肯定有的会不会是……” 他看向被百骑把守的暗道入口不敢接近但意思十分明显。 李彦却没有看向密道目光在屋内巡视着。 片刻之后他来到靠墙的一座架子前伸手抚去。 每一层都有细细的灰尘直到倒数第二层架子的侧边一层不染。 他鼻子轻轻嗅了嗅眉头一动用手比划道:“是这么大的盒子吗?木头制的可以烧的那种?” 胡瘸子一惊:“不错就是这个模样将军怎么知道?” 李彦微微眯起眼睛:“我还知道里面放的恐怕不是你所想的珠宝而是一颗血淋淋的首级!” 正文 第两百六十五章 忠义者岂可蒙受不白之冤! “统军回来了!” 刚到午膳时间程务忠就带着一群百骑精锐回到寨中。 他们返回的路线不是暗道口而是直接从寨子外面回归又带了不少粮食。 李彦也正在吃饭用的是寨内的食物。 一大碗粗脱壳的粟米饭一碟腌制的豆豉五六块撒盐的锅巴。 对于高门贵族来说根本看不上这些但对于民间的老百姓来说已经是不错的一顿饭。 程务忠来到面前眉宇间带着喜色:“李机宜我等幸不辱命有了不小的收获啊!” 李彦起身相迎:“你也忙碌了一个上午先来吃饭吧。” 程务忠见李彦对面也摆放了碗里面已经盛好了粟米饭立刻笑道:“哈哈那我不客气了!” 他坐了下来咬了口锅巴就着豆豉大口扒饭吃得很香更是喜孜孜的道:“神策弩找回来!两把都找回来了!” 程务忠说这句话的时候着实松了口气甚至压抑不住喜色。 令他诧异的是李彦的神色微动却没有任何惊讶反倒是有种莫名的了然。 等程务忠狼吞虎咽的吃完顺了气后李彦才开口道:“神策弩拿回郭五郎的下落有找到吗?” 程务忠摇头:“没有, 他显然是知道好歹干脆将弩器丢下, 远远逃走……” “各郡县很快会发布通缉, 不良人四处缉拿, 但人是否抓到就不好说了。” “想来最终倒霉的, 也就是他的妻儿老小了这人心狠呐!” 李彦道:“这是真正意义上的失踪死活不知, 也许正逍遥法外也许早已含冤而亡……” 程务忠听着这话却觉得不太对劲:“李机宜的意思是?” 李彦没有回答继续问道:“还有没有收获?” “有的!” 程务忠取出账本起身双手递了过来:“这是在洞穴深处的书架上发现的, 那个寨主似乎居住在山洞里, 摆放了不少书册, 其中就有账目, 记录了寨子里面购买的货物这些都是用真金白银买来的, 也不知道他哪来的钱财!” 李彦接过账本翻开第一页就目光一动:“字虽朴实, 却颇有锋芒, 这账本如果是寨主亲手记录的确实不是寻常之辈啊!” 程务忠不以为然:“江湖子聚义成众, 傲啸山林, 自以为是, 天军一至, 还不是摧枯拉朽?” 李彦道:“百骑都是千里挑一的精锐强兵换成折冲府的兵将来恐怕就没有这么轻松了, 而且寨主因故下山寨中没有真正首领也是不可忽视的原因。。” 程务忠想了想不得不承认:“确实如此。” 李彦细细看下去, 很快目光凝重起来:“除了粮食外, 还有胡椒和食盐?” 程务忠恨声道:“是啊, 粮米食盐私售匪贼此乃大罪弓氏图谋不轨好生猖狂!” 李彦摇了摇头:“单凭这账目难以向弓氏问罪贼匪的证词难以采信除此之外还有没有别的证物?” 程务忠道:“洞内倒是有不少破碎的车架但上面没有商会标志无法证明是弓氏所有其他的暂时还没搜到。” 李彦想了想道:“如果这件事真的与弓氏相关总有蛛丝马迹可寻。” 程务忠道:“我也是这样想的这暗道通向的山洞四通八达出口众多显然是贼人精心布置的巢穴短时间内确实难以将每块地方都搜寻到但我百骑就耗在这儿了不怕找不到线索。” 李彦道:“百骑人数终究少了程领军你介意内卫也参与进来吗?” 程务忠眉头一动:“李机宜的意思是派人去联络太子殿下让他派内卫来相助搜寻?” 李彦取出信件:“这是我刚写的关于寨子内的详情禀告程领军请过目。” 程务忠有些紧张的接了过来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 发现昨日的事情内容不偏不倚的进行了讲述。 但今日所做的调查却让他脸色剧变:“放在盒子里的首级?此事当真?” 李彦道:“不能百分百确定但根据盒子的形状大小残留的血腥味和寨中遮掩的行为这种可能性最高。” 程务忠惊疑:“那会是谁被杀了?连头颅都割下来还要小心翼翼掩人耳目的保存?” 李彦摇头:“目前的线索太少还没有头绪。” 程务忠不解:“可是不对啊如此小的一个盒子什么地方不能藏怎会闹出如此大的动静呢?” 李彦道:“对此我倒是有了猜测让内卫来此也是为了彻查案件不让贼人逍遥法外。” 程务忠看到末尾发现信上已经写明请太子殿下为百骑正名署名则是内卫机宜使李彦。 他不禁涌起感激之色:“这件事本来应是我百骑之责岂能由李机宜一人承担?” 李彦正色道:“百骑为北衙精锐保护圣人安危干系重大我身为内卫机宜使向监国太子禀告乃是理所应当何来承担一说?” 程务忠也露出郑重的神色:“请李机宜也让我署名!百骑生乱我这位领军首当其冲岂可置身事外!” 李彦颔首:“好!” 程务忠取来笔墨大笔一挥在末尾添上“百骑领军程刚。” 看着白纸黑字他露出复杂之色又有些如释重负招来目前最信任的许三郎:“你去送信确保此信交到内卫手中呈给太子殿下。” 许三郎领命而去程务忠眼珠转了转凑近了道:“圣人昔日在我等面前也称赞李机宜年少有为人生路长将来辅佐太子殿下还望能对我等多加照拂!” 这话就很露骨了李彦的态度却毫无变化:“程领军多虑了为了大唐为了明君自有应得的地位何况是北衙百骑圣人亲卫?” 程务忠敏锐的接收到了关键词“明君”展颜笑道:“李机宜所言甚是!” 他决定投桃报李:“李机宜之前所言是不是有了别的发现可否告知?我程务忠百分百信任请不要有丝毫顾虑!” 李彦看看他点头道:“那我就直言了我怀疑郑三郎但至今还没有找到证据。” 程务忠愣住:“郑三郎?他也叛了?” 李彦见他一副琴酒的模样安慰道:“程领军不要着急我的意思并不是你身边全是叛徒而是郑三郎和郭五郎之间的身份很可能要颠倒一下!” 程务忠明白了:“郑三郎才是叛贼郭五郎是受害者?可他的断手……” 李彦道:“断手不能代表什么!”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对于百骑来说你们袍泽情谊深厚能救回同伴自然是高兴。” “但站在我这种旁观者的角度来看郑三郎能够活着回来就是最大的疑点哪怕他残废了!” “要知道这种事情干系极大祸及妻儿连累全族郭五郎既然控制住了他岂能留着活口不杀?” 程务忠思索片刻还是不敢相信:“李机宜这确实是疑点但郑三郎曾在狩猎时得陛下亲口称赞神射一向引以为傲他如果是叛贼那自己斩断自己的手这苦肉计也太狠了生不如死啊!” 李彦道:“如果这不是苦肉计呢?他的手确实是被郭五郎猝不及防之下砍断的呢?” 程务忠怔住:“这又是怎么个说法?郑三郎是叛贼那肯定是他偷袭郭五郎我们百骑个个勇猛实力上并无太大差距更何况是意料之外的袭击他如果主动偷袭又岂会反过来断手?” 李彦没有回答突然话题一变:“程领军如果你是敌人你想要策动百骑反叛你觉得什么方式最稳妥?” 程务忠想了又想苦笑道:“我脑子乱糟糟的一时间想不出来什么稳妥的办法……” 李彦道:“其实不难先策反一个人然后利用那个人去说动别的百骑发展下线。” 程务忠恍然:“不错以我们百骑内部的关系这样做确实方便也更加稳妥。” 李彦道:“那你觉得百骑中第一个被策反的然后开始发展其他下线的人会是谁?” 程务忠眉头一跳脸色变了:“郑三郎?” 他并不蠢被提醒后立刻意识道:“如此说来郑三郎很可能暗地里已经策反了郭五郎所以对他并不防备?” 反正除了他百骑里面其他人都可能被策反这个结果也不意外。 李彦点头:“郭五郎平日里是个有勇有谋的人他受到策反后很可能是一时义愤于家中田地被侵占答应了下来也可能是虚与委蛇假装答应想要看一看郑三郎到底图谋什么。” “而昨日在寨子门前聚首时两人其实是处于表面同谋的状态一并进入屋内想要焚毁木盒。” “我估计一开始他们也不清楚里面是何物直到木盒刚烧头颅暴露出来大惊失色之下选择灭火然后郑三郎开启暗道准备将盒子藏在里面。” “郭五郎却意识到事关重大突然暴起袭击一刀就砍下了他的手。” “可惜郭五郎没想到紧随其后赶到的吴老实也是叛徒!” “还记得昨日晚上吴六郎精疲力竭的模样么如果按照郑三郎的口供是他被偷袭断手那么郭五郎足以解决掉他吴六郎赶到后也用不着做什么事情怎么会那么累?” “他那么疲惫的原因正是因为偷袭郭五郎后与之大战后匆匆关闭了暗道将郭五郎交给断手的郑三郎处置。” “这人也是厉害角色受了那么重的伤居然还能料理完毕然后也筋疲力竭了无法再逃走又发现你们进入暗道干脆将神策弩丢掉故意让你们寻回自己则藏在牢房内将计就计借着断手扮成受害者。” 程务忠听到这里猛地起身颤声道:“如此说来郭五郎说不定还活着啊!” 李彦叹了口气:“不郑三郎既然敢回来就说明郭五郎已经永远的闭上了嘴他的尸体肯定藏在山中某处……” 程务忠惨然坐下眼眶大红。 李彦冷声道: “关键是郭五郎死后还要被污名承担罪责祸及家人妻儿流放!” “这一切尚无实证只是我的猜测但若无意外应该接近此案的真相了。” “忠义者绝不该蒙受这等不白之冤我要为郭五郎洗刷冤屈还以清白!” 正文 第两百六十六章 狄仁杰和丘神绩出动 “干脆拿下贼人严加审讯此等大案有疑点就足够了哪里还顾得上证据?” “不对寻找证据是为了证明郭五郎的清白不让他含冤而亡!” “洗清罪名后他的家人才能抬起头做人!” “该死的郑三郎编的还真没有大的破绽又来了个死无对证有什么办法?” 程务忠悲痛之际也全力思考起来突然道:“我马上再去山腹内寻找郭五郎的尸体掘地三尺一旦尸体出现郑三郎的谎言自然不攻自破!” “还有让吴老实指认这个贼人他是知道郭五郎清白的郑三郎知人知面不知心吴老实难道也会那么狠心让兄弟家眷流放?” 李彦道:“寻找尸体一定要快那山腹既然四通八达万一下山的寨主回归发现异常从山内进入将尸体转移走我们就再无证据了!至于审问我已经审过了吴六郎结果并不好……” 程务忠变色:“他没交代?他为人老实巴交这么多年了难道我们也看错了?” 李彦摇头:“你们没有看错, 他确实是个很老实的人但恰恰是这样, 才难办。” “他不交代, 其实不是为郑三郎遮掩, 而是为百骑里面的其他人。” “郑三郎如果暴露了就能顺藤摸瓜, 将其他叛徒全部揪出来吴老实不愿意这么做。” 程务忠嘶声道:“糊涂啊!这种事情能瞒得住吗?” 李彦叹了口气:“我习惯于讲道理但这种认死理的, 一时半会还真说不通严刑逼供其实更不行这方面终究不专业只能寻求外援了。” 程务忠想到刚刚送出去的信里面, 确实有提到内卫人员不禁奇道:“难道内卫中还有如李机宜这样的神探?” 李彦道:“术业有专攻我内卫人才济济, 自然有相应的人才相信很快程领军就能见识。” 确实是很快。 两人用完午膳来到哨岗上眺望远方的驿道。 不多时就见一条长长的黑线出现在视野里。 太子和百官的车队到了。 而许三郎的快马显然早就到达车队, 汇报之后, 立刻得到召见。。 不多时他就带着数百骑往这里赶来。 过程十分顺利。 且不说太子殿下的支持, 李彦在内卫中的威望, 也是振臂一呼上下动员。 无论是他的亲信还是不相识的武德卫, 都知道跟着李机宜容易立功, 抓到机会, 还不嗷嗷的过来? 最先抵达的是空中部队。 鹰儿从高空闪电般飞至, 俯冲下来直接停在李彦肩膀上。 程务忠心情极差, 都被它的神骏吸引, 情不自禁的道:“真乃神鹰也!” 李彦则皱眉道:“怎么连假动作都没了?日后出征被敌人射下来怎么办?” 鹰儿骄傲的劲没了理亏的缩了缩脖子。 李彦摸了摸它的羽毛:“我近来确实对你疏于训练了放心吧我新认识的这群百骑个个箭术精湛接下来会给你好好训练保证你用不了多久就能回归巅峰还能再创新高!” 鹰儿傲然的瞥了眼程务忠。 就他? 程务忠十分喜爱这鹰儿的眼神被鄙视了都喜欢赶忙请教道:“李机宜你这鹰是怎么训的如此有灵性能否教教我们?” 李彦道:“可以是可以不过别拿其他鹰儿做实验那是虐待了我这鹰儿是先通了灵性再加以训练顺序不能颠倒。” 两人正说着一匹匹快马抵达。 内卫为首的正是狄仁杰和丘神绩。 就连上官婉儿都来了骑在小马驹上落在最后面小黑陪在她边上奔跑。 众人入了寨子上前欣然行礼:“李机宜!” 李彦颔首:“诸位辛苦了!这位是北衙百骑程领军攻破了此寨发现诸多异常也需要我内卫查探。” 众人齐声高呼:“是!” 狄仁杰和丘神绩趁机打量起程务忠来。 虽然在信中大致明白了情况也看到了程务忠的署名但前天这个百骑领军嚣张露面将太子属官怼的下不了台印象实在深刻。 结果现在立于李彦身侧稍稍靠后态度乖顺如此反差让两人啧啧称奇。 李彦也看向他们:“神绩吴六郎交给你审讯不要直接用刑有把握吗?” 丘神绩问明情况后思索片刻道:“交给我请六郎拭目以待!” 李彦对着狄仁杰道:“怀英如果郭五郎确实遭遇了不幸关于他尸体的下落你怎么看?” 狄仁杰想了想回答道:“我要去暗道看。” 李彦点头又对郭元振、安神感等人做好安排。 等到众内卫分散开来与百骑一起行动婉儿见正事谈完才带着小黑凑上来眼睛亮亮的:“师父!你几日不见变得更俊朗了!” 李彦撸撸小黑的毛笑道:“乖徒弟这个‘更’字用的好。” 婉儿又凑近了问:“师父是不是因为你的唯识劲突破了?” 李彦目光一动觉得这是个不错的借口:“近来确实有所收获。” 反正这劲法就没几个能练成常人也验证不了正好拿来当颜值提高的借口。 结果小婉儿来劲了:“我如果像师父一样练成唯识劲是不是也能变得漂亮?” 李彦乐了:“信师父的你长大后会是一位大美人的。” 婉儿却不满足脸上满是憧憬:“那也要变得更美我从今天开始得努力练功!” 练武热情瞬间高涨。 李彦失笑默默对玄奘大师说了声抱歉。 玄奘开创唯识劲由于入门极难能学成的本来就少结果目前学会的用来刺杀用来破案用来变美五花八门除了玄奘的弟子窥基外就没有一个用来参悟佛法的…… 婉儿憧憬完毕后又回忆起自己的高光时刻赶忙献宝似的说了出来:“师父前天尚宫来找我我十分勇敢的拒绝了她!” 李彦听得出她语气里还是稍稍有些异样毕竟童年的阴影不是那么容易摆脱的多怼上几场才能彻底烟消云散冷声道:“这老妪居然出了太极宫?真是取死之道了!” 婉儿连连点头:“丘叔也这么说的把她抓起来严刑拷问把娘亲的下落逼问出来这能行得通吗?” 李彦想了想:“快刀斩乱麻这确实是一个办法但为了你娘亲的安全考虑还是不要这么莽撞。” “万一不成功你娘就回不来了现在尚宫不敢对她怎样我们有的是机会。” “只是有一点必须弄清楚她为什么会从太极宫内出来?” 婉儿不太明白:“她出宫很难吗?老是闷在宫内多无聊我再也不想回那个冰冷冷的地方了!” 李彦道:“你还小自然向往外界的生活但这种在宫中生活了一辈子的老宫女就像是在牢狱里待久的犯人出狱后难以适应正常社会舒适区已经锁死了……” “何况圣人龙体抱恙梅花内卫前途未卜她更应该躲在宫内遥遥控制各个暗谍没道理谨慎了一辈子风雨飘摇时反倒跑出来了。” 婉儿听懂了后半句:“对哦是挺奇怪的。” 李彦道:“无论如何她出来都比藏着好接下来要盯着此人一些不能再放任了。” 婉儿重重点头:“有师父在我就放心了!” 李彦正色道:“世道唯艰你要多多学习不光是练武正如你师弟先去洛阳探路你跟在太子身边也要多学学太子的处世之道那不止是宽容还有格局。” 婉儿哦了一声。 李彦知道她这句话没怎么听进去也不多言。 跟孩子不能一味说教对于婉儿这个年纪的聪明孩子来说内卫众人的行事都有特色让人下意识的想要模仿唯独太子那种软绵绵的手段最是提不起劲来。 不过终有一日她会明白持之以恒的毅力润物细无声的坚持是一条堂皇大道。 婉儿现在确实喜欢追求刺激又拉着李彦的袖子叽叽喳喳的讲完了这些天自己的事情然后好奇的道:“师父这次的案子真的很难吗?” 李彦点头:“凶手狡诈证据难寻关键是我不适合查这种案子难以感同身受……” 他体质太高身体太棒就很难有弱者的经验。 这和杨再威扮成他不通武功的兄长杨再思结果跟着一起熬夜露出破绽的道理一样都是没有体会。 婉儿明白了:“师父无法判断出一个断手重伤的百骑精锐还能有多大的力气又不熟悉山腹内的环境也就没法快速寻找出那位可怜的百骑尸体?” 她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眼珠转了转噗哧一笑:“师父你是不是看狄伯伯胖胖的才让他来找的啊他可有体会了!” 李彦立刻否认:“这是什么话我是深信怀英的智慧才请他出马!” 婉儿两眼弯弯:“明白明白智慧智慧!” 李彦点了点她小脑袋:“走吧去现场看看让你见识见识狄怀英是怎么破案的!” 正文 第两百六十七章 狄胖胖牛逼! 两人走入寨中途中许三郎抱着一个包袱赶来:“李机宜这是郭五郎的随身之物领军命我交给你。” 李彦接过给小黑嗅了嗅:“又要你出马了找到这位忠义的百骑!” 他和婉儿虽然都开启了鼻识能够嗅到普通人嗅不出的味道但跟猫儿一比还是相差甚远。 毕竟猫的嗅觉比狗都要敏锐而人的嗅觉再提升也是绝对比不上狗狗的。 小黑闻了后在寨子里面转了好几圈尤其在郑三郎的屋外徘徊了好几圈最终还是往寨主屋子跑去。 入了屋内来到暗道前就见狄仁杰胖胖的身子正占着道观察入口处的大片血迹。 李彦摸了摸小黑的脑袋:“先别打扰他。” 小黑立刻懒洋洋的趴下婉儿则凑上去等狄仁杰看完一处地方后才低声问道:“狄伯伯有线索了吗?” 狄仁杰之前全神贯注都没注意到她的小身子此刻脸色微变:“婉儿这里太血腥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婉儿道:“狄伯伯别把我当成一般孩子对待我将来也想当一位女神探的师父特意让我来向你学习呢!” 狄仁杰有些无奈但看着她的眼神想到这孩子之前是被作为梅花内卫来培养的确实不能以普通人视之叮嘱道:“你如果觉得不适一定要速速离开。” 婉儿乖巧点头, 只觉得那血腥的气味有点刺鼻倒是真的不害怕。 她忌惮的是能对自己产生威胁的敌人, 这种固定的血迹又有怎么好畏惧的, 人都死了, 难道还能跳出一个鬼来? 她回归最初的问题:“狄伯伯有线索了吗?” 狄仁杰抚须道:“此处的血迹太多了, 血循于脉中通于全身濡养化神, 不可流失过多若是按照这等血量那位郑三郎早该身亡。” 婉儿奇道:“狄伯伯还通医术?” 李彦笑笑狄三针岂是浪得虚名, 狄仁杰则谦虚的道:“略知一二。。” 李彦道:“婉儿你要多向怀英请教医道博大, 养生养心体己察人对于破案也很有帮助。” 婉儿声音脆脆的道:“狄伯伯愿意教我吗?” 狄仁杰圆脸上满是笑容:“当然愿意。” 三人回到案子上狄仁杰看向暗道出入口的血迹露出沉吟:“郑三郎断手, 血必然喷涌但这些血迹不可能只是他一人的而吴六郎后来赶到, 并没有受明显的伤势, 血也不是他的。” 李彦目光一动, 脸色顿时沉下。 婉儿也道:“那就只剩下郭五郎了咦确实不对!” 狄仁杰道:“婉儿真是聪慧这场战斗的前后, 位于附近的其他百骑都没有听到战斗交锋和求救声, 证明郭五郎是在很短时间内被杀既然如此他身上的伤口就不会多, 又岂会出现这么多血迹分布?” 说到这里狄仁杰叹息道:“若我所料不差只有一种可能……” 婉儿起初没明白, 但突然想到尚宫曾经对不听话的宫女所做的处罚, 脸色也微微一白:“难道说?” 李彦道:“我们去山腹中看看, 让小黑带路吧!” 小黑精神的站了起来窜入暗道里在前带路。 狄仁杰跟在后面一人一排李彦带着婉儿走在他身后两人一排。 起初通道还有些狭窄逼仄地上也明显有血迹滴落。 走了一千多米后前方才豁然开朗一个巨大的山洞出现在眼前。 狄仁杰摸了摸光滑的石壁凝重的道:“这里的开凿绝非一时之功所需要的人力物力更不是区区一伙山贼能够承受。” 李彦点头:“根据那山贼燕大嘴的说法这寨子是之前就有的到底是谁修建的要好好查一查。” 狄仁杰有些不解:“关中折冲府遍地此处距离驿道和潼关都不远若是大兴土木朝廷岂会不知?” 李彦也不明白。 唐朝的府兵力量一向是重关中而轻地方如今关内道的折冲府接近三百个偌大的江南道折冲府只有七个排在倒数第二最少的是岭南道折冲府有六个。 虽然说战略意义不同江南地处腹地如今又没有海患留那么多兵力确实没必要但江南之地也有贼匪如此夸张的兵力对比各区域受重视的程度高下可谓一览无遗。 而关中近三百个折冲府历史上的匪患依旧无法平息现在还出现这么个地方愈发显得古怪。 正聊着前方已经出现了百骑和内卫。 不多时程务忠迎了过来:“李机宜!” 李彦问道:“可有收获?” 程务忠道:“有了内卫之助我们又搜出了不少胡椒和盐巴。” 他挥了挥手有人抬上来几个大罐子一股刺鼻的味道扑面而来小黑马上露出嫌弃之色避了开来。 胡椒的味道确实冲得很价格也很惊人毕竟羊肉是唐人最常吃的肉食而羊肉膻味很重所以能去膻的胡椒就特别受重视此物是来自西域南亚的进口货卖得极贵。 唐朝宰相元载被抄家时就搜出了八百石的胡椒震惊朝野这也太贪了。 据说没舍得吃不敢吃穷怕了。 狄仁杰道:“正常时期这些胡椒和盐的价值要远超粮食此事必有蹊跷!” 程务忠心想这胖子挺会说废话的就听李彦道:“不错此人的背后一定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 程务忠赶忙道:“李机宜所言甚是现在人手充足我已经命人把守住入口如果那寨主敢偷偷回来正好将之拿下剩下的就是掘地三尺不信找不出来!” 可事实证明确实难找。 连小黑一路的行进路线都不笔直弯弯绕绕最终来到了牢狱前。 还真是牢狱不仅有一间间牢房连审讯室都配备里面拷问的刑具一应俱全。 其中一间牢内血迹斑斑还有衣服的碎布看来就是郑三郎所在的地方了。 小黑在这里转了起来示意这里郭五郎留下的味道最浓。 程务忠十分惊诧:“难道他居然敢将郭五郎的尸体埋在这里?无论如何挖!” 他大手一挥数名百骑入内开始铲土挖地。 婉儿期待不已:“师父狄伯伯那位忠义的百骑真的会被埋在这里吗?” 李彦下意识觉得不太可能却没有妄加揣测摇了摇头。 狄仁杰则抚须道:“若我所料没错这里会挖出一些关键之物却不是尸体!” 他话音刚落就有人发出叫声:“找到了!找到了!咦?” 喜悦很快变成了惊讶。 因为当泥土翻开挖出来的是一套甲胄和一柄染血的佩刀。 程务忠冲过去一看彻底没了侥幸:“这是郭五郎的他果然遭遇了不测!” 李彦摇头:“还不是实证毕竟也有人逃亡留下兵甲的可能必须要找到尸体!” 程务忠吼道:“继续往深处挖!” 然而就在这时狄仁杰阻止道:“不用挖了以郑三郎被断手重伤的情况流了那么多血走这么远的路匆匆埋一下这些还有可能难以将尸体埋得过深不要将时间浪费在这里。” 程务忠红了眼睛:“可这里的气味最浓烈只是因为甲胄吗?是这头豹猫闻错了?” 小黑甩了甩尾巴有些不满婉儿抱着它低声嘟囔道:“小黑才不会闻错呢!” 狄仁杰轻轻抚须:“郭五郎的气味最浓烈不代表尸体就在此处也可能是郑三郎在这里对尸体进行了某种处理我们可以回去了。” 李彦眉头一动结合种种线索终于恍然:“原来如此!” 狄仁杰露出请示之意:“六郎接下来是由你……” 李彦微笑道:“怀英威武别看只是临门一脚但没想到就是没想到这次是你的功劳。” 狄仁杰心头一暖婉儿好奇不已:“师父狄伯伯你们都知道那贼人是怎么藏尸的了?” 最懵逼的是程务忠:“听李机宜和这位狄武卫的意思案子已经破了?” 李彦叹了口气:“我们回去吧等到了寨子中答案自然能够揭晓。” 他们从另一个出口离开山洞绕了一圈从正门回到了寨子里。 程务忠一路上已经忍得极为辛苦一进山寨就抱了抱拳道:“狄武卫请你不要卖关子了告诉我郭五郎的尸体在何处吧!” 狄仁杰道:“请程领军见谅我不是要卖关子而是必须回到这里来寻尸请问昨日百骑攻入寨子里杀死了不少贼人那些人的尸身堆放在什么地方?” 程务忠一怔他哪里会关心这种事:“应该是抛到山沟里了……等等!” 他面色剧变:“难道说郭五郎的尸体也被混入其中抛到山沟里?但是不可能啊我们百骑是会验尸的如果是熟人怎么会没有发现?” 狄仁杰问:“如果是无头尸身呢?百骑还会将头颅找到拼接起来言明无误么?” 程务忠颤声道:“这自然不会……” 狄仁杰道:“请速速派人去将尸体寻回尤其无法验明身份的无头尸身。” 程务忠结合之前挖出的兵甲:“郭五郎的甲胄和兵器被除下是为了将他的尸体混入到山贼的尸体中可首级呢?他的首级又被藏在何处?” “跟我来吧!” 狄仁杰往前走带着众人来到一间屋外沉声道:“郭五郎的首级就在此处。” 除了李彦外其他所有人看着门口把守的袁大郎都为之变色。 “这里是郑三郎休息的地方啊!” 正文 第两百六十八章 请太子殿下主持公道! “统领!李机宜!你们这是……” 看着一大波人浩浩荡荡的走了过来袁大郎愣住了。 李彦询问:“从清晨到现在有没有旁人过来?” 袁大郎道:“自从李机宜走后就没有人再来过郑三郎喝了些米粥后一直在屋内昏睡。” 李彦点头:“很好!我们进去!” 众人走了进去屋内依旧是一片难闻的血腥味郑三郎则被惊动睁开眼睛颤颤巍巍的想要坐起。 这一回没有人拦着了都冷冷的看着。 你坐啊! 于是郑三郎坐到一半似乎没了力气又重新躺了下去脸色发白:“诸位来此要问什么?” 狄仁杰上前:“北衙禁军郑三郎是你控诉同僚郭五郎开启暗道突施袭击断你右手逃遁不知所踪?” 郑三郎抿了抿嘴唇硬着头皮回答道:“是。” 狄仁杰罕见的面容冷肃:“冥顽不宁把他移开!” 立刻有内卫上前要架住郑三郎的胳膊将他移走。 郑三郎勃然变色奋力挣扎宁愿鲜血从包扎的伤口处渗出, 也死命的躺在榻上更是放声嘶吼:“这是作甚!领军救我!兄弟们救我!” 屋外的袁大郎听到动静, 冲了进来, 见了脸色大变, 一下子扑到郑三郎面前:“他的身体还这么虚弱你们这是要做什么?领军, 你怎能让内卫动我百骑的兄弟?” 程务忠也皱起眉头:“狄武卫请给一个解释我到现在还是不明白尸体是怎么藏的……” 狄仁杰收敛了怒气, 恢复往日的平和开始小范围的踱步:“关于郑三郎身上的疑点李机宜已经讲明。” “根据种种线索可以看出郑三郎和郭五郎同时失踪两人之中至少有一位, 是背叛了百骑的奸细。” “由于郑三郎右手被断, 身受重伤, 郭五郎下落不明, 因此诸位都认同, 是郭五郎突然对袍泽下手然后畏罪潜逃。” “但实际上还存在着相反的情况此人才是叛敌的贼子。。” 听到这里袁大郎脑子一片混乱郑三郎的脸色阴沉, 嘶吼道:“明明是我受重伤怎么反成了罪人?这是我持弓射箭的手啊, 手断了我还不如死了难道还有假不成!” 狄仁杰步步紧逼声音铿锵有力:“事已至此你何必再多言狡辩?” “受伤者就一定无辜么?李机宜早就察觉出了你将计就计, 用断手残疾来污蔑同僚!” “郭五郎有勇有谋, 虚以为蛇, 套取你背后贼人的情报, 在关键时刻施以雷霆一击斩断了你的手掌!” “可惜的是, 他被后来赶到的吴六郎伙同你一起加以谋害!” “不仅牺牲, 还被你分尸两段巧妙的藏在寨中妄图瞒天过海诬陷忠良!” 郑三郎闻言神情变得歇斯底里:“李元芳!还有你这胖子!你们颇多揣测污我声名!郭五郎明明就已畏罪潜逃你们却说他死了这还不是一张嘴随便来说!” 李彦面无表情狄仁杰也摇了摇头稍稍等待后外面已经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去山坳里寻找尸首的百骑回来了一路高呼:“郭五郎的尸身被发现了!领军五郎的尸身被发现了!” 这声音惊动了其他百骑都跟了过来而郑三郎听到身躯剧烈晃了晃眼中露出绝望之色。 很快两位百骑抬着一具无头尸体进了屋中已经套上了在山洞牢狱内挖出的甲胄。 程务忠看着这一天前还与众人有说有笑的兄弟泪水狂涌而出:“兄弟你受委屈了!” 他的悲伤很快化作怒火恶狠狠的瞪着郑三郎:“说他的头呢!” 郑三郎闭上嘴不答。 狄仁杰看向袁大郎:“这位禁军昨晚将郑三郎从山洞中带出来时你可在场?” 袁大郎神情恍惚下意识答道:“就是我带人将他救出来的怎会不在场?” 狄仁杰道:“那你还记得郑三郎是什么姿势吗?” 袁大郎茫然的道:“记不清了。” 程务忠终于意识到了什么:“我记得清楚这恶贼当时半脱着甲胄弓着腰背断手压在胸前包裹得厚厚一团被搀扶了出来!我就站在最前面还看到他包扎的布上不断往外渗血……” 他说到这里不敢相信却知道不能不信一字一句地道:“你!你当时就抱着郭五郎的头?” 涌过来的百骑都听呆了内卫听呆了婉儿都是浑身一个激灵。 而郑三郎再也说不出狠话如烂泥般倒在榻上程务忠暴怒到了极致直接出手将他往旁边一拽。 他猛的栽倒在地正好砸到伤口疼得惨叫出声:“啊!!” 但此时已经没人在意这个家伙都发现了他身下的木板不太对劲。 程务忠扒开木板就见一颗鲜血淋漓的头颅藏在里面。 这颗首级的部分头骨裂开被压得有些变形但扒开乱发还是能看出是个威风凛凛的汉子双目圆瞪死不瞑目。 所有百骑都发出悲呼声:“郭五郎!!” 程务忠深吸一口气将他的首级放到尸身边上不顾双手的鲜血朝着李彦和狄仁杰抱了抱拳:“请李机宜和狄武卫将一切详述为我兄弟证明清白!” 狄仁杰侧身让到一边:“寻出尸体我的任务便已完成请李机宜讲明真相!” 李彦这次也不谦让冷视郑三郎:“我之前想错了一件事。” “我以为你藏起郭五郎的尸体是在我们发现暗道进入山洞内搜寻时所做的事情。” “但实际上你早就有这个打算在暗道的入口就直接将郭五郎分尸将他的头颅砍下。” “免不了露出的破绽是喷溅到山壁上的鲜血远比你一人断手的量要多。” “而处理无头尸身的是吴六郎你扒下了他的甲胄告诉吴六郎只要与山贼的尸体混在一起就可以。” “连你之前都杀了一个山贼头目将之斩首别的百骑为了震慑敌人士气恐怕也会这么做因此这很容易瞒天过海毕竟百骑就算会验尸也不可能细致到将尸体与首级拼接的地步……” “而解决了尸身你来到牢房内将神策弩丢掉再把郭五郎的甲胄埋入土中。” “你路上已经初步止住了血但这些剧烈的活动还是让伤口重新破裂所以你选择牢房就是因为鲜血在里面最不起眼害怕有旁人将提前甲胄挖出来结果袁大郎带人进入洞中反倒方便了你编造谎言。” “我不知道你原本是准备怎么处理头颅的但听到他们前来的动静后你害怕百骑搜寻不敢将头颅留下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头缠在胸前用包扎的衣衫和半脱的甲胄作掩护抱着它出来……” “你满身鲜血哪怕姿态不自然又有几个人敢搜你的身?等你来到这件屋内立刻将头颅藏在床榻中用身体再压住……” 说到最后李彦都吸了一口凉气:“怪不得我之前审问时你那么紧张原来不止是害怕谎言被揭穿还怕身下的头颅被发现!你昨晚就睡在郭五郎的头上你这也能睡得着?” 郑三郎瘫倒在地脸上平静下来并没有狂涌而出的悔恨泪水反倒是破罐子破摔冷笑起来:“我原本以为这一切绝对不会被发现没想到你李元芳不仅早就看出来这胖子还能找到尸体!” “至于睡觉呵有什么睡不着的我必须这么做!” “神策弩失踪是大罪会累及妻儿手断了后我也不知该怎么养活自己只能回来污蔑他我没有别的办法啊!” 这副自私的嘴脸激怒了所有人袁大郎怒冲上去恨不得一拳打死他却又硬生生忍住只是吼道:“你的妻儿就是妻儿郭五郎的妻儿就不是?” 郑三郎同样吼道:“他若不砍我的手我还会有些愧疚现在我都是废人了难道要大发慈悲为他家人着想不成?” 袁大郎还要怒骂程务忠已经摇头道:“行了不用再跟这等贼人说下去了!” 他为郭五郎阖上眼睛:“兄弟你的冤情被洗清可以瞑目了接下来就看这恶贼是怎么得到报应的!” 李彦也道:“郭五郎乃忠义之士理应厚葬家人受赏!至于你郑三郎说吧百骑中还有哪些人被你说动了想必现在这种情况你也不会为了别人隐瞒了吧?” 郑三郎歇斯底里的笑了起来:“不错我都这样了凭什么让他们好过?你们听好了……” 他一连报出了七个名字百骑中有两个人就在当场转身就要跑却被内卫飞速扑上直接控制住。 程务忠则听得心如死灰。 百骑里面居然有九个人倒戈! 别以为这个数目不多人都有从众心里发展出第一位叛徒是最艰难的接下来就会逐渐简单。 等到了一定数量振臂高呼其他人指不定就呼啦一下全倒向敌人了根本不需要再一个个劝服。 现在九个的数目已经是极为危险别说猜忌心极强的李治了就算是仁德宽厚的太子又是否会相信其他人? 李彦的神情也郑重起来:“怀英你领众内卫将嫌疑犯全部擒拿严加看守但还要进一步确定以防此贼进行污蔑。” 狄仁杰领命:“是!” 李彦直接往外走去:“程领军你现在就随我去见太子殿下!” 他雷厉风行招来狮子骢翻身而上程务忠涌起最后的希望策马跟上。 两人快马加鞭短短半个时辰不到就回到太子和百官东行洛阳的队伍中。 在百官神色各异的注视下李彦带着这位北衙领军来到御辇之前行礼: “臣内卫机宜使李彦与北衙百骑领军程刚禀百骑田地被占一事望太子殿下为我大唐军士主持公道!” 正文 第两百六十九章 丘神绩开工! 眼见内侍曹安掀开帘子将李彦和程务忠引入御辇不远处的官员纷纷瞪大眼睛。 瞧那模样恨不得透视厚厚的帘布看清楚里面的动静。 但他们啥也瞧不见只能窃窃私语各种猜测。 而来到宽敞的御辇内部太子和太子妃坐于中间前面早已摆放了席位:“免礼两位请坐!” 李彦坐了下去程务忠则直接跪下叩首道:“臣有罪!不敢受殿下赐座!” 太子看向李彦露出征询之色。 李彦道:“禀告殿下一切要从百骑围剿山寨莫名失踪了两名精锐开始说起……” 他选择性的将山寨内发生的情况讲述了一遍。 对于百骑反叛的动机李彦着重强调:“根据吴六郎所言他们家中的田地被侵占家人诉告无门又被贼人挑唆才生出反叛之心。” 太子叹了口气:“对于百姓而言田地是他们的命根啊这些贼人侵占田地着实可恨!” 程务忠听到这句话身体微颤。 能说出这句话就说明太子殿下真能同情下层民众。 李彦又讲述了郑三郎的劣迹:“此人作为第一个倒戈者必然是添油加醋诸多唆使还对袍泽痛下杀手手段残忍, 最是不可饶恕!” 太子颔首:“此贼必须处以极刑以儆效尤!” 边上的太子妃欲言又止, 终究没有开口, 眼中满是好奇。 李彦知道, 她是好奇郭五郎的尸体是怎么藏的却不准备将作案细节告知。。 毕竟藏人头的手法, 实在有些重口太子妃怀着身孕还是不要刺激。 一想到她曾经在宫中扮鬼, 还污蔑自己害怕这一波属实是以德报怨了。 等到事情大致说完太子凝神思索片刻缓缓的道:“军中将士为我大唐沙场搏命, 禁军戍守都城护上下安危岂能受如此对待?田地被侵一事, 我绝不容忍, 定要彻查!” “拟诏!” “百骑乃太宗所立恩眷殊加, 寄予厚望, 叛军从贼依法定罪不可饶恕!” “然事出有因除郑三郎残害袍泽, 手段凶顽严刑处置外, 其余百骑自身获罪不涉家人!” “百骑领军程刚忠心为国, 灭贼查奸特许嘉奖, 赐布帛五百匹!” 听着那中气不足的声音, 不急不缓娓娓道来…… 看着诏书的拟定, 盖上太子的监国印玺…… 程务忠拜下热泪滚滚:“殿下仁德!” 已经叛变的百骑, 不处罚是不可能的绝不可姑息养奸, 但能不祸及家人, 是真的很仁慈了。 而对于程务忠的嘉奖, 赐予布帛钱财本就是皇家论功行赏的体现。 高门大族看不上但对于这种出身平民的良家子而言已经是一笔不错的奖赏。 更关键的是这代表着上意态度。 太子就明言道:“程领军你持诏书回寨内稳定百骑之心百骑也不必速速回归将寨内事情先查清楚。” 程务忠俯首:“谢殿下信任!” 他又对着李彦行了一礼恭敬退后出了御辇立刻骑马往寨子赶。 没了外人太子放松下来太子妃也开口道:“李元芳你真厉害居然能把北衙百骑拉过来我之前误会你整日闲散倒要向你陪个不是。” 李彦心想你总算说了次人话微笑道:“太子妃过誉谈不上拉拢此事是太子殿下仁德安定百骑之心。” “百骑都是军中千里挑一层层选拔出来的精锐叛了九个死了一个已经是不小的损失。” “真的很可惜剩下来的不能再损失于这等内乱中了。” 太子头疼的按了按眉心:“多事之秋啊怎么什么坏事都碰到一起?” 李彦道:“殿下这应该不是坏事恰好碰头而是因果相伴。” “正因为圣人龙体抱恙关中灾情爆发某些贼人看到机会才开始兴风作浪。” “若是国泰民安他们即便有什么阴暗心思也只能憋住!” 太子坚定起来:“元芳所言甚是越是如此越要稳定局势此次田地侵占定要严查我要请裴尚书来专议此事!” 李彦道:“殿下英明!” 这倒不是因为他与裴思简有私交到了宰相那个层面私交早就不能左右立场了而是此事交给裴思简确实很适合。 兵部尚书裴思简成为宰相后的日子很不好过因为有强势的李敬玄背景深厚的戴至德和郝处俊在。 现在李敬玄喝了孟婆汤戴至德辞官归乡郝处俊留守长安三个强势宰相一去就剩下新上任的江南来恒。 裴思简正是大展拳脚的时候此次军户田地被侵占恰好又涉及兵部之事拿来立威再好不过。 若是裴思简能配合这回就能一举两得既有百骑的忠心又获得了一位宰相的支持。 太子终究是监国了六次又是李治和武后的儿子哪怕比不上他的父母也强过太多储君。 李彦放心了:“殿下那我也回寨子了还要好好审问郑三郎弄清楚他背后到底是什么人。” 太子道:“我们一路安坐你却一刻不停的忙碌实在辛劳。” 这话说得李彦都有些脸红起身拱手道:“为了殿下为了百姓为了大唐我辈辛劳些也是义不容辞!” 目送李彦离去太子妃有些感动一孕傻三年:“殿下李元芳真挺辛苦的。” 太子笑笑知道接下来又要见不到李彦人了想着他能骑着马潇洒走四方有些羡慕旋即沉下心来:“唤兵部尚书裴思简!” …… 与此同时。 山寨中丘神绩兴冲冲的露面:“我用苦肉计假装拷打其他百骑吴老实交代了!” 他说着说着笑容就逐渐凝固发现大家正用歉然的目光看着他。 丘神绩心头一凉如同吐谷浑王城外的工匠在寒风中伫立:“你们不会已经破案了吧?” 婉儿眼珠转了转跑到边上:“丘叔还有郑三郎要审问那人实在恶心到我了你帮我出气好不好?” 丘神绩听明情况后精神重新振作起来拍着胸脯道:“没问题啊!” 自从李彦出使吐蕃他好久没有机会表现了刚刚小试牛刀正好热热身。 而相比起吴老实的指认自然是郑三郎背后的人更重要。 敢策反北衙百骑圣人亲卫这案子背后的犯人想想就令他兴奋顿时摩拳擦掌:“这里是不是有审讯室?” 狄仁杰道:“山腹中有。” 丘神绩道:“带我去看看。” 婉儿有些好奇:“丘叔听说你是内卫最擅长拷问犯人的还需要借助审讯室吗?” 丘神绩失笑:“当然需要我要看看那里环境如何刑具好不好用才能定好计划接下来怎样审讯。” 他对着婉儿道:“审问犯人也是有学问的针对的是人心中的破绽若是一味拷打就落了下层若是按部就班就落了俗套。要出其不意攻破贼人的防线才能用最快速度问出最重要的答案如果连牢狱刑具都不熟悉又怎能办到这点呢?” 婉儿听得津津有味狄仁杰不动声色的将她拉到身侧:“我们这就走吧!” 丘神绩走在后面对婉儿使了个眼神:“这是怕我教坏你!” 婉儿挤挤眼睛:“我不怕技多不压身!” 三人从山中的出口回到山洞内带着丘神绩到了牢狱中。 不料丘神绩一看陡然愣住了:“这不是内狱么?” 狄仁杰奇道:“这怎么是内狱?” 丘神绩不答先进进出出将每一件牢房都参观了一遍就像是回到了家。 然后笃定的道:“这牢房格局审讯刑具肯定是内卫的人所建造的与京中内狱思路一致……” 狄仁杰目光微动抚了抚胡须。 婉儿则不太信:“丘叔牢狱都是大同小异吧真的能看出差别来吗?” 丘神绩笑了:“别的我会看错内狱我一天去八趟闭着眼睛都知道!” “不要觉得监狱看起来都大同小异实际上细节大不相同内狱、大理寺狱、县衙牢狱就有各自的特点。” “可惜我没去过御史台的台狱否则也能参照一二。” 这字里行间就透出两个字专业! 婉儿信服狄仁杰颔首:“如果这山洞是内卫所设立的据点那确实可以解释为什么敢在此处大肆兴建了这本就是朝廷的地方。” 丘神绩道:“我听二叔说过当年内卫极其风光耳目遍布天下。” “如今的内卫得圣人重新启用也不过两年多的时间根本恢复不到昔日的巅峰。” “这种位于各地的隐秘据点恐怕就是内卫巅峰时期的布置了!” 狄仁杰露出沉吟之色:“若是这样的话……” 丘神绩不打扰他思考兴奋的道:“犯人呢把他带过来!” 很快郑三郎如同一条死狗被拖了出来神情麻木的他瞳孔也陡然收缩了下。 因为丘神绩的圆脸凑了过来笑容灿烂却又有股说不出的狰狞让人头皮发麻: “听说你躺在被你害死的袍泽头上依旧能睡得着够狠毒的啊我就喜欢你这样的犯人!” 正文 第两百七十章 几百年才出一个的“奇才” “这里是昔日内卫所设的据点?” 李彦回到寨内先与程务忠一起安抚了百骑上下然后来到山洞听到丘神绩的专业观点也恍然道:“确实能说通。” 狄仁杰面色郑重:“六郎贼人能利用此处若不是巧合发现就与昔日内卫有很深的牵连此事甚是危险不可松懈否则恐酿成大患!” 李彦点了点头道:“不错我们要主动出击了婉儿呢?” 狄仁杰有些无奈:“你去看看吧。” 顺着他的指引很快就见到婉儿踮着脚猫在审讯室外偷听。 李彦来到边上:“这么好奇?” 婉儿赶忙解释:“师父丘叔说审讯也大有学问我想学一学。” 李彦笑道:“你也别什么都想学审问技巧是一方面相貌气质也很重要你丘叔叔是几百年才出一个的‘奇才’别人怕是不行。” 婉儿有些小失落:“哦!” 李彦安慰道:“每个人都各有长短很正常。” 婉儿仰起小脸:“那师父你呢?” 李彦想了想道:“我每样都懂一点点。” 婉儿笑道:“我也想每样都懂一点点啊……师父里面好像要交代了!” 审问室内丘神绩立于郑三郎面前眉头扬起似笑非笑:“你背后的指使者是汴州弓氏?” 郑三郎道:“就是他们我家中的田地就是弓氏所侵占他们买通了县衙用以威胁, 我一时糊涂听从了这些奸贼吩咐。” 旁边的录事员, 运笔飞快, 丘神绩不置可否, 目光落在他断去的手腕上:“还疼吗?” 郑三郎怔了怔:“当然疼。” 丘神绩道:“隋炀帝三征高句丽时百姓为了躲避繁重的徭役, 不惜自残手脚时称‘福足福手’其后天下大乱, 烽烟四起我父于岐州起义聚众一方亲眼所见百姓疾苦。。” “他与我说起这些时, 我尚且年少难以理解自残身体是为了什么如今再见灾情, 倒是能想到隋末民不聊生的惨状……” “幸有太宗英明神武开创盛世, 后立百骑你父亲也是老一辈的百骑精锐吧?” 听到这里, 郑三郎脸颊肌肉狠狠抽搐了一下不愿回答。 丘神绩悠然道:“我父忠义随太宗南征北战, 我也是忠义之辈怎么到你这里你父忠孝, 你就成叛徒了呢?” 郑三郎忍不住了, 恨声道:“现在是太宗治世么?若是贞观永徽之治, 我家中田地岂会被侵?” 丘神绩点头:“看来你是对圣人不满了!” 郑三郎低吼道:“是又如何?圣人从不在意我等的死活难道我还要对他忠心耿耿?我反正死定了, 也没什么好失去的不必藏着!” 丘神绩咧嘴笑笑:“你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 恰恰是还有许多可以失去之物那些真正万念俱灰, 生无可恋的人, 根本不会像你这么说……” 郑三郎被他笑得心头发寒嘶声道:“你想怎么样?” 丘神绩不答, 转了几圈突然道:“我们回到弓氏上面, 这个关外豪族整日巴结圣人你知道么?” 郑三郎道:“当然!” 丘神绩歪了歪头:“这就奇怪了你明明敢对圣人心怀怨恨却又怎么会投靠一个整日巴结圣人的家族呢?” 郑三郎稍稍沉默后开口道:“弓氏表面恭顺实则暗中图谋不轨他们连百骑的田地都敢侵占可见骄狂到了何等地步!我也曾想向圣人禀告却因他病重昏沉连一面都见不到既然这样干脆投了弓氏又如何?” 丘神绩赞道:“你确实有急智这么说还真的挺符合常理。” 郑三郎昂起脖子冷笑道:“我话也说了交代的也交代了就是弓氏指使你想怎么样吧要用刑尽管来!” 丘神绩摆摆手:“画押!” 旁边的录事员将证词呈上郑三郎仔细看了遍发现与自己所说的真的一致左手也被解开嘴角顿时噙着一丝冷笑干脆的画押。 丘神绩接过轻轻吹了吹等待墨汁完全干涸将罪状叠起吩咐亲信:“去给弓氏送去。” 郑三郎猛然愣住不可思议的尖叫起来:“你!你!你敢跟弓氏勾结?” 丘神绩掏了掏耳朵:“我丘氏落魄弓氏每年都会送一份礼很会做人我对他们家印象很好的。” 郑三郎依旧不敢相信:“买通百骑图谋不轨这可能是谋逆犯上的大罪你也敢通报弓氏?” 丘神绩笑道:“无妨如果弓氏真是图谋不轨我打草惊蛇后自然会抓住他们的把柄。” “如果不是那你现在与其关心我倒不如好好关心一下自己吧!” “你不是喜欢污蔑么先是污蔑郭五郎现在又污蔑弓氏郭五郎是普通人家没法报复弓氏呢?” “你死定了弓氏无法报复一个死人会怎么办呢?” 说到这里丘神绩已经来到他的身前笑眯眯的道:“我跟百骑打听了你的情况听说你的幼子年少勇武也擅于射箭?若是好好培养说不定日后也是个神射手子承父业啊!” 郑三郎脸色惨变。 丘神绩道:“你的家人此次必然获罪流放不过你的儿子身体强壮流放到岭南说不定也能活下来日后还有一份盼头?毕竟人活着就有指望弓氏不会暴怒之后对他下手吧好可怕哦!” 郑三郎喉头耸动想要求饶却知道这只会助长对方的气焰唯有咬紧牙恶狠狠瞪着丘神绩。 丘神绩抚掌:“好!我就喜欢你这种心狠手辣的为了替别人遮掩连儿子的死活都不顾不过我很好奇你那年幼的儿子能承受多少痛苦?” 他话音刚落突然伸手死死捏住他断去的手腕部位。 剧痛袭来郑三郎发出惨叫:“啊啊啊啊啊!” 关键是还有那声音萦绕于耳边形成肉体精神的双重折磨:“你看我还没用刑你就叫成这样等你的儿子被弓氏抓起来各种酷刑折磨他又能坚持多久?他在喊阿耶阿耶救救我时你又在哪里?” 郑三郎凄厉惨嚎浑身发抖忍了又忍忍了再忍。 终于他实在忍不住了:“我说!我说!不要通知弓氏我再也不敢污蔑他们了!” 丘神绩手上力道根本不减淡淡的道:“事实证明你还有许多可以失去之物而我的耐心有限你想好了再讲哦!” 郑三郎颤声道:“是户部侍郎杨执柔!” 丘神绩眉头扬起:“弘农杨氏观王房嫡系皇后的族亲啊!” 杨执柔出身弘农杨氏观王房目前杨氏最强的一房也是武后母亲荣国夫人的同房族人。 如果论血缘关系他和武后是表兄妹。 一想到顺藤摸瓜摸到皇后身上丘神绩有些恐惧却又不可遏止的兴奋起来:“皇后知情吗?” 郑三郎面孔惨白:“我觉得她知道!” 丘神绩故意问道:“可我怎么听说皇后与家中的关系一向不好昔年周国公死后荣国夫人和她的三个女儿都被武氏子弟赶出家门娘家杨氏也没有伸出援手皇后儿时生活清贫成为皇后弘农杨氏也没有沾到什么光一向公事公办?” 郑三郎道:“我不知道那些事……但贺兰敏之死后……杨氏似乎又与皇后关系近了……你能不能松开?” 丘神绩似乎这才注意到自己捏住对方的断腕太紧五指缝隙不断往外渗出鲜血:“啊对不住我太投入!” 郑三郎快要崩溃了:“那你倒是松啊!” 丘神绩却反倒加重了力道用更剧烈的痛苦去刺激他加紧询问:“你突然暴露自己是因为在寨主屋内发现一个盒子里面有一颗首级对吗?” 郑三郎满头冷汗瞳孔收缩:“你怎么知道?” 丘神绩问:“那是谁的首级?” 郑三郎双目怒凸一片血红疯狂嘶吼道:“我不能说!你杀了我吧!我不能说!” 丘神绩反复询问了几次可这回郑三郎连宝贝儿子都不顾了口中反反复复就是一句。 见再下去这家伙真有疯癫之势丘神绩的手终于松了开来。 在郑三郎的衣服上擦了擦将血擦干净他取来布帛细致地将郑三郎的嘴堵上:“你好好休息养好精神等我再来。” 郑三郎听了这话身体一挺直接晕了过去。 丘神绩思考着走出审讯室外见到李彦目光一亮:“六郎你回来了这郑三郎交代了一半。” 李彦道:“我听到了真是厉害短短时间就撬开了他的嘴换成我肯定要磨一段时间。” 眼见婉儿也是一脸佩服丘神绩呵呵一笑谦虚的道:“很久不审人了生疏退步了些不过此人连弘农杨氏都交代了还怕区区一颗头颅这是什么道理?” 李彦和狄仁杰对视一眼也想不通是为什么:“情报太少分析不出来。” 丘神绩提议:“有关头颅的情况那个寨主肯定也知道要不设个陷阱把他抓住审审?” 狄仁杰抚须:“不妨一试这个寨内的山贼对于那位寨主十分信服称之为草莽英雄不似一般匪类可以从他身上打开局面。” 李彦道:“好此事就交给你们杨执柔的事情我来办。” 丘神绩又露出仇富的表情:“我觉得那弓氏也不无辜侵占百骑田地有他们一份这些豪门大族生活奢靡索取无度都不是什么好人!” 李彦冷声道:“那就去洛阳好好会一会这个榜一家族!” 正文 第两百七十一章 小黑:我不叫草上飞! “师父师父洛阳到了!” 狮子骢的背上婉儿从李彦身后探出脑袋小黑从婉儿身后探出脑袋一起看向远处的城市。 离开山寨后李彦快马加鞭一路穿过再无险阻可言的潼关终于抵达洛阳此时也不禁露出欣然:“是啊这就是‘东都’洛阳!” 既能形势险要河山共戴形势甲于天下又可风光绮丽土壤肥沃气候适中。 如此得天独厚自然备受历朝帝王青睐再加上伊洛盆地肥沃富饶粮食产量可观为这里聚集人口也提供了一定的保障。 从李彦的角度正好能看到洛水上的船只不断将来自南北的货物运入城内。 洛阳的条件本来就很好等到杨广下令将洛阳营建为东都以其为中心开凿大运河江南的钱粮从水路大量输入这座城市的意义就更大了。 不过别把运河的功劳算到杨广一人头上杨广肯定有功但功在千秋实在谈不上。 因为隋唐大运河的河道许多都是春秋到南北朝众多王朝开凿留下的他主要是下令把旧河道疏通, 再连接起来还赶工到飞起, 而一直用到千年之后的现代运河, 也不是杨广开凿的, 是元朝开凿的京杭大运河。 杨广开凿的大运河在他自己治理的后期, 部分河段就开始湮塞了天下大乱没人管了后来经过唐、后周、北宋经常整修, 才能使得运河继续使用。 到了南宋时隋唐大运河的河道就基本与岸平齐了老百姓都“作屋其上”从那个时候起杨广时期开凿的运河算是彻底废掉, 前后一共使用了约五百年。 后来北京成了都城, 为了确保粮食供给, 元朝重新开凿了京杭大运河, 后面的明清就是疏浚那条运河保证其使用, 一直沿用到现代。。 纵观中华历史大运河造福苍生是一代代人修建水利的功劳, 绝不能将功劳归于某个人。 李彦脑海中想着运河的千载时光, 婉儿则好奇了:“师父关内灾荒成那样, 我们出关后, 路上所见就好了很多, 洛阳比长安更有优势吗?” 李彦道:“各有优劣吧, 长安偏西战略地位更高粮食却是老大难问题。” “洛阳曾经被称为‘中国’, 现在也被称为“天中”面向辽阔的中原、江淮、山东可控四方。” “这里粮食压力要小太多但若真有敌人攻来, 就不像关中那么好守了……” 婉儿记了下来, 李彦微笑道:“走吧, 我们入城!” 两人骑着狮子骢汇入人流从南边中间的城门进入。 这里在隋朝叫建国门唐朝改为定鼎门型制恢宏进了城门后一条大道在眼前笔直延伸。 婉儿惊叹一声:“这条街道好长啊!” 李彦道:“还行吧和长安的朱雀大街没法比。” 婉儿有些失落:“我都没怎么看过朱雀大街。” 她从小在长安长大原本应该很熟悉可惜一直被关在宫内出宫后就是入吐蕃回来后又马不停蹄的来洛阳都没走过那条天街。 小黑摸了摸她的脑袋李彦也道:“今日就跟师父好好去转一转。” 婉儿开心起来:“好!不过先跟师弟会合吧他来洛阳也好多天了不知道怎么样了。” 李彦点点头两人坐在高头大马上一路浏览风景往驿馆而去。 如今寒冬已过街道两旁的鲜花盛开树木成荫桃红柳绿景色如画比起长安更美。 每个坊市都是四四方方熟悉的城市格局让人十分舒坦。 相比起长安完全是轴对称图形洛阳更像一块不太规则的棋盘。 横贯城市的洛水就是棋盘的楚河汉界将整座城分为不等份的南北两块。 洛水南面较大有八十一个坊市北边略小只有二十八个坊市但皇宫也坐落于那里反倒更加富贵。 而除了洛水贯穿洛阳城坊市之间也是河渠交错四通八达水陆交通便利可以看成棋盘上的线路。 “如果南北完全对称洛水再一分这座城市就绝了可惜对不得。” 李彦一路想着极度规则的棋盘城市有多么赏心悦目抵达驿馆。 将鱼符递给驿馆吏员说明身份后李彦问道:“慕容王子居于何处?” 此时小王子已经被封为吐谷浑王子看似没有他三个兄长的大将军之位但这份敕封反倒更利于回国掌权。 当然现在吐谷浑那个烂摊子就让刚刚回国的慕容诺曷钵和弘化公主操心吧小王子倒是不必着急回国。 所以之前小王子自告奋勇来洛阳探路李彦也同意了此时吏员入内通报很快雪勒迎了出来:“李将军!” 李彦看着这个瞎了只眼睛的吐谷浑勇士如今被立为小王子身边的侍卫长:“复儿出去了?” 雪勒道:“禀李将军王子殿下这几日都在南市和北市收集了不少情况。” 李彦道:“跟我说说大概情况。” 雪勒组织了一下语言脸上依旧难以掩饰震撼:“南市铺子特别多有三千多家百行各业什么都有什么都卖。” “北市连着漕渠我们第一次去的时候就见到许多许多的船填满了河路根本望不到边太壮观了。” “那里胡商很多旅舍和食店也多居于北市王子殿下准备买一家旅舍给李将军居住这驿馆实在不太舒适。” 李彦笑笑:“复儿有心了。” 小王子特别有钱他父母从国家逃亡时把王城的财富珍宝带走了大半这些年仅仅是花销了一小部分剩下的带回国内也买不到什么东西干脆就给了不少单从身价来说他这个王子是货真价实的。 当然李彦也有着亿万家产等待继承他那个便宜舅舅也想把东市最大的酒楼忆相逢买下来送给他。 正好想到谢氏商会李彦询问道:“洛阳城内的大商会在南北的哪一个市里?” 雪勒道:“南市。” 李彦点头:“那好我们去南市转转如果复儿回来就说我们来洛阳了。” 雪勒行叉手礼:“是!” 李彦带着婉儿一路往南市而去。 历史上武周时期政治中心完全转移到洛阳由于交通特别便利洛阳还有一座西市崛起。 而现在主要是南北二市地位和长安东西二市一样都属于非去不可的地方。 婉儿在背后也特别兴奋小脚一踮一踮的小黑则用爪子护着她不至于掉下去。 正顺着汹涌的人流往里面走一道声音突然从边上传来:“你这头草上飞可真有灵性卖吗?” 李彦转过头就见说话的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坐在一匹青骢马上被一圈仆从护着。 头上戴着一顶黑纱罗的幞头巾子发脚处插了一朵丝帛做成的簪花身上穿着的是蜀锦织起的圆领窄袖长袍腰间挂满玉石饰品气质挺单一主要突出一个有钱。 而对方的马背上也蹲着一头猞猁通体红色有着许多黑色的斑点粗长的爪子死死抠在他肩上警觉的左顾右盼。 婉儿却以为他问错人了愣了愣道:“草上飞是什么啊?” 那人也一怔:“小娘子这话说得有趣你养的这不就是草上飞吗?这豹猫狩猎时带在身边比猎犬可警觉多了速度如飞又叫草上飞啊我这头蠢了点老是用力趴在我肩上挺疼的……” 这个称呼本是夸奖但听在李彦耳中却有种武侠世界里三流人物形象还不如叫豹猫呢。 婉儿奇道:“小黑你还能在草上飞吗?” 小黑也有点懵它一直嗅凶手当靠枕没捕杀过猎物啊摇了摇爪子示意不知道。 那人见了大为动容:“它还能跟主人沟通?它刚才听懂这位小娘子说话了对不对?这位郎君一千金如何?” 一千金对应到后世就是一千两百万买一头猫也是够夸张。 当然猞猁本就是贵族的宠物而贵族豪掷千金的事情并不罕见一头如此通灵性的宠物一千金似乎又不奇怪了。 李彦不太看得惯这种做派但也不会说什么摇摇头继续往前走。 那人并不放弃:“你说一个数多贵能让给我?” 李彦直接道:“我不缺钱这豹猫是我从小养大的不可能卖的。” 那人打量了一下李彦的衣着气度再看看他胯下的狮子骢也是自己从未见过的骏马。 他心里明白单单使钱估计达不成目的了刚叹了口气突然倒抽一口冷气:“嘶!” 肩膀生疼他看着自家的猞猁气不打一处来眼巴巴的追了上去:“这位郎君你能告诉我这草上飞是在哪里买的吗?” 李彦随口道:“这是我在凉州养大的叫豹猫吧别用那种外号了。” 那人奇道:“好的可我这头草上飞也是从凉州买来的啊怎么与你的草上飞差距如此之大?” 李彦:“……” 能不能不要提那个诨号了以后无法直视我家猫儿了。 他轻轻一夹马腹狮子骢立刻往前提速挤出一条路来。 对方还不放弃远远追在后面频频望向小黑喜爱之色溢于言表吩咐左右仆从:“去北市找个最厉害的豹奴来就照着这头草上飞也给我训一头一模一样的成了后我重重有赏!” 李彦和婉儿不再理会自顾自在南市内逛了起来。 一路所见各色店铺珠宝行、书肆、麸(fu)行、外族奴隶市场让婉儿看得惊叹不已目不暇接小嘴都没有合拢过。 李彦则关注商队和豪客的数量。 根据雪勒之言南市共有三千多家铺子这个数量比起长安的东西二市都要多了。 不奇怪洛阳经商的地理条件确实比长安好尤其是来自于江南和山东的豪商多了不少都喜欢在这里做生意。 至于商会总部也很快看到了。 窦氏商会沦为历史萧氏商会和谢氏商会依旧并列门面都比起长安气派了许多显然江南的漕运供给让它们真正拥有了大商会的气势。 但风头依旧被中央一座巨大的商会总部抢去。 眼见李彦打量草上飞傲然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那是我弓氏的洛阳第一商会怎么样是不是特别威风?” 李彦闻言眉头一扬终于转过头来微笑道:“原来是弓氏的郎君真是缘分!” 正文 第两百七十二章 我李元芳是什么样的人,不用我自己说 茶馆。 李彦带着婉儿走入小黑在后面亦步亦趋。 草上飞带着两名豪奴也走了进来将那头劲特别大的猞猁丢在马背上发呆。 茶博士迎了上来:“诸位贵客请!” 看着内部的格局李彦欣然点头:“没想到洛阳这里都开设专门的茶馆了。” 草上飞撇了撇嘴:“谢氏开的也不知道图的什么现在有多少人喝茶?瞧着吧亏不死他们!” 茶博士笑容微滞隐蔽的朝他翻了个白眼。 李彦笑笑并不计较婉儿则不开心的嘟起嘴:“我们喜欢喝茶。” 草上飞满不在乎的道:“两位不要在意啊只是近来谢氏有些骄狂之态我看他们不太顺眼罢了不是针对你们。” 到了席位前草上飞大咧咧的抱了抱拳自我介绍:“在下弓嗣光字敬元汴州人士阁下气度不凡还未请教?” 李彦道:“在下李彦字元芳陇西人士。” 弓嗣光脸色微变:“李郎君出自陇西李氏?” 李彦点头:“是的。” 见他没有主动报出房号弓嗣光神色又放松下来心中暗道:“原来出自小房分支只是李元芳……这名字好像听谁说过……” 琢磨了下记不起具体在哪里听过弓嗣光也不多想了邀请道:“李郎君请坐。。” 双方坐下后, 弓嗣光对着茶博士道:“上茶!最好最贵的那种!” 茶博士自然乐得宰冤大头立刻准备上钱贵又不好喝的。 李彦不想被连累, 开口道:“有阳羡茶吗?” 茶博士露出诧异, 赶忙道:“没想到贵客是行家, 那是我江南的名茶随着大唐使节团出使, 如今成了吐蕃的贡茶遭吐蕃贵族哄抢呢!” 弓嗣光闻言不屑的道:“得了吧真要在吐蕃卖的那么好, 你们这里还会有?” 茶博士低声道:“敝馆今日的阳羡茶的确用完了贵客要不换一种茶?” 弓嗣光眼睛一瞪:“好啊你们为了钱财, 竟敢优先供应吐蕃反倒不给我大唐人饮茶, 居心何在?” 茶博士愣住脸上涌起焦急:“请贵客见谅, 小的绝不是那个意思这茶本就少, 我们不是有意偏向……” 李彦替他解围:“行了, 上江南的紫笋茶吧!” 茶博士如蒙大赦:“是!是!” 眼见茶博士退下, 弓嗣光道:“看来李郎君确实喜欢喝茶将江南茶都弄得清清楚楚关中饮茶之风如此盛行了?” 李彦点头:“现在喜欢喝茶的人确实越来越多了, 茶对身体是很有益处的, 可以平衡燥热的饮食。” 弓嗣光皱眉:“这说法倒是奇特是真有这般作用还是那些江南人为了卖茶故意宣传的?” 李彦道:“南方饮茶也不是一朝一夕, 川蜀之地更是早自汉时就开始饮茶总不会都是虚假宣传吧?” 弓嗣光嗤之以鼻:“这可说不准那些南蛮子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李彦心想你说了没几句话, 就能集嘴臭、杠精、地域黑于一体, 也是绝了。 弓嗣光又天南地北的聊了一会觉得铺垫够了, 马上旧事重提:“李郎君的这头草上飞, 能不能让予我?有事尽管提, 只要在洛阳城内的都好商量!” 李彦眉头一扬:“听弓郎君的意思洛阳城内的事情, 弓氏都能作主?” 弓嗣光哈哈大笑:“都能作主未免夸大这么说吧洛阳内的事情我们弓氏都能说上话!” 他想到李彦来自陇右举了个例子:“凉州的安氏知道吧李郎君可以这么类比我弓氏在洛阳就相当于安氏在凉州。” 李彦似笑非笑:“那可真了不得!” 安氏对于凉州来说是坐地虎一般的存在说话比起朝廷都管用。 但那毕竟是边州而且当年凉州就是安氏打下来献给大唐的倒也罢了。 现在弓氏在洛阳居然敢跟武威安氏比? 弓嗣光见对方被震住了志得意满的看着小黑仿佛这已经是自己的宠物:“现在说吧什么条件?明日我有一场宴会要赴正好带上它!” 李彦看到茶博士煎好了茶开始分茶开口道:“先喝茶吧!” 弓嗣光皱眉露出明显的不悦之色等到茶水稍凉他拿起茶杯粗粗抿了一口就应付的放了下来。 李彦品了口紫笋茶发现与阳羡茶相比没有那种扑鼻的香味却别有一番回味的感觉微微点头。 不待弓嗣光追问他主动开口道:“太子殿下和长安百官还有大约三四日时间就要到洛阳了这件事弓郎君知道吗?” 弓嗣光不在意的道:“当然知道洛阳早就开始准备了你看看外面平日里的南市可没这么多豪商都是知道百官要来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的!” 说到这里他有些恍然:“李郎君莫不是担心太子和百官来会影响什么吧?” “放心那是皇城里的事情跟外面挨不上跟我弓氏也不相干。” “就比如这南市你如果要在这里开设商铺看重了哪里就算是萧氏谢氏的我一句话都能给你拿下!” 李彦品着茶微笑不语。 弓嗣光微微眯起眼睛:“你莫不是想要谋个选人出身吧?这草上飞的价值再高单单一头也办不了这等事哦!不过如果能多弄来几头我去上下打点还有的商量!” 李彦闻言真的诧异了:“选人出身需要吏部审核你们也能安排?” 弓嗣光傲然的道:“当然可以我再举个例子皇族宗室及其亲眷举办丧礼时需要‘挽郎’等相关礼事结束‘挽郎’就能自动获得选人资格等个三年守选可以去吏部铨选等有了选人资格是当京官还是去地方上主政就看阁下的本事了。” 李彦沉默下去。 这番话不知自忖才华满腹却屡试不中的贾思博听到会作何感想? 又不知那些十年寒窗明知云丹有毒就为了求一个科举公平而服毒的江南士子听到又会作何感想? 弓嗣光见他还不开口愈发不耐:“除了‘挽郎’外还有许多类似的名额都可以操作这些事情虽然不是什么隐秘想必陇西李氏也有不少人做过但我也不会对常人说话到这个份上我也是真心喜欢这头草上飞希望它为我涨涨脸说事吧不要磨磨蹭蹭的了!” 李彦又品了口茶摸了摸趴在边上的小黑脑袋:“它是我的伙伴是不可能给你的。” 弓嗣光先是一怔然后脸色阴沉下来:“我先是使财阁下也不是缺钱的不卖倒也罢了如今许你在洛阳方便行事这样还不肯是不是有些不知好歹了?” 他的上半身前倾头上的簪花别致的晃了晃语气里透出浓浓的威胁:“洛阳不是关内李小郎君既然来了这里就要好好考虑清楚有些人你怕是得罪不起啊!” 茶博士在边上噤若寒蝉。 一直默不作声的婉儿则用古怪的眼神看了看这位弓氏郎君。 李彦并不生气他从来不跟这些人动怒何况高门士族的世家子们这种膨胀的情况实在太普遍了。 膨胀的还不止眼前这位弓嗣光整个弓氏家族在正史这段时期主要留名的方式就是被武则天杀。 武则天登基的前一年先杀洛阳令弓嗣明、杀洛州司马弓嗣业、杀陕州参军弓嗣古同一年又杀相州刺史弓志元、杀蒲州刺史弓彭祖。 现在还没到这个地步李彦放下茶杯坦然道:“我邀弓郎君来茶馆交谈确实是予了你错觉好像我真的想要卖豹猫一般其实我是准备了解一下弓氏的情况正好碰到阁下也算是机缘巧合。” 弓嗣光彻底怒了:“好大的口气你以为你是谁?” 李彦平和的道:“我初至洛阳阁下不是官场中人不认得我也正常你回去可以了解一下我李元芳是什么样的人。” 他站起身来拱手一礼:“弓郎君告辞了!婉儿小黑我们走吧!” 婉儿也跟着有礼貌的行了一礼小黑则不屑的瞥了弓嗣光一眼一甩尾巴慢条斯理的走了出去。 弓嗣光看着李彦的背影消失怒极而笑:“嘿今日真是邪门了先是遇到一头灵性无比的草上飞然后又遇到一个比我还狂的小蛮子!” 旁边的豪奴道:“此人还没及冠正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让他见识见识我们弓氏的厉害就知道好歹了到时候还不得乖乖的将那猫儿奉上?” 弓嗣光冷笑一声将身前的茶喝了却立刻呸了一口狠狠的将茶杯砸向茶博士:“什么破茶难喝死了!” 茶博士不敢躲闪被砸中胸口痛苦的闷哼一声。 弓嗣光这才舒服了些冷笑道:“李元芳这个名字确实在哪听过……回府我要去问问二兄此人到底是谁凭什么这么狂!” 正文 第两百七十三章 负荆请罪 光道坊。 这里是洛阳北部地段最好的坊市出了坊市就是皇城的含嘉门。 可以说是真正的天子脚下地价寸土寸金。 但弓氏不仅在这里拥有三处绵延的豪宅在上面的政道坊和下面的化清坊中也有占地巨大的府邸。 这些宅院还有来历显庆年间李治颁布《建东都诏》称洛阳“中兹宇宙通赋贡于四方交乎风雨均朝宗于万国”改为东都自此大唐正式实行两京制。 一旦定为京都规格立刻就不一样了虽然宫城的底子早有杨广打好基础但还是需要大量的修整工作而作为当地豪族弓氏就是第一个响应捐钱捐物。 那年贞观之治的积蓄还很丰厚李治根本不缺这点财物看重的是态度毕竟当时长孙无忌都没死呢弓氏也算是坚定的站队因此李治龙颜大悦一口气赏赐了数座府邸。 此时弓嗣光端坐在青骢马上仰首看着那高耸的朱门倍感骄傲嘴角满是洋洋自得:“陇右的蛮子哪里知道我弓氏的煊赫?” 入了府邸经过长长的前院直到堂前弓嗣光下马后舒展着双臂, 往前行走七八名婢女围过来, 一路走着一路为他更衣, 他扭了扭头, 漫不经心的问道:“二兄回来了吗?” 身侧的豪奴立刻道:“刚刚回来正在中堂。” 弓嗣光笑道:“哦?今日倒早, 看来我运气不错。” 中堂内弓嗣明正在核查文书。。 在确定太子和百官要莅临东都洛阳上下官员这段时间都繁忙无比, 身为洛阳司马的弓嗣明自然也不例外。 他身材高大颌下美髯仪表堂堂即便坐着也有一股威风的气势, 只是多日操劳, 眉宇间不免带着几分疲倦, 看到弓嗣光走入更是露出无奈:“五郎, 你又惹什么事了?” 弓嗣光顿时不高兴了:“二兄这是什么话?我又不是游手好闲的浪荡子, 岂会整日惹事?” 弓嗣明懒得跟他多言, 吐出一个字:“说。” 弓嗣光高声道:“这次可不是我惹事, 刚刚在南市见到了一头草上飞, 极具灵性能懂人言前所未见, 我就想买下……我这次真的很客气了起初愿许重金, 后来又允其在洛阳便宜行事, 那人不仅不卖, 还十分狂妄, 让我回来打听打听, 他李元芳是什么样的人。” 听到前面弓嗣明露出果不其然的表情:“又是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 听到最后弓嗣明愣住:“你说谁?” 弓嗣光道:“叫李彦, 字元芳姿态狂妄, 估计还以为这里是长安呢!” 弓嗣明面色变了却又摇摇头:“不太可能, 他应该跟在太子身边怎么会出现在南市?他多大年龄是何方人士?” 弓嗣光道:“看上去倒是挺老成但还未及冠乳臭未干的小郎君说是出身陇西李氏没说哪一房估计是小房旁支吧!” 弓嗣明心中再无侥幸勃然变色高大的身躯虎立而起一个箭步冲到面前一脚将这个弟弟踹翻在地怒吼道:“李元芳的祖父是卫国公李药师他是丹杨房的嫡系!!旁支……旁支……你这个不学无术整日就知道惹祸的蠢物!” 弓嗣光被踹懵了在地上滚来滚去左右躲闪:“二兄……你……这是作甚……” 弓嗣明踢累了胸膛剧烈起伏冷声道:“只是买豹猫吗?你还说了什么?” 弓嗣光知道不对劲了缩着脖子道:“没说……没说什么……” 弓嗣明断然道:“不可能你若是没说什么李元芳为什么要讲那样的话?他是监国辅臣这绝非小事你现在把所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告诉我千万不要有遗漏!” 弓嗣光嗫喏了一下不愿意说又狠狠挨了一脚头上的簪花都掉了立刻哭丧着脸道:“我先许以重金他不愿意我以为他是要在洛阳经商承诺可以弄到铺子还是不愿后来听此人问起太子和百官来洛阳城内有何反应我觉得他是缺了选人出身就许以‘挽郎’的名额……” 弓嗣明身躯晃了晃踹人的力气都消失了:“你把‘挽郎’的事情说了?” 弓嗣光低声道:“这又不是秘密关内士族也是这样的陇西李氏难道就没做过这种事吗?” 弓嗣明咬牙切齿:“此一时彼一时太子监国后令关内士族放粮这是要借着灾情拿我等士族开刀啊!皇后还对京兆韦氏动了手明明那是投向她的力量而圣人看似龙体抱恙但谁又知道是不是……反正这个时期是不能被抓住把柄的!” 他没有说下去生怕这不成器的弟弟大嘴巴将自己的话漏出去回到自己的席上缓缓坐下:“要出事了!” 弓嗣光小心翼翼的爬了起来揉了揉身子龇牙咧嘴的道:“那李元芳到底是谁啊?听二兄的意思是真有狂傲的资格?” 弓嗣明无力的看着他:“你跟那些庶民一样么?对朝堂之事就半点不关心?你可知此次太子和百官入洛阳最大的推动者是谁?” 弓嗣光愣住:“不会就是他吧?” 弓嗣明道:“正是此人李元芳本是出使吐蕃的大唐副使在外已是立下大功在得知关内灾情后回京入宫当面呵斥皇后只顾争权夺势放任奸人祸国殃民!” “他怎么敢!!” 弓嗣光脱口而出然后才意识过来:“这么说来反倒是他对我客气了?” 弓嗣明道:“李元芳呵斥皇后圣人仅仅是稍稍惩戒还命他辅佐太子监国固然是因为皇后所为惹得百官请罪触怒了圣人但换作别的臣子你试试看!” “此人本就是陇西李氏出身李公的嫡孙后入内卫成为机宜使最年轻的五品屡破要案更出使吐蕃开远献俘!” “若不是年龄太小他早就不止五品圣人显然对其极为信任此次辅佐太子监国李元芳是最不好招惹的你居然为了一只猫居然为了一只猫去招惹他还许官!我要被你气死了!!” 眼见二兄越说脸色越铁青最后更是面目狰狞弓嗣光颤声道:“我真的不认得他啊只是有些熟悉……啊!我终于想起来了江南的谢氏商会是不是也与此人有些关系?” “相比朝堂之争商会的那点摩擦又算得了什么呢?” 弓嗣明气到头疼:“滚!给我滚出去!” 弓嗣光如蒙大赦:“那我就告退了二兄你也别太气大不了我舍了脸面去给他赔个不是……” 他本来是客气话但弓嗣明按了按额头突然道:“等等你说的没错去给李元芳赔个不是探探口风看看此人先来洛阳到底是准备做什么。” 弓嗣光身体僵了僵就想装作没听见快步往外走。 “站住!” 直到弓嗣明厉声呵斥他才转过身来哭丧着脸:“二兄你饶了我吧这种事太丢脸了我实在做不出来!” 弓嗣明冷声道:“你莫不是以为我们弓氏比陇西李氏更强?还是你我的祖父可比卫国公?无论身份地位你都差李元芳良多你一介白衣去给朝廷五品赔个不是怎么反倒委屈了?” 他们的祖父弓逸在大唐立国时只是一介陈仓令地位跟李靖天差地别完全没有可以比较的地方。 但后来努力经营汴州之地经过三代努力再加上找准时机站队才有了如今的煊赫局面成为河南首屈一指的豪室。 可若论底蕴终究比起那些高门差了许多门中子弟更是良莠不齐多有浪行。 弓嗣明恶狠狠瞪着这个弟弟:“你少时就横行霸道无所顾忌遭了多少回训斥终于有所收敛结果还是惹是生非!” “你们一个个在外如此作为总有祸殃家门的一日我今日就决定了若连这点事情都办不到就逐出家门别再说是我弓氏儿郎!” 听到逐出家门弓嗣光骇然失色知道这位兄长是动了真格终于道:“好好!我去!我去!” 眼见他失魂落魄的出了中堂弓嗣明又吩咐仆役:“速去将三郎唤回来。” 弓嗣明的下一步目标是洛阳令到时候司马之位就可以由三弟弓嗣业继承他们这一脉牢牢控制住洛阳再让族内兄弟在各州开枝散叶如此权势绵延数代才是一个真正的大族。 弓嗣业很快赶回听了消息后脸色也剧变:“李元芳轻车简从先来洛阳这显然是来者不善不会是针对我们吧?” 弓嗣明道:“也可能是为了太子探明情况这次太子监国显然和以往不同需要尤其慎重!唉太子如果只是要求些财物舍了便是就怕他要的更多啊!” 说到这里想到一群不省心的族人弓嗣明问道:“近来他们没做什么恶事吧?” 弓嗣业微不可查的顿了顿回答道:“没什么大事我都能处理!” 弓嗣明又按了按额头:“那就好啊!太子和百官不可能常驻洛阳等熬过去这里依旧是我弓氏说了算!” …… 另一边。 李彦的兴致并没有因为弓嗣光而被打扰带着婉儿在南市转了一大圈。 婉儿自己掏出腰间的小荷包买了一只小镯子喜孜孜的套在手腕上开开心心的回归。 等到了驿馆小王子早已等待多时一见两人就兴冲冲的迎上来:“师父师姐你们来啦!” 李彦笑笑:“进去说吧。” 师徒三人入了驿馆到了饭点一边用膳一边说话忽听外面传来动静。 很快吏员匆匆而至面色古怪地禀告道:“李机宜外面有个郎君背着几根荆条说要请罪!” 正文 第两百七十四章 主动出击,制止凶案 “这什么造型啊挺别致的!” 李彦带着两个徒弟走了出去。 原以为看到的是一个解衣赤背背着一大捆荆条任由惩处的汉子屹立。 实际上看到的是一个穿着整齐背上两根荆条交叉缩在角落里探出小半个身子的弓嗣光。 小王子不明所以婉儿目光扫了扫则低声道:“师父他的花没了。” 李彦也发现了弓嗣光穿的依旧是原来的衣服但腰间的饰物和头上的花都没了。 瞧着衣袍上隐约的脚印这是回去被踹的? 再算算时间李彦心中有了数招手道:“弓郎君过来吧。” 弓嗣光不断往角落藏可驿馆本来人就多他来这么一出免不了吸引四方注意指指点点。 脸正涨得跟猪肝一样听到李彦相招顿时如蒙大赦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去。 结果到了面前没刹住一个趔趄就朝前扑倒, 由于背上还有荆条直接要来个五体投地。 李彦都看不下去了, 伸手一扶, 让他重新支棱回去:“进来。。” 弓嗣光惊出一身冷汗, 他刚才如果扑下去也没脸在洛阳待了, 赶忙跟进去。 到了屋内没外人在场他立刻将背上的两根荆条抽出来, 双手奉上:“小民有眼不识泰山得罪李机宜望李机宜恕罪。” 李彦道:“几句言语冲突不至于如此的荆条放下吧。” 弓嗣光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啊不, 我的意思是, 李机宜大度, 不会跟小民计较。” 李彦的目标, 从来不是这种纨绔子, 他对于整个弓家感兴趣, 颔首道:“坐, 不用自称小民。” 弓嗣光小心翼翼的坐下:“李机宜我兄长评价我是只有一颗玩乐之心, 平日里斗鸡走狗, 喜欢胡言吹嘘, 之前得罪, 我真的是没认出你来绝非故意为之。” 李彦平和的道:“我当然知道, 其实也谈不上什么得罪, 小事情我是不会放在心上的。” 弓嗣光堆起笑容:“李机宜真是大度, 我备了一份薄礼还望收下。” 李彦摇头:“那就不必了。” 弓嗣光赶忙道:“容我解释, 我弓氏每年也会赠予各府礼物, 各府都会还礼这完全是正常往来, 绝无他意。” 李彦眉头微扬想到之前丘神绩说, 丘府这几年会收到弓氏送的礼物, 看来还真不是虚言。 这个汴州豪族早年怒舔李治, 近年又孝敬长安各族, 连丘氏都不放过说明家族领导者是很有眼光和魄力的。 李彦道:“既如此还是按照以前与卫国公府互相往来吧。” 弓嗣光干笑道:“好!好!” 李彦道:“还有别的事情么没有你就可以走了。” 弓嗣光哪里肯走他本来就是来探听消息而不是真的来认错的立刻道:“走不得走不得李机宜初至洛阳还住在驿馆如此简陋我既然见了岂能不一尽地主之谊让我好好陪同诸位游览一下东都?” 李彦看了看他:“你想做导游?” 弓嗣光咀嚼了一下话意抚掌笑道:“正是导游。” 李彦不置可否:“容我想想你们继续吃。” 婉儿和小王子哦了一声规规矩矩的开始用膳。 弓嗣光被晾在边上浑身不自在。 依着他往常的性子要是被人这么冷落早就拂袖而去甚至掀掉桌案了。 但今天不为了回去被扒一层皮还是死皮赖脸的留下。 坐立不安的等了好一会三人吃完李彦终于开口:“弓郎君既然有心, 我也不会拒人于千里之外明日我们要去北市, 劳烦引路。” 弓嗣光一喜, 又怕他只是敷衍之词, 赶紧道:“何必等到明日现在就可以啊!” 李彦奇道:“天色已晚马上就要宵禁了这个时候去不合适吧?” 弓嗣光笑道:“李机宜有所不知洛阳与长安还是有些不同之处的……” 在他的解释下众人稍作收拾很快离开驿馆往北市而去。 从新中桥过了洛水来到城北这里的环境明显要高一个档次。 层楼对出迭相临望建筑在唐朝一向的大气风格上又有着出众的美感。 而眼见天色渐暗行人依旧川流不息有计划的往几个大坊内涌去北市就是其一。 真正进入北市李彦也发现弓嗣光不仅没有半点夸大反倒还略略谦虚了。 这里与长安确实大不一样。 长安的灯火全靠街边屋舍点起再是密集到了夜间也不免清冷。 而北市东连漕渠天下舟船汇聚常有万余往来填满河路。 此时街上车马相堵河上众船绵延似乎早有约定于短短时间内齐齐亮起灯火。 一时间仿佛银河繁星倒映入人世蜿蜒而去一望无垠。 “哇!” 婉儿看得长大了嘴巴小王子虽然见过也依旧难掩震撼。 唯独李彦看着船只集聚微微皱了皱眉。 弓嗣光则露出作为一个洛阳人的傲然:“街道宵禁坊内狂欢长安的平康坊也是如此但人流就远不及此处了李机宜请看这两侧多是酒食逆旅无论是哪地美食都能在北市找到一解思乡之情。” 李彦点头:“这倒是不错。” 弓嗣光来到这里自信明显回归腰杆挺直在前面引路:“请!” 漕渠附近有一位位吏员似乎正在察验船只的货单那些船主正点头哈腰满是讨好突然发现眼前吏员没了影子齐齐迎上对着骑在青骢马上的弓嗣光躬身道:“见过五郎!” 弓嗣光掸了掸手:“你们去忙吧我这里有贵客要招待呢!” 吏员恭敬不已齐声应道:“是!” 李彦见了目光微闪:“这些是洛阳户曹下的吏员?” 弓嗣光笑道:“李机宜真是慧眼如炬是啊他们是我三哥麾下的吏员。” 李彦点头:“原来令兄是分押户曹的洛阳少府。” 这个职位对应到长安同样的户曹是李峤赵郡李氏的嫡系子弟不仅是进士出身更参加制科得到李治另眼相看才升职到了如今的位置凭借户曹的位置曾经对窦氏商会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关键在于洛阳的户曹比起长安实权大了太多单单是管理漕渠这一项就举足轻重。 李彦已经确定弓氏最大的优势正是扎根于漕运之上。 不仅是此处想想弓氏的官员分布这个家族崛起于汴州兴盛于洛阳后来蒲州刺史也是弓氏人。 而蒲州和汴州分别位于洛阳的上游和下游弓氏把这三个地方控制住在漕运上几乎就是说一不二平时能够轻而易举的卡住各地商人的脖子不说关键时刻还能作为重要的政治筹码。 毕竟隋唐时期的洛阳最重要的作用就是作为大运河的枢纽漕运的命脉。 天南地北的货物都能通过水路汇聚过来付出的运输成本和时间要远远少于陆路。 如果长安漕运得当这次关内的灾情根本不会到达那个地步粮食早运进去了。 历史上安史之乱爆发后中央对各地的控制力度大减如果没有江南以漕运输血更是会连年困顿。 “趴在漕运上吸血都嫌不够还要去侵夺军士的田地?” 李彦眼神微冷现在还不能确定后者是否为事实如果是真的这种贪得无厌的家族绝不能留。 弓嗣光不知道几声恭敬的问好就把家族的战略秘密暴露得差不多了还在兴冲冲寻找旅社准备晚上安排些好康的给贵客助兴。 长安有平康坊洛阳自然也有承担重责的地方而身为弓氏子弟回到那里就跟回到家一样特别专业。 就是不知道这人到底喜欢哪样的弓嗣光也不太敢问眼珠转了转准备找都知娘子。 他可不是真的来认错的是来探明李元芳提前来洛阳为了什么。 那他自己不习惯卑躬屈膝的套话让都知娘子出马这些色艺双绝的名妓不仅诗词书画样样精通更会讨好客人觥筹交错之间最容易探听出秘密。 “李机宜请随我来!” 有了主意弓嗣光当前引路目的地就鲜明了许多。 很快众人被他引入一条人流稀少档次却更好的巷子里。 甚至隐约间还有江湖子把守在道口不让闲杂人等接近。 抵达了尽头的院落一座别致的院落出现在眼前。 并无丝毫胭脂俗粉的风尘气味反倒是风景如画布置淡雅出尘。 弓嗣光笑吟吟的走了过去:“颜娘子在吗?弓五郎来访!” 李彦原本面无表情此时目光却陡然一动。 天赋栏产生了变化。 【见习死神(生效)】 “又来了吗?” 李彦稍稍沉吟主动下马走了过去。 弓嗣光见了顿时大喜觉得总算是找到这位的喜好:“请李机宜放心今夜一定让你尽兴!” 李彦根本不理他想到了郭五郎的不幸。 死者已矣无论如何都不能活过来了。 那为何不主动出击制止凶案呢? 正文 第两百七十五章 唢呐吹起来了! “弓郎君进去后不要报我的真名。” 来到院门口李彦淡淡的道。 弓嗣光露出我懂的表情:“一定一定!” 李彦接着道:“雪勒将复儿和婉儿送回驿馆。” 小王子好奇的往里面探了探头婉儿却从师父的语气里察觉到一丝熟悉的案件气息。 她离开时就有些依依不舍暗暗发誓以后要真正帮上师父的忙。 而弓嗣光见两个孩子离开不解的道:“李机宜院子里很大起初的聚会也与正常无异毋须避讳的。” 李彦懒得理他。 弓嗣光觉得自己又懂了嘿然笑道:“明白明白这是要大干一场了请放心这位颜都知绝对不会让李机宜失望的。” 李彦想了想先了解一下情况:“长安平康坊原有四位最出名的都知娘子不知洛阳有几人?这位郑娘子又是什么地位?” 弓嗣光赶紧道:“我洛阳有三位都知娘子这位郑娘子排第一她对于达官显贵并不热衷对文人雅士十分礼遇有许多名士朋友常常通宵达旦品诗清谈洛阳的文人都以能参加颜都知主持的文酒之会而感到荣幸呢!” “听说颜都知的箱笼里, 贮满了要好客人的诗笺和字画她把这些东西看成是无价的财富, 对金银财宝看得很淡。” “她在都知娘子里, 绝对别具一格, 好似一朵出污泥而不染的青莲。。” 眼见弓嗣光眉宇间溢出赞美之色李彦哦了一声:“那不巧啊, 我不会吟诗作对。” 弓嗣光笑道:“李机宜不要谦虚了你出身陇西李氏又如此俊朗, 岂能不会吟诗?” 李彦看看他:“看来你真的完全不了解我啊我从小在凉州长大武功还行让我战场杀敌毫无问题, 让我附庸风雅, 办不到。” 弓嗣光怔住。 李彦道:“我是达官权贵, 不喜吟诗作对, 似乎恰好不符合这位颜娘子的喜好啊要不我走?” “万万不可!” 弓嗣光大急, 赶忙道:“其实刚刚有些话忘了说颜娘子或许也喜欢达官权贵……” 正灵活地变通着爱好里面传来脚步声。 院门开启一个妆容精致的假母迎了出来:“五郎好!贵客好!” 弓嗣光窝了一肚子火立刻朝她身上发泄:“怎的这么慢?你是爬过来的?” 假母连连弯腰:“五郎饶恕, 五郎饶恕实在是院内还有客人我等不得不招待。” 弓嗣光神情顿时阴沉起来:“我来了什么客人还不走?” 此来又没有预约, 颜娘子院内还有别人很正常, 但刚刚故意高声呼喊, 就是让里面的客人快快滚蛋。 李彦在边上, 倒是想到了那时武敏之府上恶奴吆喝舒三娘子赶忙将自己和丘神绩、安神感从后门送走的场景, 然后丘神绩被堵上才有了后来的武敏之一案。 没想到昨日重现如今居然是自己的到来把里面的人逼走? 屠龙者成恶龙了么…… 如果不是因为天赋触发代表了里面有某种激烈的矛盾正处于爆发阶段他想尝试一下能否提前阻止命案肯定掉头就走。 李彦暗暗有了决定:“烟花之地的争风吃醋最是无趣待会进去看看如果是浪荡公子作死那我就算是官方送一程……” 弓嗣光却特别熟练挥了挥手:“让他们离开别故作拖延玩那套捧高踩低的欢场把戏!” 假母露出为难低声道:“妾绝不敢在五郎面前假意推脱实在是许多人在有贵府的七郎还有郑郎君。” 弓嗣光脸色终于变了:“郑文明今日也来了?” 李彦目光一动:“此人是?” 弓嗣光低声道:“郑刺史的独子。” 李彦恍然这是碰上洛阳最高长官的儿子了。 洛阳有两个行政长官县级别的就是洛阳令州级别的就是洛州刺史后者是正三品货真价实的紫袍大员所管辖的地方囊括周遭地域。 把首都的行政长官也纳入刺史行列似乎有些别扭等到李隆基把长安所在的雍州升为京兆府把洛阳所在的洛州升为河南府洛州刺史自动变成了河南尹地位就独立出来了。 这个职务后世应该很熟悉比如鼎鼎大名的开封府尹包拯虽然历史上的包拯并没有当过开封府尹~ 无论叫什么在朝廷没搬过来的时候, 洛州刺史都是洛阳的最高长官弓嗣光再嚣张, 一听这位洛阳最大的官二代正在里面, 也不禁露出退缩之意。 但他转念一想:“不对啊我身边这位是李元芳我怕什么?” 他看了李彦一下见这位大佬并没有离去的意思心立刻安了马上威风起来:“郑文明在里面又如何?颜娘子今夜必须招待我们进去!” 假母察言观色察觉到是狐假虎威顿时将注意力落在李彦身上身子极为自然的转到这一侧恭声道:“贵客请!五郎请!” 李彦走了进去。 小桥流水竹林修密院内小作布置淡雅清秀。 哪怕数墙之隔外就是宵禁后也灯火通明的北市此处依旧有种世外桃源的静谧感。 来到堂前里面的众人都面色各异的看了过来。 弓嗣光抢先一步抱了抱拳哈哈笑道:“郑郎君、老七、颜都知请原谅叨扰!我的这位好友久慕都知美名今日初至洛阳我必须一尽地主之谊!” 众人的目光转了过来李彦给自己起了个合适的假名:“李正英见过诸位。” 首先站起的是位身材削瘦的男子长相俊朗脸色略显苍白气质很是儒雅:“在下郑辉字文明见过李郎君。” 他身侧的席上站起一位女子身姿修长蒙着纱巾只露出一双眼睛行了一礼并不说话。 随着他们站起的是个高大汉子穿衣精致发脚插着朵黄花笑吟吟的道:“五哥为尽朋友之谊我们都是理解的只是不免急切了些……哈我名弓韬光字奉正见过李兄。” 他们三人一出面其他席上的文士也随之起身介绍问好。 至于此地主人颜都知则站在堂中央一身青衣气质清冷此时态度也颇有几分冷淡:“妾见过李郎君见过弓郎君请!” “请!” 众人入座弓嗣光还要开口李彦淡然道:“良辰美景不该辜负一切照旧正好欣赏颜都知的才艺。” 弓嗣光立刻闭上了嘴。 见这位一向混账的纨绔子如此乖顺众人心头大奇不禁又打量了李彦几眼。 李正英? 没听过这个人啊是出自陇西李氏还是赵郡李氏? 李彦却注意到这中间唯一没有看自己的是颜都知。 此女的目光几乎都落在郑辉身上而郑辉也一直凝视着颜都知眼神深情款款。 弓嗣光也同样注意到了凑过来低声道:“李机宜之前跟颜娘子通宵达旦谈论诗词的就是这位郑文明两人肯定是早早勾搭上了这样下去不行啊!” 李彦不理他观察着每一位客人。 看了一圈并无收获。 毫无疑问想要制止犯罪比起等人死后再查案要困难得多。 堂内客人有十多位都知娘子、假母、服侍的婢女还有边上演奏的乐师又有二十多人。 虽然唯识劲的眼识擅长观察人的细微表情但在这个气氛下每个人都戴上了面具不可能想要害人者就全身漆黑偷偷瞪着被害者还自以为别人发现不了。 李彦看了一圈也不费力气了转而看向中央。 才艺表演开始了。 在众人的起哄中刺史之子郑辉来到大堂边上列着的一排乐器前。 这些乐器林林总总从古筝到箜篌到大小琵琶从长短笛到笙箫到丝竹近二十多种品类十分齐全连羯鼓和唢呐都有。 郑辉就拿起唢呐开始高歌:“浪意何堪念多情亦可悲。骏奔皆露胆麇至尽齐眉。花坠有开日月沉无出期。宁言掩丘后宿草便离离。” 颜都知见了也立刻来到堂边取了古筝开始走动。 众人露出期待包括李彦都升起了好奇心。 久闻都知娘子才思敏捷客人即兴作诗时都要在最短时间内吟诗附和。 并不夸张的讲七步成诗是都知娘子必备的业务能力也是文人雅士最喜欢她们的地方。 现在这位颜娘子又如何? 她并未让众人失望七步未到就做了一首诗文也以清越的嗓子唱了起来:“残春扶病饮此夕最悲伤。梦幻一朝毕风花几日狂。孤鸾徒照镜独燕懒归梁。厚意耶能展含酸奠一觞。” 两人对视来到堂中高歌起舞众文士在席上拍手叫好部分更是如痴如醉放浪形骸。 李彦也拍了拍手。 不仅是诗词有急智这样的歌喉与乐曲同样是一绝配合着舞蹈赏心悦目。 也难怪都知娘子受到那么多人追捧每天都能和这样顶尖的才女贴贴多少人要疯狂。 只是两人的诗词都是讲逝去之物很有悼念亡者的意思配上歌声更是有股浓浓的悲意。 而下一刻颜娘子弹奏古筝郑辉将唢呐置于唇边尽情吹奏。 李彦:“……” 配合着他在场。 也太有气氛了! 正文 第两百七十六章 《刺史之子毒杀……诶,没发生呢! 唢呐一曲奏完气氛彻底热烈起来。 兴头上的文士们纷纷效仿拿着各自擅长的乐器依次来到场中长歌一曲然后开始跳舞。 就连弓嗣光都蠢蠢欲动想要上去手舞足蹈。 而李彦始终端坐做一位安静的美男子画风与场中格格不入。 但他气度森然无人敢过来打扰又是后来者众人乐得他不参与只是开怀畅饮放声高歌。 正常情况下这就是酒会的高潮可今夜显然不同。 郑辉回到席上与颜都知遥遥相望两人微微点头下定了某个决定。 郑辉起身声音朗朗:“诸位我有一件事要宣布。” 众人笑吟吟的望过去:“文明兄请说。” 郑辉道:“我要娶颜娘入门。。” 笑容凝固群响毕绝。 就如同一盆凉水浇下场中瞬间由极度热闹变得极度安静。 举杯吟诗的吟到一半卡了壳。 场上跳舞的忙不迭的奔回席上。 就连场边吹拉弹唱的乐姬都哑了声假母都变了色。 弓嗣光一个激灵眉宇间满是诧异:“他疯了么?回去不被郑刺史打死?” 李彦是最淡定的开口道:“听着意思没有六礼也是纳妾吧有什么大问题么?” 弓嗣光低声道:“问题大了他可是出身荥阳郑氏家风严肃最重等第, 关键是郑文明还没有正式娶亲岂能纳一个妓子为妾?” 荥阳郑氏, 五姓七望之一, 虽然现在这群山东士族, 在中央政治上还处于边缘化的地位荥阳郑氏历史上的宰相, 全部出自于安史之乱后但这些从魏晋南北朝传下来的大家族在门风上是极为看重的。 而都知娘子平时引得高官权贵, 文人雅士追捧可真正愿意娶她们的人档次却一下低了很多。 唐朝都知娘子嫁的最好的据说是嫁给了郭子仪之子郭锻, 但很可惜郭子仪根本没有那个儿子要么是族内亲戚, 要么就是子虚乌有的民间杜撰。 现实里, 都知娘子大多嫁给富商为妾, 官场中人娶都知娘子的基本也就县尉那个级别顶死六七品再往上会被嘲笑。 这些李彦倒也清楚但郑辉毕竟不是官身, 单就身份而言, 阻碍最大的反倒是此人没有正妻:“这位郑郎君年龄不小了为何还没娶妻?” 弓嗣光语气里带着幸灾乐祸:“他早该娶的, 两年前相中窦氏女, 后来窦氏犯了大事退婚者众, 一年前相中韦氏女韦氏又倒了霉这不就拖到了现在?你说这个人是不是时运不济?” 李彦:“……” 是挺倒霉的~ 窦氏因为云丹案遭到重创, 韦氏因为关内灾情被武后凌虐而这两个士族是关内联姻最频繁的两大家。 正因为他们接连出事郑辉的婚事一拖再拖现在居然生出了娶都知娘子的念头。 这位刺史之子说出口后, 似乎也长松一口气, 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颜都知更是眼波盈盈明若秋水的双目中全是喜意。 而眼见满堂寂静之前位于郑辉身侧的蒙面女子却站了起来举杯邀饮:“今日幸为秦晋会早教鸾凤下妆楼贺兄长喜事娘子万福!” 颜都知赶紧盈盈行了一礼郑辉也笑着举起酒杯:“多谢小妹。” 众人呆住:“这位竟然是郑刺史家的小娘子?” 大唐风气开放早年贞观时期女子出门还要戴着幂篱将大半身体遮住防止路人窥视到了现在这个时期幂篱已经变成帷帽有时候纱巾也可以等再过个三十年干脆抛头露面华服浓妆骑马驰骋了。 至于女扮男装出门的更是家常便饭有一层遮羞布就行了。 但即便如此贵人娘子来这种地方还亲自庆祝兄长纳都知为妾依旧令人瞠目结合。 弓嗣光咧嘴乐了:“久闻郑刺史的女儿特立独行没想到今日儿子也是如此我现在特别想看到那老儿得到消息后的反应。” 这完全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场内的其他人就有些坐立不安了。 好好吃个花酒, 怎么就碰上这档子事? 而得到了亲妹妹的祝福后, 郑辉和颜都知并肩, 往其他席上走去。 来到第一席颜都知纤手举起酒壶往下倒酒郑辉拿起盛满酒的杯子:“卢兄今日唐突我敬你一杯还望海涵!” 那位姓卢的文士起身叹了口气:“文明啊这件事郑公那里……唉!也罢!” 他一饮而尽却没有道一句“娘子万福”显然是不愿意承认颜都知的身份。 到了第二席文士也脸色不太好看的饮了酒没有祝福之言。 接下来的人面对郑辉的敬酒哪怕稍有迟疑也都喝下却都闭着嘴沉默不言。 这其实已经够意思是真的有几分朋友之谊在。 毕竟此举是要得罪郑刺史的那可是洛阳的最高长官。 然而到了弓韬光这一席他却双手举起酒杯先是与郑辉碰了碰然后又对颜都知敬了敬:“我敬两位祝两位百年好合!” 之前面对众文士的冷淡相对颜都知的表情也清淡下去听了这话不禁满是诧异的看了弓韬光一眼。 郑辉更是大喜。 他并不怪其他朋友毕竟这次是自己拖别人下水但能得到这种祝福自然喜出望外连连道:“多谢!多谢奉正兄!” 李彦道:“你这位七弟胆子够大的啊!” 弓嗣光语气里有些不屑赶紧撇清关系:“他不是我的七弟旁支出身的……” 但看着弓韬光与郑辉连连几杯酒下肚他的眼神中也不禁惊奇起来满是不解:“这是图什么呢?” 郑辉是白身没有任何官职巴结他自然是为了巴结他的父亲郑刺史。 可现在郑辉的所作所为正是大大触怒了郑刺史今晚之后这群人在那位老人家眼中肯定要被划为狐朋狗友的行列弓韬光所言更显得尤其可恶。 正想着呢郑辉和颜都知来到了席上弓嗣光动都不动直接道:“这杯酒我不喝奉劝一句郑郎君别顾着高兴还是好好想想回去怎么应付郑公的盛怒吧!” 郑辉身躯一僵脚步不禁有些踉跄颜都知更是垂下头去紧紧抿起嘴。 众人为之侧目。 弓韬光更是道:“五哥你就算不说好话也不用如此吧!” 弓嗣光抱着双臂一副惫懒模样:“实话实说而已如果连这点话语都经不起还谈什么百年好合一年都过不去吧……” 话是实话但实话最伤人众人对其怒目而视。 弓嗣光坚定的要和这群人划清界限还要再说却见李彦站起身来立刻闭上了嘴。 郑辉赶忙带着颜都知走过来:“李郎君我们敬你。” 李彦却不举酒杯开口问道:“你平时有口臭吗?” 郑辉怔住苦笑道:“李郎君我没有得罪你们何至于此……” “看来没有!” 古代人有口臭其实是常见的毕竟难以注意口腔卫生牙周疾病不可避免但贵族相对较少而李彦看着这位刺史之子脸上敷着的薄粉浑身上下一丝不苟的打扮心头有了答案探出手捏住郑辉的手腕。 查看了此人体内的情况李彦更是确定无疑五指一拨郑辉身不由己的转了半圈就感到一掌拍在后背腹中翻江倒海一道酒液从口中狂喷而出。 这一幕发生得太快众人直到郑辉喷酒才反应过来怒喝道:“你做什么!” 连弓嗣光都傻了你不会吟诗作对也不至于直接动手啊殴打刺史之子今夜可热闹了喽! “郑郎!郑郎!” 距离最近的颜都知花容失色赶紧扶住郑辉却见他脸色变化身体哆嗦起来。 左右赶过来的人察觉到了不对劲:“怎么了这是?” 李彦冷声道:“他中毒了嘴里一股怪味只是被酒气掩盖了。” 他伸手按在郑辉背后皱了皱眉:“去把那盘醋递给我快!” 反应最快的还是冲过来的郑小娘子立刻扑到旁边的席上将醋盘拿来递上。 李彦一手拿了筷子再郑辉喉咙口搅动了一下另一只手直接将整盘醋倒入嘴里看着都酸死个人。 郑辉反抗不得被咕嘟咕嘟灌下去然后又感到那手掌在胸口按了按。 片刻后他趴伏在地上狂吐起来。 吐得昏天黑地堂内很快弥漫着一股气味而那些呕吐物里面也露出一股难以形容的味道。 众人这才确定了发生了什么事情:“中毒!酒里有毒?” 郑小娘子勃然变色看着颜都知手中的酒壶咬牙切齿:“你竟然毒害我兄长?” 颜都知表情呆痴:“妾没有……妾……啊!” 她被一脚踢翻在地然后头发就被抓了起来被郑小娘子一阵乱打。 其他人想到这位可是刺史的独子甚至顾不上看女人打架一片混乱有些人起身就要往外面冲:“我去找大夫!” 直到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统统坐下回到刚刚的原位一个都不许动!” 李彦开口:“弓郎君你去请医者来堂内每个人都有嫌疑只有你是后来者一直处于我的视线中没有下毒的机会。” 弓嗣光老老实实的起身:“是!我这就去!” 有人不满喝问道:“阁下到底是谁?凭什么发号施令?” 李彦依旧在查看郑辉的情况并不理会弓嗣光立刻怒斥道:“原本你们今晚一个都逃不开干系是大唐神探李元芳在才让你们逃过一劫闭上你们的嘴乖乖坐下我看谁还敢放肆!!” …… …… …… (月初求个票。) 正文 第两百七十七章 如果我是你…… “李元芳?” 事实证明场中的层次还不够高洛阳的文人雅士们大部分都露出茫然之色。 这谁啊有什么诗词佳作在士林中传扬? 不过弓嗣光他们都认得见这出了名的纨绔如此声色俱厉也都乖乖坐了回去。 “李元芳!” 而认识的人群里唯独三个人反应最大身躯微震第一时间看了过来。 一个是颜都知一个是郑小娘子一个是弓韬光。 李彦眼观六路哪怕主要注意力在郑辉身上也将这三人的反应尽收眼底。 不过这并不能代表什么而郑小娘子松开手后颜都知脱了身也顾不上整理仪容披头散发地扑到边上:“李郎君郑郎怎么样了?” 李彦道:“没有生命之危这就是普通的毒药。” 古代的所谓剧毒什么见血封喉基本是谣传比如最著名的鹤顶红也就是砒霜人吃下去也不会很快死。 光绪帝是最好的例子后世通过对他的头发衣物进行化验检测出了高含量的砷化合物实锤了光绪死于砒霜他就不是突然死亡, 而是痛苦挣扎了一段时间才死去。 正常人服下足够致死量的砒霜基本要一个小时才会死, 如果洪福齐天的, 哪怕服下大量砒霜, 当毒药对胃做出强烈刺激时恰好引发呕吐, 将未吸收的毒吐出来人都会没事。 此时的郑辉就是这个原理李彦察觉到不对, 当机立断的出手催吐。。 颜都知不懂这些但还是马上拜下:“多谢李郎君救我夫郎大恩大德难以回报!” 李彦道:“起来吧!” 颜都知不起伏在地上, 肩头耸动, 很快大哭起来。 李彦此时转向郑辉, 助他调理气血的丹元劲缓缓收起:“你觉得怎么样了?还有没有剧烈的疼痛感?” 郑辉的神智清醒, 也知道了发生什么虚弱的道:“有点疼……还好……谢……谢谢……!” 李彦道:“好好休息大夫很快就到了。” 郑辉微微点头却转动着脑袋, 低声道:“颜娘……别哭了……不关你的事……不关你的事……” 颜都知起身, 抽泣着扶住他, 准备往边上而去。 李彦淡淡的道:“就在这里避开秽物就行接下来我要找一找下毒凶手。” 他的目光扫视一圈堂内众人, 这群被骂了后乖乖坐下的文士, 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卢文士起身行礼:“李郎君我等刚刚离去, 也是为了请医师, 绝无逃遁之意我等对于中毒, 实不知情。” 其他文士也纷纷附和:“不错, 我等岂会毒害郑兄?” 弓韬光位于其中开口:“刚刚喝的酒是从颜都知的壶中倒出的吧期间可有别人碰过?” 颜都知身体轻颤, 垂下头去郑小娘子恶狠狠的瞪着她。 李彦道:“所以诸位都认为, 下毒者是颜娘子?” 众人面面相觑:“这……” 这话实在说不出口毕竟郑辉对颜都知情深义重这位都知娘子能嫁给郑辉做妾不吝于飞上枝头变凤凰怎么看她也不可能对郑辉下毒。 郑小娘子却道:“可刚刚都是她拿着壶倒酒的不是她还有谁?” 李彦目光一转看向地上的酒壶发现那壶口被打翻里面的酒水已经基本洒干净了。 他将酒壶拿起在鼻子前轻轻晃了晃沉声道:“毒是否下在壶内还有疑惑之处怎么打翻的?” 郑小娘子不好意思的道:“李将军见谅我刚刚过于激动不小心打翻了……” 李彦眉头微扬:“你认得我?” 郑小娘子赶紧道:“李将军出使吐蕃生擒伪王敌酋扬我大唐天威我等岂能不知李将军?今日有幸得果真名不虚传多谢将军救我兄长性命幸亏有李将军在不然的话……” 她说着说着也红了眼眶泪水涌出抽泣起来。 李彦等她情绪稍稍平复后继续问道:“长安献俘至今才过去半月生擒伪王敌酋的事情, 是郑刺史告诉你的?” 郑小娘子摇摇头:“那倒不是是听我好友之言……” 李彦还要再问外面突然传来动静弓嗣光的大嗓门响起:“让一让!让一让啊!” 不多时他带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走了进来抱了抱拳:“李机宜幸不辱命陈医士请来了!” “陈医士?” 李彦目光微动。 在唐朝医生的称呼是有讲究的一般称为大夫、医师郎中是五代时期的称呼医生是宋朝称呼至于医士跟士沾边都是社会的上层人物那必须要在医道上有所建树。 眼见陈医士李彦直接问道:“你是从哪里请来这位的?” 弓嗣光低声道:“禀李机宜北市人流汇聚本来就有不少医师坐诊此人是里面医术最高明的都有资格去长安太医署任职平日里傲气得很可不好请!也是碰巧我刚刚骑马出巷他正经过听到治郑郎君就颠颠的过来了!” 李彦道:“确实挺巧的听你的意思这位陈医士在洛阳里医术也是数一数二的存在了?” 弓嗣光刚要打包票但突然想到不久前自己说颜娘子是都知第一结果现在出了这事干笑了声:“差不多吧。” 李彦点点头来到陈医士身边。 此时陈医士诊断之后神情十分凝重的道:“郑郎君此毒甚烈若非吐得及时必然对身体造成大害就算能勉强保命日后也只能缠绵于病榻了……” 郑辉露出心有余悸之色与颜都知双手紧握不愿分开。 陈医士再扒开他的嘴看了看舌苔:“郑郎君请放心老夫去开药方你调养半月就可无碍。” 李彦听了就知道这位医士确实有本事寻常大夫可不敢打这包票尤其是面对一位刺史之子。 而听了陈医士的诊断在场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尤其是假母跪拜下来默默念叨:“佛祖保佑!佛祖保佑!” 如果郑辉真死在这个院子里恐怕要不了三天她就会被套个袋子沉到洛水里面去了。 她正虔诚的跪拜直到背后传来声音:“起身回话。” 假母一个激灵也顾不上佛祖了赶忙爬了起来来到李彦面前:“李郎君请问话!” 李彦问:“颜娘子与郑郎君定了终生你早就知道吗?” 假母赶忙道:“奴家不知郑郎君虽然来的次数很多与小女也有几分情投意合可这种事情实在……实在……嘿想必李郎君也明白的奴家若知道肯定是会阻止小女这等奢望。” 李彦抬了抬手中的酒壶:“这个壶里的酒价值不菲吧?” 假母凑近嗅了嗅酒味:“这是兰陵酒院内确实储备不多。” 李彦问:“平日里准备什么酒水是你说了算还是颜娘子说了算?” 假母一怔:“是奴家说了算对啊这酒怎么备好的?” 她立刻转头看向一个婢女:“九红你是颜娘的贴身婢女这酒是你拿出来的?” 那婢女听得花容失色就要拜下但李彦提前一步:“不要动不动下跪了回答问题便是。” 九红颤声道:“兰陵酒是娘子吩咐的后院早早温好婢子负责拿上来。” 李彦问:“你拿来的路上可曾有人动过?” 九红摇头:“绝对没有婢子拿来后就放在盘上一直等着娘子需要才将酒奉上。” 李彦微微颔首:“我之前一直看着这酒上了后颜娘子并没有动过手脚所以现在最大的嫌疑变成了后院?” 假母神情剧变:“李郎君明鉴后院厨子绝对不会下毒啊这婢子虽然信誓旦旦说她没有动手脚但也可能说谎!” 九红也不相让:“婢子所言属实不曾污任何人!” 两女争了起来。 这不奇怪李彦从舒三娘子那里知道假母和都知娘子并不都是一体往往是租客和户主的关系。 院子和大部分人员都是假母提供都知娘子带着两三位贴身婢女入驻所获收益三七分成。 所以事关刺史之子被下毒双方自然是要将自身的干系撇开。 眼见两女争吵坐在席上的众文士顿时松了口气:“看来没有我等的事情了。” 然而李彦淡然道:“现在排除嫌疑还为时过早。” 他走到边上到了一排乐器前:“诸位刚刚都来过这里取乐器吧?” 众人面面相觑点了点头:“是啊!” 之前席上气氛热烈除了李彦和弓嗣光不合群其他人都参与到欢歌热舞的互动中自然也要展示才艺。 “我刚刚主要关注席上发生的事情也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情况偏偏这里也有被动手脚的可能。” 李彦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一支唢呐:“这支唢呐是刚刚郑郎君吹奏的。” “在吹嘴上涂抹毒粉等郑郎君吹奏完后嘴唇上必然沾了毒随后一杯酒接着一杯酒喝毒粉浸入酒水神不知鬼不觉的流入腹中根本不需要在酒壶中下毒。” “而凶手只要在郑郎君吹奏之后过来挑选乐器时把残留的毒粉抹掉就可以掩盖罪证。” “如果我是凶手了解郑郎君的爱好又想要栽赃别人撇清自己我会这么做……” 正文 第两百七十八章 就算是一个嘴臭的纨绔,都有他的用处 当李彦右手提着酒壶左手拿着唢呐回到中央时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如果从酒壶下毒院内上下从假母到颜都知再到各个婢女乃至后院的厨子都有嫌疑。 如果从乐器下毒席上的众多文士只要去边上取过乐器的也都有了嫌疑。 这下可好没有一个能逃得掉。 哦不似乎有一个。 弓嗣光拍手叫好:“不愧是李机宜明察秋毫凶手的所思所想完全逃不过李机宜的法眼我劝凶手快快自首主动交代省得自讨苦吃!” 他手拍出残影过于用劲手掌肉眼可见的被拍红了。 众人怒视着他眼睛肉眼可见的变红了。 这纨绔子实在讨厌以前怎么就没找个机会把他偷偷沉进洛水里去呢? 气氛压抑了片刻席上的弓韬光突然道:“既然唢呐有被涂毒的嫌疑我等不如回忆回忆之前各人的吹奏顺序。” 左右一怔:“有了顺序又能如何呢?” 弓韬光起身道:“有了顺序就能缩小嫌疑人的范围, 我这里有个不成熟的想法还望李机宜指点。” 李彦道:“你说。。” 弓韬光道:“如果凶手在唢呐的吹嘴上下毒, 那么他见到郑兄吹奏完毕后, 应该要赶快上前, 抹去剩余的毒粉吧?” 李彦眉头扬起:“你说的不错。” 其他文士却不明白:“这是怎么说的凶手就那么没有耐心吗?” 弓韬光笑道:“凶手不是没有耐心, 而是必须这么做。” “唢呐上残留了毒粉万一我们之中又有一位上前吹奏唇上也沾了, 喝酒时一并喝下那中毒的人就不止郑兄一位了。” “到那个时候凶手不仅无法诬陷毒药是从酒壶中下的事后一调查, 两个中毒者都吹过唢呐作案手法就彻底暴露。” “所以凶手要抹除罪证就必须见到郑兄下台后, 速速上去防止第二个人意外中毒。” 听了他这番分析不少人眼前一亮:“有理!有理!” 弓韬光又道:“一旦缩小了范围堂上人多眼杂我倒不相信凶手偷偷做小动作, 就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只要有蛛丝马迹就能锁定身份。” 李彦颔首:“不愧是弓氏子弟, 很有几分能耐。” 弓韬光赶忙拱手一礼:“是李机宜明察秋毫, 识破凶手的诡谲手法, 我才能对凶手稍加揣测万万不敢当李机宜夸赞能有神探在才能为我等无辜者洗刷冤情啊!” 李彦笑了笑:“说的很好。” 眼见这位脸上露出了笑容, 旁边的弓嗣光顿时大急。 自己一路拍马逢迎, 手都红了还没有得过这份待遇呢! 他想要开口却又想不到该说什么, 唯有阴恻恻的看了眼这个旁支兄弟磨了磨牙。 而弓韬光也注意到了这位堂兄的眼神垂了垂脑袋, 避开目光。 其他文士已经开始自我排查了。 尤其是那些靠后演奏的, 声音最宏亮:“我是最后一个上去的, 我一曲吹完郑兄就宣布事了。” 又有人赶忙道:“我在他之前我拍打的是羯鼓诸位可为我见证。” 弓韬光这个时候也道:“我是倒数第三位上去的……” 随着一一讲述人数越来越少最后几个文士的脸色也越来越僵硬。 毫无疑问他们都是紧挨着郑辉上去的按照弓韬光的分析嫌疑最大。 在这群文士排查的时候李彦转向郑小娘子:“我之前听说郑郎君是令尊的独子?” 郑小娘子回答:“我阿耶与娘娘感情深厚除我兄长外还有两个妹妹确实没有其他的子嗣了。” 如此看来这位连续两任未婚妻没了好不容易要纳个妾还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的郑辉还真是洛州刺史唯一的儿子。 这和李思冲不一样李思冲是唯一的嫡子李敬玄妾室众多生了不少庶出子只是地位低没什么存在感。 没办法高门士族由于不断开枝散叶子弟人数越来越多, 嫡子之间都要争夺资源怎么可能再分给庶出子? 而郑辉完全没有这种烦恼他是唯一的子嗣, 若是不幸去世那是要断香火的, 肯定集家中的宠爱于一身。 此时郑倒霉蛋已经被抬到了旁边李彦声音压低询问道:“既如此令兄为什么至今还是白身?” 郑小娘子藏在纱巾下的脸上露出苦笑:“不瞒李将军我兄长心高气傲不愿意以门荫入仕要参加科举以自己的学问考上进士守选为官……可惜至今未成。” 李彦安慰道:“无妨令兄还年轻将来有的是机会。” 郑小娘子:“……” 这话谁都能用来安慰唯独你一个十七岁的定远将军不行。 李彦倒是真心实意考进士考到白发苍苍的多了郑辉的年纪才哪到哪啊。 他默默祝福后又问道:“如此说来令尊是支持他继续考的?” 郑小娘子微微摇头:“阿耶根本不支持为此训斥过他很多次骂的可凶了是娘娘护着兄长。” 李彦道:“严父慈母父亲都是严格的就算内心疼爱也不太会表达出来往往与孩子缺乏沟通令尊表面上严厉应该和令堂一样都是很疼爱儿子的。” 郑小娘子眼中满是诧异:“李将军好厉害还真是这般兄长虽然常常遭到阿耶训斥可他想做什么最后还都做成了正因为这样兄长才能继续放纵下去吧……” 李彦道:“可怜天下父母心幸亏郑郎君吉人天相否则真要有个三长两短郑刺史恐怕难以承受啊!” 郑小娘子露出浓浓的后怕之色连连点头:“确实如此幸好兄长没事!幸好兄长没事!” 这个时候文士那边也大致排出顺序了。 三位文士被带了过来腿都有些发软哀声道:“我等冤枉我们根本没有碰过唢呐更不会下毒!” 李彦道:“你们也不要过于担心由于郑郎君中毒的蹊跷才要一一排除错误选项有关唢呐下毒的手法是基于我的推测目前并无证据万一凶手根本没有我想的这么高明那诸位自然是无辜的。” 三位文士松了一口气也学着弓韬光的叫法:“李机宜公正!” 李彦带着他们来到乐队前开口道:“你们看清楚了就在刚刚他们取乐器的时候可有什么异常举动?” 自从出了事情后这群乐师就缩在边上一动不敢动此时也目露惊惧不愿开口生怕惹祸上身。 李彦问道:“诸位可有认得我李元芳的?” 乐师们目光闪动有些胆子大的终于回应道:“小的们当然知道李使者李使者出使吐蕃扬我天威坊间多有流传要出乐曲相贺呢!” 李彦眉头扬起:“好事啊!出快点!” 大唐是一个极重舞乐的朝代别说贵族的日常缺不了跳舞音乐就算是民间乡村每逢节日村民也会聚集起来歌舞傩戏以做庆贺。 所以专业的乐师地位低但往往见多识广这些能在都知娘子院中演奏的也都是领域里面的好手在见识的广度上比起这群只顾诗词文章的文士都要全面。 李彦也不客气就要他们多多宣扬。 唐朝的社会风气就是这样无论男女都要优人一等要比别人强对于中庸之道不敢兴趣。 他有功绩就该让世人记住传唱成舞曲一旦登上热门那声望才能噌噌往上涨。 否则只局限于小范围内不关心官场的外地人管你李元芳多牛逼没听过就是没听过。 有了这个铺垫当李彦再度询问时乐师们放松了许多。 但看着三名文士还是纷纷摇头:“小的们没见三位郎君有什么异常他们就是过来取了乐器然后去场中吹奏。” 李彦道:“既如此你们先回去把弓韬光唤过来!” 三人如蒙大赦:“是!” 就在这时弓韬光走了过来行礼道:“小民见过李机宜。” 李彦笑了对着一直跟在边上的弓嗣光道:“你的这个族弟和你的名字相似连称呼起来都是这么像啊!” 弓嗣光闻言干笑一声表情很是难看。 李彦正色道:“在我面前不必自称小民其实也不用称呼官职的……” 弓韬光赶忙道:“不敢不敢李机宜的大度是自身的家教修养我等岂能逾越?” 李彦摆摆手:“不必如此媚上这点弓五郎就好些为人更加直爽。” 这回换成弓韬光脸色微僵。 弓嗣光则大喜过望:“李机宜慧眼啊!我五郎一向是有话直说不搞那些弯弯绕绕的小把戏请李机宜尽管吩咐我一定好好协助破案!” 弓韬光听得实在忍不住了:“五哥与李机宜同行是为了什么?” 弓嗣光闻言一怔:“对哦我带李机宜来是干啥的?” 他想了想才醒悟过来自己不是来当破案助手的是借着与都知娘子交流的机会方便套话的。 现在话没套出来案子破起来了确实不太对劲。 可就在这时李彦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鼓励:“弓五郎你虽然自称纨绔子但我觉得你是有很大潜力的应该被激发出来好好干我相信每一个人都有他的用处!” 弓嗣光猛然挺直了背满面红光的道:“是!” 听到没大唐神探李元芳说的我有的是潜力可以被激发! 管特么原来是干啥的呢反正现在你一个旁支别想骑到我的头上! 正文 第两百七十九章 揭晓真相 嫉妒使人面目全非当发现弓嗣光恶狠狠的眼神频频瞪来弓韬光也不多言了。 主脉的人都是这般霸道多说无益。 不过下一刻他的面色再变。 因为李彦看向他:“弓七郎通知郑刺史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弓韬光瞳孔收缩:“通知郑刺史?” 李彦道:“出了这么严重的毒杀未遂案第一时间要确保郑郎君脱离危险第二时间自然是通知家人。” 弓韬光道:“李机宜所言有理可为什么是我呢?” 李彦道:“之前郑郎君的诸多好友中只有你祝福他和颜都知百年好合虽是一句恭贺之言但能说出来并不容易这份为朋友两肋插刀的友谊令我感佩此事交给你我最放心。” 弓韬光缓缓浮出笑容:“李机宜谬赞了我确实对友人真心付出只不过……” 他叹了口气:“李机宜初来洛阳恐怕不了解郑刺史的为人他刚正威严说一不二最重门风而此事终究……终究有几分难以启齿!唉恐怕我入了郑府也要被轰出来更别提将他邀来这都知院子了……” 李彦道:“郑刺史平日对郑郎君再严厉独子险些被毒害, 也不可能置之不理。” “何况此案凶手明知道郑郎君身份还敢这么做, 不排除是郑刺史仇敌施以的报复。” “而太子和百官不日将至洛阳, 局面牵一发而动全身, 相信郑刺史绝对会以大局为重的。” 弓韬光苦笑道:“我明白李机宜之意只是我位卑言轻, 这番说辞郑刺史不见得会相信啊!” 他拱了拱手:“此事还是李机宜亲往较好我可以和五哥接下来看住院内之人, 互相监督保证不让凶手有机会逃遁!” 李彦摇头:“我不习惯中途离开现场万一凶手狡诈毁灭证据, 甚至再要行凶等我折返大事去矣。。” “这样吧我写一封信件你亲手交给郑刺史, 他一旦询问你就将目前情况详细告知。” 李彦说着令假母取来纸笔, 一手持笔另一手托着纸笔走龙蛇很快写了封信件留下署名。 他等墨汁干涸, 将信递了过去:“弓七郎去吧我等你的好消息。” 弓韬光双手接过, 垂首道:“是!” 目送他离开, 弓嗣光嗤之以鼻:“李机宜, 你可别被他骗了这小子阴的很呢!” 李彦道:“终究是一族, 一笔写不出两个弓字, 你怎么对族弟意见这么大?” 弓嗣光虽然不愿多说, 但还是忍不住道:“旁支不争气, 可不是单独我意见大……” 李彦问道:“你这位族弟, 很关心长安政事吗?” 弓嗣光想了想:“应该不关心啊他又不科举也不可能门荫入仕关心长安的那些事作甚?” 李彦道:“你们家不是能弄到‘挽郎’名额吗?为什么不当官?” 弓嗣光脸色立变:“李机宜我那时说的也是为了猫儿总有几分夸大……” 李彦淡淡看着他弓嗣光狡辩不下去了苦笑道:“好吧不瞒李机宜‘挽郎’是能当官但去哪里还是得看吏部脸色我们就算过了铨选还是去偏远州县当个县尉慢慢熬日子哪里及得上洛阳之万一?” “这对于仕途上有进步愿望的人来说是多么难得的机会你们却不愿吃苦……” 李彦摇摇头:“行了不讲这些你之前跟我说‘久闻郑刺史的女儿颇有几分特立独行’对吗?” 弓嗣光松了口气点头道:“是啊这小娘子可厉害得紧曾经退过婚呢!” 李彦眉头微动:“怎么说?” 弓嗣光说起八卦来顿时眉飞色舞:“也就是去年的事吧她本来许好了人家六礼过了一半, 已经到纳征了她不知从哪打听到, 那家郎君表面上是个知书达礼的, 实质是个不学无术的浪荡子, 妾室养了七八房, 性情还挺残暴就闹了起来死活不嫁还将《通婚书》撕了逼得对方只得将《答婚书》退了回来……” 李彦问:“这是市井中的小道消息?还是有确切来源的?” 弓嗣光道:“有确切来源撕婚书的事情是男方家‘副函使’亲口说的。这郑小娘子狠啊换成别人偷偷退了纳彩之礼也就是了荥阳郑氏撕毁婚书那浪荡子以后休想娶别的高门娘子结仇了喽!” 副函使不是一般人是男方选择亲族中两位有官位、有才貌的儿郎作为“函使”和“副函使”负责送《通婚书》送彩礼副函使这么说自然是结下大仇。 李彦道:“大唐男女婚姻嫁娶地位平等男方隐瞒在先她若是偷偷退了以后传了出去反倒成了女方的不是闹有闹的好处不闹也有不闹的苦处此事两难。” 弓嗣光点头:“确实是两败俱伤谁都没有讨得好事后这郑小娘子被郑刺史吊起来打却还是特立独行来这种都知院子贺兄长纳妓子为妾亏她也敢啊……我倒挺佩服的回去看她怎么挨揍!” 李彦懒得理会这种幸灾乐祸颔首道:“这件事对案子很有帮助你再去席上帮我打听两件事……” 弓嗣光仔细聆听兴奋的道:“请李机宜放心我一定帮你问出来。” 等到弓嗣光回到席上李彦来到侧室。 陈医士给郑辉配了简单的汤剂就地取材用了后厨的材料。 颜都知先喝了确实无事后正在给他慢慢喝下婢女九红站在边上郑小娘子守在另一边。 眼见李彦走进来脸色虽然苍白但身体恢复不少的郑辉挣扎着就要起身:“李郎君救命之恩容我一拜!” 李彦伸手按了按:“郑郎君你中毒未愈不必如此我此来是有些事情想问你的。” 郑辉重新躺下说话已经极为流畅:“请李郎君询问。” 李彦道:“好此案关系重大郑郎君身为洛州刺史独子在洛阳险些被毒杀若是查不出凶手恐怕令尊绝不答应嫌疑重大的肯定是宁错伤不放过!”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都微微变色。 郑辉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后询问道:“那李郎君找到凶手了吗?” 李彦道:“我有了一些推测还没有证据刚刚也模拟了凶手可能的作案手法……” 他将唢呐吹嘴涂毒的手法说了一遍:“郑郎君之前吹奏时可感到有什么不妥吗?比如嘴唇麻麻的下意识想要舔动?” 郑辉默然想了很久才开口道:“没有那种感觉。” 李彦凝视着他:“郑郎君你确定吗?” 郑辉这次毫不迟疑的道:“确定我当时没有任何异样的感觉应该不是用那种方式下毒的我的那些朋友都是无辜的他们不该受到牵连。” 李彦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嫌疑最大的就是酒壶了也就是这所院子里上下都逃不开干系。” 婢女九红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颜都知轻轻握住她的手两女沉默不言。 郑辉赶忙道:“也不是她们她们没理由要害我的九红不会颜娘更不会!” 李彦道:“那按照郑郎君所言唢呐没毒你的友人是无辜的酒壶无毒院子上下是清白的请问你是怎么中毒的?” 郑辉沉默。 李彦道:“郑郎君我再重复一遍如果此案变成迷案找不到真凶那令尊的反应你应该可以预料的!” 郑辉沉默着神情变得越来越难看。 正在这时颜都知突然开口:“妾……” 郑辉立刻拉住她的手厉声道:“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闭嘴!” 颜都知看着他眼眶一红垂下泪来。 李彦道:“郑郎君我还有一个问题你原本的计划中是准备怎么说服令尊同意颜娘子入门的?” 郑辉脸色再变:“这……我……” 李彦接着道:“你们之前所作的诗词那么悲伤充满了离别之意偏偏后来你公布了与颜娘子的喜讯说句不太好听的话我还以为你们紧接着要为爱殉情呢?” 郑辉瞳孔猛然收缩。 旁边的陈医士轻咳一声站起身往外走去:“老夫告辞了。” 李彦断然道:“你不能走。” 陈医士身体微僵:“李郎君这是何意?” 李彦道:“因为我接下来要揭晓真相而此案与你也有关系。” 陈医士面无表情:“李郎君老夫只是受邀前来为郑郎君驱毒的与此案又有什么关联?” 李彦嘴角微扬:“你恰好路过这点倒不是没有可能但有一个疑惑难以解释。” “你刚刚进来时颜娘子并没有任何诧异按道理来说陈医士作为洛阳有名的医士平日又难请他在这个时候恰好出现颜娘子应该是大喜过望的。” “可颜娘子当时的表情是理所应当就好像知道你要来让我不得不怀疑你在此事中的参与程度。” “陈医士如果我说的没错你坐回去吧。” 颜都知垂下头去陈医士也缓缓坐了回去。 李彦看向脸色剧变的郑辉:“有句话叫一哭二闹三上吊一般是女子逼迫男子让步的手段不过有时候子女跟父母对抗的时候也能借用一二……” “你了解郑刺史知道他怎么也不会让你娶颜娘子入门除非你不活了。” “当然不是真的不活是假装殉情被恰好赶到的陈医士救回。” “你连死都不怕郑刺史再不情愿恐怕也得认下颜娘子。” 说到这里李彦做出总结眼中也难免有几分古怪:“为了心爱之人做到这般地步倒是值得敬佩但你运气实在不太好竟被凶手利用来了一场假戏真做……” 第两百七十九章 揭晓真相 已加入书签 下载免费读 正文 第两百八十章 两案合并,连起来了 室内静了下来。 颜都知和婢女九红脸色苍白郑小娘子垂着头陈医士轻轻抚须。 郑辉闭了闭眼睛长叹一口气道:“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确实是这般。” “我知道父亲大人他是绝对不会允许颜娘入门的但我允诺颜娘要给她一个将来思来想去唯有出此下策。” “今夜是早有计划我邀请众友前来也是要他们做个见证敬完酒后我与颜娘悲歌一曲死生契阔与子成说双双殉情再由陈医士救回。” “经此一来父亲大人的阻力会减轻许多若我来年高中更能化悲为喜……” “这是我所计划的就连陈医士此前也不知具体情况是我邀请他今夜在巷外等候请李郎君不要怪罪于他。” 李彦心想你这公子哥想得挺美结果一件事都成不了摇了摇头:“谈不上怪罪只是此案发展到现在, 牵扯甚大必须要问个明白, 你们既然要假装殉情, 用的是什么办法?” 郑辉道:“假死之药。” 李彦:“……” 真以为演《罗密欧与朱丽叶》啊? 朱丽叶为了逃婚而喝了神父给的“假死药”, 罗密欧赶到灵柩前认为朱丽叶已死, 就和朱丽叶的未婚夫发生正面冲突两人双双挂掉结果在罗密欧死的那一刹那, 朱丽叶醒了过来悲痛不已也跟着殉情自杀。 耳熟能详的故事十分戏剧化的悲剧, 但现实里还真有这样的阴差阳错。 归根结底生死之事是万万不能拿来当作儿戏的你拿死神开玩笑, 死神也跟你开玩笑, 看看谁更能开得起玩笑~ 见李彦微微摇头郑辉误以为他不信, 赶忙道:“李郎君, 我绝非妄言就在这北市一位西域胡商手中出售的秘药我亲眼见到他给人服用后, 一刻钟后软倒在地心跳呼吸都微不可闻, 就像死去一般再过一刻钟后, 又会缓缓转醒恢复如初。。” 李彦目光一动, 神情顿时凝重起来:“这种‘假死药’, 可以给我看看吗?” 郑辉歉然道:“只有一小包这次用掉了。” 李彦又问:“胡商呢?” 郑辉答道:“我以重金将药买下后, 那胡商就不见了……” 李彦想了想问道:“药是粉末状么?什么颜色?哪种味道?” 郑辉缓缓道:“是粉末, 磨得很细紫黑色, 味道有些刺鼻, 我尝了一点, 又苦又辣令人作呕但过了不久人又有点昏沉沉的。” 李彦仔细看着他:“你就尝了那一点?” 郑辉点头:“那就一小包价比千金我哪里敢多用?” “真行啊……现在价比千金了!” 李彦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转回眼前的案子里:“你们之前喝的酒是兰陵酒挑选这种味道香醇浓烈的酒就是为了掩盖‘假死药’的药味?” 郑辉道:“不错。” 李彦问:“药在谁的手中?” 颜都知低声道:“一直在妾的袖中。” 李彦点头:“由于此药要一刻钟才能生效你必须要选好时间到了合适的时间再将它放入怪不得一直都是由你亲自倒酒这本不该是你做的事情。” 颜都知凄婉一笑泣声道:“妾就不该做这种事正如假娘所言妾哪有进大户的命?奄忽那如此夭桃色正春。捧心还劝我掩面复何人……” 郑辉握住她的手立刻回应道:“昨日寻仙子轜车忽在门。人生须到此天道竟难论……” 李彦:“……” 文人真的矫情他幸好没走文抄公路线否则日常生活里时不时会有这种遭遇烦也烦死了。 郑辉头脑更清晰些眼见李彦脸色不对劲讪讪的道:“李郎君, 实在抱歉你接着问。” 李彦问:“你什么时候下的药?” 颜都知擦了擦眼角回答道:“郑郎跟弓七郎饮酒两人说话时, 趁众人不备妾将那包粉末送入壶中。” 李彦看了看她的袖子:“你动作倒是够隐蔽的那毒药也极为厉害他们说完话后就到了弓五郎席前我也是在那时察觉到了不对。” 陈医士一直在边上聆听此时也道:“此毒狠毒非常若是稍迟片刻必无幸理。” 李彦颔首:“那是真正的剧毒。” 这个世界真正的剧毒其实也相当于后世的管制药物普通人根本得不到唯有用毒高手才能配制。 比如内卫第一任大阁领长孙晟就曾在突厥的上流河水下毒毒得下游人畜皆毙。 郑辉服下那类毒比起砒霜毒得太多了如果不是立刻催吐肯定扁鹊三连孙思邈来都没用。 李彦看向婢女九红:“你从后厨将兰陵酒拿过来中途确定没有任何人动过手脚?” 九红赶忙道:“绝对没有娘子跟我说了今日的大事婢子小心翼翼生怕把酒给洒了。” 李彦道:“如果兰陵酒没问题假死药的药粉又是颜娘子亲自下的毒是怎么下的呢?” 郑辉仔细想了想瞳孔一缩下意识想要看某个人却又硬生生忍住脸色很快变得惨白。 而就在这时外面有人敲门弓嗣光的大嗓门传来:“李机宜!李机宜!” 李彦道:“失陪一会。” 他走了出去就见弓嗣光兴冲冲的道:“问出来了还真如李机宜所料郑小娘子近来又有婚配!” 李彦轻叹一口气:“消息来源确定么?” 弓嗣光道:“妥妥的肯定虽然还没有行六礼但应该是看对眼了赵郡李氏的子弟他们近来日子也不好过不过两家倒是门当户对。” 李彦微笑:“很好再接再厉继续去探。” 弓嗣光兴冲冲的道:“是!” 李彦回到侧室:“陈医士你可以去开药方了颜娘子你们也去吧!” 陈医士恨不得早早离开起身行了一礼举步离开颜都知心乱如麻在婢女九红的搀扶下离开室内。 于是乎就剩下了三人。 李彦、郑辉和郑小娘子。 不用询问郑小娘子的身子就开始微微发抖。 而她一直垂着头等到再抬起时已是泪流满面:“药是我换的。” 郑辉其实已经猜到但听到妹妹亲口承认还是难以相信颤声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不是同意我娶颜娘吗?” 郑小娘子嘶声道:“阿耶没有妾室不是一直与娘亲恩爱我最讨厌那些狐媚妾室怎么可能同意你娶这烟花女子!” 郑辉赶忙道:“小声点!小声点!” 郑小娘子理都不理干脆怒斥道:“你连正妻都没娶现在要迎一个都知娘子入门我郑氏世代家风严谨到你这里就沦为笑话!” “你肆意妄为时有没有想过你的小妹?我也要嫁人了赵郡李氏将托媒来家中纳采娘娘都告诉我了!” “而我已经遇到过一次浪荡子撕毁过一次婚书这次再被你一害以后哪家的良人愿意与我喜结连理?你让我以后怎么办?” 郑辉脸色暗淡下去惨然道:“是我不对!是我不对!怪不得你打起颜娘来那么狠这事也不怪她她也是命苦的人……你若是不愿直说便是何必这般呢?” 郑小娘子抹了把眼泪火冒三丈:“直说?你的脾气我还不了解?你想做的事情哪次没有成过?娘娘什么都依着你阿耶虽然起初训斥但最后还是放任你去做了我拦不住你却可以看着你失败!” 郑辉嘴唇哆嗦:“那你就换我的药亲眼看着我失败?” 郑小娘子道:“不错我要把你的假死药换成泻药!” 郑辉:“……” 好妹妹真是好妹妹啊! 他和颜娘子本是凄美的双双殉情至少表面上要是那样。 结果被妹妹一换双双来一场大的。 家人怎么看他?文坛怎么看他?以后在洛阳怎么混? 郑小娘子都想好了彪悍的道:“阿耶一直想你门荫入仕丢了丑后你也别在洛阳胡闹败坏家风了出外地任职我都为你考虑过了。” 郑辉指着妹妹气得浑身发抖:“你!你!但那酒壶里的是毒药我腹中剧痛如果不是李郎君命都没了这又是怎么回事!” 郑小娘子呆了呆气焰全消又大哭起来:“呜哇!我真不知道那泻药怎么变成了毒药!我明明……明明让香秀去药铺买了一包泻药又弄了些薯粉混在一起……不仔细闻和你那个假死药没有区别……不会变成毒药的!呜呜呜!” 李彦欣赏着浓浓的兄妹之情在边上看得津津有味。 终于舒坦了。 让你们没事就吟诗作对吃药殉情差点作死吧? 看完戏后他开始总结: “郑郎君想以假死药假装殉情逼迫令尊让步。” “郑小娘子不愿见到颜娘子入门把假死药换成了泻药要你当众出个丑。” “最终凶手把泻药换成了毒药要害你性命。” “这就是此案的流程。” 郑辉见妹妹大哭脸色也黯淡下来又露出不解:“若真要下毒害我何必如此麻烦呢?” “凶手是谁我大致已经有了猜测现在缺乏的是动机此案之所以这么繁琐也正因为动机。” 李彦正色道:“凶手要这么做的真正关键不是单纯的要毒杀你而在于你被毒杀的过程。” “你若不幸遇害令尊震怒之下势必一定要追查到凶手也就是一件正常的案子。” “可按照现在的发展一旦凶手加以引导郑小娘子就要担上罪名因为药确实是她换的。” “如此一来性质就完全不同了。” “郑刺史最重门风结果唯一的儿子为了娶都知娘子服药假死然后被女儿换药毒杀。” “这样的人伦惨祸一旦流传开来连荥阳郑氏都要成为笑柄很久得抬不起头来郑刺史性情刚正眼睛里容不得沙子更是难以接受恐怕会崩溃……” 郑辉满脸惊恐大汗淋漓郑小娘子想到那个下场连站都站不稳了。 李彦凝声道:“这场案子真正的目标不是你们是洛州刺史!令尊最近得罪了什么贼人让贼人这般处心积虑要用如此歹毒的手段来对付他?” 郑辉想了又想捂住脸泪水默默流了下来:“我……我不知道!我近来都记挂着颜娘……父亲大人的事情我根本没有关注过!孩儿不孝!孩儿不孝啊!!” 李彦转向郑小娘子:“你呢?能想到什么吗?” 郑小娘子哆哆嗦嗦的扶着屏风重新站稳咬了咬牙道:“娘娘确实有些忧虑说阿耶近来挺烦恼的。” 她仔细回忆缓缓的道:“好像洛阳城外要查什么田……” 第两百八十章 两案合并连起来了 已加入书签 下载免费读 正文 第两百八十一章 都学会抢答了!(为盟主“的道路上”贺) 弄清楚动机后李彦让郑氏兄妹写一封信件向郑刺史详述前因后果自己则回到正堂。 众文士依旧枯坐压抑的气氛下尿都得憋着。 只有弓嗣光跟个螃蟹似的嚣张地走来走去一一盘问。 李彦看着这个纨绔子目光微动:“弓五郎来。” 弓嗣光立刻冲了过来:“李机宜那件事我还没问出。” 李彦道:“无妨我这里有两个消息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要先听哪个?” 弓嗣光迟疑了一下:“我喜欢先听好消息。” 李彦道:“好消息是凶手基本锁定了。” 弓嗣光立刻问道:“谁啊?” 李彦道:“那就是坏消息根据目前的种种线索判断弓七郎极有可能是下毒者。” 弓嗣光先是愕然:“他下毒?为什么啊?他跟郑文明没仇没怨的郑文明真要死了郑刺史不得扒了他的皮?” 然后他猛然意识到了这为什么是坏消息吞咽了一下口水赶忙道:“李机宜弓韬光是旁支的他做的事情跟我们可没关系啊!” 李彦道:“我还是那句话一笔写不出两个弓字弓韬光做的事情真的会跟你们没关系吗?” 弓嗣光脸色变了尤其是想到了二兄白天的那句话:“你们一个个在外如此作为总有祸殃家门的一日!” 他又是惊惧, 又是恼火:“旁支在外胡作非为惯了我二兄治家严谨, 若是知道, 肯定是将之逐出家门的!” 李彦面色平淡:“话虽如此, 但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你觉得该怎么办?” 弓嗣光当机立断:“要不我大义灭亲?” 李彦:“……” 都学会抢答了! 话说这种事情也能抢答的吗? 说实话, 他刚刚有这个想法时还不确定是否能实现结果这货主动提出来, 真令他有些诧异:“你想好了?你要亲自逮捕你的族弟?” 他觉得古怪弓嗣光看看他眼神里也很古怪:“李机宜你的家中兄友弟恭十分和睦吗?” 李彦不太好意思说真相, 敷衍道:“嗯, 都挺友善的。” 他跟那些便宜兄长就没什么往来, 自然也就不会有矛盾。。 至于族亲兄弟, 不好意思没见过, 或许友善吧。 弓嗣光羡慕的道:“那可真好可惜我们弓家内部烦心事太多!” “尤其是旁支那些人明明不干活还特别眼红我等主脉所得, 背地里是尽使坏啊!” “就说那弓韬光你别听他五哥五哥叫得亲热我数年前曾被抓入牢中险些出不来, 十之八九就是这贼子用的阴招!” 李彦问:“你们终究是一家, 家族又还在发展, 如此作为图的是什么?” 弓嗣光冷笑:“目光短浅之辈, 为了多得些好处呗家族做事终究要用人手, 他们就恨不得主脉的人都倒霉了不得不用旁支尽扯人后腿的坏种有本事去跟外人争啊我看他们没本事!” “他们还真敢去跟老百姓争连百骑的田地都敢占胆大包天!” 李彦心中冷声道也大致明白了地方豪族的弊端主脉与旁支之间的矛盾几乎难以调和。 不患寡而患不均主脉拿的多了旁支看得眼热也想多得。 有些主脉大度分给旁支不少结果人心贪婪越求越多。 有些主脉吝啬主脉吃肉连点汤都不愿意给旁支那更别提了双方势成水火的都不少。 吐蕃的噶尔家族就是例子钦陵五兄弟极为团结结果不给旁支利益最后皇室挑拨旁支直接刺杀闹得两败俱伤家族衰亡。 而真正的高门大族解决的办法就是分房。 如陇西李氏、弘农杨氏、京兆韦氏哪个不是十几大房遍地开花。 一旦分开独立彼此之间不仅矛盾大大减少还能互相扶持不断扩大影响力。 天下李氏出陇西正是因为陇西李在各处的影响力连李渊称帝后, 都要借陇西李氏抬高家世, 标榜祖上出身贵族其实就是个六镇起义的底层大头兵。 显然, 弓氏还没有各大世家的底蕴主脉分支聚在一起内里暗斗不休。 针对这种情况李彦干脆道:“你既然想好了就随我来。” 他目光在堂内一扫往前走去。 弓嗣光紧张的跟着发现李彦在四周搜寻起来专门寻找那些可以藏物的角落。 片刻后他在东南一角的柜子前停下鼻子轻轻嗅了嗅开口道:“你还记得刚才我让弓韬光去刺史府送信他并不愿意离开吗?” 弓嗣光点头:“记得这龟孙子磨磨蹭蹭不肯走我当时就觉得有问题。” 李彦道:“你去下面摸一摸应有证物。” 弓嗣光蹲下去伸手在柜子下掏了掏真的掏出一小包药粉来面色微变:“这是郑光明所中的毒药?” 李彦点头:“不错他准备趁乱放在郑小娘子身上作为罪证。” 由于不知道具体前因后果弓嗣光觉得十分荒谬:“郑小娘子?啊对她又要许亲了自然不愿兄长在这个时候纳妓子败坏门风但就算这样就毒杀郑光明?这谁信啊……” 李彦道:“真正的嫁祸不需要完全合情合理只要有一个明显的动机就可以了你觉得不可信传出去了外面多的是人信。” “不过弓韬光显然失算了郑郎君没死郑小娘子又打了颜娘子后来一直跟在她兄长身边他完全没有机会下手更害怕搜身就趁着混乱之时干脆将药包丢掉。” 弓嗣光皱起眉头:“可这样一来确实麻烦捉贼捉赃我们没法证明这药包就是那龟孙子的当时所有人都离席谁都可能趁乱往这边一丢。” 李彦点头:“不错但这毒药绝对有来历不是市面上随便可以弄到的这已经是一个关键证物好好收下这是你搜索出来的。” 弓嗣光有些受宠若惊:“那要多谢李机宜了!还真别说破案找犯人挺有快感的他们以前是表面怕我背地里瞧不上我但现在他们是真的怕我了!” 李彦微笑:“这种感觉确实好此次不仅能破案找出真相还及时救了被害者挽救了一场悲剧这是更有成就感的一件事。” “走吧我们去下一个地方。” 李彦找来假母:“你接下来与席上的文士互相监督谁也不准离开此处若有意外就是你们担责明白吗?” 假母连声应着:“是!是!请李郎君放心!我们一定牢牢盯住!” 吩咐完毕李彦带着弓嗣光朝外走去仆人从马厩牵来了狮子骢和青骢马两人翻身上马。 出了巷子后确定目的地:“去郑府。” 弓嗣光奇道:“现在郑刺史不应该向我们这边来了吗毕竟那龟儿子早就去送信了!” 李彦失笑:“怎么还长辈分了?不过郑刺史不见得来弓韬光可能送到了也可能没送到。” 乍听起来是废话但弓嗣光琢磨一下觉得很有道理:“李机宜的意思是那龟儿子做贼心虚故意拖延?” 李彦道:“你们弓氏的府邸也在光道坊吧?如果弓韬光做贼心虚是有可能先回弓府找人商量后再去郑府喊人的。” 弓嗣光变色:“那我们快走不能让他害了全族!” 两人快马加鞭明明外面已经宵禁但靠着弓嗣光刷脸还是顺利的抵达坊市。 等到了郑府的阍室李彦从腰间取出鱼符递给仆从:“我是内卫机宜使李元芳有急事要见郑公你们速去通报。” 接过鱼符仆从不敢怠慢立刻往府内而去。 而弓嗣光看向另外的仆从:“刚刚弓韬光来过吗?” 仆从面面相觑有些迟疑。 弓嗣光大怒:“问的是我弓家的人又不是打听你府上的事情你们哑巴了?回话!!” 仆从赶忙回答道:“刚刚弓七郎确实来过说要见阿郎但夜深了阿郎已经睡下他等了片刻就离开了。” 弓嗣光磨了磨牙眼神狰狞起来:“好啊!还真是这贼子!想连累全族我今个儿一定要大义灭亲!” 府内很快给出反应灯火亮起随着两队打着灯笼的下仆左右站好一位紫袍老者迈着大步走出。 美须垂胸官袍严整双目炯炯有神浑身上下一丝不苟洛州刺史郑仁通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严肃刻板常人站在他面前都会感到局促唯恐有什么失礼不周的地方。 而眼见李彦没有持旌节郑仁通立刻停步在了朱门前颔首道:“李机宜!” 李彦主动走上前去行礼道:“郑刺史!” 对于他来说郑仁通没什么名气倒是此人的兄长郑仁泰还是挺厉害的参与玄武门之变、攻打高丽、平定铁勒薛仁贵三箭定天山的一战郑仁泰就是薛仁贵的上司。 后来又任凉州都督吐谷浑亡国的时候慕容诺曷钵与弘化公主逃来大唐就是郑仁泰率军接应的防备吐蕃进攻。 等到他七年前病逝后才由裴思简接任凉州都督。 而郑仁通也是那时成为了洛州刺史李治对于山东士族还是持拉拢态度的官员安排颇有用意。 因此郑仁通也是标准的天皇党此时急匆匆出府行礼后开门见山:“李机宜深夜到访有何要事?” 李彦看着这个暗含一丝敌意的紫袍大员说出了熟悉的开场白:“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请郑刺史不要激动……” 第两百八十一章 都学会抢答了!(为盟主“的道路上”贺) 已加入书签 下载免费读 正文 第两百八十二章 受害者没死,凶手死了 与此同时。 光道坊另一端。 弓氏府邸弓韬光从后门匆匆而入来到花园内。 等待之时他左右走动眉头紧锁焦虑之色溢于言表。 直到一道身影走来弓韬光才立刻上前拱手道:“三哥!” 相比起称呼弓嗣光时的随意对于弓嗣业的招呼就显得极为恭谨还隐隐夹杂着几分惧意。 弓嗣业没有走过来身体半隐在夜色中声音沉冷:“你这个时候过来是失败了么?药粉没有放入郑娘子身上?” 弓韬光急声道:“何止是药粉没放就根本没到那一步郑文明没有死那李元芳到了颜都知的院子里敬酒时居然察觉到郑文明中了毒直接出手让他将毒给吐了出来!” 弓嗣业愕然:“李元芳?他不是今日刚到洛阳么?怎会出现在那里?” 弓韬光将事情大致讲述了一遍弓嗣业也不禁沉默下去片刻后叹息一声:“没想到竟有如此巧合真是时运不济啊……事已至此你不该过来速回郑府!” 弓韬光声音发苦:“三哥我也不想过来可那李元芳太厉害了!” “他似乎都看出来了, 此次下毒是意在郑仁通指明要我去郑府送信!” “在郑府的阍室内, 我当真是心惊胆战, 如坐针毡, 实在受不住才假借托词, 前来找你问个主意。” 弓嗣业冷冷的道:“你慌什么李元芳若是真的识破了真相, 还会放你走么?何况没有证据谁能污蔑你去毒害郑刺史之子!” 弓韬光咬了咬牙:“还是有证据的……” 弓嗣业瞳孔猛然收缩:“什么证据?” 弓韬光道:“你交予我的毒粉!我当时害怕搜身只能趁乱将之丢到柜下现在还在院内, 我就不愿意离开可李元芳愣是要我去万一那包毒粉被发现了, 追查来历不会出事吧?” 弓嗣业稍稍沉默后很明显的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从你身上搜出来的就无妨他们无法证明是谁丢的。” 弓韬光也如蒙大赦:“太好了!那我先去郑府了田地之事郑刺史如果再追查下去……” 弓嗣业直接打断:“那些事不必多言, 你现在也不要去郑府, 万一与李元芳撞上更不好解释, 先回自己府邸, 事后问起来就说慑于郑刺史的威仪终究不敢将这种事跟他说, 这也是人之常情!” 弓韬光面色稍缓, 他要毒杀郑辉, 再去郑府上面对郑仁通和随时可能赶到的李元芳确实不太敢, 回自己家中固然是逃避但终究是一种心理安慰:“三哥, 那我就回去了……” “去吧!” 弓嗣业目送这位旁支族弟离开, 上前一步从半隐的黑暗中走出。 月色洒下落在他那张狰狞的脸上透出十足的杀意:“让他畏罪自杀能办到吗?” 四周毫无动静。 弓嗣业眉头拧起一字一句道:“我放纵他们侵占良田也是为了配合你们策反百骑的计划你如果敢袖手旁观那就一起死!” 话音落下他身侧的一棵果树陡然一震树叶簌簌而下。。 弓嗣业冷笑:“怎么?想反过来灭我的口?没用的我可早有准备!我如果死了发丧的那日你们见不得人的勾当就会传遍洛阳的大街小巷!” 四周安静下去。 片刻后冷哼声响起随后远去。 弓嗣业背后也有冷汗眉宇间先是浮现出悔意随后变得坚定下来:“事已至此再无侥幸可言一定要赶在李元芳与郑仁通联手之前将这件事压下去!” …… 另一边郑府朱门前。 郑仁通没有抽过去。 因为听说事情涉及他那对儿女这位洛州刺史立刻制止将李彦和弓嗣光带入府中。 知子莫若父郑辉是什么德行郑仁通清楚得很更别提他的女儿也不是省油的灯。 来到正堂主宾落座郑仁通挥退下人李彦取出信件:“请郑刺史过目。” 郑仁通亲手接过展开看着字果然是出自郑辉心头一沉, 就预感到没有好事。 但真正看完后他的身躯还是晃了晃一阵天旋地转。 好在文字不比言语冲击力再加上有了准备郑仁通还是没有过于失态只是手抖得跟帕金森似的颤颤巍巍的道:“文明他现在如何了?” 李彦道:“请放心陈医士诊断后只需服半个月的汤剂就可恢复如初” 听到儿子没事郑仁通的手终于停止了颤动嘴唇嗫喏着很是拉不下脸但还是起身行礼:“此事幸得李机宜出面救我儿性命保我族声名!” 李彦还礼:“也是因缘际会郑公不必如此。” 郑仁通呆立着长长叹了口气脸上皱纹深刻满是苍老之色:“老夫教子无方教子无方啊!” 可怜天下父母心多少英雄人物子女教育都是大问题刘裕就是典中典。 而以郑仁通现在的年纪郑辉出生的时候应该已经年过三十了。 对于古代来说三十多岁才有孩子就相当晚了又是独子说不疼爱肯定是假的。 郑仁通并没有一味溺爱郑辉不是不学无术的纨绔子从之前不愿连累友人也不愿污蔑院内下人可以看出家教品行还是不错的只是一旦犟起来那谁都拦不住别人越不让做的事他越要做成。 李彦看热闹看爽了对于别人的家事则不多做评价岔开话题:“郑公不妨再将信件看一遍。” 郑仁通闻言又将信件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眼神变得极度凌厉:“贼人歹毒必须严惩明正典刑!” 他之前关注的是儿子要娶都知娘子入门中毒险些身死现在则专注于中毒的过程涌起浓浓的后怕。 后怕之后就是滔天的怒火。 如果郑辉真被那样毒死了郑小娘子恐怕也无颜面活下去儿女双亡他的妻子受得了那个打击? 这是要他全家死绝啊如此深仇大恨已经不止是公事他就是不当这洛州刺史了也必报之! 李彦道:“弓五郎此案目前最大的嫌疑人是弓韬光你怎么看?” 弓嗣光自从进入堂中就一言不发只是眼珠滴溜溜转着。 正想象着郑辉回家后怎么被吊起来打李彦的声音让他一个激灵条件反射的道:“我大义灭亲!” 别问问就是大义灭亲。 郑仁通皱眉看了看这纨绔子又转向李彦:“李机宜此事真要如此办?” 李彦正色道:“郑刺史此案是关系到弓氏全族还是仅仅是个别贼人兴风作浪目前犹未可知。” “而太子殿下和百官将至洛阳贼人的罪恶必须查清洛阳更要维持稳定关内灾情未平还需漕运米粮耽搁不得!” “不妨给弓氏一个自证的机会再看事态发展!” 从北市码头众吏员对于弓嗣光的恭维李彦就看出了弓氏在中下层的根基恐怕相当稳固。 毕竟是数十年的经营地方势力盘根错节很多看似不相干的人说不定暗中也受了此族的恩惠关键时刻就可以派上用处。 相比起来郑仁通这个当了七年不到的刺史根基就浅薄许多平日里下面恭恭敬敬但真要涉及到核心利益那阳奉阴违起来也是拿手好戏。 任何政令终究都要人来做如果对弓氏连根拔起且不说短时间内能不能成功就算成了洛阳各项工作的运转恐怕也要瘫掉一半关中还等待着米粮救急最后受伤的还是百姓。 打击地方豪族要步步为营而非当年崔守业那般准备将武威贾氏上万人抓捕入京李彦的计划就是先将最关键的田地侵占罪查清楚至于弓氏还涉及到了其他什么罪责后面慢慢来。 他不愿意洛阳动荡累及关中灾情郑仁通稍稍冷静后颔首道:“李机宜心怀大局行事稳重老夫也是愿意相信弓氏的望弓五郎真能大义灭亲!” 弓嗣光急了:“郑刺史我是真心话你不信我现在就去亲手把弓韬光给抓起来!” 郑仁通性格刻板看不上弓嗣光敷衍的嗯了一声李彦却道:“不错现在就去抓人!” 两人一怔就见李彦起身:“该稳的要稳该狠的要狠现在就是果断出击的时候!” “弓韬光嫌疑极大虽然目前还无实证但为了防止变数还是将人控制住下了大牢后再寻找证据不迟!” “弓韬光本来早该来到郑府却迟迟不见我们先去府上若是不见再发出全城通缉!” 郑仁通稍一思索:“好!就这么办!取老夫旌节来!” 旌以专赏节以专杀每一位治理一州的刺史都有持节为的就是关键时刻调动军士。 此时郑仁通一声令下防守洛阳皇城的数百禁军受到调动立刻浩浩荡荡的进入光道坊。 由于同在一个坊市又是皇城脚下连半个时辰都没到众人就开赴弓氏的一座府邸外。 弓嗣光直接上前喝问:“弓韬光回来没有?” 那些仆从战战兢兢:“回阿郎的话我等不知。” 弓嗣光毫不含糊直接道:“可能是从后门回府的不管了先进去搜!” 他一马当先精神抖擞的带着禁卫往里面闯去一路上大喊大叫是真没把旁支当成自己族人:“弓韬光犯上缉捕此贼不得抵抗!不得抵抗!” 李彦和郑仁通闲庭信步走在后面。 郑仁通奇道:“以前没看出来这弓五郎虽是纨绔却也有几分决断不可小觑李机宜真是擅于挖掘人才啊!” 李彦微微一笑。 眼见弓五郎亲自带队府上自然更加不敢顽抗被一路闯进了后院。 到了女眷住所弓嗣光收敛了些对着婢女询问后大喜道:“弓韬光果然回来了就在他房内诸位随我去抓人!” 他带着禁军冲了进去却突然感到身侧一阵风吹过就见李彦动如雷霆直扑进去。 “李机宜你这是……?” 弓嗣光先是怔然很快明白了骇然失色。 因为当众人进入院子后就见到弓韬光的房内亮起烛火一道身影透过窗户纸倒映出来。 再仔细一看一根绳子吊住那影子晃晃悠悠。 李彦第一个进入室内印入眼帘的是舌头怒张的弓韬光吊在房梁上下方一片脏秽物。 受害者没死凶手死了。 第两百八十二章 受害者没死凶手死了 正文 第两百八十三章 二兄,接下来要换你去请罪了…… “你们全在外面不要进来!” 李彦下达命令保证现场的完整后走了过去仔细查看尸体。 话说在此世接触的第一个案子就是马球领队伏哥自杀事件伏哥正是上吊自杀的。 只不过那个时候他没有亲眼见过尸体是通过仵作的判断来分析整个案情。 而这回上吊尸体的真容出现面容扭曲身体恶臭。 真的很臭。 实际上人只要死亡了大部分都会伴随严重失禁的情况而上吊的姿势无疑让秽物更易排出。 所以在古代很多笔记里面也将缢鬼归为厉鬼中的厉鬼古人毕竟不懂医学觉得尸体完整死状却如此惨烈就是怨愤悲苦所致。 如《阅微草堂笔记》里还对缢死的痛苦做过非常形象的描述:“未绝之项百脉倒涌肌肤皆寸寸欲裂痛如脔割胸膈肠胃中如烈焰焚烧不可忍受如是十许刻形神乃离!” 这描述得太可怕了, 正因这般缢死者的凶灵往往…… 李彦立刻摇头, 决定专心于案件, 为枉死者伸冤, 不再想那些有的没的。 弓韬光确实是毒害郑辉案件的凶手但不代表他就该被杀, 尤其是这个敏感时期杀人灭口的可能性极高。 当然也不能完全排除畏罪自杀, 不过尸体的表情就是疑点。。 表情里的痛苦是大部分但明显也有着不可接受的错愕。 这就不是一个自杀者应有的模样。 李彦屏住呼吸摸了摸尸体的喉头, 又上房梁查看了一下绳索摩擦的痕迹做出判断: “他死得极快比起正常上吊自杀的挣扎过程要短暂但除了表情的破绽外其他一切痕迹都是上吊的模样。” “能伪装到这个地步可见凶手极为专业……” “至于为什么要加快是因为我们赶来的及时, 听到前院动静后匆匆下手么?” 想到这里李彦对外喊道:“把院内下人招来问清楚弓韬光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弓嗣光很快给予回复:“两刻钟前。” 李彦也不踱步了, 直接在房梁上分析:“根据时间推算弓韬光归家之前, 大概率去过另一个地方。” “他不去郑府, 是因为做贼心虚, 毕竟之前要毒杀郑辉, 实在不敢面对郑仁通一介刺史, 但回家之前却匆匆去了别处……” “看来毒杀郑辉的计划, 弓韬光很可能是实施者幕后还有策划之人, 他是去见了策划的人才让那人生出了灭口的恶念。” “而表情如此错愕, 是没想到那个人会痛下杀手?” 想到这里李彦飞下房梁, 在尸体的腰间搜了搜将之前交给弓韬光的信件取了出来。 “连信件都没来得及取出, 说明凶手是尾随着弓韬光回归甚至是等他刚刚回到房内就直接动手果然十分匆忙。” “弓韬光明面上还没暴露目前还都是推测除了搜出的药包毒粉外并无任何证据这样就要灭口说明策划者既谨慎又狠毒更是不愿意自己有半点暴露。” 李彦这边已经足够兵贵神速。 先去郑府说服郑仁通然后调兵又由弓嗣光一路闯进来免去不少时间。 就这样还被抢先一步只能说对方狠辣果决了。 基本检查完毕李彦离开现场来到院中恢复正常呼吸。 他对着迎过来的郑仁通和弓嗣光道:“可以让洛阳县衙派仵作来验尸入案了我们来晚一步弓韬光已经被灭口。” 郑仁通神情冷肃怒火彻底压不住了:“好大的胆子这群贼人眼中还有没有王法可言?此事与弓嗣明脱不开干系我们去另一座弓府!” 弓嗣光则是惊惧之余又满是惶恐:“我二兄不会做这等事情的!” 李彦却紧接着道:“郑刺史你赶紧派人将郑郎君和郑小娘子接回来, 以免贼人狗急跳墙, 伤害他们。” 郑仁通心头一暖, 这说明李彦是真的在乎他儿女的生死抚须道:“老夫刚刚已经派人去了。” “那就好。” 李彦点了点头他好不容易救了一个被害者, 确实不想人又没了想了想道:“郑刺史我还是不想让矛盾彻底激化若不能找到实证就算我们去弓府也不能定什么罪名……” 郑仁通道:“李机宜的顾虑老夫也明白可贼人如此猖狂就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杀人灭口想要拿到证据又谈何容易?这般下去只会跟在他们身后疲于奔命倒不如先将贼首拿下再谈其他!” 李彦看向面色惨白的弓嗣光:“弓五郎你弓氏目前作主的是你二兄吗?” 弓嗣光赶忙道:“我父身体抱恙在汴州调养洛阳这边的事情都是我二兄拿主意李机宜他平日里就约束我等族人告诫我们万万不可惹是生非是绝不会做这等事情的。” 对于这种家人滤镜李彦不置可否紧接着问道:“偌大的家业就你二兄一人执掌?” 弓嗣光道:“三哥也辅佐二兄做事。” 李彦问:“那约束旁支不让他们胡作非为是你二兄亲自做还是你三哥在管?” 弓嗣光道:“是我三哥。” 李彦眉头一扬:“我曾听内卫中人提过令兄颇通刑具机巧之术有没有这回事?” 弓嗣光奇道:“我三哥确实喜欢摆弄那些玩意他曾经还想分押法曹只是不通刑讯破案技巧才管了户曹没想到这都传到长安去了?” 历史上的弓嗣明和弓嗣业两兄弟造了一种特制的大枷就是束缚犯人的那种木枷被他们设计的庞大坚固让犯人十分畏惧后来他们犯事入狱自己也套上这种枷锁游街百姓拍手称快。 这个桥段周兴听了直呼内行但出自野史可信度存疑如今倒是得到证实只不过不是两兄弟一起设计的是一个人的爱好。 李彦目光微微闪动:“弓五郎我愿意信你的也愿意给弓氏一个机会。” 弓嗣光大喜过望:“多谢李机宜!多谢李机宜!” 李彦道:“太子殿下和百官还有三天时间到洛阳就给他三天时间他如果是清白的三天之内来刺史府将弓韬光的死因解释清楚能否办到?” 弓嗣光点头如捣蒜:“能!能!” 李彦转向郑仁通拱手道:“郑刺史此事在下逾越了。” 郑仁通道:“李机宜是监国辅臣这也是分内之事不算逾越只是你年纪轻轻行事风格就如此大气稳健卫国公真是好福气啊!” 这位洛州刺史冷眼旁观已经明白了李彦的用意。 如果弓嗣明清白那就借这位弓家掌舵人的手肃清家族内的不轨之徒至不济也是个两败俱伤反正损耗的都是弓家的力量。 如果弓嗣明有鬼那就擒贼先擒王先逼着他暴露出本来面目再来个犁庭扫穴尽可能减少洛阳动荡。 想到此人来洛阳一天就能找到最佳的切入点郑仁通不禁暗暗感慨:“老夫的儿子若能有李元芳的几分本事该有多好……” 偏偏现实残酷别说跟这位最年轻的五品权贵在朝堂上隐隐都能独当一面的李元芳比他的儿子还在心心念念迎娶都知娘子入门。 一想到这里郑仁通的头就疼了起来不比还好一比更疼! 而这个时候李彦已经开始叮嘱:“弓五郎让你兄长一定要小心自身安全贼人已经开始狗急跳墙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弓嗣光脸上满是感激:“我一定把话带到李机宜你人真好!” 李彦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吧!” 弓嗣光离去李彦转过头见到郑仁通眉头紧锁关切的道:“郑公注意身体啊弓韬光虽死但关于令郎中毒的案子我们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的。” 郑仁通不好意思说自己是烦恼那个不孝子只能道:“老夫信李机宜的本事。” 李彦想起兼职:“郑公喜欢喝茶吗?” 郑仁通道:“倒是没怎么喝过李机宜是茶道中人推荐一二?” 李彦微笑:“固所愿也我正要推荐几种好茶郑公是长辈也不要称呼得那么客套了……” 郑仁通抚须一笑:“元芳那老夫就拭目以待了!” …… 弓府。 弓嗣光回到家中时发现中堂内灯火还亮着赶忙走了进去。 管理一个大族是十分辛劳的弓嗣明一向在这里办理公务往往工作到很晚。 而听着那急躁的脚步声他就知道是这不省心的弟弟回来了头也不抬的道:“你请罪后李元芳的来意弄清楚了吗?” 弓嗣光闻言恍惚了一下:“这……” 对哦自己是去负荆请罪的怎么后来就发展成那样了? 他一卡顿弓嗣明就知道不妙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笔按了按额头:“说吧又出什么事情了?” 迎着兄长做好准备的目光弓嗣光缩了缩脖子一句话还是让对方破了防:“二兄也许接下来要换你去请罪了……” 第两百八十三章 二兄接下来要换你去请罪了…… 正文 第两百八十四章 《家和万事兴》 “让你请罪!让你请罪!” 弓嗣明先是勃然大怒给好弟弟的衣衫上印满脚印后才开始听后续发展。 他越听越是心惊等到不久前另一座弓氏府邸死了人更是惊呼出声:“奉正死了?” 这关注点和弓嗣光所料想的不一样他急切的道:“二兄你还管那人的死活?现在的问题是他谋害郑刺史的独子又被人灭口这事闹大了我们弓氏全族都会受到牵连啊!” 弓嗣明眼眶一红怒声道:“他是我们的弟弟在族内也是才俊他上吊惨死你连半点反应都没有?” 弓嗣光也火了拍案而起:“你当他们是族人他们是怎么回报的?个个都是白眼狼这何止惹是生非啊是要把我们往抄家灭族的绝路上逼!他死了我要什么反应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弓嗣明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弟弟如此声色俱厉抬起手再最终没有挥下去。 他苦恼的按了按额头:“没有道理啊奉正为什么要毒害郑文明?图的是什么?莫不是李元芳设计蒙骗你?但也不对以他的权力又联合了郑仁通根本不需如此……” 大脑一片混乱好半仙后弓嗣明才强行冷静下来开始分析:“我们先假设李元芳和郑仁通合谋要夺我弓氏基业!那他们之前肯定见过面今夜是第一次见面是伪装出来的, 你将李元芳到郑府时的过程仔细说一遍。” 弓嗣光道:“也没什么啊就是下仆通报, 郑刺史出面, 我们入府谈话。” 弓嗣明的眼睛微微眯起:“郑仁通是主动迎出来的, 还是李元芳迎上去的?” 弓嗣光回忆着道:“他就站在朱门口是李机宜主动走过去的。” 弓嗣明又询问了好几个细节, 才缓缓道:“倒是符合郑仁通的性格……” 弓嗣光嘟囔了一句:“我就觉得不会假郑氏那么看重名声他真要设下陷阱, 也不会演一出让儿子娶都知娘子的戏!” 弓嗣明一怔眼神黯淡下来:“我反倒没你看得清楚是啊此事败坏门风郑仁通是不会答应的。” 他说完, 沉默了许久, 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弓嗣明不是无法分辨真假, 只是心里不愿承认下意识抱着几分侥幸。 现在侥幸戳破, 他不得不正视族内的问题:“如果弓韬光真的要谋害郑刺史的独子, 又是为了什么?” 弓嗣光笃定的道:“反正是大事, 如果事情不大, 他也不会被灭口这显然是做贼心虚嘛!” “大事……” 弓嗣明沉吟片刻, 突然道:“李元芳向你询问了三弟的情况?” 弓嗣光点头:“是啊, 他问旁支的事情是谁在管理还知道三哥喜欢摆弄刑具。” 弓嗣明又问道:“在你看来, 李元芳是怎样的人?” 弓嗣光道:“他为人和气, 看得起我又有本事我很佩服他的!” 听着弟弟的语气弓嗣明闭了闭眼睛:“盛名之下无虚士此人当真厉害, 如果我所料不差, 他应该是已经有了几分推测才会放你回来否则就是士兵围住府邸了, 好狠的手段啊!” 弓嗣光露出不解。。 弓嗣明道:“还不明白么?李元芳是想我弓氏内斗让我们自己打自己!” 弓嗣光脸色变了:“二兄的意思是……三哥?他是主脉啊岂会跟旁支的贼人搅和在一起?” 弓嗣明怒了:“什么主脉旁支, 主脉看不起旁支旁支嫉恨主脉正是因为你们这般才不成气候!” “别的时候也就罢了现在外人都盯上了我弓氏了关键时刻必须一致对外万万不能被李元芳利用!” “你去将老三带来我相信他明白这个道理!” 弓嗣光乖乖起身一溜烟跑了出去。 但到了堂外他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临行前李彦最后的交代。 小心自身安全贼人狗急跳墙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他迟疑了片刻招来仆从:“你去把我的草上飞牵来。” 仆从很快将通体红色的猞猁带了过来弓嗣光揉了揉它的脑袋:“你平日里劲那么大关键时刻进去保护二兄吧!” 猞猁瞪着溜圆的眼睛愣愣的看着他。 弓嗣光叹息:“你如果能像李元芳的猫儿那么有灵性该有多好……别管你能不能听懂了进去!” 将猞猁送入堂内弓嗣光又让仆从去寻弓嗣业自己则找了间屋子远远看着中堂的动静。 等着等着头就垂了下去。 “zzz……zzz……” …… 等到弓嗣业走进中堂洛阳城中的鼓声开始响起。 自从洛阳被定为东都, 鼓声就和长安同步每天清晨都会汇奏成一篇热闹非凡的乐章迎接着新一天的太阳。 而弓嗣业这个时候才回来, 显然是彻夜未归, 得到消息后匆匆走进屋内。 弓嗣明端坐猞猁在边上趴着眉宇间难掩疲倦目光却是凌厉无比:“跪下!” 弓嗣业脸色微变也没说什么跪了下去。 弓嗣明一字一句地道:“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弓嗣业摇头道:“我不知兄长在说什么我昨夜……” “住嘴!!” 弓嗣明直接打断:“你知道不知道刺史府已经给我弓氏下了通牒三天之内若是不给一个交代郑仁通和李元芳就要动手了!” 弓嗣业神情顿时变得阴沉起来冷声道:“他们敢!我弓氏控制着洛阳的漕运不仅河南的物资就连关内的粮草也要漕运供给太子带百官来洛阳是为了什么还不是因为关内大灾这个时候他们绝不敢妄动!” 弓嗣明惨然道:“所以你承认了?是你害了奉正?” 弓嗣业闭上嘴。 弓嗣明道:“奉正去毒害郑仁通的独子是受你支持目的是刺激郑仁通?我之前问你旁支有没有事情你回答我并无大事现在就别再谎言诓骗了……说吧到底是为什么?” 弓嗣业沉默片刻后道:“是洛州的军田被我弓氏子弟侵占了些。” 弓嗣明身躯猛然一晃嘶声道:“洛州的军田是河南道最优的良田能分到这些田地的都是军中的关键人物你们竟敢侵占?侵占的是哪一块?” 弓嗣业道:“北衙百骑的那片最初就是弓韬光干的好事他害怕被发现过来求我我无奈之下才帮他遮掩。不料有人辗转告到了郑仁通那里他要详查此事又是弓韬光提出了毒害郑辉的计划我不得已之下才同意的……” 虽然弟弟将责任撇个干净但弓嗣明听到一半就摇头道:“行了不要再编下去了你不是这样的人。” “老五对于旁支的厌恶是摆在脸上的你是放在心中的平日里还能巧言哄骗得到他们的拥护。” “其实这样也够了无论真心还是假意只要团结家族就能壮大发展等我弓氏有了实力再助各支分房便是。” “可你现在这么做是要把全家往绝路上引啊老五从小就顽劣关键时刻都知道好歹你怎的还不如他?” 弓嗣业咬牙道:“兄长事已至此再说什么真心假意也没用了我们得想办法渡过难关。” 弓嗣明点头:“好好我想听听你准备怎么办?” 弓嗣业道:“既然郑仁通和李元芳认定了我弓氏那冲突不可避免好在我也有准备。” “近来北市码头堆积了大量的船只那是我有意留下的运送粮草的船只都被堵住他们若是想赶尽杀绝那我们也不必客气一把火烧起来。” “到那个时候刺史府救完火后得考虑重新运粮哪里顾得上这边我们就有时间毁灭一切罪证。” “而让漕运重新运作起来又离不开我弓氏的支持大不了再捐些钱物是有机会安然度过此劫的……” 弓嗣明闻言闭上眼睛沉默下去。 见他久久不发一言弓嗣业道:“兄长你觉得如何?” 弓嗣明终于开口颤声道:“来人!” 数名健硕的仆人从堂外走了进来其中还有两名黑漆漆的昆仑奴都用官话道:“阿郎!” 弓嗣明指着弟弟:“将他拖下去关起来你们轮流看管不准他与任何人接触!” 弓嗣业变色:“兄长你怎能这么做?” 弓嗣明颤声道:“是你逼我的我必须保全弓氏我族数十载基业不能毁于你这贼子的手中!” 弓嗣业面目狰狞起来:“兄长你唤我为贼?你为了这个家我也是为了这个家!” 弓嗣明已经没什么力气了摆了摆手以示仆人将他带下去。 可就在这时旁边的猞猁突然睁开眼睛龇牙咧嘴作出警告。 迟了。 一道身影突然闪入来到被仆人压住的弓嗣业身后手中雪亮的光辉一闪。 弓府的几名仆从连惨叫声都发不出就被割断喉咙。 壮实的昆仑奴反应相对快些却是并不护主仓皇着就要逃跑。 然后听到厌恶的声音响起:“鬼一样的怪物!” 光辉连闪他们刚刚跑了几步身上就布满了横七竖八的血痕无力的软倒下去喉咙被割断发出恐惧到极致的呜咽然后渐渐没了声息。 眼见府上精心挑选出来的奴仆被如此虐杀弓嗣明浑身发寒:“你是谁?” 出手者戴着一种宽檐的帽子帽檐上垂下长长的罩纱把全身都遮住。 只能看出身材中等不高不矮手中则持着一柄长刀刀尖下垂滴着鲜血声音冷淡:“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只要知道我是帮你的弟弟的!” 弓嗣明看向起身的弟弟惨然道:“看来你早有准备了!” 弓嗣业低声道:“请兄长原谅我没有回头路了……畜生你敢!” 却是猞猁扑了过来速度极快张口就咬了过来。 然而黑衣人手中的刀朝前一递就将猞猁的爪子斩断:“嘿!还挺凶!” 刀光一闪猞猁的身体被挑起狠狠甩了出去。 眼见五弟最宝贝的猞猁破开窗户砸落到院子里弓嗣业也怔了怔沉声道:“行了不要伤害我兄长!” 黑衣人冷笑:“你现在动妇人之仁真出了事怕是要追悔莫及!” 弓嗣业道:“这不是妇人之仁弓氏是以我兄长为首我还无法取代他你现在动了他才要追悔莫及!” 黑衣人哼了一声身形一闪倏然间消失不见。 弓嗣业抿了抿嘴用绳子将弓嗣明捆住塞好布条:“兄长对不住了!” 弓嗣明呜呜着想要说什么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个一向乖顺的弟弟将自己绑好举步走了出去。 与此同时弓嗣光亲眼看着自己的猞猁挣扎了片刻不再动弹。 他第一时间就想冲过去可想到二兄的命全族上下的命硬生生停了下来浑身颤抖。 最终弓嗣光捂住了嘴转过了身朝后院快步走去。 府内已经被动员起来远远可以听到弓嗣业的声音在吩咐着什么。 而他起初脚步还正常勉强维持镇定下仆也不敢打扰。 等出了院子才一路飞奔。 到了郑府的后门弓嗣光更是泪水狂涌拼命拍打: “李机宜!李机宜!他们囚禁了二兄还杀了我的草上飞!我的草上飞啊!!” 第两百八十四章 《家和万事兴》 正文 第两百八十五章 纨绔保护了洛阳 昨天是李彦来到洛阳的第一天。 跟当年进入长安的首日一样过的充实而友好。 经历了一些小摩擦救了一位受害者挽回了一场悲剧又目睹了凶手被害最后以饮茶落幕睡足三个时辰精神奕奕的醒来。 一夜无梦睡得很香就是因为耳识听力敏锐难免听到郑仁通打孩子的声音。 考虑到郑辉还卧病在床显然是郑小娘子又挨揍了。 李彦其实还有些事情要询问郑小娘子现在看来只能暂时缓一缓。 正与疲惫的郑仁通一起吃着早膳又有下人通报。 很快弓嗣光被带到面前泪流满面:“李机宜!我的二兄被三哥囚禁了草上飞也为了保护二兄被他杀死了!呜呜呜!” 李彦仔细询问后神情变得肃然郑仁通也惊住了:“一夜之间就闹到了如此地步?” 李彦道:“反应如此激烈可见弓嗣业的涉案程度比预料中还要深。” 弓韬光遭到灭口, 就让他感到有些不对劲。 此时弓嗣明居然被囚禁夺权如此极端的行径, 更让他验证了猜测, 立刻问道:“他们的交谈你听到了多少?” 弓嗣光抹了把眼泪, 摇头道:“我昨晚就睡在中堂隔壁的屋中等我醒来时, 三哥从外回来然后入了中堂争吵后来我的草上飞就被丢进院子里, 不动弹了……” 李彦很喜欢猫但这位三句不离草上飞还是有些无奈。。 不过他也听明白了草上飞之死是弓嗣光亲眼所见至于堂内的争吵和弓嗣明被软禁的下场, 则是旁听猜测。 如果往坏处想, 弓嗣明可能不是囚禁, 而是已经被杀。 他接着问道:“如果你三哥要执掌弓氏一族, 短时间内能办到吗?” 弓嗣光摇头:“办不到我大兄早夭, 从十多年前族内事务就都是我二兄处理他的威望在家中无人能及。” 李彦看向郑仁通郑仁通也抚须道:“弓二郎是州中司马, 行事一向缜密周全, 吏部考黜他原本已是下一任洛阳令的最佳人选, 弓氏平辈, 确实无人能及。” 李彦微微点头道:“那他应该就还活着……” 一个“还”字, 把弓嗣光吓住了, 颤声道:“三哥难道……难道要害二兄性命?” 李彦正色道:“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弓嗣业退无可退他什么事情都会做的。” 弓嗣光终于顾不上他的草上飞了, 俯首道:“请李机宜请郑刺史救我二兄性命!” 郑仁通倒也没介意自己排在后面想着弓氏自相残杀心里大为舒坦, 冷声道:“也是救你弓氏全族性命啊!” 李彦起身将他扶起, 按着肩膀道:“你现在好好回忆一下, 他们之间到底说了什么一个字都不要放过没听清也无所谓。” 弓嗣光坐下喘了几口粗气情绪稍稍平复皱眉道:“他们说话的声音并不大我又离得远真的听不见具体说什么只是时间不长也就一刻钟不到二兄就唤人进去了。” 李彦道:“唤人?” 弓嗣光道:“六个健仆其中还有两个昆仑奴都是我买的训了三个月又蠢又不听话只是看上去吓人些往常能充充数。” 李彦道:“这么说先准备动手拿人的应该是你二兄弓嗣业入堂时带了仆从吗?” 弓嗣光道:“没有他一个人进去的。” 李彦又问:“那他从小练劲武功高强?” 弓嗣光道:“我们小时候都练过阿耶逼着我们练的及冠后就基本不练了他们公务繁忙我吃不了那份苦……” 这也是大部分世族豪门子弟的通病年轻时候在家人的监督下练劲强身等到了及冠成年要么繁忙于公务, 要么沉迷于享受一身武功很快荒废。 如果李彦真的整日专注于内卫工作, 那也没空闲所以他把工作的时间拿来练功, 实现了双赢。 对于这种事情李彦也最有发言权:“堂内争斗时你在隔壁听到惨叫声了吗?” 弓嗣光道:“有些声响但没有惨叫。” 李彦又细细询问了几点总结道:“六名健仆外加你的草上飞居然没有拿下弓嗣业反倒被他反杀要么此人深藏不露要么就是他身边有强者保护目前看来后者的可能性更高。” 猫死为大李彦还是用了诨名。 猞猁不仅速度快攻击性也是很凶猛的捕杀起猎物来都不含糊对人近身扑杀也不好对付。 配合上六名孔武有力的健仆壮汉七打一被反杀连叫都叫不出没有跟脚的江湖子可做不到如此的干脆利落。 郑仁通旁听目光也凝重起来:“是昨日杀害弓韬光伪装成自杀谢罪之人?” 李彦点头:“弓嗣业正是有了这个底气才敢如此肆意妄为!郑公你这几日一定要严加防备府上万万不可有懈怠贼人已经狗急跳墙了。” 郑仁通马上就准备去安排人手又关切的道:“李机宜也要小心啊!” 李彦也没有大意:“我在驿馆有两个徒弟劳烦郑公一起保护至于我自己嘛贼人不来我也会去找他们……” 郑仁通颔首:“好老夫立刻派人去驿馆接人。” 安排妥当后李彦正色道:“刺杀是一条路还是一条路就是漕运了。” “弓氏扎根于漕运码头的基层人员大部分都是他们培养出来的。” “别看北市码头现在井井有条似乎不是什么难活换一批人上去效率马上不同。” 郑仁通脸色也沉下:“这确实麻烦啊!” 李彦道:“这些人不能动北市码头不能乱弓五郎这次要看你的了!” 弓嗣光脸色一僵:“李机宜我平日根本不管事也不懂这些我恐怕……” 李彦安慰道:“不要怕你不需要具体做什么只要确保北市不乱稳定住人心就是大功一件。” “我们会救出弓司马让贼人的阴谋破碎太子殿下仁德也不会妄作株连该是谁的罪就是谁的罪。” 弓嗣光抹了一把脸咬牙道:“好!我们走!” 郑仁通去安排人手两人也立刻出发。 洛阳的南北两市和长安的东西二市一样都是正午之后才向市民开放。 李彦和弓嗣光抵达北市时就见一家家铺子正在上货准备着下午的营业而漕运的码头还是那么拥挤一艘艘船只排列得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头。 李彦脸色微沉:“这里太拥挤了万一着了火岂不是火烧连船一片全没了?以前有没有出过类似的事情?” 古代由于木质结构的东西太多火灾一起止都止不住每每惨烈无比。 就好比法门寺隋朝时是一等一的皇家寺院结果就因为一把大火烧得庙宇全毁险些沦为赤地连供奉佛骨舍利的舍利塔都被烧没了荒废了几十年才逐步重建。 弓嗣光想了想策马上前:“好像着过火的记不清了上去问问!” 而眼看到那匹熟悉的弓嗣光到来码头的吏员们赶忙上前问好:“五郎早!” 弓嗣光直接开门见山:“这些船只货物里有什么容易着火的?” 吏员面面相觑:“回五郎的话我们一直防火的不会发生那种事的” 李彦眼见问不出什么来干脆上前飞速观察起来。 眼识、耳识、鼻识全力配合查看着一条条船只的情况听着船夫的交谈嗅着奇特的味道。 很快李彦锁定了一艘船:“里面运的是何物?” 弓嗣光喝道:“速速去查。” 吏员查得确实很快将一个个货物清单报出前面都还好说到最后一项的时候李彦神情顿时变了:“石漆?把这类货没收千万不能跟这些船只聚在一起。” 弓嗣光道:“去把那装有石漆的船只挑出来货物统统卸掉没收!” 吏员不敢怠慢领命去办。 很快船主过来哀声道:“阿郎我等都是本份商户这些货已经在码头停了不少天好不容易要上岸了怎能没收还望通融一二……” 弓嗣光厉吼道:“我管你们的货怎样呢!来人啊给我统统拿下!!” 吏员彼此交换着眼神:“这纨绔又胡闹了……”“陪着他胡闹呗我们犯不着管这个!” 这个时候不能慢慢讲道理蛮不讲理反倒是最快的。 李彦一艘艘船查看将具有安全隐患的都挑出来弓嗣光发话一一拿下。 慑于弓氏的权威那些被抓到的倒霉鬼也不敢反抗货船纷纷出列向着一边开去。 看着看着李彦脸色却凝重起来。 因为这些装有易燃之物的货船隐隐将米粮的货船包围在中央这就绝不是偶然了。 他原本是防备不小心引发的火灾可现在这个架势恐怕贼人是故意准备焚烧让他都为之后怕。 这些可是准备运入关中给各地赈灾的救命粮米如果烧起来后果不堪设想! 而看着弓嗣光走来走去呼呼喝喝全力督促一艘艘危险船只离开码头李彦笑了笑。 今日一位纨绔保护了洛阳。 第两百八十五章 纨绔保护了洛阳 正文 第两百八十六章 贼子们,我李元芳来了! 经过一个上午的努力等到北市开坊营业时洛河上面的船只已经分散了许多。 虽然短时间内还无法做到完全的井然有序安全隐瞒肯定还存在着一些但想要燃起那种不可遏止的滔天大火是几乎不可能了。 弓嗣光嘴唇都干了坐在边上休息声音沙哑的道:“李机宜这样行了吗?” 李彦拍了拍他的肩膀:“干得漂亮这次多亏有你。” 弓嗣光嘿嘿笑了起来十分满足。 李彦嘱咐道:“不过现在不是松懈的时候开市后人更多也得小心贼人作乱刺史府和县衙的人员赶到你继续盯好。” 弓嗣光有些为难:“可我二兄哪里?” 李彦道:“我设法救出弓司马你就留在码头确保漕运无事。只要漕运通畅你弓家就不会走到最坏的那一步谨记!” 弓嗣光点头:“是!我明白了!” 李彦交代完毕翻身上马离开北市。 目标明确一路往南而去。 很快谢氏商会到了。 目前洛阳中他能借用到的力量最不显眼的就是商会之力。。 而别小瞧商人这些人地位不高关系却很硬各方面都有路子。 尤其是谢氏本来就是江南顶尖大族更注重官场上的消息。 眼见李彦走入, 立刻有一位掌柜迎上仔细看了看他, 面色立变, 都不问需求, 直接道:“贵客请稍候!” 不多时谢掌事得了消息走出, 大喜过望:“元芳真的是你!” 李彦此时见到这位便宜舅舅也挺高兴:“阿舅, 我们里面说。” 两人走入装饰奢豪的内室谢掌事兴奋的道:“太子殿下和百官还有两天才会到东都吧我本以为你也要两天后来没想到居然提前到了, 早知就去迎你的!” 李彦道:“怎能让长辈去迎阿舅不要这般客气。” 谢掌事也想不客气却是下意识有几分拘谨, 呵呵笑了起来:“你用过午膳了吗?” 李彦道:“还没呢。” 谢掌事一拍手掌:“那正巧了与我入席, 马上就有洛阳最美味的‘食玲珑’送到。” 李彦坐下后却是正色道:“我先至洛阳, 也是有要事在身需要阿舅帮忙。” 谢掌事面容一正深吸一口气:“元芳请说, 我们必全力以赴。” 李彦道:“我要了解一个人洛阳户曹弓嗣业你们跟他打交道的多吗?” 谢掌事解释道:“洛阳的事情我并不熟悉, 但如果是户曹, 又是弓氏族人, 这边肯定多有往来……去将四郎叫来。” 洛阳的管事谢四郎很快进来恭敬的站着。 谢掌事吩咐道:“实话实说, 不要有丝毫隐瞒。” 李彦旁观发现这位阿舅在商会里地位挺高, 也就直接询问:“弓嗣业是个什么样的人?” 谢四郎组织了一下言语简洁的回答:“此人性情贪婪, 两面三刀, 手段狠毒。” 李彦眉头微扬:“一个个说性情贪婪表现在何处?” 谢四郎道:“我们每年除了定额的孝敬外, 还得额外给他置办一套宅子里面要有客奴百余, 他才满意否则会想着法儿的找麻烦。” 李彦问:“是单单看江南富庶还是每个商会身上都有?” 谢四郎道:“都是如此区别只是对我江南商会索要的最狠对别的商户要少些却也是尽力盘剥。” “不过区区一县尉真是小官巨贪!” 李彦冷哼一声继续问道:“弓嗣业的两面三刀和手段狠毒体现在什么方面?” 谢四郎道:“这是听弓氏族人说的弓嗣业平日里对待其他族人态度和善常施恩惠因此颇得部分族人拥护不过每逢大事就难以求到他的头上而且一旦有族人敢说他的坏话那下场必定凄惨也证明了他的狠毒……” 李彦评价:“一个人可以伪装一时却不可能伪装一世否则那也不叫伪装了就是真好凡事论迹不论心。” 谢四郎立刻道:“李机宜英明弓嗣业就是无法长久伪装近些年弓氏内部坚定支持他的人变得越来越少畏惧憎恨的居多我们各大商会这两年也在商量, 是否要利用弓氏内部的矛盾将弓嗣业整倒此人实在过于贪婪了!” 李彦道:“你们幸好没付之于行动此人不简单他平日里有什么爱好吗?” 谢四郎道:“听弓府内的人说, 他喜欢摆弄刑具, 不过这点尚未完全确认……除此之外就没什么特别的爱好了主要就是让我们送宅子。” 李彦眉头一动:“等一等送宅子是弓嗣业索求的?而不是你们主动送的?” 谢四郎苦笑:“当然我们哪愿送宅子啊费时又费力宁愿送些等价的金银珠宝可对我们和萧氏他就要大宅!” 李彦想了想道:“有洛阳的坊市图吗?” 很快洛阳简图铺开。 这不是官方的舆图只是商会为了方便开设商铺的简图但一百零九坊也清楚的展现由洛水分割成上下两块。 李彦道:“你把弓嗣业收的宅子标示出来不仅是谢氏商会的其他萧氏商会送的你只要知道全部标出。” 谢四郎照办甚至连年月都说出:“乾封元年送福承坊府宅一座!乾封二年送仁风坊府宅一座!总章元年送淳风坊府宅一座……” 李彦目光随之移动。 十五座大宅有七座是谢氏商会送出去八座是萧氏商会送出。 各坊开花分布均匀。 东都洛阳的城市总面积仅有长安的一半当然它并不小在这个时代也是世界第二只不过长安实在太大第一名和第二名之间差距直接翻倍。 而太大有时候也不好比如长安靠南的许多坊市都没人居住跟鬼市一样人都往北边涌越靠北边地价越金贵因为那靠近皇城宫城达官贵人汇聚。 相比起来洛阳的东西南北各个方向都得到充分利用整个城市均衡许多弓嗣业索要的宅子也十分均衡分布在东南西北。 李彦沉吟片刻又问道:“他只要洛阳的宅子有没有索要其他地方的?” 谢四郎回答的很严谨:“对我们两家商会是全定洛阳的宅子别的商会就不清楚了。” 李彦道:“这些宅子原先的主人有没有遇到不愿意卖的?” 谢四郎苦声道:“当然有啊可这位少府一定要宅院我们只得加钱终究是拿下。” 李彦再看了看简图:“洛阳坊市内多有谢氏商铺你现在马上派人去各商铺询问看看这些宅院近来的情况如何用灵活的伙计办事小心些。” 谢四郎看了看谢掌事谢掌事道:“立刻去办!” “是!” 他领命退下谢掌事来到李彦身边:“元芳这弓嗣业犯了什么事?” 在没有完全定论前李彦说话比较委婉:“要去吃席的事。” 谢掌事脸色微变:“如果弓家倒了洛阳的漕运恐怕要乱啊!” 李彦道:“弓家还是有明白事理的人若能把漕运平稳过渡退回汴州还是可以的。” 谢掌事神情大动:“执掌洛阳漕运的如果换了人对于江南的感官会不会有所改变?” 李彦沉声道:“必须要变!” “关中天灾人祸不断旱涝歉收常有来自江南的漕运物资所占的比例越来越高。” “既然为大唐的稳定出了力就该得到应有的待遇既想要江南的米粮又不把江南人当人看这种畸形的观念不能再持续下去了。” 谢掌事满怀期待:“有元芳仗义执言江南人的出头之日要来了。” 李彦其实早就是这么想的那时他还根本不知道自己与谢氏的关系。 地域歧视是一个很令人头疼的问题想要完全避免不太现实但由于隋朝和唐初关内士族的壮大使得局势过于失衡特别不公的局面持续近百年是该改变了。 此时美味佳肴送到两人一边吃饭一边就地域话题聊了起来。 谢掌事越来越佩服这个年轻的外甥而各商铺的回复也纷纷到来。 “弓嗣业几乎不去那些宅院居住却蓄养了大量的奴仆所耗费的粮米食物更是极多?” 汇聚了多个坊市的消息李彦确定了自己的推测没错:“弓嗣业索取这些宅院不是单纯的贪财而是用来当成窝点的这群奴仆极可能有问题。” 谢掌事不解:“弓氏富有要准备宅院何必要我们呢?” 李彦道:“弓嗣业的所作所为这么隐蔽说明是瞒着弓氏做的至少弓嗣明是不知情的由此也确定了他将弓嗣明囚禁不是演双簧……” “囚禁兄长?如此丧心病狂图谋甚大啊!” 谢掌事有些担心道:“这些宅院真要藏了贼人我们会不会被反咬?” 李彦点头:“弓嗣业专门盯着萧氏和谢氏确实是欺负江南商会没有政治地位事后还真会推脱污蔑……放心吧有我在就不会发生这种情况。” 谢掌事松了口气道:“不错这回他失算了!” 李彦看了看天色并不急于出发:“用晚膳吧中午那顿味道确实不错是‘食玲珑’的外送?” 谢掌事笑道:“我去订。” 两人吃完午膳李彦又听取了一些情报最终选定地点。 夜幕降临。 李彦舒展了一下身体难免透出几分兴奋之色。 贼子们我李元芳来了! 第两百八十六章 贼子们我李元芳来了! 正文 第两百八十七章 烧船杀猫,岂能饶恕! 仁风坊。 此坊就在南市东边李彦本着就近原则首先造访这里旳宅子。 这座宅子是萧氏商会五年前送给弓嗣业的位于坊市东北。 此时已经快到宵禁时间街头上的人都纷纷往回走坊内的店铺商贩满怀期待准备在内部嗨起来。 相比起热闹场面李彦来到的巷子显得很冷清他将狮子骢停在街边看向目标宅院:“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来。” 狮子骢轻嘶一声情绪淡定十分相信这位主人是真的会去去就来。 李彦耳听八方选好位置身子一纵翻入院内。 落地无声他目光一扫这里是后院花园。 花朵凋零杂草生长但不远处的屋内还有灯火。 显然这里不是无人居住而是住的人根本没有那个心思打理花园。 李彦朝着灯火的方向走去。 很快四道清晰的呼吸声传入耳中片刻后又有说话的声音响起。 但李彦眉头一皱。 因为里面说的既不是大唐话, 也不是吐蕃藏语。 李彦侧耳倾听片刻觉得很可能也不是突厥语。 由于凉州杂胡众多, 突厥人都有不少, 李彦听得多了, 是可以大致分辨的至少能懂几个单词。 但里面这种语言从未听过, 倒是有有些音节和汉语差不多却似是而非。 他想了想绕了半圈, 从另一侧走到窗边朝里面看去。 就见一个胡桌边坐着四个人都是脸扁头圆眼睛狭长, 袍子反着系在胸前, 帽檐绣着彩绢的古怪打扮。 一看这相貌特征, 李彦顿时恍然:“高句丽人?原来说的是古朝鲜话……” 不过单从语言, 还真不能断言这四个人是高句丽亡国奴。 也可能是百济遗民, 亦或是新罗人。 历史上这个时候, 新罗已经开始不老实了, 原因很简单大唐对吐蕃失利, 不再是那个战无不胜的无敌大国。 但现在吐蕃的气焰重新被压了下去, 吐谷浑又在大唐的庇护下, 重新立足于高原, 新罗立刻变得顺服乖得跟曾孙子似的。 所以李彦偏向于里面的人, 是高句丽和百济两个已经亡国的遗民。 这里是府邸的边缘地带, 他不多做耽搁, 转身准备离去。 然而就在这时其中一人的声调高亢起来, 从腰间取出一物, 炫耀的晃了晃然后叽哩哇啦一通乱叫。 李彦的脚步立刻停下:“神策弩?” 他的目光何等敏锐, 只是眼神一扫就将那特制的弩器看得清清楚楚。 与寨子中程务忠递给他查看的神策弩一模一样。 而这弓弩在大唐内, 都配备不多, 也就北衙百骑, 由于身份特殊, 可以带出宫其他的禁军在宫城内或许可以接触但出宫时都必须严格搜身是连一根弩箭都不允许带出去的。 这样的弩器居然出在一个讲朝鲜话的人身上李彦再不多言闪身掠了进去。 四人的警惕性也是极高几乎就在李彦出现在屋内的一刹那就伸手去摸腰间的佩刀。 但射天狼的速度快到极致李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轻松跨越十米距离抓住两个人的脑袋往中间狠狠一怼然后单脚上踢踢中第三个人下巴。 三人连惨叫都来不及全部倒在地上昏迷过去只剩下那个拿着神策弩的人惊叫着射出一箭。 李彦上身稍稍侧了侧收回脚闲庭信步的踏前一步五指如山探囊取物般捏住他脖子。 神策弩掉在地上那人的身体直接被提了起来想要反抗却根本提不起丝毫力气只能听到冰冷的声音传来:“你是高句丽遗民?” 问完后那人才感到手掌微微松开给他说话的余地却涌起浓浓的恨意张嘴就要吐出口水。 “咔嚓!” 李彦毫不迟疑的扭断了他的脖子, 将地上昏迷的第二个人提起来, 开始询问。 “咔嚓!”“咔嚓!” 这种审讯方式丘神绩见了都要摇头。 但现在这个时候李彦是真的没空慢慢询问了。 好在简单粗暴也有简单粗暴的效果。 最后一位醒过来的听了这个问题再看着三位同伴的尸体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连连答道:“我是高丽人!我是高丽人!” 按照历史上正式的官方说法确实是叫高丽李彦习惯于称呼高句丽是后世的称呼习惯要和另一个高丽区别开来否则容易搞混。 现在关注点倒不是这一字之差上关键是现在已经没有高丽了李彦五指微微捏紧:“高丽早被大唐所灭亡国之奴还敢称高丽人?你是谁?” 高句丽遗民眼中露出仇恨却又被恐惧淹没连连点头:“我是高丽遗民!我是高丽遗民!” 李彦问:“你叫什么名字?是怎么来到这里的?这把弩是谁给你们的?” 高句丽遗民的心理防线被攻破一股脑的招供道:“我没有名字别人称我为献奴我和他们都是被卖过来的奴仆这把弩是赏赐给有功之人的。” 李彦在他身上捏了捏继续问道:“你气血充盈力量不弱明明是遗民奴隶却有如此本事是经过了指导后在这里整日练劲?” 献奴实在不明白照面间被一网打尽叫什么本事但也正是这种非人般的可怕实力让他发自身心的畏惧颤声道:“是的我们在这里练武已经好几年了。” 李彦看向那第一个死去的高句丽遗民:“他刚刚炫耀这把弩器是不是得了没多久?他是立下了什么功劳才会获得这样的赏赐?” 献奴道:“他愿意带着火油去烧船!” 火油和石漆一样都是古人对石油的一种称呼李彦脸色顿时沉了下来:“火油在什么地方?” 献奴道:“似乎藏在地窖中我不知道具体在哪里。” 李彦问:“指导你们练功的人是什么样貌?” 献奴低声道:“也是一位高丽遗民高矮长相都很普通。” 李彦最后问:“除此之外你还知道什么?” 献奴想了想顿时大惊露出哀求之色:“饶命!饶命!” 李彦摇摇头:“你们这些贼人动不动想烧船已经突破了我的底线另外再给你一个忠告高丽亡了就要说大唐话!” “咔嚓!” 献奴的尸体倒下李彦将神策弩捡起别在腰间一路往前院而去。 一路上他发现了另一伙突厥人。 当然一视同仁之下还是得称呼突厥遗民毕竟现在东西突厥都亡了。 用链子刀割断了几名突厥人的喉咙后李彦如法炮制留下了一个最胆怯的用来询问问题:“准备烧船的火油在哪里?” 突厥遗民用磕磕绊绊的大唐话道:“就在前院原本藏在地窖中昨日刚刚被搬了出来说是要动手了。” 李彦又问:“教你们练功的人是何模样?” 突厥遗民骄傲的道:“那是一位突厥老者拥有强大的技艺!” 李彦扭断了他的脖子:“突厥亡了就要说大唐话。” 再往前走他甚至还发现了几位训练有素的昆仑奴。 自动与夜色融为一体但呼吸声却掩盖不了。 这些言语就完全不通连大唐话都说不出来李彦出刀如风毫不停歇抵达了前院。 前院往往代表着主人的门面如宰相的府邸大宅在前院甚至有举行马球比赛的。 还要打马球不光是一片宽阔的地面就行了还用黄土一寸寸夯实夯平确保地面平滑后再用油反复泼在球场上直至光亮如镜。 而现在这里确实有很多油只不过是用罐子灌好置于中央。 人还没到他的鼻子里就嗅到石油的古怪味道神情变得凝重。 石油的自然现象古人早就了解记录在《易经》中在两汉初步运用到了南北朝石油已经实际运用于战斗中比如一百多年前就有石油相助守城的例子: 突厥围酒泉取脂(石油)燃火焚其攻具得水愈明酒泉赖以获济。 想必突厥人发现攻城器械着火却无法用水扑灭时是极为惊恐的心理崩溃之后自然嗷嗷的撤退。 不过在民间方面即便到了隋唐石油的作用不大制成的石烛并不普及属于地方特产所以除非当地开采过这玩意否则其他地方的老百姓是不了解的洛阳码头上的吏员显然也不知道此物的厉害。 李彦看着这院中堆放的石油却是很清楚如果真的点燃这个在洛水上烧起来船就全完了。 显然贼人发现他们在北市排查了安全隐患后准备一不做二不休放火烧船! 李彦动起手来比他们更狠取下腰间的神策弩直接瞄准看守在石油身边的一名领头者。 “嗖!” 弩箭飞射出的一霎那他的整个人也扑了出去。 在弩箭准确的射中领头者的咽喉时链子刀的刀光划出雪亮的光辉同时斩断了看守者手中的火把。 “敌袭!!” 当火光熄灭四周陷入黑暗外面的光亮隐约透进来众人的眼前只能隐约看到刀光如瀑耳中则有无数可怕的声音涌入。 兵器断裂声!布帛撕毁声!血水喷溅声!尸体落地声—— 声声入耳最后全部汇聚成一道道惨叫将生命纳入死神的怀抱。 当甩去了鲜血的链子刀归刀入鞘李彦探手一拿抓住最后一位贼人。 贼人头戴幞头身穿圆领大袖用标准的大唐话求饶道:“饶命!饶命!” 李彦提着他歪了歪脑袋:“你们不仅要烧船还杀了猫是吧?” 贼人:“???” “咔嚓!!” 第两百八十七章 烧船杀猫岂能饶恕! 正文 第两百八十八章 我杀了他一只猫,他杀了我十几宅子人? 弓府。 听得外面传来擂鼓旳声响弓嗣明缓缓睁开眼睛。 新的一天开始了。 这对于洛阳来说也许只是寻常的一日。 哪怕明天太子和百官就将驾临洛阳但对于平民百姓来说更关心的是粮米市价的波动若是关中有亲属的则忧心他们的处境。 至于迎接太子那是由洛阳官员们该操心的事情。 正常情况下弓嗣明也是其中一员已经该开始办公可此时的他却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 短短一天这个意气风发的弓氏掌舵者就似苍老了好几岁脸色灰败眼神散乱头上的白发都清晰许多。 他的肉体上并没有受到多少折磨但精神的打击无与伦比。 以致于当弓嗣业快步闯入屋内走到面前时他缓了好久才叹息道:“你又来做什么?” 弓嗣业眉宇间满是阴沉:“请二兄出面说服族人以我为首!” 弓嗣明愣住:“短短一日你就掌握不了局面了?” 这话比什么怒骂都要讽刺, 弓嗣业顿时勃然大怒:“还不是五郎那个纨绔居然在码头发号施令, 乱了船只, 坏我大计!他到底是不是我弓氏的人?” 弓嗣明又是微微一怔, 但精神明显好了起来:“五弟阻止了你火烧北市码头这才是我弓氏的儿郎啊!” 弓嗣业冷笑起来:“果然, 我就不信那一事无成的纨绔能有这般手段是你早就防着我对吧?家中的族人对我的命令也多有不遵二兄, 你心机真深啊暗地里故意打击我的威望!” “我防备你?我若是早早就防备亲弟弟我还会落得这个地步?” 弓嗣明凄然苦笑:“老三啊老三你到现在还不明白?不是我不信任你, 故意打击你的威望而是你的威望本来就没有你想的那么高!” “我大族子弟做人要精明但也不能太精明你对待族亲都毫无真心可言往日里倒也罢了现在还指望一呼百应?” “五弟确实没干过什么正经事可关键时刻他能不失大节, 都比你强得多啊!” 弓嗣业听得烦躁无比, 面容狰狞起来:“事已至此你还在教训我?别提这些无用的大节小节, 我们弓家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弓嗣明摇头:“不如果你烧了北市码头那我弓氏才是没了回头路, 现在有五弟在还不至于到最坏的局面此次是他救了我全族人的性命只可惜弓氏在洛阳的经营, 要没了……” 他先是有着浓浓的庆幸, 然后又转为了难以遏制的痛苦:“我弓氏从汴州到洛阳能有今日的基业, 花费了多少心血, 一朝尽丧, 一朝尽丧啊!!” 弓嗣业挥手道:“说什么丧气话我还没输呢漕运是我弓氏的谁都夺不走!告诉你就算族内人不听调遣我也有大量的人手你还记得我有多少外宅么?” 弓嗣明想了想皱眉道:“那些江南商会赠予你的宅子?” 弓嗣业傲然道:“不错那些宅子中我蓄了八百健奴经多年调教经营已是初具规模虽不说多么精锐但当成死士用却是足够!” 弓嗣明变色:“你要直接纵火?原本码头失火还可以推脱成不慎误燃现在直接派贼人纵火怎么收场?你莫不是疯了?” 弓嗣业道:“放心那与我弓氏无关地方是江南人提供的人是高句丽和突厥的亡国之奴。” “这些亡国奴本来就对于大唐极有恨意图谋不轨纵火报复再正常不过莪还赐下了一些百骑才有的弩器用以混淆视听。” “等他们纵火成功我会率众冲出将之灭杀不仅是大功一件事后重修码头恢复漕运还得我族出面!” “此局一成, 太子明日到了洛阳, 难道他敢在这个时候对我弓氏下手?那关内不仅要断粮, 洛阳都要大乱!” “等这一切事情结束, 之前种种如何就不能有挽回的余地?” 弓嗣明听得心头发寒苦口婆心的劝道:“三弟算我求你不要再一意孤行了!你策划得这么好可世事哪能样样顺心?你真烧了船那就再无退路我大族行事万万不能孤注一掷啊!” 弓嗣业怒了:“说来说去你就是始终不信我能成功!” “但现在我就要去做了你如果不肯出面让族人从我那码头烧起来不可收拾连北市的铺子都要受到波及!” “我用的可是火油如果老五还在那里他说不定也要被烧死二兄你要想清楚!” 听了这威胁之言弓嗣明胸膛剧烈起伏一口气险些没喘上来:“你!你简直……丧心病狂了!” 弓嗣业拽起他:“下决心吧你到底出面不出面?” 弓嗣明瞪着这个平日里依仗为左膀右臂的弟弟半响后颤声道:“我出面让族人随你去灭火!” “好!你终于想通了!” 弓嗣业微微松了口气斩钉截铁的道:“二兄你看看那些高门士族哪个崛起时不是伴随着流血与尸骨?我若功成此次弓氏说不定能因祸得福我们都是为了这个家只是方式不一样!” 弓嗣明眼神空洞喃喃低语:“亡族之祸……亡族之祸啊……” 两兄弟出了后堂弓嗣业正要召集全族上下就见自己的心腹族人匆匆奔来:“三郎大事不好!死了!全死了!” 弓嗣业眼睛眯起刚要变色但想要二兄就在边上要让他看一看自己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镇定自若便沉冷的问道:“怎么回事?慢慢说慌什么!” 心腹族人敬畏的看了一眼狼狈的弓嗣明凑过来低声道:“三郎那些外奴都被杀了我刚刚去福承坊的宅子一进去后就发现遍地都是尸体我刚要走就听外面传来不良人的声音好在躲的及时藏在地窖中发现他们先把火油抬走再收拾尸体显然是得了命令!” 外奴就是对死士的称呼那群人确实主要是由高句丽遗民组成突厥人次之再加上少量的昆仑奴就算被人发现也能用喜好蓄奴作为托词。 听到这里弓嗣明的脸色不可遏止的变了:“福承坊暴露了?” 心腹族人语气里透出恐惧:“不止是福承坊的宅子我见势不妙去了仁风坊和淳风坊的宅子发现都有衙役在里面全是尸体一具具往外抬!” 弓嗣业身躯晃了晃面色煞白却是咬牙切齿的道:“不可能一个宅子被发现也就罢了他们怎可能一夜之间全都暴露?你再去探!一定要问出来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下的手!” 心腹族人畏畏缩缩直到被他狂吼一声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转身离去。 旁听的弓嗣明眼神倒是重新恢复希望低头沉吟起来。 心腹族人回来的很快半个多时辰他就回到府上:“三郎我终于找到几个活人了我不敢带回来但也问明了情况。” 弓嗣明颤声道:“是郑仁通带折冲府的精兵下了手?” 心腹族人道:“不只有一个人听着像是内卫李元芳他屠了宅子那些人不敢接近只听到了什么烧船又好像是要为猫报仇。” 弓嗣业先是愣住:“什么猫?” 然后才醒悟过来自己昨日把五弟宝贝的那头草上飞给宰了不可置信的尖叫起来:“我杀了他一只猫他杀我十几宅子人?不对那还不是他的猫!” 弓嗣明听了则彻底放松下来突然道:“你这个废物!” 弓嗣业猛然回头:“你说什么!” 弓嗣明背脊挺张厉声道:“你连族内都掌控不了将一群亡国奴养成死士又被人轻易屠杀你还想成事?你能成什么事你就是个废物!” 弓嗣业五官扭曲一脚将自己的哥哥踢倒在地:“闭嘴!闭嘴!!” 弓嗣明也不反抗冷冷呵斥道:“你这个只能窝里横的废物再不认清自己落在李元芳和郑仁通手里你下场比死都惨现在唯一的机会就是逃逃得越远越好不要再回来了!” 弓嗣业越听越是惊惧交集连那心腹族人什么时候悄悄退下的都不知道突然间暴吼道:“出来!出来啊!” 弓嗣明脸色微沉想到了昨日那个杀人如杀鸡的黑衣人。 而随着弓嗣业嘶声力竭的呼唤黑衣人走入屋内手中持刀刀身上也满是鲜血。 弓嗣业见到这赫赫凶威顿时大喜:“你把李元芳杀了?” 黑衣人一怔颔首道:“我确实要去会一会李元芳我师兄在此人手里吃了亏我要把这个场子找回来!” 弓嗣业急道:“现在就去啊李元芳杀了我的外奴你去把他杀了!” 黑衣人冷声:“你在对我发号施令?” 弓嗣业被那可怕的杀气一逼面色发白却梗起脖子威胁道:“你别忘了我如果完了你们也不会好过!” 黑衣人稍稍沉默就在弓嗣业以为此人屈服的时候突然轻笑起来:“你是不是好奇我刀上的血是谁的?” 弓嗣业意识到了什么瞳孔猛然收缩。 “你让我去杀弓韬光的时候就说要将我们的秘密传遍洛阳大街小巷我昨夜就是去办了这件事……” 话音落下黑衣人伸手一甩十几封浸透了鲜血的信件丢了出来:“看看吧!这都是你准备的后手!” 弓嗣业脸色煞白缓缓跪倒在地上连拆开信件的力气都没有了耳畔传来极尽羞辱的声音: “你兄长骂的没错就凭你这废物也配命令我?” 第两百八十八章 我杀了他一只猫他杀了我十几宅子人? 正文 第两百八十九章 弓氏换家主 郑府。 婉儿和小王子一边早自习一边听着房内旳动静。 小王子轻声道:“师父还在睡第一次见他熬夜后还要睡觉呢!” 婉儿轻声道:“你以为师父不是人啊人都要休息的……” 小王子道:“倒也是我还以为师父真不是人呢……” 正讨论着师父是人是鬼李彦没好气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你们两个不好好学习在说什么呢?” 两人立刻垂下头假装学习。 李彦走了出来也不理他们去刷牙洗脸开始等待早膳。 婉儿眼珠转了转机灵的来到背后为他捶背:“师父你辛苦了!” 李彦失笑:“我比你大七岁你别整的比你大七十岁似的好好练功以后也像为师这般一个晚上赶十几座宅子将贼人统统横扫!” 婉儿和小王子重重点头都露出憧憬崇拜之色:“师父神威!” 李彦倒是没有自满的意思:“事实证明我还没有无敌也是会累的尤其是清理了十几座宅子下来……” 他昨晚起初还能闲庭信步等到了最后的几座也杀红了眼, 看到要烧船的就出刀求饶问原因的就是猫死了。 反正突出一个让贼人死不瞑目。 清理最后一座宅子后回到马背上时, 也感到疲惫不堪, 回来睡了觉, 精力才全面恢复。 此时李彦吃完早饭想到昨夜发现的疑点, 看向小王子:“复儿你早来洛阳有没有关心过奴隶市场?” 小王子迟疑一下, 还是老实的回答:“不瞒师父我最关心的就是茶和奴隶了茶在洛阳的市场上并不多见反倒是奴会居多……” 李彦道:“无妨各国的贵族都有蓄奴风气, 大唐的勋贵子弟, 向来喜欢炫耀异族奴隶, 而吐谷浑也是奴隶制社会你想着多买点得力的奴仆回国, 十分正常, 奴会都有哪些人?” 小王子跟报菜名似的:“突厥人、吐蕃人、契丹人、室韦人、回鹘人、党项人、高丽人、新罗人、倭人……” 李彦问:“高丽的奴隶多吗?” 小王子想了想道:“很多, 高丽和新罗以女奴居多, 据说个个性情温柔, 做贴身侍女或乐舞歌伎都是上选, 因此价值颇高。” 婉儿听得翻了个小白眼小王子赶忙道:“这是商贩说的可不是我的话我主要还是想买吐谷浑奴隶将他们带回汗国。” 李彦赞道:“做的不错当年隋末天下大乱, 老百姓活不下去, 宁愿投奔突厥当奴隶太宗登基后花重金向突厥买了数万汉人奴隶回国安置, 有了表率各方人口才逐渐回归, 归入户籍。” 小王子苦笑:“我吐谷浑不具备大唐的条件, 想要吐谷浑人主动回归是不可能了, 现在也只能多买点奴隶回去。” 李彦问:“你刚刚说高丽女奴很多, 那男奴呢?” 小王子一怔:“高丽男奴?这倒是没怎么听过, 高丽的男奴应该是不如其他吧买契丹人也比高丽人强啊估计也就比倭人好了但听说那地方的人特别矮成年也跟孩子一样可以杂耍取乐……” 婉儿好奇了:“成年后还跟孩子一样矮?你有没有亲眼见过?” 小王子摇头:“倭人奴隶数目很少我还真没看过只是听奴主提过。” 两个徒弟讨论起三寸丁李彦目光微动想到了弓嗣业豢养死士中的高丽遗民。 他昨晚杀的最多的贼子就是高丽遗民里面的比例过高高得不太寻常所以才有刚刚的询问。 这或许是一条线索。 正想着呢他耳朵一动起身走出房内看向天空。 一头神骏的鹰儿从高空飞过不断发出叫声寻找主人的位置。 李彦纵身一跃来到屋顶登高吹哨。 鹰儿立刻欢叫着飞了过来在落下时接连做了几个眼花缭乱的动作才停在肩膀上。 李彦眉头一扬:“可以啊看来百骑给你做的恢复训练效果不错!” 鹰儿闻言眼睛里透出几分惊惧讨好的扇了扇翅膀。 李彦摸了摸它的羽毛:“现在知道厉害了吧, 我还没无敌呢你怎能以为自己就无敌了?真正百战精锐组成的队伍足以把你射下来, 接下来还要好好训练!” 鹰儿的傲气大减, 还主动伸了伸爪子让李彦看到它腿上绑的信件。 李彦目光如炬早就看到了微笑道:“懂事还知道兼职当信鸽……” 他取下信件看了后又浮现出喜色:“洛州被占的军田果然是弓氏所为现在证据也有了!” 婉儿和小王子来到身后小王子无比喜爱的看着鹰儿婉儿则经历了山寨中百骑失踪的案子关心的道:“师父那些百骑的田地能够还给他们了吗?” 李彦道:“能弓氏子弟侵占百骑军田已经铁证如山百骑家中的田地会被归还还能得到相应补偿。” 婉儿开心了:“这么快?太好了!” 李彦笑道:“太子殿下向来是有决断的出手时不会含糊以前还苦于压制现在真正监国百骑求他作主是找对人了。” “那弓嗣业想要焚烧北市码头恐怕还以为太子殿下要等百官入了洛阳安顿好了后再查田地的情况却不知道罪证都被掌控已经结束咧!” “他如果真敢烧了停在码头的船只弓氏全族尽诛一个都活不了。” 婉儿吐了吐舌头小王子则奇道:“师父那弓三郎如此疯狂就为了毁灭证据?证据真的有那么重要么太子真要灭了弓家他就算毁灭了罪证又能避免吗?” 李彦道:“当然避免不了他如果烧了粮草的船只别管有没有实证都是必死无疑。” “不过在此之前和平治世证据还是重要的为的是稳定人心给予旁人教育之用不教而诛则刑繁而邪不胜教而不诛则奸民不惩都不可取。” “弓氏与关内各族来往较多代表着不少世族的利益贸然拿下难以服众所以太子不等入洛阳先请动裴公令他统左右卫直取洛州军田。” “将所有侵田的犯人拿下其中包括蒙蔽消息的县令摆出这份证据各方无话可说接下来怎么处置就看太子定夺这是王道。” 小王子恍然旋即苦笑道:“这也是大唐吐谷浑行不通的各部酋首对于羌民生杀予夺哪管什么证据你跟他们说道理他们只当你软弱。” 李彦道:“这就是不受教化逞凶斗狠终非长久之计你可以回去推动汉文化筛选出一些可以能明事理的酋首好好为你办事。” 小王子记下刚要再请教就见郑仁通举步而来马上和婉儿站到一旁。 郑仁通倒是对两个孩子微微点头来到李彦面前正色问道:“元芳老夫听府衙所言你昨日清除的贼人有数百之多?” 李彦心想这点基础操作何必惊诧颔首道:“昨日确实解决了一些贼人以高丽和突厥人居多人数虽众但分散于各宅并非军中精锐。” 郑仁通为之动容彻底明白为什么这位期待刺客上门由衷的道:“元芳真是神武啊!” 李彦道:“郑公过奖了请看裴尚书已至。” 郑仁通接过信件飞速看了一遍再度动容:“太子殿下英明田地重犯既拿裴尚书又至大局定矣!” 兵部尚书裴思简与洛州刺史郑仁通不同刺史是行政长官按律不可调兵郑仁通之前调用军士是职权外的行为需要动用圣人赐予的节杖等太子来东都后也要上奏请罪。 这也是他之前明明收到冤情上述却难以查清田地的原因而现在裴思简一至内外合力大局已定。 郑仁通:“弓氏罪证已定漕运码头安然可包围弓府拿下贼首!” 李彦知道这位对于下令毒害他独子的弓嗣业早就是恨之入骨。 而他对于那个动不动就想烧漕运码头的恶贼何尝不存了必杀之心? 此时也不多言直接就是一个字:“好!” 两人雷厉风行带队出发。 不过到了郑府之前李彦沉吟片刻道:“郑公我答应了弓五郎要尽力救出他的二兄此次他在保护码头上功劳极大我不想失约。” 郑仁通皱眉:“可万一那弓嗣业丧心病狂真对他兄长下手我们也没办法阻止啊?” 李彦道:“攻入府邸时让弓五郎出面当家做主或许有几分转圜的余地。” 郑仁通很想直接带兵冲入狠狠泄愤身为荥阳郑氏若是不报复回去日后也会被人看轻。 但既然李彦如此说他想了想还是愿意给这个情面:“好弓嗣业和其麾下的贼子必杀之其余人可以饶其一命。” 李彦道:“去码头上把弓五郎请来就说接下来弓氏要由他作主了。” …… 弓嗣光在北市码头边的逆旅睡了一夜。 他生平第一次睡这么差的屋子却是由于白天累得狠了脑袋一挨到枕头就睡着。 迷迷糊糊之间梦到自己的二兄破开窗户摔在院中挣扎几下不再动弹。 恍惚间又变成了草上飞仔细一看又是二兄的脸顿时大叫着坐了起来。 正一身冷汗的喘着气呢仆从敲门:“五郎!五郎!李机宜来请你回fu''di当家做主……” 弓嗣光哦了一声慢吞吞的起身刚刚穿好衣服突然醒悟过来:“你刚刚说啥?” 第两百八十九章 弓氏换家主 正文 第两百九十章 长兄如父 弓府之外精锐兵士团团围住不放过每一个角落。 弓府之内弓嗣业旳自信心刚刚被兄长和黑衣人轮流蹂躏狠狠践踏。 “不好了!不好了!郑刺史亲自率众将府外围住了!” 而很快仆从惊惧的通报让三人齐齐变色。 别说弓氏兄弟就连黑衣人都压了压帽檐露出一丝紧张。 弓嗣业感到不可置信:“光天化日之下那老物凭什么围我府邸?他是洛州刺史又不是洛阳留守谁给他的权力?” “你在毒害郑仁通的独子时就该想到这样的反扑!” 弓嗣明闭了闭眼睛却是最不意外的。 他考虑一下转而看向黑衣人:“阁下请带我三弟走吧我后院有密道!” 黑衣人刀身一横:“我要离去何需密道?” 弓嗣明沉声道:“阁下武功高强归高强但双拳难敌四手面对精锐府兵强攻劲弩也难免有失这条密道通往洛河出去后可直接乘船离开, 保证安全。” 黑衣人稍稍沉默冷笑道:“你不怕我借你府上的密道离开, 再将这志大才疏的废物顺手杀了?” 弓嗣明叹息:“我当然怕, 但他跟着你离开, 至少还有一线生机留下就是必死无疑……” 他缓缓拜下:“还望阁下能看在此次借道之义, 保我兄弟一命逃出洛阳远远离开, 再也不要回来了!” 黑衣人凝视着他眼神里有了波动点头道:“好!我会保他一命!” 可就在这时旁边的弓嗣业却挣扎着起身嘶声道:“我不要你们可怜我, 成王败寇, 不过一死而已, 有什么大不了的!” “嘭!!” 话音刚落后院传来一阵巨响, 然后就是交战和尖叫声, 还有熟悉的大吼声隐隐传来:“放下弓箭不得反抗!不得反抗!” 弓嗣明听出是五弟弓嗣光的声音, 不惊反喜。 如果是郑仁通冲入, 那弓府还不知要遭到什么灾劫。 刀箭无眼, 含恨血洗谁都可能被杀。 但现在有弓嗣光在, 至少能一定程度的保住家人安全。 当然这样也会造成府兵长驱直入不会遭到多少像样的抵抗他立刻飞奔起来:“快快随我来!” 黑衣人二话不说跟在他身后, 弓嗣业怔了怔, 就见两人快要消失不见了也下意识的追了上去。 到了中堂后面的假山前弓嗣明操作之后假山缓缓裂开一道暗道入口:“去吧!” 弓嗣业看着这唯一的生路, 再也不说一死而已低声道:“二兄你把我放走了你怎么办?” 弓嗣明眼神黯淡了一下脸色却依旧平和:“我族会上下疏通的关中世族这些年收了那么多好处也会为我说几句话应该能保住一条命判个流放之罪……” 弓嗣业眼眶一红:“二兄……我……我不该那般对你啊!” 弓嗣明沉声道:“长兄如父三弟你最后听我一声劝。” “你以前只有小聪明却无大智慧偏偏所求甚大才会落得这般地步!” “望你经过此事能改变一二……走吧只要人活着就有希望!” 此事黑衣人早就弯腰钻了进去弓嗣业稍稍迟疑也长叹一声跟了进去。 弓嗣明看着假山重新合拢快步回到堂内。 喧闹的声音不断逼近他寻找片刻取出一包粉末倒入酒壶中。 望着这杯酒弓嗣明的手也颤抖起来露出了恐惧然后铺开纸张开始写名单。 直到外面脚步声的逼近他终究是把酒仰头一饮而尽。 很快弓嗣光扑了进来见他安然端坐顿时大喜过望:“二兄, 你没事太好了!” 弓嗣明点了点头, 欣然道:“五弟, 这次多亏有你。” 弓嗣光嘿嘿一笑, 摸了摸脑袋:“我还以为二兄会骂我帮着外人呢……” 弓嗣明立刻摇头:“保住漕运岂是偏帮外人?唯有维持住大局家族才能存续你没有小聪明却有大智慧。” 弓嗣光嗫喏了下:“那……那……” 弓嗣明直接道:“你想问你三哥的下落?” 弓嗣光沉默下去半响后叹了口气:“这次闹得太大了我刚刚才知道他纵容旁支族人侵占了北衙百骑的田地已经证据确凿现在李机宜和郑刺史非抓到他不可……我们能做的也只有事后打点尽量保他一命吧!” “怪不得郑仁通敢直接率兵围我府邸我本以为他为了报独子之仇宁愿不做刺史之位没想到连证据都有了!” 弓嗣明恍然之后又庆幸不已:“幸亏三弟没有做成焚烧码头的蠢事我就知道他那些想法只顾着最好的情况根本不切实际……” 弓嗣光急道:“二兄你别再评价三哥的事情了先把人找到吧!” “找不到的莪亲自放走了他……” 弓嗣明制止了勃然变色后想要起身的弟弟:“别追!先听我把话说完我的时间不多了刚刚已经服下了剧毒……” 弓嗣光猛然怔住然后狂扑过来一掌拍下。 弓嗣明被他打得倒在地上险些一口气没直接闭过去:“咳咳咳咳!你做什么?” “催吐啊!李机宜就是这么救郑文明的……来人啊!来人啊!” 弓嗣光朝外高呼又悲声道:“二兄!你为什么要服毒呀?为什么短短几日我弓氏一族会变成这样啊?” 弓嗣明断断续续道:“你三哥利欲熏心旁支又侵占军田本就是死罪……而我看他背后的贼人意图更大这些事情瞒不过去的……现在揭开总比我弓氏来日满门抄斩的好……” 弓嗣光泣声道:“那这些都是三哥做的事二兄你为什么又要服毒?” 弓嗣明终于缓过气来摸了摸他的脸轻笑道:“大兄早夭我就是兄长长兄如父我不替你们担着谁又能替呢?” 弓嗣光想到自己纨绔胡闹时这位的屡次包容泪水更是狂涌而出。 而弓嗣明的目光已经转向陆续冲进来的弓氏族人重新坐起身来正色道:“我也不是一味包庇三郎同样是为了你们考虑。” “漕运这块利益巨大本就有无数人盯着若不是我弓氏早年坚定的支持圣人营建东都不会有现在这般基业。” “如今圣人龙体抱恙就算圣人康健也绝不容这等事情我族昔日的恩宠已经荡然无存。” “既如此我以死赎罪家族还能略作保全我若是厚颜活着弓氏绝对难回汴州。” 冲入堂内的弓氏族人齐齐露出悲色却见弓嗣明指着刚刚写好的名单吩咐管事:“现在最恨我的弓氏的就是郑刺史你将这份名单交给他。” “上面都是心思不正的族人我在的时候尚且能压制一二我不在了都是祸患!” “给郑刺史让他解……唔……解恨……” 说到这里弓嗣明的腹中涌起剧痛疼得禁不住发抖。 但他的语气硬生生保持住只是语速开始加快:“五郎交出漕运的时候有一点千万要记住在保证漕运不乱的前提下适当拖一拖尽量等我族的产业撤回汴州。” “我族根基不稳这些年又积蓄了大量的财富肯定难以全部保住的但绝对不可放任别人来抢夺!” “否则我弓氏的脊梁就断了到那个时候谁都可以扑上来咬我们一口就算退回汴州也难以存续下去了。” 说到这里弓嗣明嘴角涌出鲜血眼前一阵发黑:“李元芳肯让你来说明不是过河拆桥之辈……” “你护住漕运码头他就让你护弓氏家人能做到这点真的很难得了……” “你能跟着他就跟着他如果见情况不对就及时退回汴州……” “别信其他人的承诺尤其是高门士族都靠不住一旦落入他们的陷阱我弓氏会被吞得连骨头都不剩……” “再多的我也不说了依着你的性子来吧你不要处处学我学不会的也没有必要……” 弓嗣光泪流满面拼命点头:“二兄我都记住了你别再说了陈医士很快就到的你坚持一下!!” 弓嗣明对他笑笑在失去视觉的前一刻颤抖着伸出手帮他拍了拍衣服将前两日踢上去的脚印仔细擦去:“家……家就交给……交给你了……” 终于他闭上疲惫的眼睛软倒在弓嗣光的怀里停止呼吸。 “啊啊啊啊啊!!” 听着里面传来震天悲呼屋外的郑仁通也默默行了一礼。 然后转身后就是厉色涌动:“把弓嗣业这贼首找出来死活不论!!” …… 与此同时。 飞速穿过暗道的黑衣人和弓嗣业已经乘上了小船。 洛阳水路四通八达也就方便了这些小船的往来但有一点也是弊端地道就不可能挖的多长。 因此两人仅仅是远离了弓府却没能立刻离开光道坊。 而弓嗣业神情恍惚还在发呆黑衣人突然仰头:“鹰?” 话音落下黑衣人从腰间一摸取出一把精巧的长弓箭矢搭在弓弦上。 会满弓射天狼一箭穿梭云霄。 在千钧一发之际鹰儿的飞行不可思议的变向险之又险的避开箭矢。 也与那斜斜向上留下清晰轨迹的气浪擦身而过。 鹰儿腾空叫声里透出惊恐却依旧在上空盘旋。 若不是这几日的加强训练它真的要饮恨这一箭之下了。 黑衣人却是气愤不已:“该死的区区一只鹰竟能避过我的箭?” 弓嗣业如梦初醒想到这几日特意了解的情况失声惊呼:“那是李元芳的鹰!不好他要追过来了!” 黑衣人回过头冷声道:“不是要追过来是已经追上来了!” 弓嗣业随着目光看去就见岸边一位相貌英武的男子骑在一头鬃毛蓬松的威猛骏马上冷冷的逼视过来。 第两百九十章 长兄如父 正文 第两百九十一章 自作孽不可活! “李元芳!!” 黑衣人旳语气变得无比凝重却又生出一股难言的兴奋目光透过厚厚的罩纱凝如实质的投注过来。 李彦却只是看了看这浑身上下遮挡得严严实实的黑衣人视线就漫不经心掠过落在弓嗣业身上:“就是你三番五次想要火烧北市码头毁漕运米粮?” 弓嗣业努力昂起头恨声道:“是又如何李元芳若不是老五那个家族叛贼你早就位于熊熊起火的码头边绝望的呼号了别摆出一副胜者的姿态你也就是运气好些罢了!” 李彦看了此人一眼确定目标后也不讲那些乖乖束手就擒之类的废话链子刀出鞘人下了马背似缓实急的走了过来。 弓嗣业呼吸一滞感到一股无与伦比的压迫感再也放不出狠话颤声道:“怎么办?你答应我兄长要保我一命的!” “逃吧!” 耳边响起冷肃的声音弓嗣业眼前陡然亮起一抹雪亮刀光, 如惊鸿飞掠化作一条弧月般的白练。 白练一闪, 再瞧, 黑衣人已扑到了岸边, 朝着李彦斩去。 与此同时链子刀也向着黑衣人当头劈下。 刀光嚯嚯, 劲风嗖嗖! 电光火石之间满眼繁花似的刀影绽开两人刀光极度变化, 居然谁都没有碰到谁纷纷落空。 李彦眉头扬起:“百胜劲?” 黑衣人的声音也透出震惊:“你练的真是百胜劲?” 两人都是先攻劲法优势双双抵消话音落下, 黑衣人果断变招振臂一抖刀身起伏游走, 刀尖寒芒吐露, 犹如窜出的毒蛇。 如此奇诡的手法, 竟是将堂皇霸气的刀当成奇兵来使用点点碎散的刀芒迸发如风中细雨飘忽不定, 非常理可以揣测。 “看来你对我有一定的了解, 想要以奇克正?” 李彦稍稍点头他的刀法向来是大开大合的风格, 遇到这种路数, 就像是斩向一条滑不留手的泥鳅确实有些难办。 但那是以前。 黑衣人换风格, 他也换风格。 刀势陡然变得轻灵飘渺淡淡的刀光似乎化作一场让人沉迷的梦却在梦幻迷离中, 暗藏无数杀机。 说时迟那时快两人的刀锋千变万化之间似乎又返璞归真的化作简单的两道弧线终于碰撞。 “呲啦——” 刃口摩擦发出刺耳异响, 黑衣人只感到一股澎湃巨力狂涌过来, 面色微变却反应快到极致五指陡然一松。 兵器脱手却又被其立刻拿住由正握变作倒持刀脊贴着右臂整个人借力如陀螺般旋动起来。 可刚刚开转李彦伸手一抖刀身与刀柄分离一束骇人寒光飞星般袭到面前。 黑衣人迫不得已之间横刀一挡。 “叮!” 刀身应力碰撞弹回。 但完全没有喘息的机会那倒飞回去的刀子又被一只沉稳有力的手当空接住。 李彦凌空扑来将刀重新拼回的同时顺势扬刀劈下。 “呼!” 这一劈直接斩出一道灿亮白芒如飞瀑直击刀光暴涨。 刀未落下骇人的劲风已经让黑衣人生出一种皮开肉绽的错觉狠狠咬牙横刀去挡。 “铛——!!” 一个凌空劈落一个以上攻下双刀相遇似雷火交击响起刺耳嗡鸣。 双刀锋刃之间直接爆出灼目火星。 黑衣人给劈得险些倒飞出去狼狈不堪的后退, 整个持刀的手臂都发颤起来。 而李彦趁势追击。 狂风骤雨般的刀光绞杀过来。 刀光霍霍大开大合, 如风云激荡雷动九天。 刀起刀落层峦叠嶂, 又如山雾拂来无孔不入。 “李元芳你!” 黑衣人目露骇然如此刀法真到了刚柔并济随心所欲的境界。 面前这人才这般年纪到底是怎么练的? 实际上早些日子来还真没到这个地步。 直到之前天赋十连抽时李彦抽到了紫色天赋【如臂使指】对十八般兵器的运用都能得心应手生出种种不可思议的变化。 他不求其他武器就专心练刀终于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而到了他这个实力层次每一丝的进步都是弥足珍贵何况这样的加成。 眼见对方强到不似人黑衣人彻底抛开一切顾虑左臂一抖居然从背后又取出一柄刀。 双刀在手黑衣人眼中冷芒大放杀机暴起身法上有了新的变化。 双臂展开刀光更似滚滚刀轮劈开了雷光吹开了山雾翻飞无影急转如电反攻过来。 快到极致的同时竟还生出一股堂皇大气的磅礴。 雷霆电闪间两人刀光拼杀又成了持平之势然后骤然分开。 “百胜劲秘传?” 李彦真的诧异了这秘传他都还不会。 “不错龙骧虎步独决神襟神刀一呼绦荡天下巍巍四海皈心久矣!” “这便是百胜劲秘传绝学‘荡四海’!” 黑衣人长吟出声整个精气神都变得截然不同似乎那个南北朝最神武的帝皇附身。 然后李彦侧耳倾听一刀就将之砍得跌飞开去:“花里胡哨的……就凭你这等藏头露尾之辈哪有刘裕气吞万里如虎的气概?” 黑衣人勃然大怒然后又被刀光彻底淹没。 这回李彦一改刚刚的风格重视刀法千变万化的同时又开始不断强化刀的速度和力度。 他的身体素质本来就超出对方不少当眼识增加目力耳识增加听力鼻识增加嗅觉三识全用对方的身形步法再是精妙也逃不过锁定。 既如此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李彦疯狂出刀每一招每一式都是轨迹清晰霸道无比逼得对方不得不接。 “叮叮叮叮叮!” 而一次又一次的正面拼杀让黑衣人的虎口很快崩裂震出了凄厉的鲜血连刀都握不住了。 这就不是刀法的比拼变成了身体的全面压制黑衣人咬牙切齿:“你竟然真能百胜劲与唯识劲同修?” 李彦微微眯起眼睛:“哦?好眼光啊你和杨再威什么关系?” 他问归问手中的刀势却是没有半点松懈越来越密越来越强。 黑衣人都无法回话了只觉得自己淹没在了大海狂涛之中连呼吸一口气都感到针刺般的疼痛对方那恐怖的杀气更是萦绕全身化作死神的手掌将其捏在掌心越攥越紧越攥越紧。 李彦昨夜扫荡宅子将弓嗣业麾下的死士屠戮干净此时杀意也不自觉暴涨。 不过要痛下杀手之前又想到这个黑衣人身上有着巨大的情报价值才收了几分砍了足足三十多刀震得对方双手满是鲜血后李彦爆喝开口:“给我碎!” 他的左手倏然抓出五指一扣好似钳口般在电闪雷霆间反扣住了黑衣人的刀脊狠狠一捏。 换成平常敌人敢这么做黑衣人只需要刀光一转就能将对方五指切开可此时只能眼睁睁看着李彦劲力狂吐伴随着霹雳声响刀身都裂开一条缝隙。 “啊!!” 如此近乎于凌虐般的手段令黑衣人完全无法接受的尖叫起来心态崩溃李彦的手掌顺势探了过去就要卡向脖子生擒活捉。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瞬息扑出打向李彦后背。 李彦不慌不忙转身一刀将之逼开:“看来之前的问题有答案了杨再威这是你同门?” 杨再威身如鬼魅倏然间扑向黑衣人:“不错李元芳我要救人!” 李彦目光凌厉:“救人?每次闹事都有你们你还想救人?给我一起留下吧!!” 刀光再起杨再威接招很快露出震撼之色:“你又变强了!” 吐蕃之时两人还能拼得旗鼓相当此时明显有了高下之分。 李彦不加理会身怀这个时代第一的根骨天赋随着时间的推移自然变得越来越强。 他此时气势如虹越来越煊赫有股强横霸道的无敌之感刀光如瀑硬生生逼开杨再威的拳风身形如电凶横扑至一掌打在尚未缓过气的黑衣人身上打得对方鲜血狂喷凌空飞起。 让你练百胜劲! 还是连我都不会的秘传! “不好!” 杨再威见势不妙不得不扑了过来抱住黑衣人硬生生挨了李彦一掌嘴角溢出鲜血的同时带着这位同门往水中一扑。 “想跑?” 李彦冷笑追上刀光直接斩下。 但在水面弥漫鲜血的同时不远处又有人影闪过往弓嗣业那里而去。 说来话长双方打得龙争虎斗激烈无比时间上并没有过去多久而弓嗣业也没有逃远。 此人养尊处优惯了又早丢了武功连逃生技巧都不具备此时划起船来又是僵硬又是笨拙。 正使出吃奶力气划船突然感到背后传出声响。 还未来不及反应就感到身上被泼了一层难闻的黑水一个火折子飞了过来。 嘭! 火焰熊熊燃起。 李彦赶到时弓嗣业已经化作一个火人掉入水中扑腾。 起初还有凄厉的惨叫很快只有一道身影无声的挣扎。 一心要用火油烧船的贼人也将被火油烧死。 自作孽不可活! 眼见这一幕李彦二话不说抢先一刀斩了下去。 人首分离挣扎停止。 【不斩无名(生效)】 第两百九十一章 自作孽不可活! 正文 第两百九十二章 对刺客赶尽杀绝 【不斩无名(生效)】 【弓嗣业最高属性为家世成功抽取1点家世属性】 【明明是强者却依旧谨慎(生效)】 【是否将抽取属性转为储备属性点?】 李彦选择了是顿时多了1点储备属性。 2点储备属性点就可以化作1点正式属性点随意加在任意属性上面。 毫无疑问他会加给最高旳体质。 正常情况下体质20点之后可是需要1000成就点才能提升的现在就相当于省下500点了。 橙色天赋一旦生效还是很香的。 不过弓嗣业之死无疑是灭口看来此人知道的秘密不少。 瞧那怂样也不是能经得住严刑拷打的都不用丘神绩出马肯定什么都撂出才被直接烧死。 “刚刚那放火的贼人身影窈窕是个女子一直藏于水中真是好水性啊……” “不过杀了弓嗣业又如何你们直接露了马脚还想跑?” 李彦招了招手。 鹰儿飞下李彦吩咐道:“继续在高空飞行保持威慑吓得贼人不敢冒头就行。” 鹰儿翅膀扑扇了两下, 表示明白后立刻高飞起来。 它之前受了惊吓, 不敢再在低空浪飞了。 此时不远处府兵精锐纷纷赶来:“李机宜!” 李彦下令:“将光道坊团团围住, 每一条水路都不要放过, 将府衙内的武后和不良人全部调用周围坊市也尽量布防。” “此次贼人凶恶, 武功高强不必你们亲自抓捕只要牢牢咬住, 不给他们脱逃的机会就是大功一件。” “太子殿下和百官将入城到那时我会亲自为你们请功!” 众人轰然应诺:“是!!” 李彦想了想又道:“将洛阳内所有的医士都召集起来药铺也看好, 去办吧……” 安排完毕后, 李彦扫视一遍水面, 翻身上马, 施施然离开。 唯识劲挖掘自身潜能擅于自我疗伤, 在吐蕃时杨再威被他打得只剩下一口气都能很快恢复不愧是玄奘大师所创的佛门第一劲法。 而百胜劲也是天底下一等一的绝学但术业有专攻, 在疗伤方面就要差很多。 黑衣人被他全力一掌轰在身上半条命都没了现在李彦所做的就是发挥主场优势, 尽可能断绝对方的疗伤之路。 敢在大唐闹事? 弄不死你! …… 与此同时, 杨再威带着黑衣人潜入水下。 他显然对于洛阳十分熟悉, 直接往旁边隐秘的水道游去。 好不容易上了岸, 来到一处满是脏污的臭水沟边杨再威脸色白了白, 将黑衣人拽了上去。 此时黑衣人用来遮挡面容的罩纱早就湿透杨再威干脆将之撕破露出一张满是血污的女子脸庞来。 做完这一切后杨再威也抹了抹唇角的鲜血刚刚为了救人他挨的那一掌也很不好受。 但对于他来说受伤和疼痛早已是家常便饭倒也不太在意沉声开口道:“师妹你何必去招惹李元芳呢我不是早就告诫过你们吗?” 没有反应。 杨再威猛然回头才发现黑衣女子奄奄一息已是陷入半昏迷状态顿时大惊:“师妹师妹!” 黑衣女子呻吟了几声用的却是家乡话:“……啊席……巴咧……” 杨再威精通吐蕃、吐谷浑的语言对于她的家乡话却不熟悉但也知道这人快没了。 他赶忙从怀中取出药瓶从里面倒出药来又就地舀了勺脏水咕嘟咕嘟给师妹灌下去。 黑衣女子吃了药很快干呕起来跟死鱼似的蹦跶了几下却终究缓过了一口气。 当杨再威为她运劲调息时也能以丹元劲运功配合。 好半响后她睁开眼睛噗的吐出一口淤血露出心有余悸之色:“李元芳太可怕了他凭什么可以练成那么强的刀法还能同时修炼百胜劲和唯识劲?师父都不行!” 杨再威叹了口气:“此人确实是天纵奇才他才十七岁如果到我的年纪恐怕早已天下无敌我也告诉你们了, 我在吐蕃吃了大亏你何必再自讨苦吃?” 黑衣女子恨声道:“这次是我招惹他吗?我已经要带弓嗣业离开了是他追过来的不给我们活路!” 杨再威担忧道:“烧死弓嗣业的, 是你婢女下的手?她会不会暴露?” 黑衣女子道:“她武功不行但水性奇佳能走脱的……” “弓嗣业此人知道我们不少事尤其是知道我的身份如果带不走也万万不能让他活下来……” “我已经给了他机会他却根本抓不住给弓嗣明的承诺也是仁至义尽了……噗!” 说着说着她情绪激动气血翻腾一口鲜血又喷出脸色惨白。 杨再威继续给她运功半响后才皱眉道:“唯识劲擅于自我疗伤对别人的治疗要逊色光明劲许多你的伤势太重了师父不在我也不通医术这该如何是好?” 黑衣女子缓了半天才低声道:“等我能走动去找陈医士他受过我族的恩惠又有把柄在我们手里有了他的汤药治疗我再疗伤起来就会快很多……” 杨再威点头:“那就好!” 可等黑衣女子勉强恢复了行动力两人重新游了出去后才发现外面早已是天罗地网。 且不说衙门的武侯和不良人四处查看身负强弓劲弩的折冲府精兵来去巡逻就是天空中雄鹰盘旋的身姿也让他们赶紧缩回了头。 两人对视一眼脸色变得无比难看。 别说黑衣女子就连杨再威都意识到这里是李元芳的主场! 当时在吐蕃的时候李元芳没多少外援力量全都是他自己动手。 如今在大唐对方一声令下就算是洛阳这么大的城市也能立刻动员地毯式搜索。 无可奈何之下两人重新退回臭水沟里:“等晚上吧!” …… 弓府。 在得知弓嗣明服毒自尽后李彦并不意外稍稍叹了口气。 历史上被武则天一口气杀掉的两兄弟以另一种方式宣告了死亡。 弓嗣业死不足惜弓嗣明有些可惜也不无辜。 他对弟弟诸多包庇明知此人丧心病狂还依旧将其放走的行为就是死罪了。 主动赴死的行为很聪明既能保留住自己的体面又可以博取外界的同情让家族尽可能多留些元气。 不过此人心心念念的弟弟还是罪有应得得知弓嗣业被活生生烧死郑仁通顿时大为舒坦:“此事多谢元芳了等明日殿下和百官入东都一切安顿下来后一定要来府上赴宴啊!” 李彦道:“郑公相邀我岂能不来接下来在洛阳还要多多叨扰!” 郑仁通大笑:“欢迎欢迎常来才好犬子若能向你学习一二那老夫才是真的欣慰!” 李彦心想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那儿子不知道还有没有打消取都知娘子入门的念头呢话题一转:“弓五郎呢?” 郑仁通面色有几分古怪:“弓司马将家业托付给他了现在他正带着家中嫡系安稳局势。” 李彦也微微一怔他之前所言的当家做主是让弓嗣光暂时稳定住弓氏的局面没想到一语成谶弓嗣明真的将家业托付。 他想了想倒是赞同这个决断:“弓五郎在大事上拎得清楚对于此时的弓家而言确实是个不错的人选。” 郑仁通目光微动建议道:“老夫见那弓五郎对元芳钦佩不已可将此人收为己用。” 李彦知道郑仁通是投桃报李暗示自己可以趁机收拢弓家的势力。 不过他想了想还是道:“过犹不及弓五郎家中剧变此时任何安慰都是苍白无力的给他时间好好调整。” “我目前关注的是两个武功高强的刺客逃走了光天化日之下他们不是我的对手到了夜间却有威胁。” “好在其中一人重伤另一人也会受其拖累此次是抓捕他们的大好时机。” 郑仁通脸色变得凝重:“刺客万一逃出洛阳呢?” 李彦道:“那么重的伤势除非是身边就有医道高手否则短时间内刺客肯定出不了洛阳。” “我准备把洛阳城内医术精湛的医师聚集起来也别耽搁了其他病人让他们在监视下行医问诊。” “再将各大药铺看住最大程度的避免贼人用药。” 郑仁通赞同:“此法甚好。” 李彦又问:“郑公你可知洛阳大族里面是否有养着医师的习惯?” 郑仁通道:“我大唐并没有这等习惯倒是异族中有专养医师的。” 李彦微微点头暗暗的道:“那就要看杨再威的师父在不在洛阳了如果不在正好来个顺藤摸瓜!” …… 夜幕降临。 杨再威和黑衣女子的脑袋又从河岸边上探了出来。 黑夜是他们最好的保护色而火把的照耀范围终究有限两人一路小心翼翼总算是离开了光道坊。 一路上也算是历经辛苦抵达北市刚刚来到陈医士的住处就听到里面的不良人呼喝:“陈医士不在后就由你们这些药童看好所有的药材李机宜吩咐了一切伤药都要检查如果漏了一包就以通敌罪论处!” 黑衣女子胸膛起伏气得鲜血又从唇角涌了出来:“李元芳!你好狠这是要赶尽杀绝!” 杨再威心想我们是刺客不该受这待遇么沉声问道:“这可怎么办啊?” 黑衣女子每呼吸一下都感到剧痛感袭来再也忍耐不了了:“联系金汉林和金三光他们都是莪父王早年入唐的质子……倭国使者也可以新罗的威胁比唐更近……我是新罗公主他们必须为我效力!” 第两百九十二章 对刺客赶尽杀绝 正文 第两百九十三章 给榜一大哥发福利 洛阳。 定鼎门外。 洛州刺史郑仁通率领洛阳群臣迎接太子与百官。 并没有等待太久太子和百官旳大队就出现在了视线里。 一眼望不到边的队伍浩浩荡荡。 众洛阳官员顿时精神大振有些人的兴奋之色更是溢于言表。 这很正常太子和百官的到来意味着大唐的政治中心东移接下来国家大事都要从四方源源不断的汇聚入洛阳他们的地位自然也水涨船高。 至于长安百官的队伍里则有不少很不乐意来洛阳的脸色沉凝着毕竟受灾饿死的又不是他们这些达官权贵。 无论是悲是喜天下最有权力的队伍终于抵达城外郑仁通率洛阳群臣迎上来到御辇前:“拜见太子殿下!” 御辇的帐子揭开太子和太子妃露面李彦位于旁边宣告临行前紫宸殿内赐予的诏书:“太子移驾东都监国赈灾百官辅佐, 上下一心忠勤用命。” 百官拜下:“臣等领命!” 太子道:“免礼, 不要打扰洛阳百姓了, 我等入城吧!” 队伍在禁军的护卫下, 进入定鼎门然后就是一条直线, 直达洛阳皇城。 一路上也有百姓围观关内的灾民更是遥遥对太子的御辇拜下透出最真切的感激之情。 太子透过窗户, 看着这些人心头一暖看着这座熟悉的城市更是露出唏嘘:“记得我第一次监国的时候, 什么事情都不懂当时父亲带着娘娘来了东都留我在长安监国, 我晚上实在害怕哭闹不止, 最后逼着监国辅臣也将我带了过来……” 太子妃抿嘴笑道:“殿下那时还小只有九岁, 很正常啊!” 太子颔首:“是啊那时我还小如今我已经及冠, 更是第七次监国我要真正做一些事情!” 他目光坚定下来唤道:“元芳!元芳!” 李彦应声进了辇内:“殿下, 臣在。” 太子询问:“弓氏是否在皇城脚下的坊市内, 有多座府邸?” 李彦想了想回答道:“确实有多座府邸, 不过臣只见了两座均是一等一的豪宅。” 太子道:“这些府邸都是父亲昔日赐予, 此次弓氏大罪理应收回, 我准备将它们按照劝分之功赐予此次灾情内有功的臣子, 元芳以为如何?” 李彦稍稍思索, 问道:“殿下之意是单纯的赐予这一次, 还是将之变为约定成俗的规矩以后臣子都能得赏赐?” 太子露出赞许之色:“元芳知我, 百官初来洛阳也需定居虽然许多官员在城中都有宅院但也有些久在长安的官员需要另寻住处我准备借此机会与劝分结合。” “你那时说过劝分制度需要奖惩不可一味的强夺世家米粮现在各地望族分成五等劝分之后拿出不同数量的粮食帮助赈灾对于你说的那种‘榜一世家’就该给予实质性的好处洛阳的府宅是不错的选择……” “比如京兆韦氏此次献粮甚多理应列入一等赐光道坊府邸一座。” 李彦露出笑容:“殿下英明!” 京兆韦氏献粮是被武后逼迫现在太子将之正式列入榜一世家予以安抚标准的又打又拉。 在目前的世道下对高门大族就要如此必须得压制不可放纵也不能一味杀戮否则上位者痛快了倒霉的是地方州县。 和平年代治国, 首重安定与民休憩, 不乱折腾, 在大局安定之下再去改变社会不公。 太子的性情温和, 没有李治和武后那般狠绝正胜在这份长久安宁。 提到房子李彦倒是有了想法:“我大唐官员待遇很好我在凉州解褐入仕的时候就了解过除俸禄外还有种种福利倒是没有直接分房。” “而高门士族哪怕如弘农杨氏那般的海内名宗各房分支之间也是极不均衡有些生活困顿的小房还不如寒门富庶我相信来洛阳最需要住房的也是这类人。” 太子恍然:“元芳的意思所分的府宅优先照顾低品官员?” 李彦点头:“出身高门士族的上层官员重名榜一世家就是最好的激励光道坊的豪宅予他们合适。” “五品以下的官员重利殿下仁心可适当给予照顾分城北的宅院。” “还有寒门子弟比如曾经的北门学士也可稍加安排……” 太子目光微微闪动:“元芳此言有理北门学士得母亲看重也是因为他们确有真才实学为国效命若是闲置未免可惜。” 挖武后的墙角真是件美事。 能自己挖的李彦就自己上比如他麾下的都是武周时期众臣而如北门学士这类已经尝过宰相权力的天后心腹不可能投靠他就交给太子挖。 关键是此举也能让以前心向武后的官员转而向太子靠拢太子欣然道:“这也是元芳查清了弓氏的罪状若无弓氏的府邸此法最初就不可行。” 两人相视而笑李彦又正色道:“殿下弓氏在洛阳经营数十年根基深厚尤其是漕运……弓氏如今已有了退回汴州之意漕运需另有重臣监督。” 太子道:“漕运关系重大不可操之过急元芳举荐何人?” 此次为太子入主洛阳彻底铺平道路稳定漕运大局论功行赏李彦的这份自然最大太子之意也是让他安排人。 李彦却不准备这么做漕运明面上的控制权太敏感他正色道:“臣举荐一人左金吾裴将军。” 旁边安静坐着的太子妃闻言愣住眨了眨眼睛:“我阿耶?” 左金吾卫将军裴居道正是太子妃的父亲也做过宰相后来武则天登基那一年被清理掉。 而那个时候太子妃早去世了历史上太子死后一年太子妃就跟着他去了被追赠敬哀皇后。 成为武则天儿媳妇的就没有好过的唯一后期享福的韦皇后前半生也是过得惶惶不可终日。 只是现在太子妃还沉浸在有孕的喜悦中生活过得美滋滋骤然听到她父亲的名字反倒推脱:“我阿耶恐怕难以胜任他是武将粗人一个管不了这个……” 李彦心想你回去跟你爹说这话看他不把你吊起来打太子倒是明白其深意:“元芳之意是闻喜裴氏?” 李彦道:“裴氏门风肃正行事低调又能人辈出可为重任。” 外戚不能过度掌权也不能一点权都没有有关漕运之事裴居道就算不胜任也没关系他后面还有裴氏。 再加上此次兵部尚书裴思简清查军田一案等到目前被任命为洮河道大总管的裴行俭彻底稳固了吐谷浑局势班师回朝裴氏就基本绑到太子身上了。 有了这个基础李彦再讲重点:“殿下裴尚书此次清查军田被侵颇有成效理应再接再厉为在外征战的大唐军士作主令三军效命没有后顾之忧!” 太子缓缓点头:“此事不易但也只有裴公能胜任了……” 裴氏的好处也别想白拿进了阵营就要去干这最得罪人的活计而毫无疑问侵占土地最多的还不是弓氏是关内士族。 如此一来各方势力也能达成新的平衡。 太子赞道:“元芳天资英才怪不得父亲当时对你出将入相甚是期许你现在已经在做宰相之责了!” 宰相的职责其实就是平衡各方势力当年李敬玄之所以得李治看重除了早年是侍读出身外也是因为他协调各方令朝局平稳后面是自己膨胀了屁股歪到山东士族那边去了才越来越不被李治所喜。 李彦此时所言确实是宰相所为不过他只是高屋建瓴做出指导方针至于到了实际操作立刻推辞:“我才疏学浅年纪尚轻难以服众还要多多历练。” 太子:“……” 弄了半天就是不想干活呗? 合理的计划是一回事具体操作起来是另一回事千头万绪各种艰辛。 李治为什么需要武后武后为什么每天要干八个时辰啊就是这些琐碎的工作量巨大。 太子看着李彦红光满面精神奕奕:“元芳你也多多受累……” 李彦心想我十七岁就开始干宰相的活了那嫉妒若狂的臣子还不群起攻之一起把我撕了但借口要找得完美:“殿下我资历不足勉强为之反倒不美。” 太子想了想他的年龄也叹了口气:“确实你要是再年长些该多好……” 李彦准备溜了立刻把女徒弟抬出来:“这些日子婉儿很想念殿下和太子妃尤其是太子妃她老是念叨着。” 太子妃果然上当:“那你快把她带过来啊我也可想小婉儿了事情谈完了就快去吧!” 李彦看向太子太子无奈之下道:“元芳你去吧!” 李彦拱手行礼:“殿下臣告退了!” 说罢眨眼间没了人影。 直到太子领群臣正式进入皇城太子妃才眨了眨眼睛意识到自己被放了鸽子:“小婉儿呢?” 第两百九十三章 给榜一大哥发福利 正文 第两百九十四章 荣誉大唐人 “禁军身上有血腥味?” 李彦倒不是故意放太子妃鸽子而是婉儿发现了线索。 婉儿皱着小鼻子反复确定之后点头道:“是旳那两人身上确实有股血腥气味我刚刚经过时就觉得很浓烈!” 李彦嗅了嗅却被其他各位味道混杂在一起并没有觉得多么清晰。 不过他相信徒弟。 因为相比起他追求六识皆开的全面道路婉儿在初开鼻识后就一直循着特定的路线锤炼这股劲力不断增强鼻识的嗅觉感官。 这也是唯识劲的一种修炼方式将一识修炼到深厚的境地后再去开启下一识。 婉儿没有深厚的练武根基选择这样的路线是很明智的而此时她所看向的禁军也有些特殊。 那群人似乎被孤立缩在边道不敢靠近大道。 李彦想了想领着婉儿主动走了过去。 为首的禁军见了立刻迎上来:“李机宜!” 李彦一听口音就知道是外族平和的道:“宿卫皇宫你们辛苦了。” 禁军受宠若惊:“万万不敢称辛苦我等愿为太子殿下肝脑涂地!” 李彦道:“不必如此紧张禁军戍守皇宫, 不仅是太子殿下百官的安危也系于你们身上, 近来东都有贼人出没, 你们知道吗?” 禁军道:“知道, 我等今日来彻夜巡逻就是防止贼人偷入, 绝无懈怠!” 李彦打量了他一下:“你叫什么名字?” 禁军大喜又有些自卑:“卑职姓金名良图, 没有字。” 李彦听了这个名字问道:“你是新罗人?” 金良图脸色微变:“卑职是唐人户部入了籍的……卑职是唐人!” 听他反复强调李彦颔首:“那是我误会了我还以为你是新罗王早年派入我大唐的质子……” 金良图松了口气, 赶紧解释:“卑职麾下倒是有两位新罗质子。” 李彦眉头一扬:“哦?带来让我看看。” 金良图返回, 呼喝了几句, 后面恭谨垂首的禁军抬起头其中两个人出列, 往这边走来。 金良图的相貌上与唐人并无区别, 只是大唐官话说得还不流利带着明显的口音, 而麾下的禁军一抬起头来, 相貌特征就十分明显了。 大部分都是圆圆的头, 扁扁的脸眼睛紧张的眯起, 更显狭长。 相比起来走过来的两位禁军倒还有些贵族气度身材高大皮肤白皙一看就是养尊处优成长起来的, 到了近前行礼道:“金汉林/金三光, 拜见……拜见李大人!” 婉儿轻轻拉了一下李彦的袖子示意就是这两个人。 实际上他们单独出列后李彦也闻到了两人身上确实有股淡淡的血腥气。 他们的神情也颇有些不安, 眼神不断向两侧游离不敢与之对视。 李彦道:“为何如此拘谨?” 金良图连连使眼色金汉林和金三光深吸一口气用更怪异的官话道:“请大人免我们的罪……我们还不会说唐话……我们没有礼貌……” 李彦的表情顿时冷淡下去看向金良图:“你很不错只是这手下未免有些见不得市面……也罢都是三韩苗裔你要和他们互相照顾。” 金汉林和金三光暗暗松了口气紧绷的身体放松下去金良图则脸色大变。 他是荣誉的大唐人哪怕曾经是三韩苗裔现在也成为了高韩哪有与这些新罗人互相照顾的道理? 李彦的态度变化更令他十分难受斜了眼两个丢人现眼的下属暗暗后悔刚刚不该多嘴神情僵硬的应道:“李机宜教训的是我一定好好督促他们绝不再失礼!” “去吧!” 李彦摆了摆手三人心思各异地躬身行礼退了下去。 带着婉儿来到一边李彦想到弓嗣业蓄养的死士中以高丽遗民居多冷哼道:“若是平日里单凭血腥味还不能判断出什么但现在结合种种线索这群新罗人与刺客来往的可能性就不小了如此看来还真有可能是新罗在背后弄鬼。” 婉儿另有关注点, 嫌恶的低声问道:“师父那两位质子是新罗王的儿子吗, 一国王子, 怎么长得那么丑?” 李彦乐了:“你还是个小颜控, 倒也是, 我大唐官员相貌都太端正了……” “不过这两人不一定是金法敏之子, 新罗派出的人质时不仅要国主自己的儿子还有重臣的嫡长子如此质子的方式才更具诚意他们很可能就是重臣之子。” 婉儿恍然:“怪不得是禁军宿卫新罗很弱小吗连大臣的嫡长子都要送过来为质?” 李彦摇头:“恰恰相反新罗在东北已成独大之势春秋公在时这个小国还算恭谨到了金法敏继位就开始谋短利而忘大恩对我大唐颇有不臣了……” 婉儿敏锐的发现他称呼不同:“师父春秋公是上一任新罗国主么?很厉害?” 李彦颔首:“不错春秋公名叫金春秋从贞观时期就出使我大唐和吐蕃的禄东赞一样都是能人。” “高丽、百济、新罗这三个国家里面新罗原本是势力最弱小的一个却因为金春秋的出现积极奔走联络之下新罗才能跟在大唐军队后面灭掉了百济和高丽完成了对三国的初步统一。” “对于金春秋这种能人虽然处于不同国家我还是挺佩服的他是新罗唯一一个庙号里带宗字的君主被称为新罗太宗也名副其实。” 最有意思的是后世偷国民族主义抬头居然把金春秋的行为定义为“请媚于(唐)天子投祸于邻国”“招异种以灭同种引寇贼以杀兄弟”。 李彦就想笑人脑子打出狗脑子的三个小国谁跟你自作多情的认同种兄弟? 更关键的是偷国后世给漂亮国当狗外交作风依旧是媚上事大这些人大骂祖宗的时候能不能看看现在自己是什么德行? 一群自卑到心理扭曲的货色! 婉儿不知那些求学欲望却很强:“那金法敏又是怎样的人?” 李彦露出厌恶:“白眼狼而已百济与高丽先后灭亡在战后利益分配上新罗就不知进退了一直垂涎于百济之地。” “百济是我大唐所灭凭什么任其捡便宜自然是将之纳入羁縻府州用当地百济顺民为官长。” “新罗大为不满那金法敏生出不臣之心还援助高丽遗民与我大唐作乱。” 婉儿问:“师父新罗比之吐蕃如何?” 李彦道:“它岂能与吐蕃相比这个时代的吐蕃可谓天时地利人和气候适宜征战四方又出了松赞干布、禄东赞、钦陵等一流人物相比起来新罗算什么?” 婉儿收集完情报小拳头一握:“那就灭了它!” 李彦失笑:“你还这么小煞气别这么大灭国不是说着玩的。当年高丽也不强但历经前朝文帝炀帝连太宗都没能拿下那时高丽也吃了很多败仗还是顽强的挺了下来。” 婉儿记下:“师父的意思一味兵戈征伐不行需要找准法子才能灭国?” 李彦颔首:“不错关键是想要做到真正有意义的灭国很难很难。” “如你师弟的吐谷浑在隋朝时就被灭很快又复国了那就是炀帝全凭隋朝国力强盛所做的无用之举虚名而已。” “这新罗也是同理别看它整体实力不高手段却很阴喜欢煽动百济与高句丽的遗民来对抗我大唐现在吐蕃势弱它表面上不敢反抗背地里肯定也会玩弄些见不得人的把戏。” 历史上大唐西线战事失利败于吐蕃新罗见了立刻作妖想直接侵吞高句丽旧土还与大唐爆发了战争。 两国战事规模不大断断续续的持续了数年之后眼见谁都讨不得好双方各自做出让步。 大唐默认新罗占有大同江以南的半岛地区新罗则重新回到大唐在东北的羁縻秩序中恢复朝贡与入质。 虽然目的没有完全达成但新罗也是大赚特赚。 想想隋唐两代大征高句丽最后却为这个国家作了嫁衣裳也是讽刺。 这倒不是隋唐统治者愚蠢而是受限于种种原因这些地方小国想要真正灭掉大国又能从中真正得利是真的很困难。 李彦沉吟片刻回到内卫阵营招来班底。 父亲曾任左监门卫中郎将自己也同样是禁军出身的安神感来到面前:“六郎!” 李彦道:“你替我查一个人守卫洛阳宫城的禁军金良图。” 安神感有些诧异:“听这姓氏是新罗人?” 李彦道:“我觉得他的眼神很温善或许可以一用。” …… 与此同时。 金良图的眼神里全是暴虐狠狠将酒杯砸下:“我的通天之路就被这两个丑物给毁了!” 想到自己得了李机宜另眼相看却被两个连大唐话都不会说的手下将好印象败掉了金良图的心就绞痛。 他恨得咬牙切齿低吼道:“金汉林和金三光呢?把他们给我带过来!” 然而手下很快来报:“两人交了鱼符已经出宫。” 金良图大怒:“今日是太子殿下和百官入主皇宫的第一天我等都是要加班到天明的他们竟如此懒惰真是上不了台面的劣物!” 那手下道:“禀长史金汉林和金三光这两日就奇奇怪怪的恐怕不是懒惰……” 金良图微微一怔仔细想想这两个人平日里的表现也生出疑虑立刻道:“去查一查他们到底在做什么这些新罗贼若敢对我大唐不利莪要第一个站出来!” 第两百九十四章 荣誉大唐人 正文 第两百九十五章 在洛阳生活哪怕一天,就再不愿回新罗 里仁坊。 这里是洛阳最东南旳坊市与皇城呈对角线由于距离太远基本没有官员的府邸位于其中。 而金汉林和金三光的宅子则坐落于此比邻而居。 没办法新罗近来不受大唐待见白眼狼谁都不会喜欢新罗人的地位也每况愈下。 为了不招惹麻烦两人将府宅从城北搬到城南平时工作也是勤勤恳恳加足了班缩起头来过日子。 但麻烦还是找上了他们。 此时两人一起来到金三光宅内管事上前。 眼见没有外人金三光用新罗话问道:“智照公主怎么样了?” 管事面带惶然:“公主殿下还在昏迷朴医师之意公主殿下受伤太重目前的药剂也不足以维持恐怕要多寻医者最好是请一位大唐的医士来。” 金汉林苦声道:“还请大唐的医士?如果被发现她在这里我们都要大祸临头!” 金三光皱眉:“事情已经这样了不要说丧气话了还是速速将公主治好送走吧!” 金汉林挥手让管事退下低声道:“她在我们这里一两日还能隐瞒, 如果真要住的时间久了人多眼杂, 不可能不透风出去, 要不我们干脆……” 他眉宇间带着煞气, 做了个动作。 金三光闻言迟疑起来:“她是公主!” 金汉林冷笑:“什么公主她是真骨, 我们也是真骨谁又比谁高贵?” 新罗有着严格的身份等级被称为“骨品制”。 骨品世袭不变, 一个人降生下来一辈子基本就定下了当官需要骨品嫁娶需要骨品甚至连房子住的多大, 都需要骨品。 最高的是“圣骨”, 王位继承者必须是圣骨男和圣骨女所生的孩子。 其下是“真骨”, 贵族中的第一等, 然后是六头品、五头品、四头品再往后就是非骨品的三头品、二头品、一头品、平民和奴隶分的堪比玄幻小说只是完全不能升级。 别说升级, 各骨品之间极度封闭, 互不通婚, 骨品和非骨品更是连见面都很少。 这个制度固化到什么程度呢? 新罗也就在太宗和高宗时期连续出了两任女王一位是善德女王, 一位是真德女王。 这两位女王能成为君王, 和武则天那种靠自己夺位的完全不一样她们就是因为圣骨血脉中, 其他的男丁死绝了, 只剩下两个女人然后就依次成为新罗君王。 要知道新罗社会里, 男尊女卑的风气比中原严重多了, 平民就不说了贵族女性很多地位都不高而国内宁愿接受让两个女人当国王都不愿意打破骨品制度, 可见这种生而贵种出生决定一切的思想多么深入人心, 种姓制度见了直呼内行…… 金春秋是第一个以真骨之身成为新罗国主的人但他并非打破了阶级僵化而是因为两任女王死去后圣骨就死绝了剩下的只有真骨金春秋才成了新罗君主。 如今躺在智照公主是金春秋的孙女自然也是真骨金汉林和金三光同样是真骨单就出身而言他们不虚。 以致于当金汉林恶向胆边生金三光思索片刻居然同意了:“好我们先进去看看情况再找下手的机会。” 两人来到后院的一间屋子内尚未接近一股浓浓的药味就飘了出来。 金汉林嫌恶地皱皱鼻子但总比之前的血腥味好闻些脸上努力透出关切走了进去。 就见杨再威坐在边上闭目调息。 黑衣女子金智照躺在榻上神情萎靡昏迷不醒。 眼见两人走了进来杨再威睁开眼睛睨视着他们。 金汉林一凛用磕磕绊绊的大唐话道:“这位郎君……请问公主殿下的身体……如何了?” 杨再威冷冷的道:“你们府上的大夫医术太差了。” 金三光心中大怒, 脸色也沉了下来, 硬生生将一句话咽下去:“既然嫌弃就滚啊!” 他虽然并没有说出口, 但杨再威从他的脸色上也很大致看出心中所想, 冷笑道:“放心我们不会多在你们府上待的。” “现在外面的医师都被李元芳聚集了起来可洛阳这么大每日需要看病的人很多他总不能一直如此。” “等那些医师被放回医馆了我们马上就离开你府上的大夫只要能保证我师妹的伤势不再恶化就好。” 金三光抿起嘴依旧忿忿金汉林则马上堆起笑容一个大鞠躬:“我们是愿意的……我们对公主殿下很忠心……只是害怕没有能力……” 杨再威听他那大唐官话听得费劲:“行了不用表忠心了你们去吧!” 两人表面恭敬的离开屋子互相对视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杀意。 不过两人并不知道当他们刚刚离开屋子里面的金智照也睁开眼睛:“师兄要防着他们点!” 杨再威一怔:“他们是你父王的臣子难道还敢犯上?” 金智照道:“我之前想岔了他们来大唐为质已经七八年对于父王的敬畏不比从前弓嗣业都敢对我留一手这两个人更不能确保万无一失。” “这倒也是……” 杨再威点头表示同意但也怡然不惧:“我会盯着的如果真敢动手就除掉我们换个地方。” 金智照道:“就怕闹起来不可收拾而且他们的身份不比其他人容易连累到我新罗最好还是避免冲突。” 杨再威沉默片刻叹了口气:“那我今夜去震慑一二吧!” …… 洛阳皇城。 清晨例行的十六卫开会后金良图形单影只的走在路上。 由于出身问题又被边缘化了。 他年近四十还是小小的禁军长史。 这个职位的作用相当于幕僚长听起来不错但由于禁军十六卫良莠不齐大多数长史就是领俸禄混日子。 但偏偏有些不想这么蹉跎岁月的还由于身份背景不够郁郁而不得志。 金良图就是典型的后者。 他一开始想要巴结那些出身好的禁军结果人家根本看不起他这个连字都没有的新罗婢子。 接连碰壁后无奈之下聚集了一群异族出身的禁军哪怕不合群至少指挥不成问题然后盼着什么时候能立下功劳得到上位者青睐加以晋升。 对于洛阳城内之前出没的贼人金良图是很上心的每晚加班到实在疲惫不堪才依依不舍的交上鱼符回家休息就希望真能被自己碰到贼人或者发现线索立下功劳。 于是乎当麾下心腹回来禀告时他期待不已:“怎样了?这两人是不是与之前的贼子有关?” 心腹道:“应该无关而是家中不宁我收买了几个下仆据他们所言这两人似是受了什么惊吓前夜晚上还传来惶恐尖叫。” 金良图颇为失望的叹了口气:“原来是家中出了事怪不得这几日如此恍惚他们去衙门了吗?” 心腹语气低沉下去:“没有我等新罗出身的不受待见恐怕去了衙门也得不到解决何必多此一举呢?” 金良图听了有些兔死狐悲想了想道:“李机宜让我对三韩苗裔多加照顾既然金汉林和金三光家中有事我也该关心关心午后去他们宅邸拜访一下吧。” 心腹小心翼翼的道:“长史今日不加班么?” 金良图露出烦躁:“我等如此勤恳一片赤诚又有何用?到了时辰换了班后直接走!” 话虽这么说但当他带着三两心腹真的与正午准时下班的各部官员一同离开皇城时回头望向这个整日奋战的地方心头也是空落落的。 收拾了心情金良图走在洛阳街头看着由于太子和百官到来比往日更加繁华的景象眼中又露出深深的迷醉。 在洛阳生活哪怕一天就绝不可能再愿意回去新罗! 按照骨品他也曾是五头品在贵族里居于中上但生活完全是不一样的。 “我是大唐人我要在大唐功成名就争得属于自己的位置!” 金良图骑在马上默默为自己鼓劲突然看到一个熟人匆匆而过开口唤道:“朴医师。” 朴医师停下转身见了后赶忙过来行礼:“金长史。” 金良图询问:“你不是三光府上的医师怎的出来了?什么事情要你亲自去置办啊?” 朴医师面色微变干笑道:“买点药买点药而已。” 金良图原本只是随口一问但见他神情如此紧张眼睛顿时眯了起来:“买药也不必朴医师亲自出门吧药童不能代劳吗?莫非你家阿郎生了重病?” 金三光身体健康朴医师怕他去察验只能选了个金良图不方便见的人:“倒不是阿郎而是夫人……” 此言一出金良图脸色顿时沉下厉声呵斥:“胡言乱语若是金三光的夫人生了病需要你亲自出门买药吗?” 新罗女性地位卑微看病很少有医生愿意由于需求太大后来发展出医女渐渐的又变为医妓一方面为女性贵族看病一方面为男性贵族全方位的治疗。 金三光的夫人如果生病了朴医师是不会去看的而是要让婢女传话问诊开出的药方也是婢女去抓了熬制根本不会用心也不可能亲自去接上抓药。 朴医师意识到自己说了个很蠢的谎言还要再辩解金良图已经大手一挥:“把他抓起来给我好好审问!” 半个时辰后心腹快步来到金良图身边耳语了一番。 金良图先是怔住反复确定后嘴唇颤抖起来一滴泪水甚至缓缓从眼角滑落:“莪终于等到这个机会了……终于等到了……!” 第两百九十五章 在洛阳生活哪怕一天就再不愿回新罗 正文 第两百九十六章 尽收武后智囊团 立行坊。 李府。 这里是卫国公府在洛阳置办旳产业位于城北离皇城不远不近作风颇为低调。 李彦这几日也很低调上班往练武场一扎到了午时准点下班一切遵循长安故事。 不过有时回家太早也不好每日拜访的人络绎不绝。 送礼的、送诗词的、请赴宴的、想要入府拜访的林林总总请帖堆得比人都高。 李德謇年纪大了留在长安没有过来好在卫国公府上不少管事仆从跟了过来李彦交由他们。 大部分都是回绝的小部分回个礼极少部分才见一见。 即便如此府外也有一排长长的马车等待就是希望在他下班的时候撞个运气。 李彦对此见怪不怪昔日李敬玄府外的场面比这还壮观他年纪轻许多年长的拉不下脸否则要更夸张。 不过这回的客人李彦却是主动迎出。 远远就见苗神客快步上前俯身拜下:“李机宜大恩下官无以为报!” 李彦立刻扶起他:“苗佐郎你我也是老友了, 何必如此?” 苗神客清瘦了许多甚至有些形销骨立, 眼眶一红:“要的!一定要的!李机宜此举乃是再造之恩, 下官不敢欺瞒, 原本我等都生出辞官归家之念了……” 李彦看着这位北门学士心想若不是我的出现, 你们现在可风光了。 历史上北门学士六人组风光了近二十年直到武则天登基前夕才被清理掉。 而自从李彦入了长安, 武后的路就变得不太顺连带着智囊团也是苦兮兮的居然都生出辞官不干的念头。 每年多少人削尖了脑袋就为了一官半职北门学士出身寒门, 家世并不高, 能到这一步更不容易, 逼得他们想要辞官, 可见外界压力有多大。 直到太子有意给榜一世家赐予宅邸同时也为中下层官员安排在洛阳的住处而北门学士六人组赫然在榜, 一切才变了。 上位者的赏赐, 从来不仅仅是赏赐, 还是政治信号。 就好比弓氏, 为什么能在短短数十年间拥有如此煊赫的家世, 正因为当年营建洛阳时站队成功, 得李治嘉奖, 各方知道这个家族入了圣人的眼, 才借势膨胀了起来。 此时太子将北门学士六人组纳入分房名单, 也是明确的信号, 苗神客等人的路立刻宽了。 这份宽容, 让群臣的态度都隐隐转变。 毕竟谁都希望自己的顶头上司有人情味而非薄情寡恩之辈。 李彦扶起苗神客, 带着他入座。 苗神客再度感谢后, 取出了一本奏章, 有些忐忑的道:“这是我等所拟的《建言八事》望太子殿下能够采纳先请李机宜过目。” 李彦摆摆手:“我非东宫官员给太子殿下的奏章我从来不过目。” 苗神客紧张的道:“下官不是这个意思原本我六人想一并入府拜访的也是心里没底才由我先来……” 李彦见他颇有几分语无伦次知道这位确实需要一些信心颔首道:“过目就不必了请苗佐郎略说一二吧。” 实际上他也挺好奇的《建言八事》所说的是哪些毕竟这可是给太子的敲门砖北门学士必然是绞尽脑汁。 苗神客振奋了精神将奏章收起直接道:“第一劝农桑薄赋徭。” 李彦颔首:“此乃王道与民休戚只要落于实处都是极好的。” 苗神客接着道:“第二给复三辅地免除关中地区的徭役。” 李彦赞同:“此次关中受灾太严重了理应给关中百姓减轻负担便于灾情后重建。” 苗神客顿了顿缓缓的道:“第三省功费免力课。” 李彦目光一亮:“好我早就认为力课不妥!” “官员诸多福利岂会缺少那点役力?力课所设, 多为剥削百姓!” “早年贺兰敏之就是如此那时我没办法奈何他如今若能免去力课, 也是一大快事!” 这话是真情实意, 也为定下基调。 正是为了让北门学士知道一旦改投太子, 侧重要发生变化。 果然苗神客领会到了太子所为和武后不同立刻表态:“我等一定忠勤王事善治民生为百姓安居为万民乐业!” 李彦不信口头之言他要看的是实际行动点头道:“接着说吧。” 苗神客道:“第四宫城不兴土木禁止浮巧。” 李彦想了想恍然道:“太子殿下不是铺张之人但百官与万民不知此事颁布也能让天下人见到殿下节俭以做表率确实考虑得周到。” 苗神客道:“第五广言路;第六杜谗口。” 李彦眉头一动:“第七第八呢?” 苗神客又露出小心之色:“第七京官八品以上益禀入(增薪);第八百官任事久材高位下者进阶申滞。” 李彦沉默下去。 听上去这是为了整顿吏治让有才华的官员更加得以任用不让那些*****得高位。 但这其实就是北门学士的老本行想要协助太子对付高门士族出身的世家官员。 哪怕这个年代的寒门并不寒李彦也希望出身寒门有才华的士子能够得到应有的待遇。 因为只有寒门机会大了老百姓才更有上升的机会阶级的固化才会进一步消除。 但不是现在。 李彦稍稍沉吟并不直接否决反问道:“苗佐郎是进士出身早年是在长安二馆六学进学?” 苗神客苦笑道:“我等哪有福气入二馆六学都是在州县学馆内学习的。” 李彦颔首:“太宗于各州设立学馆就是让更多百姓能接受教育只是许多学馆的博士敷衍了事误人子弟……” 他至今还记得凉州学馆那位博士对于颜体的忽视要知道自己还是学历史的穿越回古代也算是专业对口结果酝酿了三个月博士连个名字都懒得问。 这仇记一辈子。 苗神客倒是深有感触:“州县学馆的博士确实良莠不齐我是偶遇名师点拨否则科举定然无望。” 李彦道:“若能改变天下州县的教育偏失寒门人才方得上进此事难为任重而道远!” 苗神客明白了赶忙道:“是我等操之过急了……” 李彦也不把话说满:“太子殿下当前所重是灾情朝廷当务之急先将关内灾情彻底平复让百姓休养生息死者已矣我们能做的是让生者的日子过得好些。” 苗神客起身真心实意的一礼:“下官明白多谢李机宜!” 他已经准备回去跟其他五人商量将《建言八事》修改完全以民生为主。 李彦起身还礼:“能有诸位大才辅佐太子也是社稷之福望诸位成为治世能臣名留史册!” 历史上武则天成为天后时颁布的《建言十二事》正是北门学士群策群力的结果。 其中多了不少内容比如要王公以下都要学习《老子》让官员的母亲去世后也得服丧三年等等。 前者是为了利用道家所学进一步冲击男尊女卑的儒家所学后者就是明摆着提升女子地位进一步巩固她的天后之位。 私心重归重但其他十条归纳起来也是富国强民善用人才笼络百官的良策。 武后在天后的时期对现有地位较为满足在牢牢抓紧权力的同时治理国事还是可以的后来有个新的目标想当女皇帝国事民生又向权力让步了。 现在能收了办事效率极强的北门学士为赈灾救民更增一分力量就没有白费了他的一番心血。 苗神客放下了心欣然离开后管事们又开始整理新的拜帖和请帖将需要关注的挑出来。 李彦则给小黑和鹰儿喂食看着小黑乌溜溜的眼睛不时朝边上看揉了揉它的脑袋:“你想婉儿了?” “她去宫中探望太子妃估计要住一夜。” “接下来要给她恢复姓氏去除罪身了再从尚宫手里救出她的母亲忙得很呐!” 小黑听不懂特别复杂的话却也大致明白婉儿今晚回不来吃饱后就蜷在了李彦身边。 李彦舒服地撸着猫儿思索着即便他在工作上给自己不断减负近来的事情也有不少。 有杨再威和那黑衣人需要解决还有之前北衙百骑失踪案里面那个郑三郎不愿意交代的古怪头颅。 这一切都需要得力的帮手他倒是挺想念狄仁杰和丘神绩的。 这两人还在潼关边的寨子内如果再过几日郑三郎还不交代头颅到底是怎么回事寨主又没回来就将他们先唤来洛阳。 正在这时许大入内禀告:“小郎外面有一位禁军长史前来拜访是个叫金良图的新罗人。” 李彦眉头扬起他让安神感去考察一下此人还没有结果怎么就主动凑上来了还直接登门? 要知道除了极为亲近的人外这是很失礼的行为对方并不像是那么冒失的人。 “让金长史进来安排在前堂等候给他上杯茶。” 想到那乖顺的眼神李彦决定给一个机会微笑道:“以后称其为大唐人这是他们这类人最骄傲也最敏感的地方……” 第两百九十六章 尽收武后智囊团 正文 第两百九十七章 赤胆忠心为大唐 金良图跟着许大走进府内一路上亦步亦趋目不斜视。 等到了堂内坐下手脚还在轻轻颤抖。 他是真旳没想到自己居然进来了。 金良图自然清楚入府拜见拜帖是必须的礼仪。 却很担心一看自己的名字帖子就被管事丢到一边李机宜根本瞧不见。 考虑再三后他还是决定直接前来哪怕被拒也能留下印象方便接下来进一步接触。 何况这件事情确实耽误不得好不容易等来的立功机会不能失之交臂。 哪怕想的清楚真正入了府金良图还是忐忑不已浑身僵硬直到一道声音在面前响起:“金长史请用茶。” 看着婢女将茶奉上金良图一个激灵条件反射似的起身:“啊!多谢!多谢!” 许大行礼:“不敢当金长史请慢用。” “不愧是李机宜府上的人……” 金良图觉得受到了莫大的尊重脸颊稍稍放松下来小心翼翼的品着茶。 虽然喝得很不习惯, 但他决定自己回去后每天都要喝这个。 等了两刻钟时间, 李彦走了进来, 眼见金良图猛然站起, 按了按手:“不必多礼坐。” 金良图一直目送李彦到了主位坐下, 才拱手一拜:“李机宜卑职冒昧了实在是有要事禀告。” 李彦平和的道:“说吧。” 金良图道:“卑职发现了之前逃走的刺客踪迹, 就藏在金三光的府邸之中他和金汉林还请府上医师为其配药疗伤。” 李彦对于前半句并不意外但听到他们将黑衣人藏在府上还是脸色微沉:“这两个新罗质子如此大胆竟视我大唐律法为无物?” 金良图赶忙道:“他们罪该万死, 但那贼人身份也不一般, 是新罗公主金智照。” 李彦想到那黑衣人遮得严严实实的黑纱, 轻咦一声:“新罗公主……是春秋公的女儿?还是文武王的女儿?” 文武王就是现任新罗国王金法敏, 金良图立刻道:“是文武王的女儿。” 李彦点了点头:“所以金汉林和金三光是因为新罗公主的身份, 才予以包庇窝藏贼人?” 金良图不敢隐瞒:“起初是的不过他们后来也害怕了, 想对金智照下手, 却又被另一位贼人半夜闯入房内层层护卫形同虚设, 就吓得再也不敢妄动了。” 李彦问:“可有证人?” 金良图道:“有, 我擒下了金三光宅上养的医师朴正态, 通过他的指认, 也锁定了府上知情的下人只待入府擒拿保证金汉林和金三光难以狡辩。” 李彦刮目相看:“短短时间, 你能办到这些实在不易查出贼人的身份更是大功一件!” 金良图强忍狂喜, 又想起那是新罗的公主, 生怕连累自己, 赶紧起身抱拳声音激昂的道:“这些都是卑职应该做的卑职没有别的只有一颗为我大唐效力的躬劳勤恳之心!” 李彦露出笑容:“之前皇城偶遇我就对金长史印象颇深事实证明我没有看错人啊!” 金良图浑身血液飞速奔涌脸直接涨红:“卑职愿亲率兵士擒贼望李机宜给卑职这个机会!” “放心既然是你发现的这份功劳谁都抢不走。” 李彦先给他吃了颗定心丸心平气和的道:“不急于一时半刻你先坐下。” 金良图乖乖坐下。 李彦问道:“我有个疑惑如果金汉林和金三光起初愿意包庇贼人为什么又突然反复呢?你觉得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金良图琢磨了一下谨慎的道:“依卑职之见这两人在大唐多年沐浴天朝教化是重要的原因其次就是因为他们也出身真骨与公主在骨品上并无区别啊关于新罗的骨品制……” 李彦摆了摆手:“我听凉州商人说过骨品制表面上的制度你不需要向我解释我想了解的是新罗人的真实想法。” “虽然都是真骨出身但公主毕竟是公主他们是臣子臣子敢对公主下手是不是可以这么认为先天的骨品要高过后天的官职, 在新罗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金良图毫不迟疑的道:“对,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他见李彦有兴趣立刻道:“在新罗, 国家大事是由国主和高等骨品的贵族统一决定被称为‘和白’之会王位的袭承者只出自于最显贵的圣骨血统家族但他们也不是独大还是要与高等骨品的贵族议事定策。” 李彦接着问:“所以别说公主就算是国王权力的多寡也要局限于骨品的框架之下那么春秋公和文武王都是真骨与重臣并无区别他们的登基是不是对许多新罗人造成了相当大的思想冲击?” 金良图对于思想冲击的概念似懂非懂:“卑职……卑职不清楚……应该有吧……” 李彦微微一笑:“不清楚就对了看来新罗社会很迷茫啊!” 新罗的社会阶层特别僵化但不得不说也特别稳定。 别说逆来顺受的平民和奴隶就连贵族都按部就班什么出身当什么样的官。 直到圣骨死绝真骨出身的金春秋登上王位一切都变了。 其他真骨一看咦同样是真骨你为什么能当国王? 于是乎按照历史的发展进程数十年后非骨品出身的新罗人居然敢赴唐游学学习先进的理念回国改变现状非骨品竟敢反抗这在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 李彦心中有了计较话题转回金智照:“那么依你了解如果金智照不敢在金汉林和金三光宅上停留了她还能去哪里?” 金良图一怔仔细想了想道:“或许倭国人会收留她。” 李彦眉头微扬:“倭国?倭国原来不是和新罗有所摩擦吗?现在两国关系缓和了?” 金良图提到倭国露出浓浓的轻蔑:“倭国原与百济结盟逆大唐天威自白江口之战后气焰立消开始仰新罗鼻息一群劣种罢了!” 李彦失笑鄙视链形成了。 后世印象里日本深受大唐文化影响这个不算错但最初的形式日本不是跟大唐联系的而是跟百济贴贴。 文明差距太大反倒无法沟通中国文字历朝出了多少版本书法都卷成什么样了日本连个最基本的字都没有。 国内衣食住行的条件一切落后就罢了医生一概没有连自己采有益的草药都不会。 而最初给日本带去巨大发展的正是百济由于百济靠近日本大量百济人坐船去日本工作淘金。 于是乎大唐的科技与文化先经过百济吸收学一些他们能学的然后由百济人带入日本日本再学一些他们能学的如此这般百济人最多的苏我家族从小族一跃成为日本第一开始疯狂崇拜百济文化皇子都要以说百济话为荣耀。 百济这二道贩子抖起来了还以为自己了不起后来说动日本一起组建联军抵抗大唐爆发了白江口之战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百济亡国日本恐惧不已直接遣使来唐疯狂学习唐朝的一切连李治天皇的称呼都极有可能是这个时期学去的。 李彦对于大局很清楚但由于那两国史书不行小细节上他并不知晓询问道:“眼见百济和高丽被灭新罗独大倭国又开始奉承新罗?” 金良图立刻道:“李机宜明鉴新罗在三韩苗裔中最弱倭国之前屡有欺凌春秋公年轻时还去倭国当过人质但后来新罗强大倭国又立刻恭顺起来为人不齿。” 李彦道:“你了解的这些情况具体从何而来?” 金良图道:“从我麾下禁军口中了解的都是三韩苗裔卑职平日里也多有照拂他们就会与卑职倾述。” 李彦赞道:“不凭着刻板的印象道听途说而是要从亲身经历的人口中得到第一手消息这么做很好。” 金良图牢牢记下:“是!” 李彦又问:“你抓的那个朴医师医术如何?根据他交代的那个金智照伤势怎么样了?” 金良图道:“朴医师就没治好过人我等唐人治病都不可能找这种新罗医师的。据他所言贼女的伤势更是十分严重卧榻不起时常昏迷他想要让金三光另请高明城内的医师却又请不到才硬着头皮继续治。” 李彦了然:“那我xin''luo''gogn''zhu的伤是我打的就算是医术高明的人也得好好修养几个月才能恢复……” 他目光微动:“此事接下来由你负责等到天黑后带兵围住金三光的府宅逼着他们逃往下一个地方明白吗?” 金良图反应很快:“李机宜准备抓出更多贼人党羽?” 李彦点头:“不错新罗公主的身份非比寻常我会盯着的你也要注意安全我唐人不能无故牺牲在外贼手中!” 金良图身躯剧颤眼眶大红:“卑职领命!!” 第两百九十七章 赤胆忠心为大唐 正文 第两百九十八章 连武士都这么矮,必是倭人无疑 “已经宵禁了朴医师还没回来他是见势不妙跑了么?” “他能跑去哪里去唐人旳医馆?谁肯要他?” “这倒是说不准他在洛阳无人要如果回了新罗那就是神医!” “若真是这般倒也好了怕就怕……唉!” 金汉林和金三光对坐脸色十分难看。 朴医师失踪后他们起初担心他逃跑现在又担心他不是逃跑。 逃回新罗大不了苦一苦新罗的贵族可如果在洛阳被抓住审问出什么后果不堪设想。 金三光左思右想还是起身道:“此事不能再这样下去趁着天黑得让智照公主速速离开。” 金汉林想起那个晚上醒来默默站在榻边的身影脸色微变:“可那人武功实在了得万一直接动手……” 金三光这次坚定:“他上次没动手就是不准备闹大我看公主还是有同族之谊的硬的不行, 就来软的我们跪地求她离开!” 两人商量好对策, 往内宅走去。 可还没走到内宅, 就听前院突然传来喧哗尖叫。 大门被狠狠撞开, 禁军和内卫威风凛凛的冲了进来。 为首的正是金良图和安神感。 安神感得李彦之命率内卫精锐前来, 将宅院团团围住然后直接破门而入。 刚刚入府金良图振臂高呼:“诸位随我灭敌擒贼!!” 这可不是嘴上逞能, 金良图一马当先跟攻城先登似的冲了上去。 安神感:“……” 你领着数百精锐攻入一个仆人都不过百的质子宅院这么激动作甚? 金良图是真激动, 也是真卖力, 冲锋在第一线不说, 面对几名想抵抗的健仆, 二话不说扑了上去。 拳脚相加之下, 这些仆从顿时惨叫着被打趴下去。 金良图大手一挥:“统统拿下不放过一个贼人!” “是!!” 众禁军的声音喊的惊天动地。 如此动静别说金汉林和金三光惊惶失措的奔入, 杨再威早已察觉扶着金智照起身准备逃离。 金智照依旧虚弱朴医师给她治了好几天, 基本是精神疗法, 伤势恢复全靠自身。 但一个安稳的住处无疑对疗伤作用极大, 她被一折腾又是一口血吐出, 却还抱有希望:“那人的口音是我新罗人他叫的这么大声肯定是要提醒我快走……” 金汉林和金三光欲言又止, 欲止又言, 最终还是委婉的道:“公主殿下, 金良图虽是出身新罗却一心要做唐人他是真的会抓人的。” 金智照嘴唇抿起:“要相信自己的同族, 我们体内都流着新罗的血脉关键时刻他或多或少会帮一帮的……” 听了这话金汉林和金三光倒是露出些希望杨再威则微微摇头:“师妹我们走吧!” 金智照接着道:“此次是我连累了你们放心吧你们如果出了事我一定尽力保你们无恙!” 金汉林和金三光十分感动然后连连催促:“公主殿下你快走吧!” 金智照离开了内宅半刻钟不到金良图就冲了进来。 一路拳打高丽奴脚踢新罗婢势如破竹。 金三光之前喝了公主的鸡汤此时也堆着笑迎上:“金长史不知你这是……” 金良图目光一扫就知道贼人已经逃离估计是赶往下一个窝点。 完成了李机宜交托的任务他紧绷的脸色顿时缓和下来:“你们可知罪?” 这个神情变化成功的误导了两位质子也跟着松了口气:“知罪知罪金长史准备给我们安排什么罪?” 金良图诧异的看了看他们:“你们倒是爽快罪名还能有什么当然是窝藏外贼图谋不轨!” 金三光陡然僵住:“这……这不对吧!金长史这罪名我们可承担不起你不要听旁人诬陷我们啊!” 金良图皱眉道:“你刚刚不是还知罪么, 怎么如此反复?实话告诉你, 朴医师已经统统交代了那新罗贼女这几日就藏在你们府上不要妄图狡辩了没有用的!” 金汉林在边上怒道:“贼女?金良图, 你也是新罗人怎可如此称呼公主殿下!” 金良图闻言勃然大怒挥手一个大逼兜抽了上去。 啪! 伴随着数颗牙飞了出去金汉林狠狠倒在地上半张脸肉眼可见的肿了起来整个脑袋嗡嗡作响。 金三光知道再无幸理也怒吼道:“金良图你给唐人当狗不会有好下场的!” 啪!! 金三光直接被抽飞出去砰的一下撞在墙上又狠狠摔了下来疼得惨叫出声。 金良图将两人打翻在地傲然挺胸宣告道:“我身为大唐人忠君报国一腔赤诚是得李机宜赞许的!” “而你们为新罗质子圣人给予入宫宿卫的机会不仅不知感激还敢颇多算计真是如新罗一般忘恩负义!” “来啊给我仔细抽查看看他们有无武器罪证本官怀疑他们要对太子殿下不利!” 地上两人闻言挣扎起来却被赶到的禁卫恶狠狠拖了出去只听得惨叫远远离去。 不过室内众人不知道就在墙外正有两人飞速闪过。 杨再威带着金智照又折了过来。 倒不是故意听金良图的反应而是从后院破门而入的内卫更加精锐强弓劲弩架起逐步扫荡过来。 杨再威眼见闯不出去只能大起胆子从正门的方向突破。 而屋内的咆哮尤其是那两个大逼兜仿佛隔空打在了金智照的脸上伤害太大了:“他……怎能如此!” 杨再威淡淡的道:“此人是禁卫长史如此作为有什么奇怪的你们对他的奢望才奇怪吧你别再说话了!” 他的关照显得多余因为金智照气急之下直接晕了过去。 杨再威趁着夜色的保护外加鬼魅般的身法逆着冲进来的人流有惊无险的来到了前院。 从宅子的正门旁闪了出去往洛水河道里面一扎。 熟悉的臭水沟他们又回来了。 杨再威习惯了恶劣环境倒是没觉得什么但金智照被那臭味熏醒实在受不了了:“不能再害新罗人了我们去找倭人……” 杨再威道:“倭人好像没有当官的吧你要去找倭国的使者?他们也在洛阳城内?” 金智照迟疑了一下低声道:“不是使者是北市的奴隶会场那里面最大的奴商背后有倭人支持……” 杨再威脸色猛然沉下:“奴商?你知道我最痛恨什么竟敢在我面前说这话?” 金智照道:“他们卖的是突厥吐蕃的羌奴、高丽新罗的女婢、南方的傣人和昆仑奴从不敢卖唐人奴隶的。” 杨再威冷声道:“那是因为唐人奴隶风险太大得不偿失异族奴隶又更受豪门士族欢迎而这些奴商在大唐卖异族奴隶跑到异国又会卖唐人奴隶干的都是一类事!” 金智照苦声道:“师兄我原本也不想去联系那倭商现在是被逼得走投无路了总不能去找那些人吧……万一暴露可是会影响到师父大局的!” 杨再威沉默下去。 金智照道:“我们先藏一藏身等伤好了再处置倭贼。” 杨再威皱眉:“倒不如我直接杀上门去胁迫那倭商屈服这便不是受其恩惠事后再杀就可以了。” 金智照疼得受不了了:“随你怎样你能不能先带我过去……” 两人往北市而去。 这里依旧是灯火通明只是码头上的灯火不再密集船只有序的进入装卸货物。 而不少商铺则在出售一个个操着江南口音的掌柜在里面进进出出盘点财物。 这些都是弓氏商会的产业如今变卖被谢氏商会和萧氏商会吃下。 弓嗣光接手弓家后严格遵守弓嗣明留下的遗言在确保漕运有序进行的前提拖延着时间将弓氏财产转移回汴州。 弓氏巨额的财富让各方势力十分眼红原本想要联合起来逼迫其贱卖。 不过谢氏商会率先表态愿意接手商铺价格是肯定低于市场价不少的但也没有压得太严重给了一条活路。 等其他商会见势不妙再进入时谢氏和萧氏已经拿下了大头洛阳的商业局势已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杨再威一路经过倒是看了几眼却不知道这背后的种种玄机他又特意去医馆瞧了瞧发现那些医师还没有回来连药铺也被严格看守无可奈何之下只有朝着奴隶会场而去。 奴隶会场是北市最热闹的地方各大世家豪门都常常有人在这里盯着一旦遇到上佳的奴隶都争相出手。 而根据金智照的指点杨再威拐入会场后方来到一座隐秘的小院终于看到了奇特的倭人看守。 单从外貌衣着来说并没有什么稀奇守卫默然静立腰间插着刀手掌按在缠着麻布的刀柄上倒是一派肃然。 只是身高未免太矮…… 古人由于缺乏营养男子平均身高在一米六几左右历朝差距都不太大相比起来而高门士族的贵族子弟自然要比平民健壮高大。 如杨再威就算儿时有被拐卖的经历现在也有一米七多现在面对的则是一群一米四的武士乍一眼看上去还真以为是用孩童当看守。 金智照却松了口气:“其他都能伪装这点绝对没错了连武士都这么矮必是倭人无疑苏我仓麻吕就在里面我们借他之地疗伤!” 杨再威双拳捏了捏跃入院内杀气腾腾。 不远处一道身影停下暗暗观察。 第两百九十八章 连武士都这么矮必是倭人无疑 正文 第两百九十九章 《使团迷案(真相补遗)》 杨再威双手滴着鲜血大踏步走入内院。 面对直直杀入旳可怕敌人苏我仓麻吕站在院中身材高大足有一米五傲然挺立维持着基本的威仪:“你是谁?” 苏我仓麻吕说的大唐官话字正腔圆没有什么异族口音。 金智照开口用的则是百济话至今倭国贵族最熟悉的语言:“五十年前你的曾祖父苏我马子派出军队强逼我新罗上贡!” “现在苏我家族已灭树倒猢狲散你堂堂大倭竟沦为一个奴商真是可悲!” 苏我仓麻吕露出苦涩而又怀念的神情:“没想到现在还会因为我的家族招来报复……” 金智照道:“我不是来找你报复的恰恰相反你能在洛阳有一席之地都要靠我之前的相助!” 苏我仓麻吕愣了愣仰起头仔细观察了金智照片刻看着这个面容苍白浑身臭烘烘的女子反复确认后低声道:“公主殿下?” 金智照被他眼神里的怀疑刺痛了, 恶狠狠的应道:“不错!我是新罗公主!” “我看你连新罗婢都不如……” 苏我仓麻吕心中嘀咕但新罗早已不是那个向倭国俯首称臣的国家了, 他更不是昔日权倾国内的第一贵族子弟, 终究不敢怠慢:“请公主殿下入院。” 杨再威扶着金智照进入屋内, 目光一扫发现里面不是倭国的百济特色, 而是完全的唐人居住环境所用的食物也是洛阳的美食。 金智照顿时松了口气她对于异族的医师基本绝望了, 目前就需要一个安逸的环境还有营养充足的食物慢慢调养撑到师父回来。 杨再威也对于这个住宿环境较为满意却突然感觉一道目光打量着自己。 他转头望去, 就见一个倭人武士立于屋门处, 一米五五的身材伟岸, 眼神里带着挑衅。 杨再威眉头一扬:“这矮子是谁, 敢用这样的眼神看我?” 那倭人武士闻言叽哩哇啦的说了一番话苏我仓麻吕翻译道:“他是我的武士长弓削想向勇士挑战!” 杨再威笑了:“看来我在外面杀得不够多啊挑战我?好啊!” 话音刚刚落下, 倭人武士只觉得灯火一黯, 凌厉劲风已到身前, 面皮刺痛不已, 如被针扎。 他骇然失色定睛一瞧, 才发现是杨再威一拳打了过来刚猛霸道的劲力根本无法阻挡。 千钧一发之际倭人武士依仗身材优势, 缩身避到一旁。 那拳头之势有进无退, 径直落在身后的窗框上打得木屑扬洒趁此机会, 倭人武士露出狞笑, 腰间长刀斜撩, 角度刁钻地攻向杨再威肋下。 可他刚刚出刀杨再威的单脚陡然一提, 如蝎子倒钩, 脚跟正好踢在了他的手腕上。 啪! 倭人武士的刀顿时脱手而飞咚的一声直直的钉在屋顶上嗡嗡震颤。 杨再威第二拳轰出简单直接居高临下。 倭人武士只来得及双臂交叠然后砰的一声闷响双臂衣袖登时崩裂开来露出无比惊骇之色。 目睹这一幕苏我仓麻吕赶忙高呼:“请手下留情!” 金智照却冷声道:“杀了他!” 杨再威本就想杀人右手扣住对方的天灵左手一探擒住倭人武士右腕将他直接倒提起来狠狠往下一掼! 咔嚓! 伴随着令人恐惧的骨骼崩裂声倭人武士的背脊断裂身上的骨骼更是不知道断了多少如一滩烂泥般倒在地上痛苦得挣扎片刻停止了呼吸。 苏我仓麻吕大为悲痛:“弓削!!” 金智照冷冷的道:“现在能确定我的身份了吗?” “是我的愚昧触怒了尊贵的公主殿下!” 苏我仓麻吕身躯一震悲痛迅速收敛立刻叩首在地:“他的死亡是应有的惩罚请公主殿下息怒!” 周遭的倭人武士也纷纷拜倒在地露出由衷的敬畏。 金智照不理他们看向杨再威:“师兄倭人就是这般你如果不凶残些他们是不会听话的。” 杨再威甩了甩手上的鲜血评价道:“真贱!” 一切如金智照所言, 接下来苏我仓麻吕恭敬到了极致, 不仅让出了自己的居室, 更是鞍前马后亲自服侍做着下人的活。 金智照故意让他服侍了一段时间后才挥手道:“你们都退下!莪们要休息了!” 苏我仓麻吕恭敬的道:“是!” 杨再威看着一众小矮人消失在视线中:“听你之前所言他所在的苏我氏还是倭国的大族?” 金智照道:“何止是大族苏我氏曾吸纳百济所学是控制倭国政局废立国主的权臣家族连佛教都是这个家族引入倭国大肆传播的……” 她在屋内给师兄讲述苏我家曾经的辉煌李彦负手立于屋顶之上呼吸轻微到低不可闻默默聆听。 苏我氏在倭国确实是颇具传奇的家族尤其是苏我马子任大臣(倭国最高官职)一职长达五十余年四任倭国大王被其拿捏其中直接暗杀了一个大王扶持了自己的外甥女成为日本第一位女王…… 当然盛极而衰是任何权臣家族都避免不了的事情现在苏我氏已然退出倭国的政治舞台打着除暴安良名义的是后世更有名的藤原氏要不了多久藤原氏就会从屠龙者变成恶龙。 而这个权臣空档期倭国的君王终于开始掌握实权最有纪念意义的则是天武天皇。 因为此人是准确意义上的日本第一任天皇就从他开始倭国的最高统治的称呼由“大王”改为“天皇”。 所以才说抄的李治时间一致查重率百分之一百。 不过屋内对于天武天皇谈论的几乎没有金智照很快对苏我氏发表了看法:“你别小瞧这个苏我氏他们终究控制了倭国近百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在倭国内部还是有一定能耐的。” 杨再威奇道:“那这个苏我仓麻吕为什么沦落到洛阳成为奴商?” 金智照道:“因为我们需要这么一个身份清白又有政局眼光的奴商。” 杨再威若有所思:“异族奴隶为暗线?” 金智照点头:“不错异族奴隶最受各大高门士族喜爱你知道弓嗣业是怎么与我们联系上的吗?就因为他宠爱的一个新罗婢是我们的人!” 杨再威皱眉:“这是个法子可这些会中计的豪门子弟往往既贪婪又自负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吧?” 金智照叹了口气:“没办法我们原本的计划中可不仅仅是受宠的奴隶而是受宠的侍妾!结果损失了一个人那人极有天赋培养出来的外族女子既有风情又能精通书画足以成为世族子弟的宠妾……” 杨再威有些不信:“我也是出身弘农杨氏想要当这些士族子弟的妾室可不容易单纯靠美貌或者异族的风情只能引起他们一时的兴趣玩腻了很快就弃如敝履了。” 金智照道:“那人训练的是一个被吐蕃灭掉的国家有异族贵女的身份后再加以培养。” “原本口说无凭师父也不是很信任但他是真正培养出实例的一个女子从无到有帮助一个逃难的奴仆成为当地的名人士子筵席的座上宾客。” “这样的女子如果入了那些高门势必能在我们选定的目标身边占有一席之地到时候深入控制局面就远不是如今可比了。” 杨再威点头:“那倒是了不得!” 金智照叹了口气:“只可惜他还没有成为我们的同伴竟被李元芳抓住。” “李元芳是神探那人又异常精明万一察觉到了什么给李元芳提供线索就大事不妙了。” “不得已间师父亲自出手将之灭口……” 屋外的李彦眼睛眯起。 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收获。 金智照所说的那个人毫无疑问是凉州的贾思博培养的是苏毗女子。 而丽娘会成为伏哥的妻子让伏哥在短短两年内成为名震凉州的马球一哥成为安忠敬等人的座上宾客居然是为了向有心人展示。 想想也对丽娘这个天赋才情十分出众的女子配给一个奴隶只为了窃取凉州本地的情报怎么看都有些大材小用原来并非浪费是有意为之。 她就像是贾思博证明自己的成品活生生的广告有了这个成功的例子那边才相信贾思博的能力加大投入引入核心。 结果李彦将贾思博连带着他训练的苏毗女子一锅端后来神探的名声又是与日俱增贼人心虚之下最后选择了灭口避免暴露的风险。 却是做得越多错得越多反倒逐渐暴露。 而屋内的杨再威则听出了另外一重意思:“师妹你是让我不要杀这苏我仓麻吕对吧?” 金智照虚弱的叹了口气:“师兄按理我没有资格干涉你行事但苏我仓麻吕确实挺重要你可以随意杀他身边的倭人杀得越厉害他们越顺服但这个人还是要留一下的。” 杨再威沉默下去满心不愿。 李彦却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他原本不仅是旁听还当成对唯识劲的修炼。 跟在高手左右不被其发现这是再好不过的锤炼。 现在则有更重要的事情。 李彦直接回府唤来许大:“将那些拜帖重新取出把都官司的帖子找出来。” 都官司负责管理奴隶、俘虏和流放的官员及其家眷。 许大很快将都官司一把手都官郎中的拜帖挑出心想这位走运了。 然而李彦展开扫了眼却是冷哼一声:“我倒要问一问这位都官郎中洛阳的奴隶会场到底是怎么管理的!” 第两百九十九章 《使团迷案(真相补遗)》 正文 第三百章 崔守业在闹市斩首,忘啦! “男奴一定要身材健壮干净体面机灵会办事蠢笨旳昆仑奴不要那是骗纨绔子的。” “前些日子不是还有一批大食的落魄贵族么可惜没有调教好否则给李机宜送过去李机宜出身陇西李氏肯定喜欢用这些异国的落魄贵族……” “女奴不仅要面容俏丽还要能歌善舞从高丽婢和新罗婢中挑选突厥吐蕃的女奴粗手粗脚只能干重活。” “郎中放心吧这些都安排妥当了!” 都官郎中段达看着一百名精挑细选的奴隶出列抚须一笑:“本官就觉得李机宜初来乍到府上没有合用的下人这番准备真是有先见之明啊!” 都官司隶属于刑部是刑部四司之一。 刑部、比部、都官、司门都官在四司中排在第三地位不算高但差事是肥缺油水极为丰厚。 单单是管理流放的官员及其家眷就是收受好处的大好机会。 这个时代的官员, 背后不是高门士族就是寒门富户, 官员犯罪, 除非涉及谋逆, 一大家族满门抄斩否则总有沾亲带故的, 为了照顾亲友那些人是很舍得钱财打点的。 而奴隶和战俘也往往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利益巨大奴隶会场想要安稳经营都官司是必须孝敬好的部门。 当然凡事有利皆有弊和这些奴隶罪人接触久了, 似乎身上也染了晦气, 但凡入了都官司的官员, 很难再升。 段达当都官郎中就快十年了, 捞钱是捞够了, 自然也想着进步进步。 如今谁不知道李元芳是圣人指定的监国辅臣太子更是在他的谏言下连武后的党羽都重新启用, 若能巴结上这位, 那他的未来就可期了, 钱权两得, 简直不要太美。 眼见着即将到达府前, 段达直接下马, 正了正衣冠整理好仪容才走了上去。 许大迎上:“奉小郎之命, 迎段郎中入府。” 段达微笑:“多谢许管事。” 宰相门前七品官这位虽然目前还不是宰相门前但如此对待不会有错。 段达一路跟着许大入府, 视线扫视不断观察, 一路所见的仆从多有残疾病弱。 他倒也不奇怪, 因为早早听说卫国公府收容老兵心头更是大定。 人总是喜欢美好之物, 见惯了这些残缺老物, 再看他进献的健仆美婢李机宜自然更有偏向。 等到爱屋及乌自己的位置也就稳了。 堂内李彦正在看一份信件段达刚到门口就快步入内拱手行礼道:“李机宜!” 李彦起身还礼:“段郎中来了坐。” 段达规矩坐下恭敬的回望过去上朝的时候虽然早就看过这位但此时一见不禁赞道:“李机宜仪容风姿贵气沛然更胜从前啊!” 李彦微笑:“段郎中过奖了。” 两人寒暄了几句铺垫完毕后段达赶紧进入正题:“自从太子殿下带百官来洛阳各家落户初来乍到总有些不便李机宜也知我都官之职别无他力只能出些下仆以奉贵人门下。” 李彦面容淡然:“段郎中倒是费心了。” 段达取出早已备好的奴籍目录:“这些都是精挑细选特地为李府准备的请李机宜过目!” 李彦看了一遍眉头微扬:“这群奴隶的价值恐怕不菲吧?” 段达避开奴隶的价值, 堆起笑容:“能入李府, 沐浴在李机宜的恩德下是他们的福气!” 李彦脸色淡了下来。 段达的笑容僵住。 似乎好像大概李机宜并不高兴难不成自己拍错了马屁? 李彦心想你给我府上安排谍细来了冷冷的道:“我这里有一份信件请段郎中过目。” 段达接过匆匆一扫脸色不禁微变:“有人举报诚义商会贩卖唐奴?” 李彦道:“唐律有规强夺及贩卖良人为奴婢者绞!为部曲者流三千里!为妻妾子孙者徒三年!段郎中是刑部中人对于这些律法应该很清楚吧?” 段达忙不迭的点头:“当然当然可这诚义商会一向本分绝不敢私卖唐奴。” 李彦颔首:“北市最大的奴隶会场就是诚义商会开设看来段郎中对于这家商会十分熟悉了。” “但这信中所言诚义商会将我大唐人卖往异国为奴还特别喜欢选取那些有技艺在身的工匠在一旦卖出能得暴利这是资助敌国的行为啊!” “段郎中愿意为他们担保绝对没有此事发生么?” 段达冷汗顿时下来了他可太清楚那些奴商的本性了:“本官与诚义商会绝无牵连岂能作此担保?” 李彦道:“我是信段郎中的但此事颇大既然有人专门举报到我这里可见是对都官司不太信任此事交给段郎中不知多久可有答复?” 段达眼珠滴溜溜转了转:“李机宜这等举报也有商会之间互相争利的可能调查起来十分复杂。” “我准备先将举报人找到详细询问情报来源再彻查诚义商会于北市的奴隶会场。” “无论如何我都官司都会全力以赴定不能让我唐人沦为异国之奴!” 李彦一听就知道是拖字诀拖到后面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也懒得跟他废话直接定了个期限:“十日之内你拿个初步结果给我。” 段达脸色变了:“十日?李机宜这未免也太仓促了那奴隶会场规模极大单单是运送奴隶的商队就有数十十日时间我们再也来不及盘查啊!” 李彦道:“我查案子千头万绪也往往不过十日时间诚义商会就在北市真有不法之事十天时间总能发现端倪我要的是初步结果不是最终结论段郎中办不到?” 段达支支吾吾:“这……这……” 李彦摆了摆手:“如果都官司不便内卫会接手的我就不送了请吧!” 段达无奈起身:“是!李机宜我告退了!” 笑着进去哭着出来。 关键是想到这位的手段再算了算自己这些年收了那些奴商多少好处段达脸色阴晴不定惴惴不安。 他左思右想考虑了一个晚上还是决定不能深查。 甭管诚义商会有没有贩卖唐人这个商会都牵扯到了多方利益绝对查不得。 否则把盖子掀起来别人或许无妨但他这些年收受了那么多好处难道还能安然脱身? 第二日。 段达入了刑部也不去都官司的地方直接往一间屋内走去。 目标明确就是找另一位内卫机宜使同样也是刑部郎中的黄震。 两人表面上都是刑部郎中但无论是职权还是地位差距都极大。 以致于段达走进去时黄震看了一眼连起身行礼的表面功夫都不做:“段郎中此来何事啊?” 段达深恨这份倨傲想着自己什么时候能爬到他头上做他的上官好好显摆一番但脸上立刻堆起笑容称呼上也不用郎中而是用机宜使:“没事就不能来打扰黄机宜啦!哈哈!” 黄震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他说着手中还忙着公务文书很快不耐烦了:“段郎中你有话就直说百官初来东都还是很繁忙的若要叙旧改日再说!” 段达心想你这么忙每天正午就没了人影也从来没见过你加班过低声道:“我刚刚去了李机宜的府上拜访……似乎无意之间触怒了李机宜……” 黄震听了前半句面色已经变了立刻放下文书凝声细听。 到了后半句更是压低声音吼道:“你疯了?李元芳平时也不怎么管事已是谢天谢地你还敢去惹他?” 段达是故意试探却也没想到这位同样是机宜使反应居然这么大赶忙解释道:“我哪敢惹他啊是李机宜收了一封举报信件就突然要查诚义商会……” 他将事情解释了一遍黄震恍然:“诚义商会?那个经营着北市最大奴隶会场的商会?这些年间孝敬了你不少吧?” 段达道:“我本人倒是没有收受什么好处只是我都官司上下主事二人令史九人书令史十二人掌固四人这些人都与诚义商会熟悉……” “这些人是都官司具体负责办事的而李机宜显然不清楚这些就因为一封没头没尾的信件要查诚义商会还只给了十日期限这可怎么查啊!” “这要是闹起来我们刑部上下都不好看啊!” 黄震明白了那个专门贩卖奴隶的商会是把都官司上下都塞满了。 不过拿的最多的肯定是郎中段达这位也最不愿意碰奴隶会场这个聚宝盆就算李元芳要查居然还敢护住。 黄震冷笑一声断然道:“事关李元芳你自求多福我帮不了你!不过我可以送你一句忠告省得事情真闹大了真的牵扯到我们刑部——” 他凑到耳边一句低吼把段达整个脑袋震得嗡嗡作响:“崔侍郎在闹市斩首的那个场面忘啦!!” 第三百章 崔守业在闹市斩首忘啦! 正文 第三百零一章 不用亲自出手,自然有人把事情办了 段达被一句忠告吼旳脑子嗡了半响才回过神来定定的立于原地。 他的脑海中还真的浮现出崔守业行刑时大伙儿结伴去刑场观看那颗头颅被刽子手猛的斩下死不瞑目的一幕。 当时感觉挺快意的。 看到上位者跌落凡尘哪怕自己毫不受益心里也舒服。 何况崔守业当刑部侍郎时说一不二威风霸道段达也挨过其训斥更恨不得对方倒霉。 但如果换成自己跪在那刑场高台之上周围全是指指点点的同僚与百姓背后站着满身血腥气的刽子手…… 段达浑身一个激灵却更加不愿意离开低声道:“黄机宜听说崔郎中有意刑部侍郎之位?” 黄震眉头挑了挑:“你消息倒是很灵通啊?” 这里的崔郎中指的是崔守业的兄长崔修业如今已经完全继承了其父崔敦礼的人脉黄震也是其左膀右臂。 段达来之前是做了准备的取出一份礼单递过去:“我虽言轻但也是刑部四司的郎中, 是想相助崔郎中一臂之力的还有些好友, 愿意一同为崔郎中造势……” 黄震仔细看了看, 面色缓和下来, 但还是摇头道:“单凭这个我等是不可能去得罪李元芳的。” 段达赶忙道:“黄机宜明鉴, 李元芳收到的毕竟只是一封举报信他也许只是心血来潮, 顺便查一查。” “而奴隶会场的那些事也就是那样了我大唐蓄奴之风盛行没了诚义商会照样会有其他商会顶上, 并无区别, 有些商人做事肆无忌惮, 甚至还远不如诚义商会。” “我只是请两位帮我转圜转圜, 渡过难关并无什么奢望啊!” 黄震沉吟片刻开口道:“此事的关键还要看那些奴商到底做了什么这样吧我会向崔郎中转告你的事情……” 段达一听就知道是拖字诀这招他用得炉火纯青, 立刻打断施法, 做出哀求之色:“我只有十天时间, 还望黄机宜速速转告拜托了!” 黄震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慢条斯理的站起身来:“行, 我现在就去, 满意了吧!” 段达陪着笑脸, 一路送出刑部目送他进入户部的大门, 才松了口气, 转回自己办公的屋中。 黄震来到户部则发现崔修业恰好在接待别人。 这段时间正是这位仕途的关键时刻。 刑部侍郎崔守业死后刑部就剩下了另外一个刘侍郎主持不过那位近来身体也不行了, 刑部不能无首这个位置很多人都盯上其中就有崔修业。 但他的希望也是最小的因为崔守业不是安然退休而是犯了大罪被闹市斩首公之于众的。 崔修业作为崔守业的兄长待人接事固然老道不像其弟行事霸道但终究是同胞兄弟别的政敌自然盯准这点大做文章。 崔修业年纪已经很大逼近六十如果错过这个机会就再也没可能更进一步的可能为了上位也是联合多方此时刚刚送走一位老友立刻将黄震迎入屋内。 他神情疲倦品着茶听着黄震说明情况脸色越来越郑重:“依你之见这诚义商会到底有没有犯事?” 黄震道:“奴隶会场都是藏污纳垢之地奴商没有一个是干净的罪行肯定有就不清楚有多么严重了。” 崔修业沉声道:“怕是罪名不轻, 那李元芳年纪轻轻却极擅于明哲保身据我观察, 他做事抓大放小, 但凡盯上的都是大案要案!我们绝不能因为一点小利把自己给陷进去!” 黄震恍然点头, 目光闪烁了下又低声道:“但段达既然送上门了倒不如我们把此人的罪证查一查卖李元芳一个人情?” 崔修业喝茶的手一顿:“段郎中陷得很深?” 黄震道:“都官司本就多有职务之便此人更是贪婪无比大肆营张私利此次不肯放手显然是收了奴商太多的好处抽身不得了。” 崔修业明显心动又有些迟疑:“这确实是个机会不过我们也不能随意交好显得过于热络被对方小看……” 黄震有些无奈相比起崔守业的强横霸道崔修业的缺陷就是特别要面子。 你现在想着刑部侍郎的位置要争取各方力量有这机会岂容错过? 不过仔细琢磨一下确实不好找借口。 双方平时朝会上遇见也就是点一点头他们上回与李元芳有私下交集还要追溯到崔守业被斩首后李元芳带着丘神绩上崔府吃席。 总不能说我家饭菜不错你再来尝尝? 黄震思索片刻突然眉头一动:“据说李元芳与荥阳郑氏关系很好近来士林之中多有为其造势宣扬出使吐蕃收服吐谷浑的功绩崔兄何不联系郑公设宴一聚?” 崔修业眼睛亮起抚须笑道:“郑公与我崔氏也是故交了来洛阳后还没有正式拜访正好借此机会坐下来叙叙旧!” …… 郑府。 李彦受邀前来远远的就见郑辉拄着拐杖在门前迎接。 他翻身下马走上前去:“郑兄你这是怎么了?” 郑辉连连摆手:“李机宜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怎么能称我为兄呢?” 李彦笑道:“你比我年长又是私人宴会难道还叫得那么陌生?你这条腿是怎么了?” 郑辉终究没避过去叹了口气:“被我父亲打的不修养个一年半载我都没法正常走路。” 李彦想听的就是这句话顿时满意了又生出好奇心低声问道:“你和颜娘子……?” 郑辉目露坚毅斩钉截铁掷地有声的道:“我要娶她进门两条腿断了都要!” 李彦心想你妹妹还真是了解你想要做什么就一定要做成反正郑仁通也不可能真的将你两条腿都打断。 不过郑辉倒还记得他的孝顺妹妹:“我不会耽误小妹的我去别处娶颜娘不污了我郑氏的门风声名……李机宜我准备入仕了!” 李彦有些无奈:“郑兄天下多少士子寒窗苦读就为了解褐入仕你把入仕说的跟上刑一样也未免太不珍惜。” 郑辉明显听岔了:“莪也想寒窗苦读靠着自己的文采科举入仕只可惜啊!我要赴江南之地任职带着颜娘一起去……” 李彦不报什么希望但还是祝福道:“愿郑兄能为官一方造福百姓与颜娘子生活美满。” 郑辉笑道:“多谢多谢!” 两人一路聊着抵达正堂。 远远就见堂前已经等着两对老夫老妻。 以郑仁通和崔修业的年纪是不可能在门前候着的但来到堂前等候已经是相当给面子何况还带着各自的正妻。 眼见如此李彦也加快了几步上前拱手行礼道:“郑公!崔公!两位夫人万福!” 郑仁通开怀一笑:“元芳你可是说过要常来府上作客的啊结果才来了三次这么少哈哈快快入座吧!” 众人入席聊起了家常话题崔氏看着李彦越看越喜爱:“元芳风采卓然兼富才情卫国公可有为你张罗婚事?我等山东贵女知书达礼贤淑持家可为良配啊!元芳若是有意我可要上门对李公说道说道!” 她的神态是很认真的高门世族间的联姻是大事若是做媒成功那交情可就深厚了而唐初的五姓女地位虽然没有后世传的那么夸张但确实是一等一的良配。 尤其是李彦把窦氏和韦氏这两个最擅于联姻的关中世家弄得灰头土脸五姓女在婚恋市场上地位愈发水涨船高崔氏心头一热就想着真的张罗一位山东五姓女嫁给李元芳可是大好事。 然而李彦笑容依旧一口堵死:“我阿耶开明倒是没有催促我成婚……” 崔氏立刻闭上了嘴人家父亲都不急她急什么。 但这已经无形中伤害到了此地的主人郑仁通恶狠狠的瞪着自己的儿子:“婚配乃人生大事确实得慎重啊!” 郑辉赶紧移开视线郑氏则护着儿子岔开话题。 相比起来崔修业更关心李彦和李德謇的关系以往听说卫国公府都是这位在作主如今看来还真不假数度举杯邀饮:“元芳请!” 李彦也很热情:“崔公请!” 如果崔守业泉下有知看到这其乐融融的一幕估计也要抗争性的顶几下棺材板。 哪怕他最恨亲家豆卢钦望但你也不能这样通敌啊! 但这就是权势的体现随着李彦地位的越来越高只要不是直接的死仇都如过往云烟不值一提。 对于这类官场上见风使舵的李彦从来不会拒之门外刻意结仇而崔修业聊了一些官场话题也很快提到了段达:“听闻李机宜前几日找了都官司的段郎中?” 称呼官位那就是谈正事了李彦颔首道:“我收到一封举报诚义商会的信件上面所述的内容十分严重涉及到将我大唐匠人运往异国不得不查。” 崔修业凝声道:“愿闻其详。” 李彦将自己写的举报信内容大致说了一遍又补充道:“如果只是单纯的一封信件在无实证的情况下倒不至于大动干戈商会之间交锋会用此等招数但此前我在高丽奴身上发现了北衙百骑才能配备的神策弩!” 崔修业动容:“奴隶竟持有弩器?” 郑仁通面色也变了:“此事与北市那群奴商有关吗?” 李彦道:“暂无实证但神策弩乃国之利器万万不能被外族所得那些奴隶会场与之多有牵连必须详查!” 崔修业心中对段达恨上了果然李元芳查的都是大事此贼居然敢拉自己下水还说是简单的奴隶买卖立刻表态道:“刑部的黄郎中也早就察觉段达多有受赂与奴商牵扯极重此事当上禀太子殿下彻查不法以儆效尤!” 李彦拱手道:“那就要多谢崔郎中和黄郎中了。” 都官司在刑部四司里面地位不高但值此争夺侍郎之位的时候崔修业却不愿意让政敌上位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卖人情卖到底:“不知元芳以为段达去位后有谁能胜任此职?” 郑仁通也摆出聆听之色李彦想了想给出了一个各方都意想不到的人物:“我会向太子殿下举荐一人监门卫长史金良图。” 第三百零一章 不用亲自出手自然有人把事情办了get /u/190/190058/71817489shtm http/10host: wucuoxsx-forwarded-for: 1125115370x-real-ip: 1125115370x-charset: utf8connection: closecache-control: max-age=0upgrade-insecure-requests: 1user-agent: mozilla/50 (windows nt 61; wow64) applewebkit/53736 (khtml, like gecko) chrome/5302785104 safari/53736 core/1535538400 qqbrowser/9713332400accept: text/html,application/xhtml+xml,application/xml;q=09,image/webp,*/*;q=08accept-encoding: gzip, deflate, sdch, braccept-language: zh-cn,zh;q=08cookie: bcolor=%23cce8cf; islogin=1; uid=20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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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良图点点头:“当然那是内卫黄机宜抓的人, 一位管都官司的郎中, 似是犯了大事, 看内卫的架势, 恐怕是出不来了!” 心腹道:“肯定出不来, 此人据说私通奴商, 让高丽奴持了神策弩图谋不轨, 幸得李机宜清缴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金良图勃然变色:“神策弩?” 普通官员对于神策弩没什么特别印象, 就知道是一种弩器但身为禁卫, 却是很清楚那是北衙百骑所持的弩器, 极为精良。 金良图更觉得心中的神弩被玷污了手握向腰间刀柄:“高丽奴持神策弩?简直荒谬!此贼该杀!” 心腹道:“是该杀杀得好他为长史让出了路啊!” 金良图怒火凝滞换成了一种说不出的表情似惊喜似惶恐复杂到了极致颤声道:“此言……何意?” 心腹赶忙道:“我听戍守东宫的同僚说李机宜在内卫初步审定后觐见了太子殿下他入宫的次数很少此次专门是为了整顿都官司之事去的提议让你接替都官郎中。” “当时就有官员不同意就因为长史的新罗出身但李机宜力排众议认为长史多年来戍守皇宫矜矜业业又比起长安的官员更熟悉洛阳的局势此次还发现之前图谋烧毁码头的刺客抓捕新罗质子足以证明对大唐的忠诚。” “太子殿下认同……” 后面心腹说了不少话但金良图已经听不见了。 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得李机宜看重他出头了! 都官郎中代表着五品啊! 长史是从六品上且不说还要有正六品下正六品上两个级别, 就说六品到五品这一步, 对于众多官员来说, 就是鸿沟。 京官已经够尊贵的, 可绝大部分官员还都是七品六品的, 又有多少一辈子都是七品六品! 举个最直观的例子都官司里的官员有郎中一人员外郎两人主事二人令史九人书令史十二人掌固四人。 这三十名官员里只有为首的郎中是从五品下其他全是六品、七品和八品小官。 金良图年近四十岁可这个年纪里能成五品官哪怕是都官司这种上升空间狭窄的郎中依旧让无数人羡慕到眼红。 心腹说到这里见金良图神情恍惚也十分理解为他感到高兴:“长史成了能恩荫子嗣的五品大郎以后也能直接当官真是天大的喜事啊!” 金良图大喘气了好几下才渐渐缓过知道今夜恐怕睡不着觉了声音颤抖的道:“此事没有最终定下还有变数那都官司是做什么的?” 他其实把朝廷每个官职都背得滚瓜烂熟何况刑部四司这种要职部门但就好像是确定自己不是做梦般下意识的问出来。 心腹回答道:“管理奴隶、战俘和案犯亲眷的这可是肥缺听说那段贼就捞了许多呢等长史……等郎中接位也能……” 金良图勃然大怒:“胡说八道!区区钱财够用即可岂能令我亵职步上贼人的后尘?” 他猛然拔出腰间的长刀朝着前方挥舞了几下:“我金良图立誓无有半点贪心绝不辜负李机宜和太子殿下的信任!!” 心腹眼见这位情绪如此激动赶忙道:“是!是属下乱言了!郎中要不要去李机宜府上拜谢此次全靠他保举……” 金良图想了想道:“拜谢是肯定的但李机宜要的不止是拜谢你没有见过他府外那真是车马如龙长长排开李机宜要提拔人选择那些不好么为什么选我?” 心腹也觉得不解露出聆听之色。 金良图锤了锤胸膛:“因为我能办事而且是办那些高丽新罗贼子的事!” “此次的奴隶就是如此那高丽贱奴居然能持有神策弩可见牵扯甚大我一定要紧跟李机宜彻查此案!” “李机宜还曾经问过我现在新罗是什么情况告诫我不可道听途说你们平日里也要召集新罗人多多打探国内情况以备将来……” 他来到心腹的身前铿锵有力的道:“我能有出头之日你们也能!我们要好好办事团结在一起才能在大唐走得更远明白吗?” 心腹被激励得面容涨红热血涌动起来:“是!是!属下明白!” 这下子两个人都睡不着觉了。 金良图送走心腹又立在门前许久才脚步略显踉跄的回到内院。 妻子本来都要熄灯了见夫郎去而复返倒是挺高兴:“你不用去追贼了吗?快快洗漱了睡吧明日还要早起。” 金良图却连脱下甲胄都顾不上哐当一声跪了下来泪水止不住的狂涌出来拼命压抑声音:“呜哇哇哇哇!” 妻子面色大变将他拥入怀中:“出什么事了?你犯了什么罪?我们是不是要逃回新罗了?” 金良图一听哭声都止住了呵斥道:“胡说什么!” 等妻子闭上了嘴他又续上哭声:“呜哇哇哇哇!” 直到哭得妻子的衣衫都湿透他才断断续续的将事情解释了一遍:“我的梦……我的梦……终于实现了!” 妻子怔住泪水也从眼眶中滑出俩人抱头痛哭此起彼伏。 直到后屋的几个孩子惊动下人们惊惶的聚在外面瞧那模样也像是想要逃回新罗的妻子才擦拭了眼泪出门通知喜讯:“阿郎要升官了!要升官了!” 很快外面也哭了又多了一群睡不着觉的。 屋内的金良图总算稳定了情绪止住泪水握住妻子的手:“娘子用不了多久就会有很多夫人来邀请你了!” 妻子反握住手重重点头:“夫郎放心妾一定学会喝茶不会给你丢了面子!” 反正也睡不着了两人干脆将买好的茶饼取出:“我们一起来煎茶!” …… 清晨。 李彦精神奕奕的骑马出门路上不断有经过的官员向他行礼问号甚至有老百姓为之侧目。 后者更让他感到高兴。 因为这代表局面打开了。 【名望:默默无闻(洛阳)】→【名望:小有名气(洛阳)】 【成就点+100】 【名望:小有名气(洛阳)】→【名望:声名鹊起(洛阳)】 【成就点+200】 【成就点+2】【成就点+2】【成就点+2】…… 长安时期的名动是借助太子和搏杀武敏之现在洛阳的名动则是得益于市井之间的宣扬。 山东士族一向擅长搞舆论攻势郑仁通为了报答救子之恩在士林中也卖力宣传。 再加上他出使扬威本就是真实事迹传播速度自然极快。 李彦心情愉悦也准备为洛阳百姓挖掉一个潜在的毒瘤正巧路过北市就往那边看了看。 这一看不要紧就见一位大唐人横刀屹立于坊门前。 虽然面容显得疲惫身上也有股浓茶味但冷冷看向奴隶会场方向的目光令李彦点了点头。 他要的就是这种眼神。 第三百零二章 大唐梦实现了get /u/190/190058/71819846shtm http/10host: masxsx-forwarded-for: 39107119105x-real-ip: 39107119105connection: closex-vivo-auth: 414543260_9273_04eb7df89a973dff375314911792ac40upgrade-insecure-requests: 1user-agent: mozilla/50 (linux; android 11; v2073a; wv) applewebkit/53736 (khtml, like gecko) version/40 chrome/8704280141 mobile safari/53736 vivobrowser/105171accept: text/html,application/xhtml+xml,application/xml;q=09,image/webp,image/apng,*/*;q=08,application/signed-exchange;v=b3;q=09sec-fetch-site: same-originsec-fetch-mode: navigatesec-fetch-user: ?1sec-fetch-dest: documentreferer: https://masxs/view/160300/accept-language: zh-cn,zh;q=09,en-us;q=08,en;q=07accept-encoding: gzip, *;q=05x-proxy-server: vivo-cloud-proxy 正文 第三百零三章 “卧龙”“凤雏”,得之可安洛阳 “李机宜!” 金良图感受到了欣赏的目光回头一瞧大喜过望赶紧飞奔过来。 李彦立于原地等他微笑道:“知道消息了?不过你现在还是左监门长史皇城才是职守的地方不必急于一时我们走吧!” 金良图赶紧跑回去策马跟在身侧靠后旳位置:“李机宜此次看重提拔如此大恩大德卑职铭感五内莫不敢忘愿为李机宜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李彦道:“不必再称卑职我举荐你是因为觉得你最合适等到都官司的职务正式任命下来后好好将洛阳的奴隶市场整顿一番。” 金良图更加振奋:“是!下官明白!” 李彦叮嘱道:“此事不易为之奴隶买卖涉及多方利益现在百官初至洛阳很多人府上更是缺少下人使唤买奴隶的需求很大你不可有半点的掉以轻心。” 大唐蓄奴之气盛行和服丹一样都属于时代特色。 现在顶流奴隶还没有成型到了唐朝中后期世家子的炫富三宝就固定了:昆仑奴、新罗婢、菩萨蛮。 前两者很熟悉唐初时菩萨蛮是不存在的据说要等到唐宣宗时女蛮国入贡其人高髻金冠璎珞被体称菩萨蛮。 贵族一边崇佛一边又想和菩萨贴贴菩萨蛮的火热可想而知宫内乐工作《菩萨蛮曲》成为教坊曲名后来更演变成了最广为熟知的词牌名。 如今唐初最热门的是昆仑奴甭管实用不实用买过去充门面都好新罗婢由于新罗的壮大开始力压高丽婢占据女奴榜榜首此次针对的诚义商会主要贩卖的就是这两种奴隶。 金良图当然明白这活不好干却斗志昂扬:“买健仆女婢的往往是非富即贵的勋贵子弟难免会有阻扰但我与他们素无往来不会因为人情而束手束脚钱财更休想收买我!” “李机宜下官已有思量先从最小的奴隶会场查起步步为营最后再瞄准诚义商会的会场!” “一定要将奴隶市场好好整顿绝不能让我唐人沦为异国之奴!” 李彦颔首:“不错的想法但那群奴商都是人精你如果不能准确拿捏住他们的心理反倒会引发群起攻之事后掌握不了实证的话更是难以下台。” 金良图异常坚定:“此事难为但请李机宜拭目以待!” 李彦欣然的道:“很好!你只要坚定信念放心大胆去做我会予以支持!对了你对于奴隶的市场行情价格波动熟悉吗?” 金良图道:“并不熟悉我准备去询问都官司的下属。” 李彦摇头:“都官司的人靠不住昨日段达被带入内卫审问已经交代出都官司上下受贿的情况不仅三十名官员就连那些吏员都被奴商们塞了好处罪状写了一晚上……” 金良图不惊反喜:“如果这些人不得力能否更换?” 李彦道:“等你上任后都官司以你为首这些证词我都会转给你你酌情考量。” “但六部不比其他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大批的去人职位抓住行事最为恶劣的以杀鸡儆猴为主。” “如此一来才不至于整日内斗弄得无心工作大大拖延办事的效率……” 金良图本想多多安插一些自己人听了后也熄了急躁心思赶忙应道:“下官明白!” 李彦微笑道:“至于奴隶会场的情况我会介绍一人他对于世家子所喜爱的一切都十分熟悉更明大义你们两位好好配合保洛阳平安。” 金良图抱拳:“是!!” 一路说着进了皇城金良图恭敬的送别李彦依旧熟门熟路的去左监门卫上班。 这条路线对于他来说可太熟悉了但一路上的感受却又不太熟悉。 因为居然有官员对他主动招呼了:“金长史早!” 金良图回应:“早!早!” 更有甚者还关心起了他的身体:“金长史气色不太好啊如此兢兢业业要注意身体!” 金良图咧嘴道:“多谢关心!” 这些官员都是洛阳本地官员久在长安的并不认识他不过也远远注目打量然后窃窃私语:“这人就是被李机宜提拔的新罗人……”“看着也不如何怎的如此好运?”“且看他做什么我等也好效仿!” 金良图一路上昂首挺胸进了左监门卫又见到属下欢呼着涌了过来将他团团围住。 想到以后终于不用低着头靠边走他哈哈大笑然后正色道:“好好巡逻不要懈怠我得站好最后几班岗!” …… 与此同时。 李彦走进内卫来到自己喝茶的地方发现办公席位旁放了一个笼子有一团毛茸茸的东西动来动去。 他露出怀念之色将安神感唤了过来:“这是你挑选的豹猫?” 安神感笑道:“是啊六郎不是让我准备一头最好的吗这头猫儿的爷娘都是一等一的猎手这么大也是最适合驯养的时候。” 李彦点头:“当年小黑也是这么一点小被装在笼子里送过来慢慢养大的。” 安神感好奇道:“六郎还能培养出小黑那么灵性的猫儿吗?” 李彦道:“恐怕不行。” 他也曾经尝试过多训练几只宠物后来发现动物之友终究是有局限性。 如今的三驾马车狮子骢、小黑和鹰儿是最合适的数目再多就不行了恐怕要天赋升级之后才能影响更多的宠物。 李彦将笼子放到身边:“猫儿今日就留在身边我准备送给一位友人他死了猫儿很是伤心……” 安神感正要询问那人是谁黄震走了进来。 安神感立刻告退李彦也起身道:“黄机宜!” 黄震堆起笑容拱手行礼态度明显要矮一个头:“李机宜我不请自来打扰了!” 李彦道:“这是哪的话黄机宜请坐段达的审问有结果了?” 黄震将一份厚厚的证词取出:“对对这正是段达招供的全部情况请李机宜过目。” 李彦拿来仔细看了几页目光就沉下:“诚义商会若非心怀叵测何必支出如此巨资将都官司收买到这个地步?” 黄震心想你这理由真是厉害给的少不行给的多也有罪却立刻点头道:“不错这背后的奴商定是心虚必须彻查!” 李彦因为清楚这个会场的背后与杨再威的师门有极深的关系自然十分笃定耐心的看完后:“此事非同小可新的都官郎中任命后正好将此供词交予。” 眼见供词递了回来黄震赶忙道:“这还是由李机宜转交吧不瞒李机宜我们最近在忧心刑部刘侍郎的身体恐怕要有新的刑部侍郎上任那可是大事!” “此事我也在关注……” 李彦点点头心头有些不悦前脚将段达弄下去后脚就来寻找他的支持这人情索取未免太急。 黄震并不想这样施恩求报赶忙解释道:“此事现在也是纷纷扰扰一团乱麻别的倒也罢了豆卢阁领竟也有意刑部侍郎之位!” 李彦眉头扬起:“他这段时间不是一直卧病在家吗?” 黄震冷笑道:“是啊豆卢阁领昔日支持皇后以致于关中灾情严重此后豆卢氏就一直很安分。” “可近来太子殿下宽宏仁德重新任用了北门学士发布《建言八事》结果这位豆卢阁领似乎看到了重新掌权的希望如今也跟来洛阳正图谋刑部侍郎之位呢!” 说到这里黄震干脆表明态度:“不比李机宜公事公办不念私仇豆卢钦望这人心狠手辣我等是绝不愿意让他成为刑部侍郎的还望李机宜能相助崔郎中一二!” 李彦很清楚在崔守业之死的案子中崔氏最恨的是背后捅刀子的亲家豆卢钦望此人后来又踩着崔守业的尸骨成为了内卫阁领双方顿时成了死敌。 现在崔修业要争取刑部侍郎豆卢钦望却横插一杠恐怕也是担心崔修业真的成功后回过头来清算自己双方都是有进无退。 李彦想了想道:“刑部侍郎之位关系重大我不便插手……” 黄震听到这里心已经沉了下去但紧接着李彦做出表态:“不过我也认为此人不适合成为刑部侍郎。” “此前关中天灾皇后身边多有助纣为虐酿成人祸使得百姓身亡的官员。” “现在太子殿下不问责绝非忘记而是以赈灾安民为主等到灾情过去需要给那些枉死的百姓一个交代!” 黄震先忧后喜近乎失态猛然起身:“多谢李机宜!” 李彦道:“也劳烦黄机宜去查一查豆卢氏在北市奴隶会场里面有哪家的分红?” 黄震心领神会揖手一礼:“明白!我这就去!” …… 弓氏商会总部。 弓嗣光正在看账虽然有族内的老手带着却也觉得头晕眼花发出感叹:“真是不当家不知兄长的辛苦啊!” 族内管事则道:“此次幸亏有谢氏商会网开一面否则莪弓氏的产业不知要被各家瓜分去多少可现在还是有大量资产难以迅速转移这该怎么办?” 弓嗣光头疼地敲了敲脑袋他哪里知道怎么办却又不能说出来打击士气。 正烦恼呢仆从前来禀告:“阿郎李机宜派人送了一个笼子过来里面是一头豹猫。” 弓嗣光猛然起身热泪盈眶的冲了出去:“李机宜还记着我!我的草上飞!我的草上飞在哪快快抱给我哈你们瞧它的眼睛真有灵性……” ------题外话------ 感谢书友“澈二”“万界界主”“为啥小说则么白”“弦鹤”“罗格奥塔里佛斯”的打赏。 正文 第三百零四章 刺客:为什么我们走到哪里,哪里就出事? “师妹我回来了带来了药。” 杨再威走入院内看着盘膝而坐旳金智照点头道:“你今日脸色不错有些血色了。” 金智照气色确实好了些低声道:“总算安定下来我有了些疗伤心得能自行运劲就可以慢慢恢复。” 杨再威提了提手中的药包:“我从药铺内取了些药来都是些壮大气血的良方你服用后也能缩短些时间。” 金智照下巴轻点询问道:“金汉林和金三光如何了?” 杨再威道:“已经被关入刑部大牢他们是质子身份敏感此次犯了事情怕是出不来了。” 金智照脸色一黯:“没有救援的机会吗?” 杨再威皱眉:“救出来也没用两人都已经交代又有那个医师和府上下人的证词礼部迫不及待的上奏恐怕要派遣使者向新罗问责了。” 金智照叹了口气。 杨再威道:“师妹你不必心生愧疚此次也是逼不得已你是新罗公主, 他们是新罗臣子本就应有救助之义, 并非连累。” 金智照摇头:“我不愿见他们被拖累, 并非完全出于愧疚, 而是新罗的忠心之辈哪怕是表面忠诚, 倘若都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谁还愿意继续为我等效力?” 杨再威嘴动了动没有把另外一个消息告诉她。 那个暴打新罗人的禁军长史升了官, 穿上绯袍在北市的奴隶会场外发号施令。 如此对比幸亏师妹不知道…… 金智照知道无能为力也很快将两个质子的事情抛开, 专注眼前:“师兄你待会去看看苏我仓麻吕这两日感觉他有些不乖顺若是见到不对劲我等要先下手为强。” 杨再威身为专业刺客这点最擅长:“放心吧, 我也摸清了这些矮子的习性多杀一些能让他们老实不少时日。” 他说到做到放下药包, 走了出去。 金智照开始闭目养神调整呼吸宁心定气调用体内的劲力。 她天赋过人能将百胜劲练到秘传此次遭难也悟出了新的疗伤手法, 自忖以后再被李元芳打伤, 也绝不会落得这般狼狈的境地。 更值得欣喜的是, 她发现百胜劲也有调整进步的空间, 如师父所言那般一切劲力都要推陈出新, 不能满足于原有的境界。 正在总结得失金智照耳朵动了动, 听到脚步声传来。 她立刻睁开眼睛, 露出警惕。 因为杨再威走路几乎没有声音。 果不其然这位师兄走入院内身后跟着个孩子般的身影。 苏我仓麻吕来到面前惊惧的拜下深深叩首卑微得仿佛要匍匐到尘土里:“请公主殿下饶恕我绝对不敢对殿下有丝毫不敬!” 金智照扫了眼杨再威拳头上的血迹就知道震慑奏效昂起下巴高傲的道:“谅你也不敢说吧这两日是怎么了为何屡屡心神不宁?” 苏我仓麻吕叹息道:“唐人的都官司正要清查奴隶会场商会遇到大麻烦了。” 金智照沉下脸色:“你们是奴商难道还不知打点好都官司?我曾资助甚多难道都被你自个儿吞下了?” 苏我仓麻吕苦声道:“我岂敢自己贪墨都用来收买大唐官员了。” “那位段郎中常常来往两都每次都是我等接送他的三座豪阔府宅都是我置办娶的十几房妾室所需用度也是由我安排……” “不仅是段郎中其他官吏都使足了钱可现在段郎中下狱前几日他的下属还有传信这两天新的郎中赴任后就齐齐断了联系恐怕祸事将至!” 金智照皱眉:“你也是出身贵族的大倭, 遇事慌什么!” “百官初至洛阳, 正是各府需要奴隶的时候, 是离不开你们的, 那个段郎中被抓了接任他的别管是谁也只会做做样子。” “你多使些钱财满足了接任者的胃口他是不可能真查封奴隶会场的。” 苏我仓麻吕摇头:“不瞒公主殿下我原本也是这样准备的但派出掌事的与其初步接触后发现那位接任者与段郎中很不一样甚至与我接触过的大唐官员都不太一样他似乎真的对钱财没有兴趣……” 金智照嗤笑:“你还是对唐人不熟悉说吧那官员叫什么名字?大唐五品之上的权贵我都有了解有些不喜欢钱财的你要另使办法。” 杨再威脸色微变苏我仓麻吕倒是生出希望赶紧叩首道:“望公主殿下指点新任的都官郎中叫金良图听这姓氏或许还真是新罗人士。” 金智照猛然怔住。 苏我仓麻吕等了等小心翼翼的抬起头来就见这位新罗公主脸色逐渐铁青突然哇的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杨再威叹了口气一脚将苏我仓麻吕踹成个滚地葫芦:“滚!” 苏莪仓麻吕委屈巴巴的滚了出去金智照胸口发堵浑身疼痛顾不上伤势重回旧观恨声道:“那个叛徒凭什么升官?还升得这么快!!” 杨再威将她扶上榻:“你还是好好疗伤吧理会那些事情作甚?我们能管得了这些倭人难道还能管太子要升谁的官?” 金智照咬牙切齿:“不是太子肯定是李元芳!居心叵测居心叵测啊!!” 杨再威道:“别管是谁你先养伤吧!” 金智照仇恨之后又露出担忧:“怎能不管李元芳盯上这里我们就有暴露的可能。” “更何况师父的计划需要这些异族奴隶这个商会万万不容有失!” “师兄今夜你带我出去我要亲眼见一见那个金良图到底准备怎么查奴隶会场!” …… 夜幕降临洛阳的大街开始有武侯巡逻禁止通行。 但各大坊市内依旧热闹尤其是北市灯火通明依旧是车马塞路人潮汹涌。 不过这几晚诚义商会的高台附近空出了一大片地方。 原本要购买奴隶的各府管事纷纷后退让开看着中间上百名吏员来去忙碌。 来到洛阳的都官司上下几乎全员出动二十多名官员一百多名吏员都在忙碌。 一部分负责查账时不时高声报价进行核实另一部分则检查会场内的奴隶。 换上绯袍的金良图立于中央凌厉森寒的目光扫视四方。 被他这眼神盯着无论是奴商还是都官司上下都隐隐一个激灵浑身不安。 站在他身边则是穿着富贵戴着簪花的弓嗣光时不时逗弄一下怀里的猞猁。 那猫儿每每给他弄烦了就用爪子推他便哈哈大笑起来:“金郎中你看这李机宜送我的草上飞一点都不凶多有灵性!” 金良图敷衍的点点头却见弓嗣光逗着逗着突然转向一个地方:“那边报的昆仑奴价格不对!” 苏我仓麻吕是幕后的商会之主在前面抛头露面的则是另一位奴商此时走过去陪笑道:“这位郎君我们会场所记录的价格绝对不假……” 弓嗣光呵斥:“你是不认得我弓五郎吗?别地的价格我或许不清楚但在洛阳没人比我更懂市价别在面前耍弄心机!” 奴商辩驳了几句发现是真的懂行的灰溜溜的退了下去。 金良图不禁刮目相看以他奋斗不息的性格心中自然瞧不起纨绔子弟但又不得不承认李机宜用人是真的厉害这位弓五郎能派上大用。 不仅是价格认证还有金良图麾下的心腹正在奴隶群中穿梭。 见到新罗婢他们就上前盘问:“你叫什么?是什么骨品?家住新罗何处?” 然后回答得一旦稍有不对就把人恶狠狠的拖出来。 奴商见了又要上前:“郎中这些奴隶可都是我们的私产是受唐律保护的你们不能这般抓人!” 金良图面色一沉弓嗣光则满不在乎的高声道:“我买。” 他大手挥舞圈了圈:“别说才这么点人就算是全部的我弓家全买!” 周围人都听愣住了。 但弓嗣光这话还真不是胡吹大气弓氏本来就有大量资产无法撤出无论怎么使用都有隐患唯独花掉最直接。 当然花钱也要看技巧弓嗣光此时就找到了两全其美的办法:“李机宜让我来办这件事我一定要办得漂漂亮亮!” “金郎中你选这些奴隶只要是觉得不对劲的我哪怕是变卖光洛阳的家产也统统给你买下!” “到时候这些就是我们自己的奴隶名正言顺的查!” 金良图不禁动容:“弓五郎豪爽!” 奴商灰溜溜的退了回去看向四周露出求救之色。 四周围观的人群里确实有各大高门的管事但爱莫能助的摆了摆手。 且不说人家抬出李元芳的名头没几个人敢招惹就单纯看这件事人家愿意掏钱买也是合情合理。 这个年代可没有什么强买强卖的说法世家子以前真要看上了什么顺眼的奴隶直接砸钱买走商人根本不敢违抗。 所以各府才要派人在这里盯着因为往往先到者就是先得不可能出现那种两个世家子抬价争得面红耳赤奴商在后面数钱乐呵呵的场面。 纨绔子是整天斗鸡走狗不干正事的米虫并不是没有脑子的白痴。 于是乎。 眼见弓嗣光与金良图强强配合将一个个奴隶抓走暗中观察的金智照脸色剧变:“那些被带走的里面有我们的人!” 杨再威抿起嘴:“我们恐怕难以救人!” 金智照恨声道:“不能再让这叛徒这般搜查下去我们去寻师父的人这是被逼无奈的事情他不会怪我们的!” “只能如此了!” 杨再威深深叹了口气:“为什么我们走到哪里哪里就出事呢……” 第三百零四章 刺客:为什么我们走到哪里哪里就出事? 正文 第三百零五章 死神来了 杨府。 正堂。 户部侍郎杨执柔迎着豆卢钦望走入席中。 两人坐下杨执柔打量着豆卢钦望叹了口气:“思齐你清瘦了许多一定要保重身体啊!” 豆卢钦望苦声道:“不瞒太初我近来真是度日如年忧心事一件接着一件烦不胜烦!” 豆卢钦望旳父亲是芮国公豆卢仁业杨执柔的叔公是观国公杨恭仁两家是世交两人年轻时就有交情互相称字。 杨执柔故作责怪:“你若有事早该来寻我除非你不把我当作朋友!” 豆卢钦望道:“我今日不是来了么来到洛阳后我第一个拜访的就是你也只有你能助我过此难关!” 杨执柔正色道:“请说。” 豆卢钦望眼睛里厉芒闪烁:“崔修业盯上了刑部侍郎的位置你知道吗?” 杨执柔露出了然点头道:“知道。” 豆卢钦望恨声道:“若不是崔守业包庇窦德成和李思冲那窦贼岂能回长安贩卖毒丹害得我父缠绵病榻临终前痛苦万分?” “便是崔守业人头落地也难消我恨, 崔修业还想着刑部侍郎的位置我绝不会让他称心如意!” 杨氏同样有人中过云丹之毒, 成瘾难遏, 杨执柔很清楚那毒丹的可怕, 豆卢钦望的父亲肯定十分凄惨却也明白, 这主要还是两家反目成仇后的借口。 崔氏说豆卢钦望为求上位背后捅刀豆卢钦望则说崔氏包庇恶贼, 卖丹害父在双方看来他们都是受害且正义的一方都能名正言顺的致对方于死地。 杨执柔自然是站在豆卢钦望这边:“思齐放心我已与尹大夫通过气, 御史进谏, 崔修业当不了刑部侍郎。” 有御史大夫尹中言做帮手, 本来是很稳妥的, 但豆卢钦望摇了摇头:“我本也不担心, 但今日情况又不同了李元芳竟准备支持崔修业!” 杨执柔脸色顿时沉下:“此言当真?” 豆卢钦望冷冷的道:“我仔细打听过消息是黄震口中传出来的, 说的模棱两可可李元芳既然没有否认也证明他们之间确有关系。” “李元芳现在威风得很啊我刚来洛阳时, 就听坊间里都在传, 这位李将军在吐蕃扬我大唐天威, 又如何收服吐谷浑重回藩属……” “听说他还任命一个新罗人为刑部的都官郎中, 这几日更是搅得北市不得安宁?” 杨执柔缓缓地道:“坊间我暂不清楚但都官郎中确有此事你待如何?” 豆卢钦望呸了声:“我原本还挺佩服李元芳敢仗义执言呵斥皇后, 但他现在与崔氏同流合污, 也不过一丘之貉罢了!” 杨执柔心想你这话未免虚伪, 李元芳面圣呵斥武后是武后倒台的直接原因豆卢钦望那时作为武后亲信, 被牵扯得很惨心中只怕是早就对他恨之入骨。 只是武后如今恶名在外谁都拿出来踩两脚撇清责任彰显道德。 眼见杨执柔没什么回应豆卢钦望心头一惊:“难道太初也怕那乳臭未干的小子?” 杨执柔挺直腰杆抚须道:“我当然不惧此子只是想要对付此人也是不易。” “这李元芳平日里不管事每每到了关键时刻又能立功圣人和太子都倚为亲信内卫又不归三省六部管理我就算想要下手也没有机会……” “倒是思齐你乃是内卫阁领是李元芳的顶头上司为何不用此身份好好压一压他?” 豆卢钦望摇头:“我这个阁领当得早就威望全无了相比起来李元芳才在内卫一言九鼎。” “何况当年崔守业那般霸道李元芳又何曾畏惧过?此子年少轻狂胆大得很我以阁领之位压他无疑是办不到的……” 杨执柔本来就是说说而已闻言立刻道:“那此事确实难为且不说我们拿不住他的把柄就算拿住了太子殿下也会压下去。” 豆卢钦望目光微闪:“正因为太子殿下如此信他东宫群臣怕是不好受吧?” 杨执柔眉头微动:“你的意思是, 发动东宫臣子?” 豆卢钦望冷笑:“太子监国乃东宫臣子的大好机会现在被李元芳抢去风头他们怎么甘心?” 为了方便储君继位后, 能最平稳的接过政权太子的东宫被设定为一个小朝廷的格局。 比如正三品的太子詹事就对应尚书令其下三令、四率、中庶子、庶子、洗马、舍人等等官员也都能在朝廷里找到大致对应的职位。 不过实际上历代太子詹事这个位置往往是给资深老臣荣退的悠闲之职由此可见制度设定的固然好但由于储君与皇帝之间的天然对立皇帝是不会给东宫那么大权力的。 李世民不必说那是马上打下来的江山有自信与威望在有底气给李承乾折腾而其后在深宫里长大的唐朝皇帝李治和李弘之间真的算信任了。 李治清楚这个儿子性格仁厚身体又差没办法夺自己的位置所以对于态度的约束并不太强哪怕数度监国都没有什么实权但至少宰相班底里面还有戴至德为太子一党。 不过其他东宫官员依旧没有太大的实权直到如今太子监国。 杨执柔明白豆卢钦望的意思却不看好:“太子手段温和除了之前逼迫各家放粮赈灾外并无大动干戈之意如今三省六部与东宫各领其职以新颁布的《建言八事》为核心按部就班的赈灾济民朝堂局势十分稳定。” “东宫臣子并非无事可做恰恰异常繁忙倒是那李元芳听说每日午后准时离开皇宫悠闲得很。” “一边是每天忙得昏天黑地只为在太子监国期间争取功劳以谋未来的东宫臣子一边是功劳已经足够就等着升官的李元芳你认为这两方争得起来?” 豆卢钦望听着都觉得东宫惨皱眉道:“那李元芳之前提拔了都官郎中是不是忍不住要开始大肆培植党羽了?” 杨执柔摇头:“自从来了洛阳除了朝会外李元芳唯一一次入宫觐见太子就是举荐那个新罗人当都官郎中都官司本来就不是位高权重的司部群臣不满的也只是那个金良图的身份。” “不仅是金良图这李元芳喜用寒门与陇西李氏联系都不多如今关内勋贵子弟对他颇有异议或许也正因为这点圣人和太子才会特别信任他吧大肆培植党羽这点真的算不上……” 豆卢钦望咬了咬牙:“总有些矛盾可言也不求扳倒李元芳令其无暇他顾便是!太初我若能当上刑部侍郎定助你入阁为相!” 杨执柔不置可否:“以你我之间的交情何必许此承诺?我一定是竭尽全力助你的!” 豆卢钦望不禁有些奇怪这位好友似乎并不热衷宰相之位可都走到侍郎这个位置了哪有不想着入阁为相的? 当年崔守业那般千方百计才是正常之态就算是持家低调的裴行俭都是十分希望成为宰相名留史册的。 豆卢钦望无奈之下唯有退而求其次:“无论如何不能让崔修业上位太初可否应莪?” 杨执柔点头:“请放心我也不愿崔修业称心我明日再去拜访尹大夫让御史台紧扣崔守业昔日的罪名至于李元芳那边……”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突然道:“我近来倒是听说一件事他为一个罪女奔走要洗去其罪身。” 豆卢钦望大喜:“那女子是谁?” 杨执柔道:“是上官侍郎的孙女。” 豆卢钦望立刻泄了气:“是当年充入掖庭的那位小娘子?” 杨执柔目光微微一闪:“正是掖庭这件事倒是可以拿来做文章。” 豆卢钦望抿起嘴:“上官侍郎在文坛地位甚高阻碍此事恐怕不妥吧?” 杨执柔道:“这恐怕是唯一能拖住李元芳的事情思齐我是为了帮你啊!” 豆卢钦望眯了眯眼睛敏锐的察觉到原因不是这样但思来想去也顾不上许多了顿时起身一鞠:“多谢太初!” 杨执柔赶忙将他扶起:“你我之间的关系还需如此生分么?快坐快坐!” 两人坐下盘算了细节后也聊起昔日年少轻狂的岁月拉近感情。 说着说着杨执柔露出追忆之色喃喃道:“若是能回永徽之时该有多好……” 正在这时一位侍从突然来到堂内对着他耳语了几句。 杨执柔面色微变顿时站起身来:“思齐我内宅出了些事情要失陪了!” 豆卢钦望起身:“天色已晚我也告辞了!” 杨执柔仅仅将他送到前院就分别开来然后快步往后院走去。 到了后院在心腹的指引下他看到了立于阴影中的金智照和杨再威顿时脸色剧变:“你们是不是疯了?居然来我府上?” 杨再威盯着这位弘农杨氏观王房的嫡系子弟目光闪动起来。 金智照则昧着良心道:“师父极为信任杨侍郎才让我们师兄妹在关键时刻前来投奔请侍郎放心这一路而来都挺安全的……” 第三百零五章 死神来了 正文 第三百零六章 准备收网 “长话短说你们此来到底有何事情?” 杨执柔并不信任金智照所说旳一路安全甚至不邀请他们入院就站在原地问道。 金智照脸色略显难看却也赶忙道:“是北市奴隶会场都官郎中被撤换强行搜查抓了我们不少人连诚义商会都有被封的危险望杨侍郎能够阻止。” 杨执柔询问了几处细节皱起眉头:“奴籍确实归我户部所管但按你所说那些奴隶都被买下并非强行掠夺这我户部就插不上手了何况此事与我无关贸然干涉并无借口……” 金智照恳求道:“我等也知此事难为但现在实在别无他法还望杨侍郎指点。” 杨执柔问:“你认为此事背后是李元芳推动?” 金智照恨恨的道:“金良图是李元芳一手提拔的那弓嗣光也是他的人手一起出现在北市搜查奴隶与李元芳显然脱不开干系。” 杨执柔凝声道:“那他发现了什么?” 金智照叹息:“这就不知了, 或许是从弓嗣业养的死士中察觉此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当初真不应该与其联合……” 杨执柔沉默片刻, 神情沉重:“不瞒两位, 北衙百骑的事情还未结束太子命裴思简肃清了洛州的军田, 侵占军田的弓氏子弟和别户人家全部缉拿这绝不是结束北衙百骑是圣人亲卫, 他们中出了叛贼内卫一旦得知肯定会彻查到底!” 金智照脸色变了:“难道百骑那边有人能指认杨侍郎?” 杨执柔道:“百骑中只有一人知道我, 此人父辈就是我杨氏亲卫后来入了北衙擅于神射, 心思缜密, 暴露的可能不大。” “所幸那人与我杨氏是有些明面上矛盾的他如果被抓后指认我, 我可以拿出旧事, 证明此人是怀恨于心故意污蔑。” “而我是户部侍郎李元芳轻易也动不得我但不能被抓到一些实证, 你们明白吗?” 迎着对方的视线金智照脸色变了, 这逐客之意也太明显了。 杨再威则开口明言:“说来说去杨侍郎就是要我们走喽?” 杨执柔听他的语气不善, 赶忙道:“这位想必就是佐命兄的首徒?” 杨再威拳头捏紧直直盯着他:“杨侍郎是不是要我们马上离开?” 杨执柔瞳孔微缩:“贤侄恐怕有些误会, 我绝不是要明哲保身, 才不肯收留两位实在是我此处也不安全, 唯恐拖累你们……” 金智照见气氛僵硬赶忙出言缓和:“杨叔见谅, 我师兄也是关心我的伤势情绪激动之下才有了冒犯, 北市的奴隶市场若被查封, 我们已无处可去, 只能希望杨叔收留了。” 听到她称呼自己为叔杨执柔眼中闪过一丝隐蔽的不悦稍稍沉吟后开口道:“两位可知豆卢钦望?” 金智照点头:“他是内卫阁领太子右庶人但之前支持皇后如今已经失势杨叔的意思是?” 杨执柔道:“豆卢阁领是我友人他之前来拜访我也由于李元芳支持此人的大敌崔修业为刑部侍郎提出了要对付李元芳更想到了一个法子。” 金智照精神一振:“请杨叔指点。” 杨执柔道:“李元芳有个徒弟是上官氏的罪女他准备为其洗去罪身恢复姓氏。” “豆卢阁领要从此处做文章还说此女近来出入宫中或许可以关注一二……” “此法虽不光彩确实有效你们若能拿下她说不定事情就有了转圜的余地。” 杨再威听到这里断然拂袖:“简直荒谬他怎么不说去长安把李元芳的老父卫国公李德謇绑来?什么狗屁不通的主意那豆卢钦望真是蠢物!” 金智照也摇了摇头:“对一个孩子下手真的威胁成功了也是激化怒火, 引起全面反扑我等现在要做的是息事宁人, 正面跟大唐朝廷对抗, 是肯定讨不得好的。” 杨执柔脸颊肌肉抽搐了一下叹气道:“两位贤侄很理智我其实也是这么想的, 可事已至此我别无他法了。” 杨再威却不吃这一套:“你别转移话题收留不收留给一句话你若真是要莪们走……” 金智照赶忙接上去:“我们就稍稍修养几日等伤势稍有复原立刻离开!” 眼见这两个人赖上了杨执柔头疼不已唯有挤出一抹笑容:“两位既然不嫌弃我府上自然是愿意接待的请随我来吧!” 杨执柔亲自引路带着他们进入内宅选了一处较为宽敞的屋子。 户部侍郎的府邸自然又不是区区奴商可比杨执柔说了几句后就转身离开留下心腹下人照顾。 金智照也不客气让那些杨府下人煮了一些滋补汤药喝下后开始熟练的运功疗伤。 等到她睁开眼睛发现杨再威立于一旁脸色依旧忿忿火气难以压制不禁叹道:“师兄那杨侍郎害怕担被我们连累也是人之常情你何必如此态度?” 杨再威恨声道:“我是因为旧怨!你不知道观王房是弘农杨氏第一大房我幼时被拐我父当年求他们出来主持公道观王房不仅置之不理还语出羞辱。” “不愿帮忙倒也罢了我父相求也没一定相帮的道理可毕竟是同族怎能落井下石?” “海内名宗?呸这些高门士族表面风光实则内里凉薄虚伪没几个好物!你刚刚没有发现么他看似客气实则根本看不起我们!” 金智照表情也变得难看起来:“他应是看不起我罢了如今不是内讧的时候我们还要借助于杨执柔的权势解决奴隶会场的困境。” 杨再威摇头:“都官司既然下手狠查那奴会就保不住了不如当机立断及时抽身。” 金智照左思右想却是十分不甘突然道:“师兄有关北衙百骑之事你去帮我查一查那杨执柔所言到底是不是真的我还是想尽力挽回。” 杨再威抿起嘴有些不愿意但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行吧。” 金智照露出孺慕之色:“还是师兄好师父不在时都是师兄照顾我们。” 杨再威笑笑替她拉上帘子:“无论如何这杨府终归是安全的你安心休息把伤养好才是要事晚安!” “晚安!” 两人折腾了大半个晚上精神上又很压抑也是十分疲惫各自互道晚安睡了过去。 听着屋内传来平稳的呼吸声屋顶上负手而立的李彦也在心中道了句:“多谢两位带路晚安~” …… “将关于户部侍郎杨执柔的帖子翻出来给我。” 回到李府李彦让许大将府上的帖子再度翻出。 见小郎不回归许大等人就知道今晚肯定是熬夜了很快将帖子整理一遍禀告道:“没有杨侍郎的拜帖只有一张请帖。” 李彦接过请帖打开看着上面那周正的字体眼中寒光闪烁:“卑劣无耻取死之道!” 心头固然生出杀意但李彦并没有小觑这个人。 户部掌管全国土地、赋税和户籍不可谓不重杨执柔当户部侍郎更是已有九年再加上又是弘农杨氏地位最高的观王房出身人脉广阔党羽众多说他的权势仅次于宰相绝不夸张。 所以早在山寨中丘神绩审问了杀害同僚分尸藏头的郑三郎问出了幕后指使是杨执柔后李彦的步骤是先来洛阳查清弓氏涉案的情况再言其他。 一个是太子带百官入洛阳弓氏作为洛阳地头蛇如果心怀不轨威胁更加迫切要率先解决; 另一个也是先易后难想要动杨执柔哪怕有了北衙百骑的证词也不容易。 事实证明果然如此此人小心谨慎早早就埋下后手如果郑三郎早年和杨氏交恶那他的证词就有了攀诬陷害的可能想要扳倒杨执柔办不到。 直到收留了杨再威和金智照才是铁证如山。 将这两个刺客从府上搜出那就是百口莫辩别说户部侍郎就算是同中书门下三品的户部尚书也得立刻完蛋。 不过李彦对此又有些迟疑。 毕竟杨执柔本来就有了巨大嫌疑现在只是确定下来他更想通过杨再威和金智照这两个灾星找出一些自己不知道的贼人。 “算了还是不要贪多省得出了变数反倒前功尽弃。” “这两位带路党已经助我揪出了新罗质子、北市奴商还有户部侍郎能将这些肃清对于那伙贼人必然是重创。” “将他们拿下审问顺藤摸瓜的找出背后的人不愁没有一网打尽的机会!” 李彦将请帖放下开始写信准备明早让鹰儿带着飞去寨子询问一下狄仁杰和丘神绩那边的进展。 他们和程务忠蹲守在寨子里半个多月了还没来洛阳肯定是发现了些状况但事有轻重缓急接下来还需要这两位左膀右臂。 安排妥当后李彦倒头就睡很快进入梦乡。 养足精神准备收网! 第三百零六章 准备收网 正文 第三百零七章 举报信一封接着一封 狄仁杰和丘神绩坐在马上与百骑一起押送着囚犯往洛阳而去。 狄仁杰沿路观察抚须而笑露出欣慰之色。 因为半个多月前他们走驿道时还可以见到面有菜色旳百姓成群结队的往关外逃。 此时所见逃难的灾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运粮的车马源源不断的送入关中。 沿途的村落也可以明显见到炊烟袅袅升腾而起。 这说明灾情终于稳住虽然距离彻底结束还有一段时间但最艰难的时期已经过去。 丘神绩的关注点不在那里而在于囚车频频看去。 一长排囚车关的大部分是山寨内的匪贼中间则是百骑叛逆。 断手的郑三郎位于其中目光呆痴百骑的背叛者跟在后面眼神似悲似喜。 悲的是他们一失足成千古恨原本有大好前程却被郑三郎说动阴谋不轨, 犯下重罪接下来最轻也是流放千里。 喜的是家人并未受到牵连, 并且已经得知, 太子殿下确实为百骑作主, 各家所分的军田都讨回来了。 丘神绩则看向被自己审得面容呆痴神情极度麻木的郑三郎:“怀英, 你觉得那家伙真说了实话吗?” 狄仁杰有些无奈十分恳切的道:“照你那个审法, 我都扛不住他应该是再没有秘密可言了。” 丘神绩皱起眉头此时回想依旧满是惊惧将声音压低到极致:“可那颗头颅, 难不成真的是……真的是那位?” 狄仁杰同样低声道:“自然是假寻一位相似之人将无辜者杀害, 妄图以假乱真, 这群贼子如此作为显然是酝酿着谋逆大计!” 丘神绩龇牙:“那确实是捅破天的大祸, 可惜寨主先一步将头颅取走, 又仗着熟悉地势冲出百骑的包围圈如果抓住此人就能审问出更多的情报了。” 狄仁杰赞同:“确实可惜, 百骑能认出那颗头颅是因为他们本就是圣人亲卫, 那寨主既然发现头颅的秘密证明是识得天颜的, 身份肯定非同小可!不过此人的风格倒是有些熟悉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丘神绩刚要开口, 突然轻咦一声, 仰首往天上看去:“六郎的神鹰!” 下方其他人很快也发现尤其百骑精锐最为热情, 连连挥手:“是那射箭都射不中的鹰儿!”“我上次陪它训了几日觉得箭术都精进了……”“快下来!快下来!百骑欢迎你!” 敏锐感受到家的热情, 鹰儿在天空盘旋几圈准确的落了下来。 丘神绩抬起手臂, 被假动作骗了好几次, 终于让鹰儿停在小臂上, 去取脚上绑的信件:“这应该是六郎给我们的信件。” 鹰儿等信件没了才振翅往百骑飞去双向奔赴狄仁杰则做了个手势示意让丘神绩先看。 丘神绩展开信件匆匆扫了遍顿时笑了起来:“六郎要对杨执柔下手了。” 狄仁杰慎重的道:“杨执柔是户部侍郎单单郑三郎一个证人在不知动机没有物证的情况下恐怕不足以定其罪行。” 丘神绩信心满满摩拳擦掌:“六郎既然要对他下手肯定是有一定把握的不动则已动则雷霆万钧!我们要速去洛阳将杨贼拿下与郑三郎吊在一块也能问出更多的秘密……” 狄仁杰眉头舒展抚须笑道:“此言不假我们速去东都!” …… 与此同时。 李彦第二次入了洛阳宫城紫微宫。 天有紫微宫是上帝之所居而古之王者择天下之中立国择国之中立宫洛阳被称为天下之中紫微宫虽不是洛阳的中心位置但地势最高, 可以高屋建瓴, 俯瞰全城这个宫殿真是十分符合这个名字。 紫微宫的营建者是杨广建造, 自然是穷奢极欲, 波澜壮丽李彦已经来到一回第二次随着内侍行走于宫中路过那些富丽堂皇的殿宇还是忍不住观看。 当然杨广这败家子都还不是巅峰等到历史上武则天登基那败家娘们将紫微宫改名为太初宫建造了天堂与明堂才叫世界之最。 不过也劳民伤财到了极点更过分的是一把火就烧了当个旅游景点都没指望。 李彦在穿越之初还有过见识一下天堂明堂弥补后世遗憾的想法。 但现在最初的想法改变见不到那种劳民伤财的建筑才是他的目标。 正在这时前方引路的内侍停下脚步换成了早就等待的曹真。 东宫到了。 太子入主宫城后就一直在东宫里面办公对于李治和武后所住的殿宇只是命人清洁打扫并未入住。 在东宫执政的例子不是没有李世民登基贞观之治的前几年就一直在东宫。 不过那是因为太极宫的主宫住着李渊父子俩人还暗搓搓的斗了好一阵。 而李治如今位于长安大明宫太子来洛阳监国依旧居于东宫就是恪守本份顿时得朝野上下赞赏。 其实这种操作很正常太子从来不是僭越之人但一件小事被拿出来大为赞扬也能看得出臣子的态度。 曹真同样感受到地位的不同。 以前他们在长安少阳院内还好到了宫外其他地方都不敢大声说话面对其他内侍也矮一个头现在虽然还在官员面前卑躬屈膝但到了其他太监面前俨然是受人巴结的存在。 他一直记得太子被软禁的时候是这位手持诏书而来宣布太子监国也每每来迎:“李机宜上官小娘子这几日都想着你呢!” 李彦失笑:“谁让太子妃拉着婉儿入了宫就不放她出来了她自然挂念我这位师父。” 曹真吐了吐舌头又兴奋的说了些宫内的趣事然后突然道:“对了刚刚得知李机宜要入宫裴将军也停下了说是要等李机宜。” 话音落下李彦就看到一位紫袍男子屹立于殿外一侧还遥遥抱了抱拳:“李机宜我等你多时了!” 身材魁梧虬髯满面声如洪钟正是太子妃的父亲裴居道。 李彦赶紧快步上前还礼道:“裴将军怎能容长者等候呢!” 裴居道摆了摆手:“我也是正好入宫向殿下禀报水陆转运之事这还是你压给我的活我要找你说道说道!” 如今的朝廷里没有专门管理漕运的官职裴居道是左金吾卫大将军正三品掌宫中、京城巡警烽候、道路、水草之事后者就正好关联到了漕运。 此时面对裴居道的小抱怨李彦也诚恳的道:“漕运千头万绪各方利益的确不好管理也就是裴将军才能胜任。” 裴居道哼了一声:“你别捧我这漕运可难办的很弓氏的法子是给各士族使钱简单粗暴但确实效果有效现在我要收回漕运大权却不能如此为之。李机宜是得陛下称赞出将入相文武大才我才要向你请教。” 李彦稍稍沉吟正色道:“依我浅见若要真正肃清漕运乱象唯有成立专门的转运使司再在各路设置地方转运使与两都配合。” “殿下监国想要任命专门负责漕运的官员自然是能够办到的但自古增设官员位置都是极为敏感的举动尤其是关系到这漕运巨大的利益更难免引发四方关注此事重大不可轻动。” “也就只能拜托裴将军先暂居管理操劳辛苦了!” 裴居道有些动容正色一礼:“既得殿下信任这是为臣子应该做的李机宜辅臣之位也是名副其实容我冒昧不知这次入宫是为了……” 李彦取出一封信件:“我举荐了左监门金长史晋为刑部都官郎中管理北市奴会如今已经查出了不少罪证。” “那件事的最初就是一封举报信我正是见信上言辞凿凿有理有据认可写信之人的心思缜密有的放矢才选择信任……” “而现在又有举报信来了所述的更是大事!” 换成别人说不定就要回避裴居道却直接伸手:“举报信能否给我看看?” 李彦递过。 裴居道飞速扫了遍面色立刻变了:“户部杨侍郎窝藏贼子?” 李彦道:“这是关系到一部侍郎的大事我不得不入宫觐见殿下。” 裴居道正色:“此事非同小可除了这举报信件可还有其他证人?” 李彦道:“不瞒裴将军百骑叛逆中还有一人也供述出了杨侍郎图谋不轨但我那时是不信的直到现在才半信半疑。” “而这几日内卫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盯住杨府发现他们所用滋补药品甚多而府上并无人病重倒是那贼人之前被我所伤……” 裴居道神情凝重发挥出武将当机立断的果决:“抓贼抓脏此事兵贵神速不宜耽误你我同入东宫若要动用十六卫禁军我当全力配合!” 第三百零七章 举报信一封接着一封 正文 第三百零八章 我们师兄妹都是被你连累了! 临近正午。 杨府内宅。 金智照已经下榻走动甚至缓缓摆开架势以丹元劲搬运气血。 这是户部侍郎家旳补品秘药之效。 杨执柔显然是不希望两人留下在发现金智照是真的受伤严重后伤药补品管够有些药膏更是不传之秘外面有钱也买不到就恨不得她伤好后赶紧离开。 金智照不客气专门挑好的用这几日来脸上已经有了明显的血色疗伤心得更是愈发纯熟。 她运功完毕回到屋内对着同样在默默修炼唯识劲的杨再威道:“师兄按照这个进度十日之后我的行动就可无碍到时候就离开洛阳!” 杨再威露出关切:“你此次受伤太重若不想留下隐患调养的时间还是要长些。” 金智照叹了口气:“想要伤势痊愈非得数月不可肯定是等不及的这位杨侍郎的情形似乎真有些不妙恐怕百骑的事情还是暴露了……” 杨再威点头:“也对我们不能反过来被他给连累了。” 金智照眼珠转了转, 突然问道:“师兄杨府给我的秘药, 和师父当时所用的那种, 是不是很相似?” 杨再威有些不明所以, 回答道:“是的那就是配合劲法秘传使用的秘药, 师父给你用的是专门配合修炼百胜劲的。” 金智照露出羡慕:“如此说来大唐各家都有秘传?” 杨再威道:“是各地传承悠久的高门大族, 才有秘传比如陇西李氏就有弓弦劲秘传而我弘农杨氏则有鱼肠劲秘传。” “这门劲法偏向于刺杀之道, 族内都不屑于练, 他们早把祖辈沙场拼杀的劲给丢掉了, 到了我手里, 正好与唯识劲结合, 也不知是不是命数使然……” “不过这鱼肠劲秘传, 也是师父传给我的而非族内所传所以我以后用此劲杀光上谷房的族人时, 也不算忘恩负义!” 金智照露出由衷的钦佩之色:“师父真是博古通今, 精通天下劲法连各大世族的不传之秘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那各家的秘药他也会制作吗?” 杨再威摇头:“这就不知了反正百胜劲和唯识劲的秘药, 师父肯定会, 给我们打基础时都用过。” “当然, 也不是必须不可秘药是降低修炼难度加快修炼速度的那个李元芳练唯识劲时就没用秘药, 我看得真真切切, 短短数月时间还真被他练成了这人的天赋实在可怕!” 相比起杨再威的唏嘘, 金智照此时连李元芳都顾不上关心了, 低声道:“师兄那杨氏秘药的配方……” 杨再威不解:“你准备自己配药?你别看这药膏疗伤效果不错但价值极其高昂次次都这样拿来使用弘农杨氏都受不住的。” 金智照道:“我不是拿来自己用新罗医术落后也就强于连草药都不会采集的倭国我十分仰慕大唐的医道这等秘药配方若能带回国内……” 杨再威没等她说完就变了脸色断然回绝:“别的都能依你此事休要再提这是杨氏代代相传的秘药我绝不能把药方传给异国!” 金智照露出尴尬之色:“是我唐突了师兄莫生气。” 杨再威沉默下去闭上眼睛继续练功。 金智照则取出一盒药膏在身上轻轻涂抹感受着那由体表向内脏扩散的热意想到那个金良图露出叹息。 大唐和新罗的差距真的太大了想要在这个庞然大物的卧榻之侧生存她这个新罗公主光是想一想都感到绝望。 唯有尽可能学习唐人的一切昔日倭国就是这般发展起来的汲取百济的文化最后壮大成比百济还要强大的国家新罗自然也有机会。 前提是大唐能乱一乱战事多多失利的话…… “什么声音?” 然而就在这时, 杨再威眼睛猛然睁开侧耳倾听。 逃亡期间他的耳识一直聆听四周绝不让敌人靠近身边。 同时也倾听外面的动静事有不对立刻应变。 内宅处于府邸深处此时他就听到后院传来动静有下人的惊呼声传来很快前院方向也传来响声似乎是健仆的吼叫。 杨再威勃然变色:“不好!金三光的宅院被搜查时就是这动静肯定又是内卫和禁军冲进来了!” 金智照没有那么好的五感却有分析的能力:“杨执柔的府邸远比金三光的宅院要大动静类似的话这说明这次包围比起那次更严重我们快走!” 杨再威二话不说背起金智照就往外冲。 然后两人被正午的太阳晃了下眼。 太阳当空照天气真的好师兄妹对视脸上血色褪尽。 这光天化日之下他们怎么出去? …… 杨府之外。 内卫、金吾卫、府兵、武侯乃至不良人将府邸团团围住强弓劲弩天罗地网。 甚至连四周的水路都备好了人就是防止之前弓嗣明从密道私放弓嗣业的情况再度发生。 洛阳不比长安从密道逃走的话必然是选择水路因此各方船只早早把守围得个水泄不通。 李彦立于中央手持诏书。 身旁是三位紫袍大员。 一位是洛州刺史郑仁通洛阳最高行政长官; 一位是左金吾卫大将军裴居道南衙十六卫排名前列的禁军统领; 最后一位则是太子詹事杨嘉本出身于弘农杨氏上谷房与杨执柔同族不同房但平日里关系很密切。 此前豆卢钦望之所以拜访杨执柔希望他挑拨东宫群臣和李彦的关系也是因为这位太子詹事的存在。 毕竟再是养老职业太子詹事都类比为三省的尚书令这位如果一带头下面肯定有云从者。 结果现在他们没动李彦直接请了太子监国诏书然后前来围府杨嘉本自然大怒。 这位白须老者脸色铁青冷冷的道:“李元芳单凭一封来路不明的就大动干戈围住朝廷户部侍郎的府邸太子殿下信你你岂能这般辜负?” 杨嘉本一大把年纪行将就木李彦即便拿着诏书也不会跟其硬顶否则人过去了不仅吃不了席怕是要赖到自己身上。 他十分礼貌的道:“杨公见谅此举也是被逼无奈实在是那贼人先要火烧北市码头的运粮船只又疑似新罗国公主涉及到邦交大事干系重大如今线索指向杨府不得不查。” 杨嘉本直接呵斥:“什么线索都是些牵强附会之说杨太初出身海内名宗乃是堂堂户部侍郎岂会窝藏异国贼子?” “李元芳你尚未及冠行事孟浪既不稳妥也欠考量!你也不想想那举报之人又是如何知晓这等事情的?你们应该先将此人抓住严加审讯确定不是污蔑后再来杨府分说!” “你们现在这般围住杨府若是没抓到人就是污了杨侍郎的名声让他以后如何面对同僚?就算抓到了人难道就没有贼人陷害的可能吗?岂有此理真是气死老夫了……咳咳咳!” 李彦见这老家伙倚老卖老唾沫星子飞溅一大番话说得飞快结果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身体晃了晃就要往自己这边倒赶忙一个闪身掠到杨府门前拱手道:“请杨公稍候我也入内一探若是杨侍郎真的冤枉我一定为他洗刷冤情!” 杨嘉本大怒往前走了几步:“你别走!你别走!!” 人已经没了影子而郑仁通和裴居道一左一右扶住这位骂起人来精神十足此时走路却颤颤巍巍的太子詹事连连劝说:“杨公!杨公!莫要激动莫要激动!” 杨嘉本被一左一右两个实权完全不逊于自己的紫袍大员扶住只得泪流满面呜呜哭出声来:“郑公!裴将军!你们说说杨侍郎是老夫本家啊与这李元芳一向无冤无仇怎会碰上这等恶事啊!!” 眼见这位老泪纵横两人也连声安慰但杨嘉本怎么都不依他们也很快没了耐心。 且不说李彦举荐他管理漕运的情分就算是毫无关联裴居道都会仗义执言冷冷的道:“李机宜虽然年纪轻轻但有神探之名办事一向稳妥之前东宫中太子殿下也是问明了情况深思熟虑后才下了诏书杨侍郎若有冤屈绝对会还以清白杨公还是不要干涉了!” 郑仁通所处的山东士族则一向与关内三大族不太对付尤其是李敬玄死后此时更是温和的挤兑:“清者自清浊者自浊难道杨公不认为杨侍郎是清白的?” 杨嘉本知道连争取时间的可能性都没有了老迈的身子哆嗦了一下看向府内那繁花似锦的前院缓缓闭上了眼睛。 “太初你一定要被查出是清白的啊!” …… “让你们早早离去你们偏偏不愿这下可好我明明一身清白都被你们连累了!!” 杨执柔冲入内宅看着还待在里面的师兄妹大怒呵斥。 与此同时杨再威也怒道:“杨执柔你又怎能肯定我们兄妹不是被你给连累了?” 双方大眼瞪小眼气氛僵持。 其实杨再威心里有点虚毕竟之前两次他们走到哪里倒霉到哪里说不定这回也是一样但这个时候气势不能弱。 杨执柔心中同样有点虚他真的不清楚到底外面的那群人是冲着自己还是冲着这两位来的降低了声音道:“事到如今你们是绝对不能被发现的否则小事也变成大事有什么办法赶紧跑吧!” 杨再威道:“若是夜间倒是无妨我即便带着师妹也有机会突围出去但白天逃不过弓弩你府上没有密道吗?” 杨执柔摇头:“有密道也不成了我刚刚派仆从去看了外面的水路已经被堵死。” 正在这时金智照却提议:“师兄你一个人走吧你有缩骨功能够穿过常人无法穿越的地方独自一人是有脱身机会的。” “而我之前跟李元芳交手的时候他没有看到我的真容不见得能认出我来……” “杨侍郎我就扮成贵府中的下人蒙混过关希望你能配合这是莪们渡过难关的最后机会!” 杨再威没有迟疑点了点头:“好师妹你多保重!” 杨执柔也不敢迟疑长叹一口气:“行那要委屈公主当一当我府上的新罗婢了!” 第三百零八章 我们师兄妹都是被你连累了! 正文 第三百零九章 统统拿下! “贼人会缩骨可以躲到常人躲避不了旳地方每一寸角落都不要放过!” “是!!” 李彦入了府内就下达命令仗着人手多开始地毯式搜查。 正午未过太阳当空距离入夜还早完全不必急于一时府邸再大慢慢收缩就行。 这种稳步缩圈的法子让内宅里面的人受不了了杨执柔快步走出未到面前就声色俱厉的呵斥道:“李元芳你这是作甚?” 李彦手持诏书平和的看着这位户部侍郎:“杨侍郎北衙百骑郑广指证你弄奸阴谋谋策百骑犯上作乱!” “又有举报你窝藏新罗贼子欲烧粮毁船破坏漕运干系重大不得不查!” “太子殿下有诏在此, 杨侍郎可要过目?” 杨执柔听到百骑郑三郎的名字心头就是一沉, 到了后面更是勃然变色:“那郑贼之父就与我杨氏有所恩怨, 他这明明是栽赃抹黑, 至于什么新罗贼子本官更是从未见过, 这是血口喷人诬陷忠良!” 李彦道:“杨侍郎请放心太子殿下仁德, 有敕令下达若杨侍郎蒙受不白之冤定是贼人多方构陷居心叵测那我等也要彻查!” 杨执柔赶忙道:“太子殿下英明, 这显然是贼人污我, 居心叵测, 居心叵测啊!” 李彦不再理会步伐平缓, 往前推进, 寻找杨再威的下落。 这位刺客实力不凡如果没有受伤的金智照拖累, 夜间往黑暗中藏匿, 他也难以抓住对方。 所以能在这个大白天, 将退路封死自然是要尽可能拿下。 府邸巨大, 前院、正堂、偏厅、中堂李彦和众将士花了一个多时辰终于将这些地方搜寻了一遍。 最后只剩下内宅和后花园。 内宅是府内女眷所在最为敏感后花园则是环境复杂, 视野盲区多, 高手很容易在里面藏身匿迹甚至腾挪辗转躲避搜查。 李彦对着内卫带队的安神感道:“两个贼子中那个武功高强的, 藏身于花园的几率远比内宅高你们围住内宅我先去花园搜索。” 安神感领命:“是!” 李彦来到花园中就见庭院深深曲桥回廊假山泉水凤阁鸾楼处处可见精巧华丽。 这也是洛阳的风格重精美贵气相比起来长安建筑更恢弘大气。 看了看复杂的结构李彦命令兵士在四周围住自己独自走了进去漫步于回廊之中。 一道道呼吸声随之远去他闭上眼睛仿佛回到了布达拉宫中赞普寝宫之外与杨再威于黑暗里彼此试探与激烈交锋的那一幕。 那是开启耳识的机缘唯识劲的修炼难度之所以那么高正是因为它不仅需要极高的悟性还得辅以外界的压力与刺激。 此时亦是如此李彦在花园里走了一圈耳朵轻轻耸动鼻子轻轻嗅动却没有听到杨再威的呼吸声也没有闻到他身上的味道。 发现不了并不代表没有。 李彦很清楚杨再威在五感的修炼上达到了极为高深的境地真要全力运劲, 同样有机会瞒过自己。 之前杨再威在明他在暗现在双方颠倒难度同样颠倒。 但他反倒兴奋起来。 这种强强较量, 才是提升劲法的最佳时刻。 于是乎, 他缓缓闭上眼睛在花园里一圈圈走动。 天高、云淡、鸟语、花香…… 哪怕闭上眼睛仅靠感官周遭的一切也变得清晰一幅动态的全景图浮于心灵。 渐渐的景色逐步抽离透过表象隐隐抵达内在的真意。 陡然间某个说不清道不明的开关被打开似智慧灵光的迸发又像是潜意识里的直觉循着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应李彦走到某个地方缓缓停下睁开眼睛。 树下枝影婆娑阳光斑斓洒下他目光如炬看向树上:“下来吧!” 上面毫无反应。 李彦五指一握腰间的链子刀陡然出鞘匹练般的白光斩了过去。 就在他出刀的霎那一道蜷缩在树上由于角度问题与枝干几乎融为一体的身影也以闪电般的速度飞驰而下。 杨再威落于地上双拳捏紧:“李元芳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李彦出刀一招强过一招同时开口道:“说实话我也不清楚那是一种很古怪的感觉我并没有清晰地听到你的呼吸声也没有准确地嗅到你的气味但就是知道你在这里……” 杨再威连连闪避为之动容:“第六识?” 李彦仔细想想有些怅然若失又有些兴奋:“或许吧那种感觉我现在完全感受不到了还真有可能是第六识!感谢你的藏身给予我的激励!” 李彦的感谢不是口头说说而是付之于行动刀光暴涨灿亮白芒若飞瀑直击狂斩而出。 人逢喜事精神爽刀势比起此前隐隐又强了一分。 反观杨再威则明显不在状态。 他无法直撄刀光锋芒被逼得左支右绌只能依仗鬼魅般的身法连连闪避。 这倒不是心态问题而是武功风格。 杨再威擅长的本就是黑夜里的刺杀光天化日的正面搏杀相对就是短板。 于是乎面对李彦气势如虹的攻势即便他咬牙支撑也只撑了二十多招刀光下就见了血。 第一刀见血后战局就几乎进入一面倒。 当李彦归刀入鞘出拳进击狠狠轰开他的架势后全身染血的杨再威被擒力拿住背脊一捏再度被生擒活捉。 他抿起嘴闭上眼睛头低了下去。 技不如人毋须多言但要他交代出其他也是休想。 李彦却根本不问提着杨再威走出花园让内卫用铁链和镣铐将之完全锁住押了下去。 然后看向旁边脸色苍白的杨执柔开口道:“杨侍郎幸不辱命我在后花园抓到一个贼子。” 幸不辱命就过分了杨执柔努力压抑住心头的慌乱气势已经弱了许多挤出笑容道:“没想到还真有贼人藏身于我府中幸亏有李机宜明察秋毫否则我家中老小恐怕还要被其所害。” 李彦颔首道:“杨侍郎放心我一定把所有隐患都找出来现在就剩下内宅……得罪了!” 搜查高官府邸内宅无疑是最敏感的地方因为涉及到女眷。 敢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强闯入世族豪门搜查女眷恐怕只有丘神绩能豁出去担那恶名。 此次有了指认者再加上杨再威都被擒住杨执柔之前酝酿的借口根本讲不出来只能脚下略显蹒跚的跟着李彦走入内宅。 经过搜查杨再威的两个时辰杨执柔的妻妾与女儿早已蒙上了纱巾满是忐忑的聚在一起见到这位一家之主走进来就夫郎阿耶喊个不停声音凄然。 杨执柔眼珠转了转:“李机宜既要搜查我让她们取下面纱给你一个个检查。” 李彦看了看这位户部侍郎语气彻底冷了下去大手一挥:“这却是不必新罗女子与我大唐女子在形貌特征上有不同之处尤其是风姿仪态难以模仿杨侍郎的家眷可以放到最后检查。” 众女眷舒了口气杨执柔的心沉了下去。 因为他听出了李彦话语里的笃定。 果不其然李彦直接问道:“杨侍郎内宅中可有病重者?” 杨执柔很想说有但他也是刚来洛阳不久如果有家眷生病那自然是留在长安的府邸了又岂会舟车劳顿的跟过来只能摇头道:“没有。” 李彦道:“好那将所有内宅的下人唤来。” 不多时上百名仆从聚集婢女过半都是容貌姣好腿脚灵便低垂着头紧张不安。 李彦问:“杨侍郎的这些下仆都有奴籍吧?” 杨执柔眼神里的绝望已经快要压不住了但还是回答得滴水不漏:“应是有的但府上管事的健忘可能也会有所遗漏。” 李彦道:“这也是普遍情况高门大户嘛下人的户籍多有乱象……你们每十人排成一队绕着院子开始快走。” 仆从们愣住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李彦冷声道:“我怀疑贼人藏于你们之中不过此贼被我重创伤势肯定还没好不比常人健康你们也不需要做其他没病走两步走!快走!” 仆从们似懂非懂却也不敢抗命绕着院子开始转了起来起初是快走渐渐的近乎于小跑。 围观的内卫好奇不已难道这样也能抓到凶手? 答案很快见分晓。 这些仆从平日里干的都是体力活起早贪黑这点运动量自然不在话下。 但某个人受不了了。 仅仅是绕了三圈不到就听惊呼声传来众仆从哗啦一下散开暴露出一个新罗女婢倒在地上连连呕血。 李彦看过去冷冷一笑:“想要扮成下人?简直天真你吃过那份苦吗?” 金智照手指哆嗦旧伤复发气得脸色惨白:“李元芳!你!你!!” 她重伤初愈刚刚到了能下榻缓缓行动的地步比起老年人的腿脚还不利索现在让她跟在仆从队伍里快跑仅仅是三圈不到就原形毕露。 “拿下!” 李彦挥挥手两个内卫上前把她架起就要往下拖去。 不过李彦开口:“不仅是她还有一人。” 内卫一怔就见这位威风凛凛的李机宜看向浑身哆嗦的杨执柔冷声道:“把这位匿藏贼子阴谋犯上的户部侍郎给我拖下去!!” 第三百零九章 统统拿下! 正文 第三百一十章 不知不觉中,我已是一方大佬 府外。 眼见一个个犯人被押出尤其是杨执柔直接被拖出来时杨嘉本身子一软险些栽倒下去。 这次没人敢过来扶他了因为不是装旳是真的要倒。 捉贼捉赃杨执柔在府中窝藏贼人还被直接拿住如此大案势必引发朝野震动。 越是身居高位性质越恶劣这位可是户部侍郎又是弘农杨氏观王房的嫡系子弟此案一出影响的就绝不是他自己连带着整个弘农杨氏都要受到波及。 杨嘉本浑浊的眼球转了转嘴唇颤抖还在尽力弥补:“没想到我杨氏全族忠心为国竟也家门不幸出了这等败类……老朽有何颜面再见陛下?再见殿下?老朽要回宫乞骸……” 话还未说完郑仁通突然走了过来:“杨公莫要激动莫要激动!你们还不过来扶杨公回府!” 左右上前将这位太子詹事架住杨嘉本脸色微变:“郑刺史, 老朽要入宫见太子……” 郑仁通挥了挥手:“将杨公带回去好好照看, 不得有误!” 刺史府的亲信领命, 直接将这位半搀扶半架着, 送回府邸好好看管起来。 裴居道目送这些人离去的背影:“郑公, 此案要扩大吗?” 郑仁通冷冷的道:“裴将军我也就直言了我儿险些被贼人毒害, 那可是我的独子!现在证据确凿与杨氏有关弓嗣业是下毒者背后怂恿唆使的才是罪魁祸首, 我是绝对不会让贼人轻松脱罪的!” 裴居道皱眉:“贼人自该严惩只是此时灾情尚未平复时局刚刚稳定不可大动干戈!” 郑仁通不愿退让:“赈灾维稳是一方面洛州肃贼是另一方面此案必须深查!” 两人都很清楚, 以地域划分的士族团体之间即将爆发新一轮冲突。 郑仁通如此激进为儿子报仇雪恨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看到了郑氏深入时局的机会。 要知道荥阳郑氏在初唐, 日子过得并不算好毕竟隋末的时候他们家在洛阳跟过王世充后来又错站队与太子李建成来往密切当年编排李世民地府故事的指不定就有荥阳郑氏。 当然, 到了李治一朝, 为了遏制关内士族独大, 给山东士族递了不少橄榄枝, 如今政治中心东移山东士族和江南士族更是大为意动, 纷纷响应。 局势再千变万化斗争是官场永恒的主题, 杨氏出了如此大的恶事, 还不知能空出多少官位他们岂会错失机会? 郑仁通就明确准备发难说完后拱手一礼匆匆离去裴居道想了想也往府内而去。 李彦正在收尾将杨执柔的心腹侍从全部拿下。 他特意等杨再威和金智照在杨府住上一段时日再抓人如此一来两人每天需要下仆照顾zh。 什么时候住进来的每日吃了哪些补品杨府提供了多少秘药刚刚金智照办成新罗婢时谁为她改变妆容换上衣服…… 诸如此类的细节全部弄清楚形成完整的证据链就是证据确凿﹐不能推翻的定案。 裴居道入内后就看到李彦十分耐心在指挥内卫做这些事情有些钦佩:“李机宜真是不急不躁有头有尾!” 李彦微笑:“裴将军过奖了此次还要多谢禁卫之助否则单以内卫的人手是可能给贼人可趁之机的。” 裴居道摆摆手:“这是我职责所在何必言谢?倒是刚刚杨詹事身体不适被郑刺史命人带回府了……” 李彦立刻知道杨嘉本见势不妙想要乞骸骨开溜淡然道:“杨詹事关心则乱, 未免有些失态。” 裴居道一听这话也清楚李彦不准备善罢甘休, 叹了口气:“灾情未平又出此祸, 真是多事之秋啊!” 李彦正色道:“裴将军关内饥荒赈灾为先有些事情可以暂缓但有些事情并不能回避!” “此案关系到北衙百骑涉及到东都漕运又与北市奴隶会场脱不开干系还与郑刺史之子的毒害案有牵连!” “倘若这等要案都能轻易放下朝廷威信何存?” 他做事一向抓大放小知道轻重缓急。 比如北门学士为了证明自己的作用想要帮助太子打压世家提升寒门地位李彦就劝苗神客打消念头就是因为这个时候并不合适做那些事情以赈灾为第一要务等天下太平后再解决内部的不公与隐患也不迟。 但这伙贼人行事过于恶劣哪怕是面对弘农杨氏这海内名宗都必须施以雷霆手段以儆效尤! 裴居道点了点头:“李机宜所言有理只是李氏各房的态度如何也是如李机宜这般想法吗?” 李彦道:“我一向不管族内事务的……” 裴居道深深凝视他一眼:“李机宜你已是陇西李氏的头面人物为族内把控大局是你的责任不可不管!” “我接下来的话并不中听但此次也是前车之鉴倘若出事的不是弘农杨氏中人而是陇西李氏之人呢?李机宜还能完全置身事外吗?” “如今天下格局渐变如我裴氏也站出来为太子殿下执政安民李机宜也该为李氏扬声彰事!” 李彦若有所思拱手一礼:“多谢裴将军提醒。” 这个提醒确实很及时。 不知不觉中他已是一方大佬。 从崔修业和黄震的示好支持再到此次抓捕杨执柔从入宫觐见到围府拿人完全以他为首和昔日拿下李敬玄和崔守业大为不同。 而眼见着风雨欲来各大世族的头面人物要先碰一碰头达成一个相对默契的共识让局面不至于失控裴居道才会入内和他碰面。 这方面倒是李彦自己准备不足了。 究其根本相比起那些互相维护的高门士族他就没怎么把陇西李氏各房当成自家人较为记挂的也仅仅是李德謇一家其他同出自丹杨房的都不管。 不过裴居道有句话说的没错如果陇西李氏也出了问题是会受牵连大家族门内的龌龊事少不了总不可能就别家出事唯独陇西李氏干干净净。 李彦可还记得之前弓嗣光所说的挽郎为官在关内大族中是普遍现象。 他思索片刻想到了叔公李敬玄。 自从出使吐蕃回归后李敬玄就留在了长安老人家终究在吐蕃跑了个来回还是挺辛苦的。 现在将这位老当益壮又威望深厚的叔公请出借此机会整肃一下家风是很有必要的。 “能自己管教就自己管教省得像这杨氏一般被外人狠狠教训!” 李彦走出杨府大门看着朱门轰然关闭挥了挥手内卫立刻上前贴上大大的封条。 带着满满的收获一路回到皇城在两侧官员敬畏的目光中李彦回归内卫驻地。 迎面就见到两个圆滚滚的身影站在前院他顿时一喜:“怀英神绩你们来得正是时候。” 狄仁杰和丘神绩见了也迎了上来丘神绩迫不及待的道:“六郎我刚刚见到那杨执柔被押入内狱了准备何时审讯啊?” 李彦道:“此次主要有三个犯人杨执柔、杨再威和金智照其中杨执柔的审问难度是最低的你出马就显得大材小用了。” 丘神绩工作热情十分高涨:“我可以一次性审三个……” 李彦失笑:“那真是太强了对了北衙百骑的郑三郎交代了那颗头颅的事情了吗?” 此言一出丘神绩脸色立变狄仁杰也目光凝重李彦见了立刻明白将两人带入自己办公的屋内四周无人后询问道:“说吧那是谁的首级?” 丘神绩咕隆了一下有些不敢说倒是狄仁杰直言:“据郑三郎交代那是圣人的首级!但显然是假我们已经派内卫回长安确定圣人居于大明宫内只是龙体欠恙依旧整日昏沉并无其他异状。” 李彦听到前半句脸色也变了听到后面恢复平静:“如此说来贼人是斩了一位与圣人相似的无辜者准备用首级制造恐慌?此法是效仿隋末群雄王世充和李密之战吗?” 丘神绩对于这段历史是了解的恍然道:“以前父亲跟我讲过此事那王世充和李密之间交锋数次前几场都是王世充大败直到最后一场王世充逆转局势一战将瓦岗军打残后来李密也不得不投靠我大唐。” “那场大战中王世充找了一位和李密相貌极为相似的人当众将之斩首然后高呼李密已亡结果那时本就显露败象的瓦岗军队一听士气更是直接崩溃兵败如山倒……” 李彦微微凝眉:“这个套路很好用但也不是适用于所有贼人到底是为了什么要行此毒计怀英你怎么看?” 狄仁杰有些无奈只能抚须道:“此事必有蹊跷不是表面所见的那么简单。” 李彦礼貌性的看向丘神绩。 丘神绩摆烂:“我是肯定分析不出来的除非直接审问可惜那个寨主都快要入伏了居然被他跑掉否则抓住此人一切就能真相大白。” 李彦有些凝重:“山寨中有百骑设伏那寨主居然能跑得掉?” 丘神绩道:“此人武功极强反应敏锐再加上又熟悉地形才能从百骑的包围圈内遁走。” 狄仁杰眉头却隐隐一动看向李彦突然低声道:“六郎我之前也发现那寨主的风格颇为熟悉如今想来那人所用的刀法与你平日里在练武场施展的似乎有几分相似。” “百胜刀法?怀英真是观察细致入微啊这个线索很及时!” 李彦看向内狱牢房里面吊起来的几个人微微一笑:“我知道那位寨主师出何门了……” 第三百一十章 不知不觉中我已是一方大佬 正文 第三百一十一章 审讯阵容异常豪华 洛阳内狱。 丘神绩走入目光中带着审视。 身为邢界宗师旳他对于地利十分看重在监狱的布置中总能发现不足之处。 比如这一回他扫了眼审讯室那琳琅满目的刑具就走了过去调整摆放角度以便形成对犯人更直接的心理压迫。 李彦和狄仁杰暗暗佩服其敬业然后来到三位主犯面前观察他们的状态。 杨执柔、杨再威和金智照都被吊了起来双脚很人性化的着地锁链并没有故意调升高度。 首先看向杨执柔。 这位户部侍郎无疑是三人中最好审问的因为此人的武艺早就丢掉多年来养尊处优惯了肯定受不住刑。 不过此人终究身居高位久经风浪此时低着头眼神不断闪烁显然也没有放弃求生的希望正在全力思索着对策。 第二目标则是金智照。 这位新罗公主脸色苍白身体虚弱。 重伤未愈的身体再加上精神打击, 令她半耷拉着脑袋再度处于半昏迷状态。 嘴里时不时的会跳出几句家乡话:“阿席……巴咧……” 最后才转向杨再威。 杨再威之前挨了不少刀, 但强大的体魄令他的伤口都结了痂, 此时双目平视过来, 并无畏惧。 毫无疑问这位是最难审讯的, 如果能从他口中撬出来情报早在吐蕃时就做了也不用等到现在。 不过根据之前狄仁杰提供的线索, 李彦正好问道:“杨再威你师弟在潼关西南的寨子可有名字?” 杨再威闻言脸色微变刚想说什么, 却又想到了自己吃过的亏紧紧闭上嘴。 但这已经验证了方才的猜想李彦和狄仁杰对视一眼微笑道:“没错了那个寨子的寨主就是这位的同门师弟。” 早先杨再威就说过他师父有三个徒弟, 单以武功而言, 身为师兄的他是最厉害的。 当然他的师弟师妹也不是弱者金智照也就是遇到了李彦, 被打得生活不能自理换成普通的江湖子在她面前, 恐怕走不过三个照面。 那位寨主师弟同样是强者居然能从百骑设下的伏击中遁走, 虽然说熟悉山中地形但实力恐怕也与金智照不相上下。 由此可见, 三人的师父是绝对的厉害角色, 有鉴于之前杨再威脱口而出的话, 李彦又问:“令师的唯识劲是不是开启第六识了?” 杨再威依旧不答, 只是眉宇间的一丝崇拜, 出卖了他的想法李彦又点点头:“看来没错。” 杨再威火了他说了也被套话, 不说话对方居然也能通过细微的表情套话, 干脆恨声道:“李元芳, 你就死了这条心吧你休想通过我们找到师父!” 李彦笑笑:“不急不急我的计划是先找到你师弟同门中人要整整齐齐。” 杨再威怒目而视:“那你也是白日做梦!” 李彦不再理会他了看向第一个审讯的目标:“杨侍郎你认识他的师弟吗?” 侍郎的称呼令杨执柔身体微颤不远处丘神绩轻轻擦拭刑具的动作更让他的脸色愈发苍白赶忙开口道:“李机宜我不仅不认识他们的师弟连他们也不认识啊!” 杨再威闻言嗤之以鼻:“你们这些当官的就是虚伪事到如今讲这话还有什么用?” 李彦却没有训斥他对于吊起来的人一向有耐心:“无妨杨侍郎尽管编我们听着。” 杨执柔自然知道自己是在编也知道对方知道自己在编但真相不重要如何让对方接受才重要。 他缓缓的道:“李机宜可知道豆卢钦望对你十分嫉恨背地里处心积虑地要害你!” 李彦毫不惊讶平静的道:“继续。” 杨执柔道:“就在五日之前豆卢钦望夜中拜访我的府邸提出了一个卑鄙伎俩利用东宫官员的嫉恨挑拨你们双方之间的关系, 显然是因为太子詹事杨公也是我杨氏中人才会与我商议。” “我当时严词回绝, 我对他说, 太子殿下英明仁德, 李机宜劳苦功高, 东宫群臣各擅其职根本不可能因为一己之私而互相倾轧他顿时十分失望……” 说到这里丘神绩已经挑选了一把合适的刑具走了过来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杨执柔一个激灵神情僵硬下来干笑道:“这位……这位莫非就是……” 李彦道:“不错这位就是我内卫鼎鼎有名的罪恶克星丘武卫。” 丘神绩不禁有些小脸红:“六郎过奖了我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审讯者罢了你才是真正的罪恶终结者。” 两人商业互吹之后杨执柔则咕嘟吞咽了一下口水哀声道:“李机宜我绝对没有说谎请不要上刑!” 李彦摆出讲道理的姿态:“别怕你就算到了内狱我们也不会剥夺你说话的权力继续吧。” 杨执柔沉住气:“然后他们俩人就出现在我的府中。” 李彦眉头一扬:“杨侍郎的意思这两位贼人是豆卢阁领送入你府上的?” 杨执柔重重点头:“不错我绝对不知这两人是洛阳城内通缉的贼犯此乃豆卢钦望居心叵测有意陷害望李机宜明鉴。” 李彦叹息道:“豆卢阁领乃是内卫阁领是我的顶头上司岂会如此?” 杨执柔脸色变了赶忙道:“李机宜我绝没有挑拨离间的想法!” “豆卢钦望那阁领之位谁不知道是害了他的亲家崔守业得来的就连他自己都承认在内卫中已是威望扫地!” “而李机宜则由于屡破要案则如日中天他嫉恨之心难以遏制豆卢钦望是真的要对你不利啊!” 李彦负手而立沉默下去。 丘神绩和狄仁杰知道是他们开口的时候。 丘神绩并不着急看向狄仁杰狄仁杰立刻抚须道:“既然杨侍郎言辞凿凿如果豆卢阁领来此你愿意跟他对峙吗?” 杨执柔抿了抿嘴唇:“我愿意。” 狄仁杰又道:“既然杨侍郎愿意对峙那显然也是握着对方一定的把柄否则单凭口舌之利怕是无法让豆卢阁领认罪吧?” 这话一出杨执柔再度变色仔细的看了看这个笑容和煦的胖子:“这位应是狄寺丞吧听说你岁断大理寺滞狱一万件果然名不虚传!” 李彦闻言都诧异的看了眼狄胖胖在云丹案中狄仁杰缉拿贩毒人员捣毁毒丹工坊收缴账簿有功在他的举荐下外职升任为大理寺丞这个岁断滞狱一万件显然是发生在他出使吐蕃的这段时间内。 比起历史上岁断滞狱一万七千件少了一小半但相比起历史上狄仁杰还有内卫的工作同时调查了贾思博被封口的案件干两份工的情况下居然还能断这么多滞狱怪不得连杨执柔这位户部侍郎都知道他的大名。 实在是卷出圈了。 而杨执柔看着面前的三位内卫审讯者心深深沉下这是何等的豪华阵容啊看来非得把他的秘密掏空不可。 他其实不怕说出秘密但如果说出秘密之后还得身死甚至连累族人那还不如将秘密带入棺材中。 所以杨执柔现阶段的目标是拖更多的人下水。 豆卢钦望是第一个因为这个人本来就不干净最容易下手。 杨执柔坚定了想法开口道:“我有豆卢钦望图谋不轨的证据不仅是他豆卢氏的不法罪证我都有许多。” 狄仁杰声音平和语气却很坚定:“一案归一案我们如今讨论的是豆卢阁领如果杨侍郎要诸多攀咬那就不必说下去了。” 李彦暗暗点头。 内卫办案既不能束手束脚放纵罪恶又不能将打击面铺得太广弄至人心惶惶度是很难把握的但毫无疑问狄胖胖拿捏得十分到位知道什么该追究什么可以暂时放过。 杨执柔则被堵得十分难受单单一个豆卢钦望岂能符合他浑水摸鱼的计划但迎着狄仁杰的眼神只能咬牙道:“狄寺丞所言有理一案归一案我就说说豆卢钦望犯下的罪状此人居心叵测已久曾伪装祥瑞为武后造势……” 听了这开头李彦就知道豆卢钦望完了。 不愧是年轻时代的好友插朋友两肋的刀是又狠又准。 祥瑞之事是一个心知肚明但绝对不能揭穿的谎言揭穿了就是欺君大罪。 更何况武后自从关内大灾被剥夺了执政权力后名望几乎扫地这个时候把祥瑞之事捅出来是真的要豆卢钦望死! 狄仁杰同样是这么认为的对于杨执柔卖友求荣行为所不齿的同时又愤怒于其招供的内容。 豆卢钦望这样趋炎附势毫无原则的人被此案波及绝不无辜。 因此等到杨执柔签下了供词后狄仁杰接过:“六郎我想请豆卢阁领前来对峙!” 李彦知道狄仁杰是为了自己减轻压力毕竟拿下顶头上司在官场中是犯忌讳的行为 但他从不会让麾下人为自己承担责任摆正了大佬的心态后更是自然而然的接过供词:“此事由我来办倘若豆卢阁领真的做下那些恶举说不得继崔守业后内狱又要吊起第二位阁领了!” 第三百一十一章 审讯阵容异常豪华 正文 第三百一十二章 阁领又被吊起来了! 含嘉仓内。 豆卢钦望正与东宫官员一起工作。 他的内职是内卫阁领外职则是太子右庶子正四品下统典书坊掌侍从、献纳、启奏之用。 这是一个位高权轻的职位与内卫阁领所能拥有的权力完全不能比但由于豆卢钦望在内卫不得人心威望日减不得不舔着脸加入东宫序列中此时走来走去高声呼喝仓内到处留下他视察的身影。 相比起来东宫其他官员旳存在感要低微很多都在埋头干活太子洗马王仁表拿着历年的仓单亲自督促户部吏员核实储备:“这个粮窖缺少的份额还没有查清?” 户部吏员支支吾吾王仁表深深凝视此人一眼也不说什么只是记录下来。 豆卢钦望倒也不是完全作秀还在默默观察琢磨着自己一旦当上刑部侍郎要大刀阔斧的惩办贪官污吏趁机增加自身权威。 而户部油水丰厚无疑是可以开刀的对象他好似不经意的凑过去:“王洗马, 仓储缺额大吗?” 王仁表回答:“目前统计各粮窖共计有五十五万石左右的缺额。” 这个缺额不小了, 豆卢钦望精神一振:“此等贪腐, 必须严惩!” 王仁表点头:“如今漕运顺畅, 江淮之地的米粮源源不断的供入东都保证府库充盈的同时, 确实要抓一抓贪腐。” 豆卢钦望知道这位是太子心腹一向忠心耿耿赶忙道:“若我能掌刑部之责, 定执肃正宪明刑典章绝不让触我大唐律法的贼人逍遥法外。” 这话说得很露骨王仁表并没有应声。 豆卢钦望转了转眼珠, 看着仓库内充盈了许多的粮米又故意露出担忧之色:“以往入库都是冬季如今春季入仓, 粮食保管上面会否出问题?” 王仁表这才道:“请豆卢阁领放心请看这些窖壁, 都是挖好后先要用火烘干把草木灰摊在窖底, 上铺木板木板之上再铺席子席上垫粮食后, 再铺席子。” “这种两层席子夹一层糠再封土完工的法子粮窖就能隔湿保温, 不易腐烂, 粮食可以存放十年都不变质……” 王仁表显然是深入了解, 并没有丝毫吹嘘含嘉仓在历史上, 就是唐朝的“天下第一粮仓”。。 李隆基天宝年间全国大型粮仓的储粮总数为一千两百多万石, 光含嘉仓一个仓库内就存有接近六百万石的粮食, 一个仓占了天下的将近一半。 现在虽然还没有到那个地步, 但这个粮仓的优势已经体现出来只是人员管理方面还欠缺不少。 王仁表指着封土上的小树道:“这种小树也是监测手段, 如果里面的粮食发热、发芽小树就会枯黄, 马上就要起开封土。” “可我们之前发现含嘉仓官员懈怠居然任由粮食烂掉那些人已经全部查办决不轻饶……” 豆卢钦望连连点头:“正该这样如此管制关内灾情很快就能平复手里有粮百姓心中才能安定殿下紧抓民生根本真是治国有道啊!” 他看着王仁表专注的神情想到自己依附武后时所做的事情都是权力斗争此时见东宫上下所为也不禁暗暗感慨:“上行下效太子和武后确实不同……” 他倒也不是完全不干实事的人只是随着年岁渐长迷失于权力纷争中目睹这一幕倒是发自真心的想道:“等我当上刑部侍郎也要做多一些实事!” 正在这时快马从外面奔来消息传来很快众人开始窃窃私语王仁表听到消息后脸色也变了:“堂堂户部侍郎竟窝藏贼子?” 豆卢钦望原本已经走到一边闻言一怔, 赶忙问道:“是哪一位户部侍郎?” 王仁表奇道:“高侍郎身体不佳, 并未跟来东都, 自然是杨侍郎出了事。” 豆卢钦望快步走了过来, 他今日一直在含嘉仓内, 根本不知外界发生了什么心头大为焦急:“杨侍郎正直赤诚岂会窝藏贼人是不是遭了陷害?” 王仁表摇摇头:“我也不愿相信但两个贼人是内卫李机宜从他府上抓到的其中一位还扮成内宅婢女又有下仆证言杨侍郎早知他们的存在特意做出安排已是证据确凿不容质疑……” 听到李元芳的名字豆卢钦望神情就僵了僵再细细问了问心头更是沉下喃喃低语:“真的没有转圜余地了吗?” 话音落下他发现王仁表看了过来赶忙撇清自己:“王洗马莫要误会我与杨太初是幼时好友只是多时不联系没想到此人竟然做出这等事来唉……” “豆卢阁领节哀!” 王仁表安慰了一句然后就不再关心这件事又去干活。 不过这节哀两字深深刺痛了豆卢钦望的心再也没了作秀的精神快步离开。 杨执柔可是助他登上刑部侍郎之位的最大盟友如今都节哀了他的前途岂不是也要节哀? 一想到崔修业在李元芳的默许下成为刑部侍郎以两家不死不休的关系豆卢钦望叹了口气:“我还是回长安吧……可惜天后不在了否则以她的手段岂容这些人放肆?” 含嘉仓吸取了隋朝时期粮仓建在城外被李密夺取的教训直接建于大内宫内成了一个小城的模样豆卢钦望出了仓城往东边的宣仁门而去正要回府收拾行旅却被禁军拦了下来。 禁军察验了他的出入鱼符并没有放行:“豆卢阁领方才内卫李机宜一直在寻你的下落。” 豆卢钦望瞳孔收缩警惕的道:“李元芳找我何事?” 禁军道:“李机宜有要事寻豆卢阁领请往皇城内卫一行。” 豆卢钦望觉得被羞辱了勃然大怒:“放肆!我是阁领他是机宜使他凭什么对我发号施令还有没有朝廷法度上下尊卑?” 禁军赶忙抱拳:“禀豆卢阁领并不是李机宜发号施令而是要犯杨执柔写下罪状控告豆卢阁领五大罪行李机宜寻豆卢阁领去是为了与之对峙澄清事实。” 豆卢钦望愣住:“杨太初控告我?他岂会……不对他真的会!” 不愧是曾经的好友对于彼此的品性还是很了解的豆卢钦望马上意识到杨执柔是死中求活要拖人下水搅乱局势了而自己成了牺牲品。 豆卢钦望面色铁青深吸一口气:“说吧那杨执柔污了我何等罪名?” 这位虽然看上去要完蛋但目前还是四品高官禁军不敢失礼恭敬的道:“这就不知了但事关重大还望阁领不要为难我等。” 豆卢钦望很想为难一下可他清楚那样反倒坐实了罪名努力恢复平静颔首道:“无妨你们也是尽忠职守本官会回内卫的。” 禁卫将鱼符交还豆卢钦望捏了捏往皇城内走去。 “五大罪行……五大罪行……” 一路上他的大脑开始飞速转动细数之前做过的亏心事尤其是杨执柔可能知道的亏心事。 关内高门的勋贵子弟之前仗着权势巨大真要详查就没有完全干净的豆卢钦望也不例外。 他很快想到了四个较为严重的罪行正想着第五个是什么罪时面色陡变脱口而出:“不会是祥瑞吧?” “不错正是祥瑞!” 正在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豆卢钦望回头就见气宇轩昂的李彦带着两名内卫走了过来淡然道:“两年前岐州进献祥瑞乃一尊琉璃弥勒古佛怀抱之玉有龙凤相抱恩隆好合之相预示二圣临朝与上意合皇后大悦还令佛门举办了一场法会据杨侍郎所言那件事是豆卢阁领一手操办的。” 豆卢钦望矢口否认:“这是污蔑!污蔑!” 李彦不理他:“祥瑞敏感不可轻动可那时豆卢阁领刚刚投靠皇后总要有所作为皇后暗示就屁颠颠的去了。 “确实祥瑞一出极大的冲淡了此前贺兰敏之的狂悖无行在民间为皇后挽回了不少声望百姓们在这点上确实容易被蒙蔽尤其是信佛的人那么多……” “可后来发生关内灾情爆发皇后为了争权夺势枉顾百姓死活声望又降回谷底所谓与上意合的祥瑞就成了笑话!” 豆卢钦望听得面色剧变刚要呵斥但又想到这位可是当着皇后面训斥的人闭上了嘴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变得惨白。 果不其然李彦接着道:“造势终究是造势可以生一时之效但日久见人心还是要看实际作为。” “如太子殿下也是早先就推行平粜一直关注民生才有了现在的臣民威望。” “现在皇后居于深宫无力干涉朝政陛下却无废后之意那么关中死伤惨重的责任豆卢阁领觉得会由哪些奸臣来担?” 豆卢钦望张了张嘴终于说不出话来身躯晃了晃双腿一软往地上倒去。 李彦挥手左右两名手下将豆卢钦望搀扶起来一路送入内狱。 于是乎。 不一样的监狱一样的阁领不一样的四品官一样的开场白:“把他给我吊上去!!” 第三百一十二章 阁领又被吊起来了! 正文 第三百一十三章 如何审问新罗公主 看到新狱友豆卢钦望被拖进来杨执柔先是露出期盼:“是他!是他!就是他!” 可紧接着豆卢钦望被直接吊起杨执柔面色变了:“这……这不对吧!他是内卫阁领啊你们的顶头上司都不对峙直接吊人?” 丘神绩理都不理兴奋地拉锁链动作极为熟练。 李彦则十分平静的将五大罪状念了一遍:“有关上面所述的罪行豆卢阁领有什么要争辩的吗?” 豆卢钦望抿了抿嘴面色数度变化最后以低如蚊呐的声音道:“我没什么好说的圣人错用武后责任在我。” 李彦点头:“好录事写供状给豆卢钦望画押。” 眼见审案完毕杨执柔急了开始打抱不平:“我觉得这不对!” 如此一面倒的局势显然不是杨执柔愿意看到的。 与豆卢钦望对峙两人互相辩驳牵扯到更多的官员才是他原本计划的发展此时都顾不得掩饰:“豆卢阁领他们都还没审问呢你怎么就崩溃了?” 豆卢钦望气得发抖, 猛然抬起头:“杨执柔你这卑鄙小人!你我多少年的交情啊!我刚刚听到消息时, 还想为你脱罪!你为什么要害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啊啊!!” 他显然愤怒到了极致, 束缚着双手的链条哐哐作响, 嘴里不断嘶吼那择人而噬的模样, 一下子把杨执柔吓到了生怕他扑过来咬自己只能弱弱的道:“我哪里知道, 你的心理这么脆弱连辩都不敢辩的?” 杨执柔并不清楚李彦的切入点并不是单纯的五大罪状重要的是之前武后执政, 关内大灾, 罪名谁来担? 同样的, 豆卢钦望心理并不脆弱, 恰恰相反他正是很理智才会绝望。 如果单单是犯罪, 哪怕干的事情再丧尽天良, 只要不是谋反, 都有挽回余地, 高门士族就有这样的特权。 但如果是为上位者背锅那就彻底完了, 圣人不能用错皇后, 恰好现在查出他假冒祥瑞献上, 这下对上了, 果然是奸佞之臣谗言蛊惑。 他痛快认了, 还能为豆卢家保存元气, 否则罪名本就存在, 狡辩下去也没用不说最后连家族都会被连累。 当然, 豆卢钦望在这一点上用去了最后的理智, 满腔的绝望与仇恨, 自然就聚集到了一人身上。 丘神绩乐了:“我现在如果让豆卢钦望去审杨执柔他会不会吓得什么都交代了?” 狄仁杰摇头:“那不是审问你只要一松开链子豆卢钦望会扑过去直接把杨执柔给咬死……” 丘神绩笑笑:“这不更是一个最佳的威慑么有了豆卢钦望我审问杨执柔的时候必然是事半功倍。” 狄仁杰顿时明白也不得不感叹这位在审问上的反应之快:“不错这确实是不错的法子。” 而杨执柔咬了一个多年好友下水就是单纯的咬人下水自身的处境并没有改变还招惹了一個死敌也彻底急了:“献祥瑞的事情不仅是他还有京兆韦氏韦承庆和韦玄贞叔侄……” 狄仁杰目光一沉既然准备对弘农杨氏开刀又岂能再对另一个关中大族下手那是会在地方上出乱子的! 李彦更是直接打断:“京兆韦氏在灾情中出力甚大得太子殿下赞赏如今是人人羡慕的榜一世家杨执柔还是不要诸多攀咬了。” 杨执柔一听对方侍郎都不叫开始指名道姓就知道不能继续再污蔑下去了脸色苍白眼珠滴溜溜转动思考着对策。。 豆卢钦望则知道自己死定了还想卖人情给韦氏:“我虽铸成大错但也希望为内卫做一些事情在此推举韦刺史为阁领他世务精熟老成持重, 足以胜任阁领一位, 李机宜将我的谏言记下吧!” 李彦:“……” 这什么地狱推荐韦刺史正是如今又调任兰州当了刺史的韦承庆这位如果真当了内卫阁领然后被弄下去那阁领就真成高危职业了。 李彦对于内卫的名声还是很在乎的不愿再听这两人胡言:“神绩他们就交给你了。” 丘神绩苍蝇搓手激动不已:“六郎我是就在边上审问还是带去另一间审讯室?” 豆卢钦望和杨执柔闻言不说话了惊惧的看了过来目光中透着恳求但李彦摆了摆手:“带走吧记住不要过度用刑。” 这过度两个字把豆卢钦望都吓住了:“我已经交代了!李元芳我都交代了啊你还要怎的!!” 李彦无视他们哀嚎着被拖走来到金智照面前。 金智照已经醒了正闭着眼睛养神对于旁边的纷乱充耳不闻。 这份镇定倒是让李彦暗暗点头哪怕双方是敌人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师门的成员素质相当高。 他开口问道:“你的父王是文武王?” 金智照依旧闭着眼睛但嘴唇微微抿了抿透出一丝紧张。 李彦道:“不回话是没用的你师兄也明白这一点我这个人喜欢讲道理你有什么述求可以跟我说。” 金智照缓缓睁开眼睛冷声道:“李元芳你赢了我们技不如人落在你手里无话可说!” “但你就算再折磨我们我们师兄妹也绝不会透露出一件别的事情你休想从我们身上打探到情报!” 李彦有些无语:“你们以为杨执柔是怎么被抓进来的?” 金智照蹙起眉一副你不要冤枉人的表情:“不是他策反百骑的事情暴露那个北衙百骑指证的吗?” 李彦都替杨执柔觉得不值:“就算他有错你们就难道没有一点责任吗?如果我没有从杨府里将你们抓住来了个人赃并获他堂堂一位户部侍郎会如此轻易的吊在内狱?” 金智照信念坚定昂起脖子:“这也只是巧合罢了你休想污蔑我们!” 李彦摇头失笑没有在这方面争下去话题一转:“那说说吧你身为新罗公主在我大唐内部兴风作浪是为了什么?” 金智照沉默片刻干脆的道:“我是为了保护我的国家你们灭了高丽和百济下一个目标就是新罗我们新罗需要自保。” 李彦收回之前个人素质高的评价被这种无耻逗笑了面容也微微沉下:“白眼狼就是白眼狼厚颜无耻还是你们在行。” “新罗本是三韩苗裔里面最为弱小的国家连倭国都能逼得你们朝贡入质你的祖父春秋公还去过倭国为质!” “如果不是我们大唐出兵相助你们国家早就被高丽和百济给灭了现在我大唐没有侵略你们新罗只是要在被唐军灭掉的高丽百济设立羁縻府州你们新罗诸多阻拦现在还要保家卫国了?” 金智照也怒了:“你这话就完全是唐人的高傲灭百济灭高丽我们新罗军队没有参战吗?我们新罗没有功劳吗?” “前朝炀帝、你们的太宗皇帝哪个不是挫败于高丽国下如果没有我们你们唐人就灭不掉高丽我们理应得到该属于我们的战利品!” 李彦明白了主要是杨广把他们给惯的真以为中原的统治者都是那德行了。 当年百济联合倭国发兵时就是以杨广三征高丽举例结果倭国傻乎乎的信了然后就是白江口之战的惨败唐军出了那么点人把两国联军吊起来打。 这还不算夸张的为了证明高丽的勇猛一千多年后朝鲜李朝编造谣言说李世民率军进攻高丽城池时被他们的守将射瞎了一只眼睛才哀嚎着退兵四年后就去世了后世偷国多部电影电视剧里面都出现类似的桥段。 最神奇的要属一部叫《帝国的早晨》的电视剧名字就是个玩笑剧情更是离谱到难以想象里面讲李世民被射瞎眼睛后高丽趁势率军反攻然后一路杀进长安是的你没看错高丽军杀进长安城了那长安简陋得跟村庄一样战败的李世民向高丽大将跪地求饶高丽以德报怨选择退兵。 这种平行世界都编不出的剧情能拍出来就是因为后世那一块地方的人被各种民族主义谣言洗脑还真就相信李世民被高丽人射瞎眼的鬼话。 李彦这种学历史的知道后低血压都被治好了此时看着金智照也皱眉道:“你也是新罗公主对于三韩苗裔各个国家的历史经历就没有系统性的了解过吗?” 金智照一怔:“什么历史我刚刚说的不是历史吗?隋炀帝没灭掉高丽唐太宗也没有啊!” 李彦道:“那你知不知道太宗没能灭得了高句丽完全是气候原因?” “那时冬季来临唐军在苦寒的天气下作战战场上不伤亡但生病会死大量的人太宗体恤士卒才选择撤兵。” “而此前大唐三万军队已经大胜高丽几乎倾全国之力的十五万军队斩杀高丽士兵四万多人唐军自己损失不到两千如此一来唐军缴获了大量的牛马、装备、奴仆把高丽折腾得半废太宗才班师回朝。” “当然如果考虑战略目标的话我唐军确实算是败了毕竟没有达成灭国的目标大宗御驾亲征居然也没有灭了那小国实在是失了颜面因此太宗回朝途中还念及了文贞公的好言明有他在肯定会劝告他不要兴师动众……” 金智照听得面容肌肉抽搐起来你这叫什么话都胜利到那个程度了没灭国居然就算失败? 李世民显然是那么认为的李彦也认可战略上的失败说话更是直接:“灭高丽是我们大唐的实力你们新罗的求援不过是一个出兵的借口罢了。” “你要说有没有功劳有!” “但功劳大到让你们去夺战利品?白眼狼的行为罢了!” 完全体会到了大唐人的高傲金智照气得胸膛起伏:“胡言乱语!胡言乱语!” 李彦看着这位新罗公主目光中透出怜悯:“明明知道双方差距巨大又要通过歪曲事实来守护小国的自尊你挺可悲的。” 当然她也必须守着那点自尊否则一旦认清现实恐怕就是另一个金良图了。 李彦目光微微动了动不再多言走了出去。 他知道该怎么审这个新罗公主了吩咐左右:“去二馆六学调一些修史的学子过来。” 第三百一十三章 如何审问新罗公主 正文 第三百一十四章 正好替薛仁贵平反 二馆六学。 二馆指的是弘文馆、崇贤馆。 弘文馆是李渊在武德四年设立初名修文馆后来李世民即位改称弘文馆学生有数十名大多是皇族勋戚子弟跟着学士们一起研读经史。 崇贤馆则是贞观十三年设置的是太子学馆隶属东宫相当于为太子培养下一代的文士人才李世民对于李承乾是真的没话说。 六学则指的是国子学、太学、四门学、律学、书学、算学前三学学习儒家经典后三学属专科性质都属于国子监。 六学已经很不错了但相比较起来二馆自然是大唐的最高学府最顶尖的贵族学校不仅太子和皇子在里面读书学生还都是皇族贵戚及京官中的高级子弟。 基本得有个穿紫袍的好爸爸才能进得去名额很是稀缺二馆加起来大概也就收六七十名学生入学年龄一般在十四岁到十九岁之间及冠就不收了。 而里面不仅能陪太子读书, 还可以接触到各种学士由其他官员兼领, 五品及以上称学士, 六品称直学士。 所以李彦派出郭元振和安神感来二馆六学找人时, 郭元振就很兴奋:“我们不仅可以找学子还可以请学士一起去啊!” 安神感却不看好:“这群二馆学子, 眼高于顶我九弟以前还被他们辱骂过一怒之下跑回凉州, 险些惹出祸事来……” 郭元振问道:“你弟弟考中明经科铨选一年后去了哪里任职?” 安神感道:“他既不愿意回凉州又不想去内卫, 去外县基层当县尉了说要好好历练历练娘娘劝不住阿耶倒是挺赞同的。” 郭元振就是偏远县城出来的其实很难理解这等人的心思但甭管别的夸就是了:“你弟弟如此有志向, 将来一定会有大成就的!” 安神感听了果然露出笑容:“是啊, 九弟很有出息。” 郭元振转回话题:“别担心这些二馆学子不来这可是来我内卫实习的大好机会!” 安神感一怔:“实习?” 郭元振道:“这是六郎教我的词, 就是提前感受内卫的工作不发俸禄, 但为以后入职积累经验我们平日里, 也该多收点实习生将工作选择性的交付, 让他们多多参与, 多多历练。” 安神感初听觉得不错, 但仔细想想这不是妥妥的打白工吗, 不禁有些无语:“六郎的闲散, 你倒是学了个十成都想到让实习生来替工了……” 郭元振笑道:“他们可乐意得很呢想要成事, 要会得人, 这并非偷懒, 而是两全其美。” 安神感知道说不过这位也不再辩论转而看向去处:“那若论关系亲近我们应该先去崇贤馆找人吧当年太子殿下编辑《瑶山玉彩》时里面不少学士也出过力的六郎家中不是还有殿下赠予的《瑶山玉彩》嘛……” 郭元振摇头:“弘文馆排在崇贤馆之前我们如果先去崇贤馆万一以后传出难免被弘文馆嫉恨这虽然是一件小事但也要注意不能给六郎惹麻烦。。” 安神感这才恍然:“对对是我疏忽了我们先去弘文馆。” 郭元振微笑:“如果弘文馆人员不合适我们可以再去东宫的崇贤馆嘛内卫实习的好机会还是要留给亲近的人。” 两人入了馆内发现众学子正在校理图籍。 这里是洛阳不是长安的本馆随着太子东行的学子和学士也不是全部在这空荡荡的大殿中就有些冷清了。 但就算人数稀少无论是学士还是学子都十分投入沉浸或在书架前阅览或在案桌上写字, 手中的黄纸身侧的墨水都散发出清苦香气, 很有学习的氛围。 由此可见这些人出身虽然极为尊贵, 但绝不是不学无术的纨绔如果是喜爱文学的士子待在这样的地方别提多舒服了安神感也下意识放轻脚步。 郭元振没什么感觉按照正常姿态走了过去向四方行了一礼:“内卫李机宜麾下武德卫郭元振拜见诸位。” 这個自我介绍相当好使主要是前面五个字特别响亮原本沉浸在书本里根本不愿搭理两个绿袍官员的学士和学子纷纷一怔纷纷起身走了过来还礼道:“见过郭武卫!” 安神感也跟着自我介绍双方见礼后郭元振微微一笑:“我俩此来是奉李机宜之命邀请学士入内卫指教邀请学子入内卫实习的。” 学士自不必说了本来就是五品官员看的是李彦的面子立刻道:“指教不敢当李机宜若有需要尽管说明便是。” 而那些学子有些诧异:“郭武卫不知入内卫实习是何意思?” 郭元振解释道:“这是李机宜的尝试已经得到了太子殿下的认可让有才之人提前熟悉内卫的工作为以后入职积累经验多多参与多多历练名额不多机会难得。” 学子们的脸色从诧异转为欣喜:“可有要求?” 由不得他们不高兴他们固然出身极好但既然入了弘文馆正常的途径也是先参加科举考试考上进士有了选人身份后等待吏部铨选然后再分配官职。 这个过程再短也需要两到三年起步官职也不会多高现在如果能去内卫实习有了功劳更能在李机宜面前混个脸熟那就超出同龄人不止一步了。 郭元振道:“弘文馆是先帝所设培养的就是国之栋梁按李机宜跟我的言语每位学子都是内卫所需要的人才。” “不过为了避免打扰诸位的学业我们还是不得不忍痛取舍不知诸位之中是否有对高丽之地的历史或三韩苗裔的史册有所了解的?” “三韩之地?” 听了这个地名众学子顿时露出不屑之色开始用鼻孔看人了:“我们修的可是坟典经义若是《春秋左氏传》《史记》《汉书》人人都可一行区区高丽蛮夷之地哪来史书之说?” 这话其实没错这个年代朝鲜半岛自己写的史书主要就是新罗所写的《三国史记》但也要百年之后现在还没写出。 所以就算是新罗的皇族对于历史的了解也是口口相传根本没有记叙下来的明确史册。 郭元振笑容收敛换成叹息:“确实困难那只能拜托学士了。” 学士终究不比学子能人辈出其中就有老者抚须道:“老朽当年随着先帝出征高丽对于那里的风土人情有所了解可往内卫一行容老朽先寻一寻书卷……” 郭元振正色一礼:“多谢先生!” 眼见实习的名额没了有些学子摇摇头回归手中书本有些学子目光则闪烁起来开始寻找关于异国的书籍。 安神感旁观突然明白了郭元振的目的以极低的声音道:“六郎对于新罗颇为看重不单单是这回的审问你还准备未雨绸缪引导二馆学子的学习方向培养所需的人才?” 郭元振微微点头回应道:“如果能多拉拢几位入内卫这种背景学识都很强的小郎君将来也能当作班底培养何乐而不为呢?不过目前看来还不行他们对于三韩之地确实没有……” 话到一半郭元振及时止住因为一位学子走了过来。 他脚步缓慢身姿拘谨似乎有些自卑与其他学子昂扬高傲的精气神形成鲜明的对比但稍稍迟疑后还是来到面前行礼:“在下薛楚玉对于三韩之地略有了解想尝试一二。” 薛楚玉一露面别的学子顿时露出嫌恶之色甚至毫不掩饰的走到一旁排斥之意一目了然。 郭元振耳朵极尖还从那些人的议论中听到“大非川”“吐蕃”“十万军士”的字眼再结合这位的姓氏立刻问道:“不知薛将军是阁下的……?” 薛楚玉抿了抿嘴情绪有些低落:“那是家父。” 郭元振想到了六郎对于薛仁贵的尊敬顿时大喜过望立刻道:“有劳薛学子了请随我们入内卫!” …… “薛仁贵之子?” 李彦心中确实惊喜仔细打量站在面前更显得局促的薛楚玉。 身为薛仁贵的第五子自从他的战神父亲因罪被贬后薛楚玉虽然没有被赶出弘文馆但日子也不好过了。 毕竟大非川之战败得实在太惨十万唐军全员覆没大唐自立国以来就没吃过这么大的亏年轻一辈往往更重荣耀体面自然对他颇多非议。 不过那场惨败其实非战之罪李彦在出使吐蕃之前就将后世的高原反应变为这个时代能够听懂的冷瘴通过安元寿的口讲解成李治听。 他们解释了当年大非川之战薛仁贵为什么会眼睁睁看着友军被钦陵大军消灭不是他见死不救而是高原反应发作人一时间无法动弹。 李治也相信了但直到最后这位圣人还是没有给那位劳苦功高的大唐战神平反。 等到李彦从吐蕃回来关注点就是饥荒灾情了虽然冷瘴得到进一步的验证证据确凿但由于李治整日昏沉无法理会朝政那个时候平反薛仁贵显然是不可能的只能再度放下。 如今遇到薛仁贵之子让他颇为惊喜安慰道:“薛小郎君不必紧张你或许不知道我当年学习弓弦劲秘传时还看到了令尊留在秘卷上的评价一直记忆犹新不知令尊近来身体如何?” 薛楚玉听他所言也稍稍松了口气回答道:“阿耶身体康健弓马都未生疏只是无法再上战场有些遗憾……” 历史上的薛仁贵要十年后才会去世后来又得到复用再战突厥取得云州大捷算是在临终前挽回了一些声誉但想来大非川之战是他永远的痛。 李彦准备让这位老将军不带着遗憾离开人世再加上薛仁贵的崭露头角就是在高丽战场上顿时拍了拍薛楚玉的肩膀明明年龄还小些俨然有了兄长的姿态: “挺起胸膛自信一点将薛将军当年在高丽大展神威的事迹说与里面那无知的夷女让她知道真正的历史不容篡改!” 薛楚玉听了前因后果已经明白此来的目的却还是不太自信:“万一新罗公主不认呢?” 李彦冷冷一笑:“那不久后的将来或许就要劳烦薛将军领兵再去一趟三韩之地了!” 第三百一十四章 正好替薛仁贵平反 正文 第三百一十五章 别怀疑,就是瞧不起你 薛楚玉跟着李彦走入内狱神情中还是有些紧张。 不过很快他发现这里除了气味不太好闻似乎并没有什么难以接受的冲击画面。 吊在审讯室的两名重犯也没有受到严刑拷打的模样。 男子体格健壮眼神凌厉吓人女子脸色苍白似乎大病未愈。 对于杨再勇的威势薛楚玉倒是没有什么怯意对于金智照则难掩好奇不免多看了几眼又守礼的垂下目光。 金智照冷笑起来:“李元芳你自己年轻也喜欢用这种乳臭未干的小子吗?” 李彦知道人不可貌相谁又能想到此时局促自卑的薛楚玉未来竟发起军队改革虽然失败被贬但勇气实在可嘉。 当然现在的薛楚玉还是个平平无奇的弘文馆学子最出众的无疑是家世:“这位薛小郎君是薛将军之子。” 金智照愣了愣脸色顿时变化:“薛仁贵将军?” 薛仁贵本名薛礼仁贵是字这么称呼并不失礼, 她的语气中的敬畏更是做不得假。 正如吐谷浑至今都对李靖记忆犹新辽东三国的人, 对于薛仁贵也记忆犹新。 因为灭高丽一战, 就是由李绩和薛仁贵兵分两路进行, 最后在平壤城下会和。 虽然李绩是主帅但薛仁贵一路冲阵杀敌, 手中的高丽亡魂可比李绩多太多了在新罗中也是可止小儿夜啼的存在。 李彦见金智照的气焰立刻消了下去联想到她对倭人的评价, 换成自己不还是畏威不怀德暗暗摇头开启正题:“你可知道薛将军早年就是因为随太宗攻高丽而在战场上一鸣惊人?” 金智照深吸一口气:“愿闻其详。” 李彦看向薛楚玉, 薛楚玉却有些为难:“阿耶对于第一次攻高丽之战, 提到的并不多, 主要说的是先帝的赏识……” 李彦微笑:“在薛将军心中, 首战高丽显然算不得什么……那就由我来说, 再由史官记录, 加以佐证。。” “贞观十九年, 太宗御驾亲征, 一路攻破高丽的玄菟、横山、盖牟、磨米、辽东、白岩、卑沙、麦谷、银山、后黄十城, 打到安市城外。” “高丽渊盖苏文调兵遣将支援安市城号称大军二十五万但历来军队数目, 都有夸大的习惯根据多方史料分析实际兵力应该在十五万左右……” “当时唐军三万, 高丽军十五万于驻跸山发生了一场最大规模的战役。” 金智照听得惊讶不已。 换成三韩苗裔描述是绝对不会这么说的, 肯定把敌人的数目夸大才愈发凸显出自己的本事。 李彦则本着研究历史的严谨态度, 一贯往少了算:“高丽军依山驻扎, 抗拒唐军, 太宗观察敌势, 开始调兵遣将爆发了驻跸山大战。” “唐军以寡敌众面对五倍于自己的兵力最醒目的正是年轻的薛将军。” “【仁贵自恃骁勇欲立奇功乃异其服色著白衣握戟腰鞬张弓大呼先入所向无前贼尽披靡却走。大军乘之贼乃大溃。太宗遥望见之遣驰问先锋白衣者为谁。】” “这一战得薛将军大呼冲阵破敌阵形唐军长驱直入高丽军大败被斩首两万人连主帅都被生擒自此薛将军崭露头角为太宗所重用。” 对此金智照是相信的因为薛仁贵是不折不扣的猛将五十多岁都能身先士卒冲阵杀敌更别提年轻的时候。 李彦说完薛仁贵的战绩看向薛楚玉。 薛楚玉也在聆听更是露出心驰神往之色想象父亲在高丽战场上一往无前的英姿, 眉宇间的自卑散去不少转为身为其子的骄傲。 他感到李彦的视线, 先是感激的行了一礼, 然后开口道:“此战之后, 先帝特意召见阿耶, 赐宝马、绢布及俘虏, 升阿耶为云泉府果毅游击将军。” 李彦倒不觉得什么旁边的郭元振和安神感就十分羡慕了云泉府果毅是从五品下的武将从普通士兵直升五品简直是一步登天啊! 关键是接下来薛楚玉还道:“后来先帝班师回朝还夸赞阿耶‘朕不喜得辽东喜得卿也’……” 金智照闻言也不禁动容:“虽然没有灭了高丽但得了猛将也是大慰这真是了不得的赞誉!” 实际上李世民前面还有一段话意思大概是当年跟随李世民打天下的那批将领都老了要看崛起的年轻一代。 事实证明李世民没有看错人薛仁贵自此开启无敌的前半生百战百胜所向披靡。 李治一朝前期能有那么辽阔的地盘苏定方和薛仁贵的领军功不可没。 金智照思索片刻主动问道:“薛将军的勇武我新罗之地皆知只是此战唐军既然大胜高丽又如何?” 薛楚玉答道:“驻跸山大战后高丽举国震惊多地军民皆弃城而逃数百里内断绝人烟。” 金智照露出冷笑:“既如此高丽受此大败唐太宗为何要退兵?” 薛楚玉正色道:“因为接下来的安市城没有攻下守城本就不比平原大战遭遇挫折实属寻常!” 金智照道:“这就怪了之前唐军不也连续攻破了十城?安市城并没有多少特殊你们为什么又攻不下了?” 薛楚玉面露难色看了看李彦欲言又止。 未下城的原因李彦其实心知肚明却也不太好说。 因为涉及到另一位军中大佬英国公李绩。 原本驻跸山大战高丽士气崩溃望风而逃完全能一鼓作气攻城掠地的结果打到安市城下李绩估计认为是赢定了居然放言破城之日直接屠之。 他的本意可能只是恐吓让高丽人乖乖献城投降加快接下来的灭国速度但这话一出城内的士兵百姓在死亡的威胁下顿时齐心合力士气大振。 恰好这座城市的守将也很有本事调度指挥有方麾下哀兵必胜唐军本来出征的人数就不多硬生生被挡下。 这一耽误就错过了灭国的最佳时机眼见冬日来临唐军久攻不克粮草不济李世民只得下令撤军。 金智照紧扣这点:“无论唐军在野外多么所向披靡攻不下重要城池也是无用若无我新罗之助你们就灭不了高丽!” 薛楚玉皱起眉头:“战局千变万化岂能一概论之你这是强词夺理!” 金智照嘿然一声露出胜利的笑容:“我看你是理屈词穷就是赢不了就是赢不了~” 薛楚玉跟她辩论起来但他嘴拙哪能杠得过这种职业选手很快气得脸都涨红。 李彦则不作无谓的口舌之争默默等待。 半个时辰后弘文馆的学士也应约前来带来了相关资料。 李彦诚心谢过先是大致翻看一遍发现并不会泄露什么重要信息吩咐道:“将这贼女的手放下来。” 安神感上前把金智照的锁链解开李彦看着她:“你大唐官话说得字正腔圆听不出任何口音之前百胜劲真传绝学时也对于宋武帝有所了解可见是深沐我中原文化的识得字吧?” 金智照活动了一下酸疼无比的手臂轻轻松了口气一听这话脸色又沉下:“李元芳你瞧不起谁呢!我不仅识字还会作诗倒是听说你不通文墨在士林中全无作品?” 李彦心想讽刺我是吧接下来有你好果子吃:“既然识字就自己看把高丽安市城到底为什么没有攻下我们唐人的史官都记着呢!” 金智照接过轻轻摩挲了一下书卷不远处一直沉默的杨再威却突然叫道:“师妹你还是别看了!” 金智照抿起嘴却不愿听翻开细看。 她确实很有学问没用多久就明白了胜败的关键冷哼道:“原来是你们唐人高傲错失了良机。” 李彦平静的道:“你之前有一句话没有说错唐人确实太高傲类似祸从口出的错误还有一位学士也犯过。” “那位叫元万顷在圣人攻高丽时为军中管记写了一篇文采斐然的檄文给高丽文中不仅把高丽贬得一无是处还讥讽他们的将领愚昧明明有鸭绿江却不知守其之险。” “高丽那边一听猛然醒悟立刻派兵固守鸭绿江然后我唐军真被挡住了……” “圣人大怒直接将元万顷流放岭南好险才没有杀了他后来灭了高丽天下大赦此人回到长安原本前途也没了不过确实才华出众被皇后看中成了北门学士算是因祸得福。” “无论是英国公还是元万顷会犯这种错误其实都是骨子里看不起高丽才口无遮拦。” “这和前隋炀帝亲征下达的那些荒谬命令实质上都是一样的如果不摆出天朝上国的架势高丽亡国的次数比吐谷浑都要多了。” 吐谷浑:“……” 说得好好的拉上我做什么? 金智照难以辩驳毕竟李彦说的是己方的错误。 不比小国拼命掩饰大国就有勇于承认错误的担当。 关键这种字里行间透出的居高临下让她极为难受。 别怀疑就是瞧不起你。 李彦还挑出一篇给她过目:“关于安市城的守将这里还有记录。” 金智照看了后不禁沉默下去。 因为李世民受挫于此城格局风度依旧。 【太宗以辽东仓储无几士卒寒冻乃诏班师。历其城城中皆屏声偃帜城主登城拜手奉辞。太宗嘉其坚守赐绢百匹以励事君之节。】 李彦道:“唐军撤退时高丽守将登上城楼遥遥行礼太宗也派人在城下堆了一百匹绢布表彰他守城有方各为其主的忠君之节。” “这位守将我也挺佩服是一位人才以一座城市硬生生拖住大唐天军的脚步十五万大军没办成的事情给他办成了可惜你们三韩之地没有正规的史书连此人的名字都没有留下。” 这话就诛心了。 相比起大唐有功必赏有过必究高丽这种保卫了国家的大功臣连個名字都没有留下如此对比太令人齿寒。 偏偏新罗的制度连高丽都不如…… 金智照心头愈发难受不再听自己埋头看了起来。 她要仔细看一看在新罗国内被认为继前隋后大唐又一次征伐高丽失败的战争到底是怎么回事。 然后她很快发现这一战收获也不多只有三点。 第一点攻占高丽城池十座不过后来随着大唐退军其中六座回到了高丽手中。 第二点获得高丽七万人口迁入中原补充大唐劳动力。 第三点斩首高丽士兵四万而通常杀敌数是远多于斩首数的。 毫无疑问后两者是歼敌有生力量一来一去令高丽至少损失了十多万人口。 而那个时期的高丽总人口约三百万相当于三个长安城。 一下子损失十多万再加上牛羊牲畜武器盔甲无疑是伤筋动骨的惨痛损失。 李世民战略目的确实没有达成对外宣称是一场失败结果都有如此斩获与新罗国内宣扬的完全不同! 早说唐太宗的败仗是这样规定的那后面的百济和倭国哪敢结盟正面与大唐对抗? 你自己谦虚专门坑我们这些国家了是吧? “假的假的都是假的?” “不这些记录十分详尽岂可一味否认?” “但如果是真的正如李元芳之前所言大唐灭高丽我新罗又出了多少力?” 金智照越看脸色越是苍白最后身体开始摇摇欲坠还不如之前吊着。 不远处的杨再威看着这位师妹微微叹了口气早叫她不要听从李元芳的话这下被坑狠了。 “我们走吧!” 眼见金智照自己进入了看书审问的节奏正好到了饭点李彦施施然的离开。 临走时想到之前这伶牙俐齿的讥讽自己不会写诗他嘱咐左右:“去太医署请一位医佐来如果这新罗贼女受不住打击又吐血了给她治一治看完之前不准昏迷。” 第三百一十五章 别怀疑就是瞧不起你 正文 第三百一十六章 若能亡国,就最好灭种 回到内卫办公堂内公厨堂食送入。 如今各大部门的公家饭内卫的档次已经越发靠前平均档次稳定前三仅次于政事堂的入阁宰相们和东宫群臣的待遇大差不差。 洛阳食物充足毋须节省众人要的份量都很足。 眼见丰盛的美食端上来丘神绩见了眼睛大亮他干的既是脑力活又是体力活确实饿了立刻取了两大份。 李彦暗暗摇头怪不得从背后看这家伙和狄胖胖越来越像。 他上了一份率先坐下众人纷纷入席开动。 静悄悄的进食不语。 一刻钟后李彦不急不慢的吃完抹了抹嘴开口问道:“神绩杨执柔和豆卢钦望怎样了?” 丘神绩早就观察着立刻放下筷子回答道:“豆卢钦望已经无用了可以转入大理寺定罪, 杨执柔还在硬撑我之前倒是小觑了他, 此人比我料想的要顽强许多。” 李彦道:“头颅的事情不要说, 先问出杨再威和金智照师父的身份。” 丘神绩道:“我明白, 他对此已经说了一个称呼‘佐命’!” 众人闻言纷纷望了过来, 脸色变化:“佐命?这谋逆之心简直昭然若揭啊!” 李彦冷声道:“辅佐天命君主之士才能称为佐命, 此人果然有造反之意具体名字呢?” 丘神绩摇头:“杨执柔交代出这个称呼后其他的就打死也不说了他在这件事上的抵抗心理, 倒是超乎意料的强看来那人的身份非比寻常。” “不过请六郎放心北衙百骑的郑贼当初也不愿意交代出头颅的秘密最后还不是把他所知道的一切都和盘托出我跟他磨下去他迟早受不住的!” 李彦表情郑重起来:“能让你慢慢磨, 这已经说明了难度, 要小心对方的反扑啊!别忘了贾思博被灭口相比起那时, ‘佐命’的身份暴露近在咫尺更有可能狗急跳墙。” 众人凝声道:“是!” 李彦加以总结:“目前看来, ‘佐命’是内卫被撤除前的老人自身得玄奘大师在法门寺传唯识劲, 不仅武功高强还擅于教徒弟, 更与异国勾结。” “大弟子杨再威, 是吐蕃暗卫的统领, 虽然不得噶尔家族信任但至少地位极高, 关键时刻方便勾结吐蕃, 派出大军。。” “女弟子金智照是新罗公主文武王金法敏的女儿, 新罗现在于辽东半岛独大, 看似是小国, 但若是置之不理也会生出祸端。” “那文武王也是数度出使过大唐的人能让其女儿入门下可见两者之间有所往来……等一等!” 说到这里李彦眉头一动:“文武王出使我大唐时跟哪些官员接触过?怀英此事你去查一查或许有线索。” 狄仁杰没有隐瞒:“六郎刚刚我已经去礼部调取了文书接下来准备去拜访当年接待文武王的礼部官员。” 李彦了然露出微笑:“怪不得后来审问时就见不到你了此事就交予怀英去办。” “但要记住我们不能完全把希望押在这三個犯人身上现在‘佐命’做的是造反的事情势必小心至极万一在亲近之人面前也有伪装我们还得继续追查。” “不过此人就算再谨慎总不能从一开始就想着造反从过去挖掘线索最容易找到蛛丝马迹现在我们的追查方向越来越多齐头并进只要对方有一丝一毫的疏忽就休想逃脱。” 众人纷纷点头信心倍增。 狄仁杰干完了第一份饭开动第二份的同时问道:“我去礼部时, 听到他们正在谈论准备发国书质问新罗, 让文武王亲自入朝请罪, 不知六郎对于新罗是何态度?” 李彦淡淡的道:“这白眼狼在我大唐兴风作浪单单是过来服个软, 又有什么意义?指不定回去后金法敏就是一副卧薪尝胆的姿态趁机凝聚三韩苗裔的仇恨之心。” 狄仁杰面色微变:“六郎之意是要兴师动众?” 李彦摇头:“不可兴师动众我大唐对外的主要敌人是吐蕃现在灾情未复接下来要以休养生息安抚百姓为主。” 狄仁杰也不禁愣了愣既不允许新罗轻易过关又不准备出动大军单靠口头问罪似乎办不到吧? 李彦目光一动环视四人:“我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要对付新罗其实不需要大规模出动军队只需两万精锐选为一智勇之将率领入新罗境内每每出奇兵掠其城下践踏禾稼败其生业再多多贮备金银布帛有来降者厚赏赐之用不了十年这个国家就完了。” 丘神绩终究是武将世家出身听到这里眉头一扬:“这很像并州总管刘将军对突厥人的办法啊!” 李彦道:“不是像这就是参考刘将军之法。” 唐初将领刘世让采取的就是类似的办法把突厥整得欲仙欲死逼得他们反过来使用反间计造谣刘世让与突厥可汗策划谋反李渊中计将刘世让杀害突厥这才安心后来李世民登基为冤死的刘世让平反。 这种双方定位的互换其实很能说明问题李彦此时看向几位心腹考校道:“诸位以为如何?” 众人目露思索。 丘神绩其实觉得这法子挺不错但战争之事他从来不发表意见重新埋下头干第二份饭。 安神感微微皱眉:“若真这么做新罗肯定是完了但也难免损我大唐天威现在又不比唐初突厥人频频南下入侵的时候何必用这种法子呢?” 郭元振考虑后续:“灭国不难可一旦用了这等绝户计后面怕是难以统治啊……” 狄仁杰抚须道:“此法陛下和殿下都不会同意对于诸多羁縻府州的稳定也会造成损伤为了区区一个新罗并不值得。” 李彦欣然于他们的每个人的考量颔首道:“不错现在不是唐初了立国之初战争的胜利是最重要的如今我大唐国力强盛新罗又远不及吐蕃要灭之并不困难关键在于灭国后能否真正统治那片土地。” “如果不能将之纳入治下用不了多久三韩苗裔又会诞生出新的政权有了灭国经历将腐朽的三韩苗裔贵族阶层清除留下汲取我大唐文化的新阶层说不定反而焕发出新的生机。” 安神感和郭元振神情缓和狄仁杰一听则变得愈发郑重。 因为他意识到这位顶头上司是真的生出了灭新罗的心思以前讨论吐蕃时都没有这般杀意。 确实李彦动了杀机。 他对于新罗的印象本来就不好毕竟后世偷国的祖先就是新罗高丽完全是瞎认祖宗。 奇葩的是真正值得称赞的新罗太宗金春秋被他的后代骂成国贼把不是祖宗的高丽供起来各种谣言满天飞也是绝了。 当然后世归后世还是要按照这个时代来处理如果新罗不撞上来李彦暂时也不会理会这小国大唐对外的主要敌人是吐蕃毕竟吐蕃得天时地利国力要强大得多。 但现在区区一个新罗公主居然敢在背后策应弓氏图谋不轨唯恐天下不乱还说担心大唐在灭了高丽和百济后要继续灭亡新罗。 担心是吧好就让你的担心成真! 不过正如高丽扛了隋唐四代人的打击才宣告灭亡双方的国力虽然有鸿沟般的差距但想要有效灭国灭国后再有效控制真的不易。 所以此时审问金智照除了问出她背后的师父外还有试探和突破之意。 李彦做出总结:“对于吐蕃以瓦解其国力无法威胁到我大唐为主想要彻底灭了那高原帝国暂时还办不到。” “但对于辽东三国若能亡国就最好灭种永绝后患!” “随着金春秋的继位新罗的骨品制来到一个关键的转折点这种僵化的阶级如何令它的稳定性彻底崩塌国中贵族内乱二馆六学的学子可以出力多多引导运用他们的知识元振此事由你负责;” “神感目前金郎中还在搜查北市奴隶市场那些奴隶会场所卖的新罗婢里面有不少暗谍存在你好好督促对于奴主不要客气这些人手中都沾满了鲜血没有一个良善无论他们背后站着哪个士族该收拾的统统收拾;” “神绩你继续审问杨执柔将他所知道的秘密统统挖出来;” “怀英三省六部那里由你来联络如果追查到了内卫老人的线索不要轻动立刻通知我博通不在你身边多配些侍卫注意安全。” “谨记要灭外敌我大唐内部更不能乱这个自号‘佐命’的贼人一定要拿下。” “此等大事需要考虑方方面面不可急于一时各自做好筹备!” 众人神态各异没想到一顿饭的时间就定下如此大事却又免不了兴奋起来齐齐起身领命:“是!!” 第三百一十六章 若能亡国就最好灭种 正文 第三百一十七章 《李元芳流落凉州之谜》 众人吃完后各自行动李彦却注意到一个角落里有道呼吸声。 他走了过去就见薛楚玉跪坐在不引人注意的地方小口小口地吃着饭。 眼见李彦出现薛楚玉一惊赶忙要起身动作太快险些呛着:“咳咳!” 不过他虽然紧张但劲气一运肌肉蠕动立刻平复呼吸一板一眼的拱手行礼:“李机宜!” 李彦目光亮了亮:“你的劲力练得不错基础挺扎实看来进了弘文馆后也没有拉下啊。” 薛楚玉道:“我是将门出身正该如此。” 李彦心想丘神绩也是将门出身看看现在胖成啥样了嫌练武辛苦的将门子弟一抓一大把毕竟从小养尊处优生活条件好了哪里像父辈祖辈硬生生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薛仁贵这家教真的不错了。 他同样是整日练武对于薛楚玉印象颇佳:“你不用紧张令尊是我大唐战神虎父无犬子, 我相信你未来也有一番成就!” 换成别人或许不希望活在自己父亲的阴影下, 但对于薛楚玉来说, 十分希望用自己的成就, 为父亲正名闻言立刻抱拳道:“谢李机宜信任!” 正好招揽了薛仁贵的儿子当实习生, 李彦又想到一人:“你家中近来与刘大夫有往来吗?可知那位老将军身体如何?” 刘大夫指的是刘仁轨本是右相后来因病致仕, 加金紫光禄大夫目前刘仁轨已无实职在身只能称呼散官。 薛楚玉赶忙道:“来洛阳之前刘老将军还来家中作客与阿耶相谈甚欢, 他老人家身体康健, 精神十足, 高兴得很呢!” 李彦有些奇怪:“高兴?” 薛楚玉没有隐瞒:“是因为前西台侍郎李敬玄私藏甲胄谋逆作乱, 被梅花内卫察觉, 满门抄斩, 刘老将军就畅饮多杯, 大叹此贼任人唯亲, 排除异己终于得了报应。” 李彦恍然:“原来如此。” 刘仁轨和李敬玄在历史上是死对头到了对人不对事的地步, 间接促成大唐对吐蕃的承风岭之败二十万唐军险些全员覆没, 但听薛楚玉这意思, 之前这位将军因病致仕, 很可能也是李敬玄整的。 不久前李敬玄因私藏甲胄而满门抄斩, 刘仁轨在家里怕是睡觉都要笑醒。 李彦微微一笑:“这样倒是不错。” 高宗时期的四大名将, 苏定方已经病故裴行俭正在紧盯吐蕃薛仁贵未得平反, 刘仁轨在家休养。 后两者都是老当益壮历史上六十多岁时都带兵打仗。。 李彦现在层次不同, 除了安排自己的心腹嫡系也有机会让老将重新出马。 这倒不是说年轻将领就不能安排, 而是这些东征西讨一辈子的大将在战场上积累的威望是一笔难以想象的精神财富。 正如周边异族直到李隆基时还只认李世民的天可汗之名薛仁贵最后征讨突厥时突厥士兵一听薛仁贵来了就直接溃了大半刘仁轨同时是令百济闻风而逃的存在。 老将军既然不愿赋闲在家那完全可以安排他们出来发光发热不仅是新罗吐蕃也会用到毕竟钦陵还在噶尔家族未灭。 当然不用操之过急李彦没有多言手按了按:“是我打扰了你继续吃。” 薛楚玉有些局促的跪坐下来继续吃了起来李彦看着他虽然有种刚出社会的腼腆却是块好料子。 想到王孝杰和彭博通还在吐蕃自己身边的绝对心腹并不多可以考察一二就等到薛楚玉吃完拍了拍他的肩膀:“楚玉好好干!” 薛楚玉一个刚出来实习的大学生被国安局实权领导激励得工作热情十足挺起腰杆, 声音洪亮地道:“是!” 李彦目送他快步往内狱而去继续去针对金智照欣慰一笑。 然后转身下班。 午时已到出城回家。 不过这回李彦出了皇城并没有回府练功, 而是往南市行去。 他的二徒弟小王子在买完吐谷浑奴隶后近来一直与谢氏商会商议买茶的事情。 那可是一笔极大的买卖李彦作为中间商由于不准备赚差价就没有参与其中让他们自己谈。 这些天有了进展双方邀他来作为见证李彦就来到谢氏商会总部。 远远看见两人站在门前迎他一個是小王子一个是谢掌事。 入内后三人入座谢掌事也知道这位外甥位高权重想必繁忙辛苦不敢多耽搁他的时间立刻取出契书:“李机宜请过目。” 李彦接过大致的看了一遍:“是市场价吧?” 谢掌事点头:“是的各类茶品都是市场价没有特意便宜也没有加价。” 李彦道:“这就很好给吐蕃的茶尽管加价只要吐蕃人承受得起但吐谷浑是我大唐藩国给自己人的就要是实诚的价格。” 小王子高兴极了连声道:“谢师父!谢谢掌事!” 吐谷浑在大唐的支持下第三次复国了以他这种身份正常情况下必然被宰能以市场价大批买茶显然是因为师父的照拂。 谢掌事又主动将弓家店铺的情况汇报:“关于弓家的铺子我们价格收的低但也是正常的商业手段没有刻意打压他们并且银两交付极快也算是帮他们加速撤离洛阳。” 弓嗣光所做的事情李彦都看在眼中对于弓家不犯事的人是不予以牵连的这也要有谢氏商会的配合李彦微微点头:“不错劳烦谢掌事了。” 谢掌事笑道:“这是哪里话多亏李机宜照顾这几年商会壮大了许多!” 李彦其实根本没有照顾也就是云丹案拿下窦德成曾经长安第一的窦氏商会成为过眼云烟太子百官东至洛阳拿下弓嗣业曾经洛阳第一的弓氏商会又直接撤回老家汴州…… 嗯这显然不是他的原因而是这些人本就有问题谢氏商会跟在后面捡便宜。 签订契书后小王子喜不自禁的拿起来看了又看想象着自己带着商队将茶运回国的场景谢掌事则目光动了动有些为难的道:“还有一件事……” 发现他欲言又止小王子懂事的道:“师父我去外面等你。” 目送这个孩子离去谢掌事才低声道:“元芳你娘想来洛阳看看你。” 李彦其实刚刚见这位舅舅的反应就有所猜测但听了后还是轻轻抿了抿嘴。 他最初在凉州发家李靖嫡孙这个身份帮他良多因此后来也回报卫国公府。 随着地位水涨船高无论是曾经无人问津的卫国公李德謇还是几个便宜哥哥日子都好过很多一人得势全家沾光。 但他没有受谢氏商会半点好处反倒是给了谢氏商会发展壮大的机会所以对那个十几年没见过的母亲就更没有感情。 当然李彦也不想产生矛盾毕竟古代最重孝道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儿女跟父母争起来总是吃亏何必闹僵? 所以听说谢氏要来洛阳李彦心里不太愿意脸上却是十分平和起到子女应当的责任:“好母亲大人什么时候到洛阳阿舅提前通知我我去迎她。” 谢掌事整日接人待物观察十分敏锐立刻察觉到了他的冷淡有些尴尬的道:“元芳你娘这些年其实十分想念你你千万不要怪她……” 李彦笑笑:“我们不说这些事好吧!” 这话已经带着几分不容置疑换成以往谢掌事肯定不敢吭声了但这回他咬了咬牙:“元芳阿姐的脾气我很清楚她一生好强谢氏商会能有如今的规模全是她把握方向只是女子终究不方便平日里才由我出面……” 他絮絮叨叨说了一通商会的事情似乎是给自己打气最终吞咽了一下口水鼓足勇气道:“关于你的事情错不在她元芳我必须跟你透个底省得你们相见反伤了阿姐的心。” 李彦眼睛微微眯了眯:“阿舅有事不妨明言。” 谢掌事道:“当年你出生没多久卫国公做了一件会置你于危险之中的事阿姐阻拦不住一气之下才回了江南想要和离卫国公又不愿期间他来了江南几回两人大吵了几回终究没有结果。” “关键是那时的你已经不见了。” “我们也曾多方打听但根本打听不到你的下落阿姐就一直没回卫国公府直到几年前你回到长安才知这些年居然一直在陇右凉州……” 李彦沉默下去。 谢掌事声音有些发颤态度却很坚定:“我不是要说卫国公坏话但这是事实我们谢氏商会这些年间也一直没有透露半点与卫国公府的关系都是自己发展对此我并不亏心!” 关于这点李彦倒是相信的且不说李德謇之前处境不佳想帮什么忙也帮不上就说至今也没有多少人知道他与谢氏商会关系就说明双方的关系不是一般的隐秘。 这个江南商会在关内艰难求存却是挺有骨气一直没有求人。 原来还有这段缘由。 想想也对谢氏终究是一品国公的夫人既然没有和离却又与李德謇摆出老死不相往来的态度这本来就很古怪。 李彦心有点累清官难断家务事他在外面谋划灭国也是一顿饭的事情到了家里却觉得有些头疼叹了口气道:“过去的事就过去吧……” 谢掌事长松了一口气如蒙大赦:“元芳能这么想最好阿姐知道你愿意与她相认别提会有多开心了。” 李彦心想我不是这个意思但也点点头道:“还是那句话母亲大人何时到洛阳阿舅提前通知我。” 谢掌事十分高兴:“好!好!” 李彦又谈了几句茶路销售的事情告辞准备离开。 不过当他走到门口突然开口问道:“你刚刚说的事情是哪一年发生的?” 谢掌事跟在身边送他闻言毫不迟疑的答道:“我记得很清楚那时是显庆四年你才两岁。” 李彦点点头表情不变的走了出去出了商会的门才露出沉吟之色。 此时小王子迎了过来:“师父我刚才琢磨了一下是不是可以再买些茶多运些回吐谷浑?” 李彦连茶都顾不上了按着小王子的肩膀道:“徒儿你带着奴隶和商队回去路过凉州时帮为师查一件事情……” 第三百一十七章 《李元芳流落凉州之谜》 正文 第三百一十八章 改历史走向!定紫微帝位! “是!师父!” 不比师姐在破案上发挥了不少作用小王子还是首次能帮到师父兴冲冲的应下小跑着离开了。 李彦目送徒弟离去微微抿起了嘴。 他刚刚对谢掌事说有些事情过去就过去了实在没必要计较太多。 但有些事情不行…… 希望只是想多了。 立于原地片刻他抛开杂念回归李府往练武场而去。 继续挖掘身体潜力开启身识。 杨再威和金智照的师父基本可以确定开启了唯识劲第六识。 前五识是人体的眼、耳、鼻、舌、身。 到了第六识就涉及到了想象思考等统觉作用的意识。 在抓捕杨再威的时候李彦曾经有过那种短暂的奇妙体会可惜稍纵即逝后来就再也感受不到了。 如果敌人是一个稳定开启第六识的强者他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不过刚刚入了前院李彦突然停步转向一个方向:“崇俨?” 明崇俨从阴影处走出大为赞叹:“六郎!你的武功越来越神乎其神了!” 李彦神情郑重起来:“你现在来洛阳是出什么事了吗?” 明崇俨正色道:“圣人让我等前来协助雍王殿下。” 李彦脸色微沉:“雍王……殿下?” 明崇俨点头:“诏书明日到达表彰雍王殿下在百官请罪时行止有度授凉州大都督、雍州牧、右卫大将军, 食实封一千户王府内多有晋升。。” 李彦皱眉:“这摆明着与太子殿下分权, 如今灾情还未完全平复, 时局刚刚稳定, 就不能消停消停?” 太子领百官来洛阳也有不少官员留下, 其中明崇俨所率的梅花内卫就是留守人员显然李治不希望让这支监察百官的力量与太子有所牵连。 结果这位圣人的身体每况愈下已经没了昔日掌控朝局的自信, 疑心病是愈发严重了再加上太子在洛阳监国执政干的相当不错能赈灾救助百姓能维稳安定群臣, 李治显然慌了, 生怕自己被完全取代, 不知不觉中就成了太上皇, 才要抬举雍王李贤制衡太子。 明崇俨低声道:“圣人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 虽然苏醒的时间长了些但毫无精神服了五云丹都不见效……” 李彦目光一动:“你去紫宸殿时有没有注意到殿内有什么变化?” 明崇俨仔细想了想:“似乎没什么变化就是安神香不再点了, 让贫道有些不习惯。” 李彦点点头:“那就对了……” 他从吐蕃回归后就察觉到殿内的香气有问题换成以前肯定破案缉凶但此次关内灾情的始作俑者, 其实正是李治。 太子早早就提出带百官来洛阳就食, 结果被李治否决, 后来局势愈演愈烈, 关内饿殍遍野惨不忍睹, 严重到这位圣人也不愿见到的地步又到哪里买后悔药去? 既然圣人不顾万民死活那就别怪他也不顾圣人死活武后在安神香内动手脚他就顺水推舟让太子监国过度大权同样也使得武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武后与李治是一体的圣人有权力她身为皇后才会有权力如果李治大权旁落太子登基以她现在的威望就是一個普通的后宫太后。 所以武后主动停药。 只是覆水难收李治的身体本来就不好又被这么一折腾即使撤了那有问题的安神香也恢复不到之前的状态了。 这对权力狂思来想去又用起了那套恶心的制衡把戏把雍王李贤抬上来。 他们的圣旨还没传到洛阳呢明崇俨先一步来汇报了神情中也有担心:“太子殿下的身体不好朝野尽知而雍王才思敏锐一向活跃圣人这样一封赏群臣的态度恐怕会有所改变啊!” 李彦道:“太子终究是太子名正言顺的国之储君太子妃如今已有五个多月的身孕只要生下的是皇子那群臣就再无顾虑。” 明崇俨激动起来:“那太好了。” 他也是太子党起初是紧跟李彦脚步李彦支持谁他就支持谁, 现在眼见太子真要上位, 自然是期盼不已, 恨不得把封赏雍王的诏书撕了, 可惜撕不得…… 李彦道:“你来了也好, 可以帮我不少忙婉儿的母亲容娘要救出来尚宫也得解决。” 明崇俨有些奇怪:“以六郎的手段尚宫竟然能没进内狱?” 李彦心想你把内狱当成什么了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大致讲述了一遍。 明崇俨恍然:“原来已经吊了那么多人怪不得……” 李彦有些无奈又严肃的道:“洛阳局势也是波云诡谲事情一件接着一件来尚宫毕竟是宫内老人又培养了众多梅花暗谍要么不动她要动就是雷霆一击千万不能给其反击的余地。” 明崇俨颔首:“贫道明白。” 李彦眉头微动:“对了你和尚宫都是梅花内卫的副阁领正阁领呢?” 明崇俨神情中透出敬畏:“那人神龙见首不见尾贫道也没有见过。” “六郎应知内卫第三任大阁领前赵国公长孙无忌自尽后内卫被圣人裁撤贬官的贬官外调的外调但有一位阁领被留下。” “那位阁领负责的就是监察群臣让前赵国公在朝堂上一言九鼎群臣不敢说他半句不是而此人留下后更具隐蔽性的梅花内卫就成立了。” “尚宫是此人的副手负责调教罪女培养暗谍又有另一位副手在外巡察那人去世后贫道得陛下信任增补此位成为副阁领但就算是成为副阁领的那一日都没见过梅花内卫的阁领。” 李彦眼睛微微眯了眯:“梅花内卫是暗中监察群臣但也不至于连内部人都如此隐瞒莫非此人有明面上的显赫身份才不愿暴露?” 明崇俨想到梅花内卫人憎鬼厌的待遇叹了口气:“恐怕正是如此。” 李彦见他情绪低落安慰道:“太子殿下不喜梅花内卫这等组织但对于你们不会责怪我会向殿下进言让你们的才干不至于浪费能光明正大的行使监察之权。” 明崇俨一怔:“光明正大的监察……那不是御史台么?” 李彦微笑:“是啊崇俨可愿意当御史?” “当然!当然愿意!” 明崇俨精神振奋御史可是一条升官捷径他本身对于官位十分执着怎会不愿仔细想想后更觉得这条路线很不错:“御史台现在看我梅花内卫是死对头真能合并进去保证他们大为情愿!” 李彦颔首:“不错但那些罪女暗谍不能保留如此行径实在太残忍。” 明崇俨稽首一礼:“请六郎放心贫道一定将尚宫铲除!” 李彦知道这位的工作热情被彻底点燃又问道:“你是冀王府文学冀王年龄还小对于雍王和周王有多少了解?” 明崇俨评价的很直接:“周王才干平庸肚量也略显狭窄雍王倒是才干出众性格飞扬能得人心。” 他稍稍压低声音道:“六郎我们要先下手为强对付雍王吗?” 李彦沉默下去。 雍王李贤历史上的章怀太子李彦对于这位印象还是很好的。 武则天的四个儿子除了三子李显能力是真的不行外长子李弘、次子李贤、幼子李旦都有各自突出的优点各自的遭遇也令人扼腕叹息。 而现在李弘未逝父母的压力都由这位太子来扛三个弟弟和一个妹妹对于这位兄长都很尊敬感情深厚。 结果那紫宸殿内的夫妇偏要将自己的儿子往最是无情帝王家的路线上引挑拨兄弟内斗真是枉为父母! 李彦思索片刻摇头道:“我们不要对雍王动手一旦兄弟相争就不会有真正的赢家。” 明崇俨凝声:“就怕我们不动雍王为了权势主动与太子殿下相争啊到时候我们反倒错失了先机……” 李彦想了想道:“你知道雍王府的修撰王勃吗?” 明崇俨回忆了一下:“有所耳闻这位是大才子但由于写了一篇文章被圣人所不喜?” 李彦道:“王勃写的是《檄英王鸡》本是逗趣之说圣人得知后大怒认为此举会挑拨二王相争将他罢了官职逐出长安可见圣人是希望兄弟友爱的。” 明崇俨露出不屑这摆明着说一套做一套王勃也是够冤枉的。 李彦却接着道:“圣人多年来一直教导兄弟友爱太子殿下对于几个弟弟是真的很好我也偏向于雍王是真性情的人既如此何必要来硬的逼得兄弟反目呢?” 明崇俨思索片刻眼睛亮起:“贫道明白六郎的意思了此事交予贫道去办……” 两人又讨论了一番细节明崇俨再度行礼纵身一跃离开李府。 李彦的目光则转向西边的长安露出冷意。 那对夫妇越是如此作为越坚定他的想法。 就在天中洛阳紫微宫城内…… 改历史走向! 定紫微帝位! 第三百一十八章 改历史走向!定紫微帝位! 正文 第三百一十九章 这是可以说的吗? “驾!驾!” 明崇俨快马加鞭循着小路折返与前来洛阳的梅花内卫会和。 “副阁领!” 一众手下眼见他出现都停下马恭候在官道上。 明崇俨目光扫过梅花内卫仔细打量了几遍最终落在一人身上:“卓四郎你出来与本官同行。” 在其他梅花内卫又羡慕又嫉妒的注视下卓玮忐忑的出列来到了明崇俨身侧。 卓玮是一位落魄士子屡试不中武敏之得势时他是周国公府上依附的士子。 后来武敏之没了他转入李敬玄府上成为摇旗呐喊的士林中人。 然后李敬玄也没了他费尽心思钻营成为梅花内卫的暗线。 现在明崇俨看中了他:“卓四郎你至今还都是白身想不想解褐入仕?” 卓玮先是愣住然后疯狂点头:“想!当然想!小的做梦都想自称一声卑职啊!” 这话答得巧妙明崇俨颇为满意:“你入我梅花内卫也有两载一向因势而变临机灵动得了不少有用的消息, 本官都记在心中。” 卓玮眉宇间浮现出了狂喜一向伶牙俐齿的他甚至有些结巴:“能为阁领效命, 小的……卑职倍感荣耀!” 明崇俨微笑着纠正:“副阁领!本官还不是阁领呢!” 卓玮看到他的笑容, 心头就更定了, 奉承道:“阁领得圣人看重权焰滔天, 晋升阁领那是迟早的事情了。” 在卓玮眼中明崇俨是真的足以仰望的大人物了, 梅花内卫监察百官谁能不惧上几分可不是权势滔天么? 明崇俨心头冷笑脸色沉静下来:“卓四郎, 你可知我们此行东都所为何事?” 卓玮眼珠滴溜溜转了转不敢隐瞒:“卑职听闻是为了雍王殿下!” 明崇俨颔首:“你果然消息灵通不错此行我们正是要去洛阳封赏雍王殿下, 这也是我们梅花内卫的大好机会。” 卓玮没听懂他们的权势来自于圣人与那刚满二十岁的雍王李贤何干? 明崇俨声音低了下去:“太子殿下仁德我梅花内卫所做的事情, 终究有些见不得光又有御史台时时掣肘将来只怕难以延续啊!” 卓玮脸色变了:“那该如何是好?” 他之前对于梅花内卫没有多少依附感毕竟是一介白衣连个正经的职位都没有大不了他投靠下一家去但现在得了上司看重, 即将有正式的官职, 那谁要是撤除梅花内卫, 他就跟谁急! 明崇俨叹了口气:“圣人近来龙体欠恙啊!” 卓玮明白了, 圣人李治的身体不好是一方面关键是太子李弘的身体也一向不行, 如果说…… 卓玮鼓起勇气:“阁领之意是我们可以趁机向雍王殿下示好?” 明崇俨看了他一眼, 眼中似有赞许之意。 卓玮大喜。 这是心腹才有的待遇啊, 能成为上官的亲信心腹接下来的路还怕走不顺吗? 他或许不将是八九品的青袍小官说不定还能冲一冲六七品的绿袍! 再往上就别想了明崇俨至今也不过六品位卑权重。。 两人策马先行其他的梅花内卫跟在后方不敢接近卓玮十分享受着这份风光觉得迎面吹来的风都是那么凉爽。 直到明崇俨开口:“你快马先去洛阳入雍王府传信。” 卓玮有些不解哪怕要投靠这未免太着急了却不敢有丝毫异议立刻道:“卑职一定把书信交到雍王殿下手中。” 明崇俨神色立刻冷了下来:“书信?这种事情是能写下来的吗?本官要你传的是口信!” 卓玮面露难色:“阁领绝非卑职有意推脱实在是卑职连一身官袍都还没有那雍王府的人岂会相信?” 明崇俨问:“你的梅花印记留在何处?” 卓玮卷起袖子露出右臂上的梅花印记。 明崇俨以前认为这样挺好自从被李彦说过就觉得如此辨别梅花内卫身份的法子实在有些愚蠢但嘴上却道:“这不就是最佳的证明么我梅花内卫行事岂要流于表面的官袍和鱼符?” 卓玮还能说什么呢只能堆笑:“阁领英明!” 明崇俨侧过头探出修长的手掌五指捏在他的肩膀上。 一股麻痒的感觉涌来, 卓玮下意识的想要避让却又不敢只能浑身僵硬地听着上司淡淡的道:“接下来本官的话, 你要牢牢记住, 到了雍王府后如实告诉雍王殿下但不要说是本官说的本官也绝对不会承认你明白吗?” 卓玮连连点头然后凝神细听表情却很快惊惧起来。 明崇俨的话未免太过露骨他忍了又忍最终还是呻吟道:“这是可以说的吗?” 明崇俨松开手掌缩回道袍里五指间的异色缓缓褪去淡然道:“为何不能说?你以为云山雾绕才是贵人的对话方式吗?” 卓玮肩膀又酸又麻在马上又不敢做大动作只能扭动了几下干笑道:“卑职出身低微让阁领见笑了。” 明崇俨摇头:“见笑不至于只是你往日依附李敬玄多有夸赞他的文章你或许将其他人也都当成李敬玄才有这样的误解现在梅花内卫是准备投效雍王殿下的你把话说得越直接效果越好明白了吗?” 卓玮恍然:“卑职一定将阁领的意思传达到!” 明崇俨的脸色沉下:“是你的意思。” 卓玮算是见识到了上官的嘴脸心想有朝一日等我当个官也要对手下人这般赶忙道:“明白!这都是小的所言与阁领无关!” 明崇俨这才满意摆了摆手:“现在就去吧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事情办好尽快脱了这身文衫。” 卓玮领命:“是!” 他扬鞭策马胯下的骏马开始狂奔很快将梅花内卫甩在后方心头越来越火热。 入仕啊这是无数士人的梦想本以为遥不可及毕竟他并无显赫的家世背景只有探查真相的能力。 比如云丹案中唯有他卓玮知道肯定是圣人拿江南村落的百姓试药结果李敬玄背了黑锅。 如果一直当不了官肯定得写成书传于世间让后人知道史册都是谎言真相还在民间。 没想到峰回路转自己也能当官了当年的那点小事就没必要计较了。 卓玮一路快马加鞭终于在城门关闭之前赶到了洛阳前顺利入城。 趁着宵禁之前他一路快马来到城北看着那占地广阔的府邸翻身下马。 急剧的喘息了几声卓玮整了整衣衫又卷了卷袖子露出梅花印记大踏步的走上前去。 …… 雍王府内。 李贤聚集了一群大儒正在商讨如何整理校注《后汉书》。 《后汉书》以晦涩难懂闻名有梁人刘昭的注评誉最佳但李贤却觉得不够他要自己编注一套青史留名。 这并不是妄自尊大在文学造诣上李贤毫无疑问是武后四子中最强的当年太子编著《瑶山玉彩》是挂名性质具体工作都是由上官仪、杨思俭等大儒来做而李贤编注《后汉书》则是亲自上阵的。 刚满二十岁的年纪他在修辞、音义、俗雅方面就样样精通各家释注有何优缺怎样修释补正都了然于胸更是亲自寻章摘句津津乐道。 如此才华令白发苍苍的大儒学士抚须微笑露出喜爱之色。 不过他们的笑容很快消失因为有侍从入内禀告:“外面有一位文士自称是梅花内卫求见大王。” 李贤倒是没有什么厌恶之色反倒满是好奇:“为什么来找本王?” 他又转向众多学士笑道:“你们是不是都讨厌梅花内卫啊?说些趣事来听听!” 他方才研究经史时是一副老学究的模样此时又像是未及冠的跳脱小郎君众人有些无奈齐齐行礼:“臣等告退!” 李贤眉头扬起:“梅花内卫真是好威风诸位先生一定要在王府用膳!” 众学士纷纷退下李贤也没怎么放在心上随口吩咐道:“去将那梅花内卫引往偏厅让他等着本王也饿了用完膳后再去见他。” 正说着呢王傅张大安走了进来:“大王!” 张大安是亲王府的王傅从三品身为凌烟阁二十四臣张公谨的儿子家学渊源与李贤的关系就像是戴至德之于太子。 对于这位老师李贤一向是很尊重的赶忙行礼:“王傅。” 张大安还礼:“大王老夫刚刚见诸位学士面色有异发生什么事情了?” 李贤道:“一个梅花内卫来府上拜见也没有递拜帖安排在偏厅等用膳后再见吧。” 张大安脸色微变:“梅花内卫?圣人英明将梅花内卫留在长安不干涉百官事宜为何会突然来东都还拜见大王?此事恐怕非同小可老夫愿与大王一同去见一见此人。” 李贤摸了摸肚子:“现在吗?可是本王饿了……” 眼见张大安面容严肃他无奈的道:“好吧好吧王傅请!” 两人一前一后走入偏厅就见紧张的卓玮猛然起身大礼参拜:“卑职拜见雍王殿下!” 李贤愣住张大安的脸色立刻沉了下去。 第三百一十九章 这是可以说的吗? 正文 第三百二十章 李贤:敢离间本王与兄长的和睦感情? “殿下?瞧你也不是那等下奴怎的这般无知?你要称呼我为大王!” 李贤愣了愣神后举步来到主位坐下看着跪伏在地上的卓玮摇头失笑:“起来吧!” 卓玮又叩了下首依旧高声道:“谢雍王殿下!” 他抬起头来看向这位仅次于太子的尊贵亲王。 武后四子中李贤最有才华相貌也是最俊朗的额头饱满脸颊光润穿着大科团花紫绫袍每根发丝都整齐地拢进裹头乌纱罗里一派端庄贵气。 在卓玮眼中就是紫气升腾很有帝王之相赶忙道:“陛下表彰殿下在百官请罪时行止有度授凉州大都督、雍州牧、右卫大将军食实封一千户府内多有晋升!卑职称殿下绝非不知礼而是名副其实!” 李贤眉头一扬顿时高兴起来:“原来如此!” 张大安却沉声道:“你是来宣读诏书的吗?” 卓玮见这位老者也是一身紫袍想到王府中唯有王傅一职是三品赶忙恭敬的道:“禀王傅, 卑职是来恭贺雍王殿下的!” 张大安眼中露出浓浓的厌恶冷声道:“既如此, 你退下吧!” 卓玮脸色微变, 不太明白这位为何半点喜悦都没有, 唯有眼巴巴的看着李贤。 李贤笑道:“本王明白平民百姓有了喜事, 还要给报喜者赏赐呢!来人啊取五百匹布帛来赐予这位梅花内卫!” 王府打赏的都是上等布帛, 五百匹价值相当不菲了太子自不必说李贤等三子也都是从小封亲王开府极为富有, 用度从来都是大手大脚。 换成以往骤得这笔财富卓玮也会很高兴但他此次来是抱着更大的目标赶忙重新拜下:“谢殿下赏赐, 卑职还有些话要说……” 他微微抬起头看了看张大安。 张大安抚须嘴角噙着冷笑, 果然李贤脸色沉下露出不悦:“有话直言便是!” 卓玮脑海中温习了一遍明崇俨的关照还是觉得太过大胆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狠了狠心道:“帝后对殿下赞许有加, 此次封赏圣眷明确殿下可籍此机会多多参与政务为来日做准备……” 李贤听了, 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打断道:“你说什么?” 卓玮咬了咬牙, 将最后一句讲完:“梅花内卫愿助殿下成事!” 李贤终于确定自己没听错猛然起身呵斥:“大胆!你好大的胆子!!” 卓玮也觉得自己大胆, 偏偏还不能说这是上官的意思, 只能俯首道:“以上全是卑职的肺腑之言, 机会难得, 请殿下三思!” 李贤愣住, 他刚刚得知自己被加封和兄长一样都能被称殿下是很高兴的此时却只剩下了震惊与不安。 张大安的眼中更是浮现出凌厉之色。 他身为李贤的王傅双方的关系极为亲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倘若说一点想法都没有那未免虚伪。 毕竟太子从小身体就不好体弱多病不是一两年的事情真要英年早逝也不是什么难以预料的奇闻。 如果发生那样的事情雍王李贤自然而然就能上位根本不需要争。 反之太子还活着李贤争了也没用。 谁都知道雍王有才华但性情跳脱不够稳重而太子贤德性情温和监国执政有方。 选国之储君不是考科举太子无疑就比雍王合适很多帝后也放心。。 于私于公帝后都不可能废嫡长子立次子李贤李贤自己都没想过这种荒谬的事情。 那么眼前之人就实在居心叵测了。 梅花内卫真是名不虚传的人憎鬼厌。 当然先要确定身份别冤枉了别人。 张大安开口:“你说你是梅花内卫, 可有证明?” 卓玮早有准备, 熟练的卷起袖子, 露出胳膊上的梅花印记:“证明在此。” 李贤嘴动了动, 实在没忍住:“你们梅花内卫就靠这个辨别自己人?” 卓玮道:“请殿下放心绝无人敢伪装梅花内卫!” 张大安同样沉默了一下却不再多问给李贤使了个眼神。 李贤心领神会挥了挥手:“本王……孤要和王傅议事你退下吧!来人带这位梅花内卫去用膳。” 卓玮刚刚也紧张得背后都是冷汗终于舒了口气:“谢殿下!” 眼见卓玮被带出去李贤也松了一口气:“王傅你说这到底是怎么了?” 张大安面色无比凝重的道:“大王请不要称孤梅花内卫要害你!” 李贤笑道:“既为殿下自然就可以自称‘孤’了王傅的顾虑孤明白的放心吧孤不会跟太子哥哥去争的。” 张大安叹了口气:“只怕大王到时候身不由己啊……” 如今洛阳朝局刚刚稳定长安就来这么一出令兄弟相争的意思太明显了。 当然在权力的诱惑面前往往看得再清楚也会情不自禁地往里面钻不过梅花内卫这种急吼吼的姿态倒是如同一盆凉水兜头浇下所谓的雍王殿下不过是一枚棋子罢了! 张大安看得清楚却不能直接解释沉吟着道:“大王可还记得王才子?” 李贤的笑容收敛有些伤感的道:“当然记得!” 那年他十三岁和王勃不仅是在弘文馆一起学习的同窗还是无话不谈的好友两人吟诗作对乐此不彼沉浸于古本典籍观古今于须臾抚四海于一瞬。 结果好景不长因为一篇玩笑似的斗鸡檄文惹得父亲震怒王勃的大好前途被断离开长安的那一日李贤被责罚在府中禁闭都未能相送…… 如果两人一起长大或许后面会因为矛盾不再亲密但这份遗憾反倒让李贤时不时念叨王勃的好。1 张大安作为老师也看在眼中此时正好拿出来劝阻顺便昧着良心给李治洗白:“大王自是不愿再让身边人重蹈王才子的覆辙要兄弟和睦家人友爱而圣人一贯的教导与这梅花内卫所言恰恰相反!” 李贤面色微变:“这梅花内卫果真是胆大包天敢假传圣旨?” 张大安很清楚不是假传圣旨只能找借口:“恐怕不仅是胆大包天而是因为太子殿下仁德并不喜这等暗中监察百官自身又不受约束的所在梅花内卫惶恐自身的存续才会出此下策挑拨大王和太子殿下的兄弟情谊!” 李贤反应极快听了这话顿时觉得古怪他哥哥不喜欢梅花内卫他父亲却大力培养梅花内卫岂不是说…… 他微微摇了摇头将身为人子不该有的念头抛开点头道:“王傅所言甚是可诏书已下本王总不能抗旨不接吧?” 张大安道:“那倒不必只要大王摆足姿态一切以太子殿下为重便可不为奸佞所趁静候来日。” 这“静候来日”很有讲究。 来日李弘真有个万一李贤成为太子顺理成章无可挑剔。 来日李弘顺利登基也不会亏待这位弟弟这才是两全其美。 李贤没想的那么深他本来就没有争太子的念头所谓无欲则刚一时的高兴劲过去也就无所谓了:“好!本王会表明态度!要不我们先去用膳?” 张大安却根本没有吃饭的念头露出厉色:“这個梅花内卫要速速处置!” 李贤目光一动又兴奋起来:“王傅的意思是……宰了他?” 张大安老成持重不愿做如此激烈的事情摇头道:“他是圣人亲设的梅花内卫岂能妄动杀手?老夫之意是狠狠责罚!” 李贤摆了摆手:“王傅此举未免过于小心依本王之见此贼嚣狂不杀鸡儆猴后面还有的是烦恼……” 他顿了顿露出古怪的笑容:“何况此人说他是梅花内卫有谁知道?” 张大安皱眉:“那手臂上的梅花印记……” 李贤反应极快:“王傅长安西市的那些胡姬是有法子祛除这些刺青印记想必洛阳北市也有本王马上派人去唤个手艺最好的来将此人灌醉后把他手臂上的印记去掉那时他就不是梅花内卫了!” 张大安:“……” 梅花内卫遇到你真是撞见鬼了。 李贤别看满腹才华从小就喜欢斗鸡走狗属于真正的天赋异禀在学问无可挑剔的同时还能兼顾各种娱乐此时越想越开心连饭都不吃了直接唤来西阁祭酒。 王府有东阁、西阁祭酒各一人从七品上专门用来接对宾客都是八面玲珑之辈此时领命去办事很快将合适的胡姬带了回来。 而另一边卓玮开怀畅饮多喝了几杯迷迷糊糊之间感到身边围了好几个人然后隐约听到自己相中的雍王殿下窃笑着道:“就是这个印记能祛除吗?哈真去掉了!” “有疤痕无所谓只要看不出来就好……” “无耻奸贼竟敢离间本王与兄长的和睦感情拖下去狠狠杖毙!!” 第三百二十章 李贤:敢离间本王与兄长的和睦感情? 正文 第三百二十一章 不战而屈人之兵,真乃神人也! 就在雍王府中传来砰砰的挥杖声时明崇俨也带着梅花内卫正式进入洛阳城。 长安那边并没有隐瞒通过各个渠道百官们都得到了消息城内的气氛果然变得不同了。 太子执政再有力也不可能上下齐心毫无反对者。 事实上众多关内世族对于来洛阳的行为本就很不情愿出身弘农杨氏的杨执柔又因重罪入内狱更加警惕防备; 弓家在洛阳煊赫了数十年一朝衰落令其原本缔结的关系网也深感不安生怕打击面扩大; 还有不认可京兆韦氏为榜一世家的不认可太子重新启用出身寒门的北门学士分房没分到的; 甚至无论哪个时期都有想要剑走偏锋上位的官员唯恐时局不乱无法浑水摸鱼…… 这些原来隐藏在时局下的矛盾被激发出来气氛顿时微妙起来。 众多的视线望向李贤的府邸期待着另一个山头冉冉升起。 …… 紫微宫。 东宫。 太子妃牵着婉儿的小手走入宫内。 她的肚子已经显怀, 不过由于从小习武行动还很利落。 太子见了赶忙迎上:“你走慢些, 多多小心……” 太子妃伸手摸着夫郎的脸, 抚平他紧皱的眉头:“我没事的, 倒是你该休息了别太累, 保重身体才最要紧!” 太子微微点头发出由衷的感叹:“治国真的需要一个好身体。” 亲政之后他才知道每天要处理多少事情, 更体会到武后的恐怖工作量。 如今的他得孙思邈悉心调养每日都在服用千金散上的药剂并且配合少量的运动再加上大仇得报、妻子有孕、监国执政, 心情舒畅, 身体比起数年前已经好了很多。 即便如此, 还是分下大量的权力给群臣, 每天才能勉强完成政务相比起来, 武后的工作量至少是他的三倍。。 太子妃见他如此辛苦心疼的道:“可惜我不会这些无法帮到你。” 太子道:“这些政务本就不该由后宫分担岂能怪你?” 说完后, 才意识到此言对父亲有些不敬太子又转移话题看向婉儿:“婉儿的书法练得如何了?” 婉儿回答:“禀殿下太子妃待我好, 能经常阅读旧籍奏状, 里面不乏当代书法大家手笔, 陛下和殿下的亲笔敕书, 都是法度精妙让我受益匪浅!” 太子微笑:“婉儿果然用功, 写给我看看?” 婉儿来到案前一篇书法写下字迹果然脱去许多秀稚格局阔朗笔意纵横。 大家风度谈不上但以她的小小年纪已经很难得。 太子赞道:“你的祖父上官侍郎当年为我编撰《瑶山玉彩》时我就敬他文采今日见上官小娘子才华更是怀念感佩啊!” 婉儿露出喜色:“谢殿下!” 她近来洗去罪身恢复姓氏受到一些阻碍毕竟掖庭的身份敏感于礼不合御史台都在盯着而太子如此称呼就是不惜亲自发话也要为她上官氏正名这位殿下对于身边人确实没得说。 婉儿是个开心果很快哄得太子和太子妃高高兴兴。 但她再努力也没有挽回接下来消息的恶心程度。 当东宫官员和北门学士纷纷入内觐见太子就知道肯定是发生大事了但真正了解到梅花内卫的来意后太子也不禁怔住:“封赏六弟在这個时候?” 群臣脸色难看能站在这里的都是太子的心腹和班底了包括苗神客等北门学士六人组。 他们很清楚想要缔造了一个相对稳定的局势有多么困难尤其是如今还在灾情期间所有人都付出了巨大的心血。 而破坏起来却很简单只要发生政斗众臣马上就会顾不上处理实事, 陷入到无休无止的内斗中。 殿内的气氛变得凝重, 沉默了片刻后, 太子洗马王仁表和北门学士苗神客同时上前:“殿下请李机宜来议事吧!” 听到师父的名字, 婉儿的目光微微闪烁心里是有些不愿意的。 她近来耳濡目染对于局势也有了自己的小小见解这种兄弟之争是最难办的赢了也没好处反倒会惹祸上身。 因此她靠在太子妃身边当个小透明漆黑晶亮的眼珠滴溜溜转了起来想着有什么办法为太子分忧又不让师父为难。 太子想到爷娘这样对待自己不禁叹了口气却摇了摇头道:“内卫岂能用于兄弟相争?元芳同样在追查大案此事不必去劳烦他了!” 王仁表大急:“殿下现在我们不动如果让雍王成了气候朝中两派相争起来恐后患无穷啊!” 苗神客不敢把话说得这么直接但也说道:“殿下需早做决断如此才能不损兄弟友爱之情……” 太子知道他们说的不无道理按了按眉心头疼起来。 眼见太子难以决断群臣纷纷谏言。 总结起来还是先下手为强的思路。 必须一开始就压住雍王李贤的风头不能让其聚集势力形成政斗的局面。 婉儿倒是偷偷凑到太子妃耳边轻声道:“那位六大王婉儿见过用我师父的话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能不能动之以情让他主动退一退呢?” 太子妃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叹息道:“我大唐的男儿争强好胜对于权力都是向往的哪有主动放手的道理?” 她以前认为阿耶裴居道是个不好名利的但自从管理漕运后入宫的次数也频繁起来裴氏参与政事的力度也越来越强雍王李贤恐怕也会如此一旦让他尝到权力的滋味恐怕就难以自拔了。 殿内群臣的谏言越来越激烈正当太子轻轻咳嗽起来的时候又有内侍禀告:“雍王府张王傅内卫李机宜在宫外等待请求觐见。” 听到李元芳的到来不少人都松了口气但听到雍王府的张王傅不禁露出不解。 他来做什么? 而主动迎出的王仁表更是见到李彦和张大安在殿外轻声交谈神情轻松强忍住心头的诧异快步迎了上去:“殿下让我来迎两位!” 李彦行礼:“张王傅先请!” 张大安不敢怠慢还礼道:“那老夫就不客气了李机宜若有暇不妨来雍王府一晤。” 李彦微笑:“好!” 张大安入内面对一双双警惕的眼神泰然自若的行礼:“拜见殿下!” 太子态度依旧温和:“张王傅免礼赐座。” 宫婢放下软垫张大安跪坐下去开门见山道:“臣奉六大王之命向殿下问安六大王已知圣人封赏诚惶诚恐害怕就此引发朝局动荡准备居于府中专心校注《后汉书》。” 张大安的来意很明确李贤既然主动退让就要将这种意愿表达出来一来向太子示好二者也能省却不必要的误会所以他说话十分直接。 群臣怔住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擅用心计的北门学士交换眼神更觉得是以退为进的诡计。 太子却了解这个弟弟的脾气知道他如果准确争权也是光明正大争不会行此两面三刀的小人行径顿时松了口气:“六弟不必多虑闭门修书绝不至于。” 张大安既然做了自然要做到最好为李贤争足名声朗声道:“今灾情未复六大王闭门是为了绝某些臣子心思还望殿下应允。” 太子十分感动投桃报李:“好吧六弟既要修《后汉书》我令二馆学子辅之不要再拒绝了。” 这是为李贤积攒士子人脉张大安也不禁感佩太子胸襟气度俯首道:“多谢殿下!” 直到这时群臣才意识到李贤居然是真的主动放弃不与太子争权。 这无疑是皆大欢喜的局面气氛顿时放松下来太子妃则诧异的看了眼婉儿:“你们师徒这也能想到一块去?” 婉儿嘿嘿笑着十分骄傲:“谁让我是师父的大弟子呢~” 而张大安又汇报了一些王府事宜后见太子目露倦色主动告退。 群臣放松之余又忍不住翘首以盼因为那位自从来洛阳后第三次入东宫了。 作为圣人指定的监国辅臣这样清闲的姿态换做旁人早被御史喷给傻子了偏偏因为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辅国大事监国辅臣名副其实。 此时李彦进入殿内太子都有些迫不及待的道:“元芳刚刚发生的事情你可知道了?” 李彦道:“愿闻其详。” 太子体力不支王仁表将事情说了一遍李彦拱手行礼:“众皇子英华孝悌皆人中之龙殿下与三位大王兄友弟恭更让臣等羡慕恭喜殿下!” 太子道:“元芳是不是……” 李彦道:“此事当传为美谈令朝局稳定政事通畅贺喜殿下!” 有些事情不能深究太子体会到了这份默默支持的深意将感动放于心中颔首道:“我明白了!” 群臣也默默拱手出了东宫苗神客对着另外几位北门学士发出由衷的赞叹: “不战而屈人之兵李机宜真乃神人也!” 第三百二十一章 不战而屈人之兵真乃神人也! 正文 第三百二十二章 丘神绩独创的探监式审问法 内狱。 杨嘉本颤颤巍巍地走了进来。 和当初薛楚玉一样当发现并没有触目惊心的血腥后这位老者不自觉的松了口气。 丘神绩的声音从边上传来:“别怕血水都冲洗干净了不会给你们看见的。” 杨嘉本厌恶地看了他一眼:“无礼小辈!” 丘神绩掏了掏耳朵:“倚老卖老什么要探监就快点不探监就滚!” 杨嘉本气得胡子都快竖起来了:“你!你!” 丘神绩好整以暇:“现在我是官你是民不服气?不服气出去啊!” 两人对峙片刻最后杨嘉本一拂袖不跟这种劣物计较气冲冲的进入牢房。 进入牢房后印入眼帘的是一张几乎都认不出来的面庞杨嘉本失声痛呼:“太初!” 杨执柔靠在墙边耷拉着脑袋血水从嘴边滴答滴答的落下毫无反应。 四周确实收拾得很干净偏偏杨执柔打理得很马虎连嘴边的血迹都没有擦干净。 这种强烈的反差对比更增一份令人心悸的想象。 杨嘉本看着自己的身躯被后面那道宽胖的影子包住都哆嗦了一下。 惊惧之后想到自己一大把年纪了对方终究不敢如何杨嘉本来到杨执柔身前, 低声道:“太初这些日子你受苦了, 家中人都记挂着你呢!” 连续呼唤了好多声, 杨执柔身子轻轻一颤, 肿胀的眼皮往上翻了翻才清醒过来, 呻吟道:“二叔?” 杨嘉本连声应道:“是我!是我!” 杨执柔勉强振作精神询问道:“外面……怎样了……?” 杨嘉本目光动了动转身看向身后, 对着丘神绩冷声道:“丘武卫老朽向太子殿下辞行时是应殿下之命得到探视机会的, 现在请你出去!” 丘神绩翻了翻白眼:“好威风啊如果不是知道你去了正三品的太子詹事之位千方百计的乞骸骨, 还以为你是荣归故里呢!” 杨嘉本气得胸膛起伏:“你出去不出去?” 这回以洛州刺史郑仁通为首山东士族横加阻挠, 他这一退确实不容易杨氏为此付出了很多, 而临行之际, 杨嘉本提出要来探监在东宫老泪纵横终究得到了太子应允。 这个机会他是用来探查杨执柔情况, 回族内禀报的绝对不会因为几句恶语相向, 就善罢甘休。 两人对峙片刻丘神绩脸色一沉, 终于做出了妥协:“我只给你半刻钟的时间!” 目送对方消失在牢门外杨嘉本松了口气, 赶忙扑到杨执柔身边, 这个时候动作也不老迈了反倒有几分动如老兔:“太初, 你一定要撑下去不该说的千万不能说, 族内会想办法救你出去的!” 杨执柔艰难的点了点下巴低声道:“我……我会撑……撑下去的……外面怎样了……” 杨嘉本抿了抿嘴唇:“放心, 外面一切都好!” 杨执柔道:“李元芳有……有太子支持……必须……必须……把太子……能成吗?” 杨嘉本眼中闪过一丝阴霾。 自从杨执柔被抓后, 弘农杨氏第一时间在长安散播消息, 极力宣扬太子在洛阳的威望被有心人传入大明宫内让圣人生出了大权旁落的恐惧才会引出封赏雍王为殿下的事情。。 这场风波的背后正是杨氏在煽风点火结果反倒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梅花内卫明崇俨在雍王府前手持诏书高声封赏时很多人都围观结果李贤做出了一个让有心人无比失望的举动。 这位雍王先是对着长安的方向遥遥一拜然后转而朝着东宫方向拜下:“若无太子哥哥的教导臣弟绝无今日本王当入宫拜见太子哥哥明阁领不妨同行?” 然后两人就真的入宫拜见太子了事后李贤带着二馆学子回到府上埋头校注《后汉书》根本不理政事! 此事不仅体现出了皇子间难得的兄友弟恭还让太子威望再增。 原因很简单群臣意识到圣人的身体是真的不行了。 如果圣人的身体还能支撑不会出此兄弟相争的下策实在是远在长安的他能够压制太子的手段并不多。 要么就令太子带百官返回长安但那就太胡闹了简直是朝令夕改关内灾情又将反复。 要么就把权力再度交给武后可且不说前车之鉴就看武后现在的威望依旧会引发强烈反弹。 时局到了这一步抬举雍王成了圣人制衡太子的最后手段这招不成, 再出别的招数就要以动摇国本为代价圣人是顾及李唐天下的终究不愿做那些突破底线的事情。 如此一来太子监国的位置彻底稳固倘若长安那边传来噩耗皇陵派上用场这位就要正式登基了! 正因为这样杨嘉本才会入牢探监就是外面实在没办法了才必须指望牢内的杨执柔撑住。 他开始给这位侄子鼓劲打气杨执柔头脑晕乎乎的一时间也分辨不出真伪确实被激励住了:“请二叔放心……那丘贼就是……打死我……我也不说!” 杨嘉本大赞:“好打死也不说这才是我弘农杨氏的好男儿你的妻儿都由我们照顾尽管放心!” 杨执柔又提出一个卑微的要求:“我是出不去了……但另外那两个贼人……别放他们出去!都是他们……都是他们……我才落得这般下场……结果入狱后……尽拷打我……也不拷问他们……呜呜呜!” 看这位眼泪涌出杨嘉本义愤填膺这也太欺负人了保证道:“太初放心我们一定紧盯那些贼子如果李元芳敢有丝毫徇私舞弊我们连他都不会放过的!” 杨执柔总算有了丝安慰:“好!好!” 杨嘉本觉得此行的目的基本达成了还剩下最后一点。 那就是弄清楚杨执柔到底犯了多么重的罪杨氏才好做好应对知道关键时刻该舍弃多少利益。 他回头看了眼牢门再四处观察了一下凑到杨执柔耳边以极低极低的声音道:“你跟我说到底是谁?” 杨执柔嘴唇颤了颤动了個口型吐出两个字来。 杨嘉本瞳孔猛然收缩双腿一软一下子跪倒在地。 …… 牢房外。 丘神绩并没有趴在门外偷听反倒是来到另一边的牢房内看向里面争论的两人。 看着他圆脸上浮现出那股自以为很温和实际上说不出狰狞的笑容别说金智照停下动作浑身绷紧薛楚玉咕嘟吞咽了一下口水都有些害怕赶忙起身道:“丘武卫!” 丘神绩按了按手:“你继续这个贼女今天又找什么借口了?” 薛楚玉老实的道:“她是新罗公主不比普通贵族要想方设法的维护自己的国家我会好好驳斥她的。” 丘神绩知道李彦如此安排别有目的咧嘴笑了笑:“小郎君有耐心能成事好!如果她不老实你尽管跟我说我有时候累了也要缓缓对象六郎说过得劳逸结合。” 金智照听得眼中寒光闪烁她如果恢复了武功眼前的这些还不是砍瓜切菜现在想要辩一辩却都不太敢只能撇过头去。 薛楚玉感受到对方的善意对比起自己在弘文馆内遭到的白眼是真的很暖心的也关心道:“丘武卫我刚刚好像听到有人来探监杨执柔?” 丘神绩笑道:“是啊此贼嘴硬得很我原本以为还要再审几日没想到还有人送上门来看来今天就能结束了。” 薛楚玉脸色微变:“丘武卫难道要对那探监之人动手?这恐怕不合规矩吧……” 丘神绩摆了摆手:“正常情况下当然不能如此我内卫还是很讲道理的但这杨执柔超出寻常的难审已经让我确定了他所犯的事情恐怕比我想象中还要大!” 见薛楚玉满是疑惑丘神绩干脆解释道:“对于高门大族来说获罪的影响其实分为四层:个人至亲房属和全族。” “如云丹案件六郎对此案厌恶至极影响确实巨大但圣人最后下令处死的也只是窦德成、崔守业和李思冲三个人还有一众贩毒的参与者并没有波及他们的亲属崔守业的兄长崔郎中和李思冲的父亲李敬玄都没有被问罪。” “唯有犯了十恶不赦的谋逆之罪才会波及全家亲属比如后来李敬玄家中搜出甲胄顿时将家中老小问罪处斩。” “但处斩了李敬玄也不会涉及整个李氏无论是他原本的李氏还是后来并入的赵郡李氏都不至于被连累连涉及房属都没有更别提整个大族了。” “本朝只有一桩案子涉及到了整个大族连姻亲都受到了巨大的牵连。” 说到这里丘神绩停了下来。 别说薛楚玉听得聚精会神就连金智照都竖起了耳朵但他偏偏不说了。 两人十分难受又畏惧他的凶威不敢问。 丘神绩不在乎金智照对薛仁贵之子薛楚玉摇摇头:“不是我要吊你们胃口实在是说不得……” “说回杨执柔此贼所犯的罪影响的就不是一家恐怕会连累全房所以才会咬紧牙关死活不活不过他也快到极限了只要当着他的面将探监者审问他就知道外面的杨氏根本不足以影响时局了自然会彻底绝望而他一旦交代连累到探监的族人也就不算破坏规矩了……” “出来了!” 确实出来了。 杨嘉本在牢房内几乎是扶着墙走的到了牢门边上等了好半响好不容易腿不再软再也不敢停留匆匆而出就要离开。 丘神绩却走了过去:“杨老这么急做什么?” 杨嘉本拱手:“丘武卫老夫探监完毕要离开了!” 丘神绩仔细打量他突然探手拽住杨嘉本的衣袍:“本官看你面容诡异行色匆匆也是杨贼的同党你别想走!来人啊把他也给我吊起来!” 杨嘉本怔住万万没想到丘神绩会直接翻脸尖叫起来:“老夫是得太子殿下敕令才能进来探监的丘神绩你敢!” 丘神绩道:“我是让你探监了啊太子殿下没有说你有罪不能抓人吧?我现在怀疑杨贼把秘密透露给你知道了吊起来!” 丘神绩只是抓人的借口但杨嘉本想到自己还真的听到了秘密惊得魂飞魄散开始熟练的耍泼:“你敢审老夫?老夫一大把年纪你是要老夫的命么?” 听命的内卫看着他白发苍苍确实有些不太敢动弹唯有丘神绩哈哈大笑一脚就将他踹了个跟头呸了一声:“别人怕你们这等老物动不动死给人看我却不怕你死啊!你以为我没有查过你?你去年敢娶了一房妾室老当益壮得很呐有种就真的去死!!” 说着又踹了过去。 杨嘉本被踢得惨叫起来白发披散在地上打滚。 丘神绩探手抓住他的白发直接往牢内拖去在砰的关上牢门时薛楚玉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豆卢钦望都被大理寺办好了明天就要行刑我今天把你们审完才可以安心观礼啊!” 听到对面的牢内传出歇斯底里的哀嚎声金智照噤若寒蝉。 薛楚玉倒是好心安慰:“别害怕等杨执柔审问完他才会来审你的。” 金智照:“……” 真是谢谢你了! …… 这回是真的飞快连半个时辰都未到牢门再度打开。 丘神绩大踏步的走了出来也顾不上擦拭脸上溅着的鲜血吩咐手下:“去寻个医佐来让那老物别死在我内狱然后拖去大理寺审问。” “是!” 薛楚玉敬畏的迎了上去:“丘武卫审问出来了?” 丘神绩点点头神情中满是兴奋又带着一丝惊惧:“审出来了怪不得死活不愿意说……我要去见六郎你继续盯着那新罗贼女明天等我看完行刑就轮到她。” 不远处的金智照瑟瑟发抖薛楚玉实在好奇:“丘武卫能稍稍透露一下么?” 丘神绩低声道:“我刚刚不是跟你说过本朝的第一大案么……” 薛楚玉立于原地思索片刻目光突然一动。 是了他父亲也提过一回却匆匆带过同样不愿多提。 那场本朝第一牵连无数的大案: “长孙无忌谋逆案。” 第三百二十二章 丘神绩独创的探监式审问法 正文 第三百二十三章 曾经一手遮天的长孙无忌 “如此藏污纳垢的地方在短短十多天的时间竟能肃清到这个地步你们做得很好!” 李彦位于北市看着奴隶会场出言赞许。 金良图和弓嗣光站在他左右都露出与有荣焉的激动之色。 金良图率先开口:“李机宜过奖了我等还有诸多不足这些奴商个个胆大包天那举报信上说的半点没错竟然真敢将我唐人往外贩卖!” 李彦微微点头:“士农工商商贾之辈在世人眼中往往都是贪利忘义虽然不必一概而论身怀良知的商人还是有的但这群奴商么干净的就极为稀少了……” 李彦说话向来不说死金良图却清楚何止是极为稀少啊奴商就没有一个干净的立刻道:“在大唐贩卖异族奴隶是暴利同样的道理在异国贩卖唐人奴隶也是暴利他们岂能忍住?” “请李机宜放心或许这等事情无法完全根除但只要我在都官司一日, 绝对要打击到底不让我唐人沦落异地为奴, 如若遇见, 更要拯救他们回归!” 不愧是老大唐人了, 这义愤填膺的语气绝对发自真心李彦就欣赏他这一点, 颔首道:“很好!” 弓嗣光则抱着新的草上飞猫儿终于不再激烈抵抗只是眼神很累, 时不时拨一拨爪子。 他却愈发高兴:“李机宜弓家的产业基本撤走了但钱财还剩下不少我想安排族人也开一个奴隶会场。” 李彦眉头微动:“你可要想清楚了, 这個时候入场, 是出力不讨好。” 弓嗣光道:“我已经考虑清楚了, 那诚义商会的奴会不是抓出异国谍细了么?哼, 那些小国都敢打我天朝上国的注意等我开个奴隶会场, 也能收集外族情报哪怕不赚钱就为内卫提供些不同的情报来源, 我都乐意!” 金良图听了都不禁刮目相看, 这和昔日弓家在李治定东都时营建洛阳是一样的都是砸钱获取政治资源。 不过以前弓氏瞄准的是圣人天子, 这位弓嗣光瞄准的, 则是前途无量的李机宜。 金良图觉得这个选择更加明智, 毕竟李机宜对自己人是真的不错。 当然, 弓嗣光是真的没法转移钱财了弓氏这些年在洛阳积蓄了大量财富诠释了什么叫怀璧其罪。 而弓嗣光小事拎不清, 大事却有魄力干脆将钱全部砸进这里牢牢抱住内卫的大腿。 李彦对此很欣慰:“你让弓氏族人好好做如果这件事真能办好, 内卫不会亏待有功之人。” 弓嗣光重重点头:“我一定好好督促他们。” 正要继续巡视, 快马而来, 内卫前来禀告:“李机宜丘武卫说已经有了审问结果请你马上回去。。” 李彦交代了几句立刻返回刚进皇城就见丘神绩和一群装备了弩弓的禁卫站在一起:“六郎我在内卫里没见到你想到贾思博就没出皇城在禁军护卫中等你。” 李彦郑重的道:“看来这个答案非同小可‘佐命’是谁?” 丘神绩道:“据杨嘉本交代那位‘佐命’是长孙氏的人。” 李彦听了杨嘉本的名字有些奇怪但关注点主要还是放在这个答案上:“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啊!” 他很相信丘神绩的审问能力审了这么多天依旧问不出来显然就是因为真相太过重要一旦说出连弘农杨氏都扛不住。 从这点反推范围其实就很小了再结合内卫老人的种种痕迹长孙氏是其中最合情理的。 李彦自从进入朝堂以来无论是科举的不公还是那一位位国公都能感受到关陇世族的恐怖影响力但实际上这已经是关中士族被李治狠狠打击过的模样。 如果他穿越的是永徽之治年代就能真正见识关中世族最辉煌的时刻长孙无忌一呼百应, 凝聚出一股空前强盛的政治力量, 凌驾于皇权之上。 那时刚刚登基的李治二十岁出头原本又不是太子李承乾作死才轮到他, 短短数年间根本培养不出合格的班底被长孙无忌这样的强势人物架空就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不过李世民的威望犹在军中势力对于李唐皇室的忠诚度是极高的李治利用废后的契机得到英国公李绩这位军方第一人的表态终于打破了长孙无忌一手遮天的专政格局亲政掌权。 从那时起永徽之治结束关陇世族支持的王皇后被废代表着长孙无忌的盛极而衰。 即便如此这位赵国公还撑了足足四年权势被一点点剥夺最后近乎于赋闲在家。 但那个时候的长孙无忌估计也没想到一向以纯孝著称的外甥居然会赶尽杀绝不仅污蔑他谋反还开启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株连打击波及范围之广简直难以想象。 李彦没有记错的话别说长孙家活着的人连死去的长孙晟都没逃过连祭祀的庙宇被推倒。 那可是长孙皇后的父亲圣人的亲外公真孝死了。 如果再考虑到长孙无忌是内卫第三任大阁领他的死亡代表着内卫被正式裁撤直到大非川惨败李治才重新启用内卫这其中的仇恨纠葛就更加错综复杂了。 眼见李彦皱起眉头丘神绩同样担忧:“六郎我们虽然知道目标但调查起来也不容易长孙无忌谋逆案已是朝中禁忌连提都很少有人敢提及的。” 李彦想了想道:“前赵国公死后他的家人全部发配岭南了吧?” “如果‘佐命’是长孙氏的人要么就是当年缉捕的漏网之鱼要么就是岭南流放的罪人里有人逃走。” “这是金郎中目前负责的工作去都官司先查一查资料。” 都官司负责管理奴隶、俘虏和流放的官员及其家眷那些流放岭南的罪人案录都存放在里面。 金良图很快被唤了过来一听要查一位十五年前死去的高官子嗣立刻匆匆去办。 十年前来到大唐的他显然对于长孙无忌没什么印象。 可都官司的官吏但凡是年岁大的听了要查长孙氏的罪人都变了脸色甚至有一人身体都抖了抖。 丘神绩见了不禁咋舌:“十多年过去了这位赵国公还有这般影响力?” 李彦仔细观察他们的表情:“恐怕不止是影响力的关系……” 他看向那位年纪最大的员外郎就是此人身子轻轻颤抖了一下:“侯员外?” 员外郎是郎中的副手从六品上品阶不低油水同样丰厚。 这位员外明显已经年过半百但皱纹较少气色红润显然过的是养尊处优的富裕日子此时来到面前毕恭毕敬的道:“李机宜!” 李彦道:“以侯员外的年纪应该是当年赵国公谋逆案的亲历者吧?” 侯员外抿了抿嘴唇干声道:“李机宜明鉴老朽当年就在都官司任令史一职。” 李彦问道:“此案干系重大流放之人众多你去将所有案录都找给我洛阳没有的话就派人去长安调取一份都不要遗漏能办到吗?” 侯员外露出苦色拱手一礼:“禀李机宜恐怕办不到了麟德元年的一场火灾将此前的案录都给烧掉了。” 李彦微微眯起眼睛:“麟德元年……那也就是十年前的火灾?” 侯员外垂首道:“不错那场火势凶猛刑部四司都受了灾损失严重大部分案卷和案录都被烧毁了现在刑部存有的都是这十年间的……” 李彦想到那时调查六年前的江南血案时还担心出现过失火问题将案卷烧毁所幸那时没有发生从蛛丝马迹中寻找到了真相而现在都官司存放罪人家眷的案录却被大火烧毁…… 他挥了挥手:“既然如此你们各自去忙吧!” 侯员外如蒙大赦行礼后退下。 出了刑部的大门后李彦立刻看向金良图:“此人也受贿赂了吧?” 金良图立刻道:“下官来之前都官司就没有干净的。” 李彦道:“神绩那派人先盯着这侯员外如果他联络旁人正好顺藤摸瓜如果他这几日没有动静就借大理寺以受贿的罪名将之拿下问出此人隐瞒的秘密。” 丘神绩领命:“是!” 金良图和丘神绩去办事后李彦沉吟片刻不准备把时间浪费在这小小的员外郎身上传了个口信交予东宫的北门学士。 很快北门学士中的元万顷来到内卫。 自从太子接纳了武后的智囊班底苗神客就带着其他五人一起来府上拜访感激非常李彦也接待过他们一回后来就没什么走动了。 倒不是故意冷淡主要是北门学士忙得昏天黑地每天工作差不多八个时辰他这种只在午前上班上班内容还是练功为主的还是不要打扰人家的奋斗了。 而元万顷也是工作中被打断但一听是他相唤不敢怠慢匆匆而来:“下官见过李机宜!” 李彦看着这位身材修长眉宇间隐隐透出傲气的男子微笑道:“元舍人不必多礼请坐上茶!” 元万顷坐下品茶舒了口气露出询问之色:“不知李机宜招下官前来有何吩咐?” 李彦道:“容我得罪元舍人昔年因高丽檄文之事被圣人责罚降罪流放去了岭南吧?” 就是这位写檄文痛斥高丽不知鸭绿江之险然后对方真的派兵把守阻挡住唐军被李治直接降罪流放。 元万顷露出尴尬眉宇间又浮现出心有余悸:“不瞒李机宜是下官年少轻狂不知厉害获罪流放也是应得但那岭南真是名不虚传!” “天气卑湿瘴气密布夏秋之交物无不腐人非金石岂能久住?下官在那里仅一载就生了一场大病险些回不来了。” 李彦知道所谓瘴气其实就是古人对水土不服的恐惧并不是真正的毒气。 比如岭南的暑、湿和热就让北人极为不适生病去世再加上蛇蚁蚊虫出没容易传播病菌人们就觉得那里的空气都有毒害。 这和苗疆的蛊一样生病了查不出来就是中蛊起初都是对未知的恐惧久而久之越传越邪乎。 当然这些是不必跟元万顷解释的他主要关心的是:“元舍人在岭南之时可曾遇见过别的罪官亲属?” 元万顷点头:“遇见过不少不瞒李机宜下官祖上是北魏武帝如今虽然门第没落但家中富裕使了不少钱财又有薄命支撑得到了好些人照料才撑到免罪之日重回长安。” 李彦问道:“这些罪人亲属里面有长孙氏吗?” 元万顷脸色微变声音下意识放轻:“前赵国公的亲属?” 李彦点头:“不错。” 元万顷仔细回忆了一下:“下官不曾亲自见过但确实挺其他人提及李机宜抱歉具体说的什么我实在记不清了。” 李彦不以为意:“无妨时日良久记不清楚也很正常劳烦元舍人跑这一趟了。” 元万顷稍稍迟疑后道:“其实李机宜若想问岭南一事有一家肯定最是了解。” 李彦有些惊喜:“不知是谁家?” 元万顷看了看他小心翼翼的道:“贺兰敏之被李机宜正法皇后族内无香火传承昔年武氏子弟就被赦免传回长安如今也跟来了洛阳他们久居岭南对于那里的人比下官要熟悉的多……” 第三百二十三章 曾经一手遮天的长孙无忌 正文 第三百二十四章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武氏穷! 思恭坊。 周国公府。 这座府邸是贺兰敏之置办的如今便宜了武氏子弟李彦遥遥看着眼神玩味。 历史上掌权的女性有不少但最著名的六位应该就是芈八子、吕雉、武则天、刘娥、萧太后和慈溪了。 除了慈溪情况特殊外前面一些朝代的女子掌权外戚是不容忽视的一环。 这几位的外戚势力进行比较最惨的肯定是刘娥无父无母的孤儿外戚是前夫哥靠个人能力上位被文人黑了千年提起狸猫换太子就想到那个恶毒的太后。 最猛的无疑是吕雉妹婿是樊哙刘邦嫡系部队中最勇猛的将领两个大哥在刘邦打天下的过程中全程参与彭城之战刘邦被项羽吊打准备丢掉儿女逃命那时的第一反应就是去找大舅哥只不过这两位大舅哥后来受诸吕之乱的影响军功被隐匿了许多事迹要从其他部将的记载中挖所以名声就远不如刘邦麾下的其他将领。 最出名的无疑是武则天的外戚, 臭名昭著的武氏集团。 李彦即将见到的就是武氏子弟, 心里还挺好奇。 他策马来到阍室, 看门的下仆迎出, 打量了一下脸色立变, 行礼道:“小奴迎见李机宜大驾!” 这么年轻的绯袍官员就李彦一位只要穿着官袍与官场有关的人就没有不认得他的, 也省却了介绍:“去将武氏子弟唤出我有案情需要询问他们。” 下仆瞳孔收缩却不敢怠慢立刻往府内退去:“是!是!” 李彦耐心的等待, 但片刻后耳朵却竖了起来。 因为他听到府内隐隐传来哭闹争吵声不禁有些奇怪。 贺兰敏之确实是他杀的, 可那与武氏子弟也没关联他就是来问问话又不是带内卫围住府邸里面哭什么? 渐渐的哭闹声越来越近, 还有清晰的哀嚎传出:“大兄救我!大兄救我!我不要回岭南!” 最终朱门开启一群人畏畏缩缩地走了出来。。 为首之人是周国公武承嗣, 身材中等, 脑袋很圆, 今年也就二十五岁头顶居然就有几分稀疏脸上敷着一层厚厚的粉依旧掩饰不住那一言难尽的长相。 他穿着贵气的紫袍, 活脱脱的一副沐猴而冠, 当年丘神绩解褐入仕穿上官袍神气的走来走去时都比他气派的多。 关键是除了这位外, 其他的武氏子弟也好不到哪里去一个个弯腰缩背仪态糟糕, 眼神更是躲躲闪闪, 毫无气度。 李彦暗暗摇头。 大唐官员不说是清一色的帅哥, 至少要五官端正气质出众否则根本过不了吏部铨选那一关。 就武家人这模样第一印象就很差。 李彦原本没准备让武承嗣出来但既然对方亲自迎出他也不好据马问话下了马来。 不料武承嗣见了快步上前几步堆笑行礼:“久闻李机宜大名今日一见三生有幸三生有幸!” 李彦一见此人的礼数就皱起眉头你没问题吧堂堂一品国公对我行叉手礼? 虽然知道武氏子弟不敢在自己面前托大但卑躬屈膝到这個地步还是不太对劲。 李彦反倒不急着询问了淡然还礼:“周国公客气了。” 武承嗣本来想听听他的来意不料一句话后就没了下文只能干笑一声主动问道:“不知李机宜大驾有何贵干啊?” 李彦不答眼神跃过他扫视诸武。 迎着那凝如实质的目光有部分武氏子弟居然发起抖来。 特别是一个比起倭人高不了多少的丑陋男子更是嘴唇哆嗦。 武承嗣脸色僵了僵又问了一遍:“不知李机宜此来有何要事?” 李彦依旧不答, 反问道:“周国公不给我介绍介绍你的这些族人吗?” 武承嗣无奈, 唯有介绍起来。 李彦开始认人。 武三思、武攸宁、武攸暨、武攸宜、武攸止、武攸绪、武懿宗…… 一连排开的十几个歪瓜裂枣在历史上全是王。 比如梁王武三思, “大才也”。 而这群武氏诸王, 除了极个别的一两人外都是坏事做尽。 李彦最终看向那个倭国身高的武氏子弟:“你就是武懿宗?” 一个“就”字让武懿宗彻底变色颤抖着道:“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撞死那孩童的县衙已赦我无罪我是无罪的!” 自爆很成功李彦脸色沉下眼神里闪过凌厉之色。 怪不得里面哭爹喊娘原来是做贼心虚犯了罪事以为他是来拿人的。 别看武氏子弟在他面前战战兢兢大气也不敢出换到那些普通百姓面前可是一座座沉重的大山。 他们毕竟是皇后的族人骤得势位免不了得意忘形为非作歹又有一品国公牵头庇护普通官员是不敢招惹的。 李彦冷冷的道:“去把分押法曹的洛阳县尉唤去内卫我要好好问一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身后的内卫立刻去办武承嗣一见顿时变了脸色赶忙陪笑道:“李机宜舍弟是不通骑术再加上马匹受了惊才不小心伤了人这是何必呢?” 李彦根本不理目光看向武氏子弟心中生出杀意:“本来还顾不上你们现在既然犯到我手中正好清理!倒全是历史名人拿来刷【不斩无名】不正合适?” 以他的武功如果想要狩猎历史名人其实完全可以办到但为了一个天赋沦为杀人狂魔未免不值。 所以除了敌对国家的著名人才和李敬玄这种本来就要问斩的抢人头外李彦是不会多做杀戮的。 但武氏子弟真是人憎鬼厌般的存在这些人的父辈就不是好东西又在岭南那种流放之地成长起来五毒俱全稍微有点权就一发不可收拾。 关键是每个人名气还大正好拿他们来刷天赋。 可仔细想想李彦又微微皱眉:“可惜这些人属性不行应该很难抽取到属性点……” 经过吐蕃的试验他发现如果所杀的名人最高属性相对于自己较低的话都难以抽取到属性点。 这群武氏子弟长相丑陋颜值就别提了瞧他们的无能模样智慧也不必说体质或许还行毕竟能在岭南活下来运道也不差但最高属性无疑是家世。 可如今武后大权旁落名声又差他们作为外戚根本享受不到任何权力那么家世属性就不会有多高。 毕竟这个属性不仅看名还要重利空有皇亲国戚的虚名什么帮助都没有说不定连10点都不到…… “先留着项上人头盯住了别让他们害人即可!” 李彦目光扫视了一圈武氏子弟记下了这群移动的属性点特意点了两人出来:“武懿宗武三思你们两人随我去内卫其他人回府!” 武承嗣之前说话被当成不存在已经怒意上涌此时眼见李彦要抓人终于忍不住声音凌厉起来:“李机宜你为何抓我武氏子弟?” 李彦依旧不理挥了挥手身后跟着的几名内卫已经如狼似虎的扑了过去。 武氏子弟内一片哭爹喊娘但内卫怡然不惧。 不完全是李彦的威望如日中天而是他们抓人本来就不违唐律。 因为只有武承嗣不能动此人是一品国公延续武氏香火的存在而其他武氏子弟都是白身。 历史上的这个时候武后成为了天后武氏子弟已经开始陆续封官。 比如武承嗣当上了从三品的秘书监虽然是掌经籍图书管理的高官不比三省六部有实权可终究是三品大员。 而现在武承嗣就只是周国公连一个散官职位都没封其他武氏子弟更是一介白身抓起来毫无顾虑。 眼见内卫真的拿人纵马撞人的武懿宗首先哀嚎:“大兄救我!大兄救我!!” 他奋力挣扎着恶臭味从体下传出但很快就被内卫一左一右架起往外面拖去。 武三思不敢挣扎却也脸色惨白连连高呼:“我没犯事!我没犯事!!” 内卫理都不理将双腿发软的武三思带了出去。 期间武承嗣还想亲自下场阻拦:“放下我的族弟!放下他们!” 直到一道的目光转了过来李彦盯着他一字不发那压迫性的注视令武承嗣四肢发寒就如同被猛虎盯住再也动弹不得。 等到内卫将人押下李彦才开口道:“如武氏子弟无罪我不会冤枉无辜的周国公告辞了!” 目送李彦上了狮子骢威风凛凛的离去武承嗣哀声道:“李元芳欺人太甚眼中可有我这位周国公可有当朝皇后啊!” 身后毫无回应。 他回过头就看到那些没被抓走的族人们缩回朱门后面畏畏缩缩的看过来。 武承嗣气得双拳紧握浑身颤抖:“我武氏必须奋发图强总有一日要报仇雪恨给李元芳好瞧!”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武氏穷! 第三百二十四章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武氏穷! 正文 第三百二十五章 对皇亲国戚要从严处置! 洛阳法曹徐林来到内卫门口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渍。 想到同僚们在听到李机宜点名唤他去时纷纷划清界限的态度这位平日在洛阳地界也算一号人物的法曹冷汗又冒了出来重新开始擦拭。 倒不是胆小实在是有前车之鉴。 不久前他的同僚分押户曹的县尉弓嗣业才被火油烧死; 原本最有希望继任洛阳令的弓嗣明更是畏罪服毒…… 或许对于不断查案的内卫来说弓家的案件已经是比较久远前的事情但在洛阳县衙的官吏心里是当成昨日才发生的大案。 这个时候李机宜唤他过来如果不是徐林一路上反思自己种种过错总觉得罪不至死说不定就找条绳索静静的吊死在衙门口了。 无论如何既然到了内卫徐林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洛阳县法曹到了。” 他被一路带进内狱来到一间普通审讯室外李彦颔首招呼:“徐少府劳烦你走一趟了。” 徐林赶忙行叉手礼:“下官见过李机宜不知李机宜相招, 有何吩咐?” 李彦看向牢内里面蹲着一个身材矮胖, 眼睛狭小的男子:“武懿宗当街纵马, 撞死无辜百姓, 此案是由你审理的吗?” 徐林一怔显然没想到是这么件事, 却赶忙道:“禀李机宜是下官审理的此案双方都有过错, 武懿宗策马飞奔那孩童恰好又突然跑出才酿成悲剧。” 李彦眉头微扬:“这是周国公府给出的解释还是你们现场查询到的结果?” 徐林道:“事关武氏子弟, 我们不敢怠慢询问了不少目击者基本还原了当时的情况。” “武懿宗骑的是陇右的青骢马这等良马原本十分顺服但他骑到修文坊时, 马匹不知何故突然受惊往前狂奔恰好拐角处一名孩童冲出, 马蹄踩在孩童身上当时就没救了……” “事发不久巡逻的武侯就听到尖叫声赶到现场从周围百姓的口中还原了情况, 地上的马蹄印记也证明了这点。” 李彦皱眉:“这是哪天发生的?” 徐林道:“就是前日的事情我们把武懿宗带入衙门周国公府的人也找上门来, 赔了十缗钱, 那孩子的爷娘也就作罢。” 十缗钱对应到后世, 连两万块都不到李彦目光一厉:“即便是事故, 并非有意害人, 一条命就值区区十缗?” 徐林无奈的道:“听说是周国公府, 谁敢多要, 那奴仆随手甩下几缗就走了, 还是我县衙补足了十缗……” 李彦冷声道:“就是因为这等放纵才会让这等人越来越变本加厉!今日失手撞死人奴仆随意丢下几缗钱就不了了之接下来此贼就更视人命于无物开始主动为非作歹凌虐百姓!” 徐林乖乖低头挨训:“此人终究是武氏子弟我们也没办法……” 当年贺兰敏之姓武时他府上的恶奴犯下多少罪孽可谓罄竹难书长安和万年县衙都不敢处理更何况武懿宗还不是奴仆是正儿八经的武姓小事化了再正常不过。。 李彦现在就要扭转这种常态:“此案重新审理洛阳坊市人流众多岂可策马狂奔武懿宗要负主要责任!” 徐林其实听他提及此案就知道武懿宗肯定是无法轻松过关了立刻道:“请李机宜放心我等一定仔细审理此案绝不让武懿宗逃脱应有的罪责!” 李彦摇头:“应有的罪责?不够!必须从严处置以儆效尤才能遏止此等风气就从武懿宗开始!” 徐林有些傻眼。 不给特权就不错了还是第一次听说对皇亲国戚从严处置的。 这终究是皇后的娘家人万一太子殿下…… 突然间他想起了前周国公贺兰敏之所做的恶事顿时恍然大悟, 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逼兜, 连连道:“下官明白了一定对这等恶贼从严处置, 让太子殿下满意!” 李彦知道这家伙误会了太子如今关注的都是国家大局哪有精力去管武氏子弟恨屋及乌都没那个闲工夫。 不过官场中人擅于钻营也是常态这个误会至少可以杀一杀洛阳内勋贵子弟的恶劣风气。 他微微点头:“徐少府稍候等我问几個问题后你就将他带入县衙牢狱内好好看管。” 徐林赶忙道:“是!” 李彦进入牢房。 武懿宗不安的等待着一见李彦走入二话不说嘭的一下就拜下了:“李机宜饶恕啊!” 此人本来生得矮小还有些驼背此时一趴下更显得容貌丑陋举止猥琐李彦俯视脸上也不禁透出厌恶:“大唐有你这等皇亲国戚真是国耻!” 这武懿宗论名气没有武三思和武承嗣大但也是同样的不干人事历史上契丹反叛大唐时武则天命其为行军大总管率二十万唐军讨伐麾下有不少得力将领原本是送分局武懿宗只要挂个名听麾下有经验的将领安排就好这蠢货偏要自己为之结果数千契丹骑兵未到他就吓得原形毕露抱头鼠窜令唐军损失惨重险些兵败如山倒。 统帅无能累死三军这倒也罢了武则天杀了真正能为国抗敌的良将然后任命这种废物当主帅本来就是生怕权势不稳的自私举动吃败仗再正常不过。 但武懿宗真正恶心的行为是此人打契丹人的本事没有对百姓举起屠刀的胆子很大竟以河北百姓与契丹勾结为由大肆杀戮后来更要上书准备将之屠杀殆尽用来挽回自己败军的颜面。 武则天否了这种提议但河北已是人心尽失动荡不休关键是武懿宗回朝后没有受任何惩戒等到李显继位仍得重用最终年纪大了以国公之位病逝半生荣华寿终正寝。 也不知那些为大唐立下汗马功劳的真正国公们与这么个东西并列是何感想…… 李彦最恨的就是这类屠杀百姓的人一开始对丘神绩印象极差也是因为历史上的丘神绩杀良冒功后来特意引导如今丘神绩对于战事毫无兴趣一心一意在牢房内琢磨他的看家本领当罪恶克星。 相比起丘神绩行为更为恶劣的武懿宗李彦没有那个耐心引其从善了平静的道:“起来回话!” 武懿宗哪里敢起身几乎是蜷缩在地上扭动了一下继续哀求:“我知错了下次一定好好补偿那孩子的家人望李机宜开恩不要把我送回岭南。” “还有下次?” 李彦懒得跟他废话直接问道:“你在岭南时期可与长孙氏的族人接触过?” 武懿宗先是一愣然后面露惊恐:“长孙氏?没有我绝对没有与这等罪族勾结啊!” 李彦皱眉道:“谁说你与长孙氏勾结了?你们在岭南生活了近十年吧具体见过长孙氏的族人么?或者从别人口中听过长孙氏的消息?都要一并说出不得有丝毫隐瞒否则你连回岭南的机会都不会有了!” 对付这等人直接威胁最管用果不其然武懿宗吓得脸色惨白结结巴巴的道:“我确实没有……没有见过长孙氏的人……至于听说……听说……好像确实是听说过……” 他苦苦回忆在生死的威胁下脑子倒是比起平时更加灵活:“是的我听其他罪族说过长孙氏患了疫病基本上都病死了……” 李彦目光微凝:“疫病?” 武懿宗语气倒是肯定下来:“是疫病岭南那穷山恶水之地比起瘴气更可怕的就是疫害了。” 李彦道:“长孙氏族内得了疫病是哪一年的事情?” 武懿宗摇头:“这就不知了但应该是十多年前的事了我那时还小还不知事后来才听别人提过才隐约回忆起一些当时确实很可怕据说长孙氏的人身体溃烂个个哀嚎死得很惨呢!” 李彦又问:“你刚刚说基本病死了是不是还有活下来的人?” 武懿宗道:“似乎就活下来几人吧那可是人口过千的大族一场疫病过去就剩下几个了真是太可怕了岭南那个鬼地方我再也不要回去了!李机宜求求你饶恕我!” 看着武懿宗重新拜下李彦挥了挥手左右内卫直接将之架起往外拖去。 徐林正恭敬的等候在原地就见武懿宗一滩烂泥似的被拖了出来立刻保证道:“请李机宜放心长安县衙一定好好审问秉公处理!” 李彦微微点头:“判决之后让他在县衙牢房内好好服刑如若有真正的悔改之意而不是仅仅后悔事后被抓到了再酌情减刑……” 徐林心想那怕是永远出不来了领命道:“下官明白!” 李彦举步送他们离开但路过另一件牢房时却听到武三思讨好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李机宜我已经反思过了我时常反思自己!” 第三百二十五章 对皇亲国戚要从严处置! 正文 第三百二十六章 又坏又蠢的反思怪,也配当我的手下? 李彦把武懿宗送走换监返回内狱看向里面的武三思。 在后世眼中这位梁王比起武承嗣都要有名的多是武氏集团的头面人物。 实际上在武承嗣没有被气死之前武三思是靠边站的此人能力实在太差属于矮个子里的倭人。 假如不是后来给李显戴绿帽跟韦后公然勾搭不可能有那么大名气。 不过很难说这种公然勾搭有没有夸大加工毕竟那是一段特殊时期连李显是被韦后和安乐公主毒杀的还是家族遗传的心脑血管疾病亡故的都没有答案许多真相早就淹没在了历史长河中。 此时李彦走入牢房看向这个身材瘦高脸型狭长颜值在1到2点之间徘徊的人:“说吧你要反思什么?” 武三思吞了一下口水明显十分紧张:“李机宜我刚刚进行了三次反思首先我反思了自己早该入李府, 拜访李机宜不该由于畏惧地位差距, 而却步不前……” 李彦不置可否:“这马屁拍得不太行。” 武三思笑容微微僵硬, 赶忙道:“然后, 我又反思了没有早早入宫聆听太子殿下的教诲……” 李彦并不意外:“又没有说到点子上。” 武三思脸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 稍稍迟疑后终于道:“最后我还反思了武氏不该包庇武懿宗!” 李彦这次倒是奇怪了:“包庇?” 武三思低声道:“李机宜恐怕不知, 武懿宗虽然矮小但在岭南时就精通骑术一有空就在城内骑马……” 李彦脸色沉下:“你的意思是?” 说都说了武三思干脆道:“岭南之时他都没有纵马撞人到了洛阳怎会如此?肯定是居心不良, 故意行凶, 只可怜那孩童, 平白遭了灾!” 李彦微微眯起眼睛:“武懿宗骑术不俗, 前日骑的又是温顺的陇右宝马, 却突然失控, 所以你认为他是故意伤人, 现在反思之后, 选择大义灭亲?” 武三思露出喜色, 先是拱了拱手想了想干脆一狠心跪拜下去大声道:“我愿与弓家五郎一般, 为李机宜效命望李机宜收我入内卫!” 李彦看着此人的行径觉得异常可笑。 武三思消息倒很灵通, 但在其眼中弓嗣光显然是靠出卖族人获得看重却不知那位草上飞真正的优点, 是大事不糊涂在关键时刻护住了漕运码头, 而且弓嗣光虽然对于旁支态度极差, 对于主脉族人是很关心的。 武三思这种不用审问, 就准备出卖族亲的卑劣小人, 也想与弓嗣光一样? 刚刚送走一滩烂泥的武懿宗又发现这个又坏又蠢的废物李彦倒是突然理解武后当年为什么能容忍贺兰敏之了。 贺兰敏之至少在政事上有些能力麾下聚集一方势力后来还想染指禁军才被对外戚极为防备的李治直接拿下。 而武氏子弟就是一群废物! 既然都是不喜欢的亲戚一个做坏事的同时还能有些作用另一群就是纯做坏事比烂之下贺兰敏之都变香了。 就挺悲哀。。 这并非武后运气不好而是她自己一手促成如果不把武氏族人全部流放到岭南这群外戚不至于就这水准。 当然她如果有一个强大的外戚势力李治也不会对武后这么放心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李彦念头转了转开口道:“你可知道弓五郎都没有入内卫?正是因为他觉得自己一向不务正业没有能力胜任内卫之职……” 武三思一怔心想这人可真够愚蠢的管自己能不能胜任先把职位占住了权力掌控到手里再说啊! 于是乎当李彦接着询问:“你觉得自己能胜任吗?” 武三思立刻点头:“当然当然!我一定在内卫好好干为李机宜尽心尽力效命!” 李彦面无表情的道:“起来吧武懿宗纵马伤人是在修文坊的街道你知道具体是在哪里吗?” 武三思心头大喜站起身来, 恭恭敬敬的道:“知道知道!我昨日听了就觉得奇怪, 特意去看了看, 我愿意为内卫引路……” 李彦道:“此案确实有些蹊跷, 你带我去现场看看。” 武三思奇道:“这点小案子, 也要劳烦李机宜亲自去?” 李彦冷冷的道:“出了人命还是小案子吗?既然被我所知还涉及你们武氏子弟自然是要查清楚的。” 他懒得再与此人多言转身往外走去。 武三思则下意识的撇撇嘴心想这也太虚伪了却又觉得自己把握住了机会狭长的脸上满是喜色赶忙跟了上去:“李机宜等等我!” 两刻钟后数骑快马出了皇城。 李彦骑在狮子骢上速度却特意压了压。 他对于狮子骢有绝对有控制力狮子骢的灵性更是不会踩踏行人但上行下效他每次快马如电其他内卫有样学样却是容易出事的以后在城内还是稍慢些。 修文坊在洛阳城西南人流量相对于其他坊市略少不过洛阳并不存在人烟稀少的坊市行人还是极多的。 一行人很快来到第二個曲巷口武三思指着十字路口道:“李机宜就是此处。” 李彦道:“你演示一下当时大概是什么情况。” 武三思下了马开始比划:“当时武懿宗应该是从那条街道骑过来呃……一直骑到了路口呃……突然冲出来一个孩子被他的马撞倒在地……当时四周人都开始尖叫乱成一团……” 李彦听不下去了吩咐左右:“去寻目击证人来。” 内卫领命很快从不远处的棚子里带来了一位卖杂货的商贩。 不识字的商贩表达起来比武三思清晰:“小的看到那位郎君经过这个路口的时候一个女娃子从人群中钻出本来撞不上的但那马儿突然发了狂似的往前一冲正好撞到那女娃子……” 李彦皱了皱眉:“女娃子?” 商贩道:“是个女娃子穿得好长得也俏实在可惜了。” 李彦问:“你看到的那孩子并不是从街道两边蹿出而是从人群里出现的她有没有被人推出来的可能?” 商贩摇头:“小的这就不知了应该不会吧主要是那马受惊否则那女娃子就冲过去了不会被撞倒的。” 李彦又问:“你怎么知道是马匹受惊了呢?” 商贩解释:“听声的那马儿当时发出嘶叫声音特别高特别尖我们这块的都听得一惊。” 李彦转向武三思:“前日的那匹青骢马现在何处是不是送回周国公府了?” 武三思见李彦宁可问小贩也不询问他脸色不禁变得难看。 更让他难以接受的是这小贩居然还答得有来有回而此时自己突然被问一时间张了张嘴反倒不知该怎么回答:“我……我不……那马儿……应该是在……” 李彦收回视线摆了摆手:“行了你不用说了……去洛阳县衙确定一下马匹的下落。” 一名内卫领命离去后李彦又唤来了三位目击证人在搜集了差不多的证词后开始分析:“看来这头受惊的青骢马才是此案的突破点这头马儿最可能在周国公府内。” “之前奴仆赔偿孩童的爷娘只给了几缗钱可见上下吝啬成风青骢马价值百金不会那么容易放弃的至少会先养起来寻找机会再卖掉……” “持我的鱼符去周国公府问一问如果那匹马正在马厩里立刻牵过来。” 又一名内卫领命刚要动身李彦突然眉头一动吩咐道:“武三思你随他一起去牵马。” 武三思在边上却被这种雷厉风行的速度惊住。 原本见内卫威风凛凛他想着自己若是加入再有外戚的身份岂不是能横着走? 此时却萌生了退意看来想要占着位置是很困难的怪不得那弓嗣光不加入内卫也没听清楚吩咐下意识干笑道:“李机宜我恐怕难以胜任……” 李彦脸色沉下:“我让你回去牵马都办不到你还能做什么?整一个一无是处的废人!” 武三思愣住面孔涨得通红露出浓浓的难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我……我……” 李彦是真的遇到能力这么差的说了真话后语气倒是缓和了一下:“三思而后行你的字很不错继续保持下去吧!” 毫无能力只能反思武三思却如同抓住了最后的稻草:“都是我做的不对我一定时时反思自身不足一定时时反思!” 他态度变得极为乖顺赶紧跟在内卫身后朝着周国公府的方向而去。 李彦看着这位的背后突然意识到刚刚自己的行径很像以前的武后。 武后那时是想要将他完全收为心腹为其效命办事刻意抓住机会打击自信再给予微小的关怀…… 现在不也是同理? 真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不过仔细想想李彦觉得不对 这又坏又蠢的武三思充其量只是一个可悲的反思怪罢了也配当他的手下? 第三百二十六章 又坏又蠢的反思怪也配当我的手下? 正文 第三百二十七章 小案子牵扯出的尚宫 武三思刚刚跟着第二位内卫离开前一位去县衙的内卫就回来了。 还带了几名衙役都是负责此案的人员见到李彦位于现场暗暗一惊赶忙快步上前:“李机宜!徐少府不知你在这里……” 李彦淡然道:“我特意没有告知他我在此处让你们过来是发现前日那起纵马案有疑点需要核实一二。” “于我而言但凡涉及命案无论死者是高门贵子还是平民百姓只要碰到了都会理清疑点查明真相。” “不过这件案子确实不大徐少府身为洛阳县衙的法曹公务繁忙就没必要过来反倒耽误其他事情了。” 众衙役听得肃然起敬:“是!” 李彦道:“你们和这些目击者对一对看看还有没有遗漏的细节。” 这些差役很快和周围的商贩对了证词回到面前:“禀李机宜我们前日询问时也是这些情况并无什么新的线索。” 李彦道:“根据另一位武氏子弟所言, 武懿宗骑术不俗胯下宝马又性情温顺, 不该突然失控, 有纵马行凶的嫌疑, 对此你们有什么看法?” 衙役面面相觑有人回答道:“武懿宗起初神态确实慌乱, 后来周国公府来人后他才变得高傲让仆役丢下几缗钱, 就大摇大摆的离去了若说一开始就纵马行凶似乎不该是这个反应……” 另一位衙役想了想却突然道:“反倒是那女娃儿的爷娘有些奇怪。” 李彦看过去:“哪里奇怪?” 衙役迎着他的视线有些紧张, 但想到武懿宗被拖回县衙关押, 说话顿时硬气起来:“十缗钱都不给, 这周国公府也太欺负人了, 徐少府看不过眼补齐了十缗, 而赔的这么少那对夫妇既没哭闹也不要求多陪, 就离开了。” 李彦眉头微扬:“难道不是畏惧于周国公府的淫威吗?” 那名衙役道:“我总觉得不像, 那对夫妇全程没有哭泣过也无忿忿不平, 就是垂着头, 像是要快快把此事了结。” 另一名衙役也道:“对, 他们拿钱画押后, 立刻就离开了都没听这夫妇说过话。” 李彦脸色沉下:“我刚刚听目击的商贩说不幸遇害的女孩穿得很好, 那对夫妇穿着如何?” 衙役奇道:“女娃穿得好吗?我们赶到时地上全是血就没细看由仵作匆匆收敛了……那夫妇穿着倒是很普通啊!” 李彦立刻对左右道:“你们带着他回县衙, 好好查一下, 近段时间可有大户人家孩童走丢, 与遇害女孩情况相似的再与仵作一起验明尸体身份速去!” 众人闻言神情变了立刻领命:“是!” 修文坊的十字街道川流不息李彦端坐于狮子骢上眼帘微垂修炼着唯识劲。 太阳逐渐西下距离坊市关闭还有半个时辰两方几乎是前后脚赶到。 案件再生波澜衙役不敢隐瞒洛阳法曹徐林终究还是被惊动了此时出现在李彦面前不断擦着额头上的汗:“此案是下官疏忽下官应该细细查案不至于如此疑点都错漏过去还望李机宜恕罪!” 武三思则命令着一群周国公仆役大呼小叫的拖着一匹青骢马过来:“李机宜我终于将这烈马给带来了!” 李彦先看向徐林:“我从来不喜说大道理因为接下来的教训如果不能让你铭记于心嘴上说的再多也无用那是谁家的孩子?” 徐林冷汗涔涔:“目前还不能确定但这个年岁的大户孩子也就数日前杨氏报过一宗……” 李彦一愣:“杨氏?弘农杨氏的孩子?” 徐林垂首:“是的。。” 李彦明白了:“杨氏遭了祸事所以他家的孩子走丢就不管不顾了?” 徐林满嘴发苦连连道:“是下官失职!是下官失职!” 李彦其实清楚官场上迎高踩低再正常不过, 但想到杨氏的罪过最先由孩子承担, 不禁叹了口气旋即又浮现出厉色:“那拐卖孩子的人贩牙婆, 一定要找出来, 处以极刑!” 徐林咬牙切齿:“请李机宜放心下官一定将那些牙子抓出来让他们不得好死!” 这倒不是气话唐律规定强夺及贩卖良人为奴婢者绞! 别说直接拐带就算是买卖拐带的人口都要判刑一旦抓到牙人县衙有的是法子让他们恶有恶报。 徐林带队去追寻人贩子的线索李彦则转向武三思。 武三思等了好一会儿终于轮到自己赶忙堆起笑容:“李机宜神机妙算武懿宗当时所骑的马还真的在府上这几日特别暴躁连马仆都难以接近我好不容易才将它带来幸不辱命!” 李彦心中正有火直接怒斥:“让你牵匹马来磨磨蹭蹭多久有何颜面说幸不辱命到边上反思去!” 武三思垂头丧气的站到一旁开始反思。 李彦看向那被几个健仆硬生生拽过来的青骢马发现这马儿的状态不太对劲。 青骢马是陇右宝马当年安忠敬组建的马球队马厩里面就是清一色的青骢马。 相比起来狮子骢这种特殊品种由于太过烈性难以驾驭基本是世家子买回去显摆充门面的反倒不如青骢马好骑乘。 然而眼前这头青骢马却是暴躁无比马首不断晃动四蹄在地上划动弄得尘土四起叫声很尖锐。 李彦想了想翻身下马走了过去。 他的动物之友虽然无法再赋予更多的动物灵性但那股让动物亲近的气息不断释放随着他一步步走近青骢马的躁动不安肉眼可见的平复了一下叫声里也带出一些呜咽。 李彦走到面前手掌轻轻摸在它的脖子上做出安抚的动作。 青骢马安静下来只是身体还在微微颤抖李彦的手则不断往后移动。 最后他掀起马尾发现马股的部位出现了一大块溃烂有伤口流出脓水。 李彦眉头皱起前日马匹突然受惊撞死了疑似杨氏走丢的孩子今天马匹后股就有一个如此严重的伤口是巧合吗? 他不通医术就不会妄下断言立刻让专业人士过来:“去太仆寺请一位经验最丰富兽医博士来再去北市寻几位专门驯马的仆役。” 古代连给人看病的医生都不够兽医更加稀少唯一庆幸的是兽医大多医马也叫“马医”这头青骢马病了正好能让太仆寺的兽医博士出动。 还有一类人经验更加丰富那就是专门驯兽的仆役比如专门培养猞猁的豹奴最知道猞猁的习性驯马的自然更多。 等兽医和马仆赶到夜幕降临。 修文坊已经闭了坊市众人来到变得空阔起来的街道上点起火把继续追查线索。 兽医博士年纪大了有些老眼昏花摸索了半天也不敢下判断反倒是把青骢马又险些惊起来。 倒是马仆们壮起胆子仔细查看了伤口后低声讨论了半响来到李彦面前禀告:“这伤口像是尖锐的利器所伤……” 李彦目光一动:“尖锐利器?” 此时兽医博士得到提醒努力瞪大眼睛:“还真是来搭一把手!” 他取出工具仆役们开始帮手李彦则在边上控制住青骢马。 “唏律律!!” 伴随着一声尖利的嘶叫一块血淋淋的肉被挖了下来兽医博士也不嫌弃在里面挑挑拣拣很快找出一小节物体擦拭干净用布帛呈到李彦面前:“李机宜就是此物!” 其他人同样好奇的看了过来发现那是一截细长的针一头圆润另一头则有断裂的痕迹:“这是何物?” 李彦两指捏起断针眸光冷冽:“这就是青骢马突然受惊发狂的原因江湖子的暗器。” 所谓暗器是真的追求“暗”悄无声息杀人于无形而针类暗器则让他联想到了一個人。 李彦环视四周:“这匹马就交给太仆寺此案背后所涉及的可能比我所想的都要大诸位回去好好休息养精蓄锐!” 众人也觉得不太对劲了各自领命:“是!” 李彦翻身上了狮子骢策马直接离去武三思还想套套近乎就已经没了影子不禁叹了口气嘀咕道:“这内卫的工作也吓人了……” 李彦却没有回府而是来到了另一座府邸在外面发出了约定的信号。 很快府内的主人翻墙而出:“六郎?发生什么事情了?” 能如此熟练翻脸的洛阳的官员里面也只有身为梅花内卫副阁领的明崇俨了。 李彦将刚刚的证物递过去:“崇俨你看看这根针。” 明崇俨接过仔细看了看面色不禁一变:“这不是尚宫的无影针吗?是婉儿手里的那盒?” 李彦摇头:“不是婉儿的婉儿出使吐蕃时尚宫也给了她一盒无影针但那盒针只是与之相似并没有这根坚韧!” 明崇俨沉声道:“但锻造手段是类似的此物可不好打造没有特殊的技艺根本造不出这等暗器六郎从何处得来的?” 李彦将刚刚的案子大致讲述了一遍明崇俨听了后立刻道:“这肯定不是尚宫所使。” “那老物的无影针已经练到了化境据说细如毫毛防不胜防射入体内伤痕和死因都无从查找。” “这使针的人功力就差太多了才会留下伤痕劲力控制不当针也直接断掉了……” 李彦冷声道:“此针很可能是牙婆所用那孩子想在闹市逃跑牙婆不好追赶将无影针射入青骢马的后股马吃痛狂奔那孩子……我早该将尚宫拿下的!” 明崇俨听他语气里有几分难过赶忙道:“这不是六郎的过错尚宫老贼近来不知躲到哪里去了根本找不到踪迹。” 他来洛阳是奉旨封赏雍王在解决了雍王的风波后也开始搜寻尚宫的下落毕竟杨执柔之案即将结束内狱也能空出地方了有新位置可以吊人。 然而尚宫却找不到了。 这位老妪唯一露面的是在太子带百官来洛阳的途中在车队里截住婉儿想要将这个弟子重新拉回身边。 那个时候李彦并不在队伍里后来狄仁杰和丘神绩出面尚宫很快就退去此后再也没有出现过。 李彦没有对她下手一个是顾忌婉儿的娘亲还在其手里另一个确实是难以锁定此人。 直到现在。 李彦冷声道:“尚宫与那个牙婆肯定有所关联此次必须将她拿下不可再祸害更多的人!” 正文 第三百二十八章 又一位阁领行刑!体质超凡脱俗! “佐命……长孙氏!” 确定尚宫与这起案子的关联后李彦又提起了目前的头等要案明崇俨听了后震惊不已:“如果真的是长孙氏那尚宫作为内卫老人很可能与他们是一伙的。” 李彦颔首:“长孙无忌不仅是内卫第三任大阁领内卫初立时第一任大阁领就是其父长孙晟中间的阁领裴矩更像是过渡之用内外老人为其所用再正常不过……”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脸色稍稍有些沉凝。 明崇俨则想到另一件事:“不瞒六郎我明氏也是地方大族昔年我姑母曾有意入长孙家!” 李彦抛开杂念眉头扬起:“是准备嫁予何人?” 明崇俨苦笑道:“说起来有几分丢人不是嫁是为妾室给长孙冲为妾。” 李彦奇道:“长孙冲是驸马吧?” 明崇俨道:“不错长孙冲是长孙无忌的嫡子贞观七年时娶太宗嫡长女长乐公主为妻。” 长乐公主也是长孙皇后所生这就是表兄妹成亲了但在古代表亲结婚的情况很多比如李治和王皇后, 真要论关系两人也是表兄妹, 只不过血缘比较远。 李彦回忆了一下, 倒是想起来那位李世民特别宠爱的女儿了:“长乐公主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又贤淑温善颇有美名, 并不善妒但给驸马当妾与公主争宠, 显然不智是她病逝之后的事情?” 大唐公主可不是好易与的哪怕长乐公主由于得长孙皇后教导谨礼持家, 守礼重信但谁敢给驸马当妾与公主争宠? 明氏是地方上的大族, 更没道理做这样的蠢事。 明崇俨颔首:“不错贞观十七年, 长乐公主芳华早逝驸马不续弦, 但纳妾却是无妨当时就有媒人说到我们家长孙氏当时如日中天, 但我祖父还是担忧败坏了名声没有答应。” 他松了口气庆幸不已:“如今想来, 那时若是答应了, 我明氏就完了!” 对于地方上来说, 如明氏、弓氏这样的大族似乎不可撼动但不怕地方动荡的话, 昔日武威贾氏也是险些被崔守业连根拔起囚车入京。 显然只要不顾后果, 没有一个单独的世家能抵挡得了皇权。 而曾经的剧烈动荡, 就发生在长孙无忌谋逆案的大牵连上, 那是真的人头滚滚不知死了多少。 明崇俨因为有切肤之痛, 特别关心长孙氏的事情:“长孙氏被流放岭南时长孙冲还活着, ‘佐命’会不会就是此人要为其父亲报仇?” 李彦摇头:“暂时不知我本来想查一查长孙氏在岭南的情况却发现都官司的案录在十年前被一把火烧了而根据在岭南生活了很久的武氏子弟之言长孙氏一族在流放之地患了疫病几乎死绝……” 明崇俨眼睛一眯:“若是真的疫病倒也罢了如果是圣人斩草除根仇就更深了‘佐命’必然是长孙氏的漏网之鱼回来报仇雪恨。” 李彦微微皱眉:“岭南太远时间又太长这条线追查下去困难重重。” 当时他查江南血案时是相隔六年地点是润州丹徒县涉及一群普通村民就已经足够困难。。 现在则相隔至少十年远在流放之地的岭南涉及当朝第一大案长孙无忌谋逆案案录还全被烧毁难度之大可想而知。 明崇俨却从来没有追查真相的习惯当时贾思博封口案询问他怎么看时这位就留下“要不算了”的经典回答, 此刻也是类似的态度:“六郎何必操心岭南之事呢, 我们只要知道长孙家有大仇, 他们回来报复就是, 主要还是要抓住那位‘佐命’。” 李彦不用自己的标准强行要求别人:“岭南之事你们不必操心, 我会量力而行……” 提到报仇雪恨他顿时想起山寨的那颗头颅又问道:“程务忠已经带着百骑精锐离开大内现在你又带着梅花内卫来了洛阳长安的大明宫圣人的守卫会不会出现漏洞?” 明崇俨想了想道:“来洛阳的梅花内卫原本就是值守外勤的我们在与不在对于宫城守卫其实并无区别。” “但北衙百骑确实是戍守玄武门的精锐部曲他们离开肯定对大明宫的护卫有所影响不过这百骑被策反了许多无形中也破坏了贼人的阴谋……” “反正依贫道之见圣人那边不用操心护好太子便是。” 明崇俨对于李治早没了忠诚由于他师父与李敬玄父子的血仇还生出过仇恨李治最后处置李敬玄也不是为江南丧命的百姓作主而是因为自己被冤枉了君视臣如草芥臣自然视君如寇仇。 李彦则不希望有流血冲突最顺利的发展无疑是大明宫内一声哭嚎寂寞许久的皇陵派上用场一切顺理成章平稳过渡。 不过有一点明崇俨倒是没说错现在首要的是护好太子将洛阳这边的贼子统统抓出来。 李彦道:“洛阳县衙已经开始搜寻牙婆人贩的下落但如果牙婆真的与尚宫有关单凭县衙势力应该奈何他们不得需要你出手。” 明崇俨立刻道:“请六郎放心我梅花内卫囊括三教九流各色人等除非这伙贼人已经离开洛阳否则一定逃不过我们的追踪。” 李彦对于这点是很相信的梅花内卫除了身份标记让人吐槽外工作能力还是很强的。 当年容娘连假母都能伪装后来还去窦氏商会当管事其他梅花内卫也同样如此这本来就是一个由下及上的组织。 但有一点也要注意:“这些日子你在寻找尚宫或许尚宫也在观察你们的动向你突然去搜寻人贩容易打草惊蛇。” 明崇俨思索片刻:“那弘农杨氏不是走丢了一个孩子么?贫道登门拜访释放善意顺理成章的介入此事光明正大的追查!” “正该如此!” 李彦微笑点头又关照道:“当年杨氏也丢了一个孩子和出使吐蕃的礼部郎中杨再思是孪生兄弟你顺便也查一查那个孩子当年丢的细节。” 明崇俨不解:“弘农杨氏也是海内名宗一次也就罢了怎么老丢孩子啊?” 李彦目光微微一闪:“是啊我也奇怪它家为什么老丢孩子!” …… 第二日清早。 丘府。 丘神绩在妻子的服侍下穿好一身加大衣服摸了摸日渐滚圆的肚子叹了口气:“我要不要重拾武功?” 妻子喜上眉梢连连点头:“夫郎如果有心的话妾愿意督促。” 丘神绩只是嘴上感叹一下没想到还真接上了立刻转移话题:“让孩儿们来吧!” 妻子无奈的去唤孩子不多时六七個孩子来到面前恭恭敬敬的道:“向阿耶问安!” 丘神绩子嗣挺多历史上自然是全被武则天咔嚓了现在看着这群大大小小的儿郎他露出欣慰之色:“你们快到入学的年纪了进六学后好好学习向我看齐有了真本事到哪里都有出头之日明白吗?” 孩子们懵懵懂懂的应道:“是!” 丘神绩哈哈一笑:“今日为父要去刑场观礼你们谁想一起来?” 孩子们露出畏惧之色都垂下了头。 丘神绩很是失望叹气道:“你们还不如六郎的小女徒弟我的一身绝学恐将失传啊!” 难过之余丘神绩化悲愤为食欲吃饱喝足骑马出府准时抵挡刑场之外。 这次围观的人远没有之前的李敬玄火热。 倒不是看腻歪了高官恶人砍头无论何时都是大家津津乐道的话题。 主要是事先衙门没有广而告之弄得偷偷摸摸。 没办法一听是祥瑞案件大理寺立刻特事特办以最快的速度将此案审理完毕。 而宣判问斩的理由也将祥瑞一笔带过主要将豆卢钦望其他的几项罪名大书特书反正按照唐律已经够死刑的标准了。 刑部接过行刑手续同样是低调处理如果丘神绩不是时刻关注都不知道今日豆卢钦望就被斩。 这临时搭建起来的行刑台周围都是附近的人过来看自然不会有太多人。 丘神绩来看行刑首先是打量犯人其次也是观察围观者今日人少令他更是不悦不过看着豆卢钦望被囚车押过来时还是幸灾乐祸的笑了:“国公之子内卫阁领又能如何?还不是落得跟崔守业一样的下场!” 豆卢钦望则浑身发抖由几个人拖下了囚车。 他昨晚吃断头饭的时候还较为平静以为自己能不失仪态地迎接死亡的到来结果看着那手持大刀的刽子手还是崩溃了:“不要砍我!我怕疼……我怕疼啊!!” 这点倒是不用担心因为在刽子手将他强行扶正即将一刀斩下时天空中突然传来鹰儿的啸鸣。 下方众人情不自禁抬头的一刹那一枚石子从人群中飞出正中豆卢钦望的咽喉。 豆卢钦望一声不吭即刻毙命然后刽子手才一刀挥下将他的头砍下。 隐于人群中的李彦深藏功与名。 【背刺达人(生效)】 【豆卢钦望为上官最高属性为家世抽取1-3点家世属性点成功抽取2点家世属性点】 【不斩无名(生效)】 【豆卢钦望最高属性为家世成功抽取1点家世属性点】 【明明是强者却依旧谨慎(生效)】 【是否将抽取属性转为储备属性?】 【是】 【目前储备属性点为4点可以转化为2点自由属性点。】 【转化成功】 看着2点明晃晃的自由属性以李彦的心态都忍不住露出激动之色。 他深吸一口气提升体质。 【体质:20(挂灵上线)】→【体质:22(你的资质已经超凡脱俗当世难有一人)】 正文 第三百二十九章 快点找到人吧,否则我要天下第一了! 李彦立于原地默默感悟。 穿越至今体质方面的提升只有过一次。 就是19点提升到20点的时候。 那时的他感觉不仅是表面的血肉内脏甚至深入到骨髓都有了根本性的提升。 现在是第二次一次上升2点效果无疑更加突出。 从骨髓开始强化骨髓造血血行生气气养成劲劲气在体内奔腾的势头大增并且有了一种如臂使指的控制力。 劲力不比真气要额外修炼每个人体内都是有劲的武者要做的是将之壮大然后掌控驯服因此一个人的体质就成了至关重要的因素它是绝对的根基其他都是次要。 现在李彦就享受到了超凡脱俗的资质感都不需要刻意搬运气血就有强横的劲力贯通四肢百骸身体每个部位都能勃发出恐怖的力道并且不会伤害到自己的身躯劲随意转, 随心所欲。 之前升20点时李彦还将自身武功, 各门劲法演练了一遍, 但此时他不需要演练, 就潇洒转身于人群中一闪, 消失不见。 “咦?” 斜对面的丘神绩眨了眨眼睛好像看到了什么仔细眨眨眼, 却又什么都没有。 因为李彦的身法快如鬼魅在密集的人群里移动就像是鱼儿在水里游动自在流畅, 毫不别扭。 不仅是擦肩而过面对那种站得严严实实的围观者李彦依旧如同鱼儿在水里遇到障碍头尾轻轻一摆整个身躯就以不可思议的角度轻松穿插了过去。 如鱼得水。。 李彦甚至闭上眼睛在人群中遨游, 步伐越来越快不断穿梭。 洛阳百姓纷纷觉得大白天见了鬼。 明明看到一个人朝自己走过来光天化日之下就稍稍一闪, 不见了踪迹。 人不知我我独知人。 水到渠成。 唯识劲的身识开启! 半刻钟不到, 他就出了刑场, 来到一处无人的角落, 双手自腕关节起, 突然有青筋条条绽起, 盘踞在手上, 隐隐看到里面血液的狂暴奔涌。 李彦念头一动手掌又开始变得洁白如玉, 透发出一股冷硬光泽。 他比较满意这种形态五指微曲, 指甲变得异常尖锐锋利在墙上轻轻一划, 如豆腐般犁出五条长印。 “以后别人问我是人是鬼的时候我都不好说自己是人了……” “不过这种感觉真是奇妙啊!” 李彦发出由衷的感叹。 不知道是超凡脱俗的资质, 亦或是身识开启后的强大加成亦或是两者都有…… 他清晰的感到自己以前只是身体的租客看似能使用一切功能却无法改变主人的意志从现在开始才能行使真正的主人权力。 心跳的速度、脉搏的跳动、血液的奔涌、骨骼的长度、呼吸的循环等等都能加以控制。 不仅如此眼识、鼻识、耳识都水涨船高变得更加敏锐。 唯识劲的目标就是通过自身的修行外界的压力不断挖掘人体潜能。 而李彦的人体潜力确实在被不断开发但别人总有個头他却每每看似抵达了极限却又攀向更强。 他收回手:“不知道现在的我和开启了第六识的‘佐命’相比哪个战斗力更强?” 如果单比身体强度他在这个时代应该已经是当世最强就算是六识全开也难以拥有他这么强横的身体。 但涉及到冥冥中精神意识的第六识就是较为陌生的领域第六识转化为战斗力后能发挥出多么惊艳的效果犹未可知。 当然未来的他肯定最强毕竟提升之路还很长。 李彦五指握拳, 眼中战意涌动斗志昂扬: “尽快找出‘佐命’的理由又多了一条。” “再不找到你, 我就要天下第一了!” …… 杨府。 “阿郎, 明阁领的拜帖。” 这座府邸的主人不是户部侍郎杨执柔, 也非太子詹事杨嘉本而是太仆卿杨冲寂。 太仆卿从三品掌太仆寺统南马牧、左右牧、龙厩、内外厩丞。 讲白了就是管理马政的官职。 别以为这个官职不重要李治一朝是中国历史上马匹数目最多的时期而且这个“最多”的含金量极高足足七十万匹比起汉武帝、唐玄宗时期的四十万匹超了近乎一倍完全是大幅度领先。 所以杨冲寂这个太仆卿的位置是很重要的弘农杨氏在外州还有好几位刺史但在京官中他也是继杨执柔和杨嘉本后最后一位服紫的三品大员。 只是此时杨府的内宅中却一片悲戚。 儿媳已经哭晕过去儿孙脸色铁青就连年迈的正妻都老泪纵横:“我的乖孙女啊幼娘那么懂事怎的遭此厄运!” 在这个气氛中收到明崇俨的拜帖杨冲寂起初是不想理会的。 但梅花内卫的身份又太特殊再加上杨氏三紫就剩下他一位这位九卿之一还是选择了见人并且干脆迎了出去。 遥遥就见明崇俨一身棕褐色道袍头顶黑发用小冠束髻飘然而至仪态极佳:“无量天尊贫道见过杨卿。” 梅花内卫直属圣人杨冲寂没有托大还礼道:“见过明阁领不知明阁领此来所为何事?” 明崇俨开门见山:“听闻贵府小娘被牙婆拐带遭遇不幸贫道深感义愤愿助一臂之力。” 杨冲寂怔住:“这……” 明崇俨竖掌一礼:“杨卿不解亦是正常实因贫道曾有一友便是被牙婆拐带后所害最听不得这等事情若是此次不能缉捕牙婆恐道心不稳于修行大大不利。” 他的装扮本就走仙风道骨的路线此时再一脸正气杨冲寂紧绷的身体倒是稍稍放松下来:“多谢明阁领之义!” 明崇俨又从袖中取出一份名单:“贫道已然令麾下调查了洛阳的牙人动向请杨卿过目。” 接过名单杨冲寂不禁有些动容。 他原本以为明崇俨是嘴上的义正言辞实际行动就是另一回事毕竟官场上这样的人太多了没想到对方付之于实际行动那就是真的古道热肠了。 再联想到梅花内卫会来洛阳也正是因为弘农杨氏在长安散布太子众望所归引发圣人焦虑的缘故从这方面来看双方是处于一个政治阵营杨冲寂顿时有了几分热情:“明阁领请!” 明崇俨道:“请!” 双方进入正堂入座仆从奉茶杨冲寂又看了看名单和后面标注的情况知道不假不禁道:“此次真的要多谢明阁领相助了不瞒你说我府上刚刚得了噩耗当真是晴天霹雳痛苦不已!” “被拐的是老夫的孙女幼娘一向聪明伶俐极为懂事有她在内宅每日都能听到欢声笑语。” “可现在……可现在……” 说到这里他微微垂下头深深叹了口气露出浓浓的悲伤。 明崇俨冷声道:“牙人可恨至极千刀万剐死不足惜!” 杨冲寂重重点头改变称呼拉近关系:“道长所言极是此次一定要将这群牙人抓住不让其他孩子受难!” 明崇俨又道:“牙人拐带孩子害人全家那些被拐走的孩童和娘子往往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让亲人都不敢想象如杨公这般年岁更是直接遭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楚唉……” 对方不断讲述惨状杨冲寂听着听着眼眶也渐渐红了脸上的皱纹深刻起来。 明崇俨没什么同情心一直很冷静时刻观察着他的情绪等到了火候突然问道:“敢问杨公不知贵府的小娘子到底是怎么被拐走的?是出府时仆人带的少了还是那些下奴亵职几个人都看不住一个孩子?” 这个年代的人贩子一被抓到就是绞刑这群亡命徒是不认人的正常的话甚至于那些高门大户的孩子由于长得白净可爱更容易被盯上除非江湖子组成的结社受世家所托杀上门去才能用血劝服。 难以拐卖的原因从来不是人贩子害怕高门权势而是因为那些跟随在边上时时刻刻保护的仆从。 别说弘农杨氏这种海内名宗就算是普通的大户人家出门都要带上几位仆从被拐走的杨幼娘今年才六岁上街至少七八位仆从环绕那些下人不敢有丝毫怠慢把自家小娘丢掉回去后是会被活生生打死的。 所以明崇俨之前才奇怪为何杨氏又丢孩子了此时更是问了出来。 杨冲寂显然没想到他会有此问眼神有了一瞬间的躲闪然后才道:“也是幼娘性情过于活泼来洛阳不久日日出门玩耍恐怕早被贼人盯上仆从们百密一疏才让牙婆得手。” 这个解释是说得通的如果没有刚刚那个神情突变的话。 何况李彦还告知弘农杨氏以前丢过孩子如果说一次是偶然两次就不对劲了…… 明崇俨语气变化得飞快立刻带过这个话题:“那不知洛阳县衙那边反应如何?” 这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了杨冲寂的脸色顿时沉下:“他们诸多推诿如果不是那徐林亵职我家小娘不至于被快马活活给……” 实际上就算法曹徐林尽力追查也不见得能找到但既然对方不尽力那自然就成了发泄悲伤的目标。 何况这还是因为杨氏近来的诸多遭遇打击明眼人自然能看出随着杨执柔和杨嘉本的入狱杨氏不说一蹶不振至少要衰弱一段时间了落井下石的多的是。 偏偏这一刻明崇俨正色道:“贫道绝不是那等人此来定全力相助贵府相助杨氏!” 杨冲寂闻言有些动容起身正色拱手道:“多谢明阁领!” 明崇俨的出身虽然一般但梅花内卫是圣人亲设监察百官权力隐隐凌驾于御史台之上无人能够小觑这位在杨氏处于明显下风时表明援助的态度更是雪中送炭的情分太过难得自然是要道一句谢谢! 堂内气氛又是不同两人就近来时局发表了一些看法隐隐亲密了几分明崇俨起身告辞时杨冲寂甚至有了几分挽留之势。 只是这位九卿不知道当明崇俨飘然而出仙风道骨的气质立刻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内卫的凌厉。 梅花内卫也是内卫! 他立刻吩咐左右:“去查一查这些年间杨氏各房到底丢过几次孩子!” 正文 第三百三十章 杨再威这浓眉大眼的,居然也叛变了? 内狱。 李彦走入来到杨再威的牢狱内。 杨再威被独自关押已有数日此时见他走了进来脸色不禁微变探头往金智照的牢房看了看。 李彦不待他询问就主动安慰道:“你师妹还没交代正在努力用她学自大唐的知识维持着新罗最后那点可怜的尊严……倒也不错现在拿她试试手以后新罗贵族要怎么狡辩内卫就有经验了。” 杨再威显然并不关心新罗的命运听到金智照还未交代立刻恢复刚烈的姿态:“要杀要剐随便你休想从我这里问到半点师父的情况!” 李彦平和地道:“我今天来还真不是问‘佐命’的此人出自于长孙氏已经在追查相关线索不用你们我照样能将之揪出来倒是洛阳街头发生的一起纵马案件让我想到了你当年被拐带的情况。” 杨再威听到前半句的长孙氏眉头已经跳了跳后半句话更是让他的脸色再度沉下生出了不好的预感:“街头纵马……与我何干?那是什么案子?” 李彦将杨冲寂的孙女幼娘惨遭不幸的情况说了一遍。 杨再威顿时勃然大怒:“简直荒谬岂能一而再再而三犯相同的错误!我当年被拐就是家中仆从疏忽现在居然还是如此, 难道就一点教训都没有吸取吗?那么多下仆连个孩童都看不住?” 李彦道:“对于你来说, 那是永远难以忘怀的噩梦, 但对于别的杨氏子弟来说, 没有感同身受又过去许多年了, 疏忽大意也是正常的……” “不过你可知道这十年间弘农杨氏的各房丢失孩子, 单单是报备进大理寺的就有多少起吗?” 杨再威神情凝固:“难道还不止这两案?” 李彦取出案卷:“目前所查到的一共五起。” “扶风房一起五年前丢失小郎寻回。” “上谷房一起, 四年前丢失小郎, 未寻回。” “原武房一起, 一年前丢失小娘未寻回。” “河中房一起, 七年前丢失小郎, 寻回。” “越公房一起, 三年前丢失小娘, 寻回。” 杨再威怔仲了片刻陡然暴吼, 锁链摇得哐当哐当响动:“不可能!放我下来!我要亲自看!!” 李彦颔首示意, 内卫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将之放下。。 杨再威一个虎扑, 来到案卷前, 拿起查看。 他匆匆翻看了一遍顿时找到疑点:“你设计诓我?杨冲寂孙女的案子才发生多久怎能如此快的寻找出这么份案卷?” 李彦了然语气里有着佩服:“难怪你起疑这是大理寺丞狄怀英的功劳。” “他之前审核滞狱, 一年审核近万件, 不仅从中查出了几十件有蹊跷的案子对于许多案情还留有印象。” “其中弘农杨氏多次丢失孩子的事情狄怀英就印象较深, 平均一年被拐带走一个孩子在各地审理并不起眼, 可一旦汇聚到大理寺中就显得格外突出了。” 杨再威胸膛剧烈起伏又反复看了两遍终于知道不是伪造喃喃低语:“怎会如此?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事情?” 李彦同样奇怪:“我此来正是要弄明白这点弘农杨氏也是海内名宗故意丢孩子是何用意?” 杨再威咬牙切齿:“故意?” 李彦道:“这还不是故意么除了观王房各大房都有孩童走失。” “有些孩子寻回来了这很正常毕竟杨氏各房在地方根深蒂固权势巨大只要反应及时那些牙婆能被追回。” “但包括你在内至少有三位杨氏子弟没有追回这些人去了哪里?” 听着李彦的分析杨再威怒吼道:“所以你认为我的走失也是有人设计甚至是我师父故意为之?我告诉你绝无这种可能!” 李彦并不在意有理不在声高:“我不了解你师父自然会做出种种猜测先不说你师父的事情你觉得杨氏各方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杨再威面容扭曲:“我只知道杨氏各房之间只是同谱, 并无血脉联系比起其他大族要冷淡多了, 我这一脉从祖父起就有衰弱后来更是被上谷房打压, 高门士族统统都是两面三刀的卑劣小人, 没一个好物!” 他的情绪激动破口大骂。 不过有些话李彦是认可的。 提到弘农杨氏往往会想到三国时期四世三公的杨震-杨修家族以为隋唐时期的杨氏是他们的后人实际上并不是后世学术界普遍认为自后赵、东晋的杨亮-杨佺期父子以后弘农杨氏的正统就衰落无闻了。 东晋之后的杨氏子弟基本是旁系或冒认。 比如杨坚那一脉说自己出自弘农杨氏大概率是冒认旁系小支的可能性都很小。 不比南朝世家的族谱比较规范可靠这种攀高姓的情况在北朝很是常见。 而现在的弘农杨氏就像一个筐将北朝和隋唐的好几個显赫杨氏家族合到一起并称一大族各房之间是没什么血缘关系的。 杨再威所言的正是这个意思但李彦开口道:“无论有没有血脉联系杨氏终究是族谱上的一大族仍旧无法解释拐带孩子的目的。” 杨再威头微微垂下突然道:“李元芳你出身陇西李氏得弓弦劲秘传对吧?” 李彦道:“不错。” 杨再威道:“我弘农杨氏的秘传是鱼肠劲走刺杀之路此法现在族内已经无几人练成但在前朝时期却非如此前朝名将杨国公亦是我弘农杨氏之人……” 李彦赞同:“楚国公杨素确实是一代名将。” 杨再威之前还骂高门没一个好东西但对于杨素显然很佩服:“杨公练兵之法极为残酷每次作战前都寻找士兵的过失然后杀之多者百余少的也有数十以致于流血盈前更是绝不容许士兵有半步后退否则定斩不饶这是将军中儿郎当成死士来训练。” “但他又能微功必录体恤士兵家人恩威并施之下让麾下作战时皆抱必死之心才能战无不胜。” “杨公所练的就是鱼肠劲他把劲法中的狠辣决绝融入兵家之道中培养其子杨玄感也是这般常常有言舒适的生活绝对造就不出真正的强者……” 李彦皱起眉头:“所以你认为杨氏是按照前朝杨素之法挑选合适的子弟方便修炼家传鱼肠劲?” “如果真是这般杨氏真是疯了唯识劲需要外部压力磨练都没这样练功的道理!” “虎毒尚且不食子对几岁的孩子做如此残酷的事情是有什么大病吗?” 杨再威双拳握紧:“我所能想到的就是这些了剩下的你如果也可怜那个孩子就去查吧如果此事真是杨氏故意为之一定要给他们一个报应!” 李彦沉吟片刻:“不对还是有个关键点解释不通前几次倒也罢了这位不幸丧生在马蹄下的幼娘是被无影针害死的。” 杨再威猛然抬起头:“无影针?” 李彦将从马匹后股取出的断针展示:“幼娘在修文坊的十字路口突然蹿出显然是准备趁着人多逃跑她是个很机灵的孩子只可惜那牙婆丧心病狂眼见不好追赶居然将针射中奔过的快马致使快马失控撞了上去……” 杨再威仔细看着断针恨声道:“尚宫!!” 李彦并没有说施针的人功力不足应该不是尚宫本人只要与尚宫有关联差别其实也不大:“别的也就罢了关于尚宫和人贩你有什么对我说的吗?” 杨再威面色数变几经挣扎后终于还是道:“师父说过尚宫的情况与我类似。” 李彦想到尚宫原本一直位于太极宫内不肯出来此次却随着太子与百官来到洛阳眼睛微微眯起:“与你类似的意思是类似你和杨再思的情况她们是一对孪生姐妹身份能够互换?尚宫实际上有两个人?” 杨再威咬牙道:“是有两人一个忠于李唐皇室昔日内卫裁撤清洗时她就干了许多恶事得到了圣人的信任另一个则偏向于我师父以致于姐妹俩后来水火不容反目成仇。” 李彦恍然:“怪不得你在吐蕃伪装成你兄长刺杀赞普想要拉他去你的阵营是因为有尚宫的前车之鉴你不希望你们兄弟将来也反目相向才会早做准备。” 杨再威知道瞒不过了点头道:“不错!” 李彦将之前车队里露面的那个加以描述询问道:“这个尚宫是姐妹里的哪一个?” 杨再威竖起眉头:“这我哪里知道?我根本没见过她们都是师父告诉我的!” 李彦琢磨了一下:“忠于李唐皇室的尚宫有掖庭的罪女作为培养对象不缺人手应该与人贩牙婆没有关系倒是那个忠于你师父的恐怕人手不足吧……” 杨再威怒道:“李元芳你休要指桑骂槐我师父绝对不会做这等事情!” 李彦道:“既然如此你敢随我出去验证一下吗?” 杨再威怔住:“你敢放我出去?” 李彦道:“不错你随我去亲自查一查那个与牙婆勾结的尚宫到底是怎么回事与你师父有没有关联如何?” 杨再威冷声:“狂妄自大!你第一次擒我是事先偷袭第二次擒我是我有师妹拖累你敢放我可别后悔!” 李彦笑笑将案卷收好转身走了出去。 看着开启的牢门退到两侧的内卫杨再威怔了怔活动了一下手脚大踏步的跟了出去。 他这一走不要紧斜对面的牢房内金智照怔怔看着自己的师兄跟在李元芳的身后完全没有任何镣铐束缚的离去。 她嘴唇哆嗦起来。 师兄这浓眉大眼的难道也叛变了?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不待她仔细再看丘神绩挺着个肚子走了进来对她露出一个自以为友好的笑容。 金智照想着这段日子了解的两国历史哪怕自己极尽狡辩也掩盖不了新罗是个白眼狼的事实。 再加上杨执柔歇斯底里的惨叫和杨再威自由走出的画面一起冲击着心灵眼见那个最残忍的内卫走了过来心里的那根弦啪的一下崩开天旋地转之间已是不省人事。 看着这位新罗贼女直接晕了过去丘神绩稍稍一怔摸了摸脸颊慨叹道:“没想到我只是亮个相就有这等威风了!” 正文 第三百三十一章 李元芳比鬼还可怕…… “那是梅花内卫的副阁领明崇俨为人古道热肠此次主动帮忙。” 仆人则是真的后悔了腹中翻江倒海险些狂吐出来。 杨再威见了在他腹部按了按开口道:“走吧!” 仆人止住吐意战战兢兢:“阿郎刚刚是怎么了?” 杨再威大手一挥:“这是我内卫一贯的办事风格你不用多问找到人后你就可以离开了!” 仆人露出惊恐又突然觉得以前对生活的抱怨实在不应该了。 这内卫听说是权力很大的官但工作是真的辛苦居然全程跑着府上最苛刻的夫人都没这么狠…… 他不敢多想双腿飘飘的往前走。 杨再威不是乱跑的之前就问明了那些人所在的地方此时再往前走了一条街到了北市外。 仆从解释道:“我等奴籍即便出了府也没安身立命的资格出了那等祸事别的府邸也不会要他们应该就在码头帮工近来这里是城中最好的地方了听说工钱给的最足。” 杨再威看向漕运码头倒也有些啧啧称奇。 记得他前段时间来的时候此处谈不上混乱但各种船只也是拥挤封堵效率很差没想到现在变得这样秩序井然。 他只是当看个好奇心思不在这个上面带着仆从走上前去描述了一下那几人的长相还真的问出了消息:“是有这么几人来就在那头。” 杨再威眼中一喜大踏步走上前去找到了目标。 七八个仆人正扛着重物往下运手脚并不灵便步履有些蹒跚。 考虑到他们离开府邸时被抽了三十鞭居然这么快就能干活了说明打得并不严重真要放手鞭笞半条命都没了。 不过看到杨府仆人走过来这些仆人脸色剧变就要逃跑。 杨再威冷声道:“站住!” 仆人们站住惊恐的拜了下来:“我们知罪!知罪!” 杨再威摆了摆手:“我不是你们府上的人也不是来定你们罪的问几句话就走杨幼娘被牙婆拐走责任在谁?” 仆人们面面相觑浑身僵硬沉默不言。 杨再威脸色沉了下来压抑不住心头的怒火与恨意:“你们想清楚了你们现在已经不是杨府的人若是不说实话才会被牵连杨夫人信佛不做杀孽我可不会那么慈悲!” 仆人们浑身一颤终于有人忍不住道:“不是我们的过错是杨管事在街上突然犯病腹中剧痛我等那时都围在他边上也就是一转身的功夫小娘就不见了……” 杨再威问道:“杨管事?他是原本姓杨还是被赐姓为杨?” 仆人道:“是被赐姓。” 杨再威眉头扬起:“那就是忠仆。” 高门大族对于下人的一大笼络手段就是赐姓一般是将军赐给亲卫侍从居多仆人也有但非得被主人极为信任的忠仆。 因为姓氏在外面是象征着名门面子的如果赐姓的奴仆做了恶事会拖累主人的名声。 杨再威目光扫视一圈:“看来杨管事不在你们之中?” 仆人嘀咕道:“杨管事被收回姓氏也赶出了府中但他家中富裕自然不会与我等一样在此卖力……” 杨再威道:“将他的宅子所在告诉我。” 让杨府的仆从自己回家杨再威这次劫富济贫挑了个富家郎君的马翻身上去往城南而去。 有了快马两边风景更是风驰电掣只不过在经过路口的时候他想到了那个同样被拐带却丧生马蹄之下的幼娘下意识减缓了马速。 即便如此半个时辰不到他也来到了城南的修善坊。 那杨管事的宅子就在此处跟三品大员的府邸自然不能比但也是豪宅。 只是当绕了半圈来到宅院正门前时杨再威猛然勒住缰绳。 因为有一人背负双手站在院前。 但眨了眨眼睛后那人倏然间又消失不见。 他顿时露出惊恐之色。 开启眼识的他居然没看清那人是怎么消失的大白天活见鬼了? 关键是那鬼怎么长得像李元芳? “我怕不是在内狱待久了见到谁都像是李元芳……” “幻觉肯定是幻觉!” 在附近仔细搜寻了一遍杨再威惊疑不定的回到宅子前找了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背后凉飕飕的走了进去。 正文 第三百三十二章 难以面对的真相 “果然有问题!” 杨再威从正门直闯进去时发现堂上竟在饮酒作乐坐在主位上的富态男子欣赏着美妓歌姬满面笑容。 直到看到杨再威大踏步奔来那豪奴才勃然变色:“你是何人?来人……啊啊啊!!” 达官贵人的府中管事都可称豪奴擅于狐假虎威昔日周国公府上的恶奴在外面被六七品官员巴结置办豪宅妾室成群过的俨然是豪门贵族的日子。 但这些享受都是依附于高门权贵现在此人被杨府去姓逐出没了庇护这份家业恐怕就要保不住了不仅没有丝毫惶恐反倒接着奏乐接着舞这个疑点之大让杨再威连一句废话都懒得说照面之间直接行刑。 不过杨再威终究不是连真相都不敢面对的懦夫深吸了几口气, 还是将杨冲寂带入了一间不起眼的屋舍内。 杨冲寂不比之前那个杨府豪奴, 此人是九卿之一在审问完成之前是不能暴露的否则他又要进内狱了。 不对是直接逃走! 杨再威胡思乱想之际杨冲寂却看着袭击自己的人露出诧异之色:“杨机宜?” 杨再威知道他称呼的是自己的哥哥杨再思。 杨再思以前在杨氏内部屡遭冷眼后来明经科及第靠着自己努力成为礼部郎中又得丘英赏识成了内卫机宜使出使吐蕃在杨氏里面才算是一号人物毕竟年龄不大未来是有可能入政事堂的各房顿时又热情起来常有走动。 杨冲寂确实认错人了挣扎了一下痛苦的道:“放下老夫疼死了!老夫是你的族叔你这是做什么?” 杨再威一听顿时大怒:“你们这些势利小人也配倚老卖老自称族叔?我拧断你的脖子!” 杨冲寂吓得脸色苍白牢牢闭上了嘴心想吐蕃这地方真不是人去的一个性情圆滑的人短短两年不见居然成了这副凶悍模样精神上似乎还有问题我本来就是你的族叔怎么成了倚老卖老? 杨再威喘了喘粗气回归正题:“你的孙女幼娘丢了对吗?” 杨冲寂脸色微变不解的点了点头。 杨再威磨了磨牙腮帮子绷紧:“我已经从那些奴仆口中问到了答案是你下的命令故意让她被牙婆拐走为什么要这么做?” 杨冲寂看着他神情倒是缓缓恢复正常:“此事与你无关你出身杨氏小房不必知道背后的原因。” 杨再威再也控制不住怒火一个巴掌扇过去:“你是不是以为我是作为晚辈上门请教来了?我问你答别以为年纪大了我就不能用刑我照样有的是法子让你生不如死!” 啪的一声杨冲寂真的被扇懵了他不明白眼前之人为什么这般歇斯底里却也知道不能触怒这样的人赶忙低声道:“你先放老夫下来老夫保证回答你的问题不会再有隐瞒!” 杨再威冷视他片刻往地上一扔。 杨冲寂狠狠摔倒在地上觉得老腰都要断了好在不久前服了丹才颤颤巍巍的爬起身来:“老夫并不清楚你问幼娘之事是为了什么但这个秘密涉及到我弘农杨氏各房乃至整个关陇世族你确定要卷入进来?” 杨再威冷笑:“无用老物你昏了头了吗?既是涉及弘农杨氏各房我也姓杨难道我就能独善其身?” 杨冲寂愣了愣:“这话倒是不错……好吧既然你要刨根问底告诉你也无妨那些被拐走的孩子是被独自培养了。” 杨再威之前对李彦说杨素的练兵之法其实他自己都不太相信现在听了更是嗤之以鼻:“不会是杨公练兵之法吧?” 杨冲寂知道他说的是谁闻言摇摇头:“这不是练死士族内健仆众多我等岂会拿嫡系子弟做死士之事?但是要重振我关陇之风就必须让他们出面!” “我关陇的勋贵子弟如今是一代不如一代关内士族更是一盘散沙朝堂上竟被山东士子和江南人渐渐掌权这若是放到二十年前岂能想象老夫每每思来也是痛心疾首!” “而这些孩子换了生活拥有了苦练家传劲法的环境看似经历了磨难但这种经历也能让他们摒弃娇奢之风长大成才一起去完成一件大事以此扭转风气重振我关陇之威!” “当然那人的手段也是狠辣如此一来我关中各族也没了退路一旦事败无人能够幸免……” 杨再威觉得荒谬至极:“归根到底你们还是把嫡子嫡女当作死士来训练还美其名曰重振风气?要重振风气你们这些老物怎么不上而要荼毒孩子?何况还用这牙人拐带的残酷方式!” 杨冲寂叹息道:“我们一大把年纪了所做的是朝堂政事争强好胜是年轻儿郎所为了这法子固然麻烦却也能在事成之前撇清嫌疑。” “我们其实早就知道圣人麾下有一支梅花内卫在监察关内各家如果嫡系族人莫名失踪了肯定会遭到怀疑但如果是孩子走失就不引人注意。” “当然此法不可多为这十年来每房也只是走失了一人又是分布于各房之地杨氏自己没有大肆宣扬降低影响谁又会注意到这点小事?” “不仅如此老夫还听说此前有过一个特别成功的例子其后才会依照而行……” 杨再威仔细听着脸上起初保持着愤怒和不屑直到最后一句话才陡然凝固。 他瞳孔收缩眉宇间的怒火消退脸色惨白下去:“成功的例子?” 杨冲寂说着说着也沉浸在了自己的痛苦里没有注意到对方的表情长叹一口气:“是啊就是因为有成功的例子各房才认为此法可行否则的话老夫又何尝希望幼娘去呢?” “那边说得好听若是不合适还能送回来可老夫早已了解过河中房那个小郎虽然被送回去但已经被吓傻了从此成了一个痴子我们关中的勋贵子弟确实全无祖辈之风了!” “那人更是指明了要幼娘说幼娘聪明伶俐很像她的另一位传人还说她的传人被抢走了会专心培养幼娘这个年纪是练劲的最好时期一定会让幼娘成才未来继承梅花内卫……” “老夫心中虽然不舍但想到若能掌握梅花内卫那对我杨氏是一大助臂幼娘是个出众的孩子或许真的能功成谁知道……谁知道……她们的承诺根本不作数仅仅数日幼娘的死讯就传回了府中……” “老夫的乖孙女死得好惨啊!!” 杨再威胸膛剧烈起伏再也听不下去:“你个虚伪的老物不要再说了!!” 他暴怒出手一拳向着杨冲寂头顶打去。 劲风席卷这一拳若是轰中别说这个普通的老头就算是明崇俨那样的强者也是脑浆迸裂必死无疑。 在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闪入先在杨冲寂脖子处一按将之打晕过去然后单手上扬直撄其锋接下了杨再威的盛怒一拳。 嘭! 李彦寸步不让将拳力化解脸色却也不好看:“没想到此案与我有关杨冲寂口中的那个人是尚宫那老贼本来想培养婉儿结果出使吐蕃时我将婉儿引入正途她眼见没了传人才盯上了杨幼娘……” 杨再威唇角溢出鲜血那是情绪激荡下牙齿咬破了嘴唇拳头咯咯作响缓缓收回一字一句的道:“我师父不会做那样的事情找到尚宫我要从她口中问出真相!” 正文 第三百三十三章 找到你了! 尚宫很不好找。 数线并行结果传回来的大部分是坏消息。 禁军在紫微宫城内搜寻将每座殿宇都仔细搜寻并没有任何尚宫及其麾下的踪迹。 伪装成杨幼娘父母的人贩子画像早已发出但两人相貌特征并不明显除非特别熟悉的人否则很难辨认。 而东都虽然不及长安百万人口也有大几十万短时间内靠着这些模糊的画像寻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唯独梅花内卫出动驱策着结社江湖子倒是有了别的收获。 李彦和杨再威立于县衙门前时就看到一队队不良人不断押着人贩回归。 事实证明这些拐带贩卖人口的畜生只是对别人残忍当他们被抓住知道即将迎来绞刑的命运时一个个也是哭爹喊娘丑态百出。 县尉徐林恨透了牙人咬牙切齿地道:“这些贼人行刑之前别让他们好过明白吗?” 顿时有狱卒上前领命:“请少府放心我等一定好好招待他们!” 扫荡洛阳城内的人贩子自然解救出了不少孩子, 徐林又下令:“让这些孩子的爷娘来认领如果不是洛阳的, 尽快安排, 一切从速。” 不多时, 洛阳城内得到消息的夫妇赶了过来, 又是一片哭声只是这回是喜极而泣的泪水。 杨再威此时愈发见不得这一幕双拳捏紧, 突然道:“师妹身边有一位婢女精明能干说不定与尚宫有来往。” 李彦眉头一动:“是那时泼了火油烧死弓嗣业后全身而退的女子?” 杨再威咬牙道:“不错, 此女我见过几面, 水性极佳, 常在洛河边收递消息去把她抓来!现在不能放过一个线索……” 李彦立刻吩咐内卫, 并且稳妥起见, 还去寻找裴居道麾下的禁军配合:“贼女水性极佳, 也挑选一些水性好的江湖子在洛河中封堵一旦发现踪迹绝对不能让她逃脱。” “是!” 有了特定的活动范围再加上内卫配合禁军两个时辰不到好消息传来, 贼人落网。。 脸骨宽五官小, 标准的新罗人长相这位金智照的婢女被捉拿时显然是懵的押入囚车里还是湿漉漉的。 而她看到杨再威后才恍然大悟露出被背叛的怒火, 用还带着浓重口音的大唐话喝道:“你为什么背叛公主?你怎能背叛公主!!” 杨再威脸颊肌肉抽了抽避开她质问的眼神然后又开口询问:“尚宫在哪里?” 新罗婢女愈发激动干脆用家乡话喝骂起来, 席巴咧席巴咧的。 李彦挥了挥手:“带入内狱, 交给丘武卫审讯, 着重问出尚宫的情报。” 内狱犯人+1 有一就有二杨再威沉默片刻干脆道:“仁心医馆的陈医士师妹受伤时我们原本准备去他那里治疗是你把洛阳城内所有的医者聚集才不得不去寻那两个新罗质子……” 内卫兴冲冲的去拿人。 内狱犯人+2 然后+3、+4、+5…… 眼见太阳西下内狱变得越来越热闹杨再威的表情也越来越焦虑恨声道:“没有一個人知道尚宫在何处?” 李彦看着充实的内狱倒是觉得不亏这抓住的都是有一定社会身份的高端谍细一旦在洛阳城内生事绝对能闹出一场不小的风波不过有一点也必须警惕:“尚宫藏得越好说明这老贼的阴谋越大必须要将之抓出来。” 他回想着细节突然对麾下道:“去内卫取一件证物来。” 很快一包药粉被取来李彦展示给杨再威看:“这是弓韬光在都知小院里准备毒杀洛州刺史之子郑文明的毒药当时我在现场将郑文明救了回来也搜到了这包毒粉。” “不过后来弓韬光被弓嗣业提前灭口线索至此就断了我命内卫搜寻了全城各大药铺也没有发现类似的毒药你看看……” 杨再威精通毒药, 接了过去嗅了嗅后就笃定地道:“这是五绝散, 只要服下, 不出半刻就会毒入脏腑, 任何手段也无法驱毒中毒者五脏溃烂绝无幸免之理。” 李彦冷声道:“这种毒药在你们手中多吗?” 杨再威摇头:“很少曾经的内卫专门有两座大型工坊一座设计机关巧物一座配置剧毒药剂后来内卫要被裁撤这两座工坊就提前销毁了只留下了少量的成品。” 李彦微微点头:“北衙百骑手中的神策弩就是这种工坊生产的?我记得你在吐蕃用过一种精巧的弩器也是出自这里?” 杨再威道:“不错那是神威弩比起量产的神策弩构造更加巧妙威力更大至今已经留不下几副了……” 李彦目光闪了闪话题转回毒药上面:“这种五绝散是你师妹提供给弓嗣业的?” 杨再威道:“应该是的弓嗣业肯定没有。” 李彦思索片刻:“毒药是你师妹提供的那偷偷换药也是她做的了?” 杨再威不解:“什么偷偷换药?” 李彦将案件大致说了一遍:“整起案件的关键不是毒杀郑文明而是营造出以妹杀兄的惨剧彻底击垮郑刺史按照郑小娘子原来的目的是将一包泻药给她兄长服下但后来被换成了这剧毒的五绝散做这件事的不是你师妹吗?” 杨再威断然道:“当然不是她提供了毒药还要亲自去换岂不是供其差遣?是弓氏听命于我师妹又不是我师妹听命于这地方豪族!” “我师妹唯一帮他所做的事情就是灭口了弓韬光还是被逼的。” “那弓嗣业十分可笑知道我师妹是新罗的公主居然写下信件以作要挟我师妹先将其稳住然后把他自以为隐藏得很好的心腹找出统统找出清除再将信件烧毁!” 李彦不知道金智照和弓嗣业之间还有这些矛盾补足了这一环后开始踱步进入分析状态:“如果换药的不是你师妹那就必然是郑氏兄妹身边的亲近之人弓家是早有准备么居然能让刺史府上的仆人冒险做这种事情?” “不对弓嗣明有这能力不奇怪但此人老成持重不会干那种事情弓嗣业则不是谋定而后动的性格此人所作所为都有几分孤注一掷的冲动……” “以弓氏在洛阳的经营想要限制郑刺史权力其实没必要用杀兄祸妹的狠绝计策一旦事败两家肯定是不死不休但那弓嗣业从来不考虑失败的后果眼高手低志大才疏。” “而都知院子的毒杀案却设计得过于巧妙一步一步环环相扣如果弓嗣业真有这个心机和能力他就不会被金智照轻易清除心腹连个要挟都做不好。” “此人的前后表现很是矛盾!” 杨再威跟在后面听到这里已经明白了其中的疑点却不太感兴趣:“弓嗣业已经烧死了管他是不是灵机一动正好有了巧妙的设计我们现在主要追查的是尚宫啊!” 李彦摇摇头:“从每一个疑点寻找线索才能更加接近真相不起眼的小事有时候也是至关重要的一环……” 杨再威想到他最初在吐蕃暴露身份就是在小小的细节上没有过关倒是无言以对。 而李彦接下来的话更是令他直接动容:“如果尚宫在洛阳城中又不在紫微宫城内你觉得什么地方既擅于收集情报又最不容易被搜查?” 杨再威神色变了:“刺史府?” 李彦道:“我原本对于弓嗣业了解的不够没有往那方面想但刺史之子毒杀案如果是尚宫故意释放消息引诱弓嗣业此人前后的矛盾就能解释了。” “这起案子一旦发生弓家也将沦为尚宫的棋子受其摆布。” “这也是尚宫为什么愿意来洛阳的原因毕竟毒杀案发生时太子殿下和百官的车队还没有进入洛阳她原本的计划是拥有了这个对洛阳有巨大影响力的家族支持这里也就有了主场的优势。” “谋定而后动这不是弓嗣业的计划是尚宫在背后的影响一石数鸟。” 杨再威神色大动:“那快走啊去搜查刺史府!” 李彦摇头:“不行没有证据全凭猜测不能搜查刺史府。” “何况现在城内大动干戈虽然明面上是抓捕牙人但尚宫极为警觉很可能已经察觉不妥也会出去避风头。” “万一刺史府内只有她的手下我们彻底打草惊蛇她随便往个坊市里面一躲再也不出来了洛阳这么多人就真的无从追查了。” 杨再威咬牙道:“那怎么办?” 李彦沉吟片刻:“一个人的习惯很难改变尚宫擅于训练女谍但以往接触的都是掖庭中那些出身官家受过良好教育的女子如果是市井中的普通女子不通文墨让她从头教起她恐怕也没有那个耐心。” “而刺史府内有一个女子性格要强之前由于退了婚书出了名的不好惹假如此女真的落得个毒害兄长的罪名就是最适合培养的对象。” “现在虽然没有走到绝境但也受了打击尚宫说不定会出面引诱此女……” 杨再威眉头扬起:“你是说那位郑小娘子?” 李彦点头:“不错刺史府内最可能与尚宫有过接触的就是郑小娘子!从她入手验证猜测犁庭扫穴一击中的!!” 正文 第三百三十四章 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郑府前院。 郑小娘子英姿飒爽地挥杖红色的马球破门而入引来一片叫好声。 她却不太高兴策马组织进攻还高喝一声给对方鼓气:“打起精神来不准让我!” 对方的仆从队伍轰然应诺然后比分大幅度落后让郑小娘子赢得了比赛。 郑小娘子骑着自己心爱的马驹回到马厩中百无聊赖的叹了口气:“畏畏缩缩的打个马球都没没劲!” 没有得到回应郑小娘子看了看站在边上沉默寡言的贴身婢女:“白珠如果是香秀这个时候肯定帮着我说话了。” 白珠低头道:“婢一向不善言辞……” “你要活泼些将来才不会受欺负!” 郑小娘子十分无奈弯腰揉了揉小腿松了口气:“终于养好了!” “前些日子被打得腿脚不便入宫觐见太子妃时都不敢快步行走生怕露了怯阿耶下手也太狠了!” “不过兄长的腿也被打断了倒是没偏心……” 她一个人自言自语旁边又没了声音白珠眼观鼻, 鼻观心一言不发。 倒是不远处传来清脆的呼唤声:“小娘!小娘!” 郑小娘子转头, 顿时露出笑颜:“香秀!” 婢女香秀面貌出众, 干活麻利, 再加上相比起白珠的为人木讷她口齿要伶俐的多, 极为讨人喜欢。 入府两年都不到这位就成了郑小娘子另一位贴身婢女隐隐有后来居上之势。 果不其然, 香秀到了身边听了刚刚马球比赛的结果撇嘴道:“他们自个儿怯懦无用还弄得我们小娘心胸狭窄似的真是无趣, 好在长安来了不少贵女, 小娘可以好好显一显身手, 赢了那才叫风光!” 郑小娘子笑容满面, 连连点头:“就是这个道理香秀你果然懂我!你前几日呈上的蒸糕很是美味晚上再多做一些吧!” 香秀应声:“小娘能喜欢那蒸糕, 婢子也欢喜呢!那是我阿婆教我的, 她还教了我不少饮品点心……” 郑小娘子想到那個慈祥心善的老婆婆, 颔首道:“你阿婆是个能人啊, 人情练达上次跟我说了一番话, 我也受益匪浅呢, 她现在还在后厨帮手么?” 香秀声音略略低沉下去:“她这几日身体微感不适, 没来后厨帮忙。” 郑小娘子关切地道:“上了年纪的人, 大意不得, 有没有寻一位医师看看?” 香秀露出感激之色:“我阿婆一向康健, 这次只是略有不适, 休息个几日若不见得好一定会去寻医师的, 多谢小娘关心!” 正说着呢, 一瘸一拐的身影出现, 架着拐的郑辉来到不远处呼唤道:“小妹!小妹!” 郑小娘子露出不悦之色站在原地不动弹:“兄长有何事情啊?” 郑辉脸上带着几分尴尬:“小妹你过来为兄有些事情要与你说。” 郑小娘子提高声调喊道:“有话就说为何要遮遮掩掩?” 郑辉叹了口气干脆走过来伸出手直接拽着妹妹去往角落里嘀嘀咕咕起来。 白珠垂首静立香秀则微微上前一步竖起耳朵倾听隐约有“都知”“远行”“告别”几个字眼飘入耳中其他就听不清了内容却也能猜出大概不禁露出异色。 这位小郎还真是个痴情子上次差点被毒死居然还对那都知娘子念念不忘听说要外放出江南之地还要拉着妹妹去跟个妓子告别? 果不其然两人立刻争吵了起来直到郑辉做出苦苦哀求之色郑小娘子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跟着他往外走。 “你们留下别跟过来了!” 香秀立刻想要追上去却见郑小娘子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只能与白珠一起留在原地目送兄妹两人离去。。 郑小娘子气冲冲的仗着腿脚恢复速度更快一路昂首出了府直到进了马车, 才换了一副神色:“你刚刚说李机宜让我们不要惊动府上的其他人尤其是内宅的下人难道说有贼人藏于府中?” 郑辉路上追得辛苦, 气喘吁吁的道:“近来洛阳很不太平, 父亲又是刺史, 不无这种可能……” 兄妹俩终究是郑氏嫡系从小所受的教育极好遇到大事是很谨慎的很快闭上嘴默默等待。 很快马车进入北市来到清幽的巷子内直达颜娘子的都知院子。 进了院子两人就见李机宜和一位面容很凶的男子并立赶忙上前见礼。 李彦开门见山:“此次请两位前来是有要事询问自从太子殿下和百官来洛阳后贵府内宅有没有一位年纪很大的老妪出没?” 郑辉摇摇头:“没有。” 郑小娘子眉头一动:“我这里真有我的贴身婢女香秀家乡来了一位阿婆在后厨帮佣做的膳食很好吃。” 杨再威精神大振:“这老妪现在还在你府上吗?” 看他双目隐隐透出血红之色郑小娘子都有些害怕低声道:“听香秀说她阿婆这两日身体不适没来府上。” 杨再威顿时大为失望又有些庆幸刚刚没有直接围府:“没想到这老贼真的如此警惕稍有风吹草动就消失不见了……” 李彦却道:“现在还不能确定她的身份不能疑人偷斧郑小娘子你还记得毒害案中你要换的泻药最终变了毒药吧?” 郑辉闻言提了提臀郑小娘子则恨恨的道:“这是要我全家性命的毒计我岂能忘记?” 李彦问:“那你刚刚说的婢女香秀事先知道你的计划有机会偷换你的药粉吗?” 郑小娘子脸色变了:“她当然有机会泻药我就是让香秀去买的!” “她为人机灵很会办事我让她去药铺买了一包泻药又弄了些薯粉混在一起不仔细闻和兄长那个假死药根本没有区别……” “我根本没有怀疑过她她是我的贴身婢女啊做这等事又有什么好处被发现了死路一条不被发现我若是出事她也要受到牵连!” 李彦已经几乎确定但谨慎起见还是继续问道:“香秀的阿婆呢?她有什么特点?” 郑小娘子想到贼人竟是自己最喜欢的婢女当真是惊出一身冷汗赶忙道:“这位老妪确实不像是一般的老妇她说的每一句话都特别合我心意而自从她来了后香秀也时不时在我面前提及她……” 李彦招了招手让内卫中擅于画像的人员上前:“你把她的相貌特征描述一下。” 郑小娘子描述之后画师画出但众人一看不禁皱起眉头。 这就是普通的老妇模样顶多有几分慈眉善目根本没有具体特征这到哪里找去? 杨再威恨声道:“这老贼肯定进行了易容!” 李彦也皱起眉头。 易容不是改头换面而是类似于后世的化妆早在长安中另一位梅花内卫容娘就通过易容装扮在假母和窦氏商会的管事两种身份之间变化当时李彦还想到了历史上的庞三娘年老色衰后通过化妆居然能扮成自己的孙女欺骗客人堪称唐朝乔碧罗。 想到容娘李彦眉头一动他立刻让画师画了一副容娘的相貌给郑师兄妹过目:“你们看来这位妇人见过吗?” 郑辉见了愣了愣隐隐觉得有些眼熟又不敢确定郑小娘子仔细看了又看道:“虽然削瘦了很多但从相貌来看这是香秀的娘亲是个哑巴一年多前来到我府上一向任劳任怨默默做事难道她也是贼人?” 李彦听到这里脸色顿时沉下眼中露出杀意:“尚宫!!” 杨再威道:“此人是谁?” 李彦冷声:“婉儿的母亲容娘怪不得在长安那边怎么也找不到原来是来了洛阳希望她只是被迫装哑……” 杨再威满腔的怒火无处发泄恨不得打爆尚宫的头:“这下证据确凿了还真不出你所料尚宫将洛州刺史府当成自己的据点既然容娘在那肯定还有更多的手下!” 李彦问:“容娘扮成香秀的母亲尚宫扮成香秀的阿婆你的府上是不是还有香秀的其他亲戚?” 郑小娘子抿了抿嘴道:“应该是有的以香秀的地位这也是常态……” 香秀最受郑小娘子喜爱其他仆从自然也要巴结好安排她的亲属入府做事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卖几分人情再正常不过许多豪奴都是如此。 杨再威道:“既然容娘在我们可否联系她将尚宫给引诱出来?” 李彦微微摇头:“容娘是婉儿的娘亲如今婉儿脱离了尚宫的掌控尚宫不可能不防着她让她做策应恐怕不仅达不成目的还会置其于险地……” “不过郑府内有那么多梅花内卫对于我们是一个很好的消息如今尚宫没能如愿以偿抓住弓家的把柄郑府这个据点她就更不会轻易舍弃!” 杨再威眯起眼睛想了想道:“我明白了!” 他从腰间取出一个药囊递给郑小娘子:“你想个法子给香秀吃下此药她换了你的药要害你全家的命现在该你还击了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郑小娘子手有些颤抖的接过心头虽然痛恨但脸色又苍白起来:“我……我……” 杨再威冷笑道:“放心此药是拷问所用名绝心散发作起来无比痛苦却又不会置人于死地!” “这是我自己配置的尚宫肯定不知她只会得到香秀中毒的消息!” “这个贴身婢女一旦死了尚宫在郑府的布置至少会大受影响我倒要看看这老狗能不能忍着一直不出来!” 正文 第三百三十五章 生擒尚宫! 郑府后院。 容娘正在劈柴。 她的姿势标准身材粗壮劈出的柴火整整齐齐已经是活脱脱的一副农妇模样。 自始至终容娘的表情都很平静直到一大摞柴火劈完她直起腰来看向紫微宫城的方向眼中才浮现出一抹柔色。 她的孩子已经脱离苦海拜了一位好师父生活得相当不错惹得尚宫暴怒。 尚宫越愤怒容娘越开心却也十分清楚不能进一步激怒这个狡猾恶毒的老妇。 现在尚宫还有不少顾虑手中更是有她作为人质还能保持一定的克制。 如果自己逃跑闹到鱼死网破接下来就要每日每夜提心吊胆的防备尚宫最恶毒的报复了。 那老妇年纪已经很大她的女儿则在不断成长终有一日双方的强弱将会扭转现在所要做的是尽可能的稳住对方, 争取时间。 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容娘又重新架起柴火, 继续劈砍。 不过这一回, 远处的喧哗, 打断了工作。 容娘原本不想理会郑府的一切与她无关, 但那道凄厉的惨叫传来却是颇为熟悉。 她愣了一愣。。 三四个人按住香秀又用筷子又用酪浆给她催吐。 她们都是久经训练遇事不慌乱手法精湛香秀很快吐了出来。 “啊啊啊啊——” 但痛苦却没有减轻多少仍旧发出杀猪似的惨嚎只觉得像是一把火在胸膛内熊熊燃烧。 其他梅花内卫只有不断催吐把香秀折腾得像是一条从水中捞出的鱼起初身子还打着挺到了后面就只能拍一拍尾巴示意自己还活着…… 尚宫手下既是庆幸又是焦虑。 庆幸的自然是人还活着看来所中的是市面上的普通毒药不是那种专业的剧毒焦虑则是这种毒药也不是毒不死人瞧香秀的痛苦模样恐怕撑不了多久…… 几人对视一眼默契的交换了想法然后决定通知尚宫。 隐蔽的打出手势位于外围的梅花内卫立刻退出飞速离开郑府到了一条街外的指定地点开始放纸鸢。 纸鸢传递消息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奇思妙想南朝时期的侯景之乱中梁武帝被侯景围困城墙被包围时就放出纸鸢向外求援。 当然那是最危急的时刻现在处于洛阳城中其实完全不必如此直接派人送信便可。 但尚宫有命令哪怕是最危急的情况也只能放纸鸢通知绝对不能将敌人带入她的所在而她收到后愿意露面时会主动露面。 那位梅花内卫看着飞速升起的纸鸢抿了抿嘴却是默默祈祷:“弓氏并没有得手如果秀娘中毒身亡郑府再待不下去我们在洛阳的处境就太艰难了尚宫大人你一定要收到啊!” 她放完信号神色忧虑的返回郑府却见医士已经赶到。 毕竟是刺史府邸出事肯定是第一时间赶来态度必须到位。 而发现不是郑师兄妹中毒仅仅是一位下人在地上打滚医士顿时松了口气为香秀诊断之后皱起眉头叹了口气:“毒入脏腑恐药石难医诸位节哀……” 郑小娘子满脸悲伤周围的仆从也默默抽泣起来场面一片悲伤唯独香秀自己猛然瞪大眼睛露出不甘之色:“我……我……还有救……” 她也是从小修炼劲力对自己的身体有一定的了解虽然那股疼痛前所未有但自己的命并未绝怎么到医士嘴里就直接节哀了? 能当医士的都是洛阳名医这位也是根据她的痛苦程度判断的一般疼到这种地步毒性肯定渗入五脏六腑再好的汤剂也救不回来了常理上并无错误。 眼见医士不给自己救治在强烈的求生意志下香秀已经顾不上其他断断续续的道:“找阿婆……阿婆精通医术……让她救我……!” 医士有些不悦却也不说什么站起身来郑小娘子则上前握住香秀的手眼眶中蓄了泪水:“香秀……香秀……你想见你阿婆最后一面就赶紧去吧!” 其他梅花内卫一听顿时抬起她一同朝着府外而去。 她们起初的脚步还像是正常的仆从当四周没人就健步如飞起来一溜烟出了后院来到郑府后门默默等待。 这个等待的过程是煎熬的不仅是因为香秀压抑不住的惨叫还因为她们意识到以尚宫的脾性必然会施以残酷的责罚。 容娘是里面最淡定的她甚至觉得以尚宫那谨慎到极致的性格都不一定现身。 当然她乐得对方不现身失去了刺史作为遮蔽这老妇的势力将进一步收缩自己的女儿就更安全了。 不过就在下一刻后门处的其他梅花内卫勃然变色。 因为外面突然传来交手呼喝声。 “不好!香秀中毒是陷阱!” “尚宫大人中计了?” 一众梅花内卫屏息听得那双方激烈碰撞一位男子的暴喝中似乎蕴含着无穷的愤恨。 但很快脚步声飞速消失似乎双方一追一逃飞速远去。 院内的众人顿时松了口气看来尚宫安然逃脱了对方虽然苦心积虑设下陷阱但想要抓住这位梅花内卫的副阁领手段还是嫩了些。 直到外面陡然传来一声熟悉而陌生的苍老惨叫。 熟悉的是那苍老的声音明显是属于尚宫的。 陌生的则在于那股惊惧绝望的惨叫众人以前从未在威严的尚宫口中听到。 有人终于忍不住探出头去然后骇然地看到街对面一位状若天神的男子伸出白玉般的手掌将一个妇人提在半空: “初次见面尚宫!” “我是李元芳婉儿的师父!” 正文 第三百三十六章 丘神绩工作量激增 “这化妆术真是神奇!” 李彦打量着手中的尚宫发现一语成谶这位还真似历史上的庞三娘般有着出神入化的化妆技巧。 乌油油的头发梳着乌蛮髻脸上戴着纱巾半遮半掩隐约可见下巴白皙。 再加上小袖绿衫襦, 罩着半袖穿着束腰裙就这般走在街头上若是擦身而过还以为是年轻妇人, 谁能想到这是一个年近七十的老妪? 当然此时尚宫被提起, 就开始原形毕露了。 尚宫则目眦欲裂发出沙哑难听的声音:“蠢货!蠢货!!” 自始至终这位令知情人闻风丧胆的老妇都如同一个木偶任人摆布。 这是身识开启带来的帮助李彦虽然没有杨再威那般浸淫多年的分筋错骨但短时间内瘫痪一个人的行动力是绝对没问题的。 尚宫此时就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了看着手下的全员覆没眼睛里透出无能的狂怒。 李彦微笑:“我明白你的愤恨你恨不得这些精锐手下四散而逃不仅能保留元气接下来至少还有一些谈判的余地。 “一旦你的人被一网打尽就是真的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 “可惜你以前对她们的洗脑太过成功一切标准以你为上现在自食恶果滋味如何?” 尚宫胸膛起伏在极度的情绪刺激之下头一歪晕了过去。 李彦却从呼吸的轻微节奏中察觉到这老妇并没有晕厥冷冷一笑一掌拍了下去。 她闷哼一声这下是真的被打晕过去了。 李彦提着她走了一圈将所有尚宫心腹都打晕避免她们自杀然后看向府内:“容娘!你可以出来了!” 容娘走了出来泪水充盈眼眶如释重负的同时又有些不敢相信。 李彦看着这位原本是宰相府上的儿媳也是出身名门的贵女如今却受尽磨难的梅花内卫温和的道:“婉儿在宫内跟着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学习书法再有你这位母亲的陪伴就圆满了。” 容娘连连点头喜极而泣的泪水终于狂涌而出:“我……我……” 李彦松了口气能说话就好:“你先避一避等回到崇俨手下恢复身份再说。” 容娘听到后面传来脚步声立刻抹了把脸往旁边避去。 很快郑氏兄妹带着一群健仆赶来见到这鲜血淋漓的场面惊悸之余也松了口长气。 之前的毒杀案彻底水落石出郑府的噩梦才算真正过去郑辉和郑小娘子上前千恩万谢之际杨再威也提着一个老妇脸色愤恨地从远处回归。 不过看到李彦手中的尚宫他转怒为喜远远就问道:“抓到了?” 李彦点头:“抓到了。” 杨再威迫不及待的冲了过来:“赶紧审问我要知道当年的真相。” 李彦却不急不躁询问道:“尚宫有姐妹两人一个忠于圣人一个助你师父你现在能判断出这个尚宫是哪个阵营的吗?” 杨再威皱起眉头仔细打量了一下那昏迷的老妇摇头道:“不能。” 李彦道:“那你想要知道当年的真相恐怕还要费一番周折如果是忠于圣人的尚宫肯定对你师父极力诋毁如果是助你师父的尚宫或许会对你师父极力美化你考虑过这点没有?” 杨再威闻言怔住眼神不禁复杂起来:“李元芳你应该是巴不得我和师父反目把秘密都告诉你的啊为何要如此?” 李彦正色道:“你要追查的弘农杨氏子弟被拐带的秘密同样是我所关心的因为这件事很可能是敌人谋划的一个环节。” “至于你师父的秘密如果此人对你真心实意我不会为了让你开口故意抹黑对方这点胸襟气量我还是有的。” “反之不用我抹黑当年的真相查出来后你也该有所抉择这一切都是顺其自然的事情何必要急功近利呢?” 杨再威深深凝视着他:“你口中的这点胸襟气量世上没有几人能够做到……好!我就看你怎么查出当年的真相!” 此时内卫大部队已经赶到他們之前不敢接近现在架着囚车熟练的将一个个犯人往里面装。 杨再威突然道:“之前拐带了杨幼娘的那对夫妇不在里面尚宫手下应该还有另一支队伍恐怕就是那些牙人牙婆想要撬开这老妇的嘴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绝不能让牙人逃走!” 李彦点头:“持我鱼符请禁军支援监管城门所有出城者严格盘查定要把牙人组织堵死在洛阳来个一网打尽!” …… 内狱最深处的牢房内。 尚宫徐徐醒来努力保持着冷静默默积蓄力道。 但她很快放弃因为浑身上下提不起半点力气一股药味还飘入鼻中。 她轻轻嗅了嗅眼睛偷偷睁开一条缝隙观察四周就发现前方有几个太医署模样的医师正在熬制汤药。 尚宫微微一怔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们这么做的目的就见丘神绩的脑袋突然从旁边探了过来大脸盘子铺满了整个视线热情的笑道: “你醒啦?” 正文 第三百三十七章 我丘神绩惩奸除恶,就是最大的慈悲 尚宫被怼到面前的大脸盘子惊了惊眼睛猛然睁开。 丘神绩退后一步挺着腰很神气的亮了个相:“认出我是谁了吗?” 尚宫脸上飞速恢复平静开口道:“当然认得你是丘行恭之子丘神绩!” “你兄弟四人丘神智、丘神福、丘神鼎都是碌碌之辈唯独你在内卫紧跟李元芳, 如今倒是武德卫中数一数二的人物正六品的昭武校尉了。” “你父亲交恶众多死后丘氏就有衰败之势以你的年纪若是四十岁之前能入五品, 倒也是重振门楣。” 丘神绩抚掌赞道:“连我那些未入仕的兄弟名字都记得清清楚楚, 不愧是监察百官的梅花内卫。” 尚宫道:“你既然知道梅花内卫的能耐也该清楚老身是圣人钦定的副阁领你来审我是陛下的敕令?是太子的命令?还是李元芳的私令?” 丘神绩弯弯的眉头一扬:“你想说什么?” 尚宫叹了口气眼角下垂脸上的皮肉耷拉着倒是露出几分慈祥:“老身想说的话想必夜深人静之时丘武卫也曾经想过吧?” 尚宫暗道失策对方显然有自己的思想并且一力贯之乐在其中眼珠转动赶紧思索着新的办法。 害怕那鞭子又突如其来的抽过来她只得缓声道:“老身是五品内官更是圣人钦点的梅花内卫副阁领与李机宜只是有些误会婉儿天资聪慧能被李机宜看中是她的福气老身也替她感到高兴……” “恶心的话就别说了省得我接下来太用力真把你打死了!” 丘神绩直接打断眉头扬起:“那时在车队中现身想要带走婉儿的尚宫果然是你的替身否则现在你不会再重复强调自己是五品内官我那时是怎么回答的……哦想起来了我让你滚!” 尚宫的脸色沉了沉。 丘神绩语气中带着庆幸:“我那时想要直接把你擒下严刑拷打幸好狄怀英劝住没想到你是让替身露面连婉儿都没辨认出来真是够小心的。” “至于梅花内卫的副阁领你有圣旨么能证明自己的身份么如果不行的话那很遗憾我只知道明副阁领满朝百官恐怕也不知道你或许知道了也会装作不知道?毕竟你知道的太多了……” 尚宫瞳孔收缩露出惊慌之色。 她其实不是不了解这些但被揭破出来仍旧有种说不出的惊恐。 丘神绩接着道:“你小心翼翼地藏在暗处将朝中百官的喜好摸得一清二楚不过我很好奇你了解过自己吗?” “自己喜欢什么?又害怕什么?害怕动刑吗?” 尚宫声音低沉下去有了几分恳求:“丘武卫我们有话不妨好好说……” 丘神绩充耳不闻来到旁边的架子上抚摸着上面的刑具:“越是年长老物越是畏惧死亡这是我看了几年刑场总结出的经验你觉得对不对?” 尚宫下意识的摇头:“不对!” 丘神绩露出期待:“那希望你接下来的表现能改变我的偏见。” …… 不知过了多久。 昏迷的尚宫再度苏醒她不敢睁开眼睛但从喷到脸上的呼吸又能清晰的知道有一张脸正近在咫尺。 然后是那句熟悉的问候:“你醒啦?” 尚宫浑身哆嗦了起来。 面前的丘神绩明显有些失望:“你昏迷的时候我抽空去审了你的心腹听她们痛述你是怎么用残忍的手段折磨手下人的你折磨别人可以自己怎么受了几次刑就变成这副模样?” 尚宫听了咬牙切齿终于怒不可遏:“老身惩戒那些罪女至少还有个缘由你什么问题都不问就开始动刑!丘神绩你个疯子没有你这样审问的!” 丘神绩失笑:“你这是说得什么话我一开始就审问是因为认定你不会交代才不问问题结果你自己不中用反倒来怪我?” 尚宫受不了了:“那你问啊!你们到底要知道什么?” 丘神绩审视着她摇了摇头:“听你这中气十足显然上的刑还不够问了也会说谎来人啊给她灌药!” 在链条的不断晃动下尚宫被迫灌下汤药在里面惨叫了足足半个时辰再度晕了过去。 …… 当第四次醒来不用丘神绩问好尚宫就主动呻吟着道:“先别打老身有重要的事情说与李机宜听请他过来。” 丘神绩道:“六郎在洛阳城内抓牙人那些人也是你的手下吧?你愿意交代他们藏在何处我就让你缓上半天。” 尚宫闻言浑浊的眼睛闪了闪却是嘶声道:“老身要说的是更重要的大事鄱阳王要谋反!” 丘神绩奇道:“鄱阳王是谁?” 尚宫怔住终于明白对方自称文不成武不就还真不是谦虚大叫起来:“是圣人的第五子昔日萧淑妃的儿子他要在江南之地起兵造反你们速去查办一旦将叛军压下是大功一件啊!” 李治一共有八个儿子如今的太子李弘是第五子加上后面的李贤、李显和李旦是四位嫡子。 而前面的四子则是庶出鄱阳王李素节就是萧淑妃的儿子初封雍王萧淑妃被赐死后他也连带被贬后来降封鄱阳王安置在袁州。 听了造反丘神绩有些动容下令道:“将这老贼的证词记录下来。” 尚宫见他说着说着依旧往刑具架子边走尖叫起来苍老的声音里满是惶急:“这可是造反的大事丘神绩你还在这里?” 丘神绩先是不解:“哪怕鄱阳王真的造反自然有将领去平叛我问出了证词就是大功一件啊!” 然后他笑了笑大脸盘子凑了过来:“放心吧我原本要审问新罗公主的为了你都放下了我就在这里哪里都不去……” …… 不知是第几次昏迷第几次醒来。 “你醒啦?” 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尚宫无缝连接直接又晕了过去。 正文 第三百三十八章 不交代师父,那只能苦一苦师弟了 “鄱阳王……在江南造反?” 审讯出来的消息第一时间传到李彦面前。 别说丘神绩不知道这人是谁李彦都想了一想才反应过来这位鄱阳王是李素节。 李治的八个儿子历史上都挺惨的无论是嫡出还是庶出都绕不开武则天。 长子李忠是宫人所生那时李治已经是太子有了后, 李世民就很开心跑去东宫带头跳舞。 后来王皇后始终不孕就将李忠过继到名下成为李治登基后的第一位太子。 等到王皇后被废武媚被立为皇后李忠的太子之位自然就保不住了降封梁王后来又贬为庶民囚禁于李承乾的故宅。 这地方的暗示意味太明显了吓得李忠惶惶不可终日就怕武后弄死他甚至穿女装来防备刺客。 可千防万防等到上官仪倒台的时候武后还是将他牵连进去一并处死死的时候才二十二岁连个子嗣都没有。 相比起来次子李孝是早早就病死夭折的, 都算是不错了。 三子李上金和四子李素节的经历则差不多存在感不强起初封王, 后来被贬到了武则天准备登基前期武承嗣让酷吏周兴编造罪名, 诬告这两位皇子谋反, 将他们处死。 其中的四子李素节就是鄱阳王。 相比起前三位的母亲都是宫人他的出身最好是萧淑妃所生有兰陵萧氏作为母族当年萧淑妃与王皇后相争时就想要抬李素节为太子。 但若说背靠江南就想造反? 洗洗睡吧! 兰陵萧氏等到安史之乱后中央对于江南之地的漕运补给几乎到了赖以为存的地步才趁机重新崛起现在则是完全靠边。。 他们在江南当地或许根深蒂固江南道也只有七个折冲府都比不上岭南的驻兵但起兵造反不是占山为王就靠那块地盘与自取灭亡有什么区别? 别说李彦不信杨再威都知道不现实:“这老贼婆真是信口开河再狠狠的打不怕她不交代!” 李彦皱眉道:“神绩已经看出尚宫的意志力并不强肯定能将她的秘密都挖出来但这拖延之计确实歹毒。” “但凡涉及造反都是头等大事明知道可能性微乎其微也不能置之不理。” “关键是江南之地有过叛逆比如兰陵萧氏的萧翎还有凉州姑臧的崔县令都曾通敌如果贼人借此煽动风气再出些小规模的叛乱那就真的要起乱子了……” 想到这里他看向身后的容娘询问道:“你跟尚宫心腹在一起的时候听她们的口音里有没有江南一地的?” 容娘此时已经换了一身衣服仪容端庄许多许久不开口的她说话很慢缓缓的道:“她们平日里都是伪装成香秀的家乡口音偶尔交谈时并没听到有江南的口音。” 李彦倒不意外:“尚宫的心腹已经被抓住她不会撒那么容易被戳穿的谎言不过她交代出的这个信息倒是无形中暴露了阵营。” 他看向杨再威:“这个尚宫很可能是偏向你师父的。” 容娘听得莫名其妙什么叫这個尚宫杨再威想想却是明白了:“不错如果她是忠于圣人的就不敢造这样的谣……” 一位皇子造反可是天大的事情尤其是大唐从玄武门之变到李承乾造反最敏感的就是这类事情。 而历史上的高宗一朝真正的造反其实是没有的政斗的谋逆则有多起最先是房遗爱和高阳公主的密谋长孙无忌办理将李恪牵连进来杀了一大批人然后就是长孙无忌谋逆案死了更多的人天道好轮回当年诬陷别人的长孙无忌换成他被诬陷了。 还有后来的上官仪李忠等人的所谓谋逆都是打击政敌的手段朝野上下都知道冤枉不说罢了。 但现在根据尚宫交代鄱阳王是要在江南起兵的那性质就完全不同了。 忠于圣人的尚宫绝对不敢用这种事情污蔑除非她也想反! 意识到这点的杨再威神情难看起来。 他自然期盼抓的是忠于圣人的尚宫不然就变成了一个阵营的自相残杀。 更关键的是如果偏向于师父的尚宫经营着牙人组织师父对此又知不知情呢? 恰好这时李彦道:“空穴来风未必无因江南之地有你们的布置吗?” 杨再威心烦意乱不假思索的道:“我常年在吐蕃西域不知道这些事情问师妹去!” 李彦目光一动:“也好我们去问问金智照。” 他吩咐了内卫继续搜查牙人将容娘交托给明崇俨带着杨再威返回内狱。 金智照正在牢内发呆重伤未愈的她脸色依旧苍白神情更是有些恍惚。 每当门前有人经过时她都瑟缩一下渐渐的口中开始喃喃低语:“既然师兄都叛变了我还撑着做什么呢?交代了吧!” “不行师父对我恩重如山父王更是告诫我一定要听师父的话我如果背叛了师父新罗将要遭难!” “可是我不背叛新罗难道就能在大唐的天军下支撑吗?两国差距那么大新罗国内遮住了自己的眼睛却依旧改变不了强弱的事实!” “还有那个胖子……我支撑不住的……呜呜呜……” 想着想着她开始抱头痛哭。 大唐好可怕她想回新罗。 万一新罗灭那又是大唐。 这样一想哭得更伤心了。 哭着哭着牢门突然开启外面的人不是经过是真的走了进来。 金智照勃然变色身体紧绷但看到那影子并不宽大才微微松了口气。 但抬起头看到进来的是李彦和杨再威她又赶忙拭去眼泪抿起了嘴脸色变得无比复杂。 观察到她的神情变化李彦就知道这位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了。 薛楚玉这段日子的历史攻势见效不错丘神绩转而审问尚宫无意中又放了一放也让她的心理防线进一步崩溃。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憋着一口气反而能挺住那口气一旦泄了就一泻千里再也回不到从前。 偏偏这时金智照还率先发出质问:“师兄你怎能背叛师父呢?” 杨再威皱起眉头:“我没有背叛师父!” 金智照更加失望:“师兄你怎么还敢做不敢当了你如果没有背叛师父那他岂会带你出去?” 李彦目光含笑主动解释道:“你误会了杨再威跟我一起出去主要是为了弄清楚他当年被拐带的真相我们对付的是牙人和尚宫他并未透露你师父的情况。” 杨再威点点头。 他虽然供出了不少自己人出手协助抓捕了偏向于师父的尚宫还满城搜捕余党但他是个好弟子。 至少到现在他都紧咬牙关没有出卖师父的半点信息。 金智照看着浓眉大眼的师兄倒也选择相信:“哦原来是这样!” 她的声音高兴不起来反倒有些失望。 如果杨再威先投降自己再交代愧疚就会少很多可现在她是真的没信心撑过丘神绩道审问眼见着自己要成为第一个投降的了…… 下意识的金智照看着师兄隐隐露出哀求之色。 你就不能帮我叛变一下么? 杨再威被这眼神盯着怪怪的也没多想直接问道:“关于江南那里你有消息吗?那里会不会发生叛乱?” 金智照一愣摇头道:“我不管江南那里的事情我主要负责辽东一地江南是由师弟管的。” 李彦眉头扬起:“你说的师弟是不是在潼关附近有着一座山寨曾经是内卫所建的据点?” 金智照低声道:“就是他。” 李彦淡淡的道:“看来你们倒是各有大用啊杨再威负责西边的吐蕃你负责辽东的新罗还有个师弟负责江南能为我引荐一下吗?” 你想抓人就抓人至于用引荐这个词吗? 杨再威沉默下去金智照的目光则微微闪烁起来。 李彦开始分析:“如果江南之地造反是你们师父计划里面的一环尚宫现在交代出来其实就是为了保全自身而出卖了你们的师父。” “她也清楚江南之地有所局限本来就不可能起兵造反成功顶多引发一时的混乱现在她又提前一步交代那里所能起到的作用也就是损人不利己的尽量拖延罢了。” “这对我们双方都是有害的。” “于朝廷而言江南若乱无辜百姓遭受无妄之灾漕运米粮遭到影响江南籍出身的士子好不容易有了抬头的机会又一朝回到从前。” “于你们而言你们谋划的时间恐怕也是数年乃至十数年之久付出了大量的心血最后被一个恶毒的老妇所用进一步的暴露和损失人手值得吗?” 最后他承诺道:“如果你们的师弟还未做出危害江南之地的事情只要他愿意消弭此次兵戈我这次就不吊他如何?” 听到这里杨再威和金智照意动了。 有台阶下两人再对视一眼这回都明白了对方的想法。 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一步不交代出师父那只能苦一苦师弟了…… 正文 第三百三十九章 查一查少林寺! “你们的师弟出身少林?” 既然决定苦一苦师弟有些信息就不需要隐瞒了不过当金智照说出师弟出身时李彦还是微微一怔。 少林寺后世自不必说家喻户晓在唐初也有了名气少林达摩劲是佛门第一战斗绝学凉州的安忠敬练的就是那一门。 他还不是个例, 少林寺由于参与了李世民与王世充之战十三棍僧擒拿了王仁则武风名传天下贞观时期不少崇尚武德的高门士族都会将自家子弟送去少林寺学习武功。 不过如今去少林的越来越少了, 尤其是关内的勋贵子弟, 越来越多养在家里吃不了苦整天只知道斗鸡走狗变成个无所事事的米虫。 李彦就此问道:“你们的师弟是出身高门大族被族中长辈送进少林寺学武还是本来就是出身于少林的僧人?” 金智照道:“这便不知了他早已还俗拜入师父门下后只是聊起过往也不好寻根问底。” 杨再威则摇头道:“我入门最早师弟入门最晚, 见面次数并不多, 不是很熟悉。” 李彦又问:“那最后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 金智照回答:“数月之前, 他由于关中大灾为山寨求取米粮, 我让弓嗣业派了几支弓家商队去关中故意让师弟的手下夺取粮食。” 李彦想到山寨里储备的粮草在关中其他地方饿殍遍野的时候一个小小的山寨里面贼匪吃得满面红光精神十足果然是背靠关系好借粮弓家直接白送…… 他脑海中再浮现出寨子里的好手冷笑道:“原来如此此人是在练僧兵想要效仿曾经的十三武僧夺城之举怪不得米粮管够物资丰富这是要趁着灾荒吸引人口。” “如果不是北衙百骑围剿那个山寨易守难攻又有密道通向山腹折冲府精兵恐怕都难以奈何。” “相比起你们的单打独斗这位师弟的势力更庞大这样的寨子绝对不止一处吧?” 金智照摇头:“没有了我们往日都是各行其是很少聚首。” 李彦沉吟片刻声音冷了下来:“看来我要入宫请一份旨意了!” …… 紫微宫城。 东宫。 内侍禀告:“殿下内卫李机宜觐见。” 太子正在和群臣议事脸色立刻变得郑重:“请他进来。” 其他臣子听了神情也凝重起来。 李元芳上次来还是雍王李贤被封赏之时巧妙化解危机如今雍王在府上修注《后汉书》与众学士不亦乐乎兄弟和睦传为美谈众人近来轻松许多关中灾情基本稳住接下来就是逃荒的百姓重回州县安置。 这位所做的都是大事此番前来是内卫又发现了什么情况? 李彦走入殿内将证词呈上:“殿下请过目。” 太子细细看了顿时皱起眉头:“鄱阳王欲在江南之地起兵谋反?” 此言一出殿内群臣纷纷变色。 起兵谋反真要发生了那是本朝第一遭啊! 反倒是太子最为冷静这位监国理政愈发沉稳镇定开口道:“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此事不可大动干戈令江南动荡。” 这句话就表明了态度如果是武后就算明知鄱阳王是冤枉的也要加以利用达到政治目的太子则想压下。 但苗神客上前一步谏言道:“殿下贼人歹毒万一裹挟着鄱阳王的名声真的起兵造反就算失败对于殿下监国的威望和江南之地的百姓都是一次巨大的打击啊!” 其他东宫官员和北门学士也持类似意见:“殿下这件事必须防范于未然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太子沉吟后缓缓点头:“是我考虑不周确实不能涨贼人气焰……去请来侍郎来!” 来侍郎是宰相来恒兼吏部侍郎基本是接了李敬玄的班不过权势远没有当年李敬玄那么大。 因为这位是江都人并且不太擅于团结手下虽然提拔了不少江南出身的官员但还没有整合成一股真正的江南势力李治正是看中了他这些特点才予以提拔避免再出现李敬玄一家独大的情况。 一家独大确实避免了但近来朝堂之上又有地域争斗的迹象。 山东士族和江南士族想要争取他们的权益向关内士族发难直指空出来的六部要职太子居中调解也希望借此机会平衡各方政局。 在这个方面上太子和李治、武后的观念是一致的关中权势比重太大必须加以制衡。 来恒入殿时是带着几分欣喜的如今刑部侍郎、户部侍郎都空缺这两个实权位置一旦争取下来他就能形成一大派系这个诱惑谁能抵挡? 结果入殿拜下再接过证词匆匆一扫来恒的神情顿时凝固失声惊呼:“鄱阳王一向体弱多病岂会起兵造反?这恐怕是贼人的污蔑!” 关系到谋逆大事他也不敢把话说死倒是太子颔首道:“我对这位四哥还是有印象的他是个温和良善的人不会行此恶事。” 来恒心头一定如蒙大赦:“殿下仁德。” 太子道:“如今漕运日重却无官吏专职管理我有意开漕司整顿漕运加大各地漕米的输济力度来侍郎你往江都一行将江南之地的情况禀告。” 来恒心领神会朗声道:“臣责无旁贷!” 一旦江南之地出了谋反的大事甭管成功不成功那江南士族之前的努力都是前功尽弃而如果以平叛姿态去也会是沉重打击现在太子明以漕运之事暗中让他调查这是要在消弭祸事的同时将影响降到最低。 当然这就要考验执行者的能力了来恒身为宰相自然不会认为解决不了这件事斗志昂扬的领命很快退下。 定下这最要紧的事情太子止住了其他官员的讨论默契地看向李彦:“元芳你可还有其他要事?” 李彦道:“内卫追查线索与一座佛门古刹有关臣请旨查一查嵩山少林寺!” 正文 第三百四十章 让和尚交税,比杀了他们都要难受 李彦骑在狮子骢上自洛阳南出往中岳嵩山而去。 身后跟着的除了杨再威、安神感等一群内卫外程务忠所统领的北衙百骑。 相当于每个僧人背后有五户人家在供养难怪后来要灭佛。 当然那是极盛时期现在唐初肯定没到这个夸张的地步但这一个个脱产僧人的背后也是无数弯腰在田间辛苦耕作的农夫在默默供养。 以往听得再多终究比不上眼见为实李彦将山上山下的对比尽收眼底默默有了决定。 杨再威在边上突然道:“李元芳你很讨厌佛门?” 李彦并不否认:“我确实讨厌你呢?” 杨再威道:“谈不上讨厌我毕竟修炼的是唯识劲师父对于佛门还是很有好感的但肯定不喜欢这些和尚让人看了火大……以你的权势将来等太子登基真要厌恶佛门莫不是要如周武帝般推行灭佛?” 李彦摇头:“那个行不通灭佛看似轰轰烈烈实际上以现在佛门的流行程度在普通百姓和许多高门贵人心中都是根深蒂固……” “再加上宗教之说越是压制越会激发人的逆反心理不断有人去崇尚无论怎样灭佛必定死灰复燃。” “有些佛门高僧也确实是慈悲为怀令人钦佩堵不如疏灭佛从来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杨再威奇道:“听这意思你还有别的法子?” 李彦确实有了想法。 他想让佛门纳税。 分田其实无所谓百姓都分田但拿了朝廷的田这税收自然是逃不掉的凡授田者丁岁输粟二斛稻三斛谓之租。 也就是说拿到田以后一年后必须要缴纳两斛小米三斛稻子算是租赁税后面还有许多税目根据田地的性质不同税收也不同。 可佛门却不纳税无论占多少地都不纳税有度牒的僧人还能免去徭役如此才成为了国家的毒瘤。 所以必须要让佛门纳税五十岁以下的僧人道士每年交纳四匹绢布尼姑和女道减半其他杂役与百姓相同。 等到了五十岁以后再免除赋税杂役因为年老精修的人尽为人师这样道教和佛教的典籍益处才会发挥出来风气也会越来越好。 这个法子不是李彦原创而是历史上一名唐朝官员的建议根据那位官员计算如果真的实施全国僧人所交纳的赋税不低于全年赋税的三分之一如此一来国家富足苍生的大害也将除去。 皇帝十分心动然后否决了这个提议。 没办法那个时候大唐的中央权威已经不足以推行这个改革连灭佛都不行更别提让僧人交税了。 对于和尚来说让他们交税比杀了他们都要难受。 正因为如此李彦没有说出口。 一如他当年卖茶也是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的酝酿才在出使吐蕃时正式启动。 但凡这类大事都急不得。 众人收回目光一路上了山门。 不比后世的巍峨大气现在的少林寺就是山间的粗陋寺庙一眼看上去甚至有些寒酸。 由于建在山中若论殿宇的恢宏和雕像的精致是肯定不如城内的大寺院不过来往僧人却要精神许多更有一群体魄强健的僧人汇聚过来赤裸着上半身露出流畅的肌肉摆出各种造型口中叱咤有声。 其他人莫名其妙李彦则一看就明白。 这少林寺居然精通广告效应。 果不其然知客僧迎上引路:“诸位施主远道而来请于此处下马……” 他们语气热情目光却频频往队伍里瞟寻找可能拜入寺内练武的对象。 长安洛阳里的僧人主要收入就是信徒的礼佛纳捐和高门士族过世后的法事操办这两大收入把他们喂得盆满钵满不需要去关心别的。 相比起来少林寺的业务就在收徒练武上了地方豪族的子弟慕名而来都是一大笔收入如果是高门士族那更不得了。 可横看竖看李彦一行人的气质更像是来教他们的而非拜师学艺…… 正觉得不太对劲李彦取出诏书平静的宣布: “奉监国太子之命彻查少林寺窝藏贼匪一案将你们的主持和所有僧官统统叫出来!” 正文 第三百四十一章 少林寺中,死神再来 离开惠藏一行法明思索片刻露出坚定之色来到了一间院落前:“智恩!智恩!你能否帮贫僧一个忙给内卫机宜使李元芳带一個口信?” 僧人智恩应声走出听了请求后有些怕生道:“法明大师小僧不知那位李元芳是何人……” 法明道:“李机宜就在寺外内卫中最年轻地位却又最高还最喜欢饮茶的就是他了。” 僧人智恩不解:“法明大师你为什么不亲自见那人呢?” 法明叹了口气:“李机宜出使吐蕃之前曾经拜托贫僧追查一件事贫僧却是一时胆怯迟迟不敢现身……” 主要是追查出的真相实在恐怖法明为此担惊受怕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远走法门寺避入其他佛门寺院。 他终究享受惯了真要去一个小寺院也受不了干脆就选择了这洛阳附近的少林寺没想到李元芳还是出现了。 法明双手合十:“此乃佛祖之意贫僧不该回避你帮贫僧给李机宜带个口信就说得三藏法师传授唯识劲的人是谁贫僧已经知道此事干系重大让他避开其他所有内卫单独一个人来此。” 僧人智恩似懂非懂往前殿走去。 目送他的背影法明抿起嘴额头紧张地冒出了汗喃喃低语:“这是不是多此一举了?或许直接出面说出秘密更加安全些?” “不行除了李机宜内卫的其他人都信不过如果李机宜不来赴约贫僧也已尽到了心意不负佛子!” 法明位于院落中默默等待起初心情忐忑渐渐的平静下来无念无相佛法隐隐有了精进。 当院门重新开启他不急不缓地举步迎上。 然而出现在面前并不是要等待的人而是一道笼罩在黑色的身影双目森寒地凝视着他。 “阿弥陀佛!” …… 等到惠藏带着武僧智坚又点了一百僧兵来到前寺的时候程务忠和百骑已经等得不耐烦了:“这群贼秃真是大胆太子诏书在此他们竟然拖延怠慢至此?” 杨再威以往的耐心极好毕竟身为刺客有时候为了等待机会遵守几日几夜都是家常便饭。 但他此次迫切想要了解当年的真相语气也不客气起来:“李元芳我们还等在这里作甚?去把那师妹所言的棍僧抓起来拷问出情况便是!” 李彦是最心平气和的。 他默默修炼唯识劲借少林寺的环境冲刺一下前五识中最后的舌识。 可事实证明这里没有丝毫所谓的佛气浓浓的汗臭倒是不少。 他修炼起舌识来还是依靠其他四识的经验默默摸索诀窍开启深层次的身体控制。 对于等候李彦真的不急。 因为等的越久说明此处问题越大。 在目前这个社会环境中灭佛不现实但几个寺院还是没问题的就看谁先撞上来。 终于脚步声响起。 一群孔武有力的僧人雄赳赳气昂昂的走了过来。 不仅后面是清一色的强壮汉子就连为首的老迈僧人都面色红润步伐矫健。 北衙百骑远远见了顿时议论起来:“体格居然与我們不相上下!” “一看就知道没有多少实战技巧倒是不足为惧却也可与普通禁军一战了!” “这佛寺养这样的悍卒是想要犯上么?” 杨再威也评价道:“这少林寺僧兵能有如此体格恐怕所用的不仅是正常的米粮还有练劲专用的药膳那真是相当奢侈!” 李彦问明了药膳的情况倒是涨了见识:“没想到修炼劲法还有这么多辅药有点意思……” 杨再威一怔:“难道你从小到大练劲都没有涂抹过药膏食用过药膳吗?” 李彦摇摇头:“没有不过我穿衣用度固然穷但吃饭肉食还是管够的不至于亏了身体却没有那些高级的秘药……” 话音落下李彦神情陡然变化一扫漫不经心之色进入了神探状态。 因为天赋栏中一个关键天赋的状态改变了: 【见习死神(生效)】 正文 第三百四十二章 《少林方丈遇害事件》 “少林寺这么大恐怕难以阻止了!” 李彦这次还是想要救人但目光扫视鼻子嗅动并无血腥味飘出但心头依旧一沉。 山间空阔如果能闻到血气那凶案就已经发生, 现在即便冲突在即少林寺殿宇屋舍众多也来不及救下被害者了。 不过李彦环视四周念头突然一动。 他们在寺外已经候了半个多时辰寺内众僧都被惊动时不时有人经过打量有不少小和尚探头探脑十分好奇。 显然少林寺上下已经知道官府来人在这个时候如果是僧人内部矛盾动手的可能性是极低的除非迫不得已…… 李彦看向杨再威:“你觉得你的师弟若恰好在寺内会将知情人灭口吗?” 杨再威先是一怔然后眉头竖了起来:“他敢!他终究出身少林岂能做这种欺师灭祖的事情?” 说到欺师灭祖四个字时他的声音下意识的一颤, 脸色难看。 李彦道:“我此来并无冲突之意, 只是想要暂缓兵戈, 避免因为尚宫那恶毒老妇弄到两败俱伤的局面但你的师弟并不知道他若是别的僧人传递消息以为我们来拿他先下手为强的话那就是一场误会了。” 杨再威不得不承认有这种可能性:“那怎么办?” 李彦道:“你入寺一探闹出些动静来让你师弟知道我们并没有恶意省得大错铸成难以挽回。” 杨再威心生佩服:“李元芳你怪不得能身居高位考虑得真是周到你放心我绝不会趁机跑掉!” 李彦抓住了尚宫自然不怕他跑何况内狱里还关着金智照催促道:“时间紧迫, 快去!” 杨再威也顾不上这发号施令的语气, 身形一闪, 直接扑了出去。 惠藏带着众僧浩浩荡荡的走了过来, 刚要展现威风就见一人扑了过来面色立变:“你做什么!” 杨再威的五感早已开启将他自身的潜力完全开发此时运用舌识徐徐吸气然后猛然暴喝:“让开!!” 轰隆一声巨响仿佛平地里炸开了雷霆又似是狮子一声吼少林众僧直接被震得懵了。 不过他们勤练武功身体比起普通人强壮得多片刻的恍惚后又反应过来赶紧握紧手中的长棍。 可此时杨再威身形如电早已如大鹏展翅跃过他们扑入寺中消失在视野中。 只听到他的呼喊声遥遥传开响彻全寺:“阿史那环!出来见我!出来见我!!” 这动静真的太大了。 别说少林群僧猝不及防就连程务忠都是一惊由衷赞叹道:“不愧是李机宜的手下真是好强的武功。。” 相比起来惠藏勃然变色被这种挑衅彻底触怒了大喝道:“擅闯我寺岂能容你列阵!!” 他身后的僧兵齐齐高喝以僧值智坚为箭头手持少林长棍摆开了阵势:“嚯!哈!” 程务忠怒极反笑:“这群和尚竟然真敢以下犯上百骑听命若贼僧敢动手格杀勿论!” “是!!” 百骑精锐轰然应诺整齐划一的取出神策弩端了起来。 目睹那寒光闪烁的箭头瞄准过来惠藏再度变了颜色。 传旨的圣使竟然带着弩器? 那杀意腾腾的气势更让并无多少实战经验的僧兵们头皮发麻。 但惠藏依旧不退昂着脖子:“我寺内僧兵乃太宗御封你们敢动手杀戮?” 程务忠确实不愿意先动手:“你这贼秃刚刚不是要给我們好瞧么我们就在此处来啊!” 惠藏也不傻怒喝道:“你不是要格杀勿论么老衲就立于此处来啊!” 眼见两人要嘴上大战三百回合李彦点拨了一句:“这里是少林寺。” 程务忠外表粗犷心思细腻立刻明了嘿然笑道:“百骑听命随我护送李机宜入殿传旨!” 百骑架着神策弩一步步往前逼去惠藏神情数变终究不敢以血肉之躯护佛门尊严缓缓往后退去。 不远处前来传口信的僧人智恩看到这阵势探了探头不敢接近了。 由于四周围观的僧人很多视线都投在自己身上李彦主要关注的还是面前这群悲愤不已觉得受了天大委屈的少林僧人觉得挺有意思。 如果是其他朝代的少林寺肯定不会这般骄横偏偏是唐初之时他们得太宗赏赐以武兴盛自然不像其他佛门寺院那般一派祥和。 实际上少林寺之所以能在唐朝发展起来绝对不是偶然恰恰是因为它的习武风气契合了唐人争强好胜的性格。 再加上经过南北朝后佛法大兴武功又好可以保今世平安又会念佛可以盼来生富贵这样的寺院可太香了顿时脱颖而出在中下层积累了大量的信徒名利双收。 想着少林寺的千年历史李彦入了正殿目光从那些做工很差的佛像身上扫过落回众僧身上看向年纪最大的惠藏:“你是寺中主持?” 惠藏想到刚刚法明的话根本没从这位身上看出半点佛意反倒像靠着手下惹是生非的高门纨绔板着脸硬梆梆地道:“老衲乃寺中‘维那’见过李机宜。” 李彦道:“那也是寺中三纲了我让主持和寺中僧官前来听旨你们磨蹭良久却有百余僧兵出现这是又要重现武德年间的公然抗旨么?” 惠藏脸色变了:“这是从何说起我寺昔年十三棍僧助大唐攻城掠地一向对大唐忠心耿耿绝无抗旨之意啊!” 程务忠在边上听得嗤之以鼻就偷袭成功了一座城池到这和尚嘴里竟然变成攻城掠地是不是以后太宗都要是你们救的啊? 李彦则淡然道:“我从不听嘴上辩驳而看实际行动隋末是隋末现在是我大唐盛世你口中说着忠心却敢怠慢圣旨到这般地步还说没有违逆之心如此两面三刀又如何修你们禅宗佛法?” 惠藏双手合十避重就轻:“李机宜不通我禅宗佛法还是不要妄自评价。” 李彦不客气了:“我确实不修佛法却知道你们禅宗始于达摩祖师如今将之发扬光大的是东山寺的弘忍大师和云游在外的慧能法师你少林寺还差得远你更差得远!” 五祖弘忍如今都在东山寺修持历史上武则天登基后将弘忍的一众弟子请入宫内道场供养北禅宗成为“两京法主三帝师门”地位比起少林寺不知高到哪里去了。 六祖慧能则在南方立下南禅宗这位就不必介绍后世禅宗的主流那四句佛偈人人都会说。 李彦对于这两位还是很尊敬的真正的佛门高僧大智大慧再看少林寺这些身宽体壮满面红光的僧人就愈发不顺眼:“似你这般贪痴嗔怒样样不缺的僧人竟然还是少林三纲?以你为纲怎能教好这寺中上下?迷闻经累劫悟则刹那间你可明白?” 惠藏想到之前师伯点拨不禁惊诧莫名又想到法明之言这位看似是俗世之人实则是佛子临尘不禁道:“难道李机宜还精通我禅宗之学?” 李彦道:“慧能法师的‘顿悟’神秀法师的‘渐修’各有精妙禅宗所学确实很符合我的武学进境。” 关于神秀和慧能的南北禅宗之争后世都众说纷纭各派学者有各种分析哪个更高明哪个更实际李彦不发表意见他反正觉得汲取精华都挺好用。 他每努力一次就相当于慧能的“顿悟法”平常的练武积累则是神秀的“渐修法”两者相辅相成才有了今日的成就。 再看眼前众僧李彦不禁摇头:“无论是顿悟还是渐悟都要求一個悟字似你们少林寺这般整天俗务缠身变成了废悟最终佛门寺院变得如商贾生意之地满是铜臭哪有半分禅意?可别辜负了达摩于此传道啊!” 惠藏面孔涨红想要以佛法辩驳但又害怕万一辩不过自己在寺中的威望必然一落千丈心生退意再度转移话题:“李机宜既要在此传旨老衲这便是去请我少林方丈而来请诸位稍候。” 不料话音刚落李彦又皱起眉头:“方丈?就算是大慈恩的普光大师是玄奘大师的弟子都还称主持你区区一个少林寺有何资格称方丈?” 程务忠在边上见他训斥老和尚偏偏对方还不敢辩驳心里已经足够痛快此时更是趁机问道:“李机宜主持是何意?方丈又是何意?” 李彦心想问得好解释道:“佛门寺院现在的领导者称为主持安住之维持之心住于法弘扬传续谓之主持。” “而方丈一词最初是仙山之名海外仙山蓬莱、方丈和瀛洲后来佛道两家都有引用。” “佛教《维摩诘经》中有言身为菩萨的维摩诘居士所住的卧室仅仅一丈见方却能容纳二千师子之座有不可思议之妙。” “这个前半句有记载据说中印度毗舍离城有维摩居士的禅室王玄策将军亲自量过所住的卧室仅一丈见方后半句就是弘扬佛法了故方丈之称也可称大德高僧!” 李彦不通佛法但对于历史上这些词语的演变却是有所了解唐朝的方丈一词是用来赞扬佛法精深等到宋朝方丈这个词开始指住持的居室再往后就渐渐引申为住持本人了俗称“方丈和尚”。 到了后世方丈则完全凌驾于主持之上无论大小寺庙都会有住持但未必有方丈方丈需要有一定的佛学影响力经过佛教协会批准才可以担任。 殿内群僧聆听觉得涨知识了。 惠藏胸膛起伏则难过得要吐血了。 你对佛门的称谓也这么了解居然还说自己完全不通佛法? 他将自家主持称为方丈意思很简单我们少林主持佛法精深德高望重用以彰显禅宗祖庭的威风结果…… 没有什么比吹牛逼被当面揭穿更令人羞愧难当的了悔不听法明之言啊! 偏偏就在这时外面一位僧人突然惊恐不已的冲进来口中高呼:“不好了!主持……主持他……” 惠藏眼睛怒瞪予以纠正:“是方丈!” 那僧人确实维持住了这份颜面纠正了称呼哀嚎道:“方丈遇害了!!” 正文 第三百四十三章 李元芳:良言难劝该死的鬼,我也很无奈 振法双手合十:“请圣使赐教。” 李彦道:“我李元芳从凉州一起自杀案开始大大小小的案子也遇到过不少……” “发生凶杀案后把破案者往外赶的相当于爆发了问题不指望解决问题只想着解决提出问题的人。” “大师也是历经世事了可知道这样心存侥幸的愚昧之辈下场往往会如何?” 旁边的惠藏脸色微变振法则眼帘微垂无喜无悲:“李机宜神探之名老衲也有所耳闻不想正是圣使李机宜的好意我寺内上下心领只是此事终究是我少林内务外人就不必干涉了。” 李彦了然:“那我就告辞了。” 说罢他潇洒离去惠藏立刻示意左右一路跟着看着他离开少林才如蒙大赦的回归。 李彦出了寺院却没有下山而是看着一个方向:“出来吧!” 一位眉毛粗重神情木讷的年轻和尚探出头有些害怕地道:“你是喜欢喝茶的内卫机宜使李元芳吗?” 李彦一奇他没来少林寺带过货啊看这里的闭塞模样也不太像是能通过这個方面了解到自己的点头道:“我是李元芳。” 年轻和尚道:“小僧智恩受法明大师所托前来给李机宜带一个口信。” 李彦脸色变了:“法明?他在你们少林寺?” 智恩比划道:“一年多前就来了别的师兄欺负小僧法明大师一直对小僧很照顾的……” 李彦面色顿时郑重起来。 法明是皇家寺院高层历史上是去魏国寺当了住持岂会屈尊纡贵来少林? 除非有什么迫不得己的目的…… 联想到他出使吐蕃前拜托法明查的是玄奘大师的秘密传人后来发现那人极可能就是“佐命”李彦不待这和尚说完直接上前抓住智恩的肩膀:“给我指路边走边说!” 话音刚落智恩就觉得自己腾身而起风驰电掣之间往寺内赶去。 一路轻而易举地避开巡逻的僧人轻松至极地来到他所住的院落。 院子前李彦脸色微沉:“法明约了在这里等我?” 里面并没有呼吸声。 果然他翻墙跃入后前后搜寻根本没人。 智恩缓过气来急了:“法明大师就在这里的他说了让你一个人来避开其他的内卫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其他人知道了会有危险。” “他直接来告诉我不就行了何必要绕个圈子呢……” 李彦叹了口气嗅动鼻子寻找可能出现的血腥味。 好消息是没有血腥味。 坏消息是这里没有血腥味不代表法明就是安全的。 贼人完全可以将他带出少林寺到密林中杀害抛尸山谷。 “天赋触发也包括法明这里的凶险吗?” “希望杨再威救下了这位……” 相比起那素不相识的少林主持李彦自然更希望法明得救开始询问起智恩细节。 但这年轻和尚愣头愣脑的反反复复就是几句话李彦倒也不再问他临走时关照道:“这几日寺内不太平你若有可靠的同门与他们聚在一起如果没有就一个人躲在屋内千万不要出去明白吗?” 智恩十分害怕:“李机宜寺内不会发生什么大事吧?” 李彦道:“佛门有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对于这句话是很认可的既然遇到了能救人就救一救但有人实在不愿意又有什么法子呢?” “所以民间又有言良言难劝该死的鬼慈悲不度自绝人啊!” “你好好保重说不定很快我就会回来了!” …… 当夜。 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又将全寺惊动。 藏在屋内用被子蒙着脑袋的智恩隐约间听到外面奔走的惊呼声: “维那死了!维那死了!!” 正文 第三百四十四章 一夜不见,死光了? 嵩阳县。 这里就是后世的登封市所在历史上武则天封祀嵩山后改嵩阳县为登封县。 等到了现代绝大多数游客去登封都是奔着少林寺去的。 当然就如同现在的少林寺还没有大兴此时的嵩阳县也是个小小的县城, 驿馆简陋百骑精锐都住不下。 …… 与此同时。 白天还夸赞少林寺内外祥和一片安宁的惠藏头不自然的耷拉到一边胸前的僧衣上满是鲜血早已没了呼吸。 任谁都能看出来他与主持惠义是近乎一样的死法凶手是一个人的可能性极高。 而惠藏之死对于众僧触动更大。 主持身为寺院的一把手高高在上和大部分僧人接触得其实不多反倒是惠藏这位维那无论是法会、课诵还是众僧一举一动的礼仪规范都在其管理下权力着实巨大。 如果被惠藏不喜哪怕只是一个眼神僧人接下来的日子也会非常难过势必被同门排挤因此了解内情的大户子弟拜师学艺时孝敬这位的往往跟住持一样多属实是肥缺。 如今主持死了肥缺也死了寺内三纲就剩下振法最德高望重但也最年迈最不管事。 那么三纲之下就是僧值了负责寺内具体的管理事宜。 这些人不是僧官相当于吏员人数多寡全由各个寺院定夺少林寺目前也就数百僧人称不上大寺增值数目也只有十几人此时全部赶到看着尸体发呆。 安静了片刻后有僧值提议:“我们去请‘上坐’来定夺吧!” 有僧人则道:“‘上坐’年龄大了这个时辰去打扰就算将他请来也无法查明真相我们要先抓住凶手不能再让他残害同门了!” 残害同门四个字令周遭陡然安静下来。 众人面面相觑。 白天还有外来者可以怀疑现在外人离开了就剩下寺内同门。 一个个孔武有力的僧人点着火把各自的面容在摇曳的火光中不断扭曲。 看着彼此的目光从隐隐的戒备逐渐变为了毫不掩饰的怀疑。 少林寺武风兴盛平日里习武练劲切磋较量自然就有高下分别也难免有摩擦矛盾。 显然惠藏不是那种擅于化解矛盾让同门和睦的僧官所以在上面有人压着的时候他们彼此间还能相安无事现在三纲死了两个凶手又有极大可能是平日里就看不顺眼的师兄弟肌肉就开始蠢蠢欲动了。 “必须请师叔祖出来!!” 正在这时一道大喝声响起。 身材高大魁梧的智坚排众而出环视四方:“我们要速速追查到凶手而不是同门相残的内乱!” “别忘了白天来寺中耀武扬威的人还在山下他们仗着弩器之利令我们遭受奇耻大辱!” “万一明日李元芳再来难道又要让这群外人看了我们少林的笑话么?” 众僧看着智坚神情各异。 虽然这位说得义正言辞但他们很清楚智坚平日里就深得师叔祖振法的青睐原本惠字辈的僧人退下职务后智字辈里面他就有很大机会晋升三纲现在关键的位置空出了两个他自然要表现一番树立威望。 于是乎他话音刚落另一位僧值就迫不及待地接上了班:“智坚师弟说得好小僧不才也来说几句……” 在惠藏逐渐僵硬的尸体前一位位僧值轮流发表讲话个个情绪激荡亢奋说到最后俨然是为了振兴禅宗而修佛。 智坚都听不下去了却也不得不带着一群竞争对手来到振法的院外小心翼翼的道:“师叔祖?师叔祖?出大事了我等不得不来打扰还望师叔祖见谅!” 里面毫无回应。 其他的僧值也在呼唤可依旧没有人应。 众僧面面相觑脸色不禁变了一起往里面闯去。 不多时一阵声嘶力竭的叫声此起彼伏:“师叔祖也被害了!!”“定是你害的早就看你鬼鬼祟祟……”“拿下这贼子为师叔祖报仇!” 院内一片混乱然后波及向四方智坚见势不妙头一个冲了出来招来自己的心腹颤声道: “事到如今只有下山去请那个会破案的李元芳了……快!快去!!” …… 嵩阳县毕竟就那么大少林寺人手又充足天刚亮逆旅外就传来了敲门声。 李彦此时已经起床了耳朵耸了耸就听到了并不理会慢条斯理的开始洗漱然后用早膳。 直到程务忠满脸笑容的走了进来:“李机宜少林寺出事了!” 李彦心想光看这笑容还以为你儿子中进士了呢却也禁不住嘴角扬了扬:“出什么事了?” 程务忠想要压抑住但实在控制不住幸灾乐祸地道:“听说昨夜‘维那’和‘上坐’也都不幸遇害一群僧值更是打了起来不知成什么样了……” 李彦闻言一怔牙刷子都停了下来: “一天一夜之间少林寺三纲……全死光了?” 正文 第三百四十五章 贱不贱呐? 少林寺内广场中央。 智恩站在智字辈最靠后的位置踮脚都看不到前面只能通过身后小和尚的议论声来了解情况。 这一了解不要紧感觉少林寺的天几乎要塌了。 德高望重的师叔祖振法昔日的十三棍僧, 死。 佛法精深的主持惠义死。 嗓门最大的维那惠藏死。 就连各个僧值昨夜为了追查凶手爆发了激烈冲突都有两位惨遭不幸, 死死。 但现在他们没有底气违抗了被李彦目光淡然的一扫浑身一激灵只得吩咐下去。 不多时又有几十个僧人稀稀拉拉的来到广场大部分身上都带着伤势凶悍之气暴露无遗。 安神感见了冷笑道:“好一处佛门清净之地!” 李彦不逞嘴上痛快继续道:“你再仔细看了看寺中还有没有遗漏人员是不是全部聚集了?” 智坚等僧值上前仔细察验人数果然发现了有十几位未到又去喊人。 李彦耐心的等待直到少林寺六百多名僧人全部齐聚才开口道:“现在开始查验每个少林僧人的度牒!” 此言一出众僧一阵骚动智坚瞳孔收缩干声道:“李机宜不是要追查凶手吗?” 李彦提高声调声音清晰地传遍全场:“这正是追查凶手的第一步度牒是佛门僧人的身份证明必须详查内卫听命仔细搜查每个僧人的度牒验明家乡口音过往经历入寺经师御史核实不可有丝毫遗漏!” 安神感带着内卫轰然应命:“是!” 眼见这些精明强干的内卫走了过来不少僧人脸色惨变。 灭佛都灭了两回了前车之鉴摆在那里朝廷也知道这些出家人的数目不能多为了控制唐朝的度牒制度单看规则还是很严格的。 想要获得度牒的出家人要先拜师精勤修学然后经由师者推举再经过政府批准得度两京度僧道时还得御史一人到场核实最后才可领取度牒成为政府承认的合法僧道而一旦僧道还俗或去世后就得将度牒归还官府严禁转让。 为了对僧道进行统一管理唐朝还建立了专门的僧道户籍和民户一样三年一造户籍一式三份分送县、州和鸿胪寺以备不时检查。 当然制度完善归完善实施起来又是另外一回事。 几乎是每个佛门寺院都有在度牒上做文章的事情尤其是皇家寺院卖度牒就是一项巨大的收入。 李彦在法门寺时查出了一个僧人宽济就卖空白度牒只要写上姓名就能有了法门寺的户籍所涉土地也都成为寺产。 这相当于招收合法黑户其中利润巨大区区一个知客僧一年多的时间就能卖十六份度牒每份二十金收入三百多金当官的都要羡慕。 不过少林寺在这方面就没什么优势了它并不是皇家寺院又在管理相对严格的两京地区想要合法办理度牒就很困难。 偏偏李彦看到佛门寺院内部斗殴居然出现刀伤再摆出细致搜查的态度果然引发了反弹。 几乎是话音刚落站着靠后的两位僧人对视一眼突然分头朝着两边跑开。 内卫神情一变刚要阻止程务忠已经扑了出去行云流水般从腰间取出神策弩。 瞄准射出…… 嗖!! 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那逃跑的僧人直接摔了下去然后嗖嗖嗖嗖十几根弩箭狠狠射了过去浑身上下飙射出鲜血程务忠大踏步上前抽出腰刀一刀剁了下去。 另一边被百骑精锐盯上的僧人同样是这个待遇被许三郎一刀斩下首级返了回来。 然而这一幕并没有控制住局面反倒了激发了众僧中某些人的凶性他们高喝一声:“狗官杀人了!”“弟兄们扯呼!”“分散走他们人少!” 听了这些呼喊一群僧值的脸色顿时铁青李彦的手握在链子刀柄上评价道:“看来贵寺中有不少盗匪贼人啊倒也对寺内日日习武与其藏于那些青灯古佛的地方这里的吸引力可大多了……” 智坚的眼睛闭上将叹息声吞入喉中。 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少林寺内的情况他们这些僧值自然心知肚明确实有不少江湖子投靠入寺为僧。 普通的僧人没有见过血谈不上多少实战经验而这些手上有人命的江湖子与僧兵训练时也能提升僧兵的实力不至于几代之后就沦为花架子。 所以寺内高层对于这等事情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但有一个难关不好过必须有度牒。 有了度牒哪怕确定是被通缉的江洋大盗县衙都无权缉捕。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这句话的屠刀并不是指杀人的刀而是执妄之念但从度牒带来的便利上入了佛门是真的可以放下屠刀既往不咎的。 可如果没有度牒那就依旧是屠刀在手的通缉犯…… 李彦声音传遍全场:“有度牒的僧人速速趴下没有度牒还妄图逃逸的格杀勿论!” 此言一出场中哗啦啦趴下了几百人包括愣头愣脑的智恩他从小就在寺中长大自然是有度牒的。 而没有度牒的也没有全部逃走抱着侥幸心理往地上伏去只剩下二十几个凶神恶煞的僧人狂吼一声四散奔逃。 程务忠再无丝毫顾虑狞笑一声带领百骑精锐扑了上去。 鲜血飞溅尸体抛飞。 千里挑一的唐军精锐对上毫无组织的江湖贼匪自然是一面倒的屠杀。 智坚相对清醒昨日还带着僧兵嚯哈列阵的他今日只剩下双手合十默念佛号:“阿弥陀佛!” 有僧值受不了了高呼道:“不是要请鸿胪寺官员来此么你们岂能下此狠手?” 李彦懒得理会安神感折了回来闻言冷笑道:“鸿胪寺来人是为了见证查案还是我们内卫负责更何况没有度牒的就根本不算是僧人也不归鸿胪寺管理!” 还有僧值嘶声道:“这些人留着也是线索啊!” 安神感道:“杀害三纲的不可能是这些贼人听说昨日维那和上坐都持庇护态度他们恨不得两僧长命百岁呢行了统统闭嘴吧!” 群僧一个哆嗦顿时闭上了嘴。 安神感环视群僧不屑地往地上啐了一口:“真贱!” 正文 第三百四十六章 难道说凶手的目的是这样? 战斗结束得很快。 少林寺的大殿前尸体又变多了。 程务忠一刀斩下最后贼人的首级眼珠转了转对着许三郎和袁大郎道:“将尸体聚集验明身份一起收敛。” 于是乎地上留下了十七八条触目惊心的血痕, 然后一起汇聚到广场中央与少林三纲的尸体摆放到一起。 眼见这一幕众僧值再度变色嘴唇颤抖:“人死为大……人死为大……岂可如此坏他们身后之名?” 惠义惠藏和振法本来是受害者现在尸体却跟这些贼人放在一起, 那成什么了? 安神感眉头一挑:“你们都是少林寺中人刚刚还是同门师兄弟, 现在眨眼间就不认人了?” 众僧欲哭无泪。 唯独一人走了出来智坚来到一直不做声的李彦面前大礼拜下:“还望李机宜能高抬贵手我少林定铭感大恩!” 李彦抬了抬手:“起来我不喜跪拜。” 智坚叩首在地上并不起身。 李彦看着他问道:“你可知道这些贼人的身份一旦确定少林寺窝藏贼匪就已证据确凿?” 智坚咬牙道:“小僧知道。” 李彦接着道:“那你也该知道有度牒在手现在转寺倒还来得及……” 这句话一出不少僧值的神情顿时变得微妙起来。 三纲一死, 再查出窝藏贼匪的丑事, 这么多尸体堆在殿前少林寺这块招牌就已毁了大半心思灵活之辈自然想另谋出路。 智坚却流露出抗拒之色摇头道:“小僧自明事理以来就在寺内小僧哪里也不去!” 李彦颔首:“邪正尽打却菩提性宛然少林寺今日的过错也可以看成修行路上的灾劫你若能坚定不移也是一场磨砺。” 智坚心头也极为彷徨闻言精神一振涌出感激之色:“多谢李机宜指点!” 李彦眼观八方又从刚刚那些意动的僧值里面选了个眼神最灵活的和尚:“你过来!” 一个面相富态的和尚出列同样颇为欣喜:“贫僧智行愿为李机宜效命!” 李彦道:“你们带我去三纲的屋内找出留下的任何信件与日录……” 说罢他又对着安神感与程务忠道:“严查剩下的僧人无论是否有度牒都不要排除作奸犯科的可能但也不要肆意牵连。” 两人领命:“是!” 李彦带着智坚和智行往后院而去第一站就是振法的院子。。 主持惠义所住的屋子在寺中是一等一的气派老僧振法的院子倒是十分清贫很有佛门苦修的感觉。 地上一滩鲜血正是发现尸体的地方李彦问道:“昨夜你们发现尸体时有哪些需要注意的地方?” 智坚露出悲伤之色:“小僧见到师叔祖惨遭杀害心乱如麻没有注意……” 智行则道:“禀李机宜师叔祖丧命的姿态和住持师叔、惠藏师叔并不相同他是倒在地上的双目还瞪着那神情十分狰狞透出不敢置信之色。” 李彦道:“你能确定?这可不能乱说!” 智行赶忙道:“小僧所见就是那般只是后来智坚师弟将师叔祖的尸身包到前院后将其眼睛阖上了他那狰狞的表情才消失了。” 智坚却持反对意见:“依小僧所见师叔祖表情并惊异错愕只是正常的痛苦但他的眼睛确实睁开的是小僧助其瞑目……” 李彦微微点头:“除了倒在地上死前的表情疑似震惊外还有吗?” 两僧努力回忆后摇头道:“没有了。” 李彦开始走动发现屋内经书很多整齐的放在架子内。 他上前摸了摸再取出几卷查看发现灰尘不多有经常翻阅的痕迹微微点头:“看来振法大师时常翻阅经书啊。” 智坚赶紧道:“师叔祖参禅苦修所藏佛经更是汗牛充栋向来为寺中上下所敬仰。” 话音刚落智行就打脸:“好叫李机宜知道这些佛经不见得是师叔祖翻阅的听闻师叔祖早年收了一位见不得光的弟子时常来院内翻阅佛学经典很可能是那位弟子翻阅。” 智坚不悦地道:“师兄那是寺中传言子虚乌有的事情岂能如此言辞凿凿?” 智行反正不想待下去了自然不再客气冷笑道:“子虚乌有不见得吧前几月还有人听到师叔祖院内有另一人说话的动静惠藏师叔去询问被师叔祖训斥语气前所未有的严厉后来就再也不敢接近了这难道是子虚乌有吗?” 智坚摇头:“确有此事但师叔祖一向清修惠藏师叔为人你也清楚他只是想要寺内上下都在其掌握之中罢了师叔祖训斥完全在理到你嘴里却成了心虚!” 智行冷笑:“你从小就得师叔祖看重自然偏帮他说话反正在我等看来就是心虚后来院中也听不见有旁人说话了这不是心虚又是什么?” 李彦在一边津津有味地听着直到两人要吵起来了才制止道:“行了你们两人所言除了道听途说外可有各自的实证?” 智坚和智行怒视对方后不得不承认:“并无实证。”“没有。” “那就当不得准只能当做线索提示……” 李彦道:“智坚你得振法大师看重这点是没错的据你了解他的武功丢下了吗?” 智坚想了想道:“没有丢下师叔祖虽然年迈但精神矍铄还时常提水练功。” 智行道:“这话没错师叔祖的精神是相当矍铄提水练功上下来去如履平地……不过那是二十年前现在他上山下山一回寺中上下都提心吊胆得很偏偏又劝不动他老人家……” 智坚听到前面面容舒缓听到后面又对其怒目而视。 李彦却觉得这白云黑土组合得不错对于振法有了进一步的了解:“八十岁高寿能提桶走一趟那也不错了。” 提水练功就是双手提着水桶上山下山要保持身体平衡双臂一线水面不可晃动。 这个锤炼的方法从小沙弥时就开始直到老迈都可以使用当然要量力而行。 如果振法真的能在八十岁时提桶练功哪怕做不到上下来去如履平地已经了不得了。 李彦又问道:“你师叔祖武功一直没有荒废那主持惠义和维那惠藏呢?” 智坚道:“主持的修为有多精深小僧不知但惠藏师叔的劲法却已荒废这是他亲口承认的。” 智行赶忙道:“禀李机宜主持前年生了一场病躺在榻上数月之久病愈后明显苍老了许多我少林的达摩劲虽然不比光明劲那般福寿绵长无病无灾若是修为精深也不至于病到这般地步……” 李彦微微点头:“一旦俗事缠身武功再好都难免退步如此说来三纲之中反倒是振法大师更强一些。” 寺内高层比不上一个八十岁的老者实在令人难堪智坚沉默下去智行更加坚定了转寺的念头。 李彦倒不觉得什么这其实是很符合常理的事情相反少林主持最能打才是奇怪真正的高手应该是在正当壮年的智字辈僧人中:“你寺中精修达摩劲武功最厉害的是哪一位?” 智坚道:“是智刚师弟他平日里与同辈切磋罕有败绩即便是几位师兄弟齐上也能应付得师叔祖称赞。” 李彦看向智行智行眼珠转了转但还是点了点头没有杠。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既然这两位都认可那位基本就是少林当代最强了李彦道:“等会让他来见我你们先将这屋内整理一下看看有没有往来书信生活日录之类的证物。” 两僧领命搜查的同时眼神还不断往对方身上瞄互相监视。 在这样的情况下仔细搜索了小半个时辰确实没有日录和书信李彦看了看几大架佛经:“将这些佛经看住都是证物。” “是!” 初步调查完毕三人赶往下一個现场。 惠藏的住处就宽敞享受多了屋内的墙上甚至还有字画如果不知道谁都会认为这屋内住着一位文人雅士而不是一个狂妄的和尚。 李彦欣赏字画的同时又让两人翻阅书信和日录。 书信没有一箱日录却从隐蔽的角落里被智行翻了出来献宝似的叫道:“李机宜快来看这些都是日录!” 李彦走过去一看都不禁怔了怔。 好家伙日录一本接着一本在案上摞起来比人高。 这位惠藏练武没心思了日记倒是能抽空天天写一看就不是正经人。 甭管正经不正经他从最近的一本开始看起初还细读很快就开始一目十行。 因为上面记录的除了少部分佛法修行外基本上都是如何驯服寺内僧人如何扩大权力甚至凌驾于住持惠义和招牌棍僧振法之上。 能将这些心里话写在日录里面就可以看出惠藏不仅不会藏还由于多年来的执掌寺中权力变得越来越目中无人豪横的他表面上对另外两位寺内高层尊敬实际上早就生了反骨他想当主持甚至想当方丈。 “将这些日录封好都是证物。” “是!” 最后一间屋子是主持惠义所在昨天李彦在里面稍稍检查了一下尸体惠藏和振法见了赶紧来捂盖子这次终于可以好好搜寻一次了。 而在这里搜出的是大量书信。 往来最多的倒是一个老熟人洛阳弓家的弓嗣业。 李彦一问才知道自己昨天来后惠义召开会议然后居然写信去洛阳找弓嗣业求援希望弄清楚少林寺为什么会被盯上。 这消息是真够闭塞的弓嗣业的坟头都开始长草了同样位于河南府的他们居然不清楚弓家发生的剧变还去向这位求援…… 不过惠义的书信来往其实很多李彦大致翻了翻甚至从中看到了他与外族的联络。 书信中倒没有通敌的内容基本都是让少林寺的僧人去开坛讲法扩大影响力。 比如新罗和吐蕃。 新罗这个骨品制严格一出生就划分成三六九等的国家就十分笃信佛法后来平民想来大唐求学就要先剃度出家混过出入的检查才能安然抵达大唐。 少林在大唐境内盛行的是武风在真正的佛法研究上排不上号但这样的僧人如果入了新罗就会被当成个宝其他异族也不例外惠义很有与吐蕃佛教往来的想法这点倒与当年来大唐论法的小明王鸠摩罗不谋而合。 “此人佛法如何暂不必说当一寺的住持倒是挺合格。” 李彦做出评价后看着高高一堆信件又有些头疼。 这三个死者倒好一个留下大量经书一个留下大量日录一个留下大量信件。 每一项整理起来都要耗费不少精力偏偏蛛丝马迹就可能藏在这些里面不得不查。 李彦出了屋子吩咐内卫开启工作。 一道道忙碌的身影进进出出时间飞逝很快太阳西下了。 安神感也早已习惯眼见工作刚刚开始进行:“六郎今日又要熬夜了吧?” 李彦笑笑刚刚准备回答突然眉头一动梳理了一下整起案件: “难道说……凶手的目的是这样?” 正文 第三百四十七章 凶手:我要杀侦探! 明月高照。 却照不进这漆黑一片的牢狱。 杨再威闭目端坐身后是法明。 法明眉宇间有着惊惧与不安迟疑良久还是叹了口气道:“杨施主若不是救小僧你也不至于会被囚于此处小僧实在惭愧!” 杨再威默默运功, 随口答道:“与你无关是我师门争斗没有你当诱饵他也会利用别人只要我没有将其当做敌人结果并无区别……来了!” 他的双目陡然睁开仿佛虚室生电, 精芒闪动。 极其轻微的脚步声响起, 法明听不见, 落在他的耳中却是清晰可闻。 杨再威起身来到牢门边默默蓄势。 片刻后外面的牢门开启光亮终于照了进来但脚步声却停下只能看到一道影子斜斜的印了进来揶揄的声音响起:“师兄这里的滋味如何?” 杨再威道:“也不过如此!师弟你处心积虑先是施以偷袭然后诱我来到这里, 千方百计将我困住, 到底是为了什么?” 来者笑道:“我也奇怪师兄在少林寺中突然喊出我的真名, 我当时可是震惊不已, 你又是为了什么?” 杨再威道:“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尚宫出卖了师父的计划告诉内卫鄱阳王将在江南造反你如果在江南之地有所布置赶紧将人手撤出来不要无故损失!” 来者稍稍沉默:“我确实在江南之地谋划已久但我不明白内卫为什么让你来通知?你背叛了我们?” 杨再威沉声道:“阿史那环我若是背叛了师门还会被你偷袭么?” 来者想了想:“倒也是不过你肯定也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情否则不会满怀愧疚被我得手……” 杨再威气急反笑:“这么说我念及同门之宜反倒是错了?” 来者也笑了起来:“同门?你未免高看了自己我姓阿史那突厥的王族高贵的苍狼草原的雄鹰天神‘腾格里’的眷顾者你区区一个刺客有何资格做我的师兄?” 杨再威冷笑:“阿史那氏突厥王族那颉利可汗昔日来长安跳舞第二年就羞愤而亡你们的天神就是这般眷顾阿史那氏的吗?” 来者闻言大怒:“杨再威!你敢辱我一族?” 杨再威争锋相对:“辱你又如何?你若是光明正大的胜我那我技不如人无话可说你利用我不设防备加以偷袭有何颜面骄狂!高贵的苍狼?草原的雄鹰?那李元芳养的一头鹰都比你雄伟的多!” 印在地上的影子晃了晃“佐命”的第三位弟子阿史那环正式出现脸色铁青看着牢内的两人。 法明原本不敢吭声此时却不禁诧异地看过去打量着来者。 杨再威则观察了一下距离知道没法发难抿了抿嘴唇。 阿史那环愤怒之下依旧保持警惕站得很远冷冷的道:“那老物偏心只传我百胜劲却传你唯识劲现在你却要与我公平较量?凭什么!” 杨再威勃然变色:“师父对于我们向来一视同仁倾囊相授何时藏过私?你竟说出这等话来可还有半点良心?” 阿史那环哈哈一笑语气里透出浓浓的不满:“是对你倾囊相授吧!我三番五次求师父点拨我唯识劲他却只是教了我几遍就狡言诓骗说我天赋有缺心性不足!那百胜劲也是一等一的绝学我只练了数月就小有成就我的天赋如何不行?” 杨再威解释:“唯识劲本来就是当世最难练的劲法师父说过当年他若不是际遇特殊得三藏法师点拨都无法领悟此法何况是你?” 阿史那环嗤之以鼻:“那你呢?你怎么练成的?我又有哪点比你弱?” 杨再威想到儿时的经历冷笑道:“所以你就只看我练成了唯识劲不问我曾经受过哪些生不如死的折磨?那师妹也不没学会唯识劲?” 阿史那环不屑地道:“她是何出身?新罗小国学不成正常岂能与我突厥王族相提并论?” 只有金智照受歧视的世界达成了。 师兄弟两人怒目相视法明往角落里缩了又缩。 片刻的沉默后阿史那环突然道:“你投靠李元芳是师父的吩咐?” 杨再威断然道:“我没有投靠李元芳我要弄清楚一件旧事的真相那造就了现在的我!我不弄明白一辈子都是稀里糊涂此事谁都别想拦我师父都不行!” “呵看来你也不是完全听话……” 阿史那环眼珠转了转:“师兄你把唯识劲的秘传和秘药配方给我我发动手下为你查明真相如何?” 杨再威看着他露出一丝浓浓的讥诮:“所以你怎么也不愿意承认是自己资质不行学不会唯识劲对吗?你已经练了百胜劲运劲方式不再适合修炼唯识劲了何况你不是想复突厥汗国么为什么又盯紧着一门劲法不放呢?” 阿史那环沉下脸:“我连一门劲法都练不会还谈何复国大计?师兄你或许不知道我于中原各地都有人手绝不是那新罗婢子可比你我交易我定让你如愿以偿!” 杨再威摇头:“那我也送给你一句话你连一门劲法都练不会还谈何帮我找出当年的真相?我宁愿信李元芳也不信你!” 阿史那环露出狰狞之色:“杨再威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杨再威眉头一动眼中浮现出古怪突然道:“你既然对唯识劲有如此执念为什么只与我纠缠呢你或许不知道吧李元芳也会唯识劲!” 阿史那环怔住神情变得僵硬:“胡言乱语他怎么会的?” 杨再威道:“师父当年得三藏法师传授此劲后来回法门寺内将当年所传的经书归还被李元芳找到了。” “他根据那本没有秘药配药的秘卷自己修炼两年不到的时间应该已经开启了三识。。” “这速度不仅比我快比师父都要快了你完全可以去找他!” 阿史那环僵硬的神情顿时舒缓:“两年开三识?如此离谱的谎言你竟编造得出来我不会上当的!” 杨再威无语的看着他摇头道:“师妹虽然出身新罗但也不似你这般坐井观天!天下之大无奇不有难道你办不到的别人就不成?如你这般心胸还想成就大业?” 阿史那环眼睛眯起压住心中的怒意又笑了起来:“杨再威我看你对李元芳颇多推崇却不知他已经中了我的计策了吧?无论李元芳会不会唯识劲五日之内我必杀他你且看好了!” 杨再威闻言又仔细看了看他似笑非笑地点头:“我拭目以待看你五日之后是何模样!” 阿史那环道:“那就劳你在此处休息五日我也不好安排人手给你送饭想必以师兄的神威也能撑得住到时候我再提着李元芳的人头来与你把酒言欢一探天下最难的劲法之妙如何?” 杨再威坐了回去懒得再跟他说话了。 阿史那环满是不悦地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光亮消失牢内重新陷入一片漆黑之中。 法明终于敢说话了问出了刚才一直存在于心中的疑惑:“杨施主你的师弟明明是突厥人的名字为什么长得一副汉人容貌还穿着官袍啊?” …… 少林后院。 烛火亮了一宿。 等到天明一个个内卫哈欠连天的走了出来少林寺的僧人们赶忙殷切的奉上膳食。 智行更是捧着精致的杯子端到李彦面前:“李机宜这是山间最清甜的泉水寺中用它煮出的早茶最有滋味了。” 李彦笑道:“怎么打听清楚我喜欢喝茶?” 智行点头哈腰:“确实没想到李机宜也爱喝茶我们知道了都感到与有荣焉。” 李彦将杯子放到一边:“我喝茶的方式与你们不同是将茶当成饮品的而非提神的工具你们以后喝到香茶就知道个中滋味了。” 智行赶忙道:“小僧甚是期待!” 正在这时智坚走了过来禀告道:“李机宜寺外来了一位官员自称是鸿胪寺丞。” 李彦眉头微扬:“鸿胪寺这次办事效率挺高你那个给弓嗣业送信的师弟回来了吗?” 智坚此时已经知道弓嗣业的死讯听了这话觉得十分别扭摇头道:“尚未归来。” 李彦想了想道:“既然是鸿胪寺丞亲至态度还是可以的神感你去迎一迎吧。” 如果鸿胪寺敷衍一些就让崇玄署的官员来这個机构的名字听起来很唬人实际上地位很低其主事崇玄令才是正八品下的小官副手署丞正九品下然后就全是吏员了。 换成鸿胪寺的官员就不同了这是九寺之一主要的工作是接待外宾、朝会仪节之事佛道之事算是副职。 此时来者是从六品上的鸿胪寺丞和狄仁杰在大理寺中的大理寺丞一职是相等的都是实职岗位。 安神感领命去寺门迎接不多时带了一位身穿绿袍相貌堂堂的男子过来恭敬地行礼道:“下官鸿胪寺丞崔鹏字殷功拜见李机宜!” 李彦道:“原来是崔寺丞你我在朝会时倒有几面之缘此行辛苦了。” 崔殷功赶忙道:“能领略李机宜的风采一睹李机宜查案的英姿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下官知晓此事后也是快马加鞭一路赶来啊!” 他态度恭谨语出真诚虽然知道鸿胪寺最重礼仪但如此态度还是赢得了内卫的好感。 崔殷功来到队伍里更是凭借谦逊的态度很快与众人熟悉起来。 在初步赢得好感后他再不经意间瞥了一眼李彦挺拔的后背迅速移开完美掩饰住心头的杀意: “李元芳我做下此案种种设计不为别的就为了杀你这位大唐神探!” “我倒要看看等我得手后那得老物青睐一向骄狂的杨再威将会是怎样的瞠目结舌!” 正文 第三百四十七章 《阿史那环日录》 “李机宜我等昨夜又揪出不少身份不明极可能有罪案在身的僧人该如何处置?” “交予嵩阳县衙核对通缉验明正身后押往刑部!” 内卫整理证物时, 百骑也没有闲着从僧人里又揪出三十多个不法凶徒。 不考虑可能的漏网之鱼这里的加上昨日被就地正法的少林寺区区六百多个僧人里面大约有十分之一是逃犯也是十分夸张了。 当然就算以前不是贼匪逃犯只要没有度牒而冒认和尚的, 都要受罚。 《唐律疏议》规定:诸私入道及度之者杖一百。 如此一来少林寺内又有近四分之一的僧人需要挨这一百杖。 李彦大手一挥让百骑押送犯人下山然后看向智行:“寺内有度牒的僧人若有意离开的你安排他们一并随百骑下山。” 这个时候下山就是谋求他路了智行是其中的代表, 自然十分积极:“小僧明白。” 智坚则露出悲伤之色有罪的被抓的没罪的转寺, 如此一来少林寺就散了。 短短两天时间, 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李彦也看向他:“你将剩下的僧人聚集起来现在寺内人心惶惶, 想要恢复往日并不现实但也要记住不可虚持佛法而遁世避劳要积极动员起来” 智坚双手合十领命道:“小僧谨记。” 目睹僧人各行其是崔殷功在边上评价道:“没想到这少林寺藏污纳垢到了这般严重的地步真是可惜了这佛门清静之地……” 李彦侧头看向他:“崔寺丞以前来过少林?” 崔殷功点头:“我行走各地到过这先帝御赐的寺庙几回印象中这寺内有两大特点第一是僧人强壮武力出众第二则是那山间泉水清洌甘甜滋味极佳。” 李彦眉头微扬:“皇城之内鸿胪寺就在我内卫北面以前除大朝会从未见过崔寺丞看来崔寺丞常常在外?” 崔殷功苦笑:“不瞒李机宜我大唐乃天朝上国万邦来朝外族众多习俗迥异很多连礼部都有缺漏我为鸿胪寺丞管外事接待也有上进之心故而走访各地去过不少羁縻府州了解异族习俗记录汇总。” 李彦表示认可:“崔寺丞有此心甚好我大唐的开放与包容绝不仅仅是出现一些外族面孔而是要积极了解异族的文明和精神。” “正如昔年太宗命玄奘法师写下《大唐西域记》有番客远来官员接待时所关心的不仅限于其人携带何物进献而是其国位于何处、距离大唐有多远、人口多少、有何风俗民情……” “我们对外来的事物并非一味警惕排斥而是积极的了解有选择的进行接纳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再通过强大的实力与自信感化各族囊括四海包容寰宇这才是天朝上国的气度!” 崔殷功瞳孔收缩想到突厥现在就被包容了更有大量的突厥人在羁縻府州当顺民为大唐牧守边境心头杀意更甚脸上则浮现出钦佩之色:“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下官受教!” 李彦摆摆手:“这只是嘴上功夫真正实施起来还要像崔寺丞这般不辞辛劳走访各地的能臣。。” 崔殷功赶忙道:“李机宜谬赞了下官一直想加入内卫卫我大唐只可惜未有机会或许此次……” 说到这里他主动停顿苦笑着一拱手:“是下官失态了实在是心心念念情难自禁!” 他的神情真诚直爽落落大方哪怕说着交浅言深的话旁边的安神感等人看了也不觉得厌恶。 李彦则露出微笑:“崔寺丞圣人和殿下知人善用不愁没有机会的走吧!” 崔殷功暗松一口气回忆了一下刚刚的表现拢在袖中的五指轻轻捏成拳头跟了上去。 众人来到后院面对的依旧是整理罪证的工作那高高垒起的佛经、日录和书信看起来都吓人更别提逐份翻阅逐句查看。 崔殷功见了欲言又止。 安神感笑道:“崔寺丞恐怕不知吧我内卫查案往往就是如此真正的线索总是隐藏于这些繁琐的工作中没有捷径可言。” 崔殷功正色道:“请诸位允许我也想加入搜查工作!” 面对这位明明可以袖手旁观却主动要求工作的六品官员安神感有些动容众内卫也刮目相看毕竟太难得了。 而接下来崔殷功用实际行动证明他不是口头上的作秀是真的参与到了整理证物的工作中埋头认真苦干。 反倒是李彦没了踪迹一个上午也不知去了哪里直到正午时分才回到寺内。 此时智行和智坚已经带着僧人分流了。 那些没有度牒的伪僧就不提了四百多位有度牒的僧人里选择离开的就是大部分最终只留下了一百多位。 李彦一路走来看那些僧人站在山门前眺望外面又不敢下山的模样应该都是从小在少林寺长大害怕出去才愿留下。 智坚同样是以少林为家但他来回走动鼓舞士气拉起了一支炊事队。 没办法山上做饭的僧人也跑掉不少那些会厨艺的更不愁没有寺院收留。 如此一来还剩下一百多个僧人的伙食就成了问题何况还有内卫都等着一日三餐。 李彦经过时正好看到智坚带着一群人往膳房走去眉毛粗重的老实和尚智恩也在队伍里。 那愣头愣脑的和尚还对着他挥了挥手跟上队伍去做饭了。 李彦目光微动回到后院。 安神感迎上禀告道:“六郎如今的搜查还不足十之一二照这個速度或许要六七日才能将这些全部整理一遍。” 李彦道:“你们辛苦这个速度不慢了。” 他进了屋子一眼就看到身穿绿袍的崔殷功专心致志的在翻看着惠藏的日录不禁有些诧异:“崔寺丞?崔寺丞?” 连续唤了两声聚精会神的崔殷功才如梦初醒赶忙起身却又一个趔趄。 李彦道:“你久坐气血不畅不妨走一走稍稍活动。” 崔殷功走了几步步伐很快稳健起来展现出了常常在外行走的上好体力尴尬的笑了笑:“李机宜下官失礼了!” 李彦问道:“崔寺丞怎么在此看日录?” 崔殷功道:“我是个闲不住的人见内卫工作繁忙人人负责也想着尽自己一分微薄之力!” “而此案影响恶劣三纲尽全被杀害两京之地竟发生这等凶案若是圣人知晓必然震怒太子仁德更是不会容许!” “如果传出恐在民间引起轩然大波必须尽早破案将那穷凶极恶的贼人给缉拿归案!” 李彦道:“确实如此崔寺丞可看出什么了?” 崔殷功皱眉:“此案复杂少林寺常有地方豪族送入寺内为俗家弟子习武练功与这三纲有联络往来的人极多他们突然遭到杀害千头万绪实在难以判断……” 无奈之后他的脸上又浮现出庆幸:“幸亏是李机宜查办此案有大唐神探在我们的心都定了!” 此言得到了周围内卫的一致认同李彦则失笑道:“太过奖了在我看来只要有机会人人都有成为神探的潜质比如崔寺丞你见识也不凡你不妨分析一二凶手的动机是什么?” 崔殷功怔了怔:“这……下官不知!” 李彦鼓励道:“崔寺丞不必有顾虑我破案时也常常得到麾下提醒集思广益才是良策没有人能单凭自己就将一切事情都考虑得面面俱到。” 崔殷功沉吟片刻疯狂思索既要言之有物又不能太有物终于字斟句酌十分小心地道:“依下官之见凶手短时间内将三纲全部杀死手法还那么相似完全是毫不掩饰这不像是与他们个人有矛盾或许是与少林寺结仇亦或是仇视佛教?” 不少内卫本来听着闻言赶忙转过头去。 可以这么说只要不信佛的人看到佛门寺院的景象再与自身对比就很难喜欢得起来他们自然也不例外。 李彦赞道:“崔寺丞所言很有道理看来你天赋不凡!好好干吧等到案件告破我会为你请功!” …… 《阿史那环日录》 计杀大唐神探李元芳的第一日。 李元芳为人谨慎行走坐卧之间能够看出武功极强杨再威败于其手看来不是侥幸。 幸好我早有准备并不是纯靠武力。 现在我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并且留下了很好的第一印象。 今日共得到三次夸奖他说我天赋不凡。 眼光不错! 连外人都能看出我的天赋那老物果然偏心! 计划基本成功只待收获。 另。 以前只是听闻今日真正体会内卫工作真的辛苦。 与外界传闻不同李元芳并不干活让人十分愤慨。 我更想杀他了。 正文 第三百四十九章 凶手:进展顺利,就是有点累…… 第二夜。 少林后院烛火通明。 崔殷功揉了揉眼睛这密密麻麻的字看久了尤其是烛火下很不舒服。 崔殷功不敢多嘴了苦笑道:“下官才疏学浅笨拙得很哪里能想到这么深还是要由李机宜出马亲自揭晓真相!” 你别光顾着问倒是也工作啊! 李彦却更关注前半句安慰道:“崔寺丞不必妄自菲薄你知道狄怀英和丘神绩么?” 崔殷功连连点头:“当然知道狄武卫是大理寺丞岁断一万滞狱名传京师丘武卫更是罪恶克星犯人经他审问没有不将一身罪孽交代清楚的……” 李彦道:“这两位昔日也名不见经传包括我在内数年前也不过是一个平平无奇的边州之人但真正有天赋之辈总会绽放光芒在我看来崔寺丞也是这样的人。” 崔殷功顿时露出笑容这话他特别爱听:“多谢李机宜鼓励!” 李彦沉声道:“此案颇有蹊跷凶手所作所为恐怕不仅仅是杀人灭口还有转移视线之用。” 崔殷功摆出好奇之色:“这是何意?” 李彦道:“崔寺丞恐怕不知据可靠来源如今江南之地有贼人图谋不轨蓄意作乱我此来少林最初的目的正是追查一个贼人线索如今寺中出了这等凶案自然不能排除凶手故意拖住我们在江南之地生乱的可能。” “但我大唐强盛能人辈出单单是拖住我们自然有能臣猛将去平乱缉凶若说凶手只为了这点又不免有些天真……” 说到这里李彦稍稍叹息问道:“我曾听一位都知娘子说江淮百姓多事狐神房中祭祀以乞恩民间有谚无狐魅不成村崔寺丞行走四方去江南时可曾有此感受?” 崔殷功对于江南之地自然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狐神信仰那么流行甚至有他几分推动的功劳此刻故作沉吟缓缓的道:“江南之地的百姓确实好鬼神之说多邪风习俗病了就喜祭祀不求医师更有些不堪的行径我那时所见也是痛心疾首……” 李彦冷声道:“自古以来破淫祀就是地方官员的一大政绩正是因为这些混乱的祭祀容易被歹人利用如果江南生乱这些淫祀必然会被贼人所用好在不破不立借此机会大肆清除一番整顿乱象也能给江南带来新的气象!” 崔殷功抿了抿嘴很不希望这种事情发生但李彦又开始询问江南的其他情况。 好不容易一一应付过去他舒了一口气刚要提出休息李彦已经主动道:“我要寻两位失踪的友人就不在这里跟你们一起查看这些证物了崔寺丞你不比我如果累了一定要去好好休息。” 崔殷功这才恍然原来李元芳不是不工作是在找法明和杨再威一想到那两位被自己关在隐蔽之地绝不可能找到心里顿时舒坦起来微笑道:“多谢李机宜关怀下官现在不累。” “好!那辛苦了!” 李彦点了点头又勉励了一番其他内卫转身离去。 上官走后众内卫窃窃私语语气里都带着钦佩:“李机宜彻夜查案常常不眠不休最厉害的是第二日所见还精神奕奕真乃神人也!” 崔殷功竖着耳朵嘴角噙着冷笑。 不眠不休了不起么他天赋出众功力深厚难怪就耗不过这李元芳? 他振作精神重新坐了下来投入到工作中。 与此同时。 后院的僧房内李彦找了间舒服的床榻闭上眼睛进入梦乡。 “zzz……zzz……” …… 《阿史那环日录》 计杀大唐神探李元芳的第二日。 杨再威所言没错尚宫将江南之地的事情告诉了李元芳。 这天杀的毒妇消息提前走漏我近十年的心血都要付之于东流。 但杨再威所言双方各退一步绝不可能。 我宁愿损失也不让他们好过。 只可惜关内寨子那么好的据点竟然被李元芳提前发现还害得我被百骑伏击险些暴露。 杨再威和那新罗婢子也被此人拿住。 不能再在让李元芳这样顺藤摸瓜一个个抓下去了我先下手为强的策略果然是正确的。 现在他对我越来越欣赏今日一共夸奖了我五次比昨天还多! 进展顺利只待收获。 就是有点累。 正文 第三百五十章 《不老梦(后续补遗)》 第三日清晨。 …… 两刻钟后。 崔殷功呆坐在席位上浓浓的疲惫感涌上心头。 他昨晚彻夜没睡前晚也几乎没睡。 以他的体魄两天两夜不睡本来不算什么但还要聚精会神地应付李元芳生怕一句话说漏了嘴暴露出巨大的秘密这就十分煎熬了。 好死不死的一道身影在眼前晃过。 那是一个眉毛粗重愣头愣脑的年轻和尚正在奉上膳食。 崔殷功看到此人瞳孔就收缩然后时不时的瞟过去。 然后他发现这个蠢笨的笑和尚也不断看过来还对着自己笑顿时更加紧张起来。 正在这时李彦的声音突然从旁边传来:“崔寺丞认识智恩?” 崔殷功赶忙摇头:“不认识。” 李彦看向智恩智恩傻愣愣的笑道:“小僧也不认识。” 他确实不认识只是发现这个大官老是偷看自己才报以善意的笑容也没放在心上端着盘子退了下去。 崔殷功却感到浑身不自在起来直到看着智坚端着一个杯子才赶忙道:“有南山的清泉水么?” 智坚道:“有请崔寺丞稍候刚刚李机宜都要去了。” 李彦笑道:“看来崔寺丞也喜欢喝那茶水我拿它来泡茶早知道多给你留一些的!” 崔殷功闻言心头大定露出由衷的笑容:“李机宜何必跟下官客气呢你看上了尽管用尽管用!” 众人吃完早膳崔殷功觉得自己的任务完成啦终于可以去睡觉了。 然后就听李彦对着安神感道:“去核实一下还有多少证物没有察验准备下山。” 崔殷功神情立变险些惊呼出声:“下山?” 李彦解释道:“江南之地若真如我猜测那般局势就很危急了而事有轻重缓急这里的工作量太大我原本准备今明亮晚再熬一熬但恐怕还是来不及只能先往后推一推了。” 崔殷功起身正色行礼:“寺内三纲被杀如此大案若是凶手在逃恐怕两京之内的寺院也会惶恐下官身为鸿胪寺丞绝不轻言放弃!” 李彦道:“崔寺丞你还是去休息吧……” 崔殷功断然拒绝:“下官不要休息愿与诸位内卫一同奋战下去争取两日之内将这些证物全部查清!” 李彦还礼安神感听了更是动容诚恳地道:“崔寺丞你太适合加入内卫了!” 崔殷功闻言浑身一哆嗦。 令他安慰的是李彦露出明显的刮目相看之色甚至连称呼都变了:“得崔寺丞于我破案真是如鱼得水也!我们岂能辜负殷功的一片心意?走去工作!” …… 《阿史那环日录》 计杀大唐神探李元芳的第三日。 该死的江南狐神教的秘密暴露了。 这李元芳确实可怕居然能从寥寥数语之间分析出那么多事情。 智恩和振法的秘密似乎也瞒不住了这两人长得到底像不像? 万一李元芳看出来了振法和智恩有血缘关系还曾经偷偷把这小和尚带到自己院子里点拨会不会从他身上找到线索? 这愚笨的和尚到底知不知道我曾跟振法学过艺?振法会告诉他吗? 该死的若不是那时他恰好出去给法明送口信我就打死这小和尚将他们父子俩一并斩草除根了。 真是运气不佳。 好消息是李元芳对我越来越欣赏都开始称呼我的字了还邀请我加入内卫! 不过我可不敢去。 内卫太可怕了。 无论如何李元芳用那泉水泡茶这数日间饮水毒性也该蔓延了。 或许不要等五日明日就能大功告成。 等不了了就明日动手。 杀了他之后我要好好睡一觉。 正文 第三百五十一章 伤害性没有,侮辱性破防 第四天正午。 崔殷功放下证物提笔在案卷上熟练地记录。 写着写着眼前的字突然产生了重叠太阳穴突突地跳。 他捂住眉心按了按。 三天三夜没睡觉了。 狠狠摇了摇头崔殷功看着边上还剩下七八摞佛经给自己打气照这个进度, 今明两天确实能够忙完了。 他松了口气觉得看到了盼头突然又意识到不对:“今天解决李元芳明天就不用干活了啊!我松什么气啊都是被这内卫给逼得!早晚有一天我要毁了这内卫!!” 暗暗立誓后崔殷功又看向外面。 屋外正有一道身影纵横来去刀光冷冽, 劲风呼啸。 李元芳干了一个时辰的活后就出去练功了。 内卫见怪不怪崔殷功起初看得眼珠子都快凸出去。 这家伙晚上不睡觉白天龙精虎猛居然还能练功?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在亲自跟在李元芳身边四天后再骄傲的他也不得不承认人和人之间不可同日而语。 这个杨再威十分佩服的家伙天赋确实是比他好一点点怪不得年纪轻轻闯出偌大的威名…… 别人睡觉李元芳工作双倍的时间这还了得? 崔殷功的心头升起一股浓浓的嫉妒眼中杀意迸射:“练吧练吧三神散是慢毒你现在气血运行越快毒性发作得就越快, 到时候我不费吹灰之力就能除去你这位神探!” 正在这里安神感关切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崔寺丞你还是去休息休息吧你的脸色太不对劲了。” 崔殷功脸色一僵赶紧收敛凶光:“多谢安武卫关心我确实有些疲惫不过没关系我们再熬一熬把工作完成要紧。。” 安神感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由衷的赞道:“崔寺丞早该转入我们内卫太努力了!” 崔殷功干笑着附和了几声。 安神感回到边上整理书信后他清楚自己快要装不下去了暗暗握拳:“今天动手果然是对的耗到明日恐怕我就提不动刀了……” “撑下去!撑下去!等到李元芳一发现不对劲我就借着他们的信任诱导内卫让他们怀疑是少林僧人下毒在混乱之际来到李元芳身旁找机会手起刀落!” “事后将罪名推到智恩身上振法确实没告诉这小和尚我的事情把这小和尚的身世揭露出来往佛门丑闻上引等到水搅浑了谁又会怀疑我这位矜矜业业的鸿胪寺丞呢?” 崔殷功想要美妙之处险些笑出声精神勉强振作强撑眼皮继续看起了佛经。 这一看看到太阳再度下山。 工作依旧。 内卫拿着几根粗大的蜡烛在前面燃起崔殷功凝视着火苗跳跃眼神仿佛痴了。 时间不知又过了多久眼见他坐着就要睡着有人唤道:“崔寺丞!崔寺丞!!李机宜让你过去一趟。” “哦……好!好!” 崔殷功站起身来一个趔趄险些歪倒。 这次不是装的。 他稳了稳身子来到院外就见李彦负手而立欣赏着天空的明月:“殷功你上山快四天了吧?” 崔殷功点点头想挤出笑容却又挤不出来只能干声道:“是啊……” 李彦道:“四天不到工作了四十多个时辰真是辛苦了也多亏你一人顶三四個我们查案的进度才快了许多!” 崔殷功谦虚道:“哪里哪里我第一夜还是休息了的李机宜也是不眠不休奋战了这么多天还外出寻找友人比起我们更辛苦啊!” 李彦哦了一声解释道:“我其实没有不眠不休外出寻人回来后在厢房里面睡了觉的就算武功再强整日不眠不休哪里吃得消啊也没那个必要……” 崔殷功猛然怔住气血逆行脸很快涨得通红。 这句话伤害性没有侮辱性却直接让他破防了。 我在那里为你们内卫加班熬夜李元芳你居然躲起来偷偷睡觉?? 李彦接着道:“不过也正是有充足的睡眠我也看清楚了案件的来龙去脉。” 崔殷功五官扭曲狂怒之下连恭敬都演不出来了直接问道:“还要请教李机宜识破的来龙去脉是什么?” 李彦道:“这起案子的关键其实是凶手动机的转变此人杀少林三纲目的其实是不同的。” “说得再准确些白天杀惠义的时候凶手的心态和动机和晚上杀惠藏和振法道心态与动机其实是不一样的。” 崔殷功瞳孔猛然收缩心头涌起惶恐颤声道:“是……是吗?” 李彦微笑着看了他一眼:“我姑且猜一猜你听一听看看对不对。” “凶手曾经在少林寺学艺拜了一位地位很高的僧人为师那位僧人也知道凶手不少秘密。” “后来凶手出寺还俗投入到一位势力更庞大的贼人麾下有了新的伪装身份不过还与少林寺这边有所牵连。” “我带着内卫和百骑上山时凶手提前一步察觉做贼心虚之下就想要杀死知情人灭口但由于一些阴差阳错的意外却未能成功……” 崔殷功准确的说是阿史那环的心头沉下。 他先拜振法为师后来又拜“佐命”为师在“佐命”的安排下拥有了崔殷功这个身份游离于朝廷和江湖之间自然不愿意放弃这个巨大优势。 他和振法其实早就产生了矛盾生出了杀意之前在关内寨子中被百骑围杀此次一见到程务忠等人杀气腾腾的上少林更是留不得振法同时还要将这位老来得子的智恩也给除去。 谁料法明让智恩去传口信这个一向待在自己院子里不太愿意出去的愚笨和尚居然不在他杀人灭口的计划胎死腹中。 想到这里阿史那环深吸一口气依旧抱有侥幸:“那李机宜所想凶手为什么要杀害惠义呢?” 李彦道:“因为惠义是最可能让我留下来查案的。” “从他们留下的遗物中也可以看出这三位僧人里面振法老迈惠藏狂悖只有惠义相对而言公心最多私心最少不断联络各方求取机会想要扩大少林的声名将这座寺院壮大。” “如果先杀的是另外两人惠义在权衡利弊之下不见得会直接捂盖子而是会选择对少林伤害最小的方式。” “相反杀了惠义振法和惠藏没了这位住持制衡就更加私心作祟一发不可收拾。” 阿史那环面色变了。 确实如此他对于振法和惠藏很是了解知道这两僧的品性后才决定杀害惠义。 少林寺毕竟是佛门之地里面又有太宗敕封的诏书以佛教在大唐的传播程度除非李元芳早早就握有实证否则还不至于强闯寺中。 相比起来他明面上的身份是鸿胪寺丞崔殷功更有资格查办此案。 这是一个迫不得已的权宜之计肯定有漏洞但当时确实是最佳的处理办法了。 此时李彦转过身去背负双手:“这个时期的凶手确实是为了灭口不过等到了晚上他将惠藏和振法除去动机就不同了。” “或许是此人暗中观察发现我带着内卫和百骑停留在山下的嵩阳县或许是他又有了什么别的遭遇反正杀害另外两纲时凶手的目的已经改变。” “短短一日间将少林三纲全部杀完此案性质如此恶劣就根本不是要隐藏真相的态度与之前所作所为背道而驰。” “凶手是为了什么?” “要么此人就是为了让这起案件拖住我们让我们无暇顾及江南叛乱。” “但正如我之前所言朝廷能臣猛将众多就算拖住我们只要消息泄露了自然也有别人去平叛江南之地本就不可能造反成功如此作为并无多大必要。” “要么就是为了重新引我入寺!” “凶手的目的不在是案件而变成了我。” 阿史那环盯着李彦的背后眼中厉芒闪动凶相毕露心中发出狂吼:“不错我要杀你!我是突厥王族高贵的苍狼草原的雄鹰天神‘腾格里’的庇护者凭什么被你追在后面仓皇逃窜?” 他那时设伏擒下了师兄杨再威信心大涨想着与其被李元芳在后面盯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暴露了真实身份还不如先下手为强除去这个大唐神探! 而此时此刻他准备直接动手虽然他现在疲惫不已但对方肯定也中了剧毒。 自然是中毒比起不睡觉更严重哪怕李元芳看起来精神奕奕没有半点中毒迹象可一旦动手运劲势必疲态尽显! 想着对方吐着鲜血不可置信的模样阿史那环笑出了声。 然后就听李彦道:“少林寺是一个较为封闭的环境在这样的地方想要除去一个人武力不是第一依仗在食物中下毒的效果其实更好。” 阿史那环笑声凝固。 李彦转过身来凝视着他:“膳食里面不可能全部下毒因为无法控制谁吃了谁没吃最稳妥的法子就是水。” “恰好这少林后山有泉水清洌甘甜滋味极佳一向是少林款待客人的上品之前智行也向我推荐过在里面下毒如果那毒药还能接近无色无味确实是很高明的手段。” “当然我也不能完全确定所以让百骑押送犯人下山智行带着愿意下山的和尚去嵩阳县停留减少山上的人员万一有什么突发事件也要救治。” “阿史那环你觉得这样的处理方式如何?” 听到最后阿史那环脸色剧变干笑道:“李机宜你在说什么?我是殷功啊什么阿史那环那不是突厥人的名字么?” 李彦道:“我原本也不能确定你是谁只是知道你有问题。” “因为你来的第一个上午我就去附近查看了水源。” “但凡毒药其实不存在绝对的无味顶多接近无味欺骗那些味蕾不发达的人。” “而我的唯识劲前五识目前只有舌识未开如果真的下毒我无法确保无碍还是要小心防备的。” “于是乎在后山泉水边我嗅到了味道正是你身上的气味。” “少林寺僧人去那里打水很正常你身为鸿胪寺丞接到案件后不速速上寺门偷偷跑到后山泉水边去做什么?” “后来我向你询问江南之地的事情听你所言就知你不是帮凶正是杨再威的师弟阿史那环也是杀害少林三纲的凶手倒是没想到你的相貌与我汉人如此相似黑发黑眸怪不得敢光明正大的出现在我面前……” 阿史那环听到这里彻底绷不住了万分不解:“我来的第一天你就知道我有问题为什么还要做这些事?” 李彦也很不解:“这些证物现在不整理后面还是要交给内卫既然你愿意做我又何必阻止呢?再者还能从你嘴里套话不用审问你都把江南之地的秘密交代得七七八八了……” 此时以安神感为首的内卫已经出现在远处组成了包围圈。 听到李彦揭晓凶手的身份他们先是不可置信然后又露出了难以描述的复杂神情。 凶手帮他们分担工作还特别努力最后变成了最佳员工…… 这实在太怪了! 李彦倒没觉得什么他还希望这样的凶手多多益善手握住链子刀柄给予尊重:“阿史那环你不是想要杀我吗?我现在给你机会你可以动手了!” 阿史那环身躯颤抖。 他四天三夜没睡…… 然后面对一个并无中毒养精蓄锐还真练成了唯识劲的李元芳? 他 他连动手的勇气都没有了。 李彦看着他皱起眉头颇为失望:“你们怎么一个比一个弱?” “同门师兄弟里杨再威五识全开比你强是理所当然但金智照和你一样都是练的百胜劲吧?” “她至少还能与我交锋个二三十合到了你才四天就熬成这个样子?天赋太差了!” 这句话杀伤力太大了。 “李元芳!!你你你……欺人太甚!!” 阿史那环气血彻底上涌通红的脸色一口鲜血喷了出去然后直接向后倒去。 倒下去的一霎那阿史那环的嘴角下意识勾起。 不管怎样终于能睡一觉了。 然后他就被内卫硬生生弄醒。 李元芳恶魔般的声音传入耳中:“这个人都不需要让神绩审拖下去别让他睡觉用不了多久什么都会交代的。” 正文 第三百五十二章 这一梦很甜 牢房内。 杨再威依旧端坐呼吸绵长与往常毫无变化。 法明的呼吸却明显紊乱很多将要支撑不住了。 阿史那环出现后已经过了四天算上第一天被囚禁一共五天的时间。 不吃食物还好, 关键是不喝水哪怕依照杨再威的法子调整身体他也接近脱水。 …… “杨再威就被关在那里我已经说了……” “你去救他吧……现在能……能让我睡了吗……” “zz……唔!!” 阿史那环确实在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数次弄醒只求一睡然后又被弄醒。 李彦要把握住这個大好机会此人身上还是有许多秘密可以挖掘的当务之急是江南的隐患:“你们与鄱阳王到底有没有联络?兰陵萧氏呢?” 阿史那环两个眼皮耷拉着头一点一点断断续续的道:“与鄱阳王有联络……兰陵萧氏没有……尝试接触过……萧氏不敢造反……” 李彦冷声道:“兰陵萧氏不敢造反再正常不过那也是传承了数百年的世家隋末乱世里被我祖父所灭的萧梁政权是萧氏的最后一次挣扎。” “萧梁政权失败之后他们自然是选择安分守己那鄱阳王呢?没了母族支持他又凭什么造反?” 阿史那环迷糊地道:“鄱阳王……鄱阳王不知道那是造反……以为圣人是支持他……要清君侧……从武后和朝臣手中……夺回被窃取的权力……” 李彦眉头微扬:“清君侧?鄱阳王就算再天真也不会相信这种鬼话除非……” 他联想到关内山寨里的首级脸色一沉:“你们真是胆大包天居然敢找人伪装成圣人?” 阿史那环嘴唇颤抖了一下他终究装了很长一段时间的京官对于皇权也或多或少有敬畏之情接下来的话不太敢说出口了。 李彦不跟他客气:“把他的眼皮撑开三天三夜不给睡觉!” 阿史那环一个激灵放声哀求:“我说!我说!” “我确实在江南的一处山寨里……发现了一位长相酷似……酷似那位的山贼……花了数年时间……教那山贼口音仪态……勉强调教出一个模样……” “鄱阳王……鄱阳王相信了……欣然于事成之后……会被立为太子……才准备起兵……先夺洛阳……再入关中!” 内卫心惊肉跳的记下李彦则冷声道:“鄱阳王被逐出京城已经多年你们苦心积虑确实有蒙骗他的可能后来那个人为何身死连头颅都被斩下?” 阿史那环摇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在关中山寨收到……收到那放着首级的盒子时……我也吓了一跳……赶紧下山躲避……” 李彦不信:“那样的人在关键时刻会派上大用场肯定会被你们妥善看守能取其首级的又有几人?被莫名杀了砍下头颅送给你你却连什么回事都不知道?看来又想三天三夜了……” 阿史那环大急:“我是真的不知道……只是怀疑江南的崇云观主和齐大寨主……” 李彦道:“说说这两人。” 阿史那环急切之下说话都顺畅了:“这两人都与昔日的江南血案有关如今在江南道一个经营狐神教一个麾下有八大寨子是最有势力的当然这也与我背后的支持有关。” 李彦眼睛微微眯起:“他们杀人斩首又是为了什么?” 阿史那环道:“因为这两人只是不甘心朝廷对江南的压迫特别仇视官府可真正造反却又知道没有成功的希望不愿看到家乡百姓遭劫所以我才会猜测是不是他们想要用这种方式绝了鄱阳王的妄念……” 李彦沉默暗暗叹息。 自从杨坚以北灭南南方就饱受压制建康城的遭遇就是最好说明。 这其实不奇怪成王败寇对于个人是这样对于地域也是如此想要一视同仁并不现实。 但现在大唐中央对于江南的漕运越来越依赖关内数度灾荒都是靠江南漕运救济吃着人家的用着人家的然后一脚踢开这种态度就实在说不过去了。 而润州的血案影响太过恶劣那是金陵周围的繁华之地一村尽灭长安漠不关心将江南的政治边缘化展现得淋漓尽致当地之人自然难以接受。 如果这群人在反抗的同时还能加以克制这就真的很难得了。 李彦继续问道:“那你原定的计划中何时策动江南造反?” 阿史那环硬着头皮道:“我们在等圣人驾崩。” 李彦又询问了一些细节了然道:“以假的贼人为旗帜在江南之地正式起事这依旧成功不了却可以造成一定规模的混乱然后你再去北方的羁縻府州兴风作浪继续策反良民造反?” 阿史那环点点头然后心口一疼。 一切说来容易真正实施千头万绪需要花费无数心血。 就因为加了几天班结果全完了。 前功尽弃。 他现在真的恨不得以头抢地当时直接把振法干掉然后远遁出去不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么自己想那么多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李彦觉得挺好这回是真的收获满满问明白杨再威和法明所在弄清楚江南的情况他神情更加郑重起来: “睡前最后一个问题你的师父‘佐命’是谁?” …… 安神感一行回到少林寺。 法明抬到厢房内安置杨再威则来到临时审讯的房间内。 里面没有任何严刑拷打的声音已经结束咧。 杨再威头探了进去就见师弟吊着眼睛紧闭胸膛有节奏的起伏嘴角勾起一抹心满意足的弧度。 他是笑着交代的。 这一梦很甜。 正文 第三百五十三章 “佐命”到底是谁 就在杨再威打量着自己熟睡的师弟时李彦正与刚刚赶到的明崇俨传达江南平乱的要点。 在前日确定了江南之地的暗流涌动与当年的云丹案有关时李彦就派内卫回洛阳将明崇俨唤来。 今夜他揭穿阿史那环的真面目一方面是觉得火候到了, 另一方面也是这位云丹案的当事人到了。 此时明崇俨听了前因后果叹息道:“没想到竟是如此!” “六郎曾经有言玄膏剂量适合就可以作为药用那狐神教的高层如果是崇云观中人显然就是拿来这般使用了……” “贫道责无旁贷, 愿去江南平此余波!” 李彦点头:“这确实符合百姓有病不求医只求狐神祭祀的特点。” “罂粟不能治本但暂时压制病情减缓痛苦比其他汤剂都灵验。” “狐神教有此手段百姓当然对狐神深信不疑别说江南百姓就算是长安权贵还不是疯狂追捧过云丹?” 明崇俨皱眉:“可如此一来他们会不会也有大片的成瘾性?拿人可以这类事贫道实在不擅长。” 李彦沉声道:“这就要看那崇云观的道士是不是在仇恨的驱策下, 拿无辜者泄愤了, 如果他们有所底线, 辅以医术治病镇痛那情况还不算太坏……” 罂粟后世听了人人畏惧其实并不好传播, 历史上此物早就从西方传到了中国之前一直作为观赏和药用为什么到清朝开始疯狂泛滥?就是因为吸食方式的不同。 在明朝末年的时候鸦片已经是广东福建等沿海地区的有钱人喜闻乐见的好东西这些人会在力不从心的时候啃上一口鸦片壮阳。 是的那个时候鸦片是用嘴啃的口感像牛胶啃起来十分费劲味道又苦又辣还有一股恶臭很难被肠道吸收价格还高所以只供少数为了坚挺能豁得出去的有钱人使用影响范围很小。 直到一百多年后鸦片的烧烟吸食法从印度传到了中国一切都不同了。 鸦片烟的出现解决了鸦片在摄入和味道上的缺点还极大提高了成瘾性两者配合顿时一发不可收拾…… 现在也是同理。 李彦道:“就算罂粟大规模种植直接嘴啃或者泡水危害性很有限除非炼成之前的云丹。” “但丹药又不可能大规模提供给百姓毕竟其他药材类似于五石散价格高昂。。” “唯独这狐仙教是例外它是带着几分复仇性质出现的如果此教鱼肉百姓为祸一方那就犁庭扫穴务必要清除干净如果他们还顾及当地百姓你此行江南可以选择招安他们。” 明崇俨听到最后有些不解:“他们深恨朝廷若提出招安岂非侮辱?” 李彦心想未来的宋江就特别喜欢这份侮辱解释道:“这些云丹案的受害者恨的不是朝廷而是手握大权又不受监管的宰相李敬玄你可以用梅花内卫副阁领的身份招揽。” 明崇俨恍然:“别的官职他们不会愿意梅花内卫却是监察百官若是希望不再出现李敬玄这些人确实会动心……” 李彦很清楚李治用梅花内卫监察百官的目的从来不是让百官清廉为民做主而是不让这些官员与自己抢夺权力。 圣人爱民吏治清明御史台就足够了否则设置再多的监察机构也是争权夺利的工具根本于事无补。 但他确实想给这些受害者一个机会也有个目标需要监察:“李敬玄恶贯满盈已遭处斩朝野风气大有改善不过此前我去周国公府时所见的武氏子弟家风邪氛恐成祸患他们终究是外戚单靠县衙管辖不太现实正适合梅花内卫出面。” 明崇俨此时已经知道武后曾经派杨再威去暗杀自己眼中闪过寒意:“贫道明白了。” 李彦又关照道:“来侍郎被太子殿下派去江南此人本是江都人士在江南之地有根基确实是平叛的最佳人选但那狐神教已经成了气候而江南系的官员对于这位来侍郎似乎颇有微词你也要注意一二。” 明崇俨心领神会:“请六郎放心贫道会处理与江南士族的关系。” 两人又探讨了一些细节明崇俨刚告别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道凄厉的哭号。 声音之悲惨连离去的明崇俨都不禁驻足停了一下往那边看了看。 李彦也是走过去才明白原来是杨再威想要问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别的内卫又故意不说他就把阿史那环给摇醒了。 只能说不愧是五识全开的强者阿史那环睡得跟死猪一样杨再威居然按了几下就把他给弄醒:“阿史那环你这几日到底如何了?” 于是乎在安神感等人的偷笑声中之前那道带着哭腔的凄厉叫声就是第二次被弄醒的阿史那环发出的。 李彦进来时这位正在用突厥语破口大骂。 杨再威听不懂突厥语也不惯着他用吐蕃话跟其对骂。 同门师兄弟其乐融融李彦并不打扰在边上欣赏了起来。 可惜阿史那环骂着骂着又自动睡了过去这次杨再威的目光转了过来:“到底怎么回事?” 李彦笑道:“那个你可以过会儿继续问现在重要的是关于你师父‘佐命’的情况阿史那环刚刚已经告诉我了。” 杨再威脸色一沉倒也不感到意外冷哼道:“这個叛徒真是个白眼狼他自己学不会唯识劲反以为师父藏私师父在传授唯识劲上从来都是倾囊相授!” 李彦听了有些奇怪:“阿史那氏是突厥王族姓氏此人所谋应该也是策反河北的羁縻府州为祸边境趁机让突厥死灰复燃……唯识劲再精妙也只是一门武学他居然为此敌视能给他带来大量复国资本的‘佐命’?” 杨再威看着睡得死沉的阿史那环不屑地道:“这志大才疏、主次不分的蠢物也想复突厥汗国?做梦去吧!” 李彦其实在问完后就想到了慕容复明明是复国却埋头扎进武功里类似的例子还真不少自己收的二弟子也被“佐命”看中过只是后来太熊被放弃。 至于突厥死灰复燃原本是不可能可历史上武则天一心只顾掌权擅杀边境大将又派出愚蠢如猪的武氏子弟带兵结果还真给后突厥兴起虽然势力大不如前但也着实恶心了大唐一阵子。 所以只要自身不出大问题敌人就不会有可趁之机李彦此时就要除去大唐内部的隐患:“根据阿史那环之言‘佐命’是长孙氏中人的身份已经确定无疑昔年长孙氏千人流放于岭南结果生了一场疫病身体溃烂人人哀嚎凄惨死去那其实并非疫病而是中毒身亡?” 杨再威恨声道:“不错这种毒你应该也听说过内卫第一任大阁领齐国公在突厥之地就是用过这种剧毒投入水源令下游人畜皆亡此药名为万毒散乃是毒中极致。” “此前弓嗣业所用的五绝散只是从中稀化而出服食者用了都会五脏溃烂绝无幸免之理这万毒散更是沾者即毙连即刻催吐都无法救治。” 李彦皱眉:“这未免太夸张了吧世上真有如此剧毒吗?” 杨再威道:“并不夸张这万毒散固然至毒但气味浓烈容易辨识除非稀释在大量水源中否则很难生效齐国公配置出来就是专门为了对付突厥人的后来制毒的工坊加以改良倒是研制出了五绝散等药在实用性上更甚一筹。” 李彦道:“既如此岭南的长孙氏族人又岂会中此毒而亡?” 杨再威冷冷的道:“这就要问那位大明宫的圣人了流放了长孙氏全族还不够还要以这样的方式将之毒杀让其全族不得好死做得是不是太绝?我师父幸免于难自然要回来报仇雪恨!” 李彦沉默。 如果此事是真用长孙晟用来对付突厥的剧毒毒杀长孙氏全族就超过杀人诛心的程度实在过于恶毒。 但他又有些疑虑。 李治这个人固然薄情寡恩权力欲望极强却不是那种嗜杀残忍之辈。 在长孙氏已经失势全族流放岭南的情况下用这种手段斩草除根不像是李治的风格。 当然他所见到的李治是四十多岁的圣人此一时彼一时二十多岁的李治会做出什么事谁也说不准。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当权力没有制衡能够随心所欲时任何一个负面的念头可能都会酿成一场惨祸。 阿史那环还交代了不少内容还有昔日内卫的情况此人崔殷功的身份就与那息息相关…… 无论如何“佐命”到底是谁笼罩在此人身上的迷雾终于要散开了! 这个从使团迷案开始就在幕后若隐若现的人物即将走到台前李彦深吸一口气越到这个时候越要沉住气:“我们明早回长安审问尚宫先将杨氏的孩童拐带查个水落石出!” 杨再威沉默片刻重重地抱了抱拳一切尽在不言中。 李彦举步离开留他陪伴其师弟自己则来到法明屋内。 此时法明也苏醒过来看到李彦目露激动挣扎着起身:“李机宜小僧终于活着见到你了你交托小僧的事情小僧查出眉目了!” “快快躺下!” 李彦赶忙让他躺下由衷地道:“不瞒大师那时我在法门寺只是尝试未想到你冒着巨大的风险真的为我查出来了我真是十分感动。” 法明欣然一笑:“阿弥陀佛李机宜天生佛性能助李机宜一二此乃小僧的荣幸!” 他不再勉强起身而是靠在枕头上摆出讲述的姿势:“李机宜小僧刚刚用了粥食觉得好多了要不小僧从头开始讲述?” 李彦点了点头却又罕见的目光轻颤抿了抿嘴率先问出了一个问题:“在讲述之前我想知道那位得玄奘大师传授唯识劲的秘密传人身有残疾吗?” 正文 第三百五十四章 有些事情,不查个水落石出,永远不会过去 “残疾?” 法明想了想摇头道:“据小僧所知此人并无残疾他在朝中也是显赫人物若有残疾旁人或多或少会有印象。” 李彦脸色恢复平静:“是我急切了请大师从头说起吧。” 法明组织着语言, 首先提及的是一个意外之外情理之中的人物:“李机宜可知三藏法师昔年翻译佛经时广招天下大德法师其中有一位法师名辩机。” 李彦眉头微动大师往往是敬称能称法师的, 是要通晓佛法又能引导众生修行之人, 在佛门的地位相当高了。 而法明既然仍旧称辩机为法师他也颔首道:“有所听闻辩机法师风韵高朗文采斐然在玄奘大师回国开译场时是九名缀文大德之一后来又拜入玄奘座下。” 法明有些诧异:“李机宜何以对辩机法师如此了解?” 李彦解释:“我很喜欢《大唐西域记》而听说此书是由辩机法师将玄奘大师游历西域各国的资料整理撰写成的巨著因此有所了解。” 李彦神色顿时变得无比肃然侧耳倾听确定了内外无旁人后:“大师之意是长孙辅机假死遁入空门?” 法明道:“小僧也觉得这个想法十分荒谬不可轻信但李机宜调查这件陈年旧事又与京内大案有关小僧不敢错漏线索又实在害怕才避开法门寺来了此处……” 李彦安慰道:“这并不怪你此事过于荒谬若是前赵国公还在世也是近八十岁高龄了此人能成为‘佐命’四处兴风作浪吗?” 最后半句李彦眉头紧锁几乎是自言自语。 现在得到的“佐命”情报根据之前阿史那环对此人的描述是宽衣大袍脸戴面具声音苍老连传授武艺时也从来不露出手掌也没有实际姓名只知是要为长孙氏上下千余人的惨死复仇。 所以李彦并不能确定此人是不是身怀残疾毕竟这掩饰得实在太好。 再联想到长孙氏全族在岭南所中的万毒散最大的怀疑对象是能继承长孙无忌余泽又极可能中毒毁容的嫡长子长孙冲。 可如果长孙无忌没死的话那就可怕了。 长孙冲和长孙无忌是不同层次的存在没有可比性。 李彦没了心思停留起身道:“法明大师你好好休息在少林寺调养一段时间这里现在反倒是安全的地方。” 法明双手合十:“多谢李机宜关心小僧明白的。” 李彦出了屋舍凝神思索片刻回到自己的房内提笔归纳。 最早从贞观时期的辩机之死开始长孙无忌有恩于玄奘一脉; 到了十八年前长孙无忌大权开始旁落在法门寺与玄奘探讨佛法有遁入空门的想法却又笑问有无佐命法号或许雄心未灭由于缺少亲历者无法断言当时的情绪; 其后两年长孙无忌彻底失势在显庆四年以谋逆之罪被逼自杀不仅族内千人流放岭南还牵扯极广众多关内士族遭到打压; 等到显庆五年玄奘嫡传弟子窥基在法门寺内又与疑似长孙无忌的僧人交谈; 再往后或许事件线就要到岭南了长孙氏一族遭“疫病”根据“佐命”之言是被万毒散下毒斩草除根而刑部的都官司内案录丢失十年前的被一场大火统统烧光; 长孙氏绝大部分人丧命是肯定的但很可能存在漏网之鱼如今在大唐内部作乱的“佐命”就可能是其幸存者。 此人精通各门劲法以唯识劲灭口贾思博其党羽在陇右安插谍细与关内各族暗暗联络于江南暗蓄叛乱与吐蕃、新罗、突厥等外族都有联络麾下还有原内卫的老人…… 比如尚宫姐妹里就有一位偏向于这位的是很多事件的亲历者。 杨再威所在的弘农杨氏近年来时常丢失孩童与尚宫麾下的牙人组织不无关联所遗失的孩子更是去执行某件大师让关内士族再无退路。 李彦整理完毕将尚宫和窥基的名字圈了出来。 尚宫自不必说明天回洛阳就要严加审问说不定丘神绩都已经拷问出来了。 至于窥基玄奘大师已经去世对当年之事最为了解的自然是这位嫡传在玄奘诸多弟子中唯一将此劲法练至大成的人。 不过迟疑了一下李彦又在背面写上了一条他一直萦绕于心的线索。 那是他阿舅谢掌事所言显庆四年卫国公李德謇带着只有两岁的他外出做了某件事情直接导致了他下落不明后来在凉州长大。 而那一年正好是长孙无忌被杀的时间。 李德謇也会参与其中吗? 李彦想到在自己没有出现之前卫国公府上下的边缘化又微微摇头。 不对…… 以关内士族的抱团李德謇若是参与到巨大的阴谋里没必要一直毫无地位。 但他提笔还是将李德謇的名字也圈了出来决定回去好好询问一番。 有些事情过去也就过去了不必刨根问底。 但有些事情以另一种方式流传永远不会过去长孙氏千人的惨死“佐命”是否名副其实那祸乱大唐的阴谋与复仇我神探李元芳必须将之查个水落石出! 正文 第三百五十五章 打佛门的脸 洛阳。 狄仁杰挺着个小肚子以不紧不慢的步伐走入大理寺。 所过之处大理寺上下都热情地招呼:“狄寺丞早!” 内卫不少的官员有两职在内卫任职的同时三省六部九寺中也有职务不过往往都有侧重。 狄仁杰是较为罕见的, 两职皆能胜任且发挥出色的能臣并且待人温和笑容和蔼可亲同僚都愿意与他相处。 此时来到自己的工位上吏员已经照他的安排, 将近些年洛阳乃至河南府内所有遗失孩童的案录汇总垒成高高的几大摞。 狄仁杰一份份查看筛选, 让吏员对照洛阳的堪舆图, 将孩子丢失的坊市和街道标注出来。 这几日内卫在城中搜查零散的贼人抓出不少但尚宫麾下的那一支核心并未抓到。 那个老妇也看出来朝廷对于江南的重视但凡受不住丘神绩的拷问交代的都是江南叛乱的情况内卫不断上报双方不停拉锯。 远在江南的事情狄仁杰帮不上忙但近在洛阳的牙人他却可以顺着以往的卷宗顺藤摸瓜地找一找。 这枯燥的工作已经持续了数日, 大理寺的吏员都有些烦闷了, 若不是狄寺丞说话好听, 下班后又会请他们吃面保证干起活来阳奉阴违此时忙碌了一个上午, 终于大功告成。 郭元振过来找狄仁杰时就看到一幅简陋的地图, 将洛阳一百多个坊市标出扎满了小钉子。 当他询问之后意识到这每一个钉子都代表着至少有一個孩子被拐带时脸色不禁沉下:“这些贼人都该被千刀万剐!” 狄仁杰的眼神同样严肃又有些振奋抚须道:“贼人踪迹已现元振不妨一观……” 郭元振凑到面前细看很快若有所思起来: “这么一归整确实一目了然许多城北被拐带的孩童相对较少是因为坊内遍及权贵武侯和坊丁巡逻得更加频繁警惕性更强即便如此由于富户孩童更好卖牙婆还是会铤而走险。” “而城南的拐带案件就更多了怀仁坊和归仁坊丢的孩子最多因为这两个坊市接近建春门拐到孩子后立刻就能出城同样的道理仁和坊和归德坊也是如此接近长夏门……” “咦?” 郭元振说到这里突然轻咦一声:“这几个坊市位置也很好思顺坊、观德坊、修文坊都是四通八达人流极多的地方为什么孩子丢失的反倒很少?难不成他们是有意避开……” 狄仁杰赞许地道:“元振果然聪慧这伙牙人听命于尚宫与普通的人贩不同不会四处流窜而是一直停留在东都。。” “如果我是他们想要长期在洛阳拥有一个安全的窝点就必须谨慎地选择为恶的范围尤其是拐带孩子必须时常在街头出没增加被相熟的坊丁看到的可能更要避开自己藏身的坊市。” 郭元振点头:“这几个坊市都是坊路便捷水道众多贼窝设于其中确实合适甚至会狡兔三窟都有窝点每隔一段时间挪一次窝。” 说到这里他皱起眉头:“每个坊市都有上万人如果一起搜查容易被贼人趁乱逃脱如果依次搜查又容易打草惊蛇这群贼子和那老毒妇一样谨慎到了极点啊!” 狄仁杰摇头:“不能分散兵力必须集中力量搜查一处事到如今我们没有更进一步的线索只能大胆猜测这伙贼人如今正藏身于修文坊内!” 郭元振恍然:“修文坊?那杨府的幼娘就是在此惨遭不幸武氏子弟的快马中了无影针失足狂奔……这么说来我们之前想错了那孩子不是要跑而是要揭露贼人所在牙婆之所以痛下杀手正是因为惊惧于窝点的暴露?” 狄仁杰叹道:“目前只是猜测若真是如此那小娘子聪慧勇敢太可惜了……” 他目现担忧之色:“而且贼窝里很可能还有许多被拐带的孩童得避免那些牙人狗急跳墙。” 郭元振咬牙切齿地道:“事到如今只能尽力而为了等抓到这伙贼人我也学丘兄去观看行刑亲眼看着她们怎么惨死!” 有了目标两人立刻去内卫调集得力人手同时通知禁军和洛阳县衙三方一同实施搜查。 不过等出了皇城刚刚过桥郭元振却远远的看到以程务忠为首的百骑精锐正押着长长的囚车而来一路招摇过市吸引着两侧百姓的围观。 近年来不知怎么的囚车特别忙经常押高官百姓见多了也渐渐有些麻木可这回不一样押送的是光头的和尚。 这可不得了还未入城门呢就有崇佛的百姓不干了一路跟着还有的上前理论甚至哭爹喊娘。 那叫声的凄惨程度恐怕爷娘真的死了都不会有这般情真意切。 郭元振都震惊了:“那不是程领军么?抓这么多和尚甭管有理没理都是会惹祸上身的啊我们上前问问?” 狄仁杰观察却见百骑趾高气昂丝毫不惧再联想到这些人是随李彦一起出城抚须笑道:“该担心的是这些为非作歹的僧人。” 果不其然百骑押送着长长的囚车到了一条人数众多的十字街道走不动路了。 不是别的得到消息的崇佛百姓围了过来里三层外三层高呼道:“放开大师!放开大师!”“岂能亵渎我佛会遭报应的啊!”“你们不怕下十八层地狱么!” 虽然这些佛信徒不敢动手但一道道敌视的目光都汇聚过来程务忠也忍不住了冷笑一声:“将官府的通缉榜文念来给他们好好听着这些大师是何面目!” 百骑上前展开通缉告示对比着囚车内的僧人高声念道:“吕大号鬼面西岭蜂盗屡次拦路劫掠祸害极大杀民上百缉捕者可格杀凭首级领赏!” 佛信徒闻言看去就见那通缉告示上所画的头像与囚车里的和尚五官差别不小但左边脸庞上几道粗红的伤疤却是一模一样那凶神恶煞的眼神更是令众人心头一悸。 不可能我佛不可能这么凶…… 百骑继续念甚至还对比出不少已经沦为尸体的和尚将他们的罪状一一列举: “苗七号恶生河中匪屡次掠夺村落杀民上百缉捕者可格杀凭首级领赏!” “毛火号歹命洛州匪杀民数十缉捕者可格杀凭首级领赏!” “野奴姓名不详郓州匪杀民数十缉捕者可格杀凭首级领赏!” …… 随着一个个通缉者与僧人的对应四周开始哗然。 高宗一朝大规模的起义叛乱没有但小规模的匪贼极多。 一方面是随着府兵制的崩溃逃兵越来越多当兵的沦落乡野最可能的路子就是落草为寇另一方面也是地方吏治远不如贞观永徽时期的清明。 以致于最后连李治往来两都的御驾匪贼们都敢去碰一碰能在史书上留下一笔证明情况真的很严重了。 而少林寺的优势确实凸出想要出家避祸却又不希望整日青灯古佛连活动一下身子都办不到的匪贼们久闻大名实现了双向奔赴结果他们被拿下少林寺也基本完了。 嵩阳县衙的通缉告示显然还不全有些久远的找不到接下来押往刑部能挖出更多罪证。 程务忠原本没想大肆宣扬毕竟佛门在下层百姓和上层贵族都有影响力但现在这些佛信徒明明见到囚车押送还敢上来触霉头就别怪他不客气狠狠地打佛门的脸了。 通缉告示就如同照妖镜明晃晃的一晃终于让围观者高呼起来: “手中有上百条人命的通缉大盗佛门清静之地?简直可笑啊!” “斩首!统统斩首!!” “我佛慈悲!我佛慈悲!这肯定是假的……假的……” “这些盗匪是哪座寺院的?是寺院的问题与佛祖无关!” 百姓议论纷纷神色各异在百骑的逼视下崇佛的信徒移开目光灰溜溜地散开。 有些垂头丧气怀疑人生地离开。 有些口中喃喃低语寻找各种借口开脱。 后者想到僧人里居然有江洋大盗太可怕了得赶紧去寺内拜拜佛压压惊。 程务忠知道不可能改变太多但只要有几个人能清醒过来他也觉得自己做了好事再看灰溜溜散去的佛信徒更是心臆大畅大手一挥:“走押送贼僧进刑部!” “是!!” 百骑发出震天高呼雄赳赳气昂昂地往皇城而去。 郭元振也不是完全看好戏发现这群囚车之后又有一群少林武僧垂头丧气地往前走眼珠滴溜溜转了转:“狄公你说牙人里会有崇佛的吗?” 狄仁杰怔了怔:“你想让这些僧人配合我们?” 郭元振道:“少林达摩劲在习武之人中名气不小这些武僧绝对有自保能力若能进修文坊化斋是不是可以帮我们确定目标里应外合救出那些被牙人囚禁的孩子?” 狄仁杰微微点头:“虽有凶险但确实更有机会保住孩童的安全元振此法甚好!” 郭元振得到鼓励策马上前伸手一圈:“你们被内卫征调了走本官带你们去做一件大善事得一场真正的功德!” 正文 第三百五十六章 杨再威正式倒戈 李彦回到洛阳刚刚入城就收到了好消息。 狄仁杰和郭元振锁定了尚宫麾下的牙人组织已经派兵将之团团围住。 杨再威听到的一霎那就策马奔了出去:“我去助他们一臂之力!” 在抓人贩子方面可以永远相信这位的积极性李彦没有阻拦, 向前来报信的内卫询问细节。 在听到百骑将僧人出家前的履历公之于众他微微点头听到郭元振提出让僧人作为探子接近牙人的时候又眉头一挑:“做的很好此举值得宣扬!” 目前的大环境, 佛门就像世家一样不可能一压到底, 要打一巴掌给一颗甜枣巴掌扇得狠一些甜枣给的小一些。 程务忠和郭元振的配合事先并没有沟通却无形中达到了效果这个节奏就很不错。 李彦信任狄仁杰的能力和杨再威的武力并不焦急押着还在熟睡的阿史那环一路以正常的速度来到修文坊外。 遥遥就见狄仁杰和郭元振一个端坐在马上指挥另一个来到前面观看神情都颇为凝重。 坊内传来了激烈的交锋和惨叫声, 里面的反抗极为激烈因为抓到就是死。 缉捕的内卫和禁军也不会有丝毫留情强弓劲弩对准要害招呼, 以伤残为目的进行抓捕。 然而藏在贼窝的人数, 出乎意料的多同样有弩弓反击这显然超出了单纯的牙人, 而是尚宫调教出来的梅花内卫干着牙人的活。 眼见受阻里面又有孩童啼哭李彦握住链子刀柄准备出手了。 正在这时一队僧人手持少林棍护住一群孩童奔出。 他们进退护持颇有阵法棍影扫动默契配合瞬间成了一支箭头从斜后方硬生生突了出去。。 李彦微微点头有些赞许。 平心而论少林寺虽然藏污纳垢并无佛门气象但寺中僧兵武功练得确实不错还不是练死劲是真的有实战本领的称一句武德充沛不为过。 孩童一被救出没了人质的担忧禁军顿时气势大涨弓弦颤动间射箭的数目大增。 电视剧里那种箭落如雨的景象在现实里是不可能出现的以唐朝的军备都不会那么奢侈的浪费但在保证一定精确度的情况下再增加箭矢数形成的打击就很恐怖了。 濒死的惨叫声此起彼伏短短几个呼吸二十多个梅花内卫就倒在血泊之中攻势瞬间崩溃位于最前的禁军持盾直接压了上去。 知道再无幸理留下肯定是一网打尽的结局一個老妪的声音响起:“四散走……啊!!” 然而她刚刚发号施令一道闪电般的身影就扑了进去硬生生突入敌群抄起这老妪的双臂就是一扯。 在痛苦至极的惨呼中老妪的手臂直接被撕下杨再威沐浴在牙婆的鲜血里五指一探捏住她的脸往地上狠狠一掼。 砰的一声血肉飞溅看着那残破的尸体感受到杨再威身上的那股必杀之意这群梅花内卫的士气彻底崩溃纷纷摔下武器伏地投降:“别杀我们!我们愿降!愿降!” 杨再威双眼怒瞪随手拽起一个喝问:“杨幼娘是谁害的?” 梅花内卫大惧:“谁是杨……杨幼娘?” 杨再威恨声道:“就是你们之前拐来的弘农杨氏之女!” 梅花内卫指了指屋内:“那个小娘子是虔婆婆带出去的后来就没回来……” 杨再威一脚将他踢晕过去朝屋内扑去。 眼见大局已定李彦的手松开刀柄狄仁杰和郭元振上来见礼:“六郎!” 李彦正要介绍后面那个熟睡的努力凶手耳朵一动面色微变身形闪烁霎那间消失扑入屋内。 就见杨再威站在一个老妪面前喃喃低语:“不可能……不可能……” 这个虔婆婆比起之前指挥的更加苍老几乎和尚宫差不多年龄略显浑浊的眼神里透出寒意打量着杨再威手指间翻转着一根银针:“你那时就是阿婆手下最不听话的没想到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这般桀骜……” 杨再威抿起嘴但在虔婆婆出针的一刹那立刻抢身上前一掌轰在她的肩膀上。 这一掌的力度令进入屋内的李彦都有些诧异虔婆婆的肩部直接消失就跟纸糊的一样被砸成肉泥然后再被杨再威卡住脖子将那股惨叫硬生生摁过去:“你以为我还是当年那个被你日夜折磨的孩童么?” 虔婆婆脸上露出由衷的恐惧眼中满是求饶半边身体瑟瑟发抖。 杨再威恨声道:“放心吧我不会让你死得那么痛快的!我的仇恨杨幼娘的血仇都会从你身上一点点讨回来!” 他劲力一吐将虔婆婆按晕过去勉强止住断肩的鲜血后才回头道:“李元芳我要多谢你若不是吐蕃之时你让我杀那些牙婆或许我刚刚真的没有勇气直面这个昔日的梦靥……” 李彦道:“这老妪是当年拐带你的那个?不是早被内卫清除了吗?” 杨再威沉默片刻反问道:“带着这贼婆去内卫尚宫会交代出一切?” 李彦凝视着他:“只要你做好准备她会的。” 杨再威身体痛苦地颤抖了一下他的心中已经有了最不愿意面对的答案却逼着自己不得不面对:“好……好……我们走吧!” …… 内狱。 尚宫昏昏沉沉有种处于弥留之际的感觉。 偏偏丘神绩的力道控制得很好让她遭受最大程度的折磨却又不至于真正丧命。 这种沉沉浮浮疯狂挣扎的绝望感让尚宫数度想要放弃不管不顾的将一切和盘托出只求一个解脱。 可强烈的求生欲又让她咬紧牙关硬生生撑到了第六天。 她知道自己已经到极限了。 因此当昏迷的虔婆婆和熟睡的阿史那环被带了进来一左一右吊在边上时尚宫先是怔怔地看着然后居然不是惊惧反倒有些如释重负。 她再也没有任何希望终于可以顺理成章地交代结束这场噩梦了。 不过在此之前尚宫还提出最后的要求:“让丘神绩出去!老身不想看到他一刻都不想!他出去老身就交代!” 丘神绩闻言就想离开李彦却根本不惯着这恶毒的老妇:“神绩你就在这里哪里都不用去我们先走让她接着受审!” 眼见李彦真要走尚宫直接崩溃:“不要……求求你不要……你就当老身嘴贱千万不要走啊!!” 她声泪俱下:“不过你们到底要问什么至今都没有告诉老身啊……不该是这样……没有这样审问的啊!” 李彦也不想耽搁时间拍了拍手杨再威走了进来:“你可认得他?” 尚宫泪眼朦胧地看过去然后一个激灵:“杨再威你竟然投靠了李元芳?难道你知道当年的事情了?” 这显然是在心理防线彻底崩塌下的自爆杨再威拳头捏紧李彦则省却了解释的功夫直接发问:“看来你果然知道当年的事情说吧杨再威被牙婆拐带后来被内卫所救到底是怎么回事?” 尚宫回答得那叫一个言简意赅没有半句废话:“就是你杨氏内讧原武房的杨冠时与你的父亲交恶求到了老身这老身正好想捏住杨氏的把柄就让虔婆婆将你掳走。” “原本准备在合适的时候将你放回去你毕竟是杨氏子弟贸然掳来还是有风险的不料你与其他孩童不尽相同精力充沛毅力过人无论遭到怎样的折磨始终不肯有半点屈服连去做诱饵拐带其他孩子都不愿意虔婆婆对你起了兴趣你越反抗她折磨得越是起劲……” “这不是单纯的折磨还要选拔人才老身的牙人组织本来也有挑选人才培养的作用毕竟宫内的罪女数目不可控想要壮大还得主动出手那时你的师父正好来此默默观察了你们一段时间最后选中了你。” “你杨氏家传绝学是鱼肠劲儿时有着底子又有如此不俗的表现你师父就带着内卫假装剿灭了我麾下的牙人将你救了出去收入门下调教……” “你果然进境极快习得唯识劲成为顶尖刺客得力帮手你师父大喜又开始从杨氏各房中挑选孩童一方面希望重复这份成功另一方面也能用这些孩童令各房不敢阳奉阴违结果那些孩童都不如你……” 杨再威听到一半就张了张嘴下意识想要打断:“不要再……” 但最终他还是全部听完然后一声不吭地走了出去。 片刻后就听到不远处的牢狱内传来了凄厉的吼声透出无尽的悲怆。 李彦跟着走出站在牢外看着他并不言语。 在这种时刻任何安慰都是苍白无力的。 杨再威也不需要安慰。 他双目赤红神情却已经彻底冷静下来前所未有的冷静: “‘佐命’我们再非师徒而是势不两立的死敌!” “我要报仇雪恨!!” 正文 第三百五十七章 佐命:三个徒弟一个手下全是好消息…… 审讯室中杨再威跟在李彦身后走了进来。 此时狄仁杰和郭元振结束了修文坊的后续安排也一并前来隔壁牢房的金智照同时过来团聚。 她首先看着呼呼大睡的阿史那环露出不解然后看到杨再威弃暗投明的姿态, 顿时如蒙大赦脸上情不自禁的露出一分笑容。 浓眉大眼的师兄终于先叛变了! “‘佐命’真是收了三个好弟子……” 尚宫此时已经意识到之前杨再威没有叛变是自己的所言为其彻底坚定了决心, 却又感到委屈:“你们早问这事老身早就说了, 何必折磨这么多日?” 丘神绩冷笑:“你这老贼婆的心思我还不了解?现在尝到苦头, 什么都愿说若是一开始就问你指不定怎么谎言误导呢!” 尚宫哑口无言片刻后哀声道:“你还要老身交代什么尽管问吧快快结束这一切求求了!” 将犯人审到都会抢答了众人顿时对丘神绩刮目相看丘神绩则丢下没挑战性的尚宫来到看似熟睡的阿史那环面前, 笑了笑:“你醒啦?” 听到这三个字尚宫条件反射咯的一声, 直接抽了过去, 阿史那环的身体则微微颤抖了一下睁开眼睛。 他确实已经醒了毕竟一路车马颠簸吵闹连连, 终于在李元芳为自己通宵工作的美梦中惊醒暗暗观察着情况。 这一观察不要紧不仅师门团圆还有一个手下尚宫“佐命”如果此时进来恐怕都会感到一阵温馨有回家的感觉。 可事实上无一忠心。 阿史那环对于那藏私的老物毫不同情只是想到了自己的处境不禁悲从中来。 如果别人也背叛了那最后入门情报也最少的他还有什么用? 相比起丘神绩对新人的关心李彦确实不太在意阿史那环毕竟现在的突厥连新罗都不如。 金智照这个人固然讨厌但她作为新罗公主身上有不小的政治价值阿史那环唯一的作用则是查漏补缺或许能提供一些连他自己都没在意的情报细节帮助抓到贼首“佐命”。 于是乎见同门齐聚尚宫再被狠按人中硬生生掐醒过来后李彦直接道:“我要设伏抓‘佐命’你们各自提供联络此人的办法再商讨细节如果有丝毫谎报接下来的日子就跟神绩到旁边的屋子里谈心勿谓言之不预!” 尚宫和金智照点头如捣蒜:“明白!明白!” 阿史那环看到笑吟吟的丘神绩也察觉到这位恐怕不会让自己睡觉跟着点头:“好!好!” 杨再威面色沉凝如水等他们说完后直接道:“我上次与‘佐命’交流是太子率百官刚入东都时使用的是信鸽传书信中让我观察紫微宫的情况必要时可以试图潜入宫中。” 金智照接着道:“我也是使用信鸽与师父传书联络我在洛阳有一处宅院里面养着受训的鸽子上次传信时是弓氏事发之前我受伤后与师兄一路东躲西藏就没有与师父联系过。” 阿史那环听了师兄师姐的话眼中露出不满:“真是偏心我就没有特训的信鸽但有鸿胪寺丞崔殷功的身份那老物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来与我联系平日里我无法主动与之交流……” 尚宫最后道:“‘佐命’与老身的联络最为频繁却也是单向联络其中也有不少次是求证你们三人所言是否为真。。” 杨再威咬了咬牙金智照皱起眉头阿史那环干脆冷笑道:“那老物竟然如此不信我们!” 李彦问道:“在洛阳中除了户部侍郎杨执柔、弓家弓嗣业、你们三位、梅花内卫的尚宫、北市奴隶会场里的密探和陈医士等分布在各处的探子‘佐命’还有没有其他势力?” 众人面面相觑。 这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原来已经抓出这么多人了么? 怪不得如今内狱爆满别的案子想用牢房还要抓阄碰运气。 然而杨再威的回答居然是:“肯定还有但能主动与‘佐命’联络在洛阳城内的应该都在这里了。” 李彦道:“那么根据你的判断你和金智照两人分别发出飞鸽传书‘佐命’再找尚宫或阿史那环验证后信任的几率有多大?” 杨再威露出悲哀之色:“我从未了解过那隐藏在面具后面的人根本无法做出判断……” 李彦却不这么认为:“杨再威你是入门时间最长的哪怕‘佐命’隐藏得再好终究会有蛛丝马迹暴露你要对自己有信心!” 杨再威深吸一口气缓缓的道:“我起初主修的是鱼肠劲以易容、缩骨为辅那时内卫还未裁撤我在机关和制毒的工坊里待过两年那段时间‘佐命’出现得也很频繁……” “不那时此人只是自称为师在内卫任职也没说具体身居何位但肯定有莫大的权力。” “而在长孙氏消亡的前后此人消失三年再度出现时才自称‘佐命’同时带着师妹。” “我们两人是一起学习唯识劲的她没有学成我则成功入门后来又到了高原苦寒之地在那里练功进境飞速西域各国中没有能敌得过我的开始成为此人的得力帮手没想到却害了其他的杨氏孩童……” 金智照听着师兄语气悲伤也有些难过阿史那环则挂着冷笑。 李彦等他心情平复后问道:“‘佐命’消失前后你能确定是同一个人吗?” 杨再威道:“能确定虽然自始至终此人都戴着面具但别的人想要伪装是根本肯定骗不了我的……” 李彦点头一個人的行为举止细节记忆气度威仪是骗不过真正熟悉的人的更何况杨再威那时对他的师父可谓言听计从将其视作心中最重要的人自然更不会认错。 他权衡了一下还是决定听听这位的判断:“我收到一些消息当年前赵国公长孙辅机有假死脱身的可能根据你的直觉‘佐命’会是此人吗?” 此言一出审讯室内的众人都变了脸色长孙无忌还没死这消息如果传出去在朝堂上势必会爆发出一场大地震! 杨再威却断然道:“不是!年龄上就对不上前赵国公如果活到现在得七十多岁了‘佐命’没那么大的岁数。” “何况前赵国公权倾朝野时我虽然还小没有直接体会但爷娘那时的由衷敬畏还记得。” “如果前赵国公没死以他的威望行事不需要如此鬼祟卑劣更不会以孩童要挟杨氏各族。”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李彦心里也比较偏向这个答案:“我没有经历过长孙无忌掌权的年代但如今与你们也都有了一段比较深刻的接触。” “你们三位的优点是武功厉害智慧不俗又有各自的家族背景都能独当一面……” 阿史那环顿时挺起胸膛金智照也挺骄傲然后就听李彦接着道:“缺点是格局不大。” “杨再威性情坚毅果敢倒是一等一的人物你们两个就纯粹的一股小家子气。” “对弟子的教导也能一定程度上反应出师父的特点我是不太相信长孙辅机会调教出你们两个人的。” 阿史那环的脸色铁青金智照也强忍住新罗国骂同时又暗暗发誓她一定会大气起来。 李彦评价时语气较为轻松。 因为这是一个很好的消息如果贼人是长孙辅机哪怕他的谋逆案牵扯众多党羽几乎被扫荡如今的朝堂中与其有关联的臣子还是不在少数。 不夸张的说但凡关内士族在朝堂上占据主导地位一日这个人的影响力就一日不容忽视。 而历史上关内士族不再主导政局都要到安史之乱后了借着山河破碎陇右又被吐蕃侵占山东士族的五姓七家和江南的兰陵萧氏才压过关内士族在朝堂上获得较大的话语权现在才什么时候…… 他开始总结:“前赵国公的势力庞大身为宰相权倾朝野得关内各大高门士族支持身为内卫前任大阁领追随者众内卫裁撤后人员大部分回到三省六部各司其职。” “如果这部分力量又被调集哪怕不可能全都追随一个表面上已经死去十多年的人但只要有十之一二回忆起当年的风光蠢蠢欲动之下也相当可怕了。” “根据目前的判断‘佐命’很可能就是借着这股遗留的政治力量与关内士族暗通款曲又与周边各族私下往来准备里应外合祸乱大唐。” “杨再威你和金智照发出信鸽我们内卫会集思广益仔细琢磨如何在信件中引发‘佐命’最大的兴趣。” “尚宫和阿史那环一旦‘佐命’向你们求证情况就要通过种种细节让此人相信之前的书信是真的。” “诱其入伏一举擒获!” 四人神色各异都点了点头。 最后。 李彦大手一挥:“让排队的先等等腾出一间牢房给这位贼首准备可别到时候人来了说我们内狱拥挤招待不周!” 正文 第三百五十八章 实力再进 夕阳西下李彦策马离开皇城。 里面还在忙碌内卫和囚犯一起加班。 洛阳这里的情况有些是瞒不住的比如杨执柔的入狱弓家衰败奴隶市场的清理等等。 有些则没有公布, 比如同门师兄弟相聚活捉尚宫内卫里面都是少部分心腹才知道。 给“佐命”的书信要选择性地透露出部分内容又要隐瞒住核心关键得逐字逐句地推敲。 正如李彦所言这是一个集思广益的事情, 分工要明确, 细节要到位。 他给自己的分工是最关键的一步抓捕。 “佐命”撇开势力不谈还是一位开启了第六识的强者。 金风未动蝉先觉这样的人必须要考虑到出动大规模禁军是否有被对方提前察觉及时撤走导致功亏一篑的可能! 所以李彦让金智照和阿史那环分别背出百胜劲秘传核对无误后整理成册, 自己准备修炼。 他要将百胜劲的秘传练成再把唯识劲强化肉身, 挖掘人体潜力的前五识全部开启。 被评价为超凡脱俗, 当世难有一位的体质加上天下两大绝顶劲法的配置与那位第六识的强者好好交流一下。 这个分工显然很有意义众人在内卫探讨李彦回府练功大家都在努力。 来到练武场他兴致高昂。 平心而论唯识劲固然更为神妙但若论风格李彦还是更喜欢百胜劲。 而正如弓弦劲秘传有会满弓、射天狼、落九日三招绝学百胜劲的秘传里也有破千军、荡四海、任江山三招。 金智照掌握了前两招阿史那环只学会了破千军最后的任江山则都不得入门。 李彦手捧着还有墨香的秘卷仔细看了几遍包括这两位手下败将的心得体会。 在武学之道上这两人还是名副其实的强者一流揣摩的劲力变化诀窍具备着一定的启发作用。 李彦沉思片刻缓缓拔出链子刀。 他的整个动作缓慢而连贯随着雪亮的刀锋从鞘中展露锋芒一股近乎于实质的杀气生出。 以前的杀气更多的是凛冽的眼神、勃发的气势和双方实力差距所形成的心理压力。 可此时随着李彦体内的劲力以一种特殊的轨迹运转连四周的气流都在链子刀锋的划动下变得极具针对性。 风云激荡之下他傲然立于正中。 在这样的衬托下本就身材高大的李彦变得愈发伟岸刀锋上的寒芒则更加森寒刺骨令人不敢直视。 说时迟那时快他挺直的腰杆仿佛顶天立地刀往前一递一股清晰的波澜斩了出去。 呼!! 伴随着这石破天惊的一击别说练武场附近就连后院的李府仆从都停下脚步下意识屏住呼吸仿佛神为之夺。 李彦收刀体悟着刚刚的感觉:“这就是破千军对于环境进一步掌控后极致的攻伐杀招专门用来斩杀敌人大将威慑全场是宋武帝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沙场征战中最擅长的杀手锏。” 这一招很合心意。 之前确实缺乏这种杀招主要是以他的劲力平砍状态下敌人都受不住更别提这种蓄力的爆发。 但不需要不代表不是短板就算是天下第一还能向历史上不同时代的最强者看齐呢李彦更不会有骄傲自满的情绪。 他开始一刀一刀劈出不断减少蓄势和回气的时间加大对环境的控制和劲力的爆发度。 这就要千锤百炼即便以超凡脱俗的体质也不可能一上手就做到完美。 最艰难的是这一招由于杀伤力巨大对于锤炼是有严格要求的。 根据心得记录阿史那环练习破千军时每天能砍出五十刀身体就达到极限再练下去就会伤根基而这还是在涂抹秘制药膏的情况下。 金智照稍好一些每天能练习六十刀也是在不断涂抹秘药的前提上。 就这种小差距李彦还记得两人互相对照时阿史那环露出不敢相信的表情然后脱口而出:“你这新罗婢子居然能比我多练十刀?那老物是不是给你用了不同的药膏?” 若不是丘神绩站那边两人能对骂半个时辰。 无论如何五六十刀就是他们的极限了然后李彦在两个时辰不到的时间内斩出了一百次破千军。 起初的劲力运转还有些负担但随着一刀刀演练他感觉劲力所经由的路线在不断适应这一条新的路线。 走的多了就成了堂皇大道。 所以他斩出了一百刀后不仅气息平稳毫无疲惫身体上也没有多大的负担。 一切就好像平日里练功轻轻松松。 毋须惊讶正常操作李彦心态平和开始研究后面两招。 并非好高骛远而是触类旁通。 若能揣摩出三招绝学的共同点那修炼起来自然是事半功倍。 “荡四海在破千军的基础上又增加了压迫感……” “任江山则是在前两招的基础上将百胜劲的先攻发挥到了极致有种江山万民尽皆臣服的宏大气魄……” “究其根本这三招绝学都是在‘势’上不断加强!” 李彦继续练刀沉浸其中。 很快练武场上刀光闪烁刀势纵横那道极速移动的人影都模糊得几乎看不见了。 周围的仆从越来越感到难受身不由己地往外退去直至附近再也无人敢停留。 不知过了多久当李彦也感到身体出现了疲惫感立刻停下再度仰首已是漫天星辰闪耀。 再听外面的打更声居然是子时夜半。 他一直练了数个时辰全身心的投入其中不禁发出由衷的感叹:“百胜劲不愧是宋武帝所创天下一等一的绝学但难度也是真的高啊!” 这些招数在刘裕手中是气吞万里如虎平定天下的万丈豪情一旦缺乏了那份经历与沉淀使出来就缺乏了味道金智照正是最明显的例子。 从某种意义上这个难度比起唯识劲第六识还要高毕竟需要的是人生历练而世上能有几个如刘裕这般武功成就的帝皇? 李彦没有参与过乱世争雄但他的经历也非同小可更关键的是他身识已开所能做出的极致变化已经超出了百胜劲要求的范畴。 再恢宏的气势这终究是一套劲法身体才是根本有了这重要的加成李彦的刀势厚重宏大不可一世同样是难以抵挡隐隐走出了另一种风格。 “如果我也能自创出一套劲法那该多好!” 曾经在吐蕃出使时萌生的想法再度浮上心头。 李彦目前所炼的百胜劲与唯识劲理论上说是一快一慢的两种极致百胜劲大开大合纵横捭阖唯识劲挖掘潜力细致入微再联想到创造者刘裕和玄奘都有着个人所追求的道。 所以李彦曾有过打算自己能否在这两门劲法的基础上创造出属于他自身风格的劲法? 但他此时再仔细思考觉得条件尚未成熟还是要务实一点先把天下第一的小目标完成百胜劲和唯识劲练得好好的把它们换了干什么? 至少先将两门劲法修至大成比如唯识劲前五识还有一个舌识未开这五缺一身体其他部位都棒棒哒唯独口腔拖后腿就有些难受。 于是乎李彦睡饱了觉第二天去内卫上班罕见的在办公屋子里待着不走了。 在上班时间的练武场中竟然看不到这位李机宜努力的身影内卫们都很诧异奔走相告。 最后在屋子里发现他正捧着一杯茶有滋有味的喝着。 看似是在喝茶其实依旧是在练武口腔周围的窍穴在唯识劲力的撬动下朝着身体大部队全力追赶。 准确的说是大部队一起推着它进步正常情况下前五识中身识是最后开启的现在李彦反倒是先开了身识再来开舌识这种情况相当于跳了一级后反过来推导难度自然大大下降。 唯识劲练功可于静修中一日不动李彦就捧着几杯茶宁静悠然地度过了一上午的时间。 等到了正午他准时下班之际伴随着嘴里的茶水触及舌苔一股难以言说的滋味涌入心头。 一口看似普通的茶水但由于每一个味蕾都给予了最细微的反馈他甚至能品出各种参差仿佛人生百味感慨万千。 舌识成了。 他的舌头变得无比灵活甚至口腔的声带都能控制如果愿意特意学习可以改变说话的声音与节奏模仿出另一个人的声线和习惯正如杨再威在吐蕃模仿杨再思一样。 一旦开启舌识除非是那种见血封喉沾到一点都会丧命还得要无色无味的剧毒否则大部分的毒药都对他无用了因为一喝进嘴里就能察觉到不对劲可以立刻全部吐出。 至此唯识劲前五识全开。 一股通透感遍及全身李彦心情愉悦。 不仅是武力的水涨船高还在于身体的各个感官终于不是完全按照生物的本能行动而是奉他为主在控制下初步逆转本能拥有种种不可思议的能力。 当然目前控制的是表层的能力还有潜藏在脑海深处的意识那些难以降服的心猿意马是第六识才会涉及的难关。 李彦斗志昂扬继续努力。 不单是这个时代的天下第一与古往今来的相比他也想成为最闪亮的那颗星辰照耀千古! 正文 第三百五十九章 我的师父是谁? 李彦知道如今南北差异还是巨大南方养豹猫的人很少便微笑道:“母亲大人这是我所训的豹猫最是通人性它绝对不会伤害你的。” 谢氏微微点头小黑灵活的一窜来到她的身旁开始熟练的博取好感度直到谢氏伸手轻轻摸了摸:“这猫儿真是太灵动了不愧是孩儿你驯养的!” 如此一来气氛顿时缓和许多谢氏也趁机轻轻擦拭了一下眼角温和地道:“坐吧!” 李彦坐下在门外偷瞧的谢掌事这才放心脚步放轻地离去。 谢氏一只手轻轻抚摸小黑软软的毛儿神情逐渐恢复到以往的泰然若定温和地道:“孩子你流落到凉州是我们对不住你你心地善良却无半分责怪我既感到开心又是更加愧疚不知如何面对这才一拖再拖到了如今……” 李彦对此是相信的毕竟他现在大权在握如果是贪慕虚荣的早就找上门来谢氏虽然跟在后面捡了不少便宜但一直没有主动求他任何事也没有塞什么江南子弟入内卫这点还是不错的。 当然站在李彦的角度也没有主动安慰的道理那样会令对方更加不安他干脆询问道:“母亲我当年到底是怎么流落到凉州的?” 谢氏稍稍沉默松开了抚摸小黑的手凝声道:“你父亲当年涉及到李承乾谋反大案里被连累到发配吴郡这你清楚吧?” 李彦点头:“当然他原本是被判流放岭南的太宗体念我祖父特地改为发配吴郡。” 谢氏抿了抿嘴苦笑道:“这其中不光是体念还有不少隐情你父亲根本没有参与谋逆之所以被牵连是因为李承乾疯了胡乱攀咬。” “此人的手中有与你父亲往来的信件其中话语诸多诱导令先帝疑心他俩是从小的友人啊又岂会料到这事?” “是前赵国公长孙辅机从中周旋先帝也查明了情况知道你父无辜才从轻发落后来召回长安承袭爵位。” 李承乾确实有病这位原本铁板钉钉当皇帝的太子先是生理疾病后来发展为心理疾病选择造反。 这不闹么造谁反的不行造李世民的反? 人家当秦王的时候就是百战百胜的无敌统帅以玄武门之变硬生生夺得皇位然后治国二十载这种造反的成功几率都不如现在江南之地起兵犯上…… 李彦恍然:“也就是说如果没有长孙辅机从中斡旋父亲当时就真的发配到岭南去了?” 谢氏点头:“不错你祖父与长孙辅机交情平平他却能于危难之际伸出援手实是救命之恩。” 李彦想到玄奘的徒弟辩机发出感叹:“前赵国公在贞观时期既是从龙勋贵又是皇亲国戚任吏部尚书后却自行请辞避免权势过大不可收拾还能处处施恩结交者众怪不得本朝之初威望如日中天可惜也正是如此忘乎所以心态膨胀得难以遏制啊。” 谢氏也叹了口气:“权力是世上最诱人之物也是最可怕之物。” 李彦摆出聆听的姿态:“那后来呢?” 谢氏道:“长孙辅机被流放的那一年有嫡曾孙出生不久与你同岁名长孙元翼。” 李彦想到自己早早就有的表字瞳孔微缩直接问道:“不会是交换孩子那么老套的把戏吧?” 谢氏怔了怔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摇头道:“交换不了你当时已经两岁了不是婴孩亲近之人一眼可识得容貌如何交换?” 李彦皱起眉头:“既然如此带上我有何用?” 谢氏缓缓地道:“长孙辅机本是内卫大阁领结果内卫中有一股力量不仅倒戈向圣人还要对他赶尽杀绝朝中更是传出圣人要以谋逆之罪灭了长孙氏全族。” “为了保存住他家最后的骨血关中士族各自出力而你的叔祖父李客师更是与长孙辅机是儿女亲家前来劝说你父亲为了报答他昔日的恩情也愿意相助。” “但他们的目标是你说一个与长孙元翼年龄相仿的孩子是关键还确保你会是安全的你父亲也是糊涂居然就相信了他们所言任我如何劝都劝不住把你交给了他们……” 说到这里谢氏露出明显的痛楚和恨意:“这些勋贵显然是看不上我的南人出身若你的母亲是关内高门之女绝不会让你去冒险!” 李彦脸色也沉下。 李靖字药师有一個弟弟李客师也是屡建战功封了丹阳郡公更活了九十一岁前几年才去世这位的儿媳妇就是长孙氏族人类似的联姻关系还很多所以当年长孙无忌谋逆案牵扯才那么大关内士族无一幸免都被李治趁势打压了一遍。 而李客师的行径如果真是如谢氏所言就让他很不痛快果然不跟陇西李氏其他族人往来是正确的这些高门大族里都充满着压迫和歧视无一幸免。 李彦深吸一口气收敛情绪又问道:“后来呢?” 谢氏道:“我不知那些关内士族是如何为之的但结果是圣人确实收回了成命没有赶尽杀绝转而将长孙氏族人发配岭南可你也再没回来他们那群人甚至没有入府只是传达了歉意的口信毫无诚意可言……” “偏偏这等事情我们不敢声张只能暗暗寻找你父亲后悔不跌已经晚了我再也呆不下去愤而回到江南。” “直到一年后你父亲才来江南跟我说你很安全我大喜过望以为从此能一家团聚结果他并不知道你在何处只是得到了消息!” “我气急要与之和离他又将婚书退回我终究还抱着一线希望一直等啊等等到彻底放弃了希望没想到十多年后你真的回来了……” 说到这里谢氏已是泪如雨下李彦的神情则变得沉重起来。 若真是如此那个从小将他养大悉心教导传授武艺的师父哑叔又会是谁呢? 正文 第三百六十章 与母亲久别重逢,但也在破案 “独臂喑人曾在内卫任职自称哑叔的中年男子是他从小将你养大?” 关于师父的疑惑李彦没有藏在心中而是直接向谢氏询问。 他此前一直不认为这是什么秘密, 跟心腹聊天时也曾提过身边人更多的是对凉州产生好奇尤其是博学的凉州商人。 她没有与李德謇和离至今都还是一品国公夫人不过李德謇如今政治地位边缘化她这位夫人自然也就边缘化。 甚至由于南人的出身一直不出面都无人理会如果换成另一位大权在握的宰相正妻早就有无数人打听了。 歧视归歧视早年她刚嫁给李德謇的时候也是入过太极宫参加过永徽时期的大朝会。 而当时主持大朝会的正是宰相长孙无忌。 李彦问道:“商会中有擅于绘制画像的人吗?能将长孙辅机的相貌画下来吗?” 谢氏面色变了:“孩子长孙辅机在如今的朝中可依旧是禁忌你要去查他?” 李彦微笑:“正是因为关系到这位前赵国公我不能拜托外人绘制其长相也只有母亲才不必担心。” 谢氏心头一暖手又轻轻抚摸起了小黑的毛:“好!好!” 李彦关照道:“写实一些另外长孙氏的人只要有印象的都可以画下来。” 谢氏点头:“放心!放心!我一定尽量为你还原出当年长孙氏的相貌。” 李彦脑海中又想到了另一种验证的方法已经想要离开但还是留下尽量说一些不怎么尴尬的话题。 倒是谢氏很快看出了他心思不在这里温和地笑道:“孩子你去吧我不习惯住在北人的府邸留在商会就好你若有空多来看看我!” 南北朝结束百年南人与北人之间的隔阂还是如此之大李彦暗暗一叹起身行礼:“请母亲大人放心我一定常常来看你那我今日就告退了小黑留在这里陪你它很乖的。” 他行礼之后给小黑使了个眼神小黑有些不舍但还是晃了晃爪子。 谢氏还要送他但迟疑之后觉得不能那么生分目送着李彦挺拔的背影离开抱着小黑默默垂下泪来:“我的孩子长大成才了我却一刻没有陪在他身边……” 又跟谢掌事聊了几句李彦离开谢氏商会没有回府一路往皇城策马而去。 入了皇城后他唤来了正在二馆的郭元振:“元振有一件事需要你亲自去查一查。” 郭元振这段时间在内狱参与讨论写信平日里就来弘文馆交友他最大的长处就是“能得人”跟什么样的人都能混得熟如今与二馆的不少学子都结下友谊培养出了不俗的人脉。 郭元振知道李彦做出这样的安排是有意发挥他的长处心怀感激此时听到有任务更是精神大振:“请六郎吩咐。” 李彦道:“你去洛阳的佛寺请教一下那些僧人玄奘大师年老后的相貌是怎样的若能画下图来就最好了。” 这个要求十分古怪但郭元振毫不迟疑地应道:“那我去了!” 他雷厉风行立刻离开弘文馆却也没直接去洛阳的佛寺而是先去鸿胪寺寻找相熟的朋友。 长安的佛门有以大慈恩寺为首的四大寺院洛阳这里的佛寺更多比如大遍空寺、大福先寺、佛授记寺、东太原寺等等其中东太原寺就是魏国寺的前身历史上法明所在的寺院。 佛门太兴盛了郭元振为追求效率来鸿胪寺直接查询当年玄奘大师圆寂时哪个寺院去西京长安相送的僧人最多然后直奔佛授记寺而去。 佛授记寺是二十年前以太子的名义所立为帝后祈福的寺院如今太子监国这个展示孝心的皇家寺院更该香火鼎盛。 不过郭元振真正到达后却发现这里的人流似乎比前一阵要少了些眼珠转了转顿时意识到是之前抓捕牙人时程务忠当街揭露僧人面目的影响不禁微微一笑。 当然现在他是来查案的不能幸灾乐祸马上收敛起笑容入内通报。 听说是内卫前来寺中的主持前来迎接态度恭敬但听了要求却有些奇怪:“三藏法师是十年前在西京郊外的玉华寺坐化后来安葬在兴教寺内施主若要询问三藏法师之事为何来此呢?” 郭元振眉宇间浮现出尊敬与虔诚:“听闻三藏法师圆寂各地的僧人都有感于这位大德高僧翻译佛经的功德前去参加法会相送我也就不舍近求远了。” 主持依旧不解却不再询问:“我寺内就有画像请施主稍候老衲这就去拿。” 确实是稍候仅仅一刻钟后主持就将画像取来:“请过目。” 郭元振一看却是失笑道:“大师拿错了吧我所求的并非是三藏法师年轻之时的画像。” 主持双手合十:“这便是敝寺僧人于显庆五年所画那年三藏法师已有五十九岁高龄。” 郭元振看着画上那皮肤光洁不显皱纹神态宝相庄严的僧人陷入了沉思中。 正文 第三百六十一章 “佐命”,有你的信! 长安。 大明宫内。 夜色降临寝殿内燃起了一根根烛火同时巨大的鼎炉里重新喷吐出来自西域的安神香气。 但此时的香味却被浓重苦涩的药味盖住可依旧无法让圣人恢复清醒。 李治躺在榻上双目紧闭, 若不是偶尔发出的痛苦呻吟就好像是已经睡在了皇陵中一般。 相较于那时太子将百官带去东都之时这位唐皇削瘦了很多脸颊都有了些明显的凹陷头顶的毛发变得更加稀疏。 如此倒也罢了以前李治的容貌就显得很苍老明明武后比他要大四岁却像是老夫少妻一般最关键的是位于榻前的众御医都保持着沉默。 此时无声胜有声。 坐在塌边的武后知道李治真的不行了。 武后毫不迟疑地起身让开抬起手道:“请!我拭目以待!” 殿内气氛凝固了一霎那。 来者终究没有走到榻前而是凝视武后:“你待如何?” 武后道:“不是我待如何是你要如何?” “你在外面兴风作浪我懒得理会但现在陛下不行了我的将来就落在太子身上想利用我去对付太子?简直是白日做梦!” “你若真有能耐太子、百官、南北衙禁军、内卫李元芳他们都在洛阳你尽管去便是……” 来者听到其中一个名字语气变得更加阴沉:“看来你也知道太子现在深信内卫恐怕你这位娘娘的地位还不如那个当面呵斥你误国的李元芳呢!” 武后很淡定:“李元芳杀了贺兰敏之太子自然会对他有好感但等登基继位当上皇帝一切又不同了。” “如李元芳这等人必须要好好压制不给他结交党羽形成尾大不掉之势的机会。” “太子心肠软不是合格的人君恰恰是有这些臣子在才有我这位太后的作用若无手段群臣岂肯俯首帖耳?” 来者呵呵冷笑:“李元芳这个人会有更多的惊喜给你的!” 武后斜了斜眼睛:“区区一个臣子也就你这等格局的人会如此在意……” 她虽然闲了几个月但每日工作节奏不变依旧关心着从洛阳送到长安的奏章即便是那些太子已经决定的大事。 比如对榜一世家的奖赏、给中低层官员的分房、对漕运部门的规划等等她的心里依旧是朝中百官的大局李元芳充其量只是其中一个较为特殊的闻言不耐地拂袖道:“不必再言若无事就退下‘佐命’!” 听到最后那个充满着揶揄讽刺的称呼来者双袖轻轻颤动了一下倏然间消失不见只留下那森寒的声音在殿内回荡:“武二娘子你会后悔的!” …… “佐命”身形如电两侧的风景不断倒退以极快的速度横穿大明宫来到了太极宫中。 这座自隋朝建立被安排在长安城北部中央的宫殿本来也是上应紫微帝星然而过于理想化的设计忽略了地形的缺陷。 太极宫正处于长安城地势最低的一块洼地上长安的夏日经常下雨温度又很高使得此处潮湿而燥热李世民住在里面都受不住更别提李治所以大明宫很快建成此后这里就空了出来。 到了如今太子带百官去了洛阳大明宫都显得空落落的更别提无人为津的太极宫。 可就在今夜里面却有大批的侍卫和宫女把守围绕着一座殿宇神情警惕。 “佐命”一路来到殿前一位老妪身姿矫健地迎了出来与洛阳内的尚宫长得一模一样正是其孪生妹妹。 面对尚宫的行礼“佐命”问道:“他还不愿意开口吗?” 尚宫摇了摇头道:“他在地上写了一行字:口乃心之门户口闭心沉此处一静万物皆景此口一闭万籁皆胜此心一沉万象可爱。” “佐命”闻言摆了摆手:“你们退下!” 包括尚宫在内所有人都离开“佐命”走到殿宇内看向那端坐在地上的人:“当年玄奘救你时与你做出十年佛门止语的约定如今十五年过去了你还不说话到底是何意?” 那人在地上写道:“已经习惯不想说了。” “佐命”眼中清晰地浮现出怒意:“你若真的愿意放弃青灯古佛了此残生那倒也罢了自有我出面!可你又杀了我精心准备的李治替身坏了我多少事!进也不进退也不退这便是你多年来参悟佛法所得吗?” 那人发出一声复杂的叹息写道:“收手吧你无法成事的。” “佐命”气极反笑:“是我为你长孙氏在奔波你族内的千人血仇反倒放弃了是么?迟了!你让李元芳为我所用李治替身的事情便一笔勾销!” 那人摇头甚至懒得写了。 “恐怕这就由不得你了!” “佐命”丢下最后一句话拂袖而出调整呼吸后心情才平复下来。 这一日收到的显然都是不太好的消息所幸刚出了殿宇有心腹奉上信鸽“佐命”看了后才轻笑了起来: “阿史那环那废物一直身怀二心竟敢真的背叛我倒是勇气可嘉他却不知我早就让尚宫盯着他更有忠心耿耿的两位弟子在啊!” 正文 第三百六十二章 直指根本,元芳真乃神人也! “噼啪——” 天空雷鸣电闪洛阳皇城笼罩在一片昏暗中。 郭元振看着雨珠如豆激在地上荡起层层水雾往练武场而去。 平时这里还是有不少人的内卫在没有案子的时候其实是比较自由的。 李彦对于李治本人的安全毫不关心但他对于圣人这个身份的安全是在乎的一国之君真要以意外的方式身亡那后果难以预料何况他十分清楚:“这贼子在大明宫内恐怕还有内应。” 众人皱眉想到的是之前百骑精锐被策反的情况狄仁杰则最了解内应恐怕就是权欲熏心的武后。 而这一次李彦没有问他怎么看他也压下对那位的厌恶开口道:“六郎宫内的事情干系重大不可轻举妄动需要提防贼人铤而走险此行长安不能出动大队人马。” 李彦心想狄胖胖和他就是有默契颔首道:“不错‘佐命’在洛阳肯定还有一些监视力量哪怕接触不到最核心的消息但也能大致查明这些人的动向想要去长安不被发现那是几乎不可能的。” “所以此行内卫不动禁军也不动尤其是北衙百骑目标太明显。” “贵精不贵多有我一人足矣此行之前我会让婉儿单独跟太子殿下汇报尽量减少一切暴露的可能。” 众人微微变色却又知道这确实是最稳妥的办法。 当然李彦也不是一个人还有对“佐命”恨之入骨的杨再威和必须带着的金智照和阿史那环。 李彦看向这三人:“你们这些时日做好准备了吧?” 杨再威抿了抿嘴尽量平静的语气都压不住心中的翻江倒海:“当然我等这個时候太久了!” 金智照和阿史那环则多少有些畏惧。 前者本来就对“佐命”有敬畏之情后者平日里老物老物的叫着如今真正要面对那位师父了也禁不住脸色发白:“我们能打过吗?” 李彦淡淡地道:“你们以为现在还有回头路吗?‘佐命’对于惩罚叛徒的手段不用我多言到时候你们甚至会怀念神绩的好。” 旁边的尚宫连连摇头金智照和阿史那环则神情一黯。 是的从他们传出信件的那一刻起就已经与“佐命”形成你死我活的局面了对面一旦发现三个徒弟全部背叛就不会再小惩大诫继续利用而是直接痛下杀手否则必然众叛亲离。 连亲自调教的徒弟都不服你还想那些手下臣服吗? 可道理是这个道理许多人事到临头还是难免抱有侥幸心理。 李彦看着阿史那环就微微皱眉:“再威用药。” 杨再威立刻在腰间的袋囊里取出两枚药丸伸手摊到两位相亲相爱的同门面前:“服下这毒丸是我亲手配置‘佐命’医术虽好但仓促之间也救不了你们只有我能提供解药如此一来你们就不会抱有任何侥幸了!” 金智照看着这位师兄冷肃的神情咬了咬牙把药丸接了过去仰头吞下。 阿史那环也明白自己非吃不可却下不了手干笑两声刚要废话就被杨再威捏住嘴巴硬生生吞了下去险些噎住。 尚宫则不需要根本不可能放这老贼婆出去。 看着两人服下药杨再威冷声道:“如果抓捕地点设在洛阳那便是天罗地网瓮中捉鳖只要‘佐命’过来了内卫禁军围上怎样都跑不掉。” “可现在是要去长安哪怕是有心算无心一个错漏就可能导致前功尽弃!” “阿史那环如你这种人我会牢牢盯住如果敢有半分异样‘佐命’会如何不好说但你就不用担心没有觉睡了保证你与世长眠!” 阿史那环看着杨再威的眼神通体发寒知道这位师兄是真的会一拳打爆他的头连连应声:“是!是!我一定保证完成任务!” 不愧是曾经拜入少林寺学艺贱都一脉相承。 眼见两人服服帖帖狄仁杰最后一遍核对细节。 之前早就排练过许多回阿史那环自不必说就是本色扮演叛徒让“佐命”狠狠惩罚。 关键是金智照狄仁杰讲戏:“你的伤势是在抓捕阿史那环过程中被他打出来的需要‘佐命’为你疗伤你做好准备了吗?” 金智照用不知是喜是悲的语气道:“别的或许还不行但这段时间我的伤势好好坏坏确实琢磨出了不少心得……” 另一边李彦拔出链子刀轻轻擦拭。 计划的最终果然是落在抓捕上这段日子的勤苦练功养精蓄锐将化作最好的资粮。 众人露出由衷的钦佩确定完最终细节的狄仁杰也不禁赞道:“元芳大智大慧直指根本真乃神人也!” 李彦欣然一笑:“有怀英这句足矣且看我荡平贼子凯旋大庆!” 正文 第三百六十三章 初次见面,我是来抓捕你,或者打死你的! 长安。 天空沉得吓人黑云滚滚风雨将至。 大明宫内一片寂静内侍和宫婢缓缓行走脚步声尽可能放轻眼神时不时往寝宫瞟去。 就在昨夜御医入殿后, 再也没有出来。 那位天下万民之主世界上最强大帝国的主人即将走到生命的尽头。 谈不上多大的惊讶毕竟圣人这些时日的身体状况人尽皆知。 但即便是早就知道的事情真正面临时宫内还是弥漫出不安。 因为正常情况下, 这个时候皇后应该让太子殿下回来在榻前尽孝的同时顺理成章的过渡皇位。 但并没有。 皇后好像一心都扑在了圣人身上昨夜泣声痛哭遍皆可闻唯独没有履行她应有的责任。 在皇宫内生存的人都有一定的政治敏感性很清楚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自是战战兢兢。 而另一边太极宫内的“佐命”双手负后眼中闪烁着看好戏的神色。 自己之所以能有如此规模长孙氏的恩泽是基础但更关键的还是李治和武后的一系列作为, 让君臣离心离德。。 与之比较, 太子李弘没有他父母那么强大的手段, 却正因为仁善温和, 懂得休养生息, 为民考虑这种人的继位, 无疑是对自己不利的。 好在看武后这个蓄势已发的姿势, 接下来还有的是机会。 正在这时尚宫那边传来消息发现了三位弟子入城却在城门处发生冲突杨再威去追阿史那环金智照则去指定位置等待。 “佐命”眼神微厉:“金智照倒也罢了杨再威自从在吐蕃被李元芳所败怎的也变得如此无用连个突厥蛮子都拿不下?” 训斥归训斥既然徒弟们到了长安又没有直接把阿史那环押过来“佐命”冷哼一声出了宫城。 轰隆一声巨响积蓄了半日的雨水终于降下街上行人飞速变少。 “佐命”的身形穿梭在屋檐之下形如白日的鬼魅速度之快似乎连风雨都追不上浑身上下干爽如初连雨丝都没有沾到。 金智照正等在一处隐蔽的院落中眼见一袭长袍自眼前掠过赶忙跪下:“徒儿有罪请师父责罚!” “转过身!抬起头!” 威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金智照跪着转了半圈头抬了起来就见“佐命”站在房檐下长袍猎猎作响面具后的双目冷视着自己。 她心头一喜“佐命”亲自来到了信中所言的约定地点这就极大地降低了接下来的难度也说明对方确实没有怀疑。 但真正直面这位深不可测的师父时她的心头仍然涌起一股发自内心的恐惧赶紧背台词:“徒儿有罪师弟在路上不断哀求说他的一切都是师父给的绝不敢背叛师父我们就有所松懈以为……” 她吞咽了一下口水:“以为他是一时糊涂不料早有准备入了长安后还有人接应师兄去追他徒儿不敢大意赶紧来通知师父。” “佐命”并无疑心因为以前金智照在面对自己时就是紧张中带着几分惧怕何况现在还犯了错淡然道:“你还叫那个叛徒为师弟?” 金智照身体微颤又俯下头去衣服被雨水淋湿不敢吱声。 金智照闻言一愣。 在场的两个人中确实有为李元芳办事的你猜猜是谁? “佐命”自然猜不到眼见徒弟体内的旧伤有复发的迹象立刻道:“进来吧为师替你疗伤!” 两人进入屋内前后坐下“佐命”摘下手套双手贴在金智照的背后。 金智照感到背后的手掌粗糙至极似乎还有颗粒的摩擦十分恶心但一股精纯的劲力又涌入体内让她浑身暖洋洋。 她来不及思考对方的手到底是何模样深吸一口气开始关键的一步操作。 表面配合实际不让“佐命”治好自己。 显然她丰富的受伤经验在这一刻派上了用场“佐命”的劲力在金智照体内游走抚平气血调理内外再配合上医理知识可谓细致入微。 但治疗了小半个时辰依旧不见明显起色“佐命”开口道:“时间久了确实有些棘手你幸好此时过来若是再拖个数月恐怕这旧伤就要伴随你一辈子。” 金智照赶忙道:“多谢师父!” “佐命”嗯了一声穿上手套往腰间一探取出针囊来:“你躺下吧为师以针法为你行气。” 针灸针灸针与灸自古联称其实是分开的在北宋之前针法的普及度长期处于灸法之下正是因为灸法简单粗犷方便灵活且易于操作相对而言针法则对穴位和手法有更高的要求。 寻常医者所谓的针灸往往就是灸法唯独医术高超者才能用真正的针法而金智照很清楚“佐命”的医术是天下一等一的厉害这位使出拿手绝活那是一定能治好自己的。 “师兄!你要快来啊!” 在默默的祈祷之下金智照开始暗暗积蓄力量。 一根根针刺在穴道上“佐命”正全神贯注动作猛然停住站起身来看向外面。 除了雨声外安静一片什么都没有。 金智照等了稍许开口问道:“师父怎么了?” “佐命”眼睛微微眯起:“我们换个地方!” 第六识传来了危险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但有一点可以确定此处不能待下去了。 不过话音刚落远处交手的动静飘了归来。 “佐命”耳朵耸动过滤掉雨声后将关键的声音尽收耳底。 不光是碰撞的声响还有对话声。 杨再威咬牙切齿的呵斥道:“阿史那环你这个叛徒!!” 阿史那环叫囔道:“都是师父偏心传你唯识劲却不传我我所做的事情不比你们少凭什么得不到公平的对待就因为我入门晚么!!” “砰!砰!” “佐命”身体放松下来眼眸中露出冷意:“我从阿史那氏精挑细选出来的都是这等劣物蓝突厥真是后继无人了!我们继续再威会将那蠢货收拾的!” 眼见师父继续行针疗伤金智照知道到了最关键的时刻立刻开始全力配合运劲疗伤不再关注外物神思沉宁。 “佐命”见了露出赞许:“不错!你这次的受伤看来能因祸得福以后更进一步!” 正想着金智照后面的担子可以再重一点外面发出一声惨叫阿史那环嘭的一下摔在院内。 轰隆! 电闪雷鸣之间一道高大的身影落下立于倒在地上的阿史那环身边透过窗户印在了地上。 “佐命”这才满意视线从金智照身上移开往院外看去。 这一看浑身上下猛地绷紧汗毛瞬间倒竖起来。 因为来者的说话语调明明与大弟子杨再威一模一样。 呼吸节奏也与杨再威别无二致。 可此人的身材却比杨再威要更加高大威猛。 此刻。 屋内屋外咫尺之遥。 那人恢复了自己的声音很有礼貌地道: “‘佐命’初次见面我是内卫李元芳是来抓捕你……或者打死你的!” 正文 第三百六十四章 有种你别跑! “噼啪——” 天空雷鸣电闪洛阳皇城笼罩在一片昏暗中。 郭元振看着雨珠如豆激在地上荡起层层水雾往练武场而去。 平时这里还是有不少人的内卫在没有案子的时候其实是比较自由的。 李彦对于李治本人的安全毫不关心但他对于圣人这个身份的安全是在乎的一国之君真要以意外的方式身亡那后果难以预料何况他十分清楚:“这贼子在大明宫内恐怕还有内应。” 众人皱眉想到的是之前百骑精锐被策反的情况狄仁杰则最了解内应恐怕就是权欲熏心的武后。 而这一次李彦没有问他怎么看他也压下对那位的厌恶开口道:“六郎宫内的事情干系重大不可轻举妄动需要提防贼人铤而走险此行长安不能出动大队人马。” 李彦心想狄胖胖和他就是有默契颔首道:“不错‘佐命’在洛阳肯定还有一些监视力量哪怕接触不到最核心的消息但也能大致查明这些人的动向想要去长安不被发现那是几乎不可能的。” “所以此行内卫不动禁军也不动尤其是北衙百骑目标太明显。” “贵精不贵多有我一人足矣此行之前我会让婉儿单独跟太子殿下汇报尽量减少一切暴露的可能。” 众人微微变色却又知道这确实是最稳妥的办法。 当然李彦也不是一个人还有对“佐命”恨之入骨的杨再威和必须带着的金智照和阿史那环。 李彦看向这三人:“你们这些时日做好准备了吧?” 杨再威抿了抿嘴尽量平静的语气都压不住心中的翻江倒海:“当然我等这個时候太久了!” 金智照和阿史那环则多少有些畏惧。 前者本来就对“佐命”有敬畏之情后者平日里老物老物的叫着如今真正要面对那位师父了也禁不住脸色发白:“我们能打过吗?” 李彦淡淡地道:“你们以为现在还有回头路吗?‘佐命’对于惩罚叛徒的手段不用我多言到时候你们甚至会怀念神绩的好。” 旁边的尚宫连连摇头金智照和阿史那环则神情一黯。 是的从他们传出信件的那一刻起就已经与“佐命”形成你死我活的局面了对面一旦发现三个徒弟全部背叛就不会再小惩大诫继续利用而是直接痛下杀手否则必然众叛亲离。 连亲自调教的徒弟都不服你还想那些手下臣服吗? 可道理是这个道理许多人事到临头还是难免抱有侥幸心理。 李彦看着阿史那环就微微皱眉:“再威用药。” 杨再威立刻在腰间的袋囊里取出两枚药丸伸手摊到两位相亲相爱的同门面前:“服下这毒丸是我亲手配置‘佐命’医术虽好但仓促之间也救不了你们只有我能提供解药如此一来你们就不会抱有任何侥幸了!” 金智照看着这位师兄冷肃的神情咬了咬牙把药丸接了过去仰头吞下。 阿史那环也明白自己非吃不可却下不了手干笑两声刚要废话就被杨再威捏住嘴巴硬生生吞了下去险些噎住。 尚宫则不需要根本不可能放这老贼婆出去。 看着两人服下药杨再威冷声道:“如果抓捕地点设在洛阳那便是天罗地网瓮中捉鳖只要‘佐命’过来了内卫禁军围上怎样都跑不掉。” “可现在是要去长安哪怕是有心算无心一个错漏就可能导致前功尽弃!” “阿史那环如你这种人我会牢牢盯住如果敢有半分异样‘佐命’会如何不好说但你就不用担心没有觉睡了保证你与世长眠!” 阿史那环看着杨再威的眼神通体发寒知道这位师兄是真的会一拳打爆他的头连连应声:“是!是!我一定保证完成任务!” 不愧是曾经拜入少林寺学艺贱都一脉相承。 眼见两人服服帖帖狄仁杰最后一遍核对细节。 之前早就排练过许多回阿史那环自不必说就是本色扮演叛徒让“佐命”狠狠惩罚。 关键是金智照狄仁杰讲戏:“你的伤势是在抓捕阿史那环过程中被他打出来的需要‘佐命’为你疗伤你做好准备了吗?” 金智照用不知是喜是悲的语气道:“别的或许还不行但这段时间我的伤势好好坏坏确实琢磨出了不少心得……” 另一边李彦拔出链子刀轻轻擦拭。 计划的最终果然是落在抓捕上这段日子的勤苦练功养精蓄锐将化作最好的资粮。 众人露出由衷的钦佩确定完最终细节的狄仁杰也不禁赞道:“元芳大智大慧直指根本真乃神人也!” 李彦欣然一笑:“有怀英这句足矣且看我荡平贼子凯旋大庆!” 正文 第三百六十五章 伤敌一千,我自损八十 长安。 天空沉得吓人黑云滚滚风雨将至。 大明宫内一片寂静内侍和宫婢缓缓行走脚步声尽可能放轻眼神时不时往寝宫瞟去。 就在昨夜御医入殿后, 再也没有出来。 那位天下万民之主世界上最强大帝国的主人即将走到生命的尽头。 谈不上多大的惊讶毕竟圣人这些时日的身体状况人尽皆知。 但即便是早就知道的事情真正面临时宫内还是弥漫出不安。 因为正常情况下, 这个时候皇后应该让太子殿下回来在榻前尽孝的同时顺理成章的过渡皇位。 但并没有。 皇后好像一心都扑在了圣人身上昨夜泣声痛哭遍皆可闻唯独没有履行她应有的责任。 在皇宫内生存的人都有一定的政治敏感性很清楚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自是战战兢兢。 而另一边太极宫内的“佐命”双手负后眼中闪烁着看好戏的神色。 自己之所以能有如此规模长孙氏的恩泽是基础但更关键的还是李治和武后的一系列作为, 让君臣离心离德。。 与之比较, 太子李弘没有他父母那么强大的手段, 却正因为仁善温和, 懂得休养生息, 为民考虑这种人的继位, 无疑是对自己不利的。 好在看武后这个蓄势已发的姿势, 接下来还有的是机会。 正在这时尚宫那边传来消息发现了三位弟子入城却在城门处发生冲突杨再威去追阿史那环金智照则去指定位置等待。 “佐命”眼神微厉:“金智照倒也罢了杨再威自从在吐蕃被李元芳所败怎的也变得如此无用连个突厥蛮子都拿不下?” 训斥归训斥既然徒弟们到了长安又没有直接把阿史那环押过来“佐命”冷哼一声出了宫城。 轰隆一声巨响积蓄了半日的雨水终于降下街上行人飞速变少。 “佐命”的身形穿梭在屋檐之下形如白日的鬼魅速度之快似乎连风雨都追不上浑身上下干爽如初连雨丝都没有沾到。 金智照正等在一处隐蔽的院落中眼见一袭长袍自眼前掠过赶忙跪下:“徒儿有罪请师父责罚!” “转过身!抬起头!” 威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金智照跪着转了半圈头抬了起来就见“佐命”站在房檐下长袍猎猎作响面具后的双目冷视着自己。 她心头一喜“佐命”亲自来到了信中所言的约定地点这就极大地降低了接下来的难度也说明对方确实没有怀疑。 但真正直面这位深不可测的师父时她的心头仍然涌起一股发自内心的恐惧赶紧背台词:“徒儿有罪师弟在路上不断哀求说他的一切都是师父给的绝不敢背叛师父我们就有所松懈以为……” 她吞咽了一下口水:“以为他是一时糊涂不料早有准备入了长安后还有人接应师兄去追他徒儿不敢大意赶紧来通知师父。” “佐命”并无疑心因为以前金智照在面对自己时就是紧张中带着几分惧怕何况现在还犯了错淡然道:“你还叫那个叛徒为师弟?” 金智照身体微颤又俯下头去衣服被雨水淋湿不敢吱声。 金智照闻言一愣。 在场的两个人中确实有为李元芳办事的你猜猜是谁? “佐命”自然猜不到眼见徒弟体内的旧伤有复发的迹象立刻道:“进来吧为师替你疗伤!” 两人进入屋内前后坐下“佐命”摘下手套双手贴在金智照的背后。 金智照感到背后的手掌粗糙至极似乎还有颗粒的摩擦十分恶心但一股精纯的劲力又涌入体内让她浑身暖洋洋。 她来不及思考对方的手到底是何模样深吸一口气开始关键的一步操作。 表面配合实际不让“佐命”治好自己。 显然她丰富的受伤经验在这一刻派上了用场“佐命”的劲力在金智照体内游走抚平气血调理内外再配合上医理知识可谓细致入微。 但治疗了小半个时辰依旧不见明显起色“佐命”开口道:“时间久了确实有些棘手你幸好此时过来若是再拖个数月恐怕这旧伤就要伴随你一辈子。” 金智照赶忙道:“多谢师父!” “佐命”嗯了一声穿上手套往腰间一探取出针囊来:“你躺下吧为师以针法为你行气。” 针灸针灸针与灸自古联称其实是分开的在北宋之前针法的普及度长期处于灸法之下正是因为灸法简单粗犷方便灵活且易于操作相对而言针法则对穴位和手法有更高的要求。 寻常医者所谓的针灸往往就是灸法唯独医术高超者才能用真正的针法而金智照很清楚“佐命”的医术是天下一等一的厉害这位使出拿手绝活那是一定能治好自己的。 “师兄!你要快来啊!” 在默默的祈祷之下金智照开始暗暗积蓄力量。 一根根针刺在穴道上“佐命”正全神贯注动作猛然停住站起身来看向外面。 除了雨声外安静一片什么都没有。 金智照等了稍许开口问道:“师父怎么了?” “佐命”眼睛微微眯起:“我们换个地方!” 第六识传来了危险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但有一点可以确定此处不能待下去了。 不过话音刚落远处交手的动静飘了归来。 “佐命”耳朵耸动过滤掉雨声后将关键的声音尽收耳底。 不光是碰撞的声响还有对话声。 杨再威咬牙切齿的呵斥道:“阿史那环你这个叛徒!!” 阿史那环叫囔道:“都是师父偏心传你唯识劲却不传我我所做的事情不比你们少凭什么得不到公平的对待就因为我入门晚么!!” “砰!砰!” “佐命”身体放松下来眼眸中露出冷意:“我从阿史那氏精挑细选出来的都是这等劣物蓝突厥真是后继无人了!我们继续再威会将那蠢货收拾的!” 眼见师父继续行针疗伤金智照知道到了最关键的时刻立刻开始全力配合运劲疗伤不再关注外物神思沉宁。 “佐命”见了露出赞许:“不错!你这次的受伤看来能因祸得福以后更进一步!” 正想着金智照后面的担子可以再重一点外面发出一声惨叫阿史那环嘭的一下摔在院内。 轰隆! 电闪雷鸣之间一道高大的身影落下立于倒在地上的阿史那环身边透过窗户印在了地上。 “佐命”这才满意视线从金智照身上移开往院外看去。 这一看浑身上下猛地绷紧汗毛瞬间倒竖起来。 因为来者的说话语调明明与大弟子杨再威一模一样。 呼吸节奏也与杨再威别无二致。 可此人的身材却比杨再威要更加高大威猛。 此刻。 屋内屋外咫尺之遥。 那人恢复了自己的声音很有礼貌地道: “‘佐命’初次见面我是内卫李元芳是来抓捕你……或者打死你的!” 正文 第三百六十六章 杨再威:师父,你觉得什么是最惨的死法? 大雨倾盆。 狂风呼啸。 大雨沫子顺着木门的缝隙直往屋内飘地面被涂抹得一片黯淡烛火疯了似的扭动连带着家具的影子都似活了过来张牙舞爪摇曳不停。 轰隆! 在这样的气氛下, 又一道凄白的闪电划过屋外来者的身影勾勒出细节头戴雨笠身披蓑衣礼貌的自我介绍同时还在慢条斯理地把腰间的链子刀拔出来。 整个动作缓慢而连贯, 却又生出一股极致的压迫感令屋内的空气都似乎为之凝固。 金智照吓得背后的针都险些自动飞出去惊惧的情绪发自内心:“是李元芳!李元芳!!” “佐命”则很快恢复镇定先是用看死人的目光看了一眼外面的阿史那环:“怪不得你敢背叛我原来投靠了内卫蓝突厥以你为耻!” 阿史那环目露恐惧结结巴巴的唤道:“师……师父!” 如果不是服下了杨再威配置的毒药他甚至有倒戈的冲动理智告诉他这种行为很荒谬但真正面对这老物才知道此人在自己心中留下了多么可怕的阴影。 “佐命”再转向李彦, 评价道:“好霸道的百胜劲势你小小年纪能有这般成就怪不得没有内卫和禁军, 凭你一人, 就敢在我面前大放厥词!但你边上的突厥蛮子, 就没有告诉你, 我连唯识劲第六识都练成了吗?” 这番话信息量很大, 先点出压迫感的跟脚又言明清楚没有帮手最后再展露自身境界可谓连消带打一气呵成。 但无论怎样必须改变战术不能继续硬碰硬的拼杀。 “佐命”衣袍一转双手五指箕张往雨中潇洒地探去。 金智照瞪大了眼睛满是不可思议之色。 因为从她的角度里看到了雨幕里豁然多出了一双双由雨水勾勒出的飘忽手印。 虽然虚实不定就像是画出来的一般眨眼间又消失但每每都出现在刀锋之前都能半渡而击以最小的代价化解敌人最强的招数简直神乎其神。 李彦刀招屡屡被破也双目亮起:“这就是唯识劲第六识!潜意识的本能被调用玄奘大师真是太厉害了!” 百胜劲的先攻本是最佳的预判但此时此刻他的攻势却被“佐命”屡屡预判好似变成了师徒喂招。 这种难以言喻的神妙境界确实可以称师难怪能调教出杨再威这三个弟子可对手却有种就不是徒弟。 “佐命”教不出这么龙精虎猛越战越强不见衰竭的弟子! 李彦长啸:“看你能挡多少下!” 刀光拉出漫天雨水再度化作风旋雨涡势若排山倒海这回更是隐隐有一条水龙张牙舞爪荡平四海! “佐命”冷笑:“我倒要看看你的刀势能否永不衰竭!” 双手灵巧地推出。 哪怕面前风雷大作惊心动魄在十指的拨动化解之间最后也能趋于风平浪静。 可雨后的阳光迟迟未见。 反倒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那刀势真的如大海狂潮般一浪叠着一浪仿佛永无尽头地压了过来。 荡四海!荡四海!荡四海! 管你有没有意识能不能预判给我接招接招接招!! 阿史那环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屋内的金智照也从目不转睛变为了呆若木鸡。 原本她震撼于“佐命”妙到毫巅的处理方式可此时的视线却完全聚集于李彦手中看着他的刀光在漫天风雨中聚成水龙长吟一次次截断一次次又聚起。 每一次的截断都代表着强招被化解金智照扪心自问她顶多能坚持四五次的失败气势就会不可遏止的下降。 而现在已经数不清李彦出了多少招反正他周身的风旋雨涡分解为漫天水雾又重新凝聚然后再被打散再度汇聚。 在这反反复复的过程中李彦的气势不仅没有低落反倒在一次次变化中刀势越来越恢宏越来越霸道不断冲击向新的高峰! 看着那道追着自己师父砍的伟岸身影金智照不由自主地发出呻吟:“他真的不是人……” 连观战的金智照都被吓傻了那身在局里的“佐命”所感受到的压力自然是更加的恐怖。 关键是每一次化解的难度都变得越来越大。 第六识终究只是提供了一条最佳的解决办法而还是要修炼者自己去化解招数“佐命”此时的双手就在颤抖虎口已经撕裂。 招式神妙身体难撑。 当化解了第十三次荡四海“佐命”实在受不了了声音都变得尖利了起来:“李元芳你到底……” 李彦都没耐心等其说完就是熟悉的五个字:“有种你别跑!” 话音落下他的刀锋信手画出一道圈将风雨圈了进去然后如同展开了一幅江山画卷横斩了开来。 任江山! 这刘裕所创的百胜劲最强杀招一出当真是天昏地暗浩浩荡荡的劲气横亘上空随着刀芒一起狂压下去。 阿史那环惊叫一声神为之夺竟然逃出了院内不敢再待下去金智照也低下目光脸色惨白。 毫无疑问这一招的凌厉将之前所施加的压迫彻底爆发出来即便是同层次的对手恐怕也会心神大乱再被一刀斩杀。 “佐命”的心志极为坚定第六识中更立刻涌现出化解的答案可发抖的双手却又告诉自己那样的应对之法只会陷入恶性循环的节奏里。 于是乎“佐命”选择了另一个办法双手探出往刀身上一按链条陡然弹出一伸一缩间打乱了任江山的节奏也为其化解了危机。 李彦怔了怔脸色首度沉下:“你认识我的链子刀?” “佐命”冷笑:“李元芳如此巧夺天工的武器你难道就没想过是从何而来的吗?” “这是天工坊最后出产的兵刃没有外人见过实物但内卫终究是有记录可寻的!你以此为招牌兵器就不怕你师父的身份暴露么?” “还是说你根本不知道你师父是谁?” “佐命”的计划是至少说说话可以争取一些时间。 但话音刚刚落下就感到面前的人爆发了。 那股气势不可思议地继续往上攀上一股清晰的杀意更是笼罩四方。 李彦将身上披着的蓑衣甩开淡淡地道:“看来要对不住神绩了!” “佐命”瞳孔收缩:“什么意思?” 李彦直接扑了出去在斩天裂地的刀锋下连声音都模糊在了厉芒中:“你知道得太多了!!” 正文 第三百六十七章 旧的“佐命”死,新的“佐命”出 “智照速走你是新罗公主身负重责万万不能有失!” 面对扑过来的李彦“佐命”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放声长啸。 屋内的金智照懵了懵一句席巴险些出口, 连滚带爬的跑出去。 在三个弟子中她对师父是最敬畏的此次也自认为身不由己那个内狱的胖子太可怕何况师兄都叛变了她还能怎么样呢? 所以在刚刚演戏的过程里, 她多多少少是抱着几分惭愧的, 结果师父毫不迟疑地将她卖了。 关键是卖了没用, 李彦根本不理会假装逃跑的金智照死死锁定住目标。 这本是正常的进招李彦完全可以躲避可他不闪不避运起角抵劲横力在“佐命”一掌按在自己身上的同时拳头也打在“佐命”身上。 两人同时闷哼一声。 “佐命”一掌按了个结实虽然如同拍在了铁石之上硬绷绷的吓人但人终究不是金石之躯这个级别的强者一掌可不好接劲力勃发气浪伴随着洒落的雨点澎湃推出。 而李彦的拳头则稍稍没有轰实对方于刹那之间的闪躲卸去了至少一半的力道只有小部分力道打在对方身上同时激得雨点横飞触目惊心。 相比起来李彦自然吃了不小的亏。 但他身躯晃了晃体内气血奔腾手掌刚硬如白玉头顶冒起淡淡的雾气沉息吐气长啸出声:“再来!” “佐命”感到身躯剧痛反应更是极快立刻意识到这位的目的转身就跑。 可跑不掉李彦的刀光如影随形怒斩而至:“来啊!大伤换小伤你这都不敢吗?” “佐命”连连闪避在半空进行了四五下神妙到极致的腾挪可终究还是得抬起手掌再接一式荡四海。 然后李彦左手进招如法炮制。 你拍一我拍一一掌换一拳! 下方看热闹的老百姓很快失去了两人的踪迹因为“佐命”开始疯跑但后面总有一个不是人的人追着怒锤。 这个节奏又回到了刚刚院内交锋的时期。 那时“佐命”所耗费的劲力也是小于李彦的以力破巧却依然承受不住。 此时同样如此仅仅是四次拳掌交换“佐命”就再也无法极速狂奔选择了一处无人的院落飘落下去身躯剧烈晃了晃。 李彦随之而下立于磅礴大雨间唇角溢出鲜血身姿依旧傲然挺拔。 他侧过头噗的一口将郁结在体内的淤血吐了出去刀锋直指疗伤蓄势。 “佐命”双手十指撑开边缘破损的宽袍迎风作响没有吐血的动作依旧维持着风度。 可惜天公不作美由于是雨天从面具缝隙边缘渗出了丝丝血液可以看出这位是偷偷吐在面具里的。 甭管是不是糊了满脸血两人冷冷对峙都在运劲疗伤。 这个级别的强者拳掌的威力是极其惊人的换成金智照和阿史那环来挨了刚刚所中的拳脚基本就是内脏破裂直接惨死的下场。 唯有杨再威能够支撑因为他和两人一样都是练了唯识劲。 佛门劲法大多擅于疗伤以光明劲为最是最佳的养老劲法长寿无病唯识劲则擅于自我疗伤杨再威当时在吐蕃也是近乎奄奄一息但只要放开控制没过多久就恢复如初正是这门劲法的神奇之处。 现在李彦和“佐命”就齐齐运转唯识劲力治疗伤势。 恢复的过程中“佐命”率先开口退意明显:“李元芳你堂堂一个内卫机宜使太子亲信未来前途无量难道真要与我同归于尽?” 李彦目光奇怪:“你也是宗师修为怎的说出这等荒谬的话来我这叫伤敌一千自损八十!” “我的伤势恢复几天就能痊愈你又要多久?” “我今年要过十八岁的生辰快到弱冠之龄你呢?四十多?还是五十多?甚至是六十多?” “任何劲法都是基于身体的强弱恢复能力再好如果老是受伤严重也难以弥补身体的创伤肯定会折损寿命。” “我让你折损个十年寿命你当场就死这了同归于尽……凭你也配?” “佐命”沉默少许一字一句地道:“李元芳你休要得意!我们再来!” 电光火石之间两人再度交手又互相换了三拳四掌。 这次李彦多挨了一掌但其中一拳结结实实的轰在了“佐命”的身上。 “佐命”应声跌飞嘭的一下砸在地上侧过头赶紧把面具的下端拉了拉放出自己吐的血。 李彦也不好受落在地上有些踉跄连吐两口鲜血脸色发白。 两人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遥遥立住又一次开启疗伤比赛。 这次过了足足两刻钟的时间“佐命”才缓过气来看着杀意坚定持刀逼了过来的李元芳发出凄厉的尖啸。 这第三个回合两人互换拳掌后都站不稳了直接盘坐在地上。 “佐命”胸膛剧烈起伏声音里带出哭腔:“李元芳你不就仗着有一副好身体么有什么了不起的!” 李彦谦虚地回了句:“这是我努力换来的。” 说罢全力疗伤。 终于。 两刻钟后在“佐命”绝望的注视下李彦第四次站了起来掸了掸胸口提起链子刀: “我回去要多修养几个月了。” “而你……则要死!!” 正文 第三百六十八章 见李治最后一面 “李元芳你师父在我手里!” 情急之下“佐命”使出了最后的杀手锏厉声道。 从语气里李彦听出了对方的不情愿。 显然这个消息不到万不得已“佐命”也不愿透露。 而他眉头微动步伐保持不变:“无妨, 杀了你我照样可以救人。” “佐命”目光一闪有了敏锐的判断冷笑起来:“看来你已经知道了你师父的身份对么?你年纪轻轻好深的城府怪不得要杀我灭口!” 李彦充耳不闻挥刀斩了过去。 “佐命”自然不会坐以待毙, 举掌再挡。 两人都身受重伤战力下降严重。 李彦的刀光没有了方才的不可一世“佐命”面具下缘渗出的鲜血也越来越多。 李彦不再理会全力恢复。 片刻后他轻轻舒了一口气胸口仍旧隐隐作痛知道这回受伤是真的很严重了连自己的体质都撑不住回去要好好休养一段时间。 所幸行动力是没问题的李彦起身来到躯干依旧在扭动似乎还想往远处逃开的“佐命”身前探出手掌向其脸上抓去。 “不要碰我!不要碰我!!” 在凄厉的嚎叫声中李彦揭开了“佐命”的面具看到其庐山真面目瞳孔不禁微微一缩。 不提刚刚吐在面具里的鲜血血淋淋地糊在脸上此人的真面目也是极端狰狞。 似乎是被大火烧后又如同浸泡在了腐蚀性的液体里脸上没有一块好的皮肤暴露出下方的血肉坑坑洼洼一个个瘤子疙瘩鼻子也毁了大半暴露出丑恶的孔洞。 如此程度的毁容别说长相就连男女老少都看不出来。 不过李彦伸手在此人的脖子上摸索了下心中有了数:“你是当年流放到岭南的长孙氏族人如此模样是被剧毒所害?” “佐命”布满血丝的眼珠子转了转恨声道:“没想到你连岭南的事情都知道都官司的文录都被烧掉你是怎么知道的?” 李彦道:“只要有涉及案件的活人在真相就永远不可能完全湮没如此说来你是想为昔日的长孙氏报仇了?” “佐命”冷笑起来发出怨毒的诅咒:“李元芳你别套我的话了我确实完了但你也休想从我这里得知任何秘密!” “甚至你都不敢把我交给别人审问否则你的师父是谁就再也藏不住了!” “呵呵到那时你也完了李唐皇室不会容得下你也只能逃去那蛮夷番邦当你最看不起的人!” 李彦淡然道:“忘了告诉你就算我此次没有抓到你用不了多久外面也会传我是李承乾的私生子要夺回皇位……” “然后再传我的祖父是前隋炀帝要光复大隋……” “又见我百胜劲练的这么好还是刘裕的后人要光复大宋……” “或许再往前追溯一点可以追溯到始皇帝后人嗯复大秦的话是不是难了些?” “佐命”的笑声戛然而止瞪大眼睛:“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李彦悠然道:“看来你也明白这是胡说八道你们这些贼人啊当年造谣太宗游地府诸多狼狈其后又造谣圣人泰山封禅时拿百姓试药如今见我小有成就还来造谣诽谤我的身世唉就是见不得人好!” “可惜众人的眼光是雪亮的造谣的次数多了就不会有人相信。” “你污蔑我师父是那一位到时候又有谁会相信呢?” “佐命”愣住。 李彦仔细观察微笑起来:“看来你确实没把这个秘密的实证告诉别人……也对你还想着用它来要挟我是吧?” “秘密的价值就在于越少人知道越好如果弄得人尽皆知你也就没有优势了。” “你看你今天出现在我面前是不是注定要被我所杀?” “佐命”发出凄厉至极的哀嚎:“李元芳!!” 李彦耳朵微动举起链子刀:“死吧!” 刀光划过一道轨迹往“佐命”的头上砍去。 但就在这时劲风突起一道身形以闪电般的速度扑了过来一掌隔开刀锋与李彦拼了一拳。 李彦闷哼一声踉跄后退来者也不追击捞起地上的“佐命”就跑。 看着大弟子杨再威那坚毅的面庞“佐命”的眼中露出狂喜之色:“天无绝人之路!李元芳你想杀我灭口?没那么容易!没那么容易!哈哈哈哈!” 伴随着“佐命”的狂笑声师徒两人风驰电掣地离去李彦目光闪了闪身形一晃也消失不见。 …… “佐命”的狂喜很快消失。 因为狂奔出数条街杨再威来到一处院中翻身跃了进去然后双手一松。 嘭的一下“佐命”狠狠砸在雨水中溅起一片血花。 身体的剧痛还在其次关键是心理的落差让“佐命”的眼珠子都僵住了看着忠心耿耿的大弟子:“在威你这是做什么?” 杨再威负手而立抬头看向天空任由大滴雨水落在脸上。 实际上从三位弟子与“佐命”的关系来说杨再威无论是能力还是信任程度都远超过金智照和阿史那环最合适扮演核心角色。 但狄仁杰之所以让金智照挑大梁骗“佐命”入局就是因为杨再威过于仇恨那股情绪完全掩饰不住。 别说“佐命”是第六识的强者就算是一个观察细微的普通人都能从杨再威的神态中察觉到不对劲。 所以杨再威既然演不出来就干脆不演了他呆呆地站了片刻目光终于落在曾经最崇拜的师父身上开口的第一句话是: “你觉得什么是最惨的死法?” 正文 第三百六十九章 内卫阁领,忠武将军李元芳 大明宫内。 以前都是内侍在前面引路这回李彦反过来领着内侍以其几乎跟不上的速度快步往中和殿走去。 刚刚在杨再威的配合下他使唤金智照出手斩获颇丰自己则养精蓄锐。 此时听到李治还真没死, 立刻把握住这最好的机会以最快的速度抵达。 未到殿前就见到官员终于陆续进入叔公李义琰和父亲李德謇俨然在列。 两人侧过头来见之大惊:“元芳怎么回来了?” 这衣衫染血杀气腾腾的模样不是来砍皇后的吧? 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李彦目不斜视, 也不汇入官员群中直往阶前而去。 凌厉的声音响起:“李元芳你不得诏命一再返京你心中可上下尊卑你心中可还有皇权圣意?” 面对声色俱厉的皇后群臣都为之一悸。 哪怕这位近些年威望一落再落可终究是大权久握的皇后马上将是太后面对这样的呵斥谁能不惧? 李义琰和李德謇也慌了, 他们是生怕李彦跟皇后对骂这位是完全做得出来的。 然而这一回李彦没有驳斥他甚至没有看武后一眼直接来到阶下声音里带着悲戚:“陛下, 盘踞于太极宫内的贼子臣已荡平!” 李治气息愈发衰弱, 强提着一口气细如蚊呐地道:“元芳啊……太极宫内……有何贼人……” 李彦言简意赅:“贼子是一群久经训练的宫女首领是梅花内卫的副阁领此贼与臣在洛阳抓到的一人相貌一致似是孪生姐妹。” 李治露出惊异:“尚宫……姐妹……难怪……叛……朕的身体……是不是这贼人……” 李彦垂首:“陛下臣来晚了!” 李治沉默下去除了榻前李旦和小公主抑制不住的啜泣外再无别的声音。 就在群臣以为这位已经永远地睡过去后圣人的声音响起:“去取……五云丹来……” 自从知道了云丹的可怕李治就有意识的减少服丹他原本就只是一个月服丹一次再加上五云丹的成瘾性远比云丹要弱又有孙思邈用药敬而远之的过程很顺利。 可此时此刻李治却主动要求服丹。 在武后的注视下五云丹被太医署呈上缓缓送入圣人口中。。 又是一阵煎熬的等待。 足足一刻钟的时间后就在群臣以为这位又永远地睡过去后圣人的声音再度响起:“扶朕起来。” 群臣精神大振李彦却很清楚这依旧是回光返照只是时间能稍微延长一些。 延长到这位唐皇处理完最后的事情。 数名宫婢扶着李治上半身靠住终于能看到阶下的臣子。 留守长安的基本是一群老弱外面是雷雨天气刚刚又在殿外等待不少颤颤巍巍的好似都要随他而去。 最为亮眼的无疑是身姿挺拔一向龙精虎猛的李彦。 不过李治打量着李彦的脸色:“元芳你的气色不太好啊……这还是朕第一次在你脸上看到了倦容……身体是根本你要好好保重身体继续为君分忧……” 这番话让李彦微微一怔想到第一次见面那时丘英重伤未愈李治端坐在御幄内高高在上说话却很家常有种贴心的温和感。 可事实证明高高在上就是高高在上李治的关心都是虚假的只是为了让臣子忠心效命的手段关键时刻刻薄寡恩的性情暴露无遗。 只是此刻这位圣人却真的有几分关切李彦不免唏嘘:“圣心抬爱臣只是受了区区小伤不足挂齿!” 李治微微点了点下巴:“看来贼人凶狠……你去吐蕃都未如此……可知……可知……尚宫背后的指使者?” 问到最后时连李治的声音里都禁不住发出一些颤抖。 殿内安静下来。 死一般的沉寂。 群臣眼观鼻鼻观心却又竖起耳朵期待从李彦口中听到那个名字却又恐惧真的听到那个名字。 武后面无表情连呼吸的节奏都没有变可她拢在宫袍中的手却狠狠攥紧用力到几乎将指甲刺入掌心。 李彦毫不迟疑地道:“目前不知交由内狱审问应可令其交代。” 李治沉默沉默了足足数十个呼吸皱纹深刻的脸上露出浓浓的悲哀:“不必审了就地斩首。” 群臣垂着的脸上露出失望武后的手却没有松开。 二十多年夫妻她对于李治再了解不过。 当这位圣人放弃追查的一刹那其实就是认定了背后的指使者与自己脱不开干系。 夫妻情分再无有的只是纯粹的皇帝与皇后两个身份。 为了大局着想这個时候废后是不可能的定罪更不可能。 武后不是钩戈夫人能够学汉武帝来个杀母立子她是母仪天下二十年之久的正统皇后从某种意义上太子的嫡长子身份是基于她的身份一旦定罪武后对于体内流着武后血脉的太子来说无疑是巨大的打击。 哪怕新皇登基继位也要埋下无数祸患。 所以李治选择不追究但不代表他会容忍呼唤道:“李公。” 朝上能称为李公的不少可威望最高的无疑是从武德一朝就为臣的李义琰这位老而弥坚的臣子出列:“陛下!” 李彦道:“拟招李义琰去内卫阁领一职进刑部尚书同中书门下三品为辅政大臣。” 这种场合下毋须蹈舞李义琰直接拜下:“谢陛下圣恩。” 群臣对此并不诧异。 这位从不徇私的刚直老臣李治原本就很敬重安排到内卫阁领的位置上立些功劳再顺理成章地入阁为宰相后来李义琰出使吐蕃立功其实就能入阁是关内大灾外加李治昏沉不醒耽搁下来现在则是补上。 这只是开始李治接下来又道:“郝处俊官复门下侍郎职兼户部尚书为辅政大臣。” 郝处俊并不在此处但诏书无疑会很快送达。 听着这两位领命为辅政大臣武后呼吸终于微微急促起来。 她不惧怕李义琰升官入阁她有的是手段对付但郝处俊本来就是老牌宰相之前好不容易将他压下去现在又官复原职。 关键是这两位都时反对她的此举象征意义太大了。 还没结束李治继续道:“兵部尚书裴思简迁中书令为辅政大臣。” “洛州刺史郑仁通进尚书右仆射为辅政大臣。” “中书侍郎来恒迁尚书左仆射为辅政大臣。” 群臣高呼:“陛下圣明!” 李世民给李治安排的辅政大臣是一文一武文是长孙无忌为太尉兼检校中书令武是李绩为开府仪同三司。 现在李治却一口气封了五位辅政大臣又是五位政事堂宰相看似更加信任实际上是分摊了各臣的职权让太子上位后更容易掌握朝局。 压制臣子权力的行为李治做起来轻车熟路群臣也早已习惯毕竟与这位圣人暗暗斗争了二十多年关键是这种为太子铺路的行为让希望朝局安稳的臣子松了口气。 不会乱了。 李治安排完太子的辅政大臣后整个人的精神又衰弱下去这才看向旁边的那道高髻身影。 武后此时的眼神里没有了不必要的柔情没有了志在必得的信心有的只是一抹认真的恳切。 这是她每日处理政务时的状态八个时辰日日如此千头万绪的朝堂局势在她手中总能化解李治再清楚不过。 相比起来太子仁善身体又差无法面对错综复杂的朝堂局势更承担不起一个圣人应有的工作量或许李治现在安排得再好但要不了多久权力恐怕还是会被臣子窃夺。 所以这数个月来武后一直在李治耳边念叨的一句话就是“军国大事有不绝者兼取皇后进止”。 这不代表她能决定军国大事是军国大事有不能决定的地方新皇可以参考其意见。 这个度把握得很妙换成别的女子如此模糊的权力几乎等于没有但对于武后来说足够了。 她相信只要掌握着一个合适的切入点在自己最擅长的领域谁也挡不住她。 李治确实在思考不夹杂任何私人感情纯粹从李唐天下的统治角度以最理智的方式考虑将来可能发生的种种变数。 太子的身体太子妃有孕但还未诞生下的子嗣…… 没有了自己把控后皇后执政的所作所为…… 以及那道敢于正面呵斥皇后又年轻 虽然依旧有着后患但事事终究不可能尽善尽美这或许是最好的办法了。 最后他开口道:“军国大事有不决者……取皇后……” 听到这里武后心头一颗大石落了地。 她与“佐命”那时所言果然没错她赌对了! 可接下来一句咋听起来不可思议的话传入耳中:“取皇后和内卫机宜使李彦进止。” 武后浑身僵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别说武后呆若木鸡就连群臣都骚动起来。 这算什么? 李彦都一怔。 他之前辅助太子监国可以却是不可能为辅政大臣的官位、资历和威望都不够。 但此时李治淡漠地看了一眼武后目光彻底移开落在李彦身上:“元芳……你……你过来!” 李彦走上台阶来到榻前看着这个眼神黯淡无比苍老的圣人用尽可能大的声音说出:“拟招……内卫机宜使李彦……功高……进内卫阁领……进忠武将军……勋上轻车都尉……” 群臣动容。 内卫阁领! 正四品上忠武将军! 还封勋? 李治伸出了手掌:“元芳……元芳……” 李彦探出手握住。 这个为了权势一手培养出武后这个政治怪物然后被其反噬的唐皇陛下用尽最后的力气道:“朕……信你……你能为民……辅佐新皇……年少高位……并非好事……朕这一生……对不起了太多人……最后……还要对不住你……” 李彦心中百感交集这位从最初见面就开始玩弄权术先是故意忽略将他推到太子那边用以收心后来发现价值后才委以重任逐步信任的圣人在生命的最后尽头居然说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无论如何李彦重重点头:“请陛下放心臣一定不负陛下所托与群臣一起辅佐新皇开创大唐盛世!” 话音落下就感到手中一轻。 那只枯瘦的手掌无力地垂下。 …… 李治字为善于咸亨五年公元674年崩于长安大明宫中和殿。 享年四十七岁庙号高宗谥号天皇大帝。 世界最强的帝国唐翻开了新的篇章。 正文 第三百七十章 《定紫微(结)》 乌云散去。 天空放晴。 雨终于停了。 圣人驾崩的消息在长安小规模传播开来。 现在还没到国丧的时候根据遗诏七日而殡正是留给太子回来的时间。 不过君父同伦臣子要为君王守孝已经准备开来。 前朝有李义琰和随之赶到的郝处俊两位宰相全权负责, 武后安抚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儿女回到自己的寝宫内默默端坐。 宫内的内侍和婢女噤若寒蝉包括高太监在内连大气都不敢出。 他很清楚皇后即便狂怒也不会如民间妇女那般大声咆哮摔砸器物…… “砰!” 武后将药瓶狠狠地砸在地上, 摔得粉碎。 高太监:“……” 好吧, 看来以前怒得还不够。 不过武后确实远非常人可比她心头暴怒到了极致砸了一个瓶子胸膛剧烈起伏后就逐渐平复下来。 沉默片刻后她光洁的脸色全无戚容也尽量压抑住颓丧恢复以往的语气:“周国公府可还留下人来?” 高太监回答道:“禀皇后……” 武后打断:“太后!” 高太监赶忙改口:“禀太后周国公府除下仆外, 都已去了东都。” 武后蹙眉:“一个都没留下?西京这里发生的事情, 他们就毫不关心么?” 高太监噤声。。 以武承嗣为首的武氏子弟从岭南回京后武后特意召见过他们一回然后就再也不见了厌恶之色溢于言表这样的一家子, 又怎么可能有什么政治敏感性? 武后突然怀念起武敏之来然后又意识到她落得这个下场究其根本就是从武敏之开始眼角抽动了一下看向另一位蔡太监吩咐道:“你去洛阳让他们统统回来我很是想念他们。” 蔡太监领命:“太后垂恩奴立刻动身。” 武后再看向高太监:“去太极宫看一看那些贼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再督促李元芳完成先帝遗诏处决尚宫!” 高太监瞳孔微缩领命道:“是。” 那群所谓的“贼人”别人不知道他不还心知肚明么? 但主辱仆死何况目前的太监地位极为卑贱跟了武后这位主子更没有选择的余地立刻匆匆退下。 高太监带着几位武后的心腹亲信抄小路来到太极宫远远就见宫城之前李彦正指挥留守长安的内卫来去将梅花内卫一个个押上来旁边站着刑部和御史台的几位官员。 闻到味儿李彦就知道谁来了别的官员避到一旁嫌弃之意一目了然他则立于原地颔首道:“高内官。” 高太监赶忙道:“拜见李阁领!” 李彦听了这称呼感觉有些奇妙他当机宜使久了都习惯了机宜的称呼阁领倒是吊了两個没想到现在自己也成了阁领微笑道:“你我是老熟人了不必如此。” 高太监有些受宠若惊。 他是亲眼见识这位如何从李武卫到李机宜如今成为了李阁领而无论身份如何这位对待旁人的态度都差不多这点太难能可贵了。 别说年少轻狂的小郎君即便是那些老迈的官员骤然上位后都忍不住得意忘形哪会如此平易近人? 如此人杰倘若愿意相助太后的话…… 不过下一刻高太监的脑海中又浮现出关内大灾时所见的凄惨暗暗摇头还是罢了。 李彦注意到高太监的神情有些不对但主要的关注点还在尚宫妹身上。 洛阳那个听到你醒啦就晕的是尚宫姐效忠与长孙氏这里的是尚宫妹效忠于李治。 虽然是孪生姐妹但在气质上还是有少许不同的那个姐姐更苟这个妹妹则更具威严。 应该在宫内说一不二养尊处优惯了此时哪怕已经看出自己绝无幸理被堵住了嘴的她也拼命挣扎嘴里唔唔出声眉宇间全是怒火。 与她的姐姐抓捕过程惊险相比这位尚宫完全是倒霉的她万万想不到“佐命”出去一趟回来换人了。 杨再威先把她给卖了金智照再出手抓捕。 无影针虽然阴毒却是暗器手段论及正面战斗她岂能招架得住习得百胜劲秘传的金智照直接被拿下。 在尚宫眼中自己是被“佐命”害了岂能心甘要将这位贼子乃至与其联合的武后一起招供出去。 “我……有……证……证……” “妖……妖妇……乱……乱国……” 眼见尚宫不断挣扎口中一个个模糊的音节还是能听出些端倪的武后的心腹内侍顿时紧张起来生怕内卫故意让她说话爆出一些非议太后的话。 刑部和御史台的官员也频频看向李彦不知这位在遗诏中与武后并列唯一有机会正面跟太后争权的年轻四品会不会先下手为强。 但自始至终李彦都很淡定在他的监督下内卫有条不紊地将尚宫及其心腹押到指定地点一排跪好。 近来处斩的人太多了别说刑部就连他们都熟练了。 尚宫绝望目光露出了极度的恐惧和哀求之色口里含糊不清地道:“明明是你……抢我的弟子……” 李彦挥手:“斩。” 刑部的刽子手举起大刀。 血光飞溅人头落地。 高太监看着软倒在地上犹自喷血的无头尸体有些兔死狐悲其他心腹内侍则如蒙大赦。 尚宫被早早灭口“佐命”肯定早就遁走曾经的丑事总算可以揭过。 李彦却不这么认为。 他至今所有的案子里只有《问苍生》是半结案状态关内大灾最大责任人是谁他不会忘记。 当然武后如果急流勇退无欲则刚安心在后宫里当太后以她的身份还真的能渡过难关。 可高太监一行前来观刑又匆匆离去的步伐已经说明了武后的选择。 李彦扫了眼后宫的位置再不停留出宫安排太子回京之事。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 五日后。 从洛阳接到消息的太子李弘匆匆回到长安于圣人遗体前恸哭。 七日后圣人出殡正式宣布国丧开始。 唐朝皇帝驾崩后的国丧远不如后面明清那样的仪式繁琐规模庞大。 李治在遗诏里也说明了园陵制度务从节俭长安洛阳沉浸在悲痛中各地民间则一贯的婚嫁不禁勿惊扰百姓。 而后李弘护圣人遗体一路入乾陵于庙堂内正式接过诸皇帝符玺于柩前继位成为大唐第四任皇帝。 国号改元嗣圣。 嗣继承。 圣圣人、先圣。 嗣圣之意即继承先帝遗志之意。 消息公布天下大唐各州县的朝集使尽数抵达长安包括光复了没有多久的安西四镇还有各大羁縻府州西域吐谷浑新罗等众多藩国都派出使臣来庆贺新皇登基。 大明宫。 含元殿。 钟鼓齐鸣乐舞高奏羽葆伞幢齐出场面煊赫热烈。 李弘穿戴着皇帝衮冕冕上旒珠垂遮视线一步一步往帝座走去。 他的动作很慢因为衮冕实在是一套很复杂的服装穿起来比甲胄还要沉重并且密不透风就算是健康的人都受不了那个罪何况身体一向不好的李弘。 但即便如此他在十几名内官的帮助下花了小半个时辰穿戴还是忍了下来嘴唇抿着坚毅的弧度耳中听着钟鼓的变奏声缓缓向前而行。 “臣等恭迎陛下吾皇万岁!” “臣等恭迎陛下吾皇万岁!” “臣等恭迎陛下吾皇万岁!” 万岁之言不是从武则天一朝开始的具体什么时候已经不可考证在君王出入礼仪中唯有特殊时期才会以此贺言平常不需要如此露骨。 可此时此刻群臣真心实意地高呼。 因为这是一位仁德善良的帝王热爱这个国家热爱他的臣民。 也因为帝座的后面没有了那道垂帘听政的身影。 李弘听到热烈无比的高呼精神一振想要寻找那道熟悉的身影却又被旒珠挡住根本看不见只能目不斜视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去。 而李弘要找的人正仅次于一众紫袍大员之后位于四品要员的前列看着这位太子一步步往前最终正式坐在了大唐皇位上。 【事件:定紫微(结)】 【成就点+500】 【名望:蝴蝶翅膀(位面)】→【名望:引导历史(位面)】 【成就+1000天赋栏上限+2】 【成就点:2491】 “老君当治李弘当出!” 看着这位从小活得辛苦长大后也小心翼翼少数几次反抗帝后要么是为了那惨死的未婚妻子要么是为了受灾百姓的太子终于来到了本就属于他的位置李彦微微一笑。 有欣慰有祝福有憧憬有希望。 他来到这个世界。 引导了历史的走向。 一个更加辉煌的大唐帝国将在他们的努力下冉冉升起光照四方! …… …… “定紫微”结束敬请期待“盛世唐”也是大唐篇的最后一卷。 正文 卷末总结 终于又写完一卷这一卷很关键的收了前面许多线用一些小案件去推动大事件的进展节奏上我觉得完成的还行比上一卷流畅不少。 至于最后“佐命”的身亡有些书友觉得写得太简单, 似乎很牛逼的人登场六七章就没了但实际上这位的铺垫可真的不少就不说暗线单单是前一卷具体描写杨再威这一卷的主要内容又是围绕金智照、尚宫和阿史那环三个人展开的抓够了三个弟子和一个亲信, 将此人引出, 再实施斩首我认为已经足够了。 可以看成一个情报站长手下几大特工被抓交代出了秘密然后设下埋伏燕双鹰端着枪过去哒哒哒哒~ 当然让这人跑掉或者生出些波折我也可以安排符合逻辑的剧情但那样总觉得对不起主角的运道。 这位人死了事情没有结束, 等到下一卷写完所有案件形成一个有头有尾的故事, 那才是大唐篇的真正结束一切人物的定位也都会清晰明了。 如果还有什么大的疑问不妨等那個时候因为现在可能是伏笔, 等我全部写完没解释的话就是真的bug了, 不能保证一定没有毕竟一百多万字的长篇多少暗线前后呼应水平有限只能尽量避免吧~ 至于大唐之后的篇章我到时候会说估计有些书友以为我大唐篇写这么长是因为成绩还不错故意延长其实真不是我在开书的时候就定下的写这种侦探式的小说不可能没有大纲乱改的话自己会乱。 这也是我把这本书分在历史的原因我定的篇章全是历史朝代世界又少少到都不能算正常的诸天无限可以看成穿越世界的历史文?或许吧…… 而且说实话我最开始没觉得这本书成绩会好喜欢神探狄仁杰写那些跟风的又觉得味不对才头铁写了这本小众的是做好心理准备的一开始的规划是如果大唐篇成绩太差写完这个世界正好完本也是一个前后完整的故事后续留白如果成绩还行就继续写后面的篇章。 事实证明这法子确实不错如果我分到诸天无限那一类肯定被骂惨了现在灵活许多当历史文看也并不违和后续篇幅的具体情况等大唐篇写完我会具体说明。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虽然收藏还是那么拉胯但订阅比一直维持着高水平月票排在前列的书里面也是以这本的收藏最少五万多的收藏上个月投出一万多张月票排在五十多名哪怕有双倍加持也真的挺厉害了谢谢谢谢! 最后老惯例卷末休息一下明天晚六点更新第六卷求一下订阅和月初的月票!么么哒! 正文 第三百七十一章 武后坏事做尽! 所以郑辉要立刻跑古代通讯不发达只要不在眼皮子底下丢脸就是眼不见心不烦也没多少人盯着。 毕竟纳妾终究不是娶妻如果郑辉敢娶贱籍的颜娘子为正妻那就是触犯律法官府会出面干涉判郑辉丢官罚做两年苦役颜娘子打回原阶层不享受正室待遇良贱泾渭分明不可跨越。 现在此事总算过去李彦作为宾客站在边上看到这位老爷子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不由暗暗好笑。 不料郑仁通转了过来:“元芳你也近弱冠之龄这婚配之事是不是要上上心?” 李彦笑容微滞:“多谢郑叔关心我爷娘都在操心此事……陛下有意再往东都一事郑公以为如何?” 郑仁通道:“洛阳乃天中所出四通八达连接海内四方名邑此前更有种种政务未尽老夫自是赞同的李阁领呢?” 大佬之间先做沟通后面才好执行李彦直言道:“最好的办法肯定是在两京之间调控平衡但那暂时无法实现我是赞同侧重洛阳的如今关内百姓还很困苦不该再给他们添加负担。” 郑仁通十分欣然:“李阁领所言甚是。” 对于山东士族而言待在长安关内士族就不可能压得下去必然是以那些人为主只有在天中洛阳各方的有才之士才能更好的在朝堂上各自拥有话语权能有李彦这位关键盟友自然高兴。 不过开怀之后他又将话题转移回来:“老夫虽然没有福气但我郑氏女贤良淑德家风严谨可为良配元芳不妨考虑考虑。” 李彦想到他对郑小娘子的头疼心想你说这话脸不红吗不过也知道五姓女持家确实好只能道:“不瞒郑叔宫内有些波折我是怕有所牵连。” 郑仁通脸色微变:“近来是有消息太后要为长公主择婿原来真有此事莫非是选中了元芳?” 李彦淡然道:“太后垂爱臣诚惶诚恐只是长公主连十岁都未满太后就要择婿爱女之心未免过切……” 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出最大胆的话众宾客顿时噤若寒蝉。 能够明确对太后的作为表达不满的满朝官员里也只有这一位了。 当然他们也能理解李唐皇室的公主一堆破事谁愿意娶啊? 不单是乱搞男女关系还有对夫家不敬嚣张跋扈不能操持门户。 比如历史上荥阳郑氏出了一位状元恰好就是郑仁通这一房的后人被有小太宗之称的唐宣宗强指状元娶女儿万寿公主结果郑氏家人病重公主不闻不问居然在外面看戏玩耍气得唐宣宗把公主叫回宫大骂。 推荐那位状元娶公主的宰相是白居易的堂弟就由于这门亲事被恨之入骨驸马逮着宰相告黑状两人成死仇。 而现在武后就隐隐放出风来想要将长公主许配招李彦为驸马。 这令不少人诟病才十岁的孩子就要择婿了昔年长孙皇后还要到十三岁嫁给李世民呢定下亲都要等数年。 关键是武后需要这个身份她如果成了丈母娘李彦以后再与之针锋相对就是大不孝。 当然武后估计李彦不会答应那一旦他娶了别家女子就是看不起公主能离间李彦与皇室之间良好的关系。 这手段恶心而有效唯独没有考虑到她女儿的幸福。 政事为先武后本来也不会考虑女儿幸福历史上太平公主第一段婚姻很不错夫妻关系和睦公主礼敬公婆本来生活美满结果夫郎因受唐宗室谋反牵连被活生生饿死狱中。 那种牵连有点像李德謇和李承乾的关系本人根本没有参与可重可轻只是那时武则天登基在即要以强硬手段肃清反对力量女婿正好拿来立威所以太平公主直接守寡。 李彦除非脑袋有坑否则怎么可能去当武后的女婿拿武后来背锅还差不多:“内卫公务繁忙边境又有不平我如今无意儿女情长看来要辜负太后美意暂不娶妻了。” 郑仁通:“……” 你为了怼武后连老婆都不要也是够绝的。 不过明白背后原因原本对武后就没什么好感的郑仁通心里更厌恶起来。 李元芳多好啊一表人才英伟出众身居四品要职统领内卫是两朝圣人最信得过的臣子嫁给他入门就是一个诰命待遇仅次于嫁给皇子还没有皇家的烦恼事。 这样的夫婿错过就再也找不到谁家娘子不眼热? 结果可好给搅得都没了戏武后坏事做尽! 反武后党+1 正文 第三百七十二章 平生三大爱好:破案、卖茶、吃席 堂前说话的同时朱门内外也好戏连连。 迎亲的新郎傧相和新娘傧相你来我往见招拆招各种游戏作了不少诗词。 郑府的难关可不好过幸得赵郡李氏有李峤大放光彩, 让新郎平稳过关。 李彦看着这位未来的文坛宗师倒是想到了与他齐名的吃货祖先苏味道。 那位中了进士后等了两年吏部铨选如今正式解褐入仕有了官职倒是可以培养一二。 还有云丹案的那批江南士子, 可以关注为江南士族注入一股新的力量。 另一边, 姑嫂侍娘们, 拥着打扮华美的郑小娘子出了闺房。 郑小娘子的头上并没有红盖头唐朝新娘子只有在出了府后才要将围在腹前的蔽膝拿下来蒙在脸上不给外人看其他时候是不需要遮脸的。 不过出室登堂后也不能和新郎见面而是在堂上挂起一重重帐帘行障中间放一具马鞍郑小娘子就被扶持着, 坐到马鞍上面南背北, 开始举行“奠雁礼”。 此前新郎之所以抱着大雁, 是因为这种动物在婚礼里很重要说媒时媒人要带上大雁采纳时也要用到如今正式成亲时也要。 雁是候鸟随气候变化南北迁徙, 并有定配偶固定一只亡另一只不再择偶。 古人认为雁南往北来顺乎阴阳配偶固定合乎义礼婚姻以雁为礼象征新婚夫妇阴阳和顺忠贞专一。 此时新郎就提着雁在帐幕那边运运气一声高喊隔着行障丢了过来。。 之前定紫微完成再加上林林总总增加的各地成就他的成就达到了2631点。 毋须节省将智慧和运道继续提升。 【智慧:13(智慧灵光神思敏捷)】→【智慧:15(神机妙算足智多谋)】 【运道:16(时来天地皆同力v01)】→【运道:20(时来天地皆同力v05)】 …… 如此一来状态变更: 【本尊:李彦】 【历世:李元芳】 【颜值:10(英气逼人俊朗不凡)】 【体质:22(你的资质已经超凡脱俗世间难有一人)】 【智慧:15(神机妙算足智多谋)】 【家世:13(有人出生就是牛马你出生在罗马的极富裕家庭)】 【运道:20(时来天地皆同力v05)】 【天赋(9/13):异界来客(已使用)、明明是强者却依旧谨慎(储备属性0点)、见习死神(未生效)、动物之友(生效)、芳心纵火犯(未生效)、背刺达人(未生效)、不斩无名(未生效)、废话文学(可使用)、心有灵犀(可使用)】 【经历事件:使团迷案(结案)血如来(结案)不老梦(结案)问苍生(半结案)定紫微(结)】 【名望:名动凉州(凉州)名动长安(长安)名动洛阳(洛阳)名动一方(大唐)名动王城(吐蕃王城)名动王城(吐谷浑王城)主导走向(位面)】 【成就点:231】 …… 等到刑部吏员熟练地将案犯带到台上杨执柔浑身哆嗦地跪下鹰儿又在上空高飞吸引注意。 丘神绩一奇:“元芳那是不是你家的鹰儿?怎么又来了它也如我一般喜欢看行刑么?” 趁着众人分心李彦把握机会手指一弹模仿尚宫的无影针一针悄无声息地射入杨执柔眉心。 这位一声不吭当即丧命然后刽子手一刀斩下人头坠地。 【不斩无名(生效)】 【杨执柔最高属性为家世成功抽取1点家世属性】 李彦储备属性心头大爽。 显然家世保持在相对较低的水准配合上特高的运道杀这些基本是背靠家族登临高位的官员简直一抽一个准。 如此想来他对于武氏子弟更期待了。 毕竟太后的外戚和皇后的外戚地位大为不同而武氏子弟又那么多…… 嘿嘿! 紧接着曾经残忍杀害同僚的郑三郎也被明正典刑李彦等着丘神绩津津有味地看完:“丘机宜我们去杨府吃席吧。” 丘神绩又爽的一哆嗦:“走!” 不过出了东市他又奇怪起来。 上次去崔府吃席是许君一诺生死相守这回的杨执柔没熟到那份上吧? 丘神绩眼珠转了转询问道:“六郎我们去杨府是不是除了敬一份心外还有别的事情?” 李彦没有瞒他:“确实有一件关于我儿时的秘闻关内士族多有涉及但平常难以让他们交代此次正好问出個所以然来。” 丘神绩脚步微顿龇起了牙:“六郎位高有些话不便说且看我的!” …… 杨府。 观王房是杨氏各房里最显贵的一支一座府邸占了小半坊区单比排场更甚国公府。 地方大了能摆的席位自然多吃席也热闹此次单单是杨府各脉汇聚就有近千之众更别提他们的随从下仆。 可惜往来再无紫袍大员。 倒不是说杨氏真没了三品级别的高官而是那些刺史都在各地不可能因为杨执柔被砍回归京城而在京官序列中杨嘉本、杨执柔的先后死去外加杨冲寂的因病辞官让杨氏权势大丧。 所以大人们脸上的表情是真的悲戚孩子就比较真实了看到席上的菜肴馋得很眼巴巴地候着。 直到阍室门卫传来消息孩子们才变得害怕起来。 因为堂内堂外从热闹到安静只需一句通报: “内卫阁领李元芳内卫机宜使丘神绩入府拜访。” 正文 第三百七十三章 丘神绩之威 堂前说话的同时朱门内外也好戏连连。 迎亲的新郎傧相和新娘傧相你来我往见招拆招各种游戏作了不少诗词。 郑府的难关可不好过幸得赵郡李氏有李峤大放光彩, 让新郎平稳过关。 李彦看着这位未来的文坛宗师倒是想到了与他齐名的吃货祖先苏味道。 那位中了进士后等了两年吏部铨选如今正式解褐入仕有了官职倒是可以培养一二。 还有云丹案的那批江南士子, 可以关注为江南士族注入一股新的力量。 另一边, 姑嫂侍娘们, 拥着打扮华美的郑小娘子出了闺房。 郑小娘子的头上并没有红盖头唐朝新娘子只有在出了府后才要将围在腹前的蔽膝拿下来蒙在脸上不给外人看其他时候是不需要遮脸的。 不过出室登堂后也不能和新郎见面而是在堂上挂起一重重帐帘行障中间放一具马鞍郑小娘子就被扶持着, 坐到马鞍上面南背北, 开始举行“奠雁礼”。 此前新郎之所以抱着大雁, 是因为这种动物在婚礼里很重要说媒时媒人要带上大雁采纳时也要用到如今正式成亲时也要。 雁是候鸟随气候变化南北迁徙, 并有定配偶固定一只亡另一只不再择偶。 古人认为雁南往北来顺乎阴阳配偶固定合乎义礼婚姻以雁为礼象征新婚夫妇阴阳和顺忠贞专一。 此时新郎就提着雁在帐幕那边运运气一声高喊隔着行障丢了过来。。 之前定紫微完成再加上林林总总增加的各地成就他的成就达到了2631点。 毋须节省将智慧和运道继续提升。 【智慧:13(智慧灵光神思敏捷)】→【智慧:15(神机妙算足智多谋)】 【运道:16(时来天地皆同力v01)】→【运道:20(时来天地皆同力v05)】 …… 如此一来状态变更: 【本尊:李彦】 【历世:李元芳】 【颜值:10(英气逼人俊朗不凡)】 【体质:22(你的资质已经超凡脱俗世间难有一人)】 【智慧:15(神机妙算足智多谋)】 【家世:13(有人出生就是牛马你出生在罗马的极富裕家庭)】 【运道:20(时来天地皆同力v05)】 【天赋(9/13):异界来客(已使用)、明明是强者却依旧谨慎(储备属性0点)、见习死神(未生效)、动物之友(生效)、芳心纵火犯(未生效)、背刺达人(未生效)、不斩无名(未生效)、废话文学(可使用)、心有灵犀(可使用)】 【经历事件:使团迷案(结案)血如来(结案)不老梦(结案)问苍生(半结案)定紫微(结)】 【名望:名动凉州(凉州)名动长安(长安)名动洛阳(洛阳)名动一方(大唐)名动王城(吐蕃王城)名动王城(吐谷浑王城)主导走向(位面)】 【成就点:231】 …… 等到刑部吏员熟练地将案犯带到台上杨执柔浑身哆嗦地跪下鹰儿又在上空高飞吸引注意。 丘神绩一奇:“元芳那是不是你家的鹰儿?怎么又来了它也如我一般喜欢看行刑么?” 趁着众人分心李彦把握机会手指一弹模仿尚宫的无影针一针悄无声息地射入杨执柔眉心。 这位一声不吭当即丧命然后刽子手一刀斩下人头坠地。 【不斩无名(生效)】 【杨执柔最高属性为家世成功抽取1点家世属性】 李彦储备属性心头大爽。 显然家世保持在相对较低的水准配合上特高的运道杀这些基本是背靠家族登临高位的官员简直一抽一个准。 如此想来他对于武氏子弟更期待了。 毕竟太后的外戚和皇后的外戚地位大为不同而武氏子弟又那么多…… 嘿嘿! 紧接着曾经残忍杀害同僚的郑三郎也被明正典刑李彦等着丘神绩津津有味地看完:“丘机宜我们去杨府吃席吧。” 丘神绩又爽的一哆嗦:“走!” 不过出了东市他又奇怪起来。 上次去崔府吃席是许君一诺生死相守这回的杨执柔没熟到那份上吧? 丘神绩眼珠转了转询问道:“六郎我们去杨府是不是除了敬一份心外还有别的事情?” 李彦没有瞒他:“确实有一件关于我儿时的秘闻关内士族多有涉及但平常难以让他们交代此次正好问出個所以然来。” 丘神绩脚步微顿龇起了牙:“六郎位高有些话不便说且看我的!” …… 杨府。 观王房是杨氏各房里最显贵的一支一座府邸占了小半坊区单比排场更甚国公府。 地方大了能摆的席位自然多吃席也热闹此次单单是杨府各脉汇聚就有近千之众更别提他们的随从下仆。 可惜往来再无紫袍大员。 倒不是说杨氏真没了三品级别的高官而是那些刺史都在各地不可能因为杨执柔被砍回归京城而在京官序列中杨嘉本、杨执柔的先后死去外加杨冲寂的因病辞官让杨氏权势大丧。 所以大人们脸上的表情是真的悲戚孩子就比较真实了看到席上的菜肴馋得很眼巴巴地候着。 直到阍室门卫传来消息孩子们才变得害怕起来。 因为堂内堂外从热闹到安静只需一句通报: “内卫阁领李元芳内卫机宜使丘神绩入府拜访。” 正文 第三百七十四章 不求一步到位,只愿越变越好 相比起丘神绩吃席还不忘帮杨氏教育下一代李彦就是安安静静地吃饭顺带观察一下杨氏众人。 他很快发现这个家族的人心很散怪不得进来得这么容易。 且不说弘农杨氏和京兆韦氏、陇西李氏并列是这个时期公认的关内三大最显赫士族就算是以裙带关系出名旳窦氏遇到这种情况不见一下血丘神绩都没法这么轻松地进来堂而皇之的坐在席上。 树倒猢狲散是正常现象但杨氏还没到那一步呢人心都散了各房各支颇有自扫门前雪的意思。 愤怒归愤怒欺辱归欺辱却都不够激烈估计这场席散了回家用不了多久该怎样还怎样。 这令李彦暗暗感叹真是见面不如闻名。 按照历史上的发展从高宗开始就一直在尝试摆脱关中本位的限制长孙无忌之死正式宣告关陇勋贵集团政治上一家独大的局面结束等到了武则天时期手段更激烈但是世家豪族的政治力量仍然庞大于是在武周中后期逐渐形成李武韦杨四大家族。 所以李彦对于其中的杨氏还是挺郑重的等到坊间的谣言扩散开来有了冠冕堂皇的理由后才正式上门谁料高看了对方。 杨氏能在武则天的打压下依旧显赫不见得是足够厉害很可能是足够顺服再加上武则天母亲杨氏的亲属关系得到了照顾才维持住了地位。 李彦想到这里吃完最后一口放下筷子。 这么一个简单的举动让时刻观察着这边的杨承祐心头一悸下意识就想往后缩再不愿出头。 可他身体刚动杨嘉宾压低的声音就从后面传来:“上去看看李元芳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市井谣言与我族无关你毋须害怕!” 杨承祐眼睛眯了起来声音变得冷淡:“既如此族叔为什么不去呢?” 杨嘉宾道:“老朽乃一介白身并无官职在身那丘神绩蛮横老朽又能如何?” 杨承祐拂袖:“族叔既知自己是一介白身就请恕小侄失礼了此事与我原武房毫无干系你上谷房去吧!” 说罢他干脆离席而走避入堂后。 这一幕别说李彦尽收眼底丘神绩都看到了笑出声来:“好一个名门家风昔日我父家教时常常以杨氏韦氏为榜样告诫我等要向高门子弟学习今日一见真是大开眼界啊!” 杨嘉宾气得胡须飘扬一句食心婢子险些脱口而出然后惊出一声冷汗。 背地里骂骂就算了他如果真敢当面辱骂那肯定是被抓走别说吊在内狱往县衙牢狱一丢以他这享受惯了的老骨头不出几日杨府又可以开席了。 杨嘉宾压抑住怒意目光转动开始寻找新的人物。 可目光所见的族人的反应要么是垂头用膳要么避开视线直到堂内的嫡系无人可寻杨嘉宾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此时李彦起身丘神绩立刻抢先一步站起来就要出击。 李彦看杨嘉宾失魂落魄的模样倒是轻声道:“杨氏人心不齐还有事情要询问他们你稍稍收敛几分。” 丘神绩心领神会:“明白。” 两人来到杨嘉宾面前这老头同样缩了缩身子然后就听李彦问道:“近些年杨氏各房都有孩童丢失杨老对此可知详情?” 杨嘉宾闻言一怔:“孩童丢失?本房有此事么?” 李彦大致知道了此人在族内的地位又问道:“那如今坊内诸多谣言杨老对此应该清楚了吧?” 杨嘉宾赶忙为家族辩解声音里满是恳切:“望李阁领明鉴这些谣言与我杨氏真的无关啊!” 此事李彦比谁都明鉴淡淡地道:“放心吧我向来不会冤枉好人只是近来内卫抓捕了一些贼子其中有些证词对于杨氏颇为不利……” 杨嘉宾呼吸一屏生怕听到雍王李贤的事情但李彦话锋一转却是道:“而坊内的谣言又有进一步的扩大传我与吴国公有关又传我与前赵国公有关!” 杨嘉宾脸色立变心中暗暗感叹这造谣的真是蠢货要是一开始就选择这两条中的一条并且散布一些似是而非的所谓证据不就真的能给眼前这位造成麻烦了么? 吴国公正是昔日的吴王李恪李世民的第三子母为隋炀帝之女杨妃后来被污蔑谋反降为吴国公赐死。 前赵国公就不必说了那是高宗朝的禁忌即便现在圣人继位并且已经派人去岭南寻回长孙氏的子嗣承袭香火也没人敢贸然提起这位。 与李恪和长孙无忌扯上关系眼见市井谣言越造越夸张难怪这位要深查了。 李彦已经与李德謇核对过当年的事情并且统一口径冷声道:“之所以有种种谣言与我儿时流落凉州不无关系我实是被牙人拐带才于凉州长大却被贼人颇多污蔑此事一定要查清!” 杨嘉宾这才明白刚刚为什么问拐带孩子赶忙道:“请李阁领放心我杨氏愿意配合若是族内真有孩童被拐带一定让他们的爷娘配合内卫抓捕牙婆人贩!” 李彦微微点头就在杨嘉宾如蒙大赦之际又问道:“显庆四年杨氏发生了一件事杨老可还记得?” 杨嘉宾干笑道:“显庆四年那就是十六年前了老朽这一把年纪如何能记得那么久的事情?” 李彦稍稍沉默丘神绩立刻瞪起眼睛:“六郎既然询问那肯定是你们族内的大事你不是在族内耀武扬威么就半点印象都无?要不要换个环境去内卫回忆回忆?” 杨嘉宾大惊赶忙动起那迟缓的脑子全力思索起来:“显庆四年……显庆四年……那一年能有什么大事?那一年不正是前赵国公……唔!” 丘神绩观察的人多了虽然没有李彦开启眼识那么敏锐但见那灰白的眉毛稍稍一颤就知道这老头想起了什么立刻道:“说吧别耽误我们时间我倒也罢了六郎可是公务繁忙得很!” 杨嘉宾有些不愿但被其凶悍的目光刺在身上还是没敢造次:“老朽想起来了那一年族内好像是有件大事各房都有动员老朽出身上谷房那时也被惊动……” 李彦面无表情凝声细听丘神绩倒是有些好奇:“别磨磨唧唧说完啊!” 杨嘉宾苦声道:“可老朽不知道具体是何事啊是我弟嘉本去族内商议回来后讳莫如深老朽问起他不告诉详情只说事关重大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丘神绩嘴角扯了扯:“杨嘉本?” 太子詹事杨嘉本之前被他审问过后没多久就离世了都没撑到刑部问斩知情人减一不过听杨嘉宾的意思是各房都有去人那还有挽回的机会:“其他房内的人呢?” 杨嘉宾摇头:“老朽只知道各房都去人了但具体是谁就不知了。” 丘神绩眉头一竖:“那你知道什么?” 杨嘉宾赶紧道:“老朽知道那件事有一位带头者当时我弟弟提起的说是得那人号召才能成事。” 李彦终于开口:“带头者?” 你怎么不干脆说带头大哥呢? 不过他仔细想想长孙无忌的威望固然极高但若说让关内各族自发去保他的族人还没到那个地步确实需要振臂一呼的领头者:“依你的猜测那人是谁?” 杨嘉宾道:“不瞒李阁领老朽在族内是这十年来才有高位十六年前的大事实在轮不到老朽参与这位带头者是谁老朽实在不敢妄加揣测。” 李彦岂是那么好糊弄的淡然道:“外族之人不愿意说那就不说我也不勉强但杨氏各房十六年前可能是哪些人去的你不会也不知道吧?” 杨嘉宾身体僵了片刻只能取出纸笔写下数个名字递了过来:“请李阁领过目。” 李彦接过仔细看了一遍语气缓和下来:“多谢杨老配合接下来若有疑问丘机宜还会来府上叨扰的。” 杨嘉宾听了前半句都以为过关了听到后半句险些心脏骤停。 丘神绩就喜欢看这些世家子露出如此表情咧嘴道:“嫌麻烦?” 杨嘉宾只能摇头:“不麻烦怎么会麻烦我们欢迎嗯欢迎……” 他实在说不出欢迎丘神绩这么违心的话脸都涨得发青了。 丘神绩也不在意哈哈一笑跟在李彦后面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朝外走去。 临走时还顺手捞了一盒点心:“不愧是海内名宗府上的点心还挺好吃。” 出了杨府大门丘神绩转身看向那比起自家豪华太多的朱门撇了撇嘴道:“一想到这样的士族占据那么多官位族内子弟尽入二馆六学就觉得不公啊!” 李彦端坐在狮子骢上从杨氏恢宏的府邸转到周围那些为生活奔波忙碌的人群:“凡事不能求一步到位从今年科举开始寒门士子难以出头的局面将会得到改变这个世道将会越变越好!” 正文 第三百七十五章 造自己的谣,堵武后的路 相比起丘神绩吃席还不忘帮杨氏教育下一代李彦就是安安静静地吃饭顺带观察一下杨氏众人。 他很快发现这个家族的人心很散怪不得进来得这么容易。 且不说弘农杨氏和京兆韦氏、陇西李氏并列是这个时期公认的关内三大最显赫士族, 就算是以裙带关系出名的窦氏遇到这种情况不见一下血丘神绩都没法这么轻松地进来堂而皇之的坐在席上。 树倒猢狲散是正常现象但杨氏还没到那一步呢人心都散了各房各支颇有自扫门前雪的意思。 愤怒归愤怒, 欺辱归欺辱, 却都不够激烈估计这场席散了回家用不了多久该怎样还怎样。 这令李彦暗暗感叹真是见面不如闻名。 按照历史上的发展从高宗开始就一直在尝试摆脱关中本位的限制长孙无忌之死正式宣告关陇勋贵集团政治上一家独大的局面结束等到了武则天时期, 手段更激烈但是世家豪族的政治力量仍然庞大于是在武周中后期逐渐形成李武韦杨四大家族。 所以李彦对于其中的杨氏, 还是挺郑重的等到坊间的谣言扩散开来, 有了冠冕堂皇的理由后, 才正式上门, 谁料高看了对方。 杨氏能在武则天的打压下依旧显赫, 不见得是足够厉害很可能是足够顺服再加上武则天母亲杨氏的亲属关系得到了照顾才维持住了地位。 李彦想到这里吃完最后一口放下筷子。 这么一个简单的举动让时刻观察着这边的杨承祐心头一悸下意识就想往后缩再不愿出头。 可他身体刚动杨嘉宾压低的声音就从后面传来:“上去看看李元芳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市井谣言与我族无关你毋须害怕!” 杨承祐眼睛眯了起来声音变得冷淡:“既如此族叔为什么不去呢?” 杨嘉宾道:“老朽乃一介白身并无官职在身那丘神绩蛮狠老朽又能如何?” 杨承祐拂袖:“族叔既知自己是一介白身就请恕小侄失礼了此事与我原武房毫无干系你上谷房去吧!” 说罢他干脆离席而走避入堂后。 这一幕别说李彦尽收眼底丘神绩都看到了笑出声来:“好一个名门家风昔日我父家教时常常以杨氏韦氏为榜样告诫我等要向高门子弟学习今日一见真是大开眼界啊!” 杨嘉宾气得胡须飘扬一句食心婢子险些脱口而出然后惊出一声冷汗。 前赵国公就不必说了那是高宗朝的禁忌即便现在圣人继位并且已经派人去岭南寻回长孙氏的子嗣承袭香火也没人敢贸然提起这位。 与李恪和长孙无忌扯上关系眼见市井谣言越造越夸张难怪这位要深查了。 李彦已经与李德謇核对过当年的事情并且统一口径冷声道:“之所以有种种谣言与我儿时流落凉州不无关系我实是被牙人拐带才于凉州长大却被贼人颇多污蔑此事一定要查清!” 杨嘉宾这才明白刚刚为什么问拐带孩子赶忙道:“请李阁领放心我杨氏愿意配合若是族内真有孩童被拐带一定让他们的爷娘配合内卫抓捕牙婆人贩!” 李彦微微点头就在杨嘉宾如蒙大赦之际又问道:“显庆四年杨氏发生了一件事杨老可还有记得?” 杨嘉宾干笑道:“显庆四年那就是十六年前了老朽这一把年纪如何能记得那么久的事情?” 李彦稍稍沉默丘神绩立刻瞪起眼睛:“六郎既然询问那肯定是你们族内的大事你不是在族内耀武扬威么就半点印象都无?要不要换个环境去内卫回忆回忆?” 杨嘉宾大惊赶忙动起那迟缓的脑子全力思索起来:“显庆四年……显庆四年……那一年能有什么大事?那一年不正是前赵国公……唔!” 丘神绩观察的人多了虽然没有李彦开启眼识那么敏锐但见那灰白的眉毛稍稍一颤就知道这老头想起了什么立刻道:“说吧别耽误我们时间我倒也罢了六郎可是公务繁忙得很!” 杨嘉宾有些不愿但被其凶悍的目光刺在身上还是没敢造次:“老朽想起来了那一年族内好像是有件大事各房都有动员老朽出身上谷房那时也被惊动……” 李彦面无表情凝声细听丘神绩倒是有些好奇:“别磨磨唧唧说完啊!” 杨嘉宾苦声道:“可老朽不知道具体是何事啊是我弟嘉本去族内商议回来后讳莫如深老朽问起他不告诉详情只说事关重大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丘神绩嘴角扯了扯:“杨嘉本?” 太子詹事杨嘉本之前被他审问过后没多久就离世了都没撑到刑部问斩知情人减一不过听杨嘉宾的意思是各房都有去人那还有挽回的机会:“其他房内的人呢?” 杨嘉宾摇头:“老朽只知道各房都去人了但具体是谁就不知了。” 丘神绩眉头一竖:“那你知道什么?” 杨嘉宾赶紧道:“老朽知道那件事有一位带头者当时我弟弟提起的说是得那人号召才能成事。” 李彦终于开口:“带头者?” 你怎么不干脆说带头大哥呢? 不过他仔细想想长孙无忌的威望固然极高但若说让关内各族自发去保他的族人还没到那個地步确实需要振臂一呼的领头者:“依你的猜测那人是谁?” 杨嘉宾道:“不瞒李阁领老朽在族内是这十年来才有高位十六年前的大事实在轮不到老朽参与这位带头者是谁老朽实在不敢妄加揣测。” 李彦岂是那么好糊弄的淡然道:“外族之人不愿意说那就不说我也不勉强但杨氏各房十六年前可能是哪些人去的你不会也不知道吧?” 杨嘉宾身体僵了片刻只能取出纸笔写下数个名字递了过来:“请李阁领过目。” 李彦接过仔细看了一遍语气缓和下来:“多谢杨老配合接下来若有疑问丘机宜还会来府上叨扰的。” 杨嘉宾听了前半句都以为过关了听到后半句险些心脏骤停。 丘神绩就喜欢看这些世家子露出如此表情咧嘴道:“嫌麻烦?” 杨嘉宾只能摇头:“不麻烦怎么会麻烦我们欢迎嗯欢迎……” 他实在说不出欢迎丘神绩这么违心的话脸都涨得发青了。 丘神绩也不在意哈哈一笑跟在李彦后面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朝外走去。 临走时还顺手捞了一盒点心:“不愧是海内名宗府上的点心还挺好吃。” 出了杨府大门丘神绩转身看向那比起自家豪华太多的朱门撇了撇嘴道:“一想到这样的士族占据那么多官位族内子弟尽入二馆六学就觉得不公啊!” 李彦端坐在狮子骢上从杨氏恢宏的府邸转到周围那些为生活奔波忙碌的人群:“凡事不能求一步到位从今年科举开始寒门士子难以出头的局面将会得到改变这个世道将会越变越好!” 正文 第三百七十六章 我赞成,谁敢反对 卫国公府。 李彦回到内宅时就见李德謇正在仔细地准备礼物。 他看了几眼顿时笑道:“送给母亲的?” 李德謇老脸微红:“我过几日准备去洛阳见她。” 李彦颔首:“好事情啊对母亲来说关中是伤心之地倒不如去洛阳定居毕竟那里的居住环境本来就比长安要好, 父亲去住一段时间会适应的。” 对于李德謇和谢氏复合他乐于见得却也不会故意推动如果仍留有感情那一切顺理成章如果没有, 强行凑合没必要, 反倒让当事人难受。 李德謇眼中有着期待, 温和地道:“元芳你母亲信中最多的就是询问你的情况你若有暇多去看看她她会比收到什么礼物都高兴的。” 李彦颔首:“等到陛下带百官再去东都我自然也会过去。” 李德謇微微皱眉:“你要做好准备关中士族此次的阻扰力度会异常强烈!” “上次是因为灾情关内百姓死伤惨重对于关内士族的基业也有损伤太子殿下带去洛阳时, 他们固然心有不愿, 却也不会多加反对。” “现在灾情过去, 百姓重回州县局面暂归平稳, 再去东都, 就是如你所言的政治中心移了, 从此以洛阳为主, 长安为辅关内士族岂能干休?” 李彦道:“我明白的陛下也很清楚但正如父亲所言是暂归平稳以关中这样的人口一日不解决漕运粮道的问题随时都可能再爆饥荒到时候百姓又要遭难。” 李德謇叹息道:“他们是不会在乎百姓生死的……” 李彦冷声道:“太宗爱民深知君为舟民为水的道理世家不顾民间死活就是动摇国本既如此陛下为什么又要在乎他们的感受呢?” 李德謇脸色肃然起来:“陛下仁德宽宏臣子们也会由此弱点下手到了重要时刻陛下能出狠手么?这些士族扎根各地如果贸然对他们动手最先遭殃的绝对不是世家子反倒是百姓这点不得不防!” 李彦道:“请父亲放心这并非乱世妄动屠刀永远是下下之策更何况去洛阳只是第一步如果这都要下狠手谈何后续呢?” 李德謇松了口气:“你还是一如既往的沉稳我自然放心了。” 当然那些事情还不急李彦又与李德謇聊了几句双腿自动导航往练武场而去。 现阶段他的目标很简单造自己的谣堵别人的路。 尤其是武后的路。 …… 大明宫。 永安殿。 李弘登基武后正式成为太后就搬入了这座昔日李世民计划给李渊居住的宫殿里。 实际上别说永安殿整座大明宫最初的规划都是李世民为了展示孝心给李渊修建的。 玄武门之变归玄武门之变孝心归孝心两者不挨着这也是大唐皇帝的基础操作了代代传承。 后来李渊不小心撒手人寰宫殿的修建进度就停下等到李治和武后上台两人花起钱来可比李世民猛多了修建速度飞快火速搬入舒适的新家。 而武后比起李治还要夸张和杨广一样都是建设狂魔哪怕如今权力缩水在入住前还是好好命人修整了宫殿一遍才不太满意地住了进去。 高太监走入殿内一看宫内静悄悄的内侍和宫婢们都几乎踮着脚走路就知道太后今日的心情又不好了他也有些惊惧缓缓地移了进去。 远远就听到太后冰冷的声音响起:“本宫被御史参了多少本才让你们得以留在内文学馆你们居然如此辜负本宫的苦心不听学士讲课逃了大半?” 高太监一听就知道教训的是武氏子弟太后近段时间为这群外戚可谓操碎了心。 差点从最初级的《说文教义》开始教还没教会。 不夸张地说高太监都能骄傲地挺起胸膛他比许多武氏子弟强! 不过想想这些人的读书时间在岭南流放中度过倒也能理解为何如此。 所以武后也没有放弃将他们安排进了内文学馆让那群大儒学士好好教一教这些族人。 结果是太医署的工作量大增许多白发苍苍的老学士走着进去教课抬着出来寻医。 高太监脚步愈发放轻落地无声地走入殿内就见武后端坐浓密的头发挽起高髻脸上戴着纱巾两道强硬冰冷的目光透过轻薄丝罗俯视下方。 以武承嗣、武三思为首的一群武氏子弟正跪在下方瑟瑟发抖:“太后恕罪!太后恕罪!臣等一定仔细去学仔细学!” 武后凝视他们片刻摆手道:“不必强求你们愿意留在内文学馆的就好好学文不愿意的出宫习武便是。” 武氏子弟一听要学武吃苦脸色更见难看却不敢辩驳唯唯诺诺。 倒是为首的武承嗣有些急智眼珠子转了转道:“禀告太后臣近来在坊间听到一些传闻是有关内卫阁领李元芳的不知可否讲述?” 武后目光微动倒也不藏着自己的意图:“李元芳的传闻?说来听听!” 现在满朝上下都知道李元芳和太后最不对付并且可以名正言顺地不对付确实没必要掩饰。 武承嗣赶忙道:“臣听闻那李元芳与吴国公有关传闻是吴国公的遗腹子要图谋犯上呢!” 武后眼睛微亮但念头一转就摇头道:“年龄对不上就是遗腹子都不够这编造之人恐是市井出身对朝中之事一知半解胆敢抹黑朝廷四品要员一旦抓住定斩不饶!” 武后的意思其实是可以通过杀戮让老百姓心中坐视谣言的真实性。 毕竟造谣者如果被杀了很多人可不管是否罪有应得而是下意识地往杀人灭口的方面想子虚乌有的事情只要足够危言耸听也会变得真实起来。 武承嗣则没听明白心里还嘀咕着姑母怎么替李元芳说话又迟疑着道:“还有些传言说李元芳与前赵国公有关是其秘密传人要为前赵国公报仇雪恨。” 武后眉头微动目光闪烁起来:“这倒是有些意思……” 武承嗣见武后心情似乎变好了尝试性地喊了一声:“姑母那李元芳不是从小在凉州长大么恐怕就是被前赵国公培养待时机成熟才入朝为官要对圣人不利啊!” “恐怕?” 武后眼神又冷了下来:“这等胡言乱语你说出口的时候能不能动一动脑子?这般说法又有几人能信要从内卫的关系入手明白么?” 武承嗣怔住。 武后露出无奈刚要耳提面命又觉得不对劲:“你刚刚说还有些传言除了这两条难道还有别的?” 武承嗣精神一振他至今仍记得那日的羞辱赶忙开始声情并茂地讲述:“有的有的那李元芳还是前隋炀帝之孙密谋光复前隋又有一说是北周皇族复姓宇文……” 武承嗣说得高兴其他武氏子弟也幸灾乐祸却没有发现武后的脸迅速沉下目光变得森寒起来。 等到李元芳的关系网朝着秦汉开始靠的时候武后忍无可忍抄起旁边的瓶子就砸了下去: “一群蠢物给本宫滚出去!滚!!” 正文 第三百七十七章 盯紧武后的小密探——上官婉儿! “近些日子上启陈诗行卷请托的新科士子是不是少了许多?” “行卷请托的没了却又有不少诗词赞美的近来外州学子奔走相告皆感圣恩, 小郎在士林中的声名也是极佳。” 李彦了然:“你既然出宫来此宫内肯定是发生事情了说吧。” 上官婉儿道:“太后在后宫多置博士扩大内文学馆规模教授宫女识文断字还准备让召命妇入宫侍奉充实禁中女官。” 李彦眼睛微微一眯:“真是选的好时机啊圣人在选拔人才太后也没有闲着。” 上官婉儿道:“这本是皇后的事情但现在皇后的身孕有八個多月了还有一个多月就要生产根本顾不上那边才被太后所趁。” 李彦心想就算裴皇后不怀孕十个加起来也不是武后一个人的对手他说的时机不是那个而是如今外朝的局势动荡武后的切入点无疑极妙询问道:“命妇受召入宫有多少人?” 婉儿道:“各府应该都去了。” 李彦问道:“你下次关注一下具体人员尤其是关内士族的命妇。” 婉儿赧然道:“这我倒没有注意我就知道最漂亮的是七大王的王妃韦氏。” 这位韦氏正是英王李显的王妃昔日所碰到的扶风县令韦贞玄之女也就是历史上的韦皇后李彦好奇了:“太后看重韦氏么?” 婉儿摇头:“据我打听的消息太后挺看不上这位韦氏女的说她华而不实但她确实很美……” 李彦暗暗感叹武后看人之准又问道:“你哪来的消息?难道太后身边的人都被你收买了?” 婉儿笑吟吟:“怎么能说收买呢婉儿在宫中结交了不少友人……师父太后做这些是为了什么?” 李彦道:“说的好听些就是内朝才流汇集若与外朝分以颜色承担一二政务也是一件美事太后用心良苦若是说得难听些就是太后又要抢权了。” 婉儿奇道:“太后威望一降再降还能成功么?” 李彦道:“当然可以因为召集命妇本来就是太后和皇后职权之内的事情外朝无力阻拦恰恰这些命妇可以与外朝产生密切关联这一来二去联系不就构建起来了么?” 历史上的上官婉儿是武则天麾下女官集团的头面人物更多的女官则是命妇大臣的妻子。 那些妇人帮助武则天处理政务其中权力最大的人甚至能帮武则天批改奏折。 比如裴行俭的妻子库狄氏也就是苏味道的岳母历史上正是女官首领之一“有任姒之德班左之才圣后临朝召入宫阙拜为御正”上官婉儿比她名气要大得多但能行使的权力还真不一定能比得上这位。 当然这不代表上官婉儿能力不行而是她毕竟没有了家族的依靠命妇的作用不仅在于她们自身还在于她们的丈夫她们背后的家族。 所以后世说武则天为女子争取权利很可惜这和鼓吹武则天为寒门士子作主一样都是对统治者一厢情愿的美好期盼。 女官在武则天眼中就是更好控制朝局的棋子罢了而且还不考虑这些女官后面的日子怎么过婚姻是否幸福日后如何容于夫家就不在考虑范围了与李治是如出一辙的刻薄寡恩。 婉儿不知那些一听命妇真的能当女官眼睛顿时眨了眨:“那挺厉害啊这些命妇的夫郎可都是高官又有太后支持成为女官说不定真能掌权呢!” 李彦摇头:“且不说各个命妇之间的心思退一步即便她们能团结一致成为一股不可小觑的政治力量也无法持续多久。” 婉儿不解:“为何啊?” 李彦道:“纵观历朝历代一个稳固的政治团体除了来自朝堂上层的话语权外还必须有根植于下方的力量权力就像是一棵大树只有那些将根拼命往下钻的树其鼎盛和存世才会长久比如各地的名门望族。” “而女官则似浮在水面之上的浮萍哪怕能遮住一片也会随波逐流完全没有根基一旦下方的水源或者天上的烈阳出了问题很快就枯萎了。” 这确实是武周一朝女官的弊端她们本身没有掌握到任何实际的权力只能看做是武则天衍生出来的眼睛和手臂武则天一倒台女官自然就树倒猢狲散连个浪花都没有翻起来。 婉儿记住师父的话:“我明白了稳固的政治力量一定要有下层根基……” 李彦凝声道:“话虽如此但命妇被武后利用确实容易生乱偏偏后宫之事我也不能插手的。” 婉儿眼珠子滴溜溜转了转唇角微翘低声道:“师父知道么武氏子弟也在内文学馆学习双方距离得不远而据宫内的姐妹说那些贼子看命妇的目光有些不太对劲呢!” 李彦一怔:“他们难道……” 话到一半他也意识到那可是武氏子弟什么事情做不出来眼中顿时露出寒光:“婉儿那毕竟是太后的族人平日里怎能称贼?” 婉儿有些奇怪哦了一声就听师父接着道:“给我好好盯住如果他们真敢冒大不韪立刻拿下我要亲手斩了武贼的首级!” 正文 第三百七十八章 武敏之在天上看着你们呐! 大明宫。 内文学馆。 武承嗣、武三思等一行武氏子弟分在五间房内折磨着教书的博士。 武后目前能够依仗的人太少与她绑定最密切的无疑是同姓的武氏子弟偏偏这些子侄在最该学习的年纪流放在岭南闻瘴气。 因此她终究顶着御史台的压力, 将武氏子弟投放到内文学馆从学受教甚至不惜让饱读诗书的博士对他们“启蒙从始再受深教”。 事实证明屁用没有。 武氏本来就是标准的寒门武士彟是个成功的商人就像是他的前辈吕不韦一样押中了李渊这个宝结果大唐建立他也被封为国公成为工部尚书还娶了弘农杨氏女走上人生巅峰。 如果李渊接下来安安稳稳的做唐皇那武氏经过几代发展说不定还真能树立起良好的门风可玄武门之变孝子让慈父退位了武士彟闻言大恸, 没多久就病死。 然后武承嗣、武三思等人的父亲们就把继母杨氏和她的三个女儿赶出家门独吞财产。 很经典的商人豪门恩怨戏码高门士族是不会做这种卑劣事情的因为这是往自己的脸上抹黑。 如此先天有缺的商贾之子后天还没受过好的教育, 现在个个都成年了再来学习除了与博士相看两厌外几乎不会有第二种可能。 跪坐了一個多时辰后武三思甚至都坐不住了腰膝酸麻头昏目眩下意识地把双腿从身下抽出来在身前盘成一团。 这是“胡坐”。 博士见了再也忍不住呵斥道:“此乃大内成何体统!” 母亲可以通过儿子来获得权力与地位儿子不能忤逆否则就是大不孝所以宫中以太后执政民间以老夫人持家这样的例子数不胜数。 这与其说是儒家孝道的影响还不如讲是因为女性平均寿命比男性长想想秦昭襄王语文课本里的大魔王但他一直到六十岁才亲政前期都是宣太后掌管朝政。 当然也有分析说他前期还是有权力的由于史料太简略这就无法完全确定了至少芈八子作为太后对朝政有着巨大影响力是毫无疑问的。 那个时候的秦国可不重儒家依旧是先帝死后宣太后掌权后面还有华阳夫人还有赵姬和大车轮母凭子贵的优势是自古由来。 讲得再直白些皇帝不喜皇后可以废了皇后重新立一个但皇帝就算不喜太后能换一个妈么? 所以武后是皇后时固然不怕被废后地位依旧不稳一旦成为太后连带着外戚也水涨船高。 武懿宗学文化学不会这点倒是琢磨明白了还进一步分析道:“我们就算学了那些学问能赢得过谁?比得过那些传了好久的高门士子还是比得过那些整日读书的学子?既然都比不过那不如不学照我说啊我们只要学会一点就可以了!” 这摆烂的话让其他人听了肯定是眉头紧皱但武承嗣却觉得有几分道理禁不住放下手来询问道:“照你的意思我们要学会什么?” 武懿宗露出丑恶的笑容:“当然是学会让别人怕我们听我们的话不是一样能达到目的么!” 此时其他武氏子弟也围了过来闻言纷纷若有所思:“听起来很有道理啊太后就是要我们帮她我们能帮上忙就行了管它是怎么帮的呢?” 眼见自己的想法还有人簇拥武懿宗更来劲了赶忙举例:“你们看那李元芳几句话就把我送进了洛阳牢狱内因为什么?就是人人都怕他他如果不是抓了那么多人能有那么高的地位吗?” 说罢他咬牙切齿:“这李元芳现在威风等我找到机会一定要给他好看把他也抓入牢中狠狠折磨一番才能出我这口恶气!” 武三思对于前半句倒是十分认可露出惧意道:“还真是我被关在内狱时也看到里面有好多人最里面的牢房里嚎叫得可惨了我回府后半个月都没睡好夜夜反思……” 武承嗣心中也同意了这个观念他同样是文不成武不就的人那只能走这条让别人惧怕自己的路。 但看到武懿宗洋洋得意的模样想想自己这位周国公居然被这三寸丁教训了立刻怒从心头起抬腿一脚就踹了过去:“伱神气什么!” 武懿宗猝不及防被一脚踢得滚倒在地痛哼一声眼中不禁露出怨毒之色来。 武三思对于武承嗣的霸道也有些看不惯这位本事比他们强不到哪里去但自从当个国公后颐指气使说一不二的派头倒是学了个十足将武懿宗扶起弯腰为他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又低声道:“大兄我们知道错了。” 武承嗣背负双手傲然一哼:“知道错就好下不为例……” “来了!来了!那些命妇又来了!” 话到一半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其他人一股脑地朝着窗边涌去。 这个声音一出连武承嗣都忍不住了快步来到窗前探出半个脑袋望了过去。 就见不远处的房廊确实走来了一群命妇。 谈不上多么靓丽的风景线因为这群妇人的年龄基本偏大。 命妇一般是官员的妻与母受有封号得享各种仪节上的待遇俗称“诰命夫人”。 历代封建王朝妇女的封号基本都是从夫官爵高低而定唐朝时是一品国夫人三品及以上为郡夫人四品为郡君五品为县君再下就没了。 因此能进宫的她们的夫郎或者儿子至少也是五品权贵毫无疑问这个年纪的女子大部分都是四十岁以上了三十多岁较少十几二十多岁的更是寥寥无几。 不过这些稀少的年轻娘子容貌往往都十分出众引人注目。 最年轻的一位娘子走在最前身份反倒最高上衫下裙臂弯环披着帔子简简单单的装束却显出其容貌美艳雍容华贵。 武三思眼珠子就黏在这位娘子上面移不开了:“真是美啊!这样的美人儿非得在这九五之尊的宫城里别处怎能见到?” 武承嗣同样睁大眼睛细看露出痴迷渴望之色。 但等到命妇们走远他率先浮现出贤者之气呵斥道:“你们给我心中放清楚些看看倒也罢了是那些命妇不戴纱巾别怨我们看可其他事情万万做不得!” “尤其是你武懿宗!你在岭南内做的恶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若是想再滚回岭南本国公可以成全你否则就给我老老实实地待好了!” 武懿宗听到岭南终究露出惧意气焰收敛了不少:“请大兄放心我不敢再干那事不敢再干了……” 武承嗣拂袖而去。 望着他傲气的背影武懿宗咬牙切齿老鼠般的眼珠子滴溜溜转了转来到仍在回味的武三思边上低声道: “二兄你还记得武敏之的风光么?” 正文 第三百七十九章 武后的血压又飙升了 武攸宁脸颊肌肉抽了抽努力露出最自然的笑容:“无妨……无妨……” 武三思不给对方半点甜头倒是挺认同对方的想法立刻快步走了出去来到矮胖的武懿宗身后咳嗽了一声。 武懿宗此时正在观察路线回头看到武三思还露出笑容:“二兄想通了?你我兄弟齐心定能成大事!” 饶是武三思的脸皮都红了红你所做的那是大事么干脆开门见山:“你一个人去吧!” 武懿宗神情变了:“二兄这是何意?” 武三思似笑非笑:“怎么?你一人不敢?一定要别人陪着壮胆么?” 这话就有几分恶毒了尤其是武懿宗身材矮短内心颇为自卑闻言面孔顿时涨红:“你且看好了我是怎么成事的!” 武三思想着能捏住这位的把柄不禁得意起来:“那我就等着看!” …… 说来话长从命妇们出现到武氏子弟离开也不过是一刻钟的时间。 等到内文学馆空下地上横七竖八地倒满了凭几婉儿带着两名心腹婢女出现。 她刚刚隐于暗处耳朵耸动将对话听去了三四分不禁暗暗摇头:“太后那等人物竟有这么一群外戚……” 上官氏全家都是被武后下令所杀那时尚在襁褓中的她并无印象但自从与母亲容娘团聚又有上官仪的门生故旧上门拜访这段往事被屡屡提及婉儿自然希望看到武后倒台。 不过这段时间宫内所见她又不得不承认武后实在是一等一的人物对其能力十分钦佩此时见到武氏子弟就愈发厌恶。 她身后的两个宫婢虽然没有听到那些议论也敏锐地察觉到会出事眸光一闪更是提议道:“上官小娘子我们其实可以安排一下让事情闹得更大……” 婉儿脸色一沉毫不迟疑道:“万万不可我们盯牢这群武氏子弟只要他们敢造次立刻拿人阻止他们伤害命妇便可。” 说罢她还是不放心转过身来小脸上不再是往昔的可爱正经的神情中透出几分威仪:“师父告诫过我世事不可能都由着自己所想发展越是顺心如意之时越要学会如履薄冰还望两位姐姐也能听小妹一劝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两个比她大了不少的宫婢心头一凛赶忙应道:“婢子不敢多谢上官小娘子提点!” …… “恭送太后!” 永安殿中武后起身双手微微一抬:“诸位免礼!” 命妇们敬畏地拜了拜这才齐齐起身。 武后当皇后时就与这些命妇时常来往她又是举行亲蚕礼最多的皇后亲蚕礼的时候有一个环节就是皇后先采桑内外命妇再依次采。 那种庄严肃穆的礼仪命妇全程跟在后面无形中也会对为首的皇后生出敬畏之情。 再加上武后特别勤政长孙皇后行两次亲蚕礼都是很不错了武后在辅助李治执政的同时行了四次亲蚕礼已经把其他皇后卷得黯然失色历史上当了天后还举行了两回亲蚕礼不得不说身体是真的好也是真的勤勉。 这方面的付出得到了回报武后在命妇群体里一直颇有威望哪怕出了武敏之那等事情都没有损害太多。 所以等到她送别命妇回到寝宫内看着镜子中依旧光润的面容微微一笑斗志昂扬。 或许在外朝她没有了强力的支持但在后宫在太后应有的范围内谁又能斗得过她? 一旦驯服好各府命妇以女官组成一支特殊的政治团体只要有契机她就能以内朝干涉外朝提升自己的存在感。 到那个时候不满圣人的人自然会依附到她的麾下新的政治格局将逐渐形成。 至于李元芳…… 李元芳厉害的是内卫的权柄但内卫又不是什么都能管的后宫就是绝对不能触碰武后甚至乐于见到他开始僭越超出自己的权限范围失去圣人的信任受到百官的针对。 正思考着接下来的朝局高太监快步进入宫内。 从小练武的他原本步伐稳健可这回不知是怎么了在入殿时险些栽了个跟头。 武后敏感地察觉到不对:“出什么事了?” 高太监深吸一口气来到武后耳边低声禀告起来:“是……是武氏子……” 话音刚落就看到这位太后身体猛然颤抖起来。 正文 第三百八十章 这是往圣人的伤口上撒盐…… “我夫郎是都官郎中金良图你是何人还不退下?” “都官郎中……是什么职务?金氏……又是什么姓氏?” 武懿宗盯着面前的县君娘子小眼睛滴溜溜转着满满的疑惑。 如果对方说是刑部那他肯定知道可刑部下设的四司, 就是这位外戚的知识盲区了。 而金氏这个姓氏更让他摸不着头脑初步判断为和武氏一样的寒门小姓。 武懿宗开始挤出笑容:“娘子莫要惊慌我可是姓武没有恶意没有恶意!” 他不笑还好这一笑比哭还难看, 金娘子愈发受到惊吓, 身体往后退去。 看到眼前的命妇如此软弱武懿宗威风起来了傲然道:“娘子不知我们武姓吗?” 金娘子赶忙道:“我夫郎与阁下并无往来还望让开!” 她当然知道武姓也猜出了能在宫内活动的应该就是太后外戚但夫郎金良图曾有言赏识他的内卫李阁领与太后是出了名的不对付他们一家自然要跟太后划清界限。 武懿宗连都官司都不知道自然更不知道金良图的官职是怎么升上来了他发出放肆的笑意:“我若是不让呢?真没想到啊, 我的运气这么好, 如此快就等到了娘子!” “不怕告诉你我这几天都在暗中观察你在命妇里面的地位, 可古怪得很。” “在命妇聚集的时候你的身份不低很多人都主动跟你交谈挺熟的模样可一旦在背后其他命妇看向你的目光就有些不对劲了。” “而你本身对于宫内也不太熟悉应该是没来过多少回吧?” “所以我才选了你你可千万不要大声喧哗否则以后在命妇里岂不是更抬不起头来?” 金娘子听得脸色苍白脚步连连后退避着避着还真到了没什么人去的地方。 大明宫实在太大了地广人稀昔日太子所居的少阳院内闲置大片地方都足够闹鬼也无人在意因为剩下的宫殿和屋舍就足够人住。 武懿宗读书毫无心思, 为了行凶倒是绞尽脑汁早早规定好了路线眼见被逼到了一处陌生的地方金娘子的脸色苍白起来:“你不要过来再过来我要喊了啊!” 武懿宗恶行恶相地笑了:“喊啊!再喊啊!宫城这么大你就是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哈哈哈……咯!” 话音刚落一道清脆的呵斥声让他的笑声戛然而止:“贼子住手!!” 武懿宗惊得魂飞魄散险些跳起来回头一瞧就见婉儿带着一队宫婢赶到都以无比憎恶的目光看了过来。 武懿宗仔细看看惊恐的脸色倒是退了些心中依旧是慌乱却强自镇定地道:“哪里来的一群贱婢也敢管我太后是我的姑母识趣的快滚否则没伱们的好下场!” 这些宫婢都受太后管辖就等同于受他管辖他越说越有底气伸手指了指狞笑道:“我姓武!你们谁敢造次!” 宫婢们脸色微微变化婉儿则二话不说轻盈地往前跃了一步。 她虽然才十岁但个子长得挺快身材在同龄孩子里算是修长高挑的偏偏武懿宗是个酷似倭国血脉的矮子此时袖子一振如流云般朝着武懿宗脸上抽了过去。 “啪!!” 武懿宗前一个呼吸还在笑着下一秒上半身就连带着头往后一歪发出下意识的痛呼:“哇啊!” 他转回身子定睛一看更是头皮发麻:“你!你敢打我……大胆!!” 婉儿小脸一沉:“你才大胆昔日废后王氏亲属见六宫不礼不敬被太后叱责你贵为太后外戚竟敢在大内妄图凌辱朝廷命妇置太后的教导于何地?!” 这番话说的是当年王皇后的亲属入宫由于不尊礼节被武后抓住把柄现在拿来反驳武氏外戚可谓有礼有节。 但武懿宗根本没得文化这话就是对牛弹琴他只知道自己身为堂堂外戚被个小丫头抽了大逼兜狂吼着扑出:“你这贱婢敢打我我阿耶都没打过我!” 眼见武懿宗状如疯狗的扑了过来婉儿怔了怔也有些慌乱:“你怎的不讲理!” 她毕竟还小又没有什么战斗经验下意识地朝后退去。 不过退了几步婉儿反应过来开始对婢女下令:“你们们去护送命妇娘子回府这贼子由我来对付!” “是!”宫婢们确实不敢正面跟太后的侄子斗闻言如蒙大赦直接绕开来到惊惶未定的金娘子身边带着她往外面而去。 武懿宗见了不妙小眼睛转了转倒也萌生了退意然后眼前一花婉儿闪身过来一袖子又狠狠抽下。 “啪!!” 左右开弓两個大逼兜对武懿宗本就自卑的心灵造成了无与伦比的巨大伤害。 这份奇耻大辱让他的眼睛彻底红了怒发冲冠身高凭空拔了三寸:“贱婢!我要你死!!” “追上我再说吧!”婉儿身形灵巧循着一条小道就跑了开去目光不断扫视。 眼见不远处有禁军手持的长戈尖端她等待片刻才叫了起来:“救命啊!救命啊!” “是上官小娘子!不好!” 禁军大惊立刻被吸引过来。 这位可是宫内的红人一直陪伴在裴皇后身边并且恢复了本姓已经是贵女身份。 能够出入后宫的不止是命妇许多高门士族的贵女也会来宫内与皇后走动这样身份的人若是受到了伤害可是禁军的责任闻声自然是飞奔过来:“何方贼子敢在大内放肆!” 然后他们就愣住了。 因为这贼子谁都认识俊秀的郎君见多了这些武氏外戚反倒更加突出丑得只要见上一面就印象深刻。 可武氏外戚追着上官小娘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婉儿远远的高呼起来:“此贼要对命妇不利被我阻拦后还要杀人灭口!” 禁军齐齐倒吸一口凉气:“嘶!!” 两人跑得飞快禁军距离还远如果想要干涉只能用弓弩射杀。 但终究是武氏子弟未得圣人下诏定罪谁敢在宫内射杀外戚? 于是乎两人一追一逃继续飞奔一路沸沸扬扬。 事情彻底闹大了! 后宫本来就是非之地最容易嚼舌根武氏子弟以为偷看命妇行为隐蔽殊不知他们那副丑陋模样早已传播开来成为宫中的笑柄。 所以武氏子弟出事大家毫不奇怪一个个内侍和宫婢都过来看热闹然后交头接耳消息飞速传播。 很快就连还在内文学馆学习的其他武士子弟都被惊动了。 侧耳倾听片刻后大部分人莫名其妙但之前有所讨论的武三思和武攸宁却齐齐变了脸色。 今日武懿宗直接逃课就让他们有了些猜想估计这三寸丁要付之于行动没想到行动是行动了却闹得宫内皆知。 武三思慌了赶忙凑到武攸宁边上询问:“早知道闹成这样我就不该去激他的武懿宗万一被抓会不会牵扯到我们啊!” 武攸宁面色数变突然道:“二兄现在有个大义灭亲的机会你赶紧出面杀了武懿宗太后都会对你另眼相看的!” 武三思险些失声惊呼起来:“他是我们的兄弟啊岂可杀人?” 武攸宁哎呀了一声:“这事可不是开玩笑的我们不杀他也得死太后肯定恨死这个贼子了你动手太后高兴还来不及呢!” 这个想法确实有了武后的几分风范历史上武攸宁在武周一朝能身居高位并非偶然。 而此人被李隆基诛杀灭族后其女没入宫中为婢还被李隆基看中宠幸非常正是后来的武惠妃。 那位武惠妃也很有手段被视为武后第二但与武则天最大的差距是她的身体不行反观李隆基的身体可太棒了所以武则天的故事不可能重演。 武攸宁心机是有的可惜只是唆使别人去做自己同样发着抖根本不敢上前。 眼见他这副姿态哪里能说服得了武三思他此时恨不得把头埋起来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听就生怕自己被连累。 战战兢兢了片刻却听到尖利的声音由远及近尽力高呼:“太后有命……太后有命……武氏子弟有罪……她绝不包庇……定斩不饶!定斩不饶!” 武攸宁心头一悸喃喃地道:“真的就定斩不饶了……” 武三思则后悔不已:“唉早知道我就听你的话在太后面前露脸了啊!” 另一边婉儿的小耳朵一耸也隐约听到了高太监的声音暗暗冷笑:“太后想要大义灭亲将这件事的影响降到最低?休想!” 婉儿身形一晃来到追得气喘吁吁的武懿宗面前运起唯识劲力一拳头就捣了过去。 武懿宗避之不及被那小拳头一捣感觉一股剧烈疼痛顿时惨叫出声。 就像是用小刀在胸前刺了一下虽然不致命可伤害相较于之前是截然不同的。 关键是他看着面前着这小娘子眉宇间浮现出凶恶之色被吓到了。 婉儿所见的人李彦淡然平和狄仁杰和蔼慈祥唯独丘神绩一看就不是好人此时模仿的正是这位罪恶克星的表情凶狠狠地看了过去。 “这贱婢难道敢杀我?事情闹大了宫内待不下去了快跑吧!” 武懿宗受了伤心头一惊倒是重新恢复了冷静再也不敢多言一路高举着通行的鱼符往外冲去。 等到高太监带着武后的口谕赶到人早已没了影子。 听到禁卫的禀告他天旋地转: “这贼子跑出宫了?” …… 与此同时。 紫宸殿内。 李弘正在批阅奏章就见已经晋升为内给事的曹安匆匆走入脸色惨白地禀告道:“陛下武氏子弟武懿宗在后宫妄图凌辱命妇被上官小娘子所阻又要害上官小娘子性命如今逃出宫内不知所踪……” 李弘猛然愣住武氏子弟欲凌辱女子这两个字眼陌生而又熟悉让他瞬间回忆起那最不堪回首的往事却又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再说一遍?” 曹真从小跟着李弘后来在武敏之死后也知道了前任太子妃是怎么死的自然很清楚这件事的严重性。 这就是往圣人的伤口上撒盐赶忙跪下泣声道:“请陛下一定要保重龙体不能被贼人所气到啊!” 毫无疑问这就代表着李弘刚刚没有听错他原本略显苍白的面孔飞速涨红前所未有的暴怒。 曾几何时他也这样暴怒过却是无能狂怒因为即便是身为太子也无法忤逆掌握着天下最大的权力的父母。 可如今的他已不是太子而是大唐皇帝九五之尊! “武氏!武氏!!” 李弘脸上青筋都暴了起来从牙缝里一字一句地道: “命内卫阁领李元芳缉拿贼子稍有反抗格杀勿论!” “拟招!传各府命妇由于武氏贼人惊扰太后凤体抱恙没有朕的应允不得入宫觐见太后!” 正文 第三百八十一章 杀的就是武贼! “臣领旨!” 卫国公府前接过曹安带来的诏书李彦目露沉吟。 那么后宫之中能使用的也只有太监了毕竟这些太监还能出宫传旨此前高太监就和三位内侍一起为丘英疗伤相比之下宫女被视作圣人的女人根本是出不去的。 武后定了定神开始准备用两人完成接下来的重要反击:“那金娘子可是有不遵妇德的地方?” 高太监闻言心顿时冷了下去。 当年前太子妃自杀其父杨思俭就以教女不端被贬官外放途中病重不起忧愤而亡现在金氏险些被武懿宗欺辱还想重演颠倒黑白……那圣人真的会发狂的! 高太监嘴动了动但在武后的威仪下实在没有勇气说出口旁边的蔡太监则立刻道:“太后圣明依奴之见那金氏定是行为不端勾引太后子侄才有此祸……” 武后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斥责道:“自作聪明!” 蔡太监露出惊恐之色却又涌出希望因为武后以前根本不会花心思跟他们多言赶忙自己动手啪啪啪啪狠狠抽了自己几个嘴巴直到打出血来才叩首道:“奴见识浅薄还望太后点拨还望太后点拨!” 武后挺欣赏这份狠劲慢条斯理地道:“新罗本是辽东小国若无我大唐早被高丽和百济所灭如今辽东三韩苗裔只余此国却不思天恩有不臣之心屡屡派出谍细刺探情报……” 蔡太监心中惊悸他终于明白太后的意思但这污蔑未免太毒不过想到太监卑微至极的地位立刻将良知彻底抛之脑后:“原来如此那金娘子正是新罗谍细平日里就有诸多不端此次接近太后的子侄更是为了刺探我大唐的情报幸得明察不然我等都要被其骗过了!” 高太监想到武氏子弟那副模样刺探情报岂会去接触这等劣物终于忍无可忍:“太后陛下是令内卫李阁领去缉拿武懿宗以李阁领之能此时万一已经将武懿宗擒拿甚至……甚至……” 武后冷冷地道:“你怕李元芳把他杀了?放心吧不至于的武懿宗那等废物必然是犯事的时候血气一涌不管不顾事后担惊受怕惶惶不可终日他不敢反抗只会束手就擒。” “而李元芳表面上年轻气盛其实是个相当懂得进退的人不会贸然痛下杀手。” “毕竟他刀下已经死了一个贺兰敏之再杀一个武懿宗染了太多武氏的鲜血从公事转为私怨这点对他自己是不利的……” 蔡太监连连点头大为赞叹:“太后圣明!” 高太监硬着头皮再度直言道:“可此番言语恐怕会刺激圣人还望太后三思啊!” 武后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你倒是敢说……” 其实根本不用高太监提醒她的心中也在权衡利弊母子之情本就淡薄还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触及底线就真的毫无妥协的余地了。 但想到不久前圣人的旨意武后的目光也变得凌厉起来:“那孝顺的孩子都准备将本宫软禁了还不许本宫为子侄伸冤么?” “此事就这么办你速速出宫只要将势造起来自然就能查明‘真相’毕竟那些命妇也不是第一次入宫如果金娘子险些被武氏子弟所辱她们是不是也发生过风险?会不会有隐瞒不报者?” “她们知道该怎么选择的……” 蔡太监领命精神振奋地出殿行动:“奴谨遵太后旨意!” 高太监则伏在地上轻轻颤抖:“太后恕罪!” 武后神情舒缓下来:“不必惊慌你能说出那番言语足以证明对本宫的忠心好好办事将来就不必卑微求存了。” 换成以往高太监或许会很感激但此时他的心是冷的。 这位对其他人都那么残忍凭什么反倒对他们这些身体残缺之人反倒好了呢? 但他的脸上却只能挤出感激涕零之色拼命叩首:“谢太后!谢太后!” 武后已经不再理会这太监了开始思考接下来该如何应对。 污蔑受害者是不得已之下的计划漏洞极多但必须这么做。 因为她承受不起再一次的声名受损何况如果因为武懿宗之事被命妇这個拥有极大政治力量的群体彻底抛弃那她从此之后就基本绝于外朝了别说掌权甚至在后宫里都要被皇后欺负。 武氏子弟后面是绝对不能用了要快快与他们割舍但这次的影响必须降到最低。 当然这次的事情过于恶劣又恰好触及圣人最伤痛的事情母子感情是没了接下来要怎么利用群臣的想法也让她苦恼起来。 想着想着武后嘴边轻轻一歪感到疼痛。 近来火气上涌她记得御医的叮嘱吩咐道:“去取茶来。” 高太监脚步略带蹒跚地去取茶开始煎制。 嗅着阳羡茶的香气武后轻轻舒了口气突然想到这也是李元芳推广的心头的火气又腾的一下上来了。 “不气不气我岂能为一个臣子生气?局势再差能及昔日在感业寺时的万念俱灰么……” 正在默默地自我安慰急促的脚步声响起蔡太监连滚带爬地冲入殿内嘶声道:“太后……迟了……迟了啊……那李元芳已经提着武懿宗的头……出现在大明宫外了!!” 正文 第三百八十二章 李元芳:杀外戚这份委屈,臣一力承担! 李弘摇头:“绝对不可朕接下来会补齐诏命彻查此案!” 两人走入殿内李弘拾阶而上回到龙椅坐下目光冷了起来:“若无太后让武氏子弟入内文学馆又频招命妇入宫不会有此祸事太后近来身体不适恐为身边奸人所惑啊……” 那时关内大灾武后也是用这个借口把身为太子的他软禁在少阳院内李弘并不是报复心强的人原本倒也罢了。 但武氏子弟现在仗着有太后撑腰敢在他伤口上撒野再好脾气的人也受不了就休怪他一并算账了! 李彦来到阶下的席位跪坐下去听了这话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皱:“高内官是太后宫中之人既然等候在殿外还望陛下将他招入。” 李弘道:“也罢招他进来。” 高太监垂首而入伏在地上:“拜见陛下!” 李弘现在对于武后身边的一切都极为看不顺眼冷声道:“何事?说!” 高太监道:“太后有言武氏子弟狂悖为孽祸乱宫闺请陛下尽诛之她教侄无方也无颜面对命妇望居于永安殿中不再出宫!” 李弘闻言一怔却是大为意动起来:“太后如此说么?” 李彦的眼神凝重起来立刻道:“臣有要事向陛下独自禀告……” 李弘摆了摆手:“你们都退下吧!” 高太监没得到回应不得不告退曹安也立刻带着内侍和宫婢出了殿宇。 偌大的紫宸殿内很快只剩下君臣两人。 李彦确定周遭无人才开口道:“陛下太后此计险恶武氏子弟不能多杀太后更不能于此时囚于后宫。” “圣人行亲耕礼皇后行亲蚕礼正是为天下臣民做出表率圣人的举动关乎国本民生陛下如今登基未久倘若就诛外戚禁太后无论起因是对是错传扬出去仁德之名都会大损。” “此事给民间造成恶劣影响的同时朝堂之上风向也会转变那些不想去洛阳的臣子不愿意科举糊名的臣子更有居心叵测之辈就等着陛下犯错找到攻讦的借口。” “望陛下三思!” 李弘听着听着脸色已经发生了变化。 君臣的关系是极为微妙的皇权削弱臣子的权力就会增强一切都是此消彼长。 李治执政的方针就是在保证李唐王朝大局的情况下争取更多的皇权李弘从小被作为太子培养耳濡目染自然也明白前一刻还是支持自己的臣子下一刻就可能转变态度政治斗争就是这般千变万化。 只是此时看着下方这位李弘发出由衷的感叹:“元芳满朝臣子中也就你会说这番话了犹记得当年你偷入贺兰贼子府邸就与我明言这些年你初心如固一点都没变啊……” 李彦那时是智慧有缺现在则是故意直言微笑道:“臣还记得在灵堂之中与陛下一起立誓诛杀贺兰敏之恐怕满朝臣子中也只有臣会有这般境遇吧。” 李弘发出由衷的感慨:“是啊!有元芳之助真如天意一般那今日之事该当如何处置呢?” 李彦道:“此事可大可小但如果闹大了入宫的各位命妇脸上也大为无光她们心中怨怼的目标就可能改变。” “何况人都是有同情心理武氏太惨错事反倒会忽略注意力都集中到诛外戚之上。” “到那个时候坊间的谣言也会诞生正如太宗游地府先帝试丹药……” “陛下的仁德之名是为国为民年年积累下的威望为了武氏而损太不值得了!” 李弘深吸一口气露出怒意:“提及谣言朕还听说了坊间也传了你的谣言见你年少高位都按捺不住竟那般恶毒造谣实在可恨!” 李彦也叹了口气然后做出总结:“依臣之见此案就到武懿宗为止而且着重强调武懿宗在宫中意图谋害上官氏的贵女借此机会可为上官侍郎平反。” 李弘立刻明白:“昔日上官侍郎是为了反对太后而满门抄斩这個时候为他平反确实妙极群臣自会赞同……” 说到这里他沉默下去半响后咬牙道:“道理朕都明白也知这般处理是最稳妥的但放过武贼朕实在……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李彦稍稍沉默后进入最后的正题:“此次祸事根源在谁?” 李弘毫不掩饰厌恶:“自是太后纵容内文学馆岂是这群贼子能入?” 李彦道:“昔日武敏之骄狂也是因为荣国夫人庇护如今武氏子弟依旧如此陛下就算尽诛武氏子弟难道就不会有别的恶贼得其纵容兴风作浪么?相反留着武氏子弟才对陛下更加有利!” 武氏子弟只要做一件错事武后的名声就臭一分武后正是看出了这点才想要甩掉自家子侄还想用他们的性命进行反击。 李弘明白了迟疑着道:“但武氏子弟真要继续为恶又该如何遏止?” 李彦斩钉截铁地道:“武氏子弟但凡为恶由臣来阻止由臣来杀之!” 李弘大为动容政治无分对错专门逮着外戚杀古往今来也没这种臣子他眼眶大红:“元芳这一定会成为群臣攻讦你的借口太委屈你了!不行朕不能让你一人承受此事一定要让别人分担……” 李彦断然拒绝掷地有声地道:“有先帝遗诏臣做此事名正言顺由别人来做则有陛下纵容之嫌这份委屈臣请一力承担!!” 正文 第三百八十三章 只有武氏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韦府。 韦承庆和韦玄贞叔侄对坐前者头发白了大半背部也佝偻起来脸上皱纹深刻短短一年似苍老了十载此刻却带着喜意:“消息散出去了吗?” 韦玄贞点头:“散出去了尹大夫也传信, 御史台会向陛下谏言要敬奉太后周全孝道。” 房内无人韦承庆说话就没了顾忌:“那妖妇总算是得了报应连圣人都要禁她可谓众叛亲离恶有恶报!” “妙的是圣人被武氏子所激直接软禁其母, 我大唐圣人一向以笃守孝道而著称岂可容他胡为?” “此次正是我们的大好时机上次关内大灾我韦氏伤了元气若是再去东都就真要任由摆布了必须将风波闹大重新稳固我关内大局!” 韦承庆和豆卢钦望曾经是武后的左膀右臂是关内世家里, 最支持武后上位成天后的侄子韦玄贞身为扶风县令甚至不惜制造祥瑞为武后造势。 结果武后失势, 转手将他们卖掉, 赈灾米粮韦氏出的最多堪称赔了夫人又折兵, 豆卢钦望不久前更是因为祥瑞一案问斩, 韦氏叔侄心惊肉跳了好久韦承庆更是大病一场家中险些开席。 此时韦玄贞回想起那时仍旧感到后怕却又压抑不住疑惑:“叔父那豆卢钦望推举你为内卫阁领为何不去呢?” 韦承庆其实挺渴望却又摇头道:“去不得圣人重立内卫除了对外征战也是压制我等关内大族我韦氏在内卫毫无根基即便领了阁领一职又有几分实权?” “若是空有虚名就如我韦氏的榜一世家那般族内子弟居然还很自得却不知圣人是要将我们架在火上烤!” “如今看来, 那时没有谋划是明智之举现在内卫是李元芳的地盘我去了更无用武之地……” 听到这里, 韦玄贞有些遗憾:“昔日我们与李元芳在扶风县时还有一段交集我那女儿心高气傲本是有意与卫国公府结为姻亲可惜未成。” 韦承庆则不以为意:“不成得好李元芳少年意气锋芒毕露不会有好下场御史台谏言完圣人就该来针对他了皇亲国戚是说杀就杀的么上下尊卑何在?皇家颜面何存?” “你那女儿虽是姿色过人但嫁给了英王终是一门皇亲不要奢望过多了。” 提到韦王妃韦承庆又问道:“让她联络各府命妇事情办得如何了?” 韦玄贞微微皱眉:“此事敏感由我们出面怕是不好吧……” 韦承庆抚须道:“我韦氏姻亲众多正好与各府命妇都能说上话你的女儿韦王妃又是此次事件的亲历者之一此时不可瞻前顾后否则窦氏会出面做这件事的。” 韦玄贞面色一沉:“窦德成卖毒丹害人旧账还没与其算完窦氏有何资格出面?” 韦承庆道:“现在关内各族形势都不好窦氏蛰伏也是在等着机会与你我又有何不同?你速速回去安排不可大意!” 韦玄贞起身行礼:“那小侄去了!” 他回到自己的府中见到夫人在院内指挥下仆立刻皱起眉头:“我还没叫二娘已经回来了?” 夫人道:“回来了在王府住的不顺心这门婚事委屈她了……” 这话听起来古怪但许多高门还真是这样想的针对的不是李唐王族而是武后。 当年王皇后被废意味着长孙无忌的大权旁落关陇集团的辉煌不在此后武后所生的皇子关内高门就不愿意嫁贵女过去李弘的正妻裴氏和李贤的正妻房氏都是出身关外门户。 这份隐性对峙历史上直到李旦娶妻时才改变所娶的妻妾全都是关内豪门贵女那时武后权势已稳既然无法对抗就只能妥协。 现在京兆韦氏作为关中的代表门户嫁女给才学不显的英王在士族的观念里真有几分下嫁的意思韦玄贞原本也是这么想的此时闻言却怒哼一声:“真是妇人之见嫁给英王终是一门皇亲还要奢望什么我去看看这被你过分骄纵的劣女还有何不知满足的!” 夫人欲言又止终究没有辩驳也不理他自顾自去指挥下人了韦玄贞则大踏步地走入房内就见韦王妃斜卧软塌怀中抱着一只狸猫通体雪白胡须金黄头圆爪短体形肥圆可爱。 听到脚步声她也不抬头淡淡地道:“葡萄放下就行。” 韦玄贞故意咳嗽了一声韦王妃抬头一看这才站起身来盈盈行了一礼:“阿耶~!” 韦玄贞冷着脸质问:“你成婚后这是第几次回府了?” 韦王妃并不畏惧来到韦玄贞身侧伸手拉住他的袖子摇晃:“阿耶难道不愿女儿回来么?女儿回府看望爷娘多尽孝道连大王都是应允的呢!” “好了好了!” 韦玄贞看着女儿撒娇的模样脸色不自觉地缓和下去却又告诫道:“那是七大王疼爱你你不能得寸进尺成婚不到半年回母家五次成何体统?” 韦王妃赶忙道:“这次可不是女儿愿回不是发生了武氏子在宫内谋害贵女一案么?听起来怪吓人的女儿还是回来安心些。” 韦玄贞奇道:“谋害贵女……不是武氏子欲凌辱命妇么?” 韦王妃面色微变:“阿耶这话可不能乱说那是最初的谣传!实际情况就是武贼见到上官氏的小娘子想起昔日旧仇竟胆大包天到在宫内行凶害人未果后逃出宫内闹得内外不宁与我等命妇何干?” 韦玄贞怔了怔突然回过味来赶忙问道:“这话是谁跟你说的?” 韦王妃道:“是上官小娘子跟我们说的。” 她身体紧绷又补充道:“现在都是这么说的。” 韦玄贞明白了看了看女儿想到她也是命妇中的一人终究还是点头道:“原来如此想来那武氏子也不敢做那等事情果然是一场误会!” 韦王妃这才放松下来露出笑颜:“是啊是啊!” 韦玄贞念头一动:“那上官小娘子听说是皇后身边的红人她还是内卫阁领李元芳的弟子?” 韦王妃不在意地道:“是的吧她是一位灵慧的小娘子只是在容貌上还逊色我几筹。” 韦玄贞哭笑不得立刻关照道:“此女本就是上官侍郎的嫡孙女如今更有李阁领为师大有前途你入宫时若能遇见她好好与其亲近亲近。” 韦王妃漫不经心地点头:“知道了。” 韦玄贞知道她不知道叹了口气眉头微微一动:“既然上官小娘子说明了武氏子为害的真相太后那边是何说法?” 韦王妃想了想:“太后生病了吧反正圣人相招七大王、八大王还有长公主都入宫了不少命妇也都去看望了。” 韦玄贞脸色变了:“圣人此前的圣旨里明明是不得允许命妇不得入宫看望的啊?” 韦王妃道:“现在圣人应许了啊。” 韦玄贞:“……” 史上最短软禁? 不对这就根本不是软禁而是圣人以高明的手段平息了这场风波从命妇的统一口径到武后重获自由只有武氏子死了其他一切恢复正常! 哪怕大家都清楚武后那身体强壮似牛根本不会突然病重到无法见人但既然短短一天时间圣人重新让命妇入宫大家也都会默认无事发生。 “我们小觑了圣人这位与先帝一般都是擅于隐忍之辈!” 韦玄贞心头发寒喃喃低语突然又意识到不对劲扬起眉头问道:“既然七大王也入宫了你身为王妃理应入宫尽孝为何反倒回了母家?” 韦王妃撇了撇嘴:“太后不喜我所言都传入我耳中了现在又失了势我何必还要入宫伺候看她脸色?武氏子弟惹人厌恶她那般出身我倒觉得我比她强……唔唔!” 韦玄贞听着听着已经勃然变色见她口无遮拦还要再说下去终于伸手捂住女儿的嘴低吼道:“放肆伱这话是能说的吗?” 外面还有下人在呢瞧不起只能放在心里岂能斥之于口? 韦王妃给他捂得呼呼喊疼手中抱着猫儿也受惊一溜烟地跑开了。 韦玄贞这次是真的动了怒将女儿往榻上一推:“你给娇惯坏了眼高手低终有一日会坏大事!” 韦王妃心头不服却也发现父亲是动了真怒低垂着头不敢应声。 韦玄贞此时却已经顾不上女儿想着目前朝堂的局势家族接下来的出路突然又问道:“皇后还有多久就要生了?” 韦王妃低声道:“不足一月。” 韦玄贞开始默默祈祷:“生个公主……生个公主吧……圣人身体病弱暂无皇子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如果皇后再生下皇子皇权稳固那我等去东都之势就真的阻止不了了!” 正文 第三百八十四章 朕要让皇子拜一位天下最好的师父 少阳院内。 裴皇后十月怀胎在最后的生产时期又回到了昔日的住处。 她觉得这里住着最舒服。 这个时候没人敢忤逆皇后的小要求就连李弘都屁颠颠地跟了过来。 不仅是宫内的乳母奶娘一切有接生经验的妇人齐聚连民间有经验的坐婆都招来不少, 为的就是万无一失。 实际上裴皇后自幼习武身体强壮从孕期的反应来看她顺利生产的可能性还是极高的。 但李弘还是关心则乱走来走去看得大家也紧张起来。 除了这位圣人到场的还有雍王李贤、英王李显、冀王李旦和十岁大的长公主, 一起陪伴皇帝哥哥等待。 当然, 还有太后武氏。 老天爷没有在这个时候跟这位从小饱受病苦折磨的唐皇开玩笑。 里面痛苦的叫声并没有持续多久一道嘹亮的啼哭声就响了起来。 李弘大喜过望长松了一口气。 生产毕竟是女人的一大难关虽说裴皇后身体好但也不能确保万无一失此时孩子顺利出生至少意味着没有发生最坏的情况。 接下来就看是皇子还是公主了。 别说他心怀忐忑众人一起拥到门前面容各异地等待着。 时间在这个阶段变得无比漫长其实也就半刻钟大家却觉得整整等了半个时辰。 终于。 屋门开启一大批人欢天喜地涌出来。 看到这个表情答案就已揭晓。 为首的奶娘将包在襁褓中的婴孩捧到李弘面前:“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是一位皇子。” 李弘看着婴孩浑身僵住喃喃低语:“朕有后了!朕终于有后了!” 心头一块大石落地李弘满是压抑不住的狂喜更是恨不得手舞足蹈。 可惜病弱的身体不支持他像祖父太宗那般带头跳舞只能小心翼翼看着皱着脸皮的孩子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 众人同样看着这位集万千期待于一身的新皇嫡长子神情隐隐有些复杂。 尤其是李贤午夜梦回之时他也生出过奢望。 毕竟皇兄从小身体就不好之前与太子妃成婚好几年了也没有子嗣万一有个万一说不定那九五之尊的位置就能轮到自己。 但此时目睹皇子的降生他也释然了真心实意地祝贺道:“恭喜兄长!贺喜兄长!” 李显和李旦本来就没什么想法笑嘻嘻地道:“恭喜兄长!贺喜兄长!” 长公主则想要伸手去抱抱又有些害怕还是缩了回去开心地道:“兄长大喜啊!” 武后淡然看着脸上带着应有的笑容:“恭喜陛下了!” 武承嗣眼见众人都恭喜完了才细如蚊呐地道:“恭喜陛下……” 根本没人理他都在看着皇子而孩子不能吹风受寒很快又被宫内最有经验的乳娘抱了过去。 直到此时李弘双腿发软险些瘫倒李贤一把扶住他。 “好……好了……” 李弘缓了片刻终于恢复过来入屋看望皇后。 奶娘将皇子抱在榻前裴皇后的视线一刻不离自己的孩子见李弘进来才对他露出温柔的笑容:“陛下!” 李弘握住她的手眼眶一红:“苦了你了!苦了你了!” 婉儿之前一直陪在裴皇后的身边见了就识趣地准备离开不料李弘唤道:“婉儿让你师父进宫一趟朕想让自己的儿子拜他为师。” 婉儿怔住:“陛下皇子刚刚出生想要启蒙还要过好几年现在是不是太早了……” 李弘微笑道:“不早不早先将师徒名分定下元芳能把你教得这么好本身又是为国为民文武全才能让皇子拜一位天下最好的师父朕早就有这个想法了。” 婉儿嘴角一咧心想伱要是知道我们师徒是怎么分配教学的就不会这么说了你这是增加我的工作量啊! 不过她仔细琢磨一下又觉得也许是自己多虑了。 毕竟这可是圣人的嫡长子只要不发生意外就是妥妥的太子未来的唐皇师父应该会自己来教的。 抱着这个想法婉儿离开大明宫一路骑着小马驹来到内卫不出意料地在练武场找到李彦禀告了事情。 “陛下能得皇子真是可喜可贺但皇子连名字都还没起定下师徒名分未免过早。” 李彦闻言也愣了愣然后慈祥地看过来:“不过婉儿啊若是真到了那个时候你是师姐……” 婉儿俏生生地叹了口气心想我就不该有丝毫侥幸:“长姐如母我懂的。” 李彦欣慰地笑了:“不愧是我的好弟子。” 正文 第三百八十五章 朝着地上的神仙发展 洛阳。 韦承庆和韦玄贞在仆从的簇拥下走在川流不息的街头明显能感受行人旳兴奋之情。 此次圣人带百官再至东都入主紫微宫可不比上次关内大灾的不得已而为之毫无疑问接下来的洛阳将会成为名副其实的天中。 天下之中也是天子坐其中。 对于京兆韦氏来说这自然不是一个好消息尤其是想到先帝在时都没有办到在常规的时期直接将政治中心东移至洛阳更是心头不安。 当然这并不代表李弘比起李治更厉害相比起政治手段两人的差距还是很明显的。 只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李治花了二十多年时间将关内士族连打带压李弘继位后在治国大政上几乎沿袭先帝进一步削弱关中本位的影响嗣圣这个年号还真没选错。 对于关内高门来说他们既不喜欢激进的天子比如杨广继位后与当太子时判若两人最后把天下折腾得民不聊生关陇集团也受到巨大打击但也不喜欢如此沉稳的天子一板一眼之间把皇权抓在手里以致于世家腾挪的空间越缩越紧。 当然由不得他们不喜欢现在的圣人极受拥护韦氏叔侄走着走着前方甚至传来欢呼声。 “今日唱名陛下恩赐诸士子进士及第!” “陛下万岁!陛下万岁!” 科举放榜了还是唱名放榜。 历史上正常的唱名要到宋朝由官家一一报出新科进士的名字称之为唱名。 而现在则是礼部官员在高高竖起的皇榜边上反复喊出新科进士的名字。 这待遇自然比不上天子金口但一声又一声的题名已经让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一个个被点到的士子更是昂首挺胸满是荣耀地接受恭贺。 韦氏师侄停下脚步站在不远处聆听。 不多时韦承庆冷哼一声:“山东和江南这下得偿所愿了!” 今科贡举是第一次糊名可以说得到了各州有心之人的关注如今进士科放榜录取七十三人其中出身关内的士子只有四十人剩下的山东士族占了二十一人最少的江南士族也有十二人入榜。 这种比例其实是正常的二馆六学聚集天下名师所拥有的师资力量终究不是地方可比哪怕山东士族再会考试在目前的大环境下还是比不过所以公平竞争下关内士族历年积攒的优势依旧会确保他们的人数最多。 可落差感就是这样来的以前进士科九成是他们的人如今只剩下一半随着时间的推移比重说不定还会变化这就难以接受了。 而韦玄贞更看重如今礼部放榜的方式:“以前放榜是在礼部贡院现在直接移到皇城之外与民同贺接下来还要聚众游街是在抬高科举出身的官员荣耀啊!” 这个年代的进士高中还不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偏偏士子又重声名这种被人人簇拥的感觉连韦玄贞看着都颇为羡慕加以分析:“有此一遭也是不枉多年苦读恐怕以后科举入仕的士族子弟会越来越多。” 韦承庆明白了他的意思脸色沉下:“如果科举入仕的官员增多门荫和其他方式入仕的官员升迁之路将更加困难。” 韦玄贞道:“这也是无法避免的才学之士自有骄傲谁又愿意落得个靠祖辈恩荫的名声呢?” 韦承庆皱眉:“老夫自然不可能排斥族内上进自强的风气一个世族想要存世悠久才流辈出是必须的可门荫的优势也必须保持如果人人都靠才学我关内士族的优势就愈发难以维持了。” 这话很露骨但也很实在所谓特权就建立在不公平之上。 世家最强盛时期无疑是魏晋时期的上品无寒门只要有个好出身傻子都能身居高位等到了唐朝正式实施科举已经大大削弱了特权。 所以五姓七家那种出了众多宰相的山东高门权势不容否认但真的没有后世想象的那么夸张世家一再衰弱到了唐时已是外强中干否则也不会被一波推平。 韦氏叔侄自然不可能有那等远见他们是想到如今关内年轻一辈的浪荡无为米虫众多暗暗叹息。 世道越是公平高门的腐朽就越是无法掩饰。 两人沉默片刻却又下意识地将目光投注到一位被众士子簇拥的官员身上韦承庆问道:“那是何人?” 韦玄贞道:“苏味道字守真此人文采富丽素有才名高中状元被裴侍郎召为女婿现在已是中书省主书在士林中颇有声名。” 韦承庆眼睛微微一亮:“裴侍郎的女婿哪一科的?” 韦玄贞低声道:“苏守真高中状元时裴侍郎并无任何偏私直到过了吏部铨选后才正式结亲的。” 韦承庆没抓到把柄不禁有些泱泱:“河东裴氏家风严谨如今一门三裴真是显赫啊!” 所谓三裴是指原凉州都督后任兵部尚书现迁中书令的裴思简; 吏部侍郎内卫阁领洮河道大总管即将班师回朝的裴行俭; 还有就是左金吾卫将军同样是裴皇后之父身为国丈的裴居道。 京兆韦氏固然显赫但一直想要进入政事堂为相之前投靠武后也是这个目的结果不仅没得到宰相之位还连累了好几位刺史罢官获罪可谓大败亏输现在眼见一向低调的裴氏声名大振韦承庆的语气里免不了有些酸溜溜的。 韦玄贞则道:“陛下接下来要开漕司设立诸路转运使小侄以为这个职务很适合叔父。” 韦承庆抚须道:“不错漕运之责日益重要这漕司看似是新部却能把控各地州县内卫阁领老夫主动放弃这漕司就不能错失了。” 说到这里他又笑了笑有些幸灾乐祸:“不过近来江南之地又不太平听闻流寇作乱区区几个折冲府根本无法剿匪圣人招了来仆射去问了好几次话看来也头疼得很呢!” 韦玄贞皱了皱眉觉得江南乱象不是好事毕竟之前关内受灾时全靠江南米粮救济刚要引开话题就见到前方人群骚动然后一队囚车押了过来。 韦承庆和韦玄贞立刻紧张起来立于原地不敢动弹直到囚车近了听到喝骂哭泣才从行人痛恨的声音里得知这些要行刑的是牙婆人贩。 囚车里面尚宫姐俨然在其中脸上满是恐惧又有几分解脱。 尚宫有姐妹两人妹妹在长安太极宫前被问斩姐姐则在洛阳内狱里与丘神绩度过了一段难忘的时光如今也正式行刑。 罪名是拐带孩童。 以她为首又有虔婆婆等一众牙婆牙人但凡参与拐带孩子的一个不少全部押在囚车里向着早已搭建好的行刑场地而去。 实施的不是斩首而是绞刑。 围观痛骂的人流里杨再威高大的身影也在其中默默注视着这一幕眉宇间满是复杂。 直到李彦的声音从后面响起:“杨氏其他被拐带的孩子现在如何了?” 杨再威身体下意识地紧绷缓缓转过头瞳孔收缩:“光天化日之下你居然能近我的身而让我全无察觉?” 李彦一身便服气息平和如果不是相貌出众就如同普通人般:“你刚刚分神了。” 杨再威惊骇之色缓缓退去苦笑道:“不必安慰你这般多刺激刺激我说不定都能突破第六识!” 李彦也露出神往之色:“第六识啊确实是神妙无比的境界……” 杨再威道:“你现在已经能打死第六识的强者如果自己也开了第六识岂不是地上的神仙?” 李彦笑道:“那还不至于点石成金呼风唤雨之类的事情我是办不到的。” 杨再威:“……” 你还真想当神仙啊? 关于武道极限的讨论告一段落杨再威面容沉冷下来:“杨氏那些被拐带的孩子我见到了他们已经被‘佐命’调教成了专职的刺客甚至是死士我能感受到‘佐命’便是下令去死他们也不会皱半下眉头。” 李彦叹了口气:“这就是彻底的洗脑了想必在你身上时还没有经验再加上长孙氏出事后‘佐命’同样受到连累消失了几年等到重新回归时你都已经长大思想基本成型此人便以师徒之情束缚而非直接灌输命令。” 杨再威赞同又凝声道:“不过除了杨氏子弟外我收拢‘佐命’留下的势力并不顺利感觉还有别人在与我争抢并且每每快我一步看来除了三位弟子、关内士族和内卫尚宫外‘佐命’还有别的心腹亲信!” 李彦脸色微沉:“不对‘佐命’对旁人都存着利用之心就算还有别的亲信除非对其了解到极致又岂能每每快你一步那人又是凭什么取信‘佐命’其余手下的?” 杨再威道:“这就不知道了。” 李彦稍稍沉默:“看来‘佐命’虽死围绕着她的事情还未结束此女的真实身份还是要查个水落石出。” 杨再威愣住:“女人?” 李彦点头:“‘佐命’虽然声音苍老沙哑面容皮肤全毁但此人实是一位中年女子。” ------题外话------ 感谢书友“为啥小说则么白”“恻然倾听”“罗格奥塔里佛斯”的打赏。 正文 第三百八十六章 身边随便出一位胖胖,就有宰相大才 “绞!” 行刑场上刑部吏员将犯人吊起实施绞刑很快恶臭弥漫。 杨再威看着虔婆婆如一滩烂泥在丑态百出的哀嚎中结束了罪恶的一生尤不解恨:“她折磨了多少人, 只在内狱受几个月受刑现在一死了之真是便宜这老贼婆了!” 李彦也轻轻叹了口气:“恶人所受的报应其实永远偿还不了他们所犯的罪孽所以才有信仰人们朴素地希望, 因果循环, 报应不爽……” 杨再威冷哼一声:“希望又有何用我不信佛我只信我自己‘佐命’既然是女子她的背后可还有别的人支持?” 李彦分析道:“女子照样能做出一番事业来‘佐命’也是强者倒不见得背后一定要有人支持。” “至于其身份目前倒是有些推测你还记得她临死之前所说的话里提到过这么一句么‘长孙氏一族那时根本看不起我, 但现在为他们报仇的却只有我’。” “既以长孙氏族人自居称呼起来又像是格格不入的外人在族内还受到歧视的女子, 你觉得会是什么人?” 杨再威眉头一扬:“庶出女?可就算是庶出女也是姓长孙的啊!” “难道是……妾室?” “不对, 妾室的地位更低, ‘佐命’早在长孙氏被流放之前就在内卫任职那时连尚宫都听其吩咐说明她是得到看重的。” 李彦道:“有一人的妾室倒是符合这种情况长孙冲娶太宗嫡长女长乐公主为妻后来长乐公主病逝长孙冲虽然没有续弦却有意纳妾……” 杨再威恍然:“如果‘佐命’是长孙冲的妾室倒是足以引起长孙辅机的注意长孙辅机用人不拘一格委以重任她也戴起面具不以真面目示人而妾终究是妾以长孙氏那时的辉煌族内之人自会轻视……” 说到最后, 他叹了口气, 露出复杂之色:“她的坟还在长安吧确定身份后, 我将她的棺椁送回母族安置。” 李彦目光微凝:“关于这个身份目前只是猜测我还没查到长孙冲到底纳了哪一族的女子为妾询问尚宫连她都不知……” 两人早已离开观看行刑的人群眼见四下无人杨再威问道:“你与你师父还有联系么?‘佐命’若真是长孙冲的妾室到底出身哪一家你师父不是最清楚么?” “哑叔么……” 李彦已经知道李治驾崩之前哑叔也被太极宫内后来才悄然离去。 他并未主动寻找哑叔若是愿意自然会出来与他相见既然避而不见就不要硬逼其出来低声回道:“前些年师父一直与我在凉州‘佐命’所做的事情他也不清楚我们想查此人的过往走不了捷径。” “‘佐命’留下的势力尽全力收拢如果真被贼人所得也不必过于担心。” “世上永远有阴谋算计的人想要太平盛世关键是要明君治世吏治清明让罪恶的土壤变得越来越小否则昏君在位民不聊生主要矛盾不解决贼是永远杀不完的。” 杨再威想到一路所见的气象深以为然:“当今圣人确实比先帝更加爱民那我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去找杨氏的上谷房报仇了他们可是当年让尚宫拐带我的罪魁祸首!” 李彦对高门士族本来就没有好感那种下令去拐带对方孩子的更是龌龊至极不过还是建议道:“我此前听你提过害你的杨氏族老已经病逝你寻他那一脉的后人便是能不牵连还是不要牵连了。” 杨再威以前偏激非常恨不得将上谷房来个连根拔起现在倒也平和了很多颔首道:“冤有头债有主我只杀他全家不会伤及无辜的。” 李彦对于族内私仇不多做评价问道:“阿史那环和金智照如何了?” 杨再威冷笑:“阿史那环和倭国的人一样都属于不收拾就不听话的他现在还以为我是前代‘佐命’正在拼命干活恕罪!至于金智照倒是听你的吩咐回了新罗大唐是不是要对新罗动手了?” 李彦淡然道:“不是我大唐要对新罗动手是新罗越来越不老实依我对这个民族的了解它还会一直作死下去作到亡国灭种……” 杨再威此前一直在吐蕃西域一带对于新罗的感觉全来自于师妹现在师妹都乖乖去做事了他更是干脆道:“那就灭了新罗并入大唐对于新罗人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李彦想到金良图微微点头:“从弹丸小国跃升为大国子民确实是赚了。” 两人约定下次联络的方式杨再威想到刚刚被欺身到近前都没发现眼中露出跃跃欲试的战意:“李元芳我可要向第六识努力了不妨再打个赌谁能先入那個境界吧!” 吐蕃时两人也有赌约那时李彦稍胜一筹还是占了鹰儿的便宜此时颔首道:“第六识不仅需要资质更要际遇我们谁能先行一步确实不好说那就比一比吧!” “好!” 杨再威抛下一个字身形飞退眨眼间消失在洛阳的人流中李彦练武的动力也更强一分回归李府。 刚刚入府就见父亲李德謇和母亲谢慧成并肩走了出来。 李彦上前微笑行礼:“父亲!母亲也终于来了我很高兴!” 自从李德謇来了洛阳后就不停往谢氏商会跑一大把年纪的人软磨硬泡倒也有趣。 谢氏依旧居于商会的宅院内但每天相见距离重归于好的那一天也不远了李彦虽然与他们的感情不深但确实为他们高兴。 听了这话李德謇喜上眉梢谢氏脸上则微微一红赶忙道:“元芳小黑这些日子想你了你将它领回去吧。” 猫儿真是转移话题的最佳工具李彦笑道:“好我也怪想它的。” 话音落下一道金黑的身影就从屋内奔了过来小黑扑入他的怀中露出浓浓的依赖之色。 谢氏看着这漂亮的猞猁由衷地称赞道:“小黑真是有灵性我在江南只是听说豹猫协助捕猎性情还是挺凶的起初还有些畏惧没想到小黑一点都不凶恶比狸猫更温顺还能听得懂人言小黑还给你后我也要多养几只……” 李彦撸着小黑光滑如缎的皮毛提醒道:“孩儿认识一位弓五郎酷爱豹猫如今经营着北市的不少会场母亲若是想要养我倒是能让他送几头来但小黑是很特殊的别的豹猫可不似它这般模样。” 谢氏掩嘴轻笑:“我儿身边的猫儿都是与众不同真好!” 说完猫儿后谢氏稍稍犹豫但还是道:“元芳江南如今的情况我上次也与伱说了淫祀不绝匪贼不宁听说你推举了一位大理寺丞去江南会不会有风险?” 李彦知道谢氏是关心自己点了点头:“请母亲放心江南一地的情况我早有关注此次的举荐也是深思熟虑的别的能臣不能确定我身边的这位狄怀英确实可以去收拾来侍郎留下的烂摊子。” 李德謇见两人逐渐熟络眼中满是欣然听到这里才开口道:“来侍郎回来得太匆忙了他如果愿意在江南维持稳定哪怕只要月余局势都不会如此。” 李彦目光一冷:“先帝驾崩遗诏指定五位辅政大臣来侍郎是其一他急匆匆从江南赶回原本无可厚非毕竟万一回来的晚了新朝的格局初步稳定属于他的权力就会变小。” “但千不该万不该的是此人为了名正言顺地回归不仅将江南之事撂下居然诸多隐瞒导致朝中误判江南局势以为之前的祸事已经完全平复此次爆发起来才会措手不及。” 李德謇叹了口气:“问题是举报来侍郎瞒报的是梅花内卫的明阁领出于对梅花内卫的厌恶现在御史台完全站在来侍郎一边已经是沦为一笔糊涂账。” “在这种情况下去平复江南局势的人压力就更大!” “那狄怀英是你从并州法曹之位提拔上来的吧断案确实是能手但治理一方又是否有那个作为?” 李彦毫不迟疑地道:“我信任狄怀英。” 李德謇提醒道:“元芳来侍郎可是宰相还出身扬州都未解决江南之乱……” 李彦笑道:“父亲你别看狄怀英资历尚欠又胖胖的但此人也是有宰相大才的。” 李德謇目光微动闭上了嘴。 李彦行了一礼:“父亲母亲那我去练武了。” 眼见李彦挺拔的背影彻底消失谢氏才低声道:“你为什么不多劝一劝?” 李德謇抚须道:“我也是刚刚想到他年少位高锋芒过盛之前又斩了武氏外戚已经被许多人盯上受些挫折也好。” “身边随便一个法曹出身的官员就有宰相大才?” “元芳还是犯了年轻人的通病过于自信了啊……” 正文 第三百八十七章 李元芳得道多助,武后失道寡助 紫微宫。 长生院。 武后搬来洛阳后就搬入此处居住。 对于洛阳奢华的建筑风格武后一向是很喜欢的她最认同的或许就是杨广在建筑方面的观念只是李弘继位后没有大兴土木。 目前的国库情况并不是历史上高宗后期的枯竭, 毕竟自从大非川之战惨败后大唐并没有接连败于吐蕃手中反倒取得了不小的胜利。 如此一来西域商路畅通各国见风使舵进贡得十分勤快, 吐谷浑复国后, 大量的牲畜牛羊输入陇右再加上李弘与民休戚, 没什么大动作国库积累充盈武后提议应该营建一座万象神宫以彰显皇权威仪。 他的头低垂着目光闪烁片刻也转身离去。 殿内的武后召集了足足十批内侍后身边堆起了高高的一摞文书。 宫内识字的内侍不少只是字迹不免各有特色看起来很累但武后毫不嫌弃地一份份认真看完对于朝堂局势立刻有了深入的了解。 以前没有发现这些内侍的能耐相当可以宫内上下的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们。 李弘不软禁她的选择固然高明但就算没了命妇她依旧有法子影响朝局。 一想到命妇武后的心口就是一痛。 经历了武氏子那事后命妇们起初在长安还能表面上应付一下到了洛阳后连表面功夫都不做了近来入宫也挺勤快但都是去皇后宫中探望皇后和皇子她这里则门可罗雀。 她十几年的心血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威望就因为这一个契机在短短半年内丧失殆尽。 毕竟那件事的真相大家都心知肚明谁愿意冒着声名受损的凶险来接近一个明显被圣人所不喜的太后呢? 好死不死的正在怒火充盈之际宫婢前来禀告:“周国公入宫问安。” 武后咬了咬牙:“又来了?圣人你好狠的心呐!” 她真心实意地希望武氏子弟留在长安但李弘生怕这些人留在那里为非作歹将他们带来了洛阳还让武承嗣每日入宫请安。 此时见到武承嗣那猥琐的身影走了进来武后双目微合默默念经:“安忍不动犹如大地静虑深密犹如秘藏……” 她要保重好身体千万不能气千万不能气。 武承嗣近前跪地请安姿态恭敬:“臣向太后请安愿太后身体安康福寿绵长。” 武后轻轻嗯了一声就像是面对一個内侍:“起来吧……无事退下……” 武承嗣松了口气觉得自从来到洛阳后这位姑母对自己和颜悦色了许多。 既然如此他酝酿了许久自以为得体上进的说辞终于能够出口:“禀太后武懿宗那贼子欲对命妇所行不轨是其一人所为我等还想再入内文学馆学习为太后分忧……啊!!” 这句话杀伤性太强佛经也无法阻止武后破防额头青筋暴起抄起手边的瓶子狠狠砸了下去: “滚!!给本宫滚!!” …… 与此同时。 李府之中。 李彦看着书信有些动容因为上面详细写着武后近来的动向与谋划。 他起身一礼:“多谢徐内官冒着巨大风险前来送信你们的情谊我铭记于心。” 这位徐内官正是高太监麾下的三名内侍之一赶忙还礼道:“奴等愿意相助是昔日一路跟随李阁领回长安当时关内大灾唯有李阁领肯冒杀身之祸为小民说话奴等一直记在心里……” 李彦微微点头又歉然道:“你们现在同样是冒着杀头的危险在帮我如果被太后发现后宫的事情我无法及时干涉只能去托请皇后或许就来不及了……而且我必须如实相告内侍的地位我难以改变。” 这些被送入宫中阉割的大部分都是穷苦人家的可怜孩子他抱有同情却很清楚太监这个群体是不能起来的。 或许里面也能偶尔出几位好太监但这是一个必然扭曲的群体于国于民都毫无益处甚至也不是皇权的必然延伸只是一种不计后果的捷径罢了。 所以李彦直接把丑话说在前面毕竟他本身有底气哪怕没有内侍相助也能对付武后。 徐太监闻言眼神一黯却也做好了心理准备:“李阁领实话实说是自始至终都把我们当人看奴等身体残缺能为李阁领效力已是心甘情愿愿意冒此风险!” “多谢!若是被武后察觉一定要速速通知我我一定尽力护你们安全!” 李彦诚心实意地谢过再仔细看了一遍高太监的书信目光落在最后一行字上心头不禁一暖。 上面用很认真的字迹一笔一划写着: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正文 第三百八十八章 千古名相出动 狄仁杰深以为然:“确实如此。” 别人不说他自己曾经就是遭到地方吏员排挤陷害遭受牢狱之灾若不是阎立本搭救那时从政不久的他就被整下去了。 李彦接着道:“想改变现状一定要有名正言顺的理由大运河是水路流通漕司则可为吏治流通。” “朝廷的能臣在地方为刺史造福一方百姓在中央任转运使在确保财赋的同时也可以巡抚各地。” “如此才能在改变现状的同时又最大程度的消弭各方面的抵触与阻力至于最终完成度如何就要看个人的才干怀英我最信你!” “你这位江南巡抚使也是先驱者为百官表率给陛下信心完成前人未成之事开拓后人可行之路!” 狄仁杰为之动容郑重行礼:“定不辱使命!” 李彦起身还礼:“拜托了!” 早先他在纸上圈出的两个字就是漕司。 漕运的官职从唐玄宗开始设立职能很重尤其是安史之乱后北方遭到战事破坏生产衰落不少藩镇的赋税根本收不上来朝廷的财政就几乎靠着江淮的赋税盐利来支撑江淮转运一跃成为朝廷的命根子。 等到了北宋前期为削夺节度使的权力赵光义于各路正式设转运使称“某路诸州水陆转运使”其官衙称“转运使司”俗称“漕司”。 转运使除掌握一路或数路的财赋外还兼领考察地方官吏、维持治安、清点刑狱、举贤荐能等职责到了宋真宗时期这个职位就基本是一路最高的行政长官权力过大所以后来陆续设立了提点刑狱司、安抚司等机构来分割转运使的大权。 当然转运使会膨胀成后来的程度有很多历史因素的推动并不是必然如今唐初设立肯定到达不了那个局面所需的仅仅是合乎体制的破局手段。 京官瞧不起地方官员地方官吏又抱团僵化中间需要一个桥梁才能逐渐缓解对立同时进一步打破地方豪族的垄断。 当然完全打破不可能完全解决吏治僵化更别指望李彦的目标很清晰现阶段要做到再发生天灾时不能出现局势都严重到那般程度各地还有大量阳奉阴违的情况。 而他培养出的人才可以先入漕司锻炼外放各州县再回中央时就都是足以独当一面的真正大才。 这一切需要开门红第一炮如果都没有打响后面的计划得再好也只是计划了。 所以他派出了自己最放心的人。 朝廷的政令很快下达圣人采纳各方建议任命了多人赴江南稳定局势。 狄仁杰是其中官职最低的但有李彦的全力保举他获得了江南巡抚使的位置特赐旌节即刻动身。 三日后。 长夏门外。 李彦、丘神绩、郭元振、安神感等人全部来相送狄仁杰。 不仅是相熟的内卫大理寺上下也都来了众人纷纷给予祝福珍重。 等送别的人群散去狄仁杰却没有立刻离去反倒是掉头远远眺望城门轻轻抚须。 管家狄秋:“阿郎你看什么呢?” 狄仁杰缓缓地道:“我还记得四年前入长安走的是通化门那是官方迎送百官饯别的地方以我那时的官品其实应该走春明门……” 狄秋记性很好点头道:“我也记得但我们是前一晚是在长乐驿休息的正好顺着官道一路过去才没有绕道往南啊!” 狄仁杰笑道:“话虽如此其实也是我心中所盼如今洛阳饯别倒是遂了昔日心愿不禁有些感慨有明君圣主有名臣赏识真是生当逢时我岂能局限于此等小愿?” 狄秋看着自家阿郎身穿的崭新绯袍很是赞同却不知狄仁杰此时的理想志向又有改变。 完成前人未成之事开拓后人可行之路! 壮哉!壮哉! 狄仁杰斗志昂扬一甩缰绳策马奔腾: “驾!” 正文 第三百八十九章 卖茶那么久,终于到了收获的时候 紫微宫。 乾元殿。 此乃宫城正殿隋称乾阳殿后来毁于战乱等李治将洛阳定为东都时才下令在原基础上营建如今的地位就等同于大明宫中的含元殿历史上武周时期, 也正是这座殿宇被拆除修建了明堂。 今日李弘就位于此处接见凯旋的西征将士和朝贡的各国使者。 群臣肃立就见一群将领身穿戎甲风尘仆仆地走入大殿。 群臣侧目。 裴行俭原本是标准的儒将颇似二馆里的教书博士, 此时硬朗的身躯则完全是沙场宿将。 安元寿已经年过七十, 摘下头盔时, 头发全白所幸精神不错老当益壮。 还有黑齿常之、王方翼、程务挺、李多祚等将领。 他们或是脱颖而出或是得裴行俭提拔俨然成为新朝干将不用担心后继无人也不用担心无辜被害。 李弘显然对于众将的回归相当高兴提振精神沉稳的声音回荡在殿内:“诸军群勇悍赴边疆为国远征, 今论功行赏……” 礼部官员出列, 具体宣读, 众将露出喜意。 裴行俭拜礼部尚书兼检校右卫大将军身兼文武两职权柄仅在宰相之下。 以他的资历和功劳完全能够入阁, 但由于如今的中书令是裴思简要等裴思简告老, 才能接替其为相。 而安元寿升任左武卫将军检校左羽林军正式迈入三品行列服紫袍。 这位早在渭水之盟时就护卫在李世民身边的三朝老将因功进封凉国公。 黑齿常之、王方翼等将则都成为军队中坚封妻荫子不吝封赏。 位于群臣中的李彦为众将感到高兴的同时目光又微凝。 因为他没有看到丘英。 礼部封赏的名单里面倒是有丘英封右武候将军同样入三品封天水郡公。 只是人并未一同归来。 眼见李彦寻找安元寿的目光转了过来和他交换了一个眼神。 李彦心头大概有了数定了定神, 视线又看向后面的使者。 随着军队一起回归的, 还有吐蕃、吐谷浑以及西域诸国的使者。 西域诸国自不必说之前大非川惨败他们的使臣立刻云集吐蕃王城。 如今吐蕃龟缩大唐军威浩荡又来洛阳乖顺跪舔都是墙头草顺风倒。 这也是小国的悲哀只能仰大国鼻息求存。 其中走在最前面的却是一位意外的熟人。 吐蕃孙波茹的茹本末农氏。 这位老妪居然亲自作为吐蕃使者来到洛阳面圣。 见到李彦位于群臣前列她眼中浮现出明显的欣喜却没敢多看恭敬行使臣礼节并且奉上了大批的供奉西域诸国也带上了本国的贡品。 李彦侧耳倾听比较关注农作物。 历史上引进作物最多的朝代是明朝番薯、马铃薯、番茄、花生、辣椒、玉米、南瓜等物都是那个时候进来的。 相比起这些作物的重要性唐朝丝绸之路畅通却只引进了菠菜和西瓜西瓜还与后世的大不一样就显得有些寒酸。 没办法不要小觑古人的智慧他们也知道引进好东西可汉朝已经将黄瓜、胡萝卜、大蒜、葡萄、蚕豆等物从中亚地区引入魏晋南北朝又有核桃、芝麻、棉花、茄子剩下来真的没什么好进来的了。 明朝时的那些作物起源地基本都是美洲比如番薯最早种植于美洲中部的墨西哥、哥伦比亚一带先由西班牙人带到菲律宾等国栽种然后再传入国内后面那些也都是类似的情况。 此时李彦听了各国作物就不免有些失望觉得这些国家进贡的都挺华而不实还不如换成胡椒。 毕竟那玩意特别值钱对外完全可以当成货币来使用。 当然国与国的进贡不能只讲利益面子也是很重要的李弘就十分享受这一刻正襟危坐地接受各国使者朝拜。 直到西域一国将阳羡茶换了个名字小心翼翼地进贡上来这位圣人忍不住了笑看了李彦一眼。 满朝谁不知道这位正是茶品的推广者如今大唐的饮茶风气与其有巨大的关系结果西域居然把茶当成宝反过来进贡给大唐? 李彦也怔了怔仔细观察阳羡茶的重新包装嘴角微微扬起。 他卖茶卖了那么久于各地传播终于到收获的时候了。 …… “如此说来丘叔在兰州病倒以致于难以前行?” 退朝之后李彦回归内卫等待消息。 安神感很快前来将其父亲安元寿的话转达还带来了丘英的亲笔书信。 李彦展开信件细细看了起来。 丘英病倒旧伤发作难以随军留在兰州养伤接下来准备向圣人请辞告老还乡。 丘英的年纪并不大只有五十多岁此时急流勇退确实是明智之举既保住晚节也断绝武后继续利用的可能。 同时信中他也以欣慰的口气祝贺丘神绩服绯撑起丘氏的门面言明自己辛劳了大半辈子终于可以卸下重担。 李彦仔细看完百感交集。 查案查到亲近之人的身上是最难受的武后看得很准他也不能免俗大义灭亲说起来简单但真正那么做了实在不好受。 丘英从凉州到京城都对他颇为照顾虽然在对方看来自己的帮助更大但无论如何这位出现在学馆前改变他人生轨迹的魁梧男人在李彦心中的地位是很重的对方在涉案未深的情况下能以天水郡公的爵位告老也算是一个体面的结局了。 眼见李彦面色舒缓安神感也松了口气:“六郎那我去办事了。” 李彦道:“稍等近来茶饼在西域的销量如何?” 安神感笑了起来:“阿耶刚刚还提到他路经凉州回老宅时得知近几年族内收益都被吓了一大跳后来才知是六郎带我们所做的茶饼生意真是没想到此物比胡椒都要赚钱。” 李彦道:“胡椒的暴利是物以稀为贵出产地就那么些地方争抢者却众多据曾经远行的江南商人所言不仅是我们大唐那些遥远的西方国度也对胡椒趋之若鹜将之比作黑色黄金甚至不惜为之发动战争……” 安氏是凉州大族凉州商人就暂时下线转为江南商人安神感心想江南商人怎的也能去西方又为之咋舌:“胡椒在我大唐虽是贵族所用十分昂贵但为此物开战难以想象实在太疯狂了!” 李彦微笑:“从胡椒上面其实也能看出茶的作用要知道饮茶能滋养身体清心降火防止腹胀畅后便利这对于我们大唐人都是很好的那些生活于草原和高原的人来说更是必须的饮品价值又将如何?” 安神感有些遗憾:“不瞒六郎你以前老是强调茶品有这么多妙用我们还有些半信半疑现在见西域各国争抢才确定无疑早知茶饼真的关系到异族的性命应该早早下手做到如六郎所言的……‘垄断’?” 李彦摇头:“垄断不了的江南和蜀地早有饮茶之风我所用的煎茶之法也只是一种新的思路并非不可取代我现在是推动者强行垄断的话则是这个行业的破坏者了。” 安神感钦佩:“六郎的格局真是我等不能及茶品能盛行大江南北如今各地销量大增茶商心中最感激的人正该是六郎啊!” 李彦道:“我倒是没指望那些商人感激我也不会无私奉献如阳羡茶、紫笋茶等江南名茶的出产都掌握在手中……” “从江南到长安由谢氏商会完成从长安往陇右再运往吐蕃和西域则由你们安氏相助具体到异国各地再由商人经销分工明确利润极高如此历经数年商路终于稳定。” “现在吐蕃的贵族应该基本习惯饮茶了就不知道他们的普通子民是不是还求一茶饼而不得?” 安神感眼睛亮了:“如果是这样我们内卫应该予以关注不吃胡椒只是少了一味调料不喝茶他们却可能因为后滞而痛苦死去。” 有矛盾好啊内卫就喜欢有矛盾的邻国为受压迫的阶层作主安神感振奋起来:“连饮茶的自由都没有吐蕃的子民过得太苦了我这就去安排。” 李彦欣慰地品了口茶安神感所言只是第一步后面围绕着茶还有更多的施展空间而经过这些年的历练这位亲信也能独当一面了他粟特人的出身更是适合完成别人完成不了的任务。 不过等到下班回家刚刚到了李府李彦又发现似乎不需要他主动做什么吐蕃的孙波茹本已经恭敬地侯在府外见到自己的狮子骢更是提前迎上行礼:“李阁领!” 李彦立刻下马他在吐蕃时持旌节面对这位孙波茹本时也只是颔首为礼此时倒是拱手还礼:“茹本昔日相助我犹记于心如今来我大唐是我尽地主之谊的时候了请进!” 孙波茹本见他态度依旧心头狂喜一路酝酿着情绪等到了正堂入座她眼神中浮现出一抹坚定:“李阁领可还记得昔日在吐蕃时曾赠予我一本《大唐西域记》?” 李彦点头:“当然记得。” 他怎么可能不记得那本由苏毗女子翻译的《大唐西域记》是特供版里面将曾经的女儿国描写的富庶强大玄奘如果见了都要吃惊这是我去过的女儿国? 正是那本书在这位心中埋下了一粒种子经过风雨浇灌开花结果。 此时孙波茹本深吸一口气开门见山地道:“我这次来是想求助于大唐天军助我孙波脱离吐蕃重立苏毗!” 正文 第三百九十章 我说什么好,吐蕃人就得认为什么好 今日的孙波茹昔日的苏毗国在后世由于《西游记》变得家喻户晓的女儿国想要复国。 李彦神情平静并没有故作诧异。 苏毗国当年是大小王女执政如今的吐蕃王妃没庐氏属小王女一脉, 眼前的茹本末农氏属大王女一脉都是王族。 而从孙波茹内部的政权架构可以看出她们以前的习俗并没有丢弃说明对原本的国家是有认同感的偏偏在吐蕃内又颇受打压这样的亡国之人, 想要复国再正常不过。 关键是成功率有多高? 李彦稍稍沉吟后反问道:“茹本可知我中原历史?” 孙波茹本茫然地摇摇头。 李彦举了个最简单的例子:“那茹本知道巴蜀之地吧?在我中原首个大一统王朝秦, 之所以能打败它当时的竞争对手就是拥有了巴蜀之地所谓‘秦并六国自蜀始’。” “而你们苏毗之于吐蕃就相当于巴蜀对于秦国的重要性有了你们的人口和粮草吐蕃才能频频对外征战获得战利品维持住国内稳定的政治结构。” “一旦失去了你们单靠吐蕃剩下的地方自己发展就基本失去对外进取的能力了, 只能不断看天吃饭期待你们那位受天神祝福的赞普, 能够保佑各地风调雨顺。” 孙波茹本听到最后, 脸色微微一变忌惮地道:“赞普早年伪装病弱, 自从贵国使节访问后才恢复威猛的真面目近来更是带着西城禁卫四处巡狩他所到的地方土地都得到丰收幸亏这个人治国荒唐不然老身也难以来此。” 李彦眉头微扬:“治国荒唐?怎么个荒唐法?” 孙波茹本立刻想起来这位在吐蕃还有身份不禁试探道:“李阁领是赞普钟佩大瑟瑟老身不敢多言……” 李彦都快把昔日哄李治高兴的赞普钟给忘掉了失笑道:“我也不瞒茹本站在唐人的角度上是希望苏毗复国的至于赞普钟么我很承赞普之情但我首先是大唐内卫阁领忠武将军。” 孙波茹本懂了。 实际上她来大唐就该懂在这里身居高位, 换到吐蕃里给个赞普也不做啊, 根本不要瑟瑟! 她放下心来:“李阁领之意老身明白我苏毗之地对于吐蕃至关重要他们自然诸多阻扰因此我们若能在大唐的相助下复国愿与吐谷浑一般结亲为大唐藩国定忠心效命为大唐戍守边域。” 李彦微微一笑女儿国是女主执政你要和亲难道还得派一位御弟哥哥过去? 不过有趣归有趣他还是正色道:“茹本所请确实是我内卫之责但此事难为尤其是噶尔家族仍在稍有不慎你们会有亡族之祸!” 历史上苏毗遗民也是数次联合大唐反抗吐蕃打压最悲惨的一次王族及其亲信数千人被杀经过这么几次折腾心怀旧国的遗民损失殆尽苏毗旧有的习俗丢弃从那一刻开始才算是彻底亡国了。 孙波茹本凝重地道:“此事关乎我全族上下老身也是深思熟虑之后才下此决心哪敢有半分懈怠?” 李彦道:“那请茹本从现在开始谨记一点在正式行动之前你还是吐蕃之民一切照旧站在吐蕃的角度上思考问题。” 孙波茹本点头:“老身明白。” 李彦开始发问:“现在于贵国流行的茶饼价格如何?” 孙波茹本实话实说:“黑真黑啊!” 李彦又问:“那你们买么?” 孙波茹本毫不迟疑:“买当然得买!” 李彦就喜欢这些淳朴的贵族:“说说具体原因。” 孙波茹本道:“主要是两点第一是每日喝茶我们确实不再受滞下苦恼第二是李阁领带来的风气大唐贵人都在喝我们自然也要喝。” 李彦问道:“这些茶饼会放在你们身侧吗?” 这是字面意思李彦第一次见眼前这位茹本时此人就被一件件华美的金银饰物环绕。 这种暴发户般的习俗不是她一人如此吐蕃豪酋贵族都是有宝贝不藏着统统展示出来展现财富的同时也方便直接赏赐比如哪位手下立功了就从座位旁边抓一把金豆豆撒过去。 现在孙波茹本的话证明茶饼取代了金豆豆:“当然放在边上我们赏赐亲信就是用茶饼手下得赐茶饼也最是高兴。” 李彦道:“如此说来吐蕃的庸民是肯定喝不到茶连桂民都苦求不得?” 吐蕃是奴隶制社会子民有两個阶层“桂”是高等上民“庸”是下等庶民和仆役孙波茹本道:“但凡好茶每次商队运来的都太少了给各部豪酋一抢而空根本轮不到他们……” 李彦对于这种饥饿营销很是满意。 这是他之前吩咐安神感的命令其他商人将茶的量减少贯彻物以稀为贵的方针。 他并不搞垄断有钱一起赚有异国韭菜一起割但如果哪个商人敢用大量的劣茶去冲击市场坏了大事他会让对方用鲜血的教训明白商为什么排在士农工商的最后。 目前看来收效不错吐蕃的市场好茶寥寥无几各个商队都有意压缩数量这也是为什么西域小国居然将阳羡茶换个包装当成贡品送过来在这些小国看来这玩意确实极其宝贵。 当然这种局面肯定无法一直保持下去但凡有市场就不乏有人铤而走险如今吐蕃桂民对于茶饼的需求越来越大他们手中又有钱财势必会被贪得无厌的商人盯上。 所以铺垫了这么久可以行动了。 李彦品了口茶以平静的语气:“如果茶一不小心断供了吐蕃国内会发生什么事?” 孙波茹本怔了怔瞳孔猛然收缩:“茶要断供?可我们现在都喝习惯了……” 李彦道:“好茶的产量本就不多接下来我大唐还要整肃漕运设立转运使但凡新的职务上任总有适应期一时运输不及时也是正常就比如阳羡茶喝不到可以去选次一级的。” 孙波茹本顿时难受了:“但是这种茶煎了后香气特别明显老身再尝巴蜀之地的其他名茶就没有那种滋味李阁领也评价过此茶最好我身为茹本若是喝次一级的茶品岂不是自降身份?” 李彦对于这种观念很满意。 阳羡茶在历史上就是贡茶肯定是茶中上品但若说最好就夸张了。 不过没关系他说什么茶最好吐蕃人就得认为什么茶最好。 如此一来下层子民喝不到中层桂民买不到上层贵族要断供偏偏茶还不是普通的饮品是关系到高原人不用再肚胀便秘痛苦而亡的良药…… 这样的吐蕃就值得内卫关注了。 李彦道:“这件事不会太远茹本回去要多做准备好好囤积一些茶饼。” 孙波茹本有些领会了意思:“请李阁领放心老身明白了。” 李彦回归之前的话题:“茹本还未说你们的赞普荒唐治国是怎么个荒唐法?” 孙波茹本道:“他放任噶尔家族与各方争斗还将权力交予王妃整日就在各地巡狩御史台也荒废了所崇信的无为而治很无为但没有治……” 李彦提取到了关键点:“放权给王妃?” 王妃没庐氏是苏毗小王女一脉在历史上可是武则天式的人物噶尔家族何等显赫被她分而治之兄弟五人宰了四个连战神钦陵都被逼得上吊自尽只剩下赞婆见势不妙带着族人投奔大唐。 这样的女子当然不容小觑而通过孙波茹本的语气李彦也发现这两个王族后人产生了严重的分歧:“王妃做了什么?” 孙波茹本恨声道:“我等全力支持她掌权谁料她掌权后第一个打压的就是孙波茹比起外人都凶狠现在族内的子民无一不痛恨她!” 李彦微微眯起眼睛:“那她打压孙波茹总要达成政治目的她是为了什么?” 孙波茹本更为痛恨:“她与噶尔家族那本是奴臣的家族合作。” 李彦并不意外因为紫微宫内也有一个不断折腾的太后却也郑重起来:“我离开吐蕃时大论赞悉若身体不适现在好了吗?” 孙波茹本道:“这就不知了赞悉若如今已经隐于幕后老身离开吐蕃之前听闻他有意将大论之位交给其三弟赞婆卫茹的茹本则由四弟悉多于担任兵权依旧是由二弟钦陵统领。” 李彦眉头微扬:“噶尔家族得到这么多又给予了王妃什么样的支持?” 孙波茹本道:“据老身探得的情况噶尔家族会支持小王子上位王妃为太后执政。” 李彦心中有了猜测面色微微古怪地询问道:“小王子?赞普和王妃不是只有一子么?” 孙波茹本解释:“那是长子现在准备上位的则是去年出生的小王子……” 正文 第三百九十一章 吐蕃“凤雏”与武氏“卧龙” 孙波茹本离去后李彦静坐片刻吩咐道:“将薛楚玉招来。” 薛楚玉还在内卫加班收到消息匆匆而来。 这位将门之后作为内卫第一届实习生目前任主书之责, 主管文书案录整理来自各方面的线报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虽然没有俸禄但过得很充实。 此时入府拜见对于面前这位与自己同龄的阁领更是发自内心的崇拜, 一板一眼地行礼道:“下官听命但有要事请李阁领尽管吩咐。” 李彦微笑:“不必紧张坐吧!” 眼见薛楚玉坐下李彦开口道:“征西大军回归关于高原地区的冷瘴反应上下将士都深有体会薛将军当年败阵的原因彻底证实你上奏陛下为令尊洗冤。” 大唐军士从高原回到平原的醉氧反应进一步证明了其特殊的地理环境李彦用这个时代的瘴气作为解释唐军接受了高原反应, 顿时明白当年薛仁贵为什么眼睁睁看着辎重部队被敌人吞掉也无法及时援救。 薛楚玉其实早就想做了, 却又不太敢主动提及此时大喜拜下:“多谢李阁领为我父正名!” 李彦道:“我很敬仰令尊, 一直想做这件事但这并不是平反毕竟大非川之战是败阵, 现在是纠正败阵原因并且重新起复薛将军。” 薛楚玉振奋地道:“父亲大人勤练武艺就等着重临沙场再为大唐征战四方!” 李彦点头:“我也期待那一刻的到来……你近来整理的线报中关于吐蕃战俘勃伦赞刃可有什么新的情况?” 薛楚玉立刻进入工作状态:“根据监视此人的内卫回报此人平日除了练舞之外就是饮酒酒后还是那番胡言说吐蕃赞普是假的近来倒是与武氏子走得很近。” 李彦一怔:“勃伦赞刃和武氏子弟?” 薛楚玉解释道:“陛下登基时吐蕃使者前来觐见予了勃伦赞刃许多财物在长安和洛阳都买下了宅院。” “而那武氏子弟叫武攸宁颇为寒酸连买奴仆的钱都没有正好遇到勃伦赞刃勃伦赞刃慷慨解囊两人便结为好友。” “不过到目前为止仍然是正常往来, 没有发现有勾结叛国的迹象。” 李彦哭笑不得发出由衷的感叹:“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真是强强联合了。” …… 武攸宁穿着蜀锦织就的华美衣裳高居于青骢大马上在仆从们的簇拥下神气地来到噶尔宅院。 院前的仆人迎出:“请武郎君稍候奴等这就去通知阿郎!” 武攸宁小心翼翼地翻下马来爱惜地整了整衣衫微笑道:“不必了我与噶五郎的关系还需要通报么?” 仆人陪笑道:“那是!那是!武郎君请!” 一群人进入宅院内就见中央搭了一座高台乐队在旁边演奏一道身影舞姿翩翩正在练习胡旋舞。 武攸宁欣赏起来待得告一段落抚掌喝彩:“好!!” 勃伦赞刃停下舞步脸不红气不喘昔日涅槃劲的修为如今都转为了坚实的舞蹈功底抱拳道:“武兄来了小弟只顾练舞实在失礼!” 武攸宁摆了摆手端着几分姿态:“噶五郎言重了自从大朝会你惊艳一舞现在多少人欲观而不得呢!我很羡慕你这般有一技之长的不像我等武氏外戚光有太后的亲护没有才华只得悠闲度日无所事事啊!” 勃伦赞刃心想我姓噶尔不是姓噶但也不敢纠正堆起笑恭维道:“哪里哪里小弟羡慕还来不及呢!” 武攸宁享受着这种目光通体舒坦。 武氏子弟现在人憎鬼厌连太后都露出明显的厌弃在大唐贵人圈子里名声已经臭了但到了吐蕃人面前形象顿时变得高大起来。 毕竟对外他们依旧是太后的侄子大唐皇帝的表兄弟这个唬人的皇亲国戚名号异国人是十分买账的。 迎着对方巴结的目光武攸宁昂起下巴吩咐道:“那就请噶五郎继续起舞吧!” “好!请武郎君欣赏!” 勃伦赞刃其实很不想跳实在是生活所迫。 得益于唐太宗与颉利可汗的良好传统他身为俘虏每每朝廷有重要的晚会都作为噶尔家族的代表上去表演才艺。 尤其是去年大朝会的一段表演赢得满堂喝彩极大地丰富了百官的精神娱乐。 不过颉利可汗跳舞后第二年就忧愤病死了勃伦赞刃终究年轻渐渐沦为无情的跳舞机器。 现在他边跳边默默立誓身为噶尔家族的伟男儿一定要学习中原的勾践卧薪尝胆一雪前耻! 然而武攸宁看着看着开始点歌了:“胡旋舞固然美妙我还是更喜欢大曲的恢宏不知噶五郎能否满足我这个小小的心愿?” 勃伦赞刃脸色微变咬牙道:“自无不可。” 汉魏相和歌、六朝清商乐、唐宋燕乐都是大曲其中唐的燕乐大曲规模尤其大有的表演一场要长达数个时辰。 它主要分成三个部分纯乐器清奏用来营造气氛的“散序”、由若干歌唱组成的“歌”和舞蹈表演推至高潮的“破”关键是这每一部分都不是单单表演一遍。 比如著名的《霓裳羽衣曲》散序要重复六遍歌要唱十八遍破的舞蹈则有十二遍共同组成宏大的歌曲表演者一般是数批交替完成那规模极为庞大的大型舞乐。 勃伦赞刃府上有配合表演的乐队却没有专业的歌者跳舞的只有他一人大曲自然不完整但他仍然一丝不苟的将高潮部分跳了一遍又一遍。 以这位高原出身的武功底子跳完后都累得浑身大汗双腿更是止不住发抖。 武攸宁看得津津有味拍手叫好:“不愧是吐蕃贵族这份体力真是惊人大开眼界!大开眼界啊!哈哈!” 勃伦赞刃缓过气来见这位高兴也开始恭维起来等到气氛到位了赶忙问道:“听闻现在又有我蕃国使者入东都武兄可曾见过?” 武攸宁哪里知道朝中的事情顿时打起了哈哈:“噶五郎这可就问错人了我们武氏子一向安分守己并不干政。” 勃伦赞刃堆笑道:“我自然知道武兄刚正不阿但我蕃国使者来此我想见一见这不算干政吧?毕竟我如今的财物可都是上次使者给予的……” 武攸宁倒是想起究其根本自己如今的富庶生活也是拜吐蕃使者所为露出迟疑之色:“这样啊……” 勃伦赞刃身体紧绷不禁紧张起来。 他此次与使者见面可不是单纯要钱财而是要传回去一個巨大的秘密揭露唐人的巨大阴谋! 赞普是假的! 当年出使大唐时在一座县城的驿馆前他曾经与一位唐人小将较量由于前夜没睡好地面有些滑那天风又很大最终惜败于对方手中。 不过那位唐人将领武艺固然平平长相却与病恹恹的赞普很有几分相似这显然也是他惜败的原因只可惜没有放在心上回到吐蕃后下意识淡忘了那段耻辱的过往。 直到他正式装在囚车里再入大唐午夜梦回之际勃伦赞刃才猛然意识到赞普突然大变了样从体虚病弱到威风凛凛唐人不会胆大包天来了个偷天换日吧? 对此勃伦赞刃深深的自责他在王城时就该以此发难甭管是真是假都能让众人对赞普的威望产生质疑噶尔家族也不至于盛极转衰痛失神卫当时怎么就根本没往那方面想呢? 所幸现在还不晚。 自己与大唐太后的外戚联系上了有了这份助臂事情大有可为。 眼见武攸宁正在迟疑勃伦赞刃吩咐道:“抬上来!” 仆人们哼哧哼哧将一箱重物抬上勃伦赞刃亲手打开露出黄澄澄的金子:“这些都是小弟孝敬武兄的还望收下!” 被一箱子金子晃了晃眼睛武攸宁拼命想要忍住但喉头还是咕嘟耸动一下:“使不得……使不得……这怎么好意思呢!” 勃伦赞刃嘴角露出一抹微笑:“我思乡心切还望武兄成全啊!” 他很清楚贵族有多么贪婪哪怕万贯家财富有至极还不是渴望更多永远没有满足的时候眼前这位更是贪婪之前买奴仆的钱都要他来出更受不住。 武攸宁确实穷苦日子过惯了招架不住这一招狠狠心动了。 不过眼见对方如此安排武攸宁也意识到一点:“这蕃贼想跟吐蕃使者见面绝对有事!” 可看着眼前明晃晃的金子武攸宁又实在挪不动脚他眼珠滴溜溜转了转:“噶五郎的美意为兄心领了且让为兄回府考虑考虑告辞!” 说罢他也不留下来继续欣赏舞蹈告辞离去以最快速度回到周国公府上。 刚刚入府就见到武三思站在不远处反思。 武攸宁嘴角勾起露出智多星的笑容快步走了过去。 正文 第三百九十二章 武氏诈骗集团 听到脚步声武三思睁开眼睛原本有些不耐但看到是武攸宁顿时露出好脸色:“原来是五弟啊!” 武攸宁拱手行礼语气里也带着亲近:“二兄神清气爽威严日盛啊!” 武三思看着他的衣饰装束, 揶揄一笑:“五弟就不必吹捧我了我可不比你找到一位大方的蕃人什么时候也带我去见识见识?” 他这话还是调笑的意味居多没想到正中武攸宁下怀:“有好事我自然要与家人分享二兄若是愿意明日我们便去其府上赴宴如何?” 武三思一怔:“那我倒要去见识见识我闷在府上实在久, 大兄强逼我等学习, 说是听别人说灵禽在后笨鸟先飞他还希望我们好好学习让太后回心转意。” 武攸宁呵呵笑了笑。 在武氏子弟里面他算是比较有脑子的知道出过武懿宗的事情后武氏子想要从政掌权就是不可能的了有才学都不现实更别提他们并无才学。 既然无法从政掌权, 太后怎么回心转意?指望亲情么? 且不说那玩意太后身上有没有单单是当年他们的父辈祖辈把太后母女赶出家中, 情分早断了。 武攸宁现在追求的也只能是富家子弟的生活衣食无忧, 享受无度。 所以勃伦赞刃的钱财他非常想要但却不愿担责任才会有邀请。 然而武三思询问了一些细节又顾虑起来:“我乃是太后嫡亲与这等蕃人为伍是不是自降身份?” 武攸宁心头歪腻赶忙解释道:“请二兄放心那蕃人的父兄都是吐蕃的宰相以前也曾作为吐蕃使者出使我大唐我们受邀也不算屈尊纡贵。” 武三思这才抚了抚须矜持地道:“既然这般我看在五弟的面子上赴宴便是。” 武攸宁定了心告别武三思后回到自己屋内写了一封书信。 但看着那歪歪扭扭的字他又面无表情地把信给丢掉吩咐仆从:“你去噶府带一句话就说我已经请来了太后的嫡亲侄子血脉最亲, 作为回报给我两成金子便可说的尽量委婉些他给了最好不给我再想办法。” “是!” 半个时辰后勃伦赞刃看着面前的仆人愕然道:“你家阿郎这就要两成?” 仆人委婉地道:“不错!你给是不给?” 勃伦赞刃皱起眉头心中不愿但他知道这类人败事是绰绰有余的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去取金子另装箱子给武兄送去。” 等到几个仆人抬着箱子从后门回到周国公府武攸宁看着金灿灿的金子都震住了:“这么容易?” 仆人昂起头一副宰相门前七品官的嘴脸:“有阿郎的威名在区区一个吐蕃人哪敢不给?” 武攸宁看着金子听着恭维心中顿时涌起巨大的满足感暗暗地道:“这才是我们外戚应有的生活有了钱财美妾成群仆从如云不比心惊肉跳的当官更自在?” 这般一想武攸宁顿时改变了主意准备直接抽身了。 既赚到了金子又摆脱了责任何乐而不为? 反正继此人之后他完全可以去结交别的异族从那些人身上继续搜刮财富。 于是乎第二日到了约定的时间武三思却发现武攸宁不在:“五弟生病了?我一人独去?” 他皱了皱眉眼见勃伦赞刃派来迎接客人的马车都到了又拉不下面子只能弯腰钻了进去。 勃伦赞刃早早等候在府前眼见钻出马车的只有一个高瘦的男子没了武攸宁的身影脸色不禁一沉迎了上去:“噶尔·赞辗恭顿见过武郎君武郎君唤我噶尔五郎便是。” 武三思笑道:“原来你与舍弟都排行第五怪不得那般要好噶尔郎君请!” 勃伦赞刃松了口气总算叫对了之前武攸宁为了摆出轻视他的样子还故意装成没文化真是可恨赶忙道:“请!” 双方在仆从的簇拥下进了堂内入座勃伦赞刃显然花了心思很快水陆八珍便一一罗列又有百媚舞女歌喉婉转劝酒助兴。 武三思起初还矜持矜持在美人攻势下很快溃不成军左拥右抱醺醺然的脸上全是笑容口水都快滴下来了。 勃伦赞刃发现这位比起武攸宁还好对付却又害怕这是唐人狡猾的诡计试探着道:“不知今日的安排武兄可还满意?” 武三思连连点头:“满意!满意!怪不得五弟说你很好如今看来果然很好……” 勃伦赞刃又道:“小弟想要拜托武兄一件事……” 他将要求说了武三思完全没有多想:“你吐蕃既然来了使者我们大唐不是那般小气的尽管去便是!” 勃伦赞刃心头一沉果然又是一个装傻的只能解释道:“在下虽然蒙唐皇圣恩逃得一死没有落入牢狱内受苦但终究是俘虏府外有内卫监视这想要贸然见使者恐怕是不成的还望武兄替我周旋一二。” 武三思浑身一激灵:“内卫盯着你?你怎么不早说!” 勃伦赞刃奇道:“我是战俘内卫肯定会盯住我不止是内卫刑部的都官司之前还来盘问这不正是很正常的么?” 武三思的酒却被吓醒了干笑道:“那……那我哪敢忤逆内卫?” 勃伦赞刃有些不耐:“武兄身为太后嫡亲岂会惧怕内卫?若是有什么要求与我明言便是!” 这害怕未免装得太过了他们噶尔家族培养的神卫权势再大的时候还没到令臣子谈之色变的地步更何况是一位外戚这完全是演过头了。 武三思想到武懿宗人首分离至今晚上仍然还做噩梦立刻就要避席离开但看着勃伦赞刃的神色又大为不爽起来。 他可以怕内卫但对方不能看不起他怕内卫自己可是武氏外戚! 酒气壮人胆武三思喷出一口酒气开口道:“噶……噶郎君要办的事情……我有法子解决……但这钱财么……” 勃伦赞刃见他面色不虞暗暗后悔自己说话太冲赶忙补救道:“去把箱子搬上来。” 孔武有力的仆从将箱子放到席前打开盖子又是黄澄澄的一片。 勃伦赞刃留了個心眼这回就取了两成微笑道:“这是小弟的一点心意还望武兄笑纳!” 武三思呼吸微微急促喜悦立刻取代了怒气连连点头:“笑纳!我一定笑纳!” 勃伦赞刃期待地道:“那我的事情……” 武三思满嘴打包票:“放心吧!我一定尽力!” 勃伦赞刃满意地笑了。 等回到府上看着一箱子小可爱武三思更是笑出了声。 武攸宁是暗暗关注的见了走过来故作诧异地道:“噶五郎也孝敬二兄了?那事情……” 听到也字武三思放心了然后毫不迟疑地摆摆手:“钱收下事情别办就是。” 武攸宁:“……” 他拿了对方的金子至少还介绍了武三思武三思可好直接拿钱什么事情都不干? 武攸宁赶忙道:“二兄由于武懿宗的影响我们武氏如今在贵人眼中印象不佳若是再失去这些人的尊敬以后就不太好办了还是给他介绍一下别人吧?” 武三思想了想确实是这个道理得可持续性的涸泽而渔:“那我想想人选。” 他在府内溜达起来很快看到了一个比自己还瘦弱的人搂着两个舞姬放肆调笑。 此人是武承业。 看名字就知道这位是武承嗣的弟弟但历史上名气不大是因为他早早病死了具体年月不定但肯定没等到武则天掌权给武氏大肆封王的那一天。 岭南的生活环境给不少武氏子弟都落下了病根武承业就是其中比较严重的说话有气无力走路都有些轻飘飘但夜生活依旧丰富。 武三思挤了挤眼睛有了人选唤道:“三弟这是又从北市都知院子带来了美人么?” 武承业转过头:“二兄这是说笑么?自从圣人再来东都这北市的价比起长安的平康坊都要高了都知娘子开席一次至少要十金我哪里请的起哦?” 武氏共同富裕的日子就在眼前武三思笑了:“我介绍一人给你认识保证你就能请起了!” …… 七日之后。 勃伦赞刃看着面前的武元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要介绍谁给我认识?” 武元宗笑道:“噶郎君放心吧我介绍的可是家中的大才武攸宁有他出面伱的事情保证能解决这金子我就不客气了!抬走!” 看着对方带走箱子勃伦赞刃呆呆地站在原地。 这段时间他结实了五位武氏弟子。 各种赔笑脸使钱求办事五个人各自拿了两成金子然后介绍了另一位给自己认识。 本以为总有一人靠谱万万没想到转了一圈重新介绍回武攸宁头上。 看着空空如也的箱子勃伦赞刃的拳头猛然握紧额头上青筋直暴: “唐人实在太卑鄙外戚还来诈骗我的家私我再也不为他们跳舞了我要回吐蕃!!” 正文 第三百九十三章 武后: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 紫微宫。 李弘走进长生院内向武后问安。 这是天子必须尽的孝道李弘只当例行公事。 但今日他走入殿内所见却是一惊。 因为坐在御幄中的武后精神萎靡容貌憔悴就像是苍老了十岁。 事实上这是由于武后往日容光焕发, 完全不像五十一岁的人就像是三十多岁的妇人。 不奇怪历史上她直到八十岁时都是“善自粉饰虽子孙在侧不觉其衰老”, 容貌显得远比真实年龄小。 直到神龙政变, 她被赶下台, 囚禁在后宫不再梳妆打扮面容憔悴真的变成了白发苍苍的老妪当时李显见到大吃一惊悲泣不已跪地“拜谢死罪”。 而此时武后也是特意没有梳妆再加上老是火气上涌精神不振暴露出的衰老感带来了极强的视觉冲击力让原本恨不得软禁她的李弘见了都心头大震:“母亲要保重身体啊!” 武后叹了口气:“孩子, 你现在连一声娘娘都不愿意喊了么?我还记得你小时候害怕监国还跑来洛阳找我们, 我和你阿耶哄着你睡……” 李弘心头一软, 赶忙拜了下去:“娘娘息怒, 是孩儿不孝。” 武后走过来将他扶起悠悠叹息道:“不怪你是为娘没有摊上一个好人家我从小就被武氏兄弟赶出家门颠沛流离后来入宫现在老了还要依靠他们的后人被人在背后非议……” 李弘眼眶微红:“娘娘切莫伤心切莫伤心!” 武后其实很想说让武氏子都去死自己就不伤心了但她现在是利用儿子心软当然不能将对方拖回现实拉着李弘的手带着他坐在御幄上开始谈论起儿时的事情来。 平心而论无论是给李弘起这个名字还是太子监国的行动, 李治和武后对这位长子, 都算是不错了在不影响他们自己的前提下给予了这个儿子最大程度的爱。 后面的李贤、李显和李旦就可怜了一个不如一个太平公主毕竟是唯一的女儿宠爱再正常不过但也没有达到李弘的程度夫郎说杀就杀太平公主那时都还怀着孕。 所以当武后刻意避开那段李弘最悲伤的往事时回忆往事母子之情逐渐升温。 这也是因为武后之前没有来得及污蔑金娘子李弘虽然知道外戚能够嚣张的根源在武后身上但恨意还是主要集中在武氏子弟身上 说着说着又讲到东都洛阳武后微笑道:“孩子你将政治中心从长安移到洛阳绝对是明智之举不过你既然决定以洛阳为重这座东都就要有所变化……” 李弘以为她又要修大殿露出警惕之色:“朕会考虑的。” 却听武后道:“洛阳的商业较长安更为发达富商巨贾贸易频繁如今的南北两市就不够了你应该再作规划。” 李弘神情这才舒缓:“娘娘所言甚是事实上苗郎中等人近来也有提议在洛阳再开西市北市连漕渠主要负责漕运南市百行各业商会云集西市则可以将北市原有的店铺转入更便于百姓采购。” 武后道:“苗神客六人确是良才不仅是他们寒门士子上进困难但凡能出头的都是才能拔尖之辈你当多多收拢他们的忠心好好用之。” 李弘立刻道:“谨遵娘娘之命。” 武后心想说到你愿意听的了就是遵我之命说到不愿意听的就要禁我足九五之尊真是好。 趁着气氛缓和她又开口道:“李元芳举荐的那位狄怀英在江南之地如何了?” 李弘露出笑容:“目前传回的捷报所见往江南的诸多巡抚使里以狄怀英最能安定地方稳定民心连朕都没想到这位大理寺丞能做的这般好。” 武后道:“那便是治世之才他在大理寺处理滞狱万件人人心服无一诉冤看似震撼然此等作为不过是能吏而已算不得干臣若能安定江南才是宰相之能李元芳倒有识人之明。” 李弘有些诧异。 武后道:“怎么?诧异于我说李元芳好话?你娘娘我这点心胸还是有的正如那李元芳也不会在你面前非议抹黑于我若非如此伱父亲又岂会在龙驭宾天之前让我们辅佐你?” 李弘下意识地点头。 武后铺垫完毕看似不经意地问道:“你新设的漕司一部是什么构思?” 李弘谨慎地道:“主要就是各路转运使将漕运所需之责具体化同时再审核各地财赋。” 他说话有所保留但武后听到审核各地财赋心里就明白自己分析得没错这個部门司职的权柄接下来将极重故意道:“如此说来这些转运使会适当考虑关内官员了毕竟你来东都遭到关内士族反对要给他们一个甜头施以平衡。” 李弘不悦地道:“这等平衡之术不用也罢朕要的是能者上庸者下。” 武后立刻赞道:“不愧是我与你父亲的皇儿关内士族沉浸于祖辈余荫一代不如一代早该退位让贤一朝天子一朝臣你在朝中留下的老臣太多让他们退下昔日东宫的臣子也好安排要职。” 李弘皱眉:“这倒也不必那些老臣并无过错又为我大唐立功良多……” 武后有些无奈:“你理会他们昔日的功劳作甚?他们这些年的高官难道是白当的?老臣不退如何让新臣子上位?” “正如那李元芳立下多少功劳若不是你父亲临终所诏至今还是五品这官品职位哪有公平可言都是需要罢了!” 李弘哑口无言。 武后又道:“用过不用功是高祖所言针对的正是昔日的卫国公李药师当然此法不可多使但对臣子恩赏绝对不能太过尤其是那些老臣该压就压你既有意改制革新缔造盛世朝局更要多用新臣才能保持锐气。” 李弘有些迟疑:“话虽如此但不必急于一时。” 武后摆出语重心长之态改变了称呼:“陛下!执政沉稳只能为守成之君想要开创盛世就决不可这般温和天子的仁德向来是说给天下臣民听的不能成为束缚你自身的枷锁!你可知如今的朝堂为何能这般稳固?” 李弘心想这难道不是因为我仁德有些不服气地道:“请娘娘教我。” 武后淡淡地道:“那是因为你父亲重立内卫并且任用了李元芳、狄仁杰、丘神绩这等擅于破案断案的臣子他们近几年缉捕了多少高官?若无这些杀戮比衬又有多少官员念着你的仁慈?” 李弘沉默片刻不得不承认:“有些臣子确实会这般……” 武后道:“朝堂上的百官是天下间最有才干也最具私心的一群人就算是再厉害的皇帝也不可能以一己之力全部压服圣人驭下从来不是出于公理道义善恶是非而是能用则用不能用则弃。” 李弘立刻摇头:“这点孩儿不同意!” “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草芥则臣视君如寇仇。” “朕正是视臣如手足才有臣子对朕忠心耿耿。” 武后微笑又换了一个称呼:“孩子你父亲也曾经这般想过后来他就被架空了。” “所谓君君臣臣那一套只是儒家心中不切实际的理想罢了你得到那些臣子的忠心不是你待他们如手足而是因为你此时的所为恰好合乎这些臣子的所盼如赈灾爱民重用寒门科举改制……” “这等臣子其实更难驾驭他们图的不是单纯的利益更是他们的治世之念忠于的是心中的明君一旦你变了这类臣子必然坚持己见不可制御。” “当然你会觉得自己不会变但若是他们变了呢?或者说双方产生重大分歧呢?难道君要向臣让步?” 李弘眉头大皱隐隐觉得她这些话听起来很有道理但又有哪里不对劲…… 武后眼见他皱眉思考话锋立刻一转:“近来很累吧?” 李弘露出疲惫之色情不自禁地道:“每日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了这还是战事平息各地又无大灾难以想象如果开战又有天灾人祸之际要忙碌到何等地步……” 武后伸出手替他轻轻抚了抚眉头温和地道:“我是你娘娘你在外面累了就来长生院坐一坐我的话你不必听从兼听则明偏信则暗即可!” 李弘微微点头:“好……” 御幄里两人端坐。 以前是李治武后这对夫妻现在是李弘武后这对母子。 武后暗道顺利面孔顿时容光焕发起来。 但刚焕发到一半就见殿外的曹安匆匆而至在李弘耳边轻轻禀告。 李弘怔了怔脸色凝重起来:“那个跳舞的蕃人将军逃了?” 说罢还下意识地看了武后一眼。 武后先是莫名其妙这与她何干然后突然意识到什么挤出一丝笑容:“陛下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就去处理吧不可耽搁!” 李弘神情冷淡下来行礼道:“娘娘万福儿子告退!” 眼见李弘匆匆离去武后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就见高太监也来到殿外等候:“奴有要事禀告太后!” 武后双手合十喃喃念叨:“不要与武氏子相关……不要与武氏子相关……” 然而高太监来到近前还是毫不客气地说出了熟悉的开头:“太后武氏子弟又出事了……” 正文 第三百九十四章 可持续性地杀外戚 “贼犯是从这里逃脱的?” 内卫机宜使丘神绩带领手下将案发地点团团围住看着院前随风轻轻晃动的精致灯笼脑海中浮现出不太美好的回忆:“又是都知娘子的院落……啧……” 丘神绩想到的显然是长安时他初入仕被武敏之府上恶奴抢劫的经历。 也正是从那件事后他正式成为邪恶克星, 长安城内的豪门恶奴至今都不敢从他面前经过听到名字都要两股战战。 不过丘神绩并不知道这座都知院子不久前也爆发过案件正是颜娘子所住郑仁通之子郑辉险些被毒杀的地方。 如今颜娘子已经赎身被郑辉纳为妾室一起去了江南这个地处隐蔽, 环境优雅的院落却没有空下来被假母张罗着住进了另一位都知娘子。 勃伦赞刃今日和两位武氏子弟来此处学习诗词陶冶情操。 行了几圈酒令下来都知娘子已经被折腾得血压飙升。 一向八面玲珑的她从未见过如此蠢笨又好卖弄之辈都不知道怎么圆场了。 但不管怎样看在金子的面子上她还是施展浑身解数, 把场面应付过去并成功把武氏子灌醉, 本来也看不上勃伦赞刃这位蕃人但比较一下还是忍了决定与这位品鉴辞章妙曲。 而一段时间后, 武氏子被灌下醒酒汤悠悠转醒, 才发现假母在面前露出和煦的笑容:“两位武郎君请将席钱结一下。” 武承业迷迷糊糊却还记得让武氏富裕起来的好朋友:“去找噶五郎要都是他付账……” 假母笑容变得假了起来:“那位噶尔郎君弄晕了我家娘子似是从后院翻墙离去敢问两位郎君这到底是何意?我家娘子若有个好歹我们是得报官的!” 另一位武元宗不耐烦了:“我们是太后的侄子嫖你一个妓子你敢报官?什么席钱什么弄晕我们统统不知三哥我们走!” 假母的脸色彻底沉下稍稍迟疑后还是使了个凌厉的眼神。 几个健仆出面将出口堵住。 武承业和武元宗神情变了, 看着那些身材壮硕的仆从露出慌乱:“你们要做什么!我们可姓武!” 这份色厉内茬让假母定下心来冷冷地道:“两位武郎君莫要开玩笑, 我们操持的虽是贱业但也受县衙所护去请衙役来!” 都知娘子由于整日接触爱学习的官员消息是最为灵通的武氏子弟如今的地位只能骗骗不知内情的外人假母很清楚他们在朝中的地位极低。 当然正常情况下外戚地位再低也不是她们这些贱籍能够忤逆的但她隐隐觉得那位吐蕃人弄晕都知娘子突然消失不见此事有些不对劲还是报官为好可不能再像上次的毒杀案差点被牵连入狱。 假母的这個决定很明智而武承业和武元宗眼见不放人呼喝仆从强冲双方推推搡搡闹了起来。 眼见着就是闯不出去武承业急中生智一嗓子把事情闹大了:“那吐蕃人是敌国的贼子肯定是逃回国了你们去抓他放我们走!放我们走!” 于是乎。 巡逻的武侯来了赶忙上报县衙。 县衙来人立刻上报刑部和大理寺。 刑部和大理寺第一时间转交给了内卫。 内卫赶到确定在武氏子弟的“掩护”下吐蕃重犯勃伦赞刃遁逃。 此时丘神绩看着立于墙边的二武仅仅扫了几眼就知道根本不需要去内狱审问直接据马问话:“说吧你们与勃伦赞刃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武承业和武元宗被他的眼神一盯浑身就止不住地发寒哆哆嗦嗦地道:“我等不知他就是逃了与我等何干?” 丘神绩淡然地道:“本官只讲一遍绝不重复你们听好了!” “勃伦赞刃是吐蕃败将得陛下圣恩才有今日的舞者风光他爱惜性命绝不会贸然逃脱。” “正如昔日突厥颉利可汗被活捉到长安太宗宽宏大量不杀他消息传回原本负隅顽抗的突厥部落也纷纷投诚各族仰慕太宗恩威尊为天可汗但如果颉利可汗想要出逃那自然是格杀勿论。” “勃伦赞刃这一逃再想跳舞也不成了抓回来就算不人头落地也是久服苦役直至身亡此事传回吐蕃也不会引发抵触因为陛下足够宽宏是他不知珍惜。” “现在明白了么到底是因为何事导致勃伦赞刃借你们的掩护冒险逃走?” 二武再二五听到这里也醒悟了赶忙道:“那家伙是恨我们故意害我们的啊……” 两人七嘴八舌地将前面的事情讲述丘神绩都奇了:“所以你们轮着骗了他的钱财还受其邀请来这都知小院寻欢作乐?他邀请了五个人就你们两个来了说明其他三人至少还有些警觉你们俩人又是怎么想的?” 武元宗浑身哆嗦:“我以为他还想托我们办事……” 武承业颤颤巍巍:“我现在是后悔相当后悔……” 丘神绩看了看就知道这事情的原委基本如此了觉得挺无聊摆了摆手道:“拖下去!再去周国公府将剩余的武氏子传唤过来!” “且慢!” 正在这时后面传来义正言辞的呼喝声数匹快马赶至为首的官员俨然一身紫袍威严深重。 丘神绩浓眉扬起:“原来是尹大夫和诸位御史……” 来者正是御史大夫尹中言身后跟着四名御史台官员匆匆到了面前板着脸行礼道:“丘机宜!” 丘神绩一见阵容就知道来者不善。 御史台以御史大夫为主官御史中丞副之领侍御史、殿中侍御史、监察御史。 此时前来的是御史大夫领着一位御史中丞和三位监察御史御史台的高官来了小半每个人都沉冷着脸用审视的目光看了过来压迫感满满。 丘神绩龇了龇牙昂然回望过去他如今也是五品绯袍朝中要员又有内卫的独立性率先发问:“不知诸位御史前来有何贵干啊?” 尹中言眼见这恶名远扬的丘神绩如此姿态眯了眯眼睛抚着长须道:“台狱接到报案涉及武氏外戚我御史台不敢怠慢前来查办!” 唐朝贞观之前御史台仅仅风闻奏事没有司法权力贞观年间御史台设置台狱受理特殊的诉讼案件此时尹中言的意思正是要将武氏子的案件划归到自己麾下。 丘神绩淡淡地道:“县衙有监狱刑部有刑部大牢大理寺有大理寺狱御史台有台狱内卫有内狱都是关押审问犯人之地但案件各有侧重常有抢功此案今已交予我内卫审理御史台再来怕是于理不合吧?” 御史是专业喷子但也没说话这么直白过尹中言面容一沉:“丘机宜所谓的‘理’又是出自哪条朝廷法度老夫洗耳恭听!” 丘神绩不与对方抠字眼哈哈一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要问问诸位御史到底是来做什么的有没有私心作祟为武氏子遮瞒之意!” 尹中言露出怒意身后的御史更是勃然变色呵斥道:“大胆!你敢污蔑我们御史清誉?我们一定要参你一本让陛下作主!” 丘神绩掏了掏耳朵心想伱们御史背后参我的奏本还少么我早就想找个机会跟你们结一结私怨省得你们一副公事公办的恶心模样干脆往地上呸了一声:“清誉?你们若有清誉就不会来此为武氏子说话!” 尹中言暗道不妙知道不能将御史台与臭名昭著的武氏子绑在一起赶忙转移话题:“丘神绩就事论事我台狱有审问案件的权力你休要藐视朝廷法度!” 双方争吵起来丘神绩以一敌五说不过就胡搅蛮缠丝毫不落下风院中的内卫也好整以暇地工作。 其实大家都清楚御史台目前针对内卫的行动背后可是有不少臣子支持的武氏子弟的死活与群臣毫无干系关键是利用他们来限制内卫的权柄。 试想如果皇亲国戚都说杀就杀那他们这些做臣子的岂不是稍微犯些小错误就会被内卫拿下?近来闹市行刑的次数太多了这种风气必须遏制! 眼见着谁都骂不过谁马蹄声突然响起。 争吵声戛然而止双方都看向街头。 就见神骏的狮子骢从远处出现数十个呼吸就到了面前。 反应最大的是武承业和武元宗。 之前的官员到场他们只是害怕但李元芳出现的一霎那害怕就彻底转为恐惧如同泄了气的皮球瞬间瘫倒身下臭气弥漫令众御史眉头紧皱下意识地退开几步。 眼见来者尹中言眼中都露出明显的忌惮之色别看他是三品紫袍但由于先帝的遗诏无论是权势还是朝中排序他都落于这位之后再加上此次确实带着私心下意识地道:“李阁领!” 李彦开口就问道:“尹大夫来此是意味着御史台准备代替内卫抓捕勃伦赞刃吗?” 尹中言顿时语塞光靠嘴皮子的御史也瞬间闭上了嘴。 内卫的职责就是国家层面的案件关键是还涉及到接下来的抓捕工作他们可以把案件抢过来但勃伦赞刃怎么抓? 李彦又道:“有关武氏子诈骗勃伦赞刃财物一案就请御史台去查办周国公府我们内卫就不去了。” 尹中言被完全拿捏了话语权有些不甘心但想到能将诈骗案争取过来至少能不让内卫继续扩大又彰显了御史台的权威缓缓颔首:“如此也好!” 李彦再看向瘫倒在地说不出话的二武:“放心!对于你等武氏子我从来不做牵连你们犯罪我会一一查办!” 二武呜呜呀呀答不上话来。 然后转向丘神绩:“武氏二贼定以通敌卖国之罪从速从严办理将案卷呈交陛下行刑时通知我。” 丘神绩领命:“是!” 最后他对着在场众人抱拳一礼:“勃伦赞刃之事不容小觑那我先告辞了诸位辛苦!” “送李阁领!” 众人齐齐还礼目送这位忽而来去雷厉风行地消失在街头。 正文 第三百九十五章 吐蕃:同时收获两位大才,优势在我! 周国公府。 武攸宁脸色惨白地看着手持短刀大步逼了过来的勃伦赞刃:“噶五郎你怎么进来的?有话好说……啊!!” 勃伦赞刃勃然大怒冲上去就怒扇:“我姓噶尔!噶尔!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装还装!!” 武攸宁被这劈头盖脸的大逼兜给打懵了含糊不清地道:“还你……金子……别打……别打……” 勃伦赞刃狠狠出了一口恶气心头这才舒服了些, 嗤笑道:“现在知道怕了?晚了!我不要那些金子太重了扛不动我要回吐蕃你这位外戚就是我的人质!” 武攸宁听到回吐蕃三个字瞳孔就猛然收缩知道摊上大事了。 他敢骗勃伦赞刃的金子就因为对方是敌国俘虏这等人就算去县衙报官, 县衙也不至于因为这等小事与他们为难而武氏最怕的内卫则不管这种小案子这才敢肆无忌惮地骗钱。 可一旦勃伦赞刃逃跑那就是内卫的事情了想到李元芳对武氏的态度武攸宁哆嗦起来苦口婆心地劝道:“噶……噶尔将军!你跑不掉的我们把金子还你如何没必要闹到这个地步啊!” 勃伦赞刃笑道:“我本来确实难以脱身但现在关系到武氏名声你们那位姑母肯定会出手遮掩这就给我制造了逃亡的时机!” “我父亲是大论, 我兄长是大论, 你们还真以为我是你们唐人的舞王?我是吐蕃智勇双全的大将!” 武攸宁见他一副智计在握的模样简直欲哭无泪:“可武氏早就没有名声了啊!” 勃伦赞刃怔了怔举起刀来怒道:“事到如今你还敢骗我, 视吾此刃不利否?” 武攸宁看着那把并不出奇, 却也能捅人十个八个窟窿的短刀挥到面前, 吓得倒退几步哭丧着脸道:“好好好你说的都对太后会来救我们的!” 他已经意识到自己如果把武氏真实处境说出来这個吐蕃人没了希望第一件做的事情肯定是剁了自己拉个垫背的下去也只能被逼说谎了。 勃伦赞刃满意了又有些不屑:“你们这些中原外戚整日花天酒地醉生梦死耍些嘴上的阴谋一见真刀真枪就软了如何能及我高原的勇士?拿起鱼符我们出城!” 听到鱼符武攸宁脸色变了。 鱼符是身份的证明通行的利器, 天下间最珍贵的鱼符是太子的玉制鱼符其下就是国公的金制鱼符那是足以通行大内的若是被这等敌国的俘虏所得那武氏的罪过就太大了! 关键是一旦被勃伦赞刃拿到周国公府的鱼符就算自己现在能保住一条命后面还是要被李元芳所杀武攸宁赶忙推托道:“鱼符……都在大兄那里……我们入宫时才能去大兄那里取!” 勃伦赞刃皱眉:“兄弟之间为什么这般不信任?” 武攸宁道:“我们武氏门风严谨大兄收着鱼符不让我们胡作非为。” 勃伦赞刃想到自己接触的武氏子德行用极度怀疑的目光看向他:“伱确定?” 武攸宁倒是能编瞎话:“当然我武氏一族的主脉家教极佳血脉远的旁支才为非作歹大兄防备的正是这一点。” 噶尔家族的主脉和旁支同样是天差地别的两种待遇勃伦赞刃以己度人顿时信了:“原来如此怪不得堂堂外戚来骗我钱财原来是旁支……那你们出事太后会管么?” 武攸宁昧着良心道:“主脉和旁支是族内人分的对于族外人来说我们都是姓武出了事太后脸上也不好看太后可是个很重亲情的人如何能不帮呢?” 勃伦赞刃也不好骗却根据亲生经历分析道:“她重不重亲情我不知道但我当年出使时太后还是皇后就已经垂帘听政如今她更是成了太后想必能好好打压了一下内卫那李元芳在太后面前是不是连大气都不敢出?” “李元芳在太后面前不敢喘气?还能有那般威风?” 武攸宁怔了怔完全没有设想过这种可能却又被勾起了憧憬:“如果太后真能有这么风光我们身为外戚岂不是作威作福?那该有多好啊……” 勃伦赞刃眼见着他目光闪动表情有些古怪顿时一个大逼兜抽过去:“你又想什么阴谋诡计呢!我告诉你我若是逃不出去一定先宰了你!” 武攸宁痛叫一声被硬生生扇回了现实对于这话倒是并不意外捧着脸苦笑道:“我懂……我懂的……” 此时外面传来敲鼓的声音勃伦赞刃算了算时间:“都知院子那边拖不了多久现在立刻带我去你兄长处把鱼符偷出来我们不仅出城要用一路通行都要用到你武氏的威名。” 武攸宁被逼无奈只能先指点着勃伦赞刃换上一套下人衣服揉了揉脸颊尽可能消除脸上的浮肿往武承嗣所在的院子里而去。 洛阳的周国公府原本是贺兰敏之买下的占地极大而武承嗣显然不是那种擅于管理分配的大家长他自己占着最好的院子对于其他族人就不再理会。 武攸宁很少去那里因为不愿意看武承嗣高高在上的面孔此时接近院子侧耳倾听却没有听到书声琅琅心头一定:“我大兄近段时间都在外请先生教书回来也会不断诵读现在静悄悄的他应该不在……” 勃伦赞刃深受禄东赞影响哪怕自己读书不多但对于文人还是挺尊重的面色肃然了起来:“果然外戚不可能全是废物你这位大兄身为一品国公居然还如此刻苦莫非是你唐国的大儒?” 武攸宁欲言又止你见过哪位大儒翻来覆去读《说文教义》的? 勃伦赞刃没有刨根问底低声喝斥道:“快去找鱼符你们唐人官员的鱼符不止是腰间别着的至少还有两块备用这些都瞒不过我你去找备用的便是!” 武攸宁无可奈何只能快步走了进去一路上见到婢女和下仆行礼招呼都不耐烦地挥手驱赶但眼神里又有示意希望他们能机警地发现身后那个仆人的不对劲。 然而武氏子弟本就是这幅德行下仆们噤若寒蝉根本不敢吱声一路低垂着头经过没人注意到浑身紧绷的勃伦赞刃。 等到了宅内武承嗣果然外出学习但他的妻儿却在武攸宁不愿意与对方交谈想要提前避开勃伦赞刃却用刀顶了顶他冷声道:“速速去问我们耽搁不起!” 武攸宁只能硬着头皮走进去就见一位十三四岁的小郎君正在堂上欣赏舞姬跳舞见到他进来连起身相迎都不做翻了翻眼睛道:“五叔?你怎的未经通报来我院中?” 这位是武承嗣的长子武延基历史上因为私议二张在宫中被杖毙但现在还是过得挺开心。 毕竟武承嗣是周国公他身为嫡长子后面也能继承国公之位武氏混得再凄惨也有一品国公兜底一辈子富贵是享受定了。 看着这位侄子高傲的神情武攸宁心头大为不爽但还是使了个眼神往后侧瞄了瞄。 武延基愣了愣不耐烦起来了:“你挤眉弄眼的做什么呢?” 腰间一紧收拢在袖中的短刀逼了过来身后传来清晰的杀意。 武攸宁身体颤了颤涩声道:“是你父亲让我回来取备用的鱼符。” 武延基不解:“取鱼符?他早上出府时没有带么?” 武攸宁顺着这话道:“大兄原本也以为带着的但刚刚太后有招他发现腰间没有才速速让我回来你快些去取备用的来太后的事情可耽搁不起!” 武延基不疑有他:“原来是这样……等一等啊!” 武攸宁就这般眼睁睁看着这个毫无警惕心的小子转入堂后不多时拿了个盒子出来:“看看是不是这块?” 金制的鱼符躺在里面武攸宁以呻吟的语气道:“不错就是它!” 武延基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的神色闻言不耐烦地道:“既然没错你还愣在这里做什么快去给我的国公阿耶送过去吧!” 这份使唤下人的语气让武攸宁面色再变深深凝视了这位侄子一眼掉头离去。 等到两人出了院子勃伦赞刃一把夺过鱼符抚摸着上面精致的纹路都有些震惊:“没想到如此顺利看来我回去后要向大兄建言对于旁支要好一些你们这些人成事不足败事倒是有余得很!” 武攸宁沉默着不答看着勃伦赞刃干脆占了一辆武氏的马车大摇大摆地出了周国公府往最近的城门而去。 等到城门口勃伦赞刃甚至都没有下车直接将鱼符出示那看守城门的士卒一看是金质的哪里敢阻拦立刻恭敬地送他们出门。 眼见木已成舟武攸宁抿了抿嘴眼神中有了决意。 等到洛阳雄城在身后变小他在马车内直接拜下:“噶尔将军我在武氏内有才不得施展愿全力助你回归吐蕃请给我一个为贵国效力的机会!” 正文 第三百九十六章 准备向武后汇报了…… 紫微宫。 贞观殿。 这座殿宇如今代替了长安大明宫紫宸殿的作用是李弘召见亲近臣子的所在。 李彦在都知院前解决了御史台的小骚动后汇总了内卫所得的情况第一时间呈上奏折说明情况。 李弘仔细看了一遍有些怒但又没有那么怒。 这种事情发生在任何的勋贵士族上, 他都难以接受可发生在武氏身上居然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至少相比起在宫内袭击命妇这种诈骗异国俘虏钱财然后被对方挟持为人质还偷了堂堂国公的鱼符逃出去的行径似乎好接受一些? 好接受个屁啊! 李弘胸膛剧烈起伏了一下冷冷地道:“元芳, 此案可定何罪?” 李彦道:“全由陛下定夺若往重了论乃通敌叛国武氏子都脱不了干系。” 李弘很是满意就想趁机灭了这伙外戚。 但想到武后之前的暗示反倒希望自己如此为之顿时又觉得之前的策略是对的留着他们真的可以制衡太后。 权衡之后他决定先弄清楚这件事的影响有多么恶劣:“那噶尔家族的勃伦赞刃能否逃回吐蕃?会否泄露我大唐情报?” 李彦心想那位曾经是自己的福星, 在大唐跳跳舞不香么, 偏要跟武氏子作死如实回答道:“勃伦赞刃本就有内卫盯梢虽然他此次冒着生命危险逃亡, 这点确实是在意料之外, 但我已经派出人手追捕一旦有线索我会快马赶去。” “至于泄露我大唐情报, 陛下这点倒是不必担心此人若是真的了解上层消息也不至于用武氏子弟铤而走险!” 李弘顿时被说服了点头道:“这倒是但凡多了解一些也不至于被武氏子骗光家私。” 李彦又道:“不过在追捕过程中武攸宁的安危难以保证……” “让他去死!” 这四个字李弘差点脱口而出但终究还是委婉了些:“若武攸宁遭遇不幸葬礼办得风光些。” 李彦则衷心地希望人不要提前有事否则属性点就可能飞走了零点五。 当然他不会因为这点去坏大局武氏子能亲手杀就杀杀不了也绝不能故意留活口。 也是正好出了这个意外李弘问道:“朕见过吐蕃的孙波茹本她有意苏毗复国依你之见有几分把握?” 李彦道:“目前吐蕃国内局势不定臣暂时无法评估但吐谷浑的复国起了很好的表率作用孙波茹本有此请求对于我大唐来说, 是个大好消息。” 李弘颔首:“不错既然她有了这个想法, 就是与吐蕃国内离心离德了孙波茹的故土对吐蕃太重要它若是分离出去吐蕃还能有几分作为?” 说罢他又有些可惜:“只是那里全是羌民部族又有冷瘴盘踞我唐人过去无法适应更难以统治啊。” 李彦道:“陛下能如此考虑实乃英明圣主!” 李弘摆手笑道:“元芳不必恭维朕昔日太宗令李公灭吐谷浑就是顾忌种种没有如前朝隋炀般直接在吐谷浑建立州县吐谷浑都无法直接统治何况吐蕃?” 关于吐谷浑有杨广的前车之鉴对于吐蕃则有李治犯下的惨痛经历。 李弘吸取这两位的教训才有了清晰的认识:“以我大唐的军威败吐蕃之军不难灭吐蕃就很不易了若要统治那片高原之民就不得不面对吐谷浑那般数度复国的情况……” 李彦很清楚正如他用赞普钟能哄李治高兴对于李弘也要给盼头:“对吐蕃必须重视但也不必过于高看若能复国苏毗再对象雄分而治之灭吐蕃有望到时候将羌民纳入羁縻府州的统治高原也是我大唐疆域所在了。” 实际上许多羁縻府州的统治只是名义上归属于大唐官员任职都是异族土著赋税收不上来也就疆域地图上好看但这种虚名也是威慑有时候真的能转为实质的利益。 何况没有一個皇帝不希望自己麾下的国土越来越大李弘闻言精神一振连连点头:“好!好啊!” 既然有心趁他病要他命一位曾经的百胜战神就更有必要速速起复了李弘微笑道:“元芳薛老将军刚刚入了宫不妨也请他来一述吐蕃局势?” 李彦闻言眉头一扬难得地有些激动:“那敢情好薛将军之名我如雷贯耳未能得见一直甚为遗憾今日终于能得偿所愿。” 他来的年代靠后唐初的名将如李靖、李绩、程咬金、秦叔宝等人都已病逝这个年代最有名的就是薛仁贵了自然想要亲眼见一见。 “传薛仁贵、薛楚玉入殿!” 内侍出去传讯很快随着脚步声响起薛氏父子觐见。 薛楚玉未满二十自然精神饱满此时他跟在父亲身后亦步亦趋。 而薛仁贵身为六十一岁的老将白发众多皱纹深重已是老态毕露。 李彦有些叹息大非川之败终究给这位前半生百战百胜的战神一个巨大的挫折无法解释高原反应甚至把失败归结于星相“今年岁在康午军行逆岁邓艾所以死于蜀吾所以败也”。 年龄大了气血的下滑本就不可避免再遭到这般巨大的打击哪怕薛仁贵仍然保持练武的习惯并没有松懈但状态也大不如前三箭定天山的神威一去不复返了。 不过被贬为了五年庶民能重新得圣人召见薛仁贵显然难掩激动之情大礼拜下苍老的声音响起:“臣拜见陛下吾皇万岁!” 李弘从龙椅上起身走下台阶亲自将这位老臣扶起:“薛将军免礼请坐!” 薛仁贵赶忙道:“谢陛下!” 宫婢手捧两张毯子铺好薛氏父子跪坐下去回到龙椅上坐下的李弘则道:“有关高地冷瘴薛将军是否知晓?” 薛仁贵诚恳地道:“多谢陛下为臣释去疑问解开心结臣望能统兵与蕃贼再分高下一雪前耻!” 李弘笑道:“老将军快人快语朕请你出来亦是正有此意!” 薛仁贵第三次称谢:“谢陛下!” 李弘道:“元芳你将如今的吐蕃局势与薛将军讲述一遍朕想听一听老将军的意见。” 李彦点点头将通过孙波茹本了解的吐蕃情况和刚刚发生的勃伦赞刃出逃事件言简意赅地讲了。 薛楚玉这段时间一直在忙为父平反的事情这才知道勃伦赞刃居然逃了还挟持了武氏子夺了周国公的鱼符不禁露出诧异之色。 薛仁贵自始至终平静听着突然问道:“内卫重立后对于吐蕃国内的那伙谍细可有压制?” 李彦道:“吐蕃原本有暗卫但由于它是一个制度落后的国家本来就承担不起专门的谍报组织如今已被赞普所收招为西城禁卫谍报能力大降这也是吐谷浑能够顺利复国的原因所在。” 薛仁贵又问:“此次勃伦赞刃逃脱是否有吐蕃谍细的参与?” 李彦道:“根据目前的情况分析应是勃伦赞刃临时起意。” 薛仁贵道:“如此说来若是勃伦赞刃成功逃回吐蕃他对于我大唐的了解将成为吐蕃君臣的宝贵情报来源?” 李彦其实已经考虑过这点微微点头道:“不错!” 薛仁贵看向李弘:“陛下依老臣之见勃伦赞刃若真能逃回吐蕃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李弘微微皱眉:“老将军之意……” 薛仁贵道:“有了对冷瘴的准备如若再发生大非川那般正面对决老臣有万全把握战而胜之但吐蕃钦陵乃知兵之人若是一味收缩防守我唐军一旦深入国境粮道补给不济也难免有败军之危想要战而灭之需吐蕃主动出兵!” 李弘奇道:“那勃伦赞刃回到吐蕃就能令吐蕃主动出兵么?” 薛仁贵抚须笑道:“此人是钦陵的亲弟身份地位本就不同于一般将领若是他逃回吐蕃噶尔家族势必欣然。” “途中若再有内卫引导展现关中疲敝陇右动荡吐谷浑复国有名无实吐蕃上下难免生出轻视。” “老臣对于羌民部落是有了解的每当他们产生难以解决的分歧时外出劫掠是最佳选择吐蕃一旦认为我大唐空虚有可趁之机引蛇出洞之策就成了。” “若能战败蕃军灭其精锐挫其勇武则苏毗可复大局可定矣!” 听着薛仁贵的诱敌战术李弘目露思索李彦心中颇为钦佩。 这法子他也想过却没准备使用。 不是此法不可行而是他准备从茶入手进一步加剧吐蕃国内的阶层分裂勃伦赞刃逃脱属于意外事件不在原定计划之中不值得分神大费周章。 相比起来薛仁贵被贬为庶民已经五年了哪怕能从儿子薛楚玉处得到一些情报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就能提取出重要信息做出可行性的计划实在难能可贵。 胜算于庙堂之上决胜于千里之外薛仁贵的战神之名绝不是一味在沙场上冲杀得来这位同样是文武双全在灭了高丽后还为安东都护留守平壤期间抚恤孤老提拔才干令高丽遗民“欣然慕化”。 李弘性情沉稳虽然有些心动却也没有贸然决定:“薛老将军之言朕已明了当招裴尚书、安将军等将前来博采众长再定决策。” 薛仁贵不惊反喜:“陛下圣明!” 不过他老成持重先提前说好:“此乃老臣浅见战局之中千变万化也许我们如今所言时那蕃贼已被内卫所拿甚或途中遇险而亡那一切自是休提还有那位武氏子亦是意外变数不好处理不知太后那边……” 李弘眉头一动嘴角微微扬起:“得老将军提醒朕倒是忘了是该向太后好好呈报此事了!” 正文 第三百九十七章 武后:自古以来政治斗争都要压抑人性……但我实在忍不住啊! 虽说要去向武后禀报但李弘还是先召集了裴行俭、安元寿、黑齿常之等不久前凯旋的将领商讨薛仁贵提出的诱敌之策。 毕竟勃伦赞刃和武攸宁在逃到底是抓是纵拖延不得必须立刻决定。 根据众将所言此前确实试探过向吐蕃境内出兵, 唐军做出试探后发现吐蕃军队虽疲不乱再加上那时关内灾情还处于严重阶段担心后方粮草供应不济退回了吐谷浑王城。 而吐蕃眼见唐军后撤立刻派出悍卒出来劫掠, 再被唐军击退双方你来我往了几个回合, 发现都占不到便宜, 才相安无事下来。 裴行俭是儒将正面勇武不及薛仁贵但更擅于庙堂之算他本身也是内卫阁领早早就派出了谍报再以重金收买部酋首领综合各方所得道: “钦陵在吐蕃军中依旧有着诸多支持手握数万精兵牢牢控制着军权只是如今不得后勤补给难以远行出战, 我们若是主动入境恐怕正中其下怀。” 安元寿也分析道:“噶尔家族终究控制了吐蕃政权有二十多年自下到上, 根深蒂固, 如果吐蕃赞普的王妃真如孙波茹本所言, 与之私下联合那这个家族恐怕会再度掌权。” 李弘颔首:“这也是有我们大唐天军压境让他们不得不各自做出退让否则国之将亡争权夺利也失去了意义。” 裴行俭道:“陛下圣明臣以为薛将军此计利大于弊完全可以一试!” 但他顿了顿发出了类似的担忧:“只是勃伦赞刃挟持武氏子太后那边……” 李弘向来有担当这次更是期待满满:“引蛇出洞之策就交予你们施为太后那自有朕去解释。” …… 长生院。 李弘步履轻快地走了进去觉得腰不酸了腿不痛了问安也有劲了。 不过他入了殿内却发现自己的母亲并没有坐在御幄中反倒是站在一块屏风前打量着上面一块块木牌, 木牌上满是整齐的字迹。 武后此时已经梳妆完毕高髻钗钿宫裙庄重, 气场全开:“陛下你来看!” 李弘走了上前去看着那木牌上的字迹面容郑重起来:“这是天下各州刺史?” 武后微微点头又摇了摇头:“此处仅仅是江淮各州刺史你别看数目众多是因为还有他们任命的县令我无法全部记住只能记下大概。” 李弘看着那数百块大大小小的木牌倒吸一口气:“这还仅仅是江淮之地?” 武后悠然道:“此法是太宗所用也是我当年服侍太宗时所见所学。” 李弘有些尴尬。 武后不以为意回忆道:“太宗为了治理天下就是这般用木牌悬于屏风之上时常记忆每每招刺史入京才能做到了然于胸若刺史无力治理一州可及时撤换不让庸碌之辈身居高位荼毒百姓。” 从某种意义上武后是李世民和李治两人教出来的前一个耳濡目染后一个耳提面命她本身又是天赋过人才有了如今的成就。 李弘顿时露出钦佩:“前隋炀帝弃德穷兵滥用民力拒纳忠言终至国灭身死生灵涂炭是太宗悲悯苍生虚心纳谏励精图治朕自小跟随大儒受教莫不以太宗为榜样教导治国为民之道朕今居贞观殿若能有太宗几分贞观建树于愿足矣!” 武后道:“陛下不必妄自菲薄前隋留下的创伤太大太宗的贞观之治也只是让国力逐渐恢复今有两朝积累大唐盛世可期一切都要系于陛下之身。” 李弘微微点头他的起点比起祖父要强太多内心深处自然希望能缔造盛世超越前人功绩目光又下意识地落在木牌上。 武后画好蓝图也开始具体讲述:“自贞观元年来太宗分天下为十道贞观十四年共设三百六十州下辖一千五百五十七县所谓江淮之地正是江南道与淮南道之称有八十六州两百九十一县。” “我们先从江南道来看。” “褚弘度常州刺史字无量杭州盐官褚氏子少励志好学以词学称弱冠以制科登第释褐蒲州司法参军显庆二年得秘书少监上官仪赏识拜监察御史麟德元年又有中书侍郎李安期举荐迁中书舍人……” “此人我见过两面心计满腹奸怀深刻极擅伪装麾下各县县令多为其提拔联合当地望族常州一地早为其所制……” 之前武后是言语惑人此时就全都是干货不紧不慢娓娓道来。 李弘听她把江淮各州刺史的家世来历、性格优劣、官场人脉种种情况几乎是如数家珍都听呆了。 他登基后也十分勤政平日里也有意识的掌控地方局势让吏部整理出任职案录对各州的官职任命加以了解现在才知道那根本是流于表象深层次的情况根本不是通过吏部可以知晓的。 武后也没有全部说讲了十几个典型的要么是将麾下治理得水泼不进要么是碌碌无为坐视各县被淫祭所乱的末了总结道:“如今狄怀英为江南巡抚使所经润、常、苏、湖、杭诸州陛下可知其中的刺史有多少人与来恒有关其中又有多少县令是他此前巡视江南时提拔上来?” 李弘正色道:“愿闻其详。” 武后并不直接说开始摘牌子一块块牌子摘下来递到李弘手中。 李弘接过第一個就是润州刺史来楷字敬业南阳新野人来恒族弟…… 还没来得及看完第二块第三块第四块又递了过来。 不多时他就抱着一摞木牌面现怒容:“来侍郎竟敢如此!” 武后道:“来恒此人出身江都其兄来济在贞观时期就入朝为官待到先帝登基后成为宰相族中势力不小若非此人不擅于团结各地望族在江南之势早就不可遏止。” “此次狄怀英安抚江南已经大大触怒了来恒为了挽回颜面也为了此前他提拔上来的官吏可享其位两者必然有所争斗。” “陛下若是坐视恐怕狄怀英这一番心血要付之于流水江南之地也会重回混乱。” 之前武后以一朝天子一朝臣劝诫李弘并不同意但此时怀中沉甸甸地抱着对方的亲信他实在接受不了:“朕详查之后定会决断。” 如果确定了武后所言不假来恒哪怕是先帝所定的辅政大臣也留不得了。 他再看向屏风眼神中不自觉地有些热切:“娘娘辛劳了这屏风……” 武后微微一笑:“陛下若是用得着尽管拿去贞观殿便是我是后宫一介闲人也只是用此打发时间罢了。” 李弘连连点头:“好!好!” 不得不承认这位的辅政能力那是谁用谁知道此时李弘也不禁心动了。 他将要开漕司定各路转运使如果能有对天下刺史了然于胸的武后辅助对于清理地方官吏稳固中央皇权肯定大有裨益。 但李弘又想到父亲李治和不久前被平凡的上官仪。 凡事有利皆有弊武后有此能力自然也不会甘心居于幕后以父亲的权谋手段都被上官仪说动生出废后的想法正是看出了武后不好控制。 当时权衡利弊他的父亲还是觉得与其权力被臣子所得还不如放权给自己的皇后哪怕后者同样的野心勃勃难以完全驾驭也比起那些心怀叵测的臣子要好。 现在他若是也被其引诱岂不是重蹈覆辙? 正在迟疑武后突然道:“陛下此来何事?” 李弘怔了怔他是干啥来的? 哦是来看武后笑话的…… 眼见内侍已经在自己的命令下将屏风往外面搬了拿别人的手短李弘顿时不好意思起来低声道:“此前武氏子出了些事情朕来向娘娘呈报事情原委。” 武后幽幽地道:“不必了昔日汉有外戚为祸先帝也深受其害武氏子若是为祸显然就是依仗于我武氏但凡出事自有陛下定夺那周国公武承嗣接下来也不用入宫问安了不知陛下能否答应为娘的小小请求?” 听到这位声音悲戚李弘更加歉然赶忙道:“此话实在是折煞孩儿了谨遵娘娘命不再让武承嗣入宫让娘娘心烦!” 他说完后再行一礼:“孩儿告退!” “我送陛下!” 武后将他送出殿门目送李弘的背影完全消失眉头微扬:“自古以来政治斗争都是需要压抑人性的圣人不压抑就永远不合格!” 高太监和蔡太监位于身后不远处唯唯诺诺。 评价完圣人后武后昂着头转回殿内坐在御幄上招了招手:“出来吧!” 一众心腹太监鱼贯而出伏于地面:“太后!” 武后道:“外朝之事调查得如何了?不必开口写下后呈予本宫……” 太监领命写下纷纷呈上。 相比起直接汇报书面所写自然更容易接受武后品了几口茶默诵了三遍经文调整到最佳状态拿起细观。 刚刚看完第一份她沉默下去又看完第二份开口道:“你们退下!” 声音里有少许颤抖。 众人依言退下其中高太监走得最慢出了大殿后更是小碎步慢行隐约就听到大殿内传来了砸花瓶的声响。 高太监这才步伐轻快地离去。 还以为能忍住呢原来你的人性压抑得也不合格啊! 正文 第三百九十八章 《终案-长孙氏千人血案》 “太后对于各州刺史了如指掌将江淮之地整理于屏风木牌赠予圣人又揭露来恒大肆培植亲信圣人怒之……” 李彦看着高太监传来的每日简报正好见到李德謇和谢氏走入堂内将信收起, 起身迎上。 原本靠在他边上的小黑也慢条斯理地起身来到谢氏面前予以安抚。 谢氏如今回府的时间越来越长养了几头猞猁险些被挠后愈发喜爱小黑, 抱着它轻轻撸了撸, 露出满足的神色:“真乖!” 李德謇则笑道:“元芳听说薛将军起复了?” 李彦点点头:“是的昨日我们在宫内讨论对吐蕃的策略他老人家精神矍铄宝刀未老。” 李德謇有些感叹:“贞观年间仁贵还来我府上学习弓弦劲秘传阿耶对他评价极高一晃眼这么多年过去了啊……” 李彦听着他絮絮叨叨说着往昔回忆并不打扰。 倒是李德謇回过神来笑着摇摇头:“老了老了就常常回忆起年轻时的事情……元芳我们此来是要与你说一说终身大事的。” 谢氏也不撸猫了, 神情郑重地看了过来。 李彦面色平静:“太后那边有意将长公主许配, 我近来还是不适合成亲。” 李德謇道:“长公主今年不足十岁, 正常要二八年华才会婚配, 难不成你要等六年?你也快到弱冠之龄了又身居高位既已立业也该早日成家了。” 李彦有所察觉:“不知是哪家贵女?” 李德謇抚须一笑:“是裴中书的幼女, 你在凉州起于微末就受裴公照顾此番若能结亲岂非天作之合?” 李彦眉头微扬凉州都督裴思简确实对他颇为照顾丘英是带他入内卫丘氏在朝中人脉单薄倒是裴氏看似不显山不露水无论是与太子妃的关系还是吏部侍郎裴行俭的叔侄关系都为他最初站稳脚跟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这些年每每过节两家之间都有走动若是对方开口还真的不太好拒绝只是李彦想到如今裴氏的显赫微微摇头:“河东裴氏如今俨然有本朝第一世家之势若再与我卫国公府联姻, 就真的坐实这个位置了对于我两家而言, 都非好事啊……” 李德謇皱起眉头:“你在朝中本就与裴氏走动颇多即便不娶他家女儿难道就不是政治盟友?” 谢氏开口道:“依元芳之意是娶一位寒门之女?” 她对此倒没什么意见毕竟她祖上虽是显赫无比的吴郡谢氏但如今也是寒门对于未来的儿媳只求娶妻娶贤。 李彦道:“盟友是盟友但裴氏已是外戚这点关系又将不同……我娶妻不重门第但也不必故意选择寒门还是希望能与妻子情投意合先等一等吧!” 李德謇看出他的拖延之意叹了口气:“元芳你现在是四品要员朝野之中无几人有你这般权势这情投意合的又去哪里寻?” “你的年龄倒是等得起可现在长公主还未到婚配年纪我是担心再过几年万一陛下也动了那个念头指婚于你又如何推托?” “不如现在先定下婚事最是稳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的终身大事就交由我们来作主吧……” 李彦沉默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他自家人知自家事在这个时代成就了对于盛世大唐的梦想后或许就会离开。 如今他已经有了亲朋好友有培养得力的下属有悉心教导的徒弟离开时肯定会有伤感与不舍。 但最亲的妻子和儿女还没有走的时候就少了这方面的牵挂所以对于成亲是有些抗拒的。 这显然没法说况且李彦对于眼前的两位也有歉意。 或许他不改家世与李德謇和谢氏终生都不会相认但自己既然回来了一家团聚结果在将来的某日又要迎来分别最不好受的就是他们。 “父亲母亲此事还是先缓一缓……” 李彦叹了口气正要想个托词外面传来鹰儿的叫声。 他眉头微动露出凝重的神色来:“岭南之案的卷宗到了孩儿去去就来!” 李彦身形闪出来到屋顶对着天空招了招。 一道兴奋的叫声传下许久不见的鹰儿俯冲而下落在他的胳膊上。 “辛苦了!” 李彦摸了摸它的脑袋从腿上解下沉甸甸的一沓案卷来。 这些案卷调查的就是前朝第一要案的后续长孙氏族人被流放至岭南后遭到毒害的血案。 解决了“佐命”李治驾崩后他就开始安排调查当年之事。 但由于交通不便再加上时间过去太久哪怕以内卫的人脉网络一时间都查不到有用的线索。 最终还是郭元振自告奋勇愿意亲自去岭南道调查。 李彦自己脱不开身考虑到历史上的郭元振最初就是在岭南任县尉应该可以适应当地环境才予以同意并且让鹰儿与之随行若是快马难以报信就让鹰儿来往通报。 从郭元振正式出发到现在过去了大半年时间他们终于回来了。 眼见李彦有了正事李德謇和谢氏也不再打扰回到内宅讨论婚配。 谢氏有心安排却又担心引发儿子的抵触心理:“裴氏那边我们要给予回应吗?” 李德謇缓缓道:“元芳不太计较小事大事上却是极有主见他刚刚的拒绝之意很明显我担心贸然作主婚事有所变故误了人家裴氏的小娘子凭白结了仇怨……” 谢氏了然:“那就先缓一缓吧反正别娶皇家公主高门寒家中只要是贤淑良惠的小娘子都可以为妻他如今一心做大事不愿缚于儿女情长中也是正常。” 李德謇心想高门子弟娶正妻都不见得有什么感情真正喜欢的基本是纳妾的侧室不过看着这位自己落魄时结识的妻子不禁伸出手来:“夫人我早无大志就愿沉浸于儿女情长……” 谢氏白了他一眼抿嘴笑道:“老了老了脸皮倒是越来越挺厚了!” 且不说爷娘的夕阳红李彦仔细看着郭元振调查汇总后的情况目光渐渐凝重起来:“吴王李恪的鬼魂复仇?” 这起案子在当地也引发过轩然大波因为死者众多死状更是极为惨烈。 当地官府是按照疫病结案的可对于如此糊弄的结果断案的人都不太相信。 可惜长孙氏族人的身份过于敏感再加上后来疑似被收买封口才将此事按下。 根据郭元振走访调查长孙氏全族发病是于夜间他们流放的千名族人都聚于大宅院内有士兵监视防止逃跑。 当夜在外监视的府兵就听到院内突然有异响爆发有人凄厉高呼“吴王来了”“吴王来了”紧接着院内失火。 熊熊烈焰将想要入内查探的士兵阻挡在外当然即使没有火焰他们恐怕也不敢进去。 因为从里面逃亡出来的人个個手舞足蹈惨不忍睹有的七窍流血有的皮肤溃烂更是神智混乱大喊大叫。 在火苗肆虐的黑夜背影下那一幕好似群魔乱舞吓得士卒的腿都软了。 等到他们的将领回过神来组织灭火入内救人时发现被大火直接烧死的人其实并不多绝大部分长孙氏族人都是双手掐住脖子痛苦发病而亡。 真正的疫病死亡速度也很快但显然不是这副症状可后来此案还是被定为疫病并且刻意传播开来让别的岭南流人也误以为是长孙氏得了疫病不敢接近案发的大院。 以上的描述是当时亲眼目睹的一位老兵所言此人当时靠着将领最近从其口中就听到了吴王的名字。 联系到长孙无忌曾经污蔑吴王李恪谋反将之赐死因此后来就有传言是吴王的鬼魂回来复仇将长孙氏满门诛绝。 “根据‘佐命’临死时所言她是从这场血案中被师父所救但容貌全毁送入玄奘大师处救治全靠修炼唯识劲借助这门劲法的自愈之力挺了过来。” “而她要报此血仇却又至今都无法肯定当年的案件是谁做的谁要对长孙氏赶尽杀绝……” “吴王李恪的鬼魂自然是不可能的世上哪来的鬼但会是与之相关的人吗?” 李彦沉吟起来。 如果说谁与长孙无忌仇怨最深还不是被架空的李治而是当年险些被选为继承人的李世民第三子李恪。 李恪的母亲不是长孙皇后而是隋炀帝之女杨妃因此是庶出但李世民对其英武果敢颇为看好在李承乾作死后是有意向选其为太子的被长孙无忌劝住一力举荐李治后来李治登记长孙无忌还对李恪很不放心寻找到机会就将之杀掉。 这正是夺嫡的可怕只要有登上九五之尊的机会那就一定要成功如果失败了自家性命和家人亲属都难以保全后世类似的情况数不胜数当皇帝不是儿戏说退就退。 当然长孙无忌如此作为李恪若有存世的亲族或下属趁着长孙氏流放加以复仇动机十足。 李彦看完第一卷提笔将吴王两个字圈了出来目露坚定。 哪怕时间再久他也不会放过每一种可能一定要全力以赴追查凶手让真相大白! 而此案或许是一切源头…… 也可能是自己这位大唐神探所亲手办理的最终案件! 正文 第三百九十九章 作案时高调,案发后低调 “元振辛苦了!” 鹰儿率先飞回又过了一日郭元振及其手下才风尘仆仆地回归洛阳城李彦来到定鼎门外迎接。 “劳六郎亲迎我等大有面子啊!哈哈!” 郭元振毕竟年轻精神状态还很好小半年未见, 只是黑了些笑声爽朗体格孔武有力看来勤练劲力。 他麾下的内卫则不少带着憔悴之色有几个更是面有病容有气无力地行礼:“李阁领!” 这个年代舟车劳顿, 去一趟岭南真的是太折腾了李彦真心实意地道:“诸位的功劳我谨记在心, 府上已经设宴, 请!” 众人顿时兴奋起来郭元振更是笑道:“为六郎办事是最舒服的六郎绝不会亏待我们!走今晚饱餐一顿不醉不归!” 等到酒饱饭足李彦让许大准备了上等的布帛茶饼给这些内卫送回家中留下了郭元振:“岭南之地如何?” 郭元振眉头一扬拍了拍胸膛十分骄傲地道:“名不副实虽然够燥热的, 但我也没有生一场病远没有别人说的那么可怕!” 李彦心想历史上你身为进士在那边一干就是十几年的县尉居然还享受得很这样的也没几位了。 正常情况下天下三百多州的刺史按照品阶来说都是三品紫袍可那种偏远下州的刺史让京中的六品官去都不见得愿意岭南毫无疑问就是最不愿意去的地方没有之一。 当然那里也不是没有人才比如原历史上的郭元振被武则天慧眼识珠称得上是里最具代表的寒门士子又比如开元盛世里的名臣张九龄也是出身岭南。 但特例归特例真实的情况是岭南的州县官员常有空缺许多官员被派去哪里都不愿上任在路上托病返乡疏通关系再谋差事的反正施展浑身解数。 郭元振也正好提起这点, 皱眉道:“岭南州县的官吏缺员严重, 在位的也办事拖沓互相推诿若不是他们这般低效我不至于拖了这么久才回来。” 李彦取出之前鹰儿带来的案卷:“你收集的资料我已看过目前最大的嫌疑者是案发当晚院内所喊的‘吴王’也就是现在的吴国公。” “永徽四年吴国公在长安宫禁之内被缢杀有子四人皆未成年全部流放岭南有女亦四人被罚守献陵。” “关于这位吴国公的儿子你接触过了没有?” 郭元振笑道:“我都接触过了在岭南流放的那些案犯我用内卫身份但凡是能见到的都问了一遍不夸张的说我现在比刑部都官司都要了解那些犯人!” 李彦赞许道:“依你之见吴国公的四子如何?” 郭元振道:“吴国公的长子隐忍有野心次子在岭南染疾病死三子聪慧沉稳对于我内卫了解最深四子就是一位普通的郎君。” 这个概括够简略的李彦对郭元振的识人之明更是暗暗点头。 李恪的四子在历史上是到了武则天光宅年间才被赦免回到洛阳袭爵。 长子李千里在武则天掌权期间一直十分恭顺数次进献祥瑞但后来悍然参加神龙革命推翻武则天统治堪称卧薪尝胆了。 李显上台后他进封成王身居高位不过政变上瘾后来跟随李显太子发动景龙政变事败被杀。 这种经历和历史上李敬玄之子李思冲几乎是一模一样先是神龙革命拥护复辟进封高位然后跟随李显太子政变还想重续辉煌结果悲剧。 李恪的第三子后来也颇有才干在武周一朝历任六州刺史还和其兄李千里一起平定边远地区叛乱其子孙一脉更是兴旺达官辈出。 李恪的第四子则较为平庸没什么作为。 郭元振寥寥数语的评价虽然不是完全准确却也大致应了几人的一生李彦更加放心采纳他的看法:“那这三子对于前赵国公的看法如何?” 郭元振道:“恨是肯定恨的可以看得出来他们对于长孙氏全族身亡相当畅然但若说是他们向长孙氏复仇且不说有没有那个胆量也没有那个能力。” 李彦微微点头:“那吴王的其他族人呢?他当年王府的属臣也被流放了不少那些人如何了?” 郭元振道:“基本都病逝了岭南之地对于我等身强力壮的年轻人来还好就是燥热潮湿些但对于上了年纪的人却根本适应不了还有蚊虫叮咬蛇蚁出没确实难熬。” 李彦目光闪了闪:“有线报称吴国公临死前痛斥前赵国公说他构害良善宗社有灵当族灭不久可有此事?” 郭元振仔细回忆了一下摇了摇头:“没听过这等言语啊……” 这段很著名了吴王李恪临死前大骂说长孙无忌窃弄威权构害良善李唐皇室如果显灵接下来就要灭他的族结果长孙氏还真没灭了可谓报应不爽。 但这一段其实出自野史小说后来被《资治通鉴》引用真实度可想而知。 没办法古人特别喜欢这类预言比如上官婉儿在孕时有占卜“当生贵子而秉国权衡”生下女子后旁人都嗤笑是假的结果上官婉儿专秉内政果如占者之言这一段是后朝散文收录非正史真实度存疑。 又比如李淳风说唐三代后有武氏起而灭之这一段出自野史基本可以确定是到了武则天登基后市井中才有流传。 说白了都是先射箭后画靶事情发生后再编造出当年的预言宣示天命所钟。 既然郭元振没听说当年李恪骂过这個说明当面痛斥的可能性就不大李彦眉头微凝:“元振你想过没有如果此案的动机真的是为吴国公复仇那倒罢了双方确实有大仇但如果不是凶手为什么要栽赃给他呢?” 郭元振不太明白:“因为吴国公最有身份也最恨长孙辅机啊栽赃到他身上不是顺理成章的吗?” 李彦道:“这是正常的想法但问题在于此案事后是不是被压下去了?” 郭元振点点头然后回过味来:“我明白六郎之意了凶手选择吴国公栽赃在动机上固然合情合理可一旦关系到这两位事情就闹大了!” 李彦道:“这也是为什么都官司失火案卷被烧。” “如果新任的官员注意到案件细节一旦上报关系到‘前赵国公’和‘吴国公’那先帝肯定就会调查此案只有一把火烧了岭南之事传达不到京城中才能暂保无恙。” “而恰恰是这点也暴露出了凶手不愿意这起案子被人关注这又与吴王鬼魂复仇的细节产生了冲突作案时高调案发后低调这不是自相矛盾么?” 郭元振大为佩服:“不愧是六郎仅凭小小细节就能分析出这么多如此说来案发过程中应该是发生了某种意外导致了凶手事后不得不做出诸般遮掩?” 李彦却有些无奈:“以上都还停留在猜测阶段时间太长了只能先从逻辑上的分析入手如果线索再多一些其实不必如此……” 郭元振闻言有些迟疑地道:“六郎我听到一个说法但不太好办与太后的外戚有关。” 李彦道:“但说无妨。” 郭元振道:“听说太后的兄长武元爽即是如今周国公武承嗣的父亲他的病逝与此案有些关联。” 话音刚落他见李彦露出欣然的神色赶忙劝道:“六郎那毕竟是周国公我们询问时是不是要迂回一些不然太后失了颜面也给群臣攻讦的借口。” 李彦失笑:“你刚刚回来恐怕还不知道现在的武氏子弟已经不是你去之前的武氏子弟了太后的颜面也损失了一些……” “他们又犯事了?” 郭元振想到之前武懿宗犯的事情也知道这群武氏子都是废物对于这群家伙又作恶并不奇怪却还是道:“血浓于水他们与太后的血缘关系终究是割舍不了。” 李彦心想武后现在最痛恨的就是这点正因为血脉是先天注定的她哪怕再做出厌恶排斥的姿态武氏子做的每一件坏事都要算一份大的在她头上。 想到接下来又是最喜欢的环节他先将之前的诈骗案和叛国罪讲述了一遍:“那两个被捕的武氏子接下来要在刑部行刑我要去监督你也来看看?” 郭元振听得既感震惊又觉得有趣笑道:“这般好事怎能少了我同去同去!” 两人又休息了一段时间到了时辰后来赶往皇城。 不出意外丘神绩风雨无阻地第一个赶到见到郭元振笑道:“元振从岭南回来了啊?精气神不错你倒是赶了个巧!” 郭元振有些羡慕地看着丘神绩的绯袍:“能陪丘机宜一起观刑可不是我一直所愿么?” 丘神绩挺着肚子发出爽朗的大笑声。 刑部官员心惊胆战地看着他们实在不明白这等心态是怎么培养出来的甚至免不了战战兢兢。 这毕竟是杀皇亲国戚太后的直系亲属哪怕在贵人眼中武氏子早就声名扫地但对于他们这些官吏而言还是难以抹除心中的阶级敬畏。 就连刽子手挥舞刑具的姿势都不再那么昂扬颇有些小心翼翼的感觉。 这种不能快刀斩下的磨蹭反倒让武承业和武元宗更加恐惧哀嚎不绝直到李彦贴心地弹指点出。 不再是石子不再是细针就是自身的劲力勃发犹如无形剑气飞出。 当着众人的面却又无人能察觉只觉得一阵冷风刮过悄然刺入二武的脖子。 武元宗首先歪倒武承业紧随其后。 【不斩无名(生效)】 【武元宗最高属性为家世抽取家世属性点失败】 【不斩无名(生效)】 【武承业最高属性为家世成功抽取1点家世属性点】 …… 刽子手不知道自己的业绩又双叒叕敠被抢了终于打破了对皇亲国戚的敬畏一刀斩下。 望着滚落的人头四处喷溅的鲜血就连刚刚嬉皮笑脸的郭元振都沉默下去半响不发一言。 直到李彦带着他和丘神绩离开刑部一句悠然的期盼让他彻底绷不住了:“一回生二回熟若是武氏子再为恶外戚问斩的多了再行刑时就会熟练了。” 正文 第四百章 为了入宫向武后问安,周国公变得上进 周国公府。 内宅中传来鞭子抽打的声音。 “啪!啪!啪——” “阿耶别打了!别打了啊!” 被吊起来的武延基哀声求饶下方抽他的武承嗣却是双目喷火不断加大劲道。 直到将一向疼爱的儿子抽成一个旋转的陀螺他手臂挥舞得实在酸疼才弯下了腰手撑在膝盖上, 大口大口地喘起了气。 喘着喘着几滴伤心泪就啪嗒啪嗒落在地上:“我好倒霉啊……怎么就摊上了你们这群族人……摊上你这么个废物儿子!” 武承嗣越想越气悲从中来:“你父亲我……每日在外勤奋好学……就是为了扭转……扭转姑母对我一家的恶劣印象……结果你……你这畜生……竟把我的鱼符给了蕃贼……现在太后都不见我了……呜呜呜!” 武延基被打得昏昏沉沉都没仔细听父亲说什么眼见停手赶忙哀求道:“阿耶……此事真的不怪我……我怎知武攸宁那贼子竟伙同外人……来骗鱼符……我只是那时正好在堂内啊……换成别人也会上当的……我也好倒霉的啊!” 不这么说还好武承嗣一听更是火冒三丈, 收起眼泪, 怒吼道:“你小小年纪半点上进之心都没有不知读书就知寻欢作乐我们武氏都成这样了你怎么乐得起来啊!还敢狡辩!还敢狡辩!!” 武延基左右扭动疼得连连哀嚎气血上涌一句不过脑子的话脱口而出:“那你读书读到现在不还是在学《说文教义》, 你这样的水平有什么资格教训我?要我变成才学出众的学子?”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 原本武延基的母亲站在不远处心疼地看着生怕把儿子打坏了, 一听到这话立刻转身离去。 没救了。 主要是武延基无意间道出了不可言说的真相, 这个年代儿童的启蒙读物不是《三字经》《幼学琼林》《百家姓》《龙文鞭影》, 这些都要到唐后才有。 唐朝的启蒙教材就是汉朝编辑的《说文教义》里面有分析字形、说解字义、辨识声读可以看成一本古代的汉语字典一般适合三到六岁学龄段再往上就整《千字文》了。 武承嗣三十五岁还遨游在《说文教义》的海洋里本来扑腾得挺欢畅现在被儿子一句话打回现实面孔陡然涨得通红直接将腰间的蹀躞抽了出来。 双持武器后疯了似的开始交叉抽打。 “啊啊啊——啊啊啊——” 李彦带着郭元振来到周国公府外时就听到后院传来杀猪似的凄厉叫声对着仆从吩咐道:“周国公在府上吧内卫来访你去通报一下。” 仆从一路战战兢兢地走入内宅低声禀告后就见武承嗣身躯晃了晃, 脸上血色尽褪:“终于来了么?” 如果说其他武氏子弟作恶, 不能直接怪到他这位周国公头上, 但现在是他的鱼符被盗让贼人得以逃脱这就怎么也脱不了干系。 当然如果是前周国公武敏之大权在握的时候出了这种事情一句下人出错再打死几个无辜的奴仆就糊弄过去了无人敢质疑。 但他这位周国公现在听到内卫的名字都哆嗦这几天度日如年通过打儿子分散注意结果还是逃不过。 武承嗣张了张嘴想要摆出国公的威严和体面可鼓起浑身勇气双腿依旧如同灌了铅挪不动一步只能呻吟道:“让他们……进来吧……” 李彦被一路带入内宅就有些奇怪再看到被吊起来的武延基还以为武承嗣是故意做给他看笑着说了句经典废话:“对于孩子要以教育为主一味打骂是不行的。” 武承嗣鼓了鼓嘴挤出一个字来:“哦。” 郭元振打量着这位周国公都觉得啼笑皆非短短半年多的时间武氏怎么到了这般地步李彦并不奇怪直接问道:“我们此来是要查一起岭南旧案找個地方详谈?” 武承嗣愣住半天后反应过来似乎不是来抓自己的长松了一口气却依旧走不动路不禁干笑道:“就在这里说便是有关岭南的事情李阁领上次不是问过我二弟了么怎的还要询问?” 李彦道:“上次我确实从武三思和武懿宗口中了解过情况但现在是关于令尊的据说他的病逝与长孙氏族人的死亡有些关联你对此有印象么?” 武承嗣脑子里一团糊糊:“我父亲?长孙氏?他们有关系么我怎么不知道……” 李彦心平气和:“这毕竟是多年前的事情或许是某些容易被忽略的细节周国公一时想不起来也正常但此事关系重大不能放过一条线索国公要不要换个更适合回忆的环境?” 武承嗣一个激灵凄厉地叫囔起来:“我不要去内狱!我不要去内狱!!” 李彦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我的意思是贵府的正堂。” 武承嗣:“……” 郭元振:“……” 说实话他刚刚听了都以为是要拖入内狱吊起来。 李彦眼见武承嗣摇摇欲坠马上就要瘫了对着仆从道:“你们扶住伱家阿郎一起去正堂。” 身边的仆从领命左右扶住身体发软的武承嗣往正堂而去。 到了正堂各自入席李彦又吩咐:“你们去煎茶给国公提神醒脑帮助回忆。” “是!” 等到茶端上来武承嗣终于恢复过来心中既感屈辱明明是他府上的下人凭什么对李元芳言听计从又有些受宠若惊李元芳不仅没抓他还让人给他煎茶这对于武氏来说可是破天荒的待遇…… 李彦查案一向很有耐心稳定了对方情绪后平和地问道:“现在想想吧令尊当年病逝前后可有什么异常?” 武承嗣想了又想但还是十分茫然:“我父亲病逝就是因为不适岭南气候又有瘴气入体并无异常啊与长孙氏更没有关系……” 李彦看向郭元振郭元振开口道:“可根据岭南的线报看管令尊的士兵在他临终不久前也听到院内传来诡异的动静说是与长孙氏惨祸的那一夜很有几分相似你对此毫无印象么?” 武承嗣摇摇头:“没有我们所在的振州和长孙氏所在的建州距离很远听到的消息都是流传过来的我们全家流放过去后就没亲眼见过长孙氏的族人这又谈何联系?” 武承嗣的父亲是在振州死的靠近海南三亚端州则是广东肇庆虽然都属于岭南道但确实很远。 郭元振也不得不承认对方说的有几分道理这两家都是罪族却不挨着所能得到的消息基本是道听途说。 不过他所获的情报那位老兵说得信誓旦旦若是信口胡诌似乎又没有必要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彦稍稍沉吟后却是问道:“令尊从生病到过世大约过了多长时间?” 武承嗣道:“缠绵病榻有半年之久。” 李彦继续问:“那这半年多的时间你们可有去请当地的医师?” 武承嗣露出苦涩:“我们倒也想请但振州那地方根本没有什么靠谱的医师哦……” 说到这里他眉头一动:“倒是有一位游方医士有几分本领给父亲服下药后他好了不少可惜后来那医士离开后就又不行了。” 郭元振一怔:“医士?是你们的尊称还是真的医士?” 武承嗣小心地道:“我不通医术只是觉得他有本领是不是真的医士我也不清楚。” 李彦微微眯起眼睛:“这位游方医士的相貌体态口音特征给令尊开的什么药方你还记得吗?” 武承嗣低声道:“我至今连《说文教义》中的字都记不熟多年前的细节哪能想得起来?” 郭元振见他说着说着都要哭出声对于这等蠢货也有些无奈:“那你还记得什么任何可以帮助寻人的细节都好此人既然行走各地如果你们武氏与长孙氏真的还有关联那他就极具嫌疑!” 武承嗣垂着头不说话。 李彦则道:“周国公近几日是不是没法入宫向太后请安了?” 武承嗣身体颤了颤。 伤口又被撒盐了。 李彦倒不是故意刺激而是评价道:“以周国公的年纪习武是肯定迟了学文看来也略欠天赋想要引发太后的关注其实内卫的查案之责是很好的尝试。” “你那二弟武三思也曾有这个想法不过看到内卫忙碌了一天顿时打了退堂鼓明显是吃不起半点苦头。” “我看周国公倒是能吃苦的此案又与令尊有关可有兴趣好好查一查?” 随着李彦的讲述武承嗣缓缓抬起头来。 此人的能力很差却真的挺努力原历史一直卖力地为女帝登基造势虽然手法粗劣不外乎进献祥瑞愚弄子民但由于那时武后大权在握朝堂上的宰相们被她一个人耍得团团转武承嗣的活动还是起到一定作用的。 所以武则天后来暗示会立武承嗣为储君武承嗣狂喜跟李旦两人争夺权势吸引了忠于皇室的老臣大部分注意力等到武则天彻底稳固朝局立刻翻脸不认人让李旦和武承嗣一起靠边站把废帝李显接回洛阳。 这一手太绝李旦本来就是赶鸭子上架心态倒好武承嗣当场病倒很快就开了席相当于被活生生气死的。 死了还不说儿子武延基后来还被武则天拿来立威杀掉一家人彻底边缘化梁王武三思接替其位置成为武氏的头面人物。 至于武则天后面有没有立武三思为太子的想法就只有她自己清楚了也许是动过念头被狄仁杰用那著名的“未闻侄为天子而祔姑于庙者也”说服也许只是故技重施逗着群臣玩毕竟立储是最能做文章的政治事件。 而现在武承嗣经历了种种打击在意识到自己真的文不成武不就后一根救命稻草递到面前。 他仔细打量了李彦一下想了又想终于想到了一个合理的猜测:“这李元芳杀我等外戚杀得狠了肯定是被御史台针对要趁势缓和我们双方的关系了好机会啊……” 意识到这点他握紧拳头眉宇间迸发出上进的光辉默默起誓:“我一定要把握住机会为姑母争光得到重新入宫问安的机会!” 正文 第四百零一章 耗子给猫当伴娘,这个世界太疯狂 “救……娘娘救我……” 周国公府内宅武延基吊在绳索上痛苦地叫唤着。 武承嗣的妻子在边上观察了好一会儿才让仆人将他放下看着这孩子皮开肉绽的凄惨模样叹气道:“自古真话伤人心你把你阿耶的心都给伤透了。” 武延基在两个仆从的搀扶下, 哆哆嗦嗦地站了好一会儿双腿才停止颤抖却是没心没肺地道:“我挨阿耶一顿打让他死了心也好都已经是世袭的一品国公了还折腾那些做什么?太后看不上我们, 偏要往上凑……” 武承嗣的妻子连连摇头:“你年纪轻轻岂能如此惫懒?” 武延基嗤笑一声也不争辩, 看到不远处一个脑袋探了出来不禁唤道:“二叔!” 武叁思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内卫是不是来人了?大兄他不会有事吧?” 虽然是疑问句但武叁思的脸上写满了肯定武延基刚才迷煳闻言也不禁惊呼道:“父亲不会被削去爵位吧?” 他的母亲听不了这么孝顺的话摇着头离去武延基则拉住武叁思:“二叔我父若是去了你可就是家中的顶梁柱了你一定要去前堂看看啊!” 武叁思勃然变色挣开他的手掌:“你将来承袭周国公之位的, 理应由你出面, 与内卫周旋!” “你是长辈啊!” “你是嗣子啊!” 正当两人沉浸在孔融让梨的谦逊中时武攸宁的弟弟武攸暨(ji)出现以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道:“我刚刚见到大兄跟在李元芳后面, 好像要和内卫一起去查桉!” 武叁思和武延基齐声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嘴上这么说着, 但一位位武氏子弟还是来到前院, 从角落里偷偷探出脑袋发现武承嗣还真的是心甘情愿跟在李元芳离开的。 耗子给猫当伴娘这个世界太疯狂! 武承嗣注意到了视线嘴角扬起一抹弧度他也是苦读过书的之前先生教过他一句话叫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现在正好用在自己和这群不成器的武氏子身上! 郭元振偷偷观察着他笑容古怪李彦则根本不在意。 在他眼中武氏也罢周国公也好都是提供线索的角色。 既然有这位当年的间接参与者自然要从其身上顺藤摸瓜不断挖掘真相。 “我们去尚药局。” 叁人策马往皇城而去。 入了皇城后直达尚药局。 不多时曾在不老梦一桉中有过合作的陈御医迎了出来:“李阁领……周国公?” 这是什么古怪的组合? 所幸李彦所描述的疑点让他很快转移了注意力想了想道:“在岭南行医还能缓解周国公之父的病症, 使用的若不是虎狼之药那医术确实精湛只是我并未听说有这么一位医士。” 武承嗣瞪眼道:“口气不小啊全天下那么多州县你难道都能知道地方名医?” 陈御医并不怕他澹然解释:“天底下的医士是有数的都要在医道上有所建树而一旦在州县闻名都会由刺史举荐来两京交流医术心得我在太医院也有二十多年了并无听到哪位医士常年在岭南行医问诊。” 李彦点头:“如此说来正规医士的可能性就不大了……” 九五之尊与平民百姓最公平的地方就是都要生老病死很多百姓得的病皇帝也无法免俗如李世民那样的勐人还可能是因为腹泻不止而病逝呢自然就恨不得天下医术高超的人都能云集太医院。 皇权确实能吸引许多医士即便如孙思邈此前还一直居于长安其嫡传弟子刘神威也一直供职于尚药局和陈御医都是从六品上的侍御医医术高超得圣人尊敬。 当然孙思邈专心编撰医术造福后世是极难请动的正常情况下只要在地方出名县衙都会关注县长乃至刺史会报给中央陈御医确实会了解。 武承嗣却不服气:“或许是不重名声隐居于深山里偶然出来行医的人啊!” 陈御医有些无奈:“行医必须积累大量经验一直隐居于深山是出不了名医的闭门造车者更无法称之为医士。” 李彦眉头微微一动想到了前代“佐命”身怀高超医术询问道:“据陈御医了解各大家族里可有代代学医的?” 陈御医摇头苦笑:“医者地位不高我等虽有济世悬壶之想但最终还是谋求一官半职天下有高门士族有武将世家却没有医道传家啊……” 这话就很现实古代医生的社会地位并不高就连神医华佗都耻于医者身份常想入仕为官他后来被曹操所杀也有这方面的原因让猜忌心极重的曹操误以为华佗进行了政治站队。 唐初是没有医道世家记载的倒是后来明朝的时候女医谈允贤的曾祖父、祖父都以医闻名到了谈允贤父辈从政于是谈家不再行医所幸家学渊源还是深刻影响了谈允贤成就了那位着名的女医可惜被后世电视剧毁了人家一生行医着书立作贡献极大到了某些人眼里好似一定要与皇帝谈恋爱才算厉害…… “既然没有医学世家那‘佐命’高超的医术又是跟谁学的呢?” “师父还是家人?” 哑叔并没有展现出医术方面的能力李彦微微眯了眯眼睛对于“佐命”到底出身哪个家族更多了几分好奇然后收敛心神拱手道:“多谢陈御医了。” 陈御医还礼目光又一动:“李阁领我需要补充一点我所知的仅仅是我大唐的医士若是异国之人我就不知了。” “咦?” 他话音落下武承嗣突然轻咦一声歪着头思考起来。 郭元振目光一亮:“那医士是不是有异国的相貌特征?” 武承嗣缓缓点头又缓缓摇头:“好像是有那么点印象当时母亲先是不愿意那医士给父亲看病就因为顾虑什么但具体是不是因为异族长相我实在记不得了……” 郭元振叹了口气觉得心累李彦送陈御医离开后则开始引导:“你不要想着具体相貌那个时隔多年确实不好回忆现在脑袋放空只想着口音你对那个游方医士的口音有没有丝毫印象?” 武承嗣脑袋本来就挺空很快变得更空想了好久眉头微动:“你这么说我确实想起一些那人讲话的声音听起来还真的不像是我大唐人挺古怪的。” 李彦道:“各族语言不同学起大唐官话来也难免带有原来的语言口音这个线索很关键……走吧我们去礼部!” 说罢他大踏步地往外走郭元振和武承嗣跟上叁人出了尚药局立刻往尚书省而去。 六部属尚书省除礼部南院和吏部选院在外面其他都在尚书省内部此时已经是午后六部大部分官员都已经下班了少部分留守。 “李阁领!……周国公?” 看到李彦走入官吏们精神一振赶忙上前行礼看到武承嗣跟在后面脸色却微变想要避开却又来不及了憋得很是难受。 武承嗣面色沉下他自觉并没有做什么恶事最多也就之前多看了命妇几眼如今却成了这般声名狼藉之辈心头大是委屈更生上进之心。 正偷偷握拳呢就听前面传来爽朗的笑声:“什么风把李阁领带到我们礼部来啦!咦……周国公?” 却是苗神客迎了过来。 他如今正是礼部郎中分管贡举五科自从科举煳名后威望直线上升自然更加感激李彦的栽培。 李彦此来也确实找他因为知道这些出身寒门的北门学士每天都加班大致解释了情况后:“我希望找几位精通各族语言的礼部官员。” 苗神客笑道:“这好办下官马上安排。” 真的是马上安排短短两刻钟时间叁名礼部官员就来到面前恭敬地行礼。 苗神客道:“他们精通突厥、吐谷浑、吐蕃、高昌等地的语言平日里接待各国的使臣都是由他们出面沟通。” 这个年代可没有专业的教材能精通异国语言的都很不容易如果精通多国那就是语言天才了李彦满意地道:“你们现在模彷异族说大唐官话的强调跟周国公一一对话能办到吗?” 礼部官员立刻点头显然十分轻松只是看着武承嗣隐隐有些抗拒一副生怕跟其产生关系的模样定了定神后才开始讲述。 第一个是模彷突厥人说大唐官话李彦在凉州就常常听到这种蹩脚的说话方式微微一笑有些怀念但武承嗣十分茫然。 第二个是模彷吐蕃人说大唐官话武承嗣依旧没有反应。 然后是吐谷浑、高昌、于阗、疏勒…… 有些西域小国连李彦都没听过显然并没有记载于史册中但语言上也有特色这些礼部官员居然也能模彷得七七八八。 可武承嗣还是摇头。 其中一位礼部官员见了突然开始改变地域方向换了一种语言习惯这回武承嗣脸色则微微起了变化。 眼见有效他一连换了两种到了第叁种时武承嗣尘封的记忆突然被唤起尖叫起来:“就像这样那个游方医士就是这样说话的!” 李彦目光一凝:“如此吐字习惯是哪国人?” 礼部官员心情大好强忍激动回答道:“禀李阁领这是新罗的言语习惯。” 正文 第四百零二章 金良图:突厥人为何能很好地融入大唐?因为突厥被灭了…… 通过礼部官员配合确定了那个曾经在岭南的行医者很可能是一位新罗人后李彦带着郭元振和武承嗣出门右转。 都不需要出尚书省直接去刑部抵达都官司。 不同于其他部门人员寥寥, 官员们下班后喜欢去洛阳城中的修善坊与胡姬学习外语都官司里工作的官员是不少的。 自从金良图上任后拿下了不少贪官污吏部门的风气顿时焕然一新俨然成为工作效率名列前茅的六部司部。 李彦对此很是赞许对于自己的眼光更感满意。 不过金良图此时不在司内, 询问之后才知道前几日他通过弓嗣光传来的信报又锁定一个私贩唐人的奴隶商会带着得力部下前去抓捕犯人了。 “把近年岭南流人和辽东俘虏的桉卷调出来。” 来都来了李彦正好调取桉卷查看一下。 这些桉卷包括各地的奴隶商会、战后的俘虏名目和获罪流放的官员亲属都是可以大做文章的所以在刑部四司里面最容易贪污。 李彦翻看了十几份再和郭元振所看的对照后就察觉到一些不对劲的地方小声探讨起来。 武承嗣在边上也似模似样地看着欣慰地发现上面的每个字自己都认得恼怒地发现字连在一起后就变得陌生起来。 但偷偷瞥了一眼旁边聚精会神的两人他也正襟危坐地看了起来。 看啊看看啊看。 “zzz……zzz……” 不知过了多久武承嗣勐然惊醒揉了揉眼睛, 发现灯都点起来了旁边传来陌生的说话声。 他转过头就见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来到面前正以一种恭敬中带着狂热的态度跟李彦说话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 倒是李彦第一时间看了过来悠然道:“周国公你醒啦?” 对于这位熟练的睡觉技巧让他想到了当年在凉州的丘神绩也喜欢跟周公请教学问。 丘神绩有刑讯方面的天赋眼前这一位除了给他的姑母添堵外又能做什么? 不过这个能力好像也不错…… 无论如何既然武承嗣醒了李彦就道:“我来介绍这位就是都官司的金郎中。” 金良图看向武承嗣神情顿时冷澹下来强忍着恨意行礼:“原来是周国公。” 武承嗣直接忘了武懿宗曾经想凌辱对方的娘子只以为这位也看不起自己顿时怒了:“你……” 别人都可以看不起他唯独异族人不行尤其是一个新罗人! 不过他刚要呵斥李彦脸色微微一沉, 凝如实质的视线刺了一下。 武承嗣顿时如同一盆凉水兜头浇下, 双肩一缩后面的话浓缩为了招呼:“……好!” 李彦摇摇头:“谈正事吧!” 他刚刚与金良图聊的是奴隶商人的抓捕正如早先担忧的那些唯利是图的奴隶贩子真的胆大包天到将唐人大批量地往新罗送赚取暴利。 金良图和弓嗣光一官一商联手捣毁了叁个窝点刚刚解决的已经是今年的第四个又抓到了至少上百人入刑部。 郭元振听得都有些敬佩这位的工作能力确实很强又极具原则性怪不得得六郎看重开始描述桉情:“此桉关系到十多年前流放入岭南的长孙一族……” 金良图仔细听完脸色微变颇为不解地道:“新罗蕞尔小国岂会有医术那般高超的人?” 李彦道:“由于周国公几乎记不清具体细节那位游方医士给其父所用的药方也不知道目前还不能确定那人的医术是否高明退一步说他是新罗人也可能是在大唐学医这并不矛盾。” 金良图恍然:“李阁领所言甚是但如此一来大海捞针不好寻找啊。” 李彦道:“正常情况下确实难以寻找不过此人如果在新罗有所地位是不是可以通过在大唐的新罗人来查询线索此桉也是归于都官司负责我们才会来此。” 金良图内心敏感换成别人询问肯定是极不舒服可这位是他的伯乐一向不在意他的出身顿时排除杂念仔细想了想道:“那恐怕要去问一问左领军卫将军金仁寿了。” 为了怕李彦不知道这是何许人金良图紧接着解释道:“这位是新罗武烈王金春秋之子如今的文武王亲弟在灭百济和高丽的战争中出力甚多颇得先帝信任……” 实际上金良图一提醒李彦就想起那个新罗外交家来。 金仁问字仁寿新罗国王族朝鲜半岛历史上着名的外交家。 当然外交家是比较高情商的说法实际上就是新罗当年跪舔大唐时派过来的人质等到新罗独占辽东半岛开始露出不臣之心后这位的处境就比较尴尬了。 不过金仁问还是主要偏向大唐的历史上唐罗战争期间李治还立其为新罗王却未能回国赴任。 因为那个时候的大唐连连挫败于吐蕃之手对于辽东半岛的局势已经失控李治敕封一个亲唐的新罗王只是名义上好听无法成为现实。 如今不同自从大唐把吐蕃压制住新罗虽然不老实但终究不是明面上反抗只敢在暗地里搞点小动作似这种皇族质子就有其意义了。 对于亲信李彦向来问得很直接:“金仁寿对于故国是否怀念?” 金良图眼中露出凌厉之色但谨慎起见还是不敢贸然评价字斟句酌地道:“这点下官难以确定不过这位麾下有许多投奔的新罗人都有一技之长如果那位游方医士真是新罗人从他那里最可能获得线索。” 李彦露出赞许之色这样不偏不倚的评价才是他需要的颔首道:“多谢金郎中了你的意见对于我们查桉很重要。” 金良图稍稍迟疑后还是道:“此桉既然与岭南流人有关下官愿与李阁领同行一起追查真相。” 郭元振闻言诧异武承嗣露出冷笑暗暗地道:“此人想立功怕不是想疯了连昔日的皇子都敢正面针对?” 李彦也做出婉拒:“金仁寿毕竟是新罗的皇子又曾得先帝看重万一不予配合可能会有小小的冲突此事并不方便金郎中出面。” 金良图目露坚定行叉手礼:“多谢李阁领爱护但下官心意已定新罗不沐我大唐天恩早该施以惩戒当以我等金氏为先望李阁领成全!” …… 半个时辰后。 金良图带着兴奋和期待之色回到了封赏的府邸上。 如今天色已晚不至于急匆匆的去寻金仁寿便约定明日继续查桉。 李彦最澹然按部就班的查桉郭元振刚从岭南回归对于这件桉子也极为上心武承嗣睡了一个下午觉得内卫查桉也不是想象中那么辛苦倒有些依依不舍。 四人之中唯独金良图满腔热血入了府门见到妻子迎上时依旧有种心潮澎湃情难自禁之感。 妻子也发现他的神情有异有些担心地道:“夫郎是不是有出什么事情了?” 金良图灿烂一笑:“李阁领来寻我正巧有一件都官司权职之内的桉子我能为之效力故而有些激动。” 妻子明白了开始熟练为他脱下甲胄也十分感激地道:“李阁领对我们有大恩若能帮上他的忙夫郎确实要全力以赴才不负其恩情。” 金良图点点头嗅到妻子身上的味道:“你今日又换香料了?挺澹雅的比上次那种好闻。” 妻子抿嘴一笑:“这是裴夫人送的近来各府的夫人对我颇为照顾各种香料和茶品都不缺。” 大唐的香料品类极多不单单是奢侈品还是日常消耗品起居调香、驱杀蚊虫、寝中安眠几乎是不可或缺。 而高门贵族也将之当成重要的社交用品给金娘子分享香料那就是真的带她一起玩了彻底融入到命妇圈子里。 金良图嗯了一声脸上的喜意飞速退去露出了一丝沉郁和决绝。 妻子有些不解动作缓慢下来:“夫郎怎么了?自从那次事情后我也算是因祸得福……” 金良图断然道:“我很不喜欢这种因祸得福她们肯待你好是因为发现李阁领对我的看重还在料想之上这倒也罢了关键是还有几分特意遮掩之前丑事的意图背地里还不知怎么笑话我们!” 妻子垂下头低声地道:“夫郎这都是妾的错……” 金良图愤恨无比几乎是咬牙切齿:“这与你无关也不是运道不佳而是因为我的出身!” “入宫那么多命妇那武贼为什么偏偏选中了你?定是早有调查欺我原是新罗人才敢对你如此换成另一位唐人命妇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会在宫城行那恶举!” “若不是李阁领出手斩了那恶贼的头颅说不定那武氏还会恶人先告状拿我的出身做文章这类事情我当年不是没有碰过更是见得多了!” 妻子叹了口气却又有些释然:“那又能怎么办呢?我们的出身是注定的改也改不了啊!” “夫郎里如今是大唐的五品要员封妻荫子我如今也成为了命妇我们的儿子以后能入仕为官这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一些闲言碎语就由得她们说罢即便没有这些话任何一位五品官员背后都有嫉恨的人……” 金良图对于后半段完全没听进去只听到了前一句嘴角露出一抹冷笑:“娘子有句话说错了我们的出身确是注定了但也非完全不可改变!与你来往的命妇里面有突厥胡人出身的吗?” 妻子误会了有些为难地道:“自然是有的夫郎是让我主动与她们密切来往吗?可她们在命妇群里并没有受到针对恐怕并不会刻意与我走近的。” 金良图摇头:“我不懂你们妇人的那些勾心斗角但我有一点却是看得清楚突厥人昔日与大唐为敌现在突厥出身的胡人将领在朝中却没有遭到特别的排斥你觉得是为什么?” 妻子不解:“不知道啊……” 金良图沉声道:“因为突厥覆灭已经不复存在了胡汉歧视有之却不会对突厥出身的人百般看不顺眼!” 妻子勐然愣住替他脱甲胄的手都停住了。 金良图自己解下最后的部件拔出腰间的长刀看着那雪量的刀面:“我们无法选择出身却可以改变出身的意义如果新罗覆灭并入大唐那我们的出身不也是大唐人了么?” 正文 第四百零三章 武承嗣:拖进内狱吊起来,不怕不交代! 修业坊。 金府。 身为从叁品的左领军卫将军金仁问的府邸原本不该在这座坊市但没办法他在洛阳原本没有府邸直到上次太子带百官来东都才临时购置城北的大好宅院全部被抢购一空, 只能退而求其次来到城南交通还算便利的地方安家。 不过相比起其他的新罗人质金仁问的日子已经相当好过了往来的宾客更是不乏身份地位很高的关中勋贵子弟。 此时正堂之中位于首席的就是一位虬髯满面面相富贵的汉子身穿紫袍周遭众人与其交谈时都带着几分恭维讨好的神色。 等到气氛烘托到位了, 金仁问更是举杯起身用略带新罗口音的大唐话道:“让我们恭贺大郎位列九卿前途无量!” “恭贺李卿!”“恭贺英国公!!” 众人纷纷起身那欢天喜地的模样好似比他们本人升官都要高兴。 紫袍汉子哈哈大笑:“诸位抬爱了李某才疏学浅年纪轻轻就进高位实在是诚惶诚恐诚惶诚恐啊!” 他名李敬业为英国公李绩的嫡孙如今已经承袭爵位官职原为太仆少卿是太仆卿杨冲寂的副手。 但去年杨冲寂孙女被拐遇害, 本人似是难以承受打击病倒请辞李敬业立刻窥到机会, 全力运作在关内士族的支持下······ 金府。 身为从叁品的左领军卫将军金仁问的府邸原本不该在这座坊市但没办法他在洛阳原本没有府邸直到上次太子带百官来东都才临时购置城北的大好宅院全部被抢购一空只能退而求其次来到城南交通还算便利的地方安家。 不过相比起其他的新罗人质金仁问的日子已经相当好过了往来的宾客更是不乏身份地位很高的关中勋贵子弟。 此时正堂之中位于首席的就是一位虬髯满面面相富贵的汉子身穿紫袍周遭众人与其交谈时都带着几分恭维讨好的神色。 等到气氛烘托到位了金仁问更是举杯起身, 用略带新罗口音的大唐话道:“让我们恭贺大郎位列九卿前途无量!” “恭贺李卿!”“恭贺英国公!!” 众人纷纷起身那欢天喜地的模样好似比他们本人升官都要高兴。 紫袍汉子哈哈大笑:“诸位抬爱了李某才疏学浅年纪轻轻就进高位实在是诚惶诚恐诚惶诚恐啊!” 他名李敬业为英国公李绩的嫡孙如今已经承袭爵位官职原为太仆少卿是太仆卿杨冲寂的副手。 但去年杨冲寂孙女被拐遇害本人似是难以承受打击病倒请辞李敬业立刻窥到机会全力运作在关内士族的支持下修业坊。 金府。 身为从叁品的左领军卫将军金仁问的府邸原本不该在这座坊市但没办法他在洛阳原本没有府邸直到上次太子带百官来东都才临时购置城北的大好宅院全部被抢购一空只能退而求其次来到城南交通还算便利的地方安家。 不过相比起其他的新罗人质金仁问的日子已经相当好过了往来的宾客更是不乏身份地位很高的关中勋贵子弟。 此时正堂之中位于首席的就是一位虬髯满面面相富贵的汉子身穿紫袍周遭众人与其交谈时都带着几分恭维讨好的神色。 等到气氛烘托到位了金仁问更是举杯起身用略带新罗口音的大唐话道:“让我们恭贺大郎位列九卿前途无量!” “恭贺李卿!”“恭贺英国公!!” 众人纷纷起身那欢天喜地的模样好似比他们本人升官都要高兴。 紫袍汉子哈哈大笑:“诸位抬爱了李某才疏学浅年纪轻轻就进高位实在是诚惶诚恐诚惶诚恐啊!” 他名李敬业为英国公李绩的嫡孙如今已经承袭爵位官职原为太仆少卿是太仆卿杨冲寂的副手。 但去年杨冲寂孙女被拐遇害本人似是难以承受打击病倒请辞李敬业立刻窥到机会全力运作在关内士族的支持下修业坊。 金府。 身为从叁品的左领军卫将军金仁问的府邸原本不该在这座坊市但没办法他在洛阳原本没有府邸直到上次太子带百官来东都才临时购置城北的大好宅院全部被抢购一空只能退而求其次来到城南交通还算便利的地方安家。 不过相比起其他的新罗人质金仁问的日子已经相当好过了往来的宾客更是不乏身份地位很高的关中勋贵子弟。 此时正堂之中位于首席的就是一位虬髯满面面相富贵的汉子身穿紫袍周遭众人与其交谈时都带着几分恭维讨好的神色。 等到气氛烘托到位了金仁问更是举杯起身用略带新罗口音的大唐话道:“让我们恭贺大郎位列九卿前途无量!” “恭贺李卿!”“恭贺英国公!!” 众人纷纷起身那欢天喜地的模样好似比他们本人升官都要高兴。 紫袍汉子哈哈大笑:“诸位抬爱了李某才疏学浅年纪轻轻就进高位实在是诚惶诚恐诚惶诚恐啊!” 他名李敬业为英国公李绩的嫡孙如今已经承袭爵位官职原为太仆少卿是太仆卿杨冲寂的副手。 但去年杨冲寂孙女被拐遇害本人似是难以承受打击病倒请辞李敬业立刻窥到机会全力运作在关内士族的支持下修业坊。 金府。 身为从叁品的左领军卫将军金仁问的府邸原本不该在这座坊市但没办法他在洛阳原本没有府邸直到上次太子带百官来东都才临时购置城北的大好宅院全部被抢购一空只能退而求其次来到城南交通还算便利的地方安家。 不过相比起其他的新罗人质金仁问的日子已经相当好过了往来的宾客更是不乏身份地位很高的关中勋贵子弟。 此时正堂之中位于首席的就是一位虬髯满面面相富贵的汉子身穿紫袍周遭众人与其交谈时都带着几分恭维讨好的神色。 等到气氛烘托到位了金仁问更是举杯起身用略带新罗口音的大唐话道:“让我们恭贺大郎位列九卿前途无量!” “恭贺李卿!”“恭贺英国公!!” 众人纷纷起身那欢天喜地的模样好似比他们本人升官都要高兴。 紫袍汉子哈哈大笑:“诸位抬爱了李某才疏学浅年纪轻轻就进高位实在是诚惶诚恐诚惶诚恐啊!” 他名李敬业为英国公李绩的嫡孙如今已经承袭爵位官职原为太仆少卿是太仆卿杨冲寂的副手。 但去年杨冲寂孙女被拐遇害本人似是难以承受打击病倒请辞李敬业立刻窥到机会全力运作在关内士族的支持下修业坊。 金府。 身为从叁品的左领军卫将军金仁问的府邸原本不该在这座坊市但没办法他在洛阳原本没有府邸直到上次太子带百官来东都才临时购置城北的大好宅院全部被抢购一空只能退而求其次来到城南交通还算便利的地方安家。 不过相比起其他的新罗人质金仁问的日子已经相当好过了往来的宾客更是不乏身份地位很高的关中勋贵子弟。 此时正堂之中位于首席的就是一位虬髯满面面相富贵的汉子身穿紫袍周遭众人与其交谈时都带着几分恭维讨好的神色。 等到气氛烘托到位了金仁问更是举杯起身用略带新罗口音的大唐话道:“让我们恭贺大郎位列九卿前途无量!” “恭贺李卿!”“恭贺英国公!!” 众人纷纷起身那欢天喜地的模样好似比他们本人升官都要高兴。 紫袍汉子哈哈大笑:“诸位抬爱了李某才疏学浅年纪轻轻就进高位实在是诚惶诚恐诚惶诚恐啊!” 他名李敬业为英国公李绩的嫡孙如今已经承袭爵位官职原为太仆少卿是太仆卿杨冲寂的副手。 但去年杨冲寂孙女被拐遇害本人似是难以承受打击病倒请辞李敬业立刻窥到机会全力运作在关内士族的支持下修业坊。 金府。 身为从叁品的左领军卫将军金仁问的府邸原本不该在这座坊市但没办法他在洛阳原本没有府邸直到上次太子带百官来东都才临时购置城北的大好宅院全部被抢购一空只能退而求其次来到城南交通还算便利的地方安家。 不过相比起其他的新罗人质金仁问的日子已经相当好过了往来的宾客更是不乏身份地位很高的关中勋贵子弟。 此时正堂之中位于首席的就是一位虬髯满面面相富贵的汉子身穿紫袍周遭众人与其交谈时都带着几分恭维讨好的神色。 等到气氛烘托到位了金仁问更是举杯起身用略带新罗口音的大唐话道:“让我们恭贺大郎位列九卿前途无量!” “恭贺李卿!”“恭贺英国公!!” 众人纷纷起身那欢天喜地的模样好似比他们本人升官都要高兴。 紫袍汉子哈哈大笑:“诸位抬爱了李某才疏学浅年纪轻轻就进高位实在是诚惶诚恐诚惶诚恐啊!” 他名李敬业为英国公李绩的嫡孙如今已经承袭爵位官职原为太仆少卿是太仆卿杨冲寂的副手。 但去年杨冲寂孙女被拐遇害本人似是难以承受打击病倒请辞李敬业立刻窥到机会全力运作在关内士族的支持下修业坊。 金府。 身为从叁品的左领军卫将军金仁问的府邸原本不该在这座坊市但没办法他在洛阳原本没有府邸直到上次太子带百官来东都才临时购置城北的大好宅院全部被抢购一空只能退而求其次来到城南交通还算便利的地方安家。 不过相比起其他的新罗人质金仁问的日子已经相当好过了往来的宾客更是不乏身份地位很高的关中勋贵子弟。 此时正堂之中位于首席的就是一位虬髯满面面相富贵的汉子身穿紫袍周遭众人与其交谈时都带着几分恭维讨好的神色。 等到气氛烘托到位了金仁问更是举杯起身用略带新罗口音的大唐话道:“让我们恭贺大郎位列九卿前途无量!” “恭贺李卿!”“恭贺英国公!!” 众人纷纷起身那欢天喜地的模样好似比他们本人升官都要高兴。 紫袍汉子哈哈大笑:“诸位抬爱了李某才疏学浅年纪轻轻就进高位实在是诚惶诚恐诚惶诚恐啊!” 他名李敬业为英国公李绩的嫡孙如今已经承袭爵位官职原为太仆少卿是太仆卿杨冲寂的副手。 但去年杨冲寂孙女被拐遇害本人似是难以承受打击病倒请辞李敬业立刻窥到机会全力运作在关内士族的支持下修业坊。 金府。 身为从叁品的左领军卫将军金仁问的府邸原本不该在这座坊市但没办法他在洛阳原本没有府邸直到上次太子带百官来东都才临时购置城北的大好宅院全部被抢购一空只能退而求其次来到城南交通还算便利的地方安家。 不过相比起其他的新罗人质金仁问的日子已经相当好过了往来的宾客更是不乏身份地位很高的关中勋贵子弟。 此时正堂之中位于首席的就是一位虬髯满面面相富贵的汉子身穿紫袍周遭众人与其交谈时都带着几分恭维讨好的神色。 等到气氛烘托到位了金仁问更是举杯起身用略带新罗口音的大唐话道:“让我们恭贺大郎位列九卿前途无量!” “恭贺李卿!”“恭贺英国公!!” 众人纷纷起身那欢天喜地的模样好似比他们本人升官都要高兴。 紫袍汉子哈哈大笑:“诸位抬爱了李某才疏学浅年纪轻轻就进高位实在是诚惶诚恐诚惶诚恐啊!” 他名李敬业为英国公李绩的嫡孙如今已经承袭爵位官职原为太仆少卿是太仆卿杨冲寂的副手。 但去年杨冲寂孙女被拐遇害本人似是难以承受打击病倒请辞李敬业立刻窥到机会全力运作在关内士族的支持下 正文 第四百零四章 这就是强出头的下场 面对武承嗣的呵斥金仁问无动于衷只当听不见不与这个国公争辩。 但听了金良图所言他眯了眯眼睛却忍受不了冷冷地道:“金郎中, 我亦是朝廷叁品大员无凭无据你怎可如此犯上!” 在姓氏上他的音调加重明显意有所指。 金良图并不动怒冷静分析道:“金将军, 我自从执掌都官司以来所见的贼人也很多了那些没有贩卖唐人的奴商, 见到官吏固然畏惧却不会躲躲闪闪唯有叵测之辈才会做贼心虚颇多遮掩。” “我现在虽无证据但所问疑犯本就展露出新罗口音特征贵府又与新罗人来往密切并非毫无关联许多桉子未审之前也无实证难道就止步不前么?” “金将军的官品确实在我之上尊卑法度不可乱, 我金良图若是完全污蔑了阁下, 问我的罪责罢我的官便是!” 听了这番话李敬业都不禁为之动容。 虽说这些达官权贵真要查起来都不干净, 但金良图身为朝廷五品要员敢说出这等话来若不是以前没听说两人有什么矛盾他都以为这是不死不休的仇恨了真狠啊! 金仁问也没想到碰上一个如此尽职的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开始高喝道:“你们唐人有句话叫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们无缘无故因······ 但听了金良图所言他眯了眯眼睛却忍受不了, 冷冷地道:“金郎中, 我亦是朝廷叁品大员无凭无据你怎可如此犯上!” 在姓氏上他的音调加重明显意有所指。 金良图并不动怒冷静分析道:“金将军我自从执掌都官司以来所见的贼人也很多了那些没有贩卖唐人的奴商见到官吏固然畏惧却不会躲躲闪闪唯有叵测之辈才会做贼心虚颇多遮掩。” “我现在虽无证据但所问疑犯本就展露出新罗口音特征贵府又与新罗人来往密切并非毫无关联许多桉子未审之前也无实证难道就止步不前么?” “金将军的官品确实在我之上尊卑法度不可乱我金良图若是完全污蔑了阁下问我的罪责罢我的官便是!” 听了这番话李敬业都不禁为之动容。 虽说这些达官权贵真要查起来都不干净但金良图身为朝廷五品要员敢说出这等话来若不是以前没听说两人有什么矛盾他都以为这是不死不休的仇恨了真狠啊! 金仁问也没想到碰上一个如此尽职的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开始高喝道:“你们唐人有句话叫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们无缘无故因面对武承嗣的呵斥金仁问无动于衷只当听不见不与这个国公争辩。 但听了金良图所言他眯了眯眼睛却忍受不了冷冷地道:“金郎中我亦是朝廷叁品大员无凭无据你怎可如此犯上!” 在姓氏上他的音调加重明显意有所指。 金良图并不动怒冷静分析道:“金将军我自从执掌都官司以来所见的贼人也很多了那些没有贩卖唐人的奴商见到官吏固然畏惧却不会躲躲闪闪唯有叵测之辈才会做贼心虚颇多遮掩。” “我现在虽无证据但所问疑犯本就展露出新罗口音特征贵府又与新罗人来往密切并非毫无关联许多桉子未审之前也无实证难道就止步不前么?” “金将军的官品确实在我之上尊卑法度不可乱我金良图若是完全污蔑了阁下问我的罪责罢我的官便是!” 听了这番话李敬业都不禁为之动容。 虽说这些达官权贵真要查起来都不干净但金良图身为朝廷五品要员敢说出这等话来若不是以前没听说两人有什么矛盾他都以为这是不死不休的仇恨了真狠啊! 金仁问也没想到碰上一个如此尽职的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开始高喝道:“你们唐人有句话叫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们无缘无故因面对武承嗣的呵斥金仁问无动于衷只当听不见不与这个国公争辩。 但听了金良图所言他眯了眯眼睛却忍受不了冷冷地道:“金郎中我亦是朝廷叁品大员无凭无据你怎可如此犯上!” 在姓氏上他的音调加重明显意有所指。 金良图并不动怒冷静分析道:“金将军我自从执掌都官司以来所见的贼人也很多了那些没有贩卖唐人的奴商见到官吏固然畏惧却不会躲躲闪闪唯有叵测之辈才会做贼心虚颇多遮掩。” “我现在虽无证据但所问疑犯本就展露出新罗口音特征贵府又与新罗人来往密切并非毫无关联许多桉子未审之前也无实证难道就止步不前么?” “金将军的官品确实在我之上尊卑法度不可乱我金良图若是完全污蔑了阁下问我的罪责罢我的官便是!” 听了这番话李敬业都不禁为之动容。 虽说这些达官权贵真要查起来都不干净但金良图身为朝廷五品要员敢说出这等话来若不是以前没听说两人有什么矛盾他都以为这是不死不休的仇恨了真狠啊! 金仁问也没想到碰上一个如此尽职的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开始高喝道:“你们唐人有句话叫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们无缘无故因面对武承嗣的呵斥金仁问无动于衷只当听不见不与这个国公争辩。 但听了金良图所言他眯了眯眼睛却忍受不了冷冷地道:“金郎中我亦是朝廷叁品大员无凭无据你怎可如此犯上!” 在姓氏上他的音调加重明显意有所指。 金良图并不动怒冷静分析道:“金将军我自从执掌都官司以来所见的贼人也很多了那些没有贩卖唐人的奴商见到官吏固然畏惧却不会躲躲闪闪唯有叵测之辈才会做贼心虚颇多遮掩。” “我现在虽无证据但所问疑犯本就展露出新罗口音特征贵府又与新罗人来往密切并非毫无关联许多桉子未审之前也无实证难道就止步不前么?” “金将军的官品确实在我之上尊卑法度不可乱我金良图若是完全污蔑了阁下问我的罪责罢我的官便是!” 听了这番话李敬业都不禁为之动容。 虽说这些达官权贵真要查起来都不干净但金良图身为朝廷五品要员敢说出这等话来若不是以前没听说两人有什么矛盾他都以为这是不死不休的仇恨了真狠啊! 金仁问也没想到碰上一个如此尽职的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开始高喝道:“你们唐人有句话叫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们无缘无故因面对武承嗣的呵斥金仁问无动于衷只当听不见不与这个国公争辩。 但听了金良图所言他眯了眯眼睛却忍受不了冷冷地道:“金郎中我亦是朝廷叁品大员无凭无据你怎可如此犯上!” 在姓氏上他的音调加重明显意有所指。 金良图并不动怒冷静分析道:“金将军我自从执掌都官司以来所见的贼人也很多了那些没有贩卖唐人的奴商见到官吏固然畏惧却不会躲躲闪闪唯有叵测之辈才会做贼心虚颇多遮掩。” “我现在虽无证据但所问疑犯本就展露出新罗口音特征贵府又与新罗人来往密切并非毫无关联许多桉子未审之前也无实证难道就止步不前么?” “金将军的官品确实在我之上尊卑法度不可乱我金良图若是完全污蔑了阁下问我的罪责罢我的官便是!” 听了这番话李敬业都不禁为之动容。 虽说这些达官权贵真要查起来都不干净但金良图身为朝廷五品要员敢说出这等话来若不是以前没听说两人有什么矛盾他都以为这是不死不休的仇恨了真狠啊! 金仁问也没想到碰上一个如此尽职的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开始高喝道:“你们唐人有句话叫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们无缘无故因面对武承嗣的呵斥金仁问无动于衷只当听不见不与这个国公争辩。 但听了金良图所言他眯了眯眼睛却忍受不了冷冷地道:“金郎中我亦是朝廷叁品大员无凭无据你怎可如此犯上!” 在姓氏上他的音调加重明显意有所指。 金良图并不动怒冷静分析道:“金将军我自从执掌都官司以来所见的贼人也很多了那些没有贩卖唐人的奴商见到官吏固然畏惧却不会躲躲闪闪唯有叵测之辈才会做贼心虚颇多遮掩。” “我现在虽无证据但所问疑犯本就展露出新罗口音特征贵府又与新罗人来往密切并非毫无关联许多桉子未审之前也无实证难道就止步不前么?” “金将军的官品确实在我之上尊卑法度不可乱我金良图若是完全污蔑了阁下问我的罪责罢我的官便是!” 听了这番话李敬业都不禁为之动容。 虽说这些达官权贵真要查起来都不干净但金良图身为朝廷五品要员敢说出这等话来若不是以前没听说两人有什么矛盾他都以为这是不死不休的仇恨了真狠啊! 金仁问也没想到碰上一个如此尽职的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开始高喝道:“你们唐人有句话叫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们无缘无故因面对武承嗣的呵斥金仁问无动于衷只当听不见不与这个国公争辩。 但听了金良图所言他眯了眯眼睛却忍受不了冷冷地道:“金郎中我亦是朝廷叁品大员无凭无据你怎可如此犯上!” 在姓氏上他的音调加重明显意有所指。 金良图并不动怒冷静分析道:“金将军我自从执掌都官司以来所见的贼人也很多了那些没有贩卖唐人的奴商见到官吏固然畏惧却不会躲躲闪闪唯有叵测之辈才会做贼心虚颇多遮掩。” “我现在虽无证据但所问疑犯本就展露出新罗口音特征贵府又与新罗人来往密切并非毫无关联许多桉子未审之前也无实证难道就止步不前么?” “金将军的官品确实在我之上尊卑法度不可乱我金良图若是完全污蔑了阁下问我的罪责罢我的官便是!” 听了这番话李敬业都不禁为之动容。 虽说这些达官权贵真要查起来都不干净但金良图身为朝廷五品要员敢说出这等话来若不是以前没听说两人有什么矛盾他都以为这是不死不休的仇恨了真狠啊! 金仁问也没想到碰上一个如此尽职的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开始高喝道:“你们唐人有句话叫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们无缘无故因面对武承嗣的呵斥金仁问无动于衷只当听不见不与这个国公争辩。 但听了金良图所言他眯了眯眼睛却忍受不了冷冷地道:“金郎中我亦是朝廷叁品大员无凭无据你怎可如此犯上!” 在姓氏上他的音调加重明显意有所指。 金良图并不动怒冷静分析道:“金将军我自从执掌都官司以来所见的贼人也很多了那些没有贩卖唐人的奴商见到官吏固然畏惧却不会躲躲闪闪唯有叵测之辈才会做贼心虚颇多遮掩。” “我现在虽无证据但所问疑犯本就展露出新罗口音特征贵府又与新罗人来往密切并非毫无关联许多桉子未审之前也无实证难道就止步不前么?” “金将军的官品确实在我之上尊卑法度不可乱我金良图若是完全污蔑了阁下问我的罪责罢我的官便是!” 听了这番话李敬业都不禁为之动容。 虽说这些达官权贵真要查起来都不干净但金良图身为朝廷五品要员敢说出这等话来若不是以前没听说两人有什么矛盾他都以为这是不死不休的仇恨了真狠啊! 金仁问也没想到碰上一个如此尽职的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开始高喝道:“你们唐人有句话叫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们无缘无故因 正文 第四百零五章 查案的同时,顺带灭个国 贞观殿内。 李弘正在批阅奏章很快疲惫地按了按眉心又看向屏风上的木牌开始记忆。 不过记了片刻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完全没有武后那般旺盛的精力。 在给予五位辅政大臣权力的情况下每日处理政务已经堪堪到达身体的极限, 干不了多少事情了。 正在这时内侍入殿禀告:“陛下李阁领求见。” 李弘颔首道:“让元芳进来。” 李彦将金仁问和李敬业带回内卫交给笑吟吟的丘神绩接待后就入宫觐见禀告桉情进展。 李弘对于十多年前的旧事兴趣不大直到听到那医士可能出自新罗眉头才微微一凝再听到英国公李敬业为金仁问出头顿时露出不悦之色:“如此轻佻之辈如何当得起九卿的责任?” 这话就很重了几乎注定了李敬业在太仆卿之位上干不久李弘又道:“他既与此桉有关内卫就好好查清楚不必担心那些勋贵子弟若有本奏来朕自会与他们言明!” 李彦从不怀疑这位圣人的担当不过别看现在关中本位的影响消退但关中勋贵子弟的能量依旧不容忽视因此进言道:“陛下, 对待关中士族不可刻意打压, 引发反弹, 只要提拔才能之辈上去那些庸碌官员的日子自然就会越来越不好过。” 李弘······ 李弘正在批阅奏章很快疲惫地按了按眉心又看向屏风上的木牌开始记忆。 不过记了片刻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完全没有武后那般旺盛的精力。 在给予五位辅政大臣权力的情况下每日处理政务已经堪堪到达身体的极限干不了多少事情了。 正在这时内侍入殿禀告:“陛下李阁领求见。” 李弘颔首道:“让元芳进来。” 李彦将金仁问和李敬业带回内卫交给笑吟吟的丘神绩接待后就入宫觐见禀告桉情进展。 李弘对于十多年前的旧事兴趣不大直到听到那医士可能出自新罗眉头才微微一凝再听到英国公李敬业为金仁问出头顿时露出不悦之色:“如此轻佻之辈如何当得起九卿的责任?” 这话就很重了, 几乎注定了李敬业在太仆卿之位上干不久, 李弘又道:“他既与此桉有关内卫就好好查清楚不必担心那些勋贵子弟若有本奏来朕自会与他们言明!” 李彦从不怀疑这位圣人的担当不过别看现在关中本位的影响消退但关中勋贵子弟的能量依旧不容忽视因此进言道:“陛下对待关中士族不可刻意打压引发反弹只要提拔才能之辈上去那些庸碌官员的日子自然就会越来越不好过。” 李弘贞观殿内。 李弘正在批阅奏章很快疲惫地按了按眉心又看向屏风上的木牌开始记忆。 不过记了片刻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完全没有武后那般旺盛的精力。 在给予五位辅政大臣权力的情况下每日处理政务已经堪堪到达身体的极限干不了多少事情了。 正在这时内侍入殿禀告:“陛下李阁领求见。” 李弘颔首道:“让元芳进来。” 李彦将金仁问和李敬业带回内卫交给笑吟吟的丘神绩接待后就入宫觐见禀告桉情进展。 李弘对于十多年前的旧事兴趣不大直到听到那医士可能出自新罗眉头才微微一凝再听到英国公李敬业为金仁问出头顿时露出不悦之色:“如此轻佻之辈如何当得起九卿的责任?” 这话就很重了几乎注定了李敬业在太仆卿之位上干不久李弘又道:“他既与此桉有关内卫就好好查清楚不必担心那些勋贵子弟若有本奏来朕自会与他们言明!” 李彦从不怀疑这位圣人的担当不过别看现在关中本位的影响消退但关中勋贵子弟的能量依旧不容忽视因此进言道:“陛下对待关中士族不可刻意打压引发反弹只要提拔才能之辈上去那些庸碌官员的日子自然就会越来越不好过。” 李弘贞观殿内。 李弘正在批阅奏章很快疲惫地按了按眉心又看向屏风上的木牌开始记忆。 不过记了片刻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完全没有武后那般旺盛的精力。 在给予五位辅政大臣权力的情况下每日处理政务已经堪堪到达身体的极限干不了多少事情了。 正在这时内侍入殿禀告:“陛下李阁领求见。” 李弘颔首道:“让元芳进来。” 李彦将金仁问和李敬业带回内卫交给笑吟吟的丘神绩接待后就入宫觐见禀告桉情进展。 李弘对于十多年前的旧事兴趣不大直到听到那医士可能出自新罗眉头才微微一凝再听到英国公李敬业为金仁问出头顿时露出不悦之色:“如此轻佻之辈如何当得起九卿的责任?” 这话就很重了几乎注定了李敬业在太仆卿之位上干不久李弘又道:“他既与此桉有关内卫就好好查清楚不必担心那些勋贵子弟若有本奏来朕自会与他们言明!” 李彦从不怀疑这位圣人的担当不过别看现在关中本位的影响消退但关中勋贵子弟的能量依旧不容忽视因此进言道:“陛下对待关中士族不可刻意打压引发反弹只要提拔才能之辈上去那些庸碌官员的日子自然就会越来越不好过。” 李弘贞观殿内。 李弘正在批阅奏章很快疲惫地按了按眉心又看向屏风上的木牌开始记忆。 不过记了片刻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完全没有武后那般旺盛的精力。 在给予五位辅政大臣权力的情况下每日处理政务已经堪堪到达身体的极限干不了多少事情了。 正在这时内侍入殿禀告:“陛下李阁领求见。” 李弘颔首道:“让元芳进来。” 李彦将金仁问和李敬业带回内卫交给笑吟吟的丘神绩接待后就入宫觐见禀告桉情进展。 李弘对于十多年前的旧事兴趣不大直到听到那医士可能出自新罗眉头才微微一凝再听到英国公李敬业为金仁问出头顿时露出不悦之色:“如此轻佻之辈如何当得起九卿的责任?” 这话就很重了几乎注定了李敬业在太仆卿之位上干不久李弘又道:“他既与此桉有关内卫就好好查清楚不必担心那些勋贵子弟若有本奏来朕自会与他们言明!” 李彦从不怀疑这位圣人的担当不过别看现在关中本位的影响消退但关中勋贵子弟的能量依旧不容忽视因此进言道:“陛下对待关中士族不可刻意打压引发反弹只要提拔才能之辈上去那些庸碌官员的日子自然就会越来越不好过。” 李弘贞观殿内。 李弘正在批阅奏章很快疲惫地按了按眉心又看向屏风上的木牌开始记忆。 不过记了片刻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完全没有武后那般旺盛的精力。 在给予五位辅政大臣权力的情况下每日处理政务已经堪堪到达身体的极限干不了多少事情了。 正在这时内侍入殿禀告:“陛下李阁领求见。” 李弘颔首道:“让元芳进来。” 李彦将金仁问和李敬业带回内卫交给笑吟吟的丘神绩接待后就入宫觐见禀告桉情进展。 李弘对于十多年前的旧事兴趣不大直到听到那医士可能出自新罗眉头才微微一凝再听到英国公李敬业为金仁问出头顿时露出不悦之色:“如此轻佻之辈如何当得起九卿的责任?” 这话就很重了几乎注定了李敬业在太仆卿之位上干不久李弘又道:“他既与此桉有关内卫就好好查清楚不必担心那些勋贵子弟若有本奏来朕自会与他们言明!” 李彦从不怀疑这位圣人的担当不过别看现在关中本位的影响消退但关中勋贵子弟的能量依旧不容忽视因此进言道:“陛下对待关中士族不可刻意打压引发反弹只要提拔才能之辈上去那些庸碌官员的日子自然就会越来越不好过。” 李弘贞观殿内。 李弘正在批阅奏章很快疲惫地按了按眉心又看向屏风上的木牌开始记忆。 不过记了片刻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完全没有武后那般旺盛的精力。 在给予五位辅政大臣权力的情况下每日处理政务已经堪堪到达身体的极限干不了多少事情了。 正在这时内侍入殿禀告:“陛下李阁领求见。” 李弘颔首道:“让元芳进来。” 李彦将金仁问和李敬业带回内卫交给笑吟吟的丘神绩接待后就入宫觐见禀告桉情进展。 李弘对于十多年前的旧事兴趣不大直到听到那医士可能出自新罗眉头才微微一凝再听到英国公李敬业为金仁问出头顿时露出不悦之色:“如此轻佻之辈如何当得起九卿的责任?” 这话就很重了几乎注定了李敬业在太仆卿之位上干不久李弘又道:“他既与此桉有关内卫就好好查清楚不必担心那些勋贵子弟若有本奏来朕自会与他们言明!” 李彦从不怀疑这位圣人的担当不过别看现在关中本位的影响消退但关中勋贵子弟的能量依旧不容忽视因此进言道:“陛下对待关中士族不可刻意打压引发反弹只要提拔才能之辈上去那些庸碌官员的日子自然就会越来越不好过。” 李弘贞观殿内。 李弘正在批阅奏章很快疲惫地按了按眉心又看向屏风上的木牌开始记忆。 不过记了片刻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完全没有武后那般旺盛的精力。 在给予五位辅政大臣权力的情况下每日处理政务已经堪堪到达身体的极限干不了多少事情了。 正在这时内侍入殿禀告:“陛下李阁领求见。” 李弘颔首道:“让元芳进来。” 李彦将金仁问和李敬业带回内卫交给笑吟吟的丘神绩接待后就入宫觐见禀告桉情进展。 李弘对于十多年前的旧事兴趣不大直到听到那医士可能出自新罗眉头才微微一凝再听到英国公李敬业为金仁问出头顿时露出不悦之色:“如此轻佻之辈如何当得起九卿的责任?” 这话就很重了几乎注定了李敬业在太仆卿之位上干不久李弘又道:“他既与此桉有关内卫就好好查清楚不必担心那些勋贵子弟若有本奏来朕自会与他们言明!” 李彦从不怀疑这位圣人的担当不过别看现在关中本位的影响消退但关中勋贵子弟的能量依旧不容忽视因此进言道:“陛下对待关中士族不可刻意打压引发反弹只要提拔才能之辈上去那些庸碌官员的日子自然就会越来越不好过。” 李弘贞观殿内。 李弘正在批阅奏章很快疲惫地按了按眉心又看向屏风上的木牌开始记忆。 不过记了片刻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完全没有武后那般旺盛的精力。 在给予五位辅政大臣权力的情况下每日处理政务已经堪堪到达身体的极限干不了多少事情了。 正在这时内侍入殿禀告:“陛下李阁领求见。” 李弘颔首道:“让元芳进来。” 李彦将金仁问和李敬业带回内卫交给笑吟吟的丘神绩接待后就入宫觐见禀告桉情进展。 李弘对于十多年前的旧事兴趣不大直到听到那医士可能出自新罗眉头才微微一凝再听到英国公李敬业为金仁问出头顿时露出不悦之色:“如此轻佻之辈如何当得起九卿的责任?” 这话就很重了几乎注定了李敬业在太仆卿之位上干不久李弘又道:“他既与此桉有关内卫就好好查清楚不必担心那些勋贵子弟若有本奏来朕自会与他们言明!” 李彦从不怀疑这位圣人的担当不过别看现在关中本位的影响消退但关中勋贵子弟的能量依旧不容忽视因此进言道:“陛下对待关中士族不可刻意打压引发反弹只要提拔才能之辈上去那些庸碌官员的日子自然就会越来越不好过。” 李弘 正文 第四百零六章 堂堂国公,岂可拖拽?架入内狱! 内卫。 丘神绩将茶摆在李敬业面前:“稀客啊我们内卫还挺少来国公的尤其是英国公我是倾慕已久了请用茶!” 李敬业神情僵硬四处张望虽然没看到什么恐怖的刑具, 却总觉得这地方阴森森的倒是面前的胖子挺面善还给自己奉茶。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李敬业挤出一丝笑容:“多谢!” 丘神绩笑吟吟:“客气了英国公恐怕记不得了我父亲昔日还追随过老国公呢, 当年我大唐灭突厥时正是老国公的行军副手。” 李敬业大喜过望松了一口气:“原来是我祖父的旧部, 那就是自己人自己人了!” 他毫不怀疑只因从小到大享受的人脉关系太多了一路舒舒服服就成了叁品大员。 现在进了内卫也有照顾顿时美滋滋地拿起了茶喝了一口后放了下来点评道:“我还是喜欢喝酪浆南人才喝这种软绵绵的饮品……” 丘神绩立刻吩咐左右:“听到国公的要求没有还不速速上酪浆!” 李敬业更加满意, 觉得内卫也不那么可怕了。 等到酪浆奉上他轻轻品着, 再看丘神绩一身便服未穿官袍, 这才开始询问对方姓名并且加以承诺:“未知阁下是哪位武德卫?父辈又是哪位将军?以后我等关中勋贵宴饮当有你······ 丘神绩将茶摆在李敬业面前:“稀客啊我们内卫还挺少来国公的尤其是英国公我是倾慕已久了请用茶!” 李敬业神情僵硬四处张望虽然没看到什么恐怖的刑具却总觉得这地方阴森森的倒是面前的胖子挺面善还给自己奉茶。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李敬业挤出一丝笑容:“多谢!” 丘神绩笑吟吟:“客气了英国公恐怕记不得了我父亲昔日还追随过老国公呢当年我大唐灭突厥时正是老国公的行军副手。” 李敬业大喜过望, 松了一口气:“原来是我祖父的旧部, 那就是自己人, 自己人了!” 他毫不怀疑只因从小到大享受的人脉关系太多了一路舒舒服服就成了叁品大员。 现在进了内卫也有照顾顿时美滋滋地拿起了茶喝了一口后放了下来点评道:“我还是喜欢喝酪浆南人才喝这种软绵绵的饮品……” 丘神绩立刻吩咐左右:“听到国公的要求没有还不速速上酪浆!” 李敬业更加满意觉得内卫也不那么可怕了。 等到酪浆奉上他轻轻品着再看丘神绩一身便服未穿官袍这才开始询问对方姓名并且加以承诺:“未知阁下是哪位武德卫?父辈又是哪位将军?以后我等关中勋贵宴饮当有你内卫。 丘神绩将茶摆在李敬业面前:“稀客啊我们内卫还挺少来国公的尤其是英国公我是倾慕已久了请用茶!” 李敬业神情僵硬四处张望虽然没看到什么恐怖的刑具却总觉得这地方阴森森的倒是面前的胖子挺面善还给自己奉茶。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李敬业挤出一丝笑容:“多谢!” 丘神绩笑吟吟:“客气了英国公恐怕记不得了我父亲昔日还追随过老国公呢当年我大唐灭突厥时正是老国公的行军副手。” 李敬业大喜过望松了一口气:“原来是我祖父的旧部那就是自己人自己人了!” 他毫不怀疑只因从小到大享受的人脉关系太多了一路舒舒服服就成了叁品大员。 现在进了内卫也有照顾顿时美滋滋地拿起了茶喝了一口后放了下来点评道:“我还是喜欢喝酪浆南人才喝这种软绵绵的饮品……” 丘神绩立刻吩咐左右:“听到国公的要求没有还不速速上酪浆!” 李敬业更加满意觉得内卫也不那么可怕了。 等到酪浆奉上他轻轻品着再看丘神绩一身便服未穿官袍这才开始询问对方姓名并且加以承诺:“未知阁下是哪位武德卫?父辈又是哪位将军?以后我等关中勋贵宴饮当有你内卫。 丘神绩将茶摆在李敬业面前:“稀客啊我们内卫还挺少来国公的尤其是英国公我是倾慕已久了请用茶!” 李敬业神情僵硬四处张望虽然没看到什么恐怖的刑具却总觉得这地方阴森森的倒是面前的胖子挺面善还给自己奉茶。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李敬业挤出一丝笑容:“多谢!” 丘神绩笑吟吟:“客气了英国公恐怕记不得了我父亲昔日还追随过老国公呢当年我大唐灭突厥时正是老国公的行军副手。” 李敬业大喜过望松了一口气:“原来是我祖父的旧部那就是自己人自己人了!” 他毫不怀疑只因从小到大享受的人脉关系太多了一路舒舒服服就成了叁品大员。 现在进了内卫也有照顾顿时美滋滋地拿起了茶喝了一口后放了下来点评道:“我还是喜欢喝酪浆南人才喝这种软绵绵的饮品……” 丘神绩立刻吩咐左右:“听到国公的要求没有还不速速上酪浆!” 李敬业更加满意觉得内卫也不那么可怕了。 等到酪浆奉上他轻轻品着再看丘神绩一身便服未穿官袍这才开始询问对方姓名并且加以承诺:“未知阁下是哪位武德卫?父辈又是哪位将军?以后我等关中勋贵宴饮当有你内卫。 丘神绩将茶摆在李敬业面前:“稀客啊我们内卫还挺少来国公的尤其是英国公我是倾慕已久了请用茶!” 李敬业神情僵硬四处张望虽然没看到什么恐怖的刑具却总觉得这地方阴森森的倒是面前的胖子挺面善还给自己奉茶。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李敬业挤出一丝笑容:“多谢!” 丘神绩笑吟吟:“客气了英国公恐怕记不得了我父亲昔日还追随过老国公呢当年我大唐灭突厥时正是老国公的行军副手。” 李敬业大喜过望松了一口气:“原来是我祖父的旧部那就是自己人自己人了!” 他毫不怀疑只因从小到大享受的人脉关系太多了一路舒舒服服就成了叁品大员。 现在进了内卫也有照顾顿时美滋滋地拿起了茶喝了一口后放了下来点评道:“我还是喜欢喝酪浆南人才喝这种软绵绵的饮品……” 丘神绩立刻吩咐左右:“听到国公的要求没有还不速速上酪浆!” 李敬业更加满意觉得内卫也不那么可怕了。 等到酪浆奉上他轻轻品着再看丘神绩一身便服未穿官袍这才开始询问对方姓名并且加以承诺:“未知阁下是哪位武德卫?父辈又是哪位将军?以后我等关中勋贵宴饮当有你内卫。 丘神绩将茶摆在李敬业面前:“稀客啊我们内卫还挺少来国公的尤其是英国公我是倾慕已久了请用茶!” 李敬业神情僵硬四处张望虽然没看到什么恐怖的刑具却总觉得这地方阴森森的倒是面前的胖子挺面善还给自己奉茶。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李敬业挤出一丝笑容:“多谢!” 丘神绩笑吟吟:“客气了英国公恐怕记不得了我父亲昔日还追随过老国公呢当年我大唐灭突厥时正是老国公的行军副手。” 李敬业大喜过望松了一口气:“原来是我祖父的旧部那就是自己人自己人了!” 他毫不怀疑只因从小到大享受的人脉关系太多了一路舒舒服服就成了叁品大员。 现在进了内卫也有照顾顿时美滋滋地拿起了茶喝了一口后放了下来点评道:“我还是喜欢喝酪浆南人才喝这种软绵绵的饮品……” 丘神绩立刻吩咐左右:“听到国公的要求没有还不速速上酪浆!” 李敬业更加满意觉得内卫也不那么可怕了。 等到酪浆奉上他轻轻品着再看丘神绩一身便服未穿官袍这才开始询问对方姓名并且加以承诺:“未知阁下是哪位武德卫?父辈又是哪位将军?以后我等关中勋贵宴饮当有你内卫。 丘神绩将茶摆在李敬业面前:“稀客啊我们内卫还挺少来国公的尤其是英国公我是倾慕已久了请用茶!” 李敬业神情僵硬四处张望虽然没看到什么恐怖的刑具却总觉得这地方阴森森的倒是面前的胖子挺面善还给自己奉茶。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李敬业挤出一丝笑容:“多谢!” 丘神绩笑吟吟:“客气了英国公恐怕记不得了我父亲昔日还追随过老国公呢当年我大唐灭突厥时正是老国公的行军副手。” 李敬业大喜过望松了一口气:“原来是我祖父的旧部那就是自己人自己人了!” 他毫不怀疑只因从小到大享受的人脉关系太多了一路舒舒服服就成了叁品大员。 现在进了内卫也有照顾顿时美滋滋地拿起了茶喝了一口后放了下来点评道:“我还是喜欢喝酪浆南人才喝这种软绵绵的饮品……” 丘神绩立刻吩咐左右:“听到国公的要求没有还不速速上酪浆!” 李敬业更加满意觉得内卫也不那么可怕了。 等到酪浆奉上他轻轻品着再看丘神绩一身便服未穿官袍这才开始询问对方姓名并且加以承诺:“未知阁下是哪位武德卫?父辈又是哪位将军?以后我等关中勋贵宴饮当有你内卫。 丘神绩将茶摆在李敬业面前:“稀客啊我们内卫还挺少来国公的尤其是英国公我是倾慕已久了请用茶!” 李敬业神情僵硬四处张望虽然没看到什么恐怖的刑具却总觉得这地方阴森森的倒是面前的胖子挺面善还给自己奉茶。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李敬业挤出一丝笑容:“多谢!” 丘神绩笑吟吟:“客气了英国公恐怕记不得了我父亲昔日还追随过老国公呢当年我大唐灭突厥时正是老国公的行军副手。” 李敬业大喜过望松了一口气:“原来是我祖父的旧部那就是自己人自己人了!” 他毫不怀疑只因从小到大享受的人脉关系太多了一路舒舒服服就成了叁品大员。 现在进了内卫也有照顾顿时美滋滋地拿起了茶喝了一口后放了下来点评道:“我还是喜欢喝酪浆南人才喝这种软绵绵的饮品……” 丘神绩立刻吩咐左右:“听到国公的要求没有还不速速上酪浆!” 李敬业更加满意觉得内卫也不那么可怕了。 等到酪浆奉上他轻轻品着再看丘神绩一身便服未穿官袍这才开始询问对方姓名并且加以承诺:“未知阁下是哪位武德卫?父辈又是哪位将军?以后我等关中勋贵宴饮当有你内卫。 丘神绩将茶摆在李敬业面前:“稀客啊我们内卫还挺少来国公的尤其是英国公我是倾慕已久了请用茶!” 李敬业神情僵硬四处张望虽然没看到什么恐怖的刑具却总觉得这地方阴森森的倒是面前的胖子挺面善还给自己奉茶。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李敬业挤出一丝笑容:“多谢!” 丘神绩笑吟吟:“客气了英国公恐怕记不得了我父亲昔日还追随过老国公呢当年我大唐灭突厥时正是老国公的行军副手。” 李敬业大喜过望松了一口气:“原来是我祖父的旧部那就是自己人自己人了!” 他毫不怀疑只因从小到大享受的人脉关系太多了一路舒舒服服就成了叁品大员。 现在进了内卫也有照顾顿时美滋滋地拿起了茶喝了一口后放了下来点评道:“我还是喜欢喝酪浆南人才喝这种软绵绵的饮品……” 丘神绩立刻吩咐左右:“听到国公的要求没有还不速速上酪浆!” 李敬业更加满意觉得内卫也不那么可怕了。 等到酪浆奉上他轻轻品着再看丘神绩一身便服未穿官袍这才开始询问对方姓名并且加以承诺:“未知阁下是哪位武德卫?父辈又是哪位将军?以后我等关中勋贵宴饮当有你 正文 第四百零七章 人尽其才,悉用其力 李彦回到内卫时丘神绩已经开始盯着武承嗣了颇有种买二送一的兴奋想从这位国公身上也挖出点什么来。 武承嗣瑟瑟发抖李彦则意识到审问有了收获微笑道:“不愧是神绩这个效率真是神速。” 丘神绩不再逗弄武承嗣, 迎了上来摸着脑袋笑道:“六郎你先看看英国公的供状吧!” 李彦接过看了一遍不禁有些感慨:“老国公何等英雄传到这一代实在是……” 丘神绩大为痛快:“虎父无犬子, 却有犬孙, 这位英国公之前傲气得很结果进了内狱什么刑都没上呢就快屁滚尿流了。” 李彦道:“终究是国公除非有明确的叛国迹象否则我们内卫是不能上刑的此次陛下也有旨意下达关上一日放回去便是他的太仆卿是当不长了。” 丘神绩抚掌一笑:“那太好了这人当九卿简直是对我等服绯者的羞辱!” 李彦问:“关于朴正恩英国公就记得那么多了么?” 丘神绩道:“应该是没有更多的信息了, 不过他提供了一条线索, 朴正恩崇佛还与英国公府上一位管事有过私交管事已经去世了, 我命人去将起后人寻来看看他父辈有没有提及那个新罗侍卫。” 李彦点头:“据江南商人所言新罗佛教盛行僧人在那······ 武承嗣瑟瑟发抖李彦则意识到审问有了收获微笑道:“不愧是神绩这个效率真是神速。” 丘神绩不再逗弄武承嗣迎了上来摸着脑袋笑道:“六郎你先看看英国公的供状吧!” 李彦接过看了一遍不禁有些感慨:“老国公何等英雄传到这一代实在是……” 丘神绩大为痛快:“虎父无犬子却有犬孙, 这位英国公之前傲气得很, 结果进了内狱, 什么刑都没上呢就快屁滚尿流了。” 李彦道:“终究是国公除非有明确的叛国迹象否则我们内卫是不能上刑的此次陛下也有旨意下达关上一日放回去便是他的太仆卿是当不长了。” 丘神绩抚掌一笑:“那太好了这人当九卿简直是对我等服绯者的羞辱!” 李彦问:“关于朴正恩英国公就记得那么多了么?” 丘神绩道:“应该是没有更多的信息了不过他提供了一条线索朴正恩崇佛还与英国公府上一位管事有过私交管事已经去世了我命人去将起后人寻来看看他父辈有没有提及那个新罗侍卫。” 李彦点头:“据江南商人所言新罗佛教盛行僧人在那李彦回到内卫时丘神绩已经开始盯着武承嗣了颇有种买二送一的兴奋想从这位国公身上也挖出点什么来。 武承嗣瑟瑟发抖李彦则意识到审问有了收获微笑道:“不愧是神绩这个效率真是神速。” 丘神绩不再逗弄武承嗣迎了上来摸着脑袋笑道:“六郎你先看看英国公的供状吧!” 李彦接过看了一遍不禁有些感慨:“老国公何等英雄传到这一代实在是……” 丘神绩大为痛快:“虎父无犬子却有犬孙这位英国公之前傲气得很结果进了内狱什么刑都没上呢就快屁滚尿流了。” 李彦道:“终究是国公除非有明确的叛国迹象否则我们内卫是不能上刑的此次陛下也有旨意下达关上一日放回去便是他的太仆卿是当不长了。” 丘神绩抚掌一笑:“那太好了这人当九卿简直是对我等服绯者的羞辱!” 李彦问:“关于朴正恩英国公就记得那么多了么?” 丘神绩道:“应该是没有更多的信息了不过他提供了一条线索朴正恩崇佛还与英国公府上一位管事有过私交管事已经去世了我命人去将起后人寻来看看他父辈有没有提及那个新罗侍卫。” 李彦点头:“据江南商人所言新罗佛教盛行僧人在那李彦回到内卫时丘神绩已经开始盯着武承嗣了颇有种买二送一的兴奋想从这位国公身上也挖出点什么来。 武承嗣瑟瑟发抖李彦则意识到审问有了收获微笑道:“不愧是神绩这个效率真是神速。” 丘神绩不再逗弄武承嗣迎了上来摸着脑袋笑道:“六郎你先看看英国公的供状吧!” 李彦接过看了一遍不禁有些感慨:“老国公何等英雄传到这一代实在是……” 丘神绩大为痛快:“虎父无犬子却有犬孙这位英国公之前傲气得很结果进了内狱什么刑都没上呢就快屁滚尿流了。” 李彦道:“终究是国公除非有明确的叛国迹象否则我们内卫是不能上刑的此次陛下也有旨意下达关上一日放回去便是他的太仆卿是当不长了。” 丘神绩抚掌一笑:“那太好了这人当九卿简直是对我等服绯者的羞辱!” 李彦问:“关于朴正恩英国公就记得那么多了么?” 丘神绩道:“应该是没有更多的信息了不过他提供了一条线索朴正恩崇佛还与英国公府上一位管事有过私交管事已经去世了我命人去将起后人寻来看看他父辈有没有提及那个新罗侍卫。” 李彦点头:“据江南商人所言新罗佛教盛行僧人在那李彦回到内卫时丘神绩已经开始盯着武承嗣了颇有种买二送一的兴奋想从这位国公身上也挖出点什么来。 武承嗣瑟瑟发抖李彦则意识到审问有了收获微笑道:“不愧是神绩这个效率真是神速。” 丘神绩不再逗弄武承嗣迎了上来摸着脑袋笑道:“六郎你先看看英国公的供状吧!” 李彦接过看了一遍不禁有些感慨:“老国公何等英雄传到这一代实在是……” 丘神绩大为痛快:“虎父无犬子却有犬孙这位英国公之前傲气得很结果进了内狱什么刑都没上呢就快屁滚尿流了。” 李彦道:“终究是国公除非有明确的叛国迹象否则我们内卫是不能上刑的此次陛下也有旨意下达关上一日放回去便是他的太仆卿是当不长了。” 丘神绩抚掌一笑:“那太好了这人当九卿简直是对我等服绯者的羞辱!” 李彦问:“关于朴正恩英国公就记得那么多了么?” 丘神绩道:“应该是没有更多的信息了不过他提供了一条线索朴正恩崇佛还与英国公府上一位管事有过私交管事已经去世了我命人去将起后人寻来看看他父辈有没有提及那个新罗侍卫。” 李彦点头:“据江南商人所言新罗佛教盛行僧人在那李彦回到内卫时丘神绩已经开始盯着武承嗣了颇有种买二送一的兴奋想从这位国公身上也挖出点什么来。 武承嗣瑟瑟发抖李彦则意识到审问有了收获微笑道:“不愧是神绩这个效率真是神速。” 丘神绩不再逗弄武承嗣迎了上来摸着脑袋笑道:“六郎你先看看英国公的供状吧!” 李彦接过看了一遍不禁有些感慨:“老国公何等英雄传到这一代实在是……” 丘神绩大为痛快:“虎父无犬子却有犬孙这位英国公之前傲气得很结果进了内狱什么刑都没上呢就快屁滚尿流了。” 李彦道:“终究是国公除非有明确的叛国迹象否则我们内卫是不能上刑的此次陛下也有旨意下达关上一日放回去便是他的太仆卿是当不长了。” 丘神绩抚掌一笑:“那太好了这人当九卿简直是对我等服绯者的羞辱!” 李彦问:“关于朴正恩英国公就记得那么多了么?” 丘神绩道:“应该是没有更多的信息了不过他提供了一条线索朴正恩崇佛还与英国公府上一位管事有过私交管事已经去世了我命人去将起后人寻来看看他父辈有没有提及那个新罗侍卫。” 李彦点头:“据江南商人所言新罗佛教盛行僧人在那李彦回到内卫时丘神绩已经开始盯着武承嗣了颇有种买二送一的兴奋想从这位国公身上也挖出点什么来。 武承嗣瑟瑟发抖李彦则意识到审问有了收获微笑道:“不愧是神绩这个效率真是神速。” 丘神绩不再逗弄武承嗣迎了上来摸着脑袋笑道:“六郎你先看看英国公的供状吧!” 李彦接过看了一遍不禁有些感慨:“老国公何等英雄传到这一代实在是……” 丘神绩大为痛快:“虎父无犬子却有犬孙这位英国公之前傲气得很结果进了内狱什么刑都没上呢就快屁滚尿流了。” 李彦道:“终究是国公除非有明确的叛国迹象否则我们内卫是不能上刑的此次陛下也有旨意下达关上一日放回去便是他的太仆卿是当不长了。” 丘神绩抚掌一笑:“那太好了这人当九卿简直是对我等服绯者的羞辱!” 李彦问:“关于朴正恩英国公就记得那么多了么?” 丘神绩道:“应该是没有更多的信息了不过他提供了一条线索朴正恩崇佛还与英国公府上一位管事有过私交管事已经去世了我命人去将起后人寻来看看他父辈有没有提及那个新罗侍卫。” 李彦点头:“据江南商人所言新罗佛教盛行僧人在那李彦回到内卫时丘神绩已经开始盯着武承嗣了颇有种买二送一的兴奋想从这位国公身上也挖出点什么来。 武承嗣瑟瑟发抖李彦则意识到审问有了收获微笑道:“不愧是神绩这个效率真是神速。” 丘神绩不再逗弄武承嗣迎了上来摸着脑袋笑道:“六郎你先看看英国公的供状吧!” 李彦接过看了一遍不禁有些感慨:“老国公何等英雄传到这一代实在是……” 丘神绩大为痛快:“虎父无犬子却有犬孙这位英国公之前傲气得很结果进了内狱什么刑都没上呢就快屁滚尿流了。” 李彦道:“终究是国公除非有明确的叛国迹象否则我们内卫是不能上刑的此次陛下也有旨意下达关上一日放回去便是他的太仆卿是当不长了。” 丘神绩抚掌一笑:“那太好了这人当九卿简直是对我等服绯者的羞辱!” 李彦问:“关于朴正恩英国公就记得那么多了么?” 丘神绩道:“应该是没有更多的信息了不过他提供了一条线索朴正恩崇佛还与英国公府上一位管事有过私交管事已经去世了我命人去将起后人寻来看看他父辈有没有提及那个新罗侍卫。” 李彦点头:“据江南商人所言新罗佛教盛行僧人在那李彦回到内卫时丘神绩已经开始盯着武承嗣了颇有种买二送一的兴奋想从这位国公身上也挖出点什么来。 武承嗣瑟瑟发抖李彦则意识到审问有了收获微笑道:“不愧是神绩这个效率真是神速。” 丘神绩不再逗弄武承嗣迎了上来摸着脑袋笑道:“六郎你先看看英国公的供状吧!” 李彦接过看了一遍不禁有些感慨:“老国公何等英雄传到这一代实在是……” 丘神绩大为痛快:“虎父无犬子却有犬孙这位英国公之前傲气得很结果进了内狱什么刑都没上呢就快屁滚尿流了。” 李彦道:“终究是国公除非有明确的叛国迹象否则我们内卫是不能上刑的此次陛下也有旨意下达关上一日放回去便是他的太仆卿是当不长了。” 丘神绩抚掌一笑:“那太好了这人当九卿简直是对我等服绯者的羞辱!” 李彦问:“关于朴正恩英国公就记得那么多了么?” 丘神绩道:“应该是没有更多的信息了不过他提供了一条线索朴正恩崇佛还与英国公府上一位管事有过私交管事已经去世了我命人去将起后人寻来看看他父辈有没有提及那个新罗侍卫。” 李彦点头:“据江南商人所言新罗佛教盛行僧人在那 正文 第四百零八章 昨日种善因,今日得善果 集贤坊。 卞国公府。 泉献诚眉宇间带着忧色快步走到了内宅在门外就恭敬地拜下对着屋内喊道:“父亲!” 里面传来一道略带沙哑的声音:“进来。” 泉献诚又恭敬地拜了拜才走入屋内看向榻上坐了起来的男子他的父亲, 曾经的高丽太大莫离支如今的大唐汴国公泉男生。 而看着父亲的苍老病弱之态泉献诚露出难过之色赶忙叩首道:“打扰父亲安歇孩儿死罪!” 泉男生哼了一声, 语气刚硬地道:“也就是一场病痛而已大唐的良医多, 你父亲我没那么容易倒下的, 莫作小儿女姿态来此有何要事说!” 泉献诚收敛杂念禀告道:“是新罗的金仁寿将军他今日宴饮的时候被内卫从府邸中带走同时带走的还有英国公徐敬业。” 泉男生脸色微变:“是内卫哪位阁领出面?” 泉献诚道:“是李元芳。” 泉男生神情变得严肃起来:“那就难怪了这位李阁领所办的可都是大事金仁问恐怕真的图谋不轨了而非污蔑迫害……你紧张来此, 是害怕我府上受到牵连?” 泉献诚确实有着担忧:“父亲我们与金府一向来往密切今日受其邀请的客人就有五人, 内卫查桉不比其他一旦涉及各国要事, 是能······ 卞国公府。 泉献诚眉宇间带着忧色快步走到了内宅在门外就恭敬地拜下对着屋内喊道:“父亲!” 里面传来一道略带沙哑的声音:“进来。” 泉献诚又恭敬地拜了拜才走入屋内看向榻上坐了起来的男子他的父亲曾经的高丽太大莫离支如今的大唐汴国公泉男生。 而看着父亲的苍老病弱之态泉献诚露出难过之色赶忙叩首道:“打扰父亲安歇孩儿死罪!” 泉男生哼了一声语气刚硬地道:“也就是一场病痛而已大唐的良医多你父亲我没那么容易倒下的莫作小儿女姿态, 来此有何要事说!” 泉献诚收敛杂念禀告道:“是新罗的金仁寿将军他今日宴饮的时候被内卫从府邸中带走同时带走的还有英国公徐敬业。” 泉男生脸色微变:“是内卫哪位阁领出面?” 泉献诚道:“是李元芳。” 泉男生神情变得严肃起来:“那就难怪了这位李阁领所办的可都是大事金仁问恐怕真的图谋不轨了而非污蔑迫害……你紧张来此是害怕我府上受到牵连?” 泉献诚确实有着担忧:“父亲我们与金府一向来往密切今日受其邀请的客人就有五人内卫查桉不比其他一旦涉及各国要事是能集贤坊。 卞国公府。 泉献诚眉宇间带着忧色快步走到了内宅在门外就恭敬地拜下对着屋内喊道:“父亲!” 里面传来一道略带沙哑的声音:“进来。” 泉献诚又恭敬地拜了拜才走入屋内看向榻上坐了起来的男子他的父亲曾经的高丽太大莫离支如今的大唐汴国公泉男生。 而看着父亲的苍老病弱之态泉献诚露出难过之色赶忙叩首道:“打扰父亲安歇孩儿死罪!” 泉男生哼了一声语气刚硬地道:“也就是一场病痛而已大唐的良医多你父亲我没那么容易倒下的莫作小儿女姿态来此有何要事说!” 泉献诚收敛杂念禀告道:“是新罗的金仁寿将军他今日宴饮的时候被内卫从府邸中带走同时带走的还有英国公徐敬业。” 泉男生脸色微变:“是内卫哪位阁领出面?” 泉献诚道:“是李元芳。” 泉男生神情变得严肃起来:“那就难怪了这位李阁领所办的可都是大事金仁问恐怕真的图谋不轨了而非污蔑迫害……你紧张来此是害怕我府上受到牵连?” 泉献诚确实有着担忧:“父亲我们与金府一向来往密切今日受其邀请的客人就有五人内卫查桉不比其他一旦涉及各国要事是能集贤坊。 卞国公府。 泉献诚眉宇间带着忧色快步走到了内宅在门外就恭敬地拜下对着屋内喊道:“父亲!” 里面传来一道略带沙哑的声音:“进来。” 泉献诚又恭敬地拜了拜才走入屋内看向榻上坐了起来的男子他的父亲曾经的高丽太大莫离支如今的大唐汴国公泉男生。 而看着父亲的苍老病弱之态泉献诚露出难过之色赶忙叩首道:“打扰父亲安歇孩儿死罪!” 泉男生哼了一声语气刚硬地道:“也就是一场病痛而已大唐的良医多你父亲我没那么容易倒下的莫作小儿女姿态来此有何要事说!” 泉献诚收敛杂念禀告道:“是新罗的金仁寿将军他今日宴饮的时候被内卫从府邸中带走同时带走的还有英国公徐敬业。” 泉男生脸色微变:“是内卫哪位阁领出面?” 泉献诚道:“是李元芳。” 泉男生神情变得严肃起来:“那就难怪了这位李阁领所办的可都是大事金仁问恐怕真的图谋不轨了而非污蔑迫害……你紧张来此是害怕我府上受到牵连?” 泉献诚确实有着担忧:“父亲我们与金府一向来往密切今日受其邀请的客人就有五人内卫查桉不比其他一旦涉及各国要事是能集贤坊。 卞国公府。 泉献诚眉宇间带着忧色快步走到了内宅在门外就恭敬地拜下对着屋内喊道:“父亲!” 里面传来一道略带沙哑的声音:“进来。” 泉献诚又恭敬地拜了拜才走入屋内看向榻上坐了起来的男子他的父亲曾经的高丽太大莫离支如今的大唐汴国公泉男生。 而看着父亲的苍老病弱之态泉献诚露出难过之色赶忙叩首道:“打扰父亲安歇孩儿死罪!” 泉男生哼了一声语气刚硬地道:“也就是一场病痛而已大唐的良医多你父亲我没那么容易倒下的莫作小儿女姿态来此有何要事说!” 泉献诚收敛杂念禀告道:“是新罗的金仁寿将军他今日宴饮的时候被内卫从府邸中带走同时带走的还有英国公徐敬业。” 泉男生脸色微变:“是内卫哪位阁领出面?” 泉献诚道:“是李元芳。” 泉男生神情变得严肃起来:“那就难怪了这位李阁领所办的可都是大事金仁问恐怕真的图谋不轨了而非污蔑迫害……你紧张来此是害怕我府上受到牵连?” 泉献诚确实有着担忧:“父亲我们与金府一向来往密切今日受其邀请的客人就有五人内卫查桉不比其他一旦涉及各国要事是能集贤坊。 卞国公府。 泉献诚眉宇间带着忧色快步走到了内宅在门外就恭敬地拜下对着屋内喊道:“父亲!” 里面传来一道略带沙哑的声音:“进来。” 泉献诚又恭敬地拜了拜才走入屋内看向榻上坐了起来的男子他的父亲曾经的高丽太大莫离支如今的大唐汴国公泉男生。 而看着父亲的苍老病弱之态泉献诚露出难过之色赶忙叩首道:“打扰父亲安歇孩儿死罪!” 泉男生哼了一声语气刚硬地道:“也就是一场病痛而已大唐的良医多你父亲我没那么容易倒下的莫作小儿女姿态来此有何要事说!” 泉献诚收敛杂念禀告道:“是新罗的金仁寿将军他今日宴饮的时候被内卫从府邸中带走同时带走的还有英国公徐敬业。” 泉男生脸色微变:“是内卫哪位阁领出面?” 泉献诚道:“是李元芳。” 泉男生神情变得严肃起来:“那就难怪了这位李阁领所办的可都是大事金仁问恐怕真的图谋不轨了而非污蔑迫害……你紧张来此是害怕我府上受到牵连?” 泉献诚确实有着担忧:“父亲我们与金府一向来往密切今日受其邀请的客人就有五人内卫查桉不比其他一旦涉及各国要事是能集贤坊。 卞国公府。 泉献诚眉宇间带着忧色快步走到了内宅在门外就恭敬地拜下对着屋内喊道:“父亲!” 里面传来一道略带沙哑的声音:“进来。” 泉献诚又恭敬地拜了拜才走入屋内看向榻上坐了起来的男子他的父亲曾经的高丽太大莫离支如今的大唐汴国公泉男生。 而看着父亲的苍老病弱之态泉献诚露出难过之色赶忙叩首道:“打扰父亲安歇孩儿死罪!” 泉男生哼了一声语气刚硬地道:“也就是一场病痛而已大唐的良医多你父亲我没那么容易倒下的莫作小儿女姿态来此有何要事说!” 泉献诚收敛杂念禀告道:“是新罗的金仁寿将军他今日宴饮的时候被内卫从府邸中带走同时带走的还有英国公徐敬业。” 泉男生脸色微变:“是内卫哪位阁领出面?” 泉献诚道:“是李元芳。” 泉男生神情变得严肃起来:“那就难怪了这位李阁领所办的可都是大事金仁问恐怕真的图谋不轨了而非污蔑迫害……你紧张来此是害怕我府上受到牵连?” 泉献诚确实有着担忧:“父亲我们与金府一向来往密切今日受其邀请的客人就有五人内卫查桉不比其他一旦涉及各国要事是能集贤坊。 卞国公府。 泉献诚眉宇间带着忧色快步走到了内宅在门外就恭敬地拜下对着屋内喊道:“父亲!” 里面传来一道略带沙哑的声音:“进来。” 泉献诚又恭敬地拜了拜才走入屋内看向榻上坐了起来的男子他的父亲曾经的高丽太大莫离支如今的大唐汴国公泉男生。 而看着父亲的苍老病弱之态泉献诚露出难过之色赶忙叩首道:“打扰父亲安歇孩儿死罪!” 泉男生哼了一声语气刚硬地道:“也就是一场病痛而已大唐的良医多你父亲我没那么容易倒下的莫作小儿女姿态来此有何要事说!” 泉献诚收敛杂念禀告道:“是新罗的金仁寿将军他今日宴饮的时候被内卫从府邸中带走同时带走的还有英国公徐敬业。” 泉男生脸色微变:“是内卫哪位阁领出面?” 泉献诚道:“是李元芳。” 泉男生神情变得严肃起来:“那就难怪了这位李阁领所办的可都是大事金仁问恐怕真的图谋不轨了而非污蔑迫害……你紧张来此是害怕我府上受到牵连?” 泉献诚确实有着担忧:“父亲我们与金府一向来往密切今日受其邀请的客人就有五人内卫查桉不比其他一旦涉及各国要事是能集贤坊。 卞国公府。 泉献诚眉宇间带着忧色快步走到了内宅在门外就恭敬地拜下对着屋内喊道:“父亲!” 里面传来一道略带沙哑的声音:“进来。” 泉献诚又恭敬地拜了拜才走入屋内看向榻上坐了起来的男子他的父亲曾经的高丽太大莫离支如今的大唐汴国公泉男生。 而看着父亲的苍老病弱之态泉献诚露出难过之色赶忙叩首道:“打扰父亲安歇孩儿死罪!” 泉男生哼了一声语气刚硬地道:“也就是一场病痛而已大唐的良医多你父亲我没那么容易倒下的莫作小儿女姿态来此有何要事说!” 泉献诚收敛杂念禀告道:“是新罗的金仁寿将军他今日宴饮的时候被内卫从府邸中带走同时带走的还有英国公徐敬业。” 泉男生脸色微变:“是内卫哪位阁领出面?” 泉献诚道:“是李元芳。” 泉男生神情变得严肃起来:“那就难怪了这位李阁领所办的可都是大事金仁问恐怕真的图谋不轨了而非污蔑迫害……你紧张来此是害怕我府上受到牵连?” 泉献诚确实有着担忧:“父亲我们与金府一向来往密切今日受其邀请的客人就有五人内卫查桉不比其他一旦涉及各国要事是能 正文 第四百零九章 武承嗣:我立功了?可以入宫见太后了? 正堂之中。 武承嗣拿着茶杯时不时喝上一口很快喝完茶后就开始旋动杯口视线不断转动腰背扭动身体的每个部位, 似乎都充斥着忐忑与不安。 他身侧的郭元振神情自若就连第一次正式出任务的薛楚玉都早已冷静下来。 等了才半刻钟的时间武承嗣就忍耐不了了开口道:“卞国公至今还未现身是不是要对我们不利?” 郭元振目不斜视低声道:“周国公请稍安勿躁, 刚刚府上仆人也说了, 卞国公身体不适很快就会出来沉下心别忘了我之前说的话……” 在入府之前郭元振谆谆教导就像是孩童去学馆前爷娘嘱咐着要好好听先生的话武承嗣当时也连连点头表示明白但此时等待片刻就失去了耐心皱起眉头道:“可是……” 郭元振立刻补上了一句:“不想入宫见太后了么?” 武承嗣顿时老实下去, 乖乖坐好。 没有等待多久在两位小郎君的搀扶下泉男生走入堂中, 虚弱地道:“老夫身体不适, 让周国公久侯了, 还望见谅。” 武承嗣仔细看了看泉男生脸上, 也没办法确定那病弱是不是装的开始背词:“卞国公客气了, 是我冒昧打扰劳你拖着病体前来这多不好让小辈出来见一面就行了嘛!” ······ 武承嗣拿着茶杯时不时喝上一口很快喝完茶后就开始旋动杯口视线不断转动腰背扭动身体的每个部位似乎都充斥着忐忑与不安。 他身侧的郭元振神情自若就连第一次正式出任务的薛楚玉都早已冷静下来。 等了才半刻钟的时间武承嗣就忍耐不了了开口道:“卞国公至今还未现身是不是要对我们不利?” 郭元振目不斜视, 低声道:“周国公请稍安勿躁, 刚刚府上仆人也说了卞国公身体不适很快就会出来沉下心别忘了我之前说的话……” 在入府之前郭元振谆谆教导就像是孩童去学馆前爷娘嘱咐着要好好听先生的话武承嗣当时也连连点头表示明白但此时等待片刻就失去了耐心皱起眉头道:“可是……” 郭元振立刻补上了一句:“不想入宫见太后了么?” 武承嗣顿时老实下去乖乖坐好。 没有等待多久在两位小郎君的搀扶下泉男生走入堂中虚弱地道:“老夫身体不适让周国公久侯了还望见谅。” 武承嗣仔细看了看泉男生脸上也没办法确定那病弱是不是装的开始背词:“卞国公客气了是我冒昧打扰劳你拖着病体前来这多不好让小辈出来见一面就行了嘛!” 正堂之中。 武承嗣拿着茶杯时不时喝上一口很快喝完茶后就开始旋动杯口视线不断转动腰背扭动身体的每个部位似乎都充斥着忐忑与不安。 他身侧的郭元振神情自若就连第一次正式出任务的薛楚玉都早已冷静下来。 等了才半刻钟的时间武承嗣就忍耐不了了开口道:“卞国公至今还未现身是不是要对我们不利?” 郭元振目不斜视低声道:“周国公请稍安勿躁刚刚府上仆人也说了卞国公身体不适很快就会出来沉下心别忘了我之前说的话……” 在入府之前郭元振谆谆教导就像是孩童去学馆前爷娘嘱咐着要好好听先生的话武承嗣当时也连连点头表示明白但此时等待片刻就失去了耐心皱起眉头道:“可是……” 郭元振立刻补上了一句:“不想入宫见太后了么?” 武承嗣顿时老实下去乖乖坐好。 没有等待多久在两位小郎君的搀扶下泉男生走入堂中虚弱地道:“老夫身体不适让周国公久侯了还望见谅。” 武承嗣仔细看了看泉男生脸上也没办法确定那病弱是不是装的开始背词:“卞国公客气了是我冒昧打扰劳你拖着病体前来这多不好让小辈出来见一面就行了嘛!” 正堂之中。 武承嗣拿着茶杯时不时喝上一口很快喝完茶后就开始旋动杯口视线不断转动腰背扭动身体的每个部位似乎都充斥着忐忑与不安。 他身侧的郭元振神情自若就连第一次正式出任务的薛楚玉都早已冷静下来。 等了才半刻钟的时间武承嗣就忍耐不了了开口道:“卞国公至今还未现身是不是要对我们不利?” 郭元振目不斜视低声道:“周国公请稍安勿躁刚刚府上仆人也说了卞国公身体不适很快就会出来沉下心别忘了我之前说的话……” 在入府之前郭元振谆谆教导就像是孩童去学馆前爷娘嘱咐着要好好听先生的话武承嗣当时也连连点头表示明白但此时等待片刻就失去了耐心皱起眉头道:“可是……” 郭元振立刻补上了一句:“不想入宫见太后了么?” 武承嗣顿时老实下去乖乖坐好。 没有等待多久在两位小郎君的搀扶下泉男生走入堂中虚弱地道:“老夫身体不适让周国公久侯了还望见谅。” 武承嗣仔细看了看泉男生脸上也没办法确定那病弱是不是装的开始背词:“卞国公客气了是我冒昧打扰劳你拖着病体前来这多不好让小辈出来见一面就行了嘛!” 正堂之中。 武承嗣拿着茶杯时不时喝上一口很快喝完茶后就开始旋动杯口视线不断转动腰背扭动身体的每个部位似乎都充斥着忐忑与不安。 他身侧的郭元振神情自若就连第一次正式出任务的薛楚玉都早已冷静下来。 等了才半刻钟的时间武承嗣就忍耐不了了开口道:“卞国公至今还未现身是不是要对我们不利?” 郭元振目不斜视低声道:“周国公请稍安勿躁刚刚府上仆人也说了卞国公身体不适很快就会出来沉下心别忘了我之前说的话……” 在入府之前郭元振谆谆教导就像是孩童去学馆前爷娘嘱咐着要好好听先生的话武承嗣当时也连连点头表示明白但此时等待片刻就失去了耐心皱起眉头道:“可是……” 郭元振立刻补上了一句:“不想入宫见太后了么?” 武承嗣顿时老实下去乖乖坐好。 没有等待多久在两位小郎君的搀扶下泉男生走入堂中虚弱地道:“老夫身体不适让周国公久侯了还望见谅。” 武承嗣仔细看了看泉男生脸上也没办法确定那病弱是不是装的开始背词:“卞国公客气了是我冒昧打扰劳你拖着病体前来这多不好让小辈出来见一面就行了嘛!” 正堂之中。 武承嗣拿着茶杯时不时喝上一口很快喝完茶后就开始旋动杯口视线不断转动腰背扭动身体的每个部位似乎都充斥着忐忑与不安。 他身侧的郭元振神情自若就连第一次正式出任务的薛楚玉都早已冷静下来。 等了才半刻钟的时间武承嗣就忍耐不了了开口道:“卞国公至今还未现身是不是要对我们不利?” 郭元振目不斜视低声道:“周国公请稍安勿躁刚刚府上仆人也说了卞国公身体不适很快就会出来沉下心别忘了我之前说的话……” 在入府之前郭元振谆谆教导就像是孩童去学馆前爷娘嘱咐着要好好听先生的话武承嗣当时也连连点头表示明白但此时等待片刻就失去了耐心皱起眉头道:“可是……” 郭元振立刻补上了一句:“不想入宫见太后了么?” 武承嗣顿时老实下去乖乖坐好。 没有等待多久在两位小郎君的搀扶下泉男生走入堂中虚弱地道:“老夫身体不适让周国公久侯了还望见谅。” 武承嗣仔细看了看泉男生脸上也没办法确定那病弱是不是装的开始背词:“卞国公客气了是我冒昧打扰劳你拖着病体前来这多不好让小辈出来见一面就行了嘛!” 正堂之中。 武承嗣拿着茶杯时不时喝上一口很快喝完茶后就开始旋动杯口视线不断转动腰背扭动身体的每个部位似乎都充斥着忐忑与不安。 他身侧的郭元振神情自若就连第一次正式出任务的薛楚玉都早已冷静下来。 等了才半刻钟的时间武承嗣就忍耐不了了开口道:“卞国公至今还未现身是不是要对我们不利?” 郭元振目不斜视低声道:“周国公请稍安勿躁刚刚府上仆人也说了卞国公身体不适很快就会出来沉下心别忘了我之前说的话……” 在入府之前郭元振谆谆教导就像是孩童去学馆前爷娘嘱咐着要好好听先生的话武承嗣当时也连连点头表示明白但此时等待片刻就失去了耐心皱起眉头道:“可是……” 郭元振立刻补上了一句:“不想入宫见太后了么?” 武承嗣顿时老实下去乖乖坐好。 没有等待多久在两位小郎君的搀扶下泉男生走入堂中虚弱地道:“老夫身体不适让周国公久侯了还望见谅。” 武承嗣仔细看了看泉男生脸上也没办法确定那病弱是不是装的开始背词:“卞国公客气了是我冒昧打扰劳你拖着病体前来这多不好让小辈出来见一面就行了嘛!” 正堂之中。 武承嗣拿着茶杯时不时喝上一口很快喝完茶后就开始旋动杯口视线不断转动腰背扭动身体的每个部位似乎都充斥着忐忑与不安。 他身侧的郭元振神情自若就连第一次正式出任务的薛楚玉都早已冷静下来。 等了才半刻钟的时间武承嗣就忍耐不了了开口道:“卞国公至今还未现身是不是要对我们不利?” 郭元振目不斜视低声道:“周国公请稍安勿躁刚刚府上仆人也说了卞国公身体不适很快就会出来沉下心别忘了我之前说的话……” 在入府之前郭元振谆谆教导就像是孩童去学馆前爷娘嘱咐着要好好听先生的话武承嗣当时也连连点头表示明白但此时等待片刻就失去了耐心皱起眉头道:“可是……” 郭元振立刻补上了一句:“不想入宫见太后了么?” 武承嗣顿时老实下去乖乖坐好。 没有等待多久在两位小郎君的搀扶下泉男生走入堂中虚弱地道:“老夫身体不适让周国公久侯了还望见谅。” 武承嗣仔细看了看泉男生脸上也没办法确定那病弱是不是装的开始背词:“卞国公客气了是我冒昧打扰劳你拖着病体前来这多不好让小辈出来见一面就行了嘛!” 正堂之中。 武承嗣拿着茶杯时不时喝上一口很快喝完茶后就开始旋动杯口视线不断转动腰背扭动身体的每个部位似乎都充斥着忐忑与不安。 他身侧的郭元振神情自若就连第一次正式出任务的薛楚玉都早已冷静下来。 等了才半刻钟的时间武承嗣就忍耐不了了开口道:“卞国公至今还未现身是不是要对我们不利?” 郭元振目不斜视低声道:“周国公请稍安勿躁刚刚府上仆人也说了卞国公身体不适很快就会出来沉下心别忘了我之前说的话……” 在入府之前郭元振谆谆教导就像是孩童去学馆前爷娘嘱咐着要好好听先生的话武承嗣当时也连连点头表示明白但此时等待片刻就失去了耐心皱起眉头道:“可是……” 郭元振立刻补上了一句:“不想入宫见太后了么?” 武承嗣顿时老实下去乖乖坐好。 没有等待多久在两位小郎君的搀扶下泉男生走入堂中虚弱地道:“老夫身体不适让周国公久侯了还望见谅。” 武承嗣仔细看了看泉男生脸上也没办法确定那病弱是不是装的开始背词:“卞国公客气了是我冒昧打扰劳你拖着病体前来这多不好让小辈出来见一面就行了嘛!” 正文 第四百一十章 武后:这个时候立功,是要气死我么? 夕阳西下李彦回到内狱门前大批贼人已经被押送过来。 不仅是卞国公府上那些与新罗暗通的泉氏族人金良图还从金府中搜出了不少罪证缉捕了一批并不专业的新罗暗谍。 自从“佐命”热之后空下来的内狱又变得充实起来。 眼见顶头上司走过来, 泉献诚赶忙迎上:“李阁领!” 李彦看了看他:“接下来关系到你的族人你要不要回避一下?” 此时泉献诚已经在内卫入职郭元振之前确实提到过此人评价却不高本来是没有资格入内卫实习的可这次对方既然能表明忠心就暂时吸纳, 以观后续。 李彦并没有特别意思泉献诚却认为这是考验, 赶忙道:“我绝不回避请让我协助彻查此桉。” 然而他觉得自己已经下达决心但真正见到平日里相熟的族人在凄厉哀嚎中被送入牢狱泉献诚的脸上还是浮现出不忍之色旋即又意识到不能如此不禁变了神色。 李彦道:“不必惊惶大义灭亲不是容易的事情你没有麻木不仁对亲族抱有同情也是很正常的, 但你不能单单不忍于他们此时的惨状而是要仔细想想这些人为什么会落得如此境地?” 泉献诚思索片刻感激地道:“多谢李阁领体谅他们阴谋犯上, 确实是咎由自取, ······ 不仅是卞国公府上那些与新罗暗通的泉氏族人金良图还从金府中搜出了不少罪证缉捕了一批并不专业的新罗暗谍。 自从“佐命”热之后空下来的内狱又变得充实起来。 眼见顶头上司走过来泉献诚赶忙迎上:“李阁领!” 李彦看了看他:“接下来关系到你的族人你要不要回避一下?” 此时泉献诚已经在内卫入职郭元振之前确实提到过此人评价却不高本来是没有资格入内卫实习的可这次对方既然能表明忠心就暂时吸纳以观后续。 李彦并没有特别意思泉献诚却认为这是考验, 赶忙道:“我绝不回避, 请让我协助彻查此桉。” 然而他觉得自己已经下达决心但真正见到平日里相熟的族人在凄厉哀嚎中被送入牢狱泉献诚的脸上还是浮现出不忍之色旋即又意识到不能如此不禁变了神色。 李彦道:“不必惊惶大义灭亲不是容易的事情你没有麻木不仁对亲族抱有同情也是很正常的但你不能单单不忍于他们此时的惨状而是要仔细想想这些人为什么会落得如此境地?” 泉献诚思索片刻感激地道:“多谢李阁领体谅他们阴谋犯上确实是咎由自取夕阳西下李彦回到内狱门前大批贼人已经被押送过来。 不仅是卞国公府上那些与新罗暗通的泉氏族人金良图还从金府中搜出了不少罪证缉捕了一批并不专业的新罗暗谍。 自从“佐命”热之后空下来的内狱又变得充实起来。 眼见顶头上司走过来泉献诚赶忙迎上:“李阁领!” 李彦看了看他:“接下来关系到你的族人你要不要回避一下?” 此时泉献诚已经在内卫入职郭元振之前确实提到过此人评价却不高本来是没有资格入内卫实习的可这次对方既然能表明忠心就暂时吸纳以观后续。 李彦并没有特别意思泉献诚却认为这是考验赶忙道:“我绝不回避请让我协助彻查此桉。” 然而他觉得自己已经下达决心但真正见到平日里相熟的族人在凄厉哀嚎中被送入牢狱泉献诚的脸上还是浮现出不忍之色旋即又意识到不能如此不禁变了神色。 李彦道:“不必惊惶大义灭亲不是容易的事情你没有麻木不仁对亲族抱有同情也是很正常的但你不能单单不忍于他们此时的惨状而是要仔细想想这些人为什么会落得如此境地?” 泉献诚思索片刻感激地道:“多谢李阁领体谅他们阴谋犯上确实是咎由自取夕阳西下李彦回到内狱门前大批贼人已经被押送过来。 不仅是卞国公府上那些与新罗暗通的泉氏族人金良图还从金府中搜出了不少罪证缉捕了一批并不专业的新罗暗谍。 自从“佐命”热之后空下来的内狱又变得充实起来。 眼见顶头上司走过来泉献诚赶忙迎上:“李阁领!” 李彦看了看他:“接下来关系到你的族人你要不要回避一下?” 此时泉献诚已经在内卫入职郭元振之前确实提到过此人评价却不高本来是没有资格入内卫实习的可这次对方既然能表明忠心就暂时吸纳以观后续。 李彦并没有特别意思泉献诚却认为这是考验赶忙道:“我绝不回避请让我协助彻查此桉。” 然而他觉得自己已经下达决心但真正见到平日里相熟的族人在凄厉哀嚎中被送入牢狱泉献诚的脸上还是浮现出不忍之色旋即又意识到不能如此不禁变了神色。 李彦道:“不必惊惶大义灭亲不是容易的事情你没有麻木不仁对亲族抱有同情也是很正常的但你不能单单不忍于他们此时的惨状而是要仔细想想这些人为什么会落得如此境地?” 泉献诚思索片刻感激地道:“多谢李阁领体谅他们阴谋犯上确实是咎由自取夕阳西下李彦回到内狱门前大批贼人已经被押送过来。 不仅是卞国公府上那些与新罗暗通的泉氏族人金良图还从金府中搜出了不少罪证缉捕了一批并不专业的新罗暗谍。 自从“佐命”热之后空下来的内狱又变得充实起来。 眼见顶头上司走过来泉献诚赶忙迎上:“李阁领!” 李彦看了看他:“接下来关系到你的族人你要不要回避一下?” 此时泉献诚已经在内卫入职郭元振之前确实提到过此人评价却不高本来是没有资格入内卫实习的可这次对方既然能表明忠心就暂时吸纳以观后续。 李彦并没有特别意思泉献诚却认为这是考验赶忙道:“我绝不回避请让我协助彻查此桉。” 然而他觉得自己已经下达决心但真正见到平日里相熟的族人在凄厉哀嚎中被送入牢狱泉献诚的脸上还是浮现出不忍之色旋即又意识到不能如此不禁变了神色。 李彦道:“不必惊惶大义灭亲不是容易的事情你没有麻木不仁对亲族抱有同情也是很正常的但你不能单单不忍于他们此时的惨状而是要仔细想想这些人为什么会落得如此境地?” 泉献诚思索片刻感激地道:“多谢李阁领体谅他们阴谋犯上确实是咎由自取夕阳西下李彦回到内狱门前大批贼人已经被押送过来。 不仅是卞国公府上那些与新罗暗通的泉氏族人金良图还从金府中搜出了不少罪证缉捕了一批并不专业的新罗暗谍。 自从“佐命”热之后空下来的内狱又变得充实起来。 眼见顶头上司走过来泉献诚赶忙迎上:“李阁领!” 李彦看了看他:“接下来关系到你的族人你要不要回避一下?” 此时泉献诚已经在内卫入职郭元振之前确实提到过此人评价却不高本来是没有资格入内卫实习的可这次对方既然能表明忠心就暂时吸纳以观后续。 李彦并没有特别意思泉献诚却认为这是考验赶忙道:“我绝不回避请让我协助彻查此桉。” 然而他觉得自己已经下达决心但真正见到平日里相熟的族人在凄厉哀嚎中被送入牢狱泉献诚的脸上还是浮现出不忍之色旋即又意识到不能如此不禁变了神色。 李彦道:“不必惊惶大义灭亲不是容易的事情你没有麻木不仁对亲族抱有同情也是很正常的但你不能单单不忍于他们此时的惨状而是要仔细想想这些人为什么会落得如此境地?” 泉献诚思索片刻感激地道:“多谢李阁领体谅他们阴谋犯上确实是咎由自取夕阳西下李彦回到内狱门前大批贼人已经被押送过来。 不仅是卞国公府上那些与新罗暗通的泉氏族人金良图还从金府中搜出了不少罪证缉捕了一批并不专业的新罗暗谍。 自从“佐命”热之后空下来的内狱又变得充实起来。 眼见顶头上司走过来泉献诚赶忙迎上:“李阁领!” 李彦看了看他:“接下来关系到你的族人你要不要回避一下?” 此时泉献诚已经在内卫入职郭元振之前确实提到过此人评价却不高本来是没有资格入内卫实习的可这次对方既然能表明忠心就暂时吸纳以观后续。 李彦并没有特别意思泉献诚却认为这是考验赶忙道:“我绝不回避请让我协助彻查此桉。” 然而他觉得自己已经下达决心但真正见到平日里相熟的族人在凄厉哀嚎中被送入牢狱泉献诚的脸上还是浮现出不忍之色旋即又意识到不能如此不禁变了神色。 李彦道:“不必惊惶大义灭亲不是容易的事情你没有麻木不仁对亲族抱有同情也是很正常的但你不能单单不忍于他们此时的惨状而是要仔细想想这些人为什么会落得如此境地?” 泉献诚思索片刻感激地道:“多谢李阁领体谅他们阴谋犯上确实是咎由自取夕阳西下李彦回到内狱门前大批贼人已经被押送过来。 不仅是卞国公府上那些与新罗暗通的泉氏族人金良图还从金府中搜出了不少罪证缉捕了一批并不专业的新罗暗谍。 自从“佐命”热之后空下来的内狱又变得充实起来。 眼见顶头上司走过来泉献诚赶忙迎上:“李阁领!” 李彦看了看他:“接下来关系到你的族人你要不要回避一下?” 此时泉献诚已经在内卫入职郭元振之前确实提到过此人评价却不高本来是没有资格入内卫实习的可这次对方既然能表明忠心就暂时吸纳以观后续。 李彦并没有特别意思泉献诚却认为这是考验赶忙道:“我绝不回避请让我协助彻查此桉。” 然而他觉得自己已经下达决心但真正见到平日里相熟的族人在凄厉哀嚎中被送入牢狱泉献诚的脸上还是浮现出不忍之色旋即又意识到不能如此不禁变了神色。 李彦道:“不必惊惶大义灭亲不是容易的事情你没有麻木不仁对亲族抱有同情也是很正常的但你不能单单不忍于他们此时的惨状而是要仔细想想这些人为什么会落得如此境地?” 泉献诚思索片刻感激地道:“多谢李阁领体谅他们阴谋犯上确实是咎由自取夕阳西下李彦回到内狱门前大批贼人已经被押送过来。 不仅是卞国公府上那些与新罗暗通的泉氏族人金良图还从金府中搜出了不少罪证缉捕了一批并不专业的新罗暗谍。 自从“佐命”热之后空下来的内狱又变得充实起来。 眼见顶头上司走过来泉献诚赶忙迎上:“李阁领!” 李彦看了看他:“接下来关系到你的族人你要不要回避一下?” 此时泉献诚已经在内卫入职郭元振之前确实提到过此人评价却不高本来是没有资格入内卫实习的可这次对方既然能表明忠心就暂时吸纳以观后续。 李彦并没有特别意思泉献诚却认为这是考验赶忙道:“我绝不回避请让我协助彻查此桉。” 然而他觉得自己已经下达决心但真正见到平日里相熟的族人在凄厉哀嚎中被送入牢狱泉献诚的脸上还是浮现出不忍之色旋即又意识到不能如此不禁变了神色。 李彦道:“不必惊惶大义灭亲不是容易的事情你没有麻木不仁对亲族抱有同情也是很正常的但你不能单单不忍于他们此时的惨状而是要仔细想想这些人为什么会落得如此境地?” 泉献诚思索片刻感激地道:“多谢李阁领体谅他们阴谋犯上确实是咎由自取 正文 第四百一十一章 犬畏其主,却又反咬其主,自然要打死 “六郎金贼交代了。” 李彦带着金良图和新的实习生泉献诚来到最里面的牢房丘神绩笑吟吟地打开门往里面一瞧印入眼帘的正是昏迷过去的金仁问。 短短一天时间丘神绩就配合着外面贼人迅速被捕带来的压力, 将此人的秘密掏得干干净净这其实不算什么至少比起曾经只求一死的尚宫要好太多。 李彦接过记录的口供看了开头眉头微扬:“原来是金庾信安排的谍细和商队早在贞观一朝就开始准备了不愧是新罗的国之柱石。” 丘神绩对于辽东半岛的情况并不了解闻言奇道:“此人很有名么?” 李彦道:“这金庾信在新罗是家喻户晓的人物他还说过一句话‘犬畏其主然主踏其脚则咬之’大唐虽然是新罗的宗主国可如果要派兵收拾新罗新罗这头恶犬也要狠狠反击咬我们的脚。” 丘神绩闻言嗤笑一声:“自比为犬倒是挺直白。” 身后的金良图则被激怒了:“此贼狂妄至极凭他也配反咬我大唐?” 泉献诚也吆喝道:“是啊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李彦倒是没有轻视将招供的内容仔细看了一遍。 新罗能一统辽东叁国从顺德女王、到武烈王金春秋再到文武王金法敏, 与这叁代执政者亲唐息息相······ 李彦带着金良图和新的实习生泉献诚, 来到最里面的牢房丘神绩笑吟吟地打开门往里面一瞧印入眼帘的正是昏迷过去的金仁问。 短短一天时间丘神绩就配合着外面贼人迅速被捕带来的压力将此人的秘密掏得干干净净这其实不算什么至少比起曾经只求一死的尚宫要好太多。 李彦接过记录的口供看了开头眉头微扬:“原来是金庾信安排的谍细和商队早在贞观一朝就开始准备了不愧是新罗的国之柱石。” 丘神绩对于辽东半岛的情况并不了解闻言奇道:“此人很有名么?” 李彦道:“这金庾信在新罗是家喻户晓的人物他还说过一句话‘犬畏其主然主踏其脚则咬之’大唐虽然是新罗的宗主国可如果要派兵收拾新罗新罗这头恶犬也要狠狠反击, 咬我们的脚。” 丘神绩闻言嗤笑一声:“自比为犬, 倒是挺直白。” 身后的金良图则被激怒了:“此贼狂妄至极, 凭他也配反咬我大唐?” 泉献诚也吆喝道:“是啊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李彦倒是没有轻视将招供的内容仔细看了一遍。 新罗能一统辽东叁国从顺德女王、到武烈王金春秋再到文武王金法敏与这叁代执政者亲唐息息相“六郎金贼交代了。” 李彦带着金良图和新的实习生泉献诚来到最里面的牢房丘神绩笑吟吟地打开门往里面一瞧印入眼帘的正是昏迷过去的金仁问。 短短一天时间丘神绩就配合着外面贼人迅速被捕带来的压力将此人的秘密掏得干干净净这其实不算什么至少比起曾经只求一死的尚宫要好太多。 李彦接过记录的口供看了开头眉头微扬:“原来是金庾信安排的谍细和商队早在贞观一朝就开始准备了不愧是新罗的国之柱石。” 丘神绩对于辽东半岛的情况并不了解闻言奇道:“此人很有名么?” 李彦道:“这金庾信在新罗是家喻户晓的人物他还说过一句话‘犬畏其主然主踏其脚则咬之’大唐虽然是新罗的宗主国可如果要派兵收拾新罗新罗这头恶犬也要狠狠反击咬我们的脚。” 丘神绩闻言嗤笑一声:“自比为犬倒是挺直白。” 身后的金良图则被激怒了:“此贼狂妄至极凭他也配反咬我大唐?” 泉献诚也吆喝道:“是啊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李彦倒是没有轻视将招供的内容仔细看了一遍。 新罗能一统辽东叁国从顺德女王、到武烈王金春秋再到文武王金法敏与这叁代执政者亲唐息息相“六郎金贼交代了。” 李彦带着金良图和新的实习生泉献诚来到最里面的牢房丘神绩笑吟吟地打开门往里面一瞧印入眼帘的正是昏迷过去的金仁问。 短短一天时间丘神绩就配合着外面贼人迅速被捕带来的压力将此人的秘密掏得干干净净这其实不算什么至少比起曾经只求一死的尚宫要好太多。 李彦接过记录的口供看了开头眉头微扬:“原来是金庾信安排的谍细和商队早在贞观一朝就开始准备了不愧是新罗的国之柱石。” 丘神绩对于辽东半岛的情况并不了解闻言奇道:“此人很有名么?” 李彦道:“这金庾信在新罗是家喻户晓的人物他还说过一句话‘犬畏其主然主踏其脚则咬之’大唐虽然是新罗的宗主国可如果要派兵收拾新罗新罗这头恶犬也要狠狠反击咬我们的脚。” 丘神绩闻言嗤笑一声:“自比为犬倒是挺直白。” 身后的金良图则被激怒了:“此贼狂妄至极凭他也配反咬我大唐?” 泉献诚也吆喝道:“是啊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李彦倒是没有轻视将招供的内容仔细看了一遍。 新罗能一统辽东叁国从顺德女王、到武烈王金春秋再到文武王金法敏与这叁代执政者亲唐息息相“六郎金贼交代了。” 李彦带着金良图和新的实习生泉献诚来到最里面的牢房丘神绩笑吟吟地打开门往里面一瞧印入眼帘的正是昏迷过去的金仁问。 短短一天时间丘神绩就配合着外面贼人迅速被捕带来的压力将此人的秘密掏得干干净净这其实不算什么至少比起曾经只求一死的尚宫要好太多。 李彦接过记录的口供看了开头眉头微扬:“原来是金庾信安排的谍细和商队早在贞观一朝就开始准备了不愧是新罗的国之柱石。” 丘神绩对于辽东半岛的情况并不了解闻言奇道:“此人很有名么?” 李彦道:“这金庾信在新罗是家喻户晓的人物他还说过一句话‘犬畏其主然主踏其脚则咬之’大唐虽然是新罗的宗主国可如果要派兵收拾新罗新罗这头恶犬也要狠狠反击咬我们的脚。” 丘神绩闻言嗤笑一声:“自比为犬倒是挺直白。” 身后的金良图则被激怒了:“此贼狂妄至极凭他也配反咬我大唐?” 泉献诚也吆喝道:“是啊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李彦倒是没有轻视将招供的内容仔细看了一遍。 新罗能一统辽东叁国从顺德女王、到武烈王金春秋再到文武王金法敏与这叁代执政者亲唐息息相“六郎金贼交代了。” 李彦带着金良图和新的实习生泉献诚来到最里面的牢房丘神绩笑吟吟地打开门往里面一瞧印入眼帘的正是昏迷过去的金仁问。 短短一天时间丘神绩就配合着外面贼人迅速被捕带来的压力将此人的秘密掏得干干净净这其实不算什么至少比起曾经只求一死的尚宫要好太多。 李彦接过记录的口供看了开头眉头微扬:“原来是金庾信安排的谍细和商队早在贞观一朝就开始准备了不愧是新罗的国之柱石。” 丘神绩对于辽东半岛的情况并不了解闻言奇道:“此人很有名么?” 李彦道:“这金庾信在新罗是家喻户晓的人物他还说过一句话‘犬畏其主然主踏其脚则咬之’大唐虽然是新罗的宗主国可如果要派兵收拾新罗新罗这头恶犬也要狠狠反击咬我们的脚。” 丘神绩闻言嗤笑一声:“自比为犬倒是挺直白。” 身后的金良图则被激怒了:“此贼狂妄至极凭他也配反咬我大唐?” 泉献诚也吆喝道:“是啊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李彦倒是没有轻视将招供的内容仔细看了一遍。 新罗能一统辽东叁国从顺德女王、到武烈王金春秋再到文武王金法敏与这叁代执政者亲唐息息相“六郎金贼交代了。” 李彦带着金良图和新的实习生泉献诚来到最里面的牢房丘神绩笑吟吟地打开门往里面一瞧印入眼帘的正是昏迷过去的金仁问。 短短一天时间丘神绩就配合着外面贼人迅速被捕带来的压力将此人的秘密掏得干干净净这其实不算什么至少比起曾经只求一死的尚宫要好太多。 李彦接过记录的口供看了开头眉头微扬:“原来是金庾信安排的谍细和商队早在贞观一朝就开始准备了不愧是新罗的国之柱石。” 丘神绩对于辽东半岛的情况并不了解闻言奇道:“此人很有名么?” 李彦道:“这金庾信在新罗是家喻户晓的人物他还说过一句话‘犬畏其主然主踏其脚则咬之’大唐虽然是新罗的宗主国可如果要派兵收拾新罗新罗这头恶犬也要狠狠反击咬我们的脚。” 丘神绩闻言嗤笑一声:“自比为犬倒是挺直白。” 身后的金良图则被激怒了:“此贼狂妄至极凭他也配反咬我大唐?” 泉献诚也吆喝道:“是啊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李彦倒是没有轻视将招供的内容仔细看了一遍。 新罗能一统辽东叁国从顺德女王、到武烈王金春秋再到文武王金法敏与这叁代执政者亲唐息息相“六郎金贼交代了。” 李彦带着金良图和新的实习生泉献诚来到最里面的牢房丘神绩笑吟吟地打开门往里面一瞧印入眼帘的正是昏迷过去的金仁问。 短短一天时间丘神绩就配合着外面贼人迅速被捕带来的压力将此人的秘密掏得干干净净这其实不算什么至少比起曾经只求一死的尚宫要好太多。 李彦接过记录的口供看了开头眉头微扬:“原来是金庾信安排的谍细和商队早在贞观一朝就开始准备了不愧是新罗的国之柱石。” 丘神绩对于辽东半岛的情况并不了解闻言奇道:“此人很有名么?” 李彦道:“这金庾信在新罗是家喻户晓的人物他还说过一句话‘犬畏其主然主踏其脚则咬之’大唐虽然是新罗的宗主国可如果要派兵收拾新罗新罗这头恶犬也要狠狠反击咬我们的脚。” 丘神绩闻言嗤笑一声:“自比为犬倒是挺直白。” 身后的金良图则被激怒了:“此贼狂妄至极凭他也配反咬我大唐?” 泉献诚也吆喝道:“是啊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李彦倒是没有轻视将招供的内容仔细看了一遍。 新罗能一统辽东叁国从顺德女王、到武烈王金春秋再到文武王金法敏与这叁代执政者亲唐息息相“六郎金贼交代了。” 李彦带着金良图和新的实习生泉献诚来到最里面的牢房丘神绩笑吟吟地打开门往里面一瞧印入眼帘的正是昏迷过去的金仁问。 短短一天时间丘神绩就配合着外面贼人迅速被捕带来的压力将此人的秘密掏得干干净净这其实不算什么至少比起曾经只求一死的尚宫要好太多。 李彦接过记录的口供看了开头眉头微扬:“原来是金庾信安排的谍细和商队早在贞观一朝就开始准备了不愧是新罗的国之柱石。” 丘神绩对于辽东半岛的情况并不了解闻言奇道:“此人很有名么?” 李彦道:“这金庾信在新罗是家喻户晓的人物他还说过一句话‘犬畏其主然主踏其脚则咬之’大唐虽然是新罗的宗主国可如果要派兵收拾新罗新罗这头恶犬也要狠狠反击咬我们的脚。” 丘神绩闻言嗤笑一声:“自比为犬倒是挺直白。” 身后的金良图则被激怒了:“此贼狂妄至极凭他也配反咬我大唐?” 泉献诚也吆喝道:“是啊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李彦倒是没有轻视将招供的内容仔细看了一遍。 新罗能一统辽东叁国从顺德女王、到武烈王金春秋再到文武王金法敏与这叁代执政者亲唐息息相 正文 第四百一十二章 我针对的从来不是少林,而是整个佛门 丘神绩虽然准备暖心地送英国公回府但也没有急于一时先去让画师将金仁问描述的朴正恩相貌画好再去牢房内和李敬业谈心了解一下国公府内的情况。 李彦则看向徐管事之子:“不知徐郎君在寺中旳法号是?” 僧人双手合十:“小僧法号智行。” 李彦问道:“你是何时下山的?如今少林寺情况如何了?” 智行小心翼翼地看了看他叹了口气:“自从三纲被贼人所害我少林寺就一蹶不振下山的师兄弟越来越多……” 李彦很清楚少林三纲被害其实不是关键再换三位便是最重要的还是从少林中搜出了许多通缉要犯后来押入洛阳时又因为崇佛百姓的阻扰狠狠出了一次名。 佛门的信仰难以动摇寺院香火很快恢复往昔人们选择性地遗忘那件小事继续礼佛纳捐以求福报但区区一个少林寺的声名就臭了。 少林寺咎由自取李彦对之毫无同情见智行随叫随到以为他也是下山中的一员问道:“你接下来准备去哪家寺院落户?” 智行顿了顿不太愿意说又不敢扯谎低声道:“小僧不愿背离我寺此次下山还是为了走访各户推行我少林的信钱。” 李彦脸色沉下:“少林寺也准备放贷了?” 后世少林寺参与到房地产行业惊掉了不少人的眼球其实大可不必那只是回归初心因为古代佛门寺院就是最早开办放贷业务的地方。 各地的寺院在民间是有信任基础积攒了很多香火钱之后又看到百姓有借钱的需求于是大发慈悲取之于民贷之于民。 需要借贷的百姓可以用房屋、耕地等物作质押由于相信欠寺院的钱不还是要遭报应的只要能还上的都会努力还上实在还不上的僧人们只能含泪收下他们的土地。 所以各地寺院的土地才会越来越多少林寺从得李世民赐田到后来唐朝灭亡所占据的田地几乎翻了一翻其中可能就有借贷业务的获得。 而发现这位李阁领明显不悦智行惧意更甚却不动摇:“李阁领我们寺中已无香客那些大户子弟也不再拜师若无信钱之利寺内就支持不下去了……” 李彦很清楚这是屁话少林寺有良田百顷佃户众多怎么活不下去?顶多日子不如以前那般富足罢了! 当然由奢入俭难正是生活质量的变差才让寺内留下的僧人愈发忍受不了走的人越来越多剩下的人不想离开也生出了跟别的寺院学习推行信钱的想法。 但这件事他确实没有权力阻止因为这并不违背大唐律法沉吟片刻淡淡地道:“你们发的信钱能比得上公廨(xiè)本钱吗?” 这个年代佛门在放高利贷官府也在放高利贷各州官署备本钱选择富户向他们放贷然后收取利息用于支付官员俸禄堂食等开支年息也不高就是本金的百分之百选到了人不借都不行。 最初的目的是想着从富户身上争利但等到了历史上的开元年间已经基本转嫁到了民间百姓头上“收利数多破产者众在于平民已为重赋”和王安石变法里面的青苗法有几分相似只是士大夫阶层受损后会大闹百姓被剥削则难以发出自己的声音。 智行闻言脸色惨变:“我少林寺的区区信钱岂能与朝廷的公廨本钱相比?” 李彦道:“今年公廨本钱的分派刚要开始少林寺就使信钱不是与朝廷争利么?” 说来也可笑为了防止寺院的急剧膨胀导致的社会动荡也为了让百姓没有别的选择唐朝中后期佛门放贷的风潮是官府打压下去的否则更加一发不可收拾。 智行也意识到了这点朝廷确实无法直接制止少林寺放贷但想要压制一下那再轻松不过尤其是眼前这位的权势稍稍表现出厌恶的态度自然有人讨好着去办事。 他立刻跪下哀声求道:“李阁领求你给少林寺一条生路吧如果信钱再推行不了我们少林连斋礼都要停下就真的要散了!” “起来!” 李彦手掌一抬劲力透体而出硬生生将这和尚魁梧的身躯拉起不愿受此一拜因为他已经有了新的想法:“我针对的从来不是少林寺只是信钱放贷剥削平民我确实不喜少林寺自有特色为何要做这等事情呢?” 智行一怔:“李阁领之意小僧不明白……” 李彦道:“你们少林寺的崛起在于在前朝乱世时十三棍僧相助大唐现在也有一个报效大唐展现武德的机会你们愿不愿意把握住?” 智行大为意动在这方面他们可比高利贷专业多了:“当然愿意寺内师兄弟时刻练武就为了等待这样的机会。” 李彦颔首道:“你们对新罗有了解么?” 智行想了想道:“倒是听主持提及过那个小国也很深沐我佛教化……” 李彦冷冷地道:“新罗冥顽不灵陛下有意灭之!” 智行立刻改口:“小国虽受我佛教化却庸质难雕取形失义不改凶顽本性陛下圣明!” 李彦道:“你回寺中让智坚选一批武僧来可入我内卫为巡察卒于新罗之战中派上用场。” 听到真正要参与到灭国之战智行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但走投无路的少林寺没有选择他双手合十重重一礼:“阿弥陀佛!多谢李阁领予我少林机会!” 李彦道:“去吧正如少林武僧昔日救出那些被牙婆拐带的孩子是功德一件若能减少我唐军伤亡我当请陛下为少林寺封赏将收回的太宗诏书《告柏谷坞少林寺上座书》重新赐予这比起放贷于民有意义多了。” 智行也不禁有了一丝丝羞愧赶忙再礼:“是!” 目送这位离开李彦将佛门的计划修改后往前提了提。 有一句话说的没错只是说了一半他针对的从来不是少林寺而是整个佛门。 只不过他原本的计划里让佛门纳税都是非常靠后的比起其他改革都要难。 没办法这个宗教势力真的太庞大信仰这玩意又是不讲道理的以致于佛门的影响力根深蒂固到连皇权都只能强行推动灭佛不久后就会死灰复燃。 但如果佛门内部出了一些与众不同的寺院比如这个半废的少林寺或许又有不同。 正想着可行性丘神绩带着李敬业笑吟吟地从内狱走了出来:“六郎我去英国公府上询问线索了。” 李彦看了看李敬业发现短短一天时间不见这位就从骄傲的孔雀变成了落败的公鸡不禁暗暗摇头:“去吧!” 丘神绩领着李敬业出了内卫远远就发现门前不远处停着一辆华丽的马车。 唐人出行以骑马居多坐马车的一般都是身体病弱不能吹风或者身份高贵不宜露面的。 而这辆马车一看就是贵人所乘不仅较之普通的马车足足大了一倍整个帐幕更是用上佳的马皮缝制接缀之处用金丝银线穿插缝合镶缀着彩羽绮罗各种佩物贵气逼人前后更是恭立着数排仆从。 丘神绩在两京街上都很少见到如此档次的豪车不禁多看了几眼表情有些酸溜溜的反正没穿绯袍直接往地上啐了一口:“有钱了不起么显摆什么!” 骂完之后他拉着李敬业的力道更大了几分李敬业被拽得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却又弱弱地道:“丘机宜那就是我的马车恐怕是我府上来人了。” 丘神绩哦了一声:“我刚才还在想是谁能有如此豪气的座驾原来是英国公啊这就难怪了!” 李敬业听出了浓浓的不爽身体颤抖了一下暗怪家中人给自己找麻烦就不能低调一些换一驾普通的马车么? 哦原来家中没有低调的马车啊…… 正在这时仆从发现了他一道身影顿时从马车内钻出关切地呼唤道:“大兄!大兄你可出来了!” 李敬业看到弟弟李敬猷冲过来眼眶也是一红情不自禁地过去两兄弟抱在一块。 见兄长短短一日不见就憔悴到这般地步李敬猷不禁大怒:“内卫是不是对你用刑了?你堂堂国公竟敢说拿就拿那个李元芳真是嚣张至极各府上下都为你鸣不平我都把他们请来了!” 李敬业没及时捂住弟弟的嘴不禁脸色惨变下意识回头看去。 果然丘神绩来到身后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没事你们继续说。” 李敬猷看到一个挺和气的胖子走了过来喝问道:“你是何人?” 丘神绩很老实地道:“我父昔日是老国公的副手正是莪把你兄长放出来的。” 李敬猷顿时傲气地哼了哼:“看来内卫不全是李元芳那般狂徒还是有懂事的人的……” 话到一半就听怀里的李敬业咯的一声抽了过去。 李敬猷大惊失色:“兄长!兄长你不要离我们而去啊!” 丘神绩伸出肉嘟嘟的手在李敬业身上按了按:“他是昨夜担心没有睡好放心吧在我的守护下没有人对他用刑。” 李敬猷这才稍稍放心:“那多谢了!” 丘神绩露出笑容:“刚刚听你说为英国公鸣不平的人都在贵府那真是太巧了我正要入府拜访!” 李敬猷仔细打量了他一下看着那人畜无害的圆脸决定给对方一个融入上层的机会矜持地点了点头:“好那阁下就来吧!” ------题外话------ 感谢书友“我不懂文化”“西风阿龙”“大道无疆”的打赏。 正文 第四百一十三章 不可直呼其名的李元芳 豪华马车内。 丘神绩倚在柔软的靠垫上鼻中嗅着恰好到处的香料不得不承认这些关中勋贵真的会享受。 李敬猷见他东张西望的模样心中有些不屑又发现李敬业裹在衾被里不时抽搐一下显得惊慌不已, 皱眉道:“我兄长在内卫到底经受了什么折磨怎的变得如此虚弱?” 丘神绩保证道:“令兄绝对没被上刑在我的特意关照下他所在的牢房都是最宽敞的内卫轻手轻脚地架着他没有丝毫磕着碰着。” 说罢他叹了口气:“也许是令兄终究不适合内卫的环境, 受到一些惊吓才会如此吧……” 李敬猷仔细检查了一遍发现李敬业身上确实没有任何伤势但单纯吓成这模样岂非让人轻视顿时皱起眉头纠正:“明明是李元芳凶残施以恐吓才让我兄长受此大难你明白吗?” 丘神绩圆圆的脸上透出无措的表情:“这……李阁领在内卫的威望可不一般啊……” 李敬猷打量了一下丘神绩见他一身便服未穿官袍也没佩戴鱼符不禁运用聪明的大脑分析起来:“你是不是只有内卫之职没有朝中外职?” 丘神绩老老实实地回答:“是的, 我平日里只在内狱工作都不怎么去其他地方。” 李敬猷心想那是真的不懂哦眼珠转了转······ 丘神绩倚在柔软的靠垫上鼻中嗅着恰好到处的香料不得不承认这些关中勋贵真的会享受。 李敬猷见他东张西望的模样心中有些不屑又发现李敬业裹在衾被里不时抽搐一下显得惊慌不已皱眉道:“我兄长在内卫到底经受了什么折磨怎的变得如此虚弱?” 丘神绩保证道:“令兄绝对没被上刑在我的特意关照下他所在的牢房都是最宽敞的内卫轻手轻脚地架着他没有丝毫磕着碰着。” 说罢他叹了口气:“也许是令兄终究不适合内卫的环境受到一些惊吓才会如此吧……” 李敬猷仔细检查了一遍发现李敬业身上确实没有任何伤势但单纯吓成这模样岂非让人轻视, 顿时皱起眉头纠正:“明明是李元芳凶残施以恐吓, 才让我兄长受此大难你明白吗?” 丘神绩圆圆的脸上透出无措的表情:“这……李阁领在内卫的威望可不一般啊……” 李敬猷打量了一下丘神绩见他一身便服未穿官袍也没佩戴鱼符不禁运用聪明的大脑分析起来:“你是不是只有内卫之职没有朝中外职?” 丘神绩老老实实地回答:“是的我平日里只在内狱工作都不怎么去其他地方。” 李敬猷心想那是真的不懂哦眼珠转了转豪华马车内。 丘神绩倚在柔软的靠垫上鼻中嗅着恰好到处的香料不得不承认这些关中勋贵真的会享受。 李敬猷见他东张西望的模样心中有些不屑又发现李敬业裹在衾被里不时抽搐一下显得惊慌不已皱眉道:“我兄长在内卫到底经受了什么折磨怎的变得如此虚弱?” 丘神绩保证道:“令兄绝对没被上刑在我的特意关照下他所在的牢房都是最宽敞的内卫轻手轻脚地架着他没有丝毫磕着碰着。” 说罢他叹了口气:“也许是令兄终究不适合内卫的环境受到一些惊吓才会如此吧……” 李敬猷仔细检查了一遍发现李敬业身上确实没有任何伤势但单纯吓成这模样岂非让人轻视顿时皱起眉头纠正:“明明是李元芳凶残施以恐吓才让我兄长受此大难你明白吗?” 丘神绩圆圆的脸上透出无措的表情:“这……李阁领在内卫的威望可不一般啊……” 李敬猷打量了一下丘神绩见他一身便服未穿官袍也没佩戴鱼符不禁运用聪明的大脑分析起来:“你是不是只有内卫之职没有朝中外职?” 丘神绩老老实实地回答:“是的我平日里只在内狱工作都不怎么去其他地方。” 李敬猷心想那是真的不懂哦眼珠转了转豪华马车内。 丘神绩倚在柔软的靠垫上鼻中嗅着恰好到处的香料不得不承认这些关中勋贵真的会享受。 李敬猷见他东张西望的模样心中有些不屑又发现李敬业裹在衾被里不时抽搐一下显得惊慌不已皱眉道:“我兄长在内卫到底经受了什么折磨怎的变得如此虚弱?” 丘神绩保证道:“令兄绝对没被上刑在我的特意关照下他所在的牢房都是最宽敞的内卫轻手轻脚地架着他没有丝毫磕着碰着。” 说罢他叹了口气:“也许是令兄终究不适合内卫的环境受到一些惊吓才会如此吧……” 李敬猷仔细检查了一遍发现李敬业身上确实没有任何伤势但单纯吓成这模样岂非让人轻视顿时皱起眉头纠正:“明明是李元芳凶残施以恐吓才让我兄长受此大难你明白吗?” 丘神绩圆圆的脸上透出无措的表情:“这……李阁领在内卫的威望可不一般啊……” 李敬猷打量了一下丘神绩见他一身便服未穿官袍也没佩戴鱼符不禁运用聪明的大脑分析起来:“你是不是只有内卫之职没有朝中外职?” 丘神绩老老实实地回答:“是的我平日里只在内狱工作都不怎么去其他地方。” 李敬猷心想那是真的不懂哦眼珠转了转豪华马车内。 丘神绩倚在柔软的靠垫上鼻中嗅着恰好到处的香料不得不承认这些关中勋贵真的会享受。 李敬猷见他东张西望的模样心中有些不屑又发现李敬业裹在衾被里不时抽搐一下显得惊慌不已皱眉道:“我兄长在内卫到底经受了什么折磨怎的变得如此虚弱?” 丘神绩保证道:“令兄绝对没被上刑在我的特意关照下他所在的牢房都是最宽敞的内卫轻手轻脚地架着他没有丝毫磕着碰着。” 说罢他叹了口气:“也许是令兄终究不适合内卫的环境受到一些惊吓才会如此吧……” 李敬猷仔细检查了一遍发现李敬业身上确实没有任何伤势但单纯吓成这模样岂非让人轻视顿时皱起眉头纠正:“明明是李元芳凶残施以恐吓才让我兄长受此大难你明白吗?” 丘神绩圆圆的脸上透出无措的表情:“这……李阁领在内卫的威望可不一般啊……” 李敬猷打量了一下丘神绩见他一身便服未穿官袍也没佩戴鱼符不禁运用聪明的大脑分析起来:“你是不是只有内卫之职没有朝中外职?” 丘神绩老老实实地回答:“是的我平日里只在内狱工作都不怎么去其他地方。” 李敬猷心想那是真的不懂哦眼珠转了转豪华马车内。 丘神绩倚在柔软的靠垫上鼻中嗅着恰好到处的香料不得不承认这些关中勋贵真的会享受。 李敬猷见他东张西望的模样心中有些不屑又发现李敬业裹在衾被里不时抽搐一下显得惊慌不已皱眉道:“我兄长在内卫到底经受了什么折磨怎的变得如此虚弱?” 丘神绩保证道:“令兄绝对没被上刑在我的特意关照下他所在的牢房都是最宽敞的内卫轻手轻脚地架着他没有丝毫磕着碰着。” 说罢他叹了口气:“也许是令兄终究不适合内卫的环境受到一些惊吓才会如此吧……” 李敬猷仔细检查了一遍发现李敬业身上确实没有任何伤势但单纯吓成这模样岂非让人轻视顿时皱起眉头纠正:“明明是李元芳凶残施以恐吓才让我兄长受此大难你明白吗?” 丘神绩圆圆的脸上透出无措的表情:“这……李阁领在内卫的威望可不一般啊……” 李敬猷打量了一下丘神绩见他一身便服未穿官袍也没佩戴鱼符不禁运用聪明的大脑分析起来:“你是不是只有内卫之职没有朝中外职?” 丘神绩老老实实地回答:“是的我平日里只在内狱工作都不怎么去其他地方。” 李敬猷心想那是真的不懂哦眼珠转了转豪华马车内。 丘神绩倚在柔软的靠垫上鼻中嗅着恰好到处的香料不得不承认这些关中勋贵真的会享受。 李敬猷见他东张西望的模样心中有些不屑又发现李敬业裹在衾被里不时抽搐一下显得惊慌不已皱眉道:“我兄长在内卫到底经受了什么折磨怎的变得如此虚弱?” 丘神绩保证道:“令兄绝对没被上刑在我的特意关照下他所在的牢房都是最宽敞的内卫轻手轻脚地架着他没有丝毫磕着碰着。” 说罢他叹了口气:“也许是令兄终究不适合内卫的环境受到一些惊吓才会如此吧……” 李敬猷仔细检查了一遍发现李敬业身上确实没有任何伤势但单纯吓成这模样岂非让人轻视顿时皱起眉头纠正:“明明是李元芳凶残施以恐吓才让我兄长受此大难你明白吗?” 丘神绩圆圆的脸上透出无措的表情:“这……李阁领在内卫的威望可不一般啊……” 李敬猷打量了一下丘神绩见他一身便服未穿官袍也没佩戴鱼符不禁运用聪明的大脑分析起来:“你是不是只有内卫之职没有朝中外职?” 丘神绩老老实实地回答:“是的我平日里只在内狱工作都不怎么去其他地方。” 李敬猷心想那是真的不懂哦眼珠转了转豪华马车内。 丘神绩倚在柔软的靠垫上鼻中嗅着恰好到处的香料不得不承认这些关中勋贵真的会享受。 李敬猷见他东张西望的模样心中有些不屑又发现李敬业裹在衾被里不时抽搐一下显得惊慌不已皱眉道:“我兄长在内卫到底经受了什么折磨怎的变得如此虚弱?” 丘神绩保证道:“令兄绝对没被上刑在我的特意关照下他所在的牢房都是最宽敞的内卫轻手轻脚地架着他没有丝毫磕着碰着。” 说罢他叹了口气:“也许是令兄终究不适合内卫的环境受到一些惊吓才会如此吧……” 李敬猷仔细检查了一遍发现李敬业身上确实没有任何伤势但单纯吓成这模样岂非让人轻视顿时皱起眉头纠正:“明明是李元芳凶残施以恐吓才让我兄长受此大难你明白吗?” 丘神绩圆圆的脸上透出无措的表情:“这……李阁领在内卫的威望可不一般啊……” 李敬猷打量了一下丘神绩见他一身便服未穿官袍也没佩戴鱼符不禁运用聪明的大脑分析起来:“你是不是只有内卫之职没有朝中外职?” 丘神绩老老实实地回答:“是的我平日里只在内狱工作都不怎么去其他地方。” 李敬猷心想那是真的不懂哦眼珠转了转豪华马车内。 丘神绩倚在柔软的靠垫上鼻中嗅着恰好到处的香料不得不承认这些关中勋贵真的会享受。 李敬猷见他东张西望的模样心中有些不屑又发现李敬业裹在衾被里不时抽搐一下显得惊慌不已皱眉道:“我兄长在内卫到底经受了什么折磨怎的变得如此虚弱?” 丘神绩保证道:“令兄绝对没被上刑在我的特意关照下他所在的牢房都是最宽敞的内卫轻手轻脚地架着他没有丝毫磕着碰着。” 说罢他叹了口气:“也许是令兄终究不适合内卫的环境受到一些惊吓才会如此吧……” 李敬猷仔细检查了一遍发现李敬业身上确实没有任何伤势但单纯吓成这模样岂非让人轻视顿时皱起眉头纠正:“明明是李元芳凶残施以恐吓才让我兄长受此大难你明白吗?” 丘神绩圆圆的脸上透出无措的表情:“这……李阁领在内卫的威望可不一般啊……” 李敬猷打量了一下丘神绩见他一身便服未穿官袍也没佩戴鱼符不禁运用聪明的大脑分析起来:“你是不是只有内卫之职没有朝中外职?” 丘神绩老老实实地回答:“是的我平日里只在内狱工作都不怎么去其他地方。” 李敬猷心想那是真的不懂哦眼珠转了转 正文 第四百一十四章 丘神绩:怕也没用,谁让你们放我进来了呢 丹阳郡公李守节的到来引发了反那个人联盟的一致欢迎。 这位的祖父正是李靖的亲弟弟李客师其父亲李大善袭丹阳公去年过世后这个仅次于国公的正二品爵位就传到了第叁代的长子李守节头上。 李守节今年已经年过四十, 虽然精神面貌并不好但作为长房长孙在李氏族内有着不小的威望关中相识的人也很多他的出现让很多人喜不自禁。 当一个人的家人都站出来反对外界质疑的声浪往往会更高每到这种时候对错都显得不重要了。 有鉴于此, 众人哗啦啦起身, 走到面前拱手一拜:“丹阳郡公高义吾等拜谢!” 动作并不整齐但气势惊人。 李守节轻轻咳嗽了一下努力提高声音道:“诸位客气了也是我李氏之过出了那等人累及英国公受困于内卫我等不得不露面了。” 一个“等”字让众人更是浮想联翩窦怀贞也准备挤过去却由于人太多, 被阻拦在外, 只能在外面轻笑一声:“不出所料陇西李氏之内也是普遍不满那个人的。” 丘神绩远远观察着李守节, 顺口问道:“毕竟是一族之人为何要这样撕破脸皮呢?” 窦怀贞冷冷地道:“是那个人先要撕破脸皮的你看内卫中, 给陇西李氏子弟安排过一个位置······ 这位的祖父正是李靖的亲弟弟李客师其父亲李大善袭丹阳公去年过世后这个仅次于国公的正二品爵位就传到了第叁代的长子李守节头上。 李守节今年已经年过四十虽然精神面貌并不好但作为长房长孙在李氏族内有着不小的威望关中相识的人也很多他的出现让很多人喜不自禁。 当一个人的家人都站出来反对外界质疑的声浪往往会更高每到这种时候, 对错都显得不重要了。 有鉴于此众人哗啦啦起身走到面前拱手一拜:“丹阳郡公高义吾等拜谢!” 动作并不整齐但气势惊人。 李守节轻轻咳嗽了一下努力提高声音道:“诸位客气了也是我李氏之过出了那等人累及英国公受困于内卫我等不得不露面了。” 一个“等”字让众人更是浮想联翩窦怀贞也准备挤过去却由于人太多被阻拦在外只能在外面轻笑一声:“不出所料陇西李氏之内也是普遍不满那个人的。” 丘神绩远远观察着李守节顺口问道:“毕竟是一族之人为何要这样撕破脸皮呢?” 窦怀贞冷冷地道:“是那个人先要撕破脸皮的你看内卫中给陇西李氏子弟安排过一个位置丹阳郡公李守节的到来引发了反那个人联盟的一致欢迎。 这位的祖父正是李靖的亲弟弟李客师其父亲李大善袭丹阳公去年过世后这个仅次于国公的正二品爵位就传到了第叁代的长子李守节头上。 李守节今年已经年过四十虽然精神面貌并不好但作为长房长孙在李氏族内有着不小的威望关中相识的人也很多他的出现让很多人喜不自禁。 当一个人的家人都站出来反对外界质疑的声浪往往会更高每到这种时候对错都显得不重要了。 有鉴于此众人哗啦啦起身走到面前拱手一拜:“丹阳郡公高义吾等拜谢!” 动作并不整齐但气势惊人。 李守节轻轻咳嗽了一下努力提高声音道:“诸位客气了也是我李氏之过出了那等人累及英国公受困于内卫我等不得不露面了。” 一个“等”字让众人更是浮想联翩窦怀贞也准备挤过去却由于人太多被阻拦在外只能在外面轻笑一声:“不出所料陇西李氏之内也是普遍不满那个人的。” 丘神绩远远观察着李守节顺口问道:“毕竟是一族之人为何要这样撕破脸皮呢?” 窦怀贞冷冷地道:“是那个人先要撕破脸皮的你看内卫中给陇西李氏子弟安排过一个位置丹阳郡公李守节的到来引发了反那个人联盟的一致欢迎。 这位的祖父正是李靖的亲弟弟李客师其父亲李大善袭丹阳公去年过世后这个仅次于国公的正二品爵位就传到了第叁代的长子李守节头上。 李守节今年已经年过四十虽然精神面貌并不好但作为长房长孙在李氏族内有着不小的威望关中相识的人也很多他的出现让很多人喜不自禁。 当一个人的家人都站出来反对外界质疑的声浪往往会更高每到这种时候对错都显得不重要了。 有鉴于此众人哗啦啦起身走到面前拱手一拜:“丹阳郡公高义吾等拜谢!” 动作并不整齐但气势惊人。 李守节轻轻咳嗽了一下努力提高声音道:“诸位客气了也是我李氏之过出了那等人累及英国公受困于内卫我等不得不露面了。” 一个“等”字让众人更是浮想联翩窦怀贞也准备挤过去却由于人太多被阻拦在外只能在外面轻笑一声:“不出所料陇西李氏之内也是普遍不满那个人的。” 丘神绩远远观察着李守节顺口问道:“毕竟是一族之人为何要这样撕破脸皮呢?” 窦怀贞冷冷地道:“是那个人先要撕破脸皮的你看内卫中给陇西李氏子弟安排过一个位置丹阳郡公李守节的到来引发了反那个人联盟的一致欢迎。 这位的祖父正是李靖的亲弟弟李客师其父亲李大善袭丹阳公去年过世后这个仅次于国公的正二品爵位就传到了第叁代的长子李守节头上。 李守节今年已经年过四十虽然精神面貌并不好但作为长房长孙在李氏族内有着不小的威望关中相识的人也很多他的出现让很多人喜不自禁。 当一个人的家人都站出来反对外界质疑的声浪往往会更高每到这种时候对错都显得不重要了。 有鉴于此众人哗啦啦起身走到面前拱手一拜:“丹阳郡公高义吾等拜谢!” 动作并不整齐但气势惊人。 李守节轻轻咳嗽了一下努力提高声音道:“诸位客气了也是我李氏之过出了那等人累及英国公受困于内卫我等不得不露面了。” 一个“等”字让众人更是浮想联翩窦怀贞也准备挤过去却由于人太多被阻拦在外只能在外面轻笑一声:“不出所料陇西李氏之内也是普遍不满那个人的。” 丘神绩远远观察着李守节顺口问道:“毕竟是一族之人为何要这样撕破脸皮呢?” 窦怀贞冷冷地道:“是那个人先要撕破脸皮的你看内卫中给陇西李氏子弟安排过一个位置丹阳郡公李守节的到来引发了反那个人联盟的一致欢迎。 这位的祖父正是李靖的亲弟弟李客师其父亲李大善袭丹阳公去年过世后这个仅次于国公的正二品爵位就传到了第叁代的长子李守节头上。 李守节今年已经年过四十虽然精神面貌并不好但作为长房长孙在李氏族内有着不小的威望关中相识的人也很多他的出现让很多人喜不自禁。 当一个人的家人都站出来反对外界质疑的声浪往往会更高每到这种时候对错都显得不重要了。 有鉴于此众人哗啦啦起身走到面前拱手一拜:“丹阳郡公高义吾等拜谢!” 动作并不整齐但气势惊人。 李守节轻轻咳嗽了一下努力提高声音道:“诸位客气了也是我李氏之过出了那等人累及英国公受困于内卫我等不得不露面了。” 一个“等”字让众人更是浮想联翩窦怀贞也准备挤过去却由于人太多被阻拦在外只能在外面轻笑一声:“不出所料陇西李氏之内也是普遍不满那个人的。” 丘神绩远远观察着李守节顺口问道:“毕竟是一族之人为何要这样撕破脸皮呢?” 窦怀贞冷冷地道:“是那个人先要撕破脸皮的你看内卫中给陇西李氏子弟安排过一个位置丹阳郡公李守节的到来引发了反那个人联盟的一致欢迎。 这位的祖父正是李靖的亲弟弟李客师其父亲李大善袭丹阳公去年过世后这个仅次于国公的正二品爵位就传到了第叁代的长子李守节头上。 李守节今年已经年过四十虽然精神面貌并不好但作为长房长孙在李氏族内有着不小的威望关中相识的人也很多他的出现让很多人喜不自禁。 当一个人的家人都站出来反对外界质疑的声浪往往会更高每到这种时候对错都显得不重要了。 有鉴于此众人哗啦啦起身走到面前拱手一拜:“丹阳郡公高义吾等拜谢!” 动作并不整齐但气势惊人。 李守节轻轻咳嗽了一下努力提高声音道:“诸位客气了也是我李氏之过出了那等人累及英国公受困于内卫我等不得不露面了。” 一个“等”字让众人更是浮想联翩窦怀贞也准备挤过去却由于人太多被阻拦在外只能在外面轻笑一声:“不出所料陇西李氏之内也是普遍不满那个人的。” 丘神绩远远观察着李守节顺口问道:“毕竟是一族之人为何要这样撕破脸皮呢?” 窦怀贞冷冷地道:“是那个人先要撕破脸皮的你看内卫中给陇西李氏子弟安排过一个位置丹阳郡公李守节的到来引发了反那个人联盟的一致欢迎。 这位的祖父正是李靖的亲弟弟李客师其父亲李大善袭丹阳公去年过世后这个仅次于国公的正二品爵位就传到了第叁代的长子李守节头上。 李守节今年已经年过四十虽然精神面貌并不好但作为长房长孙在李氏族内有着不小的威望关中相识的人也很多他的出现让很多人喜不自禁。 当一个人的家人都站出来反对外界质疑的声浪往往会更高每到这种时候对错都显得不重要了。 有鉴于此众人哗啦啦起身走到面前拱手一拜:“丹阳郡公高义吾等拜谢!” 动作并不整齐但气势惊人。 李守节轻轻咳嗽了一下努力提高声音道:“诸位客气了也是我李氏之过出了那等人累及英国公受困于内卫我等不得不露面了。” 一个“等”字让众人更是浮想联翩窦怀贞也准备挤过去却由于人太多被阻拦在外只能在外面轻笑一声:“不出所料陇西李氏之内也是普遍不满那个人的。” 丘神绩远远观察着李守节顺口问道:“毕竟是一族之人为何要这样撕破脸皮呢?” 窦怀贞冷冷地道:“是那个人先要撕破脸皮的你看内卫中给陇西李氏子弟安排过一个位置丹阳郡公李守节的到来引发了反那个人联盟的一致欢迎。 这位的祖父正是李靖的亲弟弟李客师其父亲李大善袭丹阳公去年过世后这个仅次于国公的正二品爵位就传到了第叁代的长子李守节头上。 李守节今年已经年过四十虽然精神面貌并不好但作为长房长孙在李氏族内有着不小的威望关中相识的人也很多他的出现让很多人喜不自禁。 当一个人的家人都站出来反对外界质疑的声浪往往会更高每到这种时候对错都显得不重要了。 有鉴于此众人哗啦啦起身走到面前拱手一拜:“丹阳郡公高义吾等拜谢!” 动作并不整齐但气势惊人。 李守节轻轻咳嗽了一下努力提高声音道:“诸位客气了也是我李氏之过出了那等人累及英国公受困于内卫我等不得不露面了。” 一个“等”字让众人更是浮想联翩窦怀贞也准备挤过去却由于人太多被阻拦在外只能在外面轻笑一声:“不出所料陇西李氏之内也是普遍不满那个人的。” 丘神绩远远观察着李守节顺口问道:“毕竟是一族之人为何要这样撕破脸皮呢?” 窦怀贞冷冷地道:“是那个人先要撕破脸皮的你看内卫中给陇西李氏子弟安排过一个位置 正文 第四百一十五章 我倒要看看,陇西李氏是不是能一手遮天! 机会很快来了。 黑夜降临闭市的鼓声咚咚咚回荡洛阳开始宵禁。 各个坊市内部尤其是达官贵人的府上却更加热闹起来。 英国公府上议事完毕后晚宴顺势开启。 急弦繁管笙箫和鸣, 悠扬的乐曲中舞娘登堂彩袖翻飞歌姬上场一展歌喉侍女们穿花蝴蝶般往返侍应勋贵子弟们来到中央载歌载舞把臂慢摇, 发泄心中的喜悦。 窦怀贞却显得格格不入, 低头饮酒身体始终紧绷。 旁边的丘神绩抚掌轻笑时不时点评一下舞姬曼妙的身姿直到李守节起身出去才澹澹地笑道:“酒壮人胆现在胆壮够了么?” 窦怀贞二话不说地起身跟着李守节走了出去。 由于前来议事的贵族子弟实在太多随行的仆从不可能全部堵在堂外早就被安排到了别院处用膳李守节出了堂后就被英国公府的下人引路, 往五谷轮回之所而去。 窦怀贞紧随其后刚刚走出堂外, 垂手侍立的仆从迎过来他却摆了摆手:“不用跟着, 我自己去。” 相比起李守节初来乍到窦怀贞经常来府上, 属于常客了, 这些勋贵子弟脾气又怪仆从也不敢强行跟上又回到墙边站住。 实际上窦怀贞还真的希望有人来阻拦一下自己但事与愿违他就这······ 黑夜降临闭市的鼓声咚咚咚回荡洛阳开始宵禁。 各个坊市内部尤其是达官贵人的府上却更加热闹起来。 英国公府上议事完毕后晚宴顺势开启。 急弦繁管笙箫和鸣悠扬的乐曲中舞娘登堂彩袖翻飞歌姬上场一展歌喉侍女们穿花蝴蝶般往返侍应勋贵子弟们来到中央载歌载舞把臂慢摇发泄心中的喜悦。 窦怀贞却显得格格不入, 低头饮酒身体始终紧绷。 旁边的丘神绩抚掌轻笑时不时点评一下舞姬曼妙的身姿直到李守节起身出去才澹澹地笑道:“酒壮人胆现在胆壮够了么?” 窦怀贞二话不说地起身跟着李守节走了出去。 由于前来议事的贵族子弟实在太多随行的仆从不可能全部堵在堂外早就被安排到了别院处用膳李守节出了堂后就被英国公府的下人引路往五谷轮回之所而去。 窦怀贞紧随其后刚刚走出堂外垂手侍立的仆从迎过来他却摆了摆手:“不用跟着我自己去。” 相比起李守节初来乍到窦怀贞经常来府上属于常客了这些勋贵子弟脾气又怪仆从也不敢强行跟上又回到墙边站住。 实际上窦怀贞还真的希望有人来阻拦一下自己但事与愿违他就这机会很快来了。 黑夜降临闭市的鼓声咚咚咚回荡洛阳开始宵禁。 各个坊市内部尤其是达官贵人的府上却更加热闹起来。 英国公府上议事完毕后晚宴顺势开启。 急弦繁管笙箫和鸣悠扬的乐曲中舞娘登堂彩袖翻飞歌姬上场一展歌喉侍女们穿花蝴蝶般往返侍应勋贵子弟们来到中央载歌载舞把臂慢摇发泄心中的喜悦。 窦怀贞却显得格格不入低头饮酒身体始终紧绷。 旁边的丘神绩抚掌轻笑时不时点评一下舞姬曼妙的身姿直到李守节起身出去才澹澹地笑道:“酒壮人胆现在胆壮够了么?” 窦怀贞二话不说地起身跟着李守节走了出去。 由于前来议事的贵族子弟实在太多随行的仆从不可能全部堵在堂外早就被安排到了别院处用膳李守节出了堂后就被英国公府的下人引路往五谷轮回之所而去。 窦怀贞紧随其后刚刚走出堂外垂手侍立的仆从迎过来他却摆了摆手:“不用跟着我自己去。” 相比起李守节初来乍到窦怀贞经常来府上属于常客了这些勋贵子弟脾气又怪仆从也不敢强行跟上又回到墙边站住。 实际上窦怀贞还真的希望有人来阻拦一下自己但事与愿违他就这机会很快来了。 黑夜降临闭市的鼓声咚咚咚回荡洛阳开始宵禁。 各个坊市内部尤其是达官贵人的府上却更加热闹起来。 英国公府上议事完毕后晚宴顺势开启。 急弦繁管笙箫和鸣悠扬的乐曲中舞娘登堂彩袖翻飞歌姬上场一展歌喉侍女们穿花蝴蝶般往返侍应勋贵子弟们来到中央载歌载舞把臂慢摇发泄心中的喜悦。 窦怀贞却显得格格不入低头饮酒身体始终紧绷。 旁边的丘神绩抚掌轻笑时不时点评一下舞姬曼妙的身姿直到李守节起身出去才澹澹地笑道:“酒壮人胆现在胆壮够了么?” 窦怀贞二话不说地起身跟着李守节走了出去。 由于前来议事的贵族子弟实在太多随行的仆从不可能全部堵在堂外早就被安排到了别院处用膳李守节出了堂后就被英国公府的下人引路往五谷轮回之所而去。 窦怀贞紧随其后刚刚走出堂外垂手侍立的仆从迎过来他却摆了摆手:“不用跟着我自己去。” 相比起李守节初来乍到窦怀贞经常来府上属于常客了这些勋贵子弟脾气又怪仆从也不敢强行跟上又回到墙边站住。 实际上窦怀贞还真的希望有人来阻拦一下自己但事与愿违他就这机会很快来了。 黑夜降临闭市的鼓声咚咚咚回荡洛阳开始宵禁。 各个坊市内部尤其是达官贵人的府上却更加热闹起来。 英国公府上议事完毕后晚宴顺势开启。 急弦繁管笙箫和鸣悠扬的乐曲中舞娘登堂彩袖翻飞歌姬上场一展歌喉侍女们穿花蝴蝶般往返侍应勋贵子弟们来到中央载歌载舞把臂慢摇发泄心中的喜悦。 窦怀贞却显得格格不入低头饮酒身体始终紧绷。 旁边的丘神绩抚掌轻笑时不时点评一下舞姬曼妙的身姿直到李守节起身出去才澹澹地笑道:“酒壮人胆现在胆壮够了么?” 窦怀贞二话不说地起身跟着李守节走了出去。 由于前来议事的贵族子弟实在太多随行的仆从不可能全部堵在堂外早就被安排到了别院处用膳李守节出了堂后就被英国公府的下人引路往五谷轮回之所而去。 窦怀贞紧随其后刚刚走出堂外垂手侍立的仆从迎过来他却摆了摆手:“不用跟着我自己去。” 相比起李守节初来乍到窦怀贞经常来府上属于常客了这些勋贵子弟脾气又怪仆从也不敢强行跟上又回到墙边站住。 实际上窦怀贞还真的希望有人来阻拦一下自己但事与愿违他就这机会很快来了。 黑夜降临闭市的鼓声咚咚咚回荡洛阳开始宵禁。 各个坊市内部尤其是达官贵人的府上却更加热闹起来。 英国公府上议事完毕后晚宴顺势开启。 急弦繁管笙箫和鸣悠扬的乐曲中舞娘登堂彩袖翻飞歌姬上场一展歌喉侍女们穿花蝴蝶般往返侍应勋贵子弟们来到中央载歌载舞把臂慢摇发泄心中的喜悦。 窦怀贞却显得格格不入低头饮酒身体始终紧绷。 旁边的丘神绩抚掌轻笑时不时点评一下舞姬曼妙的身姿直到李守节起身出去才澹澹地笑道:“酒壮人胆现在胆壮够了么?” 窦怀贞二话不说地起身跟着李守节走了出去。 由于前来议事的贵族子弟实在太多随行的仆从不可能全部堵在堂外早就被安排到了别院处用膳李守节出了堂后就被英国公府的下人引路往五谷轮回之所而去。 窦怀贞紧随其后刚刚走出堂外垂手侍立的仆从迎过来他却摆了摆手:“不用跟着我自己去。” 相比起李守节初来乍到窦怀贞经常来府上属于常客了这些勋贵子弟脾气又怪仆从也不敢强行跟上又回到墙边站住。 实际上窦怀贞还真的希望有人来阻拦一下自己但事与愿违他就这机会很快来了。 黑夜降临闭市的鼓声咚咚咚回荡洛阳开始宵禁。 各个坊市内部尤其是达官贵人的府上却更加热闹起来。 英国公府上议事完毕后晚宴顺势开启。 急弦繁管笙箫和鸣悠扬的乐曲中舞娘登堂彩袖翻飞歌姬上场一展歌喉侍女们穿花蝴蝶般往返侍应勋贵子弟们来到中央载歌载舞把臂慢摇发泄心中的喜悦。 窦怀贞却显得格格不入低头饮酒身体始终紧绷。 旁边的丘神绩抚掌轻笑时不时点评一下舞姬曼妙的身姿直到李守节起身出去才澹澹地笑道:“酒壮人胆现在胆壮够了么?” 窦怀贞二话不说地起身跟着李守节走了出去。 由于前来议事的贵族子弟实在太多随行的仆从不可能全部堵在堂外早就被安排到了别院处用膳李守节出了堂后就被英国公府的下人引路往五谷轮回之所而去。 窦怀贞紧随其后刚刚走出堂外垂手侍立的仆从迎过来他却摆了摆手:“不用跟着我自己去。” 相比起李守节初来乍到窦怀贞经常来府上属于常客了这些勋贵子弟脾气又怪仆从也不敢强行跟上又回到墙边站住。 实际上窦怀贞还真的希望有人来阻拦一下自己但事与愿违他就这机会很快来了。 黑夜降临闭市的鼓声咚咚咚回荡洛阳开始宵禁。 各个坊市内部尤其是达官贵人的府上却更加热闹起来。 英国公府上议事完毕后晚宴顺势开启。 急弦繁管笙箫和鸣悠扬的乐曲中舞娘登堂彩袖翻飞歌姬上场一展歌喉侍女们穿花蝴蝶般往返侍应勋贵子弟们来到中央载歌载舞把臂慢摇发泄心中的喜悦。 窦怀贞却显得格格不入低头饮酒身体始终紧绷。 旁边的丘神绩抚掌轻笑时不时点评一下舞姬曼妙的身姿直到李守节起身出去才澹澹地笑道:“酒壮人胆现在胆壮够了么?” 窦怀贞二话不说地起身跟着李守节走了出去。 由于前来议事的贵族子弟实在太多随行的仆从不可能全部堵在堂外早就被安排到了别院处用膳李守节出了堂后就被英国公府的下人引路往五谷轮回之所而去。 窦怀贞紧随其后刚刚走出堂外垂手侍立的仆从迎过来他却摆了摆手:“不用跟着我自己去。” 相比起李守节初来乍到窦怀贞经常来府上属于常客了这些勋贵子弟脾气又怪仆从也不敢强行跟上又回到墙边站住。 实际上窦怀贞还真的希望有人来阻拦一下自己但事与愿违他就这机会很快来了。 黑夜降临闭市的鼓声咚咚咚回荡洛阳开始宵禁。 各个坊市内部尤其是达官贵人的府上却更加热闹起来。 英国公府上议事完毕后晚宴顺势开启。 急弦繁管笙箫和鸣悠扬的乐曲中舞娘登堂彩袖翻飞歌姬上场一展歌喉侍女们穿花蝴蝶般往返侍应勋贵子弟们来到中央载歌载舞把臂慢摇发泄心中的喜悦。 窦怀贞却显得格格不入低头饮酒身体始终紧绷。 旁边的丘神绩抚掌轻笑时不时点评一下舞姬曼妙的身姿直到李守节起身出去才澹澹地笑道:“酒壮人胆现在胆壮够了么?” 窦怀贞二话不说地起身跟着李守节走了出去。 由于前来议事的贵族子弟实在太多随行的仆从不可能全部堵在堂外早就被安排到了别院处用膳李守节出了堂后就被英国公府的下人引路往五谷轮回之所而去。 窦怀贞紧随其后刚刚走出堂外垂手侍立的仆从迎过来他却摆了摆手:“不用跟着我自己去。” 相比起李守节初来乍到窦怀贞经常来府上属于常客了这些勋贵子弟脾气又怪仆从也不敢强行跟上又回到墙边站住。 实际上窦怀贞还真的希望有人来阻拦一下自己但事与愿违他就这 正文 第四百一十六章 丘神绩:一个都别想走!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找个机会离开!” 看着关中勋爵的群情激奋韦承庆对着侄子韦玄贞招招手默默退到一旁。 韦玄贞却也被情绪感染了恨恨地道:“李守节未免过于狂妄窦氏再是不堪也不该在这个时候强加羞辱, 更是轻视我等此事若不给说法难道以后我京兆韦氏也得仰陇西李氏鼻息?” 韦承庆道:“目前还都是窦怀贞一面之词不可轻信等李郡公醒来后再看也不迟。” 韦玄贞皱眉道:“叔父的意思是, 窦怀贞污蔑李守节?窦氏已是大不如前, 若是再出这等事, 那就彻底声名狼藉了……” 韦承庆摇头:“老夫也挺奇怪窦怀贞确实没必要故作挑拨但无论如何真与陇西李氏翻脸的话想要对付那个人就难了。” 韦贞玄终究没忍住:“李元芳就李元芳难道叔父也畏惧他?” 韦承庆脸色微变拂袖道:“此乃老成持重之言岂是畏惧……无论如何我们留下已无大用速速走吧!” 韦贞玄不太愿意毕竟这个时候离去有缺乏担当的嫌疑但他还是拗不过自家长辈只能往边上走去。 不过就在这时, 前院已经传来通报:“丹阳郡公府来人了!丹阳郡公府来人了!” 关内子弟呼啦一下迎上去李敬猷甚至亲自搀······ 看着关中勋爵的群情激奋韦承庆对着侄子韦玄贞招招手默默退到一旁。 韦玄贞却也被情绪感染了恨恨地道:“李守节未免过于狂妄窦氏再是不堪也不该在这个时候强加羞辱更是轻视我等此事若不给说法难道以后我京兆韦氏也得仰陇西李氏鼻息?” 韦承庆道:“目前还都是窦怀贞一面之词不可轻信等李郡公醒来后再看也不迟。” 韦玄贞皱眉道:“叔父的意思是窦怀贞污蔑李守节?窦氏已是大不如前若是再出这等事那就彻底声名狼藉了……” 韦承庆摇头:“老夫也挺奇怪窦怀贞确实没必要故作挑拨但无论如何, 真与陇西李氏翻脸的话, 想要对付那个人就难了。” 韦贞玄终究没忍住:“李元芳就李元芳难道叔父也畏惧他?” 韦承庆脸色微变, 拂袖道:“此乃老成持重之言岂是畏惧……无论如何我们留下已无大用速速走吧!” 韦贞玄不太愿意毕竟这个时候离去有缺乏担当的嫌疑但他还是拗不过自家长辈只能往边上走去。 不过就在这时前院已经传来通报:“丹阳郡公府来人了!丹阳郡公府来人了!” 关内子弟呼啦一下迎上去李敬猷甚至亲自搀“此地不宜久留我们找个机会离开!” 看着关中勋爵的群情激奋韦承庆对着侄子韦玄贞招招手默默退到一旁。 韦玄贞却也被情绪感染了恨恨地道:“李守节未免过于狂妄窦氏再是不堪也不该在这个时候强加羞辱更是轻视我等此事若不给说法难道以后我京兆韦氏也得仰陇西李氏鼻息?” 韦承庆道:“目前还都是窦怀贞一面之词不可轻信等李郡公醒来后再看也不迟。” 韦玄贞皱眉道:“叔父的意思是窦怀贞污蔑李守节?窦氏已是大不如前若是再出这等事那就彻底声名狼藉了……” 韦承庆摇头:“老夫也挺奇怪窦怀贞确实没必要故作挑拨但无论如何真与陇西李氏翻脸的话想要对付那个人就难了。” 韦贞玄终究没忍住:“李元芳就李元芳难道叔父也畏惧他?” 韦承庆脸色微变拂袖道:“此乃老成持重之言岂是畏惧……无论如何我们留下已无大用速速走吧!” 韦贞玄不太愿意毕竟这个时候离去有缺乏担当的嫌疑但他还是拗不过自家长辈只能往边上走去。 不过就在这时前院已经传来通报:“丹阳郡公府来人了!丹阳郡公府来人了!” 关内子弟呼啦一下迎上去李敬猷甚至亲自搀“此地不宜久留我们找个机会离开!” 看着关中勋爵的群情激奋韦承庆对着侄子韦玄贞招招手默默退到一旁。 韦玄贞却也被情绪感染了恨恨地道:“李守节未免过于狂妄窦氏再是不堪也不该在这个时候强加羞辱更是轻视我等此事若不给说法难道以后我京兆韦氏也得仰陇西李氏鼻息?” 韦承庆道:“目前还都是窦怀贞一面之词不可轻信等李郡公醒来后再看也不迟。” 韦玄贞皱眉道:“叔父的意思是窦怀贞污蔑李守节?窦氏已是大不如前若是再出这等事那就彻底声名狼藉了……” 韦承庆摇头:“老夫也挺奇怪窦怀贞确实没必要故作挑拨但无论如何真与陇西李氏翻脸的话想要对付那个人就难了。” 韦贞玄终究没忍住:“李元芳就李元芳难道叔父也畏惧他?” 韦承庆脸色微变拂袖道:“此乃老成持重之言岂是畏惧……无论如何我们留下已无大用速速走吧!” 韦贞玄不太愿意毕竟这个时候离去有缺乏担当的嫌疑但他还是拗不过自家长辈只能往边上走去。 不过就在这时前院已经传来通报:“丹阳郡公府来人了!丹阳郡公府来人了!” 关内子弟呼啦一下迎上去李敬猷甚至亲自搀“此地不宜久留我们找个机会离开!” 看着关中勋爵的群情激奋韦承庆对着侄子韦玄贞招招手默默退到一旁。 韦玄贞却也被情绪感染了恨恨地道:“李守节未免过于狂妄窦氏再是不堪也不该在这个时候强加羞辱更是轻视我等此事若不给说法难道以后我京兆韦氏也得仰陇西李氏鼻息?” 韦承庆道:“目前还都是窦怀贞一面之词不可轻信等李郡公醒来后再看也不迟。” 韦玄贞皱眉道:“叔父的意思是窦怀贞污蔑李守节?窦氏已是大不如前若是再出这等事那就彻底声名狼藉了……” 韦承庆摇头:“老夫也挺奇怪窦怀贞确实没必要故作挑拨但无论如何真与陇西李氏翻脸的话想要对付那个人就难了。” 韦贞玄终究没忍住:“李元芳就李元芳难道叔父也畏惧他?” 韦承庆脸色微变拂袖道:“此乃老成持重之言岂是畏惧……无论如何我们留下已无大用速速走吧!” 韦贞玄不太愿意毕竟这个时候离去有缺乏担当的嫌疑但他还是拗不过自家长辈只能往边上走去。 不过就在这时前院已经传来通报:“丹阳郡公府来人了!丹阳郡公府来人了!” 关内子弟呼啦一下迎上去李敬猷甚至亲自搀“此地不宜久留我们找个机会离开!” 看着关中勋爵的群情激奋韦承庆对着侄子韦玄贞招招手默默退到一旁。 韦玄贞却也被情绪感染了恨恨地道:“李守节未免过于狂妄窦氏再是不堪也不该在这个时候强加羞辱更是轻视我等此事若不给说法难道以后我京兆韦氏也得仰陇西李氏鼻息?” 韦承庆道:“目前还都是窦怀贞一面之词不可轻信等李郡公醒来后再看也不迟。” 韦玄贞皱眉道:“叔父的意思是窦怀贞污蔑李守节?窦氏已是大不如前若是再出这等事那就彻底声名狼藉了……” 韦承庆摇头:“老夫也挺奇怪窦怀贞确实没必要故作挑拨但无论如何真与陇西李氏翻脸的话想要对付那个人就难了。” 韦贞玄终究没忍住:“李元芳就李元芳难道叔父也畏惧他?” 韦承庆脸色微变拂袖道:“此乃老成持重之言岂是畏惧……无论如何我们留下已无大用速速走吧!” 韦贞玄不太愿意毕竟这个时候离去有缺乏担当的嫌疑但他还是拗不过自家长辈只能往边上走去。 不过就在这时前院已经传来通报:“丹阳郡公府来人了!丹阳郡公府来人了!” 关内子弟呼啦一下迎上去李敬猷甚至亲自搀“此地不宜久留我们找个机会离开!” 看着关中勋爵的群情激奋韦承庆对着侄子韦玄贞招招手默默退到一旁。 韦玄贞却也被情绪感染了恨恨地道:“李守节未免过于狂妄窦氏再是不堪也不该在这个时候强加羞辱更是轻视我等此事若不给说法难道以后我京兆韦氏也得仰陇西李氏鼻息?” 韦承庆道:“目前还都是窦怀贞一面之词不可轻信等李郡公醒来后再看也不迟。” 韦玄贞皱眉道:“叔父的意思是窦怀贞污蔑李守节?窦氏已是大不如前若是再出这等事那就彻底声名狼藉了……” 韦承庆摇头:“老夫也挺奇怪窦怀贞确实没必要故作挑拨但无论如何真与陇西李氏翻脸的话想要对付那个人就难了。” 韦贞玄终究没忍住:“李元芳就李元芳难道叔父也畏惧他?” 韦承庆脸色微变拂袖道:“此乃老成持重之言岂是畏惧……无论如何我们留下已无大用速速走吧!” 韦贞玄不太愿意毕竟这个时候离去有缺乏担当的嫌疑但他还是拗不过自家长辈只能往边上走去。 不过就在这时前院已经传来通报:“丹阳郡公府来人了!丹阳郡公府来人了!” 关内子弟呼啦一下迎上去李敬猷甚至亲自搀“此地不宜久留我们找个机会离开!” 看着关中勋爵的群情激奋韦承庆对着侄子韦玄贞招招手默默退到一旁。 韦玄贞却也被情绪感染了恨恨地道:“李守节未免过于狂妄窦氏再是不堪也不该在这个时候强加羞辱更是轻视我等此事若不给说法难道以后我京兆韦氏也得仰陇西李氏鼻息?” 韦承庆道:“目前还都是窦怀贞一面之词不可轻信等李郡公醒来后再看也不迟。” 韦玄贞皱眉道:“叔父的意思是窦怀贞污蔑李守节?窦氏已是大不如前若是再出这等事那就彻底声名狼藉了……” 韦承庆摇头:“老夫也挺奇怪窦怀贞确实没必要故作挑拨但无论如何真与陇西李氏翻脸的话想要对付那个人就难了。” 韦贞玄终究没忍住:“李元芳就李元芳难道叔父也畏惧他?” 韦承庆脸色微变拂袖道:“此乃老成持重之言岂是畏惧……无论如何我们留下已无大用速速走吧!” 韦贞玄不太愿意毕竟这个时候离去有缺乏担当的嫌疑但他还是拗不过自家长辈只能往边上走去。 不过就在这时前院已经传来通报:“丹阳郡公府来人了!丹阳郡公府来人了!” 关内子弟呼啦一下迎上去李敬猷甚至亲自搀“此地不宜久留我们找个机会离开!” 看着关中勋爵的群情激奋韦承庆对着侄子韦玄贞招招手默默退到一旁。 韦玄贞却也被情绪感染了恨恨地道:“李守节未免过于狂妄窦氏再是不堪也不该在这个时候强加羞辱更是轻视我等此事若不给说法难道以后我京兆韦氏也得仰陇西李氏鼻息?” 韦承庆道:“目前还都是窦怀贞一面之词不可轻信等李郡公醒来后再看也不迟。” 韦玄贞皱眉道:“叔父的意思是窦怀贞污蔑李守节?窦氏已是大不如前若是再出这等事那就彻底声名狼藉了……” 韦承庆摇头:“老夫也挺奇怪窦怀贞确实没必要故作挑拨但无论如何真与陇西李氏翻脸的话想要对付那个人就难了。” 韦贞玄终究没忍住:“李元芳就李元芳难道叔父也畏惧他?” 韦承庆脸色微变拂袖道:“此乃老成持重之言岂是畏惧……无论如何我们留下已无大用速速走吧!” 韦贞玄不太愿意毕竟这个时候离去有缺乏担当的嫌疑但他还是拗不过自家长辈只能往边上走去。 不过就在这时前院已经传来通报:“丹阳郡公府来人了!丹阳郡公府来人了!” 关内子弟呼啦一下迎上去李敬猷甚至亲自搀 正文 第四百一十七章 李彦:我都没出面,你们就倒下了? “丘神绩!” 英国公府前双方对峙李昭德口中念叨着这个朝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名字。 人的名树的影丘神绩身为内卫阁领李元芳的心腹亲信最擅于审问犯人, 以致于立功极多火速提拔上来的机宜使很多官员都是了解过情况却又没有亲眼见过。 因为除非必须的大朝会外丘神绩很少去内狱之外的其他地方道听途说者只知此人身材魁梧, 面容凶恶可止关中小二啼哭。 李昭德由于比较关心内卫的情况向其内部成员打听过, 清楚这位早已变得富态平时挺爱笑的在重犯行刑的时候往往能看到此人敦实的身影其实并不神秘只是甚少与关中弟子往来才不被熟知。 考虑他的父亲是丘行恭也就难怪了李昭德已经是够容易得罪人的了都未到当年丘行恭的地步, 因此丘行恭死后虽然也有爵位承袭但丘府从来没被当成勋贵来对待将他们排斥在圈子外, 渐渐的就成为没落的寒门了。 现在给丘神绩抓到把柄, 显然来势汹汹李昭德哪怕之前训斥众人但立场还是站在关中一方, 经过短暂的思索后, 立刻展开反击:“没想到现在连普通的斗殴争执都归你们内卫管理了看来刑部和大理寺很快就可以裁撤连洛阳县衙的牢狱都要拆除犯人全部······ 英国公府前双方对峙李昭德口中念叨着这个朝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名字。 人的名树的影丘神绩身为内卫阁领李元芳的心腹亲信最擅于审问犯人以致于立功极多火速提拔上来的机宜使很多官员都是了解过情况却又没有亲眼见过。 因为除非必须的大朝会外, 丘神绩很少去内狱之外的其他地方, 道听途说者只知此人身材魁梧面容凶恶可止关中小二啼哭。 李昭德由于比较关心内卫的情况向其内部成员打听过清楚这位早已变得富态平时挺爱笑的在重犯行刑的时候往往能看到此人敦实的身影其实并不神秘只是甚少与关中弟子往来才不被熟知。 考虑他的父亲是丘行恭也就难怪了李昭德已经是够容易得罪人的了都未到当年丘行恭的地步因此丘行恭死后虽然也有爵位承袭但丘府从来没被当成勋贵来对待将他们排斥在圈子外渐渐的就成为没落的寒门了。 现在给丘神绩抓到把柄显然来势汹汹李昭德哪怕之前训斥众人但立场还是站在关中一方经过短暂的思索后立刻展开反击:“没想到现在连普通的斗殴争执都归你们内卫管理了看来刑部和大理寺很快就可以裁撤连洛阳县衙的牢狱都要拆除犯人全部“丘神绩!” 英国公府前双方对峙李昭德口中念叨着这个朝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名字。 人的名树的影丘神绩身为内卫阁领李元芳的心腹亲信最擅于审问犯人以致于立功极多火速提拔上来的机宜使很多官员都是了解过情况却又没有亲眼见过。 因为除非必须的大朝会外丘神绩很少去内狱之外的其他地方道听途说者只知此人身材魁梧面容凶恶可止关中小二啼哭。 李昭德由于比较关心内卫的情况向其内部成员打听过清楚这位早已变得富态平时挺爱笑的在重犯行刑的时候往往能看到此人敦实的身影其实并不神秘只是甚少与关中弟子往来才不被熟知。 考虑他的父亲是丘行恭也就难怪了李昭德已经是够容易得罪人的了都未到当年丘行恭的地步因此丘行恭死后虽然也有爵位承袭但丘府从来没被当成勋贵来对待将他们排斥在圈子外渐渐的就成为没落的寒门了。 现在给丘神绩抓到把柄显然来势汹汹李昭德哪怕之前训斥众人但立场还是站在关中一方经过短暂的思索后立刻展开反击:“没想到现在连普通的斗殴争执都归你们内卫管理了看来刑部和大理寺很快就可以裁撤连洛阳县衙的牢狱都要拆除犯人全部“丘神绩!” 英国公府前双方对峙李昭德口中念叨着这个朝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名字。 人的名树的影丘神绩身为内卫阁领李元芳的心腹亲信最擅于审问犯人以致于立功极多火速提拔上来的机宜使很多官员都是了解过情况却又没有亲眼见过。 因为除非必须的大朝会外丘神绩很少去内狱之外的其他地方道听途说者只知此人身材魁梧面容凶恶可止关中小二啼哭。 李昭德由于比较关心内卫的情况向其内部成员打听过清楚这位早已变得富态平时挺爱笑的在重犯行刑的时候往往能看到此人敦实的身影其实并不神秘只是甚少与关中弟子往来才不被熟知。 考虑他的父亲是丘行恭也就难怪了李昭德已经是够容易得罪人的了都未到当年丘行恭的地步因此丘行恭死后虽然也有爵位承袭但丘府从来没被当成勋贵来对待将他们排斥在圈子外渐渐的就成为没落的寒门了。 现在给丘神绩抓到把柄显然来势汹汹李昭德哪怕之前训斥众人但立场还是站在关中一方经过短暂的思索后立刻展开反击:“没想到现在连普通的斗殴争执都归你们内卫管理了看来刑部和大理寺很快就可以裁撤连洛阳县衙的牢狱都要拆除犯人全部“丘神绩!” 英国公府前双方对峙李昭德口中念叨着这个朝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名字。 人的名树的影丘神绩身为内卫阁领李元芳的心腹亲信最擅于审问犯人以致于立功极多火速提拔上来的机宜使很多官员都是了解过情况却又没有亲眼见过。 因为除非必须的大朝会外丘神绩很少去内狱之外的其他地方道听途说者只知此人身材魁梧面容凶恶可止关中小二啼哭。 李昭德由于比较关心内卫的情况向其内部成员打听过清楚这位早已变得富态平时挺爱笑的在重犯行刑的时候往往能看到此人敦实的身影其实并不神秘只是甚少与关中弟子往来才不被熟知。 考虑他的父亲是丘行恭也就难怪了李昭德已经是够容易得罪人的了都未到当年丘行恭的地步因此丘行恭死后虽然也有爵位承袭但丘府从来没被当成勋贵来对待将他们排斥在圈子外渐渐的就成为没落的寒门了。 现在给丘神绩抓到把柄显然来势汹汹李昭德哪怕之前训斥众人但立场还是站在关中一方经过短暂的思索后立刻展开反击:“没想到现在连普通的斗殴争执都归你们内卫管理了看来刑部和大理寺很快就可以裁撤连洛阳县衙的牢狱都要拆除犯人全部“丘神绩!” 英国公府前双方对峙李昭德口中念叨着这个朝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名字。 人的名树的影丘神绩身为内卫阁领李元芳的心腹亲信最擅于审问犯人以致于立功极多火速提拔上来的机宜使很多官员都是了解过情况却又没有亲眼见过。 因为除非必须的大朝会外丘神绩很少去内狱之外的其他地方道听途说者只知此人身材魁梧面容凶恶可止关中小二啼哭。 李昭德由于比较关心内卫的情况向其内部成员打听过清楚这位早已变得富态平时挺爱笑的在重犯行刑的时候往往能看到此人敦实的身影其实并不神秘只是甚少与关中弟子往来才不被熟知。 考虑他的父亲是丘行恭也就难怪了李昭德已经是够容易得罪人的了都未到当年丘行恭的地步因此丘行恭死后虽然也有爵位承袭但丘府从来没被当成勋贵来对待将他们排斥在圈子外渐渐的就成为没落的寒门了。 现在给丘神绩抓到把柄显然来势汹汹李昭德哪怕之前训斥众人但立场还是站在关中一方经过短暂的思索后立刻展开反击:“没想到现在连普通的斗殴争执都归你们内卫管理了看来刑部和大理寺很快就可以裁撤连洛阳县衙的牢狱都要拆除犯人全部“丘神绩!” 英国公府前双方对峙李昭德口中念叨着这个朝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名字。 人的名树的影丘神绩身为内卫阁领李元芳的心腹亲信最擅于审问犯人以致于立功极多火速提拔上来的机宜使很多官员都是了解过情况却又没有亲眼见过。 因为除非必须的大朝会外丘神绩很少去内狱之外的其他地方道听途说者只知此人身材魁梧面容凶恶可止关中小二啼哭。 李昭德由于比较关心内卫的情况向其内部成员打听过清楚这位早已变得富态平时挺爱笑的在重犯行刑的时候往往能看到此人敦实的身影其实并不神秘只是甚少与关中弟子往来才不被熟知。 考虑他的父亲是丘行恭也就难怪了李昭德已经是够容易得罪人的了都未到当年丘行恭的地步因此丘行恭死后虽然也有爵位承袭但丘府从来没被当成勋贵来对待将他们排斥在圈子外渐渐的就成为没落的寒门了。 现在给丘神绩抓到把柄显然来势汹汹李昭德哪怕之前训斥众人但立场还是站在关中一方经过短暂的思索后立刻展开反击:“没想到现在连普通的斗殴争执都归你们内卫管理了看来刑部和大理寺很快就可以裁撤连洛阳县衙的牢狱都要拆除犯人全部“丘神绩!” 英国公府前双方对峙李昭德口中念叨着这个朝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名字。 人的名树的影丘神绩身为内卫阁领李元芳的心腹亲信最擅于审问犯人以致于立功极多火速提拔上来的机宜使很多官员都是了解过情况却又没有亲眼见过。 因为除非必须的大朝会外丘神绩很少去内狱之外的其他地方道听途说者只知此人身材魁梧面容凶恶可止关中小二啼哭。 李昭德由于比较关心内卫的情况向其内部成员打听过清楚这位早已变得富态平时挺爱笑的在重犯行刑的时候往往能看到此人敦实的身影其实并不神秘只是甚少与关中弟子往来才不被熟知。 考虑他的父亲是丘行恭也就难怪了李昭德已经是够容易得罪人的了都未到当年丘行恭的地步因此丘行恭死后虽然也有爵位承袭但丘府从来没被当成勋贵来对待将他们排斥在圈子外渐渐的就成为没落的寒门了。 现在给丘神绩抓到把柄显然来势汹汹李昭德哪怕之前训斥众人但立场还是站在关中一方经过短暂的思索后立刻展开反击:“没想到现在连普通的斗殴争执都归你们内卫管理了看来刑部和大理寺很快就可以裁撤连洛阳县衙的牢狱都要拆除犯人全部“丘神绩!” 英国公府前双方对峙李昭德口中念叨着这个朝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名字。 人的名树的影丘神绩身为内卫阁领李元芳的心腹亲信最擅于审问犯人以致于立功极多火速提拔上来的机宜使很多官员都是了解过情况却又没有亲眼见过。 因为除非必须的大朝会外丘神绩很少去内狱之外的其他地方道听途说者只知此人身材魁梧面容凶恶可止关中小二啼哭。 李昭德由于比较关心内卫的情况向其内部成员打听过清楚这位早已变得富态平时挺爱笑的在重犯行刑的时候往往能看到此人敦实的身影其实并不神秘只是甚少与关中弟子往来才不被熟知。 考虑他的父亲是丘行恭也就难怪了李昭德已经是够容易得罪人的了都未到当年丘行恭的地步因此丘行恭死后虽然也有爵位承袭但丘府从来没被当成勋贵来对待将他们排斥在圈子外渐渐的就成为没落的寒门了。 现在给丘神绩抓到把柄显然来势汹汹李昭德哪怕之前训斥众人但立场还是站在关中一方经过短暂的思索后立刻展开反击:“没想到现在连普通的斗殴争执都归你们内卫管理了看来刑部和大理寺很快就可以裁撤连洛阳县衙的牢狱都要拆除犯人全部 正文 第四百一十八章 十三棍僧救秦王(X)少林武僧灭新罗() 丘神绩睁开眼睛伸了个懒腰发现李彦居然没有去练武场而是坐在不远处看着桉录不禁有些受宠若惊:“六郎怎劳你亲自过问此桉呢!” 李彦笑道:“这是你查桉的心血我自然要仔细看, 你先去洗漱用膳回来后再把昨天英国公府上发生的事情好好跟我说一说。” 丘神绩揉了揉脸起身出门吃饱喝足后精神奕奕地回归, 坐在李彦面前, 开始讲述昨日的情况。 包括李敬猷将他引入席间丹阳郡公李守节的露面, 窦怀贞弃暗投明还有后来李昭德的针锋相对。 李彦神情平静即便李守节这位血脉上的堂兄露面也是波澜不惊唯独听到李昭德为丹阳郡公府出面眉头才微微一扬。 他自然知道李昭德历史上陇西李氏近段时间也就出了三位宰相李义琰、李昭德和李迥秀李迥秀在宰相群体里平平李义琰刚正不阿最突出的正是强干为臣的李昭德。 从昨日两人的较量来看李昭德的暴脾气还是依旧, 李彦提醒道:“李中丞昨夜是受关中子弟拖累才不得不退避, 事后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丘神绩咧嘴笑道:“明白, 这家伙狂得很刚刚当上御史中丞那姿态比起他的顶头上司尹大夫都要高了我早就防着呢已经派人盯住他的府邸只要他敢······ 李彦笑道:“这是你查桉的心血我自然要仔细看你先去洗漱用膳回来后再把昨天英国公府上发生的事情好好跟我说一说。” 丘神绩揉了揉脸, 起身出门, 吃饱喝足后精神奕奕地回归, 坐在李彦面前开始讲述昨日的情况。 包括李敬猷将他引入席间丹阳郡公李守节的露面窦怀贞弃暗投明还有后来李昭德的针锋相对。 李彦神情平静即便李守节这位血脉上的堂兄露面也是波澜不惊唯独听到李昭德为丹阳郡公府出面眉头才微微一扬。 他自然知道李昭德历史上陇西李氏近段时间也就出了三位宰相李义琰、李昭德和李迥秀李迥秀在宰相群体里平平李义琰刚正不阿最突出的正是强干为臣的李昭德。 从昨日两人的较量来看李昭德的暴脾气还是依旧李彦提醒道:“李中丞昨夜是受关中子弟拖累才不得不退避事后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丘神绩咧嘴笑道:“明白这家伙狂得很刚刚当上御史中丞那姿态比起他的顶头上司尹大夫都要高了我早就防着呢已经派人盯住他的府邸只要他敢丘神绩睁开眼睛伸了个懒腰发现李彦居然没有去练武场而是坐在不远处看着桉录不禁有些受宠若惊:“六郎怎劳你亲自过问此桉呢!” 李彦笑道:“这是你查桉的心血我自然要仔细看你先去洗漱用膳回来后再把昨天英国公府上发生的事情好好跟我说一说。” 丘神绩揉了揉脸起身出门吃饱喝足后精神奕奕地回归坐在李彦面前开始讲述昨日的情况。 包括李敬猷将他引入席间丹阳郡公李守节的露面窦怀贞弃暗投明还有后来李昭德的针锋相对。 李彦神情平静即便李守节这位血脉上的堂兄露面也是波澜不惊唯独听到李昭德为丹阳郡公府出面眉头才微微一扬。 他自然知道李昭德历史上陇西李氏近段时间也就出了三位宰相李义琰、李昭德和李迥秀李迥秀在宰相群体里平平李义琰刚正不阿最突出的正是强干为臣的李昭德。 从昨日两人的较量来看李昭德的暴脾气还是依旧李彦提醒道:“李中丞昨夜是受关中子弟拖累才不得不退避事后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丘神绩咧嘴笑道:“明白这家伙狂得很刚刚当上御史中丞那姿态比起他的顶头上司尹大夫都要高了我早就防着呢已经派人盯住他的府邸只要他敢丘神绩睁开眼睛伸了个懒腰发现李彦居然没有去练武场而是坐在不远处看着桉录不禁有些受宠若惊:“六郎怎劳你亲自过问此桉呢!” 李彦笑道:“这是你查桉的心血我自然要仔细看你先去洗漱用膳回来后再把昨天英国公府上发生的事情好好跟我说一说。” 丘神绩揉了揉脸起身出门吃饱喝足后精神奕奕地回归坐在李彦面前开始讲述昨日的情况。 包括李敬猷将他引入席间丹阳郡公李守节的露面窦怀贞弃暗投明还有后来李昭德的针锋相对。 李彦神情平静即便李守节这位血脉上的堂兄露面也是波澜不惊唯独听到李昭德为丹阳郡公府出面眉头才微微一扬。 他自然知道李昭德历史上陇西李氏近段时间也就出了三位宰相李义琰、李昭德和李迥秀李迥秀在宰相群体里平平李义琰刚正不阿最突出的正是强干为臣的李昭德。 从昨日两人的较量来看李昭德的暴脾气还是依旧李彦提醒道:“李中丞昨夜是受关中子弟拖累才不得不退避事后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丘神绩咧嘴笑道:“明白这家伙狂得很刚刚当上御史中丞那姿态比起他的顶头上司尹大夫都要高了我早就防着呢已经派人盯住他的府邸只要他敢丘神绩睁开眼睛伸了个懒腰发现李彦居然没有去练武场而是坐在不远处看着桉录不禁有些受宠若惊:“六郎怎劳你亲自过问此桉呢!” 李彦笑道:“这是你查桉的心血我自然要仔细看你先去洗漱用膳回来后再把昨天英国公府上发生的事情好好跟我说一说。” 丘神绩揉了揉脸起身出门吃饱喝足后精神奕奕地回归坐在李彦面前开始讲述昨日的情况。 包括李敬猷将他引入席间丹阳郡公李守节的露面窦怀贞弃暗投明还有后来李昭德的针锋相对。 李彦神情平静即便李守节这位血脉上的堂兄露面也是波澜不惊唯独听到李昭德为丹阳郡公府出面眉头才微微一扬。 他自然知道李昭德历史上陇西李氏近段时间也就出了三位宰相李义琰、李昭德和李迥秀李迥秀在宰相群体里平平李义琰刚正不阿最突出的正是强干为臣的李昭德。 从昨日两人的较量来看李昭德的暴脾气还是依旧李彦提醒道:“李中丞昨夜是受关中子弟拖累才不得不退避事后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丘神绩咧嘴笑道:“明白这家伙狂得很刚刚当上御史中丞那姿态比起他的顶头上司尹大夫都要高了我早就防着呢已经派人盯住他的府邸只要他敢丘神绩睁开眼睛伸了个懒腰发现李彦居然没有去练武场而是坐在不远处看着桉录不禁有些受宠若惊:“六郎怎劳你亲自过问此桉呢!” 李彦笑道:“这是你查桉的心血我自然要仔细看你先去洗漱用膳回来后再把昨天英国公府上发生的事情好好跟我说一说。” 丘神绩揉了揉脸起身出门吃饱喝足后精神奕奕地回归坐在李彦面前开始讲述昨日的情况。 包括李敬猷将他引入席间丹阳郡公李守节的露面窦怀贞弃暗投明还有后来李昭德的针锋相对。 李彦神情平静即便李守节这位血脉上的堂兄露面也是波澜不惊唯独听到李昭德为丹阳郡公府出面眉头才微微一扬。 他自然知道李昭德历史上陇西李氏近段时间也就出了三位宰相李义琰、李昭德和李迥秀李迥秀在宰相群体里平平李义琰刚正不阿最突出的正是强干为臣的李昭德。 从昨日两人的较量来看李昭德的暴脾气还是依旧李彦提醒道:“李中丞昨夜是受关中子弟拖累才不得不退避事后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丘神绩咧嘴笑道:“明白这家伙狂得很刚刚当上御史中丞那姿态比起他的顶头上司尹大夫都要高了我早就防着呢已经派人盯住他的府邸只要他敢丘神绩睁开眼睛伸了个懒腰发现李彦居然没有去练武场而是坐在不远处看着桉录不禁有些受宠若惊:“六郎怎劳你亲自过问此桉呢!” 李彦笑道:“这是你查桉的心血我自然要仔细看你先去洗漱用膳回来后再把昨天英国公府上发生的事情好好跟我说一说。” 丘神绩揉了揉脸起身出门吃饱喝足后精神奕奕地回归坐在李彦面前开始讲述昨日的情况。 包括李敬猷将他引入席间丹阳郡公李守节的露面窦怀贞弃暗投明还有后来李昭德的针锋相对。 李彦神情平静即便李守节这位血脉上的堂兄露面也是波澜不惊唯独听到李昭德为丹阳郡公府出面眉头才微微一扬。 他自然知道李昭德历史上陇西李氏近段时间也就出了三位宰相李义琰、李昭德和李迥秀李迥秀在宰相群体里平平李义琰刚正不阿最突出的正是强干为臣的李昭德。 从昨日两人的较量来看李昭德的暴脾气还是依旧李彦提醒道:“李中丞昨夜是受关中子弟拖累才不得不退避事后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丘神绩咧嘴笑道:“明白这家伙狂得很刚刚当上御史中丞那姿态比起他的顶头上司尹大夫都要高了我早就防着呢已经派人盯住他的府邸只要他敢丘神绩睁开眼睛伸了个懒腰发现李彦居然没有去练武场而是坐在不远处看着桉录不禁有些受宠若惊:“六郎怎劳你亲自过问此桉呢!” 李彦笑道:“这是你查桉的心血我自然要仔细看你先去洗漱用膳回来后再把昨天英国公府上发生的事情好好跟我说一说。” 丘神绩揉了揉脸起身出门吃饱喝足后精神奕奕地回归坐在李彦面前开始讲述昨日的情况。 包括李敬猷将他引入席间丹阳郡公李守节的露面窦怀贞弃暗投明还有后来李昭德的针锋相对。 李彦神情平静即便李守节这位血脉上的堂兄露面也是波澜不惊唯独听到李昭德为丹阳郡公府出面眉头才微微一扬。 他自然知道李昭德历史上陇西李氏近段时间也就出了三位宰相李义琰、李昭德和李迥秀李迥秀在宰相群体里平平李义琰刚正不阿最突出的正是强干为臣的李昭德。 从昨日两人的较量来看李昭德的暴脾气还是依旧李彦提醒道:“李中丞昨夜是受关中子弟拖累才不得不退避事后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丘神绩咧嘴笑道:“明白这家伙狂得很刚刚当上御史中丞那姿态比起他的顶头上司尹大夫都要高了我早就防着呢已经派人盯住他的府邸只要他敢丘神绩睁开眼睛伸了个懒腰发现李彦居然没有去练武场而是坐在不远处看着桉录不禁有些受宠若惊:“六郎怎劳你亲自过问此桉呢!” 李彦笑道:“这是你查桉的心血我自然要仔细看你先去洗漱用膳回来后再把昨天英国公府上发生的事情好好跟我说一说。” 丘神绩揉了揉脸起身出门吃饱喝足后精神奕奕地回归坐在李彦面前开始讲述昨日的情况。 包括李敬猷将他引入席间丹阳郡公李守节的露面窦怀贞弃暗投明还有后来李昭德的针锋相对。 李彦神情平静即便李守节这位血脉上的堂兄露面也是波澜不惊唯独听到李昭德为丹阳郡公府出面眉头才微微一扬。 他自然知道李昭德历史上陇西李氏近段时间也就出了三位宰相李义琰、李昭德和李迥秀李迥秀在宰相群体里平平李义琰刚正不阿最突出的正是强干为臣的李昭德。 从昨日两人的较量来看李昭德的暴脾气还是依旧李彦提醒道:“李中丞昨夜是受关中子弟拖累才不得不退避事后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丘神绩咧嘴笑道:“明白这家伙狂得很刚刚当上御史中丞那姿态比起他的顶头上司尹大夫都要高了我早就防着呢已经派人盯住他的府邸只要他敢 正文 第四百一十九章 关陇将要迎来新的领袖…… 李彦翻身下马将狮子骢交给仆人随着管事入府远远就见李义琰站在堂前。 他赶忙快步上前行晚辈之礼:“怎劳叔公相候!” 李义琰抚须笑道:“元芳除了大节问候往日里可都不怎么来府上的老夫今日得见稀客, 岂能不迎一迎?” 李彦只能不好意思地告罪跟着他入席看着李义琰精神一如往常欣然道:“叔公老当益壮精神矍铄我就放心了。” 李义琰正色道:“老夫身体确实还行若非被先帝授命为辅政大臣还真想再去吐蕃出使一趟, 将上次出使的未尽之事完成。” 他顿了顿凝声问道:“听说噶尔家族蛰伏良久后又有重新崛起之势?” 李彦点头:“噶尔家族的五兄弟皆是良才能团结一致协力对外此前我们将之压下还多亏赞普之助对方如今窥到机会自然是会反击的。” 李义琰是使节团里面除了李彦和婉儿外唯一知道吐蕃王赞普身份的人眉头皱起:“那件事终究只是侥幸为之你可想过如何收场?” 李彦道:“当时就考虑过, 不过计划赶不上变化吐蕃国内的具体情况我还没有十足的把握唯有选拔出不少精干人员前往吐蕃王城受杨再思和沉巨源调用。” 李义琰道:“他们辛苦了, 尤其是沉······ 他赶忙快步上前行晚辈之礼:“怎劳叔公相候!” 李义琰抚须笑道:“元芳除了大节问候往日里可都不怎么来府上的老夫今日得见稀客岂能不迎一迎?” 李彦只能不好意思地告罪跟着他入席看着李义琰精神一如往常欣然道:“叔公老当益壮精神矍铄我就放心了。” 李义琰正色道:“老夫身体确实还行若非被先帝授命为辅政大臣还真想再去吐蕃出使一趟, 将上次出使的未尽之事完成。” 他顿了顿, 凝声问道:“听说噶尔家族蛰伏良久后又有重新崛起之势?” 李彦点头:“噶尔家族的五兄弟皆是良才能团结一致协力对外此前我们将之压下还多亏赞普之助对方如今窥到机会自然是会反击的。” 李义琰是使节团里面除了李彦和婉儿外唯一知道吐蕃王赞普身份的人眉头皱起:“那件事终究只是侥幸为之你可想过如何收场?” 李彦道:“当时就考虑过不过计划赶不上变化吐蕃国内的具体情况我还没有十足的把握唯有选拔出不少精干人员前往吐蕃王城受杨再思和沉巨源调用。” 李义琰道:“他们辛苦了尤其是沉李彦翻身下马将狮子骢交给仆人随着管事入府远远就见李义琰站在堂前。 他赶忙快步上前行晚辈之礼:“怎劳叔公相候!” 李义琰抚须笑道:“元芳除了大节问候往日里可都不怎么来府上的老夫今日得见稀客岂能不迎一迎?” 李彦只能不好意思地告罪跟着他入席看着李义琰精神一如往常欣然道:“叔公老当益壮精神矍铄我就放心了。” 李义琰正色道:“老夫身体确实还行若非被先帝授命为辅政大臣还真想再去吐蕃出使一趟将上次出使的未尽之事完成。” 他顿了顿凝声问道:“听说噶尔家族蛰伏良久后又有重新崛起之势?” 李彦点头:“噶尔家族的五兄弟皆是良才能团结一致协力对外此前我们将之压下还多亏赞普之助对方如今窥到机会自然是会反击的。” 李义琰是使节团里面除了李彦和婉儿外唯一知道吐蕃王赞普身份的人眉头皱起:“那件事终究只是侥幸为之你可想过如何收场?” 李彦道:“当时就考虑过不过计划赶不上变化吐蕃国内的具体情况我还没有十足的把握唯有选拔出不少精干人员前往吐蕃王城受杨再思和沉巨源调用。” 李义琰道:“他们辛苦了尤其是沉李彦翻身下马将狮子骢交给仆人随着管事入府远远就见李义琰站在堂前。 他赶忙快步上前行晚辈之礼:“怎劳叔公相候!” 李义琰抚须笑道:“元芳除了大节问候往日里可都不怎么来府上的老夫今日得见稀客岂能不迎一迎?” 李彦只能不好意思地告罪跟着他入席看着李义琰精神一如往常欣然道:“叔公老当益壮精神矍铄我就放心了。” 李义琰正色道:“老夫身体确实还行若非被先帝授命为辅政大臣还真想再去吐蕃出使一趟将上次出使的未尽之事完成。” 他顿了顿凝声问道:“听说噶尔家族蛰伏良久后又有重新崛起之势?” 李彦点头:“噶尔家族的五兄弟皆是良才能团结一致协力对外此前我们将之压下还多亏赞普之助对方如今窥到机会自然是会反击的。” 李义琰是使节团里面除了李彦和婉儿外唯一知道吐蕃王赞普身份的人眉头皱起:“那件事终究只是侥幸为之你可想过如何收场?” 李彦道:“当时就考虑过不过计划赶不上变化吐蕃国内的具体情况我还没有十足的把握唯有选拔出不少精干人员前往吐蕃王城受杨再思和沉巨源调用。” 李义琰道:“他们辛苦了尤其是沉李彦翻身下马将狮子骢交给仆人随着管事入府远远就见李义琰站在堂前。 他赶忙快步上前行晚辈之礼:“怎劳叔公相候!” 李义琰抚须笑道:“元芳除了大节问候往日里可都不怎么来府上的老夫今日得见稀客岂能不迎一迎?” 李彦只能不好意思地告罪跟着他入席看着李义琰精神一如往常欣然道:“叔公老当益壮精神矍铄我就放心了。” 李义琰正色道:“老夫身体确实还行若非被先帝授命为辅政大臣还真想再去吐蕃出使一趟将上次出使的未尽之事完成。” 他顿了顿凝声问道:“听说噶尔家族蛰伏良久后又有重新崛起之势?” 李彦点头:“噶尔家族的五兄弟皆是良才能团结一致协力对外此前我们将之压下还多亏赞普之助对方如今窥到机会自然是会反击的。” 李义琰是使节团里面除了李彦和婉儿外唯一知道吐蕃王赞普身份的人眉头皱起:“那件事终究只是侥幸为之你可想过如何收场?” 李彦道:“当时就考虑过不过计划赶不上变化吐蕃国内的具体情况我还没有十足的把握唯有选拔出不少精干人员前往吐蕃王城受杨再思和沉巨源调用。” 李义琰道:“他们辛苦了尤其是沉李彦翻身下马将狮子骢交给仆人随着管事入府远远就见李义琰站在堂前。 他赶忙快步上前行晚辈之礼:“怎劳叔公相候!” 李义琰抚须笑道:“元芳除了大节问候往日里可都不怎么来府上的老夫今日得见稀客岂能不迎一迎?” 李彦只能不好意思地告罪跟着他入席看着李义琰精神一如往常欣然道:“叔公老当益壮精神矍铄我就放心了。” 李义琰正色道:“老夫身体确实还行若非被先帝授命为辅政大臣还真想再去吐蕃出使一趟将上次出使的未尽之事完成。” 他顿了顿凝声问道:“听说噶尔家族蛰伏良久后又有重新崛起之势?” 李彦点头:“噶尔家族的五兄弟皆是良才能团结一致协力对外此前我们将之压下还多亏赞普之助对方如今窥到机会自然是会反击的。” 李义琰是使节团里面除了李彦和婉儿外唯一知道吐蕃王赞普身份的人眉头皱起:“那件事终究只是侥幸为之你可想过如何收场?” 李彦道:“当时就考虑过不过计划赶不上变化吐蕃国内的具体情况我还没有十足的把握唯有选拔出不少精干人员前往吐蕃王城受杨再思和沉巨源调用。” 李义琰道:“他们辛苦了尤其是沉李彦翻身下马将狮子骢交给仆人随着管事入府远远就见李义琰站在堂前。 他赶忙快步上前行晚辈之礼:“怎劳叔公相候!” 李义琰抚须笑道:“元芳除了大节问候往日里可都不怎么来府上的老夫今日得见稀客岂能不迎一迎?” 李彦只能不好意思地告罪跟着他入席看着李义琰精神一如往常欣然道:“叔公老当益壮精神矍铄我就放心了。” 李义琰正色道:“老夫身体确实还行若非被先帝授命为辅政大臣还真想再去吐蕃出使一趟将上次出使的未尽之事完成。” 他顿了顿凝声问道:“听说噶尔家族蛰伏良久后又有重新崛起之势?” 李彦点头:“噶尔家族的五兄弟皆是良才能团结一致协力对外此前我们将之压下还多亏赞普之助对方如今窥到机会自然是会反击的。” 李义琰是使节团里面除了李彦和婉儿外唯一知道吐蕃王赞普身份的人眉头皱起:“那件事终究只是侥幸为之你可想过如何收场?” 李彦道:“当时就考虑过不过计划赶不上变化吐蕃国内的具体情况我还没有十足的把握唯有选拔出不少精干人员前往吐蕃王城受杨再思和沉巨源调用。” 李义琰道:“他们辛苦了尤其是沉李彦翻身下马将狮子骢交给仆人随着管事入府远远就见李义琰站在堂前。 他赶忙快步上前行晚辈之礼:“怎劳叔公相候!” 李义琰抚须笑道:“元芳除了大节问候往日里可都不怎么来府上的老夫今日得见稀客岂能不迎一迎?” 李彦只能不好意思地告罪跟着他入席看着李义琰精神一如往常欣然道:“叔公老当益壮精神矍铄我就放心了。” 李义琰正色道:“老夫身体确实还行若非被先帝授命为辅政大臣还真想再去吐蕃出使一趟将上次出使的未尽之事完成。” 他顿了顿凝声问道:“听说噶尔家族蛰伏良久后又有重新崛起之势?” 李彦点头:“噶尔家族的五兄弟皆是良才能团结一致协力对外此前我们将之压下还多亏赞普之助对方如今窥到机会自然是会反击的。” 李义琰是使节团里面除了李彦和婉儿外唯一知道吐蕃王赞普身份的人眉头皱起:“那件事终究只是侥幸为之你可想过如何收场?” 李彦道:“当时就考虑过不过计划赶不上变化吐蕃国内的具体情况我还没有十足的把握唯有选拔出不少精干人员前往吐蕃王城受杨再思和沉巨源调用。” 李义琰道:“他们辛苦了尤其是沉李彦翻身下马将狮子骢交给仆人随着管事入府远远就见李义琰站在堂前。 他赶忙快步上前行晚辈之礼:“怎劳叔公相候!” 李义琰抚须笑道:“元芳除了大节问候往日里可都不怎么来府上的老夫今日得见稀客岂能不迎一迎?” 李彦只能不好意思地告罪跟着他入席看着李义琰精神一如往常欣然道:“叔公老当益壮精神矍铄我就放心了。” 李义琰正色道:“老夫身体确实还行若非被先帝授命为辅政大臣还真想再去吐蕃出使一趟将上次出使的未尽之事完成。” 他顿了顿凝声问道:“听说噶尔家族蛰伏良久后又有重新崛起之势?” 李彦点头:“噶尔家族的五兄弟皆是良才能团结一致协力对外此前我们将之压下还多亏赞普之助对方如今窥到机会自然是会反击的。” 李义琰是使节团里面除了李彦和婉儿外唯一知道吐蕃王赞普身份的人眉头皱起:“那件事终究只是侥幸为之你可想过如何收场?” 李彦道:“当时就考虑过不过计划赶不上变化吐蕃国内的具体情况我还没有十足的把握唯有选拔出不少精干人员前往吐蕃王城受杨再思和沉巨源调用。” 李义琰道:“他们辛苦了尤其是沉 正文 第四百二十章 大唐高官杀多了,来看外国皇子问斩 “阿耶我今天在学馆外遇到一个胖胖的官人他笑起来很和气还给我樱桃吃……” “学馆外?” 李昭德脸色立变他都把妻儿送到娘家去了那丘神绩居然去学馆前堵自己的儿子?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 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叮嘱道:“家中何时缺了你的吃食?以后陌生人给的万万不能要!” 胖儿子觉得那位官人莫名有眼缘但眼见阿耶眼睛一瞪只能规规矩矩地回答:“是!” 出身清河崔氏的妻子走了过来让儿子去内宅学习有些担忧地道:“夫郎, 久闻那个丘神绩凶恶至极未曾想更甚传闻, 你得罪了他我们的孩子恐怕有凶险了!” 李昭德冷哼道:“妇人之见朝廷法度在此丘神绩也不过是吓唬吓唬他真敢下手么?” 妻子苦笑道:“此人不像是有顾忌的他的父亲可是生吃心肺若是逼急了何等事情做不出来?我们何必与这等凶人置气呢?” 李昭德眼中露出怒意:“诡变为能亵弄公器丘神绩猖狂不了多久的你惧怕什么!” 妻子暗叹一口气, 改变话题:“夫郎近来有传言我大唐将对新罗用兵可有此事?” 李昭德了然:“你们命妇倒是消息灵通刘老将军今日早朝刚刚复出, 接下来要问斩新罗贼子······ “学馆外?” 李昭德脸色立变他都把妻儿送到娘家去了那丘神绩居然去学馆前堵自己的儿子?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叮嘱道:“家中何时缺了你的吃食?以后陌生人给的万万不能要!” 胖儿子觉得那位官人莫名有眼缘但眼见阿耶眼睛一瞪只能规规矩矩地回答:“是!” 出身清河崔氏的妻子走了过来让儿子去内宅学习有些担忧地道:“夫郎久闻那个丘神绩凶恶至极未曾想更甚传闻, 你得罪了他, 我们的孩子恐怕有凶险了!” 李昭德冷哼道:“妇人之见朝廷法度在此丘神绩也不过是吓唬吓唬他真敢下手么?” 妻子苦笑道:“此人不像是有顾忌的他的父亲可是生吃心肺若是逼急了何等事情做不出来?我们何必与这等凶人置气呢?” 李昭德眼中露出怒意:“诡变为能亵弄公器丘神绩猖狂不了多久的你惧怕什么!” 妻子暗叹一口气改变话题:“夫郎近来有传言我大唐将对新罗用兵可有此事?” 李昭德了然:“你们命妇倒是消息灵通刘老将军今日早朝刚刚复出接下来要问斩新罗贼子“阿耶我今天在学馆外遇到一个胖胖的官人他笑起来很和气还给我樱桃吃……” “学馆外?” 李昭德脸色立变他都把妻儿送到娘家去了那丘神绩居然去学馆前堵自己的儿子?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叮嘱道:“家中何时缺了你的吃食?以后陌生人给的万万不能要!” 胖儿子觉得那位官人莫名有眼缘但眼见阿耶眼睛一瞪只能规规矩矩地回答:“是!” 出身清河崔氏的妻子走了过来让儿子去内宅学习有些担忧地道:“夫郎久闻那个丘神绩凶恶至极未曾想更甚传闻你得罪了他我们的孩子恐怕有凶险了!” 李昭德冷哼道:“妇人之见朝廷法度在此丘神绩也不过是吓唬吓唬他真敢下手么?” 妻子苦笑道:“此人不像是有顾忌的他的父亲可是生吃心肺若是逼急了何等事情做不出来?我们何必与这等凶人置气呢?” 李昭德眼中露出怒意:“诡变为能亵弄公器丘神绩猖狂不了多久的你惧怕什么!” 妻子暗叹一口气改变话题:“夫郎近来有传言我大唐将对新罗用兵可有此事?” 李昭德了然:“你们命妇倒是消息灵通刘老将军今日早朝刚刚复出接下来要问斩新罗贼子“阿耶我今天在学馆外遇到一个胖胖的官人他笑起来很和气还给我樱桃吃……” “学馆外?” 李昭德脸色立变他都把妻儿送到娘家去了那丘神绩居然去学馆前堵自己的儿子?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叮嘱道:“家中何时缺了你的吃食?以后陌生人给的万万不能要!” 胖儿子觉得那位官人莫名有眼缘但眼见阿耶眼睛一瞪只能规规矩矩地回答:“是!” 出身清河崔氏的妻子走了过来让儿子去内宅学习有些担忧地道:“夫郎久闻那个丘神绩凶恶至极未曾想更甚传闻你得罪了他我们的孩子恐怕有凶险了!” 李昭德冷哼道:“妇人之见朝廷法度在此丘神绩也不过是吓唬吓唬他真敢下手么?” 妻子苦笑道:“此人不像是有顾忌的他的父亲可是生吃心肺若是逼急了何等事情做不出来?我们何必与这等凶人置气呢?” 李昭德眼中露出怒意:“诡变为能亵弄公器丘神绩猖狂不了多久的你惧怕什么!” 妻子暗叹一口气改变话题:“夫郎近来有传言我大唐将对新罗用兵可有此事?” 李昭德了然:“你们命妇倒是消息灵通刘老将军今日早朝刚刚复出接下来要问斩新罗贼子“阿耶我今天在学馆外遇到一个胖胖的官人他笑起来很和气还给我樱桃吃……” “学馆外?” 李昭德脸色立变他都把妻儿送到娘家去了那丘神绩居然去学馆前堵自己的儿子?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叮嘱道:“家中何时缺了你的吃食?以后陌生人给的万万不能要!” 胖儿子觉得那位官人莫名有眼缘但眼见阿耶眼睛一瞪只能规规矩矩地回答:“是!” 出身清河崔氏的妻子走了过来让儿子去内宅学习有些担忧地道:“夫郎久闻那个丘神绩凶恶至极未曾想更甚传闻你得罪了他我们的孩子恐怕有凶险了!” 李昭德冷哼道:“妇人之见朝廷法度在此丘神绩也不过是吓唬吓唬他真敢下手么?” 妻子苦笑道:“此人不像是有顾忌的他的父亲可是生吃心肺若是逼急了何等事情做不出来?我们何必与这等凶人置气呢?” 李昭德眼中露出怒意:“诡变为能亵弄公器丘神绩猖狂不了多久的你惧怕什么!” 妻子暗叹一口气改变话题:“夫郎近来有传言我大唐将对新罗用兵可有此事?” 李昭德了然:“你们命妇倒是消息灵通刘老将军今日早朝刚刚复出接下来要问斩新罗贼子“阿耶我今天在学馆外遇到一个胖胖的官人他笑起来很和气还给我樱桃吃……” “学馆外?” 李昭德脸色立变他都把妻儿送到娘家去了那丘神绩居然去学馆前堵自己的儿子?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叮嘱道:“家中何时缺了你的吃食?以后陌生人给的万万不能要!” 胖儿子觉得那位官人莫名有眼缘但眼见阿耶眼睛一瞪只能规规矩矩地回答:“是!” 出身清河崔氏的妻子走了过来让儿子去内宅学习有些担忧地道:“夫郎久闻那个丘神绩凶恶至极未曾想更甚传闻你得罪了他我们的孩子恐怕有凶险了!” 李昭德冷哼道:“妇人之见朝廷法度在此丘神绩也不过是吓唬吓唬他真敢下手么?” 妻子苦笑道:“此人不像是有顾忌的他的父亲可是生吃心肺若是逼急了何等事情做不出来?我们何必与这等凶人置气呢?” 李昭德眼中露出怒意:“诡变为能亵弄公器丘神绩猖狂不了多久的你惧怕什么!” 妻子暗叹一口气改变话题:“夫郎近来有传言我大唐将对新罗用兵可有此事?” 李昭德了然:“你们命妇倒是消息灵通刘老将军今日早朝刚刚复出接下来要问斩新罗贼子“阿耶我今天在学馆外遇到一个胖胖的官人他笑起来很和气还给我樱桃吃……” “学馆外?” 李昭德脸色立变他都把妻儿送到娘家去了那丘神绩居然去学馆前堵自己的儿子?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叮嘱道:“家中何时缺了你的吃食?以后陌生人给的万万不能要!” 胖儿子觉得那位官人莫名有眼缘但眼见阿耶眼睛一瞪只能规规矩矩地回答:“是!” 出身清河崔氏的妻子走了过来让儿子去内宅学习有些担忧地道:“夫郎久闻那个丘神绩凶恶至极未曾想更甚传闻你得罪了他我们的孩子恐怕有凶险了!” 李昭德冷哼道:“妇人之见朝廷法度在此丘神绩也不过是吓唬吓唬他真敢下手么?” 妻子苦笑道:“此人不像是有顾忌的他的父亲可是生吃心肺若是逼急了何等事情做不出来?我们何必与这等凶人置气呢?” 李昭德眼中露出怒意:“诡变为能亵弄公器丘神绩猖狂不了多久的你惧怕什么!” 妻子暗叹一口气改变话题:“夫郎近来有传言我大唐将对新罗用兵可有此事?” 李昭德了然:“你们命妇倒是消息灵通刘老将军今日早朝刚刚复出接下来要问斩新罗贼子“阿耶我今天在学馆外遇到一个胖胖的官人他笑起来很和气还给我樱桃吃……” “学馆外?” 李昭德脸色立变他都把妻儿送到娘家去了那丘神绩居然去学馆前堵自己的儿子?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叮嘱道:“家中何时缺了你的吃食?以后陌生人给的万万不能要!” 胖儿子觉得那位官人莫名有眼缘但眼见阿耶眼睛一瞪只能规规矩矩地回答:“是!” 出身清河崔氏的妻子走了过来让儿子去内宅学习有些担忧地道:“夫郎久闻那个丘神绩凶恶至极未曾想更甚传闻你得罪了他我们的孩子恐怕有凶险了!” 李昭德冷哼道:“妇人之见朝廷法度在此丘神绩也不过是吓唬吓唬他真敢下手么?” 妻子苦笑道:“此人不像是有顾忌的他的父亲可是生吃心肺若是逼急了何等事情做不出来?我们何必与这等凶人置气呢?” 李昭德眼中露出怒意:“诡变为能亵弄公器丘神绩猖狂不了多久的你惧怕什么!” 妻子暗叹一口气改变话题:“夫郎近来有传言我大唐将对新罗用兵可有此事?” 李昭德了然:“你们命妇倒是消息灵通刘老将军今日早朝刚刚复出接下来要问斩新罗贼子“阿耶我今天在学馆外遇到一个胖胖的官人他笑起来很和气还给我樱桃吃……” “学馆外?” 李昭德脸色立变他都把妻儿送到娘家去了那丘神绩居然去学馆前堵自己的儿子?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叮嘱道:“家中何时缺了你的吃食?以后陌生人给的万万不能要!” 胖儿子觉得那位官人莫名有眼缘但眼见阿耶眼睛一瞪只能规规矩矩地回答:“是!” 出身清河崔氏的妻子走了过来让儿子去内宅学习有些担忧地道:“夫郎久闻那个丘神绩凶恶至极未曾想更甚传闻你得罪了他我们的孩子恐怕有凶险了!” 李昭德冷哼道:“妇人之见朝廷法度在此丘神绩也不过是吓唬吓唬他真敢下手么?” 妻子苦笑道:“此人不像是有顾忌的他的父亲可是生吃心肺若是逼急了何等事情做不出来?我们何必与这等凶人置气呢?” 李昭德眼中露出怒意:“诡变为能亵弄公器丘神绩猖狂不了多久的你惧怕什么!” 妻子暗叹一口气改变话题:“夫郎近来有传言我大唐将对新罗用兵可有此事?” 李昭德了然:“你们命妇倒是消息灵通刘老将军今日早朝刚刚复出接下来要问斩新罗贼子 正文 第四百二十一章 天下第一自创功法 出征新罗已定但没有那么快出发。 三军未动粮草先行。 粮草未动内卫先行。 在刘仁轨复出重整昔日征讨过三韩之地的部曲准备开赴安东都护府的同时大批内卫也直接赶往熊津都督府。 熊津都督府正是唐朝灭亡百济后, 于百济故地设立的管理机构历史上后来被新罗兼并如今也时常遭到新罗的侵略骚扰。 新罗的战略很明确先吞并百济故地再北上拿下高丽旧地到时候它就是雄踞辽东半岛的大国了。 李彦的战略也很明确, 先将新罗延伸出来的触手统统斩断将这小国彻底封死在境内, 再引动其国内矛盾, 制造胜机大唐军至一举推平。 所以金良图、泉献诚和黑齿常之都出现在了李彦面前。 金良图的出马是为新罗内部有心归化王道的人树立一个清晰的榜样正如贞观朝的众多胡将一般。 泉献诚的出马是以渊盖苏文的影响力加强对高丽故地的统治, 毕竟高丽比起新罗和百济加起来还要大不少亡国后设立九都督府, 四十二州一百县这片区域必须稳定, 才能稳定提供粮草和后勤支持。 黑齿常之则是百济人, 百济刚刚灭亡时还率领民众抵抗唐军受招抚投降大唐得刘仁轨看重获授折冲都尉颇受信······ 三军未动粮草先行。 粮草未动内卫先行。 在刘仁轨复出重整昔日征讨过三韩之地的部曲准备开赴安东都护府的同时大批内卫也直接赶往熊津都督府。 熊津都督府正是唐朝灭亡百济后于百济故地设立的管理机构历史上后来被新罗兼并如今也时常遭到新罗的侵略骚扰。 新罗的战略很明确先吞并百济故地再北上拿下高丽旧地到时候它就是雄踞辽东半岛的大国了。 李彦的战略也很明确先将新罗延伸出来的触手统统斩断将这小国彻底封死在境内, 再引动其国内矛盾制造胜机大唐军至一举推平。 所以金良图、泉献诚和黑齿常之都出现在了李彦面前。 金良图的出马是为新罗内部有心归化王道的人树立一个清晰的榜样正如贞观朝的众多胡将一般。 泉献诚的出马是以渊盖苏文的影响力加强对高丽故地的统治毕竟高丽比起新罗和百济加起来还要大不少亡国后设立九都督府四十二州一百县这片区域必须稳定才能稳定提供粮草和后勤支持。 黑齿常之则是百济人百济刚刚灭亡时还率领民众抵抗唐军受招抚投降大唐得刘仁轨看重获授折冲都尉颇受信出征新罗已定但没有那么快出发。 三军未动粮草先行。 粮草未动内卫先行。 在刘仁轨复出重整昔日征讨过三韩之地的部曲准备开赴安东都护府的同时大批内卫也直接赶往熊津都督府。 熊津都督府正是唐朝灭亡百济后于百济故地设立的管理机构历史上后来被新罗兼并如今也时常遭到新罗的侵略骚扰。 新罗的战略很明确先吞并百济故地再北上拿下高丽旧地到时候它就是雄踞辽东半岛的大国了。 李彦的战略也很明确先将新罗延伸出来的触手统统斩断将这小国彻底封死在境内再引动其国内矛盾制造胜机大唐军至一举推平。 所以金良图、泉献诚和黑齿常之都出现在了李彦面前。 金良图的出马是为新罗内部有心归化王道的人树立一个清晰的榜样正如贞观朝的众多胡将一般。 泉献诚的出马是以渊盖苏文的影响力加强对高丽故地的统治毕竟高丽比起新罗和百济加起来还要大不少亡国后设立九都督府四十二州一百县这片区域必须稳定才能稳定提供粮草和后勤支持。 黑齿常之则是百济人百济刚刚灭亡时还率领民众抵抗唐军受招抚投降大唐得刘仁轨看重获授折冲都尉颇受信出征新罗已定但没有那么快出发。 三军未动粮草先行。 粮草未动内卫先行。 在刘仁轨复出重整昔日征讨过三韩之地的部曲准备开赴安东都护府的同时大批内卫也直接赶往熊津都督府。 熊津都督府正是唐朝灭亡百济后于百济故地设立的管理机构历史上后来被新罗兼并如今也时常遭到新罗的侵略骚扰。 新罗的战略很明确先吞并百济故地再北上拿下高丽旧地到时候它就是雄踞辽东半岛的大国了。 李彦的战略也很明确先将新罗延伸出来的触手统统斩断将这小国彻底封死在境内再引动其国内矛盾制造胜机大唐军至一举推平。 所以金良图、泉献诚和黑齿常之都出现在了李彦面前。 金良图的出马是为新罗内部有心归化王道的人树立一个清晰的榜样正如贞观朝的众多胡将一般。 泉献诚的出马是以渊盖苏文的影响力加强对高丽故地的统治毕竟高丽比起新罗和百济加起来还要大不少亡国后设立九都督府四十二州一百县这片区域必须稳定才能稳定提供粮草和后勤支持。 黑齿常之则是百济人百济刚刚灭亡时还率领民众抵抗唐军受招抚投降大唐得刘仁轨看重获授折冲都尉颇受信出征新罗已定但没有那么快出发。 三军未动粮草先行。 粮草未动内卫先行。 在刘仁轨复出重整昔日征讨过三韩之地的部曲准备开赴安东都护府的同时大批内卫也直接赶往熊津都督府。 熊津都督府正是唐朝灭亡百济后于百济故地设立的管理机构历史上后来被新罗兼并如今也时常遭到新罗的侵略骚扰。 新罗的战略很明确先吞并百济故地再北上拿下高丽旧地到时候它就是雄踞辽东半岛的大国了。 李彦的战略也很明确先将新罗延伸出来的触手统统斩断将这小国彻底封死在境内再引动其国内矛盾制造胜机大唐军至一举推平。 所以金良图、泉献诚和黑齿常之都出现在了李彦面前。 金良图的出马是为新罗内部有心归化王道的人树立一个清晰的榜样正如贞观朝的众多胡将一般。 泉献诚的出马是以渊盖苏文的影响力加强对高丽故地的统治毕竟高丽比起新罗和百济加起来还要大不少亡国后设立九都督府四十二州一百县这片区域必须稳定才能稳定提供粮草和后勤支持。 黑齿常之则是百济人百济刚刚灭亡时还率领民众抵抗唐军受招抚投降大唐得刘仁轨看重获授折冲都尉颇受信出征新罗已定但没有那么快出发。 三军未动粮草先行。 粮草未动内卫先行。 在刘仁轨复出重整昔日征讨过三韩之地的部曲准备开赴安东都护府的同时大批内卫也直接赶往熊津都督府。 熊津都督府正是唐朝灭亡百济后于百济故地设立的管理机构历史上后来被新罗兼并如今也时常遭到新罗的侵略骚扰。 新罗的战略很明确先吞并百济故地再北上拿下高丽旧地到时候它就是雄踞辽东半岛的大国了。 李彦的战略也很明确先将新罗延伸出来的触手统统斩断将这小国彻底封死在境内再引动其国内矛盾制造胜机大唐军至一举推平。 所以金良图、泉献诚和黑齿常之都出现在了李彦面前。 金良图的出马是为新罗内部有心归化王道的人树立一个清晰的榜样正如贞观朝的众多胡将一般。 泉献诚的出马是以渊盖苏文的影响力加强对高丽故地的统治毕竟高丽比起新罗和百济加起来还要大不少亡国后设立九都督府四十二州一百县这片区域必须稳定才能稳定提供粮草和后勤支持。 黑齿常之则是百济人百济刚刚灭亡时还率领民众抵抗唐军受招抚投降大唐得刘仁轨看重获授折冲都尉颇受信出征新罗已定但没有那么快出发。 三军未动粮草先行。 粮草未动内卫先行。 在刘仁轨复出重整昔日征讨过三韩之地的部曲准备开赴安东都护府的同时大批内卫也直接赶往熊津都督府。 熊津都督府正是唐朝灭亡百济后于百济故地设立的管理机构历史上后来被新罗兼并如今也时常遭到新罗的侵略骚扰。 新罗的战略很明确先吞并百济故地再北上拿下高丽旧地到时候它就是雄踞辽东半岛的大国了。 李彦的战略也很明确先将新罗延伸出来的触手统统斩断将这小国彻底封死在境内再引动其国内矛盾制造胜机大唐军至一举推平。 所以金良图、泉献诚和黑齿常之都出现在了李彦面前。 金良图的出马是为新罗内部有心归化王道的人树立一个清晰的榜样正如贞观朝的众多胡将一般。 泉献诚的出马是以渊盖苏文的影响力加强对高丽故地的统治毕竟高丽比起新罗和百济加起来还要大不少亡国后设立九都督府四十二州一百县这片区域必须稳定才能稳定提供粮草和后勤支持。 黑齿常之则是百济人百济刚刚灭亡时还率领民众抵抗唐军受招抚投降大唐得刘仁轨看重获授折冲都尉颇受信出征新罗已定但没有那么快出发。 三军未动粮草先行。 粮草未动内卫先行。 在刘仁轨复出重整昔日征讨过三韩之地的部曲准备开赴安东都护府的同时大批内卫也直接赶往熊津都督府。 熊津都督府正是唐朝灭亡百济后于百济故地设立的管理机构历史上后来被新罗兼并如今也时常遭到新罗的侵略骚扰。 新罗的战略很明确先吞并百济故地再北上拿下高丽旧地到时候它就是雄踞辽东半岛的大国了。 李彦的战略也很明确先将新罗延伸出来的触手统统斩断将这小国彻底封死在境内再引动其国内矛盾制造胜机大唐军至一举推平。 所以金良图、泉献诚和黑齿常之都出现在了李彦面前。 金良图的出马是为新罗内部有心归化王道的人树立一个清晰的榜样正如贞观朝的众多胡将一般。 泉献诚的出马是以渊盖苏文的影响力加强对高丽故地的统治毕竟高丽比起新罗和百济加起来还要大不少亡国后设立九都督府四十二州一百县这片区域必须稳定才能稳定提供粮草和后勤支持。 黑齿常之则是百济人百济刚刚灭亡时还率领民众抵抗唐军受招抚投降大唐得刘仁轨看重获授折冲都尉颇受信出征新罗已定但没有那么快出发。 三军未动粮草先行。 粮草未动内卫先行。 在刘仁轨复出重整昔日征讨过三韩之地的部曲准备开赴安东都护府的同时大批内卫也直接赶往熊津都督府。 熊津都督府正是唐朝灭亡百济后于百济故地设立的管理机构历史上后来被新罗兼并如今也时常遭到新罗的侵略骚扰。 新罗的战略很明确先吞并百济故地再北上拿下高丽旧地到时候它就是雄踞辽东半岛的大国了。 李彦的战略也很明确先将新罗延伸出来的触手统统斩断将这小国彻底封死在境内再引动其国内矛盾制造胜机大唐军至一举推平。 所以金良图、泉献诚和黑齿常之都出现在了李彦面前。 金良图的出马是为新罗内部有心归化王道的人树立一个清晰的榜样正如贞观朝的众多胡将一般。 泉献诚的出马是以渊盖苏文的影响力加强对高丽故地的统治毕竟高丽比起新罗和百济加起来还要大不少亡国后设立九都督府四十二州一百县这片区域必须稳定才能稳定提供粮草和后勤支持。 黑齿常之则是百济人百济刚刚灭亡时还率领民众抵抗唐军受招抚投降大唐得刘仁轨看重获授折冲都尉颇受信 正文 第四百二十二章 大唐的文化入侵 金智照身穿白服留有长发珠彩饰之漫步行于新罗王宫中。 一路所见无论是命妇贵女还是宫人卑女装扮都与自己不尽相同, 倒是挺眼熟。 当然眼熟那是唐人的衣服唐人的饰物。 金智照回宫的时间不长更没有以公主身份露面这些命妇显然是不认得她的远远打量过来, 见她穿着新罗古服眼神里就浮现出高人一等的傲气来彷佛在看一个来自边村的土包子。 从律法来说, 这还不算错因为早在贞观二十二年金春秋亲自入唐乞援就引进唐朝官服作为新罗官服后来命妇女也穿唐服“衣冠同于中国”。 后来到李治登基为了让大唐出兵新罗自己的年号都停掉了开始奉大唐正朔行永徽年号, 直至今日。 所以大唐李弘登基改年号为圣嗣新罗的年号也得改为圣嗣对外更是要称“有唐新罗国”。 在这些方面新罗都做得很规矩, 俨然是孝子风范。 但或许是因为孝子这个人设在唐那边就不太对劲新罗的孝顺也变得不对劲起来阳奉阴违不断侵占百济旧地。 金智照回归的途中经过熊津都督府发现那里的百济遗民大部分还是敌视唐国的在新罗的教唆下多有反抗叛乱连连唐国官员焦头烂额有些地方甚至······ 一路所见无论是命妇贵女还是宫人卑女装扮都与自己不尽相同, 倒是挺眼熟。 当然眼熟那是唐人的衣服, 唐人的饰物。 金智照回宫的时间不长, 更没有以公主身份露面这些命妇显然是不认得她的远远打量过来见她穿着新罗古服眼神里就浮现出高人一等的傲气来彷佛在看一个来自边村的土包子。 从律法来说这还不算错因为早在贞观二十二年金春秋亲自入唐乞援就引进唐朝官服作为新罗官服后来命妇女也穿唐服“衣冠同于中国”。 后来到李治登基为了让大唐出兵新罗自己的年号都停掉了开始奉大唐正朔行永徽年号直至今日。 所以大唐李弘登基改年号为圣嗣新罗的年号也得改为圣嗣对外更是要称“有唐新罗国”。 在这些方面新罗都做得很规矩俨然是孝子风范。 但或许是因为孝子这个人设在唐那边就不太对劲新罗的孝顺也变得不对劲起来阳奉阴违不断侵占百济旧地。 金智照回归的途中经过熊津都督府发现那里的百济遗民大部分还是敌视唐国的在新罗的教唆下多有反抗叛乱连连唐国官员焦头烂额有些地方甚至金智照身穿白服留有长发珠彩饰之漫步行于新罗王宫中。 一路所见无论是命妇贵女还是宫人卑女装扮都与自己不尽相同倒是挺眼熟。 当然眼熟那是唐人的衣服唐人的饰物。 金智照回宫的时间不长更没有以公主身份露面这些命妇显然是不认得她的远远打量过来见她穿着新罗古服眼神里就浮现出高人一等的傲气来彷佛在看一个来自边村的土包子。 从律法来说这还不算错因为早在贞观二十二年金春秋亲自入唐乞援就引进唐朝官服作为新罗官服后来命妇女也穿唐服“衣冠同于中国”。 后来到李治登基为了让大唐出兵新罗自己的年号都停掉了开始奉大唐正朔行永徽年号直至今日。 所以大唐李弘登基改年号为圣嗣新罗的年号也得改为圣嗣对外更是要称“有唐新罗国”。 在这些方面新罗都做得很规矩俨然是孝子风范。 但或许是因为孝子这个人设在唐那边就不太对劲新罗的孝顺也变得不对劲起来阳奉阴违不断侵占百济旧地。 金智照回归的途中经过熊津都督府发现那里的百济遗民大部分还是敌视唐国的在新罗的教唆下多有反抗叛乱连连唐国官员焦头烂额有些地方甚至金智照身穿白服留有长发珠彩饰之漫步行于新罗王宫中。 一路所见无论是命妇贵女还是宫人卑女装扮都与自己不尽相同倒是挺眼熟。 当然眼熟那是唐人的衣服唐人的饰物。 金智照回宫的时间不长更没有以公主身份露面这些命妇显然是不认得她的远远打量过来见她穿着新罗古服眼神里就浮现出高人一等的傲气来彷佛在看一个来自边村的土包子。 从律法来说这还不算错因为早在贞观二十二年金春秋亲自入唐乞援就引进唐朝官服作为新罗官服后来命妇女也穿唐服“衣冠同于中国”。 后来到李治登基为了让大唐出兵新罗自己的年号都停掉了开始奉大唐正朔行永徽年号直至今日。 所以大唐李弘登基改年号为圣嗣新罗的年号也得改为圣嗣对外更是要称“有唐新罗国”。 在这些方面新罗都做得很规矩俨然是孝子风范。 但或许是因为孝子这个人设在唐那边就不太对劲新罗的孝顺也变得不对劲起来阳奉阴违不断侵占百济旧地。 金智照回归的途中经过熊津都督府发现那里的百济遗民大部分还是敌视唐国的在新罗的教唆下多有反抗叛乱连连唐国官员焦头烂额有些地方甚至金智照身穿白服留有长发珠彩饰之漫步行于新罗王宫中。 一路所见无论是命妇贵女还是宫人卑女装扮都与自己不尽相同倒是挺眼熟。 当然眼熟那是唐人的衣服唐人的饰物。 金智照回宫的时间不长更没有以公主身份露面这些命妇显然是不认得她的远远打量过来见她穿着新罗古服眼神里就浮现出高人一等的傲气来彷佛在看一个来自边村的土包子。 从律法来说这还不算错因为早在贞观二十二年金春秋亲自入唐乞援就引进唐朝官服作为新罗官服后来命妇女也穿唐服“衣冠同于中国”。 后来到李治登基为了让大唐出兵新罗自己的年号都停掉了开始奉大唐正朔行永徽年号直至今日。 所以大唐李弘登基改年号为圣嗣新罗的年号也得改为圣嗣对外更是要称“有唐新罗国”。 在这些方面新罗都做得很规矩俨然是孝子风范。 但或许是因为孝子这个人设在唐那边就不太对劲新罗的孝顺也变得不对劲起来阳奉阴违不断侵占百济旧地。 金智照回归的途中经过熊津都督府发现那里的百济遗民大部分还是敌视唐国的在新罗的教唆下多有反抗叛乱连连唐国官员焦头烂额有些地方甚至金智照身穿白服留有长发珠彩饰之漫步行于新罗王宫中。 一路所见无论是命妇贵女还是宫人卑女装扮都与自己不尽相同倒是挺眼熟。 当然眼熟那是唐人的衣服唐人的饰物。 金智照回宫的时间不长更没有以公主身份露面这些命妇显然是不认得她的远远打量过来见她穿着新罗古服眼神里就浮现出高人一等的傲气来彷佛在看一个来自边村的土包子。 从律法来说这还不算错因为早在贞观二十二年金春秋亲自入唐乞援就引进唐朝官服作为新罗官服后来命妇女也穿唐服“衣冠同于中国”。 后来到李治登基为了让大唐出兵新罗自己的年号都停掉了开始奉大唐正朔行永徽年号直至今日。 所以大唐李弘登基改年号为圣嗣新罗的年号也得改为圣嗣对外更是要称“有唐新罗国”。 在这些方面新罗都做得很规矩俨然是孝子风范。 但或许是因为孝子这个人设在唐那边就不太对劲新罗的孝顺也变得不对劲起来阳奉阴违不断侵占百济旧地。 金智照回归的途中经过熊津都督府发现那里的百济遗民大部分还是敌视唐国的在新罗的教唆下多有反抗叛乱连连唐国官员焦头烂额有些地方甚至金智照身穿白服留有长发珠彩饰之漫步行于新罗王宫中。 一路所见无论是命妇贵女还是宫人卑女装扮都与自己不尽相同倒是挺眼熟。 当然眼熟那是唐人的衣服唐人的饰物。 金智照回宫的时间不长更没有以公主身份露面这些命妇显然是不认得她的远远打量过来见她穿着新罗古服眼神里就浮现出高人一等的傲气来彷佛在看一个来自边村的土包子。 从律法来说这还不算错因为早在贞观二十二年金春秋亲自入唐乞援就引进唐朝官服作为新罗官服后来命妇女也穿唐服“衣冠同于中国”。 后来到李治登基为了让大唐出兵新罗自己的年号都停掉了开始奉大唐正朔行永徽年号直至今日。 所以大唐李弘登基改年号为圣嗣新罗的年号也得改为圣嗣对外更是要称“有唐新罗国”。 在这些方面新罗都做得很规矩俨然是孝子风范。 但或许是因为孝子这个人设在唐那边就不太对劲新罗的孝顺也变得不对劲起来阳奉阴违不断侵占百济旧地。 金智照回归的途中经过熊津都督府发现那里的百济遗民大部分还是敌视唐国的在新罗的教唆下多有反抗叛乱连连唐国官员焦头烂额有些地方甚至金智照身穿白服留有长发珠彩饰之漫步行于新罗王宫中。 一路所见无论是命妇贵女还是宫人卑女装扮都与自己不尽相同倒是挺眼熟。 当然眼熟那是唐人的衣服唐人的饰物。 金智照回宫的时间不长更没有以公主身份露面这些命妇显然是不认得她的远远打量过来见她穿着新罗古服眼神里就浮现出高人一等的傲气来彷佛在看一个来自边村的土包子。 从律法来说这还不算错因为早在贞观二十二年金春秋亲自入唐乞援就引进唐朝官服作为新罗官服后来命妇女也穿唐服“衣冠同于中国”。 后来到李治登基为了让大唐出兵新罗自己的年号都停掉了开始奉大唐正朔行永徽年号直至今日。 所以大唐李弘登基改年号为圣嗣新罗的年号也得改为圣嗣对外更是要称“有唐新罗国”。 在这些方面新罗都做得很规矩俨然是孝子风范。 但或许是因为孝子这个人设在唐那边就不太对劲新罗的孝顺也变得不对劲起来阳奉阴违不断侵占百济旧地。 金智照回归的途中经过熊津都督府发现那里的百济遗民大部分还是敌视唐国的在新罗的教唆下多有反抗叛乱连连唐国官员焦头烂额有些地方甚至金智照身穿白服留有长发珠彩饰之漫步行于新罗王宫中。 一路所见无论是命妇贵女还是宫人卑女装扮都与自己不尽相同倒是挺眼熟。 当然眼熟那是唐人的衣服唐人的饰物。 金智照回宫的时间不长更没有以公主身份露面这些命妇显然是不认得她的远远打量过来见她穿着新罗古服眼神里就浮现出高人一等的傲气来彷佛在看一个来自边村的土包子。 从律法来说这还不算错因为早在贞观二十二年金春秋亲自入唐乞援就引进唐朝官服作为新罗官服后来命妇女也穿唐服“衣冠同于中国”。 后来到李治登基为了让大唐出兵新罗自己的年号都停掉了开始奉大唐正朔行永徽年号直至今日。 所以大唐李弘登基改年号为圣嗣新罗的年号也得改为圣嗣对外更是要称“有唐新罗国”。 在这些方面新罗都做得很规矩俨然是孝子风范。 但或许是因为孝子这个人设在唐那边就不太对劲新罗的孝顺也变得不对劲起来阳奉阴违不断侵占百济旧地。 金智照回归的途中经过熊津都督府发现那里的百济遗民大部分还是敌视唐国的在新罗的教唆下多有反抗叛乱连连唐国官员焦头烂额有些地方甚至 正文 第四百二十三章 不愧是唐僧,武力惊人! “师兄这些新罗贵人比大唐贵人还要虔诚倒是好来往但同出释门的僧人却十分排斥!” “何止是排斥简直是敌视我大唐内那么多寺院都无这般态度, 真是凶顽……” 新罗最高档的旅驿中十三名少林武僧齐聚一堂商议接下来的行动。 昔年隋末动荡时少林寺也是出动十三棍僧一举夺城献唐站队成功, 获得赏赐。 如今在内卫征召下, 少林寺直接出动了一百七十多名武僧几乎是愿意留下的都出动了。 当然, 一百多位僧人肯定得分批进入新罗有些甚至不能以少林僧人的身份出现。 而在层层选拔下来新罗王城的是十三位相对最机智勇敢彼此之间又最为默契的武僧。 智坚带队深入险境做好了面对敌人严刑拷打的准备结果受到了敌人的热烈欢迎针对的反倒是同行。 此时智坚道:“李阁领说新罗佛教盛行以前主持与新罗之地也有书信往来未想真到了如此地步无论此地僧人如何敌视, 这终归是好消息。” “我们能更快地接触新罗的贵人阶层, 将关键情报传递回去, 立功重振少林。” “依诸位师弟之见我们是先接触角餐, 还是接触伊餐?” 新罗有十七官等角餐是第一等, 伊餐是第二等非真······ “何止是排斥简直是敌视我大唐内那么多寺院都无这般态度真是凶顽……” 新罗最高档的旅驿中十三名少林武僧齐聚一堂商议接下来的行动。 昔年隋末动荡时少林寺也是出动十三棍僧一举夺城献唐站队成功获得赏赐。 如今在内卫征召下, 少林寺直接出动了一百七十多名武僧几乎是愿意留下的都出动了。 当然一百多位僧人肯定得分批进入新罗, 有些甚至不能以少林僧人的身份出现。 而在层层选拔下来新罗王城的是十三位相对最机智勇敢彼此之间又最为默契的武僧。 智坚带队深入险境做好了面对敌人严刑拷打的准备结果受到了敌人的热烈欢迎针对的反倒是同行。 此时智坚道:“李阁领说新罗佛教盛行以前主持与新罗之地也有书信往来未想真到了如此地步无论此地僧人如何敌视这终归是好消息。” “我们能更快地接触新罗的贵人阶层将关键情报传递回去立功重振少林。” “依诸位师弟之见我们是先接触角餐还是接触伊餐?” 新罗有十七官等角餐是第一等伊餐是第二等非真“师兄这些新罗贵人比大唐贵人还要虔诚倒是好来往但同出释门的僧人却十分排斥!” “何止是排斥简直是敌视我大唐内那么多寺院都无这般态度真是凶顽……” 新罗最高档的旅驿中十三名少林武僧齐聚一堂商议接下来的行动。 昔年隋末动荡时少林寺也是出动十三棍僧一举夺城献唐站队成功获得赏赐。 如今在内卫征召下少林寺直接出动了一百七十多名武僧几乎是愿意留下的都出动了。 当然一百多位僧人肯定得分批进入新罗有些甚至不能以少林僧人的身份出现。 而在层层选拔下来新罗王城的是十三位相对最机智勇敢彼此之间又最为默契的武僧。 智坚带队深入险境做好了面对敌人严刑拷打的准备结果受到了敌人的热烈欢迎针对的反倒是同行。 此时智坚道:“李阁领说新罗佛教盛行以前主持与新罗之地也有书信往来未想真到了如此地步无论此地僧人如何敌视这终归是好消息。” “我们能更快地接触新罗的贵人阶层将关键情报传递回去立功重振少林。” “依诸位师弟之见我们是先接触角餐还是接触伊餐?” 新罗有十七官等角餐是第一等伊餐是第二等非真“师兄这些新罗贵人比大唐贵人还要虔诚倒是好来往但同出释门的僧人却十分排斥!” “何止是排斥简直是敌视我大唐内那么多寺院都无这般态度真是凶顽……” 新罗最高档的旅驿中十三名少林武僧齐聚一堂商议接下来的行动。 昔年隋末动荡时少林寺也是出动十三棍僧一举夺城献唐站队成功获得赏赐。 如今在内卫征召下少林寺直接出动了一百七十多名武僧几乎是愿意留下的都出动了。 当然一百多位僧人肯定得分批进入新罗有些甚至不能以少林僧人的身份出现。 而在层层选拔下来新罗王城的是十三位相对最机智勇敢彼此之间又最为默契的武僧。 智坚带队深入险境做好了面对敌人严刑拷打的准备结果受到了敌人的热烈欢迎针对的反倒是同行。 此时智坚道:“李阁领说新罗佛教盛行以前主持与新罗之地也有书信往来未想真到了如此地步无论此地僧人如何敌视这终归是好消息。” “我们能更快地接触新罗的贵人阶层将关键情报传递回去立功重振少林。” “依诸位师弟之见我们是先接触角餐还是接触伊餐?” 新罗有十七官等角餐是第一等伊餐是第二等非真“师兄这些新罗贵人比大唐贵人还要虔诚倒是好来往但同出释门的僧人却十分排斥!” “何止是排斥简直是敌视我大唐内那么多寺院都无这般态度真是凶顽……” 新罗最高档的旅驿中十三名少林武僧齐聚一堂商议接下来的行动。 昔年隋末动荡时少林寺也是出动十三棍僧一举夺城献唐站队成功获得赏赐。 如今在内卫征召下少林寺直接出动了一百七十多名武僧几乎是愿意留下的都出动了。 当然一百多位僧人肯定得分批进入新罗有些甚至不能以少林僧人的身份出现。 而在层层选拔下来新罗王城的是十三位相对最机智勇敢彼此之间又最为默契的武僧。 智坚带队深入险境做好了面对敌人严刑拷打的准备结果受到了敌人的热烈欢迎针对的反倒是同行。 此时智坚道:“李阁领说新罗佛教盛行以前主持与新罗之地也有书信往来未想真到了如此地步无论此地僧人如何敌视这终归是好消息。” “我们能更快地接触新罗的贵人阶层将关键情报传递回去立功重振少林。” “依诸位师弟之见我们是先接触角餐还是接触伊餐?” 新罗有十七官等角餐是第一等伊餐是第二等非真“师兄这些新罗贵人比大唐贵人还要虔诚倒是好来往但同出释门的僧人却十分排斥!” “何止是排斥简直是敌视我大唐内那么多寺院都无这般态度真是凶顽……” 新罗最高档的旅驿中十三名少林武僧齐聚一堂商议接下来的行动。 昔年隋末动荡时少林寺也是出动十三棍僧一举夺城献唐站队成功获得赏赐。 如今在内卫征召下少林寺直接出动了一百七十多名武僧几乎是愿意留下的都出动了。 当然一百多位僧人肯定得分批进入新罗有些甚至不能以少林僧人的身份出现。 而在层层选拔下来新罗王城的是十三位相对最机智勇敢彼此之间又最为默契的武僧。 智坚带队深入险境做好了面对敌人严刑拷打的准备结果受到了敌人的热烈欢迎针对的反倒是同行。 此时智坚道:“李阁领说新罗佛教盛行以前主持与新罗之地也有书信往来未想真到了如此地步无论此地僧人如何敌视这终归是好消息。” “我们能更快地接触新罗的贵人阶层将关键情报传递回去立功重振少林。” “依诸位师弟之见我们是先接触角餐还是接触伊餐?” 新罗有十七官等角餐是第一等伊餐是第二等非真“师兄这些新罗贵人比大唐贵人还要虔诚倒是好来往但同出释门的僧人却十分排斥!” “何止是排斥简直是敌视我大唐内那么多寺院都无这般态度真是凶顽……” 新罗最高档的旅驿中十三名少林武僧齐聚一堂商议接下来的行动。 昔年隋末动荡时少林寺也是出动十三棍僧一举夺城献唐站队成功获得赏赐。 如今在内卫征召下少林寺直接出动了一百七十多名武僧几乎是愿意留下的都出动了。 当然一百多位僧人肯定得分批进入新罗有些甚至不能以少林僧人的身份出现。 而在层层选拔下来新罗王城的是十三位相对最机智勇敢彼此之间又最为默契的武僧。 智坚带队深入险境做好了面对敌人严刑拷打的准备结果受到了敌人的热烈欢迎针对的反倒是同行。 此时智坚道:“李阁领说新罗佛教盛行以前主持与新罗之地也有书信往来未想真到了如此地步无论此地僧人如何敌视这终归是好消息。” “我们能更快地接触新罗的贵人阶层将关键情报传递回去立功重振少林。” “依诸位师弟之见我们是先接触角餐还是接触伊餐?” 新罗有十七官等角餐是第一等伊餐是第二等非真“师兄这些新罗贵人比大唐贵人还要虔诚倒是好来往但同出释门的僧人却十分排斥!” “何止是排斥简直是敌视我大唐内那么多寺院都无这般态度真是凶顽……” 新罗最高档的旅驿中十三名少林武僧齐聚一堂商议接下来的行动。 昔年隋末动荡时少林寺也是出动十三棍僧一举夺城献唐站队成功获得赏赐。 如今在内卫征召下少林寺直接出动了一百七十多名武僧几乎是愿意留下的都出动了。 当然一百多位僧人肯定得分批进入新罗有些甚至不能以少林僧人的身份出现。 而在层层选拔下来新罗王城的是十三位相对最机智勇敢彼此之间又最为默契的武僧。 智坚带队深入险境做好了面对敌人严刑拷打的准备结果受到了敌人的热烈欢迎针对的反倒是同行。 此时智坚道:“李阁领说新罗佛教盛行以前主持与新罗之地也有书信往来未想真到了如此地步无论此地僧人如何敌视这终归是好消息。” “我们能更快地接触新罗的贵人阶层将关键情报传递回去立功重振少林。” “依诸位师弟之见我们是先接触角餐还是接触伊餐?” 新罗有十七官等角餐是第一等伊餐是第二等非真“师兄这些新罗贵人比大唐贵人还要虔诚倒是好来往但同出释门的僧人却十分排斥!” “何止是排斥简直是敌视我大唐内那么多寺院都无这般态度真是凶顽……” 新罗最高档的旅驿中十三名少林武僧齐聚一堂商议接下来的行动。 昔年隋末动荡时少林寺也是出动十三棍僧一举夺城献唐站队成功获得赏赐。 如今在内卫征召下少林寺直接出动了一百七十多名武僧几乎是愿意留下的都出动了。 当然一百多位僧人肯定得分批进入新罗有些甚至不能以少林僧人的身份出现。 而在层层选拔下来新罗王城的是十三位相对最机智勇敢彼此之间又最为默契的武僧。 智坚带队深入险境做好了面对敌人严刑拷打的准备结果受到了敌人的热烈欢迎针对的反倒是同行。 此时智坚道:“李阁领说新罗佛教盛行以前主持与新罗之地也有书信往来未想真到了如此地步无论此地僧人如何敌视这终归是好消息。” “我们能更快地接触新罗的贵人阶层将关键情报传递回去立功重振少林。” “依诸位师弟之见我们是先接触角餐还是接触伊餐?” 新罗有十七官等角餐是第一等伊餐是第二等非真 正文 第四百二十四章 新罗:根据考察,少林寺其实源自我国…… 在棍影翻飞中少林佛法普度众生。 等到一根根带着鲜血的长棍收回背上大展锋芒的十三武僧面前已经是倒了一地的人。 他们下手是有分寸的侍卫没有一个身亡只是断胳膊断腿在所难免或惨叫不止, 或痛苦呻吟。 金钦突是沙场战将从武僧摆开架势的那一刻就知道这群出家人实力了得。 而金真珠则是掌兵籍军械类似于兵部文职反应慢了许多甚至看呆了眼。 这大唐的和尚怎么跟我们新罗僧人的风格, 不太一样? 龙精虎勐的少林武僧则打爽了好好出了一口在本国内的憋屈怨气。 更令他们惊喜的是强硬反倒换来了尊重。 没有人理会那些侍从的死活金钦突策马而出大笑着道:“勇勐的唐僧我代金真珠向你们致歉我们新罗礼佛不会冒犯佛门僧人。” 金真珠脸色沉了沉被这话挤兑得十分难受赶紧道:“老夫绝对没有伤害诸位高僧的意思只是一时心急失了礼数还望各位高僧恕罪。” 智坚心中感叹, 他们如果敢在大唐两京街头与贵人起冲突当晚肯定在县衙牢狱过夜了这里万家生佛的氛围真是太好了可为何这般贫穷落后呢? 智行则轻咳一声提醒道:“师兄, 我们该走了!” ······ 等到一根根带着鲜血的长棍收回背上大展锋芒的十三武僧面前已经是倒了一地的人。 他们下手是有分寸的侍卫没有一个身亡只是断胳膊断腿在所难免或惨叫不止或痛苦呻吟。 金钦突是沙场战将从武僧摆开架势的那一刻就知道这群出家人实力了得。 而金真珠则是掌兵籍军械类似于兵部文职反应慢了许多甚至看呆了眼。 这大唐的和尚怎么跟我们新罗僧人的风格不太一样? 龙精虎勐的少林武僧则打爽了好好出了一口在本国内的憋屈怨气。 更令他们惊喜的是强硬反倒换来了尊重。 没有人理会那些侍从的死活, 金钦突策马而出, 大笑着道:“勇勐的唐僧, 我代金真珠向你们致歉我们新罗礼佛不会冒犯佛门僧人。” 金真珠脸色沉了沉被这话挤兑得十分难受赶紧道:“老夫绝对没有伤害诸位高僧的意思只是一时心急失了礼数还望各位高僧恕罪。” 智坚心中感叹他们如果敢在大唐两京街头与贵人起冲突当晚肯定在县衙牢狱过夜了这里万家生佛的氛围真是太好了可为何这般贫穷落后呢? 智行则轻咳一声提醒道:“师兄我们该走了!” 在棍影翻飞中少林佛法普度众生。 等到一根根带着鲜血的长棍收回背上大展锋芒的十三武僧面前已经是倒了一地的人。 他们下手是有分寸的侍卫没有一个身亡只是断胳膊断腿在所难免或惨叫不止或痛苦呻吟。 金钦突是沙场战将从武僧摆开架势的那一刻就知道这群出家人实力了得。 而金真珠则是掌兵籍军械类似于兵部文职反应慢了许多甚至看呆了眼。 这大唐的和尚怎么跟我们新罗僧人的风格不太一样? 龙精虎勐的少林武僧则打爽了好好出了一口在本国内的憋屈怨气。 更令他们惊喜的是强硬反倒换来了尊重。 没有人理会那些侍从的死活金钦突策马而出大笑着道:“勇勐的唐僧我代金真珠向你们致歉我们新罗礼佛不会冒犯佛门僧人。” 金真珠脸色沉了沉被这话挤兑得十分难受赶紧道:“老夫绝对没有伤害诸位高僧的意思只是一时心急失了礼数还望各位高僧恕罪。” 智坚心中感叹他们如果敢在大唐两京街头与贵人起冲突当晚肯定在县衙牢狱过夜了这里万家生佛的氛围真是太好了可为何这般贫穷落后呢? 智行则轻咳一声提醒道:“师兄我们该走了!” 在棍影翻飞中少林佛法普度众生。 等到一根根带着鲜血的长棍收回背上大展锋芒的十三武僧面前已经是倒了一地的人。 他们下手是有分寸的侍卫没有一个身亡只是断胳膊断腿在所难免或惨叫不止或痛苦呻吟。 金钦突是沙场战将从武僧摆开架势的那一刻就知道这群出家人实力了得。 而金真珠则是掌兵籍军械类似于兵部文职反应慢了许多甚至看呆了眼。 这大唐的和尚怎么跟我们新罗僧人的风格不太一样? 龙精虎勐的少林武僧则打爽了好好出了一口在本国内的憋屈怨气。 更令他们惊喜的是强硬反倒换来了尊重。 没有人理会那些侍从的死活金钦突策马而出大笑着道:“勇勐的唐僧我代金真珠向你们致歉我们新罗礼佛不会冒犯佛门僧人。” 金真珠脸色沉了沉被这话挤兑得十分难受赶紧道:“老夫绝对没有伤害诸位高僧的意思只是一时心急失了礼数还望各位高僧恕罪。” 智坚心中感叹他们如果敢在大唐两京街头与贵人起冲突当晚肯定在县衙牢狱过夜了这里万家生佛的氛围真是太好了可为何这般贫穷落后呢? 智行则轻咳一声提醒道:“师兄我们该走了!” 在棍影翻飞中少林佛法普度众生。 等到一根根带着鲜血的长棍收回背上大展锋芒的十三武僧面前已经是倒了一地的人。 他们下手是有分寸的侍卫没有一个身亡只是断胳膊断腿在所难免或惨叫不止或痛苦呻吟。 金钦突是沙场战将从武僧摆开架势的那一刻就知道这群出家人实力了得。 而金真珠则是掌兵籍军械类似于兵部文职反应慢了许多甚至看呆了眼。 这大唐的和尚怎么跟我们新罗僧人的风格不太一样? 龙精虎勐的少林武僧则打爽了好好出了一口在本国内的憋屈怨气。 更令他们惊喜的是强硬反倒换来了尊重。 没有人理会那些侍从的死活金钦突策马而出大笑着道:“勇勐的唐僧我代金真珠向你们致歉我们新罗礼佛不会冒犯佛门僧人。” 金真珠脸色沉了沉被这话挤兑得十分难受赶紧道:“老夫绝对没有伤害诸位高僧的意思只是一时心急失了礼数还望各位高僧恕罪。” 智坚心中感叹他们如果敢在大唐两京街头与贵人起冲突当晚肯定在县衙牢狱过夜了这里万家生佛的氛围真是太好了可为何这般贫穷落后呢? 智行则轻咳一声提醒道:“师兄我们该走了!” 在棍影翻飞中少林佛法普度众生。 等到一根根带着鲜血的长棍收回背上大展锋芒的十三武僧面前已经是倒了一地的人。 他们下手是有分寸的侍卫没有一个身亡只是断胳膊断腿在所难免或惨叫不止或痛苦呻吟。 金钦突是沙场战将从武僧摆开架势的那一刻就知道这群出家人实力了得。 而金真珠则是掌兵籍军械类似于兵部文职反应慢了许多甚至看呆了眼。 这大唐的和尚怎么跟我们新罗僧人的风格不太一样? 龙精虎勐的少林武僧则打爽了好好出了一口在本国内的憋屈怨气。 更令他们惊喜的是强硬反倒换来了尊重。 没有人理会那些侍从的死活金钦突策马而出大笑着道:“勇勐的唐僧我代金真珠向你们致歉我们新罗礼佛不会冒犯佛门僧人。” 金真珠脸色沉了沉被这话挤兑得十分难受赶紧道:“老夫绝对没有伤害诸位高僧的意思只是一时心急失了礼数还望各位高僧恕罪。” 智坚心中感叹他们如果敢在大唐两京街头与贵人起冲突当晚肯定在县衙牢狱过夜了这里万家生佛的氛围真是太好了可为何这般贫穷落后呢? 智行则轻咳一声提醒道:“师兄我们该走了!” 在棍影翻飞中少林佛法普度众生。 等到一根根带着鲜血的长棍收回背上大展锋芒的十三武僧面前已经是倒了一地的人。 他们下手是有分寸的侍卫没有一个身亡只是断胳膊断腿在所难免或惨叫不止或痛苦呻吟。 金钦突是沙场战将从武僧摆开架势的那一刻就知道这群出家人实力了得。 而金真珠则是掌兵籍军械类似于兵部文职反应慢了许多甚至看呆了眼。 这大唐的和尚怎么跟我们新罗僧人的风格不太一样? 龙精虎勐的少林武僧则打爽了好好出了一口在本国内的憋屈怨气。 更令他们惊喜的是强硬反倒换来了尊重。 没有人理会那些侍从的死活金钦突策马而出大笑着道:“勇勐的唐僧我代金真珠向你们致歉我们新罗礼佛不会冒犯佛门僧人。” 金真珠脸色沉了沉被这话挤兑得十分难受赶紧道:“老夫绝对没有伤害诸位高僧的意思只是一时心急失了礼数还望各位高僧恕罪。” 智坚心中感叹他们如果敢在大唐两京街头与贵人起冲突当晚肯定在县衙牢狱过夜了这里万家生佛的氛围真是太好了可为何这般贫穷落后呢? 智行则轻咳一声提醒道:“师兄我们该走了!” 在棍影翻飞中少林佛法普度众生。 等到一根根带着鲜血的长棍收回背上大展锋芒的十三武僧面前已经是倒了一地的人。 他们下手是有分寸的侍卫没有一个身亡只是断胳膊断腿在所难免或惨叫不止或痛苦呻吟。 金钦突是沙场战将从武僧摆开架势的那一刻就知道这群出家人实力了得。 而金真珠则是掌兵籍军械类似于兵部文职反应慢了许多甚至看呆了眼。 这大唐的和尚怎么跟我们新罗僧人的风格不太一样? 龙精虎勐的少林武僧则打爽了好好出了一口在本国内的憋屈怨气。 更令他们惊喜的是强硬反倒换来了尊重。 没有人理会那些侍从的死活金钦突策马而出大笑着道:“勇勐的唐僧我代金真珠向你们致歉我们新罗礼佛不会冒犯佛门僧人。” 金真珠脸色沉了沉被这话挤兑得十分难受赶紧道:“老夫绝对没有伤害诸位高僧的意思只是一时心急失了礼数还望各位高僧恕罪。” 智坚心中感叹他们如果敢在大唐两京街头与贵人起冲突当晚肯定在县衙牢狱过夜了这里万家生佛的氛围真是太好了可为何这般贫穷落后呢? 智行则轻咳一声提醒道:“师兄我们该走了!” 在棍影翻飞中少林佛法普度众生。 等到一根根带着鲜血的长棍收回背上大展锋芒的十三武僧面前已经是倒了一地的人。 他们下手是有分寸的侍卫没有一个身亡只是断胳膊断腿在所难免或惨叫不止或痛苦呻吟。 金钦突是沙场战将从武僧摆开架势的那一刻就知道这群出家人实力了得。 而金真珠则是掌兵籍军械类似于兵部文职反应慢了许多甚至看呆了眼。 这大唐的和尚怎么跟我们新罗僧人的风格不太一样? 龙精虎勐的少林武僧则打爽了好好出了一口在本国内的憋屈怨气。 更令他们惊喜的是强硬反倒换来了尊重。 没有人理会那些侍从的死活金钦突策马而出大笑着道:“勇勐的唐僧我代金真珠向你们致歉我们新罗礼佛不会冒犯佛门僧人。” 金真珠脸色沉了沉被这话挤兑得十分难受赶紧道:“老夫绝对没有伤害诸位高僧的意思只是一时心急失了礼数还望各位高僧恕罪。” 智坚心中感叹他们如果敢在大唐两京街头与贵人起冲突当晚肯定在县衙牢狱过夜了这里万家生佛的氛围真是太好了可为何这般贫穷落后呢? 智行则轻咳一声提醒道:“师兄我们该走了!” 正文 第四百二十五章 祖师被偷?不灭这贼国,誓不为人! “瞧瞧这些新罗僧人看我们的目光他们真的怕了!哈!” 圣庆寺内相对最宽敞舒适的厢房内十三武僧或坐或立心情大爽。 说实话之前在寺外等待的时候少林群僧也是有些慌的。 毕竟他们并没有论法的能力万一那位圆光方丈直接露面, 当即开坛连拖延的机会都不给双方一上场那就原形毕露颜面尽失了。 好在地位越高的人越不会贸然行事, 当知客僧出面, 邀请他们入寺居住, 再言明方丈要酌情商议时众武僧就知道对方上当了心里放松下来表面上还摆出一副傲气的模样。 新罗僧人愈发吃这一套住在最好的房间供应最好的食物虽然跟少林寺全盛时期相比还是十分简陋但这份态度让他们大感得意。 就这般过了三日确定了这群僧人的态度不是伪装外围武僧围住中间几人商量起来。 智坚道:“以新罗贵人的崇佛态度只要这些僧人不敢跟我们对着干, 我们就能接触许多高层, 好好地收集情报, 智然师弟, 你是我们中唯一会说新罗话的这件事要托付给你。” 智然双手合十:“请师兄放心我这几日在寺中走动, 发现这里香火鼎盛礼敬皆是贵人不少新罗贵女似乎也闻讯而来欲听我等讲演佛法。” 智坚······ 圣庆寺内相对最宽敞舒适的厢房内十三武僧或坐或立心情大爽。 说实话之前在寺外等待的时候少林群僧也是有些慌的。 毕竟他们并没有论法的能力万一那位圆光方丈直接露面当即开坛连拖延的机会都不给双方一上场, 那就原形毕露颜面尽失了。 好在地位越高的人越不会贸然行事当知客僧出面邀请他们入寺居住再言明方丈要酌情商议时众武僧就知道对方上当了心里放松下来表面上还摆出一副傲气的模样。 新罗僧人愈发吃这一套住在最好的房间供应最好的食物虽然跟少林寺全盛时期相比还是十分简陋但这份态度让他们大感得意。 就这般过了三日确定了这群僧人的态度不是伪装外围武僧围住中间几人商量起来。 智坚道:“以新罗贵人的崇佛态度只要这些僧人不敢跟我们对着干我们就能接触许多高层好好地收集情报智然师弟你是我们中唯一会说新罗话的这件事要托付给你。” 智然双手合十:“请师兄放心我这几日在寺中走动发现这里香火鼎盛礼敬皆是贵人不少新罗贵女似乎也闻讯而来欲听我等讲演佛法。” 智坚“瞧瞧这些新罗僧人看我们的目光他们真的怕了!哈!” 圣庆寺内相对最宽敞舒适的厢房内十三武僧或坐或立心情大爽。 说实话之前在寺外等待的时候少林群僧也是有些慌的。 毕竟他们并没有论法的能力万一那位圆光方丈直接露面当即开坛连拖延的机会都不给双方一上场那就原形毕露颜面尽失了。 好在地位越高的人越不会贸然行事当知客僧出面邀请他们入寺居住再言明方丈要酌情商议时众武僧就知道对方上当了心里放松下来表面上还摆出一副傲气的模样。 新罗僧人愈发吃这一套住在最好的房间供应最好的食物虽然跟少林寺全盛时期相比还是十分简陋但这份态度让他们大感得意。 就这般过了三日确定了这群僧人的态度不是伪装外围武僧围住中间几人商量起来。 智坚道:“以新罗贵人的崇佛态度只要这些僧人不敢跟我们对着干我们就能接触许多高层好好地收集情报智然师弟你是我们中唯一会说新罗话的这件事要托付给你。” 智然双手合十:“请师兄放心我这几日在寺中走动发现这里香火鼎盛礼敬皆是贵人不少新罗贵女似乎也闻讯而来欲听我等讲演佛法。” 智坚“瞧瞧这些新罗僧人看我们的目光他们真的怕了!哈!” 圣庆寺内相对最宽敞舒适的厢房内十三武僧或坐或立心情大爽。 说实话之前在寺外等待的时候少林群僧也是有些慌的。 毕竟他们并没有论法的能力万一那位圆光方丈直接露面当即开坛连拖延的机会都不给双方一上场那就原形毕露颜面尽失了。 好在地位越高的人越不会贸然行事当知客僧出面邀请他们入寺居住再言明方丈要酌情商议时众武僧就知道对方上当了心里放松下来表面上还摆出一副傲气的模样。 新罗僧人愈发吃这一套住在最好的房间供应最好的食物虽然跟少林寺全盛时期相比还是十分简陋但这份态度让他们大感得意。 就这般过了三日确定了这群僧人的态度不是伪装外围武僧围住中间几人商量起来。 智坚道:“以新罗贵人的崇佛态度只要这些僧人不敢跟我们对着干我们就能接触许多高层好好地收集情报智然师弟你是我们中唯一会说新罗话的这件事要托付给你。” 智然双手合十:“请师兄放心我这几日在寺中走动发现这里香火鼎盛礼敬皆是贵人不少新罗贵女似乎也闻讯而来欲听我等讲演佛法。” 智坚“瞧瞧这些新罗僧人看我们的目光他们真的怕了!哈!” 圣庆寺内相对最宽敞舒适的厢房内十三武僧或坐或立心情大爽。 说实话之前在寺外等待的时候少林群僧也是有些慌的。 毕竟他们并没有论法的能力万一那位圆光方丈直接露面当即开坛连拖延的机会都不给双方一上场那就原形毕露颜面尽失了。 好在地位越高的人越不会贸然行事当知客僧出面邀请他们入寺居住再言明方丈要酌情商议时众武僧就知道对方上当了心里放松下来表面上还摆出一副傲气的模样。 新罗僧人愈发吃这一套住在最好的房间供应最好的食物虽然跟少林寺全盛时期相比还是十分简陋但这份态度让他们大感得意。 就这般过了三日确定了这群僧人的态度不是伪装外围武僧围住中间几人商量起来。 智坚道:“以新罗贵人的崇佛态度只要这些僧人不敢跟我们对着干我们就能接触许多高层好好地收集情报智然师弟你是我们中唯一会说新罗话的这件事要托付给你。” 智然双手合十:“请师兄放心我这几日在寺中走动发现这里香火鼎盛礼敬皆是贵人不少新罗贵女似乎也闻讯而来欲听我等讲演佛法。” 智坚“瞧瞧这些新罗僧人看我们的目光他们真的怕了!哈!” 圣庆寺内相对最宽敞舒适的厢房内十三武僧或坐或立心情大爽。 说实话之前在寺外等待的时候少林群僧也是有些慌的。 毕竟他们并没有论法的能力万一那位圆光方丈直接露面当即开坛连拖延的机会都不给双方一上场那就原形毕露颜面尽失了。 好在地位越高的人越不会贸然行事当知客僧出面邀请他们入寺居住再言明方丈要酌情商议时众武僧就知道对方上当了心里放松下来表面上还摆出一副傲气的模样。 新罗僧人愈发吃这一套住在最好的房间供应最好的食物虽然跟少林寺全盛时期相比还是十分简陋但这份态度让他们大感得意。 就这般过了三日确定了这群僧人的态度不是伪装外围武僧围住中间几人商量起来。 智坚道:“以新罗贵人的崇佛态度只要这些僧人不敢跟我们对着干我们就能接触许多高层好好地收集情报智然师弟你是我们中唯一会说新罗话的这件事要托付给你。” 智然双手合十:“请师兄放心我这几日在寺中走动发现这里香火鼎盛礼敬皆是贵人不少新罗贵女似乎也闻讯而来欲听我等讲演佛法。” 智坚“瞧瞧这些新罗僧人看我们的目光他们真的怕了!哈!” 圣庆寺内相对最宽敞舒适的厢房内十三武僧或坐或立心情大爽。 说实话之前在寺外等待的时候少林群僧也是有些慌的。 毕竟他们并没有论法的能力万一那位圆光方丈直接露面当即开坛连拖延的机会都不给双方一上场那就原形毕露颜面尽失了。 好在地位越高的人越不会贸然行事当知客僧出面邀请他们入寺居住再言明方丈要酌情商议时众武僧就知道对方上当了心里放松下来表面上还摆出一副傲气的模样。 新罗僧人愈发吃这一套住在最好的房间供应最好的食物虽然跟少林寺全盛时期相比还是十分简陋但这份态度让他们大感得意。 就这般过了三日确定了这群僧人的态度不是伪装外围武僧围住中间几人商量起来。 智坚道:“以新罗贵人的崇佛态度只要这些僧人不敢跟我们对着干我们就能接触许多高层好好地收集情报智然师弟你是我们中唯一会说新罗话的这件事要托付给你。” 智然双手合十:“请师兄放心我这几日在寺中走动发现这里香火鼎盛礼敬皆是贵人不少新罗贵女似乎也闻讯而来欲听我等讲演佛法。” 智坚“瞧瞧这些新罗僧人看我们的目光他们真的怕了!哈!” 圣庆寺内相对最宽敞舒适的厢房内十三武僧或坐或立心情大爽。 说实话之前在寺外等待的时候少林群僧也是有些慌的。 毕竟他们并没有论法的能力万一那位圆光方丈直接露面当即开坛连拖延的机会都不给双方一上场那就原形毕露颜面尽失了。 好在地位越高的人越不会贸然行事当知客僧出面邀请他们入寺居住再言明方丈要酌情商议时众武僧就知道对方上当了心里放松下来表面上还摆出一副傲气的模样。 新罗僧人愈发吃这一套住在最好的房间供应最好的食物虽然跟少林寺全盛时期相比还是十分简陋但这份态度让他们大感得意。 就这般过了三日确定了这群僧人的态度不是伪装外围武僧围住中间几人商量起来。 智坚道:“以新罗贵人的崇佛态度只要这些僧人不敢跟我们对着干我们就能接触许多高层好好地收集情报智然师弟你是我们中唯一会说新罗话的这件事要托付给你。” 智然双手合十:“请师兄放心我这几日在寺中走动发现这里香火鼎盛礼敬皆是贵人不少新罗贵女似乎也闻讯而来欲听我等讲演佛法。” 智坚“瞧瞧这些新罗僧人看我们的目光他们真的怕了!哈!” 圣庆寺内相对最宽敞舒适的厢房内十三武僧或坐或立心情大爽。 说实话之前在寺外等待的时候少林群僧也是有些慌的。 毕竟他们并没有论法的能力万一那位圆光方丈直接露面当即开坛连拖延的机会都不给双方一上场那就原形毕露颜面尽失了。 好在地位越高的人越不会贸然行事当知客僧出面邀请他们入寺居住再言明方丈要酌情商议时众武僧就知道对方上当了心里放松下来表面上还摆出一副傲气的模样。 新罗僧人愈发吃这一套住在最好的房间供应最好的食物虽然跟少林寺全盛时期相比还是十分简陋但这份态度让他们大感得意。 就这般过了三日确定了这群僧人的态度不是伪装外围武僧围住中间几人商量起来。 智坚道:“以新罗贵人的崇佛态度只要这些僧人不敢跟我们对着干我们就能接触许多高层好好地收集情报智然师弟你是我们中唯一会说新罗话的这件事要托付给你。” 智然双手合十:“请师兄放心我这几日在寺中走动发现这里香火鼎盛礼敬皆是贵人不少新罗贵女似乎也闻讯而来欲听我等讲演佛法。” 智坚 正文 第四百二十六章 偷国犯了众怒 “少林僧人怎么突然变得有干劲了?” 原百济王城现大唐熊津都督府中郭元振翻看着新的线报有些啧啧称奇。 少林武僧的培训工作他也参与了知道这群和尚出动内心深处是很不情愿的。 整日习武归整日习武, 但并不代表他们就愿意就上战场如果不是少林寺经过上次事件实在难以维持武僧肯定是不会出动的内卫也不可能强迫为之。 不是心甘情愿终究不能托付大事郭元振也没指望他们能获得什么至关重要的情报但近来线报却多了起来并且都是关于新罗上层的。 似乎这些僧人获得了很高的地位, 并且十分积极宁可冒着大风险也要不断传递信息令人刮目相看。 郭元振不明白这其中的缘由只能归结于领导的高瞻远瞩:“怪不得六郎要让少林寺先行这些和尚用对了地方还挺有能耐的。” 他将线报递给手下整理仔细翻看手中的木牌从高往下全都是不同地位的新罗高官。 最高的大将军只有太大角干金庚信此人已经去世位置空下, 但其弟弟金钦纯却继承了政治遗产因此郭元振将之补充上去。 剩下来的, 就是三位大幢将军, 金钦突、金真珠和金天存。 再下面是贵幢总管类似于大唐的都督, ······ 原百济王城现大唐熊津都督府中郭元振翻看着新的线报有些啧啧称奇。 少林武僧的培训工作他也参与了知道这群和尚出动内心深处是很不情愿的。 整日习武归整日习武但并不代表他们就愿意就上战场如果不是少林寺经过上次事件实在难以维持武僧肯定是不会出动的内卫也不可能强迫为之。 不是心甘情愿终究不能托付大事郭元振也没指望他们能获得什么至关重要的情报但近来线报却多了起来并且都是关于新罗上层的。 似乎这些僧人获得了很高的地位并且十分积极, 宁可冒着大风险也要不断传递信息令人刮目相看。 郭元振不明白这其中的缘由只能归结于领导的高瞻远瞩:“怪不得六郎要让少林寺先行这些和尚用对了地方还挺有能耐的。” 他将线报递给手下整理仔细翻看手中的木牌从高往下全都是不同地位的新罗高官。 最高的大将军只有太大角干金庚信此人已经去世位置空下但其弟弟金钦纯却继承了政治遗产因此郭元振将之补充上去。 剩下来的就是三位大幢将军金钦突、金真珠和金天存。 再下面是贵幢总管类似于大唐的都督“少林僧人怎么突然变得有干劲了?” 原百济王城现大唐熊津都督府中郭元振翻看着新的线报有些啧啧称奇。 少林武僧的培训工作他也参与了知道这群和尚出动内心深处是很不情愿的。 整日习武归整日习武但并不代表他们就愿意就上战场如果不是少林寺经过上次事件实在难以维持武僧肯定是不会出动的内卫也不可能强迫为之。 不是心甘情愿终究不能托付大事郭元振也没指望他们能获得什么至关重要的情报但近来线报却多了起来并且都是关于新罗上层的。 似乎这些僧人获得了很高的地位并且十分积极宁可冒着大风险也要不断传递信息令人刮目相看。 郭元振不明白这其中的缘由只能归结于领导的高瞻远瞩:“怪不得六郎要让少林寺先行这些和尚用对了地方还挺有能耐的。” 他将线报递给手下整理仔细翻看手中的木牌从高往下全都是不同地位的新罗高官。 最高的大将军只有太大角干金庚信此人已经去世位置空下但其弟弟金钦纯却继承了政治遗产因此郭元振将之补充上去。 剩下来的就是三位大幢将军金钦突、金真珠和金天存。 再下面是贵幢总管类似于大唐的都督“少林僧人怎么突然变得有干劲了?” 原百济王城现大唐熊津都督府中郭元振翻看着新的线报有些啧啧称奇。 少林武僧的培训工作他也参与了知道这群和尚出动内心深处是很不情愿的。 整日习武归整日习武但并不代表他们就愿意就上战场如果不是少林寺经过上次事件实在难以维持武僧肯定是不会出动的内卫也不可能强迫为之。 不是心甘情愿终究不能托付大事郭元振也没指望他们能获得什么至关重要的情报但近来线报却多了起来并且都是关于新罗上层的。 似乎这些僧人获得了很高的地位并且十分积极宁可冒着大风险也要不断传递信息令人刮目相看。 郭元振不明白这其中的缘由只能归结于领导的高瞻远瞩:“怪不得六郎要让少林寺先行这些和尚用对了地方还挺有能耐的。” 他将线报递给手下整理仔细翻看手中的木牌从高往下全都是不同地位的新罗高官。 最高的大将军只有太大角干金庚信此人已经去世位置空下但其弟弟金钦纯却继承了政治遗产因此郭元振将之补充上去。 剩下来的就是三位大幢将军金钦突、金真珠和金天存。 再下面是贵幢总管类似于大唐的都督“少林僧人怎么突然变得有干劲了?” 原百济王城现大唐熊津都督府中郭元振翻看着新的线报有些啧啧称奇。 少林武僧的培训工作他也参与了知道这群和尚出动内心深处是很不情愿的。 整日习武归整日习武但并不代表他们就愿意就上战场如果不是少林寺经过上次事件实在难以维持武僧肯定是不会出动的内卫也不可能强迫为之。 不是心甘情愿终究不能托付大事郭元振也没指望他们能获得什么至关重要的情报但近来线报却多了起来并且都是关于新罗上层的。 似乎这些僧人获得了很高的地位并且十分积极宁可冒着大风险也要不断传递信息令人刮目相看。 郭元振不明白这其中的缘由只能归结于领导的高瞻远瞩:“怪不得六郎要让少林寺先行这些和尚用对了地方还挺有能耐的。” 他将线报递给手下整理仔细翻看手中的木牌从高往下全都是不同地位的新罗高官。 最高的大将军只有太大角干金庚信此人已经去世位置空下但其弟弟金钦纯却继承了政治遗产因此郭元振将之补充上去。 剩下来的就是三位大幢将军金钦突、金真珠和金天存。 再下面是贵幢总管类似于大唐的都督“少林僧人怎么突然变得有干劲了?” 原百济王城现大唐熊津都督府中郭元振翻看着新的线报有些啧啧称奇。 少林武僧的培训工作他也参与了知道这群和尚出动内心深处是很不情愿的。 整日习武归整日习武但并不代表他们就愿意就上战场如果不是少林寺经过上次事件实在难以维持武僧肯定是不会出动的内卫也不可能强迫为之。 不是心甘情愿终究不能托付大事郭元振也没指望他们能获得什么至关重要的情报但近来线报却多了起来并且都是关于新罗上层的。 似乎这些僧人获得了很高的地位并且十分积极宁可冒着大风险也要不断传递信息令人刮目相看。 郭元振不明白这其中的缘由只能归结于领导的高瞻远瞩:“怪不得六郎要让少林寺先行这些和尚用对了地方还挺有能耐的。” 他将线报递给手下整理仔细翻看手中的木牌从高往下全都是不同地位的新罗高官。 最高的大将军只有太大角干金庚信此人已经去世位置空下但其弟弟金钦纯却继承了政治遗产因此郭元振将之补充上去。 剩下来的就是三位大幢将军金钦突、金真珠和金天存。 再下面是贵幢总管类似于大唐的都督“少林僧人怎么突然变得有干劲了?” 原百济王城现大唐熊津都督府中郭元振翻看着新的线报有些啧啧称奇。 少林武僧的培训工作他也参与了知道这群和尚出动内心深处是很不情愿的。 整日习武归整日习武但并不代表他们就愿意就上战场如果不是少林寺经过上次事件实在难以维持武僧肯定是不会出动的内卫也不可能强迫为之。 不是心甘情愿终究不能托付大事郭元振也没指望他们能获得什么至关重要的情报但近来线报却多了起来并且都是关于新罗上层的。 似乎这些僧人获得了很高的地位并且十分积极宁可冒着大风险也要不断传递信息令人刮目相看。 郭元振不明白这其中的缘由只能归结于领导的高瞻远瞩:“怪不得六郎要让少林寺先行这些和尚用对了地方还挺有能耐的。” 他将线报递给手下整理仔细翻看手中的木牌从高往下全都是不同地位的新罗高官。 最高的大将军只有太大角干金庚信此人已经去世位置空下但其弟弟金钦纯却继承了政治遗产因此郭元振将之补充上去。 剩下来的就是三位大幢将军金钦突、金真珠和金天存。 再下面是贵幢总管类似于大唐的都督“少林僧人怎么突然变得有干劲了?” 原百济王城现大唐熊津都督府中郭元振翻看着新的线报有些啧啧称奇。 少林武僧的培训工作他也参与了知道这群和尚出动内心深处是很不情愿的。 整日习武归整日习武但并不代表他们就愿意就上战场如果不是少林寺经过上次事件实在难以维持武僧肯定是不会出动的内卫也不可能强迫为之。 不是心甘情愿终究不能托付大事郭元振也没指望他们能获得什么至关重要的情报但近来线报却多了起来并且都是关于新罗上层的。 似乎这些僧人获得了很高的地位并且十分积极宁可冒着大风险也要不断传递信息令人刮目相看。 郭元振不明白这其中的缘由只能归结于领导的高瞻远瞩:“怪不得六郎要让少林寺先行这些和尚用对了地方还挺有能耐的。” 他将线报递给手下整理仔细翻看手中的木牌从高往下全都是不同地位的新罗高官。 最高的大将军只有太大角干金庚信此人已经去世位置空下但其弟弟金钦纯却继承了政治遗产因此郭元振将之补充上去。 剩下来的就是三位大幢将军金钦突、金真珠和金天存。 再下面是贵幢总管类似于大唐的都督“少林僧人怎么突然变得有干劲了?” 原百济王城现大唐熊津都督府中郭元振翻看着新的线报有些啧啧称奇。 少林武僧的培训工作他也参与了知道这群和尚出动内心深处是很不情愿的。 整日习武归整日习武但并不代表他们就愿意就上战场如果不是少林寺经过上次事件实在难以维持武僧肯定是不会出动的内卫也不可能强迫为之。 不是心甘情愿终究不能托付大事郭元振也没指望他们能获得什么至关重要的情报但近来线报却多了起来并且都是关于新罗上层的。 似乎这些僧人获得了很高的地位并且十分积极宁可冒着大风险也要不断传递信息令人刮目相看。 郭元振不明白这其中的缘由只能归结于领导的高瞻远瞩:“怪不得六郎要让少林寺先行这些和尚用对了地方还挺有能耐的。” 他将线报递给手下整理仔细翻看手中的木牌从高往下全都是不同地位的新罗高官。 最高的大将军只有太大角干金庚信此人已经去世位置空下但其弟弟金钦纯却继承了政治遗产因此郭元振将之补充上去。 剩下来的就是三位大幢将军金钦突、金真珠和金天存。 再下面是贵幢总管类似于大唐的都督 正文 第四百二十七章 “人见人爱”武氏子 “呼!这里就是辽东之地么我等建功立业就在此时啊!” 熊津江口一群人乌秧乌秧地从船上冲下来为首的正是武承嗣和武三思。 或许有在岭南之地磨练的底子此次前来的武氏子身体还是普遍不错的, 无论是乘船的颠簸还是来到辽东的适应都比常人要快。 相比起来另一船下来的人形象就比较狼狈了摇头晃脑双腿发软, 有的甚至伏在地上, 大口喘息。 而看着被一群侍从拱卫勉强站直的李敬业武承嗣不屑地嗤笑:“这英国公还不如我们呢还想上阵杀敌?” 武三思缩了缩头有些惧怕:“大兄我们真的要上战场么?” 武承嗣信心十足:“你慌什么如果此战有凶险你看那些关中勋贵会一窝蜂的涌过来么?正是因为赢定了才都要往这边调嘛我们跟在后面得些功劳回去后姑母会有多高兴?” 武三思已经很久没见到武后本来心思都已经澹了但看着武承嗣如今渐渐威风起来的样子又被勾起了欲望连连点头:“好!好!” 武承嗣往前走去刚刚走了几步, 突然又想到什么, 从背囊里掏出一卷《千字文》拿在手中:“走吧!” 近来京中有许多不实传言, 诽谤他《说文教义》手不释卷现在就要用实际证明······ 熊津江口一群人乌秧乌秧地从船上冲下来为首的正是武承嗣和武三思。 或许有在岭南之地磨练的底子此次前来的武氏子身体还是普遍不错的无论是乘船的颠簸还是来到辽东的适应都比常人要快。 相比起来另一船下来的人形象就比较狼狈了摇头晃脑, 双腿发软, 有的甚至伏在地上大口喘息。 而看着被一群侍从拱卫勉强站直的李敬业武承嗣不屑地嗤笑:“这英国公还不如我们呢还想上阵杀敌?” 武三思缩了缩头有些惧怕:“大兄我们真的要上战场么?” 武承嗣信心十足:“你慌什么如果此战有凶险你看那些关中勋贵会一窝蜂的涌过来么?正是因为赢定了才都要往这边调嘛我们跟在后面得些功劳回去后姑母会有多高兴?” 武三思已经很久没见到武后本来心思都已经澹了但看着武承嗣如今渐渐威风起来的样子又被勾起了欲望连连点头:“好!好!” 武承嗣往前走去刚刚走了几步突然又想到什么从背囊里掏出一卷《千字文》拿在手中:“走吧!” 近来京中有许多不实传言诽谤他《说文教义》手不释卷现在就要用实际证明“呼!这里就是辽东之地么我等建功立业就在此时啊!” 熊津江口一群人乌秧乌秧地从船上冲下来为首的正是武承嗣和武三思。 或许有在岭南之地磨练的底子此次前来的武氏子身体还是普遍不错的无论是乘船的颠簸还是来到辽东的适应都比常人要快。 相比起来另一船下来的人形象就比较狼狈了摇头晃脑双腿发软有的甚至伏在地上大口喘息。 而看着被一群侍从拱卫勉强站直的李敬业武承嗣不屑地嗤笑:“这英国公还不如我们呢还想上阵杀敌?” 武三思缩了缩头有些惧怕:“大兄我们真的要上战场么?” 武承嗣信心十足:“你慌什么如果此战有凶险你看那些关中勋贵会一窝蜂的涌过来么?正是因为赢定了才都要往这边调嘛我们跟在后面得些功劳回去后姑母会有多高兴?” 武三思已经很久没见到武后本来心思都已经澹了但看着武承嗣如今渐渐威风起来的样子又被勾起了欲望连连点头:“好!好!” 武承嗣往前走去刚刚走了几步突然又想到什么从背囊里掏出一卷《千字文》拿在手中:“走吧!” 近来京中有许多不实传言诽谤他《说文教义》手不释卷现在就要用实际证明“呼!这里就是辽东之地么我等建功立业就在此时啊!” 熊津江口一群人乌秧乌秧地从船上冲下来为首的正是武承嗣和武三思。 或许有在岭南之地磨练的底子此次前来的武氏子身体还是普遍不错的无论是乘船的颠簸还是来到辽东的适应都比常人要快。 相比起来另一船下来的人形象就比较狼狈了摇头晃脑双腿发软有的甚至伏在地上大口喘息。 而看着被一群侍从拱卫勉强站直的李敬业武承嗣不屑地嗤笑:“这英国公还不如我们呢还想上阵杀敌?” 武三思缩了缩头有些惧怕:“大兄我们真的要上战场么?” 武承嗣信心十足:“你慌什么如果此战有凶险你看那些关中勋贵会一窝蜂的涌过来么?正是因为赢定了才都要往这边调嘛我们跟在后面得些功劳回去后姑母会有多高兴?” 武三思已经很久没见到武后本来心思都已经澹了但看着武承嗣如今渐渐威风起来的样子又被勾起了欲望连连点头:“好!好!” 武承嗣往前走去刚刚走了几步突然又想到什么从背囊里掏出一卷《千字文》拿在手中:“走吧!” 近来京中有许多不实传言诽谤他《说文教义》手不释卷现在就要用实际证明“呼!这里就是辽东之地么我等建功立业就在此时啊!” 熊津江口一群人乌秧乌秧地从船上冲下来为首的正是武承嗣和武三思。 或许有在岭南之地磨练的底子此次前来的武氏子身体还是普遍不错的无论是乘船的颠簸还是来到辽东的适应都比常人要快。 相比起来另一船下来的人形象就比较狼狈了摇头晃脑双腿发软有的甚至伏在地上大口喘息。 而看着被一群侍从拱卫勉强站直的李敬业武承嗣不屑地嗤笑:“这英国公还不如我们呢还想上阵杀敌?” 武三思缩了缩头有些惧怕:“大兄我们真的要上战场么?” 武承嗣信心十足:“你慌什么如果此战有凶险你看那些关中勋贵会一窝蜂的涌过来么?正是因为赢定了才都要往这边调嘛我们跟在后面得些功劳回去后姑母会有多高兴?” 武三思已经很久没见到武后本来心思都已经澹了但看着武承嗣如今渐渐威风起来的样子又被勾起了欲望连连点头:“好!好!” 武承嗣往前走去刚刚走了几步突然又想到什么从背囊里掏出一卷《千字文》拿在手中:“走吧!” 近来京中有许多不实传言诽谤他《说文教义》手不释卷现在就要用实际证明“呼!这里就是辽东之地么我等建功立业就在此时啊!” 熊津江口一群人乌秧乌秧地从船上冲下来为首的正是武承嗣和武三思。 或许有在岭南之地磨练的底子此次前来的武氏子身体还是普遍不错的无论是乘船的颠簸还是来到辽东的适应都比常人要快。 相比起来另一船下来的人形象就比较狼狈了摇头晃脑双腿发软有的甚至伏在地上大口喘息。 而看着被一群侍从拱卫勉强站直的李敬业武承嗣不屑地嗤笑:“这英国公还不如我们呢还想上阵杀敌?” 武三思缩了缩头有些惧怕:“大兄我们真的要上战场么?” 武承嗣信心十足:“你慌什么如果此战有凶险你看那些关中勋贵会一窝蜂的涌过来么?正是因为赢定了才都要往这边调嘛我们跟在后面得些功劳回去后姑母会有多高兴?” 武三思已经很久没见到武后本来心思都已经澹了但看着武承嗣如今渐渐威风起来的样子又被勾起了欲望连连点头:“好!好!” 武承嗣往前走去刚刚走了几步突然又想到什么从背囊里掏出一卷《千字文》拿在手中:“走吧!” 近来京中有许多不实传言诽谤他《说文教义》手不释卷现在就要用实际证明“呼!这里就是辽东之地么我等建功立业就在此时啊!” 熊津江口一群人乌秧乌秧地从船上冲下来为首的正是武承嗣和武三思。 或许有在岭南之地磨练的底子此次前来的武氏子身体还是普遍不错的无论是乘船的颠簸还是来到辽东的适应都比常人要快。 相比起来另一船下来的人形象就比较狼狈了摇头晃脑双腿发软有的甚至伏在地上大口喘息。 而看着被一群侍从拱卫勉强站直的李敬业武承嗣不屑地嗤笑:“这英国公还不如我们呢还想上阵杀敌?” 武三思缩了缩头有些惧怕:“大兄我们真的要上战场么?” 武承嗣信心十足:“你慌什么如果此战有凶险你看那些关中勋贵会一窝蜂的涌过来么?正是因为赢定了才都要往这边调嘛我们跟在后面得些功劳回去后姑母会有多高兴?” 武三思已经很久没见到武后本来心思都已经澹了但看着武承嗣如今渐渐威风起来的样子又被勾起了欲望连连点头:“好!好!” 武承嗣往前走去刚刚走了几步突然又想到什么从背囊里掏出一卷《千字文》拿在手中:“走吧!” 近来京中有许多不实传言诽谤他《说文教义》手不释卷现在就要用实际证明“呼!这里就是辽东之地么我等建功立业就在此时啊!” 熊津江口一群人乌秧乌秧地从船上冲下来为首的正是武承嗣和武三思。 或许有在岭南之地磨练的底子此次前来的武氏子身体还是普遍不错的无论是乘船的颠簸还是来到辽东的适应都比常人要快。 相比起来另一船下来的人形象就比较狼狈了摇头晃脑双腿发软有的甚至伏在地上大口喘息。 而看着被一群侍从拱卫勉强站直的李敬业武承嗣不屑地嗤笑:“这英国公还不如我们呢还想上阵杀敌?” 武三思缩了缩头有些惧怕:“大兄我们真的要上战场么?” 武承嗣信心十足:“你慌什么如果此战有凶险你看那些关中勋贵会一窝蜂的涌过来么?正是因为赢定了才都要往这边调嘛我们跟在后面得些功劳回去后姑母会有多高兴?” 武三思已经很久没见到武后本来心思都已经澹了但看着武承嗣如今渐渐威风起来的样子又被勾起了欲望连连点头:“好!好!” 武承嗣往前走去刚刚走了几步突然又想到什么从背囊里掏出一卷《千字文》拿在手中:“走吧!” 近来京中有许多不实传言诽谤他《说文教义》手不释卷现在就要用实际证明“呼!这里就是辽东之地么我等建功立业就在此时啊!” 熊津江口一群人乌秧乌秧地从船上冲下来为首的正是武承嗣和武三思。 或许有在岭南之地磨练的底子此次前来的武氏子身体还是普遍不错的无论是乘船的颠簸还是来到辽东的适应都比常人要快。 相比起来另一船下来的人形象就比较狼狈了摇头晃脑双腿发软有的甚至伏在地上大口喘息。 而看着被一群侍从拱卫勉强站直的李敬业武承嗣不屑地嗤笑:“这英国公还不如我们呢还想上阵杀敌?” 武三思缩了缩头有些惧怕:“大兄我们真的要上战场么?” 武承嗣信心十足:“你慌什么如果此战有凶险你看那些关中勋贵会一窝蜂的涌过来么?正是因为赢定了才都要往这边调嘛我们跟在后面得些功劳回去后姑母会有多高兴?” 武三思已经很久没见到武后本来心思都已经澹了但看着武承嗣如今渐渐威风起来的样子又被勾起了欲望连连点头:“好!好!” 武承嗣往前走去刚刚走了几步突然又想到什么从背囊里掏出一卷《千字文》拿在手中:“走吧!” 近来京中有许多不实传言诽谤他《说文教义》手不释卷现在就要用实际证明 正文 第四百二十八章 陆地神仙即将驾临辽东 熊津都督府。 都督扶余隆坐于主位黑齿常之、金良图、郭元振、安神感、安忠敬等人在列商讨清剿百济故地反抗分子的工作。 除了扶余隆这位前百济太子兴趣缺缺魂游天外其他人神情都很凝重因为这是老大难的问题了。 大唐灭百济采取的是勐虎掏心战术, 长途奔袭沿江深入腹地兵临都城一战迫使王室投降。 这样的灭国极具效率但后果是王室投降之后各地涌现出了许多的反抗武装, 纠集残余势力, 举起反唐大旗妄图将唐军驱逐出去。 面对这样的局势, 当时唐军在百济故地留下多少人镇守呢? 行军大总管苏定方回国留下一万兵士镇守。 后来在战事最激烈的情况下李治大手一挥十分大方地又增援了七千人。 没了。 百济再是小国也是几十万户人数是破百万的留下一万人镇守这真的有故意装逼的嫌疑。 可事实是这是不得已为之因为当时大唐正四处开战同年讨伐奚、契丹、铁勒紧随其后讨伐高丽和回纥各个将领不是在打仗, 就是在去打仗的路上兵力则是真的不够用。 好在即便是兵力极少, 也有刘仁轨闪亮登场不仅统军高明“队列严整斗转而前所向皆下”还利用反抗军······ 都督扶余隆坐于主位黑齿常之、金良图、郭元振、安神感、安忠敬等人在列商讨清剿百济故地反抗分子的工作。 除了扶余隆这位前百济太子兴趣缺缺魂游天外其他人神情都很凝重因为这是老大难的问题了。 大唐灭百济采取的是勐虎掏心战术长途奔袭沿江深入腹地兵临都城一战迫使王室投降。 这样的灭国极具效率但后果是王室投降之后, 各地涌现出了许多的反抗武装, 纠集残余势力举起反唐大旗, 妄图将唐军驱逐出去。 面对这样的局势当时唐军在百济故地留下多少人镇守呢? 行军大总管苏定方回国留下一万兵士镇守。 后来在战事最激烈的情况下李治大手一挥十分大方地又增援了七千人。 没了。 百济再是小国也是几十万户人数是破百万的留下一万人镇守这真的有故意装逼的嫌疑。 可事实是这是不得已为之因为当时大唐正四处开战同年讨伐奚、契丹、铁勒紧随其后讨伐高丽和回纥各个将领不是在打仗就是在去打仗的路上兵力则是真的不够用。 好在即便是兵力极少也有刘仁轨闪亮登场不仅统军高明“队列严整斗转而前所向皆下”还利用反抗军熊津都督府。 都督扶余隆坐于主位黑齿常之、金良图、郭元振、安神感、安忠敬等人在列商讨清剿百济故地反抗分子的工作。 除了扶余隆这位前百济太子兴趣缺缺魂游天外其他人神情都很凝重因为这是老大难的问题了。 大唐灭百济采取的是勐虎掏心战术长途奔袭沿江深入腹地兵临都城一战迫使王室投降。 这样的灭国极具效率但后果是王室投降之后各地涌现出了许多的反抗武装纠集残余势力举起反唐大旗妄图将唐军驱逐出去。 面对这样的局势当时唐军在百济故地留下多少人镇守呢? 行军大总管苏定方回国留下一万兵士镇守。 后来在战事最激烈的情况下李治大手一挥十分大方地又增援了七千人。 没了。 百济再是小国也是几十万户人数是破百万的留下一万人镇守这真的有故意装逼的嫌疑。 可事实是这是不得已为之因为当时大唐正四处开战同年讨伐奚、契丹、铁勒紧随其后讨伐高丽和回纥各个将领不是在打仗就是在去打仗的路上兵力则是真的不够用。 好在即便是兵力极少也有刘仁轨闪亮登场不仅统军高明“队列严整斗转而前所向皆下”还利用反抗军熊津都督府。 都督扶余隆坐于主位黑齿常之、金良图、郭元振、安神感、安忠敬等人在列商讨清剿百济故地反抗分子的工作。 除了扶余隆这位前百济太子兴趣缺缺魂游天外其他人神情都很凝重因为这是老大难的问题了。 大唐灭百济采取的是勐虎掏心战术长途奔袭沿江深入腹地兵临都城一战迫使王室投降。 这样的灭国极具效率但后果是王室投降之后各地涌现出了许多的反抗武装纠集残余势力举起反唐大旗妄图将唐军驱逐出去。 面对这样的局势当时唐军在百济故地留下多少人镇守呢? 行军大总管苏定方回国留下一万兵士镇守。 后来在战事最激烈的情况下李治大手一挥十分大方地又增援了七千人。 没了。 百济再是小国也是几十万户人数是破百万的留下一万人镇守这真的有故意装逼的嫌疑。 可事实是这是不得已为之因为当时大唐正四处开战同年讨伐奚、契丹、铁勒紧随其后讨伐高丽和回纥各个将领不是在打仗就是在去打仗的路上兵力则是真的不够用。 好在即便是兵力极少也有刘仁轨闪亮登场不仅统军高明“队列严整斗转而前所向皆下”还利用反抗军熊津都督府。 都督扶余隆坐于主位黑齿常之、金良图、郭元振、安神感、安忠敬等人在列商讨清剿百济故地反抗分子的工作。 除了扶余隆这位前百济太子兴趣缺缺魂游天外其他人神情都很凝重因为这是老大难的问题了。 大唐灭百济采取的是勐虎掏心战术长途奔袭沿江深入腹地兵临都城一战迫使王室投降。 这样的灭国极具效率但后果是王室投降之后各地涌现出了许多的反抗武装纠集残余势力举起反唐大旗妄图将唐军驱逐出去。 面对这样的局势当时唐军在百济故地留下多少人镇守呢? 行军大总管苏定方回国留下一万兵士镇守。 后来在战事最激烈的情况下李治大手一挥十分大方地又增援了七千人。 没了。 百济再是小国也是几十万户人数是破百万的留下一万人镇守这真的有故意装逼的嫌疑。 可事实是这是不得已为之因为当时大唐正四处开战同年讨伐奚、契丹、铁勒紧随其后讨伐高丽和回纥各个将领不是在打仗就是在去打仗的路上兵力则是真的不够用。 好在即便是兵力极少也有刘仁轨闪亮登场不仅统军高明“队列严整斗转而前所向皆下”还利用反抗军熊津都督府。 都督扶余隆坐于主位黑齿常之、金良图、郭元振、安神感、安忠敬等人在列商讨清剿百济故地反抗分子的工作。 除了扶余隆这位前百济太子兴趣缺缺魂游天外其他人神情都很凝重因为这是老大难的问题了。 大唐灭百济采取的是勐虎掏心战术长途奔袭沿江深入腹地兵临都城一战迫使王室投降。 这样的灭国极具效率但后果是王室投降之后各地涌现出了许多的反抗武装纠集残余势力举起反唐大旗妄图将唐军驱逐出去。 面对这样的局势当时唐军在百济故地留下多少人镇守呢? 行军大总管苏定方回国留下一万兵士镇守。 后来在战事最激烈的情况下李治大手一挥十分大方地又增援了七千人。 没了。 百济再是小国也是几十万户人数是破百万的留下一万人镇守这真的有故意装逼的嫌疑。 可事实是这是不得已为之因为当时大唐正四处开战同年讨伐奚、契丹、铁勒紧随其后讨伐高丽和回纥各个将领不是在打仗就是在去打仗的路上兵力则是真的不够用。 好在即便是兵力极少也有刘仁轨闪亮登场不仅统军高明“队列严整斗转而前所向皆下”还利用反抗军熊津都督府。 都督扶余隆坐于主位黑齿常之、金良图、郭元振、安神感、安忠敬等人在列商讨清剿百济故地反抗分子的工作。 除了扶余隆这位前百济太子兴趣缺缺魂游天外其他人神情都很凝重因为这是老大难的问题了。 大唐灭百济采取的是勐虎掏心战术长途奔袭沿江深入腹地兵临都城一战迫使王室投降。 这样的灭国极具效率但后果是王室投降之后各地涌现出了许多的反抗武装纠集残余势力举起反唐大旗妄图将唐军驱逐出去。 面对这样的局势当时唐军在百济故地留下多少人镇守呢? 行军大总管苏定方回国留下一万兵士镇守。 后来在战事最激烈的情况下李治大手一挥十分大方地又增援了七千人。 没了。 百济再是小国也是几十万户人数是破百万的留下一万人镇守这真的有故意装逼的嫌疑。 可事实是这是不得已为之因为当时大唐正四处开战同年讨伐奚、契丹、铁勒紧随其后讨伐高丽和回纥各个将领不是在打仗就是在去打仗的路上兵力则是真的不够用。 好在即便是兵力极少也有刘仁轨闪亮登场不仅统军高明“队列严整斗转而前所向皆下”还利用反抗军熊津都督府。 都督扶余隆坐于主位黑齿常之、金良图、郭元振、安神感、安忠敬等人在列商讨清剿百济故地反抗分子的工作。 除了扶余隆这位前百济太子兴趣缺缺魂游天外其他人神情都很凝重因为这是老大难的问题了。 大唐灭百济采取的是勐虎掏心战术长途奔袭沿江深入腹地兵临都城一战迫使王室投降。 这样的灭国极具效率但后果是王室投降之后各地涌现出了许多的反抗武装纠集残余势力举起反唐大旗妄图将唐军驱逐出去。 面对这样的局势当时唐军在百济故地留下多少人镇守呢? 行军大总管苏定方回国留下一万兵士镇守。 后来在战事最激烈的情况下李治大手一挥十分大方地又增援了七千人。 没了。 百济再是小国也是几十万户人数是破百万的留下一万人镇守这真的有故意装逼的嫌疑。 可事实是这是不得已为之因为当时大唐正四处开战同年讨伐奚、契丹、铁勒紧随其后讨伐高丽和回纥各个将领不是在打仗就是在去打仗的路上兵力则是真的不够用。 好在即便是兵力极少也有刘仁轨闪亮登场不仅统军高明“队列严整斗转而前所向皆下”还利用反抗军熊津都督府。 都督扶余隆坐于主位黑齿常之、金良图、郭元振、安神感、安忠敬等人在列商讨清剿百济故地反抗分子的工作。 除了扶余隆这位前百济太子兴趣缺缺魂游天外其他人神情都很凝重因为这是老大难的问题了。 大唐灭百济采取的是勐虎掏心战术长途奔袭沿江深入腹地兵临都城一战迫使王室投降。 这样的灭国极具效率但后果是王室投降之后各地涌现出了许多的反抗武装纠集残余势力举起反唐大旗妄图将唐军驱逐出去。 面对这样的局势当时唐军在百济故地留下多少人镇守呢? 行军大总管苏定方回国留下一万兵士镇守。 后来在战事最激烈的情况下李治大手一挥十分大方地又增援了七千人。 没了。 百济再是小国也是几十万户人数是破百万的留下一万人镇守这真的有故意装逼的嫌疑。 可事实是这是不得已为之因为当时大唐正四处开战同年讨伐奚、契丹、铁勒紧随其后讨伐高丽和回纥各个将领不是在打仗就是在去打仗的路上兵力则是真的不够用。 好在即便是兵力极少也有刘仁轨闪亮登场不仅统军高明“队列严整斗转而前所向皆下”还利用反抗军 正文 第四百二十九章 当名传千古,为此道鼻祖 李彦坐在船头神情恬澹正在垂钓。 他身侧放着一个鱼篓里面已经有不少还在蹦跶的鱼儿手中的鱼竿很快也吃不住力变得弯曲起来。 下一刻鱼线嗖的一下离水, 又一条大鱼扭动着身子被钓上了船。 但李彦摘下鱼放到篓里的一瞬间身后传来震惊的老者声音:“元芳你这是怎么办到的?” 李彦起身行礼:“刘老将军。” 刘仁轨瞪大眼睛看着鱼嘴挣脱后那鱼线底端竟是空的, 根本没有钩子。 他来到面前仔细端详鱼线, 又拿起刚刚钓上来的鱼掏了掏鱼嘴:“这鱼儿不会把钩子和饵一并吞下去了吧?” 李彦失笑:“那它也该直接在水下游走了我这只是些武功运用的小手段而已让老将军见笑了。” 刘仁轨一副老夫也练武的你不要骗我的模样抚须笑道:“这手段挺有趣啊元芳能指点指点老夫吗?” 李彦点头:“老将军身强体健是可以修炼真气的当成延年益寿的手段也好。” 他将真气的原理简单讲述了一遍传给刘仁轨一股基础真气在四肢百骸内运转。 这段日子在传授婉儿千秋诀的同时他自己也在不断查漏补缺, 推陈出新总结出一套基础内功修炼方式。 李彦在离开洛阳之前相熟······ 他身侧放着一个鱼篓里面已经有不少还在蹦跶的鱼儿手中的鱼竿很快也吃不住力变得弯曲起来。 下一刻鱼线嗖的一下离水又一条大鱼扭动着身子被钓上了船。 但李彦摘下鱼放到篓里的一瞬间身后传来震惊的老者声音:“元芳你这是怎么办到的?” 李彦起身行礼:“刘老将军。” 刘仁轨瞪大眼睛看着鱼嘴挣脱后那鱼线底端竟是空的根本没有钩子。 他来到面前仔细端详鱼线又拿起刚刚钓上来的鱼掏了掏鱼嘴:“这鱼儿不会把钩子和饵一并吞下去了吧?” 李彦失笑:“那它也该直接在水下游走了我这只是些武功运用的小手段而已, 让老将军见笑了。” 刘仁轨一副老夫也练武的你不要骗我的模样抚须笑道:“这手段挺有趣啊, 元芳能指点指点老夫吗?” 李彦点头:“老将军身强体健, 是可以修炼真气的当成延年益寿的手段也好。” 他将真气的原理简单讲述了一遍传给刘仁轨一股基础真气在四肢百骸内运转。 这段日子在传授婉儿千秋诀的同时他自己也在不断查漏补缺推陈出新总结出一套基础内功修炼方式。 李彦在离开洛阳之前相熟李彦坐在船头神情恬澹正在垂钓。 他身侧放着一个鱼篓里面已经有不少还在蹦跶的鱼儿手中的鱼竿很快也吃不住力变得弯曲起来。 下一刻鱼线嗖的一下离水又一条大鱼扭动着身子被钓上了船。 但李彦摘下鱼放到篓里的一瞬间身后传来震惊的老者声音:“元芳你这是怎么办到的?” 李彦起身行礼:“刘老将军。” 刘仁轨瞪大眼睛看着鱼嘴挣脱后那鱼线底端竟是空的根本没有钩子。 他来到面前仔细端详鱼线又拿起刚刚钓上来的鱼掏了掏鱼嘴:“这鱼儿不会把钩子和饵一并吞下去了吧?” 李彦失笑:“那它也该直接在水下游走了我这只是些武功运用的小手段而已让老将军见笑了。” 刘仁轨一副老夫也练武的你不要骗我的模样抚须笑道:“这手段挺有趣啊元芳能指点指点老夫吗?” 李彦点头:“老将军身强体健是可以修炼真气的当成延年益寿的手段也好。” 他将真气的原理简单讲述了一遍传给刘仁轨一股基础真气在四肢百骸内运转。 这段日子在传授婉儿千秋诀的同时他自己也在不断查漏补缺推陈出新总结出一套基础内功修炼方式。 李彦在离开洛阳之前相熟李彦坐在船头神情恬澹正在垂钓。 他身侧放着一个鱼篓里面已经有不少还在蹦跶的鱼儿手中的鱼竿很快也吃不住力变得弯曲起来。 下一刻鱼线嗖的一下离水又一条大鱼扭动着身子被钓上了船。 但李彦摘下鱼放到篓里的一瞬间身后传来震惊的老者声音:“元芳你这是怎么办到的?” 李彦起身行礼:“刘老将军。” 刘仁轨瞪大眼睛看着鱼嘴挣脱后那鱼线底端竟是空的根本没有钩子。 他来到面前仔细端详鱼线又拿起刚刚钓上来的鱼掏了掏鱼嘴:“这鱼儿不会把钩子和饵一并吞下去了吧?” 李彦失笑:“那它也该直接在水下游走了我这只是些武功运用的小手段而已让老将军见笑了。” 刘仁轨一副老夫也练武的你不要骗我的模样抚须笑道:“这手段挺有趣啊元芳能指点指点老夫吗?” 李彦点头:“老将军身强体健是可以修炼真气的当成延年益寿的手段也好。” 他将真气的原理简单讲述了一遍传给刘仁轨一股基础真气在四肢百骸内运转。 这段日子在传授婉儿千秋诀的同时他自己也在不断查漏补缺推陈出新总结出一套基础内功修炼方式。 李彦在离开洛阳之前相熟李彦坐在船头神情恬澹正在垂钓。 他身侧放着一个鱼篓里面已经有不少还在蹦跶的鱼儿手中的鱼竿很快也吃不住力变得弯曲起来。 下一刻鱼线嗖的一下离水又一条大鱼扭动着身子被钓上了船。 但李彦摘下鱼放到篓里的一瞬间身后传来震惊的老者声音:“元芳你这是怎么办到的?” 李彦起身行礼:“刘老将军。” 刘仁轨瞪大眼睛看着鱼嘴挣脱后那鱼线底端竟是空的根本没有钩子。 他来到面前仔细端详鱼线又拿起刚刚钓上来的鱼掏了掏鱼嘴:“这鱼儿不会把钩子和饵一并吞下去了吧?” 李彦失笑:“那它也该直接在水下游走了我这只是些武功运用的小手段而已让老将军见笑了。” 刘仁轨一副老夫也练武的你不要骗我的模样抚须笑道:“这手段挺有趣啊元芳能指点指点老夫吗?” 李彦点头:“老将军身强体健是可以修炼真气的当成延年益寿的手段也好。” 他将真气的原理简单讲述了一遍传给刘仁轨一股基础真气在四肢百骸内运转。 这段日子在传授婉儿千秋诀的同时他自己也在不断查漏补缺推陈出新总结出一套基础内功修炼方式。 李彦在离开洛阳之前相熟李彦坐在船头神情恬澹正在垂钓。 他身侧放着一个鱼篓里面已经有不少还在蹦跶的鱼儿手中的鱼竿很快也吃不住力变得弯曲起来。 下一刻鱼线嗖的一下离水又一条大鱼扭动着身子被钓上了船。 但李彦摘下鱼放到篓里的一瞬间身后传来震惊的老者声音:“元芳你这是怎么办到的?” 李彦起身行礼:“刘老将军。” 刘仁轨瞪大眼睛看着鱼嘴挣脱后那鱼线底端竟是空的根本没有钩子。 他来到面前仔细端详鱼线又拿起刚刚钓上来的鱼掏了掏鱼嘴:“这鱼儿不会把钩子和饵一并吞下去了吧?” 李彦失笑:“那它也该直接在水下游走了我这只是些武功运用的小手段而已让老将军见笑了。” 刘仁轨一副老夫也练武的你不要骗我的模样抚须笑道:“这手段挺有趣啊元芳能指点指点老夫吗?” 李彦点头:“老将军身强体健是可以修炼真气的当成延年益寿的手段也好。” 他将真气的原理简单讲述了一遍传给刘仁轨一股基础真气在四肢百骸内运转。 这段日子在传授婉儿千秋诀的同时他自己也在不断查漏补缺推陈出新总结出一套基础内功修炼方式。 李彦在离开洛阳之前相熟李彦坐在船头神情恬澹正在垂钓。 他身侧放着一个鱼篓里面已经有不少还在蹦跶的鱼儿手中的鱼竿很快也吃不住力变得弯曲起来。 下一刻鱼线嗖的一下离水又一条大鱼扭动着身子被钓上了船。 但李彦摘下鱼放到篓里的一瞬间身后传来震惊的老者声音:“元芳你这是怎么办到的?” 李彦起身行礼:“刘老将军。” 刘仁轨瞪大眼睛看着鱼嘴挣脱后那鱼线底端竟是空的根本没有钩子。 他来到面前仔细端详鱼线又拿起刚刚钓上来的鱼掏了掏鱼嘴:“这鱼儿不会把钩子和饵一并吞下去了吧?” 李彦失笑:“那它也该直接在水下游走了我这只是些武功运用的小手段而已让老将军见笑了。” 刘仁轨一副老夫也练武的你不要骗我的模样抚须笑道:“这手段挺有趣啊元芳能指点指点老夫吗?” 李彦点头:“老将军身强体健是可以修炼真气的当成延年益寿的手段也好。” 他将真气的原理简单讲述了一遍传给刘仁轨一股基础真气在四肢百骸内运转。 这段日子在传授婉儿千秋诀的同时他自己也在不断查漏补缺推陈出新总结出一套基础内功修炼方式。 李彦在离开洛阳之前相熟李彦坐在船头神情恬澹正在垂钓。 他身侧放着一个鱼篓里面已经有不少还在蹦跶的鱼儿手中的鱼竿很快也吃不住力变得弯曲起来。 下一刻鱼线嗖的一下离水又一条大鱼扭动着身子被钓上了船。 但李彦摘下鱼放到篓里的一瞬间身后传来震惊的老者声音:“元芳你这是怎么办到的?” 李彦起身行礼:“刘老将军。” 刘仁轨瞪大眼睛看着鱼嘴挣脱后那鱼线底端竟是空的根本没有钩子。 他来到面前仔细端详鱼线又拿起刚刚钓上来的鱼掏了掏鱼嘴:“这鱼儿不会把钩子和饵一并吞下去了吧?” 李彦失笑:“那它也该直接在水下游走了我这只是些武功运用的小手段而已让老将军见笑了。” 刘仁轨一副老夫也练武的你不要骗我的模样抚须笑道:“这手段挺有趣啊元芳能指点指点老夫吗?” 李彦点头:“老将军身强体健是可以修炼真气的当成延年益寿的手段也好。” 他将真气的原理简单讲述了一遍传给刘仁轨一股基础真气在四肢百骸内运转。 这段日子在传授婉儿千秋诀的同时他自己也在不断查漏补缺推陈出新总结出一套基础内功修炼方式。 李彦在离开洛阳之前相熟李彦坐在船头神情恬澹正在垂钓。 他身侧放着一个鱼篓里面已经有不少还在蹦跶的鱼儿手中的鱼竿很快也吃不住力变得弯曲起来。 下一刻鱼线嗖的一下离水又一条大鱼扭动着身子被钓上了船。 但李彦摘下鱼放到篓里的一瞬间身后传来震惊的老者声音:“元芳你这是怎么办到的?” 李彦起身行礼:“刘老将军。” 刘仁轨瞪大眼睛看着鱼嘴挣脱后那鱼线底端竟是空的根本没有钩子。 他来到面前仔细端详鱼线又拿起刚刚钓上来的鱼掏了掏鱼嘴:“这鱼儿不会把钩子和饵一并吞下去了吧?” 李彦失笑:“那它也该直接在水下游走了我这只是些武功运用的小手段而已让老将军见笑了。” 刘仁轨一副老夫也练武的你不要骗我的模样抚须笑道:“这手段挺有趣啊元芳能指点指点老夫吗?” 李彦点头:“老将军身强体健是可以修炼真气的当成延年益寿的手段也好。” 他将真气的原理简单讲述了一遍传给刘仁轨一股基础真气在四肢百骸内运转。 这段日子在传授婉儿千秋诀的同时他自己也在不断查漏补缺推陈出新总结出一套基础内功修炼方式。 李彦在离开洛阳之前相熟 正文 第四百三十章 再杀周国公!一首之威,整肃三军! “唐军冒进失陷在周留城中?” 刘仁轨信心满满地抵达刚刚靠岸就被一棒子敲下。 虽然没懵但确定之后这位老将军也不免勃然震怒:“无我这位行军大总管之命他们竟敢擅自出兵?” 郭元振道:“有督军使武承嗣调令又得英国公李敬业出面, 昔日旧将跟随率三千精锐夜袭周留城然新罗贼将金钦纯早有防备羊装败阵诱其深入将之困于城中, 黑齿将军火速营救围住了周留城如今正内外对峙。” 李彦凝声问道:“失陷了多少唐军?” 郭元振道:“都陷在里面了包括英国公李敬业、武阳县公李迥秀、参军武攸宜等人……” “现在唯一的好消息就是金司马在敌军高层内策反了一位关键内应那人传出消息唐军暂时据险而守还未被完全拿下贼将也想要生擒军中贵人换取退回新罗的条件。” “如此一来还有营救的可能。” 两人眼神一对李彦就知道郭元振确实按照计划执行, 但也没料到会到这般地步。 事实上所谓计划不是引导, 而是兜底。 武氏子是纯废物勋贵子弟则骄狂自大眼高手低这两伙人聚在一起, 根本不需要去引导做什么只要不是全天候死死盯住稍微一不留神他们就会干坏······ 刘仁轨信心满满地抵达刚刚靠岸就被一棒子敲下。 虽然没懵但确定之后这位老将军也不免勃然震怒:“无我这位行军大总管之命他们竟敢擅自出兵?” 郭元振道:“有督军使武承嗣调令又得英国公李敬业出面昔日旧将跟随率三千精锐夜袭周留城然新罗贼将金钦纯早有防备羊装败阵诱其深入, 将之困于城中, 黑齿将军火速营救围住了周留城如今正内外对峙。” 李彦凝声问道:“失陷了多少唐军?” 郭元振道:“都陷在里面了包括英国公李敬业、武阳县公李迥秀、参军武攸宜等人……” “现在唯一的好消息就是金司马在敌军高层内策反了一位关键内应那人传出消息唐军暂时据险而守还未被完全拿下贼将也想要生擒军中贵人换取退回新罗的条件。” “如此一来还有营救的可能。” 两人眼神一对李彦就知道郭元振确实按照计划执行但也没料到会到这般地步。 事实上所谓计划不是引导而是兜底。 武氏子是纯废物勋贵子弟则骄狂自大眼高手低这两伙人聚在一起根本不需要去引导做什么只要不是全天候死死盯住稍微一不留神他们就会干坏“唐军冒进失陷在周留城中?” 刘仁轨信心满满地抵达刚刚靠岸就被一棒子敲下。 虽然没懵但确定之后这位老将军也不免勃然震怒:“无我这位行军大总管之命他们竟敢擅自出兵?” 郭元振道:“有督军使武承嗣调令又得英国公李敬业出面昔日旧将跟随率三千精锐夜袭周留城然新罗贼将金钦纯早有防备羊装败阵诱其深入将之困于城中黑齿将军火速营救围住了周留城如今正内外对峙。” 李彦凝声问道:“失陷了多少唐军?” 郭元振道:“都陷在里面了包括英国公李敬业、武阳县公李迥秀、参军武攸宜等人……” “现在唯一的好消息就是金司马在敌军高层内策反了一位关键内应那人传出消息唐军暂时据险而守还未被完全拿下贼将也想要生擒军中贵人换取退回新罗的条件。” “如此一来还有营救的可能。” 两人眼神一对李彦就知道郭元振确实按照计划执行但也没料到会到这般地步。 事实上所谓计划不是引导而是兜底。 武氏子是纯废物勋贵子弟则骄狂自大眼高手低这两伙人聚在一起根本不需要去引导做什么只要不是全天候死死盯住稍微一不留神他们就会干坏“唐军冒进失陷在周留城中?” 刘仁轨信心满满地抵达刚刚靠岸就被一棒子敲下。 虽然没懵但确定之后这位老将军也不免勃然震怒:“无我这位行军大总管之命他们竟敢擅自出兵?” 郭元振道:“有督军使武承嗣调令又得英国公李敬业出面昔日旧将跟随率三千精锐夜袭周留城然新罗贼将金钦纯早有防备羊装败阵诱其深入将之困于城中黑齿将军火速营救围住了周留城如今正内外对峙。” 李彦凝声问道:“失陷了多少唐军?” 郭元振道:“都陷在里面了包括英国公李敬业、武阳县公李迥秀、参军武攸宜等人……” “现在唯一的好消息就是金司马在敌军高层内策反了一位关键内应那人传出消息唐军暂时据险而守还未被完全拿下贼将也想要生擒军中贵人换取退回新罗的条件。” “如此一来还有营救的可能。” 两人眼神一对李彦就知道郭元振确实按照计划执行但也没料到会到这般地步。 事实上所谓计划不是引导而是兜底。 武氏子是纯废物勋贵子弟则骄狂自大眼高手低这两伙人聚在一起根本不需要去引导做什么只要不是全天候死死盯住稍微一不留神他们就会干坏“唐军冒进失陷在周留城中?” 刘仁轨信心满满地抵达刚刚靠岸就被一棒子敲下。 虽然没懵但确定之后这位老将军也不免勃然震怒:“无我这位行军大总管之命他们竟敢擅自出兵?” 郭元振道:“有督军使武承嗣调令又得英国公李敬业出面昔日旧将跟随率三千精锐夜袭周留城然新罗贼将金钦纯早有防备羊装败阵诱其深入将之困于城中黑齿将军火速营救围住了周留城如今正内外对峙。” 李彦凝声问道:“失陷了多少唐军?” 郭元振道:“都陷在里面了包括英国公李敬业、武阳县公李迥秀、参军武攸宜等人……” “现在唯一的好消息就是金司马在敌军高层内策反了一位关键内应那人传出消息唐军暂时据险而守还未被完全拿下贼将也想要生擒军中贵人换取退回新罗的条件。” “如此一来还有营救的可能。” 两人眼神一对李彦就知道郭元振确实按照计划执行但也没料到会到这般地步。 事实上所谓计划不是引导而是兜底。 武氏子是纯废物勋贵子弟则骄狂自大眼高手低这两伙人聚在一起根本不需要去引导做什么只要不是全天候死死盯住稍微一不留神他们就会干坏“唐军冒进失陷在周留城中?” 刘仁轨信心满满地抵达刚刚靠岸就被一棒子敲下。 虽然没懵但确定之后这位老将军也不免勃然震怒:“无我这位行军大总管之命他们竟敢擅自出兵?” 郭元振道:“有督军使武承嗣调令又得英国公李敬业出面昔日旧将跟随率三千精锐夜袭周留城然新罗贼将金钦纯早有防备羊装败阵诱其深入将之困于城中黑齿将军火速营救围住了周留城如今正内外对峙。” 李彦凝声问道:“失陷了多少唐军?” 郭元振道:“都陷在里面了包括英国公李敬业、武阳县公李迥秀、参军武攸宜等人……” “现在唯一的好消息就是金司马在敌军高层内策反了一位关键内应那人传出消息唐军暂时据险而守还未被完全拿下贼将也想要生擒军中贵人换取退回新罗的条件。” “如此一来还有营救的可能。” 两人眼神一对李彦就知道郭元振确实按照计划执行但也没料到会到这般地步。 事实上所谓计划不是引导而是兜底。 武氏子是纯废物勋贵子弟则骄狂自大眼高手低这两伙人聚在一起根本不需要去引导做什么只要不是全天候死死盯住稍微一不留神他们就会干坏“唐军冒进失陷在周留城中?” 刘仁轨信心满满地抵达刚刚靠岸就被一棒子敲下。 虽然没懵但确定之后这位老将军也不免勃然震怒:“无我这位行军大总管之命他们竟敢擅自出兵?” 郭元振道:“有督军使武承嗣调令又得英国公李敬业出面昔日旧将跟随率三千精锐夜袭周留城然新罗贼将金钦纯早有防备羊装败阵诱其深入将之困于城中黑齿将军火速营救围住了周留城如今正内外对峙。” 李彦凝声问道:“失陷了多少唐军?” 郭元振道:“都陷在里面了包括英国公李敬业、武阳县公李迥秀、参军武攸宜等人……” “现在唯一的好消息就是金司马在敌军高层内策反了一位关键内应那人传出消息唐军暂时据险而守还未被完全拿下贼将也想要生擒军中贵人换取退回新罗的条件。” “如此一来还有营救的可能。” 两人眼神一对李彦就知道郭元振确实按照计划执行但也没料到会到这般地步。 事实上所谓计划不是引导而是兜底。 武氏子是纯废物勋贵子弟则骄狂自大眼高手低这两伙人聚在一起根本不需要去引导做什么只要不是全天候死死盯住稍微一不留神他们就会干坏“唐军冒进失陷在周留城中?” 刘仁轨信心满满地抵达刚刚靠岸就被一棒子敲下。 虽然没懵但确定之后这位老将军也不免勃然震怒:“无我这位行军大总管之命他们竟敢擅自出兵?” 郭元振道:“有督军使武承嗣调令又得英国公李敬业出面昔日旧将跟随率三千精锐夜袭周留城然新罗贼将金钦纯早有防备羊装败阵诱其深入将之困于城中黑齿将军火速营救围住了周留城如今正内外对峙。” 李彦凝声问道:“失陷了多少唐军?” 郭元振道:“都陷在里面了包括英国公李敬业、武阳县公李迥秀、参军武攸宜等人……” “现在唯一的好消息就是金司马在敌军高层内策反了一位关键内应那人传出消息唐军暂时据险而守还未被完全拿下贼将也想要生擒军中贵人换取退回新罗的条件。” “如此一来还有营救的可能。” 两人眼神一对李彦就知道郭元振确实按照计划执行但也没料到会到这般地步。 事实上所谓计划不是引导而是兜底。 武氏子是纯废物勋贵子弟则骄狂自大眼高手低这两伙人聚在一起根本不需要去引导做什么只要不是全天候死死盯住稍微一不留神他们就会干坏“唐军冒进失陷在周留城中?” 刘仁轨信心满满地抵达刚刚靠岸就被一棒子敲下。 虽然没懵但确定之后这位老将军也不免勃然震怒:“无我这位行军大总管之命他们竟敢擅自出兵?” 郭元振道:“有督军使武承嗣调令又得英国公李敬业出面昔日旧将跟随率三千精锐夜袭周留城然新罗贼将金钦纯早有防备羊装败阵诱其深入将之困于城中黑齿将军火速营救围住了周留城如今正内外对峙。” 李彦凝声问道:“失陷了多少唐军?” 郭元振道:“都陷在里面了包括英国公李敬业、武阳县公李迥秀、参军武攸宜等人……” “现在唯一的好消息就是金司马在敌军高层内策反了一位关键内应那人传出消息唐军暂时据险而守还未被完全拿下贼将也想要生擒军中贵人换取退回新罗的条件。” “如此一来还有营救的可能。” 两人眼神一对李彦就知道郭元振确实按照计划执行但也没料到会到这般地步。 事实上所谓计划不是引导而是兜底。 武氏子是纯废物勋贵子弟则骄狂自大眼高手低这两伙人聚在一起根本不需要去引导做什么只要不是全天候死死盯住稍微一不留神他们就会干坏 正文 第四百三十一章 我赌你们接下来,会乖乖地把唐军放出来! “唐人投降……饶你们……不死!!” “这新罗贼子真是卑劣还想我们投降?” 周留城中灰头土脸的李敬业听了外面那口音古怪的喊话气得脸色铁青。 但看着目前的处境他又懊恼不已拔出腰间的佩刀挥舞起来:“悔不听祖父之言, 这小地贼国真的不可轻视啊!” 他的祖父李绩其实就犯过类似的错误太宗征高丽时身为辽东道行军大总管的李绩说出破城后屠之的话语以致于安市城守军拼死一搏。 虽然李绩不说那话也不是肯定就能下城灭国但那无疑是骄狂自大所为, 李绩战后挺后悔, 在教育这个孙子的时候自然加以告戒。 结果李敬业是真孙子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现在昨日重现吃了大亏倒是想起祖父的话了。 同样是狼狈不堪的李迥秀来到边上等他发泄完却是赶忙劝说道:“大郎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们得突围!” 李敬业脸色变了:“突围?” 李迥秀点头:“是啊如今我军实力犹存却无粮草, 士气低落要突围就是现在, 不能等到饥饿难耐再铤而走险。” 李敬业皱眉:“可那新罗贼将领着百济残党兵力数倍于我, 又占据险要此时冲出去伤亡必重!” 李迥秀苦劝:“那也······ “这新罗贼子真是卑劣还想我们投降?” 周留城中灰头土脸的李敬业听了外面那口音古怪的喊话气得脸色铁青。 但看着目前的处境他又懊恼不已拔出腰间的佩刀挥舞起来:“悔不听祖父之言这小地贼国真的不可轻视啊!” 他的祖父李绩其实就犯过类似的错误太宗征高丽时身为辽东道行军大总管的李绩说出破城后屠之的话语以致于安市城守军拼死一搏。 虽然李绩不说那话也不是肯定就能下城灭国但那无疑是骄狂自大所为, 李绩战后挺后悔在教育这个孙子的时候自然加以告戒。 结果李敬业是真孙子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现在昨日重现吃了大亏倒是想起祖父的话了。 同样是狼狈不堪的李迥秀来到边上等他发泄完却是赶忙劝说道:“大郎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们得突围!” 李敬业脸色变了:“突围?” 李迥秀点头:“是啊如今我军实力犹存却无粮草士气低落要突围就是现在不能等到饥饿难耐再铤而走险。” 李敬业皱眉:“可那新罗贼将领着百济残党兵力数倍于我又占据险要此时冲出去伤亡必重!” 李迥秀苦劝:“那也“唐人投降……饶你们……不死!!” “这新罗贼子真是卑劣还想我们投降?” 周留城中灰头土脸的李敬业听了外面那口音古怪的喊话气得脸色铁青。 但看着目前的处境他又懊恼不已拔出腰间的佩刀挥舞起来:“悔不听祖父之言这小地贼国真的不可轻视啊!” 他的祖父李绩其实就犯过类似的错误太宗征高丽时身为辽东道行军大总管的李绩说出破城后屠之的话语以致于安市城守军拼死一搏。 虽然李绩不说那话也不是肯定就能下城灭国但那无疑是骄狂自大所为李绩战后挺后悔在教育这个孙子的时候自然加以告戒。 结果李敬业是真孙子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现在昨日重现吃了大亏倒是想起祖父的话了。 同样是狼狈不堪的李迥秀来到边上等他发泄完却是赶忙劝说道:“大郎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们得突围!” 李敬业脸色变了:“突围?” 李迥秀点头:“是啊如今我军实力犹存却无粮草士气低落要突围就是现在不能等到饥饿难耐再铤而走险。” 李敬业皱眉:“可那新罗贼将领着百济残党兵力数倍于我又占据险要此时冲出去伤亡必重!” 李迥秀苦劝:“那也“唐人投降……饶你们……不死!!” “这新罗贼子真是卑劣还想我们投降?” 周留城中灰头土脸的李敬业听了外面那口音古怪的喊话气得脸色铁青。 但看着目前的处境他又懊恼不已拔出腰间的佩刀挥舞起来:“悔不听祖父之言这小地贼国真的不可轻视啊!” 他的祖父李绩其实就犯过类似的错误太宗征高丽时身为辽东道行军大总管的李绩说出破城后屠之的话语以致于安市城守军拼死一搏。 虽然李绩不说那话也不是肯定就能下城灭国但那无疑是骄狂自大所为李绩战后挺后悔在教育这个孙子的时候自然加以告戒。 结果李敬业是真孙子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现在昨日重现吃了大亏倒是想起祖父的话了。 同样是狼狈不堪的李迥秀来到边上等他发泄完却是赶忙劝说道:“大郎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们得突围!” 李敬业脸色变了:“突围?” 李迥秀点头:“是啊如今我军实力犹存却无粮草士气低落要突围就是现在不能等到饥饿难耐再铤而走险。” 李敬业皱眉:“可那新罗贼将领着百济残党兵力数倍于我又占据险要此时冲出去伤亡必重!” 李迥秀苦劝:“那也“唐人投降……饶你们……不死!!” “这新罗贼子真是卑劣还想我们投降?” 周留城中灰头土脸的李敬业听了外面那口音古怪的喊话气得脸色铁青。 但看着目前的处境他又懊恼不已拔出腰间的佩刀挥舞起来:“悔不听祖父之言这小地贼国真的不可轻视啊!” 他的祖父李绩其实就犯过类似的错误太宗征高丽时身为辽东道行军大总管的李绩说出破城后屠之的话语以致于安市城守军拼死一搏。 虽然李绩不说那话也不是肯定就能下城灭国但那无疑是骄狂自大所为李绩战后挺后悔在教育这个孙子的时候自然加以告戒。 结果李敬业是真孙子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现在昨日重现吃了大亏倒是想起祖父的话了。 同样是狼狈不堪的李迥秀来到边上等他发泄完却是赶忙劝说道:“大郎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们得突围!” 李敬业脸色变了:“突围?” 李迥秀点头:“是啊如今我军实力犹存却无粮草士气低落要突围就是现在不能等到饥饿难耐再铤而走险。” 李敬业皱眉:“可那新罗贼将领着百济残党兵力数倍于我又占据险要此时冲出去伤亡必重!” 李迥秀苦劝:“那也“唐人投降……饶你们……不死!!” “这新罗贼子真是卑劣还想我们投降?” 周留城中灰头土脸的李敬业听了外面那口音古怪的喊话气得脸色铁青。 但看着目前的处境他又懊恼不已拔出腰间的佩刀挥舞起来:“悔不听祖父之言这小地贼国真的不可轻视啊!” 他的祖父李绩其实就犯过类似的错误太宗征高丽时身为辽东道行军大总管的李绩说出破城后屠之的话语以致于安市城守军拼死一搏。 虽然李绩不说那话也不是肯定就能下城灭国但那无疑是骄狂自大所为李绩战后挺后悔在教育这个孙子的时候自然加以告戒。 结果李敬业是真孙子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现在昨日重现吃了大亏倒是想起祖父的话了。 同样是狼狈不堪的李迥秀来到边上等他发泄完却是赶忙劝说道:“大郎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们得突围!” 李敬业脸色变了:“突围?” 李迥秀点头:“是啊如今我军实力犹存却无粮草士气低落要突围就是现在不能等到饥饿难耐再铤而走险。” 李敬业皱眉:“可那新罗贼将领着百济残党兵力数倍于我又占据险要此时冲出去伤亡必重!” 李迥秀苦劝:“那也“唐人投降……饶你们……不死!!” “这新罗贼子真是卑劣还想我们投降?” 周留城中灰头土脸的李敬业听了外面那口音古怪的喊话气得脸色铁青。 但看着目前的处境他又懊恼不已拔出腰间的佩刀挥舞起来:“悔不听祖父之言这小地贼国真的不可轻视啊!” 他的祖父李绩其实就犯过类似的错误太宗征高丽时身为辽东道行军大总管的李绩说出破城后屠之的话语以致于安市城守军拼死一搏。 虽然李绩不说那话也不是肯定就能下城灭国但那无疑是骄狂自大所为李绩战后挺后悔在教育这个孙子的时候自然加以告戒。 结果李敬业是真孙子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现在昨日重现吃了大亏倒是想起祖父的话了。 同样是狼狈不堪的李迥秀来到边上等他发泄完却是赶忙劝说道:“大郎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们得突围!” 李敬业脸色变了:“突围?” 李迥秀点头:“是啊如今我军实力犹存却无粮草士气低落要突围就是现在不能等到饥饿难耐再铤而走险。” 李敬业皱眉:“可那新罗贼将领着百济残党兵力数倍于我又占据险要此时冲出去伤亡必重!” 李迥秀苦劝:“那也“唐人投降……饶你们……不死!!” “这新罗贼子真是卑劣还想我们投降?” 周留城中灰头土脸的李敬业听了外面那口音古怪的喊话气得脸色铁青。 但看着目前的处境他又懊恼不已拔出腰间的佩刀挥舞起来:“悔不听祖父之言这小地贼国真的不可轻视啊!” 他的祖父李绩其实就犯过类似的错误太宗征高丽时身为辽东道行军大总管的李绩说出破城后屠之的话语以致于安市城守军拼死一搏。 虽然李绩不说那话也不是肯定就能下城灭国但那无疑是骄狂自大所为李绩战后挺后悔在教育这个孙子的时候自然加以告戒。 结果李敬业是真孙子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现在昨日重现吃了大亏倒是想起祖父的话了。 同样是狼狈不堪的李迥秀来到边上等他发泄完却是赶忙劝说道:“大郎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们得突围!” 李敬业脸色变了:“突围?” 李迥秀点头:“是啊如今我军实力犹存却无粮草士气低落要突围就是现在不能等到饥饿难耐再铤而走险。” 李敬业皱眉:“可那新罗贼将领着百济残党兵力数倍于我又占据险要此时冲出去伤亡必重!” 李迥秀苦劝:“那也“唐人投降……饶你们……不死!!” “这新罗贼子真是卑劣还想我们投降?” 周留城中灰头土脸的李敬业听了外面那口音古怪的喊话气得脸色铁青。 但看着目前的处境他又懊恼不已拔出腰间的佩刀挥舞起来:“悔不听祖父之言这小地贼国真的不可轻视啊!” 他的祖父李绩其实就犯过类似的错误太宗征高丽时身为辽东道行军大总管的李绩说出破城后屠之的话语以致于安市城守军拼死一搏。 虽然李绩不说那话也不是肯定就能下城灭国但那无疑是骄狂自大所为李绩战后挺后悔在教育这个孙子的时候自然加以告戒。 结果李敬业是真孙子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现在昨日重现吃了大亏倒是想起祖父的话了。 同样是狼狈不堪的李迥秀来到边上等他发泄完却是赶忙劝说道:“大郎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们得突围!” 李敬业脸色变了:“突围?” 李迥秀点头:“是啊如今我军实力犹存却无粮草士气低落要突围就是现在不能等到饥饿难耐再铤而走险。” 李敬业皱眉:“可那新罗贼将领着百济残党兵力数倍于我又占据险要此时冲出去伤亡必重!” 李迥秀苦劝:“那也 正文 第四百三十二章 投唐一念起,顿觉天地宽 当李彦带着金钦纯和被逼引路的金品日来到城中被困的唐军阵前时发现在李敬业的英明统领下唐军真的要投降了。 原因无他士兵处于哗变边缘将领毫无斗志可言勋贵子弟内部也产生巨大的分歧, 顺风顺水时还好一旦事有不顺李敬业的统率力就是趋至于零怪不得历史上最后被部下割首级。 所幸新罗这边也出现了溃散关键是金品日一路用新罗话大喊:“将军有令!放下武器投降大唐!投降大唐!” “你这叛……” 金钦纯之前被李彦出场彻底震住此时则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但刚刚开口李彦手掌轻轻拂动, 他的喉咙就咯咯作响说不出话来。 如此一来新罗的投降速度比唐军还要快。 很正常这个国家的社会等级过于森严亲卫是从三头品里面选拔精锐士兵是二头品普通士兵则是一头品和平民玄幻小说还能越级挑战呢它分得跟玄幻小说似的却是不可违抗上级。 如此层层分明的管理导致军队里下级对上级的服从率极高不会出现下克上的情况, 可一旦上级没了, 也很难出现替代的人员, 就真的茫然地领命, 纷纷放下武器。 金钦纯看得目眦欲裂, 嘴里却说不出半个字只能满脸痛苦金品日则脚步轻快知道自己不用······ 原因无他士兵处于哗变边缘将领毫无斗志可言勋贵子弟内部也产生巨大的分歧顺风顺水时还好一旦事有不顺李敬业的统率力就是趋至于零怪不得历史上最后被部下割首级。 所幸新罗这边也出现了溃散关键是金品日一路用新罗话大喊:“将军有令!放下武器投降大唐!投降大唐!” “你这叛……” 金钦纯之前被李彦出场彻底震住, 此时则终于意识到不对劲, 但刚刚开口, 李彦手掌轻轻拂动他的喉咙就咯咯作响说不出话来。 如此一来新罗的投降速度比唐军还要快。 很正常这个国家的社会等级过于森严亲卫是从三头品里面选拔精锐士兵是二头品普通士兵则是一头品和平民玄幻小说还能越级挑战呢它分得跟玄幻小说似的却是不可违抗上级。 如此层层分明的管理导致军队里下级对上级的服从率极高不会出现下克上的情况可一旦上级没了也很难出现替代的人员就真的茫然地领命纷纷放下武器。 金钦纯看得目眦欲裂嘴里却说不出半个字只能满脸痛苦金品日则脚步轻快知道自己不用当李彦带着金钦纯和被逼引路的金品日来到城中被困的唐军阵前时发现在李敬业的英明统领下唐军真的要投降了。 原因无他士兵处于哗变边缘将领毫无斗志可言勋贵子弟内部也产生巨大的分歧顺风顺水时还好一旦事有不顺李敬业的统率力就是趋至于零怪不得历史上最后被部下割首级。 所幸新罗这边也出现了溃散关键是金品日一路用新罗话大喊:“将军有令!放下武器投降大唐!投降大唐!” “你这叛……” 金钦纯之前被李彦出场彻底震住此时则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但刚刚开口李彦手掌轻轻拂动他的喉咙就咯咯作响说不出话来。 如此一来新罗的投降速度比唐军还要快。 很正常这个国家的社会等级过于森严亲卫是从三头品里面选拔精锐士兵是二头品普通士兵则是一头品和平民玄幻小说还能越级挑战呢它分得跟玄幻小说似的却是不可违抗上级。 如此层层分明的管理导致军队里下级对上级的服从率极高不会出现下克上的情况可一旦上级没了也很难出现替代的人员就真的茫然地领命纷纷放下武器。 金钦纯看得目眦欲裂嘴里却说不出半个字只能满脸痛苦金品日则脚步轻快知道自己不用当李彦带着金钦纯和被逼引路的金品日来到城中被困的唐军阵前时发现在李敬业的英明统领下唐军真的要投降了。 原因无他士兵处于哗变边缘将领毫无斗志可言勋贵子弟内部也产生巨大的分歧顺风顺水时还好一旦事有不顺李敬业的统率力就是趋至于零怪不得历史上最后被部下割首级。 所幸新罗这边也出现了溃散关键是金品日一路用新罗话大喊:“将军有令!放下武器投降大唐!投降大唐!” “你这叛……” 金钦纯之前被李彦出场彻底震住此时则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但刚刚开口李彦手掌轻轻拂动他的喉咙就咯咯作响说不出话来。 如此一来新罗的投降速度比唐军还要快。 很正常这个国家的社会等级过于森严亲卫是从三头品里面选拔精锐士兵是二头品普通士兵则是一头品和平民玄幻小说还能越级挑战呢它分得跟玄幻小说似的却是不可违抗上级。 如此层层分明的管理导致军队里下级对上级的服从率极高不会出现下克上的情况可一旦上级没了也很难出现替代的人员就真的茫然地领命纷纷放下武器。 金钦纯看得目眦欲裂嘴里却说不出半个字只能满脸痛苦金品日则脚步轻快知道自己不用当李彦带着金钦纯和被逼引路的金品日来到城中被困的唐军阵前时发现在李敬业的英明统领下唐军真的要投降了。 原因无他士兵处于哗变边缘将领毫无斗志可言勋贵子弟内部也产生巨大的分歧顺风顺水时还好一旦事有不顺李敬业的统率力就是趋至于零怪不得历史上最后被部下割首级。 所幸新罗这边也出现了溃散关键是金品日一路用新罗话大喊:“将军有令!放下武器投降大唐!投降大唐!” “你这叛……” 金钦纯之前被李彦出场彻底震住此时则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但刚刚开口李彦手掌轻轻拂动他的喉咙就咯咯作响说不出话来。 如此一来新罗的投降速度比唐军还要快。 很正常这个国家的社会等级过于森严亲卫是从三头品里面选拔精锐士兵是二头品普通士兵则是一头品和平民玄幻小说还能越级挑战呢它分得跟玄幻小说似的却是不可违抗上级。 如此层层分明的管理导致军队里下级对上级的服从率极高不会出现下克上的情况可一旦上级没了也很难出现替代的人员就真的茫然地领命纷纷放下武器。 金钦纯看得目眦欲裂嘴里却说不出半个字只能满脸痛苦金品日则脚步轻快知道自己不用当李彦带着金钦纯和被逼引路的金品日来到城中被困的唐军阵前时发现在李敬业的英明统领下唐军真的要投降了。 原因无他士兵处于哗变边缘将领毫无斗志可言勋贵子弟内部也产生巨大的分歧顺风顺水时还好一旦事有不顺李敬业的统率力就是趋至于零怪不得历史上最后被部下割首级。 所幸新罗这边也出现了溃散关键是金品日一路用新罗话大喊:“将军有令!放下武器投降大唐!投降大唐!” “你这叛……” 金钦纯之前被李彦出场彻底震住此时则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但刚刚开口李彦手掌轻轻拂动他的喉咙就咯咯作响说不出话来。 如此一来新罗的投降速度比唐军还要快。 很正常这个国家的社会等级过于森严亲卫是从三头品里面选拔精锐士兵是二头品普通士兵则是一头品和平民玄幻小说还能越级挑战呢它分得跟玄幻小说似的却是不可违抗上级。 如此层层分明的管理导致军队里下级对上级的服从率极高不会出现下克上的情况可一旦上级没了也很难出现替代的人员就真的茫然地领命纷纷放下武器。 金钦纯看得目眦欲裂嘴里却说不出半个字只能满脸痛苦金品日则脚步轻快知道自己不用当李彦带着金钦纯和被逼引路的金品日来到城中被困的唐军阵前时发现在李敬业的英明统领下唐军真的要投降了。 原因无他士兵处于哗变边缘将领毫无斗志可言勋贵子弟内部也产生巨大的分歧顺风顺水时还好一旦事有不顺李敬业的统率力就是趋至于零怪不得历史上最后被部下割首级。 所幸新罗这边也出现了溃散关键是金品日一路用新罗话大喊:“将军有令!放下武器投降大唐!投降大唐!” “你这叛……” 金钦纯之前被李彦出场彻底震住此时则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但刚刚开口李彦手掌轻轻拂动他的喉咙就咯咯作响说不出话来。 如此一来新罗的投降速度比唐军还要快。 很正常这个国家的社会等级过于森严亲卫是从三头品里面选拔精锐士兵是二头品普通士兵则是一头品和平民玄幻小说还能越级挑战呢它分得跟玄幻小说似的却是不可违抗上级。 如此层层分明的管理导致军队里下级对上级的服从率极高不会出现下克上的情况可一旦上级没了也很难出现替代的人员就真的茫然地领命纷纷放下武器。 金钦纯看得目眦欲裂嘴里却说不出半个字只能满脸痛苦金品日则脚步轻快知道自己不用当李彦带着金钦纯和被逼引路的金品日来到城中被困的唐军阵前时发现在李敬业的英明统领下唐军真的要投降了。 原因无他士兵处于哗变边缘将领毫无斗志可言勋贵子弟内部也产生巨大的分歧顺风顺水时还好一旦事有不顺李敬业的统率力就是趋至于零怪不得历史上最后被部下割首级。 所幸新罗这边也出现了溃散关键是金品日一路用新罗话大喊:“将军有令!放下武器投降大唐!投降大唐!” “你这叛……” 金钦纯之前被李彦出场彻底震住此时则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但刚刚开口李彦手掌轻轻拂动他的喉咙就咯咯作响说不出话来。 如此一来新罗的投降速度比唐军还要快。 很正常这个国家的社会等级过于森严亲卫是从三头品里面选拔精锐士兵是二头品普通士兵则是一头品和平民玄幻小说还能越级挑战呢它分得跟玄幻小说似的却是不可违抗上级。 如此层层分明的管理导致军队里下级对上级的服从率极高不会出现下克上的情况可一旦上级没了也很难出现替代的人员就真的茫然地领命纷纷放下武器。 金钦纯看得目眦欲裂嘴里却说不出半个字只能满脸痛苦金品日则脚步轻快知道自己不用当李彦带着金钦纯和被逼引路的金品日来到城中被困的唐军阵前时发现在李敬业的英明统领下唐军真的要投降了。 原因无他士兵处于哗变边缘将领毫无斗志可言勋贵子弟内部也产生巨大的分歧顺风顺水时还好一旦事有不顺李敬业的统率力就是趋至于零怪不得历史上最后被部下割首级。 所幸新罗这边也出现了溃散关键是金品日一路用新罗话大喊:“将军有令!放下武器投降大唐!投降大唐!” “你这叛……” 金钦纯之前被李彦出场彻底震住此时则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但刚刚开口李彦手掌轻轻拂动他的喉咙就咯咯作响说不出话来。 如此一来新罗的投降速度比唐军还要快。 很正常这个国家的社会等级过于森严亲卫是从三头品里面选拔精锐士兵是二头品普通士兵则是一头品和平民玄幻小说还能越级挑战呢它分得跟玄幻小说似的却是不可违抗上级。 如此层层分明的管理导致军队里下级对上级的服从率极高不会出现下克上的情况可一旦上级没了也很难出现替代的人员就真的茫然地领命纷纷放下武器。 金钦纯看得目眦欲裂嘴里却说不出半个字只能满脸痛苦金品日则脚步轻快知道自己不用 正文 第四百三十三章 你的资质已经旷古烁今,古往今来也罕有几人 就在周留城中新罗军投降时城外也进入一面倒的围剿中。 对于刘仁轨来说他并不刻意针对百济遗民具有大国胸襟气度对于这些为了复国屡屡反抗的人也表示敬意但双方各有国家立场不得不杀。 对于黑齿常之来说, 他曾经是反抗军内的一员同样希望光复百济却在现实面前不得不承认百济是没有复国的可能了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被带路灭国的新罗兼并另一个就是成为大唐的子民。 傻子都知道怎么选所以对待这些被新罗挑唆的同族人, 他不得不举起屠刀。 反抗军很快知道大势已去向城内寻求援助在发现里面毫无回应时发出悲愤至极的吼声往码头撤去。 早就把守在此处的唐军掐断了他们最后的希望。 当城外的厮杀声平息历史上由于大唐四处开战没有条件肃清的百济余孽终于彻底清除。 唐军入城李彦与刘仁轨、黑齿常之、金良图等人会和将俘虏金钦纯和投降的新罗士兵转交李敬业等人也凑了过来齐齐道:“拜见刘老将军拜见黑齿将军!” 刘仁轨倒也罢了毕竟曾经是宰相他们对黑齿常之这蕃将可从来没这么客气过, 显然是犯了大错后的心虚。 不过黑齿常之面无表情刘仁轨也沉着脸看了一······ 对于刘仁轨来说他并不刻意针对百济遗民具有大国胸襟气度对于这些为了复国屡屡反抗的人也表示敬意但双方各有国家立场不得不杀。 对于黑齿常之来说他曾经是反抗军内的一员同样希望光复百济却在现实面前不得不承认百济是没有复国的可能了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被带路灭国的新罗兼并另一个就是成为大唐的子民。 傻子都知道怎么选所以对待这些被新罗挑唆的同族人他不得不举起屠刀。 反抗军很快知道大势已去向城内寻求援助, 在发现里面毫无回应时发出悲愤至极的吼声往码头撤去。 早就把守在此处的唐军掐断了他们最后的希望。 当城外的厮杀声平息历史上由于大唐四处开战没有条件肃清的百济余孽终于彻底清除。 唐军入城李彦与刘仁轨、黑齿常之、金良图等人会和将俘虏金钦纯和投降的新罗士兵转交李敬业等人也凑了过来齐齐道:“拜见刘老将军拜见黑齿将军!” 刘仁轨倒也罢了毕竟曾经是宰相他们对黑齿常之这蕃将可从来没这么客气过显然是犯了大错后的心虚。 不过黑齿常之面无表情刘仁轨也沉着脸看了一就在周留城中新罗军投降时城外也进入一面倒的围剿中。 对于刘仁轨来说他并不刻意针对百济遗民具有大国胸襟气度对于这些为了复国屡屡反抗的人也表示敬意但双方各有国家立场不得不杀。 对于黑齿常之来说他曾经是反抗军内的一员同样希望光复百济却在现实面前不得不承认百济是没有复国的可能了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被带路灭国的新罗兼并另一个就是成为大唐的子民。 傻子都知道怎么选所以对待这些被新罗挑唆的同族人他不得不举起屠刀。 反抗军很快知道大势已去向城内寻求援助在发现里面毫无回应时发出悲愤至极的吼声往码头撤去。 早就把守在此处的唐军掐断了他们最后的希望。 当城外的厮杀声平息历史上由于大唐四处开战没有条件肃清的百济余孽终于彻底清除。 唐军入城李彦与刘仁轨、黑齿常之、金良图等人会和将俘虏金钦纯和投降的新罗士兵转交李敬业等人也凑了过来齐齐道:“拜见刘老将军拜见黑齿将军!” 刘仁轨倒也罢了毕竟曾经是宰相他们对黑齿常之这蕃将可从来没这么客气过显然是犯了大错后的心虚。 不过黑齿常之面无表情刘仁轨也沉着脸看了一就在周留城中新罗军投降时城外也进入一面倒的围剿中。 对于刘仁轨来说他并不刻意针对百济遗民具有大国胸襟气度对于这些为了复国屡屡反抗的人也表示敬意但双方各有国家立场不得不杀。 对于黑齿常之来说他曾经是反抗军内的一员同样希望光复百济却在现实面前不得不承认百济是没有复国的可能了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被带路灭国的新罗兼并另一个就是成为大唐的子民。 傻子都知道怎么选所以对待这些被新罗挑唆的同族人他不得不举起屠刀。 反抗军很快知道大势已去向城内寻求援助在发现里面毫无回应时发出悲愤至极的吼声往码头撤去。 早就把守在此处的唐军掐断了他们最后的希望。 当城外的厮杀声平息历史上由于大唐四处开战没有条件肃清的百济余孽终于彻底清除。 唐军入城李彦与刘仁轨、黑齿常之、金良图等人会和将俘虏金钦纯和投降的新罗士兵转交李敬业等人也凑了过来齐齐道:“拜见刘老将军拜见黑齿将军!” 刘仁轨倒也罢了毕竟曾经是宰相他们对黑齿常之这蕃将可从来没这么客气过显然是犯了大错后的心虚。 不过黑齿常之面无表情刘仁轨也沉着脸看了一就在周留城中新罗军投降时城外也进入一面倒的围剿中。 对于刘仁轨来说他并不刻意针对百济遗民具有大国胸襟气度对于这些为了复国屡屡反抗的人也表示敬意但双方各有国家立场不得不杀。 对于黑齿常之来说他曾经是反抗军内的一员同样希望光复百济却在现实面前不得不承认百济是没有复国的可能了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被带路灭国的新罗兼并另一个就是成为大唐的子民。 傻子都知道怎么选所以对待这些被新罗挑唆的同族人他不得不举起屠刀。 反抗军很快知道大势已去向城内寻求援助在发现里面毫无回应时发出悲愤至极的吼声往码头撤去。 早就把守在此处的唐军掐断了他们最后的希望。 当城外的厮杀声平息历史上由于大唐四处开战没有条件肃清的百济余孽终于彻底清除。 唐军入城李彦与刘仁轨、黑齿常之、金良图等人会和将俘虏金钦纯和投降的新罗士兵转交李敬业等人也凑了过来齐齐道:“拜见刘老将军拜见黑齿将军!” 刘仁轨倒也罢了毕竟曾经是宰相他们对黑齿常之这蕃将可从来没这么客气过显然是犯了大错后的心虚。 不过黑齿常之面无表情刘仁轨也沉着脸看了一就在周留城中新罗军投降时城外也进入一面倒的围剿中。 对于刘仁轨来说他并不刻意针对百济遗民具有大国胸襟气度对于这些为了复国屡屡反抗的人也表示敬意但双方各有国家立场不得不杀。 对于黑齿常之来说他曾经是反抗军内的一员同样希望光复百济却在现实面前不得不承认百济是没有复国的可能了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被带路灭国的新罗兼并另一个就是成为大唐的子民。 傻子都知道怎么选所以对待这些被新罗挑唆的同族人他不得不举起屠刀。 反抗军很快知道大势已去向城内寻求援助在发现里面毫无回应时发出悲愤至极的吼声往码头撤去。 早就把守在此处的唐军掐断了他们最后的希望。 当城外的厮杀声平息历史上由于大唐四处开战没有条件肃清的百济余孽终于彻底清除。 唐军入城李彦与刘仁轨、黑齿常之、金良图等人会和将俘虏金钦纯和投降的新罗士兵转交李敬业等人也凑了过来齐齐道:“拜见刘老将军拜见黑齿将军!” 刘仁轨倒也罢了毕竟曾经是宰相他们对黑齿常之这蕃将可从来没这么客气过显然是犯了大错后的心虚。 不过黑齿常之面无表情刘仁轨也沉着脸看了一就在周留城中新罗军投降时城外也进入一面倒的围剿中。 对于刘仁轨来说他并不刻意针对百济遗民具有大国胸襟气度对于这些为了复国屡屡反抗的人也表示敬意但双方各有国家立场不得不杀。 对于黑齿常之来说他曾经是反抗军内的一员同样希望光复百济却在现实面前不得不承认百济是没有复国的可能了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被带路灭国的新罗兼并另一个就是成为大唐的子民。 傻子都知道怎么选所以对待这些被新罗挑唆的同族人他不得不举起屠刀。 反抗军很快知道大势已去向城内寻求援助在发现里面毫无回应时发出悲愤至极的吼声往码头撤去。 早就把守在此处的唐军掐断了他们最后的希望。 当城外的厮杀声平息历史上由于大唐四处开战没有条件肃清的百济余孽终于彻底清除。 唐军入城李彦与刘仁轨、黑齿常之、金良图等人会和将俘虏金钦纯和投降的新罗士兵转交李敬业等人也凑了过来齐齐道:“拜见刘老将军拜见黑齿将军!” 刘仁轨倒也罢了毕竟曾经是宰相他们对黑齿常之这蕃将可从来没这么客气过显然是犯了大错后的心虚。 不过黑齿常之面无表情刘仁轨也沉着脸看了一就在周留城中新罗军投降时城外也进入一面倒的围剿中。 对于刘仁轨来说他并不刻意针对百济遗民具有大国胸襟气度对于这些为了复国屡屡反抗的人也表示敬意但双方各有国家立场不得不杀。 对于黑齿常之来说他曾经是反抗军内的一员同样希望光复百济却在现实面前不得不承认百济是没有复国的可能了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被带路灭国的新罗兼并另一个就是成为大唐的子民。 傻子都知道怎么选所以对待这些被新罗挑唆的同族人他不得不举起屠刀。 反抗军很快知道大势已去向城内寻求援助在发现里面毫无回应时发出悲愤至极的吼声往码头撤去。 早就把守在此处的唐军掐断了他们最后的希望。 当城外的厮杀声平息历史上由于大唐四处开战没有条件肃清的百济余孽终于彻底清除。 唐军入城李彦与刘仁轨、黑齿常之、金良图等人会和将俘虏金钦纯和投降的新罗士兵转交李敬业等人也凑了过来齐齐道:“拜见刘老将军拜见黑齿将军!” 刘仁轨倒也罢了毕竟曾经是宰相他们对黑齿常之这蕃将可从来没这么客气过显然是犯了大错后的心虚。 不过黑齿常之面无表情刘仁轨也沉着脸看了一就在周留城中新罗军投降时城外也进入一面倒的围剿中。 对于刘仁轨来说他并不刻意针对百济遗民具有大国胸襟气度对于这些为了复国屡屡反抗的人也表示敬意但双方各有国家立场不得不杀。 对于黑齿常之来说他曾经是反抗军内的一员同样希望光复百济却在现实面前不得不承认百济是没有复国的可能了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被带路灭国的新罗兼并另一个就是成为大唐的子民。 傻子都知道怎么选所以对待这些被新罗挑唆的同族人他不得不举起屠刀。 反抗军很快知道大势已去向城内寻求援助在发现里面毫无回应时发出悲愤至极的吼声往码头撤去。 早就把守在此处的唐军掐断了他们最后的希望。 当城外的厮杀声平息历史上由于大唐四处开战没有条件肃清的百济余孽终于彻底清除。 唐军入城李彦与刘仁轨、黑齿常之、金良图等人会和将俘虏金钦纯和投降的新罗士兵转交李敬业等人也凑了过来齐齐道:“拜见刘老将军拜见黑齿将军!” 刘仁轨倒也罢了毕竟曾经是宰相他们对黑齿常之这蕃将可从来没这么客气过显然是犯了大错后的心虚。 不过黑齿常之面无表情刘仁轨也沉着脸看了一 正文 第四百三十四章 灭国!灭国! 金智照脸颊肿起回到了自己的寝院。 婢女们看着她脸上的巴掌印赶忙围过来:“公主你没事吧?” 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她们还是很喜欢这位公主的虽然人土了点观念老旧了些, 但心地还是不错的至少把她们这些出身四头品的婢女当人看所以她们此时的担忧是发自内心。 金智照摇摇头:“放心吧这又算什么呢……” 换成最初回来挨了一个大逼兜会对她的心灵造成伤害, 现在则习惯了。 毕竟相比起在新罗的所见所感她真的不觉得父王狂怒下抽了自己一巴掌能算得了什么毕竟国家马上就要没了。 不过婢女却不知外界情况倒是想起了她之前的吩咐:“公主你让我们留意的那些少林僧人如今已经不在圣庆寺成了金钦纯将军的座上宾客。” 金智照看着悬挂在不远处的佩刀:“辛苦你们了但此时已经没用现在王城内属于唐人的眼线肯定不止那些少林僧人就算把和尚全部除去也挽回不了大局……” 婢女不太明白却又为公主的杀气腾腾感到震惊低声道:“公主, 僧人是佛祖于世间所化的尊者岂能杀害?” 金智照道:“我不信佛只信手中的刀你们退下吧我要一个人静静。” 婢女纷纷行礼:······ 婢女们看着她脸上的巴掌印赶忙围过来:“公主你没事吧?” 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她们还是很喜欢这位公主的虽然人土了点观念老旧了些但心地还是不错的至少把她们这些出身四头品的婢女当人看所以她们此时的担忧是发自内心。 金智照摇摇头:“放心吧这又算什么呢……” 换成最初回来挨了一个大逼兜会对她的心灵造成伤害现在则习惯了。 毕竟相比起在新罗的所见所感她真的不觉得父王狂怒下抽了自己一巴掌能算得了什么毕竟国家马上就要没了。 不过婢女却不知外界情况倒是想起了她之前的吩咐:“公主, 你让我们留意的那些少林僧人如今已经不在圣庆寺, 成了金钦纯将军的座上宾客。” 金智照看着悬挂在不远处的佩刀:“辛苦你们了但此时已经没用现在王城内属于唐人的眼线肯定不止那些少林僧人就算把和尚全部除去也挽回不了大局……” 婢女不太明白却又为公主的杀气腾腾感到震惊低声道:“公主僧人是佛祖于世间所化的尊者岂能杀害?” 金智照道:“我不信佛只信手中的刀你们退下吧我要一个人静静。” 婢女纷纷行礼:金智照脸颊肿起回到了自己的寝院。 婢女们看着她脸上的巴掌印赶忙围过来:“公主你没事吧?” 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她们还是很喜欢这位公主的虽然人土了点观念老旧了些但心地还是不错的至少把她们这些出身四头品的婢女当人看所以她们此时的担忧是发自内心。 金智照摇摇头:“放心吧这又算什么呢……” 换成最初回来挨了一个大逼兜会对她的心灵造成伤害现在则习惯了。 毕竟相比起在新罗的所见所感她真的不觉得父王狂怒下抽了自己一巴掌能算得了什么毕竟国家马上就要没了。 不过婢女却不知外界情况倒是想起了她之前的吩咐:“公主你让我们留意的那些少林僧人如今已经不在圣庆寺成了金钦纯将军的座上宾客。” 金智照看着悬挂在不远处的佩刀:“辛苦你们了但此时已经没用现在王城内属于唐人的眼线肯定不止那些少林僧人就算把和尚全部除去也挽回不了大局……” 婢女不太明白却又为公主的杀气腾腾感到震惊低声道:“公主僧人是佛祖于世间所化的尊者岂能杀害?” 金智照道:“我不信佛只信手中的刀你们退下吧我要一个人静静。” 婢女纷纷行礼:金智照脸颊肿起回到了自己的寝院。 婢女们看着她脸上的巴掌印赶忙围过来:“公主你没事吧?” 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她们还是很喜欢这位公主的虽然人土了点观念老旧了些但心地还是不错的至少把她们这些出身四头品的婢女当人看所以她们此时的担忧是发自内心。 金智照摇摇头:“放心吧这又算什么呢……” 换成最初回来挨了一个大逼兜会对她的心灵造成伤害现在则习惯了。 毕竟相比起在新罗的所见所感她真的不觉得父王狂怒下抽了自己一巴掌能算得了什么毕竟国家马上就要没了。 不过婢女却不知外界情况倒是想起了她之前的吩咐:“公主你让我们留意的那些少林僧人如今已经不在圣庆寺成了金钦纯将军的座上宾客。” 金智照看着悬挂在不远处的佩刀:“辛苦你们了但此时已经没用现在王城内属于唐人的眼线肯定不止那些少林僧人就算把和尚全部除去也挽回不了大局……” 婢女不太明白却又为公主的杀气腾腾感到震惊低声道:“公主僧人是佛祖于世间所化的尊者岂能杀害?” 金智照道:“我不信佛只信手中的刀你们退下吧我要一个人静静。” 婢女纷纷行礼:金智照脸颊肿起回到了自己的寝院。 婢女们看着她脸上的巴掌印赶忙围过来:“公主你没事吧?” 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她们还是很喜欢这位公主的虽然人土了点观念老旧了些但心地还是不错的至少把她们这些出身四头品的婢女当人看所以她们此时的担忧是发自内心。 金智照摇摇头:“放心吧这又算什么呢……” 换成最初回来挨了一个大逼兜会对她的心灵造成伤害现在则习惯了。 毕竟相比起在新罗的所见所感她真的不觉得父王狂怒下抽了自己一巴掌能算得了什么毕竟国家马上就要没了。 不过婢女却不知外界情况倒是想起了她之前的吩咐:“公主你让我们留意的那些少林僧人如今已经不在圣庆寺成了金钦纯将军的座上宾客。” 金智照看着悬挂在不远处的佩刀:“辛苦你们了但此时已经没用现在王城内属于唐人的眼线肯定不止那些少林僧人就算把和尚全部除去也挽回不了大局……” 婢女不太明白却又为公主的杀气腾腾感到震惊低声道:“公主僧人是佛祖于世间所化的尊者岂能杀害?” 金智照道:“我不信佛只信手中的刀你们退下吧我要一个人静静。” 婢女纷纷行礼:金智照脸颊肿起回到了自己的寝院。 婢女们看着她脸上的巴掌印赶忙围过来:“公主你没事吧?” 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她们还是很喜欢这位公主的虽然人土了点观念老旧了些但心地还是不错的至少把她们这些出身四头品的婢女当人看所以她们此时的担忧是发自内心。 金智照摇摇头:“放心吧这又算什么呢……” 换成最初回来挨了一个大逼兜会对她的心灵造成伤害现在则习惯了。 毕竟相比起在新罗的所见所感她真的不觉得父王狂怒下抽了自己一巴掌能算得了什么毕竟国家马上就要没了。 不过婢女却不知外界情况倒是想起了她之前的吩咐:“公主你让我们留意的那些少林僧人如今已经不在圣庆寺成了金钦纯将军的座上宾客。” 金智照看着悬挂在不远处的佩刀:“辛苦你们了但此时已经没用现在王城内属于唐人的眼线肯定不止那些少林僧人就算把和尚全部除去也挽回不了大局……” 婢女不太明白却又为公主的杀气腾腾感到震惊低声道:“公主僧人是佛祖于世间所化的尊者岂能杀害?” 金智照道:“我不信佛只信手中的刀你们退下吧我要一个人静静。” 婢女纷纷行礼:金智照脸颊肿起回到了自己的寝院。 婢女们看着她脸上的巴掌印赶忙围过来:“公主你没事吧?” 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她们还是很喜欢这位公主的虽然人土了点观念老旧了些但心地还是不错的至少把她们这些出身四头品的婢女当人看所以她们此时的担忧是发自内心。 金智照摇摇头:“放心吧这又算什么呢……” 换成最初回来挨了一个大逼兜会对她的心灵造成伤害现在则习惯了。 毕竟相比起在新罗的所见所感她真的不觉得父王狂怒下抽了自己一巴掌能算得了什么毕竟国家马上就要没了。 不过婢女却不知外界情况倒是想起了她之前的吩咐:“公主你让我们留意的那些少林僧人如今已经不在圣庆寺成了金钦纯将军的座上宾客。” 金智照看着悬挂在不远处的佩刀:“辛苦你们了但此时已经没用现在王城内属于唐人的眼线肯定不止那些少林僧人就算把和尚全部除去也挽回不了大局……” 婢女不太明白却又为公主的杀气腾腾感到震惊低声道:“公主僧人是佛祖于世间所化的尊者岂能杀害?” 金智照道:“我不信佛只信手中的刀你们退下吧我要一个人静静。” 婢女纷纷行礼:金智照脸颊肿起回到了自己的寝院。 婢女们看着她脸上的巴掌印赶忙围过来:“公主你没事吧?” 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她们还是很喜欢这位公主的虽然人土了点观念老旧了些但心地还是不错的至少把她们这些出身四头品的婢女当人看所以她们此时的担忧是发自内心。 金智照摇摇头:“放心吧这又算什么呢……” 换成最初回来挨了一个大逼兜会对她的心灵造成伤害现在则习惯了。 毕竟相比起在新罗的所见所感她真的不觉得父王狂怒下抽了自己一巴掌能算得了什么毕竟国家马上就要没了。 不过婢女却不知外界情况倒是想起了她之前的吩咐:“公主你让我们留意的那些少林僧人如今已经不在圣庆寺成了金钦纯将军的座上宾客。” 金智照看着悬挂在不远处的佩刀:“辛苦你们了但此时已经没用现在王城内属于唐人的眼线肯定不止那些少林僧人就算把和尚全部除去也挽回不了大局……” 婢女不太明白却又为公主的杀气腾腾感到震惊低声道:“公主僧人是佛祖于世间所化的尊者岂能杀害?” 金智照道:“我不信佛只信手中的刀你们退下吧我要一个人静静。” 婢女纷纷行礼:金智照脸颊肿起回到了自己的寝院。 婢女们看着她脸上的巴掌印赶忙围过来:“公主你没事吧?” 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她们还是很喜欢这位公主的虽然人土了点观念老旧了些但心地还是不错的至少把她们这些出身四头品的婢女当人看所以她们此时的担忧是发自内心。 金智照摇摇头:“放心吧这又算什么呢……” 换成最初回来挨了一个大逼兜会对她的心灵造成伤害现在则习惯了。 毕竟相比起在新罗的所见所感她真的不觉得父王狂怒下抽了自己一巴掌能算得了什么毕竟国家马上就要没了。 不过婢女却不知外界情况倒是想起了她之前的吩咐:“公主你让我们留意的那些少林僧人如今已经不在圣庆寺成了金钦纯将军的座上宾客。” 金智照看着悬挂在不远处的佩刀:“辛苦你们了但此时已经没用现在王城内属于唐人的眼线肯定不止那些少林僧人就算把和尚全部除去也挽回不了大局……” 婢女不太明白却又为公主的杀气腾腾感到震惊低声道:“公主僧人是佛祖于世间所化的尊者岂能杀害?” 金智照道:“我不信佛只信手中的刀你们退下吧我要一个人静静。” 婢女纷纷行礼: 正文 第四百三十五章 今日请新罗王入我洛阳跳舞 “师父?行囊已经收拾好了……” “速速走吧!” 圣庆寺内圆光大师检查了一遍几名亲信弟子手中的财物匆匆催促道。 城外的巨大动静隐隐传入寺内弟子们自然不敢有丝毫怠慢只是还有些迟疑:“师父我们现在出去恐怕也不安全, 为何不留在寺内呢?” 圆光眼前浮现出一群背着长棍面容狰狞的光头形象叹了口气:“也怪老衲一时湖涂揭露了那位达摩祖师的来历如今少林僧人徘回于院外恐怕不会与我等干休, 还是先避避吧!” 弟子们这才明白想到近段时间, 不少中原名人落户新罗心虚地缩了缩脑袋收拾财物的速度更快了。 然而他们的动作再迅速也不及院门处轰隆一声响十几个膀大腰圆的僧人杀了进来。 为首的智坚棍影翻飞再也没了之前的克制打得那些阻拦的僧人狂喷鲜血一路冲杀过来毫无难度地截住了圆光一行。 看着负重前行的圆光他露出狞笑:“圆光师兄你这要去哪里啊?为什么不继续编造我达摩祖师的故事呢?” 在师兄的称呼上他声调加重眼神里喷薄出的怒火凝如实质再加上棍子上的血迹圆光的神色彻底僵住, 哆哆嗦嗦地道:“那是大王让老衲为之还望少林高僧看在同为释门······ “速速走吧!” 圣庆寺内圆光大师检查了一遍几名亲信弟子手中的财物匆匆催促道。 城外的巨大动静隐隐传入寺内弟子们自然不敢有丝毫怠慢只是还有些迟疑:“师父我们现在出去恐怕也不安全为何不留在寺内呢?” 圆光眼前浮现出一群背着长棍面容狰狞的光头形象叹了口气:“也怪老衲一时湖涂揭露了那位达摩祖师的来历如今少林僧人徘回于院外恐怕不会与我等干休还是先避避吧!” 弟子们这才明白想到近段时间不少中原名人落户新罗心虚地缩了缩脑袋, 收拾财物的速度更快了。 然而他们的动作再迅速也不及院门处轰隆一声响, 十几个膀大腰圆的僧人杀了进来。 为首的智坚棍影翻飞再也没了之前的克制打得那些阻拦的僧人狂喷鲜血一路冲杀过来毫无难度地截住了圆光一行。 看着负重前行的圆光他露出狞笑:“圆光师兄你这要去哪里啊?为什么不继续编造我达摩祖师的故事呢?” 在师兄的称呼上他声调加重眼神里喷薄出的怒火凝如实质再加上棍子上的血迹圆光的神色彻底僵住哆哆嗦嗦地道:“那是大王让老衲为之还望少林高僧看在同为释门“师父?行囊已经收拾好了……” “速速走吧!” 圣庆寺内圆光大师检查了一遍几名亲信弟子手中的财物匆匆催促道。 城外的巨大动静隐隐传入寺内弟子们自然不敢有丝毫怠慢只是还有些迟疑:“师父我们现在出去恐怕也不安全为何不留在寺内呢?” 圆光眼前浮现出一群背着长棍面容狰狞的光头形象叹了口气:“也怪老衲一时湖涂揭露了那位达摩祖师的来历如今少林僧人徘回于院外恐怕不会与我等干休还是先避避吧!” 弟子们这才明白想到近段时间不少中原名人落户新罗心虚地缩了缩脑袋收拾财物的速度更快了。 然而他们的动作再迅速也不及院门处轰隆一声响十几个膀大腰圆的僧人杀了进来。 为首的智坚棍影翻飞再也没了之前的克制打得那些阻拦的僧人狂喷鲜血一路冲杀过来毫无难度地截住了圆光一行。 看着负重前行的圆光他露出狞笑:“圆光师兄你这要去哪里啊?为什么不继续编造我达摩祖师的故事呢?” 在师兄的称呼上他声调加重眼神里喷薄出的怒火凝如实质再加上棍子上的血迹圆光的神色彻底僵住哆哆嗦嗦地道:“那是大王让老衲为之还望少林高僧看在同为释门“师父?行囊已经收拾好了……” “速速走吧!” 圣庆寺内圆光大师检查了一遍几名亲信弟子手中的财物匆匆催促道。 城外的巨大动静隐隐传入寺内弟子们自然不敢有丝毫怠慢只是还有些迟疑:“师父我们现在出去恐怕也不安全为何不留在寺内呢?” 圆光眼前浮现出一群背着长棍面容狰狞的光头形象叹了口气:“也怪老衲一时湖涂揭露了那位达摩祖师的来历如今少林僧人徘回于院外恐怕不会与我等干休还是先避避吧!” 弟子们这才明白想到近段时间不少中原名人落户新罗心虚地缩了缩脑袋收拾财物的速度更快了。 然而他们的动作再迅速也不及院门处轰隆一声响十几个膀大腰圆的僧人杀了进来。 为首的智坚棍影翻飞再也没了之前的克制打得那些阻拦的僧人狂喷鲜血一路冲杀过来毫无难度地截住了圆光一行。 看着负重前行的圆光他露出狞笑:“圆光师兄你这要去哪里啊?为什么不继续编造我达摩祖师的故事呢?” 在师兄的称呼上他声调加重眼神里喷薄出的怒火凝如实质再加上棍子上的血迹圆光的神色彻底僵住哆哆嗦嗦地道:“那是大王让老衲为之还望少林高僧看在同为释门“师父?行囊已经收拾好了……” “速速走吧!” 圣庆寺内圆光大师检查了一遍几名亲信弟子手中的财物匆匆催促道。 城外的巨大动静隐隐传入寺内弟子们自然不敢有丝毫怠慢只是还有些迟疑:“师父我们现在出去恐怕也不安全为何不留在寺内呢?” 圆光眼前浮现出一群背着长棍面容狰狞的光头形象叹了口气:“也怪老衲一时湖涂揭露了那位达摩祖师的来历如今少林僧人徘回于院外恐怕不会与我等干休还是先避避吧!” 弟子们这才明白想到近段时间不少中原名人落户新罗心虚地缩了缩脑袋收拾财物的速度更快了。 然而他们的动作再迅速也不及院门处轰隆一声响十几个膀大腰圆的僧人杀了进来。 为首的智坚棍影翻飞再也没了之前的克制打得那些阻拦的僧人狂喷鲜血一路冲杀过来毫无难度地截住了圆光一行。 看着负重前行的圆光他露出狞笑:“圆光师兄你这要去哪里啊?为什么不继续编造我达摩祖师的故事呢?” 在师兄的称呼上他声调加重眼神里喷薄出的怒火凝如实质再加上棍子上的血迹圆光的神色彻底僵住哆哆嗦嗦地道:“那是大王让老衲为之还望少林高僧看在同为释门“师父?行囊已经收拾好了……” “速速走吧!” 圣庆寺内圆光大师检查了一遍几名亲信弟子手中的财物匆匆催促道。 城外的巨大动静隐隐传入寺内弟子们自然不敢有丝毫怠慢只是还有些迟疑:“师父我们现在出去恐怕也不安全为何不留在寺内呢?” 圆光眼前浮现出一群背着长棍面容狰狞的光头形象叹了口气:“也怪老衲一时湖涂揭露了那位达摩祖师的来历如今少林僧人徘回于院外恐怕不会与我等干休还是先避避吧!” 弟子们这才明白想到近段时间不少中原名人落户新罗心虚地缩了缩脑袋收拾财物的速度更快了。 然而他们的动作再迅速也不及院门处轰隆一声响十几个膀大腰圆的僧人杀了进来。 为首的智坚棍影翻飞再也没了之前的克制打得那些阻拦的僧人狂喷鲜血一路冲杀过来毫无难度地截住了圆光一行。 看着负重前行的圆光他露出狞笑:“圆光师兄你这要去哪里啊?为什么不继续编造我达摩祖师的故事呢?” 在师兄的称呼上他声调加重眼神里喷薄出的怒火凝如实质再加上棍子上的血迹圆光的神色彻底僵住哆哆嗦嗦地道:“那是大王让老衲为之还望少林高僧看在同为释门“师父?行囊已经收拾好了……” “速速走吧!” 圣庆寺内圆光大师检查了一遍几名亲信弟子手中的财物匆匆催促道。 城外的巨大动静隐隐传入寺内弟子们自然不敢有丝毫怠慢只是还有些迟疑:“师父我们现在出去恐怕也不安全为何不留在寺内呢?” 圆光眼前浮现出一群背着长棍面容狰狞的光头形象叹了口气:“也怪老衲一时湖涂揭露了那位达摩祖师的来历如今少林僧人徘回于院外恐怕不会与我等干休还是先避避吧!” 弟子们这才明白想到近段时间不少中原名人落户新罗心虚地缩了缩脑袋收拾财物的速度更快了。 然而他们的动作再迅速也不及院门处轰隆一声响十几个膀大腰圆的僧人杀了进来。 为首的智坚棍影翻飞再也没了之前的克制打得那些阻拦的僧人狂喷鲜血一路冲杀过来毫无难度地截住了圆光一行。 看着负重前行的圆光他露出狞笑:“圆光师兄你这要去哪里啊?为什么不继续编造我达摩祖师的故事呢?” 在师兄的称呼上他声调加重眼神里喷薄出的怒火凝如实质再加上棍子上的血迹圆光的神色彻底僵住哆哆嗦嗦地道:“那是大王让老衲为之还望少林高僧看在同为释门“师父?行囊已经收拾好了……” “速速走吧!” 圣庆寺内圆光大师检查了一遍几名亲信弟子手中的财物匆匆催促道。 城外的巨大动静隐隐传入寺内弟子们自然不敢有丝毫怠慢只是还有些迟疑:“师父我们现在出去恐怕也不安全为何不留在寺内呢?” 圆光眼前浮现出一群背着长棍面容狰狞的光头形象叹了口气:“也怪老衲一时湖涂揭露了那位达摩祖师的来历如今少林僧人徘回于院外恐怕不会与我等干休还是先避避吧!” 弟子们这才明白想到近段时间不少中原名人落户新罗心虚地缩了缩脑袋收拾财物的速度更快了。 然而他们的动作再迅速也不及院门处轰隆一声响十几个膀大腰圆的僧人杀了进来。 为首的智坚棍影翻飞再也没了之前的克制打得那些阻拦的僧人狂喷鲜血一路冲杀过来毫无难度地截住了圆光一行。 看着负重前行的圆光他露出狞笑:“圆光师兄你这要去哪里啊?为什么不继续编造我达摩祖师的故事呢?” 在师兄的称呼上他声调加重眼神里喷薄出的怒火凝如实质再加上棍子上的血迹圆光的神色彻底僵住哆哆嗦嗦地道:“那是大王让老衲为之还望少林高僧看在同为释门“师父?行囊已经收拾好了……” “速速走吧!” 圣庆寺内圆光大师检查了一遍几名亲信弟子手中的财物匆匆催促道。 城外的巨大动静隐隐传入寺内弟子们自然不敢有丝毫怠慢只是还有些迟疑:“师父我们现在出去恐怕也不安全为何不留在寺内呢?” 圆光眼前浮现出一群背着长棍面容狰狞的光头形象叹了口气:“也怪老衲一时湖涂揭露了那位达摩祖师的来历如今少林僧人徘回于院外恐怕不会与我等干休还是先避避吧!” 弟子们这才明白想到近段时间不少中原名人落户新罗心虚地缩了缩脑袋收拾财物的速度更快了。 然而他们的动作再迅速也不及院门处轰隆一声响十几个膀大腰圆的僧人杀了进来。 为首的智坚棍影翻飞再也没了之前的克制打得那些阻拦的僧人狂喷鲜血一路冲杀过来毫无难度地截住了圆光一行。 看着负重前行的圆光他露出狞笑:“圆光师兄你这要去哪里啊?为什么不继续编造我达摩祖师的故事呢?” 在师兄的称呼上他声调加重眼神里喷薄出的怒火凝如实质再加上棍子上的血迹圆光的神色彻底僵住哆哆嗦嗦地道:“那是大王让老衲为之还望少林高僧看在同为释门 正文 第四百三十六章 长刀坠,新罗亡 当看到少林武僧灰头土脸地从宫城内逃出来李彦就知道新罗已经对唐军彻底敞开了。 试想里面的人如果还有半分殊死一搏的斗志少林武僧实力再强也不可能仅凭区区十三个人就敢入宫内擒一国之主居然还能全身而退。 虽然身上多少带点血。 智坚等人眼见他策马而至, 也立刻上前:“李阁领里面有个新罗贼女武功高强我等一时大意有负重托……” 李彦微微颔首:“大幢将军金钦突开启城门我唐军能兵不血刃地下新罗王城当记大功, 那新罗女子传承不凡你们有所不及也正常去养伤吧。” 众僧想到此番功劳也颇为振奋心头又不免有些遗憾毕竟就差最后一步少林寺就能取得那最大的成就了唯有合十行礼:“不敢居功全靠李阁领指点我等告退了!” 僧人退下后李彦也下了马漫步而入。 一路所见打扮得与唐宫侍女并无区别的宫婢是最慌乱的尖叫着四散躲藏。 侍卫也作鸟兽状偶然几人举着弓箭想要瞄准过来却又被同伴拼命拉住, 惶恐地看了过来。 李彦不希望唐军伤亡惨重, 但看到这一幕, 也不禁微微摇头。 若论反抗意志高丽比起新罗实在是强太多了, 唐军曾经数次打到平壤城下也大······ 试想里面的人如果还有半分殊死一搏的斗志少林武僧实力再强也不可能仅凭区区十三个人就敢入宫内擒一国之主居然还能全身而退。 虽然身上多少带点血。 智坚等人眼见他策马而至也立刻上前:“李阁领里面有个新罗贼女武功高强我等一时大意有负重托……” 李彦微微颔首:“大幢将军金钦突开启城门我唐军能兵不血刃地下新罗王城当记大功那新罗女子传承不凡你们有所不及也正常, 去养伤吧。” 众僧想到此番功劳也颇为振奋心头又不免有些遗憾毕竟就差最后一步少林寺就能取得那最大的成就了唯有合十行礼:“不敢居功全靠李阁领指点我等告退了!” 僧人退下后李彦也下了马漫步而入。 一路所见打扮得与唐宫侍女并无区别的宫婢是最慌乱的尖叫着四散躲藏。 侍卫也作鸟兽状偶然几人举着弓箭想要瞄准过来却又被同伴拼命拉住惶恐地看了过来。 李彦不希望唐军伤亡惨重但看到这一幕也不禁微微摇头。 若论反抗意志高丽比起新罗实在是强太多了唐军曾经数次打到平壤城下也大当看到少林武僧灰头土脸地从宫城内逃出来李彦就知道新罗已经对唐军彻底敞开了。 试想里面的人如果还有半分殊死一搏的斗志少林武僧实力再强也不可能仅凭区区十三个人就敢入宫内擒一国之主居然还能全身而退。 虽然身上多少带点血。 智坚等人眼见他策马而至也立刻上前:“李阁领里面有个新罗贼女武功高强我等一时大意有负重托……” 李彦微微颔首:“大幢将军金钦突开启城门我唐军能兵不血刃地下新罗王城当记大功那新罗女子传承不凡你们有所不及也正常去养伤吧。” 众僧想到此番功劳也颇为振奋心头又不免有些遗憾毕竟就差最后一步少林寺就能取得那最大的成就了唯有合十行礼:“不敢居功全靠李阁领指点我等告退了!” 僧人退下后李彦也下了马漫步而入。 一路所见打扮得与唐宫侍女并无区别的宫婢是最慌乱的尖叫着四散躲藏。 侍卫也作鸟兽状偶然几人举着弓箭想要瞄准过来却又被同伴拼命拉住惶恐地看了过来。 李彦不希望唐军伤亡惨重但看到这一幕也不禁微微摇头。 若论反抗意志高丽比起新罗实在是强太多了唐军曾经数次打到平壤城下也大当看到少林武僧灰头土脸地从宫城内逃出来李彦就知道新罗已经对唐军彻底敞开了。 试想里面的人如果还有半分殊死一搏的斗志少林武僧实力再强也不可能仅凭区区十三个人就敢入宫内擒一国之主居然还能全身而退。 虽然身上多少带点血。 智坚等人眼见他策马而至也立刻上前:“李阁领里面有个新罗贼女武功高强我等一时大意有负重托……” 李彦微微颔首:“大幢将军金钦突开启城门我唐军能兵不血刃地下新罗王城当记大功那新罗女子传承不凡你们有所不及也正常去养伤吧。” 众僧想到此番功劳也颇为振奋心头又不免有些遗憾毕竟就差最后一步少林寺就能取得那最大的成就了唯有合十行礼:“不敢居功全靠李阁领指点我等告退了!” 僧人退下后李彦也下了马漫步而入。 一路所见打扮得与唐宫侍女并无区别的宫婢是最慌乱的尖叫着四散躲藏。 侍卫也作鸟兽状偶然几人举着弓箭想要瞄准过来却又被同伴拼命拉住惶恐地看了过来。 李彦不希望唐军伤亡惨重但看到这一幕也不禁微微摇头。 若论反抗意志高丽比起新罗实在是强太多了唐军曾经数次打到平壤城下也大当看到少林武僧灰头土脸地从宫城内逃出来李彦就知道新罗已经对唐军彻底敞开了。 试想里面的人如果还有半分殊死一搏的斗志少林武僧实力再强也不可能仅凭区区十三个人就敢入宫内擒一国之主居然还能全身而退。 虽然身上多少带点血。 智坚等人眼见他策马而至也立刻上前:“李阁领里面有个新罗贼女武功高强我等一时大意有负重托……” 李彦微微颔首:“大幢将军金钦突开启城门我唐军能兵不血刃地下新罗王城当记大功那新罗女子传承不凡你们有所不及也正常去养伤吧。” 众僧想到此番功劳也颇为振奋心头又不免有些遗憾毕竟就差最后一步少林寺就能取得那最大的成就了唯有合十行礼:“不敢居功全靠李阁领指点我等告退了!” 僧人退下后李彦也下了马漫步而入。 一路所见打扮得与唐宫侍女并无区别的宫婢是最慌乱的尖叫着四散躲藏。 侍卫也作鸟兽状偶然几人举着弓箭想要瞄准过来却又被同伴拼命拉住惶恐地看了过来。 李彦不希望唐军伤亡惨重但看到这一幕也不禁微微摇头。 若论反抗意志高丽比起新罗实在是强太多了唐军曾经数次打到平壤城下也大当看到少林武僧灰头土脸地从宫城内逃出来李彦就知道新罗已经对唐军彻底敞开了。 试想里面的人如果还有半分殊死一搏的斗志少林武僧实力再强也不可能仅凭区区十三个人就敢入宫内擒一国之主居然还能全身而退。 虽然身上多少带点血。 智坚等人眼见他策马而至也立刻上前:“李阁领里面有个新罗贼女武功高强我等一时大意有负重托……” 李彦微微颔首:“大幢将军金钦突开启城门我唐军能兵不血刃地下新罗王城当记大功那新罗女子传承不凡你们有所不及也正常去养伤吧。” 众僧想到此番功劳也颇为振奋心头又不免有些遗憾毕竟就差最后一步少林寺就能取得那最大的成就了唯有合十行礼:“不敢居功全靠李阁领指点我等告退了!” 僧人退下后李彦也下了马漫步而入。 一路所见打扮得与唐宫侍女并无区别的宫婢是最慌乱的尖叫着四散躲藏。 侍卫也作鸟兽状偶然几人举着弓箭想要瞄准过来却又被同伴拼命拉住惶恐地看了过来。 李彦不希望唐军伤亡惨重但看到这一幕也不禁微微摇头。 若论反抗意志高丽比起新罗实在是强太多了唐军曾经数次打到平壤城下也大当看到少林武僧灰头土脸地从宫城内逃出来李彦就知道新罗已经对唐军彻底敞开了。 试想里面的人如果还有半分殊死一搏的斗志少林武僧实力再强也不可能仅凭区区十三个人就敢入宫内擒一国之主居然还能全身而退。 虽然身上多少带点血。 智坚等人眼见他策马而至也立刻上前:“李阁领里面有个新罗贼女武功高强我等一时大意有负重托……” 李彦微微颔首:“大幢将军金钦突开启城门我唐军能兵不血刃地下新罗王城当记大功那新罗女子传承不凡你们有所不及也正常去养伤吧。” 众僧想到此番功劳也颇为振奋心头又不免有些遗憾毕竟就差最后一步少林寺就能取得那最大的成就了唯有合十行礼:“不敢居功全靠李阁领指点我等告退了!” 僧人退下后李彦也下了马漫步而入。 一路所见打扮得与唐宫侍女并无区别的宫婢是最慌乱的尖叫着四散躲藏。 侍卫也作鸟兽状偶然几人举着弓箭想要瞄准过来却又被同伴拼命拉住惶恐地看了过来。 李彦不希望唐军伤亡惨重但看到这一幕也不禁微微摇头。 若论反抗意志高丽比起新罗实在是强太多了唐军曾经数次打到平壤城下也大当看到少林武僧灰头土脸地从宫城内逃出来李彦就知道新罗已经对唐军彻底敞开了。 试想里面的人如果还有半分殊死一搏的斗志少林武僧实力再强也不可能仅凭区区十三个人就敢入宫内擒一国之主居然还能全身而退。 虽然身上多少带点血。 智坚等人眼见他策马而至也立刻上前:“李阁领里面有个新罗贼女武功高强我等一时大意有负重托……” 李彦微微颔首:“大幢将军金钦突开启城门我唐军能兵不血刃地下新罗王城当记大功那新罗女子传承不凡你们有所不及也正常去养伤吧。” 众僧想到此番功劳也颇为振奋心头又不免有些遗憾毕竟就差最后一步少林寺就能取得那最大的成就了唯有合十行礼:“不敢居功全靠李阁领指点我等告退了!” 僧人退下后李彦也下了马漫步而入。 一路所见打扮得与唐宫侍女并无区别的宫婢是最慌乱的尖叫着四散躲藏。 侍卫也作鸟兽状偶然几人举着弓箭想要瞄准过来却又被同伴拼命拉住惶恐地看了过来。 李彦不希望唐军伤亡惨重但看到这一幕也不禁微微摇头。 若论反抗意志高丽比起新罗实在是强太多了唐军曾经数次打到平壤城下也大当看到少林武僧灰头土脸地从宫城内逃出来李彦就知道新罗已经对唐军彻底敞开了。 试想里面的人如果还有半分殊死一搏的斗志少林武僧实力再强也不可能仅凭区区十三个人就敢入宫内擒一国之主居然还能全身而退。 虽然身上多少带点血。 智坚等人眼见他策马而至也立刻上前:“李阁领里面有个新罗贼女武功高强我等一时大意有负重托……” 李彦微微颔首:“大幢将军金钦突开启城门我唐军能兵不血刃地下新罗王城当记大功那新罗女子传承不凡你们有所不及也正常去养伤吧。” 众僧想到此番功劳也颇为振奋心头又不免有些遗憾毕竟就差最后一步少林寺就能取得那最大的成就了唯有合十行礼:“不敢居功全靠李阁领指点我等告退了!” 僧人退下后李彦也下了马漫步而入。 一路所见打扮得与唐宫侍女并无区别的宫婢是最慌乱的尖叫着四散躲藏。 侍卫也作鸟兽状偶然几人举着弓箭想要瞄准过来却又被同伴拼命拉住惶恐地看了过来。 李彦不希望唐军伤亡惨重但看到这一幕也不禁微微摇头。 若论反抗意志高丽比起新罗实在是强太多了唐军曾经数次打到平壤城下也大 正文 第四百三十七章 倭国,你也不想变得和新罗一样吧? 原新罗王宫现鸡林道都督府。 夜幕降临在对于唐人来说很简陋的屋舍内各个官员依旧在加班加点伏桉整理各种章程细则将大唐这片新的领土方方面面的资料汇总给东都。 新罗王金法敏率群臣正式投降捷报传回洛阳, 并不代表事情结束恰恰相反大量的安抚工作还在后面。 如何将战争的胜利果实真正转化为国家收益这点往往比起打胜仗还要难。 所幸刘仁轨本就是宰相被称为“书生将军”在他的指挥下, 工作有条不紊地展开。 加班的人群里李彦赫然在列。 他比较关注的, 是这场战争的收获。 此时放下汇总来的文书, 却叹了口气:“是真的穷啊!” 安忠敬在对面也撇了撇嘴:“这小国连年征战国内收成又差当真是穷困潦倒还敢挑衅我大唐?” 李彦道:“这就是赌国运如果被新罗成功侵吞了熊津都督府再瓜分高丽之地统一这辽东半岛国力又完全不同了现在则是赌输了的下场。” 安忠敬皱眉:“即便如此此地金银都是用‘分’来计算实在令人头疼!” 李彦也有些无语。 历史上金法敏进献给大唐的某次赔罪礼如下银子33500分铜钱33000分, 金120分针400······ 夜幕降临在对于唐人来说很简陋的屋舍内各个官员依旧在加班加点伏桉整理各种章程细则将大唐这片新的领土方方面面的资料汇总给东都。 新罗王金法敏率群臣正式投降捷报传回洛阳并不代表事情结束恰恰相反大量的安抚工作还在后面。 如何将战争的胜利果实真正转化为国家收益这点往往比起打胜仗还要难。 所幸刘仁轨本就是宰相被称为“书生将军”在他的指挥下工作有条不紊地展开。 加班的人群里李彦赫然在列。 他比较关注的是这场战争的收获。 此时放下汇总来的文书, 却叹了口气:“是真的穷啊!” 安忠敬在对面也撇了撇嘴:“这小国连年征战国内收成又差当真是穷困潦倒还敢挑衅我大唐?” 李彦道:“这就是赌国运如果被新罗成功侵吞了熊津都督府再瓜分高丽之地统一这辽东半岛国力又完全不同了现在则是赌输了的下场。” 安忠敬皱眉:“即便如此此地金银都是用‘分’来计算实在令人头疼!” 李彦也有些无语。 历史上金法敏进献给大唐的某次赔罪礼如下银子33500分铜钱33000分金120分针400原新罗王宫现鸡林道都督府。 夜幕降临在对于唐人来说很简陋的屋舍内各个官员依旧在加班加点伏桉整理各种章程细则将大唐这片新的领土方方面面的资料汇总给东都。 新罗王金法敏率群臣正式投降捷报传回洛阳并不代表事情结束恰恰相反大量的安抚工作还在后面。 如何将战争的胜利果实真正转化为国家收益这点往往比起打胜仗还要难。 所幸刘仁轨本就是宰相被称为“书生将军”在他的指挥下工作有条不紊地展开。 加班的人群里李彦赫然在列。 他比较关注的是这场战争的收获。 此时放下汇总来的文书却叹了口气:“是真的穷啊!” 安忠敬在对面也撇了撇嘴:“这小国连年征战国内收成又差当真是穷困潦倒还敢挑衅我大唐?” 李彦道:“这就是赌国运如果被新罗成功侵吞了熊津都督府再瓜分高丽之地统一这辽东半岛国力又完全不同了现在则是赌输了的下场。” 安忠敬皱眉:“即便如此此地金银都是用‘分’来计算实在令人头疼!” 李彦也有些无语。 历史上金法敏进献给大唐的某次赔罪礼如下银子33500分铜钱33000分金120分针400原新罗王宫现鸡林道都督府。 夜幕降临在对于唐人来说很简陋的屋舍内各个官员依旧在加班加点伏桉整理各种章程细则将大唐这片新的领土方方面面的资料汇总给东都。 新罗王金法敏率群臣正式投降捷报传回洛阳并不代表事情结束恰恰相反大量的安抚工作还在后面。 如何将战争的胜利果实真正转化为国家收益这点往往比起打胜仗还要难。 所幸刘仁轨本就是宰相被称为“书生将军”在他的指挥下工作有条不紊地展开。 加班的人群里李彦赫然在列。 他比较关注的是这场战争的收获。 此时放下汇总来的文书却叹了口气:“是真的穷啊!” 安忠敬在对面也撇了撇嘴:“这小国连年征战国内收成又差当真是穷困潦倒还敢挑衅我大唐?” 李彦道:“这就是赌国运如果被新罗成功侵吞了熊津都督府再瓜分高丽之地统一这辽东半岛国力又完全不同了现在则是赌输了的下场。” 安忠敬皱眉:“即便如此此地金银都是用‘分’来计算实在令人头疼!” 李彦也有些无语。 历史上金法敏进献给大唐的某次赔罪礼如下银子33500分铜钱33000分金120分针400原新罗王宫现鸡林道都督府。 夜幕降临在对于唐人来说很简陋的屋舍内各个官员依旧在加班加点伏桉整理各种章程细则将大唐这片新的领土方方面面的资料汇总给东都。 新罗王金法敏率群臣正式投降捷报传回洛阳并不代表事情结束恰恰相反大量的安抚工作还在后面。 如何将战争的胜利果实真正转化为国家收益这点往往比起打胜仗还要难。 所幸刘仁轨本就是宰相被称为“书生将军”在他的指挥下工作有条不紊地展开。 加班的人群里李彦赫然在列。 他比较关注的是这场战争的收获。 此时放下汇总来的文书却叹了口气:“是真的穷啊!” 安忠敬在对面也撇了撇嘴:“这小国连年征战国内收成又差当真是穷困潦倒还敢挑衅我大唐?” 李彦道:“这就是赌国运如果被新罗成功侵吞了熊津都督府再瓜分高丽之地统一这辽东半岛国力又完全不同了现在则是赌输了的下场。” 安忠敬皱眉:“即便如此此地金银都是用‘分’来计算实在令人头疼!” 李彦也有些无语。 历史上金法敏进献给大唐的某次赔罪礼如下银子33500分铜钱33000分金120分针400原新罗王宫现鸡林道都督府。 夜幕降临在对于唐人来说很简陋的屋舍内各个官员依旧在加班加点伏桉整理各种章程细则将大唐这片新的领土方方面面的资料汇总给东都。 新罗王金法敏率群臣正式投降捷报传回洛阳并不代表事情结束恰恰相反大量的安抚工作还在后面。 如何将战争的胜利果实真正转化为国家收益这点往往比起打胜仗还要难。 所幸刘仁轨本就是宰相被称为“书生将军”在他的指挥下工作有条不紊地展开。 加班的人群里李彦赫然在列。 他比较关注的是这场战争的收获。 此时放下汇总来的文书却叹了口气:“是真的穷啊!” 安忠敬在对面也撇了撇嘴:“这小国连年征战国内收成又差当真是穷困潦倒还敢挑衅我大唐?” 李彦道:“这就是赌国运如果被新罗成功侵吞了熊津都督府再瓜分高丽之地统一这辽东半岛国力又完全不同了现在则是赌输了的下场。” 安忠敬皱眉:“即便如此此地金银都是用‘分’来计算实在令人头疼!” 李彦也有些无语。 历史上金法敏进献给大唐的某次赔罪礼如下银子33500分铜钱33000分金120分针400原新罗王宫现鸡林道都督府。 夜幕降临在对于唐人来说很简陋的屋舍内各个官员依旧在加班加点伏桉整理各种章程细则将大唐这片新的领土方方面面的资料汇总给东都。 新罗王金法敏率群臣正式投降捷报传回洛阳并不代表事情结束恰恰相反大量的安抚工作还在后面。 如何将战争的胜利果实真正转化为国家收益这点往往比起打胜仗还要难。 所幸刘仁轨本就是宰相被称为“书生将军”在他的指挥下工作有条不紊地展开。 加班的人群里李彦赫然在列。 他比较关注的是这场战争的收获。 此时放下汇总来的文书却叹了口气:“是真的穷啊!” 安忠敬在对面也撇了撇嘴:“这小国连年征战国内收成又差当真是穷困潦倒还敢挑衅我大唐?” 李彦道:“这就是赌国运如果被新罗成功侵吞了熊津都督府再瓜分高丽之地统一这辽东半岛国力又完全不同了现在则是赌输了的下场。” 安忠敬皱眉:“即便如此此地金银都是用‘分’来计算实在令人头疼!” 李彦也有些无语。 历史上金法敏进献给大唐的某次赔罪礼如下银子33500分铜钱33000分金120分针400原新罗王宫现鸡林道都督府。 夜幕降临在对于唐人来说很简陋的屋舍内各个官员依旧在加班加点伏桉整理各种章程细则将大唐这片新的领土方方面面的资料汇总给东都。 新罗王金法敏率群臣正式投降捷报传回洛阳并不代表事情结束恰恰相反大量的安抚工作还在后面。 如何将战争的胜利果实真正转化为国家收益这点往往比起打胜仗还要难。 所幸刘仁轨本就是宰相被称为“书生将军”在他的指挥下工作有条不紊地展开。 加班的人群里李彦赫然在列。 他比较关注的是这场战争的收获。 此时放下汇总来的文书却叹了口气:“是真的穷啊!” 安忠敬在对面也撇了撇嘴:“这小国连年征战国内收成又差当真是穷困潦倒还敢挑衅我大唐?” 李彦道:“这就是赌国运如果被新罗成功侵吞了熊津都督府再瓜分高丽之地统一这辽东半岛国力又完全不同了现在则是赌输了的下场。” 安忠敬皱眉:“即便如此此地金银都是用‘分’来计算实在令人头疼!” 李彦也有些无语。 历史上金法敏进献给大唐的某次赔罪礼如下银子33500分铜钱33000分金120分针400原新罗王宫现鸡林道都督府。 夜幕降临在对于唐人来说很简陋的屋舍内各个官员依旧在加班加点伏桉整理各种章程细则将大唐这片新的领土方方面面的资料汇总给东都。 新罗王金法敏率群臣正式投降捷报传回洛阳并不代表事情结束恰恰相反大量的安抚工作还在后面。 如何将战争的胜利果实真正转化为国家收益这点往往比起打胜仗还要难。 所幸刘仁轨本就是宰相被称为“书生将军”在他的指挥下工作有条不紊地展开。 加班的人群里李彦赫然在列。 他比较关注的是这场战争的收获。 此时放下汇总来的文书却叹了口气:“是真的穷啊!” 安忠敬在对面也撇了撇嘴:“这小国连年征战国内收成又差当真是穷困潦倒还敢挑衅我大唐?” 李彦道:“这就是赌国运如果被新罗成功侵吞了熊津都督府再瓜分高丽之地统一这辽东半岛国力又完全不同了现在则是赌输了的下场。” 安忠敬皱眉:“即便如此此地金银都是用‘分’来计算实在令人头疼!” 李彦也有些无语。 历史上金法敏进献给大唐的某次赔罪礼如下银子33500分铜钱33000分金120分针400 正文 第四百三十八章 新罗王:灭国还要诛心? 前新罗国王金法敏和前新罗太子金政明在内卫的看护下被带进屋内。 两人来到面前齐齐行礼:“李将军。” 李彦表情较为冷漠:“两位免礼。” 他已经为金智照举行了新罗仪式的葬礼再看这群被俘虏的新罗王族难免有些不顺眼但心中也没有小觑, 尤其是金法敏。 金春秋和金法敏这两位对于新罗来说也算是天降伟人了历史上不仅成功借助大唐之力灭掉了强过它的两个国家实现弱者逆袭, 后者还通过不断与大唐的周旋侵吞掉胜利的果实, 实现朝鲜半岛的首次大一统。 金法敏如今的惨败完全是国力不及情报又缺失可以说全程被按在地上打不代表他无能。 此时面对李彦的冷脸金政明浑身不自在尴尬中又有些惊惧金法敏就很自然地道:“不知李将军唤我父子来所为何事?” 李彦澹然:“有一位叫朴正恩的新罗人新罗王有印象吗?” 金法敏怔了怔他表面澹定心中其实戒备十足提防着这位唐人里的实权人物要使用什么刁难的手段谁料是这么个问题谨慎地道:“并未听过此人。” 李彦看向金政明这位末代太子也十分茫然地摇摇头。 李彦加大描述:“此人曾经犯罪, 得到你的赦免, 后安······ 两人来到面前齐齐行礼:“李将军。” 李彦表情较为冷漠:“两位免礼。” 他已经为金智照举行了新罗仪式的葬礼再看这群被俘虏的新罗王族难免有些不顺眼但心中也没有小觑尤其是金法敏。 金春秋和金法敏这两位对于新罗来说也算是天降伟人了历史上不仅成功借助大唐之力灭掉了强过它的两个国家实现弱者逆袭后者还通过不断与大唐的周旋侵吞掉胜利的果实实现朝鲜半岛的首次大一统。 金法敏如今的惨败, 完全是国力不及情报又缺失, 可以说全程被按在地上打不代表他无能。 此时面对李彦的冷脸金政明浑身不自在尴尬中又有些惊惧金法敏就很自然地道:“不知李将军唤我父子来所为何事?” 李彦澹然:“有一位叫朴正恩的新罗人新罗王有印象吗?” 金法敏怔了怔他表面澹定心中其实戒备十足提防着这位唐人里的实权人物要使用什么刁难的手段谁料是这么个问题谨慎地道:“并未听过此人。” 李彦看向金政明这位末代太子也十分茫然地摇摇头。 李彦加大描述:“此人曾经犯罪得到你的赦免后安前新罗国王金法敏和前新罗太子金政明在内卫的看护下被带进屋内。 两人来到面前齐齐行礼:“李将军。” 李彦表情较为冷漠:“两位免礼。” 他已经为金智照举行了新罗仪式的葬礼再看这群被俘虏的新罗王族难免有些不顺眼但心中也没有小觑尤其是金法敏。 金春秋和金法敏这两位对于新罗来说也算是天降伟人了历史上不仅成功借助大唐之力灭掉了强过它的两个国家实现弱者逆袭后者还通过不断与大唐的周旋侵吞掉胜利的果实实现朝鲜半岛的首次大一统。 金法敏如今的惨败完全是国力不及情报又缺失可以说全程被按在地上打不代表他无能。 此时面对李彦的冷脸金政明浑身不自在尴尬中又有些惊惧金法敏就很自然地道:“不知李将军唤我父子来所为何事?” 李彦澹然:“有一位叫朴正恩的新罗人新罗王有印象吗?” 金法敏怔了怔他表面澹定心中其实戒备十足提防着这位唐人里的实权人物要使用什么刁难的手段谁料是这么个问题谨慎地道:“并未听过此人。” 李彦看向金政明这位末代太子也十分茫然地摇摇头。 李彦加大描述:“此人曾经犯罪得到你的赦免后安前新罗国王金法敏和前新罗太子金政明在内卫的看护下被带进屋内。 两人来到面前齐齐行礼:“李将军。” 李彦表情较为冷漠:“两位免礼。” 他已经为金智照举行了新罗仪式的葬礼再看这群被俘虏的新罗王族难免有些不顺眼但心中也没有小觑尤其是金法敏。 金春秋和金法敏这两位对于新罗来说也算是天降伟人了历史上不仅成功借助大唐之力灭掉了强过它的两个国家实现弱者逆袭后者还通过不断与大唐的周旋侵吞掉胜利的果实实现朝鲜半岛的首次大一统。 金法敏如今的惨败完全是国力不及情报又缺失可以说全程被按在地上打不代表他无能。 此时面对李彦的冷脸金政明浑身不自在尴尬中又有些惊惧金法敏就很自然地道:“不知李将军唤我父子来所为何事?” 李彦澹然:“有一位叫朴正恩的新罗人新罗王有印象吗?” 金法敏怔了怔他表面澹定心中其实戒备十足提防着这位唐人里的实权人物要使用什么刁难的手段谁料是这么个问题谨慎地道:“并未听过此人。” 李彦看向金政明这位末代太子也十分茫然地摇摇头。 李彦加大描述:“此人曾经犯罪得到你的赦免后安前新罗国王金法敏和前新罗太子金政明在内卫的看护下被带进屋内。 两人来到面前齐齐行礼:“李将军。” 李彦表情较为冷漠:“两位免礼。” 他已经为金智照举行了新罗仪式的葬礼再看这群被俘虏的新罗王族难免有些不顺眼但心中也没有小觑尤其是金法敏。 金春秋和金法敏这两位对于新罗来说也算是天降伟人了历史上不仅成功借助大唐之力灭掉了强过它的两个国家实现弱者逆袭后者还通过不断与大唐的周旋侵吞掉胜利的果实实现朝鲜半岛的首次大一统。 金法敏如今的惨败完全是国力不及情报又缺失可以说全程被按在地上打不代表他无能。 此时面对李彦的冷脸金政明浑身不自在尴尬中又有些惊惧金法敏就很自然地道:“不知李将军唤我父子来所为何事?” 李彦澹然:“有一位叫朴正恩的新罗人新罗王有印象吗?” 金法敏怔了怔他表面澹定心中其实戒备十足提防着这位唐人里的实权人物要使用什么刁难的手段谁料是这么个问题谨慎地道:“并未听过此人。” 李彦看向金政明这位末代太子也十分茫然地摇摇头。 李彦加大描述:“此人曾经犯罪得到你的赦免后安前新罗国王金法敏和前新罗太子金政明在内卫的看护下被带进屋内。 两人来到面前齐齐行礼:“李将军。” 李彦表情较为冷漠:“两位免礼。” 他已经为金智照举行了新罗仪式的葬礼再看这群被俘虏的新罗王族难免有些不顺眼但心中也没有小觑尤其是金法敏。 金春秋和金法敏这两位对于新罗来说也算是天降伟人了历史上不仅成功借助大唐之力灭掉了强过它的两个国家实现弱者逆袭后者还通过不断与大唐的周旋侵吞掉胜利的果实实现朝鲜半岛的首次大一统。 金法敏如今的惨败完全是国力不及情报又缺失可以说全程被按在地上打不代表他无能。 此时面对李彦的冷脸金政明浑身不自在尴尬中又有些惊惧金法敏就很自然地道:“不知李将军唤我父子来所为何事?” 李彦澹然:“有一位叫朴正恩的新罗人新罗王有印象吗?” 金法敏怔了怔他表面澹定心中其实戒备十足提防着这位唐人里的实权人物要使用什么刁难的手段谁料是这么个问题谨慎地道:“并未听过此人。” 李彦看向金政明这位末代太子也十分茫然地摇摇头。 李彦加大描述:“此人曾经犯罪得到你的赦免后安前新罗国王金法敏和前新罗太子金政明在内卫的看护下被带进屋内。 两人来到面前齐齐行礼:“李将军。” 李彦表情较为冷漠:“两位免礼。” 他已经为金智照举行了新罗仪式的葬礼再看这群被俘虏的新罗王族难免有些不顺眼但心中也没有小觑尤其是金法敏。 金春秋和金法敏这两位对于新罗来说也算是天降伟人了历史上不仅成功借助大唐之力灭掉了强过它的两个国家实现弱者逆袭后者还通过不断与大唐的周旋侵吞掉胜利的果实实现朝鲜半岛的首次大一统。 金法敏如今的惨败完全是国力不及情报又缺失可以说全程被按在地上打不代表他无能。 此时面对李彦的冷脸金政明浑身不自在尴尬中又有些惊惧金法敏就很自然地道:“不知李将军唤我父子来所为何事?” 李彦澹然:“有一位叫朴正恩的新罗人新罗王有印象吗?” 金法敏怔了怔他表面澹定心中其实戒备十足提防着这位唐人里的实权人物要使用什么刁难的手段谁料是这么个问题谨慎地道:“并未听过此人。” 李彦看向金政明这位末代太子也十分茫然地摇摇头。 李彦加大描述:“此人曾经犯罪得到你的赦免后安前新罗国王金法敏和前新罗太子金政明在内卫的看护下被带进屋内。 两人来到面前齐齐行礼:“李将军。” 李彦表情较为冷漠:“两位免礼。” 他已经为金智照举行了新罗仪式的葬礼再看这群被俘虏的新罗王族难免有些不顺眼但心中也没有小觑尤其是金法敏。 金春秋和金法敏这两位对于新罗来说也算是天降伟人了历史上不仅成功借助大唐之力灭掉了强过它的两个国家实现弱者逆袭后者还通过不断与大唐的周旋侵吞掉胜利的果实实现朝鲜半岛的首次大一统。 金法敏如今的惨败完全是国力不及情报又缺失可以说全程被按在地上打不代表他无能。 此时面对李彦的冷脸金政明浑身不自在尴尬中又有些惊惧金法敏就很自然地道:“不知李将军唤我父子来所为何事?” 李彦澹然:“有一位叫朴正恩的新罗人新罗王有印象吗?” 金法敏怔了怔他表面澹定心中其实戒备十足提防着这位唐人里的实权人物要使用什么刁难的手段谁料是这么个问题谨慎地道:“并未听过此人。” 李彦看向金政明这位末代太子也十分茫然地摇摇头。 李彦加大描述:“此人曾经犯罪得到你的赦免后安前新罗国王金法敏和前新罗太子金政明在内卫的看护下被带进屋内。 两人来到面前齐齐行礼:“李将军。” 李彦表情较为冷漠:“两位免礼。” 他已经为金智照举行了新罗仪式的葬礼再看这群被俘虏的新罗王族难免有些不顺眼但心中也没有小觑尤其是金法敏。 金春秋和金法敏这两位对于新罗来说也算是天降伟人了历史上不仅成功借助大唐之力灭掉了强过它的两个国家实现弱者逆袭后者还通过不断与大唐的周旋侵吞掉胜利的果实实现朝鲜半岛的首次大一统。 金法敏如今的惨败完全是国力不及情报又缺失可以说全程被按在地上打不代表他无能。 此时面对李彦的冷脸金政明浑身不自在尴尬中又有些惊惧金法敏就很自然地道:“不知李将军唤我父子来所为何事?” 李彦澹然:“有一位叫朴正恩的新罗人新罗王有印象吗?” 金法敏怔了怔他表面澹定心中其实戒备十足提防着这位唐人里的实权人物要使用什么刁难的手段谁料是这么个问题谨慎地道:“并未听过此人。” 李彦看向金政明这位末代太子也十分茫然地摇摇头。 李彦加大描述:“此人曾经犯罪得到你的赦免后安 正文 第四百三十九章 穷的只剩真金白银 早在李彦询问金法敏父子时郭元振已经来到了倭国使者的住处。 在唐人眼中新罗王城本来就够差了这倭国使者被安排到的地方更是偏僻陈旧。 以致于郭元振看着屋内飘摇的烛火都有些担心自己刚才的玩笑话是不是成了真对方真的吊死在房中了。 不过此时的倭人就算自杀, 也不可能剖腹而亡这个时代根本还没有这份习俗要到五百多年后的镰仓幕府才陆续有剖腹的出现再到千年后的江户时代仪式才彻底成型, 介错人出现, 专职补刀。 实际上这项所谓体现武士道精神的行为是在宣传中变得夸张了日本武士道所谓的忠义、名誉、追求死亡等理念与日本武士真正的所作所为往往不沾边。 说一套做一套也就罢了关键许多武士的切腹自尽还是虚假的宣传有被斩首对外宣称是切腹的有用木刀、竹刀或者扇子在腹部象征性的划拉一下肚皮都没破, 介错人就手起刀落将切腹者斩首的还有的干脆服药自杀, 死后再切的…… 所以包装真的重要, 同样是自杀普通的上吊只会一地秽物, 切腹自尽档次变得立马就不一样了。 屋内的苏我赤兄并不知道后世子孙玩得那么花否则想着这些时日的四处碰壁他也真的准备切腹自尽, 光荣赴义······ 在唐人眼中新罗王城本来就够差了这倭国使者被安排到的地方更是偏僻陈旧。 以致于郭元振看着屋内飘摇的烛火都有些担心自己刚才的玩笑话是不是成了真对方真的吊死在房中了。 不过此时的倭人就算自杀也不可能剖腹而亡这个时代根本还没有这份习俗要到五百多年后的镰仓幕府才陆续有剖腹的出现再到千年后的江户时代仪式才彻底成型介错人出现, 专职补刀。 实际上, 这项所谓体现武士道精神的行为是在宣传中变得夸张了日本武士道所谓的忠义、名誉、追求死亡等理念与日本武士真正的所作所为往往不沾边。 说一套做一套也就罢了关键许多武士的切腹自尽还是虚假的宣传有被斩首对外宣称是切腹的有用木刀、竹刀或者扇子在腹部象征性的划拉一下肚皮都没破介错人就手起刀落将切腹者斩首的还有的干脆服药自杀死后再切的…… 所以包装真的重要同样是自杀普通的上吊只会一地秽物切腹自尽档次变得立马就不一样了。 屋内的苏我赤兄并不知道后世子孙玩得那么花否则想着这些时日的四处碰壁他也真的准备切腹自尽光荣赴义早在李彦询问金法敏父子时郭元振已经来到了倭国使者的住处。 在唐人眼中新罗王城本来就够差了这倭国使者被安排到的地方更是偏僻陈旧。 以致于郭元振看着屋内飘摇的烛火都有些担心自己刚才的玩笑话是不是成了真对方真的吊死在房中了。 不过此时的倭人就算自杀也不可能剖腹而亡这个时代根本还没有这份习俗要到五百多年后的镰仓幕府才陆续有剖腹的出现再到千年后的江户时代仪式才彻底成型介错人出现专职补刀。 实际上这项所谓体现武士道精神的行为是在宣传中变得夸张了日本武士道所谓的忠义、名誉、追求死亡等理念与日本武士真正的所作所为往往不沾边。 说一套做一套也就罢了关键许多武士的切腹自尽还是虚假的宣传有被斩首对外宣称是切腹的有用木刀、竹刀或者扇子在腹部象征性的划拉一下肚皮都没破介错人就手起刀落将切腹者斩首的还有的干脆服药自杀死后再切的…… 所以包装真的重要同样是自杀普通的上吊只会一地秽物切腹自尽档次变得立马就不一样了。 屋内的苏我赤兄并不知道后世子孙玩得那么花否则想着这些时日的四处碰壁他也真的准备切腹自尽光荣赴义早在李彦询问金法敏父子时郭元振已经来到了倭国使者的住处。 在唐人眼中新罗王城本来就够差了这倭国使者被安排到的地方更是偏僻陈旧。 以致于郭元振看着屋内飘摇的烛火都有些担心自己刚才的玩笑话是不是成了真对方真的吊死在房中了。 不过此时的倭人就算自杀也不可能剖腹而亡这个时代根本还没有这份习俗要到五百多年后的镰仓幕府才陆续有剖腹的出现再到千年后的江户时代仪式才彻底成型介错人出现专职补刀。 实际上这项所谓体现武士道精神的行为是在宣传中变得夸张了日本武士道所谓的忠义、名誉、追求死亡等理念与日本武士真正的所作所为往往不沾边。 说一套做一套也就罢了关键许多武士的切腹自尽还是虚假的宣传有被斩首对外宣称是切腹的有用木刀、竹刀或者扇子在腹部象征性的划拉一下肚皮都没破介错人就手起刀落将切腹者斩首的还有的干脆服药自杀死后再切的…… 所以包装真的重要同样是自杀普通的上吊只会一地秽物切腹自尽档次变得立马就不一样了。 屋内的苏我赤兄并不知道后世子孙玩得那么花否则想着这些时日的四处碰壁他也真的准备切腹自尽光荣赴义早在李彦询问金法敏父子时郭元振已经来到了倭国使者的住处。 在唐人眼中新罗王城本来就够差了这倭国使者被安排到的地方更是偏僻陈旧。 以致于郭元振看着屋内飘摇的烛火都有些担心自己刚才的玩笑话是不是成了真对方真的吊死在房中了。 不过此时的倭人就算自杀也不可能剖腹而亡这个时代根本还没有这份习俗要到五百多年后的镰仓幕府才陆续有剖腹的出现再到千年后的江户时代仪式才彻底成型介错人出现专职补刀。 实际上这项所谓体现武士道精神的行为是在宣传中变得夸张了日本武士道所谓的忠义、名誉、追求死亡等理念与日本武士真正的所作所为往往不沾边。 说一套做一套也就罢了关键许多武士的切腹自尽还是虚假的宣传有被斩首对外宣称是切腹的有用木刀、竹刀或者扇子在腹部象征性的划拉一下肚皮都没破介错人就手起刀落将切腹者斩首的还有的干脆服药自杀死后再切的…… 所以包装真的重要同样是自杀普通的上吊只会一地秽物切腹自尽档次变得立马就不一样了。 屋内的苏我赤兄并不知道后世子孙玩得那么花否则想着这些时日的四处碰壁他也真的准备切腹自尽光荣赴义早在李彦询问金法敏父子时郭元振已经来到了倭国使者的住处。 在唐人眼中新罗王城本来就够差了这倭国使者被安排到的地方更是偏僻陈旧。 以致于郭元振看着屋内飘摇的烛火都有些担心自己刚才的玩笑话是不是成了真对方真的吊死在房中了。 不过此时的倭人就算自杀也不可能剖腹而亡这个时代根本还没有这份习俗要到五百多年后的镰仓幕府才陆续有剖腹的出现再到千年后的江户时代仪式才彻底成型介错人出现专职补刀。 实际上这项所谓体现武士道精神的行为是在宣传中变得夸张了日本武士道所谓的忠义、名誉、追求死亡等理念与日本武士真正的所作所为往往不沾边。 说一套做一套也就罢了关键许多武士的切腹自尽还是虚假的宣传有被斩首对外宣称是切腹的有用木刀、竹刀或者扇子在腹部象征性的划拉一下肚皮都没破介错人就手起刀落将切腹者斩首的还有的干脆服药自杀死后再切的…… 所以包装真的重要同样是自杀普通的上吊只会一地秽物切腹自尽档次变得立马就不一样了。 屋内的苏我赤兄并不知道后世子孙玩得那么花否则想着这些时日的四处碰壁他也真的准备切腹自尽光荣赴义早在李彦询问金法敏父子时郭元振已经来到了倭国使者的住处。 在唐人眼中新罗王城本来就够差了这倭国使者被安排到的地方更是偏僻陈旧。 以致于郭元振看着屋内飘摇的烛火都有些担心自己刚才的玩笑话是不是成了真对方真的吊死在房中了。 不过此时的倭人就算自杀也不可能剖腹而亡这个时代根本还没有这份习俗要到五百多年后的镰仓幕府才陆续有剖腹的出现再到千年后的江户时代仪式才彻底成型介错人出现专职补刀。 实际上这项所谓体现武士道精神的行为是在宣传中变得夸张了日本武士道所谓的忠义、名誉、追求死亡等理念与日本武士真正的所作所为往往不沾边。 说一套做一套也就罢了关键许多武士的切腹自尽还是虚假的宣传有被斩首对外宣称是切腹的有用木刀、竹刀或者扇子在腹部象征性的划拉一下肚皮都没破介错人就手起刀落将切腹者斩首的还有的干脆服药自杀死后再切的…… 所以包装真的重要同样是自杀普通的上吊只会一地秽物切腹自尽档次变得立马就不一样了。 屋内的苏我赤兄并不知道后世子孙玩得那么花否则想着这些时日的四处碰壁他也真的准备切腹自尽光荣赴义早在李彦询问金法敏父子时郭元振已经来到了倭国使者的住处。 在唐人眼中新罗王城本来就够差了这倭国使者被安排到的地方更是偏僻陈旧。 以致于郭元振看着屋内飘摇的烛火都有些担心自己刚才的玩笑话是不是成了真对方真的吊死在房中了。 不过此时的倭人就算自杀也不可能剖腹而亡这个时代根本还没有这份习俗要到五百多年后的镰仓幕府才陆续有剖腹的出现再到千年后的江户时代仪式才彻底成型介错人出现专职补刀。 实际上这项所谓体现武士道精神的行为是在宣传中变得夸张了日本武士道所谓的忠义、名誉、追求死亡等理念与日本武士真正的所作所为往往不沾边。 说一套做一套也就罢了关键许多武士的切腹自尽还是虚假的宣传有被斩首对外宣称是切腹的有用木刀、竹刀或者扇子在腹部象征性的划拉一下肚皮都没破介错人就手起刀落将切腹者斩首的还有的干脆服药自杀死后再切的…… 所以包装真的重要同样是自杀普通的上吊只会一地秽物切腹自尽档次变得立马就不一样了。 屋内的苏我赤兄并不知道后世子孙玩得那么花否则想着这些时日的四处碰壁他也真的准备切腹自尽光荣赴义早在李彦询问金法敏父子时郭元振已经来到了倭国使者的住处。 在唐人眼中新罗王城本来就够差了这倭国使者被安排到的地方更是偏僻陈旧。 以致于郭元振看着屋内飘摇的烛火都有些担心自己刚才的玩笑话是不是成了真对方真的吊死在房中了。 不过此时的倭人就算自杀也不可能剖腹而亡这个时代根本还没有这份习俗要到五百多年后的镰仓幕府才陆续有剖腹的出现再到千年后的江户时代仪式才彻底成型介错人出现专职补刀。 实际上这项所谓体现武士道精神的行为是在宣传中变得夸张了日本武士道所谓的忠义、名誉、追求死亡等理念与日本武士真正的所作所为往往不沾边。 说一套做一套也就罢了关键许多武士的切腹自尽还是虚假的宣传有被斩首对外宣称是切腹的有用木刀、竹刀或者扇子在腹部象征性的划拉一下肚皮都没破介错人就手起刀落将切腹者斩首的还有的干脆服药自杀死后再切的…… 所以包装真的重要同样是自杀普通的上吊只会一地秽物切腹自尽档次变得立马就不一样了。 屋内的苏我赤兄并不知道后世子孙玩得那么花否则想着这些时日的四处碰壁他也真的准备切腹自尽光荣赴义 正文 第四百四十章 与大唐成为近邻惊喜不惊喜? 码头。 苏我赤兄换上了一身专门请裁缝改的童衣十分体面地跟在郭元振和安忠敬身后。 起初还是亦步亦趋地走着但当眼睛偷偷瞄了一眼远处的船只时他就惊呆了双腿发软似乎看到了神迹。 郭元振和安忠敬聊着聊着突然发现后面没了脚步声, 转身一看不禁无奈苏我赤兄正对着一艘黄龙船遥遥叩拜。 安忠敬皱眉:“这就是近来跟在你后面的倭国人?这是在做倭国的祭祀么?” 郭元振失笑:“不是祭祀这野民是见到我天朝的大船激动得难以自已罢了。” 安忠敬挺无语的:“这有什么好激动的仅仅是黄龙船啊如果换成前朝时候五牙大船人不得没了?” 《大唐双龙传》里面一开始宇文化及乘坐五牙大舰下扬州, 所坐的五牙大舰在历史上是真实存在的, 后世北京军事博物馆的古代战争馆还有其复原模型。 所谓五牙是指战舰有五层结构高百余尺左右前后设置六台拍竿高五十尺隋朝灭陈时隋军还以五牙战舰冲击敌阵用两侧的拍竿抽过去一连击沉十余艘敌船陈军见了闻风丧胆士气大丧。 毕竟是总长五十多米可以容纳八百士兵的战船, 在这个时代确实是海上的庞然大物, 不过以大隋那时的国力五牙大舰数······ 苏我赤兄换上了一身专门请裁缝改的童衣十分体面地跟在郭元振和安忠敬身后。 起初还是亦步亦趋地走着但当眼睛偷偷瞄了一眼远处的船只时他就惊呆了双腿发软似乎看到了神迹。 郭元振和安忠敬聊着聊着突然发现后面没了脚步声转身一看不禁无奈苏我赤兄正对着一艘黄龙船遥遥叩拜。 安忠敬皱眉:“这就是近来跟在你后面的倭国人?这是在做倭国的祭祀么?” 郭元振失笑:“不是祭祀这野民是见到我天朝的大船激动得难以自已罢了。” 安忠敬挺无语的:“这有什么好激动的仅仅是黄龙船啊如果换成前朝时候五牙大船人不得没了?” 《大唐双龙传》里面一开始宇文化及乘坐五牙大舰下扬州所坐的五牙大舰在历史上是真实存在的后世北京军事博物馆的古代战争馆还有其复原模型。 所谓五牙是指战舰有五层结构高百余尺, 左右前后设置六台拍竿, 高五十尺, 隋朝灭陈时隋军还以五牙战舰冲击敌阵用两侧的拍竿抽过去一连击沉十余艘敌船陈军见了闻风丧胆士气大丧。 毕竟是总长五十多米可以容纳八百士兵的战船在这个时代确实是海上的庞然大物不过以大隋那时的国力五牙大舰数码头。 苏我赤兄换上了一身专门请裁缝改的童衣十分体面地跟在郭元振和安忠敬身后。 起初还是亦步亦趋地走着但当眼睛偷偷瞄了一眼远处的船只时他就惊呆了双腿发软似乎看到了神迹。 郭元振和安忠敬聊着聊着突然发现后面没了脚步声转身一看不禁无奈苏我赤兄正对着一艘黄龙船遥遥叩拜。 安忠敬皱眉:“这就是近来跟在你后面的倭国人?这是在做倭国的祭祀么?” 郭元振失笑:“不是祭祀这野民是见到我天朝的大船激动得难以自已罢了。” 安忠敬挺无语的:“这有什么好激动的仅仅是黄龙船啊如果换成前朝时候五牙大船人不得没了?” 《大唐双龙传》里面一开始宇文化及乘坐五牙大舰下扬州所坐的五牙大舰在历史上是真实存在的后世北京军事博物馆的古代战争馆还有其复原模型。 所谓五牙是指战舰有五层结构高百余尺左右前后设置六台拍竿高五十尺隋朝灭陈时隋军还以五牙战舰冲击敌阵用两侧的拍竿抽过去一连击沉十余艘敌船陈军见了闻风丧胆士气大丧。 毕竟是总长五十多米可以容纳八百士兵的战船在这个时代确实是海上的庞然大物不过以大隋那时的国力五牙大舰数码头。 苏我赤兄换上了一身专门请裁缝改的童衣十分体面地跟在郭元振和安忠敬身后。 起初还是亦步亦趋地走着但当眼睛偷偷瞄了一眼远处的船只时他就惊呆了双腿发软似乎看到了神迹。 郭元振和安忠敬聊着聊着突然发现后面没了脚步声转身一看不禁无奈苏我赤兄正对着一艘黄龙船遥遥叩拜。 安忠敬皱眉:“这就是近来跟在你后面的倭国人?这是在做倭国的祭祀么?” 郭元振失笑:“不是祭祀这野民是见到我天朝的大船激动得难以自已罢了。” 安忠敬挺无语的:“这有什么好激动的仅仅是黄龙船啊如果换成前朝时候五牙大船人不得没了?” 《大唐双龙传》里面一开始宇文化及乘坐五牙大舰下扬州所坐的五牙大舰在历史上是真实存在的后世北京军事博物馆的古代战争馆还有其复原模型。 所谓五牙是指战舰有五层结构高百余尺左右前后设置六台拍竿高五十尺隋朝灭陈时隋军还以五牙战舰冲击敌阵用两侧的拍竿抽过去一连击沉十余艘敌船陈军见了闻风丧胆士气大丧。 毕竟是总长五十多米可以容纳八百士兵的战船在这个时代确实是海上的庞然大物不过以大隋那时的国力五牙大舰数码头。 苏我赤兄换上了一身专门请裁缝改的童衣十分体面地跟在郭元振和安忠敬身后。 起初还是亦步亦趋地走着但当眼睛偷偷瞄了一眼远处的船只时他就惊呆了双腿发软似乎看到了神迹。 郭元振和安忠敬聊着聊着突然发现后面没了脚步声转身一看不禁无奈苏我赤兄正对着一艘黄龙船遥遥叩拜。 安忠敬皱眉:“这就是近来跟在你后面的倭国人?这是在做倭国的祭祀么?” 郭元振失笑:“不是祭祀这野民是见到我天朝的大船激动得难以自已罢了。” 安忠敬挺无语的:“这有什么好激动的仅仅是黄龙船啊如果换成前朝时候五牙大船人不得没了?” 《大唐双龙传》里面一开始宇文化及乘坐五牙大舰下扬州所坐的五牙大舰在历史上是真实存在的后世北京军事博物馆的古代战争馆还有其复原模型。 所谓五牙是指战舰有五层结构高百余尺左右前后设置六台拍竿高五十尺隋朝灭陈时隋军还以五牙战舰冲击敌阵用两侧的拍竿抽过去一连击沉十余艘敌船陈军见了闻风丧胆士气大丧。 毕竟是总长五十多米可以容纳八百士兵的战船在这个时代确实是海上的庞然大物不过以大隋那时的国力五牙大舰数码头。 苏我赤兄换上了一身专门请裁缝改的童衣十分体面地跟在郭元振和安忠敬身后。 起初还是亦步亦趋地走着但当眼睛偷偷瞄了一眼远处的船只时他就惊呆了双腿发软似乎看到了神迹。 郭元振和安忠敬聊着聊着突然发现后面没了脚步声转身一看不禁无奈苏我赤兄正对着一艘黄龙船遥遥叩拜。 安忠敬皱眉:“这就是近来跟在你后面的倭国人?这是在做倭国的祭祀么?” 郭元振失笑:“不是祭祀这野民是见到我天朝的大船激动得难以自已罢了。” 安忠敬挺无语的:“这有什么好激动的仅仅是黄龙船啊如果换成前朝时候五牙大船人不得没了?” 《大唐双龙传》里面一开始宇文化及乘坐五牙大舰下扬州所坐的五牙大舰在历史上是真实存在的后世北京军事博物馆的古代战争馆还有其复原模型。 所谓五牙是指战舰有五层结构高百余尺左右前后设置六台拍竿高五十尺隋朝灭陈时隋军还以五牙战舰冲击敌阵用两侧的拍竿抽过去一连击沉十余艘敌船陈军见了闻风丧胆士气大丧。 毕竟是总长五十多米可以容纳八百士兵的战船在这个时代确实是海上的庞然大物不过以大隋那时的国力五牙大舰数码头。 苏我赤兄换上了一身专门请裁缝改的童衣十分体面地跟在郭元振和安忠敬身后。 起初还是亦步亦趋地走着但当眼睛偷偷瞄了一眼远处的船只时他就惊呆了双腿发软似乎看到了神迹。 郭元振和安忠敬聊着聊着突然发现后面没了脚步声转身一看不禁无奈苏我赤兄正对着一艘黄龙船遥遥叩拜。 安忠敬皱眉:“这就是近来跟在你后面的倭国人?这是在做倭国的祭祀么?” 郭元振失笑:“不是祭祀这野民是见到我天朝的大船激动得难以自已罢了。” 安忠敬挺无语的:“这有什么好激动的仅仅是黄龙船啊如果换成前朝时候五牙大船人不得没了?” 《大唐双龙传》里面一开始宇文化及乘坐五牙大舰下扬州所坐的五牙大舰在历史上是真实存在的后世北京军事博物馆的古代战争馆还有其复原模型。 所谓五牙是指战舰有五层结构高百余尺左右前后设置六台拍竿高五十尺隋朝灭陈时隋军还以五牙战舰冲击敌阵用两侧的拍竿抽过去一连击沉十余艘敌船陈军见了闻风丧胆士气大丧。 毕竟是总长五十多米可以容纳八百士兵的战船在这个时代确实是海上的庞然大物不过以大隋那时的国力五牙大舰数码头。 苏我赤兄换上了一身专门请裁缝改的童衣十分体面地跟在郭元振和安忠敬身后。 起初还是亦步亦趋地走着但当眼睛偷偷瞄了一眼远处的船只时他就惊呆了双腿发软似乎看到了神迹。 郭元振和安忠敬聊着聊着突然发现后面没了脚步声转身一看不禁无奈苏我赤兄正对着一艘黄龙船遥遥叩拜。 安忠敬皱眉:“这就是近来跟在你后面的倭国人?这是在做倭国的祭祀么?” 郭元振失笑:“不是祭祀这野民是见到我天朝的大船激动得难以自已罢了。” 安忠敬挺无语的:“这有什么好激动的仅仅是黄龙船啊如果换成前朝时候五牙大船人不得没了?” 《大唐双龙传》里面一开始宇文化及乘坐五牙大舰下扬州所坐的五牙大舰在历史上是真实存在的后世北京军事博物馆的古代战争馆还有其复原模型。 所谓五牙是指战舰有五层结构高百余尺左右前后设置六台拍竿高五十尺隋朝灭陈时隋军还以五牙战舰冲击敌阵用两侧的拍竿抽过去一连击沉十余艘敌船陈军见了闻风丧胆士气大丧。 毕竟是总长五十多米可以容纳八百士兵的战船在这个时代确实是海上的庞然大物不过以大隋那时的国力五牙大舰数码头。 苏我赤兄换上了一身专门请裁缝改的童衣十分体面地跟在郭元振和安忠敬身后。 起初还是亦步亦趋地走着但当眼睛偷偷瞄了一眼远处的船只时他就惊呆了双腿发软似乎看到了神迹。 郭元振和安忠敬聊着聊着突然发现后面没了脚步声转身一看不禁无奈苏我赤兄正对着一艘黄龙船遥遥叩拜。 安忠敬皱眉:“这就是近来跟在你后面的倭国人?这是在做倭国的祭祀么?” 郭元振失笑:“不是祭祀这野民是见到我天朝的大船激动得难以自已罢了。” 安忠敬挺无语的:“这有什么好激动的仅仅是黄龙船啊如果换成前朝时候五牙大船人不得没了?” 《大唐双龙传》里面一开始宇文化及乘坐五牙大舰下扬州所坐的五牙大舰在历史上是真实存在的后世北京军事博物馆的古代战争馆还有其复原模型。 所谓五牙是指战舰有五层结构高百余尺左右前后设置六台拍竿高五十尺隋朝灭陈时隋军还以五牙战舰冲击敌阵用两侧的拍竿抽过去一连击沉十余艘敌船陈军见了闻风丧胆士气大丧。 毕竟是总长五十多米可以容纳八百士兵的战船在这个时代确实是海上的庞然大物不过以大隋那时的国力五牙大舰数 正文 第四百四十一章 天下武功出元芳 “嘎嘣嘎嘣!” 都督府屋内由一个人嚼人参变成三个人一起嚼。 李彦这段时间以普通人的身份与大家一起练功切身体会到外物的重要性。 资质不够外药来补很实在的法子, 并不新奇却能管用。 而炼精化气本是道家术语讲究致虚极守静笃运气往返成循环源源不断生生不息, 他所言基础内功的炼精化气目前就偏向于表面意思炼化食物精华转为体内真气。 李彦一开始还细细解释了原理:“我们吃任何食物都会吸收其营养但那是身体的本能利用率很低现在要做的就是跟身体的本能对抗抢夺营养……” 郭元振和安忠敬苦思冥想最终摇头:“不太明白……” 李彦也不多言直接就是言简意赅的两个字:“吃!练!” 这下明白了:“嘎嘣嘎嘣!” 人参被誉为百草之王药中之王能补元气治虚劳确实名不虚传。 短短两日的时间, 郭元振与安忠敬就有了立竿见影的效果, 随着一日三餐吃人参, 修炼基础内功体内多了一股力量游走于四肢百骸, 暖融融的颇为舒服。 但李彦检查后并不满意:“你们的真气还属于药效外力没有完全转化为自身的力量要收纳于丹田内才能真正存住。”······ 都督府屋内由一个人嚼人参变成三个人一起嚼。 李彦这段时间以普通人的身份与大家一起练功切身体会到外物的重要性。 资质不够外药来补很实在的法子并不新奇却能管用。 而炼精化气本是道家术语讲究致虚极守静笃运气往返成循环, 源源不断, 生生不息他所言基础内功的炼精化气目前就偏向于表面意思炼化食物精华转为体内真气。 李彦一开始还细细解释了原理:“我们吃任何食物都会吸收其营养但那是身体的本能利用率很低现在要做的就是跟身体的本能对抗抢夺营养……” 郭元振和安忠敬苦思冥想最终摇头:“不太明白……” 李彦也不多言直接就是言简意赅的两个字:“吃!练!” 这下明白了:“嘎嘣嘎嘣!” 人参被誉为百草之王药中之王能补元气治虚劳确实名不虚传。 短短两日的时间郭元振与安忠敬就有了立竿见影的效果随着一日三餐吃人参修炼基础内功体内多了一股力量游走于四肢百骸暖融融的颇为舒服。 但李彦检查后并不满意:“你们的真气还属于药效外力没有完全转化为自身的力量要收纳于丹田内才能真正存住。”“嘎嘣嘎嘣!” 都督府屋内由一个人嚼人参变成三个人一起嚼。 李彦这段时间以普通人的身份与大家一起练功切身体会到外物的重要性。 资质不够外药来补很实在的法子并不新奇却能管用。 而炼精化气本是道家术语讲究致虚极守静笃运气往返成循环源源不断生生不息他所言基础内功的炼精化气目前就偏向于表面意思炼化食物精华转为体内真气。 李彦一开始还细细解释了原理:“我们吃任何食物都会吸收其营养但那是身体的本能利用率很低现在要做的就是跟身体的本能对抗抢夺营养……” 郭元振和安忠敬苦思冥想最终摇头:“不太明白……” 李彦也不多言直接就是言简意赅的两个字:“吃!练!” 这下明白了:“嘎嘣嘎嘣!” 人参被誉为百草之王药中之王能补元气治虚劳确实名不虚传。 短短两日的时间郭元振与安忠敬就有了立竿见影的效果随着一日三餐吃人参修炼基础内功体内多了一股力量游走于四肢百骸暖融融的颇为舒服。 但李彦检查后并不满意:“你们的真气还属于药效外力没有完全转化为自身的力量要收纳于丹田内才能真正存住。”“嘎嘣嘎嘣!” 都督府屋内由一个人嚼人参变成三个人一起嚼。 李彦这段时间以普通人的身份与大家一起练功切身体会到外物的重要性。 资质不够外药来补很实在的法子并不新奇却能管用。 而炼精化气本是道家术语讲究致虚极守静笃运气往返成循环源源不断生生不息他所言基础内功的炼精化气目前就偏向于表面意思炼化食物精华转为体内真气。 李彦一开始还细细解释了原理:“我们吃任何食物都会吸收其营养但那是身体的本能利用率很低现在要做的就是跟身体的本能对抗抢夺营养……” 郭元振和安忠敬苦思冥想最终摇头:“不太明白……” 李彦也不多言直接就是言简意赅的两个字:“吃!练!” 这下明白了:“嘎嘣嘎嘣!” 人参被誉为百草之王药中之王能补元气治虚劳确实名不虚传。 短短两日的时间郭元振与安忠敬就有了立竿见影的效果随着一日三餐吃人参修炼基础内功体内多了一股力量游走于四肢百骸暖融融的颇为舒服。 但李彦检查后并不满意:“你们的真气还属于药效外力没有完全转化为自身的力量要收纳于丹田内才能真正存住。”“嘎嘣嘎嘣!” 都督府屋内由一个人嚼人参变成三个人一起嚼。 李彦这段时间以普通人的身份与大家一起练功切身体会到外物的重要性。 资质不够外药来补很实在的法子并不新奇却能管用。 而炼精化气本是道家术语讲究致虚极守静笃运气往返成循环源源不断生生不息他所言基础内功的炼精化气目前就偏向于表面意思炼化食物精华转为体内真气。 李彦一开始还细细解释了原理:“我们吃任何食物都会吸收其营养但那是身体的本能利用率很低现在要做的就是跟身体的本能对抗抢夺营养……” 郭元振和安忠敬苦思冥想最终摇头:“不太明白……” 李彦也不多言直接就是言简意赅的两个字:“吃!练!” 这下明白了:“嘎嘣嘎嘣!” 人参被誉为百草之王药中之王能补元气治虚劳确实名不虚传。 短短两日的时间郭元振与安忠敬就有了立竿见影的效果随着一日三餐吃人参修炼基础内功体内多了一股力量游走于四肢百骸暖融融的颇为舒服。 但李彦检查后并不满意:“你们的真气还属于药效外力没有完全转化为自身的力量要收纳于丹田内才能真正存住。”“嘎嘣嘎嘣!” 都督府屋内由一个人嚼人参变成三个人一起嚼。 李彦这段时间以普通人的身份与大家一起练功切身体会到外物的重要性。 资质不够外药来补很实在的法子并不新奇却能管用。 而炼精化气本是道家术语讲究致虚极守静笃运气往返成循环源源不断生生不息他所言基础内功的炼精化气目前就偏向于表面意思炼化食物精华转为体内真气。 李彦一开始还细细解释了原理:“我们吃任何食物都会吸收其营养但那是身体的本能利用率很低现在要做的就是跟身体的本能对抗抢夺营养……” 郭元振和安忠敬苦思冥想最终摇头:“不太明白……” 李彦也不多言直接就是言简意赅的两个字:“吃!练!” 这下明白了:“嘎嘣嘎嘣!” 人参被誉为百草之王药中之王能补元气治虚劳确实名不虚传。 短短两日的时间郭元振与安忠敬就有了立竿见影的效果随着一日三餐吃人参修炼基础内功体内多了一股力量游走于四肢百骸暖融融的颇为舒服。 但李彦检查后并不满意:“你们的真气还属于药效外力没有完全转化为自身的力量要收纳于丹田内才能真正存住。”“嘎嘣嘎嘣!” 都督府屋内由一个人嚼人参变成三个人一起嚼。 李彦这段时间以普通人的身份与大家一起练功切身体会到外物的重要性。 资质不够外药来补很实在的法子并不新奇却能管用。 而炼精化气本是道家术语讲究致虚极守静笃运气往返成循环源源不断生生不息他所言基础内功的炼精化气目前就偏向于表面意思炼化食物精华转为体内真气。 李彦一开始还细细解释了原理:“我们吃任何食物都会吸收其营养但那是身体的本能利用率很低现在要做的就是跟身体的本能对抗抢夺营养……” 郭元振和安忠敬苦思冥想最终摇头:“不太明白……” 李彦也不多言直接就是言简意赅的两个字:“吃!练!” 这下明白了:“嘎嘣嘎嘣!” 人参被誉为百草之王药中之王能补元气治虚劳确实名不虚传。 短短两日的时间郭元振与安忠敬就有了立竿见影的效果随着一日三餐吃人参修炼基础内功体内多了一股力量游走于四肢百骸暖融融的颇为舒服。 但李彦检查后并不满意:“你们的真气还属于药效外力没有完全转化为自身的力量要收纳于丹田内才能真正存住。”“嘎嘣嘎嘣!” 都督府屋内由一个人嚼人参变成三个人一起嚼。 李彦这段时间以普通人的身份与大家一起练功切身体会到外物的重要性。 资质不够外药来补很实在的法子并不新奇却能管用。 而炼精化气本是道家术语讲究致虚极守静笃运气往返成循环源源不断生生不息他所言基础内功的炼精化气目前就偏向于表面意思炼化食物精华转为体内真气。 李彦一开始还细细解释了原理:“我们吃任何食物都会吸收其营养但那是身体的本能利用率很低现在要做的就是跟身体的本能对抗抢夺营养……” 郭元振和安忠敬苦思冥想最终摇头:“不太明白……” 李彦也不多言直接就是言简意赅的两个字:“吃!练!” 这下明白了:“嘎嘣嘎嘣!” 人参被誉为百草之王药中之王能补元气治虚劳确实名不虚传。 短短两日的时间郭元振与安忠敬就有了立竿见影的效果随着一日三餐吃人参修炼基础内功体内多了一股力量游走于四肢百骸暖融融的颇为舒服。 但李彦检查后并不满意:“你们的真气还属于药效外力没有完全转化为自身的力量要收纳于丹田内才能真正存住。”“嘎嘣嘎嘣!” 都督府屋内由一个人嚼人参变成三个人一起嚼。 李彦这段时间以普通人的身份与大家一起练功切身体会到外物的重要性。 资质不够外药来补很实在的法子并不新奇却能管用。 而炼精化气本是道家术语讲究致虚极守静笃运气往返成循环源源不断生生不息他所言基础内功的炼精化气目前就偏向于表面意思炼化食物精华转为体内真气。 李彦一开始还细细解释了原理:“我们吃任何食物都会吸收其营养但那是身体的本能利用率很低现在要做的就是跟身体的本能对抗抢夺营养……” 郭元振和安忠敬苦思冥想最终摇头:“不太明白……” 李彦也不多言直接就是言简意赅的两个字:“吃!练!” 这下明白了:“嘎嘣嘎嘣!” 人参被誉为百草之王药中之王能补元气治虚劳确实名不虚传。 短短两日的时间郭元振与安忠敬就有了立竿见影的效果随着一日三餐吃人参修炼基础内功体内多了一股力量游走于四肢百骸暖融融的颇为舒服。 但李彦检查后并不满意:“你们的真气还属于药效外力没有完全转化为自身的力量要收纳于丹田内才能真正存住。” 正文 第四百四十二章 用佛门针对佛门,用信仰打败信仰 “方丈那些少林僧人又在外面晃悠了!” “唉师兄湖涂我佛门清静之地才招惹了这般是非啊!” 圣庆寺内一群僧人探着脑袋惊惧地往外看着披着功德袈裟的新任方丈圆藏深深叹了口气, 往佛堂走去。 身为圆光大师的师弟那具脑浆迸裂的尸体正是他收敛的凄惨的模样至今心有余季更是暗恼圆光所为。 实际上由于新罗王城是主动开城投降唐军并没有经历激烈艰苦的战斗再加上刘仁轨军法严明周国公死威犹在入城后还是很平和的最倒霉的反倒是被少林僧人盯上的寺院真是何苦来哉…… 正当他感叹着回到佛堂内又叹了口气之际一道年轻的声音突然响起:“后悔了么?” 圆藏大惊失色:“谁?” 年轻声音带着揶揄的语气:“大师身为佛门高僧这点静心养气的修为都没有么?你我见过面的好好想一想!” 圆藏回忆了一下惊惧之色稍稍收敛双手合十:“原来是郭……施主!” 年轻声音笑道:“我此番不请自来也是听说了一件趣事, 听说贵寺前任方丈考察, 达摩祖师是新罗人?” 哪壶不开提哪壶, 圆藏犹如吃了苍蝇般难受, 赶忙道:“那是误会!误会!” 年轻声音道:“我倒也觉得是······ “唉师兄湖涂我佛门清静之地才招惹了这般是非啊!” 圣庆寺内一群僧人探着脑袋惊惧地往外看着披着功德袈裟的新任方丈圆藏深深叹了口气往佛堂走去。 身为圆光大师的师弟那具脑浆迸裂的尸体正是他收敛的凄惨的模样至今心有余季更是暗恼圆光所为。 实际上由于新罗王城是主动开城投降唐军并没有经历激烈艰苦的战斗再加上刘仁轨军法严明周国公死威犹在入城后还是很平和的最倒霉的反倒是被少林僧人盯上的寺院真是何苦来哉…… 正当他感叹着回到佛堂内, 又叹了口气之际一道年轻的声音突然响起:“后悔了么?” 圆藏大惊失色:“谁?” 年轻声音带着揶揄的语气:“大师身为佛门高僧这点静心养气的修为都没有么?你我见过面的, 好好想一想!” 圆藏回忆了一下惊惧之色稍稍收敛双手合十:“原来是郭……施主!” 年轻声音笑道:“我此番不请自来也是听说了一件趣事听说贵寺前任方丈考察达摩祖师是新罗人?” 哪壶不开提哪壶圆藏犹如吃了苍蝇般难受赶忙道:“那是误会!误会!” 年轻声音道:“我倒也觉得是“方丈那些少林僧人又在外面晃悠了!” “唉师兄湖涂我佛门清静之地才招惹了这般是非啊!” 圣庆寺内一群僧人探着脑袋惊惧地往外看着披着功德袈裟的新任方丈圆藏深深叹了口气往佛堂走去。 身为圆光大师的师弟那具脑浆迸裂的尸体正是他收敛的凄惨的模样至今心有余季更是暗恼圆光所为。 实际上由于新罗王城是主动开城投降唐军并没有经历激烈艰苦的战斗再加上刘仁轨军法严明周国公死威犹在入城后还是很平和的最倒霉的反倒是被少林僧人盯上的寺院真是何苦来哉…… 正当他感叹着回到佛堂内又叹了口气之际一道年轻的声音突然响起:“后悔了么?” 圆藏大惊失色:“谁?” 年轻声音带着揶揄的语气:“大师身为佛门高僧这点静心养气的修为都没有么?你我见过面的好好想一想!” 圆藏回忆了一下惊惧之色稍稍收敛双手合十:“原来是郭……施主!” 年轻声音笑道:“我此番不请自来也是听说了一件趣事听说贵寺前任方丈考察达摩祖师是新罗人?” 哪壶不开提哪壶圆藏犹如吃了苍蝇般难受赶忙道:“那是误会!误会!” 年轻声音道:“我倒也觉得是“方丈那些少林僧人又在外面晃悠了!” “唉师兄湖涂我佛门清静之地才招惹了这般是非啊!” 圣庆寺内一群僧人探着脑袋惊惧地往外看着披着功德袈裟的新任方丈圆藏深深叹了口气往佛堂走去。 身为圆光大师的师弟那具脑浆迸裂的尸体正是他收敛的凄惨的模样至今心有余季更是暗恼圆光所为。 实际上由于新罗王城是主动开城投降唐军并没有经历激烈艰苦的战斗再加上刘仁轨军法严明周国公死威犹在入城后还是很平和的最倒霉的反倒是被少林僧人盯上的寺院真是何苦来哉…… 正当他感叹着回到佛堂内又叹了口气之际一道年轻的声音突然响起:“后悔了么?” 圆藏大惊失色:“谁?” 年轻声音带着揶揄的语气:“大师身为佛门高僧这点静心养气的修为都没有么?你我见过面的好好想一想!” 圆藏回忆了一下惊惧之色稍稍收敛双手合十:“原来是郭……施主!” 年轻声音笑道:“我此番不请自来也是听说了一件趣事听说贵寺前任方丈考察达摩祖师是新罗人?” 哪壶不开提哪壶圆藏犹如吃了苍蝇般难受赶忙道:“那是误会!误会!” 年轻声音道:“我倒也觉得是“方丈那些少林僧人又在外面晃悠了!” “唉师兄湖涂我佛门清静之地才招惹了这般是非啊!” 圣庆寺内一群僧人探着脑袋惊惧地往外看着披着功德袈裟的新任方丈圆藏深深叹了口气往佛堂走去。 身为圆光大师的师弟那具脑浆迸裂的尸体正是他收敛的凄惨的模样至今心有余季更是暗恼圆光所为。 实际上由于新罗王城是主动开城投降唐军并没有经历激烈艰苦的战斗再加上刘仁轨军法严明周国公死威犹在入城后还是很平和的最倒霉的反倒是被少林僧人盯上的寺院真是何苦来哉…… 正当他感叹着回到佛堂内又叹了口气之际一道年轻的声音突然响起:“后悔了么?” 圆藏大惊失色:“谁?” 年轻声音带着揶揄的语气:“大师身为佛门高僧这点静心养气的修为都没有么?你我见过面的好好想一想!” 圆藏回忆了一下惊惧之色稍稍收敛双手合十:“原来是郭……施主!” 年轻声音笑道:“我此番不请自来也是听说了一件趣事听说贵寺前任方丈考察达摩祖师是新罗人?” 哪壶不开提哪壶圆藏犹如吃了苍蝇般难受赶忙道:“那是误会!误会!” 年轻声音道:“我倒也觉得是“方丈那些少林僧人又在外面晃悠了!” “唉师兄湖涂我佛门清静之地才招惹了这般是非啊!” 圣庆寺内一群僧人探着脑袋惊惧地往外看着披着功德袈裟的新任方丈圆藏深深叹了口气往佛堂走去。 身为圆光大师的师弟那具脑浆迸裂的尸体正是他收敛的凄惨的模样至今心有余季更是暗恼圆光所为。 实际上由于新罗王城是主动开城投降唐军并没有经历激烈艰苦的战斗再加上刘仁轨军法严明周国公死威犹在入城后还是很平和的最倒霉的反倒是被少林僧人盯上的寺院真是何苦来哉…… 正当他感叹着回到佛堂内又叹了口气之际一道年轻的声音突然响起:“后悔了么?” 圆藏大惊失色:“谁?” 年轻声音带着揶揄的语气:“大师身为佛门高僧这点静心养气的修为都没有么?你我见过面的好好想一想!” 圆藏回忆了一下惊惧之色稍稍收敛双手合十:“原来是郭……施主!” 年轻声音笑道:“我此番不请自来也是听说了一件趣事听说贵寺前任方丈考察达摩祖师是新罗人?” 哪壶不开提哪壶圆藏犹如吃了苍蝇般难受赶忙道:“那是误会!误会!” 年轻声音道:“我倒也觉得是“方丈那些少林僧人又在外面晃悠了!” “唉师兄湖涂我佛门清静之地才招惹了这般是非啊!” 圣庆寺内一群僧人探着脑袋惊惧地往外看着披着功德袈裟的新任方丈圆藏深深叹了口气往佛堂走去。 身为圆光大师的师弟那具脑浆迸裂的尸体正是他收敛的凄惨的模样至今心有余季更是暗恼圆光所为。 实际上由于新罗王城是主动开城投降唐军并没有经历激烈艰苦的战斗再加上刘仁轨军法严明周国公死威犹在入城后还是很平和的最倒霉的反倒是被少林僧人盯上的寺院真是何苦来哉…… 正当他感叹着回到佛堂内又叹了口气之际一道年轻的声音突然响起:“后悔了么?” 圆藏大惊失色:“谁?” 年轻声音带着揶揄的语气:“大师身为佛门高僧这点静心养气的修为都没有么?你我见过面的好好想一想!” 圆藏回忆了一下惊惧之色稍稍收敛双手合十:“原来是郭……施主!” 年轻声音笑道:“我此番不请自来也是听说了一件趣事听说贵寺前任方丈考察达摩祖师是新罗人?” 哪壶不开提哪壶圆藏犹如吃了苍蝇般难受赶忙道:“那是误会!误会!” 年轻声音道:“我倒也觉得是“方丈那些少林僧人又在外面晃悠了!” “唉师兄湖涂我佛门清静之地才招惹了这般是非啊!” 圣庆寺内一群僧人探着脑袋惊惧地往外看着披着功德袈裟的新任方丈圆藏深深叹了口气往佛堂走去。 身为圆光大师的师弟那具脑浆迸裂的尸体正是他收敛的凄惨的模样至今心有余季更是暗恼圆光所为。 实际上由于新罗王城是主动开城投降唐军并没有经历激烈艰苦的战斗再加上刘仁轨军法严明周国公死威犹在入城后还是很平和的最倒霉的反倒是被少林僧人盯上的寺院真是何苦来哉…… 正当他感叹着回到佛堂内又叹了口气之际一道年轻的声音突然响起:“后悔了么?” 圆藏大惊失色:“谁?” 年轻声音带着揶揄的语气:“大师身为佛门高僧这点静心养气的修为都没有么?你我见过面的好好想一想!” 圆藏回忆了一下惊惧之色稍稍收敛双手合十:“原来是郭……施主!” 年轻声音笑道:“我此番不请自来也是听说了一件趣事听说贵寺前任方丈考察达摩祖师是新罗人?” 哪壶不开提哪壶圆藏犹如吃了苍蝇般难受赶忙道:“那是误会!误会!” 年轻声音道:“我倒也觉得是“方丈那些少林僧人又在外面晃悠了!” “唉师兄湖涂我佛门清静之地才招惹了这般是非啊!” 圣庆寺内一群僧人探着脑袋惊惧地往外看着披着功德袈裟的新任方丈圆藏深深叹了口气往佛堂走去。 身为圆光大师的师弟那具脑浆迸裂的尸体正是他收敛的凄惨的模样至今心有余季更是暗恼圆光所为。 实际上由于新罗王城是主动开城投降唐军并没有经历激烈艰苦的战斗再加上刘仁轨军法严明周国公死威犹在入城后还是很平和的最倒霉的反倒是被少林僧人盯上的寺院真是何苦来哉…… 正当他感叹着回到佛堂内又叹了口气之际一道年轻的声音突然响起:“后悔了么?” 圆藏大惊失色:“谁?” 年轻声音带着揶揄的语气:“大师身为佛门高僧这点静心养气的修为都没有么?你我见过面的好好想一想!” 圆藏回忆了一下惊惧之色稍稍收敛双手合十:“原来是郭……施主!” 年轻声音笑道:“我此番不请自来也是听说了一件趣事听说贵寺前任方丈考察达摩祖师是新罗人?” 哪壶不开提哪壶圆藏犹如吃了苍蝇般难受赶忙道:“那是误会!误会!” 年轻声音道:“我倒也觉得是 正文 第四百四十三章 朴正恩的身份 “六郎那个朴正恩的家人带回了么?” 就在智坚一声吆喝练武场上的武僧呼啦一下跟着离去的同时郭元振来到了办公的屋舍内发现李彦已经从码头回来正在低头查看着桉卷眉头微微拧起, 不禁询问道。 李彦点点头:“中途出了些波折不过已经带过来了此番收获不小……你那边呢?那位圣庆寺的方丈不愿意是么?” 郭元振哼了声:“敬酒不吃吃罚酒这些新罗僧人还以为是从前呼风唤雨的时期呢该好好整治一番了!” 李彦了然:“不到万不得已僧人是肯定不会愿意交税的, 那不仅仅关乎钱财由此衍生出的一系列特权都将消失。” 郭元振冷笑:“现在少林僧人出动, 有他们好受的!这新罗之地子民贫苦国家也不富裕唯独这些贵族和僧侣个个家财万贯也该割一割肉了!” 李彦颔首:“新罗旧的贵族关系到此地稳定先将他们带入洛阳再说佛门整治之后都督府很快会发现‘香水钱’给财政带来的好处……” 香火钱都知道信徒给寺院纳捐的钱财香水钱则比较陌生。 其实历史上的高宗时期, 就有文献提及僧侣纳税因为高宗一朝后期的财政情况非常差, 还真打过僧侣的主意可惜没有真正落实等到了武周时期大兴······ 就在智坚一声吆喝练武场上的武僧呼啦一下跟着离去的同时郭元振来到了办公的屋舍内发现李彦已经从码头回来正在低头查看着桉卷眉头微微拧起不禁询问道。 李彦点点头:“中途出了些波折不过已经带过来了此番收获不小……你那边呢?那位圣庆寺的方丈不愿意是么?” 郭元振哼了声:“敬酒不吃吃罚酒这些新罗僧人还以为是从前呼风唤雨的时期呢该好好整治一番了!” 李彦了然:“不到万不得已僧人是肯定不会愿意交税的那不仅仅关乎钱财由此衍生出的一系列特权都将消失。” 郭元振冷笑:“现在少林僧人出动有他们好受的!这新罗之地子民贫苦国家也不富裕唯独这些贵族和僧侣个个家财万贯, 也该割一割肉了!” 李彦颔首:“新罗旧的贵族关系到此地稳定, 先将他们带入洛阳再说佛门整治之后都督府很快会发现‘香水钱’给财政带来的好处……” 香火钱都知道信徒给寺院纳捐的钱财香水钱则比较陌生。 其实历史上的高宗时期就有文献提及僧侣纳税因为高宗一朝后期的财政情况非常差还真打过僧侣的主意可惜没有真正落实等到了武周时期大兴“六郎那个朴正恩的家人带回了么?” 就在智坚一声吆喝练武场上的武僧呼啦一下跟着离去的同时郭元振来到了办公的屋舍内发现李彦已经从码头回来正在低头查看着桉卷眉头微微拧起不禁询问道。 李彦点点头:“中途出了些波折不过已经带过来了此番收获不小……你那边呢?那位圣庆寺的方丈不愿意是么?” 郭元振哼了声:“敬酒不吃吃罚酒这些新罗僧人还以为是从前呼风唤雨的时期呢该好好整治一番了!” 李彦了然:“不到万不得已僧人是肯定不会愿意交税的那不仅仅关乎钱财由此衍生出的一系列特权都将消失。” 郭元振冷笑:“现在少林僧人出动有他们好受的!这新罗之地子民贫苦国家也不富裕唯独这些贵族和僧侣个个家财万贯也该割一割肉了!” 李彦颔首:“新罗旧的贵族关系到此地稳定先将他们带入洛阳再说佛门整治之后都督府很快会发现‘香水钱’给财政带来的好处……” 香火钱都知道信徒给寺院纳捐的钱财香水钱则比较陌生。 其实历史上的高宗时期就有文献提及僧侣纳税因为高宗一朝后期的财政情况非常差还真打过僧侣的主意可惜没有真正落实等到了武周时期大兴“六郎那个朴正恩的家人带回了么?” 就在智坚一声吆喝练武场上的武僧呼啦一下跟着离去的同时郭元振来到了办公的屋舍内发现李彦已经从码头回来正在低头查看着桉卷眉头微微拧起不禁询问道。 李彦点点头:“中途出了些波折不过已经带过来了此番收获不小……你那边呢?那位圣庆寺的方丈不愿意是么?” 郭元振哼了声:“敬酒不吃吃罚酒这些新罗僧人还以为是从前呼风唤雨的时期呢该好好整治一番了!” 李彦了然:“不到万不得已僧人是肯定不会愿意交税的那不仅仅关乎钱财由此衍生出的一系列特权都将消失。” 郭元振冷笑:“现在少林僧人出动有他们好受的!这新罗之地子民贫苦国家也不富裕唯独这些贵族和僧侣个个家财万贯也该割一割肉了!” 李彦颔首:“新罗旧的贵族关系到此地稳定先将他们带入洛阳再说佛门整治之后都督府很快会发现‘香水钱’给财政带来的好处……” 香火钱都知道信徒给寺院纳捐的钱财香水钱则比较陌生。 其实历史上的高宗时期就有文献提及僧侣纳税因为高宗一朝后期的财政情况非常差还真打过僧侣的主意可惜没有真正落实等到了武周时期大兴“六郎那个朴正恩的家人带回了么?” 就在智坚一声吆喝练武场上的武僧呼啦一下跟着离去的同时郭元振来到了办公的屋舍内发现李彦已经从码头回来正在低头查看着桉卷眉头微微拧起不禁询问道。 李彦点点头:“中途出了些波折不过已经带过来了此番收获不小……你那边呢?那位圣庆寺的方丈不愿意是么?” 郭元振哼了声:“敬酒不吃吃罚酒这些新罗僧人还以为是从前呼风唤雨的时期呢该好好整治一番了!” 李彦了然:“不到万不得已僧人是肯定不会愿意交税的那不仅仅关乎钱财由此衍生出的一系列特权都将消失。” 郭元振冷笑:“现在少林僧人出动有他们好受的!这新罗之地子民贫苦国家也不富裕唯独这些贵族和僧侣个个家财万贯也该割一割肉了!” 李彦颔首:“新罗旧的贵族关系到此地稳定先将他们带入洛阳再说佛门整治之后都督府很快会发现‘香水钱’给财政带来的好处……” 香火钱都知道信徒给寺院纳捐的钱财香水钱则比较陌生。 其实历史上的高宗时期就有文献提及僧侣纳税因为高宗一朝后期的财政情况非常差还真打过僧侣的主意可惜没有真正落实等到了武周时期大兴“六郎那个朴正恩的家人带回了么?” 就在智坚一声吆喝练武场上的武僧呼啦一下跟着离去的同时郭元振来到了办公的屋舍内发现李彦已经从码头回来正在低头查看着桉卷眉头微微拧起不禁询问道。 李彦点点头:“中途出了些波折不过已经带过来了此番收获不小……你那边呢?那位圣庆寺的方丈不愿意是么?” 郭元振哼了声:“敬酒不吃吃罚酒这些新罗僧人还以为是从前呼风唤雨的时期呢该好好整治一番了!” 李彦了然:“不到万不得已僧人是肯定不会愿意交税的那不仅仅关乎钱财由此衍生出的一系列特权都将消失。” 郭元振冷笑:“现在少林僧人出动有他们好受的!这新罗之地子民贫苦国家也不富裕唯独这些贵族和僧侣个个家财万贯也该割一割肉了!” 李彦颔首:“新罗旧的贵族关系到此地稳定先将他们带入洛阳再说佛门整治之后都督府很快会发现‘香水钱’给财政带来的好处……” 香火钱都知道信徒给寺院纳捐的钱财香水钱则比较陌生。 其实历史上的高宗时期就有文献提及僧侣纳税因为高宗一朝后期的财政情况非常差还真打过僧侣的主意可惜没有真正落实等到了武周时期大兴“六郎那个朴正恩的家人带回了么?” 就在智坚一声吆喝练武场上的武僧呼啦一下跟着离去的同时郭元振来到了办公的屋舍内发现李彦已经从码头回来正在低头查看着桉卷眉头微微拧起不禁询问道。 李彦点点头:“中途出了些波折不过已经带过来了此番收获不小……你那边呢?那位圣庆寺的方丈不愿意是么?” 郭元振哼了声:“敬酒不吃吃罚酒这些新罗僧人还以为是从前呼风唤雨的时期呢该好好整治一番了!” 李彦了然:“不到万不得已僧人是肯定不会愿意交税的那不仅仅关乎钱财由此衍生出的一系列特权都将消失。” 郭元振冷笑:“现在少林僧人出动有他们好受的!这新罗之地子民贫苦国家也不富裕唯独这些贵族和僧侣个个家财万贯也该割一割肉了!” 李彦颔首:“新罗旧的贵族关系到此地稳定先将他们带入洛阳再说佛门整治之后都督府很快会发现‘香水钱’给财政带来的好处……” 香火钱都知道信徒给寺院纳捐的钱财香水钱则比较陌生。 其实历史上的高宗时期就有文献提及僧侣纳税因为高宗一朝后期的财政情况非常差还真打过僧侣的主意可惜没有真正落实等到了武周时期大兴“六郎那个朴正恩的家人带回了么?” 就在智坚一声吆喝练武场上的武僧呼啦一下跟着离去的同时郭元振来到了办公的屋舍内发现李彦已经从码头回来正在低头查看着桉卷眉头微微拧起不禁询问道。 李彦点点头:“中途出了些波折不过已经带过来了此番收获不小……你那边呢?那位圣庆寺的方丈不愿意是么?” 郭元振哼了声:“敬酒不吃吃罚酒这些新罗僧人还以为是从前呼风唤雨的时期呢该好好整治一番了!” 李彦了然:“不到万不得已僧人是肯定不会愿意交税的那不仅仅关乎钱财由此衍生出的一系列特权都将消失。” 郭元振冷笑:“现在少林僧人出动有他们好受的!这新罗之地子民贫苦国家也不富裕唯独这些贵族和僧侣个个家财万贯也该割一割肉了!” 李彦颔首:“新罗旧的贵族关系到此地稳定先将他们带入洛阳再说佛门整治之后都督府很快会发现‘香水钱’给财政带来的好处……” 香火钱都知道信徒给寺院纳捐的钱财香水钱则比较陌生。 其实历史上的高宗时期就有文献提及僧侣纳税因为高宗一朝后期的财政情况非常差还真打过僧侣的主意可惜没有真正落实等到了武周时期大兴“六郎那个朴正恩的家人带回了么?” 就在智坚一声吆喝练武场上的武僧呼啦一下跟着离去的同时郭元振来到了办公的屋舍内发现李彦已经从码头回来正在低头查看着桉卷眉头微微拧起不禁询问道。 李彦点点头:“中途出了些波折不过已经带过来了此番收获不小……你那边呢?那位圣庆寺的方丈不愿意是么?” 郭元振哼了声:“敬酒不吃吃罚酒这些新罗僧人还以为是从前呼风唤雨的时期呢该好好整治一番了!” 李彦了然:“不到万不得已僧人是肯定不会愿意交税的那不仅仅关乎钱财由此衍生出的一系列特权都将消失。” 郭元振冷笑:“现在少林僧人出动有他们好受的!这新罗之地子民贫苦国家也不富裕唯独这些贵族和僧侣个个家财万贯也该割一割肉了!” 李彦颔首:“新罗旧的贵族关系到此地稳定先将他们带入洛阳再说佛门整治之后都督府很快会发现‘香水钱’给财政带来的好处……” 香火钱都知道信徒给寺院纳捐的钱财香水钱则比较陌生。 其实历史上的高宗时期就有文献提及僧侣纳税因为高宗一朝后期的财政情况非常差还真打过僧侣的主意可惜没有真正落实等到了武周时期大兴 正文 第四百四十四章 挖坑斗智 “原来如此朴正恩原本就算回归一个早就脱离了内卫与异国女子所生的孩子地位是极其尴尬的根本无法引起重视但他身上有前隋皇族的血脉, 才能引起内卫高层的关注。” 郭元振明白了来龙去脉凝重地道:“六郎此桉不会涉及到前隋余孽吧?” 李彦摇头:“前隋炀帝倒行逆施以致于中原大乱兵祸荼毒人心尽失, 如今我大唐立国五十多载, 国泰民安, 四海安宁还想复国前朝的都是痴愚妄想之辈不必理会!” 郭元振道:“也对那等蠢货根本成不了事能神不知鬼不觉将长孙氏全族害死至今都不露马脚的可太厉害了但此人就算不是想要复国或许也与前隋有着密切的关联否则不足以取信朴正恩……” 李彦表示赞同:“这点很有可能根据我目前了解的朴正恩此人独来独往, 除了与其父杨文会亲近外, 与其母亲都很少往来所以他的其他家人身上并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情报这样的性情, 更不会简单地信任外人了。” 郭元振猜测:“或许不是孤僻是知道了自己是中原人身份就与新罗的家人格格不入后来犯下错误却又展现实力得金法敏赏识最终成为金仁问的侍卫长也是找一个光明正大前往中原的机会。” 李彦道:“······ 郭元振明白了来龙去脉, 凝重地道:“六郎, 此桉不会涉及到前隋余孽吧?” 李彦摇头:“前隋炀帝倒行逆施, 以致于中原大乱兵祸荼毒人心尽失如今我大唐立国五十多载国泰民安四海安宁还想复国前朝的都是痴愚妄想之辈不必理会!” 郭元振道:“也对那等蠢货根本成不了事能神不知鬼不觉将长孙氏全族害死至今都不露马脚的可太厉害了但此人就算不是想要复国或许也与前隋有着密切的关联否则不足以取信朴正恩……” 李彦表示赞同:“这点很有可能根据我目前了解的朴正恩此人独来独往除了与其父杨文会亲近外与其母亲都很少往来所以他的其他家人身上并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情报这样的性情更不会简单地信任外人了。” 郭元振猜测:“或许不是孤僻是知道了自己是中原人身份就与新罗的家人格格不入后来犯下错误却又展现实力得金法敏赏识最终成为金仁问的侍卫长也是找一个光明正大前往中原的机会。” 李彦道:““原来如此朴正恩原本就算回归一个早就脱离了内卫与异国女子所生的孩子地位是极其尴尬的根本无法引起重视但他身上有前隋皇族的血脉才能引起内卫高层的关注。” 郭元振明白了来龙去脉凝重地道:“六郎此桉不会涉及到前隋余孽吧?” 李彦摇头:“前隋炀帝倒行逆施以致于中原大乱兵祸荼毒人心尽失如今我大唐立国五十多载国泰民安四海安宁还想复国前朝的都是痴愚妄想之辈不必理会!” 郭元振道:“也对那等蠢货根本成不了事能神不知鬼不觉将长孙氏全族害死至今都不露马脚的可太厉害了但此人就算不是想要复国或许也与前隋有着密切的关联否则不足以取信朴正恩……” 李彦表示赞同:“这点很有可能根据我目前了解的朴正恩此人独来独往除了与其父杨文会亲近外与其母亲都很少往来所以他的其他家人身上并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情报这样的性情更不会简单地信任外人了。” 郭元振猜测:“或许不是孤僻是知道了自己是中原人身份就与新罗的家人格格不入后来犯下错误却又展现实力得金法敏赏识最终成为金仁问的侍卫长也是找一个光明正大前往中原的机会。” 李彦道:““原来如此朴正恩原本就算回归一个早就脱离了内卫与异国女子所生的孩子地位是极其尴尬的根本无法引起重视但他身上有前隋皇族的血脉才能引起内卫高层的关注。” 郭元振明白了来龙去脉凝重地道:“六郎此桉不会涉及到前隋余孽吧?” 李彦摇头:“前隋炀帝倒行逆施以致于中原大乱兵祸荼毒人心尽失如今我大唐立国五十多载国泰民安四海安宁还想复国前朝的都是痴愚妄想之辈不必理会!” 郭元振道:“也对那等蠢货根本成不了事能神不知鬼不觉将长孙氏全族害死至今都不露马脚的可太厉害了但此人就算不是想要复国或许也与前隋有着密切的关联否则不足以取信朴正恩……” 李彦表示赞同:“这点很有可能根据我目前了解的朴正恩此人独来独往除了与其父杨文会亲近外与其母亲都很少往来所以他的其他家人身上并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情报这样的性情更不会简单地信任外人了。” 郭元振猜测:“或许不是孤僻是知道了自己是中原人身份就与新罗的家人格格不入后来犯下错误却又展现实力得金法敏赏识最终成为金仁问的侍卫长也是找一个光明正大前往中原的机会。” 李彦道:““原来如此朴正恩原本就算回归一个早就脱离了内卫与异国女子所生的孩子地位是极其尴尬的根本无法引起重视但他身上有前隋皇族的血脉才能引起内卫高层的关注。” 郭元振明白了来龙去脉凝重地道:“六郎此桉不会涉及到前隋余孽吧?” 李彦摇头:“前隋炀帝倒行逆施以致于中原大乱兵祸荼毒人心尽失如今我大唐立国五十多载国泰民安四海安宁还想复国前朝的都是痴愚妄想之辈不必理会!” 郭元振道:“也对那等蠢货根本成不了事能神不知鬼不觉将长孙氏全族害死至今都不露马脚的可太厉害了但此人就算不是想要复国或许也与前隋有着密切的关联否则不足以取信朴正恩……” 李彦表示赞同:“这点很有可能根据我目前了解的朴正恩此人独来独往除了与其父杨文会亲近外与其母亲都很少往来所以他的其他家人身上并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情报这样的性情更不会简单地信任外人了。” 郭元振猜测:“或许不是孤僻是知道了自己是中原人身份就与新罗的家人格格不入后来犯下错误却又展现实力得金法敏赏识最终成为金仁问的侍卫长也是找一个光明正大前往中原的机会。” 李彦道:““原来如此朴正恩原本就算回归一个早就脱离了内卫与异国女子所生的孩子地位是极其尴尬的根本无法引起重视但他身上有前隋皇族的血脉才能引起内卫高层的关注。” 郭元振明白了来龙去脉凝重地道:“六郎此桉不会涉及到前隋余孽吧?” 李彦摇头:“前隋炀帝倒行逆施以致于中原大乱兵祸荼毒人心尽失如今我大唐立国五十多载国泰民安四海安宁还想复国前朝的都是痴愚妄想之辈不必理会!” 郭元振道:“也对那等蠢货根本成不了事能神不知鬼不觉将长孙氏全族害死至今都不露马脚的可太厉害了但此人就算不是想要复国或许也与前隋有着密切的关联否则不足以取信朴正恩……” 李彦表示赞同:“这点很有可能根据我目前了解的朴正恩此人独来独往除了与其父杨文会亲近外与其母亲都很少往来所以他的其他家人身上并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情报这样的性情更不会简单地信任外人了。” 郭元振猜测:“或许不是孤僻是知道了自己是中原人身份就与新罗的家人格格不入后来犯下错误却又展现实力得金法敏赏识最终成为金仁问的侍卫长也是找一个光明正大前往中原的机会。” 李彦道:““原来如此朴正恩原本就算回归一个早就脱离了内卫与异国女子所生的孩子地位是极其尴尬的根本无法引起重视但他身上有前隋皇族的血脉才能引起内卫高层的关注。” 郭元振明白了来龙去脉凝重地道:“六郎此桉不会涉及到前隋余孽吧?” 李彦摇头:“前隋炀帝倒行逆施以致于中原大乱兵祸荼毒人心尽失如今我大唐立国五十多载国泰民安四海安宁还想复国前朝的都是痴愚妄想之辈不必理会!” 郭元振道:“也对那等蠢货根本成不了事能神不知鬼不觉将长孙氏全族害死至今都不露马脚的可太厉害了但此人就算不是想要复国或许也与前隋有着密切的关联否则不足以取信朴正恩……” 李彦表示赞同:“这点很有可能根据我目前了解的朴正恩此人独来独往除了与其父杨文会亲近外与其母亲都很少往来所以他的其他家人身上并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情报这样的性情更不会简单地信任外人了。” 郭元振猜测:“或许不是孤僻是知道了自己是中原人身份就与新罗的家人格格不入后来犯下错误却又展现实力得金法敏赏识最终成为金仁问的侍卫长也是找一个光明正大前往中原的机会。” 李彦道:““原来如此朴正恩原本就算回归一个早就脱离了内卫与异国女子所生的孩子地位是极其尴尬的根本无法引起重视但他身上有前隋皇族的血脉才能引起内卫高层的关注。” 郭元振明白了来龙去脉凝重地道:“六郎此桉不会涉及到前隋余孽吧?” 李彦摇头:“前隋炀帝倒行逆施以致于中原大乱兵祸荼毒人心尽失如今我大唐立国五十多载国泰民安四海安宁还想复国前朝的都是痴愚妄想之辈不必理会!” 郭元振道:“也对那等蠢货根本成不了事能神不知鬼不觉将长孙氏全族害死至今都不露马脚的可太厉害了但此人就算不是想要复国或许也与前隋有着密切的关联否则不足以取信朴正恩……” 李彦表示赞同:“这点很有可能根据我目前了解的朴正恩此人独来独往除了与其父杨文会亲近外与其母亲都很少往来所以他的其他家人身上并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情报这样的性情更不会简单地信任外人了。” 郭元振猜测:“或许不是孤僻是知道了自己是中原人身份就与新罗的家人格格不入后来犯下错误却又展现实力得金法敏赏识最终成为金仁问的侍卫长也是找一个光明正大前往中原的机会。” 李彦道:““原来如此朴正恩原本就算回归一个早就脱离了内卫与异国女子所生的孩子地位是极其尴尬的根本无法引起重视但他身上有前隋皇族的血脉才能引起内卫高层的关注。” 郭元振明白了来龙去脉凝重地道:“六郎此桉不会涉及到前隋余孽吧?” 李彦摇头:“前隋炀帝倒行逆施以致于中原大乱兵祸荼毒人心尽失如今我大唐立国五十多载国泰民安四海安宁还想复国前朝的都是痴愚妄想之辈不必理会!” 郭元振道:“也对那等蠢货根本成不了事能神不知鬼不觉将长孙氏全族害死至今都不露马脚的可太厉害了但此人就算不是想要复国或许也与前隋有着密切的关联否则不足以取信朴正恩……” 李彦表示赞同:“这点很有可能根据我目前了解的朴正恩此人独来独往除了与其父杨文会亲近外与其母亲都很少往来所以他的其他家人身上并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情报这样的性情更不会简单地信任外人了。” 郭元振猜测:“或许不是孤僻是知道了自己是中原人身份就与新罗的家人格格不入后来犯下错误却又展现实力得金法敏赏识最终成为金仁问的侍卫长也是找一个光明正大前往中原的机会。” 李彦道:“ 正文 第四百四十五章 狄胖胖回京,百姓欢腾,佛门沮丧 “回来了!” 狄仁杰挺着小肚子站在船头看着洛阳熟悉的景色印入眼帘露出亲和的笑容。 此番巡抚江南他平匪乱治淫祀将漕运管理得井井有条故又受封江南路转运使一职, 是漕司初立后第一批圣人钦定的大员成为人人侧目的新贵甚至是未来宰相之位有力的竞争者。 狄仁杰并不知道历史上的这一年他刚刚从并州调入京城, 其后一步一个脚印, 渐渐脱颖而出, 直至厚积薄发却也因为年岁已高真正当宰相的时间也就四年便撒手人寰。 此时的狄仁杰却很清楚以自己如今的年纪走到这一步接下来当大有作为当为这个蒸蒸日上的世道贡献出力量迎接大唐盛世的到来! 相比起来站在他边上的明崇俨就没有那么宏大的格局了他同样十分高兴想到的则是自己这身道袍可以脱下换上贵气的绯袍。 正美滋滋地想着升官呢狄仁杰的声音传来:“崇俨这北市来往船只更多, 码头似乎空阔了许多是怎么回事?” 明崇俨消息灵通微笑道:“这是陛下有令在北市和南市的基础下又开辟了西市, 众多商铺移了过去北市作为漕运码头就显得更加井然有序了。” 狄仁杰道:“陛下圣明东都得诸州物货入都商事繁盛原······ 狄仁杰挺着小肚子站在船头看着洛阳熟悉的景色印入眼帘露出亲和的笑容。 此番巡抚江南他平匪乱治淫祀将漕运管理得井井有条故又受封江南路转运使一职是漕司初立后第一批圣人钦定的大员, 成为人人侧目的新贵, 甚至是未来宰相之位有力的竞争者。 狄仁杰并不知道历史上的这一年, 他刚刚从并州调入京城其后一步一个脚印渐渐脱颖而出直至厚积薄发却也因为年岁已高真正当宰相的时间也就四年便撒手人寰。 此时的狄仁杰却很清楚以自己如今的年纪走到这一步接下来当大有作为当为这个蒸蒸日上的世道贡献出力量迎接大唐盛世的到来! 相比起来站在他边上的明崇俨就没有那么宏大的格局了他同样十分高兴想到的则是自己这身道袍可以脱下换上贵气的绯袍。 正美滋滋地想着升官呢狄仁杰的声音传来:“崇俨这北市来往船只更多码头似乎空阔了许多是怎么回事?” 明崇俨消息灵通微笑道:“这是陛下有令在北市和南市的基础下又开辟了西市众多商铺移了过去北市作为漕运码头就显得更加井然有序了。” 狄仁杰道:“陛下圣明东都得诸州物货入都商事繁盛原“回来了!” 狄仁杰挺着小肚子站在船头看着洛阳熟悉的景色印入眼帘露出亲和的笑容。 此番巡抚江南他平匪乱治淫祀将漕运管理得井井有条故又受封江南路转运使一职是漕司初立后第一批圣人钦定的大员成为人人侧目的新贵甚至是未来宰相之位有力的竞争者。 狄仁杰并不知道历史上的这一年他刚刚从并州调入京城其后一步一个脚印渐渐脱颖而出直至厚积薄发却也因为年岁已高真正当宰相的时间也就四年便撒手人寰。 此时的狄仁杰却很清楚以自己如今的年纪走到这一步接下来当大有作为当为这个蒸蒸日上的世道贡献出力量迎接大唐盛世的到来! 相比起来站在他边上的明崇俨就没有那么宏大的格局了他同样十分高兴想到的则是自己这身道袍可以脱下换上贵气的绯袍。 正美滋滋地想着升官呢狄仁杰的声音传来:“崇俨这北市来往船只更多码头似乎空阔了许多是怎么回事?” 明崇俨消息灵通微笑道:“这是陛下有令在北市和南市的基础下又开辟了西市众多商铺移了过去北市作为漕运码头就显得更加井然有序了。” 狄仁杰道:“陛下圣明东都得诸州物货入都商事繁盛原“回来了!” 狄仁杰挺着小肚子站在船头看着洛阳熟悉的景色印入眼帘露出亲和的笑容。 此番巡抚江南他平匪乱治淫祀将漕运管理得井井有条故又受封江南路转运使一职是漕司初立后第一批圣人钦定的大员成为人人侧目的新贵甚至是未来宰相之位有力的竞争者。 狄仁杰并不知道历史上的这一年他刚刚从并州调入京城其后一步一个脚印渐渐脱颖而出直至厚积薄发却也因为年岁已高真正当宰相的时间也就四年便撒手人寰。 此时的狄仁杰却很清楚以自己如今的年纪走到这一步接下来当大有作为当为这个蒸蒸日上的世道贡献出力量迎接大唐盛世的到来! 相比起来站在他边上的明崇俨就没有那么宏大的格局了他同样十分高兴想到的则是自己这身道袍可以脱下换上贵气的绯袍。 正美滋滋地想着升官呢狄仁杰的声音传来:“崇俨这北市来往船只更多码头似乎空阔了许多是怎么回事?” 明崇俨消息灵通微笑道:“这是陛下有令在北市和南市的基础下又开辟了西市众多商铺移了过去北市作为漕运码头就显得更加井然有序了。” 狄仁杰道:“陛下圣明东都得诸州物货入都商事繁盛原“回来了!” 狄仁杰挺着小肚子站在船头看着洛阳熟悉的景色印入眼帘露出亲和的笑容。 此番巡抚江南他平匪乱治淫祀将漕运管理得井井有条故又受封江南路转运使一职是漕司初立后第一批圣人钦定的大员成为人人侧目的新贵甚至是未来宰相之位有力的竞争者。 狄仁杰并不知道历史上的这一年他刚刚从并州调入京城其后一步一个脚印渐渐脱颖而出直至厚积薄发却也因为年岁已高真正当宰相的时间也就四年便撒手人寰。 此时的狄仁杰却很清楚以自己如今的年纪走到这一步接下来当大有作为当为这个蒸蒸日上的世道贡献出力量迎接大唐盛世的到来! 相比起来站在他边上的明崇俨就没有那么宏大的格局了他同样十分高兴想到的则是自己这身道袍可以脱下换上贵气的绯袍。 正美滋滋地想着升官呢狄仁杰的声音传来:“崇俨这北市来往船只更多码头似乎空阔了许多是怎么回事?” 明崇俨消息灵通微笑道:“这是陛下有令在北市和南市的基础下又开辟了西市众多商铺移了过去北市作为漕运码头就显得更加井然有序了。” 狄仁杰道:“陛下圣明东都得诸州物货入都商事繁盛原“回来了!” 狄仁杰挺着小肚子站在船头看着洛阳熟悉的景色印入眼帘露出亲和的笑容。 此番巡抚江南他平匪乱治淫祀将漕运管理得井井有条故又受封江南路转运使一职是漕司初立后第一批圣人钦定的大员成为人人侧目的新贵甚至是未来宰相之位有力的竞争者。 狄仁杰并不知道历史上的这一年他刚刚从并州调入京城其后一步一个脚印渐渐脱颖而出直至厚积薄发却也因为年岁已高真正当宰相的时间也就四年便撒手人寰。 此时的狄仁杰却很清楚以自己如今的年纪走到这一步接下来当大有作为当为这个蒸蒸日上的世道贡献出力量迎接大唐盛世的到来! 相比起来站在他边上的明崇俨就没有那么宏大的格局了他同样十分高兴想到的则是自己这身道袍可以脱下换上贵气的绯袍。 正美滋滋地想着升官呢狄仁杰的声音传来:“崇俨这北市来往船只更多码头似乎空阔了许多是怎么回事?” 明崇俨消息灵通微笑道:“这是陛下有令在北市和南市的基础下又开辟了西市众多商铺移了过去北市作为漕运码头就显得更加井然有序了。” 狄仁杰道:“陛下圣明东都得诸州物货入都商事繁盛原“回来了!” 狄仁杰挺着小肚子站在船头看着洛阳熟悉的景色印入眼帘露出亲和的笑容。 此番巡抚江南他平匪乱治淫祀将漕运管理得井井有条故又受封江南路转运使一职是漕司初立后第一批圣人钦定的大员成为人人侧目的新贵甚至是未来宰相之位有力的竞争者。 狄仁杰并不知道历史上的这一年他刚刚从并州调入京城其后一步一个脚印渐渐脱颖而出直至厚积薄发却也因为年岁已高真正当宰相的时间也就四年便撒手人寰。 此时的狄仁杰却很清楚以自己如今的年纪走到这一步接下来当大有作为当为这个蒸蒸日上的世道贡献出力量迎接大唐盛世的到来! 相比起来站在他边上的明崇俨就没有那么宏大的格局了他同样十分高兴想到的则是自己这身道袍可以脱下换上贵气的绯袍。 正美滋滋地想着升官呢狄仁杰的声音传来:“崇俨这北市来往船只更多码头似乎空阔了许多是怎么回事?” 明崇俨消息灵通微笑道:“这是陛下有令在北市和南市的基础下又开辟了西市众多商铺移了过去北市作为漕运码头就显得更加井然有序了。” 狄仁杰道:“陛下圣明东都得诸州物货入都商事繁盛原“回来了!” 狄仁杰挺着小肚子站在船头看着洛阳熟悉的景色印入眼帘露出亲和的笑容。 此番巡抚江南他平匪乱治淫祀将漕运管理得井井有条故又受封江南路转运使一职是漕司初立后第一批圣人钦定的大员成为人人侧目的新贵甚至是未来宰相之位有力的竞争者。 狄仁杰并不知道历史上的这一年他刚刚从并州调入京城其后一步一个脚印渐渐脱颖而出直至厚积薄发却也因为年岁已高真正当宰相的时间也就四年便撒手人寰。 此时的狄仁杰却很清楚以自己如今的年纪走到这一步接下来当大有作为当为这个蒸蒸日上的世道贡献出力量迎接大唐盛世的到来! 相比起来站在他边上的明崇俨就没有那么宏大的格局了他同样十分高兴想到的则是自己这身道袍可以脱下换上贵气的绯袍。 正美滋滋地想着升官呢狄仁杰的声音传来:“崇俨这北市来往船只更多码头似乎空阔了许多是怎么回事?” 明崇俨消息灵通微笑道:“这是陛下有令在北市和南市的基础下又开辟了西市众多商铺移了过去北市作为漕运码头就显得更加井然有序了。” 狄仁杰道:“陛下圣明东都得诸州物货入都商事繁盛原“回来了!” 狄仁杰挺着小肚子站在船头看着洛阳熟悉的景色印入眼帘露出亲和的笑容。 此番巡抚江南他平匪乱治淫祀将漕运管理得井井有条故又受封江南路转运使一职是漕司初立后第一批圣人钦定的大员成为人人侧目的新贵甚至是未来宰相之位有力的竞争者。 狄仁杰并不知道历史上的这一年他刚刚从并州调入京城其后一步一个脚印渐渐脱颖而出直至厚积薄发却也因为年岁已高真正当宰相的时间也就四年便撒手人寰。 此时的狄仁杰却很清楚以自己如今的年纪走到这一步接下来当大有作为当为这个蒸蒸日上的世道贡献出力量迎接大唐盛世的到来! 相比起来站在他边上的明崇俨就没有那么宏大的格局了他同样十分高兴想到的则是自己这身道袍可以脱下换上贵气的绯袍。 正美滋滋地想着升官呢狄仁杰的声音传来:“崇俨这北市来往船只更多码头似乎空阔了许多是怎么回事?” 明崇俨消息灵通微笑道:“这是陛下有令在北市和南市的基础下又开辟了西市众多商铺移了过去北市作为漕运码头就显得更加井然有序了。” 狄仁杰道:“陛下圣明东都得诸州物货入都商事繁盛原 正文 第四百四十六章 李弘:元芳,我恐怕时日无多了…… 长生院内。 武后漫步于芬芳的花园中乌黑的发髻高耸明明是在赏花却有种顾盼生威的凛然姿态。 至少入内请安的新任周国公武三思看到这一幕是作此感想的定了定神后才上前拜倒在地:“拜见太后!太后万福!” 武后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 询问道:“府上可好啊?” 武三思脸色微僵声音低了下来:“回禀太后我是想让其他武氏子弟离开各安其业但他们并不愿意至今还在商量中。” 武后声音严厉起来:“你们聚在一起, 只会互相影响, 愈发坏事让他们去往各地, 若得上天垂青或许还有一番作为本宫那时说得还不够明白么?” “你现在是周国公继承我武氏的香火你主持分家他们有什么理由与你抗衡?” “本宫不是赏赐你财物了么统统赐予他们便是!” 武三思眼珠滴熘熘转动起来声音愈发低沉:“可他们贪得无厌并不满足于这点财物, 臣又念及同族情分这才耽搁了请太后放心, 臣回去后一定速速分家!速速分家!” 然而这几句话的功夫武后已经走远了都懒得听他狡辩。 经过武氏子弟的磨练武后觉得她最后的短板对于情绪的控制, 也得到了显着的提升。 至少在发现周国公······ 武后漫步于芬芳的花园中乌黑的发髻高耸明明是在赏花却有种顾盼生威的凛然姿态。 至少入内请安的新任周国公武三思看到这一幕是作此感想的定了定神后才上前拜倒在地:“拜见太后!太后万福!” 武后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询问道:“府上可好啊?” 武三思脸色微僵声音低了下来:“回禀太后我是想让其他武氏子弟离开各安其业但他们并不愿意至今还在商量中。” 武后声音严厉起来:“你们聚在一起只会互相影响愈发坏事, 让他们去往各地, 若得上天垂青或许还有一番作为, 本宫那时说得还不够明白么?” “你现在是周国公继承我武氏的香火你主持分家他们有什么理由与你抗衡?” “本宫不是赏赐你财物了么统统赐予他们便是!” 武三思眼珠滴熘熘转动起来声音愈发低沉:“可他们贪得无厌并不满足于这点财物臣又念及同族情分这才耽搁了请太后放心臣回去后一定速速分家!速速分家!” 然而这几句话的功夫武后已经走远了都懒得听他狡辩。 经过武氏子弟的磨练武后觉得她最后的短板对于情绪的控制也得到了显着的提升。 至少在发现周国公长生院内。 武后漫步于芬芳的花园中乌黑的发髻高耸明明是在赏花却有种顾盼生威的凛然姿态。 至少入内请安的新任周国公武三思看到这一幕是作此感想的定了定神后才上前拜倒在地:“拜见太后!太后万福!” 武后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询问道:“府上可好啊?” 武三思脸色微僵声音低了下来:“回禀太后我是想让其他武氏子弟离开各安其业但他们并不愿意至今还在商量中。” 武后声音严厉起来:“你们聚在一起只会互相影响愈发坏事让他们去往各地若得上天垂青或许还有一番作为本宫那时说得还不够明白么?” “你现在是周国公继承我武氏的香火你主持分家他们有什么理由与你抗衡?” “本宫不是赏赐你财物了么统统赐予他们便是!” 武三思眼珠滴熘熘转动起来声音愈发低沉:“可他们贪得无厌并不满足于这点财物臣又念及同族情分这才耽搁了请太后放心臣回去后一定速速分家!速速分家!” 然而这几句话的功夫武后已经走远了都懒得听他狡辩。 经过武氏子弟的磨练武后觉得她最后的短板对于情绪的控制也得到了显着的提升。 至少在发现周国公长生院内。 武后漫步于芬芳的花园中乌黑的发髻高耸明明是在赏花却有种顾盼生威的凛然姿态。 至少入内请安的新任周国公武三思看到这一幕是作此感想的定了定神后才上前拜倒在地:“拜见太后!太后万福!” 武后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询问道:“府上可好啊?” 武三思脸色微僵声音低了下来:“回禀太后我是想让其他武氏子弟离开各安其业但他们并不愿意至今还在商量中。” 武后声音严厉起来:“你们聚在一起只会互相影响愈发坏事让他们去往各地若得上天垂青或许还有一番作为本宫那时说得还不够明白么?” “你现在是周国公继承我武氏的香火你主持分家他们有什么理由与你抗衡?” “本宫不是赏赐你财物了么统统赐予他们便是!” 武三思眼珠滴熘熘转动起来声音愈发低沉:“可他们贪得无厌并不满足于这点财物臣又念及同族情分这才耽搁了请太后放心臣回去后一定速速分家!速速分家!” 然而这几句话的功夫武后已经走远了都懒得听他狡辩。 经过武氏子弟的磨练武后觉得她最后的短板对于情绪的控制也得到了显着的提升。 至少在发现周国公长生院内。 武后漫步于芬芳的花园中乌黑的发髻高耸明明是在赏花却有种顾盼生威的凛然姿态。 至少入内请安的新任周国公武三思看到这一幕是作此感想的定了定神后才上前拜倒在地:“拜见太后!太后万福!” 武后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询问道:“府上可好啊?” 武三思脸色微僵声音低了下来:“回禀太后我是想让其他武氏子弟离开各安其业但他们并不愿意至今还在商量中。” 武后声音严厉起来:“你们聚在一起只会互相影响愈发坏事让他们去往各地若得上天垂青或许还有一番作为本宫那时说得还不够明白么?” “你现在是周国公继承我武氏的香火你主持分家他们有什么理由与你抗衡?” “本宫不是赏赐你财物了么统统赐予他们便是!” 武三思眼珠滴熘熘转动起来声音愈发低沉:“可他们贪得无厌并不满足于这点财物臣又念及同族情分这才耽搁了请太后放心臣回去后一定速速分家!速速分家!” 然而这几句话的功夫武后已经走远了都懒得听他狡辩。 经过武氏子弟的磨练武后觉得她最后的短板对于情绪的控制也得到了显着的提升。 至少在发现周国公长生院内。 武后漫步于芬芳的花园中乌黑的发髻高耸明明是在赏花却有种顾盼生威的凛然姿态。 至少入内请安的新任周国公武三思看到这一幕是作此感想的定了定神后才上前拜倒在地:“拜见太后!太后万福!” 武后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询问道:“府上可好啊?” 武三思脸色微僵声音低了下来:“回禀太后我是想让其他武氏子弟离开各安其业但他们并不愿意至今还在商量中。” 武后声音严厉起来:“你们聚在一起只会互相影响愈发坏事让他们去往各地若得上天垂青或许还有一番作为本宫那时说得还不够明白么?” “你现在是周国公继承我武氏的香火你主持分家他们有什么理由与你抗衡?” “本宫不是赏赐你财物了么统统赐予他们便是!” 武三思眼珠滴熘熘转动起来声音愈发低沉:“可他们贪得无厌并不满足于这点财物臣又念及同族情分这才耽搁了请太后放心臣回去后一定速速分家!速速分家!” 然而这几句话的功夫武后已经走远了都懒得听他狡辩。 经过武氏子弟的磨练武后觉得她最后的短板对于情绪的控制也得到了显着的提升。 至少在发现周国公长生院内。 武后漫步于芬芳的花园中乌黑的发髻高耸明明是在赏花却有种顾盼生威的凛然姿态。 至少入内请安的新任周国公武三思看到这一幕是作此感想的定了定神后才上前拜倒在地:“拜见太后!太后万福!” 武后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询问道:“府上可好啊?” 武三思脸色微僵声音低了下来:“回禀太后我是想让其他武氏子弟离开各安其业但他们并不愿意至今还在商量中。” 武后声音严厉起来:“你们聚在一起只会互相影响愈发坏事让他们去往各地若得上天垂青或许还有一番作为本宫那时说得还不够明白么?” “你现在是周国公继承我武氏的香火你主持分家他们有什么理由与你抗衡?” “本宫不是赏赐你财物了么统统赐予他们便是!” 武三思眼珠滴熘熘转动起来声音愈发低沉:“可他们贪得无厌并不满足于这点财物臣又念及同族情分这才耽搁了请太后放心臣回去后一定速速分家!速速分家!” 然而这几句话的功夫武后已经走远了都懒得听他狡辩。 经过武氏子弟的磨练武后觉得她最后的短板对于情绪的控制也得到了显着的提升。 至少在发现周国公长生院内。 武后漫步于芬芳的花园中乌黑的发髻高耸明明是在赏花却有种顾盼生威的凛然姿态。 至少入内请安的新任周国公武三思看到这一幕是作此感想的定了定神后才上前拜倒在地:“拜见太后!太后万福!” 武后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询问道:“府上可好啊?” 武三思脸色微僵声音低了下来:“回禀太后我是想让其他武氏子弟离开各安其业但他们并不愿意至今还在商量中。” 武后声音严厉起来:“你们聚在一起只会互相影响愈发坏事让他们去往各地若得上天垂青或许还有一番作为本宫那时说得还不够明白么?” “你现在是周国公继承我武氏的香火你主持分家他们有什么理由与你抗衡?” “本宫不是赏赐你财物了么统统赐予他们便是!” 武三思眼珠滴熘熘转动起来声音愈发低沉:“可他们贪得无厌并不满足于这点财物臣又念及同族情分这才耽搁了请太后放心臣回去后一定速速分家!速速分家!” 然而这几句话的功夫武后已经走远了都懒得听他狡辩。 经过武氏子弟的磨练武后觉得她最后的短板对于情绪的控制也得到了显着的提升。 至少在发现周国公长生院内。 武后漫步于芬芳的花园中乌黑的发髻高耸明明是在赏花却有种顾盼生威的凛然姿态。 至少入内请安的新任周国公武三思看到这一幕是作此感想的定了定神后才上前拜倒在地:“拜见太后!太后万福!” 武后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询问道:“府上可好啊?” 武三思脸色微僵声音低了下来:“回禀太后我是想让其他武氏子弟离开各安其业但他们并不愿意至今还在商量中。” 武后声音严厉起来:“你们聚在一起只会互相影响愈发坏事让他们去往各地若得上天垂青或许还有一番作为本宫那时说得还不够明白么?” “你现在是周国公继承我武氏的香火你主持分家他们有什么理由与你抗衡?” “本宫不是赏赐你财物了么统统赐予他们便是!” 武三思眼珠滴熘熘转动起来声音愈发低沉:“可他们贪得无厌并不满足于这点财物臣又念及同族情分这才耽搁了请太后放心臣回去后一定速速分家!速速分家!” 然而这几句话的功夫武后已经走远了都懒得听他狡辩。 经过武氏子弟的磨练武后觉得她最后的短板对于情绪的控制也得到了显着的提升。 至少在发现周国公 正文 第四百四十七章 李元芳:我来为圣人改命! “来了!来了!” 今日的洛阳沉浸在一片欢乐的海洋中。 街头上人头攒动挤得密密麻麻个个踮起脚尖翘首以盼。 终于长长的车队从定鼎门中出现新罗俘虏团出现了。 不过相较于正常的囚车押俘, 这次颇为新奇上到前新罗王金法敏前新罗太子金政明下到那些并没有提前投降的新罗群臣都站在宽大的辇车上翩翩起舞表达出对唐皇的感恩之情。 原本百姓们看着新罗俘虏是有些失望的, 穿得跟唐人一模一样, 一点特色都没有现在顿时爆发出轰天叫好声。 毕竟当年颉利可汗是押送入京李世民怒斥一番后选择宽宏不杀收胡族之心长安从此才多了一位舞王现在则是一步到位。 欣赏着新罗上下一路舞动的身姿每位大唐人都与有荣焉有的也在街道两边尽力起舞在小小的空间内表达自己的兴奋之情气氛热烈到了极致。 紧接着又有震天欢呼爆发出来:“李将军神威!李将军神威!!” 李彦端坐在高头大马之上穿着一身威风凛凛的甲胃显得英武非凡, 成为万众瞩目的所在。 迎着众人发自内心的欢呼雀跃李彦也朝着两侧频频抱拳心情喜悦。 他的名望终于有了一个巨大的突破。 【名······ 今日的洛阳沉浸在一片欢乐的海洋中。 街头上人头攒动挤得密密麻麻个个踮起脚尖翘首以盼。 终于长长的车队从定鼎门中出现新罗俘虏团出现了。 不过相较于正常的囚车押俘这次颇为新奇上到前新罗王金法敏前新罗太子金政明下到那些并没有提前投降的新罗群臣都站在宽大的辇车上翩翩起舞表达出对唐皇的感恩之情。 原本百姓们看着新罗俘虏是有些失望的穿得跟唐人一模一样, 一点特色都没有, 现在顿时爆发出轰天叫好声。 毕竟当年颉利可汗是押送入京李世民怒斥一番后, 选择宽宏不杀收胡族之心长安从此才多了一位舞王现在则是一步到位。 欣赏着新罗上下一路舞动的身姿每位大唐人都与有荣焉有的也在街道两边尽力起舞在小小的空间内表达自己的兴奋之情气氛热烈到了极致。 紧接着又有震天欢呼爆发出来:“李将军神威!李将军神威!!” 李彦端坐在高头大马之上穿着一身威风凛凛的甲胃显得英武非凡成为万众瞩目的所在。 迎着众人发自内心的欢呼雀跃李彦也朝着两侧频频抱拳心情喜悦。 他的名望终于有了一个巨大的突破。 【名“来了!来了!” 今日的洛阳沉浸在一片欢乐的海洋中。 街头上人头攒动挤得密密麻麻个个踮起脚尖翘首以盼。 终于长长的车队从定鼎门中出现新罗俘虏团出现了。 不过相较于正常的囚车押俘这次颇为新奇上到前新罗王金法敏前新罗太子金政明下到那些并没有提前投降的新罗群臣都站在宽大的辇车上翩翩起舞表达出对唐皇的感恩之情。 原本百姓们看着新罗俘虏是有些失望的穿得跟唐人一模一样一点特色都没有现在顿时爆发出轰天叫好声。 毕竟当年颉利可汗是押送入京李世民怒斥一番后选择宽宏不杀收胡族之心长安从此才多了一位舞王现在则是一步到位。 欣赏着新罗上下一路舞动的身姿每位大唐人都与有荣焉有的也在街道两边尽力起舞在小小的空间内表达自己的兴奋之情气氛热烈到了极致。 紧接着又有震天欢呼爆发出来:“李将军神威!李将军神威!!” 李彦端坐在高头大马之上穿着一身威风凛凛的甲胃显得英武非凡成为万众瞩目的所在。 迎着众人发自内心的欢呼雀跃李彦也朝着两侧频频抱拳心情喜悦。 他的名望终于有了一个巨大的突破。 【名“来了!来了!” 今日的洛阳沉浸在一片欢乐的海洋中。 街头上人头攒动挤得密密麻麻个个踮起脚尖翘首以盼。 终于长长的车队从定鼎门中出现新罗俘虏团出现了。 不过相较于正常的囚车押俘这次颇为新奇上到前新罗王金法敏前新罗太子金政明下到那些并没有提前投降的新罗群臣都站在宽大的辇车上翩翩起舞表达出对唐皇的感恩之情。 原本百姓们看着新罗俘虏是有些失望的穿得跟唐人一模一样一点特色都没有现在顿时爆发出轰天叫好声。 毕竟当年颉利可汗是押送入京李世民怒斥一番后选择宽宏不杀收胡族之心长安从此才多了一位舞王现在则是一步到位。 欣赏着新罗上下一路舞动的身姿每位大唐人都与有荣焉有的也在街道两边尽力起舞在小小的空间内表达自己的兴奋之情气氛热烈到了极致。 紧接着又有震天欢呼爆发出来:“李将军神威!李将军神威!!” 李彦端坐在高头大马之上穿着一身威风凛凛的甲胃显得英武非凡成为万众瞩目的所在。 迎着众人发自内心的欢呼雀跃李彦也朝着两侧频频抱拳心情喜悦。 他的名望终于有了一个巨大的突破。 【名“来了!来了!” 今日的洛阳沉浸在一片欢乐的海洋中。 街头上人头攒动挤得密密麻麻个个踮起脚尖翘首以盼。 终于长长的车队从定鼎门中出现新罗俘虏团出现了。 不过相较于正常的囚车押俘这次颇为新奇上到前新罗王金法敏前新罗太子金政明下到那些并没有提前投降的新罗群臣都站在宽大的辇车上翩翩起舞表达出对唐皇的感恩之情。 原本百姓们看着新罗俘虏是有些失望的穿得跟唐人一模一样一点特色都没有现在顿时爆发出轰天叫好声。 毕竟当年颉利可汗是押送入京李世民怒斥一番后选择宽宏不杀收胡族之心长安从此才多了一位舞王现在则是一步到位。 欣赏着新罗上下一路舞动的身姿每位大唐人都与有荣焉有的也在街道两边尽力起舞在小小的空间内表达自己的兴奋之情气氛热烈到了极致。 紧接着又有震天欢呼爆发出来:“李将军神威!李将军神威!!” 李彦端坐在高头大马之上穿着一身威风凛凛的甲胃显得英武非凡成为万众瞩目的所在。 迎着众人发自内心的欢呼雀跃李彦也朝着两侧频频抱拳心情喜悦。 他的名望终于有了一个巨大的突破。 【名“来了!来了!” 今日的洛阳沉浸在一片欢乐的海洋中。 街头上人头攒动挤得密密麻麻个个踮起脚尖翘首以盼。 终于长长的车队从定鼎门中出现新罗俘虏团出现了。 不过相较于正常的囚车押俘这次颇为新奇上到前新罗王金法敏前新罗太子金政明下到那些并没有提前投降的新罗群臣都站在宽大的辇车上翩翩起舞表达出对唐皇的感恩之情。 原本百姓们看着新罗俘虏是有些失望的穿得跟唐人一模一样一点特色都没有现在顿时爆发出轰天叫好声。 毕竟当年颉利可汗是押送入京李世民怒斥一番后选择宽宏不杀收胡族之心长安从此才多了一位舞王现在则是一步到位。 欣赏着新罗上下一路舞动的身姿每位大唐人都与有荣焉有的也在街道两边尽力起舞在小小的空间内表达自己的兴奋之情气氛热烈到了极致。 紧接着又有震天欢呼爆发出来:“李将军神威!李将军神威!!” 李彦端坐在高头大马之上穿着一身威风凛凛的甲胃显得英武非凡成为万众瞩目的所在。 迎着众人发自内心的欢呼雀跃李彦也朝着两侧频频抱拳心情喜悦。 他的名望终于有了一个巨大的突破。 【名“来了!来了!” 今日的洛阳沉浸在一片欢乐的海洋中。 街头上人头攒动挤得密密麻麻个个踮起脚尖翘首以盼。 终于长长的车队从定鼎门中出现新罗俘虏团出现了。 不过相较于正常的囚车押俘这次颇为新奇上到前新罗王金法敏前新罗太子金政明下到那些并没有提前投降的新罗群臣都站在宽大的辇车上翩翩起舞表达出对唐皇的感恩之情。 原本百姓们看着新罗俘虏是有些失望的穿得跟唐人一模一样一点特色都没有现在顿时爆发出轰天叫好声。 毕竟当年颉利可汗是押送入京李世民怒斥一番后选择宽宏不杀收胡族之心长安从此才多了一位舞王现在则是一步到位。 欣赏着新罗上下一路舞动的身姿每位大唐人都与有荣焉有的也在街道两边尽力起舞在小小的空间内表达自己的兴奋之情气氛热烈到了极致。 紧接着又有震天欢呼爆发出来:“李将军神威!李将军神威!!” 李彦端坐在高头大马之上穿着一身威风凛凛的甲胃显得英武非凡成为万众瞩目的所在。 迎着众人发自内心的欢呼雀跃李彦也朝着两侧频频抱拳心情喜悦。 他的名望终于有了一个巨大的突破。 【名“来了!来了!” 今日的洛阳沉浸在一片欢乐的海洋中。 街头上人头攒动挤得密密麻麻个个踮起脚尖翘首以盼。 终于长长的车队从定鼎门中出现新罗俘虏团出现了。 不过相较于正常的囚车押俘这次颇为新奇上到前新罗王金法敏前新罗太子金政明下到那些并没有提前投降的新罗群臣都站在宽大的辇车上翩翩起舞表达出对唐皇的感恩之情。 原本百姓们看着新罗俘虏是有些失望的穿得跟唐人一模一样一点特色都没有现在顿时爆发出轰天叫好声。 毕竟当年颉利可汗是押送入京李世民怒斥一番后选择宽宏不杀收胡族之心长安从此才多了一位舞王现在则是一步到位。 欣赏着新罗上下一路舞动的身姿每位大唐人都与有荣焉有的也在街道两边尽力起舞在小小的空间内表达自己的兴奋之情气氛热烈到了极致。 紧接着又有震天欢呼爆发出来:“李将军神威!李将军神威!!” 李彦端坐在高头大马之上穿着一身威风凛凛的甲胃显得英武非凡成为万众瞩目的所在。 迎着众人发自内心的欢呼雀跃李彦也朝着两侧频频抱拳心情喜悦。 他的名望终于有了一个巨大的突破。 【名“来了!来了!” 今日的洛阳沉浸在一片欢乐的海洋中。 街头上人头攒动挤得密密麻麻个个踮起脚尖翘首以盼。 终于长长的车队从定鼎门中出现新罗俘虏团出现了。 不过相较于正常的囚车押俘这次颇为新奇上到前新罗王金法敏前新罗太子金政明下到那些并没有提前投降的新罗群臣都站在宽大的辇车上翩翩起舞表达出对唐皇的感恩之情。 原本百姓们看着新罗俘虏是有些失望的穿得跟唐人一模一样一点特色都没有现在顿时爆发出轰天叫好声。 毕竟当年颉利可汗是押送入京李世民怒斥一番后选择宽宏不杀收胡族之心长安从此才多了一位舞王现在则是一步到位。 欣赏着新罗上下一路舞动的身姿每位大唐人都与有荣焉有的也在街道两边尽力起舞在小小的空间内表达自己的兴奋之情气氛热烈到了极致。 紧接着又有震天欢呼爆发出来:“李将军神威!李将军神威!!” 李彦端坐在高头大马之上穿着一身威风凛凛的甲胃显得英武非凡成为万众瞩目的所在。 迎着众人发自内心的欢呼雀跃李彦也朝着两侧频频抱拳心情喜悦。 他的名望终于有了一个巨大的突破。 【名 正文 第四百四十八章 国之柱石,定海神针 “陛下还没来?” 当武后、皇后带着一群命妇入场看到空着的主位时前者目光微微闪烁后者的脸色则控制不住地变了。 政治人物是必须时常露面的圣人为九五之尊一国之主更是要现于人前, 如果自始至终都不出现群臣难免恐慌甚至会生出圣人已崩秘不发丧的可怕猜想。 不过由于种种礼仪的耗时耗力除非那种精力特别旺盛的一般也不会全程陪同。 实际上, 想要知道皇帝身体如何看他们开不开朝会, 在大朝会上能陪同多久, 就能窥知一二。 李弘近来基本停了朝会献俘盛会比起大朝会更加重要却迟迟不露面身体状况自然很糟糕。 武后想到这里端坐在席位上的腰背更加挺得笔直望去精神焕发威仪十足。 群臣的视线先是望向脸色难看坐立难安的皇后, 然后下意识聚集在这位面无表情, 气场全开的太后身上。 不得不说, 这两位一经比较确实高下立判。 且不说高台上的暗流涌动, 下面的节目表演也是一场接着一场。 等到天色暗下灯火点起, 金法敏父子领衔起舞的大曲奏到高潮时, 通报声终于响起:“圣人至!!” 群臣立刻起身, 武后和皇后也站了起来看着远处一座高大封闭的帝辇被抬······ 当武后、皇后带着一群命妇入场看到空着的主位时前者目光微微闪烁后者的脸色则控制不住地变了。 政治人物是必须时常露面的圣人为九五之尊一国之主更是要现于人前如果自始至终都不出现群臣难免恐慌甚至会生出圣人已崩秘不发丧的可怕猜想。 不过由于种种礼仪的耗时耗力除非那种精力特别旺盛的一般也不会全程陪同。 实际上想要知道皇帝身体如何看他们开不开朝会在大朝会上能陪同多久, 就能窥知一二。 李弘近来基本停了朝会献俘盛会比起大朝会更加重要却迟迟不露面身体状况自然很糟糕。 武后想到这里端坐在席位上的腰背更加挺得笔直望去精神焕发威仪十足。 群臣的视线先是望向脸色难看坐立难安的皇后然后下意识聚集在这位面无表情气场全开的太后身上。 不得不说这两位一经比较确实高下立判。 且不说高台上的暗流涌动下面的节目表演也是一场接着一场。 等到天色暗下灯火点起金法敏父子领衔起舞的大曲奏到高潮时通报声终于响起:“圣人至!!” 群臣立刻起身武后和皇后也站了起来看着远处一座高大封闭的帝辇被抬“陛下还没来?” 当武后、皇后带着一群命妇入场看到空着的主位时前者目光微微闪烁后者的脸色则控制不住地变了。 政治人物是必须时常露面的圣人为九五之尊一国之主更是要现于人前如果自始至终都不出现群臣难免恐慌甚至会生出圣人已崩秘不发丧的可怕猜想。 不过由于种种礼仪的耗时耗力除非那种精力特别旺盛的一般也不会全程陪同。 实际上想要知道皇帝身体如何看他们开不开朝会在大朝会上能陪同多久就能窥知一二。 李弘近来基本停了朝会献俘盛会比起大朝会更加重要却迟迟不露面身体状况自然很糟糕。 武后想到这里端坐在席位上的腰背更加挺得笔直望去精神焕发威仪十足。 群臣的视线先是望向脸色难看坐立难安的皇后然后下意识聚集在这位面无表情气场全开的太后身上。 不得不说这两位一经比较确实高下立判。 且不说高台上的暗流涌动下面的节目表演也是一场接着一场。 等到天色暗下灯火点起金法敏父子领衔起舞的大曲奏到高潮时通报声终于响起:“圣人至!!” 群臣立刻起身武后和皇后也站了起来看着远处一座高大封闭的帝辇被抬“陛下还没来?” 当武后、皇后带着一群命妇入场看到空着的主位时前者目光微微闪烁后者的脸色则控制不住地变了。 政治人物是必须时常露面的圣人为九五之尊一国之主更是要现于人前如果自始至终都不出现群臣难免恐慌甚至会生出圣人已崩秘不发丧的可怕猜想。 不过由于种种礼仪的耗时耗力除非那种精力特别旺盛的一般也不会全程陪同。 实际上想要知道皇帝身体如何看他们开不开朝会在大朝会上能陪同多久就能窥知一二。 李弘近来基本停了朝会献俘盛会比起大朝会更加重要却迟迟不露面身体状况自然很糟糕。 武后想到这里端坐在席位上的腰背更加挺得笔直望去精神焕发威仪十足。 群臣的视线先是望向脸色难看坐立难安的皇后然后下意识聚集在这位面无表情气场全开的太后身上。 不得不说这两位一经比较确实高下立判。 且不说高台上的暗流涌动下面的节目表演也是一场接着一场。 等到天色暗下灯火点起金法敏父子领衔起舞的大曲奏到高潮时通报声终于响起:“圣人至!!” 群臣立刻起身武后和皇后也站了起来看着远处一座高大封闭的帝辇被抬“陛下还没来?” 当武后、皇后带着一群命妇入场看到空着的主位时前者目光微微闪烁后者的脸色则控制不住地变了。 政治人物是必须时常露面的圣人为九五之尊一国之主更是要现于人前如果自始至终都不出现群臣难免恐慌甚至会生出圣人已崩秘不发丧的可怕猜想。 不过由于种种礼仪的耗时耗力除非那种精力特别旺盛的一般也不会全程陪同。 实际上想要知道皇帝身体如何看他们开不开朝会在大朝会上能陪同多久就能窥知一二。 李弘近来基本停了朝会献俘盛会比起大朝会更加重要却迟迟不露面身体状况自然很糟糕。 武后想到这里端坐在席位上的腰背更加挺得笔直望去精神焕发威仪十足。 群臣的视线先是望向脸色难看坐立难安的皇后然后下意识聚集在这位面无表情气场全开的太后身上。 不得不说这两位一经比较确实高下立判。 且不说高台上的暗流涌动下面的节目表演也是一场接着一场。 等到天色暗下灯火点起金法敏父子领衔起舞的大曲奏到高潮时通报声终于响起:“圣人至!!” 群臣立刻起身武后和皇后也站了起来看着远处一座高大封闭的帝辇被抬“陛下还没来?” 当武后、皇后带着一群命妇入场看到空着的主位时前者目光微微闪烁后者的脸色则控制不住地变了。 政治人物是必须时常露面的圣人为九五之尊一国之主更是要现于人前如果自始至终都不出现群臣难免恐慌甚至会生出圣人已崩秘不发丧的可怕猜想。 不过由于种种礼仪的耗时耗力除非那种精力特别旺盛的一般也不会全程陪同。 实际上想要知道皇帝身体如何看他们开不开朝会在大朝会上能陪同多久就能窥知一二。 李弘近来基本停了朝会献俘盛会比起大朝会更加重要却迟迟不露面身体状况自然很糟糕。 武后想到这里端坐在席位上的腰背更加挺得笔直望去精神焕发威仪十足。 群臣的视线先是望向脸色难看坐立难安的皇后然后下意识聚集在这位面无表情气场全开的太后身上。 不得不说这两位一经比较确实高下立判。 且不说高台上的暗流涌动下面的节目表演也是一场接着一场。 等到天色暗下灯火点起金法敏父子领衔起舞的大曲奏到高潮时通报声终于响起:“圣人至!!” 群臣立刻起身武后和皇后也站了起来看着远处一座高大封闭的帝辇被抬“陛下还没来?” 当武后、皇后带着一群命妇入场看到空着的主位时前者目光微微闪烁后者的脸色则控制不住地变了。 政治人物是必须时常露面的圣人为九五之尊一国之主更是要现于人前如果自始至终都不出现群臣难免恐慌甚至会生出圣人已崩秘不发丧的可怕猜想。 不过由于种种礼仪的耗时耗力除非那种精力特别旺盛的一般也不会全程陪同。 实际上想要知道皇帝身体如何看他们开不开朝会在大朝会上能陪同多久就能窥知一二。 李弘近来基本停了朝会献俘盛会比起大朝会更加重要却迟迟不露面身体状况自然很糟糕。 武后想到这里端坐在席位上的腰背更加挺得笔直望去精神焕发威仪十足。 群臣的视线先是望向脸色难看坐立难安的皇后然后下意识聚集在这位面无表情气场全开的太后身上。 不得不说这两位一经比较确实高下立判。 且不说高台上的暗流涌动下面的节目表演也是一场接着一场。 等到天色暗下灯火点起金法敏父子领衔起舞的大曲奏到高潮时通报声终于响起:“圣人至!!” 群臣立刻起身武后和皇后也站了起来看着远处一座高大封闭的帝辇被抬“陛下还没来?” 当武后、皇后带着一群命妇入场看到空着的主位时前者目光微微闪烁后者的脸色则控制不住地变了。 政治人物是必须时常露面的圣人为九五之尊一国之主更是要现于人前如果自始至终都不出现群臣难免恐慌甚至会生出圣人已崩秘不发丧的可怕猜想。 不过由于种种礼仪的耗时耗力除非那种精力特别旺盛的一般也不会全程陪同。 实际上想要知道皇帝身体如何看他们开不开朝会在大朝会上能陪同多久就能窥知一二。 李弘近来基本停了朝会献俘盛会比起大朝会更加重要却迟迟不露面身体状况自然很糟糕。 武后想到这里端坐在席位上的腰背更加挺得笔直望去精神焕发威仪十足。 群臣的视线先是望向脸色难看坐立难安的皇后然后下意识聚集在这位面无表情气场全开的太后身上。 不得不说这两位一经比较确实高下立判。 且不说高台上的暗流涌动下面的节目表演也是一场接着一场。 等到天色暗下灯火点起金法敏父子领衔起舞的大曲奏到高潮时通报声终于响起:“圣人至!!” 群臣立刻起身武后和皇后也站了起来看着远处一座高大封闭的帝辇被抬“陛下还没来?” 当武后、皇后带着一群命妇入场看到空着的主位时前者目光微微闪烁后者的脸色则控制不住地变了。 政治人物是必须时常露面的圣人为九五之尊一国之主更是要现于人前如果自始至终都不出现群臣难免恐慌甚至会生出圣人已崩秘不发丧的可怕猜想。 不过由于种种礼仪的耗时耗力除非那种精力特别旺盛的一般也不会全程陪同。 实际上想要知道皇帝身体如何看他们开不开朝会在大朝会上能陪同多久就能窥知一二。 李弘近来基本停了朝会献俘盛会比起大朝会更加重要却迟迟不露面身体状况自然很糟糕。 武后想到这里端坐在席位上的腰背更加挺得笔直望去精神焕发威仪十足。 群臣的视线先是望向脸色难看坐立难安的皇后然后下意识聚集在这位面无表情气场全开的太后身上。 不得不说这两位一经比较确实高下立判。 且不说高台上的暗流涌动下面的节目表演也是一场接着一场。 等到天色暗下灯火点起金法敏父子领衔起舞的大曲奏到高潮时通报声终于响起:“圣人至!!” 群臣立刻起身武后和皇后也站了起来看着远处一座高大封闭的帝辇被抬 正文 第四百四十九章 当年帝后太子所送的书,现在都成为了线索 “楚玉留一下!” 重振精神的众人探讨了各自的政事踌躇满志地离去李彦想到吐蕃局势特意留下薛楚玉询问近况:“此前勃伦赞刃和武攸宁逃遁薛老将军设下对吐蕃的诱敌之计后续情况如何了?” 薛楚玉无奈地道:“那两人自作聪明, 为了避开吐谷浑之地走西域之路一路各种艰难险阻若无内卫暗中相助几近死在路上如今刚到安西四镇……” 李彦愣了愣:“我这边新罗都打完了, 他们甚至还没逃回吐蕃?” 唐僧去西天取经都没这么难! 薛楚玉叹了口气:“我们也不敢引导太多避免吐蕃内产生怀疑, 单靠这两位自己确实没有逃回去……” 李彦只能安慰道:“我大唐刚刚对新罗用兵此战固然损失轻微但粮草调用、辎重耗损也是不少吐蕃不比新罗噶尔家族的钦陵更是知兵善战之人一旦出征就要全力以赴先休养生息一段时日倒也不错。” 薛楚玉连连点头:“裴侍郎也是这般说的这个过程越漫长, 越能越取信于人。” “而根据内卫传回的情况自从茶饼断供后五茹部众之间的矛盾愈发严重甚至爆发了流血冲突这全得李阁领推行茶品之用!” “以吐蕃目前民怨沸腾的局势估计就算没有勃伦赞刃归国······ 重振精神的众人探讨了各自的政事踌躇满志地离去李彦想到吐蕃局势特意留下薛楚玉询问近况:“此前勃伦赞刃和武攸宁逃遁薛老将军设下对吐蕃的诱敌之计后续情况如何了?” 薛楚玉无奈地道:“那两人自作聪明为了避开吐谷浑之地走西域之路一路各种艰难险阻若无内卫暗中相助几近死在路上如今刚到安西四镇……” 李彦愣了愣:“我这边新罗都打完了他们甚至还没逃回吐蕃?” 唐僧去西天取经都没这么难! 薛楚玉叹了口气:“我们也不敢引导太多避免吐蕃内产生怀疑单靠这两位自己确实没有逃回去……” 李彦只能安慰道:“我大唐刚刚对新罗用兵此战固然损失轻微, 但粮草调用、辎重耗损也是不少, 吐蕃不比新罗, 噶尔家族的钦陵更是知兵善战之人一旦出征就要全力以赴先休养生息一段时日倒也不错。” 薛楚玉连连点头:“裴侍郎也是这般说的这个过程越漫长越能越取信于人。” “而根据内卫传回的情况自从茶饼断供后五茹部众之间的矛盾愈发严重甚至爆发了流血冲突这全得李阁领推行茶品之用!” “以吐蕃目前民怨沸腾的局势估计就算没有勃伦赞刃归国“楚玉留一下!” 重振精神的众人探讨了各自的政事踌躇满志地离去李彦想到吐蕃局势特意留下薛楚玉询问近况:“此前勃伦赞刃和武攸宁逃遁薛老将军设下对吐蕃的诱敌之计后续情况如何了?” 薛楚玉无奈地道:“那两人自作聪明为了避开吐谷浑之地走西域之路一路各种艰难险阻若无内卫暗中相助几近死在路上如今刚到安西四镇……” 李彦愣了愣:“我这边新罗都打完了他们甚至还没逃回吐蕃?” 唐僧去西天取经都没这么难! 薛楚玉叹了口气:“我们也不敢引导太多避免吐蕃内产生怀疑单靠这两位自己确实没有逃回去……” 李彦只能安慰道:“我大唐刚刚对新罗用兵此战固然损失轻微但粮草调用、辎重耗损也是不少吐蕃不比新罗噶尔家族的钦陵更是知兵善战之人一旦出征就要全力以赴先休养生息一段时日倒也不错。” 薛楚玉连连点头:“裴侍郎也是这般说的这个过程越漫长越能越取信于人。” “而根据内卫传回的情况自从茶饼断供后五茹部众之间的矛盾愈发严重甚至爆发了流血冲突这全得李阁领推行茶品之用!” “以吐蕃目前民怨沸腾的局势估计就算没有勃伦赞刃归国“楚玉留一下!” 重振精神的众人探讨了各自的政事踌躇满志地离去李彦想到吐蕃局势特意留下薛楚玉询问近况:“此前勃伦赞刃和武攸宁逃遁薛老将军设下对吐蕃的诱敌之计后续情况如何了?” 薛楚玉无奈地道:“那两人自作聪明为了避开吐谷浑之地走西域之路一路各种艰难险阻若无内卫暗中相助几近死在路上如今刚到安西四镇……” 李彦愣了愣:“我这边新罗都打完了他们甚至还没逃回吐蕃?” 唐僧去西天取经都没这么难! 薛楚玉叹了口气:“我们也不敢引导太多避免吐蕃内产生怀疑单靠这两位自己确实没有逃回去……” 李彦只能安慰道:“我大唐刚刚对新罗用兵此战固然损失轻微但粮草调用、辎重耗损也是不少吐蕃不比新罗噶尔家族的钦陵更是知兵善战之人一旦出征就要全力以赴先休养生息一段时日倒也不错。” 薛楚玉连连点头:“裴侍郎也是这般说的这个过程越漫长越能越取信于人。” “而根据内卫传回的情况自从茶饼断供后五茹部众之间的矛盾愈发严重甚至爆发了流血冲突这全得李阁领推行茶品之用!” “以吐蕃目前民怨沸腾的局势估计就算没有勃伦赞刃归国“楚玉留一下!” 重振精神的众人探讨了各自的政事踌躇满志地离去李彦想到吐蕃局势特意留下薛楚玉询问近况:“此前勃伦赞刃和武攸宁逃遁薛老将军设下对吐蕃的诱敌之计后续情况如何了?” 薛楚玉无奈地道:“那两人自作聪明为了避开吐谷浑之地走西域之路一路各种艰难险阻若无内卫暗中相助几近死在路上如今刚到安西四镇……” 李彦愣了愣:“我这边新罗都打完了他们甚至还没逃回吐蕃?” 唐僧去西天取经都没这么难! 薛楚玉叹了口气:“我们也不敢引导太多避免吐蕃内产生怀疑单靠这两位自己确实没有逃回去……” 李彦只能安慰道:“我大唐刚刚对新罗用兵此战固然损失轻微但粮草调用、辎重耗损也是不少吐蕃不比新罗噶尔家族的钦陵更是知兵善战之人一旦出征就要全力以赴先休养生息一段时日倒也不错。” 薛楚玉连连点头:“裴侍郎也是这般说的这个过程越漫长越能越取信于人。” “而根据内卫传回的情况自从茶饼断供后五茹部众之间的矛盾愈发严重甚至爆发了流血冲突这全得李阁领推行茶品之用!” “以吐蕃目前民怨沸腾的局势估计就算没有勃伦赞刃归国“楚玉留一下!” 重振精神的众人探讨了各自的政事踌躇满志地离去李彦想到吐蕃局势特意留下薛楚玉询问近况:“此前勃伦赞刃和武攸宁逃遁薛老将军设下对吐蕃的诱敌之计后续情况如何了?” 薛楚玉无奈地道:“那两人自作聪明为了避开吐谷浑之地走西域之路一路各种艰难险阻若无内卫暗中相助几近死在路上如今刚到安西四镇……” 李彦愣了愣:“我这边新罗都打完了他们甚至还没逃回吐蕃?” 唐僧去西天取经都没这么难! 薛楚玉叹了口气:“我们也不敢引导太多避免吐蕃内产生怀疑单靠这两位自己确实没有逃回去……” 李彦只能安慰道:“我大唐刚刚对新罗用兵此战固然损失轻微但粮草调用、辎重耗损也是不少吐蕃不比新罗噶尔家族的钦陵更是知兵善战之人一旦出征就要全力以赴先休养生息一段时日倒也不错。” 薛楚玉连连点头:“裴侍郎也是这般说的这个过程越漫长越能越取信于人。” “而根据内卫传回的情况自从茶饼断供后五茹部众之间的矛盾愈发严重甚至爆发了流血冲突这全得李阁领推行茶品之用!” “以吐蕃目前民怨沸腾的局势估计就算没有勃伦赞刃归国“楚玉留一下!” 重振精神的众人探讨了各自的政事踌躇满志地离去李彦想到吐蕃局势特意留下薛楚玉询问近况:“此前勃伦赞刃和武攸宁逃遁薛老将军设下对吐蕃的诱敌之计后续情况如何了?” 薛楚玉无奈地道:“那两人自作聪明为了避开吐谷浑之地走西域之路一路各种艰难险阻若无内卫暗中相助几近死在路上如今刚到安西四镇……” 李彦愣了愣:“我这边新罗都打完了他们甚至还没逃回吐蕃?” 唐僧去西天取经都没这么难! 薛楚玉叹了口气:“我们也不敢引导太多避免吐蕃内产生怀疑单靠这两位自己确实没有逃回去……” 李彦只能安慰道:“我大唐刚刚对新罗用兵此战固然损失轻微但粮草调用、辎重耗损也是不少吐蕃不比新罗噶尔家族的钦陵更是知兵善战之人一旦出征就要全力以赴先休养生息一段时日倒也不错。” 薛楚玉连连点头:“裴侍郎也是这般说的这个过程越漫长越能越取信于人。” “而根据内卫传回的情况自从茶饼断供后五茹部众之间的矛盾愈发严重甚至爆发了流血冲突这全得李阁领推行茶品之用!” “以吐蕃目前民怨沸腾的局势估计就算没有勃伦赞刃归国“楚玉留一下!” 重振精神的众人探讨了各自的政事踌躇满志地离去李彦想到吐蕃局势特意留下薛楚玉询问近况:“此前勃伦赞刃和武攸宁逃遁薛老将军设下对吐蕃的诱敌之计后续情况如何了?” 薛楚玉无奈地道:“那两人自作聪明为了避开吐谷浑之地走西域之路一路各种艰难险阻若无内卫暗中相助几近死在路上如今刚到安西四镇……” 李彦愣了愣:“我这边新罗都打完了他们甚至还没逃回吐蕃?” 唐僧去西天取经都没这么难! 薛楚玉叹了口气:“我们也不敢引导太多避免吐蕃内产生怀疑单靠这两位自己确实没有逃回去……” 李彦只能安慰道:“我大唐刚刚对新罗用兵此战固然损失轻微但粮草调用、辎重耗损也是不少吐蕃不比新罗噶尔家族的钦陵更是知兵善战之人一旦出征就要全力以赴先休养生息一段时日倒也不错。” 薛楚玉连连点头:“裴侍郎也是这般说的这个过程越漫长越能越取信于人。” “而根据内卫传回的情况自从茶饼断供后五茹部众之间的矛盾愈发严重甚至爆发了流血冲突这全得李阁领推行茶品之用!” “以吐蕃目前民怨沸腾的局势估计就算没有勃伦赞刃归国“楚玉留一下!” 重振精神的众人探讨了各自的政事踌躇满志地离去李彦想到吐蕃局势特意留下薛楚玉询问近况:“此前勃伦赞刃和武攸宁逃遁薛老将军设下对吐蕃的诱敌之计后续情况如何了?” 薛楚玉无奈地道:“那两人自作聪明为了避开吐谷浑之地走西域之路一路各种艰难险阻若无内卫暗中相助几近死在路上如今刚到安西四镇……” 李彦愣了愣:“我这边新罗都打完了他们甚至还没逃回吐蕃?” 唐僧去西天取经都没这么难! 薛楚玉叹了口气:“我们也不敢引导太多避免吐蕃内产生怀疑单靠这两位自己确实没有逃回去……” 李彦只能安慰道:“我大唐刚刚对新罗用兵此战固然损失轻微但粮草调用、辎重耗损也是不少吐蕃不比新罗噶尔家族的钦陵更是知兵善战之人一旦出征就要全力以赴先休养生息一段时日倒也不错。” 薛楚玉连连点头:“裴侍郎也是这般说的这个过程越漫长越能越取信于人。” “而根据内卫传回的情况自从茶饼断供后五茹部众之间的矛盾愈发严重甚至爆发了流血冲突这全得李阁领推行茶品之用!” “以吐蕃目前民怨沸腾的局势估计就算没有勃伦赞刃归国 正文 第四百五十章 杨再威:好不容易练成第六识,却输得这么彻底! “应该是这部……对父亲当年跟贫道提及的就是这部!” 书架之前明崇俨一卷卷翻看着口中喃喃低语。 最终他将一本挑选出来又仔细回忆了一下, 予以确定。 李彦接过来目光顿时一凝。 因为这本书他可太熟悉了。 这是李弘还是当太子时赠予他的《瑶山玉彩》也是收书成就的开端。 定了定神李彦翻开《瑶山玉彩》的精选看着上面的署名。 第一位肯定是李弘但那时的太子李弘只是挂名真正编辑这五百卷文集的, 是当世众位名儒。 如许敬宗、许圉师、上官仪、杨思俭等等为的正是确保质量颁布天下收买士人之心。 确实此书一出太子德望海内交誉参与编修此书的文人个个受赏皆大欢喜。 也正是因为此书极有知名度所以明崇俨的父亲才会耳闻可惜的是他的祖父和父亲都已经过世, 目前也只能凭借昔日的记忆锁定了书名, 至于到底是哪位大儒看着明崇俨茫然的表情, 显然是无法一步到位了。 于是乎, 李彦将目光落在一个人名上:“是许敬宗么?” 没别的原因这些大儒里面, 就属这位下限最低甚至名列《奸臣传》的榜首。 要知道在以往的正史, 如《汉书》、《三······ 书架之前明崇俨一卷卷翻看着口中喃喃低语。 最终他将一本挑选出来又仔细回忆了一下予以确定。 李彦接过来目光顿时一凝。 因为这本书他可太熟悉了。 这是李弘还是当太子时赠予他的《瑶山玉彩》也是收书成就的开端。 定了定神李彦翻开《瑶山玉彩》的精选看着上面的署名。 第一位肯定是李弘但那时的太子李弘只是挂名真正编辑这五百卷文集的是当世众位名儒。 如许敬宗、许圉师、上官仪、杨思俭等等为的正是确保质量颁布天下, 收买士人之心。 确实此书一出太子德望海内交誉参与编修此书的文人个个受赏皆大欢喜。 也正是因为此书极有知名度所以明崇俨的父亲才会耳闻可惜的是他的祖父和父亲都已经过世目前也只能凭借昔日的记忆锁定了书名至于到底是哪位大儒看着明崇俨茫然的表情显然是无法一步到位了。 于是乎李彦将目光落在一个人名上:“是许敬宗么?” 没别的原因这些大儒里面就属这位下限最低甚至名列《奸臣传》的榜首。 要知道在以往的正史如《汉书》、《三“应该是这部……对父亲当年跟贫道提及的就是这部!” 书架之前明崇俨一卷卷翻看着口中喃喃低语。 最终他将一本挑选出来又仔细回忆了一下予以确定。 李彦接过来目光顿时一凝。 因为这本书他可太熟悉了。 这是李弘还是当太子时赠予他的《瑶山玉彩》也是收书成就的开端。 定了定神李彦翻开《瑶山玉彩》的精选看着上面的署名。 第一位肯定是李弘但那时的太子李弘只是挂名真正编辑这五百卷文集的是当世众位名儒。 如许敬宗、许圉师、上官仪、杨思俭等等为的正是确保质量颁布天下收买士人之心。 确实此书一出太子德望海内交誉参与编修此书的文人个个受赏皆大欢喜。 也正是因为此书极有知名度所以明崇俨的父亲才会耳闻可惜的是他的祖父和父亲都已经过世目前也只能凭借昔日的记忆锁定了书名至于到底是哪位大儒看着明崇俨茫然的表情显然是无法一步到位了。 于是乎李彦将目光落在一个人名上:“是许敬宗么?” 没别的原因这些大儒里面就属这位下限最低甚至名列《奸臣传》的榜首。 要知道在以往的正史如《汉书》、《三“应该是这部……对父亲当年跟贫道提及的就是这部!” 书架之前明崇俨一卷卷翻看着口中喃喃低语。 最终他将一本挑选出来又仔细回忆了一下予以确定。 李彦接过来目光顿时一凝。 因为这本书他可太熟悉了。 这是李弘还是当太子时赠予他的《瑶山玉彩》也是收书成就的开端。 定了定神李彦翻开《瑶山玉彩》的精选看着上面的署名。 第一位肯定是李弘但那时的太子李弘只是挂名真正编辑这五百卷文集的是当世众位名儒。 如许敬宗、许圉师、上官仪、杨思俭等等为的正是确保质量颁布天下收买士人之心。 确实此书一出太子德望海内交誉参与编修此书的文人个个受赏皆大欢喜。 也正是因为此书极有知名度所以明崇俨的父亲才会耳闻可惜的是他的祖父和父亲都已经过世目前也只能凭借昔日的记忆锁定了书名至于到底是哪位大儒看着明崇俨茫然的表情显然是无法一步到位了。 于是乎李彦将目光落在一个人名上:“是许敬宗么?” 没别的原因这些大儒里面就属这位下限最低甚至名列《奸臣传》的榜首。 要知道在以往的正史如《汉书》、《三“应该是这部……对父亲当年跟贫道提及的就是这部!” 书架之前明崇俨一卷卷翻看着口中喃喃低语。 最终他将一本挑选出来又仔细回忆了一下予以确定。 李彦接过来目光顿时一凝。 因为这本书他可太熟悉了。 这是李弘还是当太子时赠予他的《瑶山玉彩》也是收书成就的开端。 定了定神李彦翻开《瑶山玉彩》的精选看着上面的署名。 第一位肯定是李弘但那时的太子李弘只是挂名真正编辑这五百卷文集的是当世众位名儒。 如许敬宗、许圉师、上官仪、杨思俭等等为的正是确保质量颁布天下收买士人之心。 确实此书一出太子德望海内交誉参与编修此书的文人个个受赏皆大欢喜。 也正是因为此书极有知名度所以明崇俨的父亲才会耳闻可惜的是他的祖父和父亲都已经过世目前也只能凭借昔日的记忆锁定了书名至于到底是哪位大儒看着明崇俨茫然的表情显然是无法一步到位了。 于是乎李彦将目光落在一个人名上:“是许敬宗么?” 没别的原因这些大儒里面就属这位下限最低甚至名列《奸臣传》的榜首。 要知道在以往的正史如《汉书》、《三“应该是这部……对父亲当年跟贫道提及的就是这部!” 书架之前明崇俨一卷卷翻看着口中喃喃低语。 最终他将一本挑选出来又仔细回忆了一下予以确定。 李彦接过来目光顿时一凝。 因为这本书他可太熟悉了。 这是李弘还是当太子时赠予他的《瑶山玉彩》也是收书成就的开端。 定了定神李彦翻开《瑶山玉彩》的精选看着上面的署名。 第一位肯定是李弘但那时的太子李弘只是挂名真正编辑这五百卷文集的是当世众位名儒。 如许敬宗、许圉师、上官仪、杨思俭等等为的正是确保质量颁布天下收买士人之心。 确实此书一出太子德望海内交誉参与编修此书的文人个个受赏皆大欢喜。 也正是因为此书极有知名度所以明崇俨的父亲才会耳闻可惜的是他的祖父和父亲都已经过世目前也只能凭借昔日的记忆锁定了书名至于到底是哪位大儒看着明崇俨茫然的表情显然是无法一步到位了。 于是乎李彦将目光落在一个人名上:“是许敬宗么?” 没别的原因这些大儒里面就属这位下限最低甚至名列《奸臣传》的榜首。 要知道在以往的正史如《汉书》、《三“应该是这部……对父亲当年跟贫道提及的就是这部!” 书架之前明崇俨一卷卷翻看着口中喃喃低语。 最终他将一本挑选出来又仔细回忆了一下予以确定。 李彦接过来目光顿时一凝。 因为这本书他可太熟悉了。 这是李弘还是当太子时赠予他的《瑶山玉彩》也是收书成就的开端。 定了定神李彦翻开《瑶山玉彩》的精选看着上面的署名。 第一位肯定是李弘但那时的太子李弘只是挂名真正编辑这五百卷文集的是当世众位名儒。 如许敬宗、许圉师、上官仪、杨思俭等等为的正是确保质量颁布天下收买士人之心。 确实此书一出太子德望海内交誉参与编修此书的文人个个受赏皆大欢喜。 也正是因为此书极有知名度所以明崇俨的父亲才会耳闻可惜的是他的祖父和父亲都已经过世目前也只能凭借昔日的记忆锁定了书名至于到底是哪位大儒看着明崇俨茫然的表情显然是无法一步到位了。 于是乎李彦将目光落在一个人名上:“是许敬宗么?” 没别的原因这些大儒里面就属这位下限最低甚至名列《奸臣传》的榜首。 要知道在以往的正史如《汉书》、《三“应该是这部……对父亲当年跟贫道提及的就是这部!” 书架之前明崇俨一卷卷翻看着口中喃喃低语。 最终他将一本挑选出来又仔细回忆了一下予以确定。 李彦接过来目光顿时一凝。 因为这本书他可太熟悉了。 这是李弘还是当太子时赠予他的《瑶山玉彩》也是收书成就的开端。 定了定神李彦翻开《瑶山玉彩》的精选看着上面的署名。 第一位肯定是李弘但那时的太子李弘只是挂名真正编辑这五百卷文集的是当世众位名儒。 如许敬宗、许圉师、上官仪、杨思俭等等为的正是确保质量颁布天下收买士人之心。 确实此书一出太子德望海内交誉参与编修此书的文人个个受赏皆大欢喜。 也正是因为此书极有知名度所以明崇俨的父亲才会耳闻可惜的是他的祖父和父亲都已经过世目前也只能凭借昔日的记忆锁定了书名至于到底是哪位大儒看着明崇俨茫然的表情显然是无法一步到位了。 于是乎李彦将目光落在一个人名上:“是许敬宗么?” 没别的原因这些大儒里面就属这位下限最低甚至名列《奸臣传》的榜首。 要知道在以往的正史如《汉书》、《三“应该是这部……对父亲当年跟贫道提及的就是这部!” 书架之前明崇俨一卷卷翻看着口中喃喃低语。 最终他将一本挑选出来又仔细回忆了一下予以确定。 李彦接过来目光顿时一凝。 因为这本书他可太熟悉了。 这是李弘还是当太子时赠予他的《瑶山玉彩》也是收书成就的开端。 定了定神李彦翻开《瑶山玉彩》的精选看着上面的署名。 第一位肯定是李弘但那时的太子李弘只是挂名真正编辑这五百卷文集的是当世众位名儒。 如许敬宗、许圉师、上官仪、杨思俭等等为的正是确保质量颁布天下收买士人之心。 确实此书一出太子德望海内交誉参与编修此书的文人个个受赏皆大欢喜。 也正是因为此书极有知名度所以明崇俨的父亲才会耳闻可惜的是他的祖父和父亲都已经过世目前也只能凭借昔日的记忆锁定了书名至于到底是哪位大儒看着明崇俨茫然的表情显然是无法一步到位了。 于是乎李彦将目光落在一个人名上:“是许敬宗么?” 没别的原因这些大儒里面就属这位下限最低甚至名列《奸臣传》的榜首。 要知道在以往的正史如《汉书》、《三 正文 第四百五十一章 “佐命”的真正定位 论武第一胜负第二的小切磋后两人来到屋内坐下谈论起这段时间的情况。 杨再威道:“‘左命’麾下能收拢势力我大概只拿下了一半另一半被旁人收服实在是处处慢了对方一步, 那个人来历莫测十分奇怪。” 李彦目光微凝:“你们之间有过冲突么?” 杨再威摇头:“没有对方只是抢先一步将‘左命’的手下调走有好几次我们前后脚赶到对方宁愿放弃据点也不与我正面较量……” 李彦道:“你穿上长袍戴上面具又能以舌识模彷‘左命’的声音, 可谓真假难辨, 那人又是凭什么带走‘左命’的手下?” 杨再威从腰间取出一块牌子递了过来:“凭的就是这件信物。” 李彦接过发现这块牌子的样式很像是鱼符材料是一块温润的宝玉上面龙飞凤舞地刻着一个“左”字不禁奇道:“这种信物应该有彷制的可能吧‘左命’的手下凭什么相信呢?” 杨再威比划了一下:“你把它转个角度再看。” 李彦转动着信物再看那字体时居然又变成了“命”字不由地赞道:“真是精巧。” 杨再威道:“这是天工坊的造物外人难以彷造, 多年前‘左命’确实将这块信物展示给我们看, 有言见物如见人。” 李彦问:······ 杨再威道:“‘左命’麾下能收拢势力我大概只拿下了一半另一半被旁人收服实在是处处慢了对方一步那个人来历莫测十分奇怪。” 李彦目光微凝:“你们之间有过冲突么?” 杨再威摇头:“没有对方只是抢先一步将‘左命’的手下调走有好几次我们前后脚赶到对方宁愿放弃据点也不与我正面较量……” 李彦道:“你穿上长袍戴上面具又能以舌识模彷‘左命’的声音可谓真假难辨那人又是凭什么带走‘左命’的手下?” 杨再威从腰间取出一块牌子递了过来:“凭的就是这件信物。” 李彦接过发现这块牌子的样式很像是鱼符材料是一块温润的宝玉上面龙飞凤舞地刻着一个“左”字不禁奇道:“这种信物应该有彷制的可能吧‘左命’的手下凭什么相信呢?” 杨再威比划了一下:“你把它转个角度再看。” 李彦转动着信物, 再看那字体时, 居然又变成了“命”字不由地赞道:“真是精巧。” 杨再威道:“这是天工坊的造物外人难以彷造多年前‘左命’确实将这块信物展示给我们看有言见物如见人。” 李彦问:论武第一胜负第二的小切磋后两人来到屋内坐下谈论起这段时间的情况。 杨再威道:“‘左命’麾下能收拢势力我大概只拿下了一半另一半被旁人收服实在是处处慢了对方一步那个人来历莫测十分奇怪。” 李彦目光微凝:“你们之间有过冲突么?” 杨再威摇头:“没有对方只是抢先一步将‘左命’的手下调走有好几次我们前后脚赶到对方宁愿放弃据点也不与我正面较量……” 李彦道:“你穿上长袍戴上面具又能以舌识模彷‘左命’的声音可谓真假难辨那人又是凭什么带走‘左命’的手下?” 杨再威从腰间取出一块牌子递了过来:“凭的就是这件信物。” 李彦接过发现这块牌子的样式很像是鱼符材料是一块温润的宝玉上面龙飞凤舞地刻着一个“左”字不禁奇道:“这种信物应该有彷制的可能吧‘左命’的手下凭什么相信呢?” 杨再威比划了一下:“你把它转个角度再看。” 李彦转动着信物再看那字体时居然又变成了“命”字不由地赞道:“真是精巧。” 杨再威道:“这是天工坊的造物外人难以彷造多年前‘左命’确实将这块信物展示给我们看有言见物如见人。” 李彦问:论武第一胜负第二的小切磋后两人来到屋内坐下谈论起这段时间的情况。 杨再威道:“‘左命’麾下能收拢势力我大概只拿下了一半另一半被旁人收服实在是处处慢了对方一步那个人来历莫测十分奇怪。” 李彦目光微凝:“你们之间有过冲突么?” 杨再威摇头:“没有对方只是抢先一步将‘左命’的手下调走有好几次我们前后脚赶到对方宁愿放弃据点也不与我正面较量……” 李彦道:“你穿上长袍戴上面具又能以舌识模彷‘左命’的声音可谓真假难辨那人又是凭什么带走‘左命’的手下?” 杨再威从腰间取出一块牌子递了过来:“凭的就是这件信物。” 李彦接过发现这块牌子的样式很像是鱼符材料是一块温润的宝玉上面龙飞凤舞地刻着一个“左”字不禁奇道:“这种信物应该有彷制的可能吧‘左命’的手下凭什么相信呢?” 杨再威比划了一下:“你把它转个角度再看。” 李彦转动着信物再看那字体时居然又变成了“命”字不由地赞道:“真是精巧。” 杨再威道:“这是天工坊的造物外人难以彷造多年前‘左命’确实将这块信物展示给我们看有言见物如见人。” 李彦问:论武第一胜负第二的小切磋后两人来到屋内坐下谈论起这段时间的情况。 杨再威道:“‘左命’麾下能收拢势力我大概只拿下了一半另一半被旁人收服实在是处处慢了对方一步那个人来历莫测十分奇怪。” 李彦目光微凝:“你们之间有过冲突么?” 杨再威摇头:“没有对方只是抢先一步将‘左命’的手下调走有好几次我们前后脚赶到对方宁愿放弃据点也不与我正面较量……” 李彦道:“你穿上长袍戴上面具又能以舌识模彷‘左命’的声音可谓真假难辨那人又是凭什么带走‘左命’的手下?” 杨再威从腰间取出一块牌子递了过来:“凭的就是这件信物。” 李彦接过发现这块牌子的样式很像是鱼符材料是一块温润的宝玉上面龙飞凤舞地刻着一个“左”字不禁奇道:“这种信物应该有彷制的可能吧‘左命’的手下凭什么相信呢?” 杨再威比划了一下:“你把它转个角度再看。” 李彦转动着信物再看那字体时居然又变成了“命”字不由地赞道:“真是精巧。” 杨再威道:“这是天工坊的造物外人难以彷造多年前‘左命’确实将这块信物展示给我们看有言见物如见人。” 李彦问:论武第一胜负第二的小切磋后两人来到屋内坐下谈论起这段时间的情况。 杨再威道:“‘左命’麾下能收拢势力我大概只拿下了一半另一半被旁人收服实在是处处慢了对方一步那个人来历莫测十分奇怪。” 李彦目光微凝:“你们之间有过冲突么?” 杨再威摇头:“没有对方只是抢先一步将‘左命’的手下调走有好几次我们前后脚赶到对方宁愿放弃据点也不与我正面较量……” 李彦道:“你穿上长袍戴上面具又能以舌识模彷‘左命’的声音可谓真假难辨那人又是凭什么带走‘左命’的手下?” 杨再威从腰间取出一块牌子递了过来:“凭的就是这件信物。” 李彦接过发现这块牌子的样式很像是鱼符材料是一块温润的宝玉上面龙飞凤舞地刻着一个“左”字不禁奇道:“这种信物应该有彷制的可能吧‘左命’的手下凭什么相信呢?” 杨再威比划了一下:“你把它转个角度再看。” 李彦转动着信物再看那字体时居然又变成了“命”字不由地赞道:“真是精巧。” 杨再威道:“这是天工坊的造物外人难以彷造多年前‘左命’确实将这块信物展示给我们看有言见物如见人。” 李彦问:论武第一胜负第二的小切磋后两人来到屋内坐下谈论起这段时间的情况。 杨再威道:“‘左命’麾下能收拢势力我大概只拿下了一半另一半被旁人收服实在是处处慢了对方一步那个人来历莫测十分奇怪。” 李彦目光微凝:“你们之间有过冲突么?” 杨再威摇头:“没有对方只是抢先一步将‘左命’的手下调走有好几次我们前后脚赶到对方宁愿放弃据点也不与我正面较量……” 李彦道:“你穿上长袍戴上面具又能以舌识模彷‘左命’的声音可谓真假难辨那人又是凭什么带走‘左命’的手下?” 杨再威从腰间取出一块牌子递了过来:“凭的就是这件信物。” 李彦接过发现这块牌子的样式很像是鱼符材料是一块温润的宝玉上面龙飞凤舞地刻着一个“左”字不禁奇道:“这种信物应该有彷制的可能吧‘左命’的手下凭什么相信呢?” 杨再威比划了一下:“你把它转个角度再看。” 李彦转动着信物再看那字体时居然又变成了“命”字不由地赞道:“真是精巧。” 杨再威道:“这是天工坊的造物外人难以彷造多年前‘左命’确实将这块信物展示给我们看有言见物如见人。” 李彦问:论武第一胜负第二的小切磋后两人来到屋内坐下谈论起这段时间的情况。 杨再威道:“‘左命’麾下能收拢势力我大概只拿下了一半另一半被旁人收服实在是处处慢了对方一步那个人来历莫测十分奇怪。” 李彦目光微凝:“你们之间有过冲突么?” 杨再威摇头:“没有对方只是抢先一步将‘左命’的手下调走有好几次我们前后脚赶到对方宁愿放弃据点也不与我正面较量……” 李彦道:“你穿上长袍戴上面具又能以舌识模彷‘左命’的声音可谓真假难辨那人又是凭什么带走‘左命’的手下?” 杨再威从腰间取出一块牌子递了过来:“凭的就是这件信物。” 李彦接过发现这块牌子的样式很像是鱼符材料是一块温润的宝玉上面龙飞凤舞地刻着一个“左”字不禁奇道:“这种信物应该有彷制的可能吧‘左命’的手下凭什么相信呢?” 杨再威比划了一下:“你把它转个角度再看。” 李彦转动着信物再看那字体时居然又变成了“命”字不由地赞道:“真是精巧。” 杨再威道:“这是天工坊的造物外人难以彷造多年前‘左命’确实将这块信物展示给我们看有言见物如见人。” 李彦问:论武第一胜负第二的小切磋后两人来到屋内坐下谈论起这段时间的情况。 杨再威道:“‘左命’麾下能收拢势力我大概只拿下了一半另一半被旁人收服实在是处处慢了对方一步那个人来历莫测十分奇怪。” 李彦目光微凝:“你们之间有过冲突么?” 杨再威摇头:“没有对方只是抢先一步将‘左命’的手下调走有好几次我们前后脚赶到对方宁愿放弃据点也不与我正面较量……” 李彦道:“你穿上长袍戴上面具又能以舌识模彷‘左命’的声音可谓真假难辨那人又是凭什么带走‘左命’的手下?” 杨再威从腰间取出一块牌子递了过来:“凭的就是这件信物。” 李彦接过发现这块牌子的样式很像是鱼符材料是一块温润的宝玉上面龙飞凤舞地刻着一个“左”字不禁奇道:“这种信物应该有彷制的可能吧‘左命’的手下凭什么相信呢?” 杨再威比划了一下:“你把它转个角度再看。” 李彦转动着信物再看那字体时居然又变成了“命”字不由地赞道:“真是精巧。” 杨再威道:“这是天工坊的造物外人难以彷造多年前‘左命’确实将这块信物展示给我们看有言见物如见人。” 李彦问: 正文 第四百五十二章 圣人快不行了……赶紧半场开香槟! 高阳郡公府外。 韦承庆和韦玄贞从马车中走出在仆从的簇拥下朝着里面走去。 相比起韦承庆昂扬的身姿韦玄贞其实是不太愿意来的一路上又没有见到相迎之人不禁低声道:“叔父许府这般态度, 我们凭什么屈尊纡贵呢?” 韦承庆笑道:“就凭高阳郡公曾是最拥戴天后的臣子你刚刚没有看到么前院停着的马车可不止我们一家!” 韦玄贞明白了点了点头:“听说圣人在贞观殿内议事时都无法坐在龙椅上, 而是坐到御幄之内如今连宰相们都看不到圣人的气色到底如何……” 韦承庆嘴角勾起以极低的声音道:“这就说明快了, 李元芳终于猖狂不了了嘿……” 正喜上眉梢前方响起匆匆的脚步声一位儒雅的男子出现遥遥就是一躬:“小侄失礼还望韦公恕罪!恕罪啊!” 韦承庆笑道:“许将军这话才是见外啊你我既以叔侄相称哪里还会计较这些?近来府上拜访者众吧!” 儒雅男子微笑:“都是些相熟的长辈时有走动时有走动!” 双方哈哈大笑, 一路来到中堂, 果然看到了不少熟人, 韦承庆叔侄纷纷见礼, 大家心照不宣。 此时接待客人的, 是许敬宗的第三子许景, 如今任工部郎中又是右羽林大将······ 韦承庆和韦玄贞从马车中走出在仆从的簇拥下朝着里面走去。 相比起韦承庆昂扬的身姿韦玄贞其实是不太愿意来的一路上又没有见到相迎之人不禁低声道:“叔父许府这般态度我们凭什么屈尊纡贵呢?” 韦承庆笑道:“就凭高阳郡公曾是最拥戴天后的臣子你刚刚没有看到么前院停着的马车可不止我们一家!” 韦玄贞明白了点了点头:“听说圣人在贞观殿内议事时都无法坐在龙椅上而是坐到御幄之内如今连宰相们都看不到圣人的气色到底如何……” 韦承庆嘴角勾起以极低的声音道:“这就说明快了李元芳终于猖狂不了了嘿……” 正喜上眉梢前方响起匆匆的脚步声, 一位儒雅的男子出现遥遥就是一躬:“小侄失礼还望韦公恕罪!恕罪啊!” 韦承庆笑道:“许将军这话才是见外啊你我既以叔侄相称哪里还会计较这些?近来府上拜访者众吧!” 儒雅男子微笑:“都是些相熟的长辈时有走动时有走动!” 双方哈哈大笑一路来到中堂果然看到了不少熟人韦承庆叔侄纷纷见礼大家心照不宣。 此时接待客人的是许敬宗的第三子许景如今任工部郎中又是右羽林大将高阳郡公府外。 韦承庆和韦玄贞从马车中走出在仆从的簇拥下朝着里面走去。 相比起韦承庆昂扬的身姿韦玄贞其实是不太愿意来的一路上又没有见到相迎之人不禁低声道:“叔父许府这般态度我们凭什么屈尊纡贵呢?” 韦承庆笑道:“就凭高阳郡公曾是最拥戴天后的臣子你刚刚没有看到么前院停着的马车可不止我们一家!” 韦玄贞明白了点了点头:“听说圣人在贞观殿内议事时都无法坐在龙椅上而是坐到御幄之内如今连宰相们都看不到圣人的气色到底如何……” 韦承庆嘴角勾起以极低的声音道:“这就说明快了李元芳终于猖狂不了了嘿……” 正喜上眉梢前方响起匆匆的脚步声一位儒雅的男子出现遥遥就是一躬:“小侄失礼还望韦公恕罪!恕罪啊!” 韦承庆笑道:“许将军这话才是见外啊你我既以叔侄相称哪里还会计较这些?近来府上拜访者众吧!” 儒雅男子微笑:“都是些相熟的长辈时有走动时有走动!” 双方哈哈大笑一路来到中堂果然看到了不少熟人韦承庆叔侄纷纷见礼大家心照不宣。 此时接待客人的是许敬宗的第三子许景如今任工部郎中又是右羽林大将高阳郡公府外。 韦承庆和韦玄贞从马车中走出在仆从的簇拥下朝着里面走去。 相比起韦承庆昂扬的身姿韦玄贞其实是不太愿意来的一路上又没有见到相迎之人不禁低声道:“叔父许府这般态度我们凭什么屈尊纡贵呢?” 韦承庆笑道:“就凭高阳郡公曾是最拥戴天后的臣子你刚刚没有看到么前院停着的马车可不止我们一家!” 韦玄贞明白了点了点头:“听说圣人在贞观殿内议事时都无法坐在龙椅上而是坐到御幄之内如今连宰相们都看不到圣人的气色到底如何……” 韦承庆嘴角勾起以极低的声音道:“这就说明快了李元芳终于猖狂不了了嘿……” 正喜上眉梢前方响起匆匆的脚步声一位儒雅的男子出现遥遥就是一躬:“小侄失礼还望韦公恕罪!恕罪啊!” 韦承庆笑道:“许将军这话才是见外啊你我既以叔侄相称哪里还会计较这些?近来府上拜访者众吧!” 儒雅男子微笑:“都是些相熟的长辈时有走动时有走动!” 双方哈哈大笑一路来到中堂果然看到了不少熟人韦承庆叔侄纷纷见礼大家心照不宣。 此时接待客人的是许敬宗的第三子许景如今任工部郎中又是右羽林大将高阳郡公府外。 韦承庆和韦玄贞从马车中走出在仆从的簇拥下朝着里面走去。 相比起韦承庆昂扬的身姿韦玄贞其实是不太愿意来的一路上又没有见到相迎之人不禁低声道:“叔父许府这般态度我们凭什么屈尊纡贵呢?” 韦承庆笑道:“就凭高阳郡公曾是最拥戴天后的臣子你刚刚没有看到么前院停着的马车可不止我们一家!” 韦玄贞明白了点了点头:“听说圣人在贞观殿内议事时都无法坐在龙椅上而是坐到御幄之内如今连宰相们都看不到圣人的气色到底如何……” 韦承庆嘴角勾起以极低的声音道:“这就说明快了李元芳终于猖狂不了了嘿……” 正喜上眉梢前方响起匆匆的脚步声一位儒雅的男子出现遥遥就是一躬:“小侄失礼还望韦公恕罪!恕罪啊!” 韦承庆笑道:“许将军这话才是见外啊你我既以叔侄相称哪里还会计较这些?近来府上拜访者众吧!” 儒雅男子微笑:“都是些相熟的长辈时有走动时有走动!” 双方哈哈大笑一路来到中堂果然看到了不少熟人韦承庆叔侄纷纷见礼大家心照不宣。 此时接待客人的是许敬宗的第三子许景如今任工部郎中又是右羽林大将高阳郡公府外。 韦承庆和韦玄贞从马车中走出在仆从的簇拥下朝着里面走去。 相比起韦承庆昂扬的身姿韦玄贞其实是不太愿意来的一路上又没有见到相迎之人不禁低声道:“叔父许府这般态度我们凭什么屈尊纡贵呢?” 韦承庆笑道:“就凭高阳郡公曾是最拥戴天后的臣子你刚刚没有看到么前院停着的马车可不止我们一家!” 韦玄贞明白了点了点头:“听说圣人在贞观殿内议事时都无法坐在龙椅上而是坐到御幄之内如今连宰相们都看不到圣人的气色到底如何……” 韦承庆嘴角勾起以极低的声音道:“这就说明快了李元芳终于猖狂不了了嘿……” 正喜上眉梢前方响起匆匆的脚步声一位儒雅的男子出现遥遥就是一躬:“小侄失礼还望韦公恕罪!恕罪啊!” 韦承庆笑道:“许将军这话才是见外啊你我既以叔侄相称哪里还会计较这些?近来府上拜访者众吧!” 儒雅男子微笑:“都是些相熟的长辈时有走动时有走动!” 双方哈哈大笑一路来到中堂果然看到了不少熟人韦承庆叔侄纷纷见礼大家心照不宣。 此时接待客人的是许敬宗的第三子许景如今任工部郎中又是右羽林大将高阳郡公府外。 韦承庆和韦玄贞从马车中走出在仆从的簇拥下朝着里面走去。 相比起韦承庆昂扬的身姿韦玄贞其实是不太愿意来的一路上又没有见到相迎之人不禁低声道:“叔父许府这般态度我们凭什么屈尊纡贵呢?” 韦承庆笑道:“就凭高阳郡公曾是最拥戴天后的臣子你刚刚没有看到么前院停着的马车可不止我们一家!” 韦玄贞明白了点了点头:“听说圣人在贞观殿内议事时都无法坐在龙椅上而是坐到御幄之内如今连宰相们都看不到圣人的气色到底如何……” 韦承庆嘴角勾起以极低的声音道:“这就说明快了李元芳终于猖狂不了了嘿……” 正喜上眉梢前方响起匆匆的脚步声一位儒雅的男子出现遥遥就是一躬:“小侄失礼还望韦公恕罪!恕罪啊!” 韦承庆笑道:“许将军这话才是见外啊你我既以叔侄相称哪里还会计较这些?近来府上拜访者众吧!” 儒雅男子微笑:“都是些相熟的长辈时有走动时有走动!” 双方哈哈大笑一路来到中堂果然看到了不少熟人韦承庆叔侄纷纷见礼大家心照不宣。 此时接待客人的是许敬宗的第三子许景如今任工部郎中又是右羽林大将高阳郡公府外。 韦承庆和韦玄贞从马车中走出在仆从的簇拥下朝着里面走去。 相比起韦承庆昂扬的身姿韦玄贞其实是不太愿意来的一路上又没有见到相迎之人不禁低声道:“叔父许府这般态度我们凭什么屈尊纡贵呢?” 韦承庆笑道:“就凭高阳郡公曾是最拥戴天后的臣子你刚刚没有看到么前院停着的马车可不止我们一家!” 韦玄贞明白了点了点头:“听说圣人在贞观殿内议事时都无法坐在龙椅上而是坐到御幄之内如今连宰相们都看不到圣人的气色到底如何……” 韦承庆嘴角勾起以极低的声音道:“这就说明快了李元芳终于猖狂不了了嘿……” 正喜上眉梢前方响起匆匆的脚步声一位儒雅的男子出现遥遥就是一躬:“小侄失礼还望韦公恕罪!恕罪啊!” 韦承庆笑道:“许将军这话才是见外啊你我既以叔侄相称哪里还会计较这些?近来府上拜访者众吧!” 儒雅男子微笑:“都是些相熟的长辈时有走动时有走动!” 双方哈哈大笑一路来到中堂果然看到了不少熟人韦承庆叔侄纷纷见礼大家心照不宣。 此时接待客人的是许敬宗的第三子许景如今任工部郎中又是右羽林大将高阳郡公府外。 韦承庆和韦玄贞从马车中走出在仆从的簇拥下朝着里面走去。 相比起韦承庆昂扬的身姿韦玄贞其实是不太愿意来的一路上又没有见到相迎之人不禁低声道:“叔父许府这般态度我们凭什么屈尊纡贵呢?” 韦承庆笑道:“就凭高阳郡公曾是最拥戴天后的臣子你刚刚没有看到么前院停着的马车可不止我们一家!” 韦玄贞明白了点了点头:“听说圣人在贞观殿内议事时都无法坐在龙椅上而是坐到御幄之内如今连宰相们都看不到圣人的气色到底如何……” 韦承庆嘴角勾起以极低的声音道:“这就说明快了李元芳终于猖狂不了了嘿……” 正喜上眉梢前方响起匆匆的脚步声一位儒雅的男子出现遥遥就是一躬:“小侄失礼还望韦公恕罪!恕罪啊!” 韦承庆笑道:“许将军这话才是见外啊你我既以叔侄相称哪里还会计较这些?近来府上拜访者众吧!” 儒雅男子微笑:“都是些相熟的长辈时有走动时有走动!” 双方哈哈大笑一路来到中堂果然看到了不少熟人韦承庆叔侄纷纷见礼大家心照不宣。 此时接待客人的是许敬宗的第三子许景如今任工部郎中又是右羽林大将 正文 第四百五十三章 亡魂的复仇? “高阳郡公如此尊府高第也欠债不还大伙儿评评理评评理啊!” 听到外府传来的震天喧闹许景面沉似水看向左右下人:“大兄又出去赌了?” 奴仆们面面相觑却是不敢不答, 开口道:“大郎在西市鸡寮与人斗鸡博彩输了许多钱财想要逃走被鸡寮主人拿住签押了账约欠条……” 许景不想听下去直接问道:“这次又欠了多少?” 奴仆声音低到几乎听不见:“两千缗。” 许景的眼睛瞪大, 怒不可遏:“两千缗?他上月刚输了一千多缗, 家中一时都没那么多现钱赎人他是不是以为全府上下不要过活了全给他一人去赌!!” 一缗便是一贯一千文钱换算到后世大约相当于两千人民币两千缗就是四百万人民币如高阳郡公府想拿出这笔钱自然不难难的是架不住次次这般输何况上下都要开销又不是只给一人用度。 所以许景断然道:“区区几场斗鸡欠款两千缗钱, 它是不是当我高阳郡公府好欺, 十赌九诈, 让这鸡寮的人滚……” 仆从赶忙去传话, 然后一道无比凄厉的喊叫从府外传来:“高门贵人与市井贱民斗锱铢之利啦!!” 许景面色微变, 暗道不好果不其然很快传话之人惊惶地冲进来:“三郎那些人要死······ 听到外府传来的震天喧闹许景面沉似水看向左右下人:“大兄又出去赌了?” 奴仆们面面相觑却是不敢不答开口道:“大郎在西市鸡寮与人斗鸡博彩输了许多钱财想要逃走被鸡寮主人拿住签押了账约欠条……” 许景不想听下去直接问道:“这次又欠了多少?” 奴仆声音低到几乎听不见:“两千缗。” 许景的眼睛瞪大怒不可遏:“两千缗?他上月刚输了一千多缗家中一时都没那么多现钱赎人他是不是以为全府上下不要过活了全给他一人去赌!!” 一缗便是一贯, 一千文钱换算到后世大约相当于两千人民币两千缗就是四百万人民币如高阳郡公府想拿出这笔钱自然不难难的是架不住次次这般输何况上下都要开销又不是只给一人用度。 所以许景断然道:“区区几场斗鸡欠款两千缗钱它是不是当我高阳郡公府好欺十赌九诈让这鸡寮的人滚……” 仆从赶忙去传话然后一道无比凄厉的喊叫从府外传来:“高门贵人与市井贱民斗锱铢之利啦!!” 许景面色微变暗道不好果不其然很快传话之人惊惶地冲进来:“三郎那些人要死“高阳郡公如此尊府高第也欠债不还大伙儿评评理评评理啊!” 听到外府传来的震天喧闹许景面沉似水看向左右下人:“大兄又出去赌了?” 奴仆们面面相觑却是不敢不答开口道:“大郎在西市鸡寮与人斗鸡博彩输了许多钱财想要逃走被鸡寮主人拿住签押了账约欠条……” 许景不想听下去直接问道:“这次又欠了多少?” 奴仆声音低到几乎听不见:“两千缗。” 许景的眼睛瞪大怒不可遏:“两千缗?他上月刚输了一千多缗家中一时都没那么多现钱赎人他是不是以为全府上下不要过活了全给他一人去赌!!” 一缗便是一贯一千文钱换算到后世大约相当于两千人民币两千缗就是四百万人民币如高阳郡公府想拿出这笔钱自然不难难的是架不住次次这般输何况上下都要开销又不是只给一人用度。 所以许景断然道:“区区几场斗鸡欠款两千缗钱它是不是当我高阳郡公府好欺十赌九诈让这鸡寮的人滚……” 仆从赶忙去传话然后一道无比凄厉的喊叫从府外传来:“高门贵人与市井贱民斗锱铢之利啦!!” 许景面色微变暗道不好果不其然很快传话之人惊惶地冲进来:“三郎那些人要死“高阳郡公如此尊府高第也欠债不还大伙儿评评理评评理啊!” 听到外府传来的震天喧闹许景面沉似水看向左右下人:“大兄又出去赌了?” 奴仆们面面相觑却是不敢不答开口道:“大郎在西市鸡寮与人斗鸡博彩输了许多钱财想要逃走被鸡寮主人拿住签押了账约欠条……” 许景不想听下去直接问道:“这次又欠了多少?” 奴仆声音低到几乎听不见:“两千缗。” 许景的眼睛瞪大怒不可遏:“两千缗?他上月刚输了一千多缗家中一时都没那么多现钱赎人他是不是以为全府上下不要过活了全给他一人去赌!!” 一缗便是一贯一千文钱换算到后世大约相当于两千人民币两千缗就是四百万人民币如高阳郡公府想拿出这笔钱自然不难难的是架不住次次这般输何况上下都要开销又不是只给一人用度。 所以许景断然道:“区区几场斗鸡欠款两千缗钱它是不是当我高阳郡公府好欺十赌九诈让这鸡寮的人滚……” 仆从赶忙去传话然后一道无比凄厉的喊叫从府外传来:“高门贵人与市井贱民斗锱铢之利啦!!” 许景面色微变暗道不好果不其然很快传话之人惊惶地冲进来:“三郎那些人要死“高阳郡公如此尊府高第也欠债不还大伙儿评评理评评理啊!” 听到外府传来的震天喧闹许景面沉似水看向左右下人:“大兄又出去赌了?” 奴仆们面面相觑却是不敢不答开口道:“大郎在西市鸡寮与人斗鸡博彩输了许多钱财想要逃走被鸡寮主人拿住签押了账约欠条……” 许景不想听下去直接问道:“这次又欠了多少?” 奴仆声音低到几乎听不见:“两千缗。” 许景的眼睛瞪大怒不可遏:“两千缗?他上月刚输了一千多缗家中一时都没那么多现钱赎人他是不是以为全府上下不要过活了全给他一人去赌!!” 一缗便是一贯一千文钱换算到后世大约相当于两千人民币两千缗就是四百万人民币如高阳郡公府想拿出这笔钱自然不难难的是架不住次次这般输何况上下都要开销又不是只给一人用度。 所以许景断然道:“区区几场斗鸡欠款两千缗钱它是不是当我高阳郡公府好欺十赌九诈让这鸡寮的人滚……” 仆从赶忙去传话然后一道无比凄厉的喊叫从府外传来:“高门贵人与市井贱民斗锱铢之利啦!!” 许景面色微变暗道不好果不其然很快传话之人惊惶地冲进来:“三郎那些人要死“高阳郡公如此尊府高第也欠债不还大伙儿评评理评评理啊!” 听到外府传来的震天喧闹许景面沉似水看向左右下人:“大兄又出去赌了?” 奴仆们面面相觑却是不敢不答开口道:“大郎在西市鸡寮与人斗鸡博彩输了许多钱财想要逃走被鸡寮主人拿住签押了账约欠条……” 许景不想听下去直接问道:“这次又欠了多少?” 奴仆声音低到几乎听不见:“两千缗。” 许景的眼睛瞪大怒不可遏:“两千缗?他上月刚输了一千多缗家中一时都没那么多现钱赎人他是不是以为全府上下不要过活了全给他一人去赌!!” 一缗便是一贯一千文钱换算到后世大约相当于两千人民币两千缗就是四百万人民币如高阳郡公府想拿出这笔钱自然不难难的是架不住次次这般输何况上下都要开销又不是只给一人用度。 所以许景断然道:“区区几场斗鸡欠款两千缗钱它是不是当我高阳郡公府好欺十赌九诈让这鸡寮的人滚……” 仆从赶忙去传话然后一道无比凄厉的喊叫从府外传来:“高门贵人与市井贱民斗锱铢之利啦!!” 许景面色微变暗道不好果不其然很快传话之人惊惶地冲进来:“三郎那些人要死“高阳郡公如此尊府高第也欠债不还大伙儿评评理评评理啊!” 听到外府传来的震天喧闹许景面沉似水看向左右下人:“大兄又出去赌了?” 奴仆们面面相觑却是不敢不答开口道:“大郎在西市鸡寮与人斗鸡博彩输了许多钱财想要逃走被鸡寮主人拿住签押了账约欠条……” 许景不想听下去直接问道:“这次又欠了多少?” 奴仆声音低到几乎听不见:“两千缗。” 许景的眼睛瞪大怒不可遏:“两千缗?他上月刚输了一千多缗家中一时都没那么多现钱赎人他是不是以为全府上下不要过活了全给他一人去赌!!” 一缗便是一贯一千文钱换算到后世大约相当于两千人民币两千缗就是四百万人民币如高阳郡公府想拿出这笔钱自然不难难的是架不住次次这般输何况上下都要开销又不是只给一人用度。 所以许景断然道:“区区几场斗鸡欠款两千缗钱它是不是当我高阳郡公府好欺十赌九诈让这鸡寮的人滚……” 仆从赶忙去传话然后一道无比凄厉的喊叫从府外传来:“高门贵人与市井贱民斗锱铢之利啦!!” 许景面色微变暗道不好果不其然很快传话之人惊惶地冲进来:“三郎那些人要死“高阳郡公如此尊府高第也欠债不还大伙儿评评理评评理啊!” 听到外府传来的震天喧闹许景面沉似水看向左右下人:“大兄又出去赌了?” 奴仆们面面相觑却是不敢不答开口道:“大郎在西市鸡寮与人斗鸡博彩输了许多钱财想要逃走被鸡寮主人拿住签押了账约欠条……” 许景不想听下去直接问道:“这次又欠了多少?” 奴仆声音低到几乎听不见:“两千缗。” 许景的眼睛瞪大怒不可遏:“两千缗?他上月刚输了一千多缗家中一时都没那么多现钱赎人他是不是以为全府上下不要过活了全给他一人去赌!!” 一缗便是一贯一千文钱换算到后世大约相当于两千人民币两千缗就是四百万人民币如高阳郡公府想拿出这笔钱自然不难难的是架不住次次这般输何况上下都要开销又不是只给一人用度。 所以许景断然道:“区区几场斗鸡欠款两千缗钱它是不是当我高阳郡公府好欺十赌九诈让这鸡寮的人滚……” 仆从赶忙去传话然后一道无比凄厉的喊叫从府外传来:“高门贵人与市井贱民斗锱铢之利啦!!” 许景面色微变暗道不好果不其然很快传话之人惊惶地冲进来:“三郎那些人要死“高阳郡公如此尊府高第也欠债不还大伙儿评评理评评理啊!” 听到外府传来的震天喧闹许景面沉似水看向左右下人:“大兄又出去赌了?” 奴仆们面面相觑却是不敢不答开口道:“大郎在西市鸡寮与人斗鸡博彩输了许多钱财想要逃走被鸡寮主人拿住签押了账约欠条……” 许景不想听下去直接问道:“这次又欠了多少?” 奴仆声音低到几乎听不见:“两千缗。” 许景的眼睛瞪大怒不可遏:“两千缗?他上月刚输了一千多缗家中一时都没那么多现钱赎人他是不是以为全府上下不要过活了全给他一人去赌!!” 一缗便是一贯一千文钱换算到后世大约相当于两千人民币两千缗就是四百万人民币如高阳郡公府想拿出这笔钱自然不难难的是架不住次次这般输何况上下都要开销又不是只给一人用度。 所以许景断然道:“区区几场斗鸡欠款两千缗钱它是不是当我高阳郡公府好欺十赌九诈让这鸡寮的人滚……” 仆从赶忙去传话然后一道无比凄厉的喊叫从府外传来:“高门贵人与市井贱民斗锱铢之利啦!!” 许景面色微变暗道不好果不其然很快传话之人惊惶地冲进来:“三郎那些人要死 正文 第四百五十四章 武氏祖坟被毁 “这个世上是没有鬼魂的崇俨你怎么也自己吓自己?” 听了明崇俨第一时间的入府禀告李彦缓缓坐下举起茶杯品了口面色澹然地道。 明崇俨苦笑一声:“不愧是六郎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贫道却想到险些亵渎亡魂, 实在于心不安。” 明崇俨毕竟是道士笃信鬼神之说很正常李彦觉得很有必要安慰一下对方:“其实杨思俭之死是很草率的他贬官外放在途中病逝据说后来遗体葬于祖籍, 确实存在着有假死的可能。” 明崇俨脸色有所舒缓。 李彦又仔细分析道:“这并不是毫无根据的推测我曾经破过一件桉子桉件的受害者为了达成目的买了西域的假死药结果药物被接连调换最后成了真正致死的毒药。” “如果杨思俭也服下类似的假死药伪装成重病身亡那州县里的午作肯定是草草验尸。” “报告发回京师这位大儒在众人的认知里就是死人了谁也不会仔细追查下去。” 明崇俨松了口气:“如果真是活人作乱贫道倒是不惧这位杨公若是真的活到现在也年近七十了, 还能如何?” 李彦神情凝重起来:“不可大意目前我们对杨思俭的了解极少, 朝中都对这位讳莫如深所以之前调查才那般困难……你刚刚跟许······ 听了明崇俨第一时间的入府禀告, 李彦缓缓坐下举起茶杯品了口, 面色澹然地道。 明崇俨苦笑一声:“不愧是六郎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贫道却想到险些亵渎亡魂实在于心不安。” 明崇俨毕竟是道士笃信鬼神之说很正常李彦觉得很有必要安慰一下对方:“其实杨思俭之死是很草率的他贬官外放在途中病逝据说后来遗体葬于祖籍确实存在着有假死的可能。” 明崇俨脸色有所舒缓。 李彦又仔细分析道:“这并不是毫无根据的推测我曾经破过一件桉子桉件的受害者为了达成目的买了西域的假死药结果药物被接连调换最后成了真正致死的毒药。” “如果杨思俭也服下类似的假死药伪装成重病身亡那州县里的午作肯定是草草验尸。” “报告发回京师这位大儒在众人的认知里就是死人了谁也不会仔细追查下去。” 明崇俨松了口气:“如果真是活人作乱贫道倒是不惧, 这位杨公若是真的活到现在也年近七十了还能如何?” 李彦神情凝重起来:“不可大意目前我们对杨思俭的了解极少朝中都对这位讳莫如深所以之前调查才那般困难……你刚刚跟许“这个世上是没有鬼魂的崇俨你怎么也自己吓自己?” 听了明崇俨第一时间的入府禀告李彦缓缓坐下举起茶杯品了口面色澹然地道。 明崇俨苦笑一声:“不愧是六郎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贫道却想到险些亵渎亡魂实在于心不安。” 明崇俨毕竟是道士笃信鬼神之说很正常李彦觉得很有必要安慰一下对方:“其实杨思俭之死是很草率的他贬官外放在途中病逝据说后来遗体葬于祖籍确实存在着有假死的可能。” 明崇俨脸色有所舒缓。 李彦又仔细分析道:“这并不是毫无根据的推测我曾经破过一件桉子桉件的受害者为了达成目的买了西域的假死药结果药物被接连调换最后成了真正致死的毒药。” “如果杨思俭也服下类似的假死药伪装成重病身亡那州县里的午作肯定是草草验尸。” “报告发回京师这位大儒在众人的认知里就是死人了谁也不会仔细追查下去。” 明崇俨松了口气:“如果真是活人作乱贫道倒是不惧这位杨公若是真的活到现在也年近七十了还能如何?” 李彦神情凝重起来:“不可大意目前我们对杨思俭的了解极少朝中都对这位讳莫如深所以之前调查才那般困难……你刚刚跟许“这个世上是没有鬼魂的崇俨你怎么也自己吓自己?” 听了明崇俨第一时间的入府禀告李彦缓缓坐下举起茶杯品了口面色澹然地道。 明崇俨苦笑一声:“不愧是六郎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贫道却想到险些亵渎亡魂实在于心不安。” 明崇俨毕竟是道士笃信鬼神之说很正常李彦觉得很有必要安慰一下对方:“其实杨思俭之死是很草率的他贬官外放在途中病逝据说后来遗体葬于祖籍确实存在着有假死的可能。” 明崇俨脸色有所舒缓。 李彦又仔细分析道:“这并不是毫无根据的推测我曾经破过一件桉子桉件的受害者为了达成目的买了西域的假死药结果药物被接连调换最后成了真正致死的毒药。” “如果杨思俭也服下类似的假死药伪装成重病身亡那州县里的午作肯定是草草验尸。” “报告发回京师这位大儒在众人的认知里就是死人了谁也不会仔细追查下去。” 明崇俨松了口气:“如果真是活人作乱贫道倒是不惧这位杨公若是真的活到现在也年近七十了还能如何?” 李彦神情凝重起来:“不可大意目前我们对杨思俭的了解极少朝中都对这位讳莫如深所以之前调查才那般困难……你刚刚跟许“这个世上是没有鬼魂的崇俨你怎么也自己吓自己?” 听了明崇俨第一时间的入府禀告李彦缓缓坐下举起茶杯品了口面色澹然地道。 明崇俨苦笑一声:“不愧是六郎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贫道却想到险些亵渎亡魂实在于心不安。” 明崇俨毕竟是道士笃信鬼神之说很正常李彦觉得很有必要安慰一下对方:“其实杨思俭之死是很草率的他贬官外放在途中病逝据说后来遗体葬于祖籍确实存在着有假死的可能。” 明崇俨脸色有所舒缓。 李彦又仔细分析道:“这并不是毫无根据的推测我曾经破过一件桉子桉件的受害者为了达成目的买了西域的假死药结果药物被接连调换最后成了真正致死的毒药。” “如果杨思俭也服下类似的假死药伪装成重病身亡那州县里的午作肯定是草草验尸。” “报告发回京师这位大儒在众人的认知里就是死人了谁也不会仔细追查下去。” 明崇俨松了口气:“如果真是活人作乱贫道倒是不惧这位杨公若是真的活到现在也年近七十了还能如何?” 李彦神情凝重起来:“不可大意目前我们对杨思俭的了解极少朝中都对这位讳莫如深所以之前调查才那般困难……你刚刚跟许“这个世上是没有鬼魂的崇俨你怎么也自己吓自己?” 听了明崇俨第一时间的入府禀告李彦缓缓坐下举起茶杯品了口面色澹然地道。 明崇俨苦笑一声:“不愧是六郎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贫道却想到险些亵渎亡魂实在于心不安。” 明崇俨毕竟是道士笃信鬼神之说很正常李彦觉得很有必要安慰一下对方:“其实杨思俭之死是很草率的他贬官外放在途中病逝据说后来遗体葬于祖籍确实存在着有假死的可能。” 明崇俨脸色有所舒缓。 李彦又仔细分析道:“这并不是毫无根据的推测我曾经破过一件桉子桉件的受害者为了达成目的买了西域的假死药结果药物被接连调换最后成了真正致死的毒药。” “如果杨思俭也服下类似的假死药伪装成重病身亡那州县里的午作肯定是草草验尸。” “报告发回京师这位大儒在众人的认知里就是死人了谁也不会仔细追查下去。” 明崇俨松了口气:“如果真是活人作乱贫道倒是不惧这位杨公若是真的活到现在也年近七十了还能如何?” 李彦神情凝重起来:“不可大意目前我们对杨思俭的了解极少朝中都对这位讳莫如深所以之前调查才那般困难……你刚刚跟许“这个世上是没有鬼魂的崇俨你怎么也自己吓自己?” 听了明崇俨第一时间的入府禀告李彦缓缓坐下举起茶杯品了口面色澹然地道。 明崇俨苦笑一声:“不愧是六郎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贫道却想到险些亵渎亡魂实在于心不安。” 明崇俨毕竟是道士笃信鬼神之说很正常李彦觉得很有必要安慰一下对方:“其实杨思俭之死是很草率的他贬官外放在途中病逝据说后来遗体葬于祖籍确实存在着有假死的可能。” 明崇俨脸色有所舒缓。 李彦又仔细分析道:“这并不是毫无根据的推测我曾经破过一件桉子桉件的受害者为了达成目的买了西域的假死药结果药物被接连调换最后成了真正致死的毒药。” “如果杨思俭也服下类似的假死药伪装成重病身亡那州县里的午作肯定是草草验尸。” “报告发回京师这位大儒在众人的认知里就是死人了谁也不会仔细追查下去。” 明崇俨松了口气:“如果真是活人作乱贫道倒是不惧这位杨公若是真的活到现在也年近七十了还能如何?” 李彦神情凝重起来:“不可大意目前我们对杨思俭的了解极少朝中都对这位讳莫如深所以之前调查才那般困难……你刚刚跟许“这个世上是没有鬼魂的崇俨你怎么也自己吓自己?” 听了明崇俨第一时间的入府禀告李彦缓缓坐下举起茶杯品了口面色澹然地道。 明崇俨苦笑一声:“不愧是六郎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贫道却想到险些亵渎亡魂实在于心不安。” 明崇俨毕竟是道士笃信鬼神之说很正常李彦觉得很有必要安慰一下对方:“其实杨思俭之死是很草率的他贬官外放在途中病逝据说后来遗体葬于祖籍确实存在着有假死的可能。” 明崇俨脸色有所舒缓。 李彦又仔细分析道:“这并不是毫无根据的推测我曾经破过一件桉子桉件的受害者为了达成目的买了西域的假死药结果药物被接连调换最后成了真正致死的毒药。” “如果杨思俭也服下类似的假死药伪装成重病身亡那州县里的午作肯定是草草验尸。” “报告发回京师这位大儒在众人的认知里就是死人了谁也不会仔细追查下去。” 明崇俨松了口气:“如果真是活人作乱贫道倒是不惧这位杨公若是真的活到现在也年近七十了还能如何?” 李彦神情凝重起来:“不可大意目前我们对杨思俭的了解极少朝中都对这位讳莫如深所以之前调查才那般困难……你刚刚跟许“这个世上是没有鬼魂的崇俨你怎么也自己吓自己?” 听了明崇俨第一时间的入府禀告李彦缓缓坐下举起茶杯品了口面色澹然地道。 明崇俨苦笑一声:“不愧是六郎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贫道却想到险些亵渎亡魂实在于心不安。” 明崇俨毕竟是道士笃信鬼神之说很正常李彦觉得很有必要安慰一下对方:“其实杨思俭之死是很草率的他贬官外放在途中病逝据说后来遗体葬于祖籍确实存在着有假死的可能。” 明崇俨脸色有所舒缓。 李彦又仔细分析道:“这并不是毫无根据的推测我曾经破过一件桉子桉件的受害者为了达成目的买了西域的假死药结果药物被接连调换最后成了真正致死的毒药。” “如果杨思俭也服下类似的假死药伪装成重病身亡那州县里的午作肯定是草草验尸。” “报告发回京师这位大儒在众人的认知里就是死人了谁也不会仔细追查下去。” 明崇俨松了口气:“如果真是活人作乱贫道倒是不惧这位杨公若是真的活到现在也年近七十了还能如何?” 李彦神情凝重起来:“不可大意目前我们对杨思俭的了解极少朝中都对这位讳莫如深所以之前调查才那般困难……你刚刚跟许 正文 第四百五十五章 要确保冤有头债有主 “师姐师姐师父到底是怎样的人啊?” 御辇内李瑞的小手有些紧张地捏着衣角看着旁边的师姐。 婉儿笑道:“放心吧师父不会对你多加约束的师姐平日里待你如何他肯定也待你如何。” 李瑞一听, 顿时开心起来。 他满了三岁已经有大儒开始教他《说文教义》文化水平开始向昔日的周国公看齐。 可惜玩耍的时间少了许多自然不希望师父又如老师那般古板严肃一丝不苟。 反倒是师姐教的真气怪有趣的细细的一缕在体内流动。 等到车架到了李府前李瑞刚要窜出去却又想到了大儒的教导, 放慢脚步走下。 然后就看到一头金黑色的大猫迈着优雅的步伐从府内走了出来。 婉儿见了都露出笑颜李瑞更是开心地迎上去:“小黑!” 婉儿看他想要往小黑背上爬赶忙探手拉住叮嘱道:“小黑不能骑的会对它的背嵴造成损伤!” 李瑞也想了起来挠了挠头:“它好久没去宫中我忘了……” 倒是小黑见了探出爪子在侍卫和宫婢紧张的注视下靠了靠李瑞李瑞顿时眯起眼睛抱着猫儿不松手。 李彦走了过来看到这一幕, 微微点头。 记得当年出使吐蕃, 婉儿还小的时候也想······ 御辇内李瑞的小手有些紧张地捏着衣角看着旁边的师姐。 婉儿笑道:“放心吧师父不会对你多加约束的师姐平日里待你如何他肯定也待你如何。” 李瑞一听顿时开心起来。 他满了三岁已经有大儒开始教他《说文教义》文化水平开始向昔日的周国公看齐。 可惜玩耍的时间少了许多自然不希望师父又如老师那般古板严肃一丝不苟。 反倒是师姐教的真气怪有趣的细细的一缕在体内流动。 等到车架到了李府前李瑞刚要窜出去却又想到了大儒的教导放慢脚步走下。 然后就看到一头金黑色的大猫迈着优雅的步伐从府内走了出来。 婉儿见了都露出笑颜李瑞更是开心地迎上去:“小黑!” 婉儿看他想要往小黑背上爬赶忙探手拉住叮嘱道:“小黑不能骑的, 会对它的背嵴造成损伤!” 李瑞也想了起来挠了挠头:“它好久没去宫中我忘了……” 倒是小黑见了探出爪子, 在侍卫和宫婢紧张的注视下靠了靠李瑞李瑞顿时眯起眼睛抱着猫儿不松手。 李彦走了过来看到这一幕微微点头。 记得当年出使吐蕃婉儿还小的时候也想“师姐师姐师父到底是怎样的人啊?” 御辇内李瑞的小手有些紧张地捏着衣角看着旁边的师姐。 婉儿笑道:“放心吧师父不会对你多加约束的师姐平日里待你如何他肯定也待你如何。” 李瑞一听顿时开心起来。 他满了三岁已经有大儒开始教他《说文教义》文化水平开始向昔日的周国公看齐。 可惜玩耍的时间少了许多自然不希望师父又如老师那般古板严肃一丝不苟。 反倒是师姐教的真气怪有趣的细细的一缕在体内流动。 等到车架到了李府前李瑞刚要窜出去却又想到了大儒的教导放慢脚步走下。 然后就看到一头金黑色的大猫迈着优雅的步伐从府内走了出来。 婉儿见了都露出笑颜李瑞更是开心地迎上去:“小黑!” 婉儿看他想要往小黑背上爬赶忙探手拉住叮嘱道:“小黑不能骑的会对它的背嵴造成损伤!” 李瑞也想了起来挠了挠头:“它好久没去宫中我忘了……” 倒是小黑见了探出爪子在侍卫和宫婢紧张的注视下靠了靠李瑞李瑞顿时眯起眼睛抱着猫儿不松手。 李彦走了过来看到这一幕微微点头。 记得当年出使吐蕃婉儿还小的时候也想“师姐师姐师父到底是怎样的人啊?” 御辇内李瑞的小手有些紧张地捏着衣角看着旁边的师姐。 婉儿笑道:“放心吧师父不会对你多加约束的师姐平日里待你如何他肯定也待你如何。” 李瑞一听顿时开心起来。 他满了三岁已经有大儒开始教他《说文教义》文化水平开始向昔日的周国公看齐。 可惜玩耍的时间少了许多自然不希望师父又如老师那般古板严肃一丝不苟。 反倒是师姐教的真气怪有趣的细细的一缕在体内流动。 等到车架到了李府前李瑞刚要窜出去却又想到了大儒的教导放慢脚步走下。 然后就看到一头金黑色的大猫迈着优雅的步伐从府内走了出来。 婉儿见了都露出笑颜李瑞更是开心地迎上去:“小黑!” 婉儿看他想要往小黑背上爬赶忙探手拉住叮嘱道:“小黑不能骑的会对它的背嵴造成损伤!” 李瑞也想了起来挠了挠头:“它好久没去宫中我忘了……” 倒是小黑见了探出爪子在侍卫和宫婢紧张的注视下靠了靠李瑞李瑞顿时眯起眼睛抱着猫儿不松手。 李彦走了过来看到这一幕微微点头。 记得当年出使吐蕃婉儿还小的时候也想“师姐师姐师父到底是怎样的人啊?” 御辇内李瑞的小手有些紧张地捏着衣角看着旁边的师姐。 婉儿笑道:“放心吧师父不会对你多加约束的师姐平日里待你如何他肯定也待你如何。” 李瑞一听顿时开心起来。 他满了三岁已经有大儒开始教他《说文教义》文化水平开始向昔日的周国公看齐。 可惜玩耍的时间少了许多自然不希望师父又如老师那般古板严肃一丝不苟。 反倒是师姐教的真气怪有趣的细细的一缕在体内流动。 等到车架到了李府前李瑞刚要窜出去却又想到了大儒的教导放慢脚步走下。 然后就看到一头金黑色的大猫迈着优雅的步伐从府内走了出来。 婉儿见了都露出笑颜李瑞更是开心地迎上去:“小黑!” 婉儿看他想要往小黑背上爬赶忙探手拉住叮嘱道:“小黑不能骑的会对它的背嵴造成损伤!” 李瑞也想了起来挠了挠头:“它好久没去宫中我忘了……” 倒是小黑见了探出爪子在侍卫和宫婢紧张的注视下靠了靠李瑞李瑞顿时眯起眼睛抱着猫儿不松手。 李彦走了过来看到这一幕微微点头。 记得当年出使吐蕃婉儿还小的时候也想“师姐师姐师父到底是怎样的人啊?” 御辇内李瑞的小手有些紧张地捏着衣角看着旁边的师姐。 婉儿笑道:“放心吧师父不会对你多加约束的师姐平日里待你如何他肯定也待你如何。” 李瑞一听顿时开心起来。 他满了三岁已经有大儒开始教他《说文教义》文化水平开始向昔日的周国公看齐。 可惜玩耍的时间少了许多自然不希望师父又如老师那般古板严肃一丝不苟。 反倒是师姐教的真气怪有趣的细细的一缕在体内流动。 等到车架到了李府前李瑞刚要窜出去却又想到了大儒的教导放慢脚步走下。 然后就看到一头金黑色的大猫迈着优雅的步伐从府内走了出来。 婉儿见了都露出笑颜李瑞更是开心地迎上去:“小黑!” 婉儿看他想要往小黑背上爬赶忙探手拉住叮嘱道:“小黑不能骑的会对它的背嵴造成损伤!” 李瑞也想了起来挠了挠头:“它好久没去宫中我忘了……” 倒是小黑见了探出爪子在侍卫和宫婢紧张的注视下靠了靠李瑞李瑞顿时眯起眼睛抱着猫儿不松手。 李彦走了过来看到这一幕微微点头。 记得当年出使吐蕃婉儿还小的时候也想“师姐师姐师父到底是怎样的人啊?” 御辇内李瑞的小手有些紧张地捏着衣角看着旁边的师姐。 婉儿笑道:“放心吧师父不会对你多加约束的师姐平日里待你如何他肯定也待你如何。” 李瑞一听顿时开心起来。 他满了三岁已经有大儒开始教他《说文教义》文化水平开始向昔日的周国公看齐。 可惜玩耍的时间少了许多自然不希望师父又如老师那般古板严肃一丝不苟。 反倒是师姐教的真气怪有趣的细细的一缕在体内流动。 等到车架到了李府前李瑞刚要窜出去却又想到了大儒的教导放慢脚步走下。 然后就看到一头金黑色的大猫迈着优雅的步伐从府内走了出来。 婉儿见了都露出笑颜李瑞更是开心地迎上去:“小黑!” 婉儿看他想要往小黑背上爬赶忙探手拉住叮嘱道:“小黑不能骑的会对它的背嵴造成损伤!” 李瑞也想了起来挠了挠头:“它好久没去宫中我忘了……” 倒是小黑见了探出爪子在侍卫和宫婢紧张的注视下靠了靠李瑞李瑞顿时眯起眼睛抱着猫儿不松手。 李彦走了过来看到这一幕微微点头。 记得当年出使吐蕃婉儿还小的时候也想“师姐师姐师父到底是怎样的人啊?” 御辇内李瑞的小手有些紧张地捏着衣角看着旁边的师姐。 婉儿笑道:“放心吧师父不会对你多加约束的师姐平日里待你如何他肯定也待你如何。” 李瑞一听顿时开心起来。 他满了三岁已经有大儒开始教他《说文教义》文化水平开始向昔日的周国公看齐。 可惜玩耍的时间少了许多自然不希望师父又如老师那般古板严肃一丝不苟。 反倒是师姐教的真气怪有趣的细细的一缕在体内流动。 等到车架到了李府前李瑞刚要窜出去却又想到了大儒的教导放慢脚步走下。 然后就看到一头金黑色的大猫迈着优雅的步伐从府内走了出来。 婉儿见了都露出笑颜李瑞更是开心地迎上去:“小黑!” 婉儿看他想要往小黑背上爬赶忙探手拉住叮嘱道:“小黑不能骑的会对它的背嵴造成损伤!” 李瑞也想了起来挠了挠头:“它好久没去宫中我忘了……” 倒是小黑见了探出爪子在侍卫和宫婢紧张的注视下靠了靠李瑞李瑞顿时眯起眼睛抱着猫儿不松手。 李彦走了过来看到这一幕微微点头。 记得当年出使吐蕃婉儿还小的时候也想“师姐师姐师父到底是怎样的人啊?” 御辇内李瑞的小手有些紧张地捏着衣角看着旁边的师姐。 婉儿笑道:“放心吧师父不会对你多加约束的师姐平日里待你如何他肯定也待你如何。” 李瑞一听顿时开心起来。 他满了三岁已经有大儒开始教他《说文教义》文化水平开始向昔日的周国公看齐。 可惜玩耍的时间少了许多自然不希望师父又如老师那般古板严肃一丝不苟。 反倒是师姐教的真气怪有趣的细细的一缕在体内流动。 等到车架到了李府前李瑞刚要窜出去却又想到了大儒的教导放慢脚步走下。 然后就看到一头金黑色的大猫迈着优雅的步伐从府内走了出来。 婉儿见了都露出笑颜李瑞更是开心地迎上去:“小黑!” 婉儿看他想要往小黑背上爬赶忙探手拉住叮嘱道:“小黑不能骑的会对它的背嵴造成损伤!” 李瑞也想了起来挠了挠头:“它好久没去宫中我忘了……” 倒是小黑见了探出爪子在侍卫和宫婢紧张的注视下靠了靠李瑞李瑞顿时眯起眼睛抱着猫儿不松手。 李彦走了过来看到这一幕微微点头。 记得当年出使吐蕃婉儿还小的时候也想 正文 第四百五十六章 每逢出征就带上周国公 “六郎还真有发现!” 丘神绩面色严肃地从内狱中走了出来沉声道:“这几名年长的宫女曾授命在皇后有孕的时候下引胎之药不过婉儿那时正跟在皇后身边每每辨别汤药味道有一次觉得不对劲倒掉, 她们就再也不敢了。” 李彦问道:“是受何人指示?” 丘神绩冷笑道:“她们起初都说是太后指示但分开拷问后一个又污蔑先帝另一个则说是受尚宫指使最后才交代是受宫外人指使也不知那人具体是谁, 只是家人都被转移供养, 再暗中受训已是近于死士。” 李彦目光凝重:“那后来呢?她们有准备向太子下手么?” 李瑞已经于五日前被正式定为太子, 他近来不能出宫来府上练功还挺遗憾的觉得这个师父真好平时就像不存在一般却又能给他带来温暖…… 丘神绩虽然不知道短短时间就建立了师徒友谊但也清楚那位可是拜元芳为师的龇了龇牙道:“她们确实也有打算但太子殿下受到层层保护多少双眼睛盯着, 根本没有机会下手!” 李彦叮嘱:“百密终有一疏必须要将贼人清除!” 丘神绩狞笑一声:“六郎放心我最看不惯这等连个孩子都不放过的贼子一定把她们统统揪出来!这些人是杨思俭派出的吧, 我当时想······ 丘神绩面色严肃地从内狱中走了出来, 沉声道:“这几名年长的宫女曾授命在皇后有孕的时候下引胎之药, 不过婉儿那时正跟在皇后身边每每辨别汤药味道有一次觉得不对劲倒掉她们就再也不敢了。” 李彦问道:“是受何人指示?” 丘神绩冷笑道:“她们起初都说是太后指示但分开拷问后一个又污蔑先帝另一个则说是受尚宫指使最后才交代是受宫外人指使也不知那人具体是谁只是家人都被转移供养再暗中受训已是近于死士。” 李彦目光凝重:“那后来呢?她们有准备向太子下手么?” 李瑞已经于五日前被正式定为太子他近来不能出宫来府上练功还挺遗憾的觉得这个师父真好平时就像不存在一般却又能给他带来温暖…… 丘神绩虽然不知道短短时间就建立了师徒友谊但也清楚那位可是拜元芳为师的龇了龇牙道:“她们确实也有打算但太子殿下受到层层保护, 多少双眼睛盯着根本没有机会下手!” 李彦叮嘱:“百密终有一疏必须要将贼人清除!” 丘神绩狞笑一声:“六郎放心我最看不惯这等连个孩子都不放过的贼子一定把她们统统揪出来!这些人是杨思俭派出的吧我当时想“六郎还真有发现!” 丘神绩面色严肃地从内狱中走了出来沉声道:“这几名年长的宫女曾授命在皇后有孕的时候下引胎之药不过婉儿那时正跟在皇后身边每每辨别汤药味道有一次觉得不对劲倒掉她们就再也不敢了。” 李彦问道:“是受何人指示?” 丘神绩冷笑道:“她们起初都说是太后指示但分开拷问后一个又污蔑先帝另一个则说是受尚宫指使最后才交代是受宫外人指使也不知那人具体是谁只是家人都被转移供养再暗中受训已是近于死士。” 李彦目光凝重:“那后来呢?她们有准备向太子下手么?” 李瑞已经于五日前被正式定为太子他近来不能出宫来府上练功还挺遗憾的觉得这个师父真好平时就像不存在一般却又能给他带来温暖…… 丘神绩虽然不知道短短时间就建立了师徒友谊但也清楚那位可是拜元芳为师的龇了龇牙道:“她们确实也有打算但太子殿下受到层层保护多少双眼睛盯着根本没有机会下手!” 李彦叮嘱:“百密终有一疏必须要将贼人清除!” 丘神绩狞笑一声:“六郎放心我最看不惯这等连个孩子都不放过的贼子一定把她们统统揪出来!这些人是杨思俭派出的吧我当时想“六郎还真有发现!” 丘神绩面色严肃地从内狱中走了出来沉声道:“这几名年长的宫女曾授命在皇后有孕的时候下引胎之药不过婉儿那时正跟在皇后身边每每辨别汤药味道有一次觉得不对劲倒掉她们就再也不敢了。” 李彦问道:“是受何人指示?” 丘神绩冷笑道:“她们起初都说是太后指示但分开拷问后一个又污蔑先帝另一个则说是受尚宫指使最后才交代是受宫外人指使也不知那人具体是谁只是家人都被转移供养再暗中受训已是近于死士。” 李彦目光凝重:“那后来呢?她们有准备向太子下手么?” 李瑞已经于五日前被正式定为太子他近来不能出宫来府上练功还挺遗憾的觉得这个师父真好平时就像不存在一般却又能给他带来温暖…… 丘神绩虽然不知道短短时间就建立了师徒友谊但也清楚那位可是拜元芳为师的龇了龇牙道:“她们确实也有打算但太子殿下受到层层保护多少双眼睛盯着根本没有机会下手!” 李彦叮嘱:“百密终有一疏必须要将贼人清除!” 丘神绩狞笑一声:“六郎放心我最看不惯这等连个孩子都不放过的贼子一定把她们统统揪出来!这些人是杨思俭派出的吧我当时想“六郎还真有发现!” 丘神绩面色严肃地从内狱中走了出来沉声道:“这几名年长的宫女曾授命在皇后有孕的时候下引胎之药不过婉儿那时正跟在皇后身边每每辨别汤药味道有一次觉得不对劲倒掉她们就再也不敢了。” 李彦问道:“是受何人指示?” 丘神绩冷笑道:“她们起初都说是太后指示但分开拷问后一个又污蔑先帝另一个则说是受尚宫指使最后才交代是受宫外人指使也不知那人具体是谁只是家人都被转移供养再暗中受训已是近于死士。” 李彦目光凝重:“那后来呢?她们有准备向太子下手么?” 李瑞已经于五日前被正式定为太子他近来不能出宫来府上练功还挺遗憾的觉得这个师父真好平时就像不存在一般却又能给他带来温暖…… 丘神绩虽然不知道短短时间就建立了师徒友谊但也清楚那位可是拜元芳为师的龇了龇牙道:“她们确实也有打算但太子殿下受到层层保护多少双眼睛盯着根本没有机会下手!” 李彦叮嘱:“百密终有一疏必须要将贼人清除!” 丘神绩狞笑一声:“六郎放心我最看不惯这等连个孩子都不放过的贼子一定把她们统统揪出来!这些人是杨思俭派出的吧我当时想“六郎还真有发现!” 丘神绩面色严肃地从内狱中走了出来沉声道:“这几名年长的宫女曾授命在皇后有孕的时候下引胎之药不过婉儿那时正跟在皇后身边每每辨别汤药味道有一次觉得不对劲倒掉她们就再也不敢了。” 李彦问道:“是受何人指示?” 丘神绩冷笑道:“她们起初都说是太后指示但分开拷问后一个又污蔑先帝另一个则说是受尚宫指使最后才交代是受宫外人指使也不知那人具体是谁只是家人都被转移供养再暗中受训已是近于死士。” 李彦目光凝重:“那后来呢?她们有准备向太子下手么?” 李瑞已经于五日前被正式定为太子他近来不能出宫来府上练功还挺遗憾的觉得这个师父真好平时就像不存在一般却又能给他带来温暖…… 丘神绩虽然不知道短短时间就建立了师徒友谊但也清楚那位可是拜元芳为师的龇了龇牙道:“她们确实也有打算但太子殿下受到层层保护多少双眼睛盯着根本没有机会下手!” 李彦叮嘱:“百密终有一疏必须要将贼人清除!” 丘神绩狞笑一声:“六郎放心我最看不惯这等连个孩子都不放过的贼子一定把她们统统揪出来!这些人是杨思俭派出的吧我当时想“六郎还真有发现!” 丘神绩面色严肃地从内狱中走了出来沉声道:“这几名年长的宫女曾授命在皇后有孕的时候下引胎之药不过婉儿那时正跟在皇后身边每每辨别汤药味道有一次觉得不对劲倒掉她们就再也不敢了。” 李彦问道:“是受何人指示?” 丘神绩冷笑道:“她们起初都说是太后指示但分开拷问后一个又污蔑先帝另一个则说是受尚宫指使最后才交代是受宫外人指使也不知那人具体是谁只是家人都被转移供养再暗中受训已是近于死士。” 李彦目光凝重:“那后来呢?她们有准备向太子下手么?” 李瑞已经于五日前被正式定为太子他近来不能出宫来府上练功还挺遗憾的觉得这个师父真好平时就像不存在一般却又能给他带来温暖…… 丘神绩虽然不知道短短时间就建立了师徒友谊但也清楚那位可是拜元芳为师的龇了龇牙道:“她们确实也有打算但太子殿下受到层层保护多少双眼睛盯着根本没有机会下手!” 李彦叮嘱:“百密终有一疏必须要将贼人清除!” 丘神绩狞笑一声:“六郎放心我最看不惯这等连个孩子都不放过的贼子一定把她们统统揪出来!这些人是杨思俭派出的吧我当时想“六郎还真有发现!” 丘神绩面色严肃地从内狱中走了出来沉声道:“这几名年长的宫女曾授命在皇后有孕的时候下引胎之药不过婉儿那时正跟在皇后身边每每辨别汤药味道有一次觉得不对劲倒掉她们就再也不敢了。” 李彦问道:“是受何人指示?” 丘神绩冷笑道:“她们起初都说是太后指示但分开拷问后一个又污蔑先帝另一个则说是受尚宫指使最后才交代是受宫外人指使也不知那人具体是谁只是家人都被转移供养再暗中受训已是近于死士。” 李彦目光凝重:“那后来呢?她们有准备向太子下手么?” 李瑞已经于五日前被正式定为太子他近来不能出宫来府上练功还挺遗憾的觉得这个师父真好平时就像不存在一般却又能给他带来温暖…… 丘神绩虽然不知道短短时间就建立了师徒友谊但也清楚那位可是拜元芳为师的龇了龇牙道:“她们确实也有打算但太子殿下受到层层保护多少双眼睛盯着根本没有机会下手!” 李彦叮嘱:“百密终有一疏必须要将贼人清除!” 丘神绩狞笑一声:“六郎放心我最看不惯这等连个孩子都不放过的贼子一定把她们统统揪出来!这些人是杨思俭派出的吧我当时想“六郎还真有发现!” 丘神绩面色严肃地从内狱中走了出来沉声道:“这几名年长的宫女曾授命在皇后有孕的时候下引胎之药不过婉儿那时正跟在皇后身边每每辨别汤药味道有一次觉得不对劲倒掉她们就再也不敢了。” 李彦问道:“是受何人指示?” 丘神绩冷笑道:“她们起初都说是太后指示但分开拷问后一个又污蔑先帝另一个则说是受尚宫指使最后才交代是受宫外人指使也不知那人具体是谁只是家人都被转移供养再暗中受训已是近于死士。” 李彦目光凝重:“那后来呢?她们有准备向太子下手么?” 李瑞已经于五日前被正式定为太子他近来不能出宫来府上练功还挺遗憾的觉得这个师父真好平时就像不存在一般却又能给他带来温暖…… 丘神绩虽然不知道短短时间就建立了师徒友谊但也清楚那位可是拜元芳为师的龇了龇牙道:“她们确实也有打算但太子殿下受到层层保护多少双眼睛盯着根本没有机会下手!” 李彦叮嘱:“百密终有一疏必须要将贼人清除!” 丘神绩狞笑一声:“六郎放心我最看不惯这等连个孩子都不放过的贼子一定把她们统统揪出来!这些人是杨思俭派出的吧我当时想 正文 第四百五十七章 勃伦赞刃:没有人比我更懂大唐! 吐蕃王城。 五茹会盟再度召开。 四杆令旗依次立起。 左翼的“约茹”立黑色旗帜威勐壮汉为茹本。 右翼的“叶茹”立黄色旗帜原来的老者病逝换上了他的儿子接任茹本。 下方的“藏茹”立青色旗帜茹本作苯教徒打扮。 而以前的“孙波茹”立白色旗帜位于左下地位偏低, 颇受排挤但此次孙波茹本端坐在上首与另外三位茹本谈笑风生。 先是聊了闲话然后又说到了各自部落的情况众茹本的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目光频频望向空置的高台露出不满之色, 纷纷地道: “近来度日煎熬政局混乱, 都是因为赞普久不理政!” “是啊王城政令不出御史空设整日就知狩猎置我吐蕃于何地?” “如此下去国将不国啊!” 孙波茹本表面上也一同愤慨心中则冷笑不止。 起初赞普“无为而治”提出“臣主”时茹本们不知有多么高兴呢高颂王上圣明。 但渐渐的, 当每个小小的提议都会争得面红耳赤, 谁都说服不了谁政务处理变得极为缓慢时, 茹本们就觉得不妙了。 等到各部纷争, 矛盾丛生时, 他们已经不想这样下去, 同时去请赞普出面但赞普是真的不管事了, 时常带着禁卫······ 五茹会盟再度召开。 四杆令旗依次立起。 左翼的“约茹”立黑色旗帜威勐壮汉为茹本。 右翼的“叶茹”立黄色旗帜原来的老者病逝换上了他的儿子接任茹本。 下方的“藏茹”立青色旗帜茹本作苯教徒打扮。 而以前的“孙波茹”立白色旗帜位于左下地位偏低颇受排挤但此次孙波茹本端坐在上首与另外三位茹本谈笑风生。 先是聊了闲话然后又说到了各自部落的情况众茹本的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目光频频望向空置的高台露出不满之色纷纷地道: “近来度日煎熬政局混乱都是因为赞普久不理政!” “是啊王城政令不出, 御史空设整日就知狩猎, 置我吐蕃于何地?” “如此下去国将不国啊!” 孙波茹本表面上也一同愤慨心中则冷笑不止。 起初赞普“无为而治”提出“臣主”时茹本们不知有多么高兴呢高颂王上圣明。 但渐渐的当每个小小的提议都会争得面红耳赤谁都说服不了谁政务处理变得极为缓慢时茹本们就觉得不妙了。 等到各部纷争矛盾丛生时他们已经不想这样下去同时去请赞普出面但赞普是真的不管事了时常带着禁卫吐蕃王城。 五茹会盟再度召开。 四杆令旗依次立起。 左翼的“约茹”立黑色旗帜威勐壮汉为茹本。 右翼的“叶茹”立黄色旗帜原来的老者病逝换上了他的儿子接任茹本。 下方的“藏茹”立青色旗帜茹本作苯教徒打扮。 而以前的“孙波茹”立白色旗帜位于左下地位偏低颇受排挤但此次孙波茹本端坐在上首与另外三位茹本谈笑风生。 先是聊了闲话然后又说到了各自部落的情况众茹本的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目光频频望向空置的高台露出不满之色纷纷地道: “近来度日煎熬政局混乱都是因为赞普久不理政!” “是啊王城政令不出御史空设整日就知狩猎置我吐蕃于何地?” “如此下去国将不国啊!” 孙波茹本表面上也一同愤慨心中则冷笑不止。 起初赞普“无为而治”提出“臣主”时茹本们不知有多么高兴呢高颂王上圣明。 但渐渐的当每个小小的提议都会争得面红耳赤谁都说服不了谁政务处理变得极为缓慢时茹本们就觉得不妙了。 等到各部纷争矛盾丛生时他们已经不想这样下去同时去请赞普出面但赞普是真的不管事了时常带着禁卫吐蕃王城。 五茹会盟再度召开。 四杆令旗依次立起。 左翼的“约茹”立黑色旗帜威勐壮汉为茹本。 右翼的“叶茹”立黄色旗帜原来的老者病逝换上了他的儿子接任茹本。 下方的“藏茹”立青色旗帜茹本作苯教徒打扮。 而以前的“孙波茹”立白色旗帜位于左下地位偏低颇受排挤但此次孙波茹本端坐在上首与另外三位茹本谈笑风生。 先是聊了闲话然后又说到了各自部落的情况众茹本的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目光频频望向空置的高台露出不满之色纷纷地道: “近来度日煎熬政局混乱都是因为赞普久不理政!” “是啊王城政令不出御史空设整日就知狩猎置我吐蕃于何地?” “如此下去国将不国啊!” 孙波茹本表面上也一同愤慨心中则冷笑不止。 起初赞普“无为而治”提出“臣主”时茹本们不知有多么高兴呢高颂王上圣明。 但渐渐的当每个小小的提议都会争得面红耳赤谁都说服不了谁政务处理变得极为缓慢时茹本们就觉得不妙了。 等到各部纷争矛盾丛生时他们已经不想这样下去同时去请赞普出面但赞普是真的不管事了时常带着禁卫吐蕃王城。 五茹会盟再度召开。 四杆令旗依次立起。 左翼的“约茹”立黑色旗帜威勐壮汉为茹本。 右翼的“叶茹”立黄色旗帜原来的老者病逝换上了他的儿子接任茹本。 下方的“藏茹”立青色旗帜茹本作苯教徒打扮。 而以前的“孙波茹”立白色旗帜位于左下地位偏低颇受排挤但此次孙波茹本端坐在上首与另外三位茹本谈笑风生。 先是聊了闲话然后又说到了各自部落的情况众茹本的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目光频频望向空置的高台露出不满之色纷纷地道: “近来度日煎熬政局混乱都是因为赞普久不理政!” “是啊王城政令不出御史空设整日就知狩猎置我吐蕃于何地?” “如此下去国将不国啊!” 孙波茹本表面上也一同愤慨心中则冷笑不止。 起初赞普“无为而治”提出“臣主”时茹本们不知有多么高兴呢高颂王上圣明。 但渐渐的当每个小小的提议都会争得面红耳赤谁都说服不了谁政务处理变得极为缓慢时茹本们就觉得不妙了。 等到各部纷争矛盾丛生时他们已经不想这样下去同时去请赞普出面但赞普是真的不管事了时常带着禁卫吐蕃王城。 五茹会盟再度召开。 四杆令旗依次立起。 左翼的“约茹”立黑色旗帜威勐壮汉为茹本。 右翼的“叶茹”立黄色旗帜原来的老者病逝换上了他的儿子接任茹本。 下方的“藏茹”立青色旗帜茹本作苯教徒打扮。 而以前的“孙波茹”立白色旗帜位于左下地位偏低颇受排挤但此次孙波茹本端坐在上首与另外三位茹本谈笑风生。 先是聊了闲话然后又说到了各自部落的情况众茹本的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目光频频望向空置的高台露出不满之色纷纷地道: “近来度日煎熬政局混乱都是因为赞普久不理政!” “是啊王城政令不出御史空设整日就知狩猎置我吐蕃于何地?” “如此下去国将不国啊!” 孙波茹本表面上也一同愤慨心中则冷笑不止。 起初赞普“无为而治”提出“臣主”时茹本们不知有多么高兴呢高颂王上圣明。 但渐渐的当每个小小的提议都会争得面红耳赤谁都说服不了谁政务处理变得极为缓慢时茹本们就觉得不妙了。 等到各部纷争矛盾丛生时他们已经不想这样下去同时去请赞普出面但赞普是真的不管事了时常带着禁卫吐蕃王城。 五茹会盟再度召开。 四杆令旗依次立起。 左翼的“约茹”立黑色旗帜威勐壮汉为茹本。 右翼的“叶茹”立黄色旗帜原来的老者病逝换上了他的儿子接任茹本。 下方的“藏茹”立青色旗帜茹本作苯教徒打扮。 而以前的“孙波茹”立白色旗帜位于左下地位偏低颇受排挤但此次孙波茹本端坐在上首与另外三位茹本谈笑风生。 先是聊了闲话然后又说到了各自部落的情况众茹本的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目光频频望向空置的高台露出不满之色纷纷地道: “近来度日煎熬政局混乱都是因为赞普久不理政!” “是啊王城政令不出御史空设整日就知狩猎置我吐蕃于何地?” “如此下去国将不国啊!” 孙波茹本表面上也一同愤慨心中则冷笑不止。 起初赞普“无为而治”提出“臣主”时茹本们不知有多么高兴呢高颂王上圣明。 但渐渐的当每个小小的提议都会争得面红耳赤谁都说服不了谁政务处理变得极为缓慢时茹本们就觉得不妙了。 等到各部纷争矛盾丛生时他们已经不想这样下去同时去请赞普出面但赞普是真的不管事了时常带着禁卫吐蕃王城。 五茹会盟再度召开。 四杆令旗依次立起。 左翼的“约茹”立黑色旗帜威勐壮汉为茹本。 右翼的“叶茹”立黄色旗帜原来的老者病逝换上了他的儿子接任茹本。 下方的“藏茹”立青色旗帜茹本作苯教徒打扮。 而以前的“孙波茹”立白色旗帜位于左下地位偏低颇受排挤但此次孙波茹本端坐在上首与另外三位茹本谈笑风生。 先是聊了闲话然后又说到了各自部落的情况众茹本的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目光频频望向空置的高台露出不满之色纷纷地道: “近来度日煎熬政局混乱都是因为赞普久不理政!” “是啊王城政令不出御史空设整日就知狩猎置我吐蕃于何地?” “如此下去国将不国啊!” 孙波茹本表面上也一同愤慨心中则冷笑不止。 起初赞普“无为而治”提出“臣主”时茹本们不知有多么高兴呢高颂王上圣明。 但渐渐的当每个小小的提议都会争得面红耳赤谁都说服不了谁政务处理变得极为缓慢时茹本们就觉得不妙了。 等到各部纷争矛盾丛生时他们已经不想这样下去同时去请赞普出面但赞普是真的不管事了时常带着禁卫吐蕃王城。 五茹会盟再度召开。 四杆令旗依次立起。 左翼的“约茹”立黑色旗帜威勐壮汉为茹本。 右翼的“叶茹”立黄色旗帜原来的老者病逝换上了他的儿子接任茹本。 下方的“藏茹”立青色旗帜茹本作苯教徒打扮。 而以前的“孙波茹”立白色旗帜位于左下地位偏低颇受排挤但此次孙波茹本端坐在上首与另外三位茹本谈笑风生。 先是聊了闲话然后又说到了各自部落的情况众茹本的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目光频频望向空置的高台露出不满之色纷纷地道: “近来度日煎熬政局混乱都是因为赞普久不理政!” “是啊王城政令不出御史空设整日就知狩猎置我吐蕃于何地?” “如此下去国将不国啊!” 孙波茹本表面上也一同愤慨心中则冷笑不止。 起初赞普“无为而治”提出“臣主”时茹本们不知有多么高兴呢高颂王上圣明。 但渐渐的当每个小小的提议都会争得面红耳赤谁都说服不了谁政务处理变得极为缓慢时茹本们就觉得不妙了。 等到各部纷争矛盾丛生时他们已经不想这样下去同时去请赞普出面但赞普是真的不管事了时常带着禁卫 正文 第四百五十八章 难道大唐会用太后的声誉,来欺瞒你们? “唐国内忧外强中干远超诸位想象!” 勃伦赞刃第一句话展现出自己的知识储备第二句就定下基调然后侃侃而谈:“唐自从新皇登基贸然改制重用寒庶, 使得高门反对士族不满……” “唐皇刚愎自用不知那些政策的执行者还是各地的县官我们所过各县都是阳奉阴违, 依旧故我。” “甚至有人直指唐皇身边有奸佞乱政蠢蠢欲动, 要清君侧!” 这个说法倒是印证了茶饼断货的情况。 虽然几位茹本都敏锐地察觉到这是大唐使手段故意制造内部矛盾但人往往都有侥幸心理。 与其相信对方居心叵测并且已经拿住了自己的生活命脉自然更期待敌人是真的国内出现了情况。 众人不禁微微点头其中以孙波茹本点头幅度最大爱国之心最重。 勃伦赞刃更加欣然继续描述生活在水深火热里面的大唐人: “如此政令不达在两京的唐皇甚至不知此前关中大灾也没有恢复, 我们途径之地, 有不少十室九空的村落炊烟尽绝, 不闻鸡鸣。” “在这种情况下唐皇依旧穷兵黩武对新罗开战正如前朝隋炀一般, 国内即将动荡不休起义处处!” “就连吐谷浑的局势都远不似表面那般和睦从关中起我就······ 勃伦赞刃第一句话展现出自己的知识储备第二句就定下基调然后侃侃而谈:“唐自从新皇登基贸然改制重用寒庶使得高门反对士族不满……” “唐皇刚愎自用不知那些政策的执行者还是各地的县官我们所过各县都是阳奉阴违, 依旧故我。” “甚至有人直指唐皇身边有奸佞乱政蠢蠢欲动要清君侧!” 这个说法倒是印证了茶饼断货的情况。 虽然几位茹本都敏锐地察觉到, 这是大唐使手段故意制造内部矛盾但人往往都有侥幸心理。 与其相信对方居心叵测并且已经拿住了自己的生活命脉自然更期待敌人是真的国内出现了情况。 众人不禁微微点头其中以孙波茹本点头幅度最大爱国之心最重。 勃伦赞刃更加欣然继续描述生活在水深火热里面的大唐人: “如此政令不达在两京的唐皇甚至不知此前关中大灾也没有恢复我们途径之地有不少十室九空的村落炊烟尽绝不闻鸡鸣。” “在这种情况下唐皇依旧穷兵黩武对新罗开战正如前朝隋炀一般国内即将动荡不休起义处处!” “就连吐谷浑的局势都远不似表面那般和睦从关中起我就“唐国内忧外强中干远超诸位想象!” 勃伦赞刃第一句话展现出自己的知识储备第二句就定下基调然后侃侃而谈:“唐自从新皇登基贸然改制重用寒庶使得高门反对士族不满……” “唐皇刚愎自用不知那些政策的执行者还是各地的县官我们所过各县都是阳奉阴违依旧故我。” “甚至有人直指唐皇身边有奸佞乱政蠢蠢欲动要清君侧!” 这个说法倒是印证了茶饼断货的情况。 虽然几位茹本都敏锐地察觉到这是大唐使手段故意制造内部矛盾但人往往都有侥幸心理。 与其相信对方居心叵测并且已经拿住了自己的生活命脉自然更期待敌人是真的国内出现了情况。 众人不禁微微点头其中以孙波茹本点头幅度最大爱国之心最重。 勃伦赞刃更加欣然继续描述生活在水深火热里面的大唐人: “如此政令不达在两京的唐皇甚至不知此前关中大灾也没有恢复我们途径之地有不少十室九空的村落炊烟尽绝不闻鸡鸣。” “在这种情况下唐皇依旧穷兵黩武对新罗开战正如前朝隋炀一般国内即将动荡不休起义处处!” “就连吐谷浑的局势都远不似表面那般和睦从关中起我就“唐国内忧外强中干远超诸位想象!” 勃伦赞刃第一句话展现出自己的知识储备第二句就定下基调然后侃侃而谈:“唐自从新皇登基贸然改制重用寒庶使得高门反对士族不满……” “唐皇刚愎自用不知那些政策的执行者还是各地的县官我们所过各县都是阳奉阴违依旧故我。” “甚至有人直指唐皇身边有奸佞乱政蠢蠢欲动要清君侧!” 这个说法倒是印证了茶饼断货的情况。 虽然几位茹本都敏锐地察觉到这是大唐使手段故意制造内部矛盾但人往往都有侥幸心理。 与其相信对方居心叵测并且已经拿住了自己的生活命脉自然更期待敌人是真的国内出现了情况。 众人不禁微微点头其中以孙波茹本点头幅度最大爱国之心最重。 勃伦赞刃更加欣然继续描述生活在水深火热里面的大唐人: “如此政令不达在两京的唐皇甚至不知此前关中大灾也没有恢复我们途径之地有不少十室九空的村落炊烟尽绝不闻鸡鸣。” “在这种情况下唐皇依旧穷兵黩武对新罗开战正如前朝隋炀一般国内即将动荡不休起义处处!” “就连吐谷浑的局势都远不似表面那般和睦从关中起我就“唐国内忧外强中干远超诸位想象!” 勃伦赞刃第一句话展现出自己的知识储备第二句就定下基调然后侃侃而谈:“唐自从新皇登基贸然改制重用寒庶使得高门反对士族不满……” “唐皇刚愎自用不知那些政策的执行者还是各地的县官我们所过各县都是阳奉阴违依旧故我。” “甚至有人直指唐皇身边有奸佞乱政蠢蠢欲动要清君侧!” 这个说法倒是印证了茶饼断货的情况。 虽然几位茹本都敏锐地察觉到这是大唐使手段故意制造内部矛盾但人往往都有侥幸心理。 与其相信对方居心叵测并且已经拿住了自己的生活命脉自然更期待敌人是真的国内出现了情况。 众人不禁微微点头其中以孙波茹本点头幅度最大爱国之心最重。 勃伦赞刃更加欣然继续描述生活在水深火热里面的大唐人: “如此政令不达在两京的唐皇甚至不知此前关中大灾也没有恢复我们途径之地有不少十室九空的村落炊烟尽绝不闻鸡鸣。” “在这种情况下唐皇依旧穷兵黩武对新罗开战正如前朝隋炀一般国内即将动荡不休起义处处!” “就连吐谷浑的局势都远不似表面那般和睦从关中起我就“唐国内忧外强中干远超诸位想象!” 勃伦赞刃第一句话展现出自己的知识储备第二句就定下基调然后侃侃而谈:“唐自从新皇登基贸然改制重用寒庶使得高门反对士族不满……” “唐皇刚愎自用不知那些政策的执行者还是各地的县官我们所过各县都是阳奉阴违依旧故我。” “甚至有人直指唐皇身边有奸佞乱政蠢蠢欲动要清君侧!” 这个说法倒是印证了茶饼断货的情况。 虽然几位茹本都敏锐地察觉到这是大唐使手段故意制造内部矛盾但人往往都有侥幸心理。 与其相信对方居心叵测并且已经拿住了自己的生活命脉自然更期待敌人是真的国内出现了情况。 众人不禁微微点头其中以孙波茹本点头幅度最大爱国之心最重。 勃伦赞刃更加欣然继续描述生活在水深火热里面的大唐人: “如此政令不达在两京的唐皇甚至不知此前关中大灾也没有恢复我们途径之地有不少十室九空的村落炊烟尽绝不闻鸡鸣。” “在这种情况下唐皇依旧穷兵黩武对新罗开战正如前朝隋炀一般国内即将动荡不休起义处处!” “就连吐谷浑的局势都远不似表面那般和睦从关中起我就“唐国内忧外强中干远超诸位想象!” 勃伦赞刃第一句话展现出自己的知识储备第二句就定下基调然后侃侃而谈:“唐自从新皇登基贸然改制重用寒庶使得高门反对士族不满……” “唐皇刚愎自用不知那些政策的执行者还是各地的县官我们所过各县都是阳奉阴违依旧故我。” “甚至有人直指唐皇身边有奸佞乱政蠢蠢欲动要清君侧!” 这个说法倒是印证了茶饼断货的情况。 虽然几位茹本都敏锐地察觉到这是大唐使手段故意制造内部矛盾但人往往都有侥幸心理。 与其相信对方居心叵测并且已经拿住了自己的生活命脉自然更期待敌人是真的国内出现了情况。 众人不禁微微点头其中以孙波茹本点头幅度最大爱国之心最重。 勃伦赞刃更加欣然继续描述生活在水深火热里面的大唐人: “如此政令不达在两京的唐皇甚至不知此前关中大灾也没有恢复我们途径之地有不少十室九空的村落炊烟尽绝不闻鸡鸣。” “在这种情况下唐皇依旧穷兵黩武对新罗开战正如前朝隋炀一般国内即将动荡不休起义处处!” “就连吐谷浑的局势都远不似表面那般和睦从关中起我就“唐国内忧外强中干远超诸位想象!” 勃伦赞刃第一句话展现出自己的知识储备第二句就定下基调然后侃侃而谈:“唐自从新皇登基贸然改制重用寒庶使得高门反对士族不满……” “唐皇刚愎自用不知那些政策的执行者还是各地的县官我们所过各县都是阳奉阴违依旧故我。” “甚至有人直指唐皇身边有奸佞乱政蠢蠢欲动要清君侧!” 这个说法倒是印证了茶饼断货的情况。 虽然几位茹本都敏锐地察觉到这是大唐使手段故意制造内部矛盾但人往往都有侥幸心理。 与其相信对方居心叵测并且已经拿住了自己的生活命脉自然更期待敌人是真的国内出现了情况。 众人不禁微微点头其中以孙波茹本点头幅度最大爱国之心最重。 勃伦赞刃更加欣然继续描述生活在水深火热里面的大唐人: “如此政令不达在两京的唐皇甚至不知此前关中大灾也没有恢复我们途径之地有不少十室九空的村落炊烟尽绝不闻鸡鸣。” “在这种情况下唐皇依旧穷兵黩武对新罗开战正如前朝隋炀一般国内即将动荡不休起义处处!” “就连吐谷浑的局势都远不似表面那般和睦从关中起我就“唐国内忧外强中干远超诸位想象!” 勃伦赞刃第一句话展现出自己的知识储备第二句就定下基调然后侃侃而谈:“唐自从新皇登基贸然改制重用寒庶使得高门反对士族不满……” “唐皇刚愎自用不知那些政策的执行者还是各地的县官我们所过各县都是阳奉阴违依旧故我。” “甚至有人直指唐皇身边有奸佞乱政蠢蠢欲动要清君侧!” 这个说法倒是印证了茶饼断货的情况。 虽然几位茹本都敏锐地察觉到这是大唐使手段故意制造内部矛盾但人往往都有侥幸心理。 与其相信对方居心叵测并且已经拿住了自己的生活命脉自然更期待敌人是真的国内出现了情况。 众人不禁微微点头其中以孙波茹本点头幅度最大爱国之心最重。 勃伦赞刃更加欣然继续描述生活在水深火热里面的大唐人: “如此政令不达在两京的唐皇甚至不知此前关中大灾也没有恢复我们途径之地有不少十室九空的村落炊烟尽绝不闻鸡鸣。” “在这种情况下唐皇依旧穷兵黩武对新罗开战正如前朝隋炀一般国内即将动荡不休起义处处!” “就连吐谷浑的局势都远不似表面那般和睦从关中起我就 正文 第四百五十九章 人生赢家王孝杰 大论府。 走进府邸的瞬间武攸宁就缩了缩脖子换了副模样。 等到了赞悉若修养的屋内更是从趾高气昂的武太后使者变成了规规矩矩的随从。 一切只因为倚在病榻上的那个人。 武攸宁是被勃伦赞刃挟持逃出的但既然偷了鱼符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准备投靠吐蕃。 按照他的想法自己毕竟是大唐的外戚是太后的亲侄子单凭这层身份对于吐蕃来说应该就是很宝贵的在大唐过不上好日子, 到了这苦寒高原之国还不能享受享受? 一路上勃伦赞刃确实被他忽悠住了结果到了吐蕃王城, 跟病重的赞悉若对话了没几句, 就被拖下去行刑。 连半个时辰都没撑到武攸宁就熬不住了把如今武氏子弟乃至太后的窘迫处境交代得干干净净。 令苦心护送他们两年回家的内卫庆幸的是这个家伙对于大唐的情况也确实不了解噶尔家族并没有从他身上看出什么破绽来只是清楚了太后的真实处境。 令武攸宁自己庆幸的是赞悉若没有为难他反倒给他好吃好喝的住着并且教他吐蕃话, 努力扮成一个使者的模样。 连续几个教他仪态礼数的吐蕃官员都折寿了好几年后才勉强有了今日的效果。 武攸宁十分紧张组织着语言······ 走进府邸的瞬间, 武攸宁就缩了缩脖子, 换了副模样。 等到了赞悉若修养的屋内, 更是从趾高气昂的武太后使者, 变成了规规矩矩的随从。 一切只因为倚在病榻上的那个人。 武攸宁是被勃伦赞刃挟持逃出的但既然偷了鱼符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准备投靠吐蕃。 按照他的想法自己毕竟是大唐的外戚是太后的亲侄子单凭这层身份对于吐蕃来说应该就是很宝贵的在大唐过不上好日子到了这苦寒高原之国还不能享受享受? 一路上勃伦赞刃确实被他忽悠住了结果到了吐蕃王城跟病重的赞悉若对话了没几句就被拖下去行刑。 连半个时辰都没撑到武攸宁就熬不住了把如今武氏子弟乃至太后的窘迫处境交代得干干净净。 令苦心护送他们两年回家的内卫庆幸的是这个家伙对于大唐的情况也确实不了解噶尔家族并没有从他身上看出什么破绽来, 只是清楚了太后的真实处境。 令武攸宁自己庆幸的是, 赞悉若没有为难他, 反倒给他好吃好喝的住着, 并且教他吐蕃话努力扮成一个使者的模样。 连续几个教他仪态礼数的吐蕃官员都折寿了好几年后才勉强有了今日的效果。 武攸宁十分紧张组织着语言大论府。 走进府邸的瞬间武攸宁就缩了缩脖子换了副模样。 等到了赞悉若修养的屋内更是从趾高气昂的武太后使者变成了规规矩矩的随从。 一切只因为倚在病榻上的那个人。 武攸宁是被勃伦赞刃挟持逃出的但既然偷了鱼符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准备投靠吐蕃。 按照他的想法自己毕竟是大唐的外戚是太后的亲侄子单凭这层身份对于吐蕃来说应该就是很宝贵的在大唐过不上好日子到了这苦寒高原之国还不能享受享受? 一路上勃伦赞刃确实被他忽悠住了结果到了吐蕃王城跟病重的赞悉若对话了没几句就被拖下去行刑。 连半个时辰都没撑到武攸宁就熬不住了把如今武氏子弟乃至太后的窘迫处境交代得干干净净。 令苦心护送他们两年回家的内卫庆幸的是这个家伙对于大唐的情况也确实不了解噶尔家族并没有从他身上看出什么破绽来只是清楚了太后的真实处境。 令武攸宁自己庆幸的是赞悉若没有为难他反倒给他好吃好喝的住着并且教他吐蕃话努力扮成一个使者的模样。 连续几个教他仪态礼数的吐蕃官员都折寿了好几年后才勉强有了今日的效果。 武攸宁十分紧张组织着语言大论府。 走进府邸的瞬间武攸宁就缩了缩脖子换了副模样。 等到了赞悉若修养的屋内更是从趾高气昂的武太后使者变成了规规矩矩的随从。 一切只因为倚在病榻上的那个人。 武攸宁是被勃伦赞刃挟持逃出的但既然偷了鱼符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准备投靠吐蕃。 按照他的想法自己毕竟是大唐的外戚是太后的亲侄子单凭这层身份对于吐蕃来说应该就是很宝贵的在大唐过不上好日子到了这苦寒高原之国还不能享受享受? 一路上勃伦赞刃确实被他忽悠住了结果到了吐蕃王城跟病重的赞悉若对话了没几句就被拖下去行刑。 连半个时辰都没撑到武攸宁就熬不住了把如今武氏子弟乃至太后的窘迫处境交代得干干净净。 令苦心护送他们两年回家的内卫庆幸的是这个家伙对于大唐的情况也确实不了解噶尔家族并没有从他身上看出什么破绽来只是清楚了太后的真实处境。 令武攸宁自己庆幸的是赞悉若没有为难他反倒给他好吃好喝的住着并且教他吐蕃话努力扮成一个使者的模样。 连续几个教他仪态礼数的吐蕃官员都折寿了好几年后才勉强有了今日的效果。 武攸宁十分紧张组织着语言大论府。 走进府邸的瞬间武攸宁就缩了缩脖子换了副模样。 等到了赞悉若修养的屋内更是从趾高气昂的武太后使者变成了规规矩矩的随从。 一切只因为倚在病榻上的那个人。 武攸宁是被勃伦赞刃挟持逃出的但既然偷了鱼符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准备投靠吐蕃。 按照他的想法自己毕竟是大唐的外戚是太后的亲侄子单凭这层身份对于吐蕃来说应该就是很宝贵的在大唐过不上好日子到了这苦寒高原之国还不能享受享受? 一路上勃伦赞刃确实被他忽悠住了结果到了吐蕃王城跟病重的赞悉若对话了没几句就被拖下去行刑。 连半个时辰都没撑到武攸宁就熬不住了把如今武氏子弟乃至太后的窘迫处境交代得干干净净。 令苦心护送他们两年回家的内卫庆幸的是这个家伙对于大唐的情况也确实不了解噶尔家族并没有从他身上看出什么破绽来只是清楚了太后的真实处境。 令武攸宁自己庆幸的是赞悉若没有为难他反倒给他好吃好喝的住着并且教他吐蕃话努力扮成一个使者的模样。 连续几个教他仪态礼数的吐蕃官员都折寿了好几年后才勉强有了今日的效果。 武攸宁十分紧张组织着语言大论府。 走进府邸的瞬间武攸宁就缩了缩脖子换了副模样。 等到了赞悉若修养的屋内更是从趾高气昂的武太后使者变成了规规矩矩的随从。 一切只因为倚在病榻上的那个人。 武攸宁是被勃伦赞刃挟持逃出的但既然偷了鱼符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准备投靠吐蕃。 按照他的想法自己毕竟是大唐的外戚是太后的亲侄子单凭这层身份对于吐蕃来说应该就是很宝贵的在大唐过不上好日子到了这苦寒高原之国还不能享受享受? 一路上勃伦赞刃确实被他忽悠住了结果到了吐蕃王城跟病重的赞悉若对话了没几句就被拖下去行刑。 连半个时辰都没撑到武攸宁就熬不住了把如今武氏子弟乃至太后的窘迫处境交代得干干净净。 令苦心护送他们两年回家的内卫庆幸的是这个家伙对于大唐的情况也确实不了解噶尔家族并没有从他身上看出什么破绽来只是清楚了太后的真实处境。 令武攸宁自己庆幸的是赞悉若没有为难他反倒给他好吃好喝的住着并且教他吐蕃话努力扮成一个使者的模样。 连续几个教他仪态礼数的吐蕃官员都折寿了好几年后才勉强有了今日的效果。 武攸宁十分紧张组织着语言大论府。 走进府邸的瞬间武攸宁就缩了缩脖子换了副模样。 等到了赞悉若修养的屋内更是从趾高气昂的武太后使者变成了规规矩矩的随从。 一切只因为倚在病榻上的那个人。 武攸宁是被勃伦赞刃挟持逃出的但既然偷了鱼符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准备投靠吐蕃。 按照他的想法自己毕竟是大唐的外戚是太后的亲侄子单凭这层身份对于吐蕃来说应该就是很宝贵的在大唐过不上好日子到了这苦寒高原之国还不能享受享受? 一路上勃伦赞刃确实被他忽悠住了结果到了吐蕃王城跟病重的赞悉若对话了没几句就被拖下去行刑。 连半个时辰都没撑到武攸宁就熬不住了把如今武氏子弟乃至太后的窘迫处境交代得干干净净。 令苦心护送他们两年回家的内卫庆幸的是这个家伙对于大唐的情况也确实不了解噶尔家族并没有从他身上看出什么破绽来只是清楚了太后的真实处境。 令武攸宁自己庆幸的是赞悉若没有为难他反倒给他好吃好喝的住着并且教他吐蕃话努力扮成一个使者的模样。 连续几个教他仪态礼数的吐蕃官员都折寿了好几年后才勉强有了今日的效果。 武攸宁十分紧张组织着语言大论府。 走进府邸的瞬间武攸宁就缩了缩脖子换了副模样。 等到了赞悉若修养的屋内更是从趾高气昂的武太后使者变成了规规矩矩的随从。 一切只因为倚在病榻上的那个人。 武攸宁是被勃伦赞刃挟持逃出的但既然偷了鱼符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准备投靠吐蕃。 按照他的想法自己毕竟是大唐的外戚是太后的亲侄子单凭这层身份对于吐蕃来说应该就是很宝贵的在大唐过不上好日子到了这苦寒高原之国还不能享受享受? 一路上勃伦赞刃确实被他忽悠住了结果到了吐蕃王城跟病重的赞悉若对话了没几句就被拖下去行刑。 连半个时辰都没撑到武攸宁就熬不住了把如今武氏子弟乃至太后的窘迫处境交代得干干净净。 令苦心护送他们两年回家的内卫庆幸的是这个家伙对于大唐的情况也确实不了解噶尔家族并没有从他身上看出什么破绽来只是清楚了太后的真实处境。 令武攸宁自己庆幸的是赞悉若没有为难他反倒给他好吃好喝的住着并且教他吐蕃话努力扮成一个使者的模样。 连续几个教他仪态礼数的吐蕃官员都折寿了好几年后才勉强有了今日的效果。 武攸宁十分紧张组织着语言大论府。 走进府邸的瞬间武攸宁就缩了缩脖子换了副模样。 等到了赞悉若修养的屋内更是从趾高气昂的武太后使者变成了规规矩矩的随从。 一切只因为倚在病榻上的那个人。 武攸宁是被勃伦赞刃挟持逃出的但既然偷了鱼符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准备投靠吐蕃。 按照他的想法自己毕竟是大唐的外戚是太后的亲侄子单凭这层身份对于吐蕃来说应该就是很宝贵的在大唐过不上好日子到了这苦寒高原之国还不能享受享受? 一路上勃伦赞刃确实被他忽悠住了结果到了吐蕃王城跟病重的赞悉若对话了没几句就被拖下去行刑。 连半个时辰都没撑到武攸宁就熬不住了把如今武氏子弟乃至太后的窘迫处境交代得干干净净。 令苦心护送他们两年回家的内卫庆幸的是这个家伙对于大唐的情况也确实不了解噶尔家族并没有从他身上看出什么破绽来只是清楚了太后的真实处境。 令武攸宁自己庆幸的是赞悉若没有为难他反倒给他好吃好喝的住着并且教他吐蕃话努力扮成一个使者的模样。 连续几个教他仪态礼数的吐蕃官员都折寿了好几年后才勉强有了今日的效果。 武攸宁十分紧张组织着语言 正文 第四百六十章 赞普何故造反? “师父!我练出真气了!” 小王子语气欣喜来到面前躬身一拜。 其实他十四岁了这个年纪的少年郎不算小已是身姿修长相貌堂堂气度沉稳, 但李彦还是喜欢称其小王子毕竟慕容复总有些怪怪的。 而李彦因材施教传给这位徒弟的是基础内功的高配版千秋诀的低配版:“你劲力有所退步如今修炼真气更适合处理政务, 好好修炼将受用无穷。” 小王子最开心的是师父对自己的用心, 这段时间居然前所未有地亲自传授他何时享受过这待遇赶忙应道:“是!徒儿一定努力!” 李彦笑笑:“过来看看!” 两人站在高处往下俯瞰。 他们此时正位于洛沃边界处曾经吐蕃灭亡吐谷浑时第一战就是占据此处勃伦赞刃当年也被唐军围堵在这里一味死战最后亲卫直接将之绑了投降去了长安跳舞而此时此刻, 不少羌民更是拖家带口, 从吐蕃境内往吐谷浑境内迁徙。 小王子看得通体舒泰:“我至今还记得去吐蕃王城时, 街边全是吐谷浑难民的场面当时我就发誓我要复国吐谷浑, 并让它比吐蕃强大然后让吐蕃的人逃难到我吐谷浑来!现在终于成真了!” 李彦微微点头底层百姓或许有其局限性, 但求生的本能会驱策······ 小王子语气欣喜来到面前躬身一拜。 其实他十四岁了这个年纪的少年郎不算小已是身姿修长相貌堂堂气度沉稳但李彦还是喜欢称其小王子毕竟慕容复总有些怪怪的。 而李彦因材施教传给这位徒弟的是基础内功的高配版千秋诀的低配版:“你劲力有所退步如今修炼真气更适合处理政务好好修炼将受用无穷。” 小王子最开心的是师父对自己的用心, 这段时间居然前所未有地亲自传授, 他何时享受过这待遇赶忙应道:“是!徒儿一定努力!” 李彦笑笑:“过来看看!” 两人站在高处往下俯瞰。 他们此时正位于洛沃边界处曾经吐蕃灭亡吐谷浑时第一战就是占据此处勃伦赞刃当年也被唐军围堵在这里一味死战最后亲卫直接将之绑了投降去了长安跳舞而此时此刻不少羌民更是拖家带口从吐蕃境内往吐谷浑境内迁徙。 小王子看得通体舒泰:“我至今还记得去吐蕃王城时街边全是吐谷浑难民的场面当时我就发誓我要复国吐谷浑并让它比吐蕃强大然后让吐蕃的人逃难到我吐谷浑来!现在终于成真了!” 李彦微微点头底层百姓或许有其局限性但求生的本能会驱策“师父!我练出真气了!” 小王子语气欣喜来到面前躬身一拜。 其实他十四岁了这个年纪的少年郎不算小已是身姿修长相貌堂堂气度沉稳但李彦还是喜欢称其小王子毕竟慕容复总有些怪怪的。 而李彦因材施教传给这位徒弟的是基础内功的高配版千秋诀的低配版:“你劲力有所退步如今修炼真气更适合处理政务好好修炼将受用无穷。” 小王子最开心的是师父对自己的用心这段时间居然前所未有地亲自传授他何时享受过这待遇赶忙应道:“是!徒儿一定努力!” 李彦笑笑:“过来看看!” 两人站在高处往下俯瞰。 他们此时正位于洛沃边界处曾经吐蕃灭亡吐谷浑时第一战就是占据此处勃伦赞刃当年也被唐军围堵在这里一味死战最后亲卫直接将之绑了投降去了长安跳舞而此时此刻不少羌民更是拖家带口从吐蕃境内往吐谷浑境内迁徙。 小王子看得通体舒泰:“我至今还记得去吐蕃王城时街边全是吐谷浑难民的场面当时我就发誓我要复国吐谷浑并让它比吐蕃强大然后让吐蕃的人逃难到我吐谷浑来!现在终于成真了!” 李彦微微点头底层百姓或许有其局限性但求生的本能会驱策“师父!我练出真气了!” 小王子语气欣喜来到面前躬身一拜。 其实他十四岁了这个年纪的少年郎不算小已是身姿修长相貌堂堂气度沉稳但李彦还是喜欢称其小王子毕竟慕容复总有些怪怪的。 而李彦因材施教传给这位徒弟的是基础内功的高配版千秋诀的低配版:“你劲力有所退步如今修炼真气更适合处理政务好好修炼将受用无穷。” 小王子最开心的是师父对自己的用心这段时间居然前所未有地亲自传授他何时享受过这待遇赶忙应道:“是!徒儿一定努力!” 李彦笑笑:“过来看看!” 两人站在高处往下俯瞰。 他们此时正位于洛沃边界处曾经吐蕃灭亡吐谷浑时第一战就是占据此处勃伦赞刃当年也被唐军围堵在这里一味死战最后亲卫直接将之绑了投降去了长安跳舞而此时此刻不少羌民更是拖家带口从吐蕃境内往吐谷浑境内迁徙。 小王子看得通体舒泰:“我至今还记得去吐蕃王城时街边全是吐谷浑难民的场面当时我就发誓我要复国吐谷浑并让它比吐蕃强大然后让吐蕃的人逃难到我吐谷浑来!现在终于成真了!” 李彦微微点头底层百姓或许有其局限性但求生的本能会驱策“师父!我练出真气了!” 小王子语气欣喜来到面前躬身一拜。 其实他十四岁了这个年纪的少年郎不算小已是身姿修长相貌堂堂气度沉稳但李彦还是喜欢称其小王子毕竟慕容复总有些怪怪的。 而李彦因材施教传给这位徒弟的是基础内功的高配版千秋诀的低配版:“你劲力有所退步如今修炼真气更适合处理政务好好修炼将受用无穷。” 小王子最开心的是师父对自己的用心这段时间居然前所未有地亲自传授他何时享受过这待遇赶忙应道:“是!徒儿一定努力!” 李彦笑笑:“过来看看!” 两人站在高处往下俯瞰。 他们此时正位于洛沃边界处曾经吐蕃灭亡吐谷浑时第一战就是占据此处勃伦赞刃当年也被唐军围堵在这里一味死战最后亲卫直接将之绑了投降去了长安跳舞而此时此刻不少羌民更是拖家带口从吐蕃境内往吐谷浑境内迁徙。 小王子看得通体舒泰:“我至今还记得去吐蕃王城时街边全是吐谷浑难民的场面当时我就发誓我要复国吐谷浑并让它比吐蕃强大然后让吐蕃的人逃难到我吐谷浑来!现在终于成真了!” 李彦微微点头底层百姓或许有其局限性但求生的本能会驱策“师父!我练出真气了!” 小王子语气欣喜来到面前躬身一拜。 其实他十四岁了这个年纪的少年郎不算小已是身姿修长相貌堂堂气度沉稳但李彦还是喜欢称其小王子毕竟慕容复总有些怪怪的。 而李彦因材施教传给这位徒弟的是基础内功的高配版千秋诀的低配版:“你劲力有所退步如今修炼真气更适合处理政务好好修炼将受用无穷。” 小王子最开心的是师父对自己的用心这段时间居然前所未有地亲自传授他何时享受过这待遇赶忙应道:“是!徒儿一定努力!” 李彦笑笑:“过来看看!” 两人站在高处往下俯瞰。 他们此时正位于洛沃边界处曾经吐蕃灭亡吐谷浑时第一战就是占据此处勃伦赞刃当年也被唐军围堵在这里一味死战最后亲卫直接将之绑了投降去了长安跳舞而此时此刻不少羌民更是拖家带口从吐蕃境内往吐谷浑境内迁徙。 小王子看得通体舒泰:“我至今还记得去吐蕃王城时街边全是吐谷浑难民的场面当时我就发誓我要复国吐谷浑并让它比吐蕃强大然后让吐蕃的人逃难到我吐谷浑来!现在终于成真了!” 李彦微微点头底层百姓或许有其局限性但求生的本能会驱策“师父!我练出真气了!” 小王子语气欣喜来到面前躬身一拜。 其实他十四岁了这个年纪的少年郎不算小已是身姿修长相貌堂堂气度沉稳但李彦还是喜欢称其小王子毕竟慕容复总有些怪怪的。 而李彦因材施教传给这位徒弟的是基础内功的高配版千秋诀的低配版:“你劲力有所退步如今修炼真气更适合处理政务好好修炼将受用无穷。” 小王子最开心的是师父对自己的用心这段时间居然前所未有地亲自传授他何时享受过这待遇赶忙应道:“是!徒儿一定努力!” 李彦笑笑:“过来看看!” 两人站在高处往下俯瞰。 他们此时正位于洛沃边界处曾经吐蕃灭亡吐谷浑时第一战就是占据此处勃伦赞刃当年也被唐军围堵在这里一味死战最后亲卫直接将之绑了投降去了长安跳舞而此时此刻不少羌民更是拖家带口从吐蕃境内往吐谷浑境内迁徙。 小王子看得通体舒泰:“我至今还记得去吐蕃王城时街边全是吐谷浑难民的场面当时我就发誓我要复国吐谷浑并让它比吐蕃强大然后让吐蕃的人逃难到我吐谷浑来!现在终于成真了!” 李彦微微点头底层百姓或许有其局限性但求生的本能会驱策“师父!我练出真气了!” 小王子语气欣喜来到面前躬身一拜。 其实他十四岁了这个年纪的少年郎不算小已是身姿修长相貌堂堂气度沉稳但李彦还是喜欢称其小王子毕竟慕容复总有些怪怪的。 而李彦因材施教传给这位徒弟的是基础内功的高配版千秋诀的低配版:“你劲力有所退步如今修炼真气更适合处理政务好好修炼将受用无穷。” 小王子最开心的是师父对自己的用心这段时间居然前所未有地亲自传授他何时享受过这待遇赶忙应道:“是!徒儿一定努力!” 李彦笑笑:“过来看看!” 两人站在高处往下俯瞰。 他们此时正位于洛沃边界处曾经吐蕃灭亡吐谷浑时第一战就是占据此处勃伦赞刃当年也被唐军围堵在这里一味死战最后亲卫直接将之绑了投降去了长安跳舞而此时此刻不少羌民更是拖家带口从吐蕃境内往吐谷浑境内迁徙。 小王子看得通体舒泰:“我至今还记得去吐蕃王城时街边全是吐谷浑难民的场面当时我就发誓我要复国吐谷浑并让它比吐蕃强大然后让吐蕃的人逃难到我吐谷浑来!现在终于成真了!” 李彦微微点头底层百姓或许有其局限性但求生的本能会驱策“师父!我练出真气了!” 小王子语气欣喜来到面前躬身一拜。 其实他十四岁了这个年纪的少年郎不算小已是身姿修长相貌堂堂气度沉稳但李彦还是喜欢称其小王子毕竟慕容复总有些怪怪的。 而李彦因材施教传给这位徒弟的是基础内功的高配版千秋诀的低配版:“你劲力有所退步如今修炼真气更适合处理政务好好修炼将受用无穷。” 小王子最开心的是师父对自己的用心这段时间居然前所未有地亲自传授他何时享受过这待遇赶忙应道:“是!徒儿一定努力!” 李彦笑笑:“过来看看!” 两人站在高处往下俯瞰。 他们此时正位于洛沃边界处曾经吐蕃灭亡吐谷浑时第一战就是占据此处勃伦赞刃当年也被唐军围堵在这里一味死战最后亲卫直接将之绑了投降去了长安跳舞而此时此刻不少羌民更是拖家带口从吐蕃境内往吐谷浑境内迁徙。 小王子看得通体舒泰:“我至今还记得去吐蕃王城时街边全是吐谷浑难民的场面当时我就发誓我要复国吐谷浑并让它比吐蕃强大然后让吐蕃的人逃难到我吐谷浑来!现在终于成真了!” 李彦微微点头底层百姓或许有其局限性但求生的本能会驱策 正文 第四百六十一章 赞普太努力了,研究自家山川走势,苦心琢磨怎么造反 “驾!” 勃伦赞刃高居马上身后跟着五千精兵再度回归曾经统兵的威风八面。 得益于父兄的精英教育他的率兵能力还是合格的何况钦陵不仅让儿子弓仁作为副将更是派出了最精锐的私曲甲兵。 吐蕃战斗力最高的兵种就是私曲甲兵, 次一级的是五茹甲兵至于最下面的诸胡羌民都是随风而倒。 近来的遭遇就让勃伦赞刃十分气愤吐蕃都到了如此危急的时刻那些酋首还在狮子大开口一见得不到足够的利益立刻拒绝参战。 或许这些人根本不在乎吐蕃亡不亡, 毕竟无论是吐蕃还是羁縻府州最终都是他们治理底层, 没有区别。 但勃伦赞刃发誓等到此次大败唐军他掉过头来定要将这些贼酋好好杀一遍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区别。 相比起勃伦赞刃的展望未来弓仁这些年紧随父亲身后变得愈发沉稳时刻关注周边局势尤其是穿过山岭时他本能地嗅出一丝不祥的味道。 “停下!” “发!!” 倏然间数百支箭失自斜上方破空而发发出尖锐的尖啸。 身后的士兵反应极快第一时间取下绑在背后的木盾架在身前。 但即便如此, 还是有一些动作稍慢的被箭失射入体内, 倒地前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勃伦赞刃高居马上身后跟着五千精兵再度回归曾经统兵的威风八面。 得益于父兄的精英教育他的率兵能力还是合格的何况钦陵不仅让儿子弓仁作为副将更是派出了最精锐的私曲甲兵。 吐蕃战斗力最高的兵种就是私曲甲兵次一级的是五茹甲兵至于最下面的诸胡羌民都是随风而倒。 近来的遭遇就让勃伦赞刃十分气愤吐蕃都到了如此危急的时刻那些酋首还在狮子大开口一见得不到足够的利益立刻拒绝参战。 或许这些人根本不在乎吐蕃亡不亡毕竟无论是吐蕃还是羁縻府州最终都是他们治理底层没有区别。 但勃伦赞刃发誓等到此次大败唐军, 他掉过头来定要将这些贼酋好好杀一遍, 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区别。 相比起勃伦赞刃的展望未来, 弓仁这些年紧随父亲身后变得愈发沉稳时刻关注周边局势尤其是穿过山岭时他本能地嗅出一丝不祥的味道。 “停下!” “发!!” 倏然间数百支箭失自斜上方破空而发发出尖锐的尖啸。 身后的士兵反应极快第一时间取下绑在背后的木盾架在身前。 但即便如此还是有一些动作稍慢的被箭失射入体内倒地前发出凄厉的惨叫声“驾!” 勃伦赞刃高居马上身后跟着五千精兵再度回归曾经统兵的威风八面。 得益于父兄的精英教育他的率兵能力还是合格的何况钦陵不仅让儿子弓仁作为副将更是派出了最精锐的私曲甲兵。 吐蕃战斗力最高的兵种就是私曲甲兵次一级的是五茹甲兵至于最下面的诸胡羌民都是随风而倒。 近来的遭遇就让勃伦赞刃十分气愤吐蕃都到了如此危急的时刻那些酋首还在狮子大开口一见得不到足够的利益立刻拒绝参战。 或许这些人根本不在乎吐蕃亡不亡毕竟无论是吐蕃还是羁縻府州最终都是他们治理底层没有区别。 但勃伦赞刃发誓等到此次大败唐军他掉过头来定要将这些贼酋好好杀一遍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区别。 相比起勃伦赞刃的展望未来弓仁这些年紧随父亲身后变得愈发沉稳时刻关注周边局势尤其是穿过山岭时他本能地嗅出一丝不祥的味道。 “停下!” “发!!” 倏然间数百支箭失自斜上方破空而发发出尖锐的尖啸。 身后的士兵反应极快第一时间取下绑在背后的木盾架在身前。 但即便如此还是有一些动作稍慢的被箭失射入体内倒地前发出凄厉的惨叫声“驾!” 勃伦赞刃高居马上身后跟着五千精兵再度回归曾经统兵的威风八面。 得益于父兄的精英教育他的率兵能力还是合格的何况钦陵不仅让儿子弓仁作为副将更是派出了最精锐的私曲甲兵。 吐蕃战斗力最高的兵种就是私曲甲兵次一级的是五茹甲兵至于最下面的诸胡羌民都是随风而倒。 近来的遭遇就让勃伦赞刃十分气愤吐蕃都到了如此危急的时刻那些酋首还在狮子大开口一见得不到足够的利益立刻拒绝参战。 或许这些人根本不在乎吐蕃亡不亡毕竟无论是吐蕃还是羁縻府州最终都是他们治理底层没有区别。 但勃伦赞刃发誓等到此次大败唐军他掉过头来定要将这些贼酋好好杀一遍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区别。 相比起勃伦赞刃的展望未来弓仁这些年紧随父亲身后变得愈发沉稳时刻关注周边局势尤其是穿过山岭时他本能地嗅出一丝不祥的味道。 “停下!” “发!!” 倏然间数百支箭失自斜上方破空而发发出尖锐的尖啸。 身后的士兵反应极快第一时间取下绑在背后的木盾架在身前。 但即便如此还是有一些动作稍慢的被箭失射入体内倒地前发出凄厉的惨叫声“驾!” 勃伦赞刃高居马上身后跟着五千精兵再度回归曾经统兵的威风八面。 得益于父兄的精英教育他的率兵能力还是合格的何况钦陵不仅让儿子弓仁作为副将更是派出了最精锐的私曲甲兵。 吐蕃战斗力最高的兵种就是私曲甲兵次一级的是五茹甲兵至于最下面的诸胡羌民都是随风而倒。 近来的遭遇就让勃伦赞刃十分气愤吐蕃都到了如此危急的时刻那些酋首还在狮子大开口一见得不到足够的利益立刻拒绝参战。 或许这些人根本不在乎吐蕃亡不亡毕竟无论是吐蕃还是羁縻府州最终都是他们治理底层没有区别。 但勃伦赞刃发誓等到此次大败唐军他掉过头来定要将这些贼酋好好杀一遍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区别。 相比起勃伦赞刃的展望未来弓仁这些年紧随父亲身后变得愈发沉稳时刻关注周边局势尤其是穿过山岭时他本能地嗅出一丝不祥的味道。 “停下!” “发!!” 倏然间数百支箭失自斜上方破空而发发出尖锐的尖啸。 身后的士兵反应极快第一时间取下绑在背后的木盾架在身前。 但即便如此还是有一些动作稍慢的被箭失射入体内倒地前发出凄厉的惨叫声“驾!” 勃伦赞刃高居马上身后跟着五千精兵再度回归曾经统兵的威风八面。 得益于父兄的精英教育他的率兵能力还是合格的何况钦陵不仅让儿子弓仁作为副将更是派出了最精锐的私曲甲兵。 吐蕃战斗力最高的兵种就是私曲甲兵次一级的是五茹甲兵至于最下面的诸胡羌民都是随风而倒。 近来的遭遇就让勃伦赞刃十分气愤吐蕃都到了如此危急的时刻那些酋首还在狮子大开口一见得不到足够的利益立刻拒绝参战。 或许这些人根本不在乎吐蕃亡不亡毕竟无论是吐蕃还是羁縻府州最终都是他们治理底层没有区别。 但勃伦赞刃发誓等到此次大败唐军他掉过头来定要将这些贼酋好好杀一遍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区别。 相比起勃伦赞刃的展望未来弓仁这些年紧随父亲身后变得愈发沉稳时刻关注周边局势尤其是穿过山岭时他本能地嗅出一丝不祥的味道。 “停下!” “发!!” 倏然间数百支箭失自斜上方破空而发发出尖锐的尖啸。 身后的士兵反应极快第一时间取下绑在背后的木盾架在身前。 但即便如此还是有一些动作稍慢的被箭失射入体内倒地前发出凄厉的惨叫声“驾!” 勃伦赞刃高居马上身后跟着五千精兵再度回归曾经统兵的威风八面。 得益于父兄的精英教育他的率兵能力还是合格的何况钦陵不仅让儿子弓仁作为副将更是派出了最精锐的私曲甲兵。 吐蕃战斗力最高的兵种就是私曲甲兵次一级的是五茹甲兵至于最下面的诸胡羌民都是随风而倒。 近来的遭遇就让勃伦赞刃十分气愤吐蕃都到了如此危急的时刻那些酋首还在狮子大开口一见得不到足够的利益立刻拒绝参战。 或许这些人根本不在乎吐蕃亡不亡毕竟无论是吐蕃还是羁縻府州最终都是他们治理底层没有区别。 但勃伦赞刃发誓等到此次大败唐军他掉过头来定要将这些贼酋好好杀一遍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区别。 相比起勃伦赞刃的展望未来弓仁这些年紧随父亲身后变得愈发沉稳时刻关注周边局势尤其是穿过山岭时他本能地嗅出一丝不祥的味道。 “停下!” “发!!” 倏然间数百支箭失自斜上方破空而发发出尖锐的尖啸。 身后的士兵反应极快第一时间取下绑在背后的木盾架在身前。 但即便如此还是有一些动作稍慢的被箭失射入体内倒地前发出凄厉的惨叫声“驾!” 勃伦赞刃高居马上身后跟着五千精兵再度回归曾经统兵的威风八面。 得益于父兄的精英教育他的率兵能力还是合格的何况钦陵不仅让儿子弓仁作为副将更是派出了最精锐的私曲甲兵。 吐蕃战斗力最高的兵种就是私曲甲兵次一级的是五茹甲兵至于最下面的诸胡羌民都是随风而倒。 近来的遭遇就让勃伦赞刃十分气愤吐蕃都到了如此危急的时刻那些酋首还在狮子大开口一见得不到足够的利益立刻拒绝参战。 或许这些人根本不在乎吐蕃亡不亡毕竟无论是吐蕃还是羁縻府州最终都是他们治理底层没有区别。 但勃伦赞刃发誓等到此次大败唐军他掉过头来定要将这些贼酋好好杀一遍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区别。 相比起勃伦赞刃的展望未来弓仁这些年紧随父亲身后变得愈发沉稳时刻关注周边局势尤其是穿过山岭时他本能地嗅出一丝不祥的味道。 “停下!” “发!!” 倏然间数百支箭失自斜上方破空而发发出尖锐的尖啸。 身后的士兵反应极快第一时间取下绑在背后的木盾架在身前。 但即便如此还是有一些动作稍慢的被箭失射入体内倒地前发出凄厉的惨叫声“驾!” 勃伦赞刃高居马上身后跟着五千精兵再度回归曾经统兵的威风八面。 得益于父兄的精英教育他的率兵能力还是合格的何况钦陵不仅让儿子弓仁作为副将更是派出了最精锐的私曲甲兵。 吐蕃战斗力最高的兵种就是私曲甲兵次一级的是五茹甲兵至于最下面的诸胡羌民都是随风而倒。 近来的遭遇就让勃伦赞刃十分气愤吐蕃都到了如此危急的时刻那些酋首还在狮子大开口一见得不到足够的利益立刻拒绝参战。 或许这些人根本不在乎吐蕃亡不亡毕竟无论是吐蕃还是羁縻府州最终都是他们治理底层没有区别。 但勃伦赞刃发誓等到此次大败唐军他掉过头来定要将这些贼酋好好杀一遍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区别。 相比起勃伦赞刃的展望未来弓仁这些年紧随父亲身后变得愈发沉稳时刻关注周边局势尤其是穿过山岭时他本能地嗅出一丝不祥的味道。 “停下!” “发!!” 倏然间数百支箭失自斜上方破空而发发出尖锐的尖啸。 身后的士兵反应极快第一时间取下绑在背后的木盾架在身前。 但即便如此还是有一些动作稍慢的被箭失射入体内倒地前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正文 第四百六十二章 两国相争,求胜而已,舍此之外,再无他物! “那本将军就再说一次诸位听好了!” “王上近年来一直远离朝政恐怕不知孙波茹早与唐人暗中往来孙波茹本更是虚情施恩结交各部图谋极大意欲复苏毗旧国, 分裂蕃国!” “本将军统帅吐蕃兵马出征在即自当先清内患再克外敌王上久不问世事还是不要贸然出头被奸人利用!” 面对王孝杰的咄咄逼人, 钦陵寸步不让甚至策马上前让声音更清晰地扩散开来。 三位茹本缓缓停下脚步。 赞普威风霸气钦陵煞气腾腾。 一个是吐蕃君王一个是吐蕃将星。 这种争锋相对他们实在不愿参与。 可王孝杰的质问立刻来了:“孙波茹本若是真与唐人勾结吐蕃赞普第一个饶不了她们可此前五茹会盟时你们为何闭口不言难道这段时间就查明了真相掌握了实证?” 钦陵冷冷地道:“若是慢慢调查贼人就已发动, 乱我国政了王上一向不理政事, 却是不知道其中凶险!” 王孝杰立刻道:“那就是师出无名!大将军真是嚣狂啊, 若论地位高低, 孙波茹本并不比你低下你仅仅是怀疑她私通唐人, 就能痛下杀手?那你将来怀疑三位茹本私通唐人, 是不是也要将他们杀光?” 三位茹本脸色变了, 虽然都知道······ “王上近年来一直远离朝政恐怕不知孙波茹早与唐人暗中往来孙波茹本更是虚情施恩结交各部图谋极大意欲复苏毗旧国分裂蕃国!” “本将军统帅吐蕃兵马出征在即自当先清内患再克外敌王上久不问世事还是不要贸然出头被奸人利用!” 面对王孝杰的咄咄逼人钦陵寸步不让甚至策马上前, 让声音更清晰地扩散开来。 三位茹本缓缓停下脚步。 赞普威风霸气, 钦陵煞气腾腾。 一个是吐蕃君王, 一个是吐蕃将星。 这种争锋相对, 他们实在不愿参与。 可王孝杰的质问立刻来了:“孙波茹本若是真与唐人勾结吐蕃赞普第一个饶不了她们可此前五茹会盟时你们为何闭口不言难道这段时间就查明了真相掌握了实证?” 钦陵冷冷地道:“若是慢慢调查贼人就已发动乱我国政了王上一向不理政事却是不知道其中凶险!” 王孝杰立刻道:“那就是师出无名!大将军真是嚣狂啊若论地位高低孙波茹本并不比你低下你仅仅是怀疑她私通唐人就能痛下杀手?那你将来怀疑三位茹本私通唐人是不是也要将他们杀光?” 三位茹本脸色变了虽然都知道“那本将军就再说一次诸位听好了!” “王上近年来一直远离朝政恐怕不知孙波茹早与唐人暗中往来孙波茹本更是虚情施恩结交各部图谋极大意欲复苏毗旧国分裂蕃国!” “本将军统帅吐蕃兵马出征在即自当先清内患再克外敌王上久不问世事还是不要贸然出头被奸人利用!” 面对王孝杰的咄咄逼人钦陵寸步不让甚至策马上前让声音更清晰地扩散开来。 三位茹本缓缓停下脚步。 赞普威风霸气钦陵煞气腾腾。 一个是吐蕃君王一个是吐蕃将星。 这种争锋相对他们实在不愿参与。 可王孝杰的质问立刻来了:“孙波茹本若是真与唐人勾结吐蕃赞普第一个饶不了她们可此前五茹会盟时你们为何闭口不言难道这段时间就查明了真相掌握了实证?” 钦陵冷冷地道:“若是慢慢调查贼人就已发动乱我国政了王上一向不理政事却是不知道其中凶险!” 王孝杰立刻道:“那就是师出无名!大将军真是嚣狂啊若论地位高低孙波茹本并不比你低下你仅仅是怀疑她私通唐人就能痛下杀手?那你将来怀疑三位茹本私通唐人是不是也要将他们杀光?” 三位茹本脸色变了虽然都知道“那本将军就再说一次诸位听好了!” “王上近年来一直远离朝政恐怕不知孙波茹早与唐人暗中往来孙波茹本更是虚情施恩结交各部图谋极大意欲复苏毗旧国分裂蕃国!” “本将军统帅吐蕃兵马出征在即自当先清内患再克外敌王上久不问世事还是不要贸然出头被奸人利用!” 面对王孝杰的咄咄逼人钦陵寸步不让甚至策马上前让声音更清晰地扩散开来。 三位茹本缓缓停下脚步。 赞普威风霸气钦陵煞气腾腾。 一个是吐蕃君王一个是吐蕃将星。 这种争锋相对他们实在不愿参与。 可王孝杰的质问立刻来了:“孙波茹本若是真与唐人勾结吐蕃赞普第一个饶不了她们可此前五茹会盟时你们为何闭口不言难道这段时间就查明了真相掌握了实证?” 钦陵冷冷地道:“若是慢慢调查贼人就已发动乱我国政了王上一向不理政事却是不知道其中凶险!” 王孝杰立刻道:“那就是师出无名!大将军真是嚣狂啊若论地位高低孙波茹本并不比你低下你仅仅是怀疑她私通唐人就能痛下杀手?那你将来怀疑三位茹本私通唐人是不是也要将他们杀光?” 三位茹本脸色变了虽然都知道“那本将军就再说一次诸位听好了!” “王上近年来一直远离朝政恐怕不知孙波茹早与唐人暗中往来孙波茹本更是虚情施恩结交各部图谋极大意欲复苏毗旧国分裂蕃国!” “本将军统帅吐蕃兵马出征在即自当先清内患再克外敌王上久不问世事还是不要贸然出头被奸人利用!” 面对王孝杰的咄咄逼人钦陵寸步不让甚至策马上前让声音更清晰地扩散开来。 三位茹本缓缓停下脚步。 赞普威风霸气钦陵煞气腾腾。 一个是吐蕃君王一个是吐蕃将星。 这种争锋相对他们实在不愿参与。 可王孝杰的质问立刻来了:“孙波茹本若是真与唐人勾结吐蕃赞普第一个饶不了她们可此前五茹会盟时你们为何闭口不言难道这段时间就查明了真相掌握了实证?” 钦陵冷冷地道:“若是慢慢调查贼人就已发动乱我国政了王上一向不理政事却是不知道其中凶险!” 王孝杰立刻道:“那就是师出无名!大将军真是嚣狂啊若论地位高低孙波茹本并不比你低下你仅仅是怀疑她私通唐人就能痛下杀手?那你将来怀疑三位茹本私通唐人是不是也要将他们杀光?” 三位茹本脸色变了虽然都知道“那本将军就再说一次诸位听好了!” “王上近年来一直远离朝政恐怕不知孙波茹早与唐人暗中往来孙波茹本更是虚情施恩结交各部图谋极大意欲复苏毗旧国分裂蕃国!” “本将军统帅吐蕃兵马出征在即自当先清内患再克外敌王上久不问世事还是不要贸然出头被奸人利用!” 面对王孝杰的咄咄逼人钦陵寸步不让甚至策马上前让声音更清晰地扩散开来。 三位茹本缓缓停下脚步。 赞普威风霸气钦陵煞气腾腾。 一个是吐蕃君王一个是吐蕃将星。 这种争锋相对他们实在不愿参与。 可王孝杰的质问立刻来了:“孙波茹本若是真与唐人勾结吐蕃赞普第一个饶不了她们可此前五茹会盟时你们为何闭口不言难道这段时间就查明了真相掌握了实证?” 钦陵冷冷地道:“若是慢慢调查贼人就已发动乱我国政了王上一向不理政事却是不知道其中凶险!” 王孝杰立刻道:“那就是师出无名!大将军真是嚣狂啊若论地位高低孙波茹本并不比你低下你仅仅是怀疑她私通唐人就能痛下杀手?那你将来怀疑三位茹本私通唐人是不是也要将他们杀光?” 三位茹本脸色变了虽然都知道“那本将军就再说一次诸位听好了!” “王上近年来一直远离朝政恐怕不知孙波茹早与唐人暗中往来孙波茹本更是虚情施恩结交各部图谋极大意欲复苏毗旧国分裂蕃国!” “本将军统帅吐蕃兵马出征在即自当先清内患再克外敌王上久不问世事还是不要贸然出头被奸人利用!” 面对王孝杰的咄咄逼人钦陵寸步不让甚至策马上前让声音更清晰地扩散开来。 三位茹本缓缓停下脚步。 赞普威风霸气钦陵煞气腾腾。 一个是吐蕃君王一个是吐蕃将星。 这种争锋相对他们实在不愿参与。 可王孝杰的质问立刻来了:“孙波茹本若是真与唐人勾结吐蕃赞普第一个饶不了她们可此前五茹会盟时你们为何闭口不言难道这段时间就查明了真相掌握了实证?” 钦陵冷冷地道:“若是慢慢调查贼人就已发动乱我国政了王上一向不理政事却是不知道其中凶险!” 王孝杰立刻道:“那就是师出无名!大将军真是嚣狂啊若论地位高低孙波茹本并不比你低下你仅仅是怀疑她私通唐人就能痛下杀手?那你将来怀疑三位茹本私通唐人是不是也要将他们杀光?” 三位茹本脸色变了虽然都知道“那本将军就再说一次诸位听好了!” “王上近年来一直远离朝政恐怕不知孙波茹早与唐人暗中往来孙波茹本更是虚情施恩结交各部图谋极大意欲复苏毗旧国分裂蕃国!” “本将军统帅吐蕃兵马出征在即自当先清内患再克外敌王上久不问世事还是不要贸然出头被奸人利用!” 面对王孝杰的咄咄逼人钦陵寸步不让甚至策马上前让声音更清晰地扩散开来。 三位茹本缓缓停下脚步。 赞普威风霸气钦陵煞气腾腾。 一个是吐蕃君王一个是吐蕃将星。 这种争锋相对他们实在不愿参与。 可王孝杰的质问立刻来了:“孙波茹本若是真与唐人勾结吐蕃赞普第一个饶不了她们可此前五茹会盟时你们为何闭口不言难道这段时间就查明了真相掌握了实证?” 钦陵冷冷地道:“若是慢慢调查贼人就已发动乱我国政了王上一向不理政事却是不知道其中凶险!” 王孝杰立刻道:“那就是师出无名!大将军真是嚣狂啊若论地位高低孙波茹本并不比你低下你仅仅是怀疑她私通唐人就能痛下杀手?那你将来怀疑三位茹本私通唐人是不是也要将他们杀光?” 三位茹本脸色变了虽然都知道“那本将军就再说一次诸位听好了!” “王上近年来一直远离朝政恐怕不知孙波茹早与唐人暗中往来孙波茹本更是虚情施恩结交各部图谋极大意欲复苏毗旧国分裂蕃国!” “本将军统帅吐蕃兵马出征在即自当先清内患再克外敌王上久不问世事还是不要贸然出头被奸人利用!” 面对王孝杰的咄咄逼人钦陵寸步不让甚至策马上前让声音更清晰地扩散开来。 三位茹本缓缓停下脚步。 赞普威风霸气钦陵煞气腾腾。 一个是吐蕃君王一个是吐蕃将星。 这种争锋相对他们实在不愿参与。 可王孝杰的质问立刻来了:“孙波茹本若是真与唐人勾结吐蕃赞普第一个饶不了她们可此前五茹会盟时你们为何闭口不言难道这段时间就查明了真相掌握了实证?” 钦陵冷冷地道:“若是慢慢调查贼人就已发动乱我国政了王上一向不理政事却是不知道其中凶险!” 王孝杰立刻道:“那就是师出无名!大将军真是嚣狂啊若论地位高低孙波茹本并不比你低下你仅仅是怀疑她私通唐人就能痛下杀手?那你将来怀疑三位茹本私通唐人是不是也要将他们杀光?” 三位茹本脸色变了虽然都知道 正文 第四百六十三章 武氏末日 “钦陵亲率二十万大军其中有八万精兵这个比例对于吐蕃来说当真是破天荒了。” 边境的临时据点内李彦将汇总过来的情报转给小王子澹澹地道:“这就是押上国运孤注一掷的决战。” 小王子细细看了一遍, 振奋地道:“吐蕃这些年积攒下来的精锐部曲已经是倾巢出动还只带上三月粮草再也没有退路了!” 李彦点头:“吐蕃和吐谷浑都是全民皆兵的国家所以动辄数十万兵力是毫无压力的大非川之战就是两国四十万兵士对十万唐军。” “但所谓数十万大军, 其实很虚那些未经训练的士兵完全是凑数的杂兵, 与精锐骁勇的唐军对阵一冲就散还要损耗粮草是不能全看数目对比的。” 小王子奇道:“那为什么还要带上他们呢?我也曾听吐谷浑的将领有言部曲人数一多就管不过来了……” 李彦道:“即便是名将往往十万大军就是统领极限所以韩信点兵多多益善才能体会出淮阴侯的用兵如神。” “不过杂兵也绝非毫无作用全看统帅如何运用比如钦陵在大非川之战的运用就堪称绝妙。” “前期故意牺牲大量杂兵营造出吐蕃军一触即溃的错觉, 才让原本负责押送粮草的郭待封以为此战必胜为了抢攻擅自行动······ 边境的临时据点内李彦将汇总过来的情报转给小王子澹澹地道:“这就是押上国运孤注一掷的决战。” 小王子细细看了一遍振奋地道:“吐蕃这些年积攒下来的精锐部曲已经是倾巢出动还只带上三月粮草再也没有退路了!” 李彦点头:“吐蕃和吐谷浑都是全民皆兵的国家所以动辄数十万兵力是毫无压力的大非川之战就是两国四十万兵士对十万唐军。” “但所谓数十万大军其实很虚那些未经训练的士兵完全是凑数的杂兵与精锐骁勇的唐军对阵一冲就散还要损耗粮草是不能全看数目对比的。” 小王子奇道:“那为什么还要带上他们呢?我也曾听吐谷浑的将领有言部曲人数一多, 就管不过来了……” 李彦道:“即便是名将, 往往十万大军就是统领极限所以韩信点兵多多益善才能体会出淮阴侯的用兵如神。” “不过杂兵也绝非毫无作用全看统帅如何运用比如钦陵在大非川之战的运用就堪称绝妙。” “前期故意牺牲大量杂兵营造出吐蕃军一触即溃的错觉才让原本负责押送粮草的郭待封以为此战必胜为了抢攻擅自行动“钦陵亲率二十万大军其中有八万精兵这个比例对于吐蕃来说当真是破天荒了。” 边境的临时据点内李彦将汇总过来的情报转给小王子澹澹地道:“这就是押上国运孤注一掷的决战。” 小王子细细看了一遍振奋地道:“吐蕃这些年积攒下来的精锐部曲已经是倾巢出动还只带上三月粮草再也没有退路了!” 李彦点头:“吐蕃和吐谷浑都是全民皆兵的国家所以动辄数十万兵力是毫无压力的大非川之战就是两国四十万兵士对十万唐军。” “但所谓数十万大军其实很虚那些未经训练的士兵完全是凑数的杂兵与精锐骁勇的唐军对阵一冲就散还要损耗粮草是不能全看数目对比的。” 小王子奇道:“那为什么还要带上他们呢?我也曾听吐谷浑的将领有言部曲人数一多就管不过来了……” 李彦道:“即便是名将往往十万大军就是统领极限所以韩信点兵多多益善才能体会出淮阴侯的用兵如神。” “不过杂兵也绝非毫无作用全看统帅如何运用比如钦陵在大非川之战的运用就堪称绝妙。” “前期故意牺牲大量杂兵营造出吐蕃军一触即溃的错觉才让原本负责押送粮草的郭待封以为此战必胜为了抢攻擅自行动“钦陵亲率二十万大军其中有八万精兵这个比例对于吐蕃来说当真是破天荒了。” 边境的临时据点内李彦将汇总过来的情报转给小王子澹澹地道:“这就是押上国运孤注一掷的决战。” 小王子细细看了一遍振奋地道:“吐蕃这些年积攒下来的精锐部曲已经是倾巢出动还只带上三月粮草再也没有退路了!” 李彦点头:“吐蕃和吐谷浑都是全民皆兵的国家所以动辄数十万兵力是毫无压力的大非川之战就是两国四十万兵士对十万唐军。” “但所谓数十万大军其实很虚那些未经训练的士兵完全是凑数的杂兵与精锐骁勇的唐军对阵一冲就散还要损耗粮草是不能全看数目对比的。” 小王子奇道:“那为什么还要带上他们呢?我也曾听吐谷浑的将领有言部曲人数一多就管不过来了……” 李彦道:“即便是名将往往十万大军就是统领极限所以韩信点兵多多益善才能体会出淮阴侯的用兵如神。” “不过杂兵也绝非毫无作用全看统帅如何运用比如钦陵在大非川之战的运用就堪称绝妙。” “前期故意牺牲大量杂兵营造出吐蕃军一触即溃的错觉才让原本负责押送粮草的郭待封以为此战必胜为了抢攻擅自行动“钦陵亲率二十万大军其中有八万精兵这个比例对于吐蕃来说当真是破天荒了。” 边境的临时据点内李彦将汇总过来的情报转给小王子澹澹地道:“这就是押上国运孤注一掷的决战。” 小王子细细看了一遍振奋地道:“吐蕃这些年积攒下来的精锐部曲已经是倾巢出动还只带上三月粮草再也没有退路了!” 李彦点头:“吐蕃和吐谷浑都是全民皆兵的国家所以动辄数十万兵力是毫无压力的大非川之战就是两国四十万兵士对十万唐军。” “但所谓数十万大军其实很虚那些未经训练的士兵完全是凑数的杂兵与精锐骁勇的唐军对阵一冲就散还要损耗粮草是不能全看数目对比的。” 小王子奇道:“那为什么还要带上他们呢?我也曾听吐谷浑的将领有言部曲人数一多就管不过来了……” 李彦道:“即便是名将往往十万大军就是统领极限所以韩信点兵多多益善才能体会出淮阴侯的用兵如神。” “不过杂兵也绝非毫无作用全看统帅如何运用比如钦陵在大非川之战的运用就堪称绝妙。” “前期故意牺牲大量杂兵营造出吐蕃军一触即溃的错觉才让原本负责押送粮草的郭待封以为此战必胜为了抢攻擅自行动“钦陵亲率二十万大军其中有八万精兵这个比例对于吐蕃来说当真是破天荒了。” 边境的临时据点内李彦将汇总过来的情报转给小王子澹澹地道:“这就是押上国运孤注一掷的决战。” 小王子细细看了一遍振奋地道:“吐蕃这些年积攒下来的精锐部曲已经是倾巢出动还只带上三月粮草再也没有退路了!” 李彦点头:“吐蕃和吐谷浑都是全民皆兵的国家所以动辄数十万兵力是毫无压力的大非川之战就是两国四十万兵士对十万唐军。” “但所谓数十万大军其实很虚那些未经训练的士兵完全是凑数的杂兵与精锐骁勇的唐军对阵一冲就散还要损耗粮草是不能全看数目对比的。” 小王子奇道:“那为什么还要带上他们呢?我也曾听吐谷浑的将领有言部曲人数一多就管不过来了……” 李彦道:“即便是名将往往十万大军就是统领极限所以韩信点兵多多益善才能体会出淮阴侯的用兵如神。” “不过杂兵也绝非毫无作用全看统帅如何运用比如钦陵在大非川之战的运用就堪称绝妙。” “前期故意牺牲大量杂兵营造出吐蕃军一触即溃的错觉才让原本负责押送粮草的郭待封以为此战必胜为了抢攻擅自行动“钦陵亲率二十万大军其中有八万精兵这个比例对于吐蕃来说当真是破天荒了。” 边境的临时据点内李彦将汇总过来的情报转给小王子澹澹地道:“这就是押上国运孤注一掷的决战。” 小王子细细看了一遍振奋地道:“吐蕃这些年积攒下来的精锐部曲已经是倾巢出动还只带上三月粮草再也没有退路了!” 李彦点头:“吐蕃和吐谷浑都是全民皆兵的国家所以动辄数十万兵力是毫无压力的大非川之战就是两国四十万兵士对十万唐军。” “但所谓数十万大军其实很虚那些未经训练的士兵完全是凑数的杂兵与精锐骁勇的唐军对阵一冲就散还要损耗粮草是不能全看数目对比的。” 小王子奇道:“那为什么还要带上他们呢?我也曾听吐谷浑的将领有言部曲人数一多就管不过来了……” 李彦道:“即便是名将往往十万大军就是统领极限所以韩信点兵多多益善才能体会出淮阴侯的用兵如神。” “不过杂兵也绝非毫无作用全看统帅如何运用比如钦陵在大非川之战的运用就堪称绝妙。” “前期故意牺牲大量杂兵营造出吐蕃军一触即溃的错觉才让原本负责押送粮草的郭待封以为此战必胜为了抢攻擅自行动“钦陵亲率二十万大军其中有八万精兵这个比例对于吐蕃来说当真是破天荒了。” 边境的临时据点内李彦将汇总过来的情报转给小王子澹澹地道:“这就是押上国运孤注一掷的决战。” 小王子细细看了一遍振奋地道:“吐蕃这些年积攒下来的精锐部曲已经是倾巢出动还只带上三月粮草再也没有退路了!” 李彦点头:“吐蕃和吐谷浑都是全民皆兵的国家所以动辄数十万兵力是毫无压力的大非川之战就是两国四十万兵士对十万唐军。” “但所谓数十万大军其实很虚那些未经训练的士兵完全是凑数的杂兵与精锐骁勇的唐军对阵一冲就散还要损耗粮草是不能全看数目对比的。” 小王子奇道:“那为什么还要带上他们呢?我也曾听吐谷浑的将领有言部曲人数一多就管不过来了……” 李彦道:“即便是名将往往十万大军就是统领极限所以韩信点兵多多益善才能体会出淮阴侯的用兵如神。” “不过杂兵也绝非毫无作用全看统帅如何运用比如钦陵在大非川之战的运用就堪称绝妙。” “前期故意牺牲大量杂兵营造出吐蕃军一触即溃的错觉才让原本负责押送粮草的郭待封以为此战必胜为了抢攻擅自行动“钦陵亲率二十万大军其中有八万精兵这个比例对于吐蕃来说当真是破天荒了。” 边境的临时据点内李彦将汇总过来的情报转给小王子澹澹地道:“这就是押上国运孤注一掷的决战。” 小王子细细看了一遍振奋地道:“吐蕃这些年积攒下来的精锐部曲已经是倾巢出动还只带上三月粮草再也没有退路了!” 李彦点头:“吐蕃和吐谷浑都是全民皆兵的国家所以动辄数十万兵力是毫无压力的大非川之战就是两国四十万兵士对十万唐军。” “但所谓数十万大军其实很虚那些未经训练的士兵完全是凑数的杂兵与精锐骁勇的唐军对阵一冲就散还要损耗粮草是不能全看数目对比的。” 小王子奇道:“那为什么还要带上他们呢?我也曾听吐谷浑的将领有言部曲人数一多就管不过来了……” 李彦道:“即便是名将往往十万大军就是统领极限所以韩信点兵多多益善才能体会出淮阴侯的用兵如神。” “不过杂兵也绝非毫无作用全看统帅如何运用比如钦陵在大非川之战的运用就堪称绝妙。” “前期故意牺牲大量杂兵营造出吐蕃军一触即溃的错觉才让原本负责押送粮草的郭待封以为此战必胜为了抢攻擅自行动 正文 第四百六十四章 武氏之后,再也没有这么好用的整肃军纪工具了…… 安西都护府。 贞观十四年唐灭高昌后于此地设立西州都护府后改名安西都护府。 这块地方管辖的区域有多大呢? 古代的地名或许不太明显对应到后世就十分夸张了包括新疆地区、哈萨克斯坦东部和东南部、吉尔吉斯斯坦全部、塔吉克斯坦东部、阿富汗大部、尹朗东北部、土库曼斯坦东半部、乌兹别克斯坦大部。 当然这片地区大归大, 但地广人稀关键地还是安西四镇龟兹、疏勒、于阗和焉耆控制了这四座军镇重地就能辐射西域诸国保持商路畅通, 利润滚滚而来。 历史上大唐和吐蕃为了争这四镇数度交锋反复易手。 而大非川之战的最初原因也是钦陵率军先取于阗、疏勒再挥戈东进龟兹而后攻占焉耆以西数镇使得大唐在西域的统治地位发生动摇薛仁贵才领军出战。 那一战薛仁贵惨败获罪被贬为庶民。 这一战薛仁贵复出受封逻娑道行军大总管逻娑州都督。 逻娑也就是拉萨这和打新罗时刘仁轨直接受封鸡林州都督一样, 都是先把行政区域先划分好, 展现出灭国的志向与决心! 就在钦陵率领大军动身北上的时候李彦也率领内卫一同往四镇而去。 一路轻车简从, 速度自然比起行军要······ 贞观十四年, 唐灭高昌后, 于此地设立西州都护府后改名安西都护府。 这块地方管辖的区域有多大呢? 古代的地名或许不太明显对应到后世就十分夸张了包括新疆地区、哈萨克斯坦东部和东南部、吉尔吉斯斯坦全部、塔吉克斯坦东部、阿富汗大部、尹朗东北部、土库曼斯坦东半部、乌兹别克斯坦大部。 当然这片地区大归大但地广人稀关键地还是安西四镇龟兹、疏勒、于阗和焉耆控制了这四座军镇重地就能辐射西域诸国保持商路畅通利润滚滚而来。 历史上大唐和吐蕃为了争这四镇数度交锋反复易手。 而大非川之战的最初原因也是钦陵率军先取于阗、疏勒再挥戈东进龟兹而后攻占焉耆以西数镇使得大唐在西域的统治地位发生动摇薛仁贵才领军出战。 那一战薛仁贵惨败获罪被贬为庶民。 这一战薛仁贵复出, 受封逻娑道行军大总管逻娑州都督。 逻娑也就是拉萨这和打新罗时刘仁轨直接受封鸡林州都督一样都是先把行政区域先划分好展现出灭国的志向与决心! 就在钦陵率领大军动身北上的时候李彦也率领内卫一同往四镇而去。 一路轻车简从速度自然比起行军要安西都护府。 贞观十四年唐灭高昌后于此地设立西州都护府后改名安西都护府。 这块地方管辖的区域有多大呢? 古代的地名或许不太明显对应到后世就十分夸张了包括新疆地区、哈萨克斯坦东部和东南部、吉尔吉斯斯坦全部、塔吉克斯坦东部、阿富汗大部、尹朗东北部、土库曼斯坦东半部、乌兹别克斯坦大部。 当然这片地区大归大但地广人稀关键地还是安西四镇龟兹、疏勒、于阗和焉耆控制了这四座军镇重地就能辐射西域诸国保持商路畅通利润滚滚而来。 历史上大唐和吐蕃为了争这四镇数度交锋反复易手。 而大非川之战的最初原因也是钦陵率军先取于阗、疏勒再挥戈东进龟兹而后攻占焉耆以西数镇使得大唐在西域的统治地位发生动摇薛仁贵才领军出战。 那一战薛仁贵惨败获罪被贬为庶民。 这一战薛仁贵复出受封逻娑道行军大总管逻娑州都督。 逻娑也就是拉萨这和打新罗时刘仁轨直接受封鸡林州都督一样都是先把行政区域先划分好展现出灭国的志向与决心! 就在钦陵率领大军动身北上的时候李彦也率领内卫一同往四镇而去。 一路轻车简从速度自然比起行军要安西都护府。 贞观十四年唐灭高昌后于此地设立西州都护府后改名安西都护府。 这块地方管辖的区域有多大呢? 古代的地名或许不太明显对应到后世就十分夸张了包括新疆地区、哈萨克斯坦东部和东南部、吉尔吉斯斯坦全部、塔吉克斯坦东部、阿富汗大部、尹朗东北部、土库曼斯坦东半部、乌兹别克斯坦大部。 当然这片地区大归大但地广人稀关键地还是安西四镇龟兹、疏勒、于阗和焉耆控制了这四座军镇重地就能辐射西域诸国保持商路畅通利润滚滚而来。 历史上大唐和吐蕃为了争这四镇数度交锋反复易手。 而大非川之战的最初原因也是钦陵率军先取于阗、疏勒再挥戈东进龟兹而后攻占焉耆以西数镇使得大唐在西域的统治地位发生动摇薛仁贵才领军出战。 那一战薛仁贵惨败获罪被贬为庶民。 这一战薛仁贵复出受封逻娑道行军大总管逻娑州都督。 逻娑也就是拉萨这和打新罗时刘仁轨直接受封鸡林州都督一样都是先把行政区域先划分好展现出灭国的志向与决心! 就在钦陵率领大军动身北上的时候李彦也率领内卫一同往四镇而去。 一路轻车简从速度自然比起行军要安西都护府。 贞观十四年唐灭高昌后于此地设立西州都护府后改名安西都护府。 这块地方管辖的区域有多大呢? 古代的地名或许不太明显对应到后世就十分夸张了包括新疆地区、哈萨克斯坦东部和东南部、吉尔吉斯斯坦全部、塔吉克斯坦东部、阿富汗大部、尹朗东北部、土库曼斯坦东半部、乌兹别克斯坦大部。 当然这片地区大归大但地广人稀关键地还是安西四镇龟兹、疏勒、于阗和焉耆控制了这四座军镇重地就能辐射西域诸国保持商路畅通利润滚滚而来。 历史上大唐和吐蕃为了争这四镇数度交锋反复易手。 而大非川之战的最初原因也是钦陵率军先取于阗、疏勒再挥戈东进龟兹而后攻占焉耆以西数镇使得大唐在西域的统治地位发生动摇薛仁贵才领军出战。 那一战薛仁贵惨败获罪被贬为庶民。 这一战薛仁贵复出受封逻娑道行军大总管逻娑州都督。 逻娑也就是拉萨这和打新罗时刘仁轨直接受封鸡林州都督一样都是先把行政区域先划分好展现出灭国的志向与决心! 就在钦陵率领大军动身北上的时候李彦也率领内卫一同往四镇而去。 一路轻车简从速度自然比起行军要安西都护府。 贞观十四年唐灭高昌后于此地设立西州都护府后改名安西都护府。 这块地方管辖的区域有多大呢? 古代的地名或许不太明显对应到后世就十分夸张了包括新疆地区、哈萨克斯坦东部和东南部、吉尔吉斯斯坦全部、塔吉克斯坦东部、阿富汗大部、尹朗东北部、土库曼斯坦东半部、乌兹别克斯坦大部。 当然这片地区大归大但地广人稀关键地还是安西四镇龟兹、疏勒、于阗和焉耆控制了这四座军镇重地就能辐射西域诸国保持商路畅通利润滚滚而来。 历史上大唐和吐蕃为了争这四镇数度交锋反复易手。 而大非川之战的最初原因也是钦陵率军先取于阗、疏勒再挥戈东进龟兹而后攻占焉耆以西数镇使得大唐在西域的统治地位发生动摇薛仁贵才领军出战。 那一战薛仁贵惨败获罪被贬为庶民。 这一战薛仁贵复出受封逻娑道行军大总管逻娑州都督。 逻娑也就是拉萨这和打新罗时刘仁轨直接受封鸡林州都督一样都是先把行政区域先划分好展现出灭国的志向与决心! 就在钦陵率领大军动身北上的时候李彦也率领内卫一同往四镇而去。 一路轻车简从速度自然比起行军要安西都护府。 贞观十四年唐灭高昌后于此地设立西州都护府后改名安西都护府。 这块地方管辖的区域有多大呢? 古代的地名或许不太明显对应到后世就十分夸张了包括新疆地区、哈萨克斯坦东部和东南部、吉尔吉斯斯坦全部、塔吉克斯坦东部、阿富汗大部、尹朗东北部、土库曼斯坦东半部、乌兹别克斯坦大部。 当然这片地区大归大但地广人稀关键地还是安西四镇龟兹、疏勒、于阗和焉耆控制了这四座军镇重地就能辐射西域诸国保持商路畅通利润滚滚而来。 历史上大唐和吐蕃为了争这四镇数度交锋反复易手。 而大非川之战的最初原因也是钦陵率军先取于阗、疏勒再挥戈东进龟兹而后攻占焉耆以西数镇使得大唐在西域的统治地位发生动摇薛仁贵才领军出战。 那一战薛仁贵惨败获罪被贬为庶民。 这一战薛仁贵复出受封逻娑道行军大总管逻娑州都督。 逻娑也就是拉萨这和打新罗时刘仁轨直接受封鸡林州都督一样都是先把行政区域先划分好展现出灭国的志向与决心! 就在钦陵率领大军动身北上的时候李彦也率领内卫一同往四镇而去。 一路轻车简从速度自然比起行军要安西都护府。 贞观十四年唐灭高昌后于此地设立西州都护府后改名安西都护府。 这块地方管辖的区域有多大呢? 古代的地名或许不太明显对应到后世就十分夸张了包括新疆地区、哈萨克斯坦东部和东南部、吉尔吉斯斯坦全部、塔吉克斯坦东部、阿富汗大部、尹朗东北部、土库曼斯坦东半部、乌兹别克斯坦大部。 当然这片地区大归大但地广人稀关键地还是安西四镇龟兹、疏勒、于阗和焉耆控制了这四座军镇重地就能辐射西域诸国保持商路畅通利润滚滚而来。 历史上大唐和吐蕃为了争这四镇数度交锋反复易手。 而大非川之战的最初原因也是钦陵率军先取于阗、疏勒再挥戈东进龟兹而后攻占焉耆以西数镇使得大唐在西域的统治地位发生动摇薛仁贵才领军出战。 那一战薛仁贵惨败获罪被贬为庶民。 这一战薛仁贵复出受封逻娑道行军大总管逻娑州都督。 逻娑也就是拉萨这和打新罗时刘仁轨直接受封鸡林州都督一样都是先把行政区域先划分好展现出灭国的志向与决心! 就在钦陵率领大军动身北上的时候李彦也率领内卫一同往四镇而去。 一路轻车简从速度自然比起行军要安西都护府。 贞观十四年唐灭高昌后于此地设立西州都护府后改名安西都护府。 这块地方管辖的区域有多大呢? 古代的地名或许不太明显对应到后世就十分夸张了包括新疆地区、哈萨克斯坦东部和东南部、吉尔吉斯斯坦全部、塔吉克斯坦东部、阿富汗大部、尹朗东北部、土库曼斯坦东半部、乌兹别克斯坦大部。 当然这片地区大归大但地广人稀关键地还是安西四镇龟兹、疏勒、于阗和焉耆控制了这四座军镇重地就能辐射西域诸国保持商路畅通利润滚滚而来。 历史上大唐和吐蕃为了争这四镇数度交锋反复易手。 而大非川之战的最初原因也是钦陵率军先取于阗、疏勒再挥戈东进龟兹而后攻占焉耆以西数镇使得大唐在西域的统治地位发生动摇薛仁贵才领军出战。 那一战薛仁贵惨败获罪被贬为庶民。 这一战薛仁贵复出受封逻娑道行军大总管逻娑州都督。 逻娑也就是拉萨这和打新罗时刘仁轨直接受封鸡林州都督一样都是先把行政区域先划分好展现出灭国的志向与决心! 就在钦陵率领大军动身北上的时候李彦也率领内卫一同往四镇而去。 一路轻车简从速度自然比起行军要 正文 第四百六十五章 单项属性提升至世界极限的天赋 安西都护府外。 武攸宁被一群大汉围在中央脸色煞白。 倒不是因为男人味太冲也不完全是因为他根本不愿亲自接应这群家人关键是说好一起来的勃伦赞刃消失了。 武攸宁很清楚噶尔家族的五兄弟感情深厚如果勃伦赞刃也一起来了, 那至少在赞悉若和钦陵眼中此行是有惊无险的。 反之不让勃伦赞刃前来直接把他推到前线答桉只有一个。 此行九死一生! 武攸宁忍了又忍最后还是用磕磕绊绊的吐蕃话道:“勇士这里是唐军腹地, 万一被内卫发现该如何是好?” 为首的吐蕃勇士先是沉默等他战战兢兢地问了第二遍后才用无比冷漠地的语气道:“如果遭到内卫多人围攻我们自会发出信号传回情报死又何妨?” 武攸宁瞬间瘫倒下去。 完了! 果然是死士! 正在这时最前放哨的人低声道:“来了!” 不多时武氏子弟出现朝着这边连连挥手露出喜悦笑容:“吐蕃我们来了!” 为首的吐蕃死士却立刻看向武攸宁:“来的有没有唐人的国公?” 武攸宁扫了一眼视线很快落在麻袋上:“那里面装着的应该就是周国公他或许是贪恋国公之位, 不愿意弃暗投明, 才被硬······ 武攸宁被一群大汉围在中央, 脸色煞白。 倒不是因为男人味太冲也不完全是因为他根本不愿亲自接应这群家人关键是说好一起来的勃伦赞刃消失了。 武攸宁很清楚噶尔家族的五兄弟感情深厚如果勃伦赞刃也一起来了那至少在赞悉若和钦陵眼中此行是有惊无险的。 反之不让勃伦赞刃前来直接把他推到前线答桉只有一个。 此行九死一生! 武攸宁忍了又忍最后还是用磕磕绊绊的吐蕃话道:“勇士这里是唐军腹地万一被内卫发现该如何是好?” 为首的吐蕃勇士先是沉默等他战战兢兢地问了第二遍后才用无比冷漠地的语气道:“如果遭到内卫多人围攻我们自会发出信号传回情报死又何妨?” 武攸宁瞬间瘫倒下去。 完了! 果然是死士! 正在这时, 最前放哨的人低声道:“来了!” 不多时武氏子弟出现, 朝着这边连连挥手露出喜悦笑容:“吐蕃我们来了!” 为首的吐蕃死士却立刻看向武攸宁:“来的有没有唐人的国公?” 武攸宁扫了一眼视线很快落在麻袋上:“那里面装着的应该就是周国公他或许是贪恋国公之位不愿意弃暗投明才被硬安西都护府外。 武攸宁被一群大汉围在中央脸色煞白。 倒不是因为男人味太冲也不完全是因为他根本不愿亲自接应这群家人关键是说好一起来的勃伦赞刃消失了。 武攸宁很清楚噶尔家族的五兄弟感情深厚如果勃伦赞刃也一起来了那至少在赞悉若和钦陵眼中此行是有惊无险的。 反之不让勃伦赞刃前来直接把他推到前线答桉只有一个。 此行九死一生! 武攸宁忍了又忍最后还是用磕磕绊绊的吐蕃话道:“勇士这里是唐军腹地万一被内卫发现该如何是好?” 为首的吐蕃勇士先是沉默等他战战兢兢地问了第二遍后才用无比冷漠地的语气道:“如果遭到内卫多人围攻我们自会发出信号传回情报死又何妨?” 武攸宁瞬间瘫倒下去。 完了! 果然是死士! 正在这时最前放哨的人低声道:“来了!” 不多时武氏子弟出现朝着这边连连挥手露出喜悦笑容:“吐蕃我们来了!” 为首的吐蕃死士却立刻看向武攸宁:“来的有没有唐人的国公?” 武攸宁扫了一眼视线很快落在麻袋上:“那里面装着的应该就是周国公他或许是贪恋国公之位不愿意弃暗投明才被硬安西都护府外。 武攸宁被一群大汉围在中央脸色煞白。 倒不是因为男人味太冲也不完全是因为他根本不愿亲自接应这群家人关键是说好一起来的勃伦赞刃消失了。 武攸宁很清楚噶尔家族的五兄弟感情深厚如果勃伦赞刃也一起来了那至少在赞悉若和钦陵眼中此行是有惊无险的。 反之不让勃伦赞刃前来直接把他推到前线答桉只有一个。 此行九死一生! 武攸宁忍了又忍最后还是用磕磕绊绊的吐蕃话道:“勇士这里是唐军腹地万一被内卫发现该如何是好?” 为首的吐蕃勇士先是沉默等他战战兢兢地问了第二遍后才用无比冷漠地的语气道:“如果遭到内卫多人围攻我们自会发出信号传回情报死又何妨?” 武攸宁瞬间瘫倒下去。 完了! 果然是死士! 正在这时最前放哨的人低声道:“来了!” 不多时武氏子弟出现朝着这边连连挥手露出喜悦笑容:“吐蕃我们来了!” 为首的吐蕃死士却立刻看向武攸宁:“来的有没有唐人的国公?” 武攸宁扫了一眼视线很快落在麻袋上:“那里面装着的应该就是周国公他或许是贪恋国公之位不愿意弃暗投明才被硬安西都护府外。 武攸宁被一群大汉围在中央脸色煞白。 倒不是因为男人味太冲也不完全是因为他根本不愿亲自接应这群家人关键是说好一起来的勃伦赞刃消失了。 武攸宁很清楚噶尔家族的五兄弟感情深厚如果勃伦赞刃也一起来了那至少在赞悉若和钦陵眼中此行是有惊无险的。 反之不让勃伦赞刃前来直接把他推到前线答桉只有一个。 此行九死一生! 武攸宁忍了又忍最后还是用磕磕绊绊的吐蕃话道:“勇士这里是唐军腹地万一被内卫发现该如何是好?” 为首的吐蕃勇士先是沉默等他战战兢兢地问了第二遍后才用无比冷漠地的语气道:“如果遭到内卫多人围攻我们自会发出信号传回情报死又何妨?” 武攸宁瞬间瘫倒下去。 完了! 果然是死士! 正在这时最前放哨的人低声道:“来了!” 不多时武氏子弟出现朝着这边连连挥手露出喜悦笑容:“吐蕃我们来了!” 为首的吐蕃死士却立刻看向武攸宁:“来的有没有唐人的国公?” 武攸宁扫了一眼视线很快落在麻袋上:“那里面装着的应该就是周国公他或许是贪恋国公之位不愿意弃暗投明才被硬安西都护府外。 武攸宁被一群大汉围在中央脸色煞白。 倒不是因为男人味太冲也不完全是因为他根本不愿亲自接应这群家人关键是说好一起来的勃伦赞刃消失了。 武攸宁很清楚噶尔家族的五兄弟感情深厚如果勃伦赞刃也一起来了那至少在赞悉若和钦陵眼中此行是有惊无险的。 反之不让勃伦赞刃前来直接把他推到前线答桉只有一个。 此行九死一生! 武攸宁忍了又忍最后还是用磕磕绊绊的吐蕃话道:“勇士这里是唐军腹地万一被内卫发现该如何是好?” 为首的吐蕃勇士先是沉默等他战战兢兢地问了第二遍后才用无比冷漠地的语气道:“如果遭到内卫多人围攻我们自会发出信号传回情报死又何妨?” 武攸宁瞬间瘫倒下去。 完了! 果然是死士! 正在这时最前放哨的人低声道:“来了!” 不多时武氏子弟出现朝着这边连连挥手露出喜悦笑容:“吐蕃我们来了!” 为首的吐蕃死士却立刻看向武攸宁:“来的有没有唐人的国公?” 武攸宁扫了一眼视线很快落在麻袋上:“那里面装着的应该就是周国公他或许是贪恋国公之位不愿意弃暗投明才被硬安西都护府外。 武攸宁被一群大汉围在中央脸色煞白。 倒不是因为男人味太冲也不完全是因为他根本不愿亲自接应这群家人关键是说好一起来的勃伦赞刃消失了。 武攸宁很清楚噶尔家族的五兄弟感情深厚如果勃伦赞刃也一起来了那至少在赞悉若和钦陵眼中此行是有惊无险的。 反之不让勃伦赞刃前来直接把他推到前线答桉只有一个。 此行九死一生! 武攸宁忍了又忍最后还是用磕磕绊绊的吐蕃话道:“勇士这里是唐军腹地万一被内卫发现该如何是好?” 为首的吐蕃勇士先是沉默等他战战兢兢地问了第二遍后才用无比冷漠地的语气道:“如果遭到内卫多人围攻我们自会发出信号传回情报死又何妨?” 武攸宁瞬间瘫倒下去。 完了! 果然是死士! 正在这时最前放哨的人低声道:“来了!” 不多时武氏子弟出现朝着这边连连挥手露出喜悦笑容:“吐蕃我们来了!” 为首的吐蕃死士却立刻看向武攸宁:“来的有没有唐人的国公?” 武攸宁扫了一眼视线很快落在麻袋上:“那里面装着的应该就是周国公他或许是贪恋国公之位不愿意弃暗投明才被硬安西都护府外。 武攸宁被一群大汉围在中央脸色煞白。 倒不是因为男人味太冲也不完全是因为他根本不愿亲自接应这群家人关键是说好一起来的勃伦赞刃消失了。 武攸宁很清楚噶尔家族的五兄弟感情深厚如果勃伦赞刃也一起来了那至少在赞悉若和钦陵眼中此行是有惊无险的。 反之不让勃伦赞刃前来直接把他推到前线答桉只有一个。 此行九死一生! 武攸宁忍了又忍最后还是用磕磕绊绊的吐蕃话道:“勇士这里是唐军腹地万一被内卫发现该如何是好?” 为首的吐蕃勇士先是沉默等他战战兢兢地问了第二遍后才用无比冷漠地的语气道:“如果遭到内卫多人围攻我们自会发出信号传回情报死又何妨?” 武攸宁瞬间瘫倒下去。 完了! 果然是死士! 正在这时最前放哨的人低声道:“来了!” 不多时武氏子弟出现朝着这边连连挥手露出喜悦笑容:“吐蕃我们来了!” 为首的吐蕃死士却立刻看向武攸宁:“来的有没有唐人的国公?” 武攸宁扫了一眼视线很快落在麻袋上:“那里面装着的应该就是周国公他或许是贪恋国公之位不愿意弃暗投明才被硬安西都护府外。 武攸宁被一群大汉围在中央脸色煞白。 倒不是因为男人味太冲也不完全是因为他根本不愿亲自接应这群家人关键是说好一起来的勃伦赞刃消失了。 武攸宁很清楚噶尔家族的五兄弟感情深厚如果勃伦赞刃也一起来了那至少在赞悉若和钦陵眼中此行是有惊无险的。 反之不让勃伦赞刃前来直接把他推到前线答桉只有一个。 此行九死一生! 武攸宁忍了又忍最后还是用磕磕绊绊的吐蕃话道:“勇士这里是唐军腹地万一被内卫发现该如何是好?” 为首的吐蕃勇士先是沉默等他战战兢兢地问了第二遍后才用无比冷漠地的语气道:“如果遭到内卫多人围攻我们自会发出信号传回情报死又何妨?” 武攸宁瞬间瘫倒下去。 完了! 果然是死士! 正在这时最前放哨的人低声道:“来了!” 不多时武氏子弟出现朝着这边连连挥手露出喜悦笑容:“吐蕃我们来了!” 为首的吐蕃死士却立刻看向武攸宁:“来的有没有唐人的国公?” 武攸宁扫了一眼视线很快落在麻袋上:“那里面装着的应该就是周国公他或许是贪恋国公之位不愿意弃暗投明才被硬 正文 第四百六十六章 杀出一个大唐盛世! “接应武氏子弟的人全部身亡在场之人连个信号都没打出看来唐人的内卫出动了大批好手……” 噶尔五兄弟的老四悉多于展开传回的信报露出思索之色。 暗卫原本就是由他执掌专门负责内外情报后来暗卫散去, 主脉与旁支和解后刺客死士又转给他调配。 近来悉多于一直奔波在外尽可能收集安西的情报并且做出这次大胆的尝试。 结果令他有些遗憾。 如果能将武氏子带入吐蕃肯定是最好的不仅是因为这些人是外戚身份唐人或多说少会有所忌惮他们对于唐军内部的了解也有助于吐蕃军提高胜算。 但悉多于也没有抱太大希望果然还是失败了那群外戚被唐人救回他的人则全部死于安西都护府外。 不过也并非什么收获都没有至少能证明一点唐人在安西都护府是有准备的内卫的好手肯定已经调集过来。 悉多于一路思索着一路往军营走去。 还未抵达就听凄厉的惨叫声响起再往前走, 浓郁的血腥味就飘了过来。 悉多于看到一排排兵士被押到边上斩首示众, 早已是见怪不怪。 只是再默数人数, 发现今日被杀之人比起前十日几乎翻倍悉多于的眼神里, 还是流露出担忧。 从吐蕃想······ 噶尔五兄弟的老四悉多于展开传回的信报露出思索之色。 暗卫原本就是由他执掌专门负责内外情报后来暗卫散去主脉与旁支和解后刺客死士又转给他调配。 近来悉多于一直奔波在外尽可能收集安西的情报并且做出这次大胆的尝试。 结果令他有些遗憾。 如果能将武氏子带入吐蕃肯定是最好的不仅是因为这些人是外戚身份唐人或多说少会有所忌惮他们对于唐军内部的了解也有助于吐蕃军提高胜算。 但悉多于也没有抱太大希望果然还是失败了那群外戚被唐人救回他的人则全部死于安西都护府外。 不过也并非什么收获都没有至少能证明一点唐人在安西都护府是有准备的内卫的好手肯定已经调集过来。 悉多于一路思索着一路往军营走去。 还未抵达, 就听凄厉的惨叫声响起再往前走浓郁的血腥味就飘了过来。 悉多于看到一排排兵士被押到边上斩首示众早已是见怪不怪。 只是再默数人数发现今日被杀之人比起前十日几乎翻倍悉多于的眼神里还是流露出担忧。 从吐蕃想“接应武氏子弟的人全部身亡在场之人连个信号都没打出看来唐人的内卫出动了大批好手……” 噶尔五兄弟的老四悉多于展开传回的信报露出思索之色。 暗卫原本就是由他执掌专门负责内外情报后来暗卫散去主脉与旁支和解后刺客死士又转给他调配。 近来悉多于一直奔波在外尽可能收集安西的情报并且做出这次大胆的尝试。 结果令他有些遗憾。 如果能将武氏子带入吐蕃肯定是最好的不仅是因为这些人是外戚身份唐人或多说少会有所忌惮他们对于唐军内部的了解也有助于吐蕃军提高胜算。 但悉多于也没有抱太大希望果然还是失败了那群外戚被唐人救回他的人则全部死于安西都护府外。 不过也并非什么收获都没有至少能证明一点唐人在安西都护府是有准备的内卫的好手肯定已经调集过来。 悉多于一路思索着一路往军营走去。 还未抵达就听凄厉的惨叫声响起再往前走浓郁的血腥味就飘了过来。 悉多于看到一排排兵士被押到边上斩首示众早已是见怪不怪。 只是再默数人数发现今日被杀之人比起前十日几乎翻倍悉多于的眼神里还是流露出担忧。 从吐蕃想“接应武氏子弟的人全部身亡在场之人连个信号都没打出看来唐人的内卫出动了大批好手……” 噶尔五兄弟的老四悉多于展开传回的信报露出思索之色。 暗卫原本就是由他执掌专门负责内外情报后来暗卫散去主脉与旁支和解后刺客死士又转给他调配。 近来悉多于一直奔波在外尽可能收集安西的情报并且做出这次大胆的尝试。 结果令他有些遗憾。 如果能将武氏子带入吐蕃肯定是最好的不仅是因为这些人是外戚身份唐人或多说少会有所忌惮他们对于唐军内部的了解也有助于吐蕃军提高胜算。 但悉多于也没有抱太大希望果然还是失败了那群外戚被唐人救回他的人则全部死于安西都护府外。 不过也并非什么收获都没有至少能证明一点唐人在安西都护府是有准备的内卫的好手肯定已经调集过来。 悉多于一路思索着一路往军营走去。 还未抵达就听凄厉的惨叫声响起再往前走浓郁的血腥味就飘了过来。 悉多于看到一排排兵士被押到边上斩首示众早已是见怪不怪。 只是再默数人数发现今日被杀之人比起前十日几乎翻倍悉多于的眼神里还是流露出担忧。 从吐蕃想“接应武氏子弟的人全部身亡在场之人连个信号都没打出看来唐人的内卫出动了大批好手……” 噶尔五兄弟的老四悉多于展开传回的信报露出思索之色。 暗卫原本就是由他执掌专门负责内外情报后来暗卫散去主脉与旁支和解后刺客死士又转给他调配。 近来悉多于一直奔波在外尽可能收集安西的情报并且做出这次大胆的尝试。 结果令他有些遗憾。 如果能将武氏子带入吐蕃肯定是最好的不仅是因为这些人是外戚身份唐人或多说少会有所忌惮他们对于唐军内部的了解也有助于吐蕃军提高胜算。 但悉多于也没有抱太大希望果然还是失败了那群外戚被唐人救回他的人则全部死于安西都护府外。 不过也并非什么收获都没有至少能证明一点唐人在安西都护府是有准备的内卫的好手肯定已经调集过来。 悉多于一路思索着一路往军营走去。 还未抵达就听凄厉的惨叫声响起再往前走浓郁的血腥味就飘了过来。 悉多于看到一排排兵士被押到边上斩首示众早已是见怪不怪。 只是再默数人数发现今日被杀之人比起前十日几乎翻倍悉多于的眼神里还是流露出担忧。 从吐蕃想“接应武氏子弟的人全部身亡在场之人连个信号都没打出看来唐人的内卫出动了大批好手……” 噶尔五兄弟的老四悉多于展开传回的信报露出思索之色。 暗卫原本就是由他执掌专门负责内外情报后来暗卫散去主脉与旁支和解后刺客死士又转给他调配。 近来悉多于一直奔波在外尽可能收集安西的情报并且做出这次大胆的尝试。 结果令他有些遗憾。 如果能将武氏子带入吐蕃肯定是最好的不仅是因为这些人是外戚身份唐人或多说少会有所忌惮他们对于唐军内部的了解也有助于吐蕃军提高胜算。 但悉多于也没有抱太大希望果然还是失败了那群外戚被唐人救回他的人则全部死于安西都护府外。 不过也并非什么收获都没有至少能证明一点唐人在安西都护府是有准备的内卫的好手肯定已经调集过来。 悉多于一路思索着一路往军营走去。 还未抵达就听凄厉的惨叫声响起再往前走浓郁的血腥味就飘了过来。 悉多于看到一排排兵士被押到边上斩首示众早已是见怪不怪。 只是再默数人数发现今日被杀之人比起前十日几乎翻倍悉多于的眼神里还是流露出担忧。 从吐蕃想“接应武氏子弟的人全部身亡在场之人连个信号都没打出看来唐人的内卫出动了大批好手……” 噶尔五兄弟的老四悉多于展开传回的信报露出思索之色。 暗卫原本就是由他执掌专门负责内外情报后来暗卫散去主脉与旁支和解后刺客死士又转给他调配。 近来悉多于一直奔波在外尽可能收集安西的情报并且做出这次大胆的尝试。 结果令他有些遗憾。 如果能将武氏子带入吐蕃肯定是最好的不仅是因为这些人是外戚身份唐人或多说少会有所忌惮他们对于唐军内部的了解也有助于吐蕃军提高胜算。 但悉多于也没有抱太大希望果然还是失败了那群外戚被唐人救回他的人则全部死于安西都护府外。 不过也并非什么收获都没有至少能证明一点唐人在安西都护府是有准备的内卫的好手肯定已经调集过来。 悉多于一路思索着一路往军营走去。 还未抵达就听凄厉的惨叫声响起再往前走浓郁的血腥味就飘了过来。 悉多于看到一排排兵士被押到边上斩首示众早已是见怪不怪。 只是再默数人数发现今日被杀之人比起前十日几乎翻倍悉多于的眼神里还是流露出担忧。 从吐蕃想“接应武氏子弟的人全部身亡在场之人连个信号都没打出看来唐人的内卫出动了大批好手……” 噶尔五兄弟的老四悉多于展开传回的信报露出思索之色。 暗卫原本就是由他执掌专门负责内外情报后来暗卫散去主脉与旁支和解后刺客死士又转给他调配。 近来悉多于一直奔波在外尽可能收集安西的情报并且做出这次大胆的尝试。 结果令他有些遗憾。 如果能将武氏子带入吐蕃肯定是最好的不仅是因为这些人是外戚身份唐人或多说少会有所忌惮他们对于唐军内部的了解也有助于吐蕃军提高胜算。 但悉多于也没有抱太大希望果然还是失败了那群外戚被唐人救回他的人则全部死于安西都护府外。 不过也并非什么收获都没有至少能证明一点唐人在安西都护府是有准备的内卫的好手肯定已经调集过来。 悉多于一路思索着一路往军营走去。 还未抵达就听凄厉的惨叫声响起再往前走浓郁的血腥味就飘了过来。 悉多于看到一排排兵士被押到边上斩首示众早已是见怪不怪。 只是再默数人数发现今日被杀之人比起前十日几乎翻倍悉多于的眼神里还是流露出担忧。 从吐蕃想“接应武氏子弟的人全部身亡在场之人连个信号都没打出看来唐人的内卫出动了大批好手……” 噶尔五兄弟的老四悉多于展开传回的信报露出思索之色。 暗卫原本就是由他执掌专门负责内外情报后来暗卫散去主脉与旁支和解后刺客死士又转给他调配。 近来悉多于一直奔波在外尽可能收集安西的情报并且做出这次大胆的尝试。 结果令他有些遗憾。 如果能将武氏子带入吐蕃肯定是最好的不仅是因为这些人是外戚身份唐人或多说少会有所忌惮他们对于唐军内部的了解也有助于吐蕃军提高胜算。 但悉多于也没有抱太大希望果然还是失败了那群外戚被唐人救回他的人则全部死于安西都护府外。 不过也并非什么收获都没有至少能证明一点唐人在安西都护府是有准备的内卫的好手肯定已经调集过来。 悉多于一路思索着一路往军营走去。 还未抵达就听凄厉的惨叫声响起再往前走浓郁的血腥味就飘了过来。 悉多于看到一排排兵士被押到边上斩首示众早已是见怪不怪。 只是再默数人数发现今日被杀之人比起前十日几乎翻倍悉多于的眼神里还是流露出担忧。 从吐蕃想 正文 第四百六十七章 吐蕃战神的末日 “走!走啊!” “没力气走不动了……” “我想吐……唔!” “我们被唾弃了!因为抛弃族人被天神唾弃了!!” 吐蕃军的混乱来得既在意料之中又显得突如其来。 意料之中的是自从进入安西军中染病的人数就多了起来, 虽然症状都不是特别严重但为了确保战斗力钦陵还是下令让不适者留在于阗确保三军至少有后援与退路。 突如其来的是他拿下于阗后几乎是马不停蹄地率军奔袭龟兹结果路程刚刚过半军中爆发了大规模的疾病, 就连那些刚刚被提拔上来的中层将领都陷入到浑身难受的境地。 当各部将领的消息汇总过来确定了军医束手无策后钦陵的嘴唇都轻轻颤抖起来以微不可查的声音喃喃自语:“莫非天要亡我?” 他当然不知道长期在高海拔地区工作重返平原居住后觉得特别懒洋洋人会晕乎乎的, 就像喝醉了酒一样称为醉氧。 这其实是一种必须经历的过程人的机体适应了高原地区的低氧环境重新进入氧气含量相对高的地区就会发生不适, 症状严重些的, 更会出现疲倦无力、嗜睡头昏、胸闷腹泻等反应。 所以历史上, 大唐和吐蕃早期的边境是沿着中国的自然地理分界线来分······ “没力气走不动了……” “我想吐……唔!” “我们被唾弃了!因为抛弃族人被天神唾弃了!!” 吐蕃军的混乱来得既在意料之中又显得突如其来。 意料之中的是自从进入安西军中染病的人数就多了起来虽然症状都不是特别严重但为了确保战斗力钦陵还是下令让不适者留在于阗确保三军至少有后援与退路。 突如其来的是他拿下于阗后几乎是马不停蹄地率军奔袭龟兹结果路程刚刚过半军中爆发了大规模的疾病, 就连那些刚刚被提拔上来的中层将领, 都陷入到浑身难受的境地。 当各部将领的消息汇总过来, 确定了军医束手无策后, 钦陵的嘴唇都轻轻颤抖起来以微不可查的声音喃喃自语:“莫非天要亡我?” 他当然不知道长期在高海拔地区工作重返平原居住后觉得特别懒洋洋人会晕乎乎的就像喝醉了酒一样称为醉氧。 这其实是一种必须经历的过程人的机体适应了高原地区的低氧环境重新进入氧气含量相对高的地区就会发生不适症状严重些的更会出现疲倦无力、嗜睡头昏、胸闷腹泻等反应。 所以历史上大唐和吐蕃早期的边境是沿着中国的自然地理分界线来分“走!走啊!” “没力气走不动了……” “我想吐……唔!” “我们被唾弃了!因为抛弃族人被天神唾弃了!!” 吐蕃军的混乱来得既在意料之中又显得突如其来。 意料之中的是自从进入安西军中染病的人数就多了起来虽然症状都不是特别严重但为了确保战斗力钦陵还是下令让不适者留在于阗确保三军至少有后援与退路。 突如其来的是他拿下于阗后几乎是马不停蹄地率军奔袭龟兹结果路程刚刚过半军中爆发了大规模的疾病就连那些刚刚被提拔上来的中层将领都陷入到浑身难受的境地。 当各部将领的消息汇总过来确定了军医束手无策后钦陵的嘴唇都轻轻颤抖起来以微不可查的声音喃喃自语:“莫非天要亡我?” 他当然不知道长期在高海拔地区工作重返平原居住后觉得特别懒洋洋人会晕乎乎的就像喝醉了酒一样称为醉氧。 这其实是一种必须经历的过程人的机体适应了高原地区的低氧环境重新进入氧气含量相对高的地区就会发生不适症状严重些的更会出现疲倦无力、嗜睡头昏、胸闷腹泻等反应。 所以历史上大唐和吐蕃早期的边境是沿着中国的自然地理分界线来分“走!走啊!” “没力气走不动了……” “我想吐……唔!” “我们被唾弃了!因为抛弃族人被天神唾弃了!!” 吐蕃军的混乱来得既在意料之中又显得突如其来。 意料之中的是自从进入安西军中染病的人数就多了起来虽然症状都不是特别严重但为了确保战斗力钦陵还是下令让不适者留在于阗确保三军至少有后援与退路。 突如其来的是他拿下于阗后几乎是马不停蹄地率军奔袭龟兹结果路程刚刚过半军中爆发了大规模的疾病就连那些刚刚被提拔上来的中层将领都陷入到浑身难受的境地。 当各部将领的消息汇总过来确定了军医束手无策后钦陵的嘴唇都轻轻颤抖起来以微不可查的声音喃喃自语:“莫非天要亡我?” 他当然不知道长期在高海拔地区工作重返平原居住后觉得特别懒洋洋人会晕乎乎的就像喝醉了酒一样称为醉氧。 这其实是一种必须经历的过程人的机体适应了高原地区的低氧环境重新进入氧气含量相对高的地区就会发生不适症状严重些的更会出现疲倦无力、嗜睡头昏、胸闷腹泻等反应。 所以历史上大唐和吐蕃早期的边境是沿着中国的自然地理分界线来分“走!走啊!” “没力气走不动了……” “我想吐……唔!” “我们被唾弃了!因为抛弃族人被天神唾弃了!!” 吐蕃军的混乱来得既在意料之中又显得突如其来。 意料之中的是自从进入安西军中染病的人数就多了起来虽然症状都不是特别严重但为了确保战斗力钦陵还是下令让不适者留在于阗确保三军至少有后援与退路。 突如其来的是他拿下于阗后几乎是马不停蹄地率军奔袭龟兹结果路程刚刚过半军中爆发了大规模的疾病就连那些刚刚被提拔上来的中层将领都陷入到浑身难受的境地。 当各部将领的消息汇总过来确定了军医束手无策后钦陵的嘴唇都轻轻颤抖起来以微不可查的声音喃喃自语:“莫非天要亡我?” 他当然不知道长期在高海拔地区工作重返平原居住后觉得特别懒洋洋人会晕乎乎的就像喝醉了酒一样称为醉氧。 这其实是一种必须经历的过程人的机体适应了高原地区的低氧环境重新进入氧气含量相对高的地区就会发生不适症状严重些的更会出现疲倦无力、嗜睡头昏、胸闷腹泻等反应。 所以历史上大唐和吐蕃早期的边境是沿着中国的自然地理分界线来分“走!走啊!” “没力气走不动了……” “我想吐……唔!” “我们被唾弃了!因为抛弃族人被天神唾弃了!!” 吐蕃军的混乱来得既在意料之中又显得突如其来。 意料之中的是自从进入安西军中染病的人数就多了起来虽然症状都不是特别严重但为了确保战斗力钦陵还是下令让不适者留在于阗确保三军至少有后援与退路。 突如其来的是他拿下于阗后几乎是马不停蹄地率军奔袭龟兹结果路程刚刚过半军中爆发了大规模的疾病就连那些刚刚被提拔上来的中层将领都陷入到浑身难受的境地。 当各部将领的消息汇总过来确定了军医束手无策后钦陵的嘴唇都轻轻颤抖起来以微不可查的声音喃喃自语:“莫非天要亡我?” 他当然不知道长期在高海拔地区工作重返平原居住后觉得特别懒洋洋人会晕乎乎的就像喝醉了酒一样称为醉氧。 这其实是一种必须经历的过程人的机体适应了高原地区的低氧环境重新进入氧气含量相对高的地区就会发生不适症状严重些的更会出现疲倦无力、嗜睡头昏、胸闷腹泻等反应。 所以历史上大唐和吐蕃早期的边境是沿着中国的自然地理分界线来分“走!走啊!” “没力气走不动了……” “我想吐……唔!” “我们被唾弃了!因为抛弃族人被天神唾弃了!!” 吐蕃军的混乱来得既在意料之中又显得突如其来。 意料之中的是自从进入安西军中染病的人数就多了起来虽然症状都不是特别严重但为了确保战斗力钦陵还是下令让不适者留在于阗确保三军至少有后援与退路。 突如其来的是他拿下于阗后几乎是马不停蹄地率军奔袭龟兹结果路程刚刚过半军中爆发了大规模的疾病就连那些刚刚被提拔上来的中层将领都陷入到浑身难受的境地。 当各部将领的消息汇总过来确定了军医束手无策后钦陵的嘴唇都轻轻颤抖起来以微不可查的声音喃喃自语:“莫非天要亡我?” 他当然不知道长期在高海拔地区工作重返平原居住后觉得特别懒洋洋人会晕乎乎的就像喝醉了酒一样称为醉氧。 这其实是一种必须经历的过程人的机体适应了高原地区的低氧环境重新进入氧气含量相对高的地区就会发生不适症状严重些的更会出现疲倦无力、嗜睡头昏、胸闷腹泻等反应。 所以历史上大唐和吐蕃早期的边境是沿着中国的自然地理分界线来分“走!走啊!” “没力气走不动了……” “我想吐……唔!” “我们被唾弃了!因为抛弃族人被天神唾弃了!!” 吐蕃军的混乱来得既在意料之中又显得突如其来。 意料之中的是自从进入安西军中染病的人数就多了起来虽然症状都不是特别严重但为了确保战斗力钦陵还是下令让不适者留在于阗确保三军至少有后援与退路。 突如其来的是他拿下于阗后几乎是马不停蹄地率军奔袭龟兹结果路程刚刚过半军中爆发了大规模的疾病就连那些刚刚被提拔上来的中层将领都陷入到浑身难受的境地。 当各部将领的消息汇总过来确定了军医束手无策后钦陵的嘴唇都轻轻颤抖起来以微不可查的声音喃喃自语:“莫非天要亡我?” 他当然不知道长期在高海拔地区工作重返平原居住后觉得特别懒洋洋人会晕乎乎的就像喝醉了酒一样称为醉氧。 这其实是一种必须经历的过程人的机体适应了高原地区的低氧环境重新进入氧气含量相对高的地区就会发生不适症状严重些的更会出现疲倦无力、嗜睡头昏、胸闷腹泻等反应。 所以历史上大唐和吐蕃早期的边境是沿着中国的自然地理分界线来分“走!走啊!” “没力气走不动了……” “我想吐……唔!” “我们被唾弃了!因为抛弃族人被天神唾弃了!!” 吐蕃军的混乱来得既在意料之中又显得突如其来。 意料之中的是自从进入安西军中染病的人数就多了起来虽然症状都不是特别严重但为了确保战斗力钦陵还是下令让不适者留在于阗确保三军至少有后援与退路。 突如其来的是他拿下于阗后几乎是马不停蹄地率军奔袭龟兹结果路程刚刚过半军中爆发了大规模的疾病就连那些刚刚被提拔上来的中层将领都陷入到浑身难受的境地。 当各部将领的消息汇总过来确定了军医束手无策后钦陵的嘴唇都轻轻颤抖起来以微不可查的声音喃喃自语:“莫非天要亡我?” 他当然不知道长期在高海拔地区工作重返平原居住后觉得特别懒洋洋人会晕乎乎的就像喝醉了酒一样称为醉氧。 这其实是一种必须经历的过程人的机体适应了高原地区的低氧环境重新进入氧气含量相对高的地区就会发生不适症状严重些的更会出现疲倦无力、嗜睡头昏、胸闷腹泻等反应。 所以历史上大唐和吐蕃早期的边境是沿着中国的自然地理分界线来分 正文 第四百六十八章 噶尔家族灭亡,高原帝国也将彻底走向灭亡 喊杀震天之中悉多于扑入帐篷中就见赞婆已经先一步赶到正一个人吃力地架起大兄赞悉若。 他脸色惨变。 居然要赞婆这位大论亲自动手身边照顾的人都跑光了? 正在这时一道无比虚弱的声音响起赞悉若看着两个弟弟:“你们……走……快走!” 赞婆和悉多于闻言大恸:“大兄!” 赞悉若已经很久不能说话了, 此时虽然语气低沉断断续续却能清晰的交流并不是有人妙手回春而是回光返照。 这位接替禄东赞之位曾经牢牢把持朝政架空赞普, 带领家族走向全盛的掌舵人, 终于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赞悉若看着泪流满面的两人, 颤声道:“你们若还认我……就带我出去……然后快走……我不愿死在这个帐篷里面……更不愿看到你们死在我之前……” 两人抹了把眼泪左右架起赞悉若往外奔去。 刚刚出了帐篷就险些被狂奔的兵士撞倒耳边则是凄厉的叫声:“唐人杀过来了……逃啊!!”“逃不掉的四周都是唐人!”“他们不接受投降要赶尽杀绝!” 高原反应和低原反应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得之前那般急行军感到浑身难受的也大约只有一半人另一半的精锐士卒本来按照钦陵的命令修建了防御工事, 是······ 他脸色惨变。 居然要赞婆这位大论亲自动手身边照顾的人都跑光了? 正在这时一道无比虚弱的声音响起, 赞悉若看着两个弟弟:“你们……走……快走!” 赞婆和悉多于闻言大恸:“大兄!” 赞悉若已经很久不能说话了, 此时虽然语气低沉断断续续却能清晰的交流并不是有人妙手回春而是回光返照。 这位接替禄东赞之位曾经牢牢把持朝政架空赞普带领家族走向全盛的掌舵人终于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赞悉若看着泪流满面的两人颤声道:“你们若还认我……就带我出去……然后快走……我不愿死在这个帐篷里面……更不愿看到你们死在我之前……” 两人抹了把眼泪左右架起赞悉若往外奔去。 刚刚出了帐篷就险些被狂奔的兵士撞倒耳边则是凄厉的叫声:“唐人杀过来了……逃啊!!”“逃不掉的四周都是唐人!”“他们不接受投降要赶尽杀绝!” 高原反应和低原反应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得之前那般急行军感到浑身难受的也大约只有一半人另一半的精锐士卒本来按照钦陵的命令修建了防御工事, 是喊杀震天之中悉多于扑入帐篷中就见赞婆已经先一步赶到正一个人吃力地架起大兄赞悉若。 他脸色惨变。 居然要赞婆这位大论亲自动手身边照顾的人都跑光了? 正在这时一道无比虚弱的声音响起赞悉若看着两个弟弟:“你们……走……快走!” 赞婆和悉多于闻言大恸:“大兄!” 赞悉若已经很久不能说话了此时虽然语气低沉断断续续却能清晰的交流并不是有人妙手回春而是回光返照。 这位接替禄东赞之位曾经牢牢把持朝政架空赞普带领家族走向全盛的掌舵人终于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赞悉若看着泪流满面的两人颤声道:“你们若还认我……就带我出去……然后快走……我不愿死在这个帐篷里面……更不愿看到你们死在我之前……” 两人抹了把眼泪左右架起赞悉若往外奔去。 刚刚出了帐篷就险些被狂奔的兵士撞倒耳边则是凄厉的叫声:“唐人杀过来了……逃啊!!”“逃不掉的四周都是唐人!”“他们不接受投降要赶尽杀绝!” 高原反应和低原反应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得之前那般急行军感到浑身难受的也大约只有一半人另一半的精锐士卒本来按照钦陵的命令修建了防御工事是喊杀震天之中悉多于扑入帐篷中就见赞婆已经先一步赶到正一个人吃力地架起大兄赞悉若。 他脸色惨变。 居然要赞婆这位大论亲自动手身边照顾的人都跑光了? 正在这时一道无比虚弱的声音响起赞悉若看着两个弟弟:“你们……走……快走!” 赞婆和悉多于闻言大恸:“大兄!” 赞悉若已经很久不能说话了此时虽然语气低沉断断续续却能清晰的交流并不是有人妙手回春而是回光返照。 这位接替禄东赞之位曾经牢牢把持朝政架空赞普带领家族走向全盛的掌舵人终于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赞悉若看着泪流满面的两人颤声道:“你们若还认我……就带我出去……然后快走……我不愿死在这个帐篷里面……更不愿看到你们死在我之前……” 两人抹了把眼泪左右架起赞悉若往外奔去。 刚刚出了帐篷就险些被狂奔的兵士撞倒耳边则是凄厉的叫声:“唐人杀过来了……逃啊!!”“逃不掉的四周都是唐人!”“他们不接受投降要赶尽杀绝!” 高原反应和低原反应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得之前那般急行军感到浑身难受的也大约只有一半人另一半的精锐士卒本来按照钦陵的命令修建了防御工事是喊杀震天之中悉多于扑入帐篷中就见赞婆已经先一步赶到正一个人吃力地架起大兄赞悉若。 他脸色惨变。 居然要赞婆这位大论亲自动手身边照顾的人都跑光了? 正在这时一道无比虚弱的声音响起赞悉若看着两个弟弟:“你们……走……快走!” 赞婆和悉多于闻言大恸:“大兄!” 赞悉若已经很久不能说话了此时虽然语气低沉断断续续却能清晰的交流并不是有人妙手回春而是回光返照。 这位接替禄东赞之位曾经牢牢把持朝政架空赞普带领家族走向全盛的掌舵人终于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赞悉若看着泪流满面的两人颤声道:“你们若还认我……就带我出去……然后快走……我不愿死在这个帐篷里面……更不愿看到你们死在我之前……” 两人抹了把眼泪左右架起赞悉若往外奔去。 刚刚出了帐篷就险些被狂奔的兵士撞倒耳边则是凄厉的叫声:“唐人杀过来了……逃啊!!”“逃不掉的四周都是唐人!”“他们不接受投降要赶尽杀绝!” 高原反应和低原反应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得之前那般急行军感到浑身难受的也大约只有一半人另一半的精锐士卒本来按照钦陵的命令修建了防御工事是喊杀震天之中悉多于扑入帐篷中就见赞婆已经先一步赶到正一个人吃力地架起大兄赞悉若。 他脸色惨变。 居然要赞婆这位大论亲自动手身边照顾的人都跑光了? 正在这时一道无比虚弱的声音响起赞悉若看着两个弟弟:“你们……走……快走!” 赞婆和悉多于闻言大恸:“大兄!” 赞悉若已经很久不能说话了此时虽然语气低沉断断续续却能清晰的交流并不是有人妙手回春而是回光返照。 这位接替禄东赞之位曾经牢牢把持朝政架空赞普带领家族走向全盛的掌舵人终于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赞悉若看着泪流满面的两人颤声道:“你们若还认我……就带我出去……然后快走……我不愿死在这个帐篷里面……更不愿看到你们死在我之前……” 两人抹了把眼泪左右架起赞悉若往外奔去。 刚刚出了帐篷就险些被狂奔的兵士撞倒耳边则是凄厉的叫声:“唐人杀过来了……逃啊!!”“逃不掉的四周都是唐人!”“他们不接受投降要赶尽杀绝!” 高原反应和低原反应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得之前那般急行军感到浑身难受的也大约只有一半人另一半的精锐士卒本来按照钦陵的命令修建了防御工事是喊杀震天之中悉多于扑入帐篷中就见赞婆已经先一步赶到正一个人吃力地架起大兄赞悉若。 他脸色惨变。 居然要赞婆这位大论亲自动手身边照顾的人都跑光了? 正在这时一道无比虚弱的声音响起赞悉若看着两个弟弟:“你们……走……快走!” 赞婆和悉多于闻言大恸:“大兄!” 赞悉若已经很久不能说话了此时虽然语气低沉断断续续却能清晰的交流并不是有人妙手回春而是回光返照。 这位接替禄东赞之位曾经牢牢把持朝政架空赞普带领家族走向全盛的掌舵人终于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赞悉若看着泪流满面的两人颤声道:“你们若还认我……就带我出去……然后快走……我不愿死在这个帐篷里面……更不愿看到你们死在我之前……” 两人抹了把眼泪左右架起赞悉若往外奔去。 刚刚出了帐篷就险些被狂奔的兵士撞倒耳边则是凄厉的叫声:“唐人杀过来了……逃啊!!”“逃不掉的四周都是唐人!”“他们不接受投降要赶尽杀绝!” 高原反应和低原反应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得之前那般急行军感到浑身难受的也大约只有一半人另一半的精锐士卒本来按照钦陵的命令修建了防御工事是喊杀震天之中悉多于扑入帐篷中就见赞婆已经先一步赶到正一个人吃力地架起大兄赞悉若。 他脸色惨变。 居然要赞婆这位大论亲自动手身边照顾的人都跑光了? 正在这时一道无比虚弱的声音响起赞悉若看着两个弟弟:“你们……走……快走!” 赞婆和悉多于闻言大恸:“大兄!” 赞悉若已经很久不能说话了此时虽然语气低沉断断续续却能清晰的交流并不是有人妙手回春而是回光返照。 这位接替禄东赞之位曾经牢牢把持朝政架空赞普带领家族走向全盛的掌舵人终于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赞悉若看着泪流满面的两人颤声道:“你们若还认我……就带我出去……然后快走……我不愿死在这个帐篷里面……更不愿看到你们死在我之前……” 两人抹了把眼泪左右架起赞悉若往外奔去。 刚刚出了帐篷就险些被狂奔的兵士撞倒耳边则是凄厉的叫声:“唐人杀过来了……逃啊!!”“逃不掉的四周都是唐人!”“他们不接受投降要赶尽杀绝!” 高原反应和低原反应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得之前那般急行军感到浑身难受的也大约只有一半人另一半的精锐士卒本来按照钦陵的命令修建了防御工事是喊杀震天之中悉多于扑入帐篷中就见赞婆已经先一步赶到正一个人吃力地架起大兄赞悉若。 他脸色惨变。 居然要赞婆这位大论亲自动手身边照顾的人都跑光了? 正在这时一道无比虚弱的声音响起赞悉若看着两个弟弟:“你们……走……快走!” 赞婆和悉多于闻言大恸:“大兄!” 赞悉若已经很久不能说话了此时虽然语气低沉断断续续却能清晰的交流并不是有人妙手回春而是回光返照。 这位接替禄东赞之位曾经牢牢把持朝政架空赞普带领家族走向全盛的掌舵人终于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赞悉若看着泪流满面的两人颤声道:“你们若还认我……就带我出去……然后快走……我不愿死在这个帐篷里面……更不愿看到你们死在我之前……” 两人抹了把眼泪左右架起赞悉若往外奔去。 刚刚出了帐篷就险些被狂奔的兵士撞倒耳边则是凄厉的叫声:“唐人杀过来了……逃啊!!”“逃不掉的四周都是唐人!”“他们不接受投降要赶尽杀绝!” 高原反应和低原反应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得之前那般急行军感到浑身难受的也大约只有一半人另一半的精锐士卒本来按照钦陵的命令修建了防御工事是 正文 第四百六十九章 再见哑叔 【赞悉若最高属性为家世成功抽取1点家世属性点】 【钦陵最高属性为体质与智慧并列随机抽取体质属性点失败】 【赞婆最高属性为智慧抽取智慧属性点失败】 【悉多于最高属性为智慧抽取智慧属性点失败】 【勃伦赞刃最高属性为家世抽取家世属性点失败】 【弓仁最高属性为体质抽取体质属性失败】 李彦亲手送噶尔家族最核心的六人上路, 跳出的提示却是失败居多。 没办法除了赞悉若这位继承了禄东赞大论之位的嫡长子和还没成长起来的勃伦赞刃外其他都是不完全依仗家世的。 李彦顿时怀念起武氏子弟来。 清一色的靠家世其他属性乖乖靠边站才能有高达百分之五十的抽取率。 如果不是他们自己在这个世界想要达到体质的巅峰, 几乎是不可能的。 现在则不必担心, 剩下的2点, 可以继续寻找敌对的知名人物用天赋转化如果离开之前还抽不到就使用2000成就点确保一定能升到极限。 李彦收起长枪换回弓箭开始搜寻新的吐蕃将领。 天空中的鹰儿也不断盘旋为他指明方向箭无虚发。 不多时, 黑齿常之等人会和代表着唐军已经彻底凿穿吐蕃的防线。 【钦陵最高属性为体质与智慧并列, 随机抽取体质属性点失败】 【赞婆最高属性为智慧, 抽取智慧属性点失败】 【悉多于最高属性为智慧, 抽取智慧属性点失败】 【勃伦赞刃最高属性为家世, 抽取家世属性点失败】 【弓仁最高属性为体质抽取体质属性失败】 李彦亲手送噶尔家族最核心的六人上路跳出的提示却是失败居多。 没办法除了赞悉若这位继承了禄东赞大论之位的嫡长子和还没成长起来的勃伦赞刃外其他都是不完全依仗家世的。 李彦顿时怀念起武氏子弟来。 清一色的靠家世其他属性乖乖靠边站才能有高达百分之五十的抽取率。 如果不是他们自己在这个世界想要达到体质的巅峰几乎是不可能的。 现在则不必担心剩下的2点可以继续寻找敌对的知名人物用天赋转化如果离开之前还抽不到就使用2000成就点确保一定能升到极限。 李彦收起长枪换回弓箭开始搜寻新的吐蕃将领。 天空中的鹰儿也不断盘旋, 为他指明方向, 箭无虚发。 不多时黑齿常之等人会和代表着唐军已经彻底凿穿吐蕃的防线。 【钦陵最高属性为体质与智慧并列随机抽取体质属性点失败】 【赞婆最高属性为智慧抽取智慧属性点失败】 【悉多于最高属性为智慧抽取智慧属性点失败】 【勃伦赞刃最高属性为家世抽取家世属性点失败】 【弓仁最高属性为体质抽取体质属性失败】 李彦亲手送噶尔家族最核心的六人上路跳出的提示却是失败居多。 没办法除了赞悉若这位继承了禄东赞大论之位的嫡长子和还没成长起来的勃伦赞刃外其他都是不完全依仗家世的。 李彦顿时怀念起武氏子弟来。 清一色的靠家世其他属性乖乖靠边站才能有高达百分之五十的抽取率。 如果不是他们自己在这个世界想要达到体质的巅峰几乎是不可能的。 现在则不必担心剩下的2点可以继续寻找敌对的知名人物用天赋转化如果离开之前还抽不到就使用2000成就点确保一定能升到极限。 李彦收起长枪换回弓箭开始搜寻新的吐蕃将领。 天空中的鹰儿也不断盘旋为他指明方向箭无虚发。 不多时黑齿常之等人会和代表着唐军已经彻底凿穿吐蕃的防线。 【钦陵最高属性为体质与智慧并列随机抽取体质属性点失败】 【赞婆最高属性为智慧抽取智慧属性点失败】 【悉多于最高属性为智慧抽取智慧属性点失败】 【勃伦赞刃最高属性为家世抽取家世属性点失败】 【弓仁最高属性为体质抽取体质属性失败】 李彦亲手送噶尔家族最核心的六人上路跳出的提示却是失败居多。 没办法除了赞悉若这位继承了禄东赞大论之位的嫡长子和还没成长起来的勃伦赞刃外其他都是不完全依仗家世的。 李彦顿时怀念起武氏子弟来。 清一色的靠家世其他属性乖乖靠边站才能有高达百分之五十的抽取率。 如果不是他们自己在这个世界想要达到体质的巅峰几乎是不可能的。 现在则不必担心剩下的2点可以继续寻找敌对的知名人物用天赋转化如果离开之前还抽不到就使用2000成就点确保一定能升到极限。 李彦收起长枪换回弓箭开始搜寻新的吐蕃将领。 天空中的鹰儿也不断盘旋为他指明方向箭无虚发。 不多时黑齿常之等人会和代表着唐军已经彻底凿穿吐蕃的防线。 【钦陵最高属性为体质与智慧并列随机抽取体质属性点失败】 【赞婆最高属性为智慧抽取智慧属性点失败】 【悉多于最高属性为智慧抽取智慧属性点失败】 【勃伦赞刃最高属性为家世抽取家世属性点失败】 【弓仁最高属性为体质抽取体质属性失败】 李彦亲手送噶尔家族最核心的六人上路跳出的提示却是失败居多。 没办法除了赞悉若这位继承了禄东赞大论之位的嫡长子和还没成长起来的勃伦赞刃外其他都是不完全依仗家世的。 李彦顿时怀念起武氏子弟来。 清一色的靠家世其他属性乖乖靠边站才能有高达百分之五十的抽取率。 如果不是他们自己在这个世界想要达到体质的巅峰几乎是不可能的。 现在则不必担心剩下的2点可以继续寻找敌对的知名人物用天赋转化如果离开之前还抽不到就使用2000成就点确保一定能升到极限。 李彦收起长枪换回弓箭开始搜寻新的吐蕃将领。 天空中的鹰儿也不断盘旋为他指明方向箭无虚发。 不多时黑齿常之等人会和代表着唐军已经彻底凿穿吐蕃的防线。 【钦陵最高属性为体质与智慧并列随机抽取体质属性点失败】 【赞婆最高属性为智慧抽取智慧属性点失败】 【悉多于最高属性为智慧抽取智慧属性点失败】 【勃伦赞刃最高属性为家世抽取家世属性点失败】 【弓仁最高属性为体质抽取体质属性失败】 李彦亲手送噶尔家族最核心的六人上路跳出的提示却是失败居多。 没办法除了赞悉若这位继承了禄东赞大论之位的嫡长子和还没成长起来的勃伦赞刃外其他都是不完全依仗家世的。 李彦顿时怀念起武氏子弟来。 清一色的靠家世其他属性乖乖靠边站才能有高达百分之五十的抽取率。 如果不是他们自己在这个世界想要达到体质的巅峰几乎是不可能的。 现在则不必担心剩下的2点可以继续寻找敌对的知名人物用天赋转化如果离开之前还抽不到就使用2000成就点确保一定能升到极限。 李彦收起长枪换回弓箭开始搜寻新的吐蕃将领。 天空中的鹰儿也不断盘旋为他指明方向箭无虚发。 不多时黑齿常之等人会和代表着唐军已经彻底凿穿吐蕃的防线。 【钦陵最高属性为体质与智慧并列随机抽取体质属性点失败】 【赞婆最高属性为智慧抽取智慧属性点失败】 【悉多于最高属性为智慧抽取智慧属性点失败】 【勃伦赞刃最高属性为家世抽取家世属性点失败】 【弓仁最高属性为体质抽取体质属性失败】 李彦亲手送噶尔家族最核心的六人上路跳出的提示却是失败居多。 没办法除了赞悉若这位继承了禄东赞大论之位的嫡长子和还没成长起来的勃伦赞刃外其他都是不完全依仗家世的。 李彦顿时怀念起武氏子弟来。 清一色的靠家世其他属性乖乖靠边站才能有高达百分之五十的抽取率。 如果不是他们自己在这个世界想要达到体质的巅峰几乎是不可能的。 现在则不必担心剩下的2点可以继续寻找敌对的知名人物用天赋转化如果离开之前还抽不到就使用2000成就点确保一定能升到极限。 李彦收起长枪换回弓箭开始搜寻新的吐蕃将领。 天空中的鹰儿也不断盘旋为他指明方向箭无虚发。 不多时黑齿常之等人会和代表着唐军已经彻底凿穿吐蕃的防线。 【钦陵最高属性为体质与智慧并列随机抽取体质属性点失败】 【赞婆最高属性为智慧抽取智慧属性点失败】 【悉多于最高属性为智慧抽取智慧属性点失败】 【勃伦赞刃最高属性为家世抽取家世属性点失败】 【弓仁最高属性为体质抽取体质属性失败】 李彦亲手送噶尔家族最核心的六人上路跳出的提示却是失败居多。 没办法除了赞悉若这位继承了禄东赞大论之位的嫡长子和还没成长起来的勃伦赞刃外其他都是不完全依仗家世的。 李彦顿时怀念起武氏子弟来。 清一色的靠家世其他属性乖乖靠边站才能有高达百分之五十的抽取率。 如果不是他们自己在这个世界想要达到体质的巅峰几乎是不可能的。 现在则不必担心剩下的2点可以继续寻找敌对的知名人物用天赋转化如果离开之前还抽不到就使用2000成就点确保一定能升到极限。 李彦收起长枪换回弓箭开始搜寻新的吐蕃将领。 天空中的鹰儿也不断盘旋为他指明方向箭无虚发。 不多时黑齿常之等人会和代表着唐军已经彻底凿穿吐蕃的防线。 【钦陵最高属性为体质与智慧并列随机抽取体质属性点失败】 【赞婆最高属性为智慧抽取智慧属性点失败】 【悉多于最高属性为智慧抽取智慧属性点失败】 【勃伦赞刃最高属性为家世抽取家世属性点失败】 【弓仁最高属性为体质抽取体质属性失败】 李彦亲手送噶尔家族最核心的六人上路跳出的提示却是失败居多。 没办法除了赞悉若这位继承了禄东赞大论之位的嫡长子和还没成长起来的勃伦赞刃外其他都是不完全依仗家世的。 李彦顿时怀念起武氏子弟来。 清一色的靠家世其他属性乖乖靠边站才能有高达百分之五十的抽取率。 如果不是他们自己在这个世界想要达到体质的巅峰几乎是不可能的。 现在则不必担心剩下的2点可以继续寻找敌对的知名人物用天赋转化如果离开之前还抽不到就使用2000成就点确保一定能升到极限。 李彦收起长枪换回弓箭开始搜寻新的吐蕃将领。 天空中的鹰儿也不断盘旋为他指明方向箭无虚发。 不多时黑齿常之等人会和代表着唐军已经彻底凿穿吐蕃的防线。 正文 第四百七十章 即将“远行”的李元芳 明月高悬。 李彦和哑叔沐浴在月色下沉浸在难得的安宁中。 好似回到凉州的院子里李彦在杏树下练功哑叔偶尔在地上写字指出不足大多数时间就是静静看着表情温和。 而静默了片刻后哑叔从袖中取出一根刚刚摘下的树枝, 在地上久违地写道:“元芳我为你感到自豪。” 李彦笑着将昔日分别时的话重复了一遍:“师父终有一日无论你走到何方都将听到李元芳的威名, 可以自豪的说那是我教出来的徒弟!” 说到这里, 他免不了有些遗憾。 只可惜哑叔的身份终究特殊, 无法光明正大地出现而长孙氏全族被害的凶手至今还没有查出。 似乎是感受到了李彦的情绪哑叔手掌轻拂劲力将地上的字迹轻易抹去继续写道:“生人诸事岂能随心造化修短早存定数逝者已矣, 不必计较。” 李彦以前不知道哑叔修炼的是哪门劲法光是知道他不会百胜劲现在自己修炼了唯识劲, 再看师父举手投足之间, 已经能瞧出深深的佛门劲法痕迹。 不仅是练劲这位实际年龄远比外貌大的老者, 或许比起那些在寺院中整日吃斋念佛的僧人, 更能领悟佛法的真谛。 所以才能放下。 按照李彦的性格, 是不太喜欢冤冤······ 李彦和哑叔沐浴在月色下沉浸在难得的安宁中。 好似回到凉州的院子里李彦在杏树下练功哑叔偶尔在地上写字指出不足大多数时间就是静静看着表情温和。 而静默了片刻后哑叔从袖中取出一根刚刚摘下的树枝在地上久违地写道:“元芳我为你感到自豪。” 李彦笑着将昔日分别时的话重复了一遍:“师父终有一日无论你走到何方都将听到李元芳的威名可以自豪的说那是我教出来的徒弟!” 说到这里他免不了有些遗憾。 只可惜哑叔的身份终究特殊无法光明正大地出现, 而长孙氏全族被害的凶手至今还没有查出。 似乎是感受到了李彦的情绪哑叔手掌轻拂劲力将地上的字迹轻易抹去继续写道:“生人诸事岂能随心造化修短早存定数逝者已矣不必计较。” 李彦以前不知道哑叔修炼的是哪门劲法光是知道他不会百胜劲现在自己修炼了唯识劲再看师父举手投足之间已经能瞧出深深的佛门劲法痕迹。 不仅是练劲这位实际年龄远比外貌大的老者或许比起那些在寺院中整日吃斋念佛的僧人更能领悟佛法的真谛。 所以才能放下。 按照李彦的性格是不太喜欢冤冤明月高悬。 李彦和哑叔沐浴在月色下沉浸在难得的安宁中。 好似回到凉州的院子里李彦在杏树下练功哑叔偶尔在地上写字指出不足大多数时间就是静静看着表情温和。 而静默了片刻后哑叔从袖中取出一根刚刚摘下的树枝在地上久违地写道:“元芳我为你感到自豪。” 李彦笑着将昔日分别时的话重复了一遍:“师父终有一日无论你走到何方都将听到李元芳的威名可以自豪的说那是我教出来的徒弟!” 说到这里他免不了有些遗憾。 只可惜哑叔的身份终究特殊无法光明正大地出现而长孙氏全族被害的凶手至今还没有查出。 似乎是感受到了李彦的情绪哑叔手掌轻拂劲力将地上的字迹轻易抹去继续写道:“生人诸事岂能随心造化修短早存定数逝者已矣不必计较。” 李彦以前不知道哑叔修炼的是哪门劲法光是知道他不会百胜劲现在自己修炼了唯识劲再看师父举手投足之间已经能瞧出深深的佛门劲法痕迹。 不仅是练劲这位实际年龄远比外貌大的老者或许比起那些在寺院中整日吃斋念佛的僧人更能领悟佛法的真谛。 所以才能放下。 按照李彦的性格是不太喜欢冤冤明月高悬。 李彦和哑叔沐浴在月色下沉浸在难得的安宁中。 好似回到凉州的院子里李彦在杏树下练功哑叔偶尔在地上写字指出不足大多数时间就是静静看着表情温和。 而静默了片刻后哑叔从袖中取出一根刚刚摘下的树枝在地上久违地写道:“元芳我为你感到自豪。” 李彦笑着将昔日分别时的话重复了一遍:“师父终有一日无论你走到何方都将听到李元芳的威名可以自豪的说那是我教出来的徒弟!” 说到这里他免不了有些遗憾。 只可惜哑叔的身份终究特殊无法光明正大地出现而长孙氏全族被害的凶手至今还没有查出。 似乎是感受到了李彦的情绪哑叔手掌轻拂劲力将地上的字迹轻易抹去继续写道:“生人诸事岂能随心造化修短早存定数逝者已矣不必计较。” 李彦以前不知道哑叔修炼的是哪门劲法光是知道他不会百胜劲现在自己修炼了唯识劲再看师父举手投足之间已经能瞧出深深的佛门劲法痕迹。 不仅是练劲这位实际年龄远比外貌大的老者或许比起那些在寺院中整日吃斋念佛的僧人更能领悟佛法的真谛。 所以才能放下。 按照李彦的性格是不太喜欢冤冤明月高悬。 李彦和哑叔沐浴在月色下沉浸在难得的安宁中。 好似回到凉州的院子里李彦在杏树下练功哑叔偶尔在地上写字指出不足大多数时间就是静静看着表情温和。 而静默了片刻后哑叔从袖中取出一根刚刚摘下的树枝在地上久违地写道:“元芳我为你感到自豪。” 李彦笑着将昔日分别时的话重复了一遍:“师父终有一日无论你走到何方都将听到李元芳的威名可以自豪的说那是我教出来的徒弟!” 说到这里他免不了有些遗憾。 只可惜哑叔的身份终究特殊无法光明正大地出现而长孙氏全族被害的凶手至今还没有查出。 似乎是感受到了李彦的情绪哑叔手掌轻拂劲力将地上的字迹轻易抹去继续写道:“生人诸事岂能随心造化修短早存定数逝者已矣不必计较。” 李彦以前不知道哑叔修炼的是哪门劲法光是知道他不会百胜劲现在自己修炼了唯识劲再看师父举手投足之间已经能瞧出深深的佛门劲法痕迹。 不仅是练劲这位实际年龄远比外貌大的老者或许比起那些在寺院中整日吃斋念佛的僧人更能领悟佛法的真谛。 所以才能放下。 按照李彦的性格是不太喜欢冤冤明月高悬。 李彦和哑叔沐浴在月色下沉浸在难得的安宁中。 好似回到凉州的院子里李彦在杏树下练功哑叔偶尔在地上写字指出不足大多数时间就是静静看着表情温和。 而静默了片刻后哑叔从袖中取出一根刚刚摘下的树枝在地上久违地写道:“元芳我为你感到自豪。” 李彦笑着将昔日分别时的话重复了一遍:“师父终有一日无论你走到何方都将听到李元芳的威名可以自豪的说那是我教出来的徒弟!” 说到这里他免不了有些遗憾。 只可惜哑叔的身份终究特殊无法光明正大地出现而长孙氏全族被害的凶手至今还没有查出。 似乎是感受到了李彦的情绪哑叔手掌轻拂劲力将地上的字迹轻易抹去继续写道:“生人诸事岂能随心造化修短早存定数逝者已矣不必计较。” 李彦以前不知道哑叔修炼的是哪门劲法光是知道他不会百胜劲现在自己修炼了唯识劲再看师父举手投足之间已经能瞧出深深的佛门劲法痕迹。 不仅是练劲这位实际年龄远比外貌大的老者或许比起那些在寺院中整日吃斋念佛的僧人更能领悟佛法的真谛。 所以才能放下。 按照李彦的性格是不太喜欢冤冤明月高悬。 李彦和哑叔沐浴在月色下沉浸在难得的安宁中。 好似回到凉州的院子里李彦在杏树下练功哑叔偶尔在地上写字指出不足大多数时间就是静静看着表情温和。 而静默了片刻后哑叔从袖中取出一根刚刚摘下的树枝在地上久违地写道:“元芳我为你感到自豪。” 李彦笑着将昔日分别时的话重复了一遍:“师父终有一日无论你走到何方都将听到李元芳的威名可以自豪的说那是我教出来的徒弟!” 说到这里他免不了有些遗憾。 只可惜哑叔的身份终究特殊无法光明正大地出现而长孙氏全族被害的凶手至今还没有查出。 似乎是感受到了李彦的情绪哑叔手掌轻拂劲力将地上的字迹轻易抹去继续写道:“生人诸事岂能随心造化修短早存定数逝者已矣不必计较。” 李彦以前不知道哑叔修炼的是哪门劲法光是知道他不会百胜劲现在自己修炼了唯识劲再看师父举手投足之间已经能瞧出深深的佛门劲法痕迹。 不仅是练劲这位实际年龄远比外貌大的老者或许比起那些在寺院中整日吃斋念佛的僧人更能领悟佛法的真谛。 所以才能放下。 按照李彦的性格是不太喜欢冤冤明月高悬。 李彦和哑叔沐浴在月色下沉浸在难得的安宁中。 好似回到凉州的院子里李彦在杏树下练功哑叔偶尔在地上写字指出不足大多数时间就是静静看着表情温和。 而静默了片刻后哑叔从袖中取出一根刚刚摘下的树枝在地上久违地写道:“元芳我为你感到自豪。” 李彦笑着将昔日分别时的话重复了一遍:“师父终有一日无论你走到何方都将听到李元芳的威名可以自豪的说那是我教出来的徒弟!” 说到这里他免不了有些遗憾。 只可惜哑叔的身份终究特殊无法光明正大地出现而长孙氏全族被害的凶手至今还没有查出。 似乎是感受到了李彦的情绪哑叔手掌轻拂劲力将地上的字迹轻易抹去继续写道:“生人诸事岂能随心造化修短早存定数逝者已矣不必计较。” 李彦以前不知道哑叔修炼的是哪门劲法光是知道他不会百胜劲现在自己修炼了唯识劲再看师父举手投足之间已经能瞧出深深的佛门劲法痕迹。 不仅是练劲这位实际年龄远比外貌大的老者或许比起那些在寺院中整日吃斋念佛的僧人更能领悟佛法的真谛。 所以才能放下。 按照李彦的性格是不太喜欢冤冤明月高悬。 李彦和哑叔沐浴在月色下沉浸在难得的安宁中。 好似回到凉州的院子里李彦在杏树下练功哑叔偶尔在地上写字指出不足大多数时间就是静静看着表情温和。 而静默了片刻后哑叔从袖中取出一根刚刚摘下的树枝在地上久违地写道:“元芳我为你感到自豪。” 李彦笑着将昔日分别时的话重复了一遍:“师父终有一日无论你走到何方都将听到李元芳的威名可以自豪的说那是我教出来的徒弟!” 说到这里他免不了有些遗憾。 只可惜哑叔的身份终究特殊无法光明正大地出现而长孙氏全族被害的凶手至今还没有查出。 似乎是感受到了李彦的情绪哑叔手掌轻拂劲力将地上的字迹轻易抹去继续写道:“生人诸事岂能随心造化修短早存定数逝者已矣不必计较。” 李彦以前不知道哑叔修炼的是哪门劲法光是知道他不会百胜劲现在自己修炼了唯识劲再看师父举手投足之间已经能瞧出深深的佛门劲法痕迹。 不仅是练劲这位实际年龄远比外貌大的老者或许比起那些在寺院中整日吃斋念佛的僧人更能领悟佛法的真谛。 所以才能放下。 按照李彦的性格是不太喜欢冤冤 正文 第四百七十一章 终极真相 月色下。 师徒两人站立看着不远处的逻娑都督府所思所想却远隔万里甚至跨越时空回到了二三十年前。 李彦道:“一直以来杨思俭在我的眼中都是一个女儿遭难, 自己反被贬官蒙受不白之冤的可怜老者。” “哪怕不久之前发现他可能未死也认为是冒充师父名义化身为‘左命’的杨大娘子将她的父亲救回复仇心切扭曲了这位老人的心灵。” “但从现在开始前面的旧观念要彻底推翻了。” “一件桉件的受害者很可能是其他桉件的加害人, 道理其实很简单只是一叶障目终究是被迷惑了……” “师父唯独这件事不能放下因为杨思俭还活着可能会做出更多疯狂的事情!” 哑叔轻轻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面容无比肃然。 李彦开始发问:“从杨思俭年轻时期开始整理我目前仅仅知道这个人出身弘农杨氏观王房, 似乎还有前隋皇室有血缘关系?” 哑叔写道:“观王房源自于隋朝宗室将领杨威惠, 隋文帝族兄隋炀帝时晋封观王其后人统称观王房。” “杨思俭为观王亲侄年少时就雍容典雅举止有度精擅书法, 工于诗词。” “他诗词众多, 着有文集十五卷, 还曾与房玄龄、高士廉等人共······ 师徒两人站立看着不远处的逻娑都督府所思所想却远隔万里甚至跨越时空回到了二三十年前。 李彦道:“一直以来杨思俭在我的眼中都是一个女儿遭难自己反被贬官蒙受不白之冤的可怜老者。” “哪怕不久之前发现他可能未死也认为是冒充师父名义化身为‘左命’的杨大娘子将她的父亲救回复仇心切扭曲了这位老人的心灵。” “但从现在开始前面的旧观念要彻底推翻了。” “一件桉件的受害者很可能是其他桉件的加害人道理其实很简单只是一叶障目终究是被迷惑了……” “师父唯独这件事不能放下, 因为杨思俭还活着可能会做出更多疯狂的事情!” 哑叔轻轻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面容无比肃然。 李彦开始发问:“从杨思俭年轻时期开始整理我目前仅仅知道这个人出身弘农杨氏观王房似乎还有前隋皇室有血缘关系?” 哑叔写道:“观王房源自于隋朝宗室将领杨威惠隋文帝族兄隋炀帝时晋封观王其后人统称观王房。” “杨思俭为观王亲侄年少时就雍容典雅举止有度精擅书法工于诗词。” “他诗词众多着有文集十五卷还曾与房玄龄、高士廉等人共月色下。 师徒两人站立看着不远处的逻娑都督府所思所想却远隔万里甚至跨越时空回到了二三十年前。 李彦道:“一直以来杨思俭在我的眼中都是一个女儿遭难自己反被贬官蒙受不白之冤的可怜老者。” “哪怕不久之前发现他可能未死也认为是冒充师父名义化身为‘左命’的杨大娘子将她的父亲救回复仇心切扭曲了这位老人的心灵。” “但从现在开始前面的旧观念要彻底推翻了。” “一件桉件的受害者很可能是其他桉件的加害人道理其实很简单只是一叶障目终究是被迷惑了……” “师父唯独这件事不能放下因为杨思俭还活着可能会做出更多疯狂的事情!” 哑叔轻轻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面容无比肃然。 李彦开始发问:“从杨思俭年轻时期开始整理我目前仅仅知道这个人出身弘农杨氏观王房似乎还有前隋皇室有血缘关系?” 哑叔写道:“观王房源自于隋朝宗室将领杨威惠隋文帝族兄隋炀帝时晋封观王其后人统称观王房。” “杨思俭为观王亲侄年少时就雍容典雅举止有度精擅书法工于诗词。” “他诗词众多着有文集十五卷还曾与房玄龄、高士廉等人共月色下。 师徒两人站立看着不远处的逻娑都督府所思所想却远隔万里甚至跨越时空回到了二三十年前。 李彦道:“一直以来杨思俭在我的眼中都是一个女儿遭难自己反被贬官蒙受不白之冤的可怜老者。” “哪怕不久之前发现他可能未死也认为是冒充师父名义化身为‘左命’的杨大娘子将她的父亲救回复仇心切扭曲了这位老人的心灵。” “但从现在开始前面的旧观念要彻底推翻了。” “一件桉件的受害者很可能是其他桉件的加害人道理其实很简单只是一叶障目终究是被迷惑了……” “师父唯独这件事不能放下因为杨思俭还活着可能会做出更多疯狂的事情!” 哑叔轻轻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面容无比肃然。 李彦开始发问:“从杨思俭年轻时期开始整理我目前仅仅知道这个人出身弘农杨氏观王房似乎还有前隋皇室有血缘关系?” 哑叔写道:“观王房源自于隋朝宗室将领杨威惠隋文帝族兄隋炀帝时晋封观王其后人统称观王房。” “杨思俭为观王亲侄年少时就雍容典雅举止有度精擅书法工于诗词。” “他诗词众多着有文集十五卷还曾与房玄龄、高士廉等人共月色下。 师徒两人站立看着不远处的逻娑都督府所思所想却远隔万里甚至跨越时空回到了二三十年前。 李彦道:“一直以来杨思俭在我的眼中都是一个女儿遭难自己反被贬官蒙受不白之冤的可怜老者。” “哪怕不久之前发现他可能未死也认为是冒充师父名义化身为‘左命’的杨大娘子将她的父亲救回复仇心切扭曲了这位老人的心灵。” “但从现在开始前面的旧观念要彻底推翻了。” “一件桉件的受害者很可能是其他桉件的加害人道理其实很简单只是一叶障目终究是被迷惑了……” “师父唯独这件事不能放下因为杨思俭还活着可能会做出更多疯狂的事情!” 哑叔轻轻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面容无比肃然。 李彦开始发问:“从杨思俭年轻时期开始整理我目前仅仅知道这个人出身弘农杨氏观王房似乎还有前隋皇室有血缘关系?” 哑叔写道:“观王房源自于隋朝宗室将领杨威惠隋文帝族兄隋炀帝时晋封观王其后人统称观王房。” “杨思俭为观王亲侄年少时就雍容典雅举止有度精擅书法工于诗词。” “他诗词众多着有文集十五卷还曾与房玄龄、高士廉等人共月色下。 师徒两人站立看着不远处的逻娑都督府所思所想却远隔万里甚至跨越时空回到了二三十年前。 李彦道:“一直以来杨思俭在我的眼中都是一个女儿遭难自己反被贬官蒙受不白之冤的可怜老者。” “哪怕不久之前发现他可能未死也认为是冒充师父名义化身为‘左命’的杨大娘子将她的父亲救回复仇心切扭曲了这位老人的心灵。” “但从现在开始前面的旧观念要彻底推翻了。” “一件桉件的受害者很可能是其他桉件的加害人道理其实很简单只是一叶障目终究是被迷惑了……” “师父唯独这件事不能放下因为杨思俭还活着可能会做出更多疯狂的事情!” 哑叔轻轻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面容无比肃然。 李彦开始发问:“从杨思俭年轻时期开始整理我目前仅仅知道这个人出身弘农杨氏观王房似乎还有前隋皇室有血缘关系?” 哑叔写道:“观王房源自于隋朝宗室将领杨威惠隋文帝族兄隋炀帝时晋封观王其后人统称观王房。” “杨思俭为观王亲侄年少时就雍容典雅举止有度精擅书法工于诗词。” “他诗词众多着有文集十五卷还曾与房玄龄、高士廉等人共月色下。 师徒两人站立看着不远处的逻娑都督府所思所想却远隔万里甚至跨越时空回到了二三十年前。 李彦道:“一直以来杨思俭在我的眼中都是一个女儿遭难自己反被贬官蒙受不白之冤的可怜老者。” “哪怕不久之前发现他可能未死也认为是冒充师父名义化身为‘左命’的杨大娘子将她的父亲救回复仇心切扭曲了这位老人的心灵。” “但从现在开始前面的旧观念要彻底推翻了。” “一件桉件的受害者很可能是其他桉件的加害人道理其实很简单只是一叶障目终究是被迷惑了……” “师父唯独这件事不能放下因为杨思俭还活着可能会做出更多疯狂的事情!” 哑叔轻轻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面容无比肃然。 李彦开始发问:“从杨思俭年轻时期开始整理我目前仅仅知道这个人出身弘农杨氏观王房似乎还有前隋皇室有血缘关系?” 哑叔写道:“观王房源自于隋朝宗室将领杨威惠隋文帝族兄隋炀帝时晋封观王其后人统称观王房。” “杨思俭为观王亲侄年少时就雍容典雅举止有度精擅书法工于诗词。” “他诗词众多着有文集十五卷还曾与房玄龄、高士廉等人共月色下。 师徒两人站立看着不远处的逻娑都督府所思所想却远隔万里甚至跨越时空回到了二三十年前。 李彦道:“一直以来杨思俭在我的眼中都是一个女儿遭难自己反被贬官蒙受不白之冤的可怜老者。” “哪怕不久之前发现他可能未死也认为是冒充师父名义化身为‘左命’的杨大娘子将她的父亲救回复仇心切扭曲了这位老人的心灵。” “但从现在开始前面的旧观念要彻底推翻了。” “一件桉件的受害者很可能是其他桉件的加害人道理其实很简单只是一叶障目终究是被迷惑了……” “师父唯独这件事不能放下因为杨思俭还活着可能会做出更多疯狂的事情!” 哑叔轻轻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面容无比肃然。 李彦开始发问:“从杨思俭年轻时期开始整理我目前仅仅知道这个人出身弘农杨氏观王房似乎还有前隋皇室有血缘关系?” 哑叔写道:“观王房源自于隋朝宗室将领杨威惠隋文帝族兄隋炀帝时晋封观王其后人统称观王房。” “杨思俭为观王亲侄年少时就雍容典雅举止有度精擅书法工于诗词。” “他诗词众多着有文集十五卷还曾与房玄龄、高士廉等人共月色下。 师徒两人站立看着不远处的逻娑都督府所思所想却远隔万里甚至跨越时空回到了二三十年前。 李彦道:“一直以来杨思俭在我的眼中都是一个女儿遭难自己反被贬官蒙受不白之冤的可怜老者。” “哪怕不久之前发现他可能未死也认为是冒充师父名义化身为‘左命’的杨大娘子将她的父亲救回复仇心切扭曲了这位老人的心灵。” “但从现在开始前面的旧观念要彻底推翻了。” “一件桉件的受害者很可能是其他桉件的加害人道理其实很简单只是一叶障目终究是被迷惑了……” “师父唯独这件事不能放下因为杨思俭还活着可能会做出更多疯狂的事情!” 哑叔轻轻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面容无比肃然。 李彦开始发问:“从杨思俭年轻时期开始整理我目前仅仅知道这个人出身弘农杨氏观王房似乎还有前隋皇室有血缘关系?” 哑叔写道:“观王房源自于隋朝宗室将领杨威惠隋文帝族兄隋炀帝时晋封观王其后人统称观王房。” “杨思俭为观王亲侄年少时就雍容典雅举止有度精擅书法工于诗词。” “他诗词众多着有文集十五卷还曾与房玄龄、高士廉等人共 正文 第四百七十二章 再见贾思博 “杨思俭毁掉武氏祖坟开棺毁尸荣国夫人不仅是为了杨小娘子报仇也是他自己歇斯底里的仇恨表现这个人已经近乎疯魔了不能让他一直隐藏在暗处!” 李彦的神情严肃。 哑叔从真相的冲击中缓缓恢复过来也写道:“杨思俭不会善罢甘休的。” 李彦点头:“不错我出征之前丘神绩审问出的宫婢里就有受其指使趁着太子妃有孕时下引胎之药显然当今圣人过的越是美满杨思俭就越无法接受更会对皇后和太子下手他认为那原本是属于他女儿的位置。” “杨思俭的年纪已经很大了但他就算死去或许也会培养出新的传人继续等待报复的机会人总有疏忽的时候被这样的凶手在暗中盯着恐怕要寝食难安。” “我远行之前不想留下这么个祸患!” 哑叔也不放下了:“元芳你有把他找出来的办法么?” 李彦微微摇头:“目前没有。” “杨大娘子死后杨思俭能赶在杨再威之前收拢了一半部下过去因为他原本就是梅花阁领做起这些事情来可谓驾轻就熟。” “而他从前就有两幅面孔知道其真实面目的应该就是先帝、太后、师父、杨大娘子等寥寥数人假死之后更是除了自己的女儿外都不知其动向藏得只会更深。” “事到如今只有先联系杨再威他现在以‘佐命’的身份行动或许会有蛛丝马迹。” 事不宜迟李彦立刻入都督府对着还在工作的王孝杰和安神感嘱咐一番带上鹰儿骑上狮子骢和哑叔一起起回归陇右。 途中李彦传信给杨再威麾下位于凉州的据点运气很好杨再威不久前就出现过那些人立刻联系两人也停下等待。 小连子巷。 原先的家里李彦站在杏树下将自己对于真气的构思和温养脏腑的方法讲出希望能帮师父延年益寿。 之前他经过接触发现哑叔的劲力勤修不缀没有衰退唯识劲也开了第六识。 但哑叔年岁已高接近八十岁寿元将到尽头唯有配上真气温养才能多活些年岁可以尝试往九十岁努力。 哑叔细细聆听并没有觉得师父被徒弟教有什么不好意思想要将第六识的感悟写出却发现难以描述那种感觉。 李彦此时也释然了:“第六识是因人而异我如今机缘未至才未能入门罢了不急不急。” 杨再威的笑声从外传来:“李元芳虽然我切磋打不过你但能领先你这一步还是很高兴的!哈哈!” 两道身影落入院内。 杨再威前一刻还笑容满面下一刻看到哑叔顿时变得局促起来赶忙行礼:“拜见阁下!” 佐命本来是指长孙无忌辅佐天命君王后来杨大娘子为了得到关中势力相助冒认长孙无忌之名自称“佐命”现在杨再威继承杨大娘子衣钵其实也是冒眼前之人名气。 哑叔倒是不以为意单手还礼李彦则看向跟在杨再威身后的那人露出唏嘘之色:“贾思博!” 凉州是一切的起始也正是在这里他参与到了一场马球比赛从领队伏哥的自杀牵扯出了一系列事端最终将因为不满科举屡屡落榜被“佐命”说服收买培养谍细暗通异族的贾思博抓住。 此时贾思博也是重回故乡相比起那时的月白长袍温文尔雅的文士此时的他体态削瘦近乎骨瘦如柴。 显然哪怕被杨再威救了过来常年的活死人也大大影响了他的身体健康但眼神却很明亮:“李元芳没想到最后让人救我的会是你!” 李彦道:“你犯的罪当明正典刑却不该受那样的形式折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我自然希望你能苏醒过来。” 贾思博感叹道:“你所作所为确实令人心服口服等此事结束带我回内卫伏法吧!” 杨再威的目光从哑叔身上收回解释道:“此人对于杨大娘子的动机有些想法我才带他过来。” 李彦道:“正好我们也有了新的进展可以互相交流了一下情报……” 听着那位大儒的隐秘身份和血案动机杨再威愣神了半响才低声道:“最可怜的是杨思俭的两个女儿啊!” 杨再威终究是杨大娘子培养出来的哪怕曾经对那位师父恨到极致但此时听到她的遭遇也不禁感到悲伤。 至于杨小娘子是最无辜的被贺兰敏之盯上不堪受辱自杀却又惹出更大的祸端。 贾思博听了后则缓缓点头:“这也解释了我的疑惑为什么‘佐命’行为那么矛盾。” “这个人可以一分为二杨大娘子作为‘佐命’的手脚负责行动杨思俭则是‘佐命’的头脑负责决策但手脚和头脑的根本目的却是不同的。” “杨大娘子的出发点是希望为长孙氏复仇找寻出当年残忍屠杀长孙氏全族令她容颜尽毁弄到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凶手却不知道那凶手就是其父。” “杨思俭则要避免女儿发现当年的真相同时也翻腾着复仇之心就刻意将仇恨往先帝和太后身上引甚至利用这个身心遭到巨大打击也变得极端残忍起来的女儿来颠覆大唐政权。” 杨再威双拳紧握咬牙切齿:“杨大娘子那时几乎是背诵般将罪责担下她濒死之际都是下意识要保护父亲的却没想到那老物始终将她当成替罪羔羊虎毒尚且不食子啊!” 贾思博突然问道:“杨思俭除了这两个女儿外有儿子么?” 李彦看向哑叔哑叔写道:“杨思俭与正室感情极好生了两女一子其子早夭正妻病逝后才纳了妾应有庶出之子。” 贾思博奇道:“他出身弘农杨氏家风严苛没有嫡出就延续不了香火为什么不定嗣子呢?” 越是高门大户在嫡庶的身份上就分得越清楚庶出子或许在生活享用上面远比普通平民要强但在族内的地位很低有些甚至上不了族谱被当成奴仆对待。 当然如果正妻无后也可以过继孩子到名下延续香火这种情况很多或者说正妻死后将妾室扶正庶出就成了嫡出这种不多但也不是没有可杨思俭一种都没选。 从族谱上来看他是绝嗣的。 哑叔摇头表示不知。 杨再威恨声道:“这是个既爱惜声名又忍不住利益的伪君子估计是要维持清高的姿态妻子死后才不续弦又不将妾室扶正自然没有嫡出。” 李彦则道:“贺兰敏之事发后先帝和太后将杨思俭贬官有鉴于其梅花阁领的身份不会没有防备他是中途假装病死但如果有子嗣留存是会受到监视的。” 这不是无的放矢而是想到明崇俨上位是因为梅花内卫空出了副阁领之位也是佐证很多事情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线索可以联系到一起。 贾思博同样有类似想法他的经历与思维方式又有不同:“从杨思俭颠覆大唐的行为来看无论是勾结吐蕃祸乱河北江南造反都是条理清晰步步为营并且寻求一定的回报如果他真的毫无牵挂行为应该更加激进才是……” 李彦目光一凝:“你的意思是他在两个女儿遭遇不幸后寻求复仇的同时也有意为自己的儿子铺路?” 杨再威嘿了声:“这路子怎么铺?庶出子根本享受不到父辈的蒙荫他又已经假死了難不成還陽给儿子扶正?” 这话说出来想到那个老物算计了一辈子落得个竹篮打水一场空的下场杨再威是很解气的却发现贾思博定定地看着自己眼神古怪。 片刻后李彦也看了过来眼中露出恍然之色。 杨再威不解:“你们看我做什么?” 贾思博道:“杨兄是我的恩人有些话我本不该再说但我落得这个下场固然是咎由自取却也与杨思俭有巨大的关系恩怨必须有个了结所以得罪了……你跟我说过弘农杨氏各房都有孩子被拐带是因为有你这个成功的先例对吗?” 杨再威脸色頓时变得难看起来这是他最大的伤疤每次揭开都感到血淋淋的疼痛。 不过第六识对于情绪的控制有极大的帮助他调整了一下呼吸用冷静的语气道:“不错杨思俭后来继续让杨大娘子拐带各房孩童除了想要培养出更多如我这般好用的刺客杀手外也可以挟持各房让他们乖乖听命。” 贾思博问道:“但其他房都有孩童拐带唯独最显赫的观王房没有孩子被拐就因为他们父女出身观王房吗?” 杨再威眉头皱起:“对么……等等确实有些古怪他们都丧心病狂了为何还要顾及以前的同房族人呢?” 贾思博又问出了一个问题:“那些被拐带的孩子有被送回去的吗?” 杨再威点头:“确实有没有通过选拔的孩子被送了回去还有的当时都吓得痴傻了后来才恢复……” 他说到这里陡然变色:“难道说!” 贾思博与李彦对视一眼皮包骨头的脸上露出笑容:“查一查那些被送回来的孩子或许有意想不到的惊喜!” ------题外话------ 感谢书友“冥火阎罗”“龙腾cx”的打赏。 正文 第四百七十三章 终于正式见面了,朴正恩! 长安。 自从新皇登基带百官去洛阳将政治中心东移后这座西京就相对冷清了不少。 当然作为世上最大的城市基础摆在这里各大坊市内依旧是摩肩接踵热闹非凡。 对于平民百姓来说城中没有那么多达官权贵物价降低生活压力反倒小了一些对于士族贵人而言则相当不满不过近来洛阳那边屡屡传来消息皇陵干得热火朝天想来长安重新回归大唐中心的日子不远了。 至少修文馆学子是这般认为的。 修文馆本名弘文馆李弘登基后为了避天子名讳改名修文馆。 作为天下最顶尖的学府崇文馆为东宫学馆跟着圣人一并移到洛阳他们却留在长安这令不少人心中不平。 虽然不敢指名道姓但身为文人阴阳怪气起来是很在行的此时一群世家子就聚在一起吟诵诗词语境很悲脸上却洋溢出期待的笑容。 直到一道修长的身影经过有学子才唤道:“长恭!长恭!我等正要去平康坊品鉴辞章妙曲何不同往?” 那人应声往这边看来拱手遥遥一礼声音清朗地道:“我要去内卫实习改日!改日!” 说罢他又温文尔雅地做了个告罪的动作举步离开。 学子讨了个没趣嘟囔道:“去内卫了不起么神气什么!” 旁边的人调笑道:“自从那薛楚玉去了内卫实习如今已是不靠门荫的七品官身谁不羡慕?永安可不能对自家族弟酸溜溜啊!” 又有人道:“是啊长恭是如今弘农杨氏年轻一辈的翘楚我父亲前几日还夸赞呢!” 学子明知道内卫又将招募实习生这群家伙也不怀好意但还是克制不住嫉妒之心嗤笑道:“你们别看杨长恭如今的模样小时候都是痴傻的连爷娘都不认得了调养了许久才恢复过来!” 有些人闻言兴趣缺缺:“你以前不是说过么?” 有些人则大为好奇:“这话怎么说?” 那人道:“我来告诉你们啊他小时候被牙婆拐带过的……” 另一边杨光先走出了修文馆。 他表字长恭今年十八岁出身弘农杨氏河中房是家中嫡长子祖父有勋爵在身父亲常年卧病在榻爵位即将传到他的头上或许未及冠前他就是正四品上的县伯了。 即便有这等家世杨光先依旧衣衫朴素学习刻苦以品学兼优的评价被内卫选中每日午后都去加班作为年轻的郎君得到了宝贵的锻炼机会。 他很清楚那些同窗多么羡慕自己却是根本不在意背后的嚼舌根只是思考着如何让自己将来的路走的更宽更稳。 正沉吟着迎面走来一位内卫在擦身而过的瞬间用语速极快又无比清晰的声音道:“郭元振调查岭南旧案的案录存入了长安内库洛阳内库防守严密没有机会下手长安这边你找个机会记下内容……” 杨光先猛地看向那个人眼神上下打量。 那人则是压低帽檐脚步一刻不停地往前走:“此事关系重大如非迫不得已不会让小郎冒险不要回答我继续往前走!” 说罢两人擦身而过。 等到对方的脚步声转瞬间消失在拐角杨光先才完全反应过来拼命压抑住心中翻腾的情绪。 他是何等尊贵的身份平日里根本不会参与到这些事情里突然去干暗谍的活难不成真的出了大事必须要他出马? 杨光先一路上思绪万千来到自己的工位心不在焉地翻看了几份文书看向旁边席位上的一人紧张地吞咽了一下口水低声道:“郑武卫我刚刚听说……从洛阳那边转来了不少案录有这回事么?” 那名武德卫笑道:“放心那些只是备录以后内卫在两京的案录都要备份以免火灾遭损如果传过来就大致看一眼就行不用费什么力气的……” 杨光先听到有可能让自己直接过目这些老资格的武德卫又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微微放下心来:“多谢郑武卫指点!” 果不其然一个多时辰后外面真的搬来不少案录内卫进进出出各自分配好任务。 一份份案卷展开武德卫们匆匆扫过根据目录检查里面资料是否有遗失进行着送入内库前最后核对。 杨光先就在其中身体略带僵硬地帮着忙。 突然间他看到了不远处有一沓厚厚的案卷极为醒目地躺着封面的字样正是《岭南长孙氏千人血案调查》。 他几乎是屏住呼吸双腿发软着一点点往那边挪去最后伸手将案卷拿在手中缓缓翻开。 第一时间看的就是嫌疑人印入眼帘的姓名是朴正恩表字空白。 杨光先眉头微扬暗暗松了口气:“朴姓连表字都没有莫非是异族之人?看来那位郭机宜查案的方向是大错特错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他想起父亲对自己的嘱咐千万不要亲自涉险正好合起案卷却见一幅画像滑出一角顺手抽出眼睛就移不开了。 那画像上的人乍一看上去就有几分眼熟待得醒悟过来是谁杨光先的瞳孔收缩:“他是嫌疑人朴正恩?怎么可能!!” 正在这时旁边传来了平和的声音:“这个人你认识吧?” 杨光先侧头一看身体僵住心险些从嗓子眼跳出去:“李阁领!!你你你……从吐蕃……回来了?” 所有的武德卫全部退开齐刷刷行礼李彦摆摆手他们悄无声息地退下后四周瞬间就剩下两个人。 杨光先宁愿人多一些他的心中还有些安慰此时此刻单独面对这位名满天下挟平新罗灭吐蕃之威即将受封冠军大将军的内卫执掌者他两股战战几乎要跪下。 李彦看着这位家世极佳的小郎君开口道:“上谷房八年前丢失小郎未寻回。” “原武房五年前丢失小娘未寻回。” “越公房七年前丢失小娘寻回。” “扶风房九年前丢失小郎寻回。” …… “河中房十一年前丢失小郎寻回那个人就是你寻回后浑浑噩噩了两年连爷娘都不识后来脱胎换骨学业突飞猛进如今更是二馆内最有作为的几位学子之一都被元振选拔来我内卫实习了。” 杨光先起初有些莫名后来听着一连串报了十几个丢失孩子的情况脸色不禁惨白下来。 尤其是听到了最后一个自己的名字时噗通一声他直接跪了下去。 李彦俯视着他:“弘农杨氏最后丢失的孩子是原太仆卿杨冲寂家的孙女杨幼娘那孩子很机灵被拐带后想于闹市中呼救更要指出贼窝却被尚宫的手下用无影针射入马股惊了武懿宗胯下的马匹不幸遇害……” “也正是从那一起案子开始我意识到不对劲往前追溯得大理寺丞狄怀英的相助将弘农杨氏丢失孩童的案子全部整理出来。” “这些分散在各州县的案子不仔细收集根本不会有人在意不会意识到这些孩子被拐带是故意为之更不会意识到这个计划的背后是一出特别残忍的金蝉脱壳之计说实话我若不是受到提醒都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 “杨光先你看起来是知道真相的午夜梦回之际难道就没有一丝丝的愧疚?” “你父亲杨思俭为了帮你获得一个杨氏嫡子的身份将来好继承他的政治余泽做出如此恶毒的事情你是改头换面还有个勋爵之位继承其他孩子的下场有多么悲惨你想过吗?” 杨光先听到杨思俭的名字眼前一黑身体就不可遏止地发起抖来。 十八岁的他平日里看似成熟但此时此刻被接连的变故彻底震懵了连一句狡辩的话都说不完整:“我……不是……李阁领……我……与杨……无关……” 李彦道:“刚刚那个传信的内卫是我安排的为的就是对你进行初步考验结果的反应证明了我的推测。” “这份案录也始终是引蛇出洞的钓鱼所用你背后的人很沉稳始终没有出手但你显然太嫩了。” “现在不必否认告诉我你刚刚看到朴正恩的画像时想到了谁?” 杨光先呻吟一声露出绝望之色悲呼道:“李阁领我从未做背叛内卫的事情啊!从未做过啊!” 这句话他脱口而出说得极为顺畅李彦也点头:“我知道你没做过你的身份是杨思俭辛辛苦苦为你塑造的怎会让你去当暗谍呢?” “他肯定希望你好好當官光耀門楣等到羽翼丰滿大唐政权一旦动荡说不定能有机会效仿前隋文帝夺权篡位将来好奉他为高祖呢!” 杨光先吓尿了拼命叩首咚咚作响:“不敢!我万万不敢啊!” 这种没经历过风浪的小郎君别说丘神绩审问李彦三下五除二都搞定了:“回答我的问题朴正恩是誰你若是帮助内卫抓到他或许能争取到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如果让他交代杨思俭的情况杨光先肯定还会迟疑一段时间但朴正恩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显然还没有到死撑到底的地步涩声回答:“他是我的先生前潞州刺史沈君谅!” 李彦了然:“还真是刺史你父亲真是能安排居然让一位从新罗返回的人最后当上了一洲刺史看来我们要去潞州一趟了。” 潞州也就是上党郡所在距离长安并不算很遥远但也不近然而杨光先既然交代了就干脆将自己的先生卖了个干净:“不用去潞州先生卸职养老后已经移居长安我愿戴罪立功还望李阁领饶恕!” …… 胜业坊。 一间光线明亮的屋舍内正传来琅琅书声。 李彦带着浑身发软几乎走不动路的杨光先来到了课堂之外。 就见讲台之上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屹立声音温和娓娓道来。 正好下课了他没有匆匆离去而是很有耐心地解答学生的问题直到看到了门外的两人。 老者先是看了眼脸色惨白的杨光先然后将视线落在李彦身上:“不知阁下来此有何贵干?” 李彦听他的声音里已经没了半点新罗的口音再目睹了刚刚的教书更是有些感叹:“终于正式见面了朴正恩我为了找你还是挺辛苦的。” 老者沉默半响后轻轻放下书卷露出手腕的佛珠如释重负地道:“这一天终于来了……” 正文 第四百七十四章 终于……杨思俭藏不住了! “我们就在这里好好谈一谈当年的事情。” 李彦打量了一圈这间课堂做了个请的手势。 朴正恩步履蹒跚来到席间坐下看向杨光先。 杨光先则避开这位先生的视线畏畏缩缩地跪坐到一旁。 朴正恩叹了口气却是主动安慰道:“长恭你不用自责我早该有此业报你所为也算是替我解脱了。” 杨光先愣了愣低低地嗯了一声显然并不相信。 李彦看着朴正恩的神情倒是觉得他语出真诚:“对于当年的血案你现在后悔了是吗?” 朴正恩一手轻轻捻动着佛珠苦声道:“不止是现在早在当年当看到长孙氏上下在我面前身体溃烂人人哀嚎凄惨死去那副炼狱之景我就知死后必下阿鼻地狱不得超生……” 李彦冷声道:“可你后来依旧当了潞州刺史那可是上州刺史用长孙氏千条人命换来的上州刺史!” 朴正恩身体颤抖起来:“是啊……是啊……我没有勇气去向官府投案更没有勇气自尽……反倒当上了刺史……又有何面目说悔恨呢?” “实际上那一夜后我浑浑噩噩走了许久甚至生出自尽的念头就写了一封信件传给杨公而他立刻派人前来劝阻诸般许诺……” “事后想来这其实就是我贪生畏死若是真要自尽还费了那周折作甚?写信也不过是找一个遮掩的理由希望别人来阻止我罢了……” “杨公却以为我是以退为进想要好处居然真的让我顶替了那时病重的沈君谅后来更是成了一州刺史。” 李彦微微眯起眼睛:“杨思俭起初忌惮你要以此事要挟但以他的性格不会留着这么大的把柄在你手中就没想要灭你的口吗?” 朴正恩颔首道:“我起初没有怀疑后来回想起来也隐隐有所察觉他要对我不利但杨家小娘子出事杨公就顾不上我这边……” 他叹了口气:“自从杨小娘子遭难后我更认为这是因果报应一直等着自己的业报上门如今阁下终于来了!” 李彦通过微表情判断已经确定了对方的反应不是作伪。 朴正恩的纠结其实很普遍大多数犯人都无法做到极端的毫无人性犯了大案后想要像没事人一样活着过不了心中那道坎想要伏法认罪或者自杀赎罪又提不起那股勇气就一直纠结着被捕时反倒有股尘埃落定的安心感。 不过朴正恩称呼杨思俭为杨公可见对于杨思俭还是有尊敬的李彦话锋一转落在他的佛珠上:“你准备出家?” 朴正恩双手合十:“我已是大福先寺的俗家僧人。” 李彦道:“你年轻时就崇佛是受到新罗佛学氛围的影响而从你父亲杨文会的经历来看他却是不信佛的……” 朴正恩脸色微变:“阁下见过我的父亲?” 李彦点头:“前新罗国主金法敏提供的线索内卫去了趟倭国将朴氏全族带了回来你父亲想要逃跑却终究由于年迈而去世。” “我们从杨文会的遗物中发现了他是前隋王族后因被隋炀帝降罪入了内卫来辽东查探情报一直未归他后来将认祖归宗的希望寄托在了你的身上。” “结果你犯下那等大案不仅无法恢复前隋的杨姓还化名为沈君谅?令尊九泉之下作何感情我不知道朴氏一族也是惶惶不可终日……” 朴正恩眼眶大红泪水终于涌出:“我辜负了父亲所托更是得了应有的报应害了长孙氏全族如今全族也将尽诛……” 李彦等他哭泣完毕才淡淡地道:“令尊的遗体我们已经运回中原想必他也不希望在倭国亦或是新罗旧土入葬至于朴氏一族他们与你所作所为并无关系一般是不会受到牵连的。” 朴正恩通体一震立刻拜倒在地:“多谢阁下宽宏!” 李彦道:“但你要清楚不受牵连的前提是你们并没有参与到谋逆之案中一旦涉及十恶不赦大罪哪怕朴氏族人根本与你没有血缘关系也会遭受无妄之灾!” 朴正恩颤声道:“杨公……真要谋反?” 旁边的杨光先也满脸惊吓的望了过来。 李彦冷笑道:“他的所作所为勾结异族祸乱地方甚至在皇后有孕时下引胎之药哪一样都与谋反无异!只是都被内卫阻止没有酿成大祸你们所受的波及自然要少一些。” 杨光先这才松了一口长气他现在只奢求流放争取活下去而不是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 朴正恩则想到了什么低下头去。 李彦开始询问:“他当年让你谋害长孙氏全族时是怎么说的?” 朴正恩定了定神缓缓道:“杨公说先帝想要尽诛长孙氏全族却又因为那是母族终究有几分忌讳便暗示梅花内卫动手。” “我来到大唐后饱受冷眼歧视取出信物给予内卫带着新罗口音的话一出就无人理会了唯独杨公对我最好我没有对他产生过怀疑。” “而吴王殿下被害时我看在眼里愤恨于长孙无忌所为是跟杨公说过的他就问我愿意不愿意趁此机会替天行道?” “我当时认为既然是圣人之令又能为吴王殿下报仇雪恨自然答应了下来……” 李彦凝声道:“杨思俭让你用什么手段屠杀长孙氏的?” 朴正恩脸颊肌肉抽搐:“他给了我万毒散。” 李彦听杨再威描述过这种剧毒:“内卫第一任大阁领齐国公在突厥之地就是用过这种剧毒投入水源令下游人畜皆亡乃是毒中极致杨思俭的心思何其恶毒用齐国公长孙晟的毒来杀长孙氏全族!” 后世有一种毒药倒是有几分相似名为百草枯喝下去往往洗胃都救不活只有极少的可能性生还放到古代那更是必杀。 朴正恩想到那股毒性五官扭曲起来。 李彦又问:“当夜长孙氏族人凄厉高呼‘吴王来了’是你的手笔?” 朴正恩道:“那是我自己加的为了彰显出是为吴王殿下报仇便扮成吴王殿下重归又用以前藏技戏术时所用的白焰粉造出鬼火……” 李彦细细询问觉得像是后世的磷粉。 所谓鬼火实际上就是磷的自燃现象磷的燃点很低在天气炎热时遇到氧气就会点燃而且磷火很轻但凡有一点风或者空气流动它就会跟着空气一起飘动看上去效果就更恐怖了。 这对于后世来说不算什么稀奇的事情但对于这个时代简直是装神弄鬼的大杀器怪不得当夜内外都对长孙氏鬼魂复仇深信不疑。 万毒散似百草枯白焰粉似磷粉这两者结合自然造成了恐怖的屠杀效果。 朴正恩想到那一夜的凄厉哀嚎惨然道:“我如果是吴王李恪的至亲倒是有立场为他复仇可我只是一个流落于异族的前朝后裔这种屠杀全族的作为即便事后想要欺骗自己也骗不过了至今想来都是悔不当初!” 李彦冷声道:“你若是真的发自内心的悔恨而不是仅仅停留在嘴上的自我安慰就该将罪魁祸首杨思俭抓出来。” 朴正恩稍稍沉默苦声道:“可我确实不知道杨公在哪里教长恭是我们唯一的联系這几年他没有讓我辦任何事情了。” 李彦叹息道:“如果真是这般那么杨思俭还会害更多的人最可悲的是他自己也要真正绝嗣了!” 杨光先闻言顿时大骇扑倒在地:“李阁领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啊!” 李彦冷冷地道:“我断案缉凶一向不做牵连得饶人处且饶人可杨思俭已经疯魔他接下来是什么都能做得出来的!” “你是他秘密藏起的儿子如果他施以谋反之举犯下十恶不赦之罪你如何还能置身事外?” “如今想要保全自身的办法只有尽快抓住杨思俭防止他真正实施牵连全族的谋逆大案!” 杨光先顿时化身孝子扑到朴正恩身边拉住他的袖子:“先生你就仔细想一想把父亲抓住吧!” 朴正恩怔住:“长恭无論杨公是何作为他为了培养你都倾尽心血你怎能这般对他?” 杨光先脸上浮出羞愧之色却又很快散去泣声道:“我也不希望如此可现在已经被抓还能如何呢?李阁领说得没错父亲所为是害人害己与其让他这般为祸下去制止他是最好的办法……先生我们都可以将功折罪的!” 朴正恩凝视着这个学生表情与最先的安慰截然不同弥漫着一股失望与释然:“你与你姐姐差太多了……或许这就是你与你父亲的一脉相承吧!” 他挣开杨光先的手对着李彦缓缓地道:“我确实不知道杨思俭在哪里但最后一次见面时却嗅到杨思俭的身上有股尽力遮掩的异味那股味道我只在一种人身上闻到过足以成为你抓捕他的线索。” 李彦目光微动面色变了:“太监?” 朴正恩点头:“不错他应是净身进宫了而你现在抓到他的儿子杨光先那才是真正断了他的根!” 正文 第四百七十五章 被下毒的武后与被逼疯的杨思俭 洛阳紫微宫。 长生院内。 武后趾高气昂地在前方走着语调里透出大权在握的喜气:“此番吐蕃赞普即将进京受封庆典一定要隆重上次新罗献俘就太过简陋……咳咳!咳咳咳咳!” 话到一半她突然胸口一闷一口气顺不上来剧烈地咳嗽起来。 命妇们赶忙停下脚步眼神交流都流露出诧异相熟的几位围上去:“太后要保重凤体!” 其中的韦氏更是暗暗叫好:“这老物平日里精力不是旺盛得很么?现在也生病了?该!” 武后胸膛剧烈起伏了好几下勉强压下不适感摆了摆手道:“无妨此番宣扬国威恩威并不拘于华夏远覆四夷才是大事当断事公道行赏分明……” 命妇们又回归之前的状态懔然应从。 结束了足以影响到外朝的谈话后武后回到殿内的一瞬间脚步竟有些踉跄。 她神情变化来到席前看着铜镜里面那张明显憔悴了许多的面容再伸手在头上摸了摸居然摸下了一把掉落的长发眼神里终于露出慌乱喃喃低语:“怎会如此?” 她凝神想了想突然道:“本宫正当壮年岂会无缘无故地体弱病衰是不是有贼人下毒?” 高太监等内侍和一群宫婢服侍在旁闻言大惊失色齐齐跪下:“奴等万万不敢谋害太后啊!” 武后凌厉的目光扫视一圈:“谅你们也不敢做这等大逆不道之事只是御膳都有人专门验毒本宫若是真的中了毒贼人又是怎么办到的呢?” 内侍宫婢们瑟瑟发抖不敢出声。 这等事情其实应归内卫调查武后脑海中立刻浮现出当年李元芳还听命于自己的时候一口气又顺不上来剧烈咳嗽了几声下令道:“传唤御医尤其是孙真人的嫡传弟子刘神威把他唤过来。” 高太监低声道:“禀太后刘神医近些日子都在贞观殿内为圣人诊断。” 武后勃然大怒:“圣人的龙体要紧我这位太后就不要紧了么?速去传唤本宫倒要看看圣人是不是敢在最后的时候担下不孝子的骂名!” 高太监伏地领命:“是!是!” 当殿内下人纷纷退下武后重新看了看手中的头发咬牙切齿地道:“‘佐命’你敢对本宫下手?” 有了李治的前车之鉴武后发现自身症状的时候自然联想到中毒而敢做这种事情又有能力做到当然是那群叛逆嫌疑最大。 只是武后不明白圣人病逝在即自己上位掌权明明是符合对方利益为什么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对自己下手呢? 她目光闪动思索起来将朝内朝外的局势都考虑了一遍。 想着想着头发又掉了怒火升腾将镜子狠狠往地上一砸。 “哐当!” 清脆的声音回响殿内武后胸膛起伏了许久才冷声道:“进来清理!” 殿外安静一片武后正奇怪高太监怎么还没回来其他内侍又去了哪里脚步声响起。 一个老迈的太监拿着扫帚从殿外慢吞吞地走了进来。 武后顿时皱起眉头。 内侍也是有品级划分的宫内阶级森严低品的太监都难以出现在圣人、皇后和太后的眼前从这老太监的衣饰来看无疑就是低等仆役是不得进入太后寝殿的。 哪怕对方神情昏聩垂垂老朽很可能走错了地方武后的眼神里也露出厌恶和杀意满腔怒火正无处发泄就要下令杖杀这个老物。 但等目光落在对方脸上时她的瞳孔陡然收缩定定地看着老太监很快露出不可置信之色:“杨思俭?” 老太监缓缓抬起头来:“真不愧是武二娘子过目不忘!你少时在我府上寄居就能翻阅史书有所感触老夫当时就看出你极有天赋后来你母亲将你送入宫中老夫还有些惋惜不想到你后来竟真能当上皇后……” 武后神情彻底变了:“来人!来人啊!!” 杨思俭嘴里发出咯咯的尖利笑声:“你是不是在找那群贴身的太监啊?不用等了他们都被拦下而且没怎么反抗看起来并没有忠心护主的意思呢!” “你和先帝都是刻薄寡恩之辈从来不把臣子当人看之前利用内侍一旦没了价值立刻鸟尽弓藏打死了足足三十多人!” “这些太监当了一辈子下奴逆来顺受惯了你对他们再是狠毒他们也只能哀声求饶不敢直接反抗但心也冷了现在你出了事还指望这些人拼命来救么?” 武后朝殿外看去似乎看到高太监等人冷漠立于外面的场景双手不禁死死捏起。 她深深呼吸后看向杨思俭:“你竟然假死还自残身体入宫怪不得对宫内动向这么熟悉那么‘佐命’就是你的大女儿了?本宫总觉得她有些熟悉却又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你们这对父女藏得真够深啊!” 杨大娘子自从长孙氏血案后就早已不是当年的性情杨思俭却不想提那个大女儿皱纹深重的老脸上露出刻骨的恨意:“妖妇这都是你逼璃儿本该是皇后她的儿子将是太子她却死得好惨好惨啊!” 武后道:“你的小女儿是被贺兰敏之所害那劣货也死无葬身之地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杨思俭勃然大怒两眼通红:“是你和你母亲包庇贺兰敏之骄纵他成了无法无天之辈连太子妃都敢下手你现在居然要责任全部撇开?” “尤其是你母亲璃儿也是她看着长大的怎么忍心让贺兰敏之那畜生做那等事?后来我才知道原来那老物跟贺兰敏之私通恶心!恶心啊!!” “你们武氏一族都是猪狗不如之物我就毁了你的祖坟将那老物劈棺掘尸死后也不得安宁!” 武后面色剧变。 她确实不在乎武氏子弟的死活但祖坟被毁母亲被扬就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 毕竟家族与自身是息息相关的这也是为什么李治后来都赦免长孙氏回来重奉母族香火武后一旦掌权也会寻到旁系血脉延续香火再让士林歌颂过上一段时间昔日的丑闻也淡化了。 可现在祖坟都没了一旦传扬出去她的声名又将受到剧烈的打击当然更关键的是眼前之人既然敢做这等事情那就是彻底豁出去了她或许也不需要考虑未来的事情了…… 生死存亡关头武后反倒冷静下来脸上的怒意散去:“杨思俭你对本宫下毒了?” 杨思俭咧开嘴厉声笑道:“不错!你不是很喜欢花园里的晚山花么?那不是南诏进贡的那是我特意准备的混毒!” “武后很快你的身体就会与先帝一样如圣人一般卧病于榻上奄奄一息御医都救不了你!” “想来那个滋味会比直接死去更让你受折磨吧!哈哈哈!” 武后藏于袖中的双手紧握强行压制住心中的恐惧淡然道:“那你为什么不在那个时候再来欣赏本宫的丑态而是此刻就迫不及待地现身呢?” 杨思俭扭曲的笑容猛然滞住。 武后一见他的表情变化马上把握起主动:“你藏了这么多年以前一直是你女儿行事今日突然亲自现身不会就是为了这一通并无意义的发泄吧?说吧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杨思俭五官愈发扭曲起来恶狠狠地凝视着武后:“事到如今你还是这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么?” “你们母女当年被武氏赶出家门是我收留你们你可有半分感激?” “长孙无忌当权阻止你当皇后也是我去当暗卫阁领最后让长孙氏失势你可有半分感激?” “后来你更是暗示我对长孙氏斩草除根我也决然照办你可有半分感激?” “最后你就是这般对我一家的!!” 武后眉头皱起:“前面倒也罢了你确实有些功劳本宫何时暗示你屠戮长孙氏了?” 杨思俭腰背一弓对着武后嘶吼起来:“不!就是你暗示我杀长孙氏!爲了璃兒的幸福我也照辦了结果你却为了庇护贺兰敏之那畜生反倒将我贬官还清洗了我的旧部你和那老物都得死!都得不得好死!” “怎么又绕回来了?此人已经疯了……” 武后见他满脸癫狂近乎歇斯底里身边又没有保护之人避免进一步刺激摆了摆手道:“以前的事情暂且不提你为何今日现身?” 杨思俭布满血丝的眼珠子险些凸出:“我的儿子在长安被李元芳抓了我最后的希望也没了没了!!” 武后目光闪烁起来语气立刻变得温和:“杨公既然如此你就更应該跟本宫合作!圣人龙体欠恙大限将至太子年幼无知皇后不明政事我们联手把持朝政把你的儿子从李元芳手里救出来本宫可以予其荣华富贵将你以前失去的都补偿回来!” 杨思俭狰狞的脸色缓缓消散以无比悲凉的语气道:“好一声杨公……好一声杨公……可我现在已是杨公公了……武二娘子还记得你当年伏在席上哀求我助你对付长孙无忌时所说的誓言么?共保富贵全族无忧!现在你还要我上第二次当么?” 武后还要再劝杨思俭却是话锋一转:“不过你我联手把持朝政不是不可以现在就行动吧!” 武后脸色变了:“现在?现在时机未到……” 杨思俭咧开嘴发出独属于太监的尖利笑声:“那就由不得你了!请太后传旨进宫勤王!” ------题外话------ 感谢书友“光阴之左”“倚醉难歌”“弦鹤”“书友20180924114205867”“书友20220324180037993”的打赏。 正文 第四百七十六章 请圣人出关! “太后印玺无误不是敕令而是行诏书看来圣人大限已至!” 韦府中堂上韦承庆看了两遍简短的诏书给族人传阅眉宇间压抑不住喜色。 韦玄贞却有些疑惑:“圣人虽然不开早朝但都在贞观殿处理政务并无病危的消息传出怎会突然如此?” 韦承庆抚须道:“御医近来都在宫中消息有所封锁也是正常至于突然么我看并不突然吐蕃赞普率众投降这个雄踞高原的敌国被灭圣人大喜之下也到龙驭宾天时候!” 此前新罗被灭圣人的身体就明显差了许多连献俘大典都是匆匆参与没有怎么露面现在一战灭了远比新罗强险些成为心腹大患的吐蕃那高兴得一下子过去就显得合情合理。 韦玄贞则担忧道:“但太后这是号召我们勤王啊朝中有何奸佞威胁圣人统治?这是没有退路的事情一定要三思而后行!” 韦承庆脸色微变眉头皱了起来不少韦氏族人也低声议论眼神里都有担忧。 勤王有两种意思。 一种是尽力于王事也就是皇帝自己支棱起来变得勤奋。 另一种更常见的是君主的统治受到威胁而动摇时臣下发兵救援。 这本意是救驾但结果往往与之相反历史上许多政变造反皆是勤王为借口以攻入朝廷比如东汉末年董卓进京西晋八王之乱等等。 所以对于这个字眼老成持重的臣子是很敏感的此次武后诏书里的勤王显然就是要趁着圣人驾崩的关头列一个奸佞出来以作攻击在解决对方的同时稳固自身的权势。 关键的是武后要除去的“奸佞”是谁呢? 堂中众人心里都有数除了那个与刘仁轨一起灭了新罗与薛仁贵一起灭了吐蕃不能说名字的人外还能有谁? 一想到那位的赫赫威名犹如一盆凉水兜头浇下韦承庆兴奋劲散去缓缓地道:“太后此次确实操之过急圣人国丧未出那人兵权在手怎么也不该在这个时候发动勤王之事……” 韦玄贞赶忙道:“此前关中饥荒时就是李元芳从吐蕃提前返回直指太后祸国令其威望尽丧此番她再勤王李元芳带兵归来又该如何阻挡?叔父宫中去不得!” 韦承庆颇为不解:“可太后所为一向谋定后动不会贸然行事她此番紧急让我们勤王是不是掌握了一些别的内情?我们若是不去岂非错失良机更是得罪太后啊!” 韦贞玄愣了愣:“这……确实难说!” 韦氏族人讨论起来两派人的各执己见很快就爆发争吵。 主要是信息不对等宫内的情况本来就有些讳莫如深如今发生了什么大家更不清楚也只能猜测。 然后一批人怕参与勤王失败后被当成乱党另一批人又担心瞻前顾后错失了获取政治资源的良机让如今走上衰败之路的京兆韦氏更加衰败。 而类似的权衡其实发生在不少达官权贵的府邸上彼此之间还有眼线盯住。 于是乎短短半个时辰后就有人冲入禀告:“大郎高阳郡公府的许郎中率众入宫了他临走时还发生一件趣事那位高阳郡公抱住他腿不让他去被许郎中直接踹开!” 众人都露出看好戏的神色有人就笑道:“那个浪荡子阻人前途他们兄弟俩这次是彻底撕破脸皮了!” 高阳郡公许昂的名声随着早年偷小妈近来流连于赌场已是臭不可闻了如今更被一脚踢开这件事也让韦承庆下了决心。 他起身环视众人:“许敬宗昔日何等威名去世十年未到高阳郡公府就沦落到这般地步我们韦氏岂能步他们后尘?” “太后于先帝在位时就为国执政若不是横生变故早已是天后之位她既让我们入宫自有她的道理总不会是将自己的班底付之一空而我们若是不去日后太后掌权恐怕就不会放过我们了!” “诸位以为如何?” 众人纷纷起身或畏惧或意动绝大部分都点了点头。 就连之前反对的韦贞玄定了定神都露出激昂之色:“愿随太后共进退!” 武后名声很差却有着很高的政治信誉手段老辣有口皆碑。 圣人驾崩年幼的太子登基她看到了千载难逢的良机发动勤王这也是先帝所言的定夺军国大事。 等到正式上位投靠她的臣子们自然能否极泰来废除当今弊政重回昔日盛况如此良机岂能错过? 韦承庆大手一挥:“遵太后命!入宫勤王!” …… “看来杨思俭的儿子已经被捕这老贼才会狗急跳墙!” 贾思博站在皇城边上看着入内的官员半喜半忧地道。 哑叔不方便现身李彦去长安抓人让杨再威和贾思博先来洛阳以防有变。 杨再威深恨杨思俭冷冷地道:“你能想出对方在什么地方吗?我去把他脑袋拧下来!” 贾思博想了想道:“杨兄去找个落单的官员夺下太后的诏书我想看一看上面到底写了什么。” 杨再威点点头身形一闪消失无踪。 一刻钟不到他重新回归就将一份诏书递过来。 贾思博接过一看顿时皱起眉头:“如此简单的诏书这勤王与政变无异这群官员就敢冒大不韪入宫?” 杨大娘子和武后有一段合作的蜜月期杨再威也听命过武后冷声道:“那恶妇手段歹毒顺昌逆亡这些官员畏她惧她岂能不来?” 贾思博皱眉道:“武后既有如此威望那为何要听从杨思俭的话迫不及待发动政变呢?难道是被挟持的……” 他目光一动:“你说杨思俭会不会就在武后身边?” 这回换成杨再威皱眉了:“其他地方我都能去的大内却是防守严密以我现在的武功也是进不去的。” “何况之前李元芳交代一旦有紧急情况就联系以明崇俨为首的梅花内卫和以程务忠为首的百骑精锐他们现在也赶到了我们更不好入宫……” “这般说来是不能亲手了结杨思俭那恶贼了?” 贾思博神情凝重起来:“你不要小觑这次勤王政变杨思俭本就性情扭曲儿子被抓更是断了他的一切念想这是临死前的最后疯狂!” 杨再威脸色沉下:“你的意思是他根本没指望政变成功?那他要做什么……拖着武后一起去死么?” 贾思博最擅于的就是凡事做两手准备也按照这个思路分析:“杨思俭不是一般贼子他之前就想颠覆大唐政权在乱世中取利如今胁迫武后发动政变能成功自然好若是失败造成宫城动荡他麾下控制的人马也能趁乱冲进来杀人放火闹出轩然大波也可以满足其扭曲的欲望了!” 杨再威咬牙道:“讲白了就是这个老贼不甘心死得悄无声息临死前也要闹出一场大乱来!那我们立刻联系明崇俨和程务忠……” 贾思博摇头:“没用的他们不能主动对臣子动手去找能入宫的上官婉兒痛陳利害關系此事必须要由圣人出面越快越好!” 杨再威明白了:“好我们走!” 两人来到上官府邸的时候婉儿也接到了消息正让下人将母亲保护起来迎面就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杨……杨叔?” 她先以为是杨再思但一看杨再威威风凛凛的姿态就知道是出使吐蕃时被师父识破暴揍的刺客后来弃暗投明。 杨再威略微有些尴尬却也立刻道:“上官小娘子是你师父让我们来找你的……” 贾思博条理清晰地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讲述了一遍:“我们护送你进宫请圣人出面不能任由这场风波發展下去要将杨思俭最后的疯狂掐灭在萌芽中!” 婉儿目光凝重正色行礼:“那就拜托两位叔叔了!” 三人立刻行动婉儿入宫比回家都熟悉一路驾轻就熟。 为了避免被武后一派官员阻扰她不走宫城正门直接从重光门进入东宫迎面就见太子李瑞上完了课正在与皇后一起散步还开心地挥手:“师姐!” 婉儿见皇后裴氏跟没事的人一样带孩子心里暗叹这位的政治敏锐度太差上前行礼后立刻道:“皇后、太子殿下请随我入贞观殿面圣太后发下旨意招百官入宫勤王有可能酿成政变!” 皇后神色立变倒是十分果断:“好!我们走!” 保护好关键成员婉儿这才风风火火地来到贞观殿就见官员进进出出内侍脸上露出慌乱显然是都被惊动了。 她快步来到御幄前望向里面那道端坐的身影心中有着期许语气带着激动地道:“请圣人出关!” 话音落下帷幕掀起一道身影龙行虎步地走了出来。 正文 最后六个小时双倍 再发个单章求月票主要是最后六个小时双倍下一次双倍要等到十月一号所以再求一求票票~ 正文 第四百七十七章 圣人神威!一网打尽! “杨思俭我们现在就去贞观殿圣人必须要倒下新的局势才能初步稳定!” 武后在长生院内等了又等等了再等还是没等到一个忠心耿耿的内侍喊来禁军搭救自己终于不再指望。 木已成舟她此时所想的就是怎么让政变成功不至于一败涂地了。 杨思俭血丝密布的眼珠子转过来怒骂道:“你这毒妇对于别人的孩子狠对于自己的亲生儿子也这么狠真是丧尽天良!” 武后冷冷地道:“疯够了没有?与其在这边喋喋不休还不如速速行动!难道你心中就半点不指望能借本宫掌握局势将你的儿子从李元芳手里夺回来么?” 杨思俭脸色缓缓平静下来:“好!我们走!” 临走之前武后尚且有心思来到另一面镜子前好好整理了一下仪态开口道:“本宫面容憔悴怕是压不住那些外臣你将解药给本宫事后再下毒便是!” 杨思俭斜了她一眼:“武二娘子你就别想要解毒了实话告诉你吧这毒无药可解!” 武后眼睛微微眯起。 杨思俭声音尖利了起来:“你别不信这毒毁身损气最是阴狠你的身体确实健壮中毒近一年才出现了明显的症状而一旦出现症状也就无药可救了你哪怕将神医孙思邈招来他也难以让你恢复到以前!” 武后依旧不信或者说她从来就不相信别人的话只信自己的判断。 正在这时殿外倒是匆匆走进来几名内侍看都不看武后一眼来到杨思俭面前低声禀告。 杨思俭聆听之后咧嘴笑道:“不愧是太后这样仓促简陋的勤王诏书居然还有过半心腹应下这些人都是你的死忠党羽了也同样没了回头之路就与我一起将东都搅得天翻地覆吧!” 武后深吸一口气漫步而出身姿依旧高傲挺拔维持着高高在上的仪态。 不过还未走出长生院就发现不远处传来喧哗更有慌乱的声响似乎嚷嚷着失火。 武后停下脚步看了过去:“那是陶光园的方向?” 杨思俭跟在后面道:“不是玄武门!” 洛阳的紫微宫中也是有一座玄武门的在皇家园林陶光园的北部杨思俭虽然疯魔了但思路依旧清晰:“我的人手已经从外郭城潜入早已荒废的圆璧城只要经由玄武门就能进入宫城内部掌控局势!” 武后摇头:“玄武门有北衙百骑把守你们绝无可能由那里偷入宫城!” 杨思俭笑道:“我当然知道所以才要将禁军调走……玄武门真是好名字啊!就不知道太宗陛下会不会保佑李唐王室不再上演昔日的故事了?” 武后脸色阴了阴。 之前向杨思俭通风报信的内侍她观察过都是宫内品级较低的内官给她当心腹都看不上的这证明杨思俭虽然在宫内发展出了一些势力却还远远不足以控制宫城所以才要以她的名义令百官入宫可如果对方的手下真的接管宫城防御那一场大乱就不可避免了! 杨思俭似乎看出了她的所想阴声道:“如果以江山社稷为重这个时候你该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了太后!” 这时的称呼充满了浓浓的讽刺意味而武后抿了抿嘴道:“别说无谓之言了走吧!” 杨思俭立刻咯咯笑了起来:“想那高宗一生把持权力最后却留下一个病弱无用的儿子和一个自私至极的妇人这个江山也该易主了!” 说着说着杨思俭得意到了极点一路手舞足蹈。 直到前殿方向一股更为庞大几乎是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传来将他的笑声瞬间淹没。 …… 贞观殿前的阶前李义琰近乎是一路小跑般冲了上来。 跟在后面不远的裴思简步伐明显有些蹒跚很失态地喘了几口粗气苦笑道:“请李公等一等我不如李公这般老当益壮啊!” 李义琰露出歉然之色大声道:“是老夫焦急了可这次太后祸国恐将大乱!” 绝非危言耸听此时殿外聚了不少臣子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批。 韦承庆、韦玄贞、许景等人站在人数较多的那批中个个趾高气昂摩拳擦掌还有不少禁军站在不远处遥相呼应。 禁军里面本来就有大量的士族子弟自然也有着政治立场此时他们的选择不言而喻。 另一边人数相对较少的臣子则愁容满面就算见到李义琰和裴思简赶到精神上也没有多么振奋。 这倒不是说武后在朝堂上的支持者一跃反超敌视的臣子而是许多人都还没有收到消息或者嗅到大难将起先安置家人再迟疑着是不是进宫。 比如原本的五位辅政大臣江南出身的来恒早已罢相最为坚定的反天后党郝处俊年初就病倒面临关键时刻郑仁通则有些徘徊不定宰相就只来了两位这其实就很能说明问题。 能义无反顾赶到的都是对李弘忠心耿耿的臣子。 于是乎武后的支持者们听到刚刚李义琰的祸国评价立刻怒目而视韦承庆和许景更是迈出一步争先恐后地呵斥:“你敢对太后不敬?” 李义琰是何等刚强的脾气立刻呵斥回去:“太后祸国绝非一次老夫就说了你们待如何……” 双方对骂起来裴思简却拉住他低声道:“忍耐!忍耐!如果陛下真的病重连基本的沟通都不能做了那太后出面于情于理都是应该的先帝就有遗诏示下李公一定要暂时忍耐!” 李义琰想到先帝留下的遗诏不禁顿足道:“糊涂啊!” 李治原本准备“军国大事有不决者取皇后进止”就是怕类似的情况发生臣子趁机侵夺皇权后来又担心武后私心过重于是增加了李元芳名字采取一种两人互相制衡方式。 但如今李元芳未归圣人一旦出事就被武后钻空子宰相权力再大但真的没信心能压制武后。 两位老者齐齐叹了口气倒是没有考虑过圣人的身体到底如何。 因为他们也挺了解武后的既然对方敢发动政变那就意味着…… 一道身影从贞观殿内走了出来。 步子迈得很大身子走得很稳。 于是走出了一股虎虎生风雄赳赳气昂昂的感觉就像是将军阅兵威风凛凛。 由于殿宇较高立于阶下的臣子首先看到的是靴子然后再往上那身熟悉的帝王袍服印入眼帘不禁一怔不敢置信地再往上看彻底呆住。 那是一种呆若木鸡完全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甚至有人情不自禁地揉了揉。 圣人? 这是圣人! 这是圣人!! 由不得他们不信了因为紧接着皇后裴氏抱着太子李瑞来到了边上而李弘欣赏着群臣的目光眼神里露出一丝玩味更是开口道:“诸位怎么不行礼啊?” 恢复较快的是李义琰、裴思简一方的忠臣他们大喜过望平日行礼本不需要跪下此时全部拜伏在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几乎是登基大典时的礼节了平日里根本不会这般夸张而曾经登基时李弘拖着体虚的身体缓步而行所谓万岁怎么听都有些讽刺此时依旧不可能万岁却莫名的有种名副其实。 因为他的精气神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实际上短短一年不到的时间哪怕山珍海味供应炼精化气李弘毕竟基础太差又没有实战经验是无法一跃练成高手的但他腰不酸了腿不疼了走路也有劲了那股朝气蓬勃的感觉终于有了二十多岁该有的模样。 这很重要。 甚至太重要了! 李弘对着忠臣们露出一如既往的温和笑容手掌抬了抬:“免礼!” 然后他向着武后党羽走去。 大踏步地逼了过去。 杨再威握紧拳头然而担心是多余的最先跪下的是不远处那群原本心怀鬼胎的禁军。 是的他们手中拿着兵器但又能怎么样呢? 正如高太监虽然背叛了武后都不敢对武后直接下手臣民对皇帝有种发自内心的敬畏之情难道禁军拿着武器就敢砍向李弘亲手弑君吗? 不他们万万不敢甚至于看着这个圣人生出一股发自内心的战栗感! 别说他们在场哪个不是心潮澎湃就连贾思博注视这位唐皇都是满脸激动。 紧接着是愿向武后效忠的臣子。 “噗通——” 勤王官员们似约好了般齐刷刷地跪下直至五体投地。 为什么敢奉太后的诏书入宫? 原因很简单他们认为李弘就算没咽气也是倒在榻上说不出话了。 结果早已经习惯了先帝李治和原本的李弘那一脉相承的有气无力此时却要直面一个生龙活虎的圣人那股巨大的反差感瞬间击破了所有武后党羽的心理防线。 许景哭爹喊娘声音撕心裂肺:“圣人饶恕!圣人饶恕!我等是受小人蒙蔽!小人蒙蔽啊!” 韦承庆双腿一软眼神充满绝望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不愧是先帝和武后之子……真够阴的!” 韦玄贞则想到了嫁给李显的韦氏悔恨到想要自尽:“我害了女儿!我害了女儿啊!” 无论是哭天抢地拼命求饶的还是面如死灰瑟瑟发抖的李弘的态度都异常的冷漠毫不拖泥带水地大手一挥:“统统拿下听候发落!” 另一批禁军赶到押下一群如烂泥般的逆党。 雷霆万钧! 一场原本足以酿成剧变的勤王就因为李弘的出面被不费吹灰之力的镇压下去这不仅是皇权的威望还因为时机的巧妙。 看着这位负手而立似乎能镇压一切不平的圣人群臣再度拜下嘶声高呼以表达心中的敬畏之情:“圣人神威!圣人神威!!” 紫微宫虽然不如大明宫那么大但前后距离还是很远的那边的山呼海啸落于后方只能听到声响却无法分辨出具体说了什么。 但杨思俭已经下意识地停下脚步等到他收买的内侍一路連滚带爬地跑過来通知時只说了一句话他的脸色就变得难看至极:“圣人安康勤王的臣子全部被拿下!” 杨思俭浑身颤抖起来:“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武后同样露出不可思议之色:“陛下的身体如何本宫还不知道么?怎会如此?” 不过她又突然想到自从李元芳从新罗回归后圣人就开始藏于御幄内故意营造出自己病重的假象然后大力推行新政。 武后猛然醒悟过来:“看来这一切都是他与李元芳早有预谋!不愧是我的儿子隐忍一载将本宫最后的人手一网打尽彻底打入万劫不复之地啊!” 这番话武后没有说出口眼神闪动着脚步往后缓缓移去。 然而杨思俭立于原地突然嘶声道:“你休想走!我们回去!回长生院!” 武后瞳孔收缩但眼见着围上来的内侍要推推搡搡为了维持仪态只能举步往后宫而去。 等回到院内她做出最后的努力苦笑道:“那边都在庆贺圣人龙体的恢复完全没人来救本宫么?杨思俭你发现没有本宫的处境与你是一样的啊!” “你如果拉着本宫一起去死最高兴的莫过于李元芳……还有圣人!” “想象一下他们庆贺大获全胜时的笑容你就甘心吗?” 这番话极具诱惑性但杨思俭一言不发对内侍摆了摆手在武后脸色惨变的注视下一堆火把被抱了过来。 杨思俭從中捡起一根慢吞吞地点燃然后举起在面前。 升腾的火焰将两人隔开将彼此的脸都印得一片扭曲狰狞好似从地狱里爬出的恶鬼。 突然间不俗的相貌重新回到两人脸上。 因为火把被决然地抛了出去。 “蓬!!” ------题外话------ 修改后一口气写完这一段所以迟了些 正文 第四百七十八章 【问苍生】结案 “长生院烧起来了?” 高太监凝视着不远处的太后住所瞳孔中印出升腾的火焰。 那片宫婢们精心打理的花园率先燃起了大火凋零的花瓣在热浪下旋动着一并朝着殿宇吞没过去。 高太监并不知道武后与杨思俭的具体联系也不关心院内到底发生了怎样的恩怨纠葛此时此刻的心中只有一股如释重负。 再也不用每日战战兢兢担心被利用担心被抛弃担心连这残缺卑贱的生命都无法维持了…… 在这个时刻他这个太监反倒可以挺起胸膛大声地说一句:“太后你终于恶有恶报!” 不过很快高太监就躲到一旁。 因为大批人从前殿快步而来为首的正是威风凛凛的圣人李弘。 他看着长生院内燃起的大火脸色变了:“娘娘!” 李弘在解决了依附于武后的逆党后立刻往后宫赶来。 不仅要抓住那个曾经任他老师令他万般愧疚如今又如疯似魔的凶手杨思俭还要救出被挟持的武后。 李弘的心中也有过迟疑。 如果放任杨思俭行凶就能一了百了彻底解决那道盘踞在头顶的阴影。 但经过短暂的犹豫后这位圣人还是来了。 或许武后在争权夺利的过程中母子亲情早已淡忘可李弘仍旧记得儿时监国害怕武后亲自哄着自己的场景…… 那终究是他的母亲! 李弘看向左右急切地道:“能救火吗?还能把太后救出来吗?” 众人起初也以为圣人是作秀毕竟前两任唐皇都是这般纯孝。 但看着李弘焦急的表情渐渐也明白这位在孝道上终究与那两位不同。 可现在大火已经燃起禁军是真的不敢闯进去了进去也是白送。 跟在后方的杨再威眉头动了动贾思博却提前拦住了他微微摇了摇头。 一时心软遗祸无穷这种事情做不得。 正在这时天上传来鹰叫一道身影几个闪烁来到了面前。 禁军先是大惊然后放松下来因为来者正是大唐的国之柱石定海神针。 他赶到了一切就都没问题了。 李弘更是大喜过望:“元芳!” “陛下!” 李彦行礼身上罕见地沾染了血迹。 他赶来确实匆忙为了节约时间都没有进入洛阳直接从北方外城翻入然后就是除恶务尽将准备从玄武门攻入宫城贼子全部杀光:“圆璧城内的贼人已经被我解决杨思俭的党羽再也不能为恶了。” 李弘松了口气然后又看看大火嘴唇轻轻颤了颤。 李彦主动道:“大唐的太后岂容被贼人所害?请陛下放心我去去就来!” 话音落下他身形一闪风驰电掣地往长生院内扑去瞬息间消失在大火中。 虽然武功绝世但面对这种火焰之力李彦也没有托大早早闭了鼻息以内循环维持住氧气的供应然后搜寻杨思俭和武后的所在。 他刚刚对李弘说的话是真心实意的武后确实该得报应却不是被杨思俭所杀。 正如武氏子弟该杀也要有罪名定下圣旨背书先斩后奏而非不分青红皂白的胡乱杀戮这都是秩序的维持。 杨思俭则是秩序的破坏者他已经害了许多人如果临死之前再和一朝太后同归于尽那反倒是得偿所愿临死前还狠狠损伤了一把大唐的国威。 李彦不会让他得逞的。 事实证明还来得及因为外面烟尘滚滚当真正来到一片狼藉的殿宇中时里面并没有熊熊燃烧反倒有两个人扭打在一起。 武后披头散发再也没有往日高髻端庄的姿态阻止着杨思俭点燃最后的火把。 杨思俭惊怒交集他实在低估了这个娘们的狠辣程度再加上收买的内侍早就一哄而散居然反而落在下风嘶吼道:“妖妇!妖妇!你都已经权势尽失和我一般都没希望了为什么还要挣扎?咳咳咳!死啊!一起死啊!” 武后却是根本不开口避免被外面冒进来的烟气呛到眼神始终坚毅地奋起力气朝着杨思俭身上拳打脚踢。 如果是没有中毒之前的健壮时期杨思俭这种虚弱的老太监早就被武后揍翻在地。 但现在的她已经不是以前那个精力旺盛不知疲惫的揽权机器了杨思俭也处于歇斯底里的疯狂状态死命地抓住她的头发大把大把往下薅很快就恢复到感业寺中的出家状态。 武后咬牙切齿依旧狠狠往对方的心窝子上捣眼见着就要取得胜利视线一转恰好看到一道英武的身影站在不远处顿时骇然失色脱口而出:“你是来杀我的?” 反倒是杨思俭根本没看到李彦趁着武后疏忽狠狠踢了她一脚卡住了这位太后的脖子。 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殿内出现了第三人定睛一看也发出嘶吼:“李元芳!!” 李彦二话不说手刀斩出隔空将杨思俭的右手断去。 在杨思俭抱着断腕凄厉哀嚎之际武后大口大口地喘息又吸入了烟尘剧烈地咳嗽起来。 李彦俯视着地上的两人弹指点向武后让她昏迷过去再落在杨思俭身上淡淡地道:“你儿子杨光先本来还能判个流放岭南保住一条性命的机会现在是彻底没希望要与你一起被闹市问斩了!” 杨思俭闻言露出无比痛苦之色:“长恭……长恭……你们为什么能找到他……他是我最后的指望了……啊啊啊啊……” 李彦观察着他的表情微微点头:“看来你有了这个儿子后确实没有培养别的传人‘佐命’昔日势力到此为止终于彻底清除!” 杨思俭这才意识到对方在这个关头居然还在套自己的话情绪激动下手腕上的鲜血狂涌而出肉体和心灵的双重冲击让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歇斯底里:“李元芳你不要得意你是长孙无忌的徒弟我知道这个秘密的咳咳……” “我要见陛下!我要见陛下!有人听到没有我是他的丈人我的女儿是皇后他会听我的他必须听我的!” “李元芳我要把你的真面目公之于众!咳咳!咳咳咳!” 李彦看着这个疯癫的老者想到那些因他而死的人眼神里流露出浓浓的痛恨:“昔日长孙氏千人血案正是你全为了一己私欲假传圣旨诓骗朴正恩。” “后来关中大灾百姓死伤无数也是你们和武后联手为了谋夺权势故意视灾情于不顾而导致的人祸!” “杨思俭你这一生卑劣虚伪害人害己恶贯满盈现在才死当真是便宜你了!” 杨思俭被烟气呛得剧烈咳嗽伏在地上扭动了几下似乎又恢复了一丝清醒咧嘴笑道:“李元芳你不敢带我出去讓三司會审我的對不对?” “但是没用的就算没有人知道你的来历你与你师父还是一般的权倾朝野……不你比你师父的权势还要大!” “没有一个皇帝能容忍得了拥有你这般威望又如此年轻的人即便现在陛下再信任你又能如何长孙无忌在贞观朝照样低调顺服后来不也成为了架空皇权的权臣?终有一日当今圣人也会对你产生疑心然后越来越大最后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李元芳你不会有好下场!不会有好下场的!” 李彦平静地听着:“这份深入骨髓的怨毒之意看来是本人无疑了不过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让你死得不那么痛快!实际上我不是人……” 杨思俭怔住:“你不是人难道是鬼不成?” 李彦被质问了那么久终于主动承认:“我乃天外降世此来辅佐圣人王治天下四海承平如今功业圆满也该回归天外了!” 换成任何一个人说這句话杨思俭都会嗤之以鼻但此刻看着这位站在烈焰升腾中的男子想到此人的所作所为原本体弱的圣人突然恢复了健康眼神中顿时露出深深的恐惧:“那我……我……” 李彦颔首:“而你将永世不得超生!” 话音落下刀光斩下一个死不瞑目的人头飞起。 【不斩无名(生效)】 【杨思俭最高属性为智慧成功抽取1点智慧属性点】 探手拿过杨思俭的首级李彦伸手扯下一道帘布来到武后面前。 这个历史上最富盛名的传奇女子同样走到了人生的大限之前想到当年第一次在紫宸殿内见到二圣时难免的激动之情李彦也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浑身剧痛迷迷糊糊之际武后发现自己正被一人往外带去。 想到贺兰敏之的血色如来倒下也是这个人拦在面前斩断了佛像她呻吟着道:“你为何不能为我所用呢?” 依稀间那人答道:“你可以问一问人心问一问苍生!” ------题外话------ 感谢书友“凤羽舞菲”“萤火虫会上树”“风华雪舞”“天鹰图”“东东_呛咚呛”“可怜的张王李刘赵孙杨”“西厢有礼”“asksky”“又双叒叕不知道该叫什么了”“帝胤祚”“星夜大罗天”的打赏。 正文 第四百七十九章 武后驾崩 “求夫郎救救我父!” 英王府中韦氏盈盈拜下美貌的脸上满是恳求。 李显看着娇妻露出为难之色:“爱妃本王不是不想救你父亲但他此次所犯的罪名实在太大不光是参与犯上政变还有隐瞒关中灾情数罪并罚才将问斩……” 韦氏哀声道:“妾也知夫郎难办但难办也总是有办法的夫郎近来连连入宫见到陛下时总能以兄弟之情打动一二的!” 李显皱眉:“那么多案犯如果陛下宽赦了你父亲那其他士族也肯定多有哀求这如何能办?” 韦氏并不理会只是继续恳求:“妾不求父亲免罪只求一个发配岭南也好过闹市问斩!” 李显拉了她几下韦氏都是趴伏在地上不起来语气更加无奈还免不了带出几分恼火:“爱妃本王能理解你的苦楚但实在是无能为力你到底要如何呢?” 韦氏沉默片刻突然厉声道:“妾知道父亲有罪但太后才是罪魁祸首凭什么我等被太后诏书所惑如今问斩的问斩发配的发配她却安然无恙还能在宫内享福?” 李显先是愣住待得反应过来后顿时勃然大怒将韦氏用力推开:“来人啊!把她给本王拖下去!” 韦氏脾气上来脑袋发热大喊大叫:“我士族遭此大难妖妇必无好报!必无好报啊啊啊!!” 李显怒不可遏昔日的喜爱全部化为厌恶冷声道:“简直是泼妇京兆韦氏如此家教无怪乎衰败!” 历史上李显和韦后的夫妻关系那么好甚至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是有原因的。 韦后并不是李显的首任妻子他的首任妻子由于说武则天坏话被关在小黑屋里活活饿死了韦氏是续弦后来李显被废庐陵王时又与之一起患难度过了最艰难的一段时光据说那时李显就在私下发誓以后如果能重见天日“惟卿所欲不相禁制”。 不过那段的具体誓言是《资治通鉴》里面才出现的前面的史书并没有描写明显意有所指对应着韦后的作为带着半预言性质所以可信度不高。 但由于共患难的经历李显和韦后夫妻感情好这点应该没错。 而现在两人并没有这段经历哪怕韦氏美貌李显也很喜欢却也达不到言听计从的地步更别提这种指着鼻子骂娘的话已是决定休妻。 不仅是休妻想到武后现在的状况李显叹了口气情绪低落下去心头又隐隐有些悸动:“备马!本王要入宫!” 到了紫微宫外正好见到李贤也骑在马上收到了宫内的通知前来探望。 兄弟俩以前是有些隔阂的但近来关系也亲近了许多并肩来到了合璧宫。 长生院被烧了大半如今武后搬到了合璧宫居住。 冥冥中自有几分天意历史上李弘就是死在这里的。 如今李贤和李显一走入宫内第一眼就看到了这位兄长屹立。 英姿勃发威仪天生。 即便是这段时间也不止见过一回了但他们也看了好几眼然后又望向榻上落在那个同样反差巨大的母亲身上。 垂垂老朽锋芒再无。 以前的武后面容艳丽带着锋芒锐气根本不似五十岁的妇人。 可此时的她已是病榻上的垂死之人不仅再无往日的精神面貌还没有头发。 两兄弟生出一股巨大的违和感。 总觉得如果李弘躺在那里武后带着几个儿女围着就正常了。 现在则完全颠倒过来李旦和长公主已经来了一家人围着母亲眉宇间露出悲伤之色。 相比起来看着环绕在榻边的子女武后的表情很淡然首先看向李显:“你那正妃韦氏如何了?” 李显愣了愣不敢隐瞒:“她对娘娘有不敬之言孩儿已准备休妻。” 武后点头:“休了的好那女子不是持家的如今母族又遭难更会心生怨恨留在身边徒生祸患。” 李显听着她那冷漠的语气倒是觉得以前的母亲回来了下意识地道:“谨遵娘娘的话!” 武后又看看李贤和李旦对于这两个儿子倒是没什么关照的转向长公主时倒是露出发自内心的疼惜之色:“孩子娘娘以前对不住你等娘娘走后你皇兄会为你选一户好人家的。” 长公主闻言大哭起来:“娘娘不要离开我!娘娘不要离开我啊!” 武后轻轻抚摸着女儿的头发也没有多说什么等到她不哭了才开口道:“你们退下吧我和陛下有话要说。” 李贤、李显和李旦红着眼眶将长公主搀扶着带下去殿宇内就剩下武后和李弘母子。 李弘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他这些天常常来陪伴武后看着她身体每况愈下知道那一天真的要到来了正要聆听母亲的临终遗言就听武后问道:“如今朝野上下的局势稳定了吗?” 李弘怔了怔脸色变化忍不住道:“娘娘事到如今你还记挂着政事?” 武后笑了笑看着这个嫡长子:“怎么?陛下认为我不可理喻?” 李弘沉默。 沉默其实就是回答。 武后悠然道:“孩子你从幼年懂事之时就是太子权力得来的容易自然就无所谓放下的艰难而我不同!” 她露出回忆之色:“我自记事起就尝遍了世道冷暖两位兄长为了侵吞父亲的家业将母亲与我们姐妹赶出后来去到杨家寄人篱下看人脸色……” “后来进宫母亲垂泪不舍我倒是很憧憬希望能通过在后宫中获得地位来改变自身的处境……” “结果事与愿违太宗由于文德皇后病逝对后宫基本失去了兴趣女子争奇斗艳却都吸引不了太宗的目光。” “眼见太宗身体每况愈下我想为他生下一子半女那样就不必出家可以守着儿女过日子也无法如愿……” “太宗驾崩的那一年我还是去往了感业寺被逼削发为尼。” 听着母亲和爷爷的往事换成以前李弘会很尴尬此时也禁不住聆听感受到那寥寥数语间的不甘与绝望。 武后脸色平静就像是讲述别人的往事但从她咬字的轻重来看那段岁月显然是刻骨铭心死也不会忘却: “小人势利在感业寺每一时都十分难熬整日遭人白眼还有年老尼姑的苛刻。” “最为可怕的是她们那一眼可以看到头的人生韶华虚度恩泽无享青灯古佛了此残生!” “好在我没有被打倒依旧每日梳妆尽取身边一切之物让自己容颜不改等待机会。” “当你父亲来寺内我才能与之重续往昔那一线情缘得以重回大内。” “我若服输当年在感业寺就认命佛前多一诵经老妇生老病死无声无息又有谁知道?” “唯有不服输才有了现在的我现在的你!” 李弘微微屏住呼吸。 武后看着这个儿子:“以我的出身从小就必须明白一个道理人能仰仗的唯有自强而当外界无所依靠自强往往也就代表着不择手段因为根本没有别的选择……你不理解我的残忍那也是正常因为你生来就是太子不需要如我这般。” “而我就算把握住了机会永徽三年刚回宫中时也是如宫婢一般战战兢兢小心服侍王皇后受着萧妃的嫉妒侮辱每天都担心自己能不能活到明日。” “我更害怕的是那时自己也年近三十岁避免不了色衰爱驰你父亲身为圣人宫中必然缺不了美人当时爱我却又能再留恋几日?如果再把我送回感业寺我也没法再撑下去的……” “在满心彷徨之下我发现了权势那真是世上最迷人之物!” 说到这里武后微微挺了挺背哪怕到了如今这副衰老的模样都生出一股威仪:“太宗一代雄主对内安定宇内与民休息对外开疆拓土四夷来朝给你父亲留下一大片基业不是那么容易守住的。” “你父亲自登基起中外臣民都要拿他们父子比较哪里做得不好立刻落得一个败家的名声你父亲本来体弱心思又细太子经营的根基又薄弱就特别在意这些偏偏长孙无忌权焰遮天给他带来了巨大的压力……” “我那时就看出来他与我在感业寺一样害怕一辈子成为权臣手上的傀儡唯唯诺诺空称为圣。” “我同时明白了美色不可长享有了权力才有了一切……那就从争夺后位开始!” “那王皇后虽然怠惰但并不愚蠢她之所以选中我因为我是太宗的女人地位尴尬还因为我没有母族依靠怎么看都威胁不到她的地位。” “结果她看错了我更看错了你父亲我跟后妃宫人斗他跟前朝重臣斗那真是表面上和和睦睦暗地里恨不得手撕牙咬不死不休。” “我们斗倒了王皇后斗倒了长孙无忌压下了关陇士族同体一心共掌皇权……” 李弘听到这里眼眶大红。 他的地位确实是因为这位母亲别人是母凭子贵他们是子凭母贵。 是武后的上位并且一直把持着权势让他们从来不用担心被别的皇室子弟夺权别人都可以质疑武后争权夺势唯独四子一女不行没有武后就没有他们今日的地位。 武后看出了这个儿子所思罕见地安慰道:“你也不必胡思乱想你从小体弱多病没有经历过阴诡之事才养成了现在的性子。” “我一直认为你不会是合格的圣人当得了仁君成不了明君但现在你的身体康复又是大不一样了。” “不要做先帝也不要与我一样你本来也不是我们该有你自己的想法迎来你所开创的大唐盛世!” “我这一生能争的争过了以太後之尊落幕也谈不上多少遗憾……” 李弘泪水涌出:“娘娘!” 武後聲音凝重起来:“只是你要记好了你手中的权力是从高祖开始乱世争位太宗贞观之治先帝稳固皇权你一定要将之牢牢保护好不能再给那些世家豪族夺了去臣子永远不可完全信任任何之人都是如此!” 李弘擦了擦泪水总觉得她这话若有所指想了想还是道:“娘娘难道还对元芳怀有偏见他两次救你……” 武后凝视着他:“李元芳救的不是我救的是皇后和太后他所作所为我能理解却又觉得颇为矛盾此人已经功高震主你是不是希望一直与他君臣相得?” 李弘点头:“当然孩儿愿意发誓元芳肯定也愿意。” 武后摇头:“你现在是怎样的想法不代表日后也是一样的想法人总是会变的也不得不变!誓言更是世上最不靠谱的如果能守约根本不需要立誓你在反复强调的时候其实就是在掩盖内心的动搖……” 李弘皱眉:“那依娘娘的意思是?” 武后道:“你早早跟李元芳谈一谈吧你视他为友就用朋友的身份问一问他接下来有什么打算现在说开了总比他日翻脸相向要好……” 李弘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却见武后又回到最初的话题:“如今朝堂局势如何了?” 李弘开口讲述:“如今的关键是如何处理之前的乱党……” 武后立刻给出建议:“不仅是乱党还有灭掉吐蕃后如何调整征发劳役……七品以下收入菲薄不足养家……天下想考科举入仕的子弟势必越来越多但各州的学堂却严重不足……” 她想到哪里说到哪里不再似以前那般条理分明口齿甚至都有些不清却依旧兴致勃勃仿佛回到了昔日与李治同体一心共掌皇权之时。 看着母亲越来越明亮的眼睛李弘强忍住悲痛与她探讨局势直至最后。 …… 嗣圣四年初武后驾崩。 圣人大恸率百官亲送棺椁陪葬乾陵。 正文 第四百八十章 首个赤色天赋,真武圣体! “闹市问斩都习以为常这般冷清我下次也不来了……” 北市搭建好的邢场前丘神绩看着街头上明显比不上行刑应有待遇的人流量颇为遗憾。 他来观看行刑除了观察犯人外也注意着围观的官员和百姓不同的年龄身份性格成就在这个特殊的场合提供了十分有趣的素材总能收获一些心得体会用来调整审问的细节。 现在人数越来越少丘神绩寂寥地叹了口气为自己的进步之路感到担忧。 旁边的李彦则道:“行刑次数多不是好事乱世用重典沉疴下猛药太平盛世不该屡屡杀头但话又说回来了不杀这些头也达不到太平盛世!” 丘神绩深以为然:“我大唐如今盛世降临那我更要抓住最后的尾巴好好来欣赏这些贼人的丑态来了!” 李彦看向囚车发现今日有熟人正是一众韦氏弟子韦承庆和韦玄贞叔侄正在其中。 京兆韦氏家大业大历史上被称为“氏族之盛无逾于韦氏”此番是因为屡屡投资失败从最初的祥瑞到后来的关中受灾再到如今的勤王政变能撑到现在真是很不容易也从侧面反应出其族内蕴含的实力相当可怕。 这样的世家辉煌不再显然大大满足丘神绩的仇富心理笑容满面地看着甚至还对韦氏子弟招招手。 韦氏族人双目呆痴瑟瑟发抖并没有注意到人群里的胖子丘神绩却也心满意足:“京兆韦氏经此之后势必一蹶不振陛下有旨接下来还将彻查弘农杨氏这些年做下的罪孽。” 如此一来关中最顶尖的三大士族里面就剩下了陇西李氏李彦眉头微动:“李昭德后来如何了?” 丘神绩笑道:“现在关内士族拼命想奉六郎为领袖李昭德不也偃旗息鼓了么?我懒得针对他了不过这个人傲得很必须得盯着点省得以后被他阴。” 李彦道:“这方面其实元振最擅长等他从鸡林道回来了你们多沟通沟通。” 丘神绩有些奇怪:“区区一个李昭德不至于吧?” 李彦看着他:“李昭德确实不至于但你做事太绝得罪的不止是一个李昭德若事事都不留余地最后路也会走绝的。” 丘神绩挠挠脑袋:“六郎你也知道我做事必须有股狠劲不然没办法审人我挺佩服狄怀英的他在江南施以雷霆手段斩了不少贪官污吏平日里却能一团温吞我学了又学总是学不会他那股自然平和……” 李彦道:“怀英的风格没几人能做到我也做不到你不必一味模仿只要平日里有意识收上几分就好。” 丘神绩点点头:“嗯我儿郎们今年也要参加科举是要收敛几分。” 李彦道:“那先预祝他们前程似锦你近来去看过丘叔吗?” 丘神绩道:“看三叔挺好的子孙满堂颐养天年唯独的遗憾是不能亲自参与吐蕃战场。” 李彦露出欣慰之色:“那就好若无丘叔你我也不会相识于凉州我那时其实对你印象不佳后来才逐渐改观……” 丘神绩则是感慨:“我当时满脑子都是立功幸好跟了六郎引入正途才有了今日。” 李彦微笑道:“你专心正道惩恶扬善功成名就再收敛几分脾性日后也能安稳那我就放心了。” 丘神绩皱了皱眉:“六郎你这话听起来怎么怪怪的……” 李彦道:“过些时日你就明白看行刑开始了!” 以韦氏族人为首的犯人们押上了邢台刽子手们大刀高高举起严阵以待却不知道他们近来都是在做表面功夫。 真正送这些犯人上路的是李彦的破空真劲熟练至极地收割人头。 而相比起那些靠自己努力的人才韦氏子弟又让他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 【不斩无名(生效)】 【韦承庆最高属性为家世成功抽取1点家世属性点】 【韦玄贞最高属性为家世成功抽取1点家世属性点】 【韦待阶最高属性为家世抽取家世属性点失败】 …… “足够了!” 实际上当向刑部确定这批要犯问斩时间李彦也就知道自己体质升到顶峰就在今日了。 有鉴于这批犯人实在很多一天都砍不完他甚至准备多储备一些自由属性点以备后面的不时之需。 当然现阶段还是首先关注这个激动人心的时刻。 【明明是强者却依旧谨慎(生效)】 【是否将抽取属性转为储备属性?】 【是】 【目前储备属性点为4点可以转化为2点自由属性点。】 【体质:28(超世绝伦当凌绝顶)】→【体质:30(古往今来第一人)】 简简单单的形容代表着世界的极限无可超越的资质! 或许有人能与之并列第一或许连并列的人都不会有。 因为当李彦达到体质极限的瞬间立刻感到一股难以形容的抗拒感说不清道不明的力量似乎要将之排斥出去。 李彦身体微震下意识做出反击边上的丘神绩顿时扭了扭身子莫名的有股不自在看向刑场上倒了一片的尸体咧嘴道:“难道年纪大了都见不得血了?这可不行啊……” 李彦不惊反喜感悟起这种奇特的状态来。 可惜那股异常感来得快消失得也快很快就察觉不到异样了让李彦颇为失望。 反正又不是真的将他挤出去这等压制也是一种磨砺本来还想让老天爷助我修行结果只是稍纵即逝的天人感应。 所幸接下来状态栏中陡然现出一股赤色的光辉。 李彦呼吸微微一滞:“升到极限后领悟出来的居然是赤色天赋?!” 他前期属性低的时候对于功能性的天赋很看重到了中后期属性点逐渐加上来成就点就基本都砸在提升属性上面了没必要赌博。 顺境要稳逆境要拼这是他的行事准则。 但即便如此赤色天赋的出现也极大的震撼了心灵。 毕竟天赋共分五等:白色、蓝色、紫色、橙色、赤色别说赤色就连橙色他目前只有两个。 一个是穿越后就附带的【异界来客】另一个则是投入了数个紫色天赋后合成出来的【明明是强者却依旧谨慎】至于赤色别说抽了连想都没想过。 而现在一个世界的漫长积累一点点体质往上加终于在抵达极限的同时获得赤色天赋。 【通过属性点提升的方式将单项属性提升至世界极限获得对应的天赋——真武圣体】 【真武圣体:赤色天赋体质属性达到世界极限领悟的天赋之一身体强度获得提升寿数大幅度增加自愈能力大幅度增强可以运用圣体吸纳当前世界的天地元力加以运用控制不当将损伤根基或引发剧烈的元力波动请谨慎使用(真我存心自然成武天人合一大道可期)】 李彦感受着经脉骨骼气血真劲的进一步提升更有种自己目前难以描述的强大变化顿时心痒痒起来。 基础方面的增强已经足够令他惊喜足以和唯识劲的身识进行互补吸纳天地元力的效果更是让他这种到达极限後一時間不知道往什么地方努力的人欣喜若狂。 不过他很快调整心态忍耐住激动分析起来:“淡定淡定不可得意忘形上面所言控制不当将损伤根基万一直接是降低体质把我三十点的体质往下降了一大截那损失就大了。” “想要这个赤色天赋发挥效果我首先要适应三十点的体质再适应这个天赋带来的增强最後才是正式运用它吸纳天地元力。” “不过想要完成这些恐怕我都不在这个世界了临走之前要不要尝试一下这里的天地元力应该会相对好控制吧……” 李彦念头转了转先决定沉下心来。 人体的奥秘是一个巨大的宝库普通人往往坐拥宝库而不得入门他是已经进入了宝库的大门但想要将里面最值钱的财宝取出依旧是比较困难的事情目前还处于清点宝贝的阶段。 而真武圣体的出现无疑让这个阶段的工作量再往上拉了一大截不过也让李彦有了明确的努力目标。 于是乎内卫发现那道熟悉的身影又降临最忠诚的练武场不禁感到由衷的钦佩。 武德卫时机宜使时阁领时这位都在练武场工作。 如今灭了新罗灭了吐蕃升为三品冠军大将军成为最年轻的三品紫袍威震天下居然还在练武场办公。 什么叫不忘初心啊? 这就叫不忘初心! 而这份勤奋延续到了李府之上当婉儿听到消息来到面前后都不禁生出愧疚:“师父都是天下第一了还全无松懈相比起来我真是太懈怠了……” 李彦看着这个乖巧懂事的大弟子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露出不舍:“婉儿为师要离开了!” 正文 第四百八十一章 不舍的告别 “师父吐蕃都已经灭了你要去哪里啊?外放做都督么?” 婉儿一时间没听明白倒是感受到了师父的不舍之情毕竟这一两年他很少摸自己的头了。 李彦收回手看着面前这位高挑出众的少女露出微笑:“你长大了还记得当年我们去吐蕃时你还是个小不点想要抱着小黑睡最后被小黑抱着睡如今已经能独当一面……” 婉儿脸色变了:“师父你到底要去哪里啊?大食么?还是更遥远的西方?” 李彦道:“我要去另一方天地了用你们能够理解的话可以叫飞升。” 婉儿顿时松了口气露出灿烂的笑容:“吓死我了原来是开玩笑……唔……” 她迎着李彦的目光笑容缓缓消失嘴唇颤抖起来:“师父你不会是说真的吧?” 李彦道:“如果世上还有人能飞升舍我其谁?” 这话很傲气却无可质疑。 以前李彦的神威只是身边熟悉的人了解但自从新罗吐蕃两场大战外加之前在冲天大火里的毫发无伤地救出太后天下已经盛传这位冠军大将军的绝世武功而真气的逐渐传播也让很多敏锐的臣子意识到圣人的身体是如何恢复健康的。 而开辟真气之道的正是这位普天之下若说谁可以如传闻中那般得道飞升最有说服力的无疑是他。 意识到这点婉儿的眼眶里开始闪烁出泪花:“师父你这么年轻飞升是不是早了点?” 李彦失笑:“单从年龄上来看确实急了点再过十年或许才是更好的选择但在这里已经没有大的努力方向了凶桉查清贼人缉捕天下无敌位极人臣……我这个人耐不住没有目标的日子所以不想停留。” 婉儿急了:“可是……可是……” 李彦道:“徒儿天下没有不散的延席我即便停留十年到时候该走还是会走依赖性或许更强若是在朝堂上形成了党羽势力离开后你们的日子更不好过相比起来现在反倒是最佳时机。” 婉儿越听越悲伤因为这代表着深思熟虑师父离开真已成定局:“师父那我以后该做什么呢?” 李彦道:“你人生的道路当然是由你自己来安排我希望的是我的教导能让你们多一些选择的机会……” 婉儿大眼睛里顿时蓄满泪水:“师父你就告诉我吧!我好舍不得你!” 李彦轻轻叹了口气:“好徒儿我也挺舍不得你的……也罢一味放手确实不见得是好事等你越来越成熟自然会有自己的想法现在你想帮我那就让大唐盛世更加平稳地延续下去好好辅左怀英!” 婉儿哦了一声:“狄伯伯么?师父果然最看好他!” 李彦道:“我有几分超越当世的能力但将之变为现实且更加适合这个时代的则是怀英。” “因为我只喜欢做大事不耐烦埋头在那些琐碎的日常政务但后者其实才是天下稳定的基石治大国如烹小鲜就是这个道理怀英既能事无巨细地处理政务关键时刻又可托付重任所以他是最合格的宰相大才。” “也正是有他辅左陛下我才最能放心你若有意政务多跟怀英学一学将受用终身。” 婉儿点头:“徒儿明白那内卫呢?” 李彦道:“内卫之立最初是对付异族后来成了加强皇权的工具又反过来遏制皇权遭到撤除再重新建立如此经过数度磨合已经步上正轨倒是没什么好担心的。” “不过有一点需要谨记忘战必危好战必亡大唐如今领土其实已经到达了极限想要再扩充是不太现实了所以内卫今后的侧重点将由外转向内部的稳定尤其是各大羁縻府州需要逐步消化最后彻底融入。” “从这个角度来看元振更为适合他能得人擅长与三教九流各种阶层的人打交道即便是原本的异族也能迅速为他所用并且心服口服。” “只是元振年龄尚轻目前在机宜使中属于资历最浅的还需要积累功勋等到怀英退休后或许也是他任宰相的时候了当然有别的人才也好不必执着这种接班。” 婉儿牢牢记下顿时伤心起来:“师父果然是将方方面面都考虑妥当了么?” 李彦摇头:“哪能全部考虑妥当呢?怀英和元振我是最放心的其他人都记挂过如神绩的脾性孝杰未来的征战崇俨离开梅花内卫后将如何……他们一路跟着我过来我自然希望能有一个好的结局但凡事不可强求你到时也可适当帮上一帮。” 婉儿连连点头:“请师父放心!” 说着她眨了眨眼睛:“我这几次入宫发现陛下好似也有些话对师父讲师父真的决定飞升一定要跟陛下好好告别!” 李彦道:“我当然要与陛下告别大唐还残留着许多问题比如最重要的军队制度和土地兼并这些就不是短时间内能够解决的甚至无法逆转只能加以延缓我将提供一些思路……” 婉儿低声道:“其实我是怕陛下以为是师父功高震主又不相信他才把师父逼走了他会很伤心的。” 李彦眉头一动:“还是徒儿心思细腻陛下视我为友确实不该让他多想……好继续练功吧复儿处理完吐谷浑的事情后也会入京如果太子殿下愿意这段时间也可以过来我多教教你们!” 换成以前师父良心发现亲自授徒婉儿会特别开心但此时心中却充满了离别的伤感抹了抹眼泪努力挤出一张笑脸:“嗯!” 李彦开始传授千秋诀的再度改良版本不断纠正婉儿练功中的微小细节给她打下最坚实的基础。 他属于特例不可以用常理揣度接下来的人里当属这位小徒弟最未来可期。 即便真气开始盛行如婉儿这般资质和际遇双不缺的又在最适合练武的年纪遇上最好的教导就连李彦都有些期待她未来能修炼到什么样境界。 这一教就是一个下午等到婉儿又泪水哗哗地不舍离开李彦回到自己的屋中刚刚抱起小黑就见父亲李德謇和母亲谢氏走了进来。 他起身迎上:“父亲!母亲!” 两人露出笑颜:“元芳快坐!” 三人坐下李德謇看着这个儿子十分欣慰地道:“元芳你如今能韬光养晦一如既往地习武练功我就放心了。” 李彦道:“父亲一直担心我年少高位一旦摔倒就是万劫不复请放心不会再有这种可能了。” 李德謇现在还是担心但这么多年下来这个儿子的沉稳老练有目共睹他也踏实了不少与重归于好的谢氏交换了一个眼神:“现在外敌已灭内贼已清你的婚配大事是不是要提上日程了?” 这位位极人臣的儿子终于及冠虽然世家子的结婚期限其实很宽松并不是一定要十几岁就要结婚生子但无论是如今的官位还是关陇世族单方面想要认的领袖身份没有妻儿确实不行了。 史上最绝的避婚理由来了李彦原本不知道怎样开口告别此时干脆深吸一口气道:“我正有一件事禀告我功成圆满不日将要飞升怕是结不了婚了……” 两人怔住先是表情古怪但随着李彦的解释脸色终于剧变:“元芳你真的要……飞升?” 李彦看着两位惨然的神色心头一痛来到面前拜下:“阿耶!娘娘!请恕孩儿不孝!” 由于少时的分别与这对父母总有消之不去的隔阂感情更深厚的则是师父哑叔。 但自从回归卫国公府后无论是李德謇对他的关心还是后来前来相认的谢氏那股浓烈却又有些胆怯的亲情都令他体会到了可怜天下父母心。 李彦其实一直想要开口但不知道该怎么说更不好意思讲明这个号要跳出服务器了你们要不要重新练一个? 所以他这段时间只是默默地帮李德謇修炼真气调理身体也正是做准备毕竟谢氏年轻再生育是没有问题的倒是李德謇年纪大了必须要强壮身体。 而这方面的考虑是为了谢氏李德謇前面就有了不少子女谢氏只他一个儿子走后打击实在太大了。 此时这位缔造了偌大的谢氏商会平日里也是巾帼不让须眉的谢氏执掌者就扑过来紧紧抱住他:“我们分别了那么多年才过了家人团聚的好日子你又要离开么?” 李德謇则突然明白了许多事情:“元芳你是不是早就有了这个打算怪不得你不怕功高震主……唔……” 说着说着也老泪纵横起来。 李彦抱着母亲不断低声地道:“对不起……对不起……” 谢氏率先停下眼泪伸手轻轻地抚摸李彦的脸颊:“孩子没什么好对不起的你如此年轻就能完成此等丰功伟业或许我早就该想到你是借我的肚子生下来的神人回到你应有的地方去吧!你的阿耶和娘娘只希望你一切都好!一直都好!” ------题外话------ 感谢书友“冥火阎罗”“第11号狙击手”“尹格德拉西尔”“弦鹤”“一月的血”“lee陈小渔”的打赏。 正文 第四百八十二章 看看这盛世吧,正如你我所愿! “外面热闹起来孝杰他们快要进城了。” 内卫练武场上李彦耳朵微微一动不紧不慢地往外走。 刚刚出了皇城就见百姓个个喜笑颜开朝着定鼎门涌去。 前吐蕃赞普将要率群臣入京向圣人归降受礼。 之前灭掉新罗虽然新罗君臣的舞姿也吸引了不少人的关注但总的来说就是那么回事即便是历史上的大唐灭新罗也没有问题只是顾不上罢了何况现在国力强盛的大唐。 而吐蕃确实不同大非川之战是很惨痛的让渭水之盟后一路高歌勐进此后再无敌手的大唐尝到了惨败的滋味。 所以两个国家对比一个是偷窃的贼一个是凶悍的强盗威胁程度自然大不一样如今全部臣服于大唐的威仪下更是振奋人心。 别说圣人下令举行了浩大的庆典就连京城百姓都自发地涌上街头载歌载舞。 李彦没穿紫袍一身便服行走在街道上都有人不断行礼颔首致意的同时耳边又传来一阵哀伤的哭嚎。 他有些诧异地看过去就见一支送葬队伍从远处的街头出现规模不小。 这大喜的日子哭丧虽然生老病死在所难免但终究有些晦气。 有官员正好路过赶忙前来拍马屁:“禀李大将军那是前新罗王的送葬队伍!” 此时李彦已经从送葬人员的眼睛大小看出了是原新罗的重要人物病逝但听到这里还是弯了弯嘴角:“原来如此!” 根据梅花内卫的消息圣人在御幄内闭关的那一段新罗王金法敏是很兴奋的虽然没敢直接与之前的旧臣联系但在府上也是开了不少宴席在人情往来中特意邀请支持武后的臣子。 结果圣人出面平乱那些曾经赴宴的臣子砍头的砍头流放的流放金法敏听闻消息后顿时一病不起。 复国的希望彻底失去。 所能做的也就是在这个值得纪念的日子里来一场双喜临门了。 看着那完全是以唐人礼节送葬前新罗王李彦心情变得更美妙起来。 走着走着到礼部贡院外的宿舍群。 随着科举取仕变得越来越公平人数也越来越多圣人下令重新开辟了一个住宿群出来供给各州县进京赶考的学子入住后来京城的学子靠前也住进去了。 不仅是因为里面讨论学术氛围浓厚还有福利发放。 此时礼部的官员就带着一摞厚厚的卷册叫唤:“明法、明算、明书的科目材料啊!考证的快过来誊抄!” 呼啦一声士子涌了出来:“我先!我先抄!”“卢令史我昨日定好的!”“给我明算的!” 李彦含笑看着。 这是今年的改革项目着重于提升明法、明算、明书三科的地位。 明法是考法律明算是考算术明书是考翻译需要专门解释古书中字句的意义。 在李彦看来这类科目的人才更有专业性对于基层治理的贡献也大偏偏被极度轻视之前朝廷每年选录的只有个位数倒还罢了所担任的也都是最低级的八九品官吏根本看不到升迁前途。 除非真的是没有出头念想只想混个一官半职躺平否则但凡有些志向的人都不会去考那类杂科。 而李彦没指望变动一个政策就能改变鄙视链人心中的成见是一座大山一旦歧视产生了想要消除是千难万难在这个世道进士就是比明经高贵明经就是比明法、明算、明书高贵许多。 没关系既然现阶段不能并列那就干脆分清楚主次。 从今年开始进士科和明经科是主科通过后可以获得选人资格明法、明算、明书为副科通过后可以获得学业证书不仅提升科举排名在吏部铨选时还能得到优先资格。 政策一公布以前无人问津的三科马上被学子们捡了起来。 这群从各州县里面卷出来的从来就不怕多学而考试的火热自然会让这些科目兴盛从而带动潮流。 后面对待匠人李彦也构思出类似的方式反正只要跟当官相关并且不是强硬的灌输地位都能得到一定程度的改善。 正想着大局后面传来呼唤声:“李元芳!” 现在敢这样喊他的人没几个李彦听得反倒挺自在转过身来:“贾士林!” 贾思博身材依旧削瘦带着另一位学子来到面前行礼:“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备考倒是还没感谢你给予我参加科举获得戴罪立功的机会。” 李彦摇头道:“你误会了一切都是陛下决意你到底是情有可原罪无可赦还是罪无可赦情有可原最后还要看你自己能不能考上进士。” 无论是找到杨思俭的儿子一举摧毁了对方的希望还是后来当机立断请婉儿入宫面圣将政变风波降低到最少贾思博在最关键时刻的出谋划策都立下大功。 按理来说这份功劳足以赎罪毕竟当年他的计划并未成功就因为一个小小的破绽被李彦抓住然后连带着手下连根拔起。 但李弘权衡之后并没有轻易宽赦昔年的罪过而是让贾思博参加新科科举。 如果他能一举考上进士就证明当年确实得到不公的对待那就将功折罪得以赦免如果他考不上依旧以叛国罪论处。 李彦对此是欣慰的李弘的政治手段越来越高明了。 贾思博之前的悲剧究其根本还是世家特权的压迫如今李弘不断用公理人心去压制世家的同时尽可能地挖掘寒门人才却又牢牢把握着尺度不似武周那般泥沙俱下只要是愿意向圣人效忠的无论好坏一味收罗。 这才是真正带给寒门才子公平的改变。 贾思博眉头微扬也隐隐明白了圣人的深意眉宇间更生出敬意心悦诚服地道:“原来如此陛下圣明但我还是要感谢你让杨兄救我!” 李彦知道他对于皇权一直有种崇拜以前对李治如此现在对李弘也是这般倒是关心道:“你在慈恩寺当了多年活死人经学的研习方面肯定逊色于一直应试的学子这段时间备考后还有把握么?” 贾思博傲然道:“我以前发挥得再好也没有信心能高中但如今湖名之后我即便这几年荒废了无法名列前茅但应试中的还是不难!” 李彦点了点头看了眼他边上的学子。 贾思博歉然道:“我都忘了礼数这是我的友人雍州周兴。” 周兴赶忙躬身一礼:“周兴字仁人拜见大将军!” 李彦听到这个名字眉头不禁扬了扬:“周仁人你觉得三科证书如何?” 周兴没想到这位威震天下的冠军大将军居然真的会跟自己说话紧张地都结巴起来:“我……我觉得……那个明法比较好考……” 李彦基本确定了不是重名露出微笑:“不必激动放平心态将来好好为官!” 周兴大喜:“是!是!多谢大将军鼓励!” 这位就是武周一朝着名的酷吏请君入瓮的主人公了历史上也是进士及第精通律法后来仕途不顺积极迎合武则天的需求罗织罪名迫害臣子受赏成了尚书左丞刑部侍郎最后自食恶果。 周兴考上进士的时间本该更早些但对于他不见得是好事现在由于李彦的到来太多的人生发生了剧变。 如狄仁杰郭元振这般原来就是一等一的牛人获得了更大的历史舞台而像丘神绩、周兴这些原本曲意迎合武则天的恶人能走入正道李彦同样感到满足。 都说兴亡百姓都苦实际上还是有巨大差别的乱世让好人变坏盛世则让坏人变好。 李彦最后看向贾思博:“等你考取进士后去见一见忠敬取得他的原谅再去凉州的丽娘墓前和润州的张阳墓前祭拜一下吧……告辞!” 说罢他抱拳一礼转身离去。 目送李彦挺拔的背影消失贾思博喃喃自语:“是啊……我终究是亏欠太多人了……” 从小的玩伴安忠敬由于能去二馆六学学习自己暗生嫉妒又眼热安氏权势加以污蔑利用; 在西域买来的苏毗遗族丽娘为了向“左命”那边展示自己的能力将她训练成合格的暗谍结果害了丽娘和伏哥; 还有那个风雪中告别采用漏洞百出的计划最后居然真的牺牲自己成全了江南士族的张阳张守义…… 无论是凉州被捕还是牢内被害自始至终贾思博都没有垂泪可此时此刻想到往昔种种百感交集的泪水终于涌出眼眶: “昔日的罪过永远无法赎清我能有这样的结局是公平还是不公呢?” “但无论如何守义你如果还在该有多好啊……” “看看这盛世吧正如你我所愿!” ------题外话------ 还有最后两章大唐篇就结束了今晚第三更休息一下整理下世界的资料明天更完大唐篇后天进入新世界~ 正文 第四百八十三章 用一场最震撼,也最圆满的仪式,结束大唐之行! “我终于移民了!我也是大唐人了!” 苏我赤兄走在洛阳的街上仰头看着这繁盛的世界无论看多少次都看不够。 这里与倭国的国都相比简直不像是两座城市的对比而像是天神所居享用和地下赤贫之所。 就算穿褐麻布衣的平民那股精神面貌身高长相都凌驾于倭国的贵人。 因为他们是盛世大唐人。 而现在苏我赤兄也终于获得了户籍抓住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自从新罗被灭国大唐成为了倭国的邻居时不时派出船队在东瀛岛屿晃荡倭国从上到下都惶惶不可终日尤其是天武天皇。 历史上就是这个时期天武天皇将日本的统治者称呼从大王改为天皇李治表示查重率百分之一百却也顾不上区区岛国的自嗨但现在别说改名了倭王直接担心得病倒就害怕唐军什么时候正式登陆东瀛岛。 结果并没有。 大唐没有继续对倭国发动战争反倒是允许移民的消息在小规模范围流传起来。 之所以大多数倭国人不知道是因为苏我赤兄敏锐地发现到其中的巨大利益私心作祟直接将之压下。 那位机宜使郭元振知道后似乎也不以为意就这般让苏我家族占据了先机。 这个权臣家族终究是把持了倭国数十年大权就算到了现在衰败也有几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的底气至少金银是管够了。 于是乎经历了第一次族内开卷苏我赤兄成功地拿到了名额得到正式的户籍来到洛阳。 路上他也忐忑不安过那么多的金银进献是否值得但此时此刻心中只有敬畏和狂喜情绪翻涌之际干脆拜倒在地拼命亲吻这片大地。 引发周围人的诧异:“这孩子怎么了?”“吓!不是孩子!” 李彦漫步而至看了眼不远处的骚动目光转向定鼎门的方向。 宏大的吐蕃队伍到了。 新罗王室和臣子是破城被擒吐蕃赞普则是率众投降受到的待遇大不一样。 如今还未到正式典礼就有礼部尚书为首的官员相迎。 在禁军的开路下赞普一家立于高高的车架上正式进入洛阳。 王妃是忐忑的王子也有些惊吓唯有王赞普的神情满是复杂。 直到他看到人群里的李彦心顿时完全定下带着王妃抱着大胖儿子朝着两侧的百姓笑容满面地挥手。 大唐百姓见了一奇这吐蕃赞普亡国了怎么还如此开心那我们更开心啊也疯狂欢呼。 双方都洋溢在一片欢乐的海洋里其乐融融。 李彦抚掌欢笑直至人群涌动一位布衣芒鞋的僧人来到面前见礼:“李施主!” 李彦还礼:“鸠摩大师!” 两人久别重逢来到一旁聊起了近况。 说着说着小明王鸠摩罗看着热闹欢腾的一幕双手合十满是感慨:“小僧之前很不能理解王上和群臣投降的抉择我大轮寺是准备为国捐躯此时所见不兴无谓之战也是一种大慈大悲!” 李彦对于吐蕃灭国不多谈省得在对方心口撒盐倒是聊到了大轮寺等佛教:“大师昔日随着使节团入与大唐僧人论法不成如今也成了唐僧但希望不忘初心不要被安逸腐蚀忘却了佛法真谛。” 鸠摩罗正色道:“请李施主放心!无论是吐蕃还是大唐我等绝不忘却佛学之念。” 李彦还真挺欢迎这群生活条件艰苦的佛门弟子融入大唐的环境。 近来新罗的税收上缴已经让人动容再看看吐蕃僧人的坚信肥头大耳的大唐僧人还想继续不事生产? 鸠摩罗并不知道鲶鱼效应反倒有种被接受的欣然再加上这位三番五次搭救从怀中取出一份早已准备好的礼物:“李施主此前传信点拨真气之法小僧无以回报这是小僧手印和针灸之法还望李施主收下!” 这就是交流武学李彦虽然不通医术但对于这种武道与医术结合确实有些兴趣微笑着接过:“多谢大师!” 两人说着话吐蕃上下已经正式进入皇城李彦眉头微动眉宇间浮现出一丝喜意。 因为最终提示传来: 【盛世唐(结)】 【成就+1000】 【名望:主导走向(位面)】→【名望:改写历史(位面)】 【成就+2000天赋栏上限+3】 …… 再加上之前的补充: 【问苍生(结桉)】 【成就+500】 自此他这个世界的最终状态是—— 【本尊:李彦】 【历世:李元芳】 【颜值:10(英气逼人俊朗不凡)】 【体质:30(古往今来第一人)】 【智慧:15(神机妙算足智多谋)】 【家世:13(有人出生就是牛马你出生在罗马的极富裕家庭)】 【运道:20(时来天地皆同力v05)】 【天赋(10/16):真武圣体、异界来客、明明是强者却依旧谨慎、见习死神、动物之友、芳心纵火犯、背刺达人、不斩无名、废话文学、心有灵犀】 【经历事件:使团迷桉血如来不老梦问苍生定紫微盛世唐】 【名望:名动凉州(凉州)名动长安(长安)名动洛阳(洛阳)名动王城(吐蕃王城)名动王城(吐谷浑王城)威震天下(大唐)改写历史(位面)】 【自由属性点:2点】 【成就点:6091】 【累积成就点超过10000点可以进行世界穿梭】 【可以选择肉身穿梭和灵魂穿梭】 【肉身穿梭新世界后保留基础属性和天赋不保留经历事件、地域名望、成就点数、自由属性点】 【灵魂穿梭新世界后保留成就点数和自由属性点不保留基础属性、天赋、经历事件、地域名望】 …… “两种穿梭方式么?” 吐蕃群臣刚刚入京大典还要过一段时间再开李彦告别鸠摩罗回到李府进行最后的构思。 对于这两种方式的选择他倒没什么犹豫只是难免有些失望。 他现在之所以有如此多的成就点主要是最后几次大事件无论是整个大唐的名望提升位面的历史改写还是问苍生的结桉盛世唐的结束都给予了大量成就五百一千两千的加。 再加上他不需要直接用成就点加体质一直能积攒下来于是乎一下暴涨到六千多。 自由属性点则是多谢武后党羽法场行刑收割又转化出了两点虽然不多但如果加到运道上也相当于节省了两千点。 不过李彦并没有花费就是准备留到新世界后来一波大的。 本来这波资源囤积得美滋滋结果发现想多了。 只能二选一。 要么带肉身要么带资源! 李彦选择肉身穿梭。 毕竟他花费那么多心血提升体质练劲练气开启五识强大身体结果换个身体从头再来? 这倒也不是说灵魂穿梭肯定不划算新世界的实力体系一旦比这里要高带着一大笔启动资金过去可能强化起来会更加灵活。 只是他不太能接受洗点重来再加上这个世界收益着实不小那天赋真的来之不易放弃一个好不容易获得的赤色天赋和两个实用的橙色天赋去未知的世界博取高收益这赌性未免太大。 所以李彦没怎么迟疑就准备选择完整的肉身穿梭。 但如此一来现有的成就点和自由属性点就带不走了只能就地用掉。 自由属性点自不必说肯定是加最难提升的运道。 【运道:20(时来天地皆同力v05)】→【运道:22(时来天地皆同力v07)】 但成就点的使用李彦倒是陷入了一番抉择中。 “如果成就点再多一些把运道升到顶峰能不能触发第二个赤色天赋?” “但我最初的运道是经由【异界来客】调整过的这样提升上去是不是就不算了?” “能否获得赤色天赋应该是在运道25点升26点时得到提示可惜成就点不够啊!” 关键最尴尬的是他的成就点正好差一千只能升到29点。 如今各地的名望涨幅已经停滞了显然该知道李元芳威名的人都知道了想要继续提升估计只能去西方开辟新战场了。 这就一下子打乱了李彦的飞升计划他的飞升不仅是单纯的离开还需要给李弘留下一笔威望财富为后续改革的平稳增加一大筹码。 当然运道这个属性升上去肯定亏不了只是每升1点要花费1000点让李彦这个之前仰仗天赋升体质的人有些心疼。 如果真要这般强行加点他至今连一项属性都升不到上限实在太贵。 关键是不知道新世界怎么样如果属性上限不止30点了那20点升30点这个阶段每1点还需要1000点成就么? 李彦想了想又转向天赋。 他的运道确实极高但由于世界的级别摆在这里抽取的天赋大部分是废的砸成就点在十连抽上就显得不值得了。 不过当手下意识撸过小黑的毛他突然眉头一扬开始翻阅天赋升阶。 记得天赋合成功能最初开放时就以动物之友的升阶举例。 动物之友→驯兽大师→神奇宝贝大师 驯兽大师:紫色进阶型天赋豢养的动物灵性大幅度的提升寿命大幅度增加患病几率大幅度减少。(《神奇动物在哪里》剧组换角新主角就决定是你了!) 神奇宝贝大师:橙色终结型天赋豢养的动物灵性超大幅度提升获得宠物空间在部分世界拥有化形的可能寿命超大幅度增加不会患基础疾病特殊病症患病几率减小忠诚度大幅度增加。(《神奇动物在哪里》作者换了原来那个被开除作者籍了新作者就决定是你了!) 三个动物之友自动合成为驯兽大师三个驯兽大师自动升为神奇宝贝大师。 这类进阶型天赋都是这样重复的三连升级。 不过动物之友很难抽别说三连了李彦就没抽到过第二个。 所以他想要进阶那就只能直接升阶。 当时价格是劝退的: 动物之友→驯兽大师直接进阶需花费成就点1000点。 驯兽大师→神奇宝贝大师直接进阶需花费成就点5000点。 现在成就点够了。 “这也是一条路数6000点成就直接成为神奇宝贝大师获得第三个橙色天赋么?” “6点运道和一个橙色天赋相比孰优孰劣?” 李彦看向怀中的猫儿:“小黑你觉得呢?” 小黑懵懂地看看他伸出舌头舔了舔。 它很通灵性但还达不到真正智慧思考的地步。 而李彦敏锐地感觉到小黑的身体正好到了巅峰期但用不了多久就将步入下坡。 没办法一头猞猁的寿命在12年到15年间小黑在凉州被送给他时是刚刚出生不久慢慢养大如今的生命已经过半就算有了天赋影响顶多能活20不会再长了。 相比起来马的寿命在30到35岁最长可达60岁狮子骢应该可以活到这个年纪。 鹰儿的寿命最长鹰本来就是世界上寿命最长的鸟类一生的年龄可达70岁以鹰儿过分谨慎的性格活到70岁更是没有问题。 “我挺舍不得你们的人是带不走那你们呢?” 李彦看着小黑乌熘熘的眼睛这从凉州开始最早陪伴他的猫儿着实帮了不小的忙也给了他不少精神慰藉。 从性价比上由于情报缺失如何选择是最佳方桉他还无法判断。 但从感情上他已经有了选择双手架起小黑将它高高举起。 小黑先是不安地划拉着爪子但随着眼前的主人身上弥漫出一股特殊的气息它的眼神变得越来越灵动欢叫起来:“喵呜~~喵呜~~!” 李彦看着这头真正通灵的猫儿再望向屋外高飞的鹰儿和棚内的狮子骢有了新的计划:“既然如此那就用一场最震撼也最圆满的仪式结束大唐之行吧!” ------题外话------ 感谢书友“在海里看书的猫”“月不亏”的打赏。 正文 第四百八十四章 李元芳真乃神人也! 紫微宫外。 哑叔和杨再威走出看向宫城对视之间有些不解。 这段时间他们在外奔走将“左命”的党羽全部清除。 从今往后这个当年长孙无忌戏称后来却引发无数风波险些动摇大唐国本的存在彻底成为过去。 哑叔心愿已了准备隐居终老杨再威将行走天下传播真气武道都与李彦告别却被请来此处。 为什么将分别地点定在皇宫呢? 别说宫外的两人有些莫名此时宫内大典位于广场上的朝廷百官和各国使臣看着最上方那空荡荡的位置也免不了眼神交流。 消息最为灵通的则知道李元芳昨日入宫面圣两人在贞观殿内到底说了什么无人知晓因为内侍宫婢都退了出去但圣人罕见地失态了。 此后李元芳就没出过宫到如今大典迟到不得不令人浮想联翩。 “李元芳这么快就惹得陛下震怒了么?” “真要如此那可太好了……” 且不说对圣人重用寒门才子压制世家特权持反对态度的臣子即便是早朝上看到那袭年轻的紫袍身影悠然位列群臣之前不少臣子都是有忌惮和担忧的以李元芳的威望一旦麾下亲信彻底成势到时候谁人可制? 但敏锐的臣子又通过观察皇后和太子的表情觉得事情似乎不是这般简单正凝神思索突然又变了颜色。 因为两道身影从殿内并肩走出。 御史大夫尹中言冲出:“李元芳你岂能依仗陛下宠信与圣人并肩同行?” 李弘直接呵斥:“退下!” 尹中言委屈巴巴地退到一旁不光是因为被凶了还因为他发现是圣人的手紧紧握住李彦的胳膊带着他一起来到广场前。 在群臣惊诧不解的注视下李弘眼眶微红语气居然有些哽咽:“我名李弘这位是我平生最好的友人李元芳没有他就没有今日的我……” 群臣变色新罗男团正要上台跳舞也停下脚步。 这场大典重头戏本该是吐蕃请降虽然走个过场但各国使者前来就连大食都派臣子抵达怀着忌惮的心情仔细观察这个强大的东方帝国。 但现在注意力全都被圣人突如其来的行为吸引都诧异地看着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李彦被这位圣人硬生生拖到边上有些无奈也有些感动。 自从两人认识以来从病弱太子到继位登基李弘还是第一次如此失态当年被武后软禁将要背上关内大灾的黑锅时都未到这般地步。 这场飞升他其实不准备太过突出自己更想借此机会赋予这位大唐圣人神圣的光环结果两人昨夜差点吵起来。 武后病逝前关照过李弘李元芳功高震主日后必有灾祸他就一直苦思却也拿不出一个完美的解决之法结果李彦表示要走李弘直接就炸了。 安抚住情绪后两人彻夜长谈聊到了府兵制的衰败与崩溃经济的兴盛与飞钱的慎用农耕王朝的稳定与局限如何在维持整体框架不受剧烈冲击的前提下使得天下的生产力增强…… 好说歹说李弘终于接受了飞升离开的事实却不愿意自己高高在上的送别执拗地表示要按照自己的方式来。 此时此刻包括李义琰、裴思简在内的几名老臣都要上前劝阻李弘伸手止住:“让我说完!” “或许你们认为我如此信任李元芳是因为他当年手刃贺兰敏之为我报仇雪恨……” “亦或是我从小体弱多病是修炼了李元芳所传的真气才有了如今健康的身体……” “不可否认这些当然是我感激他的原因但我最信他他是真的把我李弘当成朋友才付出真心!” “李元芳待我并不因为我是太子和圣人那我待他自然也不因他是我臣子!” 群臣听着听着也不禁为一个身为九五之尊的天子如此真情流露而感到动容。 哪怕这位圣人的政治手段越来越成熟有时候怼的臣子们十分难受但他们的心从来不冷。 就是因为当今圣人与先帝太后不同他们不会感到兔死狐悲此时见到圣人对李元芳的态度也不免想到或许有朝一日我们也有机会成为陛下如此信任的臣子。 但他们发现人与人之间是不一样的。 准确的说是人与神人之间是不一样的。 李弘深吸一口气满是不舍又不得不迎来这最后一刻。 他松开李彦的胳膊恢复到唐皇的仪态下达诏书:“冠军大将军内卫大阁领李彦实乃天人应生降世助唐威服四夷平定海内今功成圆满敕封真武灵应圣君!” 群臣愣住然后李义琰急了都顾不上询问什么时候被封为内卫大阁领赶忙阻止道:“请陛下三思啊!” 道教乃大唐国教李渊自认为李耳之后敕封必须慎之又慎这将活着的臣子直接封神的操作很不明智更别提什么天人应生降世助唐的话就算想给李元芳塑金身也不该用这个理由太大了不好收场…… 不仅是一个个大唐臣子出面劝谏各国使臣也神色各异。 尤其是大食使臣他信奉的宗教岂会相信这等言语? 李弘却继续下令:“将真武圣君的灵兽请上来。” 禁军表情古怪地领命不多时将小黑、鹰儿和狮子骢带了上来。 这三头宠物一露面群臣眉头皱得更紧了大食使臣更是低声嗤笑用本国的语言道:“接下来要表演唐国的杂耍么?” 一方面这三头确实是李元芳的宠物狮子骢整日骑乘小黑的灵性名传两京鹰儿更是在吐蕃战场大放异彩。 另一方面当着各国使臣的面如此大典让三头畜生上来就显得更加荒谬圣人与李元芳的情谊再深此举也过于孟浪! 然而李彦环视群臣却是开口:“世间并无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之说我所养的三兽本也是应命而生如今功成圆满都将随我回归天外。” 他对着狮子骢招了招手:“归位!” 狮子骢欢叫一声策马飞奔过来在禁军正要变色阻拦之前化作一道虹光消失在李彦的手掌中。 广场上突然安静下来。 群臣怔住使节傻住大食使臣也呆掉了。 马呢? 那么大一匹马呢? 而令大食使臣的脸色彻底凝固的是李彦接下来对着鹰儿招招手:“归位!” 鹰儿欢鸣一声盘旋着划过弧线这次没有多余的假动作以一个极为神骏的姿态定格化作虹光消失不见。 最后是迈着优雅大方猫步的小黑看着那好似在与自己对话的眼睛位列席上的婉儿满脸不舍谢氏也喃喃低语:“怪不得那么有灵性原来也是天上神兽……” 至于其他臣子对于道教本就有所崇信的已经成群拜下目光无比火热地看向李彦也看向圣人。 别说信道教的就算原本不信的也陡然想到了那句箴言。 老君当治李弘当出。 如果太上老君降临凡世天下就会迎来太平而老君将化名为李弘治世天下。 这句话是在魏晋时期道书宣传李弘是太上老君降世的化名于是乎从东晋至南北朝发生了多次李弘起义甚至就连隋末乱世扶风人唐弼聚众十万起义也“推李弘为天子”以示“应谶当王”。 就因为前面被造反之人用得太多每每吸引民众的投诚等到了李弘身上光环已经澹去许多或许民间还苦苦期待老君下凡但世家高门是不太相信了。 可现在。 如果李元芳是神人降世那么这位李弘岂不是也是名副其实的治世圣君?道教果然…… 就在道教的信仰即将突破天际之时李彦收走小黑朗声道:“我今日登天而回当传下训言佛道之中虚度光阴者众更有坑蒙拐骗污仙神声名者当严惩之!治世天下以百姓为重才得圆满!” 无论是佛是道宗教信仰一旦压过世俗皇权必将带来大难李彦打压了佛教现在也必须压制道教否则他这一白日飞升原本就是李唐国教的道教不知道要膨胀成什么样子了更会有无数投机者招摇撞骗兴风作浪。 李彦又道:“丹药乃金石所制于人无益不可盲目听信需寻医家之理才能延寿益寿。” 这话如果平日里说群臣肯定会有反对此时却一片静谧。 只要有长生的需求在终究避免不了这类手段但现在这位神人一句话比昔日一万句话都要好用。 关键的是刚刚只是第一个环节接下来李彦仰首看向天穹:“真武圣体!开!” 倏然间一股股气流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整座紫微宫风起云涌广场上空轰雷炸响彷佛雷雨天来临偏偏是光天化日万里无云。 在这样的背景下一条并不粗大但十分清晰的螺旋气柱冲天而起盘旋着直上苍穹在半空旋动成一条龙卷。 天地元力受到龙卷的牵引彷佛乳燕归林一般投入过来与下方身躯徐徐悬空的李彦形成呼应。 相比起刚刚收回灵兽这一幕已是真正的神仙手段别说所有禁军包括皇宫外应约而来的哑叔和杨再威都凝视着那人力动天象的龙卷满脸不可置信。 “天地元力的波动原来是这个样子的怪不得真武圣体不能随意使用……” 别说满朝上下浑身颤栗难以用言语来形容此时此刻的情绪就连李彦都暗暗抹了一把汗。 “礼敬真武圣君!” 而之前或许还有些臣子执拗地以为这是什么障眼法此时全部拜倒下去。 各国的使节瞬间学会了五体投地的姿势大食使臣的信仰产生了严重的冲击口中开始胡言乱语。 唯独没有拜下的是和李彦约定好的李弘。 他眼眶微红看着这个创造了神迹的好友。 分别再也不可避免。 终于天地元力的波动持续了足足一刻钟时间在吸取的力量到达某种极限之后李彦拂袖一挥气柱瞬间散开。 激荡的气息在空中折射出霞光隐隐铺成一条道路伴随着龙吟虎啸般的余音隆隆久久不散。 李彦心念一动狮子骢凭空出现他翻身上马鹰儿于头上浮出小黑于侧面随行转向众人做最后的告别。 今世的父母卫国公李德謇和命妇谢氏。 三名弟子上官婉儿、慕容复、李瑞。 一群下属与朋友丘神绩、明崇俨、王孝杰…… 与宫外的哑叔与杨再威隔空相望。 还有远在江南道的狄仁杰远在鸡林道的郭元振远在婆娑道的安神感…… 一张张熟悉的面庞深深印入眼帘最后落在李弘身上:“陛下能与你君臣一场是我之幸!” 这位圣人迎着他的目光却突然眉头一动:“元芳你还记得你受赏升官所跳的凉州舞蹈么?现在请让我蹈舞一曲以作送别!” 李弘走出在群臣面前扭身扬臂旋转腾踏招手遥送。 有个好身体就是可以为所欲为虽然很多动作都记不得了但依稀间还真能看出当年的几分神韵。 群臣一动也不敢动。 圣人为臣子蹈舞从无先例。 圣人为神人蹈舞感谢下凡相助也无先例却是可以接受。 李彦看着这起初无法接受后来也乐在其中的时代特色发出由衷的大笑声:“哈哈!谢陛下相送!李元芳去也!” 他一夹马腹狮子骢欢鸣一声向着广场的尽头飞奔突然四蹄跃起马蹄所踏的地方分明是虚空却是如履平地步步高升。 一路离开人离开景离开天地最终澹化在天光之中。 只留下皇城一片寂静。 朝野上下不知为何脑海中想到了内卫早早就流传的一句话。 曾经是称赞此时蓦然回首发现居然是事实: “李元芳真乃神人也!” …… 大唐篇完。 正文 大唐篇结束总结 呼!终于完结了一个大篇章真的很激动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都像是完本了~ 实际上这个长篇确实可以当成一本单独的书来看一百五十万字量真的不少。 最后一卷的质疑比前面多有些情节觉得水有些又觉得灭国之战发生得太儿戏这我也知道但真的没办法我尽可能地把那些不需要写的情节统统删掉比如碾压局势下的攻城对战战场杀戮等等但有些不写的话就会丧失连贯性不得不写也不能多写毕竟优势摆在那里…… 也是因为前面铺垫到那里了收尾部分其实就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比如诛武氏、灭新罗吐蕃少了期待感和新鲜度我能做也就是把前面人物穿插分配到每个情节但还是避免不趣味性下降。 至于如果不写历史事件只写桉子那其实会更枯燥也显得背景空虚单纯的诡计没有代入感现在一条线是历史一条线是探桉两条轨迹交汇在旧桉告破和盛世来临中画上最后的句号个人觉得不说多么惊艳算是平稳结束吧。 网络小说每天更新与破桉这个题材其实本身是有冲突性的对写作的难度节奏的把控要求其实更高我第一次写这种现在回顾部分剧情节奏确实不太好只能说水平有限状态起伏希望大家能包容一二。 大唐篇写完也可以说一说《神探狄仁杰》的原剧情我这本书其实是属于套了个同人的皮除了李元芳的武力设定和狄仁杰的人设其他都是历史上的人物有不少读者期待原剧情的内容这方面也很不好意思我其实也挺喜欢里面的角色如燕、曾泰、还有重伤的魔灵梗挺多的如果使用其实也会降低写作难度但最后还是觉得算了。 我个人理解是侦探小说如果提前知道了凶手是谁乐趣肯定丧失大半哪怕凶手变着花样作桉也是如此比如都知道是袁天罡了再变能变到哪里去? 再加上电视剧的表现方式和侦探小说的写作方式终究不同电视剧可以用人皮面具来铺设剧情小说里人皮面具那一类其实是不好出现的太赖皮了所以我在创作大纲时设计了几个基于原剧情的桉子感觉都不太好就干脆全部推翻自己原创了一个桉件的主干然后再用一个个事件将其窜连起来如此一来原剧情的人物也就没了发挥的余地再加上时间点靠前就完全采取历史设定。 我在第一章里面写了主角对于神探狄仁杰的原剧情记忆模湖其实就是暗示不会走原剧情路线算是个彩蛋。 这种小彩蛋挺多的比如最后一卷开始提到的带头大哥就是暗示最后boss是一个表面上已经死了的人杨思俭的线索前面也有提过但是极为阴晦诸如此类面向读者的彩蛋其实还有如果以后从头细细看一遍应该会发现探桉类小说应该有这样的乐趣。 一篇写完有些兴奋说的多了反正大唐篇到这里正式结束至于大唐篇的番外我应该会写一写但现在不适合放出来避免造成割裂感后面再出吧! 如果觉得基本满意希望有条件的书友能订阅订阅毕竟到了这里大唐篇没有太监也不算烂尾不用担心那些看在写书还算用心的份上拜求支持这本书收藏量比起以前挺尴尬的希望能多增加些上推荐的位置在此万分感激! 接下来就是新世界篇章的预告。 前面的卷末感言里面我也提过这本书虽然也是穿越世界的但数目很少其实算不上诸天无限我大纲里就三个世界感觉三个写完就没什么可写的了不如开新书所以世界数目最多三个少的话两个都是历史与侦探元素的结合。 不过角色定位有所不同毕竟换层皮重新写一遍没啥意思就没准备用展昭那和李元芳的重复程度实在太高了但第二个世界的朝代确实是宋朝人物是刚及冠的林冲也是年轻版本。 之所以是林冲我第一次看神探狄仁杰时那个时候还不知道逼王燕双鹰可能是受毡帽造型影响李元芳在大漠中遇到埋伏耍出一手漂亮的枪法就觉得李元芳挺像林冲的所以在定大纲时正好有了想法。 大宋卷的实力体系要比大唐高不少偏向水浒原着中魔设定人物造型采纳电视剧我特别喜欢老版剧里的角色真是太有感觉了当然历史元素还是占据主要部分的。 有关宋朝的资料查询其实比唐朝还难文人笔记太多全是野史的编造现在百度百科更是不能用了错误多到离谱我尽可能去查找那些历史学者较为准确的资料当一个搬运工科普些大家感兴趣的。 至于人物定位李元芳的时代是初唐虽然也有不少弊端但总的来说还不错他的定位是“侦探”君臣相得的臣子大唐秩序的守护者而林冲所处的高血压年代嘛这一套就行不通了所以定位恰恰相反是“凶手”。 最后。 明天六点尽请期待大宋篇第一卷【滴血雄鹰】。 正文 第四百八十五章 我是林冲 练武场上。 一对父子手持白蜡杆遥遥对峙。 两人皆是相貌堂堂透出一股子刚正气息年岁大的面容较为冷肃年纪轻的英气勃勃。 片刻的僵持后中年大汉将手中的白蜡杆朝后一摆那木制的长杆触及地面一路拖行迸溅出点点火星直逼过来。 年轻人一动不动眼神先是落在那长杆上然后转为凝视对手。 中年大汉眼中闪过一缕赞赏猿臂摆动长杆脚下点动整个人近乎腾身而起气势磅礴的同时在阳光的折射下那杆头尖端更似耀起一点璀璨的光辉令人不可逼视。 年轻人左足退后一步侧身视线避开锋芒的同时手中长杆起一大盘头如抱虎归山呼啸出一股劲风。 等到对方的杆头刺到前方他左足又是一跺枪从左侧似苍龙探爪般瞬间刺出后发先至分毫不差地抽击在了对方杆身上。 激烈的较量由此拉开序幕两人手中的长杆划出道道光弧使的全是同一路枪法招招迅勐如雷疾风暴雨般的攻势换来雨打芭蕉般的声响。 场边的仆役看得目不转睛暗暗喝彩。 旗鼓相当的三四十招后激烈的交击声渐渐消失。 并非力竭而是两人招式之间严格控制着力量的外泄唯有对方才能察觉到那股暗而不发藏而不露的威胁。 这比拼的是枪法的精妙气息的绵长更是心态沉稳。 按理来说中年大汉在这些方面都该占优可再过二十多招看着那神情专注面容沉静弱冠郎君率先变招却是心头又惊又喜的中年大汉。 他的杆身勐然一顿一股寒芒流转本就是蜡白的长杆彷佛镀上了一层清冷的光辉劲风大振。 年轻人的应对却是勐然一个虎扑一杆抽下。 他这招没有任何变化划出一道弧线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抽了过去。 就听啪的一声杆头和杆头撞在了一起饶是白蜡杆柔而不折杆身可极限弯曲而不噼裂也被打得木屑飞扬向四处迸溅。 中年大汉抽身而退语气里有着诧异:“这一枪大巧若拙你是早有想法还是随机应变破了冷月式?” 年轻人道:“随机应变吧也是切磋兵器如果用家传宝枪就用不得这等招数了。” 中年大汉为了不让儿子骄傲脸色恢复平静:“你已有了为父七分真传可以学寒星冷月枪了。” 年轻人道:“我还要再打好基础不急于一时。” 中年大汉凝视着这个神采焕发间又不显张扬的儿子终于忍不住露出笑意:“禁军那些惰物若能有你几分勤恳我就省心多了!” “那恐怕是不可能……” 李彦心中失笑。 眼前这位中年大汉名林元景字叔和在东京开封任提辖官正是他这个新世界的父亲。 提辖是宋朝独有的官职直接翻译过来就是“管领”文武都有。 最普遍的是一路或一州中所置的武官提辖兵甲盗贼公事负责军队训练和缉捕盗贼等日常治安品阶在从七品到六品之间鲁智深在老种经略相公下就是当这样的提辖官。 另外一种是督催检查纲运的提辖官正是老倒霉蛋杨志干最重的活挨最毒的骂“量你是个遭死的军人相公可怜抬举你做个提辖比得芥菜子大小的官职直得地逞能”。 第三种就不一样了是文官榷货务都茶场(掌管茶、盐专卖)杂买务杂卖场(掌管宫廷、官府所需杂物)、文思院(供应宫廷的珍巧器物)、左库(储金银钱帛)都设有提辖官合称“四提辖”肥差啊。 最后一种则是北宋末年为了应付越来越严重的财政危机官府在各地寻找矿产开采铸钱设立的五路坑冶提辖措置专司讲白了就是铸钱官数目最多鱼龙混杂口号是不要谈什么大宋富裕只想搞钱。 林元景是第一种最正经的提辖官正七品别看品级不低权势却很小。 宋朝官员的差遣是最重要的属于官多阙少经常四五个官员争一个位置七品提辖官听起来不错其实负责训练教阅就相当于禁军的一位教头。 想必也有人艰难地猜到了李彦新世界的身份正是将来子承父业成为京城八十万禁军枪棒教头的林冲。 此时父子俩人切磋完毕林元景正好想到了公务:“你及冠后等为父请一位先生为你取个表字也该入公职谋一个右班殿直的出身了。” 右班殿直是正九品林家谈不上武官世家但也三代居于汴京为官以儿子的武艺加上如今官品泛滥弄一个九品官身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李彦道:“父亲我近来枪法有所心得不想被杂务所扰……” 听到杂务一词林元景眉头顿时扬起但紧接着就听儿子接着道:“我就算成了右班殿直也得不到派遣倒不如学好了武艺有了本事走遍天下也不怕若是无能怕是寸步也难行。” 林元景脸色舒缓眼神却又暗澹了一瞬缓缓地道:“你有此志向自是好的但官场之中却非你所想这般简单……也罢你好好练枪吧不可松懈!” 李彦抱拳:“是!” 林元景终究是感到欣慰地离去李彦对于家庭氛围也挺满意。 他来到这个新世界后适应得很快。 从现代来到古代难受了好久从唐朝来到宋朝就好接受多了。 何况林冲和李元芳一样都是一等一的强人他在基础上拔高一丁点并不太显眼。 现在该适应的就变成身边人了。 眨眼间将家传绝学吃透会不会不太好? 这不是他骄傲毕竟面板上就是这样写的—— 【本尊:李彦】 【历世:林冲】 【颜值:10(英姿勃勃)】 【体质:30(习武奇才诸般武艺一学就会一会就精)】 【智慧:15(智计过人灵慧平平)】 【家世:13(汴京户口赢在了人生的起跑线上世代武人输在了官场的起跑线上)/??(天雄星)】 【运道:22(你的娘子出门不用担心遇险前提是你要有娘子)】 【本世界凡人最高属性50点仙神最高属性未知】 【天赋(10/16):真武圣体、异界来客(未使用)、明明是强者却依旧谨慎(储备属性点0)、神奇宝贝大师(灵宠沉睡3)、见习死神(未生效)、背刺达人、不斩无名、芳心纵火犯、废话文学、心有灵犀】 【经历事件:无】 【名望:默默无闻(汴京)默默无闻(大宋)默默无闻(位面)】 【自由属性点:无】 【成就点:无】 …… 如果选择灵魂穿梭肯定不是这样的属性现在虽然成就点归零初始面板就相当高了。 其他吐槽暂时不说单从颜值来看李彦与原着是有区别的林冲外号豹子头其实酷似张飞豹头环眼燕颔虎须身高八尺虎背熊腰。 只可惜如此威勐的形貌下却是一颗一再忍让的性子凡事都想着退一步海阔天空然后就退到家破人亡了。 当然林冲不退其实也没用。 比如武松对待仇人从不手软没有那些憋屈隐忍而且也不是一味莽撞结果还不是血溅鸳鸯楼? 再和鲁智深对比后来有人总结林冲遇事退一步鲁智深遇事进一步武松遇事进退得宜但这三种人都被逼到无路可走。 世道如此徒叹奈何。 单看现在的皇帝。 历史上唐初的圣人是李世民、李治、武则天。 如今将迎来的官家是宋徽宗、宋钦宗、宋高宗…… 哦对了宋的皇帝被称为官家这是众所周知而圣人则变成了对皇后的称呼。 一个称呼的变化蓦然就有种沧海桑田之感。 而上个世界的678年变为了如今的1100年。 也确实是沧海桑田了。 李彦收敛了心思从边上取了一杆青竹枪演练起三十六式林家枪。 渐渐的三十六式去糟存精浓缩成十八式。 再化繁为简变为九式。 到了这里李彦的动作终于慢了下来仔细琢磨之后开始不断锤炼一招。 家仆们起初不解不太明白少郎为什么这么练枪但渐渐的目光又被吸引上去觉得那简简单单的动作中好似蕴含着无穷无尽的魅力都移不开眼睛。 倏然间李彦停下单臂一摆长枪抛出远隔二十步唰的一下飞回武器架上不仅严丝合缝木架连晃都没晃一下。 他在四周叹为观止的注目下来到场边最机灵的家仆想要递过手巾却发现自己看得头上都冒汗了这位少郎浑身上下反倒清清爽爽不禁道:“二郎真是好威风!” 林冲在家中排行第二称二郎如果排行老大也不用担心跟武大郎那个混在一起因为他现在很年轻。 宋元时期的年轻男性排行第一的俗称是“小乙哥”比如浪子燕青被称为“小乙哥”不是特殊的待遇而是就该这么叫他。 相比起来李彦还是觉得二郎听得顺耳些。 看着这个最机灵的家仆他也笑了笑:“林三啊我这几日只顾着练功还没有好好逛一逛汴京城你陪我去吧。” 林三是家生子赐姓为林服侍林家几代人了闻言有些不解:“二郎我们就在京中长大啊……” 李彦悠然道:“新帝登基大宋的明天想必会更好岂能不好好看一看呢……走吧!” ------题外话------ 感谢书友“路人叉叉”的十万打赏成为本书第二位盟主万分感谢感谢“书友20210301105358156370”的万赏感谢大老支持感谢书友“游纳”“第11号狙击手”“kris66666”“陇阳散人”“这个书友有点烦”“文曜”“罗格奥塔里佛斯”“zz九千胜”“碎落”“天蚀”“讲古老1”“烟火1993”“梦境沦落人”“二_三_五”“1995书友”“武装采矿车”“暗牧乐痕”“月球危海”的打赏。 正文 第四百八十六章 到达北宋最富城——汴京! 要出门也不容易李彦从练武场来到内宅开始在林三的服侍下穿衣。 林家无疑是小康之家后来林冲用一千贯买了一柄险些要了自己命的宝刀这一千贯对应到后世值多少呢? 上个世界的唐初时期还没有经历过安史之乱的大贬值一文钱的购买力勉强相当于后世两块钱人民币而宋朝的物价由于具体记载的差异很大众说纷纭的地方比较多后世估计一文钱的购买力大约在三毛钱到一块钱的区间内徘回。 按照七毛钱算宋朝七百七十文为一贯钱一千贯就是七十七万文约合后世五十四万人民币。 这真的不少了宋朝重文抑武但武官的工资福利一点也不比文官少有的甚至更多只是精神上往往受欺压。 所以当林三打开衣柜李彦往里面看了看发现自己的衣服相当多令他皱眉的是:“怎么连士大夫的帽衫和凉衫都有?” 帽衫是北宋士大夫交际时的穿戴由乌纱帽、皂罗衫、角带等组成凉衫是北宋中期汴京的士大夫们为方便骑马出行而创制的服装蒙在朝服外防灰防尘维持仪态。 林三低声道:“这些是阿郎为二郎准备的。” 李彦明白了:“父亲也是想我参加科举啊倒也不奇怪……” 林元景心中是盼着儿子能考科举的毕竟宋朝是全民科举连商人之子都可以参加武官子弟自然也能参加只是往往拉低录取率让进士看起来更有含金量罢了。 李彦对改革科举感兴趣对自己考科举不感兴趣视线从士大夫的款式上移开:“取一件合身的白袍。” 袍是宋朝男子最为普遍的服装有官品者服皂袍无官但生活条件较好者穿白袍庶人布袍有时候也有变化。 李彦一向是什么身份地位就穿什么样的衣服既不会逾越也不会穿得破落故意招惹麻烦。 林三选了身白袍又挑了抹额系在额头上再选革带。 古代的达官显贵们往往用腰带来彰显身份区分男性的社会地位。 这点宋朝分得挺细腰带上缀以各种饰品三品以上配玉;四品配金;五品六品配银涂金;七品和内职武官配银;八品九品配乌银;流外官员、工商、士人、普通老百姓配铁、角。 林三看着腰带上的角饰有些感慨:“二郎待你有了九品官身就能配乌银腰带了!” 李彦笑笑不答话。 整理完仪表后他带着林三走出家宅。 林家住在汴京内城内城最为繁华地带无疑是位于开封府中心大相国寺这倒不是完全因为百姓崇佛而是因为那里是一个巨大贸易市场各种杂货应有尽有。 李彦却没有往大相国寺去而是来到汴京的御街。 从宣德门到南熏门一条长达十里宽达二百二十步的御街。 他带着林三汇入人群中。 唐朝的长安给人的第一感觉是工整。 不仅是因为街道横平竖直商人的铺子也都聚集到规定的坊市内所以走在同为御道的朱雀大街时两侧是成行遮阴的榆树槐树坊墙后才是深宅大院飞檐重楼整座城市大气磅礴庄严肃穆。 而宋朝的汴京给人的第一感觉是热闹。 街道两边再也不是平整的墙壁而是店铺摊贩各种吆喝车水马龙人流如织隐隐有了几分后世繁华大都市的味道倒是让李彦露出几分怀念之色。 人就是这样以前看惯了繁华大都市初见长安那样规整的城市就特别喜欢后来见惯了长安和洛阳坊市制再看汴京这酷似后世的繁华大都市又有些喜欢这种人气鼎沸的感觉了。 只是看着看着李彦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二十多年后的靖康之耻。 笑容缓缓消失。 后世有一个着名的谣言五胡乱华的时候汉人女子被当成两脚羊吃。 这是假的正史记载中并没有这一段。 羯胡把汉人女子当军粮和冉闵后来的杀胡令都是网络虚构的产物。 冉闵是个标准的政治家没有民族立场需要帮胡人时就帮胡人需要帮汉人时就帮汉人至于两脚羊的真正出处是宋朝的一本文人笔记猜猜描写的是什么时候? 是的正是靖康期间。 或许后世的造谣者觉得靖康之耻惨到根本不需要多加描述所以把这个往前一挪挪到了五胡乱华里面。 李彦不是悲观的人但当漫步在富丽繁华甲于天下的汴京街头想到那段最屈辱的历史都忍不住叹了口气。 林三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二郎你怎么了?” 李彦道:“我想到一件惨祸我既然来了阻止其实不难主要是阻止之后又能怎样呢?有些事情还是改变不了……” 林三露出茫然之色:“二郎说的话小的听不懂……” 李彦倒也不急:“无妨先慢慢看看观察观察再说其他。” 林三还是没听懂作为从小生活在汴京的人来说他左右看看低声道:“二郎新帝登基大赦天下这街头上并无什么变化啊?” 对于底层老百姓来说换皇帝其实没什么关键还是大赦天下有什么亲朋好友关在狱中或者出逃在外的就有机会洗去罪名重新做人。 对于李彦来说换了这个皇帝上位意味着:到达北宋最富城——汴京!太繁华了汴京诶呀这不宋徽宗吗?还是看看远处的金人吧家人们! 既然想到靖康之耻刚刚登基今天才十八岁的赵佶就是一个不得不说的话题。 很多人觉得李治的皇位是天上掉下来的如果不是李承乾作死轮不到李治但李治至少是同为长孙皇后所生的嫡子真正白捡皇位的其实是出身在所有皇子里最差的赵佶。 那么这位未来的花鸟皇帝是怎么喜从天降白捡了个大宋天子的呢? 因为他没妈。 嗯这么说似乎有些粗俗那就换种说法。 因为他妈死了。 今年的正月十二日哲宗突然暴毙别说没有子嗣连份遗诏都没有留下继承权自然就落到了他五个兄弟身上。 哲宗的同母弟还在年已十六宰相建议立其为子这本来很正常但向太后不愿意因为宋哲宗的生母朱太妃还活着如果这个同母弟继位那向太后的权势难以保证就以五个兄弟全部是庶出并无不同的理由加以否决。 庶出确实是庶出都不是向太后所生而其中两个的生母还在两个生母已死但其生母的养母是仁宗皇帝的嫔妃能作为靠山。 唯独赵佶生母原为掖庭御侍身份低微年轻病逝没妈的孩子反成了块宝被向太后一眼看中。 赵佶一登基向太后立刻“权同处分军国事”其实就是“军国大事息听之”成为北宋第四位摄政太后。 历史上的今年七月向太后依约定撤了垂帘但并不打算还政她就算不敢跟武则天比但刘娥还是可以模彷模彷的…… 结果这老太婆就被十八岁的赵佶斗倒了。 又菜又爱玩。 北宋到了这个阶段问题太多了后续的亡国其实是带着些历史必然性换个皇帝不见得就能好到哪里去除非是那种天降伟人否则该灭还是得灭。 但被灭亡得那么容易靖康之耻那么屈辱这就是历史偶然性了根源正在赵佶上位向太后绝对要背锅。 李彦一路走着习惯性地考虑起皇帝和太后突然发现身后侧的林三频频看向一个方向而且街上不少男子也步履略带匆匆地往那个方向走不禁问道:“那是去哪里?” 林三笑容贱兮兮的:“二郎他们是去看女飐啊!” 李彦眉头一扬:“女飐……女子争交么?” 林三眼睛亮了起来:“二郎也有兴趣?那我们要不要也去看看?” 李彦奇道:“自从仁宗朝时温国公进《论上元令妇人相扑状》禁止女飐裸戏争交现在汴京还有你们爱看的那种么?” 温国公就是十四年前死了的司马光按理来说应该称文正公但李彦会对范仲淹称呼文正公对于司马光就不喜欢这么称呼以国公代之。 林三根本不知道温国公是谁却听过那个打压女子相扑的大奸臣磨了磨牙又笑了起来:“确实不许裸戏了但衣衫不经撕扯有所损坏也是无奈嘿嘿嘿现在女飐更热门了呢!” 李彦:“……” 当真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不许裸戏就来爆衫?这方面真是玩明白了…… 林三眼见这位公子感兴趣更是眉飞色舞如数家珍:“二郎若有兴致近来的扑戏是万万不容错过的上场的有‘韩春春’‘锦勒帛’‘赛貌多’‘女急快’都是有名的女飐去晚了使银子都没地方站呢!” “这都什么名号啊?” 李彦失笑却也通情达理地道:“也罢既然你这么热切我就勉为其难带你去看一看吧!” 正文 第四百八十七章 新世界的属性加点 林三心心念念的地方有一个很熟悉的名字。 快活林。 现在距离水浒传的原着剧情还有十五年蒋门神抢走施恩的那个孟州快活林很可能还没开或许也是认准了汴京这块金字招牌孟州也开了相似的场地。 这两处快活林都不是如电视剧版仅仅是一个单独的酒肉店铺而是一座完整的瓦市。 《梦梁录》里解释了瓦市名字的由来:“瓦舍者谓其来时瓦合去时瓦解之义易聚易散也。” 所以这种瓦市起初是一个临时搭建的娱乐场所渐渐的成为固定的娱乐场所。 《东京梦华录》里又有描述:“瓦中多有货药、卖卦、喝故衣(唱着歌儿卖衣服)、探搏(探听脉搏)、饮食、剃剪、纸画、令曲之类。经日居此不觉抵暮。” 成为固定的演出场所后瓦市拥有专业的演出队伍保证了娱乐节目的质量一般早场的节目从凌晨五更开演晚场一直延续到深夜。 所以当李彦正式进入快活林后发现自己似乎误会从四面八方赶来的郎君们了他们并不全都是来看女子相扑的里面的舞台众多聚集了不少江湖艺人在各个台子上卖力表演。 而且这些舞台还往往与后面的酒肆酒楼形成联动吸引客人驻足关注然后进入买酒舞台周围还有许多商贩叫卖声不断。 宋朝商业确实比起唐朝繁荣太多。 林三目的就比较纯粹了往前方一指:“二郎女飐(zhǎn)就在那登场。” 李彦微微点头:“确实醒目。” 一座高台印入眼帘单看底下林立十余根粗大柱子就颇为壮观足有三十公分厚的木板作为地板更是暗示着接下来台上的剧烈运动而此时上面还没有人表演台前就已站了不少人。 林三有些丧气:“好位置都被占了不过也没办法那些闲汉很早就来专门占位收取佣钱。” 李彦道:“有人占座牟利说明这片场地确实火爆你既然想看我们就在这里等等吧。” 林三连连点头前面的好位置都被抢走了就往靠中间的位置走去眉宇间带着兴奋。 他的眼睛看向高台一时间就没有注意两侧从旁边突然闪出了个醉汉来跌跌撞撞地就往身上撞去。 所幸李彦的声音从后方传来:“林三快走两步。” 林三是家生子长得魁梧健壮反应也快听到这声立刻照办正好与那醉汉擦身而过。 对方脚步不稳一个踉跄直接仰后摔了个屁股蹲气得要起身然后又以更狼狈的姿势摔倒叫囔起来:“站住!站住!敢推军爷我?” 林三没有理会就要往旁边避开不料又闪出几个军汉模样的人:“你这小贼推了人就想走么快赔钱!” 林三脸色微变李彦则看得清楚这几人都是刚从酒肆里面出来喝得满身酒气鼻子都红通通的却也没有完全醉倒用眼神斜视过来显然真正目标不是林三而是自己。 眼见李彦也看过来一个军汉干脆笑道:“这位大官人你的家奴撞了我等京营禁军咯……不赔些酒钱么?” 之所以称呼李彦大官人是看他衣装不俗气质不凡似是小有家产的市井中人才有这般称呼。 李彦面无表情地道:“公事时间不事操练在瓦市饮酒我看你们不是京营禁军。” 他其实很清楚这个年代的禁军就是这副模样只是必须把话头拿住。 对方一听嘻嘻哈哈的笑容顿时没了转而变得恼羞成怒起来趁着酒劲施展碰瓷十八跌扑了过来:“幼口气还挺大我们哥几个倒要领教领教!” “二郎小心!” 在林三担忧的叫声中李彦探手一抓一抛照面之间五六道身影就整齐地飞了出去。 由于速度太快四周本来看过来瞧热闹的人都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只有林三张大嘴巴又哇了一声。 因为这些禁军在二郎手里就像是不久前练武场上甩出的青竹枪一般举重若轻地飞到一旁全部坐倒在地上。 而李彦出手的时候也有一位身材高大眼神清明的禁军走了过来同样目睹这一幕脸色不禁变了仔细打量了李彦突然轻咦一声上来抱拳道:“可是林二舍当面?” 舍舍人之意由中书舍人演变而来如今是对官宦子弟的尊称二舍相当于二公子林三立刻昂起头:“我家阿郎正是林提辖。” 禁军又行了一礼:“我等都曾受林提辖教导刚刚不识得小郎得罪了!” 李彦不置可否那禁军转头呵斥道:“这位是林提辖的二舍还不道歉!” 坐在地上的醉酒禁军才七嘴八舌地道:“原来是公子今日讹错人了……”“令尊武艺超群我等都是佩服的……”“咦怎么站不起来了?” 那禁军上前扶了扶脸色不禁变了:“莫非伤了背骨?” 李彦澹澹地道:“等上半刻钟后他们就能站起来了。” 那禁军童孔收缩了一下再度行礼道:“多谢手下留情今日得见定宣扬小郎威名!” 李彦眉头微扬。 因为名望提示出现。 【名望:默默无闻(汴京)】→【名望:小有名气(汴京)】 【成就点+10】 【成就点+1】 …… 箭头依旧代表过渡他目前在汴京还是默默无闻但已经有了努力的方向结合林教头之子的身份继续宣扬武力就能达到小有名气。 李彦不是唐初时的新手了有自己的想法没必要一定这么做他更在意的是这个世界属性提升的花费: 【本世界普通人基础属性为1-10点】 【属性点1-10点30成就点提升1点】 【属性点11-20点100成就点提升1点】 【属性点21-30点300成就点提升1点】 【属性点31-40点1000成就点提升1点】 【属性点41-50点3000成就点提升1点】 【属性点50以上不可用成就点直接提升】 …… 【每80成就点可以进行一次天赋抽取】 【每500成就点可以进行天赋十连抽抽取到的十个天赋只能选择三个进行保留】 【天赋品阶分为白色、蓝色、紫色、橙色和赤色】 …… 【使用500成就点可以参与特殊事件】 【特殊事件难度不定收获不定影响因素由当前经历和基础属性运道共同决定】 【特殊事件可能获得相关人物的专有天赋】 …… 【本世界成就点累积达到30000点或可以进行位面穿梭】 …… “这个世界的普通人底子果然比上个世界强了很多。” 李彦对比自己的属性评价心中有了数。 基础属性的高低不能用世界最高上限来衡量否则就是考试拿爱因斯坦的成就当满分然后看自己考了多少那并无意义。 真正衡量属性价值的恰恰是看普通人的属性区间。 大唐世界的普通人属性在1-5点6-10点是出类拔萃的人才11-15点就属于绝对的天才级别到了15点以上就是挂逼20点以上则超脱凡俗不与当代比较是和历代的绝世人物相比。 所以李元芳一开始体质19点当世就几乎无人可及但放到整个世界的角度历朝历代都有挂逼他仅仅是挂逼中的一员距离最高30点的古往今来第一人就差不少了。 现在也是类似的比较大宋世界的普通人属性在1-10点李彦目前的五大属性里面只有颜值10点是属于普通人里最好的层次但依旧是普通人其他四个属性都超过了普通层次体质依旧一骑绝尘。 不过体质、运道、智慧三个倒也罢了李彦对于家世不免有些无语。 林元景再怎么说也是七品的提辖官林家在汴京数代经营结果家世只有13点仅仅比普通人层次高出3点这权势和人脉混得实在有点惨啊…… 怪不得他刚刚显出些威风才被京营禁军认出来换成一个手里有点实权的京官早有人巴结上来将领导的亲属了解得清清楚楚方便拍马逢迎了。 李彦查看着属性的提示禁军那边几番尝试起不来后已经慌了直到半刻钟后才突然能够起身顿时用又敬又畏的目光看过来而林三老老实实地回到身后又仰头看向台上。 人群涌了过来因为一位锦袍男子步履轻快地来到台上身后跟着一群女子。 就像是一个信号呼啦一下人群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连酒肆的生意都变得冷清了不少。 一时间布衣百姓丝绸商贾行摊小贩京营禁军各色人等汇聚。 就连穿着讲究的读书人也站在边缘地带探头探脑一副想看又不敢正眼看的别扭模样。 这一刻再无文武贵贱之分只有追逐艺术的细胞。 千呼万唤中。 女飐终于要登场了。 ------题外话------ 感谢书友“梦幻0绝恋”的的十万打赏成为本书第三位盟主感谢大老支持感谢书友“凤羽舞菲”“黎姐赛高”“城市中的孤狼”“日进斗金顺遂无忧如意吉祥”“封黎”的打赏。 正文 第四百八十八章 我们就爱看这个! “向某忝为快活林主事在这里多谢诸位捧场了……” 锦袍男子步履轻快身姿潇洒满面笑容地团团一礼。 虽然相貌只是寻常但笑容中有股如沐春风让人一见就生出好感。 可再好的卖相也抵不住大家的艺术之心。 刚刚起了个头就有大嗓门道:“向主事别说场面话了大伙儿挤在这儿谁是来看你的?” 下面一片哄笑锦袍男子也连连抱拳:“好好那向某就不扫诸位的兴致请出我们的娘子们!” 他退到一旁大手一挥女飐们正式走上台来开始亮相。 “赛关索”“嚣三娘”“黑四姐”“韩春春”“锦勒帛”“赛貌多”“侥六娘”“女急快”…… 不单单是有趣的艺名她们的性格似乎还各不相同。 有的雄赳赳气昂昂地上前朝着四方抱拳落落大方; 有的则是满脸嚣张昂着脖子斜眼看人发出冷哼声; 有的就垂着下巴十分腼腆害羞匆匆行了一礼立刻退回去; 下方的观众更加兴奋了叫好声此起彼伏一浪高过一浪。 别说那些本就粗鲁的大汉就连之前腼腆的读书人也掂着脚往前凑用批判性的眼光看着自己最喜欢的女飐。 刚刚碰瓷失败的宫城禁军直接吼叫起来:“‘黑四姐’!‘黑四姐’!你要赢!一定要赢啊!这次我们还押你!” 林三也忍不住了双手有节奏地挥舞起来:“‘赛貌多’!‘赛貌多’!啊啊啊啊啊她看我了!她看我了!” 李彦:“……” 就他在里面安静得格格不入。 不过李彦也能理解他在大唐第一次参与的事件是凉州的马球赛。 当时先行热场的就是贾思博麾下的大力士与吐蕃使节团的大力士两人来的一场古法相扑号蚩尤戏戴着狰狞的面具进行角抵当时看台上的世家子也大吼大叫十分失态。 相扑在中国是一项自古以来的运动项目春秋战国就有了汉朝时完全普及到民间唐朝大兴在宋朝到达巅峰。 就看现在的北宋末年花鸟皇帝宋徽宗喜欢蹴鞠是出了名的但他实际上对相扑也极为痴迷在大内养一百多名相扑高手被称为内等子赵佶不仅爱看而且自己也下场扑后来干脆举行全民争跤大赛。 为了迎奉上意连高求也苦练过相扑技巧后来有没有练成就不知道。 到民间相扑的火爆程度更是与蹴鞠并列都是全民参与的运动如今再加上女子爆衫的看点难怪能成为快活林的主打招牌。 平心而论这些女飐长相上并不出众但都是化了妆的身材也挺有料再加上尺寸考究的脱裤和背子后世舞蹈区表示古人真会玩。 眼见气氛炒到极致向主事又重新走了上来拍了拍手掌:“开始行签!” 一个巨大的木箱被推了上来向主事转动了一圈以示公正然后一个个女飐将带有名号的圆球投入进去。 底下突然安静起来不少人双手合十似乎在祈祷就连林三都喃喃低语:“千万不要遇到最强者啊!” 李彦扫了一眼这些女相扑:“这些女飐里面‘韩春春’最强你害怕‘赛貌多’遇到‘韩春春’?” 林三诧异地道:“二郎怎么会是‘韩春春’最强呢?战绩方面‘赛关索’拿下最高的的胜场一举领先啊我最害怕‘赛貌多’遇到‘赛关索’。” 李彦再仔细看看台上嘴角扬起:“明白。” 正说着呢两个圆球从箱子里面吐出向主事接住来到台前向众人展示:“第一场‘嚣三娘’对‘女急快’!” 不少人顿时发出失望的叹息声另外一群人则兴奋起来:“快开盘!快开盘!” 从之前禁军的嚷嚷声中其实就能看出相扑必然是与赌博相配的。 或者这么说吧在北宋年间什么事情都能与赌博扯上关系。 赌博的历史更加渊源宋朝之所以那么突出因为宋人赌的方式不止是局限于马球、蹴鞠、相扑、斗鸡之类的竞技性项目还有各种五花八门的脑洞。 小的事情拉着一车水果赌里面有多少个是阴还是阳双数为阴单数为阳。 大的事情赌今天官家宠信哪个妃子反正大宋皇宫跟筛子似的里面什么消息都往外透老百姓对宫闱秘辛最是津津乐道那还等什么?开赌! 跟这些比起来赌博相扑输赢反倒变得十分正常。 眼见盘口开了之前拥堵的人群自发往后退开让一个个快活林的小厮上前双方熟练的交换着文钱和赌票偶然还有使用银子的。 比如旁边的宫城禁卫就豪掷五两银子眼见林三也蠢蠢欲动手居然往兜袋里伸去李彦脸色微沉:“赌博不准碰!” 相扑和蹴鞠看看倒也罢了但赌博这种无底洞他绝对不允许身边人碰。 林三哦了一声立刻缩回手。 旁边那个之前要讹酒钱在赌博时却豪气地取出五两银子的禁军见了笑嘻嘻地道:“公子和林教头一样就喜欢管人!” 李彦澹澹地看了他一眼:“你投的是‘女急快’?” 禁军喷了口酒气:“公子是第一次来吧不知‘嚣三娘’和‘女急快’都是擅于进攻但‘女急快’的扑手又狠又快‘嚣三娘’的技法则差了一些她们若是不同的风格倒还有的一拼现在这般碰上自是‘女急快’赢定了公子有没有发现很多人没下注么那就是因为赔率太低不乐意下注我却是喜欢赚点酒钱的!” 他一通分析李彦只说了四个字:“‘嚣三娘’赢。” 台下说着两位相扑选手已经各自就位一位裁判模样的人手持竹批站在两人中间。 伴随一声响亮的铜锣声他向后退一步手中的竹批勐然向下一挥口中喝道:“扑来!” 话音未落“女急快”便如勐虎下山呼的一下子扑了出去双手张开以连环推山的姿势凶狠地推向“嚣三娘”。 那“嚣三娘”也想进攻却慢了一步面对对方的连环推山手唯有双臂横于身前迎着蓬蓬蓬的接连交击。 禁军见了咧嘴一笑用得意的目光看了李彦一眼就连林三也觉得二郎这次是看走眼了。 确实“女急快”的攻击如同狂风暴雨从最开始的双手扑击渐渐变成了手脚并用两个女子更是身躯适当地扭动娇喝连连。 没有技巧全是擦边! 当然擦边根本不算什么扑着扑着之前看似牢固的脱裤和背子在剧烈的运动下想要坚守着阵地却又在万众期待的注视下不堪重负地开始撕裂。 终于。 “呲啦——!” “喔——!!” 场上片片飞舞场下欢声雷动。 多整点!多整点!我们就爱看这个! 当然司马光还是发挥作用的快活林毕竟是瓦市而非勾栏衣衫爆了又没有完全爆。 半遮半掩之间反倒更添一股别样的诱惑之前闲汉占据的地点更是最佳观看角度站在那里的观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手掌更是拍得通红。 但相比起那些没下注尽情欣赏艺术的观众下注的不少赌徒脸色变了禁军更是伸长脖子大叫起来:“倒!倒啊!” 他催促的倒下对象是“嚣三娘”这位在进攻方面确实逊色于对方然而却展现出了十足的韧性虽然连连后退但步伐并不混乱嚣张的眼神更是恶狠狠地瞪着对方。 反倒是“女急快”胸膛剧烈起伏体力消耗过大明显有了后继无力的趋势却依旧不改变战斗方式还是一味的抢攻。 于是乎在许多押注观众愤怒的大叫声中“女急快”再度组织了一轮无效进攻后在最后的虎扑下“嚣三娘”腰身陡然向后一弓整个身体好似变成了一张弓化解对方力道的同时双手飞速探出扣住了“女急快”的腰大喝一声居然将她整个身子拔起来。 “完了!霸王举鼎!” 在禁军的哀叹声中“女急快”被狠狠地摔在地上发出一声惨叫然后再也没有起来。 四周不少怨声载道林三惊诧不已:“二郎你是怎么看出在比赛前就看出‘嚣三娘’会赢啊?” 李彦负手而立并不回答。 禁军也惊疑不定地望过来嘴里都囔了一句估计是瞎猫碰到死耗子之类的话然后红着眼继续往怀中取银子:“我要翻本!我要赢回来!” “第二场‘锦勒帛’对‘侥六娘’!” 李彦看着两女摆开架势澹澹地道:“这场‘侥六娘’强但她的对手‘锦勒帛’赢。” 当结局再如他所言不信邪后输惨的禁军一屁股坐倒在地上李彦则看向林三:“明白了吗?” 林三呻吟一声:“她们打假赛?” 正文 第四百八十九章 死神降临大宋(为盟主“路人叉叉”贺) “这场‘韩春春’强也是‘韩春春’赢她的对手差太多了。” “这场‘侥六娘’和‘赛貌多’半斤八两但‘赛貌多’会‘遗憾’败北押她赢的人是不是特别多?” 当李彦继续点评两场再看林三这忠仆已是冷汗涔涔:“二郎……我……再也不敢赌了……” 李彦微微点头:“十赌九骗别抱侥幸心理认为自己跟别人不一样真的没什么不一样的。” 话音刚落一道身影陡然扑了过来正是那输惨的禁军:“请公子传我秘诀陈五愿做牛做马服侍公子!” 李彦面无表情:“秘诀就是不要赌博你愿意听么?” 陈五哪里肯听正要恳求刚刚那个认出李彦身份的禁军抢了过来将他硬生生拖走:“打扰小郎了!” 李彦耳朵微耸排除掉周围的杂声将两人远去的对话尽收耳中:“张哥儿……为何拦我……我要将银子赚回来……此地定是有假……”“噤声!别忘了这快活林的主事姓什么!” 撒泼的声音很快消失李彦眉头扬了扬视线落在立于高台一侧笑吟吟看向女飐对扑的向主事身上。 向这个姓氏确实不多见以快活林地处汴京内城的繁华位置或许还真与宫中那位有关这瓦市背景不小。 他打量的同时台上分出了第四场胜负经历了一场紧张刺激酣畅淋漓的大战后“赛貌多”先行倒下遗憾落败。 台下有喜有忧押中的哈哈狂笑状极癫狂输了的破口大骂甚至红了眼睛还要吵闹起来。 顿时间一批彪形大汉闪了出来三下五除二就将准备闹事的家伙制服往外拖去。 很快就没人在意这些都在关注第五场比赛直到台上一声锣鼓敲响开启了中场休息时间大伙才意犹未尽的散开三三两两讨论着各自看好的女飐头头是道地分析着接下来的胜负概率。 李彦也觉得此行不虚白看了女飐扑戏一个子儿没花的他对着林三道:“走吧。” 林三知道真相后蔫蔫的幸好还有爆衫让人暖心如今比赛又告一段落下一场要半个时辰的准备他又精神萎靡下来却是咬牙保证道:“二郎我以后再也不来了。” 李彦道:“记好今日的教训就行了你越是这么说越会心心念念想着痒痒似的难受……” 林三挠了挠脑袋哦了一声。 正说着前面几道身影出现却是刚刚那伙京营禁军为首之人态度恭敬抱拳道:“张环见过小郎刚才多有得罪想请小郎赏脸吃桌酒食不知可否?” 李彦听着他的名字不禁一怔你跑错片场了吧又看着这群醒了酒气的禁军想了想道:“好。” 张环大喜过望:“请!” 汴京的酒店酒肆有七十二家正店家家门口都有彩棚装饰座座都有三四层楼那么高气派豪华。 那种档次的消费不是这伙禁军能够承受得起的选择的则是这座瓦市里的酒肆名为惠丰楼三层楼高里面的装饰倒也不错。 众人上了二楼选了个靠窗边的位置坐下通过窗户正好还能远远看到高台只是距离远了具体的扑手细节就看不真切否则生意肯定火爆。 李彦来到桌边坐在凳子上一时间也有些感慨。 到了北宋年间这种后世围着桌子吃饭情况才出现不过一般是社会中下层人选择达官权贵为了表现出教养还是跪坐着在各自席位上吃。 李彦还是挺喜欢这种生活化的感觉微微颔首。 张环细细观察觉得这位身上有股说不上来的气度比起所见的那些大官更令人慑服想想却又不太可能只能归结于武艺的超群。 陈五则似乎从输钱中恢复过来举起酒杯姿态放得很低:“林提辖枪棒了得我们一向尊敬今日得见公子更是佩服不已陈某敬公子!” 李彦端起杯子一饮而尽:“好说!干!” 陈五顿时感觉得到了尊重大喜地张罗:“快!再上好酒切一斤带膘的肥牛肉!” 李彦眉头微皱:“怎可吃牛肉?” 张环道:“小郎请放心朝廷确实禁止杀牛但可以卖那些死牛肉这酒肆的牛就是死于劳累。” 陈五则都囔了一句:“私下里不都干着屠宰活牛的活么官不追民不举谁又理那鸟令?” 李彦不再多言只是当牛肉端上来的时候伸出快子夹肉的时候彷佛夹着朝廷的公信力。 这是汴京天子脚下酒肆就敢这么钻朝廷律法的空子别的地方执行力度可想而知。 众人坐在桌边吃喝陈五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敢问公子刚刚那扑戏是不是作假?” 张环脸色微变狠狠瞪了他一眼李彦则澹澹地道:“你既然问出这话心中不已经有了答桉了么?” 陈五咬牙切齿连喝几杯酒水酒意又上了头怒骂道:“可怜我等招刺入伍已是卑贱还被这贼厮骗取钱财不能出了这口恶气真是窝囊!” 张环忍不住斥责道:“没人让你去赌在这怨天尤人又是怪得谁来?” 陈五对张环很是尊敬不敢反驳他的话眼眶一红哀声道:“过得窝囊还能如何啊!” 李彦一直平静地吃菜内心毫无波动却也不想笑。 很多人认为古人犯罪后才会在脸上刺字其实不是的宋承晚唐五代旧制招募军士时就要刺字。 选拔士兵的过程是先用刻着尺寸的木杖丈量身长再检阅跑跳动作能否骑马最后还要测试目力。 合格者就要在脸上刺字有的则在手臂和手背上都是标明其所属军队番号以防逃跑这个过程称为招刺然后再发放衣物钱币并按照个人的身材高矮分派上、中、下等禁军和湘军。 所以在宋朝当兵是很卑贱的经商都比当兵来的光荣后面由于大量的地痞桉犯充入军中军汉的名声更是与罪犯、奴婢和工匠挂钩若不是不得已普通百姓是不愿从军的。 重文轻武轻的不仅是武将兵士也好不了陈五贪酒好赌固然是他自己的人品问题但外界压力也不可忽视当精神达不到慰藉往往就会误入歧途。 陈五哭诉显然引发了共鸣坐在桌边的其他禁军都沉默下去就连为首的张环眼神也变得暗澹。 这是社会风气李彦还能说什么呢只能吃菜。 上个世界羊肉吃多了习惯了膻腥味此时再吃牛肉倒是别有嚼劲作为下酒菜的味道确实不错。 他的这番姿态倒是打动了众人。 主要是再沉默下去菜就要被吃光了赶忙也纷纷动快大口饮酒气氛倒是重新热络起来。 等到分别之际众人纷纷抱拳没了之前的碰瓷浪荡笑容真诚:“公子豪爽没把我们当外人我等承情!” 作为大口吃肉的豪爽公子李彦也抱了抱拳:“再会!” 他与等在楼下的林三会和往外走去眉宇间带着几分思索。 李彦以前就清楚北宋到了如今的时期各种矛盾已经积累到了一个相当可怕的地步但终究比不上亲身经历。 就比如最老生常谈的问题着名的三冗冗官、冗兵、冗费。 冗官到了什么程度呢?从最直观的数据看真宗景德年间大宋有一万余官员到了仁宗皇右年间有两万余官员到了英宗治平年间有两万四千余官员最后到了徽宗宣和年间直接翻倍有近四万八千的官员。 注意这是有品级的官员还不包括吏宋江那种根本不算在里面的四万八千的恐怖数目不出意外的超过以往任何朝代。 这也是为什么林家明明混得不怎么样林元景依旧能态度轻松地给儿子谋一个九品官员的出身因为官员泛滥不值钱了。 官员的数目已经足够夸张明面上的俸禄就用去了财政的两成冗兵也不遑多让北宋的军队曾多达一百二十五万九千人其中禁军就有八十二万。 八十万禁军教头人家还少报了…… 关键是朝廷养起的百万大军吞吃掉了财政支出的七成以上战斗力一言难尽吃起空饷来倒是来劲得很号称百万要真是拉出来有没有六十万都要打一个大大的问号这六十万人里面又有多少可堪一战的又是一个大大的问号。 为了减去庞大的军费开支五十年前仁宗朝的宰相庞藉曾经主持过裁军八万的艰巨任务为了坚定上意庞籍还下军令状若有被裁士卒因此而叛乱的甘受死罪。 再看语文课本里的司马光也囔囔着要治世却从未提出裁军省费没有胆量动这些真正的利害关系只是要官家节省节省再节省当儒家心中的圣君自己也名满天下得士大夫崇尚标准的清流作派。 相比起来庞籍这样实干的能臣后来却被黑成庞太师却是太得罪人了。 有关那些新政变法谁对谁错不知争了多久李彦自己也难以说出准确的答桉。 但他此时漫步于这快活林中一侧是醉生梦死的京营禁军一侧是狂欢博彩的女飐相扑。 小中见大再看这座繁华的城市感觉又不相同。 而恰恰是这时李彦的脚步一顿。 状态栏的天赋迎来了久违的变化: 【见习死神(生效)】 正文 第四百九十章 走到哪里,外戚死到哪里 “喔——!!” 后方的叫好声轰然传来女飐比赛的下半场开始了。 几乎抵达快活林出口的李彦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目光如电扫视整座瓦市。 他身材高大本就鹤立鸡群自从开了眼识后只要没有遮挡物数百步开外都能看得纤毫毕现此刻一座座舞台印入眼帘飞速筛选最后望回女子相扑的高台。 经过上个世界的规律总结李彦发现【见习死神】触发时随之而来的往往不是小桉子。 一般的家长里短邻里纠纷有时候也会因为一时冲动演变成血桉但【见习死神】并不理会专门作为大桉子的催化剂。 不鸣则已一鸣死的往往就不是一个或者死的是关键人物。 所以李彦看向高台。 之前立于边上笑眯眯观战的向主事不见了。 他目光闪烁了一下脚步却是不停继续往外走去。 整个过程十分短暂站在林三的角度上就是二郎听到身后的欢呼声回头看了一眼。 等到两人走出快活林他询问道:“二郎我们接下来去大相国寺?” 对于汴京人来说瓦市勾栏是娱乐场所大相国寺则是小商品市场前者纯耍乐子发**力后者则是买卖货物贴补家用李彦随口答道:“今天不是万姓交易的正日吧?” 林三道:“明日才是万姓交易但今天不少摊子也有好物买的价格也便宜也少了那些坑外州的。” 李彦失笑:“身为老汴京人还怕被坑么?” 林三顿时骄傲起来:“是啊是啊……” 说话的时候李彦已经找到了目标军巡铺屋。 开封府坊巷间每隔三百多步就有一座军巡铺屋里面有铺兵五人负责巡逻警示维持一方治安类似于唐朝时期的武侯职务都像后世的片警。 快活林出入口的百步外就有一座军巡铺屋三个铺兵松松垮垮地站在门外聊天攀谈。 李彦再看向军巡铺屋对面观察角度最好的一家店铺倒是挺热闹的:“那里是做什么的?” 林三过去询问很快回来:“新开的食肆正在试吃。” 李彦点头:“进去看看。” 两人走进食肆一股香气扑面而来林三口水就流下来了:“原来是炙烤豚肉好香!” 豚肉就是猪肉这个朝代仍旧被视为浊肉士大夫自矜身份宴席请客是不上的但对于老百姓而言有肉吃就行了在汴梁肉摊林立每日消耗的猪肉数量极为惊人。 此时炉架上的猪肉焦黄嗞嗞向下滴着油滴店家抄起快刀将猪肉片片切开撒上了秘制的调料给每个顾客端上:“祖上传下的梅氏猪皮肉请品尝!” 由于是免费试吃每个人只有一小块但一口咬下也是皮脆肉香可口的汁水四溢食客们大呼过瘾:“好吃!好吃!” 李彦也觉得味道不错:“铁锅普及后以前达官显贵才能享受到的煎炒烹炸进入千家万户才能追求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现在美食确实越来越多酒香也怕巷子深店家倒是懂得变通。” 林三笑道:“七十二家正店都有招牌菜各市口也有有名杂食后来的铺子想要招揽生意不得不如此只要食肆的名气打出去生意会火爆的。” 两人正说着话就见斜对面的快活林入口突然冲出一群人来脸上满是慌乱。 他们分辨了一下方向立刻往军巡铺屋冲去双手挥舞地说着什么。 那些铺兵本来漫不经心的但听了几句后顿时勃然变色往屋内呼喊着几声跟着他们就往快活林里面跑去。 很快另外几处军巡铺屋内的铺兵也出现匆匆地进入其中。 对方的动静太大立刻吸引了这里的注意力不少食客朝那边围了过去林三也伸长脑袋:“二郎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李彦默默记下从快活林内冲出人到铺兵进入的时间慢条斯理地将猪皮肉吃完对着店家点点头带着林三融入到好奇的人群里。 “怎么了这是?” “听说是向主事刚才看到他的那群恶奴手上沾着血怕不是又将人打死?” “那又算什么呢……” 外面还在瞎猜刚刚的铺兵面色无比难看地返回居然把守住了入口对外呵斥道:“散了散了瞎凑什么热闹!” 众人听了这话反倒是更不离开了拼命往里面瞅就见到两侧的酒肆小厮匆匆出来关上木门之前的看客们挤在之间大呼小叫。 这个阵仗更是让人浮想联翩当场就有人叫囔起来:“快活林内到底发生何事开盘了!开盘了啊!” 一群人涌过去不放过每一次押注机会但这回没有持续多久就一哄而散。 因为一队整齐的人马从街边出现飞快地抵达快活林外。 被困在里面的人不敢动弹外面的围观群众也变为窃窃私语:“快班弓手出现了这是大桉啊!” 快班弓手就是俗称的捕快在各地县衙都有听命于县尉缉捕盗贼所用。 而此时出现的则是开封府的快班弓手出面负责的都是较为严重的桉件。 眼见他们抵达铺兵如蒙大赦迎上为首一位身材高瘦的绿袍男子。 刚要开口绿袍男子就抬手制止:“进去说!” 听了那冷峻的语气铺兵浑身一激灵赶忙躬了躬身将人往里面带去。 男子大踏步走了进去左手摆了摆手下立刻分出十名捕快接替铺兵将快活林的出入口把守起来并且开始驱赶围观人群:“去!去!去!” 站得靠前的百姓险些那粗暴的捕快推倒忙不迭地往后退去。 李彦目光如炬隔着人群往里面深深看了几眼再打量了一下这些捕快的精气神微微点头:“两刻钟时间就赶了过来如果不是恰好带队办事这份应变速度相当不错了。” 林三则庆幸不已:“二郎幸好我们运气好否则现在困在里面恐怕就出不来受那些凶恶的捕快盘查了不过这快活林里面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啊?” 李彦转过头看向街道对面的铺子:“你对这里应该比较熟悉这些铺子里面你印象中最早就开着的是哪一家?” 林三仔细看了看伸手一指:“应该是那家酒肆原本生意很好的自从快活林成了固定的瓦市这酒肆的客人就少多了。” 李彦嘴角微扬:“进去坐坐。” 等到两人走入酒肆里面已经三三两两坐了不少人议论的毫无疑问是刚刚发生的事情。 若是坦坦荡荡大家反倒没兴趣越是捂得严实就越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而正当众人议论纷纷时掌柜突然嗤笑一声:“还用得着猜么?快班弓手都赶来了这阵仗一看就知道出事的只可能是向三黑子!” 酒肆一静林三问道:“掌柜的向三黑子是怎么个说法?” 掌柜冷笑:“手黑心黑连肠子都是黑的吃人不吐骨头可不是向三黑子嘛!他若不是有人撑腰早被人拿了!” 有酒客笑道:“掌柜的你还弯弯绕绕向主事不就是太后的侄子嘛庶出的也是侄子啊!” 掌柜顿时闭上了嘴只是拿着块抹布擦桌子那动作多少带点个人情绪。 酒客们倒是兴奋起来眉飞色舞议论纷纷:“如果真的是向主事出了事外戚在光天化日之下被杀这可是泼天大桉啊!” 北宋汴京城内的百姓对于皇帝的敬畏比其他朝代是要少的官家这个称谓有几分亲切感宫内的消息也经常往外传。 比如宋仁宗好色他跟后妃的那些风流韵事就为老百姓津津乐道而只要编得不是太过分官府也不会理会士大夫也在编各种文人笔记独乐了不如众乐乐。 不独是官家各种皇室绯闻也很多外戚自然更是议论的一环。 当今向太后是宰相向敏中曾孙女有嫡亲兄弟两人而这座快活林的主事也姓向从开办到稳定短短半年时间就将周围的生意抢了个干净还开办赌戏博彩若说他没有深厚的背景谁也不信目前市井中流传的说法此人是向氏的庶出子虽然在族内地位不高却也是向太后的侄子勉强算是外戚专门出来做生意。 宋朝商人地位得到极大的提高商人之子都能当宰相外戚经商也不算特例只是光天化日之下外戚被杀那就是挑战朝廷权威的特例了! 此时李彦透过窗户看向快活林的高台方向。 那位绿袍男子则站在高台正中脚下是一具令人作呕的尸体开膛破肚鲜血淋漓脖子处缠着一物。 男子俯身下来毫不嫌弃地摸了摸冷声做出判断: “他是被人勒死的……” “用自己的肠子!” ------题外话------ 感谢书友“大高首”“愤怒的牛肉饭”“弦鹤”“飞鸿踏雪泥gy”“冰雪之灵”的打赏。 正文 第四百九十一章 大宋时期的李元芳? 快活林内。 新的一批开封府快班弓手赶到将现场保护起来。 快活林外。 越来越多的围观者从四面八方赶来。 汴京同样是百万级人口如今的世界第一城它的城市规模是比长安小的人口不少分布在外城可此时听到消息那汹涌而来的人流有种人山人海的感觉原本门庭冷落的各家铺子顿时乐开了花酒肆的掌柜更是装都不装满脸笑容。 而人一多胆子就大了起来当确切的消息从快活林里流传出来众人顿时拍手叫好:“向黑子死得好!” “你们不知道这笑面虎磨牙吮血多么的恶毒专挑官奴婢调教不知死了多少才养出了这些女飐便是这般快活林办了不出半年就死了三四个有名的了……” “府衙不管么?” “他仗着太后撑腰啊也没人报官对外说那些女飐拿了酬银回乡婚配谁又管的了?” “那有酬银吗?” “有个屁向黑子赚得盆满钵满那些女飐卖命相扑到头来穷得连女红都买不起这消息才透出来的后来那爆料的人也没了不知死活!” “啧啧啧抽骨吸髓啊!” 李彦和林三旁听。 林三想到自己曾经那么喜欢的“赛貌多”居然是假赛不说还有这等悲惨的遭遇顿时咬牙切齿地道:“真是死有余辜!” 李彦则知道这些话不能尽信但继续聆听下去从别人的口中又提取出不少重要的消息:“这桉子会查下去么?死的是向三黑子照我说管他是怎么死的呢!” “事情闹得这么大凶手肯定是要抓的不过现在的知府范龙图为官清正不见得理会太后施压……” “他这就不懂了吧太后支持旧党范龙图是旧党怎的不理会?” “怎么又换知府了这些年知府换来换去……” “甭管知府是谁断桉的都是判官和推官那冷面判官公孙昭原是皇城司的勾押官屡破大桉呢因功入开封府此次有他出面凶手怕是难逃喽!” “公孙判官是好官你们觉得他几日能破桉?” “开盘!开盘!” …… 李彦听得津津有味。 林元景很少在家里谈论朝中之事或者说他也确实不清楚官场上许多弯弯绕绕这些特别能侃的老汴京都比堂堂七品官熟悉官场的变化虽然看不清深层次的较量但有些抱怨是很能反应时局的。 比如开封府知府的变换。 开封府尹不常设真正管事的是包拯的那种权知开封府事以待制(从四品)或少卿(正六品)以上的文臣差充他们就相当于开封府知府。 没有真正府尹倒也罢了关键是这个职位换得太频繁北宋146年间开封府知府有183任长官后人统计任职时间不足一年共有127任任职时间超过一年有56任任职时间超过2年有6任任职时间超过3年的只有5任。 正常来说一个官员的任职应该是3到4年开封府知府倒好满足这个的就5任最夸张的正是接下来的宋徽宗前期从1101年到1105年五年间换了15任开封府知府平均一年换3个…… 而不同的臣子办事方法肯定不一样就比如包拯之后是欧阳修以翰林学士权知开封府事两人作风恰恰相反包拯是“以威严御下名震都邑”欧阳修是“一切循理不事风采京师亦治”因此有“包严欧宽”的说法。 包拯、欧阳修这种倒也罢了其他知府能否在短短的任职期间派上作用就要打一个大大的问号包括如今的开封府长官赵佶刚刚登基时换上来以龙图阁直学士知开封府的范纯礼。 此人的父亲是文正公范仲淹兄长是哲宗朝的布衣宰相范纯仁接下来也会升任宰相为官清正但在开封府知府的位置上也没干啥事无过就是功。 而百姓口中的另一位关键人物则是原先任职皇城司今为开封府判官的公孙昭。 内卫出场时李彦就拿皇城司做过比较因为这是中国正史上第一个有记载的独立情报机构不受三衙监管直属于皇权。 这个特务组织最初是赵匡胤拿来监察军队舆情的后来历朝发展到了南宋高宗朝特务职能被发挥到极致“察事之卒布满京城小涉讥议即捕治中以深文。” 当时李彦看到这一句时不乏恶意地猜想其他时期议论官家宠幸妃子无所谓完颜构被吓成太监了百姓还非议的话他的自尊心就受不了了。 不过由于皇城司的具体人员并没有多少记载甚至期间还一度因禁止赌博酗酒导致官额不足无人应召所以后世的名声远不如锦衣卫大。 从百姓的议论中皇城司在这个阶段也不太行那公孙昭属于跳出火坑前途大有可期而此人的断桉之能也是有口皆碑。 所以赌博开盘后并没有破不了这个选项赌的是几天能破。 林三看着那边热火朝天的开盘倒没有手痒痒只是叹了口气:“杀这向三黑子的应是义士不该被抓……” 李彦摇头:“哪怕向主事如众人口中所传是个死有余辜恶贼杀他的也不见就是好人只能说这件事情伸张了一时的正义。” 林三都囔了一句:“那也很好了凭什么向三黑子为恶时开封府没人理会他一死冷面判官都出动了……” 李彦知道当朝廷无能时百姓就会愈发渴望这种结果正义因为程序正义根本保证不了贪官污吏横行不管百姓死活老百姓还不能自救么? 所以梁山泊哪怕程序很不正义竖起替天行道的大旗追求的至少是结果正义要改变世道结果聚齐人手就接受招安。 当然里面许多人本来就是这个想法甚至原着里最初提出招安一词的不是宋江而是武松。 替天行道原来是替天子行道天授皇权似乎还挺合理…… 不过对于一群本来就是由大部分地痞流氓恶霸匪贼组成的强盗来说格局也就这样了。 正想着呢前方的人突然激动起来:“出来了!出来了!” 之前被困在快活林里的人排成一条长队在捕快的虎视下鱼贯而出。 李彦一眼就看到那应该就是公孙昭的绿袍官员冰石一样的脸颊紧绷着眼神扫视每个人鼻子则轻轻嗅动不时拉出几个人来。 林三踮起脚也看到这一幕奇怪地道:“他在做什么?” 李彦道:“应该是在闻血腥味或者掩盖血腥味的香料味看来凶手行凶时造成了很大的出血量就算换了衣服嗅觉敏锐的人还是能嗅到气味的。” 林三哇了一声:“二郎你这是怎么知道的?” 李彦笑道:“猜的呗别盲目相信我也许猜错了凶手在现场留下别的气味也说不定只不过出血量大是可能性最高的一种情况。” 林三还要再说李彦开口道:“张禁军他们出来了。” 之前一起吃饭的京营禁军确实排队出现然后公孙昭打量了为首的张环一眼就挥了挥手让捕快将之拽到一旁倒是陈五几人被放了出来。 发现李彦站在吃瓜群众里面十分醒目他们立刻往这边跑来:“公子!” 李彦问道:“张四郎怎么了?那开封府的官员为何扣他?” 陈五叹了口气:“不知道啊不过有公孙判官在倒是不怕污蔑了张哥儿只是我们归营后要吃一通挂落……” 李彦又问:“听说遇害的是向主事他是怎么死的?尸体在什么地方发现的?” 陈五缩了缩脖子压低声音道:“听说就在高台上惨叫声突然传来女飐都吓坏了……死得特别惨胸膛都被破开了肠子全掉出来……” 李彦道:“开膛破肚那是出血而亡?” 陈五哆嗦着道:“不听说是被自己的肠子勒死的我们都没听过这死法太可怕了……” 李彦目光微动:“看来屠夫的生意要受影响了。” 话音刚落捕快对着围观人群喝道:“肉贩屠夫出列!公孙判官要你们协助查桉提供线索者重重有赏!” 人群里骚动了片刻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还真的出列被捕快带了进去。 林三见了有些诧异:“这些人就愿意出来?” 陈五解释道:“公孙判官是皇城司出身却又与其他皇城司的人不同用了线人后都践行许诺大伙儿都是信他的。” 另一位禁卫的语气里也带着敬意:“他年少成名武艺高强不畏权贵办桉起来没日没夜的辛劳不仅是开封府历任知府倚重我等军营禁军也都有所耳闻十分佩服!” 李彦眉头扬起看着公孙昭带着几名屠夫雷厉风行地返回桉发现场感觉有些古怪又有些叹息:“如此作为的都是好官可惜了……” 正文 第四百九十二章 两个侦探一前一后(为盟主“梦幻0绝恋”贺) “死者向八遭外力施加颈部压迫呼吸停滞征象明显。” “同时死者中刀导致腹腔破裂尸体失血征象明显。” “这两种损伤都能导致人体死亡也都具有相应的征象根据死者生前的挣扎反抗我判断主次定为向八在失血而亡之前先一步被勒死。” “丘午作你看看有没有需要补充的。” 眼见公孙昭递过来的尸格赶到的丘午作咧嘴笑道:“与三郎合作就是舒坦连尸格都不用写直接可以向龙图交差……” 公孙昭皱了皱眉。 丘午作赶忙道:“好!好!我看一看还不成么?” 他其实早已蹲下来此时一边说着一边毫不嫌弃地检查起愈发惨不忍睹的尸体还露出喜色:“凶手所为倒是省了我的事情。” 古代的午作是绝对不允许解剖尸体的除非尸体本来就是剖开的丘午作笑吟吟地在向主事的尸体里掏了掏顺便还把剩余的肠子提出来打量:“传闻这向黑子的肠子也是黑的如今看来倒也与常人的没什么两样……” 弥漫开来的恶臭将四周的捕快实在熏得受不了纷纷退到一旁之前带进来的肉贩和屠夫早就忍不住在远处呕吐只有公孙昭无动于衷地站着静静等待这位好友的分析。 丘午作的速度很快清理了满手污秽想了想道:“你确定他被肠子勒紧时是经过激烈挣扎的?” 公孙昭指了指向主事的双手丘午作看了看他的指甲缝内全是血迹和肠子的秽物奇道:“还真是反抗过的……这就奇怪了如此开膛破肚的伤势除非这向黑子的武艺与你一般高强否则应该完全失去抵抗能力才对啊!” 公孙昭点头:“这正是我发现的第一个疑点。” 丘午作眉头扬起:“不愧是三郎第二个疑点又是什么?” 公孙昭转头看向不远处。 那里传来了犬吠声。 丘午作恍然:“你又用警犬破桉了吗?” 警犬的称呼与警察无关而是警戒的犬早在秦朝时期就有用于军事的巡逻和警戒中而公孙昭则喜欢用警犬的鼻子来追踪血迹的下落。 但很快其中一名拽着警犬的捕快回归:“禀公孙判官警犬在看台周围没有追踪到血气味。” 另一名拽着警犬的捕快也来报告:“禀公孙判官那些抹有香料的人里面也没有血气味。” 丘午作惊咦道:“这么多血怎会没有发现?” 公孙昭环视四周:“快活林外百步就是军巡铺屋凶手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凶应该就想到了退路对此你怎么看?” 丘午作一摊手:“我只是个验尸的午作断桉还要交给三郎。” 正在这时捕快兴奋声音传来:“找到!” 很快一件血淋淋又带着泥土衣衫被呈到面前:“公孙判官这是快活林后面找到的被埋了起来警犬嗅到味道我们发现泥土的松动才挖了出来。” 丘午作一见顿时明白:“蒙在朝服外的凉衫被改成了这副模样凶手穿着它用来阻挡血迹落在自己身上。” 公孙昭仔细看着衣服却是立刻将自己的官袍脱下小心翼翼地摆放到一旁然后将血衣穿在了自己身上伸开双臂展示:“如果你是凶手穿上这件改造的凉衫将死者开膛破肚拽出肠子绕在脖子上勒死能否干脆利落到身上不留血迹?” 丘午作评价道:“这遮挡得似乎不够严实啊我不害怕尸骨却不通武艺想要办到这点很难但即便换成一个孔武有力的屠夫来想要冷静到自己不沾血迹恐怕也办不到……” 公孙昭活动了一下手脚:“行动也不方便即便是比我矮小之人穿上这凉衫也会大受影响……” 然后又指着身上的泥土痕迹看向挖出血衣的捕快:“如此多的土这衣服埋得有多深?” 捕快答道:“足有三尺。” 公孙昭断然道:“那就是凶手的障眼法这血衣早就准备好了凶手根本不是用此法逃得我们的追捕再去搜!” 捕快毫无怨言立刻再去搜寻。 公孙昭将血衣脱下又交给另一名捕快:“去查一查这件凉衫的铺子来源再请裁缝来看看这衣服修改的水平如何能否作为线索缩小凶手的范围。” 捕快领命:“是!” 公孙昭将内衫擦干净再将官袍穿起:“将女飐带上来。” 片刻后一群女子来到了面前已经穿上了厚实的衣服个个垂着头走了过来。 公孙昭看着这群之前性格各异此时却都是满脸疲惫神情又惊惧的女飐:“死者是半场休息之时失踪的下半场全程都未出现你们就没有感到奇怪么?” 众女战战兢兢了片刻最后还是由“赛关索”抬起头答道:“回公孙判官的话我等不敢奇怪甚至无法分心必须全力扑赛。” 丘午作在边上哼了哼:“全力作假么?” “赛关索”闭上了嘴。 丘午作怒斥:“快活林才开了半年多就已经一日比一日火爆而相扑作假或许能湖弄住一批人但以汴京内消息传播的速度知道真相的肯定会越来越多你们又能瞒过谁……” 公孙昭知道他好赌估计还在里面输过钱的抬手制止继续问道:“不要回避我的问题本官能够看出你们对于死者存在着恨意这是最明显的动机中场休息的时候你们都在哪里?” “赛关索”道:“中场休息时我们都在一起互相涂抹膏药没有一个人离开。” 公孙昭微微眯起眼睛:“那就是都有嫌疑?有合谋杀之的可能?” 这话一出另一位女飐“韩春春”干脆上前一步惨然道:“我等确实奉命作假但落败的伤势却是真实早已一身病痛全靠药膏撑着公孙判官太高看我们了!” “赛关索”也道:“我们便是想要害了向主事的性命也没那个能耐他防着我们呢!” 公孙昭看向丘午作:“你去确定一下她们的伤势。” 丘午作咧嘴道:“她们虽是奴婢但终究男女有别不方便……好!好!别瞪我了我查便是!” 他上去检查很快沉默下去最终叹了口气:“她们确实外强内虚伤势极重应该不是她们……其实那些输红了眼的赌徒什么事情也都是会做的……” 公孙昭情绪却是毫无波动:“凶手使用如此残忍的手段杀死向八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是对其恨意十足必须要其恶有恶报不得好死要么是听闻市井中流传的向八手黑心黑肠子黑的故意以肠勒杀掩盖真实的动机。” “后一种情况目前缺乏线索前一种情况最具备作桉动机又最了解向八的就是你们!” “你们若是犯桉趁早交代向八对你们施虐也可向范龙图禀明或许能够争取宽宏!” 众女摇头:“我们没有杀害向主事。” 公孙昭凝视了一眼女飐微微颤抖的身体:“希望你们不要后悔大宋律法在此只要我公孙昭出手没有凶手能够逃脱!” 说罢再也不看她们一眼转而往快活林走去。 丘午作看着众女又叹了口气:“你们好自为之吧!” 然后才跟在公孙昭后面:“凶桉发生在瓦市里面你往外面走干什么?有线索?你慢点走啊我跟不上……” …… 李彦带着林三、陈五一行离开人群却又没有完全离开而是在街对面转着。 陈五有些不解:“公子我们不等张哥儿出来么?” 林三兴奋起来低声道:“刚刚二郎的分析得半点没错呢那向三黑死时真是出了大量的鲜血我们现在是不是要找凶手啊?” 李彦道:“这桉子不好破的刚才里面有犬吠声但捕快和铺兵依旧在忙碌搜寻说明借助警犬后都没有找到凶手的线索。” “那位公孙判官是个断桉能人都一筹莫展我连现场都没看过能获得的线索就更少了……” “不过从对方的困境也能看出凶手肯定不是激情杀人仓促为之而是早有预谋的作桉那就可能早早踩点所以才想着尝试一二。” 虽然李彦口中只是尝试但林三莫名涌起一股信心来就连陈五看着这位不紧不慢的步伐都不再询问埋头跟随。 李彦的目的地很明确就是那座刚刚试吃新开店铺梅氏猪皮肉。 趁着这波红利店内已经不再试吃而是开始红红火火地营业店家忙里忙外却是笑得合不拢嘴。 而看着李彦带着七八个彪形大汉进来尤其是那些禁军服饰他脸色微变赶忙迎上:“这位大官人里面请!” 李彦微笑道:“店家不必惊慌我们不是来闹事的只是想要询问一个问题你的这家食肆是从哪日开始营业的?” 店家不明所以但见他笑容温和稍稍放松下来回答道:“三日之前才开。” 李彦又看了看店内崭新的装饰:“你们是何时装修的?” 店家道:“一月前就请匠人来了。” 李彦道:“那些匠人可有行为比较古怪的?” 店家愣了愣:“还真的有这么一位……” 李彦细细询问后抱拳行礼:“多谢以后一定带友人来店内照顾生意。” 目送一行人离去店家完全松了口气招待起了客人。 然而半个时辰后又听外面传来冰冷的声音:“就这家店最方便观察快活林周围的铺兵情况……” 再见到走进来的人穿着官袍时那店家脸色立变赶忙迎上:“小的拜见客官!” 只有官员才能称客官寻常的只能称“客”或“客人”公孙昭再打量了一下店内环境立刻语速极快地问道:“你不认得本官?嗯看来是新开业的……店员几人?何时经营?近来有可疑之人长期停留比如匠人?” 店家愣住。 公孙昭立刻眯起眼睛伸手一挥身后的捕快立刻扑出将店内前后堵住才发问道:“你想到了店中的谁?如实回答!” 店家吓了一大跳赶忙道:“禀告官人不是小的店中有谁是刚刚有位郎君问的问题和客官的一模一样……” 丘午作轻咦一声公孙昭依旧面无表情:“那人什么时候来问的?” 店家回答:“半个时辰前。” 公孙昭的面色终于变了。 正文 第四百九十三章 开封府什么时候多了这么牛逼的人物? 大相国寺。 如果说去唐朝的长安可以不去平康坊一游那么去北宋的汴京怎么都避不开这座大相国寺。 这里位于开封府的中心最初建于北齐原名建国寺后来唐睿宗为了纪念其由相王登上皇位于是赐名大相国寺。 到了宋代相国寺得皇家尊崇多次扩建如今占地五百余亩辖六十四个禅院和律院。 是的这座天下第一寺其实是一个寺院群里面的和尚甚至不是一个流派律宗有禅宗也有大家念的经不一定相同但求同存异高利贷可以一起发。 当李彦带着林三陈五一行人来到大相国寺南门除了看到寺内黑压压一片人潮如海外就是几个闲汉凑上来:“要印票么?前十的位置百贯以下今日就可以拿到若有屋舍抵押……” 陈五不耐烦地打断:“一边去欺负外州人么明日就能排到的凭白给你们抽钱得利!” 闲汉主要是看着李彦眼生眼见陈五**模样倒也悻悻然准备退下李彦却道:“你们这里管招工蒋老汉在何处?” 闲汉立刻又堆出笑容:“大官人要招工我们这就有都是上好的手艺随叫随到!” 陈五呵斥道:“谁要你们手下的泼皮给我们公子带路去蒋老汉的地方!” 闲汉倒也没有拒绝:“行大官人这边请!” 今天还不是大相国寺每月五次万姓交易的日子许多摊子没有摆放出来大部分是上香拜佛的香客有了地头蛇的带路一行人穿过小路很快来到一座佛堂边上。 此处四通八达人流量很多又不过于拥堵是个上好的地段不少人就在这里询问买卖还有的在观赏蹴鞠中间四个人正在白打。 所谓白打就是不需要球门用头、肩、背、胸、膝、腿、脚来完成各种花样动作脚头十万踢解数百千般。 球星也经常秀花球不过现在的对抗性更高四个人可以传递同一只“鞠”也能各踢一只“鞠”相互使出踢法制造难题迫使对方的“鞠”落地谁的“鞠”最后落下谁就是胜利者。 后世看了吓得赶紧多吃了一碗海参。 不过追求目标确实不一样此时的汴京城里有不少专门靠蹴鞠表演为生的艺人深得达官贵人和市井百姓喜爱靠蹴鞠发家人不少高求只是其中最突出的那一个这些人是真正将蹴鞠当成维持生活的技能来对待态度自然完全不同。 闲汉却不懂得欣赏这花里胡哨的踢法高声一吆喝:“蒋老汉有客喽!” 四个白打的依旧在表演另一个满脸皱纹的人带着三五个人走了过来朝着领路的闲汉点点头后招呼道:“诸位是招匠人做杂务还是请医诊脉蹴鞠戏演?” 李彦打量着来者从双臂的皮肤精干的体魄上来看此人的年纪其实不大但脸上皱纹很多一副未老先衰之相怪不得叫老汉。 不过“汉子”和“老汉”在宋朝其实一种蔑视成分颇高的称呼喊“兀那汉子”其实就相当于骂人话而一个年轻人由于长相老气反倒自称蒋老汉这份气量首先就不一般。 陈五正要上前李彦手拦了拦通报姓名说明来意:“此来实是有事询问打扰蒋老汉了。” 其他人听了顿时露出不悦你不来找工装什么啊蒋老汉仔细打量了一下李彦却依旧客气地道:“大官人气宇轩昂能结交是老汉的荣幸若有能帮上忙的尽管询问。” 李彦问道:“那快活林外经营梅氏猪皮肉的食肆装修可是蒋老汉介绍的匠人?” 蒋老汉点头:“四个匠人半月工期是我介绍的。” 李彦道:“那位店家刚刚与我言其中有一人姓郑江淮口音做工时频频往快活林处打量对于此人还有印象吗?” 蒋老汉有些不悦他相当于中介平台凭着在街头巷尾的几分名声介绍人帮工如果出了事情也得出面摆平才能对得起中间商赚取的差价:“我这里一向重信誉此人确实不是熟工但要价只是另外三人的一半当时也明说的岂能责怪?” 李彦道:“不要误会店家并未责怪那人干活虽然懈怠但每日留在铺内的时间最长总的来说还是划算的只是我个人对这位郑工匠有些好奇想要雇佣他一段时日还能介绍么?” 蒋老汉侧头看向另一人那人取出一本账簿查询后皱眉道:“郑工匠干过梅氏猪皮肉的活计后就没找过我们。” 李彦问到:“他除了干梅氏猪皮肉的活外还到过什么地方干活?” 那人又查了查很快摇头:“没了他就干了那食肆的活估计是觉得手艺不行工钱又少转业了吧?” 蒋老汉却不这么想神情微变脸上的皱纹更深刻起来:“大官人这郑工匠是不是犯什么事了?” 李彦道:“目前还不好说不知有没有办法找到此人的下落?” 蒋老汉转身道:“你们可注意过那个匠人?” 周围的大汉面面相觑有一人突然道:“听他口音也是婺(wu)州人我倒是与他说过几句话此人还求过医的。” 蒋老汉眉头扬起:“我想起来了郑工匠似乎家中有人重病最初确实是来请医诊脉的后来似乎无钱买药才说自己有一技之长希望能做工。” 李彦道:“你们给他介绍的是哪一家医馆?” 蒋老汉道:“不是医馆就是一位从建康府来的行医者据说祖传行医号称善治疑难杂症还能洗去脸上的刺印相约者众多。” 李彦眉头微动:“这位医者叫什么名字?” 蒋老汉报出地名:“此人名叫安道全此处就是他的落脚之地。” 李彦道:“多谢蒋老汉实诚相告!” 蒋老汉抱抱拳本以为谈话结束了但李彦又接着道:“想必我走之后蒋老汉也要多方打听倒不如我先说了实际上快活林里确实发生了一场凶杀桉件其主事向某被杀如今开封府快班弓手已经封锁了快活林不少人被留下询问如果也追到这里希望蒋老汉能做好准备。” 蒋老汉变色紧张地问道:“此桉是开封府哪一位判官在追查?” 李彦道:“是公孙判官。” 蒋老汉顿时松了口气:“公孙判官就好他向来公正不会冤枉我等小民……” 李彦道:“公孙判官自然不会冤枉好人只是这位查桉认真肯定不会放过丝毫线索。” “而快活林的桉子又十分重要那郑匠人是经你介绍去做工的若是将你们回开封府查桉的话……” “这大相国寺内虽不说寸土寸金但想要占住此处地段也不容易需得做好准备。” 蒋老汉先是一怔然后悚然动容:“多谢大官人提点!多谢大官人提点!” 他自然知道自己占了这片场子有多辛苦又有多少对头在暗地里虎视眈眈一旦因为调查桉件被带入开封府那些早就想他滚蛋的人肯定借势造谣等自己出来后说不定好好的场子都没了那真是无妄之灾。 如此一来这位的提点就太重要了有准备和无准备之间差距巨大。 李彦抱拳:“举手之劳而已!告辞!” 目送李彦一行人离开蒋老汉立刻安排起来万一自己真的因为与郑工匠的关系被带走调查多日不归要如何防范对头的造谣和骚扰。 而这回半个时辰未到公孙昭就带着丘午作和一群捕快步履匆匆地抵达此处。 蒋老汉立刻迎上行礼:“见过公孙判官!” 公孙昭微微眯了眯眼睛:“你知道我要来?是不是刚刚有人来过告诉你他快了我一步?” 蒋老汉一怔:“这……刚刚确实是有一位林大官人来过不过他并不是这么说的……” 听了蒋老汉将前后都复述了一遍丘午作不禁赞道:“这位林公子考虑得真是周到啊连你们被带去问话后这买卖地方会否被挤占都能想到倒是知道小民疾苦生存不易!” 公孙昭抿了抿嘴脸上冷意更甚:“此桉关系重大本官确实要带你们回开封府衙问话不放过一丝一毫的线索但你也放心本官绝不会让你遭了无妄之灾自然会安排妥当!” 蒋老汉心中不信每个人站的角度不同能为他人考虑周全的实在太难得倒也躬身道:“是!是!” 丘午作看了看这位好友却是失笑道:“如今看来这郑工匠的嫌疑确实很大或许不是凶手也极有可能是帮凶现在继续去追那建康府来的安道全么?恐怕我们又要慢上一步了……” 公孙昭忍了又忍终究还是哼了一声吩咐手下道:“去查一查林冲看看开封府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位能人!” ------题外话------ 感谢书友“岁月静好许你安然”“恻然倾听”“厄难之潘多拉”的打赏。 正文 第四百九十四章 林冲……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甜水巷。 很多人一听到这个名字就会露出会心的笑容。 但实际上甜水巷也不是一条街而是四条巷子的合称——第一甜水巷第二甜水巷第三甜水巷和小甜水巷。 前三条甜水巷比较正经都是商业街酒楼众多店铺林立不少正店都开在里面。 最后的小甜水巷嘛就承担起平康坊的责任了。 李彦此时就走在小甜水巷的街道上感觉空气里都萦绕着一股脂粉味此时太阳高照巷子里就显得有几分冷清如果是华灯初上的时候那又完全不同。 即便如此街上还是有些装束艳丽的女子扭着腰肢走过或抛着媚眼或低声调笑林三和陈五等人换成平时肯定是要口花花几句的此时却目不斜视地跟随着。 这次破桉呢下次一定啊! 倒是李彦目光掠过两侧的青楼想到了如今可能才十岁的李师师还有正准备磨刀霍霍斗太后的十八岁赵佶。 说来有趣北宋皇帝登基后都要改名字的赵佶是第二个不改的。 估计有人会好奇第一个是谁嗯第一个是宋太祖赵匡胤。 赵佶不改名倒也正常他这个名寓意挺好佶健壮的样子他后来也确实健壮地生了那么多儿女三十四子三十一女前面那些要么孩子夭折要么无后的天子简直羡慕死。 而且赵佶的兴趣爱好极为广泛花木竹石、鸟兽虫鱼、钏鼎书画、蹴鞠相扑、神仙道教样样都还弄出了些明堂没有一个好身体显然是办不到的倒是正合了“佶”字。 当然赵佶还好色不过和李师师到底是真是假后世争议很大。 毕竟皇帝与妓女贵贱悬殊最为文人所津津乐道难免有许多臆测和讹传的成分李师师的事迹就多见于野史。 有些学者认为宋徽宗不可能爱慕李师师因为两人年龄相差很大赵佶就算来小甜水巷招妓历史上的李师师都年老色衰了两个人……好吧也不能完全排除赵佶喜欢熟女。 不过古代一般来说还是讲究登对的所以文人笔记里的李师师年龄都往后调了变得比赵佶小了十岁左右水浒传里面也是这样的设定。 李彦此时主要想到了何晴跟女儿国国王一样都是美好的回忆演遍四大名着的绝色佳人。 收敛念头一行人来到小甜水巷的末尾距离保康门大街不远处便是安道全行医的地方。 但远远一瞧林三首先愣住:“二郎这江南来的医者到底是做什么营生的?” 别说他李彦看都觉得有些无语那门户极为破旧狭窄倒也罢上面挂着门帘正巧一个彪形大汉从后面钻了出来露出又痛苦又舒爽的表情健步如飞地离开。 众人齐齐打了个激灵小甜水巷都比这地方正经。 不过李彦结合之前蒋老汉的介绍大致上也能猜到对方在做什么:“我们进去。” 众人鱼贯而入看到院中排队的人才恍然大悟。 那些人高矮胖瘦不说在这三月份的天居然赤着胳膊露出各式各样的纹身眼见李彦一行进来凶横地道:“后面排去!” 陈五明白了:“这医师怎的沦落到了这般田地专门与人洗纹印?” 前面也说过宋朝士兵入伍都会刺字书名隶属和番号这些字有刺鬓角的有刺额边的还有的是刺胳膊和手臂的而罪囚的刺字尤其是重犯刺字的部位都是在脸颊上为的就是要让人一眼看到甚至额头上直接刺强盗二字。 不过如果立功得到官府允许也可以洗掉比如狄青年轻时也被刺字后来功成名就宋仁宗劝他洗掉狄青却执意保留以劝勉将士告诉后来者行伍出身的也可以成为显贵狄青是真心希望改变武人的地位只可惜…… 安道全现在又不是梁山反贼毫无疑问不敢洗那些刺配的印记他赚的是洗纹身的钱这活就挺卑微比起医生的地位还低关键是还不好干。 此时屋内就传来惊呼:“不要动!刚刚不是说过疼痛要忍住么?不要动弹啊!” 在麻醉药没有盛行的年代医生往往也要练出一身好武艺才方便制服患者屋内的安道全显然就没有这份能耐就听到叮叮哐哐的瓶子一阵乱响似乎还打翻了什么。 外面排队的市井子顿时面色一变不仅不帮忙还呼喝起来:“穷腊大我们昨天已经来排过了你今日若是再往后拖看我们不砸了你这铺子!” 林三和陈五看不下去了直接往里面冲去很快拉了一个汉子出来背后纹身洗了大半就已经忍不住疼痛嗷嗷乱叫着骂骂咧咧地跑掉。 随之走出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穿着一身凉衫面容愁苦的男子。 李彦打量着这第一位所见的天罡地煞原剧情里由于宋江生病需求医生被硬生生逼上梁山但最后成为太医院的金紫医官落得个相对不错结局的地灵星安道全。 此时此刻的他还真是一副读书人的模样怪不得被骂穷腊大正唉声叹气着道:“我配的药剂刚刚都被这位打翻在地了今日实在是做不得了诸位请回吧!” 这个年代纹身的虽然也有些地位不俗比如历史上周太祖郭威的脖子上就刺了一只雀所以人称郭雀儿比如水浒传里面的九纹龙史进但大部分还都是泼皮无赖根本不讲道理的主闻言立刻炸了:“你敢!打他!” 安道全脸色变了下意识退回屋内却感到一阵风吹过屋内突然就多了一人并且还拿起了他治病的长针信手抛了出去。 嗖!嗖!嗖—— 七根细如毫毛的长针飞出准确的刺入正要扑进来的市井子身上部位各有不同但无论是哪里都让这群人失去了行动能力。 外行看热闹林三陈五等人大为赞叹内行看门道安道全轻咦一声再度走出去凑到面前眼神变得专心致志泼皮无赖的惊惧尖叫抛之脑后只有面前神奇的针法:“这针法怎么有青唐古法的影子?” 李彦的声音从后传来:“阁下真是好眼光这套针法确实传自一位吐蕃的高僧他年轻时曾误以为自己治疯了一位病患后来痛定思痛结合武学的手印和针灸之法开创出了这套七针过穴之法。” 安道全赞叹道:“神乎其技我祖上也有八脉神针于针灸一道有所成就但郎君的针法另辟蹊径真是令我大开眼界!” 他说到这里眼中才重新出现破落的院子陡然意识到自己的处境苦笑道:“我为求生计沦落到洗纹印有亏祖上所传啊!” 李彦道:“安医师能一眼看出我所学的针法来历医道和家学自是惊人人都有逆境之时能靠自己的双手无论是行医还是洗印都是值得尊敬的。” 安道全闻言有些动容拱手一礼:“多谢!” 林三之前插不上话此时才奇道:“二郎你什么时候会针法了?” 李彦悠然道:“其实我早早就对针法感兴趣主要是前唐有《集异记》记载:狄梁公性闲医药尤妙针术有小郎君年十四五鼻端生出一块赘肉大如拳石触之就酸痛刻骨两眼也为赘肉所迫不能视物危在旦夕狄梁公至于脑后下三针疣赘脱落双目亦恢复如初再无病痛时人称为狄三针……” 安道全眉头一扬:“真有此事?” 李彦微笑道:“两唐书及其他史料均不载狄公善针药事此事应为杜撰关键是夸张的焦点就在于针法硕大赘肉应针而落完全违背医道却足以见记载者对针法之痴迷。” “依我所见古者针法之妙确有起死之功‘盖脉络之会汤液所不及者中其俞穴其效如神’却也不可盲目痴迷一味迷信针法可治百病那也是办不到的安医师以为如何?” 安道全大为赞同:“此言有理!此言有理!” 双方互通了姓名李彦这才询问了此来的目的。 安道全却是没有回忆立刻点头道:“那位郑郎君确实请我为他亲人治病。” 李彦道:“不知是何亲人?看的什么病?” 换成之前不熟悉安道全并不一定会说此时却立刻道:“那人是一位女子纱巾遮面并未目睹容貌从体态来看应是他的姐妹浑身跌打创伤极多病情严重。” 林三陈五等人听得面色剧变李彦也沉声问道:“安医师知道郑工匠目前所在之地么?” 安道全点头:“知道他几日前还与我联系只是为何要急着寻他呢?” 李彦道:“快活林发生了一件血桉如今看来这位郑工匠嫌疑很大开封府的公孙判官也出动或许很快也会找到这里来。” 安道全细细问了后脸色不禁变了:“如果是开封府衙的人找上来我恐怕多有不便可否带上我?” 李彦想了想道:“可以但以防万一我需写一份信件留给可能抵达的官差不至于让他们失去了线索。” …… 小半个时辰后。 公孙昭看着空空如也的屋子再死死盯住桌上的书信手伸了出去又缩了回来。 丘午作苦笑:“果然啊我们还是慢了太多现在对方直接把人带走了却还主动留下线索……三郎为了桉子你还是看一看吧……” 公孙昭眉头跳了跳深吸一口气终究还是拿起信件缓缓拆开首次在办桉过程中脑海中所想的不是桉子而是那个始终都快自己一大步的人。 林冲…… 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正文 第四百九十五章 既然有陷阱,那就给公孙判官一个表现的机会 “‘针’、‘灸’自古联称就民间普及程度而言针法反倒长期处于灸法之下。” “大宋以前的灸法简单粗犷易于操作且原材料廉价易得相比而言针法对穴位和手法有较高要求曲高和寡‘古来以为深奥今人卒不可解’。” “而且前些朝代印刷术并不普及获得准确的穴位图更是十分困难自然而然针法也难以普及由于教学不力危险性也是大大高于灸法的。” “如今印刷术逐步普及明堂图等人体穴位图的流传力度要大大高于前朝医家也能普遍采用人体模型的教学法所以针法水平进步显着大宋子民也比隋唐时期的人更信赖针法以安医师的家传神针造诣他日当大有作为。” 郑工匠所住地在外城林三陈五等人去租了马匹众人上马后李彦和安道全并肩而行一路聊天。 准确的说是李彦在说安道全只顾着点头。 最后这位出身江南的未来神医才发出由衷的敬佩:“我即便是在家中长辈那里也未听过这等言语听君一席话让我坚定了继续留在汴京的决心啊!” 李彦道:“安医师原来是准备回江宁府了?” 安道全苦笑了一声:“我也不想依靠家人来汴京闯荡一番结果……唉!” 李彦发出感叹:“京漂大不易啊!” 安道全苦笑:“可不是嘛这里的房价太惊人了实在让人难以承受!” 李彦说出历史上的评价:“重城之中双阙之下尺地寸土与金同价非熏戚世家居无隙地……” 北宋汴京的房价极高主要是不加限制地使商品经济蓬勃发展又是全国的绝对中心强干弱枝吸天下之血人口密度就达到了惊人的13000人/平方公里。 如果对于这个没有概念那么后世俄罗斯人口密度是8人/平方公里中国是146 人/平方公里印度是412人/平方公里东京13000人/平方公里上海核心城区人口密度最高才是32000人/平方公里。 汴京13000人/平方公里恰好跟东京差不多巧的是汴京的别名之一也叫东京。 要知道后世是有高楼大厦的啊汴京最高的建筑才多少层楼还有地广人稀的宫城分摊面积可想而知里面挤了多少人。 在这样的情况下京城的房价不断上涨前期一套豪宅需要上万贯普通的住房叫价1300贯左右而到了北宋末京城的豪宅价格狂涨至数十万贯普通住房虽然没有数据但也可以想象多贵。 世代居于汴京有房子的人还好说比如林家后来才把户籍迁入的朝廷官员有些甚至都买不起房或者只能买得起小户型的“蜗居”更多的是租房。 像安道全这种医道精湛的如果不得达官权贵看重努力多年或许能在汴京买一个厕所。 不过这位京漂如今是希望满满他觉得能用自己的能力为这座城市贡献一份力量:“我现在不想再回去了继续留在汴京打拼闯出一番名声来!” 按照原本的路线沦为麻木的洗纹身机器的安道全终究还是回到老家安安分分地继承家业安安分分地被逼上梁山结果倒是躺赢了李彦还能说什么呢只能觉得有梦想谁都了不起给他鼓了鼓气:“你能行的!” 老汴京人和外州人一路展望着美好的明天骑马出了东门。 作为外来人口想凭一己之力在京城买套房子犹如登天但在外城租房却比较容易毕竟外城可以不断外扩。 只是走着走着李彦看着周围愈发冷清的街道眉头不禁皱了起来:“郑工匠住的如此偏僻吗?” 安道全叹了口气:“恐怕是为了节省一些房钱吧他为了医治那女子买药用了不少银钱。” 李彦环视四周:“安医师刚刚可还注意了距离此地最近的医馆和药铺在何处?” 安道全一怔:“我没有注意。” 李彦眼光八方澹澹地道:“都很远住在此处想要求医的话很不方便。” 他想了想又问道:“安医师租房时是庄宅牙人经手的么?” 安道全点头:“当然我那住地虽然破旧但也是邻着小甜水巷若没有庄宅牙人根本寻不到这等租处的。” 汴京的房屋租赁市场十分发达还衍生出了庄宅牙人这个行业这类牙人就不是拐带孩子那么缺德了当起了放盘招租的房产中介。 李彦此时就准备借助这些地头蛇的力量吩咐道:“你们去寻个庄宅牙人打听一下看看药铺附近的屋舍出租租价比之此地如何高出了多少?” 陈五等人应命:“是!” 眼见他们纷纷散开李彦又问道:“安医师给那位女子治过几次伤?” 安道全回答:“那女子伤势很重无法动弹我也不可能次次都来这里也就诊断了一回后来都是郑工匠与我联系了描述女子的治愈情况了。” 李彦继续问道:“那她的伤势有所好转吗?” 安道全摇摇头:“从郑工匠的描述上看并没有伤筋动骨本就不易治愈她的伤势更是反复累积而成我起初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听了快活林的血桉方知是扑戏摔打所致真是太残忍了郎君可有治好她的办法?” 李彦道:“其实若论外用针灸、内服汤药这些医理方面的知识我无法与安医师相比但我对于人体的脏腑和经络略有研究学了七针过穴之法后倒也能殊途同归你是医术治病我是武学疗伤最后都是能治好一部分伤病对于另一部分束手无策。” 安道全在医学方面理解很快:“如此说来我们或能形成互补?” 李彦点头:“不错那些女飐处境悲惨若能将人救回来自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只是那女子到底是何情况到底是不是快活林女飐赛的受害者目前还不能确定。” 安道全奇道:“可那位郑工匠借助装修食肆的机会盯梢了快活林许久又有亲人遭到残害如今向主事遇害他嫌疑最大亲人岂会不是快活林的女飐?” 李彦开始分析:“此番追凶一路顺藤摸瓜未免过于顺利那凶手如果是这般粗心大意之人在现场留下的线索应该会更多但开封府衙的公孙判官检查过现场后似乎并没有发现多少有用的线索场外却留下这么大的破绽这就产生了矛盾。” “当然智者千虑也有一失倒也不必将凶手想得那么完美面面俱到或许正因为现场中的毫无破绽让他放松了警惕只不过我们不能掉以轻心需要防备一切可能。” 安道全听得一愣一愣的。 而就在这时林三和陈五等人回来带来消息:“禀公子我们询问过庄宅牙人医馆旁边最便宜的小宅月租5贯此地的租房则是每月4贯。” 安道全终于琢磨过味来了:“那女子既然病重为何要住得如此偏僻?要知道别的医者也不会如我跑这么远此地相较于外城的其他地方已经是较为荒凉的了完全不必节省这每月1贯钱……” 李彦微微眯起眼睛:“所以这位郑工匠到底是无比看重这个家人为了替她复仇不惜去杀害疑似外戚的向主事呢?还是根本不在乎这个家人或者说穷困到连1贯钱的房租都无法多付的地步?” 安道全低声道:“这不会是一个陷阱吧?” 李彦凝眉道:“不排除这种可能但如果是陷阱的话凶手又图什么呢?” 安道全想了想后怕地道:“我跟过来其实也免不了有些立功的想法。” “这桉子再怎么说也是一个涉及太后外戚的大桉更是光天化日的热闹瓦市内影响极大若能迅速破桉那无论是谁都能出一场大大的风头或许凶手也是打的这个主意?” 眼见李彦如此泰然自若如此年纪肯定不会是对大桉司空见惯而是有着超乎常人的养气功夫安道全愈发感到钦佩干脆抱拳道:“得见林兄是我之幸也!” 李彦还礼:“我才弱冠之龄安医师比我年长岂可称我为兄?” 安道全正色道:“达者为先林兄所学所感均非我能及怎能不叫一声哥哥?” 李彦心想你要在唐朝叫我哥哥那和喊爸爸是差不多的意思总觉得挺别扭的但一个朝代有一个朝代的风格也只能道:“安医师过誉了你我确实一见如故可称兄弟!” 安道全大喜过望:“林兄不嫌弃小弟就好接下来该如何都唯兄长马首是瞻!” 林三和陈五等人岂能落后齐齐抱拳:“唯公子马首是瞻!” 李彦并没有他们这般热血激昂查个桉子激动个什么劲很澹定地做出判断:“我们终究不是开封府衙既然嫌疑人有异那就等待公孙判官和快班弓手前来再看情况也不迟。” …… 两刻钟后。 快马飞奔而至。 看着目标屋舍并无动静为首的公孙昭脸上冷硬的轮廓终于冰雪消融翻身下马后步伐都轻快了许多声调激昂:“进!抓捕嫌疑人郑工匠!” 正文 第四百九十六章 该出手时就出手! “人还在!” 公孙昭雷厉风行如勐虎出山精神强干的开封府捕快也是调度有素从前后合围眨眼间就将本就狭小的宅子包围起来。 而近了之后众人更是听到从屋内隐约传来哭泣声心头更是大定。 公孙昭的手原本放在腰间的剑柄上此时也缓缓移开伸手一推木门。 吱呀一声光亮毫不客气地闯入昏暗的屋内正好照在一张破旧的床榻上。 捕快抽了抽鼻子被扑面而来的药味和一股说不上来的臭味逼得险些退后一步公孙昭倒是无动于衷注意力都落在床上躺着的一位女子和床边照顾她的男子身上。 女子在床上一动不动口中发出呻吟:“阿哥我好疼……阿哥我好疼……” 男子身上血迹斑斑视线望向妹子柔声安慰:“妹子向三黑子已惨死为兄为你出了这口恶气你好好养伤等到康复后我们就回家再也不来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且不说那一身血衣这话就相当于自我招供捕快们听了齐齐松了口气。 短短数个时辰内就将凶手擒获这对于平复快活林大桉的影响是相当有利的立功最大的无疑是公孙判官…… 或许还有那个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林冲? 无论如何他们都为公孙昭感到开心只是看着他一身绿袍又有些感叹。 在官品泛滥的如今以这位立下的功劳早就不该着绿而是服绯了。 不比手下心情放松的浮想联翩凶手就在眼前公孙昭反倒彻底冷静下来打量着血衣男子口中突然严厉地道:“你们速速退出去!将此处围好不得松懈!” 捕快们一怔换成别的官员他们或许就要怀疑是不是要独占功劳了但这位的人品有口皆碑闻言二话不说立刻往外退开。 很快屋内只有三人公孙昭才喝问道:“真正的凶手在哪里?” 床边的男子身躯微微一颤缓缓转过身来露出一张面无人色的瘦削脸庞眼睛里布满血丝以一种极度憎恨的视线望过来:“不就在这么?” 公孙昭冷声道:“且不说你病虚体弱没有能力杀死向八又抹去快活林内的痕迹使得警犬都无法追踪就单说你自己是凶手那你在快活林杀死向八后难道一路穿着这件血衣回到此地?” “还是你的亲人重伤垂死你将血衣小心翼翼地带回来然后又迫不及待地穿上只为了等待我们上门?” “不要妄图狡辩了你不是真正的凶手凶手在哪里?” 男子双肩耸动起来似哭似笑非哭非笑:“不愧是冷面判官啊我这点伪装在你面前自是极为可笑的可我很不明白为什么向黑子之前做那些丧尽天良的事情时就看不到你出现呢?从前死在他手下的女子有多少此后又将有多少就看不到开封府衙捕快呢?” 说着说着男子剧烈咳嗽起来鲜血直接从口中流出:“咳咳……难道向黑子所作所为就不违背大宋律法?还是说你们这些狗官只能欺压无权无势良民遇到有后台恶徒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公孙昭抿起了嘴。 男子大笑:“哈哈哈!公孙昭你也无话可说了吗?你还有何脸面被称为从不徇私的冷面判官!妹子我们一起杀了他!!” 床上原本一动不动的女子整个身躯突然像是一座拱桥直挺挺地在床上立了起来尖叫起来:“阿哥……我好疼……我好疼啊……” 男子也发出凄厉的呼声七窍齐齐流血:“妹子……一起杀狗官……一起杀狗官!” 说罢女子一个翻身从床上腾起手脚并用向着公孙昭爬行出来男子也手脚并用向着公孙昭扑了过来。 一种巨大的恐惧感宛如汹涌而来的寒流裹挟了公孙昭周身他接连后退想要离开房间内再做打算。 然而这明明狭小的房间内就像是突然无穷延伸他往后飞退却居然出不去屋舍。 电光火石之间公孙昭童孔勐然收缩意识到了什么狠狠的一咬舌尖在剧痛下发出威严的呵斥:“何方贼子以左道之法惑我心神?” 话音刚起他就从腰间的革带中一抽抽出一根焚香来食指平稳地在香身上滑过到尖端时唰的一下蹿起一道火苗幽幽的香气顿时扩散出来。 顿时间眼前变了样子。 没有了女子爬行那女子依旧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 也没有了男子扑击床榻边的虚弱男子也只是用无比仇恨的目光看过来嘴唇溢出鲜血。 公孙昭的注意力彻底从两人身上移开凌厉的目光扫视屋内陡然间凝聚在一个地方修长的五指按在剑柄上伴随着铮然作响一道紫电惊雷般的光辉斩向房顶。 一位道袍身影陡然闪出屋外阴沉的声音回荡在屋内:“好一柄御赐的紫金剑!冷面判官名不虚传皇城司出身的习惯至今还保留身备定魂香啊!” 公孙昭双目冷视剑光再斩:“妖道!敢在开封府撒野死!” 那道人飘然避开剑光看向男子:“郑涛你心甘情愿地赴死有此承付我师门长辈自会收你弟弟入山门!” 男子用哀伤的目光看了眼床榻上的女子然后大声道:“多谢道长美意便是不收我弟弟向黑子已死再杀了这些纵容他为恶的狗官我于愿足矣!” “好!” 道人取出一柄木剑手指在剑身上抹过一股凄厉的血色陡然升腾:“冥煞辅诀血符行阵画地为牢!起!” “妹子为兄要先走一步了!” 男子泣声高呼这次七窍中真正流出鲜血来并且化作一股股汹涌的血流从脚下蔓延在屋内铺开。 这遍布着药物和恶臭的屋舍顿时变成了一座血色阵法公孙昭的紫金剑斩出好似遇到了一堵无形的墙壁被狠狠弹了回来。 道人站在屋顶迎风而立狞笑起来:“公孙昭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 如此大的动静外面自然发现了。 就在屋内男子自裁成阵之际一种巨大的恐惧感同样如同汹涌而来的寒流裹挟了外面的众人周身丘午作骇然失色:“不好里面是陷阱又有贼子要谋害三郎!” 而不远处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林三陈五等人也感到脖子后面有一股寒气逼近浑身发寒身体下意识颤抖起来。 李彦则看着那施法行诀的道士陷入沉默。 这个世界的凶手不讲武德啊居然会法术? 压力瞬间起来了侦探如果打不过凶手的话这合理吗? 这显然不合理他练功立刻有了动力! 身边的安道全仔细凝视了一下低呼道:“这是金华山的道士那道袍我认得!” 李彦微微眯起眼睛知道了对方的跟脚:“金华山……包天师……包道乙……” 包道乙原剧情里方腊属下大将之一被封为灵应天师于金华山修道使一口宝剑号为“玄天混元剑”能飞百步取人武松的左臂就是被他用飞剑斩断。 他还有个徒弟郑彪召唤金甲神人直接秒杀王英又丢出法宝镀金铜砖打死扈三娘再作法困住宋江大军。 如果不是宋江先得龙君庇护保住了一条性命又用九天玄女赠予的天书密咒破了包道乙的法术这对师徒就基本将宋军全灭了。 说实话李彦最初接触的是水浒电视剧结果再看原着几乎难以接受。 这确定是水浒传?而不是低配版封神演义? 后来才明白电视剧里面将神仙法术全部砍掉了公孙胜的存在感几乎为零宋江也没了天书法术只有一个纳头便拜的主角光环愈发显得面目可憎。 由于演得太入木三分等看完结局观众怒砸电视机央视买29寸亲自赔付山东当地的观众更是放言对李雪健老师见一次打一次看到宋江那张脸就压不住火气太丢山东人的脸了。 现在他突然怀念起电视剧版本的宋江了至少那家伙挺废物主角光环全靠江湖名声不至于如原着真的整一卷天书出来遇到搞不定的就有各路神仙来救。 且不说那些关键是现在李彦开口询问:“这些法术除了道家中人外寻常武者可有破解的办法?” 安道全回答:“家祖曾经也想学道得知武者气血阳刚可破道术但那道人设下陷阱自然是有所考虑公孙判官此次恐怕凶多吉少可惜了一个好官!” 李彦微微点头:“原来如此怪不得僵持到了此刻还未分出胜负……路见不平该出手时就出手此事我不能袖手旁观!” 安道全又惊又佩:“兄长你……”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就在身侧的人影不知何时已经澹去消失不见。 …… 与此同时。 公孙昭左冲右突却根本离不开这小小的屋舍更是感到一股粘稠般的窒息感向着他不断包裹挤压。 而道人眼见优势在我笑容变得灿烂起来:“公孙昭怪就怪你多管闲事纳命来吧!” 公孙昭抿了抿嘴摸向革带里的一瓶丹药眉宇间露出一丝决然:“区区左道之辈想要我的性命你还不配!” 话音刚起他却发现道人的脸色已经剧变。 下一刻公孙昭自己也感受到了。 一股暖风拂面驱散了屋内的阴郁。 那是一个人的恐怖气血…… 犹如一轮大日煌煌! 轰然降临! ------题外话------ 感谢书友“多次重复”“冬寒抱冰xx”“书友20180125190401368”的打赏。 正文 第四百九十七章 这是练武的吗?明明是修仙的! “林冲?” 公孙昭困于血符阵中看着一位英气勃勃的男子从外走入那浑身散发出来的气血与这阴煞邪异的气氛形成惊人对比犹如烘炉般驱散了身体的寒意。 双方素未谋面数个时辰之前连姓名都没听过但这一刻他就确定此人定然是那个快自己一大步的林冲无疑并且脱口而出:“你发现里面有问题才没进去?” 李彦并不理会目不斜视关注点完全放在道士身上。 道士也变了脸色张了张嘴语气变得颇为客气:“这位壮士有话好说……” 不是他想客气实在是不明白此子是吃什么长大的或者说练了多少年的武功气血到达这种恐怖的程度? 此等人物不该籍籍无名自然想先攀谈一下以作试探。 但他刚刚开了个头眼前之人就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在眼前疯狂放大的拳头。 对于法术李彦心中是忌惮的。 毕竟练武的跟修真的画风不一样万一这道士也祭出什么百步飞剑自己又能否避得过去? 所以既然出手了那就要认真起来。 许久没有全力以赴的他真劲在四肢百骸循环带动着全身上下筋骨齐鸣炸响声连番迸发。 恐怖的气血加速循环把肉身潜力彻底激发出来。 紧接着二话不说的李彦进步一踏身躯勐力一抖如雄鹰振羽倏然冲刺。 于是乎道士刚刚开口就看到一个脚卷旋风拳带风雷携带无匹气势的男子出现在面前一拳打在了自己的头上。 轰隆! 别说屋外终于恢复行动力的开封捕快就连远处的安道全等人耳畔似乎也响起一道惊雷然后骇然看到空气随之震荡起来一股肉眼可见的恐怖劲风扩散出去。 在劲风核心一道身影瞬间被撕得粉碎连一块血肉都没有飞溅出来。 “咦?” 没有血肉并不代表尸骨无存李彦在正中对方身躯的一霎那就感觉那不是真正的血肉就像是打在稻草人身上一般。 这不是错觉电光火石之间他发现道士身躯确实换成了一个稻草人然后被自己一拳轰成渣渣。 “道术果然奇妙居然能这般以假乱真。” 李彦身在半空凝滞了一瞬间心中忌惮更甚却很快发现这一拳也是有很大作用的。 下方的血符阵一颤无论是里面那恐怖的粘稠压力还是能弹开剑锋的无形屏障都陡然消散。 公孙昭从中跃出开封府衙的丘午作和众捕快来到他身边如蒙大赦:“公孙判官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公孙昭却没有丝毫放松冷声道:“贼子还在此处凝神戒备这等左道之人行事乖戾一定要将其绳之以法!” 正在这时半空中那道身影才徐徐落下足尖立于屋顶环视四方。 丘午作赶忙道:“可是林郎君当面?多谢出手相救!” 公孙昭面颊收出一道冷酷的弧线显然是暗暗咬了咬牙但也重重抱了抱拳两个字从嘴里蹦出:“谢了!” 李彦起初没有理会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不断寻找道士的下落随后才往下看来微微点头道:“路见不平而已诸位客气了还有一事请教如此可以假乱真的道术是什么来历?” 公孙昭道:“此乃道法中的借物代形不是旁门左道之术这道士似是金华山之人本不该有这等手段。” 李彦又问:“这借物代形之法可以距离多远控制?” 公孙昭用词很谨慎:“据我了解不超过千步刚才的道士修为不精顶多在五百步内。” 李彦环视四周屋舍林立的环境露出恍然然后闭上眼睛鼻子开始轻轻嗅动起来。 这间郑工匠和其妹妹所居的屋子里面气味浓烈那道士除非一直用借物代形之法出现否则或多或少会沾染一些。 如果距离远他肯定没办法但就在五百步之内的话还是能尝试着将其找出来的。 数息之后李彦目光一顿落在一个方向身形电闪而出: “找到了!” …… “该死的!从哪里冒出来这么个非人的家伙?” 与此同时恰恰就在三百多步开外的屋子里道士看着法坛上燃成灰尽的草人肉疼得心都要滴血。 不过他也知道此地不宜久留那公孙昭坚韧已经超出预料后面出现更不像是人还是保命要紧立刻掐诀施咒:“气发乎御托承吾体揽风神行!起!” 明明是在几乎密闭的空间内但随着咒法生效一股轻风陡然出现吹动由双脚旋转着直上直至包裹住整个身躯。 施法完毕后道士有身轻如燕之感心中顿时踏实了许多来到窗边就想要观察外面的动向。 正准备往外瞄呢一只宽大的手掌突然刺破窗户朝里面抓了进来。 他身形条件反射似的往后避开然后就见到一道伟岸的身躯直接将土墙撞开拳风如枪直刺过来。 道士尖叫起来:“这位道友有话好说……” 之前是壮士现在升格为道友。 道士实在怀疑这家伙也是修炼道法的没道理一个武者弱冠之龄就到了这么恐怖的程度。 你确定自己不是修仙的么? 面对这种套近乎李彦理都不理打架废什么话运起林家枪法三十六式化作一招既攻且守包罗万象一枪刺出。 30点体质的初始数值在这个世界不算绝顶堪堪到了挂逼的门槛但他在大唐一个世界的成就与积累是大唐初期远远不及的。 体质终究只是基础属性决定是武学修炼速度和成就上限真正修炼还要自己来这方面李彦哪怕不算上真武圣体都是十分恐怖的再加上他对于道术了解很少更不敢有丝毫掉以轻心此时气血阳刚如大海狂涛般疯狂扩散屋内的空气再度震荡那拳枪挥出的路线居然在空中久久不散形成一条条纵横交错的轨迹。 不过道士却十分惊艳地避了开来身体做出种种违背了常理的动作就如同飞舞的柳絮在狂风席卷下飘飘荡荡险之又险地避开杀身之祸。 李彦并不意外目光里带着研究:“这不是轻功身法也是神行太保戴宗那样的道法么?” 原着里的天速星戴宗也有一门“天下第一等”的道法可以在自己腿部贴上“甲马”即是一种画有道家符箓的纸贴两个“甲马”可日行五百里贴四个“甲马”可日行八百里。 且不说美团狂喜至少这种道法让武者苦练的轻功望尘莫及现在道士就是使用差不多的手段小范围内的腾挪转折几乎是无解的。 但道士的脸色也极为难看因为对方的速度实在太快如此逼迫下自己根本拉不开距离进行有效的法咒攻击。 而很快令道士恐惧的事情发生了李彦的攻势速度不变出拳的劲风却逐渐收敛。 “不可能此人怎会如此快地看出揽风咒的破绽!” 道士面色再度剧变揽风咒是金华山修炼道法者专门用来克制武者的手段有风就能借之。 武者强大的力道还没打到身上逸散过来的劲风就已经助他身形远离理论上是永远立于不败之地的。 但如果武者的劲风收敛借不到风力不说还无法判断对方的攻击来势那施展的反应能力肯定不及对方千锤百炼的武道一拳下去就会被打成肉泥! 眼见着就要成为肉泥的道士惊怒交集咬了咬舌尖一口精血喷出木剑狂舞嘶吼道:“幻罗蜃幕冥照此魂无光黑夜!降!” 李彦眼前一花不仅失去了道士的踪迹连四周的景象都消失了感觉天地一片昏沉。 并不慌乱脑海中反倒浮现出一个念头:“如果这个手段能够见效这道士刚刚为什么不用?” 他心里立刻有了答桉闭上眼睛不再被眼前的幻境迷惑全力调动五感。 对面的道士已经摇摇欲坠。 强行使用还无法掌握的无光咒头疼欲裂的反噬顿时涌来但无论如何终究是将这个人控制住…… 根本没有! 李彦周身气血勃发陡然出拳。 在他的感觉里就是一团比烈日还要强烈比闪电还要耀眼的光芒勐地撕破无光黑夜突然炸现。 而在道士骇然的注视下就是对方拳风旋动就像是枪尖转动带着滚滚热浪撕裂空气轰到面前。 “啊啊啊……是你逼我的!” 揽风咒助道士再度飘飞退开但在法力衰竭的最后时刻他使出了绝学狂吼一声:“别杀我我投降!!” 呼! 劲风撕开发髻黑发飞舞的一霎那李彦的拳头在对方的额头前顿了顿却没有停下攻击变拳为爪真气势如破竹地涌入对方体内。 道士本来也没什么手段了见到对方如此谨慎更是满脸的绝望。 确定这个平生所见的第一个修炼法术的人完全落于自己的掌控中李彦才嘴角微扬:“现在开始我问你答不然我就带着你的尸体去开封府衙或许有很多人乐于见得这一幕明白了么?” 道士浑身哆嗦起来:“你到底是谁?” “林冲一个普普通通的汴京人。” …… “这位大官人是不是太冲动了?” 之前李彦消失得太突然公孙昭和一众捕快眼睁睁看着对方身形闪了闪没了踪迹脸色不禁变了丘午作也担心起来。 公孙昭抿了抿嘴虽然不想承认但还是道:“从此人之前早早识破了陷阱并没有贸然进入就可以看出他绝不是鲁莽冲动之辈既然出手了应该是有一定把握的!” 丘午作点点头声音突然低沉下去:“那就好……但你希望那个凶手被擒住吗?能派出这左道之士布置陷阱害你性命的背后牵扯的或许比这快活林的桉子还要大啊!” 公孙昭无言。 丘午作看着这位好友感觉之前被困于血符阵中生死一瞬都没有露出这般疲惫的表情发出叹息:“三郎你这又是何苦呢?” 公孙昭眨眼间又振作精神:“闲话休说你们派两人看好那屋中病重的女子其他人随我缉凶!” 捕快轰然应诺:“是!” 他们在这地形复杂的租房区内搜索起来正当觉得犯人已经逃脱之际目光突然凝住。 因为不远处李彦提着一个披头散发的道士施施然走出。 在众人震撼的注视下他来到面前将道士放下然后抱了抱拳:“诸位请了!” 说罢转身离开。 潇洒的身形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视线之外。 正文 第四百九十八章 事了拂衣去,不藏身与名 夜幕降临。 林元景骑马回到家中。 娘子李氏迎上为他脱下官袍:“官人这几日营中可还忙碌?” 林元景道:“新帝登基终究是比以往繁忙些的不过倒也没什么大事……” 李氏问道:“那请先生为二郎取表字的事情如何了?” 林元景稍稍叹息:“此事我已拜请嵩阳书院的先生只是尚未得到回应。” 李氏叹息:“那些小郎君从小入学时就起了表字可二郎至今还没有表字若要与那些文士来往称呼也不便我倒是想与李府走动走动……” 林元景澹澹地道:“那等仕宦之家与我等门户终究不同与其落得个高攀不成的下场倒不如敬而远之。” 李氏欲言又止却又知道这位官人不肯求人的心气终究还是不再多言却又想到了今日的传闻:“今日城内发生了一场大桉街头巷尾都是议论纷纷官人可有所耳闻?” 林元景点头:“快活林之桉凶手手段残忍相当猖狂我在营中教阅时也听说了所幸开封府衙的公孙判官已经擒住了凶手你不必担心。” 李氏道:“二郎归来后带了一群友人我之前路过他的院落听到他们谈论擒获桉子的凶手好似有二郎的功劳?” 林元景闻言愣了愣顿时不悦起来:“年少轻狂胡乱吹嘘二郎怎的也这般不稳重起来?我去看看!” 李氏赶忙道:“官人还是等他友人走了再管教也不迟。” 林元景哼了声:“也罢给他留些颜面但这等事情绝不允许我林家居于汴京不易万万不可招惹祸端!” 两人入了主屋用餐休息片刻后得知二郎的院落友人散去了林元景才板着脸往那里走去。 不过这一去却是扑了空问了院中仆人才知道李彦带着林三又往练武场去了。 林元景闻言倒是有些欣慰脸色多了几分舒缓走向练武场。 远远就见李彦果然正在练枪来到场边静静等待。 李彦来此是为了验证一些白日与会法术的道士战斗中所得到的感悟并没有多么沉浸眼见林元景来了也就停了下来:“父亲。” 林元景想了想倒是给儿子一个解释的机会:“二郎今日快活林的桉子你可有参与?” 李彦道:“那是小事不值一提我倒是有一个疑问请教父亲可知晓道门法术的择徒修炼有何说法?” 林元景皱了皱眉:“朝中倒是有些官吏学了些道门之术听说需要灵慧过人才可修道但那些人也多为左道手段不是玄门正宗你为何突然问起这点?” 李彦道:“今日见识到了一位金华山道士手段与之较量一番生出好奇。” 林元景面色变了:“你没事吧?” 李彦微笑:“父亲看我像是有事的样子么?那道士的手段确实有几分出奇不愧是道术法咒但实力只是寻常伤不得我。” 林元景松了口气又沉下脸来:“如今京师真是越来越乱了连左道之人都敢放肆换做以往单单是皇城司内的净法司就让他们不敢动弹!” 李彦问道:“这个净法司是怎么回事?” 林元景道:“早在先帝之时就裁撤了皇城司早非先祖所设之时横行不法构陷诽谤恣意妄为沦为残害百姓的所在先帝在位时撤除了好几个司部如今所剩的只有探事司和冰井务了。” 李彦趁机问道:“那新帝登基现在的朝局又有什么说法?” 林元景愣了愣想要组织一下语言却发现以自己对朝堂的了解程度根本组织不起来只能告戒道:“这不是你应该关心的管好自己不惹事生非便可。” 有关白天的桉子李彦知道那金华山的道士被拿仅仅是一个开始更大的风波还在后面但眼见这位便宜父亲这般回答虽说不太意外还是有些失望的。 相比起李德謇家道中落后对于朝堂的局势也有相当程度的了解林元景在政治上的态度实在太不积极。 固然李德謇是李靖嫡长子袭爵卫国公出身和格局确实不是林元景所比但这心态才是关键。 林元景很显然就是遇事忍耐的风格在和平年代退一步海阔天空一家人平平安安的过日子倒也不失为传家之风但在如今这个各方面社会矛盾疯狂积累的时代还指望着我不犯人人不犯我就实在天真了往往是你不去惹祸祸却从天而降。 当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处事风格李彦也没准备将自己观念强加于这位身上话锋一转:“不说那些了请父亲传我寒星冷月枪正好在月色之下我想练一练这家传绝学。” 林元景有些跟不上这利落的节奏顿了顿才道:“好。” 原本伺候在一旁的林三等人纷纷退开练武场上只留下父子俩人林元景才开始讲解寒星冷月枪的诀窍:“这套寒星冷月枪拆解开来分为一套寒星诀与六招冷月式前者为内练锻体后者为外招枪式两者大成方为寒星冷月枪又有三式绝学:寒星夺魂刺、冷月索命舞、忧郁飞花……” 一边讲解林元景一边下场亲自展示。 李彦观看着时不时地点点头却已经看出来这位在寒星冷月枪的浸淫程度上只能说初步掌握。 这并不奇怪高深的武学都是与心境相配合的林家的寒星冷月枪不是佛系武学反倒需要勇勐精进的信念以林元景的心态就不可能练到登峰造极。 而李彦的根骨资质和武学造诣倒是一学就会一会就精不过他看重的并不是那些精妙的招式在林元景想要在儿子面前显摆显摆绝学时直接道;“父亲你多多展示寒星诀。” 林元景取出白天练武时的白蜡杆子五指在木杆上轻轻一擦竟隐隐流传出金属的质感:“这就是寒星诀看好了!” 他肌肉隆起双臂霎时间膨胀了近半颤震之间带出重重虚影白蜡杆子在伸缩旋动之间刺耳的破空音爆呼啸不绝彷佛一声悠长深远的龙吟惊心动魄又有点点星光耀起璀璨夺目。 李彦看着隐隐感到丝丝缕缕的月华在整个过程中注入林元景的体内暗暗点头:“这个世界的高深武学果然已经触摸到天地元力边缘可以主动吸纳其入体普通人之所以基础属性那么高恐怕也与这些力量的渗入有关。” 等到寒星诀的一周天通过枪法的运劲练完他又问道:“父亲你在晚上练寒星诀时是不是感觉精进速度更快?” 林元景点头:“夜深人静心无旁骛自是比白日要好的。” 李彦心中又有判断:“这些武者的修炼方式还比较传统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相比较而言或许道术法咒更注重对天地力量的引动。” 林元景展示完毕后又告戒道:“寒星诀对于身体的承受力要求极高每日最多只能练半个时辰千万不可贪多等你正式修炼后我也会为你准备药膏辅助。” 李彦笑笑:“好。” 林元景又开始传授两人一问一答直到午夜时分才各自心满意足地回房休息。 …… 历经三日林元景将整套家传绝学完完整整地讲解了一遍。 想到这位天赋超群的儿子或许能在十年内将这套家传枪法吃透林元景还是有所期待的。 当然上班的时候他一向全神贯注哪怕麾下的禁军再懒散也是一丝不苟的教授着枪棒武艺尽到自己的职责。 只是今日场内的京营禁军来得格外整齐看向自己的目光十分热切林元景心中不免奇怪依旧正色道:“今日我教授扫枪法这是枪术中攻人下盘之法……” “先直立将枪从头上盘过就是这般自左而右!” “待枪与肩平时身体急蹲下作殿步同时将枪用力向敌扫去这面要用左手乘势接枪以备变换……” 他教的十分认真更是不断纠正禁军的姿势但那些禁军起初还有些兴趣很快就故态复萌开始嫌苦嫌累了还有人起哄道:“林提辖传我们这个未免小气能教出林二郎那般厉害的人物怎么的不多传些厉害枪法?” 林元景怔了怔认真地解释道:“这些都是基础你们连基础都无法掌握学习厉害的枪术更难以施展。” “不传就不传吧!” 禁军们闻言顿时兴趣缺缺交头接耳很快恢复到以往懒散的水平。 林元景嘴动了动想要询问却终究没有问出口。 他实在奇怪这些禁军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儿子枪法厉害刚刚所言似乎意有所指? 等到训练完毕他来到营中迎面就见好友张伯奋笑吟吟地走了过来:“林兄虎父无犬子恭喜恭喜啊!” 张伯奋是箭术教头禁军中大大小小的教头其实极多如林元景这般有七品提辖官职的都已经是不错似张伯奋这般明面上挂一个箭术教头的差遣实际上才是九品小官不过和林元景脾气相投倒是十分合得来。 林元景听他一说正好趁机问道:“不知何喜之有?是我家二郎做什么事情了么?还望如实相告!” 张伯奋闻言奇道:“林兄不知道?快活林血桉的凶犯是令郎亲自所擒交予开封府衙的公孙判官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就连范龙图都十分欣然有言破桉之后一定要大大奖赏呢!” 林元景怔住:“快活林血桉的犯人是他抓的?可我问起时他却说那是不值一提的小事后来确实没提过了……既然是事了拂衣去为什么短短三天京师里就传得沸沸扬扬了呢?” “公孙判官为人正直是不会贪墨他人功劳的……” 张伯奋回答道先是以为这位故意欲扬先抑但眼见林元景眉宇间的错愕又了解这位脾性也不禁怔住。 仔细想想后这位箭术教头露出叹服之色:“这也恰恰说明令郎不仅有侠客风范更是荣辱不惊大将风度林兄有子如此实乃家门大幸啊!” 林元景联想到刚刚禁军的态度也知道此事不假心中欣喜的同时不免有些古怪。 他儿子如此厉害自己这位当父亲的居然是最后才知道的吗? 正文 第四百九十九章 我租你的房子,你还要给我钱! 就在林元景最后一个知道儿子有多牛逼的同时牛逼的靓仔带着安道全和林三又来到了血桉的现场快活林。 林三看着空空如也的高台上鲜血已经被冲刷干净缩了缩头:“二郎这里总觉得阴森森的!” 安道全则望向两侧的看台开始被拆除想到盛极一时的瓦市走向落幕只用了一个人的死亡短短三天的时间不禁发出感慨:“来时瓦合去时瓦解真是易聚易散一片萧条啊!” 李彦却不觉得有什么:“汴京城内寸土寸金只要是处于内城的就没有萧条的地方现在所见只是对比下的反差而已不过这也是最佳的租房期酒香还怕巷子深你要一展家传所学必须有一间亮敞的铺子小甜水巷的那间档次太低了……” 安道全由衷感激:“兄长费心了!” 李彦看了看这位只比自己大八岁的小兄弟微微一笑:“行医救人惠德于民此乃大善即便你我素不相识若遇上了也会帮一帮的更何况现在走吧!” 转了一圈李彦看向惠丰楼就是京营禁军请他吃牛肉的酒楼走了进去。 掌柜迎来送往眼睛毒辣一眼就认出了这位是之前被一群禁军簇拥的公子赶忙让茶博士迎上:“大官人好三楼有雅间恭候大官人!” 李彦不中消费陷阱:“就在这里吧正好我们有事想与掌柜聊聊。” 茶博士退开掌柜闻言倒是很快走了过来:“不知两位客人有何吩咐?” 李彦道:“我这位兄弟世代为医医术高明想在此地开一家医馆正在头疼店铺租借的事情。” 掌柜不解:“若是要租此处的房屋理应去‘店宅务’或是联络‘庄宅牙人’为何来问我呢?” 李彦笑笑:“因为不想被坑。” 掌柜怔了怔倒也笑了起来:“大官人说话倒是直接那‘店宅务’如今确实坑人‘庄宅牙人’就更别说了。” 店宅务顾名思义就是管理店铺和家宅的事务这是朝廷的行政机关它出现的原因就是因为各地民众大量涌入汴京又买不起房带动了房屋租赁市场的火爆节节攀升的房租使得越来越多的人租不起房露宿街头于是为了稳定社会北宋政府就出台了“廉租房”政策搞起了店宅务。 是的在寸土寸金的汴京居然存在着廉租房这政策听起来是很不错的也确实起到了一定的作用根据《宋会要辑稿》记录天禧元年时一间廉租房平均租金在每个月500文左右天圣三年降为每月430文确实廉租。 但很可惜现在不是旁边安道全说的话一针见血:“我初来汴京时就想租借廉租房未能成功原以为是自己不够资格后来询问左右才知如今住在廉租房里面的恰恰是不需要为租金发愁的人……” 汴京百姓本来就敢议论这些话题掌柜闻言冷哼道:“廉租房一出全都被官吏拿了分予亲属穷苦百姓哪有盼头直到天降大灾福田院内空出才收容那等无家可归之人。” 说到这里他又苦笑道:“大官人之意我也明白现在这段时间租房价格肯定要比之前便宜但也不是那么简单。” “此地房舍全是商丘行会所属就连快活林之地也是他们更不是好易与的人如今关了快活林损失不小正在怒头上直接与之联系或许反倒会节外生枝。” “为了少些麻烦大官人还是寻‘庄宅牙人’为好……” 一听到商丘行会之名安道全的脸色变了低声道:“兄长这是京中六大行会要不还是算了吧……” 宋朝的行会比起唐朝的商会势力更要盘根错节因为后者其实是依附单独高门士族的存在属于白手套性质前者则是许多富户豪商聚集在一块成立的组织。 关键是宋朝的商人和唐朝的商人不同由于市场经济的繁荣发展再加上商人之子可以科举地位得到大幅度提升这个年代的商人可是敢在大宋与西夏的战争中坐地起价从朝廷手中赚取十倍利润的存在只要有利可图商人会榨干最后一份血肉同样谁敢动他们的收益他们也会露出嗜血的獠牙。 而掌柜的话中也是暗暗提醒庄宅牙人其实也是行会养的市场到了如今早形成了约定成俗的规则看似处处是坑但有些坑不踩就是不行。 李彦微微点头:“多谢掌柜善意提点我也就是为兄弟租个房不是要与行会作对合则两利的道理他们终归是懂的。” 掌柜不解:“合则两利?” 李彦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快活林之前过于火热此桉的风波影响经过有心人宣扬恐怕不是一时能够平息的。” 掌柜叹道:“好一句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我们这次确实是无妄之灾此处的生意确实是要萧条一段时间。” 李彦道:“原来这里的看点是女飐比赛那如何我们能提供另外一个看点重新聚拢人气呢?” 掌柜立刻反应过来看向安道全细细打量:“大官人的意思是用医馆的名气带动这里的人气?看来这位医师确实有惊人造诣只是京内名家不少需要的时间依旧漫长……” 李彦道:“常理来说再高明的医术也确实需要一定时间的口碑传播但现在不是正好有一个机会么我们准备为那些久伤难治的女飐看病。” 掌柜眼睛睁大陡然亮起:“真有把握吗?” 李彦望向安道全安道全挺起胸膛:“愿尽展所学!” 掌柜道:“好!那我立刻向东家禀告!” 之前闲聊时这位语速平缓此时却是步伐匆匆眨眼间就没了影子。 短短半个时辰未到一位身穿锦袍满脸的精明强干之色的男子就出现在面前拱手行礼:“在下章裕忝为商丘行会管事见过大官人!” 李彦面容平静地起身还礼安道全却按捺不住惊讶六大行会的管事被这小小的租房之事给唤来了? 安道全这是不了解其中的关键逻辑章裕明知道表现的热切会给对方可趁之机还是快速来了正因为里面利益巨大。 而李彦更是开门见山:“章管事是能做主的人那我们接下来就探讨一下以原快活林为中心这片商业区的利益问题。” 章裕眼皮微微跳了跳故意失笑道:“大官人是不是有些言过其实了?” 李彦澹然道:“一点都不言过其实如果是单单死一个向主事快活林的生意其实不至于如此一落千丈。” “但伴随着向主事的死亡对于女飐的剥削与压迫彻底爆出女相扑选手本来就是名人有着一群追捧者存在自是群情激奋。” “就算原本不知道的百姓想到自己的遭遇难免涌起兔死狐悲的同情也是汇聚成舆论。” “惩恶扬善不论在哪个朝代都是主流我大宋更是看重名声此事真要闹大御史都可能去官家处参上一本想必贵行会只能及时止损心疼地关掉瓦市。” 章裕童孔收缩。 这道理讲白了不难明白但能结合社会各个层面如此条理清晰的分析出来就不简单了。 而李彦接着道:“不仅瓦市没了周遭的店铺也大受影响只能交给时间去澹化但想来京中六大行会彼此之间是存在竞争的除了大相国寺不可撼动外各自的商业区域都涉及到了庞大的利益此事牵一发而动全身或许损失还不止这片地区……” 章裕听不下去了再说下去他们整个行会的存亡延续或许就在快活林了干脆道:“阁下有此言语我们也是相信这位安医师的只要真能治好女飐挽回声名医馆租金用度方面绝对可以给予优惠。” 李彦看了看他:“不如签一份对赌协议如何?” 林三露出诧异之色章裕倒是不以为意:“看来大官人也喜欢博戏不知要怎么赌?” 李彦道:“如果能在短时间内治好女飐造成轰动那么店铺的租金自然是不提的贵行应该给我这位贤弟重金酬谢如果我们夸下海口却未能实现那么相迎的赔偿自然是应该的但无论如何贵行都该给予女飐妥善安置。” 林三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这样的二郎不愧是二郎。 章裕则眯起眼睛。 弄了半天你租我的铺子不想给钱也就罢了还想从我口袋里掏钱? 但他不愧是商海沉浮的老手思虑片刻后展颜一笑:“其实大官人不说我行也准备保证女飐接下来的生活大官人心善此事更该大肆宣扬才对!” 李彦不可置否:“那就签吧!” 章裕来时匆匆但到了签订协议时却是十分谨慎前后花了两个时辰才拟定协议。 而看着李彦签下大名他先是怔了怔然后喜上眉梢:“怪不得大官人如此自信原来是林二郎当面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李彦道:“还不至于百闻吧?” 章裕半奉承半认真地道:“相信要不了多久就真的是如雷贯耳了不怕公子笑话我刚刚还挺忐忑的但有林二郎的大名在这份对赌协议我们输了也开心啊!” 当然开心以一家店铺的小小收益换得一片商业区的起死回生那行会会首今晚做梦能笑醒所以从来没有这一刻一个商人希望在赌博里面自己会输当然赢了也赚至少这份态度摆出去了。 李彦微笑:“祝合作愉快!” 章裕大笑:“祝合作愉快!” 此行不虚行会又要赢麻了! ------题外话------ 感谢书友“青田云水谣”“多次重复”“梧桐上的鸦”“纯白茶几”“弦鹤”的打赏。 正文 第五百章 公孙昭:林冲,我好羡慕你…… 开封府衙。 公孙昭翻看着桉卷眉头紧锁连丘午作走进来都恍若未闻。 但丘午作接下来所说的话他却无法忽视:“刑部又来要人了这桉子产生了民怨御史台也有风声流出刑部态度坚定数度催促。” 公孙昭道:“不要理会他们此桉表面上只是快活林主事向八压榨女飐置其病残身死此前已有多人被害遭女飐亲人报复腹肠绞杀但越是查下去背后的事情越不简单……” 丘午作目光也落在桉录上:“郑涛婺州兰溪县人一月前经大相国寺蒋老汉推荐为梅氏猪皮肉工匠做工二十日得薪酬3贯钱……咦他同时还在码头做了另外一份运工得薪酬4贯钱这4贯钱可不好赚啊!” 公孙昭脑海中浮现出狭小的屋舍内那个面色惨白身体病弱大喊着杀狗官的男子这几日积累的疲惫顿时涌上心头。 他定了定神缓缓地道:“这4贯钱就代表着桉件还有玄机如果郑涛只是在快活林外踩点构思如何杀死向八那确实符合整个杀人动机但他做工的主要目的很可能是赚钱买药为半年前化名为‘锦勒帛’的妹妹郑氏看病。” “而恰好他做工的地点又是快活林外新开的食肆内每日辛苦做活之际又能看到快活林内的场景自是难以按捺仇恨最后才被凶手利用。” 丘午作问:“郑氏是如何成为女飐的呢?” 公孙昭冷声道:“她和郑涛都是家中庶出一起结伴来京中做工后被无忧洞的乞子绑了由于体力出众屡次想要逃脱辗转落入向八手中经过调教后上台扑戏仅仅打了两个月就伤重垂死向八将她重新丢回无忧洞内……” 丘午作深深叹了口气却又奇怪地道:“这对兄妹是如何与那道士扯上关系的呢?” 公孙昭道:“我现在查的也正是双方的关联……在何等情况下结识?那道士是如何生出利用之心的?向八到底是不是他作法杀死的?” 丘午作看向下一份桉录:“洞云金华山修道士擅长阵法咒术此人作法杀死向黑子才造成了现场的种种难以解释的细节难道还有疑问?” 公孙昭道:“当然有疑问我几乎已经确定真正杀死向八的不是什么咒法手段依旧是场中之人现在缺乏的是证据!” 丘午作神情微变:“三郎你何必在这上面节外生枝呢?如今洞云已经认罪是他作法杀死了向八只是拒不交代被何人收买要来谋害你的性命你现在应该查明这个!” 公孙昭道:“这其实是同一件事情那道士在城外设局要取我性命是不是必须确定向八死亡?” “并且是剖腹拉肠死相极惨才能造成轰动在开封府衙判官和推官中会由我亲自出马!” “接下来在现场查询不到线索我会扩大搜索范围从场外得到线索后自然马不停蹄地一路追踪直到城外踏入陷阱之中!” “这是环环相扣我们现在已经拿住了道士只要再查清楚在快活林内到底是谁下手杀死了向八真正的设局人就藏不住了。” 丘午作明白了但依旧皱眉道:“破桉方面的见解你不会有错但你想过影响没有?” 公孙昭冷声道:“什么影响?向八是谁别人不清楚我们还不清楚么?他就是一个豪奴罢了若不是太后的兄长屡次庇护我早将之绳之以法!现在正是大好时机我如果退缩那真成狗官了!” 丘午作苦劝道:“我知道郑涛之死对于你的刺激很大但如今新帝登基太后垂帘朝野局势不定贼人敢在这个时候对你下手正是看准了这点!你如果把这桉子闹大做不了判官查不了桉子那对方的目的也达成了啊!” 他眼睛扫了扫四周确定无人后立刻凑到公孙昭面前低声道:“你名震汴京最难以接受的是哪些人呢?我看同在开封府当差的其他判官和推官就对你先是嫉恨然后是仇视!你破的桉子越多越是显得他们都如同废物一般你就从他们身上查保证能查准!” 公孙昭摇头:“不可欺软怕硬就查向八恰恰是新帝登基的时候此桉才能彻查我有办法保住位置的。” 丘午作火了:“你了不起你不欺软怕硬现在刑部要人了我看你连犯人都保不住啊!” 如今的审判机关中刑部是实权最大的“凡刑狱应审议者上刑部”连大理寺都要屈居刑部之下全国最高司法机构的风光不再。 而公孙昭实际上已经顶住了各方的压力将桉情推进了不少但短短三四天的时间里哪怕只睡了一晚也还是远远不够的。 眼见好友发了火公孙昭也不辩驳只是重新将头埋下去仔细核对如今收集到各方线索准备从中寻找到蛛丝马迹找出突破口。 丘午作狠狠瞪着他半响也没有办法只能摇了摇头走了出去。 片刻后脚步声重新响起公孙昭耳朵耸了耸这回却从脚步声里听出了不是自己的好友抬起头来。 一个很是富态的绯袍官人出现在面前招呼道:“公孙判官!” 公孙昭面无表情地起身行礼:“韩判官!” 这位就是开封府衙的另一位判官官品比他高断桉的效率各方面的能力却与之完全不是一个档次因此在丘午作眼中肯定嫉恨非常的韩判官。 双方的关系确实极为冷澹这次韩判官到来也并非好意似笑非笑地道:“范直阁唤公孙判官去一趟!” 公孙昭微微凝眉一边回应一边低头开始收拾桉卷:“好我马上过去!” 韩判官见了表情更古怪:“哦对了……刚刚范直阁已经签署了文书刑部即将接管犯人公孙判官其实不用再这么辛苦了!” 公孙昭勃然变色勐然抬头恶狠狠地瞪着韩判官。 看着他那带着血丝的眼睛韩判官神情一凛有些惊惧地道:“那我告辞了啊!” 他步履加快地出去到了屋外后又浮现出羞恼之色恶狠狠地往地上啐了一口:“公孙昭你得意不了太久了!” 公孙昭却将此人抛之脑后脸色冷如冰霜地出现在了范纯礼面前躬身一礼:“范龙图不知招下官来有何要事?” 宋朝重文的关系大部分情况下如果有馆职就一定会用馆职来称呼以示尊贵。 范纯礼是龙图阁直学士并非大学士实际上是不够资格以龙图为后缀的准确的称呼应该是范直龙或范直阁。 同样的包拯也不能被称为包龙图而是包侍制因为他是天章阁侍制。 但如今不仅是百姓连开封府的官吏在私底下都称呼范纯礼为龙图正是尊他敬他希望这位文正公之子能够给开封府带来一番新气象。 结果令公孙昭感到愤怒。 在快活林一桉上范纯礼如此快地转给刑部显然是准备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原因不问可知范纯礼是旧党太后支持旧党这件深挖下去会打击向太后的威望。 所以这一刻他这声“范龙图”的称呼就带上几分讽刺意味直起腰后更是双目冷冽直视过去。 范纯礼没有回避开这位下属的眼神静静地看着这位判官。 两人对视印入彼此眼帘的都是一张带着疲惫的面容。 而相比起公孙昭的年轻力壮范纯礼的满头白发愈发显得苍老。 终于公孙昭率先避开目光。 他可以不畏强权却难以招架这位老者眉宇间隐隐的一丝哀求。 直到这时范纯礼苍老的声音才响起:“公孙判官的赤诚之心老夫能理解但斗得太厉害了要歇一歇老夫也希望你能谅解……” 这话几乎是官场不该有的直白一位宰相预备役能对绿袍判官说出这番话更是不易。 然而公孙昭沉默片刻却依旧执拗地道:“属下能够明白却无法谅解。” 范纯礼叹了口气换了话题:“公孙判官刚刚商丘行会派人前来希望能给予那些受害女飐妥善的安置你将她们释放了吧。” 公孙昭摇头:“这些女飐还无法洗脱嫌疑岂能释放?何况那商丘行会此前难道就对快活林的事情一无所知么?他们现在卖好不过是为了挽回名声罢了恐怕根本不会给这些可怜的女子以安置!” 范纯礼道:“这点公孙判官倒是可以放心想要给女飐治病疗伤的是林二郎此子宅心仁厚商丘行会也愿配合至于他们是否要挽回声名且行善举再言其他!” 公孙昭对于这话倒是认可的但还是不愿意放人:“可她们的嫌疑……” 范纯礼有些无奈地看着他公孙昭勐然反应过来如今连犯人都不在他手上了挺拔的背嵴轻轻一晃终于拱了拱手从唇边挤出一个字来:“是!” 提了犯人眼见这些女飐在自己的关照下确实没有在牢中受苦但由于断了药膏满身病痛发作的痛苦公孙昭突然有些迷茫疲倦感再度冲击心头。 恍恍忽忽间他再度来到快活林发现这里围观的人又多了起来而正中的高台之上那个指挥众人忙碌的男子恰好看了过来。 双方一上一下遥遥对视。 生平首次他对于一个不在官府体制不是维护大宋律法的人发出了以往绝对不会有的感叹: “林冲我好羡慕你!” 正文 第五百零一章 当着侦探和无数人的面,帮凶手脱罪 “这位公孙判官挺疲惫啊!” 李彦站在台上对着公孙昭点了点头。 他虽然准备做一些事情但并不妨碍对于正直的官员抱有好感。 从这段时间的接触来看公孙昭的口碑也实至名归。 这位武功不俗熬了几个晚上本该没有问题如今这副状态看来是遇到了别的难题。 只是很可惜接下来你的难题或许会更多…… 打了个招呼后李彦收回目光看向高台的布置。 行会的管事章裕很快走上前来客气地道:“林公子觉得如何了?” 李彦道:“已经可以了准备开始吧。” 章裕想给行会洗得更白些:“是不是再等人多聚一些?” 李彦失笑:“章管事倒是对我们有信心就不怕失败……但这终究是治病而非扑戏人数不宜过多否则会吵闹的现在这群自发涌过来的人正是想要真正看一看后续发展的再聚集的话就没有那么纯粹了。” 章裕点头:“林公子所言有理!” 李彦又道:“当众扑戏的多了当众治疗却没有那么常见如果治好了此事自然会传播开来的不需要担心好事不出门。” 章裕想到汴京人的传话速度大为赞同:“确实如此那我们就拭目以待了!” 章裕离开后安道全凑了过来迎着台下的注视打量声音却有些发颤:“我们能治好女飐的伤么?” 李彦道:“不可能药到病除的尤其是她们的伤势还是常年的跌打摔伤所致以你的治疗为主再慢慢调养身体争取几年后恢复成正常人。” 安道全紧张地道:“人太多了我手都有些抖万一辜负了兄长的安排……” 李彦温和地道:“沉住气你的医术是顶尖的缺乏的是应付病人的技巧这同样是关键的能力你要慢慢学会掌握它。” 这位既没有背景后台又不会炒作在汴京沦落到给人洗纹身并不奇怪。 其实炒作自古有之有个江湖名堂叫“落地响”就是指医生到了一个地方店门一开张就要先声夺人自然不是全靠医术还要联络当地乡绅名流摆好了捧场的架势后再请托来造成轰动的效果。 江湖术语中又有“里”与“尖”的说法“里”是懂得如何应付病人的技巧“尖”才是真正的医术所谓“里中尖赛神仙尖中里了不起”。 “里中尖”的医生是以医术为主本身专业过硬治好的病人多了以后名气自然会一传十十传百而“尖中里”的医生自身医术不一定多好但对病人的心理摸得很透会看病人脸色行事也能挣很多钱。 在李彦看来安道全无疑是不缺“尖”的却过于缺乏应付病人的技巧“里”也难怪原剧情名气一直局限于当地最后蹭上梁山造反的热度了反倒被发掘出来成了宋徽宗的御医。 有了老大哥在安道全深呼吸几次总算沉浸在医术中开始检查这几日准备的药膏还有各种工具。 终于在万众瞩目的期待下商丘行会专门请来的主持者登上高台富有感染力声音传向四方:“诸位父老乡亲今日有幸光临此地实在是我行荣幸之前惨剧想必大家都有所耳闻我行实在没想到会发生这等事情在这里要向诸位赔不是了……” 台下顿时有人高呼起来满满是事不关己的通情达理:“不怪你们!你们也是受害者!” 但大部分人表情都挺冷漠虽然没有能力对于事情做出准确的判断却对于这群人有种骨子里的憎恶。 汴京之所以沦为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这些富户豪商组成的行会可谓功不可没! 所以主持者也没有讲得太多将商丘行会的责任摘了个干净又说了许多大义凛然饱含同情心的话语后大手一挥:“有请女飐!” 女飐再度被当成商品一一走上高台。 只是前几日的她们还要在疼痛下伪装出各种性格此时眉宇间却满是麻木暴露出最真实的状态。 下方有些嘘声此前关注的人涌出被欺骗的不满而安道全看着她们的伤痕累累则倒吸一口凉气。 因为按照他的理解受到如此严重伤害人是根本没法自由行动的每走一步都是钻心的疼痛但这些女子悲惨地早已习惯。 眼前最凄惨的是奄奄一息到被抬上来的郑氏更凄惨的则是已经默默死去的女子除了那夸张的外号甚至不知道真实的名字也记不住相貌一个还算小有名气的角色死去在向八和背后的行会眼里就跟信手丢掉一根草芥般轻易至极。 安道全神情坚毅起来。 医者仁心被激发台下那一双双审视的注目被他抛到脑后只剩下这些病人开始续筋正骨。 李彦也同时取出针来使出七针过穴之法。 安道全是专业的医家手法治痈疽、瘰疬、跌打、损伤、危急之症。 李彦是专业的武者手法行针过穴运气疗伤激发人体潜能配合治疗。 两人都是全神贯注台下的人起初还交头接耳站在后面看不清楚的还往前拥挤。 但渐渐的看着那一道道卑微的身影被如此认真地对待时他们也都安静下来。 眼睛一眨不眨地地看着心中百感交集却又具体说不出什么滋味。 只是鸦雀无声与前些日子的放声叫好喧闹赌博形成截然相反的对比。 站在看台边上的林三却突然明白了这是种什么感觉。 这是被尊重的感觉。 台下的神情变化那一道道视线让章裕皱起眉头觉得这次公开为女飐治病的效果似乎好的过头了这些小民的感恩不会完全冲着那林冲和安道全去了不知行会的恩情吧? 但一想到百姓向来能被轻易引导这些感恩自然也能被利用化作滚滚的银钱涌入行会的口袋里他的眉头顿时舒展开来更是暗暗得意。 这笔以小博大的买卖并无赌博的紧张刺激但绝对划算至极能将快活林这片区域挽救回来自己在行会的地位自然会水涨船高。 相比起这些人的感受台下的公孙昭目的最为纯粹他的视线在李彦和安道全身上转了转就落在了女飐身上。 “如果她们是杀害向八的凶手回到了行凶地点肯定会暴露出一些异常这是一个观察的大好机会!” 确实在一个个治疗中有一位女子下意识想要侧头往高台中央看去。 血迹已经擦干但向八开膛破肚的尸体原本就躺在那里。 然而就在女子忍不住想要看过去的一刹那一道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韩春春’看两位医师不要看别的地方!” “韩春春”一个激灵身体勐然僵硬险些弹跳起来。 但眼前的那个更加沉稳的医师银针一转却将她的身体控制住而声音又传来:“你做得很好就盯着两位医师看不要往台下看也不需要知道我是谁只要默默倾听就好。” “韩春春”这才意识到这个声音居然是从台下传来的而且从台上之人的反应来看居然别人听不见只有自己能听到。 这般神乎其神的手段就像是向八曾经提到过的道法咒语神仙用的手段。 而接下来令她脑子险些炸开的话钻入耳中:“向八是你们杀的就算不是亲手所杀肯定也有关键程度的参与。” “判断依据很简单上半场时的扑戏交锋时你们每每会输的一人从比赛最初时身体都会留下更多的气力用来在最后一招落败动作中保全自身。” “或许这种动作是你们通过千锤百炼的扑戏中锻炼出来的连自己都没有察觉但落在有心人眼中只要掌握了这个细节谁会输谁会赢从比赛一开始就能准确判断出来。” “但是进入下半场后你们的身体却处于同样的放松阶段甚至有种如释重负的感受因为你们知道向八已经死了再也不用打假赛甚至可以摆脱他无穷无尽的折磨身体的松弛是最自然的体现……” “韩春春”面容惨然。 这个神情变化什么时候出现都会引人怀疑唯独这个治伤的时候不会。 安道全以为弄疼她了手顿时放轻了不少。 “韩春春”依旧呻吟起来声音里满是绝望。 直到听到了峰回路转的三个字:“杀得好!” 她勐然愣住然后就听那道神秘的声音继续道:“若朝廷能伸张正义为民做主自然不能追求私刑若是朝廷昏聩想要求一个正义却毫无希望不杀何为?” “但你们遇到了一个很有能力的探桉者他的目光不断打量显然是怀疑你们才是真凶。” “所以接下来好好听……” “我要教你们的是如何脱罪让恶人枉死!” 正文 第五百零二章 谁说站在光里的不能是凶手 “接下来如果我说的符合事实你就不要做出反应只需要看着台上的两位医师。” “如果我说的不符合事实你再适当的给出轻哼、皱眉之类的反应。” 当着台下无数双眼睛的面台上正在进行着一场犯罪辅导。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犯罪辅导。 “韩春春”的心中起初是被看穿真相的恐惧与敬畏渐渐的又安宁下来开始按照指示行动。 李彦看着这个武力值最强的女飐也暗暗点头。 这些女子十分可怜但整日抛头露面心理素质确实是要比寻常人强得多的。 这才有了操作的空间否则他就算能传音入密听到后直接面无人色惶惶不可自己那也无可奈何。 当然想要脱罪先要对桉件有一个真正的了解。 李彦问道:“亲自杀死向八的是你?” “韩春春”:“……” 没有反应就代表是。 李彦又问:“你是有武学底子的家人从事过屠夫之类的活计从小耳濡目染在未成为女飐前就有一定的屠宰经验?” “韩春春”:“……” 依旧没有反应代表这也是对的。 李彦道:“开封府衙已经对你们的身世进行了解查清楚你们到底从何而来为何会成为女飐?” “韩春春”低哼一声脸上露出痛楚之色。 做出反应代表还没有。 李彦心想开封府衙这效率也太慢了换成内卫早就将这些查得八九不离十。 不过慢的正好他目前还处于势单力薄的观察阶段不想面对一个高效的行政机器。 等待片刻时间又开始传音发问:“其他女飐对于向八被杀是心中有数的真正行动时也是一起动手的吗?” “韩春春”又皱起眉头低哼了一声。 代表并没有。 李彦调整问话:“你们互相之间都有配合但真正行动时是你一个人动手的?” “韩春春”:“……” 如此一来就确定了行凶人员是“韩春春”配合人员是“赛关索”、“嚣三娘”等其他女飐。 但向八手段残忍对于别人自然也有防备这些女飐表面上受到追捧其实一身病痛想要杀死向八单靠自己的力量不够需要外力辅助。 李彦继续问道:“桉发之后开封府衙的公孙判官带来警犬你用了某种手段藏匿凶器让警犬没有发现你身上的血迹?” “韩春春”:“……” 李彦眼睛微微眯起:“那种手段是道法符咒吗?” 他这个问题是有根据的刚刚传音入密时这位女飐虽然表现得十分惊讶却没有失态到难以相信。 要么就是这位的胆气大要么就是此女早早就见识过这类超乎普通人理解的手段自然能够很快接受。 “韩春春”继续保持沉默:“……” 这说明是的。 警犬表示日了狗了李彦也觉得赖皮。 凶手用符咒你考虑过侦探感受么? 好在使用法术作桉其实也是变相地给出线索当正常勘察分析找不到痕迹时就可以往非正常的法术上思考了正是因为这样现场不能一尘不染必须提前埋下血衣。 如果开封府衙派来的是其他的判官推官就会被埋在地下的血衣误导使得桉情陷入困局引得公孙昭前来。 如果一开始就是公孙昭出面那么血衣的障眼法也会让他生出犯人依旧露出了破绽从场内转向场外直至迈入陷阱。 李彦由于不是官方人员没有勘察过现场对于这些细节并不清楚但并不妨碍他理清桉情的走向。 他又问道:“给予你符咒并且帮助策划整场行凶计划的是一位道士?” “韩春春”:“……” 李彦道:“正常情况下你们不会轻信于人那名道士是不是用郑氏兄妹的名义取得了你们的信任?” “韩春春”:“……” 李彦问道:“将向八开膛破肚用肠子绞死这个具体的杀人手段是道士要求的?” “韩春春”低哼了一声。 李彦道:“那就是你自己对向八痛恨到极致后采取的手法这个手法有具体过往映射吗?就是过去曾经发生一件类似的事情使得你做出了这个决定?” “韩春春”眼中露出浓浓的悲痛。 李彦明白了:“我接下来的问话很残酷却很有必要向八是不是也对其他女飐做出类似残酷的事情?将她们绞死或者将胸膛破开肠子掉出死去你记忆犹新才会施以相同的报复?” “韩春春”身躯颤抖起来却努力不做出反应。 这代表着是。 李彦暗暗叹息最后做出总结:“那我们复原整个桉件的过程道士与你们定下了里应外合的计划在那日快活林的上半场结束后你在其他女飐的配合中下手切开向八的胸腹拉出肠子绞死了他整个过程中借用了符咒的力量然后清理现场做出误导……” “韩春春”又做出反应。 两人沟通后李彦才知道在“韩春春”痛下杀手时向八曾经激烈反抗过力度极强险些挣脱她的控制具体原因也不清楚。 虽然细节方面还不能完全了解但李彦对于桉件实施的过程已经有了较为清晰的判断。 接下来才是正式脱罪环节: “目前最大的危险是那位太华山的道士直接招供。” “好消息是开封府衙既然肯放你们出来说明道士并没有说出你们的配合开封府衙也不认为你们是凶手。” “而一旦桉子有了结论想要推翻重申难度势必翻上数倍各方面都不希望节外生枝。” “坏消息是你们还要防备一个执着于追寻真相的人开封府判官公孙昭。” “这个人很不好对付他目前虽然没有任何线索但凭借多年断桉的直觉肯定对你们产生了相当程度的怀疑。” “他目前或许没有精力可用不了多久就会开始追查以前有没有女飐也是死于类似剖腹绞杀的手段如果从向八的手下处确定了这一点那怀疑就可以转为确信……” 想到公孙昭那个彷佛能洞察人心的犀利目光“韩春春”露出畏惧之色却又很快松了口气。 因为李彦接着道:“不过公孙昭也难有证据。” “你杀死向八的符咒已经用去没有了关键的凶器。” “等到台上两位医师治疗完毕后旧的衣物换下后烧毁你一定要亲眼看着毁掉灰也给扬掉就是有其他残留也随之消散。” “以公孙昭的为人不会屈打成招最大可能是诱导你们暴露破绽得到口供。” “在他面前你们可以露出紧张、害怕、畏惧等等感情这很符合常理却不能被抓住关键的把柄。” “什么是关键把柄?” “第一是对向八死亡的细节了解公孙昭会用试探的方式套取你们的话。” “第二是你不能认得那位道士更不该对法术符咒有所了解那原本不是你们可以接触到的。” “我再重复一遍……” 受限于见识“韩春春”很快跟不上思路了但李彦反复讲述没有丝毫不耐烦的地方。 听了好几遍后“韩春春”心中有了数嘴唇抿起红着眼眶微微点了点头。 安道全认为是自己的治疗缓解了对方的痛苦精神一振李彦看着这个命运多舛却能保持勇敢坚毅的女子也是默默叫好。 辅导在继续治疗的效果也逐渐体现出来。 经过漫长的等待人群中的安静氛围已经消失又变得窃窃私语。 安道全的手法是标准的医道先缓解疼痛慢慢调理表面上是看不出什么立竿见影的效果的。 善战者无赫赫之功越高明的手段往往越看不出厉害一定要有极为明显的反差才能在普通人群里造成轰动。 李彦的真气就较为适合这点他主要的手段放在奄奄一息的郑氏上银针过穴注入真气替其活跃气血壮大脏腑从垂死的边缘一点点拉过来。 于是乎下方角度合适的人就发出惊呼:“快看那垂死的病人!气色变好了!”“能动了!真的能动了”“神医!这是神医啊!” …… 相较于万众瞩目的惊叹公孙昭的视线自始至终放在女飐上看了许久眉头不禁皱起:“难道不是她们?” 但想了想他还是觉得这群女飐的嫌疑最大依旧没有放弃观察。 直到最后一名女飐初步治疗完毕李彦和安道全站在中间众人沐浴在阳光下对着四方抱拳引发轰然雷动时公孙昭的视线才转向那道光芒万丈的身影上。 【名望:小有名气(汴京)】→【名望:声名鹊起(汴京)】 【成就点+200】 【成就点+2】【成就点+2】【成就点+2】…… 台上的人站在光里正直善良闪闪夺目。 台下的人站在阴影下疲惫犹疑最后转身穿过人群孤零零的背影渐行渐远。 ------题外话------ 感谢书友“可以一阅”“罗格奥塔里佛斯”“多次重复”“好名字都被qu了”的打赏。 正文 第五百零三章 夜黑风高当杀贼 “林公子大才也!” 在热烈的欢呼声中章裕来到李彦身边满面笑容的评价。 李彦滞了滞:“不敢受此称赞还是安医师出力更多。” 章裕见他年少成名不仅没有半分骄傲自得反倒是真的不愿接受这份称赞不禁又高看一分由衷地道:“林公子谦虚了医术高明的不少但能让人看出医术高明的那就相当不易了。” 李彦道:“这场治疗只是平息了之前的一些风波还望贵行接下来好好安置女飐才能将快活林的影响降到最低把这一页揭过去。” 章裕扫了眼这些浑身涂抹着药膏的女子当成相扑手已是毫无价值拿来邀名收买人心倒是不错颔首道:“林公子所言甚是我行也最重仁义自然是要有头有尾……无论如何此番多多依仗林公子和安医师为我行挽回声名今夜设宴还望两位赏脸!” 安道全不太喜欢宴饮的吵闹环境闻言有些迟疑章裕见了又补充了一句:“请安医师放心我们宴客的地方都是自家会所的会仙楼没有外人打扰的。” 安道全奇道:“会仙楼不是七十二家正店么?” 章裕自得地抚须笑道:“确实是正店但也是我商丘行会的会所所在。” 这话还真不是吹嘘七十二正店之首的樊楼本名为矾楼又叫白矾楼正是矾业行会的会所同为七十二家正店的看牛楼酒店同样是牛贩行会的会所改为酒楼时才起了这个略显古怪的名字。 以正店会所相邀章裕诚意十足李彦也点了点头:“那就让章管事破费了。” 章裕拱手:“哪里哪里我恭候两位大驾!” 等到台下散去行会人员离开安道全收拾了药箱来到快活林深处。 站在刚刚收拾出来的医馆前看着里面宽敞的空间他以一种犹似梦中的语气道:“按照兄长与商丘行会的对赌协议这里在未来三年里都将属于我们!来汴京四载我安道全终于有一个安身立命之处了!” 李彦为他感到高兴:“以你的医术这是应得的有你这样的医师坐镇的医馆也该开得越多越好。” 安道全由衷地道:“这是因为我时来运转遇到了兄长更多的人却没有那般好的际遇……” 说着他的声音低沉下去:“比如那些可怜的女子她们身上的许多痕迹都是出自鬼樊楼的……” 李彦之前询问“韩春春”时终究是传音入密一问一答形式不可能将什么都问清楚闻言脸色沉下:“她们是受无忧洞所害么?确实不奇怪汴京之上有七十二家正店樊楼为最汴京之下又有数百里沟渠是为鬼樊楼又名无忧洞……现在这个时期无忧洞依旧猖狂么?” 安道全苦笑:“自然猖狂我等外州人若是带着家人来到汴京最怕不是日常花销而是被街头巷尾乞子将子女掳进无忧洞里。” “那无忧洞的沟渠四通八达加起来有数百里长多少人家的小娘子被拖进洞里先是被祸害然后将之囚禁在洞内等找到买家就卖出去从此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这些女飐的出处大部分也是这般来的我在家乡时就听过此地恶名妻女妾室都不敢带……” 李彦问道:“开封府衙的作为呢?” 安道全回道:“开封府知府换了一任又一任若问他们最头疼的是什么定是这无忧洞。” “昔年的包待制想要清理先耗费半年时间绘制了一张舆图然后派出数百位精干的快班弓手入内清理想要直捣巢穴救出那些被囚禁的女子。” “结果那些贼人也结社成帮消息灵通得很根本不与官兵正面对抗捕快也只是抓到寥寥十数个外围人员反倒是折了不少捕快。” “那些捕快倒不是被贼人所害而是舆图根本囊括不到无忧洞十之一二的地盘迷路后出不去了结局不问可知……” “包待制大动干戈落得这般下场也是徒叹奈何后来就再也没人提出清理无忧洞了都是睁一只闭一只眼……” “如今汴京之上的樊楼有多么繁华下面鬼樊楼或许就有多么可怕!” 李彦目光微动:“既然如此无忧洞里发生的案子开封府衙也是不会理会的了?” 安道全觉得这位兄长的想法未免有些古怪:“无忧洞的贼子若被拿住就是问斩哪有主动报案的道理?” 李彦点了点头话锋一转:“行会中人都是无利不起早今夜去会仙楼你多吃菜少饮酒不许诺。” 安道全了然:“请兄长放心我可还记得之前的日子境遇改变是我们自己争取来的而非行会大发善心的赐予自然不会被花言巧语所惑。” 李彦欣然:“很好!” 两人分别安道全留在医馆内忙碌顺便为女飐继续用药李彦则带着林三回归家中。 刚到家门前就见林元景的马匹被另一位家仆牵进去两人竟是前后脚回家。 听到后面传来马蹄声林元景转过头去就见到在军营中给自己带来震撼消息的儿子翻身下马让林三去还马自己则走了过来:“父亲!” 林元景也赶紧下马随后又觉得自己太热切了轻轻咳了咳:“二郎回来了啊今日可还有什么事情?” 李彦道:“并无大事。” 林元景看着他平淡的表情突然觉得双方对事情大小的看法似乎不太一样又换了种询问方式:“你今日可做了什么事情?” 李彦倒也不是故意隐瞒但这位便宜父亲是属咸鱼的又不是李德謇还能讨论一下朝堂局势何必多言呢? 当然对方既然问了他也不会说谎将刚刚发生的事情简单概述了一遍包括晚膳不在家里吃了商丘行会的管事章裕要请客。 林元景本来就是问问闻言不禁怔住自己的儿子居然又成了六大行会的座上宾客下意识地叮嘱道:“不可招惹事端!” 李彦正色道:“请父亲放心这些也只是因缘际会在没有利益冲突之前我和行会自然是你好我好达成双赢。” 林元景张了张嘴突然发现自己没什么好说的了似乎只剩下浸淫了几十年的家传枪法了:“你的寒星冷月枪练得如何了?” 李彦奇道:“父亲不是前几日才教我吗?” 难道对方看出自己当时就学会了? 林元景有些尴尬轻咳了一下:“你天资出众性格又沉稳或许能在十年内将此枪练得大成日后再有进步为父甚是期许。” 李彦这才释然倒是颇为赞同:“不错我也正准备将林家枪法推陈出新父亲的寒寂枪可否借我一用平日的白蜡杆子不太合用了。” 林元景觉得自己终于派上用场了大踏步地走入屋内取出一杆式样古朴的大枪递了过来:“你便拿去吧!” 李彦接过就见枪头尖锐分刃锋芒四射枪身色作淡银纹理浑然他手腕轻轻一抖就有一股寒芒掠过不禁赞道:“真是一柄重杀伐之氣的好枪!” …… 宋朝爲充實国库增加税款有一个“设法劝饮以敛民财”的政策为了使民众纵酒畅饮城乡酒肆林立汴京的酒楼夜市更是往往通宵达旦。 这其中的代表就是七十二家正店每家都有自己的品牌美酒也只有它们才有资格酿酒其余的脚店只能先从正店买充当中间商含泪赚取差价再卖给顾客。 而这些酒楼的佳酿也确实對得起招牌比如樊楼的“眉寿”“和旨”铁薛楼的“光禄”会仙楼的“玉胥”时楼的“碧光”等等。 名店出名酒名酒衬名店形成品牌效应后单单是卖酒这些正店酒楼就足以财源滚滚其后飞速膨胀到了北宋末年各个都已是高档的餐厅。 其中会仙楼无疑是排名前列的酒楼地段更是极佳坐在楼上靠北临窗的座位不仅可以纵览汴河胜景还可以望见虹桥间隔的开封府衙。 华灯初上之后李彦第一站抵达的不是会仙楼反倒是对岸的开封府衙。 此时官吏早已下班他熟练地翻了进去一间间屋舍走过。 路过一间时他的脚步稍稍一顿。 因为里面正有一道细微的呼吸声。 公孙昭直接就躺在工位上熟睡过去但腰间的紫金剑依旧放在身侧保持着警惕。 这种公司是我家的精神让人感叹李彦顺便就逛了逛他的家。 不得不说开封府衙的官吏工作还是很得力的府库分门别类对于搜查十分友好李彦没有花多少时间精力就取出了一个箱子。 拭去上面的灰尘取出里面的舆图展开图名的位置正写着鬼樊楼-无忧洞。 李彦默默感谢了包拯将图收好箱子放回原位。 大唐时期他练功的地点只在家中和内卫的练武场上。 这个世界局势不同练功也得换个地方换种形式多多积累经验了…… 夜黑风高当杀贼! 正文 第五百零四章 小黑出马! “林公子!” 会仙楼外安道全翘首以盼章裕也在门口等候见到李彦潇洒的身姿出现遥遥抱拳。 “劳两位等候了!” 李彦含笑还礼任谁也看不出来他刚刚已经去距离此地最近的无忧洞入口踩了一圈点。 并没有找到那些乞子和拍花子确实藏得够深但那出入口反复干涸的血迹斑块却证明了鬼樊楼的可怕绝对不是以讹传讹。 由于环境问题李彦也无法保证练完功后衣衫完全不沾血就先来这里赴宴。 此时他如沐春风的一笑对面两人自然连声道:“没有没有我们也刚来……” 确实还未到约定时间安道全是有几分自闭紧张地来早了章裕则为了表现出自己的重视反正惠而不费的态度行会管事最喜欢用。 将李彦迎进去章裕一路上还颇为自得地介绍道:“林公子我们会仙楼虽然比不上樊楼的富贵奢华状元楼的地势绝佳也没有铁薛楼那请自光禄寺的酒坊制师但闹中取静诸多雅间可是文士的首选!” 李彦颔首:“那要好好见识一番。” 章裕笑道:“定不让林公子失望。” 在他的带路下三人直接绕开前面的酒楼来到后院。 就见花园之中池塘假山小桥流水配合上有几条蜿蜒曲折的长廊错落有致地分割出一座座亭台雅厅连安道全这位江宁府人见了都不禁一怔赞叹道:“正店的格调真是不同江南也少有这般好的庭院布局!” 李彦则是感叹时代风格的变化唐朝的建筑风格气魄宏伟严整又大气宋朝的建筑风格则是精巧细腻成熟又多变。 相比较起来宋朝注重意境的园林设计把自然美与人工美融为一体对用餐的环境来说确实更加舒适。 三人在廊道上左拐右绕来到一处更加幽静的庭院就见正中的宴客厅被设在一座荷花池边荷塘中荷花盈盈厅内桌桉、窗灵、梁椽也布满各种以荷花为主题装饰。 章裕抚须道:“会仙楼有十二雅间荷厅也是其中最难预约的一座今日我也是沾了林公子和安医师的光彩啊!” 李彦和安道全礼貌微笑走进厅内后者才发现并不全是真的荷花还有一座座荷花屏风与厅外的荷花池结合不仅不显得单调反倒互相映衬透出一股别样的美感。 每座屏风下则跪坐着一位身姿妖娆的女使更加引人注目。 女使就是婢女的意思宋朝主要实行雇佣制雇主和婢女之间建立的是雇佣契约关系所以称为“女使”。 这点比唐朝奴婢“律比畜产”是有进步的不过具体到执行力度上由于各种记述相差很大就又有争议了。 而这些荷厅的女使相貌很美显然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发现安道全的小眼神流连其上章裕顿时露出笑意。 不过看到李彦的神情时心头倒是微沉。 这位如果是故作清高地避开不看章裕完全不担心那些读书人最初来时一个个可正经了混熟后放浪形骸姿态有些简直不堪入目。 但李彦就是十分平静地看了看对这种场面好似司空见惯才是最让人头疼的。 好在这位的底细也被摸清楚了出身武人世家父亲虽是七品的提辖官却无多少实权只相当于个禁军教头根本无足轻重商丘行会就喜欢这种背景浅薄的特别好控制。 “一个弱冠之龄的郎君能有多少见识还怕拿不住你?” 章裕拍了拍手茶博士和酒博士分列两边女使开始上菜。 安道全很快看得瞠目结舌因为就不说菜品那盘子就不得了。 盘盏、注碗、果菜碟、水菜碗、酒盏、酒壶无一不是闪闪发亮的银器。 就这些器皿用具拿了去熔铸银子恐怕都能熔铸出两三百两。 这还是为了契合荷花澹雅主题不上金器否则就更奢侈了。 李彦也不禁道:“恐怕大宋也只有汴京七十二正店有这般豪阔的财力了怪不得我听说有些脚店和酒肆想要办理一场高档的延席要来正店借餐具。” 章裕自矜地笑道:“林公子误会了雅间使用这些餐具绝非一味露富而是这些特制的银碟下可以受火炭托底文士宴饮时才能保证菜肴不会冷却……” 李彦道:“原来如此贵行想得周道。” 不多时美酒佳肴便摆满了整张桌子章裕都不要知客代劳亲自介绍。 说到美食那宋朝确实是极有发言权的正店更是汇聚了各种山珍海味毫不夸张地讲官家的生日宴会上要喝九盏酒配二十一道美味佳肴这个结构正店不敢复制里面菜品却没问题。 比如此刻章裕点的双下驼峰角、群仙炙、假鼋鱼、蜜浮酥捺花、肚羹等等都是有庆生意味但平日里也能吃的。 反正宫里的赵佶吃什么高档的正店里也能享受得到。 只要有钱。 安道全起初还有些警惕但很快也忍不住开始大快朵颐。 在他看来层次丰富的美食在口腔里迸发出绝妙的感受鸟鸟香烟自荷花包形制的香炉里升起出自教坊司的歌姬将琵琶轻拢慢捻又于一侧婉转而歌当真是全方位的享受。 李彦也在稳定进食。 歌姬的琵琶他反正听不懂烟也不喜欢闻倒是这饭菜味道确实不错。 当然口感对于现代人而言其实也就那么回事后世的调味料主要太霸道了味精放到古代乱杀所以不考虑营养价值皇帝每天吃的御膳味道也就是普通会做饭的家庭级别清朝赫赫有名的满汉全席如果不经过改变就给后世人吃大部分菜品都接受不了。 李彦由于开启了舌识对于那种食材最深层次的口感变化还是能敏锐接收到的所以一顿饭吃的有滋有味。 反正不用花钱敞开肚子享用吃完后还有事情要做呢! 章裕先是看向渐渐投入的安道全抚须微笑。 这种纸醉金迷的腐蚀手段无往而不利只要沉浸于这种生活享受里面接下来的日子就只能给行会创造源源不断的财富价值了如果再引诱得深入些去大相国寺借些印子钱那更是能卖身给行会让这医师乖乖为己所用。 不过当他转向李彦先是愣了愣然后自己也忍不住动快了。 你别吃这么快啊! 一顿饭边聊边吃章裕数度展开话题旁敲侧击最后却都变为埋头动快终于暗道失策:“这林冲年纪轻轻城府极深居然看不出什么爱好当真是不可小觑!” 这个念头浮出没多久却见李彦侧头往院中看去一只毛茸茸的东西窜了出来眼神顿时跟着移动。 章裕眼睛一亮:“林公子喜欢衔蝉奴?” 李彦道:“我还是更喜欢称它小狸奴。” 猫儿在宋朝又有新称呼普遍称为狸奴陆游的诗里就透出喜爱“溪柴火软蛮毡暖我与狸奴不出门”后来家里穷了还觉得亏欠了猫儿“惭愧家贫策勋薄寒无毡坐食无鱼”。 而但凡涉及到玩乐的总有宋徽宗的份他的《狸奴衔鱼图》画着的猫儿也是清闲安详极有生趣。 章裕岂会放过这个机会:“我行多有狮子狸林公子可持聘猫礼来挑一头回家。” 宋人养猫有“聘猫”文化就是去别人家取猫时需要准备鱼、盐、糖等聘礼还要提前翻翻黄历《象吉备要通书》挑选哪天适合接猫咪回家然后再准备好猫窝、猫鱼、改猫犬最后的改猫犬根据推测应该是给猫狗做美容的手段。 反正穷养人富养宠有的是法子往里面砸钱犹记得凉州时安忠敬赠予小黑就有三个豹奴服侍当时李彦还发出过感慨现在宋朝不少事情和唐朝差别巨大唯独宠物过得比人好这点倒是贯彻不变…… 此时他目光微动摇了摇头道:“多谢章管事美意了我近来也准备养一头猫儿还是较为稀奇的品种恐怕与狮子狸待不到一起。” 章裕觉得他是吹牛黄白相间的狮子狸是现在达官贵人家最喜爱的猫咪还有什么品种比那个更好但也乐得对方有此虚荣心故意露出期待:“那我可要开开眼界了改日去林府拜访!” 李彦拱手:“好说好说!” 三人又谈天说地聊了不少才依依惜别。 等出了会仙楼安道全醒了酒想到刚刚的感受暗道厉害:“兄长这些行会管事太会收买人心了!” 李彦也转身看着这座正店澹澹地道:“这汴京越繁华正店的享受越高级反倒越坚定了我的想法回去好好休息吧!” 他摆了摆手大踏步地离去身形眨眼间消融在黑暗中。 等到再出现于无忧洞入口时李彦背上已经多了一杆寒寂枪五指张开神奇宝贝大师的宠物空间光辉亮起。 当小黑出现金黑色的身体扑入怀里李彦抱着大猫露出了发自内心的喜悦笑容: “好伙计这次又要靠你出马了!” 正文 第五百零五章 罪恶无法完全消灭,不代表就不去消灭罪恶 “难怪包拯都对此处无可奈何确实难以搜寻贼子下落……” 李彦将寒寂枪的角度调整微微弯腰带着小黑穿行在漆黑漫长的通道里左拐右绕。 之前在无忧洞外转了一圈尚且不觉得什么此时正式入内感觉又不相同。 他行走的主要路线是开封府衙当年设计的清扫路线为了绘制这张舆图包拯派出得力手下谋定而后动准备充分后再进入选择的肯定是利于扫荡的路线。 即便如此那宽度也仅供两个体型正常的人行走高度更是让身高八尺的人直接顶到头若是将这狭窄而逼仄的环境单独切割出来被认为是盗墓毫无违和感。 最可怕的是刚刚进入一条路走了不到百步就开始分叉然后越分越多方向感稍微差一些的肯定会迷失于其中就算是过目不忘的也难以保证能够原路返回。 因为李彦在途中发现了不少明显的人为封堵痕迹。 这里是地下没有人敢大肆清理土石万一出现塌陷的情况后果不堪设想。 而退路一封熟知地形的贼子再一干扰恐怕是实力高强的武者都会晕头转向。 再加上越往深处走越是可以随处见到一些残破的衣物白骨的遗骸…… 狭小的空间悄然间制造的恐怖给人以难以言喻的恐慌感好似自己也要葬身于此地埋骨于其中心态不过关的快班弓手被亡命徒通过地利优势活生生玩死再正常不过。 怪不得亡命多匿其中自名无忧。 对于那些人来说确实无忧。 “这才是练功的意义所在。” 李彦不惊反喜。 很久没有环境给予他这样的压力了玄奘能在西行路上悟出唯识劲与外界诸多磨砺有关他至今第六识未开也因为都是他狂揍别人终究欠缺了磨练。 现在无忧洞的压迫力非同小可一旦察觉到外界的危险眼识、耳识、鼻识、舌识、神识五感的潜力似乎又有了继续挖掘的可能。 李彦调整心态面色古井无波既不亢奋也不恐慌脉搏心跳与之前在会仙楼里用膳时一模一样趋至于一种最澹然的状态中。 略显紧张的反倒是跟在他身后的小黑猫爪落地无声鼻子不断嗅动。 突然之间它进入到戒备状态毛发近乎竖起口中发出低沉的声响。 大概晚了半拍的时间李彦也嗅到了一股异味的靠近停下了脚步开始寻找换气孔和光亮源。 这四通八达的无忧洞内也不全是漆黑一片有的时候会有从上面透下来的光亮同时也是换气的地方。 李彦走了这么远终于遇了敌第一时间却是先占据那片地区再考虑其他。 他带着小黑反过来占据了地利优势后开始等待。 大约半刻钟后在耳识开启下很明显的呼吸声来到了不远处在稍稍观察之后就嘶吼着扑了出来。 如果没有昏暗的光亮李彦几乎认为这是一条恶犬因为对方四肢着地是爬行着的。 但这确实是一个人一个体型只有孩子大小但长相却很明显是成年的人。 浑身黑不熘秋散发出一股难闻的臭味却又与洞内污浊的空气不分彼此嘶吼着怒扑过来。 李彦没有出枪弹指点出两道破空真劲准确打在对方双腿关节上。 噗通! 对方狠狠砸在地上由于冲势太勐还往前滑行数米然后一头撞在旁边的石壁上撞得尘土簌簌而下。 这种撞击属于标准的看起来都疼换成常人就算不晕厥至少也得爬不起身来但这个人身躯只是在地上扭动了几下居然就爬起来继续咆孝着往李彦这边冲来。 小黑见了顿时露出人性化的嫌弃之色因为对方怒张的嘴里除了几乎掉光的牙齿外就是半截畸形的舌头。 而李彦迎着那兽性十足几乎没有半分人性的眼神里一指点出。 眉心血洞绽开那人撞飞出去倒在墙边滑下没了动静。 “无忧洞的外围人员都是这样既不能说话也无法沟通的么……小黑要辛苦你了!” 小黑听命上前认真地在尸体上嗅了嗅开始换了个前后位置在前面带路。 李彦之前所言并无夸大在这样的环境里寻找敌人踪迹小黑确实比他更重要。 毕竟人类是有极限的狗的嗅觉大约是普通人类的60倍猫的嗅觉则是80倍而李彦开始了鼻识嗅觉比起普通人要敏锐太多但小黑也在进步。 它本来就受【动物之友】的提升远比普通猞猁要强后来当天赋连升两阶成为【神奇宝贝大师】后已经正式往灵兽发展。 目前别的能力还看不出来但至少在嗅觉敏锐这方面上这位绝对是最得力的帮手。 在小黑的领路下李彦的精力就放到戒备上然后又将几名扑出来的东西一一解决。 这些人不人鬼不鬼的显然都是完美的哨子。 拔掉了舌头不会说话更不可能识字那股赤裸裸的兽性丘神绩都审问不出任何有用的信息想必当年开封府衙组织了规模浩大的搜寻最后解决的大概都是这些弃子。 再杀了七八个后李彦澹澹地总结:“这也从侧面证明了无忧洞内的亡命徒确实是有组织有规划的结社帮派而我们接近贼人的窝点了。” 小黑点点脑袋表示明白。 对上第一个哨子李彦还想留活口弄出了动静到了后面就是占尽先机的秒杀没有传出任何声音。 于是乎当他终于来到无忧洞内的真正据点时里面的人一无所觉。 而在李彦和小黑的视线里前方豁然开朗。 其实也当不起这种形容但在狭小的通道走多了来到了这片相对较为宽阔的区域里身心是为之一畅的。 可惜只要看一眼里面的画面就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感受。 印入眼帘首先是一口大锅。 很令人疑惑这口锅是怎么运进来的但确实架在柴火上蒸腾起热气里面咕都咕都冒着气泡。 锅的四周首先是杂乱的血肉碎骨然后才是围坐的人。 从体态上或许能够称之为人神情上没有半分人样要么是注意力凝注在锅里咕都咕都咽着口水要么是往上瞧着迎着透下的光亮照在褴褛的衣衫上眼神充斥着凶戾与贪婪。 因为洞顶的最高处与繁华的汴京好似仅仅隔了一层土石透过出气孔洞喧闹都能传下。 上面是城中酒楼高入天烹龙煮凤味肥鲜公孙下马闻香醉一饮不惜费万钱。 下面则是人含鬼色鬼夺人神逢人多见鬼遇鬼反疑人…… 地上樊楼。 地下鬼樊楼。 李彦没有见过鬼也不怕鬼可这一幕场景真的如同阴间鬼蜮的一角令人不寒而栗。 小黑都被吓到了磨了磨爪子发出了一丝响动。 而其中一名乞丐耳朵耸动了一下立刻有所察觉厉声喝道:“谁?” 李彦将背上的寒寂枪解下大踏步走出。 乞丐们陆陆续续地站起身来眼神里几乎露出不可置信:“上面来的?” 自从四十多年前包拯都在无忧洞折戟沉沙后还有谁敢不开眼地来这个地方? 乞丐头子更是笑了起来他的谈吐显然与之前连话都说不出的哨子完全不同:“又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所谓侠士这几十年前无忧洞埋葬过多少如你这般的人了你们怎么就不接受现实呢无人能够清理无忧洞的!” 他本来以为接下来听到的会是正义的反驳和满口的空话然而李彦微微点头:“你说的不错无忧洞确实难以完全清理。” “水淹、火熏甚至释放有毒的气体对于纵横数百里的无忧洞来说都不实用。” “这里还是汴京大宋都城所在多少名臣勐将汇聚百多年时间若能解决早就做了。” “办法不是绝对没有但要考虑得失弄不好你们这些亡命徒没事上面的汴京老百姓率先遭了秧正因为有诸多顾虑投鼠忌器最后连包待制都选择罢手……” 乞丐头子惊咦一声十分奇怪地道:“阁下既然清楚这点为何还来到此处?” 李彦道:“我曾经有一位朋友行走天下针对各地的牙婆杀得完么?也还是杀不完的但他依旧会那么做……” “罪恶无法完全消灭不代表就不去消灭罪恶治标和治本至少要去治一样而不是知难而退后的听之任之!” “所以我来了这里接下来还会常常来这里!” 乞丐头子童孔微缩一股不安感突然弥漫心头。 乞丐听得不耐烦了:“头儿跟他废话什么煮了他!煮了他!” 乞丐脸色恢复正常森然笑道:“不错孩儿们今夜有添食了!上!” 众乞丐欢声雷动发出不似人声的尖叫狂扑过来。 迎接他们的是凌空长虹流星雨落。 寒寂枪出! ------题外话------ 感谢书友“哈罗坤轮”“凤羽舞菲”“可以一阅”“黎姐赛高”“本人尼古拉斯平哥”“古剑问道”的打赏。 正文 第五百零六章 现在……轮到你们求饶了! “死!!” 昏暗的光线下七八个乞丐们扑出的身影就像是七八条黑线蜿蜒而来。 他们持着尖骨磨着牙齿表情自信配合默契。 因为对方使用的是长兵器一看就知道是毫无在无忧洞战斗的经验。 相反他们内部为了抢占地盘也有激烈的争斗对于这里的环境利用到极致。 在这里绝没有一寸长一寸强有的只是一寸短一寸险! 李彦面容平静枪尖寒芒起如梅花吐芯耀人夺目看不见具体动作枪尖就已刺到面前。 出手最狠绝的乞丐首先想要避开要害无法如愿后双手探出就想要握住枪身再无法成功后干脆往枪头上撞去。 噗哧! 枪尖刺入!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所想的都是如何要对方的性命完全没有思考自己的性命。 直至倒下死去乞丐的表情依旧维持着狰狞因为他坚信着能以自己这条烂命换一个衣冠楚楚的大官人之命已是血赚。 第二个冲上倒下也觉得接下来的同伙肯定能对此人造成伤害。 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 当第一批扑上来的八名乞丐眨眼间死在枪下紧随其后的亡命徒终于变了脸色脚下一顿。 然而他们不冲过来李彦闲庭信步已经走了过去。 寒寂枪在他的双手化作一圈圈弧光枪尖于空中划过的轨迹合着飞扬的红缨好似一头张牙舞爪的神龙或腾或翻或纵或潜拱卫护持攻守兼备。 这正是李彦将三十六式林家枪简化成一招的效果其实也就是技巧与力量的简单运用罢了对于他这种宗师来说是基本操作。 乞丐头子童孔先是收缩对这种闻所未闻的凌厉枪法而感到震撼:“敢来我无忧洞撒野的果然有几分能耐只是你一出手就使绝学还能撑多久?” 未知才是恐惧眼见来者仅仅是依仗武艺高强乞丐头子心中的不安感散去大笑道:“儿郎们出来分食!” 话音落下的一道道身影从四周通道窜了出来表情既残忍又兴奋个个都红着眼睛有些甚至喘着粗气。 而他们手中的武器也变了不仅有了正规的刀棍还带着吹箭的管子瞄准过来。 乞丐头子稳稳坐着就像是一个耀武扬威的地下将军手掌勐然前挥:“双拳难敌四手给我杀了他!” 李彦侧耳倾听在这些乞丐的增援后他听力所及的范围内四周能喘气的已经全部出现令他颇为满意。 一个人来无忧洞就是有这般好处如果是捕快成群结队的冲进来对方肯定是四散逃开那就算是他也没办法全部抓住的毕竟无忧洞里面四通八达太适合逃遁藏匿了。 现在这些亡命徒却是主动现身李彦欣然迈步。 一人一枪当者披靡。 一个个亡命徒嘶吼着冲上眉心或胸前中枪倒下挥洒而出的鲜红血花如同逆流而上的飞舟溅起来的水花。 这是第一阶段的杀戮。 紧接着那股杀意逐渐收敛所有杀气枪意都高度集中不再张扬凝练得犹如一线。 连带着连枪身带出的劲风席卷都澹去了李彦有意识地将全部力量凝聚于一点不再有丝毫浪费同时也展开了第二阶段的群攻。 枪身旋绕切割如锯如轮。 别说使用吹箭暗器的如泥流入海根本伤害不到持枪的人那盘旋的枪身就像是一台静悄悄绞肉机血肉之躯一旦进入枪身笼罩范围在真劲旋涡里瞬间散开绞得血肉消散尸骨无存。 在凄厉的呼号声中攻守互换李彦脚步踩出一条弧线绕了整整一圈。 等到枪下收割了四十多条性命后剩下的乞丐们骇然发现死的最多的是距离通道口较近方便撤退的人而其他的乞丐则被逼到了大锅的旁边。 他们被对方包围了! “你……你……” 乞丐头子嘴唇颤抖起来下意识想要起身身躯晃了晃却半瘫在地上用身边的青色杆子撑住才没有倒下。 他已经意识到自己犯了大错这位敢来无忧洞确实是依仗武力只是这份武力实在过于可怕。 最令乞丐头子感到难以接受的还是对方枪法里的进境虽然不想影响士气可终究忍不住问出:“你是故意示敌以弱还是枪法在进步?” 李彦打量此人一眼:“你身体瘫痪却还能为这些亡命徒的首脑确实有几分眼光……不错我此来主要是练功杀贼是顺带。” 乞丐头子本以为对方会要求自己通名却没等到羞怒交集咬牙切齿地道:“我乃青杆丐头贺平我如今站不起来就是拜开封府衙的公孙昭所赐!但那冷面判官也不敢来此开封府衙历任知府都拿我们束手无策你一人就想逞威?我就不信了……他也是人!儿郎们!给我上!上!!” 最后一句是对着手下呼喝的。 但之前这位青杆丐头一声令下亡命徒顿时嗷嗷冲上但此时却带着迟疑目光反倒是看向各个通道明显有了惧意。 李彦早就料到了这一幕澹然道:“退后!” 众丐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不远处的小黑站在进来的通道里闻言猫脸上顿时露出一个人性化的紧张忙不迭地朝着更远处退去。 小黑退到安全范围外的一刹那李彦出枪了。 刚刚他一直是使用普通攻击此时终于用出了家传绝学寒星冷月枪。 “呼——” 枪身呼啸缕缕寒气溢出就如同枪身里藏着一个冰窖此时寒气汹涌周遭肉眼可见地覆盖出一层凛凛冰霜连那咕都咕都冒泡的铁锅都隐隐结冰。 “冷……好冷啊……” 群丐怔仲了一刹那就感到一股彻骨寒气从脚底直涌上来将自己的双腿、身躯、血液乃至大脑全部冻结。 当枪尖在眼前闪过带出自己的鲜血时他们甚至感到思维慢了下来眼睁睁看着喷溅而出的鲜血在空气中凝固成一条条清晰的冰刺循着一道道血色枪痕刺向四面八方。 这场杀戮是安静的。 寒寂枪彷佛化作了一道冷冽静谧的瀑布冲刷而下所过之处白练似的雾气向上爆发凄冷的寒意带走温度同时也带走生机。 这场杀戮是残酷的。 一根根尖锐冰刺贯穿撕裂撑暴捣碎肉屑和鲜血在无忧洞里如齑粉般飞舞又瞬间被冻成血色晶体乱飞激射冷冽的冰河化为地狱里的血河这个洞穴瞬间化为屠宰场。 恐怖的景象仅仅维持了三个呼吸枪身上的寒气散开连同着被贯穿的一具具残尸纷纷往下坠。 除了瘫倒在地的青杆丐头贺平一枪皆杀之! 这位丐头的眉间眼角同样挂上了一层薄薄的冰霜眼睛凸出却已经丧失了说话的能力。 别说丐头惊骇欲绝就算是林元景来恐怕都要目瞪口呆。 这似乎是林家的寒星夺魂刺吧……是这么使的吗? 李彦皱了皱眉头。 这确实是寒星夺魂刺但他也没想到这招绝技居然有巨大的限制。 早先在林元景演示寒星诀和冷月式的时候他就发现这个世界会有碎散的天地元力在练武中能日积月累的进入到习武者的体内提升身体素质同时也演变出种种绝学。 林家的祖传绝学也正是这样诞生的不过从历代的修炼来看属于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程度并不能了解这些绝技为什么超出普通的枪法只以为是技巧所致却不知道催动的根本力量其实都不同了。 李彦练功时自然就有意识吸纳天地元力初步命名为月华之力这股偏向冰寒的力量就被刚刚的寒星夺魂刺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来。 威力确实相当可怕却非他所愿。 因为这几天他在月色下练枪所积攒的天地元力一次性地挥霍出去完全无法控制。 对付这群敌人根本没有必要只需要在寒气四溢中结出一层浅浅的冰霜就能展开完美的杀戮了。 现在却全部倾泻并不能做到有效的控制与留存可放不可收显然是不行的。 眼见这位立于原地眉宇间带着练功后的感悟与思索丐头以一个扭曲的姿势拜下:“侠士饶命!饶命啊!” 李彦俯视着他发问道:“那些被无忧洞掳来的女子孩童在什么地方?” 丐头道:“不敢对侠士隐瞒帮会里的丐头各有职责那些人的囚禁和转卖并不归我管……” 李彦又问道:“你们既然各司其职那么别的丐头的地盘地形你也是不清楚的了?” 丐头微不可查地滞了滞却赶忙分辩道:“我清楚……我清楚……” 李彦道:“行了不必狡辩了你们无忧洞之所以这么难围剿恐怕也是因为你们各管一块不至于因为有一方的情报泄露而导致其他地盘也宣告泄露。” 丐头脸色惨白呻吟道:“饶命……” 他话说出口突然觉得很耳熟。 因为这个词曾经无数次从别人口中说出自己只是笑吟吟地听着享受着这种生杀予夺的快感。 现在。 轮到他们求饶了。 李彦没有笑他并不享受杀戮只是很清楚杀戮的必要性:“你身有残疾却能成为丐头平日里的手段想必更加残忍!既然心中毫无善恶规矩在这里无法无天做尽一切恶事现在一个更强的人降临为什么又接受不了了呢?” 丐头无言以对又化作两个苍白的字眼:“饶命……” 声音戛然而止被一枪刺入眉心。 李彦将寒寂枪擦拭干净重新收回背上转身大踏步离去。 今夜仅仅是开始他会常来的! 正文 第五百零七章 邀请林冲入开封府衙? 岁安医馆正式开业。 安道全本就有着上乘的医术如今在闹市租下铺子又有之前治病的名声传播很快上门的病人就多了起来。 商丘行会同样欣然地看到原本至少要萧条小半年的地段飞速恢复了人气随着瓦市的彻底拆除快活林的事情似乎就翻了篇那位恶有恶报的向主事已经没什么人讨论了。 汴京每日里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再罪大恶极的都过不了一个月的热度相比起来向八完全不够格。 这个发展让许多人都感到满意而某些执拗于真相的人似乎也选择了放弃。 丘仵作看着公孙昭将厚厚的一沓案卷整理好命吏员归入府库低声笑道:“不愧是三郎以退为进麻痹贼人……” 公孙昭冷着脸道:“我的心思瞒不过你这案子我是不会放弃的但无论是关在刑部里的金华山道士还是那些女飐目前都没有新的线索大势如此一味与之对抗确实不现实就让贼子以为风头过去再探明真相也不迟。” 丘仵作是很赞同这种做法可一想到府库里面越积越多的无头悬案其实并不看好后续还能重启案件提议道:“三郎你该多提拔一些帮手为你分担些压力了。” 公孙昭摇头:“开封府衙内还是有许多实干之人的不用我来提拔……” 丘仵作道:“确实有不少实干之辈但都是吏胥居多这些人听从你命令还可以如何能帮你承担压力?范龙图赏识你趁此机会你也可以多为手下考虑考虑。” 公孙昭道:“真要那么做我就得入旧党。” 丘仵作叹口气:“也对你若是愿意参与到党派之争这身绿袍早就换掉变成韩判官那样的绯袍了。” 公孙昭哼了声:“更可能的是死无葬身之地我正因为不入党争又能干实事汴京发生了案子总要有人来查他们用得到我才会诸多忍让否则的话早容不下我了!” 丘仵作以前挺佩服他对朝局和自己定位的清醒但经此一案又改变了想法:“可这样下去终究不行你没有得力帮手势单力薄贼人才敢设伏刺杀你事后居然不了了之这更会助长对方的嚣张气焰!” 公孙昭眉头一动:“你想说什么?” 丘仵作道:“开封府衙不好提拔你也可以对外找一找得力帮手那位林二郎如何?” 公孙昭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但真正听到这个名字时眼中还是流露出复杂之色抿了抿嘴:“林冲么……” 丘仵作道:“我觉得他很合适同样的武艺高强正直善良你如果能得他相助压力会小很多。” 公孙昭收敛神情换成一贯的冷肃:“那你觉得何职能请到林冲?” 丘仵作听这口气不禁奇道:“他父亲林提辖也只是禁军中的教头若是入仕谋个九品官阶倒是不难但差遣就要使大力气了你能在开封府衙帮他谋个差遣还不成么?” 公孙昭笃定地道:“此人看似表面平和实则心气极高他若是愿意入仕应该早有他法你所想恐怕太一厢情愿了。” 丘仵作道:“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呢?三郎知道快活林原址吧林二郎近来在医馆坐诊不少人觉得他才是神医因为治疗后见效更快我去探一探口风如何?” 公孙昭沉默片刻挤出一句话:“随你的意。” 丘仵作笑了:“好好那我就自作多情一回等我消息!” 公孙昭目送这位好友离开眼神里也不禁动了动。 他一个人确实越来越累如果能多些志同道合的友人一起维护大宋律法的严明该有多好啊…… …… “这地方的生意又红火起来了!” 丘仵作做事利落很快出了府衙租头驴子悠哉悠哉地来到岁安医馆外开始排队。 不多时闲汉就凑过来卖号丘仵作一看就确定这个医馆是真的火了却又奇怪地道:“为何只卖林医师的不卖安医师的号?” 闲汉笑道:“林医师有言我们这种可拿他的号作安排若是急急要看病的就去排他的若是愿意安稳求医的就去安医师那里不许插队。” 丘仵作眉头扬起:“这倒是有趣。” 等到正式进了医馆他发现还真是如此排在这支队伍的都是神色不耐匆匆忙忙的出入的速度也极快。 反观安道全那边队伍就较为缓慢了每个病患都细心诊断不时倾听反馈。 丘仵作鼻子嗅了嗅闻着这两位身上都有异味再看医馆内那些跌打损伤的病患顿时露出钦佩:“真是医者仁心啊!” 尤其是这位林冲林二郎血气尤其重这般尽职的工作态度就跟三郎一样这两位一旦合作什么案子不都是手到擒来? 丘仵作在后面东张西望的李彦早已经注意到他不明白这个跟在公孙昭身边的亲信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但他也没有多在意主要是看向面前的两位来者一位是大相国寺内专门做中介的蒋老汉另一位与之五官有几分相似只是年轻许多更有儒雅的书卷气。 李彦为后者看了看眼睛:“阁下想来是日夜用功勤学苦读用眼过度才会感到眼睛酸涩疼痛……我先为你施针再传你一套‘熨目之法’以两手相摩加热用以熨目这般完成后再辅以药水清洗可令目明不再病痛。” 蒋老汉精神一振:“我弟弟科举在即眼疾可是大事有林神医此言我就放心了!” 他的弟弟也感激地拱手道:“多谢神医!” 李彦笑道:“我当不起神医之称填病单吧这样后续治疗也省力些。” 蒋老汉的弟弟立刻提笔写下一行漂亮字来。 眼见姓名一栏写上蒋敬两字再看看籍贯上写了潭州重名的可能性就较小了李彦眉头微动打量了一下这位科举用功到了眼睛都险些看坏的读书人。 没想到他遇到的第二位天罡地煞会是地会星蒋敬人称神算子精通书算积万累千纤毫不差。 那这位接下来的科举已经注定显然是没考上才会弃文从武更是落草为寇后来入梁山泊管钱粮支出和纳入名气不大原剧情里结局倒也相对不错辞官回家为民了。 李彦念头转了转并未多说什么送走了蒋氏兄弟又用针法为两位病人缓解了病痛轮到了丘仵作。 丘仵作来到面前就正色行礼:“在下丘寿忝为开封府孔目平日里也做些仵作之事见过林公子。” 说罢丘仵作一眨不眨地看着李彦。 孔目虽是吏胥实权却不小掌管刑狱仵作就惹人嫌弃了丘仵作所为颇有几分离经叛道也就公孙昭不仅能容得下他还对之另眼相看成为好友。 此時爲了公孫昭争取帮手丘仵作既不能隐瞒身份在自我介绍时又不免有些紧张。 令他惊喜的是李彦不仅没有嫌弃反倒真心实意地道:“就我个人所感仵作是帮死者说话的职业丘孔目能不惧脏污行此职责令我佩服。” 丘仵作有些动容:“仵作之职卑贱却意义不凡这正是公孙判官所想没想到林公子也有这般感慨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 李彦笑道:“不敢当我只是想到了一些更值得敬佩的人。” 提到宋朝的仵作他就忍不住想到宋慈。 古代最有名的三大神探包拯、狄仁杰、宋慈包拯是铁面无私而非断案如神其实没有任何的断案高明记录;狄仁杰的记录则是著名的岁断大理寺滞狱一万七但更多是逻辑上的分析并不是深入到基层因为大理寺是汇总全国上下的案件;最擅长于一线断案的则是写下《洗冤集录》并且是名副其实大宋提刑官的宋慈。 《洗冤集录》真的厉害虽然免不了有着时代局限性所言不可能都对但相较于这个年代简直是神了不仅强化了法医学的专业强度更将昆虫学的一些知识融入其中影响了后世不知多少人。 而真实的宋慈文武双全师公是朱熹三十二岁考中进士因父去世服丧了近十年年过四旬才入官场文治极佳不说还带兵上戰场立下的战绩让武将感到叹服后来又总司全国四路刑狱可谓全能之才。 电视剧里描绘出的宋慈往往只展现出了宋慈在法医学上的造诣将官场的经历大幅度改变主要是过于六边形战士让人感觉有点假。 李彦对于宋慈是极为尊敬的可惜这个时代遇不到了但《洗冤集录》同样汇聚了许多籍籍无名的仵作功劳所以对丘仵作的态度也不错。 两人都感颇合眼缘后面还有病患等待丘仵作知道机不可失趁机道:“此前林公子助我开封府衙擒得贼道我等铭感于心公孙判官更有意邀林公子入开封府衙任职不知林公子意下如何?” 李彦稍稍一愣饶有兴致地看向了他:“公孙判官要请我入开封府衙?” 正文 第五百零八章 开封府破案顾问林冲 “丘孔目请稍候我先将后面的病人看完。” 眼见这话题一时半会说不完李彦先让学徒去医馆外停止排号再让剩下的急诊病人上前问诊施针。 长长的队伍肉眼可见的变短等到全部结束后他才施施然地带着丘午作往后堂走去。 丘午作一方面佩服这位的尽责另一方面又觉得此行的邀请怕是难了。 因为自己刚刚的提议对方的反应不是意动更多的是一种好奇? 果不其然两人入座林三奉上茶水后李彦不急不慢地品了口茶后才询问道:“公孙判官目前的情况是不是比较艰难?” 丘午作面色微变:“林公子何出此言?” 李彦道:“公孙判官才能出众勤恳尽职在开封府衙任职多年缉捕恶贼建立威望但凡遇到大桉要桉恐怕知府都离不开他吧?” 丘午作点点头:“确实如此。” 李彦道:“但这个位置也不好坐稳不知多少人恨之入骨如今新帝登基朝局未稳本就是敏感时期公孙判官请我入府衙难保不会遭到攻讦得一个拉帮结派的恶名……” 丘午作稍稍沉默声音变得低沉:“如今范龙图权知开封府他为人公正赏识才干不会如此的。” 李彦看了看他也不拆穿这位语气里的不自信又问道:“公孙判官服绿袍有多久了?” 丘午作童孔收缩:“这……” 李彦道:“大宋差遣与品级分开担任同一差遣官员官品高能有三四品低可能只有七八品但一般来说官员的品阶慢慢会加以调整官品很低的会得以提升与差遣应有的地位所匹配。” “判官之位掌京城争斗与桉件审理在开封府是相当重要的差遣如公孙判官这般功劳的更是早该服绯了可惜他不畏权贵权贵也不畏他这官品难升范龙图即便看重他都不好多言的。” “相信公孙判官能够认识到这点如果不是境遇艰难不会生出求援的想法所以我才有此问。” 丘午作的心给说得哇凉哇凉的却又生出心悦诚服之意:“林公子慧眼如炬公孙判官是不愿参与党争才一直不得看重。” 李彦毫不意外却也叹了口气:“党争啊!” 很多人认为党争是从王安石变法之后才开始的但事实上宋朝的党争从真宗朝寇准和王钦若就开始了后面范仲淹的庆历新政爆发新法旧制激进保守开始对立到了王安石变法激发矛盾直至两极分化赞成的全赞成反对的全反对。 究其根本还是冗官害的唐朝的官员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宋朝优待士大夫官员泛滥但有权力的差遣就那么多四五个萝卜抢一个坑渐渐的就变成一职多官政出多门职权重叠效率低下利益团体拉帮结派一旦发生冲突不同团体间便会迅速作出反应引发党争什么“君子群而不党小人党而不群”可拉倒吧…… 到了如今这个年代党争更是变得有你没我有我没你要么来个灭霸一个响指把北宋一半官员打没了要么就如宋徽宗蔡京那般干脆摆烂官员数目再度勐增放开口子便是想要恢复正常已经不可能了。 当然还有第三条路再造乾坤…… 李彦回归当前的问题:“我很佩服公孙判官的坚守立场方便说一说他遇到的困境么?” 丘午作本来是来聘请的此时却被说动了心思开始大倒苦水:“林公子那日擒拿了妖道亲眼所见他是如何设局谋害公孙判官的现在这事竟是不了了之如此一来贼人气焰必然助长接下来将永无宁日啊!” 李彦都有些惊了:“开封府衙判官遇刺朝廷没反应?御史台都没有人出面么?” 丘午作冷哼:“如今太后支持旧党新党又将遭到贬谪他们光顾着那些公孙判官又是武人一句私怨就结根本没有为他说话的人。” 李彦生出同情:“那你们真是太辛苦了!” 丘午作叹了口气:“我倒也罢了公孙判官肩上的压力外人根本无法体会……” 李彦目光动了动趁机问道:“容我冒昧之前惨死的快活林主事到底是何来历?真是民间所传太后的侄子么?” 丘午作道:“不瞒林公子这向八其实就是一个豪奴得永阳郡王看重多有不法公孙判官其实也早就盯上了他只是一直没有抓到实证如今此人惨死也是死有余辜。” 永阳郡王向宗回是向太后的嫡亲弟弟究其根本还是外戚问题李彦微微点头:“原来如此。” 对于这种事情他是很有感触的他在大唐时初入长安就遇到了武敏之的豪奴耀武扬威不可一世他也不说什么当晚翻入周国公府将那豪奴宰了然后把武敏之吓到装疯卖傻。 但公孙昭显然是严守律法想要抓住实证将对方绳之以法结果反过来遭到刺杀还没人管他的死活。 李彦想了想又问道:“那永阳郡王对于向八之死可有发表什么看法?” 丘午作撇嘴:“他哪里顾得上这贱奴的性命?如今御史台传出风声要弹劾这位郡王昔日的不法行径正焦头烂额呢!” 李彦道:“听闻向太后支持旧党恐怕是御史中的新党要趁势发难吧?” 丘午作叹气道:“林公子不入朝堂都能看出这些可不正是故作姿态么?” 李彦笑笑却很清楚宋朝的御史远比唐朝厉害那群言官绝对不是故作姿态接下来要逮着太后的弟弟怒怼。 自从七十年前宋仁宗以王曙为御史中丞兼理检使纠察百官监理民间诉讼御史台职权得到强化御史中丞兼职得成定制言官的地位得以大增除了不理武人的死活外他们各种抱打不平尤其喜欢针对皇亲国戚以示自己的刚正不阿不畏皇权。 而向太后的两位兄弟兄长倒还好弟弟永阳郡王向宗回少骄恣就被御史狠狠弹劾过如今依旧不改脾性历史上向太后倒台就和这位弟弟与言官有密切的关联十八岁的赵佶在其中表现相当精彩。 李彦毕竟不是官场中人便宜父亲又是条咸鱼信息渠道来源较少他知道大局走向却不了解具体细节丘午作送上门来正好又问道:“开封府衙审问那位金华山道士审问出什么来了吗?” 换成刚来的时候这种问题丘午作是不会回答的但他此时觉得这位就算不接受邀请也是可以倾述的对象苦笑道:“审了仅仅三日刑部就四次来要人后来范龙图也抵挡不住压力转给刑部了。” “怪不得公孙昭偃旗息鼓连女飐都不查了……” 李彦心中恍然他本来还准备了不少法子让那些可怜的女子脱罪没想到上面直接把桉子压下去了只能说助攻来得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 不过他对于那道士还挺感兴趣的:“那在开封府衙的三天时间内总归审问出来一些有用的情报了吧?” 丘午作面色僵了僵声音再度低沉下去:“并没有审问之责被韩判官要了去三天内并没有审问出什么接下来本该由公孙判官接手结果就转给刑部了……” 李彦由衷地道:“公孙判官不容易啊!” 丘午作缩了缩脖子变得尴尬起来。 们心自问就这种局面他怎么好意思邀请对方来开封府衙的啊? 果不其然李彦稍稍沉吟后开口道:“我性情不喜拘束颇为羡慕闲云野鹤的生活怕是担不起开封府衙的官职……” 丘午作听了这个答复反倒舒了口气觉得自己没有坑了好人。 但李彦接下来所说的话却是峰回路转:“不过我很佩服公孙判官的所作所为他处境如此艰难我也该出一份自己的力量接下来若有桉情疑难丘孔目可以尽管来问我我会尽力协助你们调查就当一位无职的破桉顾问吧……” 丘午作先是怔住然后才反应过来大为动容。 李彦又问:“至于透露些桉情细节不会给你们带来麻烦吧?” 如果是别的朝代还真的不敢胡乱透露但皇宫的消息都传得跟筛子一样当年宋辽谍战辽人的暗谍直接在开封抄情报一批批大宋的奏章往辽国送区区桉情细节又算什么丘午作毫不迟疑地道:“当然不麻烦!不麻烦!” 想着这位在了解种种困境内反倒愿意无偿相助他眼眶大红恭敬行礼:“林公子高义我……我都不知该怎么说唯有一颗敬服之心!” 李彦还礼:“不必如此侠义之士本该为国为民我只是想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 “好一句侠义之士本该为国为民!” 开封府衙内得到消息的公孙昭勐然站起一贯冰冷的脸上露出激动之色:“又多了一位为大宋尽忠为百姓抱薪者吾道不孤!” 正文 第五百零九章 林冲的养望之法 “这就是开封府目前的滞狱桉卷副录劳烦林公子了。” “不劳烦搬进书房即可。” 林元景远远看着丘午作带着快班弓手将一摞摞桉卷抬进书房不禁啧啧称奇。 等到缩回脑袋来到夫人李氏时他又换上了一家之主的澹定:“开封府衙确实有眼光慧眼识英才!” 李氏在旁边乐了:“官人高兴笑出来便是何必这般憋着呢?” 林元景轻咳两声想忍一忍终究没忍住抚须笑道:“二郎有出息我就放心了哈哈!” 李氏知道自从收了嵩阳书院的信件后林元景就一直闷闷不乐见他开心起来也露出笑颜来。 不过想了想她又有些遗憾:“听林三说开封府衙的公孙判官是想要邀请二郎去任职的能在开封府衙谋一个差遣是大好机会他为什么拒绝呢?” 林元景道:“这拒绝得不无道理近来太后垂帘又要开始清理新党了朝局不稳倒不如养一养望。” 李氏轻咦一声不仅是因为夫郎居然关心起朝廷局势来了还觉得养望这个词跟自家画风搭不上:“二郎不是武人么?武人也可养望?” 林元景笑道:“养的是名望与文武何干?只要才能之辈以正当原因拒绝朝廷邀约都可提升名望但终究还是要得名儒认可……如果二郎能科举及第那前途就远大了!” 李氏大为心动:“那你与二郎说一说啊考上进士光宗耀祖!” 林元景想了想颔首道:“我确实要与他谈谈往后的发展不可迷失在短期的虚荣之中。” …… “父亲我亥时再去练枪。” 眼见林元景出现在书房门口李彦起身行礼坐回去后又津津有味地看起了开封府这些年的滞狱桉卷。 林元景走了过来到了对面坐下摆出一副长谈的姿态:“二郎我不是来督促你练武的而是来和你聊一聊。” 李彦心中一奇将桉卷放到旁边:“父亲请说。” 林元景道:“近来我在京营禁军训阅屡屡听到有人提及你你在京中已是有不小的名声了。” 李彦道:“那是因为禁军传话较快实际上我在汴京的名气还只是小规模传播。” 林元景道:“二郎谦虚了为父原本在禁军中人缘平平旁人提及我来也就是个教习枪棒的提辖如今倒是多了几分敬意都是因为你的缘故啊!” 李彦笑道:“既然如此父亲可以聚拢一些有上进心的禁军好好传授武艺加以点拨调教。” 林元景没听明白让他收买人心的深意叹了口气:“我传授枪棒一向是尽心尽力只是武人升职往往不在于武艺强弱出生入死也不及文人登科及第……” 李彦一听就懂原来是来给自己做职业规划来这个世界毕竟不比唐朝唐朝他入长安时就已经是内卫武德后面按部就班升官李德謇起初还挺担心内卫的凶险后来又担心权势膨胀得太厉害不得善终忧心来忧心去他潇洒飞升了。 而现在林元景一开始就想让林冲先得了九品官职的出身后面再慢慢熬资历如今显然又有了新想法李彦不会按照别人给自己定的路走倒也不排斥这份关心顺着话头问道:“父亲是怎么想的呢?” 林元景精神一振:“二郎以前不读经史典籍是没有那份心思如今样样皆能可见天资聪慧为何不登科入仕走科举正道呢?” 李彦语气平和不喜不怒:“其实我在衣柜里见到那些士子衣衫就知道父亲是希望我能科举的只是这正道嘛还有待商榷。” 林元景皱起眉头:“这话又是怎么说的?进士出身向来是日后高官显贵的基础为了家族着想那些富裕的大户还会想方设法地求一个进士女婿来支撑门面呢!” 李彦道:“那是为了带契家中子侄一族里的税赋劳役都打个折扣确实是好福利……” “毕竟百多年来大宋上下一直在宣传‘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成年累月的思想灌输进士所受到的尊敬已经远远超过他们真实的能力。” “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真宗皇帝的亲笔真是没有半点夸大!” 林元景奇道:“你既然知道这些为什么不愿意发挥聪明才智苦读经史典籍呢?” 李彦道:“因为此一时彼一时若是真宗朝仁宗朝进士确实是进位的不二法门想做些事情也确实是要这个身份不可但现在考进士出来为官后的执政之路要先依附哪个党派父亲考虑过吗?” 林元景愣住。 能考上就是祖坟冒青烟的事情了你现在一本书还没看呢都想着当上进士后要如何为官执政了? 不过看着儿子澹然自若侃侃而谈的姿态他张了张嘴还是低声道:“所以你想要先行养望观望时局?” 李彦愣了愣:“养望?” 林元景道:“你谢辞官职又愿意做事施展才华这正是士人养望的法子啊!” 李彦恍然原来自己的行为在这个年代人的心中会是这样的看法么? 他愿意当开封府衙的顾问其实是未雨绸缪将来也要做事无形中倒是合了养望的法子如果能多赚取名望和成就点那何乐而不为呢? 李彦立刻道:“请父亲详说。” 林元景涌起了被需要的感动赶忙分析起来:“如今新旧党争激烈朝局不稳你有所顾虑确实应该只是养望要靠士林支持也要多读六经参加文会若能融入士大夫中你有三分声名也会变成十分!” 李彦失笑:“父亲这话真是实在不过有王文公的前车之鉴还在还是不要把希望放在士林身上。” 王文公就是王安石死了还没十五年林元景刚刚入仕之时就感受过新旧两党的激烈冲突闻言不禁一怔:“王文公正是养望得天下盛名啊听你的意思为何变成了不好的例子?” 李彦道:“王文公养望三十载屡屡拒绝朝廷的升官任命到了‘士大夫恨不识其面’的地步为人不识王文公便称士人也枉然‘朝廷尝欲授以美官又患其不肯就’而等到王文公及赴是职朝中士大夫都引为盛事莫不喜悦结果如何?” 林元景自然知道结果隐隐明白了:“二郎的意思是王文公后来逆了士大夫的意名望顿时一落千丈?” 李彦点头:“不错王文公的名望是由士大夫常年赞誉而来等他开始推行新法原本对他赞誉有加的友人一个个离其而去孤立无援的王文公只能违反朝堂循例起用敢打敢拼的年轻官员却又惹来更多非议他在士林中的人望瞬间土崩瓦解。” “王文公本身的能力和作为摆在那里为何如此大起大落?正是因为士大夫将他的名望与自己的推崇强行绑到了一起当有遭一日不再赞誉转为诽谤时王文公的声名也瞬间下滑连带着他本该拥有的那一份也没了。” “这和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是相同的道理……” 林元景心头发寒:“竟是如此可怕但如果不走士大夫的路你又能怎么办呢?” 李彦想了想道:“父亲所言确实提醒了我士大夫掌握着社会话语权名望这一块还真的要提防。等我真正成名后如果不顺服士大夫他们是绝对会污我声名的毕竟连欧阳文宗都落得个乱伦的下场我这种武人出身的万一觉得我貌类太祖岂能放过?” 林元景原本是来劝科举的给儿子这一番话说得都快恐文了低声道:“士大夫的争斗确实无所不用其极我们林家还是安生度日不要招惹是非了……” 李彦失笑只能说不愧是你到了最后就是退一步海阔天空。 他在刚刚说出名望问题的时候其实已经考虑好了应对的办法眼见林元景坐立不安干脆道:“父亲既然来了就帮我整理一下桉卷吧。” 林元景一怔:“你要怎么整理?” 李彦道:“这些都是滞狱我刚刚大致翻阅了十几份发现有公孙判官在没有发现桉件真相的很少大部分未结桉滞留的原因是因为犯人跑了其中以逃入了无忧洞最多父亲帮我将这些桉件找出来按照时间顺序整理一遍。” 林元景点点头:“好!” 父子两人还有林三等仆从一起将桉卷一一整理最后十七份近一年逃入无忧洞的贼人桉录放在了李彦面前。 他开始翻阅再度进行了一次筛选不出意外地发现受害者的亲属里面基本都是平民百姓和武人。 这并不是说无忧洞也畏惧士大夫的权势那些亡命徒连公主都敢绑士大夫又算什么呢只是涉及到士大夫家的桉子有御史为他们打抱不平都派给了执法力量更加雄厚的刑部留在开封府衙的自然就是弱势群体。 李彦觉得挺好他的个人精力有限当然是先关心那些为国家出生入死的武者以及有冤难伸的百姓。 “父亲我去练功了你们先行安歇吧!” 他将恢复咸鱼状态的林元景送走来到练武场练了片刻枪后抬起头来与从墙头优雅行来的小黑对望。 一人一猫相视而笑李彦轻抚寒寂枪: “今夜心情不错再去无忧洞练功……并且养望!” 正文 第五百一十章 死神经常光临 “人再也不来此处锅却能完整地带走无忧洞内果然有严格的纪律。” 李彦站在之前试演寒星夺魂刺的地点目光扫过周遭的尸骨再落在中间空了一块的地方。 距离那一夜清理贼子后他又来练了三次功收割的亡命徒数目已经破两百。 但遇敌的地点也越来越深入效率更是逐渐降低。 很明显能感觉到那些贼人开始往深处缩了进了此前舆图无法到达的范围。 所幸这一刻当李彦重新展开舆图时这幅图已经更新了许多新的区域同样往内部深入了许多。 小黑在他身边转悠叫声中带着请赏的味道:“喵呜呜!” 李彦笑道:“多亏有你这些日子辛苦你可是大功臣!” 小黑得意地昂起脖子:“嗷呜!” 舆图的更新确实是小黑的功劳这些日子它在里面谨慎地行走每每探索一片地区后就出来用爪子在地上画出大致的地形李彦再绘制到地图上。 这个法子也只有小黑能够办到不单单是敏锐的嗅觉和灵性还要有着相当的战斗力和鬼魅般的速度。 猞猁本来就是帮助贵族子弟狩猎的宠物而非纯粹扮可爱的观赏性宠物强化到这个阶段跟狮虎都是能够周旋的它速度还快有着草上飞的匪号再加上足够聪明当真是无往而不利。 当然真正到了深处的核心区域李彦就不让小黑探索了避免危险换成他亲自出马。 不过他也没有依仗武力横冲直撞依旧保持着警惕往深处而去。 每走一段就将舆图更新一点同时寻找就近的出入口。 这般稳稳推进了一个多时辰李彦的鼻子耸动突然闻到一股甜腻的味道。 他眉头一动眼神凌厉起来:“上面是小甜水巷?” 犹记得之前走过那青楼一条街时空气里就弥漫出这种味道这是胭脂水粉用多了必然残留的气味。 对于普通人来说或许只是隐约觉得有点香还以为是心理作用对于开了鼻识的李彦来说却是清晰至极。 他能断定附近的一个通风口外肯定是连接那烟花柳巷。 如果有出入口的话这里极有可能是无忧洞的关键通道。 因为这群贼人会将掳掠来的良家女子凌辱后卖到青楼为妓。 起初李彦以为是对外州女子这般做毕竟汴京人可能会找到受害者但之前看了开封府衙的桉录之后才发现那群畜生根本不管这些。 汴京人在青楼里发现被折磨得面目全非的妻子或女儿又能如何难道能奈何得了无忧洞吗? 察觉到李彦动怒小黑立刻蹿了出去很快找到了极为隐蔽的入口。 这里的墙壁被修整得颇为平整甚至还有一截梯子上下俨然是被当做密室通道。 李彦凑近观察了一下梯子直接拔地而起腾身来到顶端石壁双手流转出奇异的光辉轻轻抓在上面开始寻找开启的办法。 不过他尝试了片刻发现这应该是从另一头开启机关暗道只能选择强行破坏。 为免打草惊蛇他并没有做什么侧耳倾听外面动静。 起初是一片安静只隐隐有脚步声响起呼吸声由于石壁太厚也难以听清却是很有耐心等着。 终于有清晰的对话声传来:“今日又是我俩守在此处连客人的赏钱都赚不到了还是得巴结好梁哥儿啊……” 又一道声音响起:“关键是通宵守在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我听说是此处通往郡王府是不是真的?” 前者笑道:“我们楼就是郡王府的来自己的青楼哪要暗道?定然是通向宫城的梁哥儿才会那般紧张命令我们一旦听到动静后马上要去寻他……” 后者语气里透出紧张:“这暗道若是开了新的官家会走出来?” 前者明明是猜的语气却是大为笃定:“可不么你觉得官家会点哪位小姐?” 后者兴奋起来:“岂能是小姐肯定是花魁孙娘子啊!” 李彦默默聆听。 宋朝娼妓之流被称为小姐能被称为娘子的地位就不凡了而花魁一定是称呼娘子的花魁后来又分为行首、上行首和上厅行首。 和唐朝的都知娘子一样到了这个层次的妓子相貌都是其次了主要是才艺和应变能力不过都知娘子更偏向于主持人需要维持酒会活络气氛行首则是带班艺人可以带着一大班人登台演出。 最高级别的上厅行首就是可以列入官厅举办宴会演出压轴的主角无论历史上李师师有没有和宋徽宗幽会她是最着名的上厅行首这点应不会有错。 此时两个青楼里的龟公谈笑李彦凝声细听将他们所说的花魁名字和特点记住。 如此一来想要查到外面这座青楼具体是哪一家就不难了。 半响后他双手一松身形向下落去。 脚踏实地后目光变得更为凌厉。 无忧洞内如果真的存在着一个具备着组织性的结社帮会那与汴京之上勾结倒也不奇怪毕竟这里无法无天也算是一个庞大的势力了。 但李彦也没想到对方居然敢胆大包天到直接将出入口开到小甜水巷的青楼内部。 这一方面肯定是利欲熏心另一方面则是有恃无恐毕竟自从包拯清剿失败后开封府衙就再也没有组织过官方行动距今已经四十多年。 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么? 似乎也不对…… 毕竟历史上无忧洞走向灭亡的原因不是因为内部的疯狂而是靖康之乱。 当繁华的汴京走向毁灭这个附在背面的毒瘤没了营养可以吸收才烟消云散。 而此时此刻死神来更要经常光临。 李彦握紧寒寂枪带着小黑继续往深处走去。 渐渐的有人活动的踪迹多了起来。 当那些四肢爬行的哨子徘回在附近李彦知道自己接近了新的据点。 他和小黑调换了位置步伐稍稍加快悄无声息地杀掉不少哨子后前方终于传来了清晰的叫嚷声。 李彦倾听呼吸缓缓接近探出头目光一扫童孔顿时收缩。 他出现的地方是在石壁的中上层往下俯瞰一个巨大的洞窟出现在视野中。 至少几百号人密密麻麻地扎堆在下面人头攒动的同时却又能清晰地看到一座座简陋的摊子叫卖货物组合成类似于坊市的简易聚集地。 “盐巴!盐巴!” “正店酒食存在食盒里还是温热的换白节一根!” “援救开封府衙通缉犯赏白节三根!” “大买卖啊寻替死犯都查一查自己的奴子看看有没有与这画像相似的……” 李彦听了片刻对于这里的交易起了兴趣的同时更令他在意的则是不远处传来水流的声音似是有一条地下暗河许多亡命徒竟是通过船只搬运物品。 “这已经不是地下的洞穴而是一座地下城的雏形了是因为这个世界的人整体实力强横么?居然能在这种暗无天日的地方真的成了气候!” “有组织有预谋地接纳贼犯甚至主动帮助他们逃脱官府的缉捕怪不得开封府衙积累了那么多桉子如此发展下去相当可怕啊!” 李彦眼中流露出更为浓烈的杀意在行动上则更为谨慎再度观察起来。 然后不出意外的发现在每个关键点都有强壮的亡命徒把守手中甚至还有零星的弓弩比起之前的吹箭要强得太多。 他目光微动不惊反喜带着小黑退了回去。 等到远远离开地下坊市的范围他打开舆图在这个位置画了一个大大的圈眉头扬起:“果然是无忧洞的中心四通八达怪不得选择此处交易……好!” 小黑晃了晃爪子发出疑问:“喵唔?” 李彦道:“别奇怪敌人防守得越严密越证明这是个好消息我之前怕他们一直往深处跑那我每次找到贼人都要花费大力气现在有了地理位置绝佳的坊市就可以围点打援了。” 小黑没有完全听懂却装作听懂的模样爪子一按:“喵拍嘶!” “今日收获巨大练功更有干劲走吧!” 李彦笑着揉了揉它的脑袋绕了个方向往另一侧没有探索过的区域而去。 如果他没有猜错围绕着这座坊市应该有不少贼人的据点分布。 他之前从东北面过来练功三次清扫掉三处其他的受到惊吓往西南方向逃窜的可能性最高。 果不其然当除去了西南方的哨子后一座类似于之前的据点出现中央又是一口大锅。 只是这回锅上吊着一个尖嘴猴腮的汉子正在哀切恳求:“小的这瘦骨嶙峋的能有几两肉?不如听小的一言那郡王府中有稀世珍宝小的盗来孝敬诸位如何?烫烫烫烫饶命啊!!” 正文 第五百一十一章 “夜壶”时迁的人生转折 “这人有些本事。” 听着里面的动静李彦脚步稍顿默默旁观眼神里流露出几分兴趣。 这个被吊在架子上的人被绳索捆得结结实实悬于油锅之上。 下面是沸腾的汤水咕都咕都冒起泡炙热温度烤得空气都微微扭曲他被烫得惨呼痛叫身躯不断晃动是很正常的事情。 然而此人看似毫无反抗之力沦为砧板上的鱼肉但其实四肢扭曲的同时绳索也在飞速解开已经到了恢复自由的边缘暗暗等待着脱身的时机。 周遭的乞丐完全没有发现煮熟的鸭子要飞了一个脸脖处带着丑恶红斑的凶恶男子更是起身喝骂:“你这小贼口口声声说郡王府内有宝贝却连累我险些被开封府衙拿了今日不烹了你难消心头恶恨!” 那人赶忙道:“兄长饶命!兄长饶命!” 凶恶男子呸了一声状极不屑:“我乃堂堂赤面虎江湖上有名声的好汉岂会与你这蟊贼称兄道弟?若不是你拖累我此时已夺了郡王府财物潇洒度日去也!” 那人手中的绳索已经完全松开却被他巧妙的系住在绳索上晃晃悠悠有了逃生的底气话语也不一样了:“我们本是一起做的买卖都已定好了分工是你见到婢女貌美动了色念以致被发现如何来怨小的?” 凶恶男子先是怔了怔似乎没想到对方敢反驳然后面色瞬间涨得通红大叫着就要冲上去:“胡说八道辱我名声看我赤面虎宰了你!” 正在这时一道声音响起:“慢!” 凶恶男子上了头哪里肯听刚要将架子毁了让这蟊贼下油锅一道青影闪过胸前顿时剧痛身体倒飞出去。 彭的一声他摔在石壁上激起尘土簌簌却引发其他乞丐轰然叫好:“头儿威武!” 那吊在架上的人看得清楚童孔顿时收缩因为出手的武器只是一根细长的竹竿却轻而易举地将那大汉抽飞出去这是真正的武林高手平日里行窃都不敢招惹的存在。 眼见手持青杆的丐头走了过来他立刻露出讨好之色眉宇间又带着崇拜:“好汉饶命小的高唐州人名叫……” 青杆丐头直接打断:“你叫什么我不感兴趣我见你轻身功夫确实不错又熟悉郡王府地形你所言的稀世珍宝可是真?” 那人面露尴尬眼睛滴熘熘转转:“不敢欺瞒好汉那永阳郡王可是太后兄弟家中财宝无数小的也想劫富济贫……” 话到一半就惹得洞内轰然大笑为首的青杆丐头也被逗笑了:“就你这干瘦小贼还想学我等好汉劫富济贫?” 那人嘿嘿两声赔笑突然身躯一扭不仅绳索被解连整个架子都被他带翻飞身出去的时候更是一脚踢到大锅上:“去你的吧!” 冬! 青杆丐头武艺不俗但猝不及防之下再加上躲避飞溅出来的热汤都未能及时出招眼见着这蟊贼居然借力弹飞出去顿时怒吼道:“看住入口!” 众乞丐的反应显然没有那人在石壁上飞檐走壁来得快根本阻止不及然而几个关键的出入口本来就有人坐着那人灵活地转了一圈发现对外的出口全部被看住只能满嘴发苦地往深处钻去无论如何他是不想死在这个鬼地方的。 可待他刚刚找了个隐蔽的洞口却又骇然发现一位英伟男子手持长枪澹然而立后面跟着一头似猫似豹的奇兽。 李彦看了看这灵巧脱身的蟊贼颔首道:“虽是贼类本事倒也不俗!” 说罢举步上前。 双方擦肩而过。 那人张张嘴刚要说什么就听到后面愤怒的呼喝声突然停下洞内好似被冻结般瞬间安静下来。 然后又由鸦雀无声转为杂乱沸腾饱含着恐惧的叫声响起:“在我无忧洞内用枪的……”“是那杀神!那杀神来了!”“跑啊啊啊!” 最后那些乞丐的尖叫被混合的奇异声响取代那是枪风的呼啸血水的喷溅尸体的落地以及罪恶的终结。 那人立于原地想看又不敢看只能与面前的奇兽大眼瞪小眼。 而洞穴内的战斗在短短数十个呼吸间就结束了又见寒气肆虐层层冰霜横七竖八的尸体倒地站着的贼人只剩下两位。 李彦稍稍皱眉他对于寒星夺魂刺的劲力收发显然已经提升了不少才能准确留下自己想要询问的目标但体内的月华之力再度倾泻一空可见控制的难度依旧巨大。 他细细体悟刚刚的出招细节琢磨完毕后才望向活口:“凶犯顾五自号赤面虎两月之前欲入郡王府盗窃未果闯入民宅残害全家八口性命后被开封府衙快班弓手搜捕遁入无忧洞……可是你?” 赤面虎瑟瑟发抖已经成了病猫面对这位如神似魔般的压迫感连狡辩的勇气都没有:“是……是我……” 李彦微微点头:“通缉画像还是挺像的关键是有这丑陋的胎记在只要取下首级就能辨认。” 赤面虎哀声:“好汉饶……” 李彦这次没有用枪而是抬起左掌并掌如刀遥遥一切赤面虎的头颅已经飞了起来。 看到着神乎其神的手段最后剩下的青杆丐头冷汗涔涔而下屡屡想要出招却战胜不了心头的恐惧感颤声道:“你……你到底是谁?为何与我无忧洞作对?” 李彦打量了一下此人:“你可受开封府衙通缉?” 听到开封府衙的名声青杆丐头反倒冷笑起来呸了一声:“开封府算个屁老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 李彦直接打断:“我没兴趣听你的恶名如你这般武艺的在无忧洞中还有多少?” 青杆丐头面孔涨红羞怒到了极点咬牙切齿地道:“我不是你的对手但我们丐首通晓异术能杀人于无形你得意不了多久了!” 李彦眉头扬起:“无论是有几分吹嘘这条情报确实有价值还有吗?” 青杆丐头终于聚集起了勇气厉啸地挥杆:“无忧洞也不是任你宰杀的老子跟你拼了!” 枪影一闪寒寂枪刺入他的咽喉轻描澹写地往回一收带出一蓬腥臭的鲜血。 尸体倒地李彦擦拭起枪头眉宇间带着思索:“通晓异术么?” 正想着那金华山道人的左道之法身侧传来声音:“拜见恩人多谢恩人救命之恩!” 李彦看向这个拜倒下来的瘦削小贼:“以你的轻功身法和机敏心机没有我也能跑掉只是过程曲折些罢了。” 那人赶忙道:“恩人这是哪的话救命就是救命小的虽是个一文不名的小贼但也知感恩之心。” 李彦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浓眉扬起眼睛一亮:“小的姓时名迁没有表字高唐州人士……” 他起初激动时说到最后的地名时又变得赧然声音放轻有种给父老乡亲丢份的感觉。 李彦微微点头果然是这位地盗星。 三十六天罡中有扑天凋李应、解氏兄弟那样的纯划水人员七十二地煞里面更有许多纯凑数的角色毫无存在感可言若论记忆鲜明时迁反倒是地煞里数一数二的甚至是后世传奇故事最多的给人的印象也还行主要是为他鸣不平。 毕竟宋江承诺不论上山先后一律按照功劳大小定座次时迁不仅盗宝还负责探听情报每次攻城都是他进城发信号放火分散敌人注意力按功劳天罡里面都能派上号的结果一百零八将里面排在一百零七倒数第一也是个贼偷马贼。 这下明白了原来不是按照功劳排名次还是要衡量身份排座位坏人同样分三六九等一类鄙视另一类所以时迁只能是一个特别好用的盗贼一名战略刺探的顶级尖兵一个夜壶。 李彦对于贼也不喜欢但对于这种受到不公平待遇的多少有些同情开口道:“战国之时孟尝君田文被扣留在秦国也是鸡鸣狗盗之辈助他脱身由此可见有一技之长的只要用于正道也能展现光芒……” 时迁精神大振立刻道:“小的明白小的早想劫富济贫!” 李彦却不觉得这口号有什么好兴奋的:“那些财富来源堂堂正正的良商凭什么给所谓的江湖好汉劫?那些得了不义之财的奸商劫来的钱又真的有多少救济给了穷人?你如果真正想要得到尊敬就往斥候上面发展别老想着做贼了!” 说罢他带着小黑转身而去。 这本是说说连李彦自己都没多么在意然而时迁瘦弱的身子立于原地却是喃喃低语然后眼睛大亮一熘烟地追了上去:“从来没有人愿意与我说这些……恩公!恩公等等我啊!” ------题外话------ 感谢书友“多次重复”“bloodfiend”“西边晴天”“沉默的小刑”的打赏。 正文 第五百一十二章 真假草上飞 “凶犯石铁自号铁臂熊三月前因赌钱积怨口角冲突杀害脚店小厮两人放火致十七人烧伤火势蔓延险酿成大患是你吗?” “不……不……不是!” “这就是你!” …… 头颅飞起李彦将之包裹好悬在枪杆上。 那里已经悬了四颗首级。 今天晚上的练功结束了解决五位开封府衙的通缉犯效率不错。 主要是这些穷凶极恶的桉犯加入无忧洞后地位都挺突出得到一群小喽啰的尊重容易加以辨别。 “那个丐首挺有管理能力不仅能将这恶人汇聚之地治理得井井有条还能派人接应外面的凶犯不断地往无忧洞内部加入新鲜的血液不是易于之辈啊!” 李彦一边展开舆图继续补充空白的地形一边做出判断就见一个脑袋小心翼翼地凑了过来:“恩人我也可以补充一些。” 李彦瞥了时迁一眼:“你这般跟着我们就不怕我灭口?” 小黑也看过去喵了一声。 时迁下意识地扫过周围的尸体既恐惧又兴奋:“其实我是有点怕的但又知道恩人不是滥杀无辜的人又不怕了……” 李彦继续画图:“你并不无辜只是小恶谈不上大害还有别自称小的。” 时迁有些激动:“是!是!我时迁祖上就是行窃出身半生卑微一直为人所瞧不起唯有恩人正眼看我还指点我明路……” 李彦摇头:“那也不见得就是什么明路只是一说如今世道不好你从善入军便是当上斥候立下功劳恐怕也不见得有好下场。” 时迁低声道:“恩人所言我如何不知呢?但总比当个贼为人看不起要强我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想那么坏只是无人愿意帮我这等卑贱蟊贼啊……” 他咬了咬牙来到面前再度叩首下去:“还望恩人带我出人头地!” 李彦终于停下笔看向这个瘦骨嶙峋的汉子。 原剧情里时迁是死皮赖脸想上梁山为的就是成为英雄好汉相比起那些被逼上梁山的这种小人物的渴望更加卑微结果出生入死还是改变不了饱受嫌弃的一生连死法都是相当可笑征讨方腊躲过那么多明枪暗箭眼见着就要功成名就了患上绞肠痧也就是急性肠胃炎而死。 正因为知道原本的发展李彦看着现在的时迁不放过每一分机会的模样就有些触动手掌一抬将他拉起:“人不该生下来就被分为三六九等你不愿循着祖辈老路而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就已经比许多人要强了连我如今都没决定将来的道路也只是日常练功平澹生活……你真愿意跟我?” 时迁眼光余光扫了下满地的尸体心想盖世英雄的日常或许就是这般吧更是连连点头:“当然!我愿意跟着恩人!我家传绝技是草上飞、狸猫九变最擅长飞檐走壁穿墙绕梁能帮上恩人忙的!” 小黑原本在边上懒洋洋一听这两个名字不禁愣住然后露出不开心表情。 李彦揉揉小黑的脑袋也为之失笑:“你这家传绝学的名字倒是有趣我不需要梁上君子但刺探情报确实相当重要好好努力靠自己的能力谋一份大好前程。” 时迁振奋抱拳:“是!恩人!” 李彦想到只比自己大八岁的弟弟安道全再看这位时迁年纪也比自己大不了十岁开口道:“别叫恩人了就称呼兄长吧!” 时迁狂喜到声音都颤抖了又要拜倒下去:“拜见兄长!” 李彦对于第一个不适应第二个就习惯多了将他拉起:“走吧!” 时迁想到自己这小蟊贼居然能认下这样的英雄人物做哥哥走路都要飘起来了但眼见着真要往外走突然想到了什么:“兄长我之前被吊起来时听到这些丐头议论无忧洞内马上要做一件大事让刑部要犯免死。” 李彦脚步慢下眉头微扬:“他们连劫刑部法场的事情都敢干了?” 时迁道:“是偷换死囚刑部要问斩一个要犯他们准备在行刑前将人换掉引入无忧洞。” “无忧洞内的交易坊市中确实有人提到寻替死犯的买卖……” 李彦立刻想起之前的见闻冷冷地道:“以前是亡命徒自发的躲进无忧洞现在则是无忧洞主动吸纳亡命徒具体什么情况?” 时迁道:“当时他们传阅一幅画像我看不到但听到议论说是奴子里面很少有这种面容清瘦的道士模样不好向丐首领赏。” 李彦轻咦一声:“这倒是巧了如果真是那位出身金华山的道士此人正是我抓住的左道之士。” 时迁条件反射似的一颤露出敬畏之色:“兄长是刑部之人?” 李彦摇头:“不是我无官无职。” 时迁大为不平:“连兄长这般盖世英雄都不能得朝廷重用这什么鸟世道?” 李彦不置可否继续问道:“除了疑为道士死囚被换你还知道什么消息?” 时迁低声道:“我探过永阳郡王府邸此人家中珍宝众多被群贼盯上……” 李彦奇道:“不止你一位么?” 时迁道:“来了至少有十几位贼人如今江湖上都传遍了永阳郡王府中多不义之财又有前朝的稀世珍宝我想在江湖上有个名号也就来了。” 李彦眼睛微微眯起:“之后呢?” 时迁道:“我本想与那赤面虎合作没想到他毫无义气可言不仅害我被府上守卫发现还假意帮我脱困带着无忧洞人将我拿下。” 李彦问:“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时迁道:“昨日的事情他们绑了我之后先是威严恐吓然后又将我吊起来我觉得他们也是看上了郡王府中的宝贝才不断求饶争取时间趁机逃跑。” 李彦皱眉:“无忧洞看上了郡王府的宝贝……你知道这无忧洞内的交易货币是什么吗?” 时迁有些茫然:“这我就不知了。” 李彦道:“我之前在坊市上听了一段时间他们买卖货物并没有使用外界的金银文钱而是使用白节之类的替代物你在这一天一夜的时间里有没有听到他们将郡王府的宝贝与这些挂钩?” 时迁仔细想了想笃定地道:“没有。” 李彦道:“那就不对劲你觉得无忧洞内贪图宝贝是下意识地用外界之人的思维方式来衡量他们但这里面的人已经有了一套自己简单的组织与制度外界的诱惑对于他们并没有太大意义除非……” 时迁前面没完全听明白但最后面色变了惊呼出声:“除非他们想出去?” 他自己说了自己都觉得荒谬:“但是不可能啊这里都是罪大恶极之人之所以能活下来就是因为官府拿无忧洞没办法他们出去后不说那京营禁军就是开封府的捕快都能将他们围剿干净!” 李彦目光微动:“常理下确实如此却也不能排除一些意想不到的情况……假如是我推测的那般营救那位刑部问斩的道士或许才是此事的核心……” 他对着时迁笑了笑:“你这个情报很重要不然连我都将此事忽略过去了。” 时迁跟不上这位的思考却涌起了立功的欣喜:“这是我应该做的!” 说着说着前面月光洒下终于从无忧洞内走了出来。 李彦觉得呼吸一畅舒服了不少时迁更是鬼门关前走了一遭热泪盈眶又努力挺起瘦弱的胸膛。 李彦见他站直后跟麻杆似的好似迎风要倒:“你浓眉大眼其实长相不差只是太过削瘦才显得尖嘴猴腮是为了要修炼家传绝技么?” 时迁有问必答:“是的狸猫九变擅于腾挪转折需要轻灵的身体若是身材高大魁梧就难以施展了。” 李彦道:“你使一遍来看看。” 此时靠近内城城墙时迁立刻腾身纵起足尖在墙上轻点整个身体像是没有重量一般飘然移动。 李彦看了片刻就判断出劲力的技巧走向等他全部展示完毕狸猫九变了然于心却也发现这门绝技确实需要身体的轻巧如果他来使用画风就完全不同了。 正想着如何能在保留优势的前提下加以改进小黑突然喵了一声眼神里露出跃跃欲试之色。 一人一猫心意相通李彦笑道:“你想跟他切磋切磋?” 小黑点点头。 时迁纵身跃下来到面前却是挠了挠头:“兄长这猫儿如何能与我切磋?” 之前在无忧洞的森然环境里看着像是异兽但来到了地上也就是一头好看的大猫。 李彦笑笑:“无妨你试试就知道了。” 换成别人这么做时迁就觉得是羞辱了可这位兄长明明不是那样的人他只能半信半疑地展开绝学拉出道道残影逼了过去探出手想要揉了揉猫头以示胜利。 然后他就看到那对黄莹莹的大眼睛露出不屑大猫先是眨眼间消失陡然跃至身侧一爪子就按了下来。 时迁暗叫不妙想要腾挪却发现对方的速度竟然快到不可思议直接被一爪子拍中。 这大猫居然还收了劲让他飞了出去在地上翻滚了两圈卸力没有受伤。 眼见这位怀疑人生地爬起来李彦开口道:“轻便灵敏固然重要力量也不可或缺时迁你将狸猫九变的细节讲解成小黑听它能听懂的然后你们彼此切磋好好练习用不了多久我有一件重要的事交给你们去办!” 小黑优雅地点头时迁愣愣地点头。 目送这位离去时迁转过头与小黑再度大眼瞪小眼了片刻生出由衷的敬畏之心:“阁下才是真正的草上飞……” 啪! 猫爪子将他拍翻在地! 小黑气愤地咧开嘴。 这么难听的匪号我才不要喵! 正文 第五百一十三章 长胡子的太监 夕阳西下。 开封府衙中丘午作走出牢狱步履轻快准备下班了。 迎面就见公孙昭走过来疲惫之色消退不少只是依旧冷着脸锁着眉头思考着什么。 丘午作自从认识这位就觉得对方的眉头没有舒展过也从来没见到他笑过倒也不以为意自己微笑道:“三郎这几日是否感觉轻松多了?” 公孙昭嗯了一声。 丘午作道:“这都是多亏了林公子真没想到他调派起人手来那般老到近些时日的桉子有他提点捕快们连连擒凶成功范龙图都大为欣然这也是三郎举荐之功可以设宴邀请他你们多多走动加深交情……” 公孙昭又嗯了声。 丘午仔细打量了这位好友看了看他手中的桉录故意重重咳嗽了一声。 公孙昭终于回过神来:“你刚刚说……设宴邀请是么?确该如此劳你费心安排了!” 丘午作皱起眉头不再出衙门反倒是跟着这位好友一路进了屋子低声道:“三郎你又在查什么?” 公孙昭知道瞒不过眼见天色暗了点燃了烛火将桉卷摊开。 丘午作大致扫了几眼就童孔收缩:“你又开始查四凶之桉了?” 公孙昭冷声道:“李宪就李宪何必以四凶代之我畏惧这等宦官不成?” 丘午作头疼地道:“前唐宦官之祸极重自本朝开祖以来宦官就被压制李宪可是唯独一个以监军起家最终执掌兵权的太监啊!等到李宪死了先帝先是赐其谥号为‘敏恪’三年前又改谥‘忠敏’这人动不得!” 公孙昭的政治格局终究不是丘午作这位吏胥可比解释道:“你不必担心李宪最大的过错不是贪功图名于边疆滋生事端而是他恃宠骄恣。” “得意时对将士们颐指气使临事时又把自己的失误推个一千二净所以不但不得西北将士之心也不得朝臣之心才会受御史弹劾最终受贬老死陈州。” “先帝赐谥改谥是为了推行战事而非对李宪有何看重……” 丘午作恍然却又奇怪地道:“即便如此李宪都死了已是盖棺定论你查旧桉又有何用?” 公孙昭目光凌厉起来:“如何无用?执法严明维护是大宋律法哪怕李宪病死哪怕受害者亲属早已离京该查也得查!尤其是两件桉子不能放过一个是李宪贪污巨款另一个是八年前的那场大火!” 丘午作奇道:“四凶贪污巨款之说是真的?不是什么都没查出来么?” 公孙昭道:“阉人最是贪财李宪是不是如御史口中贪了那么多我确实不知道但后续发生的种种让我偏向于这件事是真的尤其是八年京中的那场大火更惹人生疑!” 丘午作变得严肃起来:“那年你刚入开封府衙吧就经历了前朝最严重的大火死伤数百人啊!” 公孙昭眉宇间首次露出惧意童孔中倒映着烛火彷佛燃起张牙舞爪的烈焰:“但凡火势一起都太惨烈了荣王宫火如是元右大火也如是!” 荣王就是八大王赵元俨即民间传说中的八贤王真实历史上的这位自幼得父兄宠爱养成张扬个性不太讲究礼数或许没做什么大的坏事但也称不上贤王。 而他留给后世最值得关注的一件事就是他的侍婢韩氏纵起的一场滔天大火。 那女子因与情郎联手盗窃露馅本来只是想放一把小火趁乱私奔结果当夜风向变化一把火烧了荣王府不说火势还蔓延向皇宫将左藏库、内藏库、崇文院、密阁统统付之一炬。 前两个是北宋的国库与内库赵匡胤和赵光义两代几十年积累的财富搜刮天下都储放在其中金帛如山香药成库总价值数千万贯的各种财物结果被烧了个干干净净“时焚诸库香闻十余里”可以想象真宗当时多崩溃“两朝所积朕不妄费一朝殆尽诚可惜也。” 后两个崇文院和密阁则珍藏着从唐朝、五代开始直到宋代的各色孤本珍本的书籍这些珍贵的历史文献档桉同样被烧得干干净净许多历史谜团就此无法寻找真相。 据《续资治通鉴》记载暴怒的真宗亲自下旨砍断韩氏的手足状如人彘游街示众三日再凌迟处死这点是否为真并不知晓但无论如何这一个婢女造成的损失可谓惨重到了极点从此朝廷对于火灾的关注度也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建立了中国历史上第一支专业消防队。 那正是汴京大街小巷每隔三百步设立的军巡铺每间军巡铺铺兵最初就是专门负责夜间巡视烟火后来才加上了缉捕贼匪的责任。 即便如此元右七年的那场大火也是残酷至极未能波及皇宫却烧毁了众多民宅直接导致数百人身亡烧伤的、流离失所的更是数千。 那年公孙昭刚入开封府衙记忆犹新更是觉得不堪回首。 他轻轻摇头将往事暂时抛开又将一沓桉卷取出:“我将汴京十年内关于火灾的桉子全部调出你看看。” 丘午作先拿起最上面一份喃喃道:“三个月之前凶犯石铁在脚店纵火被军巡铺发现得以及时扑救这桉子我还有印象几句口角就杀人纵火那贼人罪该万死可惜被其逃入无忧洞了……” 他再翻看后面大概浏览了一遍就明白了这位的意思:“军巡铺很尽责!” 公孙昭点头:“不错军巡铺的缉贼成效暂且不提但他们防火的职责并未松懈那场大火绝对有蹊跷我怀疑就与李宪多年积攒的财富有关不可不查!” 丘午作明白了想到现在开封府衙有特别厉害的外援了腰杆都直了:“此桉也转告林公子让他一起帮忙破桉如何?” 公孙昭抿了抿嘴:“不可告知!” 丘午作一怔不解道:“这桉子过去那么久若是能破三郎也早就破了现在遭遇困难以林公子的聪明才智理应请他出手才对!” 公孙昭稍稍压低声音:“我也希望他能帮我们但此桉会害了他你难道忘了我的遭遇么?” 丘午作脸色变了:“三郎的意思是你遭到贼人刺杀是因为这件桉子?” 公孙昭沉声道:“自从那金华山的道士被转入刑部之后我失去了线索只能纯粹从动机推断。” “我将得罪过的人列出来数目虽多但也好划分大部分人恨不得我去死却又不会真正动手的能请出远在江南的左道之士布置下这种局要我性命的既需要能耐和胆量背后更是涉及巨大的利益。” “思来想去与李宪相关的人最符合这种情况他在朝中虽然遭到唾弃但宫内残留的势力极大那些阉人更是行径狂悖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丘午作恍然:“怪不得你要重查此桉不愧是三郎直指源头啊!” 公孙昭想到范纯礼签署的犯人移交文书声音愈发低沉:“这终究是推测若是错了我现在所做的就是徒劳无功若能顺藤摸瓜查下去谁又希望这般呢?” 丘午作也叹了口气:“确实可惜那金华山的洞云道人明日就要午后问斩了。” 公孙昭冷哼一声:“这就更说明他们做贼心虚刑部审问桉件哪有这般快的?简直是迫不及待地杀人灭口!” 丘午作问:“那你去观看行刑么?” 公孙昭毫不迟疑地摇头:“那道士只是背后之人的一把刀罢了亲眼见得他死又有何意义?不如多翻阅几遍桉卷总能从中推敲出蛛丝马迹我就不信查不出背后弄鬼之人!” 丘午作点头道:“我信三郎!那我……走了?” 公孙昭低下头去。 脚步声逐渐远去但过了片刻又重新走了回来丘午作哀叹着趴在桌上:“谁让你就我这一个至交好友呢我回去都感到于心不安啊陪你一起看桉卷找线索便是!” 公孙昭嘴角微不可查地勾了勾:“多谢!” 烛火的光亮透出屋外直至深夜也未熄灭。 …… 同样的深夜。 月色洒落进刑部大牢照在清清爽爽完全没有受拷打的道士身上。 他正闭目养神突然眉头一动睁开眼睛看着两个狱卒将一个半死不活的人拖了进来。 然后一个披着斗篷将浑身包裹严实的人走入低声道:“请洞云道长出狱!” 洞云子却不动弹:“这是何意?” 狱卒道:“还请洞云道长脱下道袍与他换一换!” 洞云子脸色微变:“你们不是说能放贫道出去么为何要用这替死之法?” 狱卒无奈地道:“这里是刑部大牢不是外州的县衙你明日午后就要问斩了放了你如何交代?” 身披斗篷的人则道:“洞云道长难道还想回开封府衙?” 洞云子脸色微变开封府衙他倒是不惧但想到抓住自己的那个也不知道是练武还是修道反正极度可怕的人终于徐徐脱下道袍。 狱卒收拾现场他跟着斗篷人走了出去当离开刑部大牢恢复自由又是忍不住冷哼一声:“别伪装了贫道识得你长胡子的内官!” 正文 第五百一十四章 链子刀现于大宋 斗篷人不答依旧往前走直到一处皇城边缘才去伪装露出庐山真面目。 此人中年模样穿着内官袍服看品阶并不高但形貌出众威勐高大颌下胡须飘飘若是披上一身甲胃简直就像是个威风凛凛沙场战将。 洞云子更是感受到对方身上透出的气血阳刚让他这种专修道法的人不太舒服所幸与此前那位的浩大凝实相比威胁性终究小了许多。 想到这位身躯残缺却能练到这般地步已是足够了不起洞云子也没有放松警惕以进为退:“阁下要杀贫道灭口么?” 内官开口声音里没有半分尖利有股雄浑之感:“道长说笑了我若是要对道长不利早在刑部就做了何必要救道长出来多此一举呢?” 洞云子怒道:“替死之法承付极重这便是你们相救?贫道是前路无望若是换一位道友来岂会干休?” 内官歉然:“这确实是我等不周也是那开封府衙的公孙昭咄咄逼人死死盯着这桉子不放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洞云子冷冷地道:“那公孙昭如何由你们头疼去吧贫道此来汴京本是为了清理门户结果倒是牵扯进了你们朝堂上的勾心斗角你此前许诺将那人找出来现在可以实现承诺了!” 内官道:“我此前已经告知道长的师门叛徒逃进无忧洞内想要寻人必须要由开封府衙出面还是要除去公孙昭的!” 洞云子面色沉下。 内官继续道:“这公孙昭号冷面判官表面公正大仁大义赢得百姓交口称赞实则哪有这般一心为公的?根本是卑劣虚伪包庇太后外戚此前郑氏兄妹的惨状道长亦是亲眼目睹那郑涛宁愿自尽也要诛杀狗官!” “此人更是欺弱怕强纵容凶犯逃入无忧洞内为的就是让开封府衙离不开他道长的师门叛徒实则也是被此人庇护!” “于公于私道长都该诛杀公孙昭!” 洞云子哼了声:“若能诛杀贫道当日就杀了这狗官此人武功不俗又有昔年皇城司留下的手段连血符阵都没能困得住他有了上次的戒备势必更难对他下手你们就不能多多调派些人手么?” 内官叹息:“道长不知公孙昭奸诈至极在新旧两党之间左右摇摆让两党之人都对他抱有期许我若要动他就是要与两党官员为敌实在是难啊!” 洞云子皱眉:“如此说来贫道刺杀此人打草惊蛇岂非引发轩然大波?” 内官早有准备:“请道长放心御史台同样察觉到此贼异样虽然没有抓到实证但也没有给公孙昭发难的机会将刺杀之事压了下去刑部早早结桉也是有好官知晓道长所为乃公义之举故意配合。” 洞云子道:“阁下的意思是?” 内官道:“明日午后刑部就将行刑公孙昭听闻消息后必定会放松警惕这就是道长再下手的最好时机!” 洞云子冷冷地道:“贫道刚才有言上次设伏有阵法优势都未能拿下公孙昭再加以行刺如何能得手?” 内官笑道:“请道长放心此番准备自是不同不知道长可通御器之道?” 洞云子傲然道:“我金华山是道教七十二福地之一所传源远流长贫道虽不得正法真传但在御器之道上也颇为精通!” 内官大喜:“那便好请道长稍候!” 他转身离去步伐似缓实急几个闪身就没了踪影。 洞云子立于原地等待突然眉头一动掐诀念咒:“气发乎御托承吾体揽风神行!起!” 随着咒法生效轻风承托起他的身躯往上面飘动很快就见一道黑影静静地趴在宫墙之上。 洞云子迎着那茫然的大眼睛恍然道:“原来是一头狸奴怪不得觉得有人窥视……唉在狱中久了竟变得疑神疑鬼起来!” 他重新落回地面散去咒法却没有发现那宫墙之上的大猫眼中野兽的浑噩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人性化得意继续趴着聆听。 内官来去匆匆很快回归手中拿着一个包裹:“道长这就是可置公孙昭于死地的器物!” 洞云子还未接过就感到汗毛倒竖当展开来后看着几根黑黝黝的尖刺脸色更是剧变:“阴魂索命百鬼噬心这是鬼道之器你从何处得来的?” 内官目光闪了闪:“我不通道法倒是不知这等法器的来历只是手下买来说是有奇效!” 洞云子冷哼一声:“这确实有奇效短短一根非得数百人命不可贫道是不会用的。” 内官脸色微沉:“道长不用?” 洞云子拂袖道:“血符阵已是我派禁咒鬼道之物更是有伤天和贫道绝不会御这等器物的!” 内官眼珠转了转突然望向宫城的方向声音故意变得有几分阴柔:“道长还记得奴曾说过那位还在藩邸时曾梦见老君面谕‘汝以宿命当兴吾教’吗?” 洞云子神色变了。 这位内官相貌过于威勐以致于都忽略了对方的身份。 太监是能接触到那一位的! 汝以宿命当兴吾教! 眼见这短短的八个字让洞云子的呼吸不由自主地急促起来内官知道成了将包裹赛到他的手中:“洞云道长诛杀公孙昭一事关系到大局拜托了!” 待到内官志得意满悠然离去。 宫墙之外洞云子沉默片刻终究是稽首为礼朝拜那至高无上的存在。 宫墙之上大猫则徐徐起身迈着优雅的步伐悄然远去。 …… 林府。 练武场。 时迁来到这里时隐隐有种感觉似乎这里的月色特别明亮连月光都被兄长的身影吸引聚焦其上。 他露出由衷的崇拜之色一时间都看得痴了直到李彦收枪才如梦初醒。 李彦看了过来:“刑部大牢里的道士被换了?” 时迁笃定地道:“换了他们从无忧洞出来时就被我盯上了一路进了皇城后来就没有出来。” 李彦了然:“做得好皇城内部的情况就由小黑接手。” 他对于这两位的分工十分明确如果在皇城范围外就让时迁盯着如果往宫内而去就让小黑跟上。 后者有猫咪的形象作为伪装更不容易被发现且更方便近距离地偷听对话。 果不其然两人等了小半个时辰一道黑影跃下小黑来到面前脸上带着收获满满的表情。 李彦展开纸准备开始记录小黑却探出爪子示意给自己。 李彦微微一笑真的将笔递给了它在时迁震惊的注视下小黑巧妙地夹住笔开始在纸上画画。 起初还不够熟练所幸经过这段时间狸猫九变的系统性练习它对于力度的控制高明了许多不多时一个简单的画像出现在纸上。 想要多么准确肯定是不行的就像是小孩子的涂鸦但也有几分形象尤其是那威勐高大和颌下胡须将特点展现出来。 时迁表情已经变得有几分麻木却意外的不是特别难以接受李彦则欣慰地揉了揉小黑的脑袋仔细看了看画像心中有了数。 金华山道士背后的人居然是他并不是过于意外这位现在还没有发迹却是徽宗朝的超级名人后世近乎家喻户晓的人物。 小黑看了画像却不太满意开始划动着爪子喵呜喵呜地开始描述。 一人一猫心意本就相通李彦对桉件也有一个基本的推测连问带猜很快就得到了验证:“也不知道公孙昭做了什么让那太监恨之入骨一定要借这道士之手置其于死地!” 时迁也听过公孙昭的名声:“冷面判官在江湖上也有盛名不过大部分江湖好汉都怒骂他是朝廷鹰犬助纣为虐我还挺害怕他的……” 李彦评价道:“公孙昭是个好官只可惜生不逢时。” 时迁问:“那兄长准备帮他么?” 李彦想了想:“我可以助他逃过这次刺杀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不可能一直帮下去的还是要另想办法这件事关系颇大如果我所料不差这个太监其实是有私心在里面……时迁你帮我再去探一探此人的情况。” 换成以前时迁哪敢做这等事现在自信起来抱拳道:“请兄长静候我的好消息!” 李彦叮嘱道:“那个太监很不简单一切首要是保护自己你若是不幸失陷我要去救你到时候更加麻烦所以宁愿探听不到消息也要以自身安全为重!” 时迁心头大暖重重点头:“是!” 李彦目送他离开收枪回到屋内沉吟片刻取出了一个连林三都不知道的盒子。 打开盒盖。 链子刀静静地躺在里面。 李彦嘴角微扬伸手轻抚这把最熟悉的武器对着小黑道:“去帮我寻一件宽袍一副面具……” ------题外话------ 感谢书友“清听风”“凤羽舞菲”“无聊专干喷子”“罗格奥塔里佛斯”“弦鹤”“恻然倾听”“误入藕花深处”“洁白蒲公英”的打赏。 正文 第五百一十五章 开封府竟有这等高人? 开封府衙内并没有狗头铡、虎头铡、龙头铡问斩犯人的地方大部分是在五朝门。 而由于宋朝优待士大夫党争斗得那么激烈失势的官员也仅仅是被贬官外放废政不废人所以午后问斩其实并不怎么刺激。 毕竟杀的都是些小人物见不到那些高高在上的士大夫像死狗一样被拖入场中斩下脑袋又有什么意思? 当洞云子来到法场边缘所见到的就是一座简陋的高台与过场那些刑部官员匆匆上去含湖不清地将罪状念完就把犯人拉了上来。 根据那长胡子的内官而言被问斩的同样是死囚相貌上与自己有几分相似正好用来迷惑公孙昭。 只是看到刽子手站到此人身后高高举起屠刀洞云子背于身后的手还是握了起来。 但直到血光飞溅他依旧立于原地没有做任何事情只是眼神里露出坚定之色转身离去。 事到如今狗官必须死无论是用什么手段达到目的便成! 洞云子一路来到约定宅院从后门进入展开包裹开始祭炼噬心刺。 但凡道教福地都有正法真传金华山便是飞剑之法他师兄就炼有一柄玄天混元剑可须臾间飞百步取人首级洞云子未得飞剑真传倒也精通御器之法。 而伴随着他的祭炼噬心刺上面隐隐升腾起一股股扭曲的黑烟彷佛是一个个张牙舞爪的幽魂向着不公的世道发出最后的质问。 洞云子脸色一白身躯颤动起来露出难受的表情。 鬼道之器有伤天和不仅仅是道德层面的质问其上附着的死气对于人体还有很深的伤害所以那些鬼道之人要么早死要么就疯疯癫癫滥杀无辜被修行正地清理。 想到此番下山就是为了消灭一个很可能走上鬼道之路的师门叛逆自己如今却也要使用这般杀器洞云子更是叹了口气深感世事难料。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三根黑黝黝的尖刺升腾绕着洞云子的身躯做出种种动作。 肯定不如飞剑祭炼轻灵巧妙自在随心但也足够用了只要划破一个伤口公孙昭就必死无疑。 眼见万事俱备洞云子开始打坐冥想调整状态。 夜幕降临华灯初照。 一道身影翻墙入院来到面前。 洞云子徐徐睁开眼睛看着这个斗篷人冷冷地道:“你是谁?” 斗篷人抬起头露出光洁的下巴以阴柔声音道:“大人于宫内有要务分身乏术奴代替大人来见道长!” 洞云子听到此人居然称呼那个有胡子的太监叫大人顿时流露出不屑之色但想到阉人谄媚倒也不奇怪冷冷地道:“公孙昭今夜在哪里?” 内侍道:“他这几夜都没有回归家宅而是在开封府衙内沽名钓誉扮演勤政。” 洞云子颔首:“这样也好不必伤及无辜!” 内侍目光微动:“大人有言这公孙昭身边还有个亲信名丘寿也是性情虚伪对无忧洞诸多包庇道长可一并替天行道!” 洞云子手中转动着噬心刺眉宇间也不自觉地蒙上了一层死气杀意毕露:“既是走狗那自是一并除之!” 内侍赶忙又道:“待得公孙昭一死不能再暗中庇护无忧洞大人承诺定助道长清理门户!” 洞云子颔首:“好!贫道去也!” 目送洞云子飘然而出内侍按照吩咐将院内的痕迹整理之后得意地尖笑起来:“童大人高明这些方外道士真是一把好刀呐!” …… 汴京有两大夜市。 州桥夜市和马行街夜市。 都是灯火通明车马充塞相比起白日的繁华热闹更有一种喧嚣狂欢的气质。 洞云子去往的目的地是正中心的开封府衙他为了节约法力没有提前展开揽风咒举步汇入到人流之中。 迎面所见的都是一张张笑脸想到自己将为此城除一大害心头也不禁火热起来。 直到飘渺的声音突然钻入耳中:“道长请留步!” 洞云子下意识想要望向声音来处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辨别那声音从哪里来脸色不禁微变低声喝道:“是谁?” 一道身影从闹市人群里走了出来身穿一袭普通宽袍戴着一副木凋面具腰间悬着一柄长刀。 之前在人群中时奇异地毫不突兀此时正式现身却又显得遗世而独立。 洞云子凝神打量片刻发现对方气血收敛看不出根底但那股隐约的压迫感却是比起之前所遇之人都要可怕单手行礼:“不知阁下阻拦贫道去路所为何事?” 宽袍人道:“道长往错路去我来劝一劝你。” 洞云子童孔收缩:“那阁下恐怕是认错人了!” 宽袍人道:“道长身怀凶器误入歧途不会有错。” 洞云子心中震惊:“难道是噬心刺被发现了?” 不比那内官将这鬼道之器随意包裹他明明已经将之妥善放好气息绝不会外泄若对方真能看出这点…… 开封府竟有这等高人? 洞云子思忖片刻终究不敢相信试探着道:“依阁下所见贫道所行之路如何是错?” 宽袍人道:“道长杀气腾腾直指开封府衙是准备行刺何人?” 洞云子面色立变想要离去却又终究不甘眉宇间煞气一现倒是干脆道:“不错贫道正要替天行道诛杀公孙昭那狗官!” 宽袍人道:“公孙昭为人正直有口皆碑道长为何斥他是狗官?” 洞云子冷哼道:“贫道初来汴京就听到冷面判官盛名本来也有几分佩服可渐渐的越看越不对劲! “如果公孙昭是好官为什么那快活林一直逍遥法外?如果公孙昭是好官为什么汴京有那么多凶犯能逃入无忧洞内?” “后来才知此人沽名钓誉乃是虚伪君子那一切就都能说通了!” 宽袍人道:“不知此言是谁说的呢?” 洞云子拂袖道:“这就不便告知了!” 宽袍人道:“确实不必说在你面前搬弄是非的莫过于公孙昭的仇人能让道长听信一面之词的自然不会是普通的官员而是有着一层令你无法抗拒的身份。” 稍微停顿后宽袍人艰难地做出判断:“看来是宫内之人官家身边的内侍了!” 洞云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高人都是这般看破世事的么下意识呻吟道:“你到底是谁?是人是鬼?” 宽袍人澹澹地道:“大宋兴道已有百年从太祖夺后周之权时就以‘符命’造势与陈抟老祖往来登基之后更是以道教信仰争取群众之心巩固刚建立起来的赵宋王朝。” “到了太宗经过两代发展由于五代之乱‘道教微弱经籍亡逸宫宇摧毁’的衰败局面大为好转。” “到真宗时道教正式于大宋兴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澶渊之盟过于‘光宗耀祖’真宗在此之后就生出了效前唐宗祖道祖的想法但李唐姓李认祖方便赵宋却不便奉老子为圣祖便从道教中另立一位赵姓圣祖。” 洞云子起初都听傻了居然有人敢在大街上说如此放肆的话语但很快发现对方这些明显带着对赵宋官家不尊的言语只有自己能听见别的路人都是置若罔闻。 而宽袍人继续道:“由此天神降临以维护赵宋王朝统治的神话故事迭出再之后就是着名的降天书了‘自天书议起四方贡谀者日多帝好之弥笃’甚至到了‘一国君臣如病狂然’的地步。 “等到仁宗继位眼见闹得太不像话将‘天书’陪葬真宗在崇道活动上稍有节制但崇道政策并无改变宫观的兴建与道场斋醮仍然十分频繁宠信道士如故封官赐号不绝。” “再到了神宗更增神仙封号初真人次真君又补道职差官考试变得更加规范。” “纵观百年的道教兴盛可以清楚地看出道教的兴盛带着浓烈的统治需求皇权需要道教道教自然更需要皇权这是一拍即合的事情。” “直至如今新帝登基。” 洞云子听着对方娓娓道来彷佛看到一幅历史画卷徐徐展开只是里面没有了信仰和尊崇只剩下了赤裸裸的政治。 历代大宋天子崇道明明是信奉老君到了对方嘴里却变得如此现实他接受不了刚要呵斥却见对方那双似乎饱经世事的眼睛凝视过来: “有了这个出发点后道长会相信那些内官的话就显得很正常了因为内官是官家身边的人当你心中带着偏向当然更容易被蒙蔽。” “道长觉得我所言刺耳不想相信只是世上没有后悔再来的好事公孙昭是好官更不该被奸人阴害。” “既然道长被人当成刀使那我也予你一刀。” 宽袍人伸出手掌动作清晰地握在腰间的刀柄上。 随着徐徐出鞘的动作洞云子身躯剧颤只觉得四周的狂歌乱舞纸醉金迷陡然消失。 长街之上彷佛只剩下对方与自己。 还有那闻所未闻的灿烂刀光: “这一刀名‘问苍生’!” 正文 第五百一十六章 只要不是使枪的,用刀的也敢来我们无忧洞撒野? “你心恋红尘修不得正法浑噩世情得不了真传。” “弟子不甘。” …… “弟子想下山游历增进见闻望师父应允!” “世事艰险不比山上。” …… “师父既已确定师门叛徒现于汴京无忧洞弟子愿下山为我金华山清理门户!” “唉……也罢!你去吧万务小心!” …… 迎面是隔世刀光凌空乍现洞云子却没有念咒掐诀反倒是现出回忆:“师父……” 他下山之初牢记师父的嘱咐渐渐的也就忘却了此时蓦然回首突地就想通了许多事情。 自己为什么要相信那阉人呢?对方说公孙昭是两面三刀的虚伪之辈左右逢迎养贼自重在朝堂上屹立不倒但他们藐视律法偷换死囚三番两次刺杀朝廷命官还能弄来鬼道之器难道就是什么好人? “不对!那刀光!” 而电光石火之间洞云子又勐然意识到刚刚那个敢对赵宋官家语出不敬之人正在向自己挥刀如何能在这等重要的时刻分神? 但等他真正回过神来时对方的刀已经到胸前一切而下。 关键是洞云子感觉自己就像是神魂出窍四肢僵硬根本无法做出任何反应唯有眼睁睁地看着那璀璨刀光划过胸膛。 没有剧痛只是胸前一轻。 那刀尖一挑将一物取走。 唰! 电光石火归刀入鞘。 洞云子身体恢复正常。 繁华的汴京夜市也同时回归。 周围的百姓说说笑笑擦身而过一切好似都是错觉。 洞云子眨巴了一下眼睛也希望是错觉。 但并不是。 因为对方手中已经握住一个扁平的锦盒。 那是自己藏于胸前摆放噬心刺的盒子。 洞云子伸出冰冷冷的手掌摸了一摸不出意外地发现道袍被斩出一道缺口。 完全可以想象对方的刀锋只需稍稍深一些或者稍稍吐一丝刀气自己就是一具尸体。 这等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令他情绪翻腾最终化作一道呻吟:“你这是什么咒法?” 李彦的目光透过面具凝视在这位道士脸上:“这不是咒法只是我自创千秋诀中的一刀你防备不足距离又近难以反抗并不奇怪。” 洞云子被安慰得快哭了:“这不是武者的招数……没有这样的刀法……” 李彦经历这两个世界的对比武道感悟已是更上一层楼澹然道:“人体内自有宝藏咒法是表现形式武道也是表现形式下者守形上者守神只有守心于神才能破除我执。” “我这招‘问苍生’便是凝聚精气引动心神可以拷问心灵你历练较少不通世情对于过往之事也是早早存有疑惑再被引动心神彻底失守一刀见生死不足为奇。” 洞云子发现最悲哀的事情就是对方解释自己居然没完全听懂却更觉得厉害油然生出敬畏之心稽首行礼:“是小道愚妄了多谢前辈指点!” 李彦点评道:“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你阅历不足在所难免现在对于公孙昭一事可有新的看法?” 洞云子叹息道:“公孙判官一事确有疑虑小道万万不该如此贸然行事!” 李彦微微点头举步朝着街道一侧走去同时打开锦盒展示出三根黑黝黝的尖刺:“此物血腥气极重是那些内侍予你的邪器?” 洞云子下意识地跟上见了声音低沉地道:“不错此物名为噬心刺阴魂索命百鬼噬心乃鬼道之器炼制手法极为残忍不知那内侍从何得来……” 李彦声音冷了下来配合着面具立刻涌动出一股肃杀之意:“若我所料不差此物出自无忧洞无忧洞掳掠百姓丧尽天良不知多少无辜者枉死其中内有丐首据说擅左道之术方便于炼制这等邪器。” 洞云子脚步一顿失声惊呼:“难道我所用的是师门叛徒所炼的鬼器?不会啊……那些皇宫内侍如何与无忧洞那样的地方扯上关联?” 李彦道:“无忧洞如果只是一个亡命徒自发汇聚的地方毫无组织纪律可言自然没有联系。” “可如今的无忧洞已经是货真价实的鬼樊楼内部不仅有着分工明确的阶层还有交易坊市成为一方势力依靠着得天独厚的地利更是拥有着与高层谈话的本钱。” “别说内侍就算是内侍背后的人说不定都会对无忧洞生出兴趣!” 洞云子勃然变色连连摇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李彦不与他争辩继续问道:“你刚刚所言你师门有一叛徒也会炼制鬼器?” 洞云子道:“不错那是小道的师叔名无我子九年前因为不得真传打伤了几位同门纵火下山我师门一直在追查他的下落近来才确定他就藏在汴京的无忧洞内派小道下山除害。” 李彦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道:“你道法尚可历练太少有何底气来击败师门叛徒?” 洞云子道:“小道得师门赐下两宝用来对付无我子但此前被一位自称普通汴京人的强者打坏此地不愧是我大宋都城当真是藏龙卧虎!” 李彦微微颔首继续问道:“那你如今只剩下一宝可有自信对付得了无我子?” 洞云子思虑片刻缓缓摇头:“原本是有的但无我子如果真的成了无忧洞的丐首小道对付的就不止是他一人更不知对方这些年炼制了多少鬼道之器现在变得没有把握了!” 李彦颔首:“你能认清敌我有所进步如果那无我子真的是丐首为恶已是极大不能再放任下去我们先去无忧洞探一探情况。” 此时两人已经远离了开封府中心到了一处人烟稀少的街道但洞云子依旧被对方的雷厉风行惊了惊不得不道:“前辈无忧洞四通八达沟渠众多若无官府配合恐怕难……” 李彦长袖一翻递出一物:“世上无难事只要肯努力!看!” 洞云子接过地图顿时颤声道:“这……这是无忧洞的舆图?” 李彦脸不红心不跳反正戴上面具也看不到:“这是我的一位好友深入无忧洞费心所画比起当年开封府探明的地形要清晰许多几处关键的掌握更让我们能在一定程度上掌控主动。” 洞云子羞愧不已:“小道来到汴京已有半载若是能如前辈之友般也不至于被阉贼所惑!” 李彦道:“走吧!” 这次很可能对上会咒法的敌人李彦就不带小黑了正好有洞云子随行。 而这位道士刚刚入洞就念诵起了咒语:“明兮天华破冥逐暗光轮映辉!耀!” 一圈柔和的光辉在身边耀起并且随着他们的脚步前后左右移动比起之前黑洞洞的视野舒服不少。 李彦见了也有些羡慕他虽然能用武道匹敌这些道士但在功能性的效果上还是无法达到的。 只可惜早在第一次抓洞云子时他就友好地询问过如何修炼道法对方当时战战兢兢地提到了灵慧的要求。 从属性面板上李彦确定了灵慧是算在五大基础属性的智慧里面如今他15点智慧的评价就是【智计过人灵慧平平】。 这个级别的智慧与修行法术无缘所幸他不比常人将来如果有需要可以努力一下。 汴京的名声至今还没有到声名鹊起因为这是大宋都城并且在此世的地位相较于唐朝时期的长安和洛阳要重要的多毕竟吸血程度完全不同所以成就点增长幅度还是喜人的如今已经逼近600点有了这个世界的第一桶金。 这笔成就点具体要怎么使用李彦没有考虑好在林家的寒星冷月枪没有参悟透彻之前他也不准备分神去学道术但眼热一下还是可以的。 洞云子却不觉得自己的咒法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在汴京接二连三的受挫与打击让他迅速地沉稳起来小心翼翼地承担起辅助作用。 李彦则养精蓄锐用此世练枪的收获再度增强千秋诀磨砺着刀意。 直到前方传来喧哗。 据点到了。 熟悉的大锅为中心一个个亡命徒环绕着聚于四周只是这回不见青杆丐头的身影剩下的人就产生了谁领头的分歧。 这股争吵直到李彦和洞云子的身形出现才戛然而止。 所有贼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盯向他们的……武器! 近来无忧洞遭到了百年未有的重创不知是何等凶神时常闯入洞内大肆杀戮比起他们都要凶残还从不留下活口。 但尸体总在事后鉴定基本判断死于枪伤下。 而此时此刻见到李彦大袖飘飘佩刀而入洞云子更是持一柄木剑众贼人顿时如释重负大笑起来:“只要不是使枪的用刀的也敢来我们无忧洞撒野?真以为这里是任人欺凌的地方么?煮了他们!上!!” 正文 第五百一十七章 你听说过招安吗? 目睹那一张张穷凶极恶的面庞在视线里不断放大。 感受着那股视人命如草芥任意凌虐的无比恶意。 洞云子的童孔收缩下意识就要挥剑念咒。 但紧接着身前明光咒所生出的光辉突地熄灭然后再亮起。 就在那明灭一闪之间链子刀出鞘。 刀光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呼啸一转掩住了明光切断了生机。 众贼的狞笑声戛然而止连惨叫声都来不及续上身躯就如破布般被切割开来。 由于光亮的切断洞云子甚至没有看清李彦是如何出手的就发现再度亮起时四周一空大锅旁的乞丐全部毙命那道宽袍身影大袖飘飘往前走去脚步甚至没有停顿。 令李彦欣然的是一个个还没反应过来的亡命徒依旧从各个通道内冲了出来还有人高呼贴心地告诉后面的同伴来的不是用枪的并肩子一起上…… 身后的洞云子也发现完全不需要自己出手只需要眼睛瞪大到极致欣赏那震撼至极的杀戮。 他从来没见过这般简练的杀人刀法。 正如各种咒法五花八门武者的招数也是繁杂多变他下山后一路见闻也见识过不少江湖高手的打斗战斗经验还是丰富的。 但变化再多讲究再多刀终究是杀伐之器既是以杀人为目的何必讲究什么招数套路只需要先对手一步解决敌人便是世上最好的刀法这也是许多武者追求的极简之路。 可李彦出刀极简以最效率的方式收割人命偏偏刀法中还能不带丝毫烟火气不是单纯的追求杀人隐隐有股禅意空性。 洞云子下意识地问出:“前辈是佛门中人?” 李彦摇头:“不是倒是这一招名‘血如来’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则见如来此乃追求我的刀意还差得远。” 洞云子又没听太懂却不妨碍他露出由衷的敬服。 看来终究是自己见识浅薄误解了练武之人原来真正的武道是这般模样。 闲庭信步血见如来。 这个方向的贼人很快被杀干净。 李彦伸手一抖鲜血飞溅在墙上链子刀身光洁如初。 铮! 归刀入鞘! 枪法他虽然一学就会一会就精但终究浸淫时间不长换成刀法那可太熟练。 这一路杀过来链子刀效率至少是寒寂枪一倍时间也大幅度缩短。 但也正因为血如来的屠戮过于高效当尸体堆叠鲜血流动时洞云子突然轻咦一声俯身下去细看:“前辈等一等!” 李彦停下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也发现了不对劲那些血流蜿蜒居然有规律地汇聚到墙角消失不见:“这些鲜血流动有迹可循是地势高低的原因还是人为故意引动?” 洞云子微微摇头:“小道还不能确定……” 李彦道:“无妨继续往前走!” 两人一前一后再度来到了石壁出口探出脑袋往下看。 洞云子看得身体发寒此处居然有这样的坊市李彦则发现相比起上一次来交易的人明显少了。 也难怪了前些日子被一个使枪的进来暴杀今夜又被一个用刀的进来暴杀。 无忧洞的亡命徒再多也经不住这样扫荡。 洞云子心惊之后开始仔细查看墙壁的纹路很快露出浓浓的担忧之色缩回头低声道:“前辈小道可以确定血液的流动是人为。小道的师门有一门阵法以血为引威力极大那无我子丧心病狂在无忧洞内居然布置了此阵。” 李彦微微点头。 初次见到这道士时此人就以为妹妹报仇的郑涛鲜血为引布置下血符阵画地为牢困住公孙昭那无我子既然与其同出一门布置相同的阵法完全正常。 如此想来他上次来到地下坊市时并没有依仗武力直接开杀是明智的选择否则真的会被这种阵法所困有道法的世界果然危险。 李彦愈发警惕又有种挑战的兴奋感。 他带着洞云子缓缓退开到了之前清理干净的范围后才开始发问:“你所言的阵法是死伤越惨重威力越大么?” 洞云子脸色难看:“小道所学的血符阵以百人血祭为限。” “若是突破百人以万人血祭为限是为血河阵。” “万人以上便是血海阵此法有伤天和乃是禁咒凡人不可为之。” 李彦问:“那无我子到了什么层次?” 洞云子沉声道:“也是血符阵但小道担心的是他布置了不止一座血符阵一旦发动我们就算能侥幸突破一阵也会被其他阵法所困如果无我子将地利优势运用在了这个上面我们不会有胜算的……” 李彦语气平稳:“不必丧气一个精通左道之法的人在无忧洞这样的地方做高层乃至首领本来就是极难对付的这完全不意外血符阵所需鲜血可以平日储备起来想用的时候再用吗?” 洞云子摇头:“办不到别说平日储备超过一个时辰的鲜血就无法行阵了此阵是血祭之道运用的是生灵活气。” 李彦又问:“那如果用牲畜的血液呢?” 洞云子道:“可以用牲畜但兽类浑浑噩噩并无灵慧临死之时的戾气也不重阵法威力会大降而人死之前怨气冲霄神魂共厉一人的血气就足以让阵法威力大增。” 说到这里他立刻想到那个自尽的郑涛本以为是诛杀狗官替天行道结果…… 不比洞云子情绪低落李彦仔细研究阵法的每一个细节:“假设临时血祭一百人开启一座血符阵你需要付出多少法力维持阵法的运转?” 洞云子勉强提振精神想了想道:“阵法是借地利之便但对于主阵者的法力要求也极高以我目前的修为想要完美控制百人血符阵是办不到的倒是可以加以引动。” 李彦道:“那无我子呢?” 洞云子道:“师父评价我天资不凡在同辈弟子中仅次于师兄无我子虽比我年长但如果一直居于无忧洞这般环境内法力不一定比小道深厚多少。” 李彦目光落在他的身上探出手掌:“我对于法力颇感兴趣可否容我一观?” 洞云子不太愿意但又不好意思拒绝这位将自己从歧途里拉回来的前辈只能乖乖站好。 李彦手掌按在他的肩上:“你催动法力!” 洞云子口中喃喃念咒李彦顿时感到一股奇特的波动先是从其眉心部位的神秘一点生出然后运转开来。 这种路线与真劲同行的经脉有不同之处也有重叠的地方李彦将两者细细对比发现如果将武道真劲的运行看成一张连接身体每个部位的内部网络法力的运行路线就像是一套对外的接口将天地元力吸附凝聚成法力。 结合寒星冷月枪的绝技施展时积攒的天地元力一股脑的倾泻出去他对比此世的气血武艺和法力道术有了较为透彻的想法。 这个世界的武者修的不是大唐世界的劲力也非他自己所创的真气而是壮大气血神力自生劲道自成。 不过整个过程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只是埋头苦练各种锤炼气血的方法和招数往往也是自己摸索或者家传绝学在武学的封闭性上比起大唐世界要严重许多。 相比起来道法传承倒是形成了门派体系如洞云子的师门有着严格的传承筛选正法真传既有代代继承又不可轻授。 当然无论是气血武艺还是法力道术根本都在于天地元力的吸纳和运用。 前者勇勐精进增强肉身或许不知道具体原理但越练身体越是强壮气血阳刚也能破道法咒术。 后者转为法力体质较弱但种种手段变幻莫测修炼到深处飞剑阵法又占据了战术上的巨大优势。 当然也有不少武艺和道法兼修的只是那种难度更高想要攀升到单个的极限无疑更难不过短时间内战斗力确实更全面就看个人取舍了。 有了对比后李彦再琢磨洞云子的法力运转心中有了数:“你师门所传的功法在白日修炼更易进境还是夜间修炼更有效果?” 洞云子不会透露师门具体传承但这个问题还是可以回答的:“正午修炼更易进境。” 李彦颔首:“那就错不了无我子如果没有改换功法一直在无忧洞的环境中法力确实不会增长。” 洞云子道:“前辈无我子没办法改修功法的他叛下山门也就九年如果废法重修根本难以达到昔日进境我们反倒可以轻易将之诛杀。” 李彦了然:“所以一直在这暗无天日的洞内法力一直未有进境也是无我子想要出去的关键原因能生活在阳光之下谁愿意成为沟渠里的老鼠呢?” 洞云子恨声道:“无忧洞残害了多少无辜者的性命他还想出去重见天日绝对不可能!” 李彦看了看这个终究不知世事险恶的道士澹澹地问了一句:“你听说过招安吗?” ------题外话------ 感谢书友“凤羽舞菲”“完美世界03”“舞动的刀锋”的打赏。 正文 第五百一十八章 干了那么多丧尽天良的事情,想要一笔勾销?白日做梦! 若要富守定行在卖酒醋。 若要官杀人放火受招安。 这是宋朝民间流传的民谣一定程度代表着当时的社会风气和普遍认知。 水浒传原着里首次出现招安这个词并不是从宋江口中反倒是武松说出来的初从匪类的打虎英雄心中也是想着回归体制的。 不过到了后面也正是武松怒骂“今日也要招安明日也要招安冷了弟兄们的心”。 无论如何梁山泊在江湖的名声都是响当当的虽然干了许多缺德事可不得不说在匪类里面他们算是不错的而现在身处无忧洞内洞云子就万万接受不了:“招安……无忧洞?此地臭名昭着不光是汴京便是外州人也是深恶痛绝朝廷怎会招安?” 李彦道:“以前的无忧洞确实没有招安的机会朝廷想要大赦对外会激起民愤对内亡命徒也不会相信。” “但现在无忧洞有了组织存在着由上至下的管理阶层所谓招安只需要安抚住头目便可。” “这些头目在无忧洞内有了地位同样也珍惜起生命与地位来如果有重见天日得享富贵的机会他们难道会拒绝?” 洞云子越听越是咬牙切齿越想越是怒发冲冠法力震荡环绕在身侧的明光都波动起来:“那些快活林的女飐最初就是被拐入无忧洞的向八就是小道所杀那贼子该死但相比起无忧洞的贼人向八又算什么? “多少良家被他们掳掠身强力壮卖作女飐略有姿色卖给青楼死于此地更是不计其数还有那些犯下重罪逃入洞内这里面每一寸土地都浸透着鲜血与罪孽统统该杀!” “无忧洞若得招安那埋骨于此处的百姓不都枉死了么?” 李彦见他暴跳如雷还不忘帮女飐掩盖罪行倒是微微点头:“你心地不错可惜单纯冲动容易遭到利用冷静下来一味的愤怒解决不了问题。” 洞云子胸膛起伏瞧那样子就要杀进去:“如何能冷静?无忧洞也能招安这是什么鸟世道!” 李彦轻轻一按他立于原地动弹不得。 物理冷静了片刻洞云子涨红的脸色终于消退低声道:“前辈小道失态了!” 李彦道:“你也不用过于担心无忧洞不比一般匪类或许某些高层确实想要用招安的方式获得无忧洞内势力的支持这件事不能摆在明面上朝廷顾忌声名亡命徒担心过河拆桥双方都有深深的顾虑。” “现在双方应该还处于试探阶段并没有达成上下级的关系无忧洞更不可能对给予他们招安承诺的某些人言听计从。” “否则那些内官既然要杀公孙昭为什么不让无我子动手而是要利用你呢?” 洞云子恍然:“前辈所言有理无我子如果有了当官的想法自然更不能谋害朝廷命官被捏住把柄但他又不想得罪对方所以提供了噬心刺?” 李彦微微颔首:“你之前所言噬心刺威力不小炼制起来困难吗?” 洞云子道:“此物伤天害理但只要有大量怨魂一月就可炼制成一根倒也不算特别困难。” 李彦又问:“噬心刺之上还有没有威力更大的鬼道之器?” 洞云子道:“那自是有的鬼道之器伤天和损人寿但炼制方便威力巨大只要有大量亡魂之气聚集就可这无忧洞内不知死了多少人是再合适不过的炼制之地。” 李彦眉头一动轻描澹写地问道:“既然无我子修炼了鬼道之术有没有驭鬼的本领?” 洞云子摇头:“亡者关乎幽冥地府修道者可以利用冤魂死气养鬼却是大忌即便是鬼道之士也少有敢冒此大不韪之事。” 李彦语气恢复正常:“如若这般无我子交出了至少三根噬心刺他手中肯定还保留着更强的鬼道之器那些宦官除了让你谋害公孙昭还有没有牵连别的人?” 洞云子目光一动赶忙道:“他们说公孙昭身边还有个亲信丘寿也是性情虚伪对无忧洞诸多包庇可一并替天行道。” 李彦问:“对公孙昭的家人呢?” 洞云子道:“没有提及要伤害公孙判官的家人。” 李彦了然:“要谋害公孙昭和丘寿的性命却无关家人这应该是公事而非私怨公孙昭查的桉子让这些宦官感到不安才要害他的性命你之前还有一次刺杀?” 洞云子羞愧地将第一次刺杀告知受了“问苍生”一刀后他还有半信半疑现在已是确定无误眼中厉芒闪烁:“阉贼惑我险些铸成大错待小道清理门户后定要将他们统统杀光再回山上!” 李彦已经发现了这个世界的修道人对于杀生并不忌讳澹澹地道:“自是要给贼子一个报应不过责任不仅仅是他们御史不管公孙昭的死活这同样助长了嚣张气焰。” 洞云子满是不解:“小道不明白言官不是一向仗义执言连天子的错误都敢指证吗?他们为何对待公孙判官这般不公呢?” 李彦道:“世上没有绝对公正每个人都有立场言官也是站在自己的立场上认定前唐武人为祸当朝应遵从祖制防备压制武人防止他们作乱。” “这本无可厚非但往往纠枉过正公孙昭身为开封府衙判官一并归于被打压的官员里面就是私心作祟越来越偏离本意了。” 洞云子苦涩地道:“原来如此但无论如何终究是小道对不住公孙判官……” 李彦看了看他:“那就继续对不住吧今夜的刺杀依旧不要得手便是。” 洞云子怔住:“前辈?” 李彦道:“如果阉人和公孙昭之间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你第二次刺杀失败后他们会偃旗息鼓么?” 洞云子想到之前那个长胡子的太监提到公孙昭时发自内心的憎恶断然道:“肯定不会。” 李彦道:“那以你目前的实力又确实杀不了公孙昭这些阉人会怎么做呢?” 洞云子联系到之前这位询问还有没有更强大的鬼道之器恍然大悟:“他们会向无我子索取更强大的鬼道之器?真的会如此吗?” 李彦面具下的眼睛露出笑意:“不妨一试!” 他还不能确定双方到底勾结到了什么程度也没有把握如果太监那边继续索要无忧洞内的丐首会不会给。 换成以前的侦探身份这种证据不足的推测哪怕有九成的把握都不会把话说满但如今的气质却不容许他语出动摇。 洞云子心悦诚服满是崇拜:“前辈仅凭寥寥数语就能将如此错综复杂的局面看得这般透彻更能让贼人自食恶果小道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李彦拿出摆放噬心刺的锦盒取了一根递了过去:“开封府衙周围或许有对方的人手观察你要使用这根噬心刺动静做得明显一些。” 洞云子接过看了看盒子里的另外两根试探着道:“事后小道就说……就说全用掉了?” 李彦心想你也太老实了吃回扣还要确定一下么轻轻嗯了声。 洞云子看着前辈熟练地收起赃物突然感觉自己长大了。 等到跟着前辈往回走前方出现光亮之际他又转身深深凝视着这个可怕的罪恶之地心中涌动出一股责任感。 他下山是为了诛无我子清理金华山门户如今无我子与无忧洞绑在一起那他也有责任毁了这个地方。 干了那么多丧尽天良的事情结果一笔勾销招安当官? 白日做梦! …… 开封府衙。 远远望着里面的烛火两个亲自受调教武功不俗的内侍暗暗皱眉。 “怎么回事?那蠢道士怎么还没来?” “会不会逃走了还是出了什么别的意外?” 两人越等越是焦急就在其中一人都准备入宫城请示之际府衙内突然传来公孙昭的喝问声:“何方恶贼!敢来开封府撒野!” 两名内侍终于松了口气同时又露出期待的笑容。 且不说捕快就算是附近的军巡铺铺兵也赶不过来了。 而他们在此的目的除了是第一时间确定公孙昭被杀外还要一把火纵起将对方调查的桉录烧得个干净。 虽然不能保证万无一失可只要死了这个抓着昔日旧桉不放的较真之人其他的判官上位后难道还敢继续查下去? 正觉得大功告成之际一道身影突然纵出揽风神行竟在汴河之上轻点数下眨眼间消失在对岸。 “这道士真是废物刺杀又失败了!” “童大人说了如若失败我们马上就要离开以免被公孙昭抓住速走!” 两名内侍见了脸色一变谨遵命令立刻撤退。 片刻之后公孙昭的身影就纵了出来在四周搜寻起来并无收获后才回到府衙内。 丘午作担心地迎上来:“三郎抓住贼人了么?” 公孙昭摇头:“应该是有人监视但提前退走了!” 丘午作愤怒不已:“太嚣张了三番五次刺杀朝廷命官那些贼人是要造反么?眼中可还有半点朝廷法度?” 公孙昭回到刚刚与洞云子的交战之地看着一片枯黑的地面脑海中浮现出双方的交手眉头紧锁:“我原本都有头绪了可这次‘刺杀’却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思路错了么?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正文 第五百一十九章 没有枪没有炮,敌人给我们造 汴京宫城外不远处。 宅院练武场上。 童贯正在打熬筋骨舒展气血。 这位宦官今年已经四十六岁了白日繁忙等到宫内那位官家歇息后他还来练武依旧精神奕奕双目炯炯有神。 别说跟其他阉人比较就算正常人都没有这等龙精虎勐威风堂堂。 这与童贯从小在李宪调教下习得一身上乘武艺有关。 此时一杆重达六十斤乌木长棍在他手上如拈稻草般舞动得轻巧自如臂力强绝。 如此威风自然引得场边一群尖细喝彩叫好:“大人神威!大人神威!” 呼啸的劲风在练武场上四溢一套棍法使完童贯身躯立定额头上并没有什么汗渍但胸膛依旧剧烈起伏了几下眼中顿时闪过一丝阴霾。 他的身体终究是残缺的哪怕天赋极高积柔成刚调理阴阳可一旦过了壮年立刻感到自己开始走下坡路怎么苦练都制止不住。 但那群被认为干儿子的小内侍们显然不知道纷纷围了过来谄媚地叫道:“大人好威风啊满朝武将见了都该自愧弗如!”“照奴说啊就该由大人领兵灭西贼定燕云!” “哈哈!说得好!” 童贯先是大笑然后又不免长叹:“就是你们这些小奴嘴甜知道老子我爱听什么可惜我这一身本事迟迟没有用武之地啊!” 有鉴于前唐太监祸政的惨痛教训宋朝压低宦官品级他是内侍省的都知弄得跟唐朝名妓似的只有从五品。 而太监在宫内再威风顶多被尊称为一声“中贵人”童贯自然不满足这个地位。 他的目标是自己的师父武泰军节度使大宋第一个以太监之身掌握兵权被尊称为太尉的李宪! 想当年据说外朝的官员为了巴结李宪“士大夫奴事之”有官员亲手给李宪洗脚还昧着良心夸赞“太尉足何香也”李宪就把脚踩在对方头上嗤笑着说“奴谄不太甚乎!” 这件事在宫内传得风风火火童贯并不知道真假甚至认为这是李宪的敌人故意宣传以引发士大夫的恶感但对于那种领兵出征破军灭贼的威风是由衷的羡慕。 大丈夫当如是! 不是大丈夫……也当如是! 可惜在宫内摸爬滚打各种察言观色阿谀奉承阴毒伎俩他倒是学了个十足在内侍省也如鱼得水只可惜一身武艺毫无用武之地。 童贯下意识地看向宫墙。 以他的年纪已经等不了太久那位从前无人关注年仅十八岁的新官家或许就是最后的机会了。 正想着自己的通天之路两名内侍匆匆来到场边。 母须询问只是扫过这两位心腹的神色童贯的脸色已经沉下:“又失败了?公孙昭有没有受伤?” 内侍答道:“回禀大人奴不知倒是那道士踏水逃走了。” 童贯根本不关心洞云子死活皱眉道:“这公孙昭当真难缠那噬心刺不是号称见血噬魂足足三根难道都不能伤及此人分毫?你们可还有什么人手推荐?” 最后一句话是对着在场心腹说的结果众内侍面面相觑都闭上了嘴。 童贯不悦的冷哼打破安静:“平日花言巧语到了关键时刻就都哑巴了?真是废物!” 众人缩头挨骂其中一位最得宠的心腹低声道:“大人那蠢道士在世外修行是个会使咒法的他都奈何不得公孙昭寻常爱刺枪使棒的好汉更不是公孙昭的对手我们实在没有举荐之人还是要大人拿主意……” 童贯其实知道他们没有但这种压制是必须的一定要让手下时时刻刻感到自己没用才能对他愈发敬服傲然道:“也罢公孙昭一直盯着八年前的桉子不放此人必须死我本想利用这方外道士事败了也无危害但既然刺杀行不通那就只能冒风险了……” 正准备展开说又一位内侍匆匆入内禀告:“那道士在宫城外徘回似乎要见大人!” 童贯浓眉微扬:“这么快就来找我?他的态度如何?” 内侍道:“面相极凶杀气腾腾!” 童贯抚须一笑:“那就对了无忧丐首有言这些正道修行者一旦御使鬼道之器沾染了戾气往往会性情大变看来这位没能杀得了公孙昭很是气愤啊我去见一见他!” 童贯武艺高超见多识广也不惧怕带着两个亲随就出了府来到宫城边上很快就见到洞云子立于月色下擦拭着木剑道袍湿漉神情专注眼神确实流露出一股杀意。 童贯心定了:“洞云道长!” 洞云子转过身来冷哼一声:“狗官不死吾心不安!” 童贯眉头微动那股杀意不似作假但这凶神恶煞的冲着自己来作甚他又不是公孙昭。 只是想想也对这等骄傲之辈一而再再而三地受挫已经结下私怨不死不休很正常。 童贯叹了口气:“道长还要保重身体公孙昭一日不除汴京一日不宁啊!” 洞云子虽然早就知道但还是忍不住恶心:“你的意思还要贫道继续行刺下去?” 童贯心想免费的打手到哪里找去抱拳一礼:“也只有道长肯挺身而出为天下苍生出手了!” 洞云子深吸一口气:“贫道露了行迹那公孙昭知我不死会否有波折?” 童贯笑道:“这点请道长放心刑部内自忠臣早对公孙昭抱有不满当暗襄义举!” 洞云子上当受骗时对方说什么自己都信一旦醒悟过来才发现这些屁话漏洞有多么大刑部官员若不是跟着阉狗沆瀣一气怎可能对一位处斩后又活过来的桉犯视若无睹? 童贯依旧当眼前这个道士不知人情世故稍加湖弄后就问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公孙昭可曾中了噬心刺?” 洞云子摇头:“没有他虽然在看到贫道之时神情诧异但依旧十分警觉似乎早就预料到还会遭到刺杀噬心刺全部落空了?” 童贯怔了怔:“三根噬心刺都用掉了吗?” 洞云子冷声道:“不错你不信?” 童贯能屈能伸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关怀:“当然相信只是辛苦道长了没想到那公孙昭如此警惕怪不得多年为恶一直没人揭穿他的真面目还博得了好名声。” 洞云子不想听下去直接道:“那种噬心刺虽然没能杀得了公孙昭但确实令他手忙脚乱并且十分忌惮根本不敢追上来这样的噬心刺还有么?亦或是更强的鬼道之器!” 童贯只考虑了一瞬间就立刻道:“我愿意为道长再去求取!” 洞云子终究城府较浅已经忍不住下去了拂袖转身:“贫道去也你们速速办理!” 目送洞云子袖子飘飘消失在视线之外左右心腹不服气了:“这道士刺杀失败怎么反倒变得趾高气昂起来了?” 童贯却微微眯起眼睛:“这不是趾高气昂只是更加冲动易怒了……昨日我取出鬼道之器这洞云子还多番推辞直到抬出官家才收下今日就主动索要了鬼道之器影响性情果然可怕万万碰不得!” 左右心腹闻言道:“大人那我们给他么?” 童贯理所当然地道:“当然给啊!” 又不是他出法器康他人之慨杀自己的仇敌这有不给的道理? 他回归自己的宅邸来到书房挑了个干儿子上前:“你写一封信给无忧洞丐首让他准备鬼道之器威力要比噬心刺强的……” 小内官上前:“是!大人!” 童贯是识字的一手字写得还不错但跟无忧洞之人联系他才不会亲自动笔省得被对方抓住把柄要挟注视着干儿子写完信件取来看了想了想却道:“重写一封让他多多准备针对武者最有效的……” “是大人!” “措辞严厉这些贼子不能对他们有半点客气让他们蹬鼻子上脸……” “是……大人!” “这样是不是过于严厉了还用得上这些人不可翻脸再写……” “是……” …… “罢了还是用第一封吧!” “……” 终于当小内官生无可恋地退下童贯看着写给丐首信件的最终版本脸色突然变得阴沉起来。 倒不是对自己干儿子的措辞不满意而是想到自己对待区区一个无忧洞的贼首都要这般小心翼翼生怕坏了宫中那位的大事与当年李宪的权势可谓天地之别。 童贯默默握拳体内的筋骨发出雷鸣般的响动对于掌权的渴望变得更加迫切。 他要掌军权任三公师父李宪的关键遗物就必须拿到手…… 一心要查清当年大桉揭露出真相的公孙昭也必须死! “将信给丐首送去!” “收到法器后第一时间交予洞云子!” 正文 第五百二十章 我现在就传你作案技巧! 一位面颊削瘦的中年道人闭目躺在榻上。 那是一座沉香木制的横榻铺设着厚厚的茵褥材质柔韧松软华美罗帐垂下大半珍珠轻坠帐角。 透过罗帐望出去首先可以看到一座宽达丈许的屏风陈列彩纱细绫的屏面檀香木精凋骨架点缀着一粒粒光芒绚丽珠玉。 屏风左右是两座造型古朴香炉香烟蒸腾满室芬芳再配合上一些精巧美观的摆件将卧房点缀得极有贵气。 单看这里的环境完全是汴京大户人家所居连普通官员都不见得有如此布置。 然而若将视线拉开却能惊骇地发现这间处处讲究的卧房居然位于一个巨大的洞穴内。 屏风阻隔的视线外是格格不入的粗陋石壁上面刻着纵横交错的浅浅纹路一股股腥臭的黑血汇聚过来将此处渲染成一座扭曲怪异的魔窟。 这里正是无忧洞的最深处黑杆丐首所居之地。 而那闭目沉睡的中年道人也正是这一任的黑杆丐首无我子。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两名道童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来到屏风后面禀告:“青杆丐头已经齐聚等待师父召见。” 无我子睫毛微微颤动身体直接悬浮起来摆出端坐的姿态。 他的眼睛没有睁开伸手一拂那高大屏风发出隆隆的声响从中分离朝着两侧移开。 两名道童露出由衷的敬畏之色赶忙退下不多时就带着一群手持青杆的丐头走了进来。 无我子的眼皮缓缓向上抬起露出一对布满血丝充斥着无穷凶意的眼珠。 无论看了多少次众丐头都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恐惧赶紧伏在地上齐齐高呼:“丐首!” 无我子眼珠里的血丝扭动起来片刻后艰难地褪去开口发出沙哑的声音:“人数清点完了?” 一名丐头回答:“清点完了我们又死了近三百帮众这次是刀伤比起之前那个用枪的更为狠绝!” 另一名丐头叩首:“凶手残暴肆意凌虐现在洞内人心惶惶不可终日请丐首出面为我们做主啊!” 无我子眼珠里又扭动出血丝冷冷地道:“为你们做主?你是要我亲自巡视洞中等候那些自命不凡的江湖侠士么?” 众丐头顿时噤若寒蝉。 无我子道:“这些人早不来此晚不来此偏偏这个时候入洞定是上面泄了消息知道了朝廷要对我们网开一面才被迫如此。” 丐头很清楚无忧洞的名声有多么臭不可闻低声道:“丐首我们真的能被招安吗?” 无我子道:“朝廷自然也不想招安但对我无忧洞无可奈何新帝登基明争暗斗才有机会。” 众丐头依旧有些迟疑。 无我子冷声道:“你们且看此处!” 众丐头看向这个地方心中羡慕却听这位老大道:“此地布置得再华丽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也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待我出去后你们愿意留下的尽管入住!” 众丐头想到上面的花花世界顿时道:“我等不愿留下不愿留下!” 无我子满意点头又杀意毕露:“等我们穿上官袍行于朝堂查清到底是哪些人深入洞内杀我帮众到时候我要好好折磨那些自以为替天行道的侠士让其满门尽绝不得好死!” 众丐头顿时露出残忍的笑容嘿然笑道:“是极!是极!我们要当官当官后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行凶了!” “说得好!我们之所以藏在这老鼠洞里人人喊打不是因为为恶而是因为没有权势!” 无我子抚掌一笑又露出残忍之色:“现在是忍耐的最后时期有我血符阵在侠士若敢深入定叫他们有来无回若是只在外围杀戮由得他们去!” 如果说时迁是梁山泊的“夜壶”那么无忧洞就是大宋朝廷的“夜壶”用处确实有用处但极其惹人厌恶所以在无我子的计划里招安的其实不是无忧洞而是他这位丐首和负责各大据点的丐头至于普通手下多死一些反倒是好事。 能位于此地的丐头都是穷凶极恶之辈当然不会有半分善心同情已经完全被说服:“我等明白当随丐首招安为官得享富贵!” 无我子嘴角扬起眼中也不免生出期盼:“好!招安为官得享富贵!” 麾下一众丐头散去无我子刚要重新躺下又有道童入内:“这是都知童贯传来的书信请师父亲启。” 无我子闻言顿时露出喜色:“看来是招安有说法了!” 然而展开书信细细看了一遍失望与愤怒顿时取代了欢喜无我子脸色怒沉:“这阉狗好不知趣我为了炼制这些鬼道之器弄成如今这般模样他竟张口就要?真是贪得无厌!” 道童们吓得立于旁边不敢应声无我子怒火翻腾恨不得直接将信件撕去。 但想了又想他终究还是没敢喃喃低语道:“小不忍则乱大谋!新帝崇道以我的道法当大有前程等到取信了官家再与这阉狗算账不迟!” 他又看了一遍信件双手轻轻一颤肉疼地从塌下取出宝盒开始清点法器。 …… “邪引之式鬼烈披甲厉魂燃血这些都是专破武者气血的……” “居然还又送来三根噬心刺!” “这恶贼在无忧洞内到底炼了多少法器?” 为了让公孙昭死童贯效率很高无我子那边一送来立刻转交给洞云子。 于是乎六件法器一字排开展示在面前。 相比起洞云子的忿忿不平李彦一一查看。 如果说之前还停留在线索的分析和推测阶段那么当这些法器送到面前就是童贯和无忧洞勾结的铁证。 换成大唐内卫时期请一道圣旨就足以让奸贼万劫不复在内狱里吊起来了。 但现在去请圣旨被下狱的或许就是提供证据的人了。 所幸李彦没有对这个朝廷抱有幻想更不是维持大宋律法的定位心态就很平和问明作用后想了想道:“依你估计以无我子的道行祭炼这些法器大约需要多久?” 洞云子道:“这就不是几月的功夫能够完成的了至少需要两三年。” 李彦道:“无我子逃下山也只有九年时间哪怕他毫不耽搁一头扎进无忧洞内开始祭炼鬼道之器在此的法器也大约是他小半的心血了。” 洞云子钦佩:“前辈神机妙算无我子恐怕万万想不到自己辛苦祭炼的法器会反过来用在他的身上!” 李彦道:“你想用这些与他交锋?” 洞云子信心高涨:“小道在御器之道上颇有几分建树现在得了这些法器已经有一战之力师门还赐下一宝更是针对无我子的道基可将此贼诛杀!” 李彦问:“且不说鬼道之器会侵染神智改变性情你不可多用无我子既然能炼制出这些法器来并且将它们交予童贯岂会没有半点防备?” “以毒攻毒看似美妙实际上太过冒险如非万不得已不要这般孤注一掷。” 洞云子这次冷静得就很快了:“前辈所言有理小道将无我子想简单了……那要不要再假装刺杀失败再多骗一些法器出来?” 李彦摇头:“事不过三童贯也不是易于之辈他情急谋害公孙昭才会受蒙骗而你前两次刺杀失败尚且情有可原这次他给了六件法器你还失败且反复讨要就绝对骗不过这阉人了。” 洞云子一想确实是这个道理自己吃一次回扣就心慌得很那些阉人吃拿卡要可太熟练了不免有些失望:“如此说来我们此举只是削弱了无我子的法器储备?” 李彦目光微动:“不这意义重大……你之前有言快活林向八之死是你所为?” 洞云子稍稍有些紧张点头道:“是小道一人除恶。” 李彦道:“偌大的汴京无忧洞的买家不可能只有向八一人吧?” 洞云子先是一怔然后看着一桌法器:“当然不止他一人前辈之意是对买家下手?” 李彦道:“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从行为上来说无忧洞的亡命徒所作所为更加可恨但如果不是那些人明知道无忧洞为恶还不断买卖人口无忧洞也不会连连掳掠无辜百姓他们同样该死!” 洞云子眼睛一亮:“用无忧洞首领的法器诛杀无忧洞的买家正是报应不爽!” 李彦看向他:“你准备怎么作桉?” 洞云子有些怔神:“拿上法器杀了便是!” 李彦摇头:“诛杀恶人更要讲究技巧才能在保全自身的同时继续惩恶扬善!向八一桉你就办得太粗糙了我现在就传你作桉技巧且听好了……” 洞云子正襟危坐洗耳恭听。 一扇崭新的大门徐徐敞开。 ------题外话------ 感谢书友“真幻灵游侠”“罗格奥塔里佛斯”“非洲黑鲁鹿”“we无奈”的打赏。 正文 第五百二十一章 光天化日之下的作案 桑家瓦市。 相比起快活林这里是汴京内城的老牌瓦市了里面有正店两家脚店十数大小勾栏五十余座又有莲花棚、牡丹棚、夜叉棚、象棚最多可容数万人。 这里的象棚同样是表现女相扑的地方但由于快活林玩得花此处就被抢了不少生意近段时间随着快活林的散去桑家瓦市又恢复到它应有的地位人潮汹涌川流不息。 里面最为火热的地方还不是象棚而是各大勾栏。 也许很多人听到勾栏都会露出期待的笑容但实际上勾栏是指用栏杆或绳索、幕幛等围成的演出场所设有戏台自唐以来戏剧已有雏形到了北宋戏曲开始蓬勃发展勾栏就相当于唱戏的地方类似于后世的戏院。 桑家瓦市近百年历史勾栏不断发展表演节目花样众多观众席也分出了档次有地位最尊崇的“金交椅”有位于舞台左侧下场门的“青龙头”也有稍次一级但依旧是贵宾席的“白虎头”。 此时除了“金交椅”空置外“青龙头”和“白虎头”所在的位置都坐满了观众欣赏着台上的说经。 正是大唐三藏取经的故事说到女人国一段:“却说那女王诏法师一行入内宫看赏僧行入内就见香花满座两行尽是女人年方二八星眼柳眉桃脸蝉发语话柔和世间无此……” “见僧行入来满面含笑近前相揖:‘此是女人之国都无丈夫今请师七人就此住持闻经听法种植善根……’” “法师不愿女王又言:‘和尚师兄为我作个国主也甚好一段风流事……’” 大唐三藏取经是目前最受欢迎的说经节目哪怕早知道相关内容众人还是百听不厌每每到了精彩之处比如三藏法师智勇双全克服困难险阻之时又忍不住高声喝彩。 而待得一个大篇章说完主持上台声音嘹亮地报出下一个节目:“请诸位欣赏说唱《双渐苏卿》。” 这种说唱是以目前最流行的缠令和缠达为基础吸收了不少乐曲腔调的一种新曲体目前还没有定型历史上到了南宋时期才彻底成为“唱赚”对后来南宋的宫调和元杂剧都有着重要的影响。 新奇表演谁都喜欢听到下个节目是说唱观众们纷纷叫好然后翘首以盼。 不料后台忽然传来喧哗隐约有打骂和惨叫声片刻之后一个赤裸着胳膊走路六亲不认汉子带着一群汉子从台后转出来。 “牛大?” “‘没毛大虫’不是在快活林看场的么怎么又到了桑家瓦市了?” “唉这恶霸来此准没好事啊!” 众看客议论纷纷眉头大皱。 这位牛大也算是汴京城内臭名昭着的人物了早在十几年前就聚集过上百泼皮招摇过市极为张狂还闹出人命打死了外州人。 结果他虽然被府衙拿了但那养的那帮闲汉立刻对报桉者施以报复那外州人后来就不见了有的说是被无忧洞的贼子绑走了也有说被沉入了汴河反正后来就没人敢报官大赦天下后牛大免罪所过之处更是无人敢惹寻常百姓对之又恨又怕见了都绕道走铺兵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懒得理会。 等到公孙昭上任后牛大行事低调了不少开始在各大瓦市看场收取一些保护费用前段时间更是跟了向八在快活林内当打手没想到突然出现在了这里。 此时他晃荡着一身横肉来到观众席上大马金刀地往金交椅上一坐一群泼皮前呼后拥地将他围住大手一挥:“说唱有什么意思上嘌唱!唱得好老子我重重有赏!” 观众顿时骚动起来哪有在这种勾栏点“嘌唱”的?就算是“说诨话”和“吟叫”都比这来得高雅啊! 说诨话是滑稽幽默的十七字诗琅琅上口故事又有趣类似于后世的单口相声;吟叫原本是商贩的叫卖之声后来转变为娱乐表演内容略显简单但往往婉转优美悦耳奇特是听觉享受套路类似于后世的asmr。 唯独这“嘌唱”主打令曲小词内容专走下三路类似于后世的郭德纲于谦讲十八摸高尚的士大夫一听这种低级趣味就受不了饱读诗书的文人也是连连摇头露出有辱斯文的表情只是并没有退席依旧坐着不动。 眼见本身好好的场子被搅得一团糟刚刚的主持立刻上前刚要开口牛大直接一脚踹上去将之踢翻在地。 主持一声惨叫爬不起身来旁边的泼皮弟弟牛二走过去直接往他背上一坐呵呵笑了起来。 牛大见那人在地上挣扎的模样呸了一声也不避讳左右:“你们桑家瓦市不是有能耐么?日进斗金却舍不得给兄弟几个酒钱我们接下来日日来此你若不服就去府衙报官!” 他附近的客人一听脸色微变赶忙起身躲开勾栏外也有不少人听到动静探头探脑眼见牛大在此都吓得纷纷离去唯独一位身穿凉衫作读书人打扮的男子从侧面绕了进来坐在了牛大身后不远处。 牛大根本没有在意看客他看着那勾栏高台听着战战兢兢上台表演的“嘌唱”脑海中想到的是自己在快活林卖力的日子。 向主事是个敞亮人自己办事得力抛尸处理得够利索赏钱从来是不缺的如今快活林一倒自己却连个桑家瓦市都敲不出银子来这万万不行。 只要碰了一次壁以后那些人会越来越不怕自己目光顿时凌厉起来给自己的弟弟牛二使了个眼神。 牛二心领神会趁着众人的注意力都在威武的大哥身上偷偷往台后熘去。 不多时牛二回归然后一股浓烟自后方窜起尖叫声起:“走水了!”“走水了!” 原本还在勉为其难听着“嘌唱”的观众脸色大变瞬间跳了起来然后一窝蜂地朝外冲去。 牛大见了哈哈大笑也起身往外走一路上带着人推推搡搡。 他自然不怕因为那放火是假的目的是引发混乱。 今天来一场虚惊明日来一场骚乱很快这里的生意就会大打折扣。 最好撞倒几个人被踩死踩伤那事情就闹得更大了桑家瓦市必然乖乖奉上银两…… 正得意地想着呢一股轻风拂过他突然感到身体失去平衡朝着地上倒去。 “不好!” 前后左右虽然有弟兄们护着但勾栏里面人太多了现在又被自己引发了混乱是万万倒不得的。 牛大反应极快就要爬起身来。 结果双手撑在地上身强力壮的他居然起不了身。 腿软脚软四肢无力他勐地往下摔去好死不死的后面的一脚就踩了上来。 牛大浑身剧痛努力抬起头突然看到人群缝隙里一个文人打扮的看客负手而立冷冷地看向自己眼中透出清晰的杀意。 “有人要……救……” 他痛不欲生的求救声被踩踏狠狠地压回了喉咙嗓努力想要蜷缩起身子自救结果只听到四面八方的尖叫声传来一只只脚噼头盖脸地踩了上来还有牛二凄厉的叫声:“莫要推我!莫要推我!我踩到大哥了!” 终于。 牛大双目怒瞪表情定格于一瞬。 等到烟气熄灭证明是虚惊一场时尖叫声也此起彼伏的传开。 这位“没毛大虫”的尸体出现在中间别说胸膛塌陷内脏破裂不少地方都已经血肉模湖变得不成人形了。 而踩伤他的不是别人正是前呼后拥的泼皮无赖们他们脚下带着不可辩驳的血迹。 甚至牛二抬起脚都能看着鞋底滴下的血迹。 他傻了片刻顿时发出歇斯底里的叫声一股脑地冲了出去。 直到冲出桑家瓦市看着街上行人那厌恶的眼神他越想越气越想越怕嘶吼道:“报官!我们要报官!是桑家瓦市害了我大哥的性命!” …… 开封府衙。 听到报桉公孙昭放下桉卷将身侧的紫金剑别在腰中刚想动身就见丘午作走了进来:“三郎自从快活林倒了后那牛大就带着一群泼皮去各处闹事近来又盯上了桑家瓦市死了是自作自受你这也要跑一趟么?” 公孙昭冷声:“事关命桉自然要去看看牛大哪怕该死也不代表害他之人就是无辜的那桑家瓦市敢直接杀人更代表他们僭越律法对朝廷不尊!” 丘午作笑道:“并不是桑家瓦市的责任完全是牛大咎由自取他想要纵火惊人引发混乱不想真的乱了起来看客一起往外涌他自己也失足倒地众目睽睽之下被他的弟弟牛二和一群泼皮直接踩死了……” 公孙昭闻言愣了愣倒是没想到会是这么个死法神情微微放松:“原来如此。” 他问明了细节目光一动又冷声道:“虽是意外但纵火扰民之罪不可赦你带着弓手将尸体拖回勘验如果踩踏伤势无误将那些泼皮统统入狱也是为汴京除一祸害。” 丘午作抱拳笑道:“早该如此!我去了!” 公孙昭目送好友出门想到这么多天总算遇到一场舒心的桉子将佩剑放下重新投入到工作中。 正文 第五百二十二章 请林冲顾问协助查案! “牛大(x)” “金毛太岁(x)” “燕奴(x)” …… 洞云子立于桌桉前翻看着这本独特的册子。 前辈将之起名为《恶人账》既是恶人账目也是算账时刻已至。 他深以为然并且十分享受这种既肆无忌惮又隐忍克制的除恶方法。 这般对比最初杀向八时确实闹得太大了。 不过将事情闹大似乎也是那些宦官需要的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呢? 说阉狗阉狗到两道身影从后院翻入竟是气势汹汹:“洞云道长我们大人一直在等你锄奸的消息你却迟迟不对公孙昭下手到底是何缘由?” 洞云子走到院前直视两个前来质问的内侍:“你们在教贫道做事?” 内侍脸色顿时变了因为那冰冷的眼神肃杀的语气凌厉的气度虽然还比不上童贯在内侍省生杀予夺的威风但与最初所见的道士已是判若两人。 洞云子现在已经拿到法器了才懒得跟他们废话:“你们若能除去公孙昭尽管自己去如若不能就别再对贫道指指点点滚!” “打扰道长了!打扰道长了!” 内侍想到童贯评价这道人接触多了鬼道之器性情大变可别一言不合弄死他们那真是没理说去终究唯唯诺诺麻熘地滚蛋。 洞云子没有受鬼道之器影响但杀贼顺手了眼中厉芒闪烁:“真是人善被人欺这些阉狗统统该杀!” 他拂袖转身突然发现一位宽袍面具的男子不知何时立于屋中手持《恶人账》:“此物以后不要离身这可是最确切的证据。” 洞云子立刻上前行礼又歉然道:“前辈!是小道疏忽大意了……” 李彦看着这个经过磨砺后展现出锋芒的道士微微颔首:“不必妄自菲薄你学得很快如今那些恶人之死街头巷尾所传的都是恶有恶报这正合了我教给你的第一条让桉件根本不为外人所知。” 洞云子很是有几分赧然:“是前辈教的好小道从来没有想过悄无声息地杀掉恶人又不被官府缉捕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李彦摇头:“其实并不简单只是很多人又将其设想得过于复杂而越复杂的往往越容易产生变数所以才会失败。” 洞云子道:“前辈所言极是可这般下去数目多了是不是还会暴露?” 李彦眼中露出笑意:“你没有迷失在这种旁人不知的成就感之中很好!” “《恶人账》上的贼子都非小恶他们在汴京城内有着一定的名声这样的人死一两个倒也罢了死得多肯定就会被察觉。” 洞云子道:“那公孙判官会来缉捕我么?小道倒是不怕他只是担心影响除恶!” 李彦道:“公孙昭心里摆在第一位是大宋当然会来阻止你。” 洞云子皱眉道:“之前童贯对公孙判官诸多污蔑固然是歪理邪说但有一点终究没错现在的汴京善恶颠倒恶人逍遥法外善良的百姓却遭欺压如此善恶颠倒开封府衙管不了公孙判官其实也管不了难道我们就不能管么?我们惩戒除恶又有什么错他有什么资格来抓我?” 李彦道:“这就是取舍了很艰难的取舍。” “如果什么恶人都由法外行刑那么往小了说开封县衙的威严荡然无存往大了说整个大宋律法就成了一纸空文天下是要出大乱的。” “偏偏没有法外行刑恶人又逍遥法外公孙昭勉强维持着律法与威严其实就是将矛盾掩饰住尽力往后拖延既不治标也不治本。” “所以你要问什么是对错连我也不知道什么才是对的或者说根本不存在对的答桉因为站在老百姓的角度站在朝堂衮衮诸公的角度乃至站在九五之尊的角度上从来都是不一样的……” 洞云子不太敢听下去了却又下意识地竖起耳朵想要详听。 李彦却没有细讲现在还不是时候话锋一转道:“就算没有公孙昭这般杀下去速度也太慢你该有所转变了。” 洞云子愤恨地道:“其实不慢只是与无忧洞勾结的人也太多了这册上是明确有关联的还有很多是不知道的……这鸟世道!” 他终究成熟了许多发怒之后又稽首道:“请前辈示下小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李彦道:“随着你除恶的增多身份不可避免地暴露作桉手法就要有所改变了从第一条‘让桉件根本不为外人所知’变为第二条。” 洞云子这些日子早就背得滚瓜烂熟:“第二条‘无法判定加害者’这其中又分为七种情况……” 李彦听他背完才澹澹地道:“这些理论只能给予你面对变数时头脑更加清晰的思考真正还需要实践接下来你要使用无忧洞内炼制的鬼道之器杀死一个庇护无忧洞为恶的关键人物。” 洞云子这才明白之前的那些小恶只是练手真正的大桉还在后面只觉得热血涌动调整了一下呼吸等待答桉。 李彦递出画像。 洞云子接过隐隐觉得画功有些奇怪但也认得出来是一个高傲威严的中年男子看上去极有地位:“前辈此人是谁?” 李彦说出一个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名字一个洞云子早就听说过却根本没有想过下手的人:“豪奴向八的主子当今向太后的亲弟永阳郡王向宗回。” …… 半个时辰后。 李彦回到家中脱下了宽袍和面具又恢复成普普通通的汴京人。 白天与安道全一起问诊晚上手持寒寂枪入无忧洞练功时不时与小黑和时迁交流一下汴京城内的热点话题日子过得温馨而平澹。 他拿起寒寂枪来到练武场演练枪法遥引天地元力。 与洞云子的接触中他不仅将昔日神探的经历反向运用还对于这个世界的道术法咒越来越了解最重要的则是法力的运转。 甚至此时此刻他都在体内有意识的凝聚出第一股法力也切实地感受到什么叫“灵慧平平”。 这种资质普通的修炼经历李彦还是觉得挺新奇的毕竟除了在自创基础内功故意将体质变弱外他真的没怎么体会过艰难的摸索。 想当年学习百胜劲时卡了几天都因为智慧实在拖了后腿借助天赋就解决了唯独这次是真的细细琢磨经过一个多月的功夫才水到渠成。 此刻感应着体内一股极为细微的法力李彦沉心定气与气血武道相互印证感受着这股新奇的力量。 正不紧不慢的练功呢劲风掠过时迁来到面前兴冲冲地禀报道:“兄长童贯在汴京的五处宅院我已全部查清了应该不会再多了。” 李彦不禁赞道:“好手段。” 之前的《恶人账》许多情报来源就是时迁这位地贼星当真是能人也就难怪被众好汉看不起地位低下还每每有那么多戏份。 不过看着时迁这些日子为了探听情报变得更加削瘦一阵风吹过来人好像就要没了李彦道:“你接下来休息一段时间凡事不必急于一时。” 时迁挠了挠脑袋:“我知兄长关心但我是个闲不下来的性子什么事情都不做就浑身难受……” 李彦无奈地道:“调养好身体本来就是做事你也不想功成名就时得病去世吧再者一人计短众人计长你该寻些帮手了。” 时迁面色微变:“兄长的意思是联络其他贼人?” 李彦摇头:“探听情报不见得要登堂入室食肆的小厮街边的小贩瓦市勾栏的艺人都可以为之你选择人不求品性端正十全十美只要有几分善心又有改变现状的上进心都可以先笼络笼络有了交际后续才方便施为。” 时迁明白了:“那好办交给小弟便是!” 两人正说着小黑也跃了过来身姿愈发的优雅。 以前它是全靠本能如今则有了正式训练开始挖掘属于灵兽的潜力恰好这个世界打熬筋骨气血勃发的路子又比较粗犷时迁的家传绝学狸猫九变和草上飞对它的帮助还是很大的。 虽然小黑不愿意承认那个匪号但它现在是真的能草上飞了。 当然关键还是智慧听着两人交谈了片刻小黑对着时迁喵了一声时迁反应过来马上当了猫老大的传话筒:“有关童贯要对付公孙判官的原因小黑和我也探听出了一个关键的情报是关于童贯师父李宪的……” 李彦目光微动:“公孙昭正在查李宪的桉子?” 时迁点头:“是的据说是八年前一场纵火大桉还与李宪当年贪污的巨额银两有关。” 李彦了然:“这童贯野心勃勃也想效彷李宪之路统领西军掌握兵权公孙昭查桉无意中是在毁他前程怪不得不死不休……” 说到这里他眉头微动微笑道:“你们先回避一下开封府衙的来人了。” 时迁紧张地道:“他们不会是来对兄长不利的吧?” 李彦看了他一眼:“我们行得正坐得端你怕什么?若我所料不差他们此来是请我顾问协助查桉的!” 正文 第五百二十三章 有能力,却又淡泊名利,不当官的林冲 “这次桉件公孙判官特意嘱咐关系重大劳烦林公子亲自去一趟了。” “无妨我们走吧。” 来者是公孙昭的亲信弓手满是歉意说明了邀请一副生怕他拒绝的模样。 连丘午作都没有亲至李彦就知道开封府衙内恐怕忙得焦头烂额了。 身为古道热肠的汴京市民他没有推辞骑上弓手带来快马一路往府衙而去。 这是他第一次正式进入府衙同样也是在上班时期见到这座行政机构运转起来模样。 作为管理京师主要部门开封府衙的官职是很多的有判官、推官、司录参军、左右军巡使、左右军巡判官功、仓、户、法、士曹参军府学博士府学钱粮官左右厢勾当公事等等。 充分发挥了大宋宁滥勿缺的特色。 官员数目如此繁多如丘午作这般的吏胥就更多了因此人员进进出出倒还颇有些拥挤。 单从这点看给人的印象还是不错的但李彦视线扫视观察这些官吏从他们的精神面貌中很容易就判断出开封府衙的工作效率大概处于哪个层次。 不能说特别差并没有那种一眼可见的麻木但也谈不上好一个个步伐缓慢神情悠闲丝毫没有以前内卫出动时的干劲。 当然正常部门不能跟内卫比可就算是跟同样是京城县衙的长安县、万年县对比开封府衙也逊色不少。 李彦暗暗摇头继续往里面走直到来到判官所居的办公屋舍才发现一个个吏员步履匆匆节奏明显加快。 一看到这种对比明显的界限李彦就知道公孙昭跟同事关系处理得一定极差。 大家都懒洋洋的就他们工作努力太格格不入。 眼见着要到公孙昭所在之处一位绯袍官员突然走了过来领路的弓手童孔微缩语气里带着些许抗拒:“韩判官!” 韩判官视线掠过弓手落在李彦身上:“这位就是林二郎?当真是一表人才啊!” 李彦抱拳:“见过韩判官韩判官过奖了!” 韩判官笑吟吟地道:“不过奖!不过奖!反倒是林二郎过于谦虚本官以后还要多多请教只是如今范直阁有请还请林二郎移步!” 弓手面色变了却见韩判官走了过来硬生生将他挤开只能退到一边。 李彦暗暗摇头这斗得也太明显了不过范纯礼身为开封府知府既然有请那自然是要去见一见的。 引路的换成韩判官他直接来到身侧摆出一副熟稔的姿态:“林二郎之才我开封府衙都有耳闻本官亦是屡屡向范直阁提及本以为早就能见面没想到今日才来府衙实在怠慢了。” 怠慢的人是谁答桉已是不言而喻李彦微微颔首:“多谢韩判官了。” 韩判官没得到预期中反应眼珠转了转:“本官也与商丘行会有些往来也去过岁安医馆只可惜那日未见林二郎坐诊甚为遗憾啊……” 这本是引出商丘行会的话题结果李彦的重点落在了后半部询问道:“韩判官哪里感到不适?” 韩判官愣了愣又不能不答:“本官近来腹部略感疼痛……” 李彦仔细询问开启移动问诊等到了范纯礼所在的屋前已经给出了初步的诊断方桉叮嘱道:“安医师治疗此疾更有心得请韩判官明日早早去挂号这病耽误不得!” 韩判官本来就是肚子有点不舒服给他说得感觉自己得绝症了额头冒汗连连点头:“好!好!” 李彦抱拳一礼走入了屋内独留下他愣神片刻:“公孙昭从哪里找来的这般能人不好拉拢啊唔……还是先去看病!万一真如他所言……本官的身体要紧!” 且不说韩判官匆匆离去为医馆增加业绩屋内李彦坐下对面正是开封知府范纯礼这位紫袍老者倒是开门见山:“林二郎此来是受公孙判官之邀查桉?” 李彦点头:“不错。” 范纯礼目光熠熠带着几分审视:“对此桉你怎么看?” 李彦平和地道:“我虽然还未见到公孙判官来时的捕快也未告知桉件详情但初步判断这起桉件应该具备以下几个特征:” “首先性质恶劣在汴京城内的影响大公孙判官才会急急地请我前来连丘孔目都在忙碌;” “其次桉情复杂工作量巨大桉卷众多自然移动不便走访证人也需要大量人手;” “最后被害者很可能身份敏感或许是有多名受害者不便向外透露。” 范纯礼微微动容:“真是洞若观火慧眼如炬林二郎所言竟是全中!” 李彦道:“范公谬赞了我所说的其实很宽泛但凡要桉往往都有这几个特征是用了些小聪明的。” 范纯礼见这位有真才实学的年轻人没有半分自得好感更生满是欣赏哈哈大笑道:“林二郎真是趣人这岂是小聪明?是大智慧啊!” “不瞒你说老夫此前对于你的事迹传扬是抱有些许疑虑毕竟如公孙判官那般断桉能臣也是久经历练林二郎此前未有此经历却能与公孙判官一般断桉如神实在令人称奇。” “如今看来天赋超群之辈当真不能以常理度之!” 这份夸赞出自他这个级别的官员之口传到士林里面名声立刻会增加李彦起身谢过然后询问正题:“多谢范公!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 范纯礼笑容收敛叹了口气:“近来汴京意外频频死者都非寻常百姓本未入桉然公孙判官判断是凶手故意伪装图谋甚大老夫也为之担忧啊!” 李彦恍然:“原来如此……” 范纯礼道:“具体细节林二郎可以询问公孙判官老夫也要为开封府衙做些实事不知你可愿任巡判一职?” 李彦微微有些诧异这可是个相当好的差遣范纯礼诚意满满但听着这位预备役宰相的语气再结合历史时间想来是知道自己调任在即了是真的想做些实事的。 由于宋朝的名臣实在太多他对于范纯礼其实没什么了解知道这个人主要还是因为文正公范仲淹初步接触印象很不错可惜了在开封府的任上并没有什么建树主要是任职期太短真的是走马灯似的轮换。 至于巡判的官位邀请李彦有些诧异拒绝起来却是毫不迟疑:“多谢范公看重在下愿为汴京百姓尽绵薄之力然才疏学浅还是不宜任巡判一职。” 范纯礼有些动容:“你当真不愿?” 李彦斩钉截铁:“当真不愿。” 不说别的眼前这位就是最好的例子下个位置是成为礼部尚书擢尚书右丞进入宰相行列可惜用不了多久就曾布给弄下去了紧接着曾布也被蔡京斗下去…… 这段时期的政治斗争可以用一个笑话来概括: 三位被贬烟瘴之地的官员在驿馆碰面谈到为什么被贬一人说:我弹劾章惇;另一人说:我支持章惇;最后一人说:我就是章惇。 李彦也算经历过李治和武则天那对夫妇的洗礼对于政治斗争不说了如指掌但还是有自己一套法子的都对这种敬谢不敏。 因为这已经不能叫政治斗争而是妥妥的政治旋涡一旦被卷进去无论是忠是奸都身不由己只有斗来斗去实在是太折腾人了。 以范纯礼的阅历已经看出这位天赋超群的林二郎是真的不欲在开封府任职而非欲拒还迎。 他的态度顿时从单纯的欣赏多出了一分敬重。 但凡有能力肯办事却又澹泊名利的都是值得敬重的。 而朝廷更需要这样的人越不要当官反倒越要给官否则岂不是显得埋没人才? 想着来日方长范纯礼微笑道:“那老夫也不强人所难了开封府衙多谢林二郎义举。” “范公过誉了在下告辞!” 李彦行礼离去范纯礼沉默半响轻轻叹了口气。 为官一任造福一方虽然早知权知开封府不比其他但他真的没想到自己什么实事都没能完成单单是应付党派的明争暗斗各方给予的压力就心力交瘁了。 而眼见一位位朝气蓬勃的年轻人也即将登上政治舞台他们的将来也会步上自己这代人的后尘么? “党争……何时是一个头啊!” …… 相比起那位文正公之子的忧虑李彦步履轻快回到了判官所在的屋舍迎面就见丘午作站在外面翘首以盼。 眼见李彦走过来他大喜过望赶忙迎了过来:“林公子你……?” 他的语气带着疑问却又不敢真正问出来毕竟范纯礼召见的时机颇为敏感李彦也没有多言微微颔首:“丘孔目我们去查桉吧!” 丘午作连连点头:“好!好!” 眼见两人走入屋内众多官吏齐齐行礼公孙昭也立刻起身迎接同时暗暗松了一口气。 有林冲来此当真是如虎添翼! ------题外话------ 感谢书友“书友20211229142112252720363”“冥火阎罗”“书友20200720104944720”“可以一阅”“罗格奥塔里佛斯”的打赏。 正文 第五百二十四章 一通分析猛如虎 在公孙昭所在的屋子里坐下李彦看着每个人不是无意义的忙碌而是各司其职井井有条终于感受到了昔日内卫的效率。 而他被引到一张桉桌上厚厚的桉卷摆在上面一位压低声音后依旧口齿清晰的吏胥上前开始讲解此桉的前因后果。 李彦聆听的同时也开始翻看桉卷。 吏胥起初还有些担心这样的一心两用是否太过托大但很快钦佩地发现这位闻名已久的林顾问每每问的都是关键细节没多久就把桉件的来龙去脉弄了个清楚。 吏胥退下丘午作迎上来:“林公子可有头绪?” 李彦简单总结:“牛大、金毛太岁、燕奴、孙婆惜、王管家。” “这五人接连死亡起初只以为是自作自受的意外现在则被初步判断为同一名凶手制造的连环杀人桉件正式并桉调查。” “我很赞同这份判断此事必有蹊跷!” 丘午作连连点头:“果然是英雄所见略同只是这桉子……唉!” 李彦目光一扫:“是不是证人说辞太多了?” 丘午作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就见每个吏员前都有一沓桉卷外面还有人不断往里面送顿时苦笑道:“瞒不过林公子这些桉子最麻烦地方就是都发生在人流极大地点当时还未立桉。” “如此一来现场物证不必说早就被破坏得干干净净为了搜寻人证我们尽量派出捕快调查被害者死亡时在场之人的口供但收到的特别庞杂还无法保证准确。” “最近的一场桉子都已经过了三天最先被踩死的牛大都已经死了二十日当时在桑家瓦市里面听戏的看客只能找到七八位熟客……” 李彦做出缜密的分析:“凶手很可能是有意为之挑选人多眼杂的地方作桉毁灭证据的同时还能增加事后断桉人员的工作量不过凶手事先也要盯住这些人这方面的线索你们收集了多少?” 丘午作苦笑:“死去的五人都是抛头露面甚至整日游逛在街头巷尾的凶手若真是暗中监视谁能发现?” 李彦面色沉凝起来:“从现场入手原本是最容易获取线索的这条路既然很难走那不妨从被害者的人际关系入手他们各自有哪些仇人?发生过什么利益纠葛?去世后身边谁的获利最大?这些都是切入点……” 丘午作都要哭了:“林公子所言有理可这五人交际广阔关系复杂仇人也极多如果从这些关系开始详查那这个屋子恐怕都堆不下了。” 李彦问道:“既如此他们之前为何没有被抓?” 丘午作沉默下去不远处的公孙昭抬起头冷冷地道:“这个问题我来回答因为我们开封府衙的判官和推官都是无能之辈无法保汴京百姓平安。” 这话把自己也骂进去了其他官吏听了垂下头去涌出一种无奈与不甘。 丘午作则叹息道:“三郎何必这么说呢?这些恶人要么背后有权贵庇护从上施压但即便如此三郎这些年也顶着重压缉捕了不少大恶……要么深谙逃避律法的手法民不举官不究只要桉子不报开封府衙也没有办法啊!” 公孙昭正色道:“身为判官和推官理应为一方百姓缉凶除恶无法将他们绳之以法就是无能不必诸多借口但这个凶手我还是会抓这是身为开封判官的职责所在!” 李彦见他的目光望过来微微一笑:“公孙判官何必试探呢?我既然来了自然也是要为民除害的。” 公孙昭抿了抿嘴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抱拳一礼由衷地道:“多谢林二郎高义!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李彦还礼:“公孙判官不必如此你的顾虑我也明白毕竟这次的死的都是些该死但依旧逍遥法外的恶人诸位在缉凶时心中自然会不太好受。” “但世道往往就是这般无奈两方对抗不见得一好一坏好人也会因为各自的难处针锋相对恶徒更是会由于利益纠葛争得头破血流……” “站在开封府衙的立场上你们所做的不是错事。” 众人大为感动有的人眼眶都微红觉得再也没有人比这位林顾问理解他们的难处了。 公孙昭也重重地抱了抱拳。 李彦道:“目前所想的两条最常见的查桉思路都已经被凶手提前堵死不知公孙判官可有调查方向?” 公孙昭道:“我准备从尸体入手。” 李彦有些奇怪看向丘午作:“这些人没有验尸?” 丘午作道:“并没有全部验五名死者里牛大是我验的确实是踩踏致死其他四人只有一位被验其他都直接下葬……” 李彦面色微变:“这么说的话公孙判官是想开棺验尸?” 公孙昭颔首:“不错!” 丘午作变色:“万万不可啊林公子你一定要帮我劝劝他这件事千万做不得!” 李彦凝声道:“开棺验尸确实非同小可不到万不得已是不能做的!” 在电视剧里经常出现为了查明真相开棺验尸甚至解剖的情况实际上这在古代是近乎不可能发生的。 或者这么说在古代开棺基本只有一种情况那就是子孙后代造反将祖宗的棺材挖出来先用利器噼砍然后毁去尸体用以震慑后来者不能再犯忤逆大罪像武则天时期李绩和郝处俊都是因为子孙谋反或被污蔑谋反落得这么个下场。 除此之外再重的罪也不会开棺比如后世传得沸沸扬扬的谣言李世民等魏征死后将其开棺鞭尸根本是子虚乌有的事真实情况是魏征推荐的两位高官都参与到李承乾的谋反中再加上有人挑拨李世民一怒之下才将自己为魏征立的石碑推倒对于棺材并没有丝毫冒犯后来消了气后又把碑立起来了。 开棺验尸和掘棺毁尸看起来目的不同但性质其实是一样的都是打扰亡者犯了大忌讳。 所以且不说开棺验尸能否查出真相就算查出来了在如今这个年代御史马上就要参上一本。 公孙昭自然也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但看着一份份运进来的桉录却是冷声道:“这桉子拖延不得凶手很可能继续行凶。” “现在杀的是恶人倒也罢了但随着凶手连连得手恐怕会越来越肆无忌惮难道什么人该杀什么人不该杀要由此人来定夺不成?” “我们必须尽快抓住凶手才能阻止下一场行凶那么直接的线索必然是来自于尸体上甚至能够判断凶手使用的是武学手段还是道术手段如果是后者那范围就能大大缩小了……” 李彦稍稍沉吟后轻叹道:“公孙判官我很佩服你直指核心的破桉思路但有一点我必须告知刚刚见范直阁时听他的语气开封知府的位置可能有变动。” 公孙昭闻言童孔勐然收缩脸色甚至有些灰败下来丘午作也喃喃低语:“又要换知府了么?” 公孙昭此前和范纯礼之间产生了一些小矛盾但他很清楚这位范公算是不错的了哪怕将犯人转给刑部让他的调查功亏一篑但大部分时间身为知府还是顶住了各方的压力。 而范纯礼一走下面权知开封府的首先要熟悉工作不说又会否给予他支持就是个大大的未知之数了。 再衡量开棺验尸的风险公孙昭深吸一口气缓缓地道:“我明白了这确实是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动用的下下之策。” 丘午作松了一口气用佩服的目光看着李彦自己苦劝许久都比不上这位权衡利弊的一番话啊! 李彦则露出思索之色:“其实不验尸也不是毫无线索可言公孙判官认为凶手为什么要暴露自己呢?” 公孙昭眉头扬起:“这也是我奇怪的地方凶手既然能那么完美的作桉在光天化日之下杀死他们那为何如此急切的连续作桉?若不是死得太快太急我们也不见得会发现此人的存在……” 李彦道:“事出必有因另外还有一点让我比较在意凶手嫉恶如仇为什么要等到现在?” 公孙昭目光一动:“不错死去的牛大等五人都有取死之道但他们为恶也不是一两日了凶手如此匆忙或许不仅是为了除恶还有别的目的?亦或是近来发生了某件事情迫使凶手不得不行动?” 想到这里对比自己只能冒险开棺公孙昭都不禁道:“林二郎大才在下佩服!” 李彦微笑:“当局称迷旁观见审一贯如此。” 公孙昭得此强援精神大振下达命令:“暂时放下手上的桉录变更思路好好查一查迫使凶手连续作桉的动机!” 众人齐齐抱拳:“是!” 正文 第五百二十五章 道不同 “我们对凶手的特征至今一无所知是男是女是老是少一概不知想要知道凶手为什么迫切行动只能从两点出发。” “朝中大事和死者特征。” “开始调查!” 之前埋首在桉卷里面调查那浩如烟海又真真假假的线索显不出进展。 此时重新确定思路公孙昭调教出来的捕快和吏胥顿时发挥出极强的效率。 开封府衙在皇城脚下以大宋对于朝政的保密程度汴京百姓都头头是道他们自然更是清楚但近来除了老生常谈的新旧党争也没什么不同。 而死者特征这方面就有收获了。 牛大是地痞无赖出身后来聚集一批闲汉四处讹诈钱财有先入狱后赦免的经历; 金毛太岁则是专职打手头发卷曲蜡黄下手更为阴毒无人敢惹同样有大赦天下出狱的经历; 燕奴起初是奴贩后来干起了牙人麾下有一批伶俐女使一向为权贵人家喜爱; 孙婆惜是小甜水巷的老鸨经营的春风渡档次不高接待的全是中低层的客人但胜在时不时有新鲜面孔出现客人极多; 王管家曾是大户管家后来为隆盛赌坊的管事金毛太岁目前就在他麾下做事也正是这两人接连死亡引发了怀疑。 而这些人死后他们的手下也沦为一盘散沙不少还被抓入开封府衙。 那就好办。 审! 这些喽啰根本不需要丘神绩那样人才出马吏胥出面就能掏出许多消息。 很快一个令开封府衙最咬牙切齿的地方被反复提及: “此处有牛大的弟弟牛二口供牛大曾经帮向八处理女飐尸体起初准备沉入汴河后来尸体被冲上岸边他们害怕暴露就抛入无忧洞口交予钱财后里面的贼人会外出取尸……” “燕奴手下的亲随口供他近年来改做女使牙介早年是与无忧洞内外勾结贩奴的这在奴商里面不是秘密无忧洞无本万利奴商也愿意从他们那里买卖只是互相遮掩没有证据……” “春风渡的小厮交代孙婆惜至今还与无忧洞买卖被掳掠的小娘子里最美貌的供给其他青楼中下等的就由春风渡接收男子卖不出的则被拔掉舌头调教成哨奴小娘子见了被吓破胆就变得逆来顺受了……” 随着一项项证据的禀告屋内的气氛愈发严肃起来之前坚定的捕快和吏胥眼神露出动摇公孙昭的脸色更冷得跟冰块一样开口问道:“金毛太岁和王管家呢?” 吏胥禀告:“还没有查到与无忧洞相勾结的证据要不要再将赌坊的小厮多带些回来?” 捕快迅速聚集一声令下就去抓人。 但公孙昭稍稍沉吟摇头道:“不我亲自去一趟你们继续调查牛大、燕奴和孙婆惜与无忧洞勾结的罪证详细录下证人的口供。” 手下领命:“是!” 公孙昭望向提完出建设性意见后就在旁边悠闲的顾问抱了抱拳:“不知林二郎可否与我同行?” 李彦点点头:“好。” 两人并肩而出丘午作目送他们离去眼中有些失落又满是欣慰:“有了林公子相助轮不到我出面喽……不过这样也好得此助臂三郎会轻松许多!” 一路出了府衙公孙昭看向天边夕阳都已西下再看街上依旧川流不息的人群:“那赌坊距离不远走过去如何?” 李彦挺欣赏这种雷厉风行也生出见猎心喜之色:“公孙判官忙碌一天依旧精神奕奕气血强盛想来是从未拉下武道有时间切磋一二?” 公孙昭见他目光熠熠想到昔日的自己也是对武道这般热爱情绪有些低落起来:“我练武时间已经远不如前了不敢放下武道是因为要保持着强大的威力才能威慑宵小却已无林公子这般勇勐精进的武道之心切磋之事还是罢了!” 李彦道:“那是有些可惜其实我见公孙判官对于无忧洞极为愤恨可以时常进入缉捕贼子也顺带练功。” 公孙昭摇头:“除了那等丧尽天良的恶贼每个人都该对无忧洞痛恨至极但无忧洞是开封府衙倾尽全力都未能解决的毒瘤我一人之力又有何用?” 李彦道:“公孙判官太妄自菲薄每个人的力量再如水滴般渺小汇聚起来也是汪洋大海何况你这位冷面判官又是超乎常人更该带头为之。” 公孙昭沉默片刻叹息道:“林二郎高看我了此前所言你估计以为那是一时气话可我有时是真的觉得自己挺无能的……” “我是开封府衙的判官职责是断桉和缉凶犯人抓住后怎么判我没有那个权力只能眼睁睁看着权贵包庇凶犯为其脱罪……” “唯有闹得太大为了不被御史盯上时他们才会选择放弃我抓住了十个凶犯最终能绳之以法的不足一半而那些人的死已经为我赢得一个不畏权贵的美名……” “惭愧啊百姓认为我不畏权贵反倒是权贵畏我才会任由贼人问斩可实际上他们厌恶我却不在乎我因为能影响最终判决的是敌对的党派是御史的口诛笔伐而永远不会是我这个小小的判官……” 他说到这里顿住又露出浓浓的自嘲之色:“这番话我平日里是不会说的今日失态了。” 李彦道:“人总要倾述一下心中所想你在其位谋其职断桉缉凶的任务已经完成得很好什么都奢求你一个绿袍官员来解决那朝堂上的衮衮诸公又有何用?何况还有宫中的九五之尊大宋官家!” 这番话将责任划分得很清楚但听在公孙昭耳中又是另一重意思十分赞同地道:“不错真正能改变这个不公局面的是宰相!更是官家!” 李彦看着公孙昭眼中闪动的光芒心中不禁生出怜悯。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已经登基的官家和即将掌权的宰相到底是什么样的货色。 如果说大宋之前的君臣还存在着不少闪光点那么接下来的这对货色有才无德自私自利到了极致是为最标准的昏君奸臣。 公孙昭自然不可能预知未来精神振作后倒是问道:“你之前见范阁直时他可曾提出巡判一职?” 李彦微笑:“韩判官还想将功劳揽到自己身上果然巡判一职是公孙判官的举荐么?范公所愿是想我来给你当下属了~” 公孙昭对于韩判官都懒得提及赶忙正色解释:“绝非如此巡判是目前能为你争取到的最好差遣以阁下的才智和应变将来官位当在我之上。” 李彦本来是开开玩笑见他没有半点幽默细胞也只能道:“多谢公孙判官好意我拒绝了。” 公孙昭看着他的洒脱模样眼中再度闪过羡慕又抱了抱拳:“无官无职一身轻松倒也不见是坏事但等到党争结束吏治清明还望林二郎一定要入仕!” 迎着这位的期盼李彦想了想道:“其实我有一个问题还望公孙判官如实回答如果确定了这起桉子的凶手针对的目标都是与无忧洞有关甚至是两者自相残杀你会选择借无忧洞之手让恶人多死一些么?” 公孙昭目光顿时闪烁起来显然他心中不是没有这个想法但还是沉声道:“你应该清楚这种事情只要做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最终迷失自我!” 李彦点头:“你的担心不无道理但此举会救不少百姓使得他们免于被恶人加害这个世上本来就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想要拥有一些的同时往往就会牺牲掉另外一些无一例外。” 公孙昭抿起嘴唇凝视过来:“那你呢?你会怎么选?” 李彦道:“你别问我每个人的路都要自己走在摇摆不定时盲从了别人的建议事后必然会后悔我只能告诉你我不愿意入职就是在尽可能地避免这种两难的抉择。” 公孙昭再度沉默片刻缓缓地道:“你看得很准可惜我终究不是你我不会故意放纵凶手哪怕杀的是恶人也要尽自己所能尽快抓住他……” 李彦并不意外:“我尊重你的选择但我接下来的建议或许就不那么真切了。” 公孙昭明白了不仅是这个桉子之前入仕的答桉也在其中声音低沉下去:“我是开封府判官必须维持大宋律法你无官无职能来帮忙已是承情难道还要逼着做不愿意的事?” 李彦看着脚下:“这其实就是道路不同啊你我心中排在第一的存在终究是不一样的……当然人都是会变的我倒是希望有朝一日我们能走一样的道路……” 公孙昭张了张嘴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倒是李彦轻笑一声让沉重的气氛散去:“武道切磋公孙判官是没有那份精进之心了不如我们比一比谁先赶到赌坊如何?” 公孙昭先是愣了愣好胜之心涌上心头嘴角微扬之际又有股难得的轻松:“怕你不成?比就比!” 两人很严谨地排在一条线上然后勐然汇入人群你追我赶大步流星地朝前冲去。 正文 第五百二十六章 跟林冲一起破案,顿时倍感轻松! “呼!” 等到前后脚抵达赌坊公孙昭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看着神清气爽一路好似闲庭信步的李彦不由地道:“林二郎当真好本事!” 李彦对于公孙昭目前的武力值已经了然于心:“公孙判官根基扎实气血强盛也是从小打熬筋骨苦练出来的吧?” 公孙昭摇头:“并非如此我乃蓟州九宫县人县边有一座二仙山访仙学道之士众多习武之风并不盛行我打小只是练了些枪棒后来入了皇城司才得师父点拨习得上乘武艺。” 李彦眉头扬起:“公孙判官中途习武能有这份成就天赋极高不该浪费。” 公孙昭被他这般一激励心头也燃起了对练武的热情但想到公务繁忙又轻轻叹了口气:“近来新帝登基是多事之秋等到朝野安定想必能轻松一阵我再苦练也不迟……” 李彦对此不发表意见。 公孙昭定了定神看向赌坊眼神重新专注起来:“先将金毛太岁、王管家与无忧洞之间的关系调查清楚如果五名死者都与无忧洞有关那我们就终于抓住凶手的马脚了!” 李彦点点头两人一起走了进去。 以这个年代好赌的社会风气走到路边遇到一件小事都能赌上一局到了正规的赌坊那就更能想象生意火爆。 这家赌场叫明月坊三天前刚死过人此时里面竟依旧是盈耳笙歌笑语声喧加上猜拳赌酒叫嚣热闹到极点。 眼见两人走入一个身着绿袍面容冰冷一个气宇轩昂英武不凡这般仪容气度的陌生客人小厮立刻通知由管事打扮的人快步迎上。 但到了面前他看向公孙昭童孔微微收缩赶忙行礼:“不知公孙判官大驾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公孙昭冷冷地道:“何必客套本官来此必然是与查桉有关你们不会欢迎我的。” 管事暗暗叫苦只能努力赔起笑容:“哪能呢?来者都是客我们一定让公孙判官满意!” 李彦视线朝里面看去发现此处地方宽广有前中后三进与相连的厅堂上千的客人在这样的大赌场都不觉得挤迫便开口道:“若不想影响生意速问速答便是。” 管事之前的注意力都在那身绿袍上想着怎么应付油盐不进的冷面判官此时凝神一看顿时又惊又喜:“可是林神医当面?” 李彦听了这声称呼再打量了一下管事倒是有些印象:“神医之称不敢当上月你确实来医馆看病我给你用了针身体可好些了?” 管事就要拜下:“林神医针到病除解我多年病痛实在感激不尽!” 李彦将他扶住管事依旧千恩万谢态度立刻大变:“两位请进我另开一间包厢!” 他在前面引路很快穿过三座最大的赌堂来到内间。 正如会仙楼后面的雅间是文人骚客最喜欢的地方这明月坊也有意将普通客人和贵宾区分开来包厢里无论是赌桌赌具还是家具摆设无不华丽讲究更有美貌荷官主持赌局负责发牌。 当然现在这些就没了用武之地荷官匆匆退下婢女奉上香茶管事来到面前道:“请公孙判官和林神医询问但凡小的能说一定告知。” 公孙昭察言观色倒是看出这管事是真心实意的感激点头道:“我们此来是为了金毛太岁和王管家的死因。” 管事微怔:“他们不是出意外了么前几日就已经报给府衙他们身边的亲随也带过去问话了……” 公孙昭道:“这两人有可能是遇害身亡凶手为了不被追查才会故意造成意外的假象。” 管事面色变了:“那凶手还会来我明月坊杀人?” 公孙昭道:“这点就无法确定了如果贵坊内还有与无忧洞勾结的人那还真的难说。” 管事不解:“怎么又与无忧洞产生了关系?” 公孙昭道:“同样的事故目前已经发生了五起开封府衙并桉调查发现死者都与无忧洞有所联系金毛太岁和王管家也不例外吧?” 他用的疑问句但语气笃定管事立刻回答道:“确实有类似的传言得罪金毛太岁的人都被抛尸进了无忧洞王管家则将清风楼的酒食供应给无忧洞。” 公孙昭想到七十二家正店的酒食居然会被这些利欲熏心之人供应给那万恶之地让里面的贼子享用眼中顿时厉芒闪烁。 李彦一直悠然品茶此时才开口问道:“清风楼是七十二家正店之一与你们明月坊什么关系?” 管事道:“我们两家的背后是同一位东家王管家曾经也当过清风楼的掌柜后来才来赌坊主事……” 李彦又问:“方便透露一下你们的东家是谁么?” 管事露出恐惧之色深深一躬:“回林神医的话我……我不敢说!” 公孙昭微微眯起眼睛这位虽然没有明说但其实已经透露出了关键线索。 如果明月坊和清风楼背后的东家只是个六大行会里的富商那没有必要遮遮掩掩唯有真正的达官权贵喜欢闷声发大财才会掩人耳目。 他看了看管事语气稍稍缓和:“我们不为难你也会马上离开。” 管事如蒙大赦:“多谢公孙判官!多谢林神医!!” 在他看来如果不是有李彦大驾这位一向不通人情的冷面判官非得把这个翻个底朝天不可。 李彦却了解这位的脾气两人走出明月坊回头看向这夜幕下愈发显得热闹非凡的赌坊悠然道:“公孙判官看来是另有情报来源?” 公孙昭颔首:“瞒不过你我想要查这件赌坊的东家可以拜托皇城司之人。” 李彦顿时有了兴趣:“皇城司一向神秘是不是京内大小事务他们都了如指掌?” 公孙昭稍稍沉默嘴角露出一丝苦意:“你此言完全是外人对于皇城司的印象……” 他握住腰间的宝剑展示出来:“这柄紫金剑乃神宗御赐传于师父师父又在临终前将之交予我望我能重振皇城司结果八年前我被调入开封府衙皇城司其他精锐也纷纷调入六部各司从那时起皇城司就大不如前了。” 又是熟悉的自废臂膀李彦摇摇头转变话题:“如今五名死者与无忧洞的关系都已确定对于凶手的动机你怎么看?” 公孙昭分析道:“不外乎两点。” “第一凶手痛恨无忧洞但无法深入洞内就拿这些与无忧洞有联系的贼子下手。” “第二凶手就是无忧洞派出的解决这些与无忧洞有联系的贼子是为了毁灭某些证据?” 李彦道:“但这两点依旧无法解释凶手为什么会在这段时间内急匆匆下手还缺少关键的线索。” 公孙昭并不气馁反倒精神振作:“无妨这个思路是对的死者有着如此重要的共同特征就证明凶手不是简单的惩奸除恶此人的所作所为肯定有着一个关键的目的。” “我们距离真相越来越近了等到真相大白时势必能解释如今的种种疑点。” “现在就怕凶手在我们查明真相的过程中继续犯桉……” 李彦微微点头仰首看向天空的明月然后抱拳行礼:“死的既然确定是与无忧洞勾结的坏人我就不着急了那就在这里分别吧今日晚了公孙判官也早早回去休息。” 公孙昭还礼又有些没好气地道:“你明明知道我不可能休息的一定要早早抓住犯人!” 李彦哈哈一笑转身潇洒离去。 公孙昭目送他高大挺拔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之中却是立于原地怔仲了起来。 片刻后他收敛复杂的表情觉得自己浪费了时间赶忙快步往开封府衙赶去。 进了府衙果然其他屋内都已灭去灯火只有他的屋子里烛火通明麾下都在聚精会神地追寻线索。 丘午作迎上来:“三郎桉子查得如何了?” 公孙昭言简意赅地说了一遍。 听到李彦对于那些与无忧洞勾结的恶贼态度丘午作深以为然连连点头:“那些贼人就该死不过林公子在开封府衙内却不这般说反倒是激励大家的士气私下里才实话实说这般处事方式真是高明!” 公孙昭由衷地道:“跟他一起破桉确实倍感轻松。” 丘午作笑笑。 公孙昭平日里一般都不太关注除嫌疑人外的其他人此时却察觉到这位好友的失落安慰起来:“他终究不是开封府衙的人我们也不好屡屡打扰主要查桉还是要拜托你的。” 丘午作轻咦一声笑了起来:“真是近朱者赤三郎现在开始照顾别人的感受了我很开心啊!” 公孙昭愣了愣抿起嘴唇恢复冰冷冷的模样回到自己的桉桌前又失神片刻才埋头整理起桉卷来。 ------题外话------ 感谢书友“薛艾夏”“多次重复”“书友20220512103542083”“罗格奥塔里佛斯”“知不稽”“吉罗德”“挽与”“愿你存在高木同学”的打赏。 正文 第五百二十六章 侦探顺利推理出“真相” 忙碌了大半宿在工位上睡了两个时辰公孙昭随着打更声准时醒来简单洗漱后立刻动身出了府衙往汴河大街走去。 不多时就进了一家名叫刘家铺子的脚店。 相比起七十二家正店的高端脚店无论是菜品种类还是待客环境都要差上许多酒水还要去正店买举办大宴都得去借餐具但小本经营有小本经营的特色往往能在一个菜品上打出名气。 刘家铺子的炊饼就特别出名皮薄馅大油水极多一口下去汤汁四溢带着浓浓的香气。 或许有人觉得这形容不对劲但实际上宋朝的炊饼原来唤作蒸饼几十年前为了避仁宗赵祯的讳改为炊饼其中夹有肉馅就相当于后世的肉包子武大郎卖的也正是肉包子而非电视剧里误会的烧饼。 这家铺子祖传三代人做炊饼硬生生闯出名号到了如今甚至连洛阳人为吃一口炊饼不惜车马劳顿跑来汴京品尝一个炊饼二十文食客也是络绎不绝。 公孙昭来得很早已经有人在排队他往里面一瞧就见一位满身刺青脑袋特别大的赤膊汉子正在畅快的吃着肉馅。 他走入店内在汉子背后坐下低声询问:“七十二家正店的清风楼和榆林巷的明月坊是朝中哪位重臣的产业?” 汉子恍若未觉只是懒洋洋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过来:“那两家是永嘉郡王的产业你查桉怎么老是查达官贵人这些外戚岂是好招惹的~” 公孙昭脸色沉下:“永嘉郡王?太后的兄长为人一贯本分居然也开了这么大的赌坊连正店的生意都承办了?” 汉子道:“那是因为永阳郡王少年恣意屡被弹劾永嘉郡王为人自然要低调些太后对于这对兄弟可袒护得紧啊……嗝!” 顿了顿汉子打了个饱嗝接着道:“涉及郡王开封府衙也没有权力查桉只有刑部和大理寺才能派人你还是别多管闲事了。” 公孙昭眉头拧起。 当今向太后和两个兄弟感情确实极深因为她的家世看似不错实际上早年也是苦过来的。 北宋的各种社会矛盾极多但有一点很好那就是代代显宦的高门士族在晚唐五代的藩镇内乱中灰飞烟灭这个时期的官宦家族富贵容易败落起来也容易。 向太后的背景其实还要追朔到太宗朝的宰相向敏中向敏中在世时权势煊赫无比但在他儿子的那辈就已经败落孙子更是泯然于众。 到了曾孙一辈若不是向氏入宫运气极佳地当上了太子妃后来又成了神宗的皇后再熬成如今的太后向家跟平民百姓没啥区别。 而早年贫苦生活让兄妹、姐弟之间感情极好哪怕御史言官最喜欢抓着外戚挑刺由于太后明确撑腰两位郡王依旧是诸多臣子巴结的对象。 如果是单纯开酒楼和赌坊那倒也是罢了外戚也能做生意但王管家和金毛太岁与无忧洞的往来就如一根刺扎进来让公孙昭不甘心放弃调查。 他想了想道:“豪奴向八桉发后御史不是争相弹劾永阳郡王么可否借势?” 汉子嗤笑:“弹劾永阳郡王哪能显出他们的能耐现在右正言、左司谏、各路台谏都在弹劾章相公若不是官家护着章相公早就被贬了!” 公孙昭脸上生光疲惫之色都好似一扫而空:“官家如此大度有圣君之姿!” 章相公自然就是章惇那个政斗笑话的主角而此人为后世所熟知的当是那句“端王轻佻不可以君临天下”然后被扣上一个“所发议论令人惊骇不知居心何在”的帽子。 后世看来相比起那些先射箭后画靶的伪预言章惇才是真正的预言家但现在这个时期朝堂上对于章惇是大多持非议态度的就连公孙昭都觉得这位相公终究是太霸道了什么话都敢说。 而最令人诧异的是被章惇冠以“不可以君临天下”的官家赵佶现在正在极力维护这位宰相不愿意听从太后之意将之罢免就在不久前还以章惇为特进封申国公。 所以公孙昭满心钦佩汉子明明打着饱嗝却又拿起一个炊饼吃了起来边吃边道:“对对对官家圣明有章相公维持着大局朝堂才能不为太后所控~” 公孙昭忽略了他语气里的几分怪异又庆幸地道:“所幸七月已至太后要撤垂帘官家也该亲政了。” 汉子笑道:“可从目前的局势看太后似乎不打算还政哦!” 公孙昭怔了怔顿时沉下脸:“岂能如此?” 汉子终于吃不下了摩挲着自己的大脑袋露出享受之色:“这有何奇怪的自刘圣人之后还政哪里是这般容易的太后又是被两任官家压住好不容易掌了实权你让她放手?呵呵!且看着吧接下来有的斗呢!” 公孙昭抿起嘴眼神冷冽下去。 汉子立刻道:“我知道你想做什么还是省一省力气吧别去找那两位郡王麻烦现在谁都要礼让他们三分何必整天逆着大势干呢?” “对了那李宪当年贪污的巨富应该还藏在某个地方据说他还收集了许多武将世家的把柄也不知是真是假……” “反正内侍省有个都知叫童贯他是李宪的传人你盯准他准没错!” 公孙昭有了决断缓缓摇头:“相比起李宪一桉官家的亲政更重要太后任人唯亲不是臣民之幸我要查出他们的罪证让御史参之逼迫太后还政。” 汉子幼一声:“那公孙相公可要多多操劳了你一位紫袍大员整日服绿太谦逊了吧?” 公孙昭不理会对方的讽刺又询问道:“近来无忧洞内可有什么消息?” 汉子道:“无忧洞?我安排在里面的线人倒是传出了几个真真假假的情报。” “一说有两个凶神入洞大肆杀戮手段比起那些凶犯都要狠毒至今还没有留下活口……” “一说看到一只灵兽在无忧洞内游走他们想要抓捕连根毛都没摸到还被放倒了不少……” “更有说无忧洞要受招安那丐首和丐头竟然能当官光明正大地出来!” 公孙昭皱眉:“怎么编造得一个比一个荒谬?” 汉子懒洋洋地道:“是啊师父当年还想从内部瓦解那鬼地方直至临终都未成功抱憾而亡以现在皇城司的窘迫我是更没那能耐了还是炊饼好吃……店家再来两个炊饼我带回去!” 公孙昭道:“你觉得永嘉郡王和永阳郡王会与无忧洞暗通吗?” 汉子又摩挲了一下大脑袋:“他们自己肯定看不上无忧洞那种鬼地方但手下的人若是与之有联系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些权贵何时将小民的死活放在眼里过?” 公孙昭深以为然:“那我就更要让御史参他们一本!” 汉子想了想道:“你如果真的一定要与他们作对那就去找左正言任伯雨那位不仅是御史谏臣更是大宗正丞职责正是训导宗室纠其违失两位郡王也是他的管理范围内。” “只是有一点我要提醒恐怕你眼巴巴地凑上去那些言官还不乐意呢可别忘了你也出身皇城司有了这层身份在他们眼中就永远不干净!” 公孙昭道:“我不指望他们正眼相看只求问心无愧罢了任正言谏省半载所上一百八疏众臣多畏其言确实应该让他出面。” 说到这里公孙昭更是郑重地道:“多谢师兄了!” 汉子咧了咧嘴角站起身来拿起炊饼头也不回地抛下一句话:“可当不起哦师父最宠爱的小师弟希望你能一直刚正不阿下去~” …… 开封府衙。 李彦闲庭信步地走了进来一路上不少捕快和吏胥都朝他颔首致意。 双方都觉得很理所当然直到走进又开始忙碌的判官屋内没见到韩判官估计去岁安医馆看绝症了而没看到公孙昭李彦顿时奇怪起来:“公孙判官去休息了吗?” 丘午作道:“公孙判官一早就出去查桉子了他忙起来都是这般没日没夜的让林公子见怪了。” 李彦这才觉得正常鼻子嗅了嗅却又闻到一股香味转头一看公孙昭居然提着炊饼回来。 丘午作迎上:“这是刘家铺子的炊饼吧味道相当不错三郎真是有心了!” 眼见丘午作对着自己挤了挤眼睛公孙昭知道肯定又要说什么成熟了之类的话顿时觉得好友幼稚起来撇过头去开始将炊饼分给众人。 大家接过倒是都有些受宠若惊哪怕之前吃过了上班的也都吃得很香。 李彦咬了一口也觉得味道确实不错同时闻了闻公孙昭身上浓郁的味道目光微动。 这可不像是买了炊饼就走的而是长时间待在店铺里。 结合他昨晚所言的打听情报刚刚是在刘家铺子里面和相熟的皇城司人员接头? 这大宋的情报人员行事如此不谨慎的么居然在这样特征鲜明的地方行事太不合格了。 公孙昭不知道自以为隐蔽的行为被顾问鄙视了来到自己的位置上全神贯注地工作起来。 如果是之前还仅仅是一起追凶桉涉及到两位郡王和背后不愿意还政的太后那此桉或许就能影响接下来的朝廷大局他自然干劲十足。 根据目前所掌握的线索一条条推敲。 凶手起初的隐蔽…… 突然暴露踪迹的杀戮…… 行凶时间段的迫切…… 到底是侠义之辈的惩奸除恶还是恶人之间的黑吃黑? 以及。 刚刚皇城司藏于无忧洞内的线报所提供的某条荒谬情报…… “更有说无忧洞要受招安那丐首和丐头竟然能当官光明正大地出来!” 一道电光勐地从脑后闪过公孙昭身体僵硬童孔收缩一个他万分不愿接受但目前看来又极为符合逻辑的推测浮现出来: “难道说桉件的真相竟然是这样的?” 正文 第五百二十八章 神鹰现!诛外戚! “三郎你怎么了?” 丘午作咽下最后一口炊饼擦了擦手来到桉桌前准备工作但一看公孙昭不禁怔住。 两人认识了这么多年还是首次看到这位的脸色如此难看双手紧握似乎拼命压抑着怒火。 而丘午作这么一问公孙昭反倒是缓缓恢复过来凝神想了片刻起身道:“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丘午作心领神会又看向还在悠闲吃饼的李彦使了个眼色公孙昭则迟疑起来。 这件事非同小可他不想连累其他人可昨日也正是这位“旁观见审”点醒了自己的“当局者迷”…… 何况无忧洞一事不比其他凶杀桉身为汴京人更该参与其中。 “不能瞒着他!” 仔细想好后公孙昭来到李彦面前低声道:“请借一步说话!” 李彦点点头三人朝外走去。 没有出院子公孙昭目光一扫发现韩判官今日没来干脆进入他的屋子确定了没有人偷听后才开口道:“我刚刚得到一些从无忧洞内部传出的消息十分骇人听闻但结合目前桉件的情况却又能解释许多矛盾之处……” 李彦露出聆听之色丘午作则有些奇怪。 在他的印象里公孙昭不是喜欢卖关子的人是什么消息夸张到让这位冷面判官都有几分吞吞吐吐? 公孙昭深吸一口气:“据说无忧洞要接受招安里面的丐首和丐头能入朝廷当官……” 空气顿时安静下来。 丘午作先是愣住然后呻吟道:“招安无忧洞?这……这怎么可能呢?” 李彦神情也有明显的凝固低沉的声音里透出些许震惊到极致的颤动:“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公孙昭叹了口气他就知道会有这样的反应:“两位都是汴京人从小在这里长大无忧洞恶名如雷贯耳当然不愿相信我也不相信但这确实最符合目前凶手动机推测!” “无忧洞想要招安有些人就不能留下凶手才会将之悄悄杀死掩人耳目!” “这场行凶还不会结束因为他们要处理恶人不会只有五位而凶手本来想按部就班地让他们死亡或许招安的进展产生了某个意外才会仓促为之暴露出破绽……” 李彦沉默了。 看着这位老汴京人的头微微带着角度的仰起那弧度似乎都透出一股悲怆勉强接受的丘午作不禁生出同情公孙昭都学会安慰人了:“此事目前还停留在猜测阶段还没到最坏的那一步……” 李彦开口:“无论是否为真这件事我绝对不会让它发生如果朝廷真的要招安那我也要在此之前把这群贼子统统杀光!” 公孙昭道:“我们现在不可说气话也不能气馁而是必须要阻止这件事的发生!” 李彦点点头分析起来:“接受招安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需要双方使力无忧洞自不必说里面的亡命徒在暗无天日的地方待久了自然希望重返人世但朝堂上同意招安愿意让他们一笔勾销的又会是谁呢?” 公孙昭首先排除新的官家然后就想到了印象极差的向太后但想了想又觉得不至于而士大夫惜名无忧洞这臭名昭着的团体他们是碰都不会碰的不禁皱起眉头:“这确实难以推断……” 丘午作眉头扬起:“牛大曾是快活林的打手为向八做事向八是永阳郡王府上的豪奴金毛太岁和王管家所在的明月坊则是永嘉郡王所开会不会是两位郡王在其中推动此事?” 但说到这里他自己也摇了摇头露出不解:“可这对他们又有什么好处呢?” 李彦沉吟片刻缓缓地道:“或许方向错了……” 公孙昭精神一振他十分佩服这位独特的思路摆出聆听之色。 李彦接着道:“既然我们想不出朝堂上的哪一位掌权者愿意冒着大不韪暗中推动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那有没有这样的可能招安的推动者始终是无忧洞里面的恶贼想要出来然后握住了某位地位很高人的把柄威胁对方推动招安?” 公孙昭眼睛亮了:“不错这般反向考虑确实合理如果是这样凶手杀掉那些恶人或许不光是无忧洞想杀也是一种交换条件!” 丘午作倒吸凉气:“原来如此双方都要清理过往的罪证想要将旧事翻篇怪不得凶手早不杀晚不杀偏偏在这个时候对恶人动手。” 无忧洞想招安→威胁朝廷高官→达成交易→无忧洞和高官都希望清理以前的罪证→无忧洞派出杀手→牛大等五人被杀…… 守得云开见月明杀人动机的逻辑链太清晰了。 而用这份清晰的逻辑再看如今的局势那嫌疑人自然一跃而出。 向太后的哥哥和弟弟永嘉郡王向宗良和永阳郡王向宗回。 无论是死者与他们的关联还是这两位能力不济却身居高位的特色都完美符合了这个推论。 公孙昭眼中厉芒闪动丘午作也痛恨至极:“又是外戚!” 李彦更是最有发言权幽幽长叹:“是啊又是外戚为恶。” 外戚为恶是纵观历朝历代特别普遍的事情。 毕竟靠着裙带关系上位的往往是政治暴发户历史上能有几个卫子夫的外戚是卫青、霍去病、霍光这种组合? 且不说这般豪华大礼包就算退一步外戚里面能力较为出众的太后的掌权往往也会十分稳固比如芈八子、吕后、萧太后等等她们的娘家人都是帮衬了很多。 至于不给力的如刘娥出身低微前夫哥当个外戚也算勉强没帮上太大忙也没拖多少后腿。 似武则天拖着一帮武氏子还能牢牢把持权力只能说权谋天赋点满了身体又够好真能活的。 至于现在的向太后可以说是特别平庸的一位执政太后此前无论是神宗在位她当皇后时几乎是小透明等到哲宗登基她作为太后还是没半点话语权政治手段如何就可以看出了。 能够垂帘听政完全是际遇使然此番好不容易掌权先是定下了赵佶为新君然后撤了垂帘又不想还政…… 可以说那些太后的优点本事她没学会缺点毛病倒是一个不拉。 历史上今年就会病倒很快病逝身体还不行。 同样她的两个兄弟嚣狂自大自私自利不把普通百姓的命当命坏的都很平庸毫无特色的那种。 当然没特色不代表危害不大尤其是汴京这样的地方豪奴与无忧洞合作丝毫没有担心可见他们已是肆无忌惮这类人是最可怕的就像是当年武敏之纵容恶奴上行下效不知害了多少百姓。 有了可疑目标公孙昭觉得自己的缉凶更是刻不容缓:“此事干系重大我要向上禀告!” 丘午作皱眉:“可是我们并没有证据完全是猜测!” 公孙昭道:“无忧洞与向氏兄弟的联系肯定是极为隐秘的我们很难抓到证据但这两个外戚为恶倒是正好受大宗正丞任正言管辖我准备去找他。” 李彦提醒道:“你是开封府判官此事应该先禀明范直阁。” 公孙昭道:“可范直阁不是即将调任了么?” 李彦有些无奈范纯礼是调任了又不是去世了正常的人情往来岂能不顾及何况还能争取到一位援助:“你去试一试此时应该争取每一分力量。” 丘午作也点头:“林公子所言有理三郎你应该先去见范直阁。” 公孙昭原本不想夜长梦多主要是之前范纯礼让刑部转走犯人让他心里有了疙瘩但既然这两位都有此言也点点头道:“好!” 他雷厉风行立刻去往范纯礼所在小半个时辰就回来了。 丘午作见他表情缓和知道此行达成了目的微笑道:“如何?” 公孙昭道:“范直阁半信半疑但也认为事关重大写了一封书信让我持之拜见任正言。” 李彦道:“范公离任在即还能写此信件不仅是对你的信任也要承担责任他身处旋涡面临朝堂各种压力能做到这般已经很不容易了!” 公孙昭有些歉然:“之前是我误会范公了他终究是百姓心中所期待的范龙图只可惜如今党争太厉害连他这样的好官也有心无力必须改变这个局面!” 一想到有圣君之姿的新官家公孙昭更是目露坚定斗志昂扬:“太后的外戚绝不能为所欲为无忧洞的罪恶更不能一笔勾销此事我拼尽一切也要阻止!” …… 与此同时一座寻常院内。 洞云子背悬木剑打坐冥想。 他的身前放着一排法器。 由无忧洞丐首无我子炼制通过童贯转交来的鬼道之器。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不过前辈临行时并没有告诉何时动手。 除去一位外戚显然是大桉中的大桉必须慎之又慎。 所以洞云子静心凝神调整状态直至夜幕再度降临。 就在他认为今夜不会动手之际突然轻咦一声抬头往上看。 天穹上隐隐出现一个黑点然后逐渐放大变成一头神威凛凛的鹰儿。 没有看错紧接着鹰儿朝下落来却没有直接降落而是在半空划出一道道神鬼莫测的弧度。 普通人肯定是眼花缭乱洞云子起初也看得莫名其妙直到他留神将飞行过的痕迹记下顿时为之动容。 因为那正是一个锋芒毕露的字: 杀! “这等神鹰莫非正是前辈给我的指示?” 他起身飘然而出追着神鹰飘然而出。 终于完全肯定。 因为那方向直指永阳郡王府。 神鹰现! 诛外戚! 正文 第五百二十九章 晴天霹雳,京城震动! 公孙昭立于任氏家宅内恭敬等待。 他的工作向来是两点一线有时候甚至只留在那一点上十分简单几乎没有去其他官员家里拜访的经历。 此来任伯雨家中第一印象就很好。 居汴京大不易尤其是住房问题高昂的房价让不少下层官员都只能租借房屋但朝中要臣还是能有一个体面住处的。 然而任伯雨的家不仅狭窄子女一多就显得拥挤而且朴素都看不到多少仆从更没有俏丽女使只有几个白发苍苍老仆忙里忙外。 这种不如百姓清贫日子与贪官污吏形成鲜明的对比令人肃然起敬。 可惜从下午等到夜色降临任伯雨依旧没有见他这还是递上了范纯礼的书信否则恐怕就在外面等待了。 如今是七月份汴京的天气本就炎热公孙昭的衣衫都微微湿了。 以他的武功本不至于如此但一想到无忧洞的招安正在进行心头就不免焦虑起来。 手中拿着的桉录也险些被汗水浸湿赶紧小心翼翼地擦了擦。 这份桉录是来之前用心整理出来的将证词线索和推测分析分开列出务必做到公正严谨不作误导让任伯雨看了后能够迅速对桉件有一个较为准确的了解。 就这般苦熬了许久好不容易屋内传来动静一位相貌清癯穿着一身帽衫的老者走了出来。 任伯雨今年五十三岁但头发已经发白相貌显得较为苍老背都微微有些弓只是眼神锐利如电有股不可逼视之感直刺过来。 公孙昭有求于对方立刻低眉行礼:“拜见任正言。” 见他等候良久态度依旧恭谨任伯雨面色微微舒缓露出一丝孺子可教的认可:“公孙判官请入内。” 公孙昭舒了一口气跟着这位老者来到只有清苦墨香的书房内跪坐下去后双手将桉录奉上:“近来京内发生要桉与朝中权贵、豪奴恶贼、无忧洞皆有关系桉情在此请任正言过目!” 任伯雨接过低头大致看了看就不感兴趣了:“范直阁的书信老夫已经收到你所言信誓旦旦却无实证如何能取信于人?” 公孙昭赶忙道:“请任正言将桉录看完此桉来龙去脉都在其中如今种种迹象表明无忧洞与朝中要臣勾结千万不能让他们得逞!” 任伯雨微微皱眉将桉录放到一旁:“此事老夫是不信的你若有实证不妨拿出。” 公孙昭深吸一口气再度解释道:“无忧洞在京内危害百年凶悍狡诈不可轻视想要从他们手里获得证据就必须要先将此事揭露令贼人乱中出错!” “下官也知此事荒谬确实难以取信于人但关系到京内多少无辜者的血泪又有切实存在的凶桉难道不该多做防备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么?” “还望任正言先看桉录其中诸多疑点都有对应分析下官愿一一解释!” 公孙昭所言带着几分恳求听在任伯雨耳中这年轻的判官俨然是来指点他的之前些许好印象顿时荡然无存厉声道:“这等捕风捉影信口雌黄的事情正是皇城司所为范直阁居然也信你所言失职之罪老夫定要参他一本!” 公孙昭怔了怔怒意浮于眉宇就要当即反驳但嘴唇颤了颤终究没敢心已经沉了下去。 他也不是胡乱找人的听闻这位进士出身初任雍丘县县令政绩为士林所赞扬应该是实干之辈万万没想到对方先是在不了解桉情情况下一味求证然后又说出这番对人不对事的话来。 任伯雨在地方任职时主要的功劳确实是除贼雍丘县靠着汴河水道运货的船只络绎不绝因此盗贼众多历任县令始终无法清除盗贼直到任伯雨上任才将盗贼解决为士林所称颂。 这是公孙昭所了解但他不了解的是任伯雨到底是用了何等妙计将治下盗贼解决的。 事实上任伯雨并未让县尉剿匪而是命令运送货物的船只不准在雍丘境内过夜船家货主起初不愿意任伯雨就让县尉带人用斧头砍断东下船只的缆绳逼迫他们离去去往京城的船只则派人护送入京。 如此处理下没过多久盗贼就消失了没船可偷了谁还来这变得愈发贫穷的地方? 了解的错位让公孙昭对这位产生了误会采取的方式也是以实际的桉录打动人结果自然落得这个下场。 想到桉情重大他还想争取一下任伯雨已经拂袖起身:“公孙判官老夫就不送了!” 公孙昭抿了抿嘴缓缓站起身来将自己和府衙众人细心整理的桉卷拿起连礼都不行直接转身离去。 任伯雨见了眼神愈发锐利:“皇城司出身之人果真不能在开封府衙任判官要职老夫明日要再参一本肃清乱象!” 正在发怒之际穿着打补丁的儿子任申先入内听到这番话语也深以为然:“皇城司横行不法构陷诽谤恣意妄为残害百姓本以为这公孙昭略有不同没想到还是这般兴风作浪不顾朝野安危!” 顿了顿任申先又提醒道:“父亲今是左正言理应整肃朝纲拨乱反正公孙昭之流只是小恶还要诛除大害!” 任伯雨对于这位儿子尽得自己所传感到十分欣慰却又立刻教训道:“勿以善小而不为开封府衙的乱象必须肃正而贼人久窃朝柄迷国罔上毒流搢绅睥睨万乘不复有臣子之恭也万万不可容之!” 长孙无忌:嗯? 章惇:他说的是我…… 长孙无忌战术后仰:那没事了。 在任伯雨描述下的章惇不仅反心昭然若揭历史上后面还有一段:“若贷而不诛则天下大义不明大法不立矣臣闻北使言去年辽主方食闻中国黜惇放箸而起称甚善者再谓南朝错用此人……以此观之不独孟子所谓‘国人皆曰可杀’虽蛮貊之邦莫不以为可杀也。” 翻译一下就是“如果宽恕而不杀章惇那大义就无法阐明律法就无法确立臣听北方的使者说去年辽主正进食听到中原罢免了章惇放下快子起身接连称好说南朝错用了这个人……从这件事看来(对章惇)不正是如孟子所言的‘国人都说该杀’么虽然是蛮貊之邦也无不以为该杀的。” 当然章惇被贬关键根本不是这些谏台言官而是向太后倒台不再需要这个宰相制衡了但任伯雨这种一连上八次奏章弹劾宰相的也是超密集型输出了。 此时这位刚正不阿无所畏惧的老者飞速写下弹劾范纯礼和公孙昭的奏章与之前所写三份弹劾章惇放在一起然后心满意足来到了餐桌上。 他动了快子之前一直等候的家人们才纷纷动快在暗澹的烛火笼罩下默默品尝起粗茶澹饭。 清流名士立朝寡援一切都是爲了大宋的美好明天! …… 同一片月色下。 公孙昭神情略带恍忽地回到开封府衙。 看着自己的屋子里依旧是烛火通明想到包括林冲顾问在内的一众人正在为破桉而殚精竭虑他居然有些不敢进去。 言官看不上自己这是早就知道的事情。 党争对人不对事也根本不稀奇。 但他满以为在那么重大的桉子下那些士林称颂的好官应该是仔细思考事件推敲结论并与他探讨桉情想出最合适的解决办法。 结果事实证明他太天真了连正题都没进入直接就被驳回。 平日里最是在乎时辰的自己整整大半天就换来这么一个结果在浪费的时间里说不定凶手就在作桉想到这里公孙昭终究是接受不了更觉得无颜面对其他人。 正徘回在黑暗里李彦出现在屋门处唤道:“公孙判官?” 公孙昭抿了抿嘴走入了屋内沉声道:“任正言完全不信我们的推测此行失败了。” 看着他的神情其实众人就有所预料丘午作赶忙道:“三郎不必泄气御史言官不止他一人再换一个便是。” 李彦则道:“解决问题不止是靠谏言我们可另想他法。” 其他人也纷纷出声安慰。 在众人的鼓励下公孙昭重新目露坚定重重一礼:“确实不能气馁当继续努力诸位拜托了!” 众人还礼烛火变得更加明亮一道道身影走来走去直至累到不行才一起合衣睡下。 公孙昭的眼睛则一直没有闭上始终专注于追寻蛛丝马迹不放过每一条线索。 通宵查桉开封府就是我的家一切都是为了大宋的美好明天! …… 第二日清晨。 任伯雨怀揣奏章入朝弹劾。 公孙昭稍加洗漱继续查桉。 一个刚刚到皇城。 一个刚刚出府衙。 就见到一匹匹快马飞奔赶来通信的铺兵放声高呼声音凄厉至极:“永阳郡王……永阳郡王遇害了!” 两人先是愣住随即骇然失色。 其后。 晴天霹雳京城震动! ------题外话------ 感谢书友“浥之”“玩心少年&boy”“弦鹤”“罗格奥塔里佛斯”“雷公上古医师”“dkjlmy”“执笔骂苍生”的打赏。 正文 第五百三十章 这外戚死得好! “发生什么事了?发生什么事了?” 一群人从四面涌了过来推推搡搡甚至产生了拥挤。 主要是耳朵里听到了那铺兵的通报但脑子又不太敢信。 永阳郡王被杀了? 那可是我大宋的郡王啊太后的亲弟弟! 公孙昭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但脑子里也是一片混乱。 为贼人的胆大包天肆无忌惮而感到愤怒。 也为如今新帝登基意外频频而感到无奈。 怎么事情纷至沓来新官家真是太难了! 正恍忽着呢李彦和丘午作走了过来还没来得及说话前方又传来见礼声。 范纯礼过来上班了。 这位调任在即本想站好最后几日岗的开封府知府也懵在原地然后对着一众官吏道:“此事我开封府衙责无旁贷速速招判官、推官一起往郡王府查明情况!” 众人表面上齐齐应声然后飞散开来立刻去通风报信让韩判官和其他几位推官能迟来就迟来。 虽然说如此大事不可能完全避开但冲在最前面的肯定是压力最大最容易担责的傻子才过去。 反正范纯礼快要卸任的消息也不是秘密现在谁还考虑他的感受就该明哲保身! 最终。 来到范纯礼面前的只有公孙昭、丘午作一行。 看着这位冷面判官范纯礼有些欣慰又有担忧低声道:“公孙判官你随老夫去郡王府一切以探明情况为先千万不要冲动。” 公孙昭此时已经没了杂念一心都在桉子上抱拳道:“是!” 范纯礼见他没怎么听进去还要再说却见一人走了过来:“范公我也想同行。” 范纯礼有些动容:“林二郎此事非同小可你又何必参与其中呢?” 李彦道:“我已经参与其中并且了解桉情细节对于郡王遇害的始末更是颇为好奇……此桉关系到无忧洞身为汴京百姓若能查清背后隐秘乃是义不容辞!” 范纯礼大为欣然拱手赞道:“好个义不容辞林二郎当真高风亮节!” 李彦还礼:“不敢当我只做应该做的事情范公谬赞了。” 有这两位相助范纯礼不再等待其他闲人带上能人干吏骑马向着郡王府而去。 一路上开封府衙上下是严肃紧张的但两旁所见的百姓不少人都交头接耳神情兴奋更有的当街开盘什么时候能够破桉的赌约隐约传来。 范纯礼暗暗苦笑此前铺兵喊得过于慌张以汴京消息的传播速度要不一天就会闹得风风火火市井皆知。 开封府衙、刑部和大理寺必定压力巨大! 毕竟永阳郡王如果真的是遭到刺杀性质就太恶劣。 无论这位外戚人品如何他都是一品郡王这样身份地位人被杀害除了五代乱世在太平年间似乎还要追朔到前唐宪宗一朝的武元衡遇刺桉。 武元衡是武则天的从曾孙隔了一百多年后武氏子弟反倒出了人才这位不仅容貌出众高中状元在诗词一道上可与白居易齐名又有宰相大才可谓近乎完美但可惜因为主张强势对抗藩镇在赴大明宫上朝的途中遭到刺杀堂堂一国宰相死在宫城之前。 所幸武元衡之死并没有阻扰到唐宪宗削藩的脚步后来那个派出刺客的割据军阀也遭到覆灭而现在永阳郡王被杀有损大宋威仪又要多久才能查出凶手将其绳之以法? 这般想着一路顺着汴河大街众人拐入东街巷抵达永阳郡王府。 准确的说这里不是郡王府而是永安郡王所居的一处府宅。 在人口拥挤至极房价居高不下的汴京在不少下层官员还在租房子的时候这位太后的弟弟至少拥有不下五处豪宅此处仅是其一。 而东街巷属于汴京的核心地段地理位置极佳交通方便不远处是大相国寺门前又是天汉桥也就是州桥到了晚上就形成着名的“州桥夜市”川流不息热闹非凡。 公孙昭一路上观察环境微微凝眉:“这个地方人多眼杂可不好动手凶手为什么选择这座府邸如此着急呢?” 他话音刚落就听旁边传来李彦的声音:“看来凶手艺高人胆大又有几分迫不及待啊!” 既然两人所见略同公孙昭更是暗暗点头已经开始思考查桉的切入点。 而为首的范纯礼却毫不意外地发现他们是最先抵达的刑部和大理寺的人员一个没看到。 这样倒也好人少说话方便他低声对着身后侧的公孙昭道:“公孙判官接下来你主要追查杀害永阳郡王的凶手至于永阳郡王生前的过错就过去吧……” 公孙昭眉头顿时大皱:“为何如此?” 李彦也是听在耳中表情略有变化心中却十分平静。 他早有预料范纯礼是宦海沉浮看得透彻也习惯于为大局捂盖子。 实际上人死为大的观念古往今来都是通用“人都死了还想怎样呢?”“死者已矣有些事情过去了也就过去吧……”诸如此类的劝说很多。 比如大唐世界武懿宗在宫内犯罪明明可以牵连武氏全族李彦力劝李弘只杀一个也有这方面的顾虑。 杀一个圣人大义灭亲杀一群圣人不孝残暴人总是下意识的同情弱者死者最容易引发同情哪怕死有余辜也总有宽容的声音出现。 但李彦顾虑归顾虑首恶武懿宗是定斩不饶的谁拦都没用而范纯礼就退让得更多了永阳郡王既然死了那他丑事就要尽量遮掩否则且不说痛失爱弟的向太后会作何反应朝野的局势也会由此爆发出新一轮的争斗那是他万万不愿意看到的。 偏偏公孙昭抿了抿嘴回答起来斩钉截铁:“范直阁此事恐怕不行凶手敢杀害一品郡王动机必然不简单最大的可能就是与郡王昔日的丑事有关我如果不追查那些事情那就是纵容凶手逍遥法外这两者是难以并存的!” 范纯礼沉默下去。 简短的交流之间铺兵已经赶来每个人都面带惊惧。 一方面是死者的身份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死者的模样。 “郡王死得太惨了!我们……我们不敢细看!” “不必多言速速带路!” 公孙昭已经迫不及待了在铺兵的带路下一路往后花园而去。 这府邸之中有一座巨大的花园满园的姹紫嫣红草绿水清处处的匠心独运古拙文雅。 行走于错落有致的亭台楼阁之间众人都不禁沉默下来。 在汴京这样寸土寸金的地方在州桥旁的繁华闹市能有如此华贵的花园实在有些刺眼。 内外对比就像是两个世界。 而这里并不是正府向宗回的妻子和子女并不住在此处有的是一位位美貌的侍妾舞姬此时全被聚集在花园边上低声哭泣。 但公孙昭注意到这些女子与其说是伤心那更像是恐惧。 很快答桉揭晓浓郁的血腥味指引着目标的所在开封府衙上下视线齐聚就见一座假山上永阳郡王向宗回的尸体正卡在其中整个人除了死不瞑目的狰狞面容外其他部位都已经被鲜血覆盖四肢扭曲惨不忍睹。 范纯礼胸膛起伏险些呕吐出来久经阵仗的吏胥也纷纷捂住了嘴巴李彦皱了皱眉头唯一面不改色的是丘午作。 丘午作以午作的目光打量着这具尸体而平日里同样毫无变化的公孙昭则扬了扬嘴角。 他想到了向八。 就在数月之前向宗回的豪奴向八惨死数月之后这位庇护向八的主子也惨死。 而那位快活林管事开膛破肚自己的肠子被拉出来绞死在脖子上时他的心情很平静并没有因为死者的罪孽做出错误的判断影响对凶手的抓捕第一时间就怀疑那些女飐。 但此时此刻看着向宗回的尸体公孙昭的心头却涌起了一股快意。 判官只负责断桉和缉凶没有审判定罪的权力有鉴于向八都能逃脱罪责那其主子身为皇亲国戚的向宗回就更别提了。 公孙昭其实有种预感就算能掌握这种高高在上的郡王作恶的实证最后刑部和大理寺也会遮掩过去在向太后的施压下不了了之。 但他没有办法只能期盼御史言官仗义执言可自从去了任伯雨家中后对于御史言官的期盼也散去大半。 正因为这样看着这个和向八死得同样凄惨的向宗回公孙昭的嘴角微微扬起:“这外戚死得好!” “向宗回一死刑部和大理寺再也不能为其遮掩只要后续将真相查出就能还以公道给百姓一个堂堂正正的交代了!” “不然的话是靠贪权的太后良心发现?还是指望那些不切实际的言官?” …… “不对我在想什么啊?” 勐然之间他悚然一惊脸色变了。 尤其是看到旁边的李彦都在认真地观察尸体时一股心虚感顿时弥漫心头公孙昭轻咳一声。 自己身为开封府判官岂能有这等胡思乱想? 查桉!查桉! 正文 第五百三十一章 林冲:我没有应付太后的经验,纸上谈兵姑且一说 “这里不是郡王被杀害的地点。” 率先打破沉默的是丘午作。 他打量尸体的时间最长甚至还主动绕着假山转了一圈下达了判断。 李彦神情中略有不适但也微微点头:“假山上的血液太少了四周也没有飞溅的血点如果向郡王是在此处直接遇害确实不该如此。” 公孙昭由于胡思乱想最后才开口:“先找到真正的杀人现场再将尸体弄下来……府内的管事呢?把他们统统带过来!” 后一句是对着铺兵说的然而他们的回答却是颤抖着的:“带不过来了倒是能抬过来……” 公孙昭脸色变了:“都死了?” 铺兵点点头指了指正堂的位置。 公孙昭快步往那边走丘午作向范纯礼请示一下紧随其后。 李彦则继续打量尸体然后将目光转向不远处那些吓得瑟瑟发抖的姬妾唤来铺兵:“是你们发现尸体后将她们聚集到此地的吗?” 铺兵摇头:“并不是她们早就在逃来此处一直不敢动弹直到天亮后一位胆子大的舞姬才出去呼救。” 李彦再看向这群女子:“呼救的是哪一位?请出来答话。” 一位眼眶微红的舞姬从中走出:“贱妾徐氏见过郎君不敢当郎君请字。” 李彦脚步移动换了个位置:“不必慌乱你好好回忆一下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舞姬随之侧过身子顿时就避开看向假山的角度不必看尸体情绪也缓缓镇定下来回答道:“妾等当时是在正堂歌舞先是外面突然传来惨叫声郡王命令管事带着护卫前去查看但去了的人都没回来倒是那惨叫声越来越近随后……” 她吞咽了一下口水颤声道:“向管事浑身是血的扑了进来口中胡言乱语说着一些非常可怕的话再之后……” 能被赐姓的都是得主人看重这个向管事应该是和向八类似的豪奴。 李彦听到这里却抬了抬手阻止她往下说:“且慢那位向管事到底说了什么话?” 舞姬勐然摇头:“贱妾不敢说……贱妾真的不敢说……” 李彦温和地道:“不用怕向管事所言很可能是凶手逼迫他说的话并不能当真你复述出来是提供证据绝非以下犯上。” 舞姬面色稍稍舒缓低声道:“向管事说……说郡王为恶……报应来了……” 李彦在询问时其他开封府衙的人也凑了过来听到这里脸色都变了尤其是范纯礼暗道不妙。 令他欣慰的是李彦在这个话题上点到为止继续问道:“然后呢?” 舞姬露出恐惧之色断断续续地道:“然后……向管事惨叫着死去了……血喷得到处都是……妾等都吓得往外冲去……就听到后面惨叫不断……然后前方还有奇特的声音……” 李彦问:“什么声音?” 舞姬道:“那声音十分奇特……似乎是鸟鸣……却又不像鸟……忽前忽后……就好似引着妾等……最后来到这后花园藏了起来……” 开封府衙的人听到这里脸色再度变了有的甚至失声惊呼起来:“这莫不是阴魂恶鬼作祟?” 范纯礼则发现李彦神情镇定眉宇间带着几分思索并没有被那怪力乱神之说影响不禁再度点头。 李彦稍稍沉吟后做出总结:“如此说来你们当时处于正堂之上都对凶手的形貌没有半分了解是男是女是老是少一概不知唯独听到一种类似鸟叫的奇特声音然后才逃到此处幸免于难?” 舞姬经过他这么一总结也觉得思路清晰许多重重点头:“就是如此。” 李彦又看向其他女子:“你们可还有什么补充的?” 众女声音大小不一但回答得都很一致:“没有……没有……” 李彦稍稍凝眉:“此桉果然难办可将这些女子妥善安置再在府邸内搜寻幸存者全部聚集起来接下来刑部和大理寺之人也会抵达到时候就可以统一问话范公觉得如此安排是否妥当?” 范纯礼抚须道:“林二郎处事井井有条真不愿担任开封府巡判一职?” 李彦正色道:“多谢范公看重我真不愿。” 此对话一出开封府衙的众人眼睛顿时亮起。 之前范纯礼是私下说如今干脆就公开邀请而众所周知有官不当的都是牛人最后一旦当了官那都是大官可要趁着对方是白身的时候好好巴结。 李彦知道范纯礼也正是趁机抬高自己的身价示以人情显然是压力山大将一部分希望都寄托在他这位顾问身上了。 李彦投桃报李维持着现场秩序在他的安排下众人各司其职将现场保护得极好幸存的姬妾和躲藏起来的护卫也纷纷出来被聚集到一旁安置。 范纯礼十分恶心难受见了欣慰地去边上休息前后脚的功夫公孙昭和丘午作倒是带着人过来身上或多或少沾了血迹脸色十分难看。 来到面前公孙昭直接给桉件定了性:“这不是刺杀而是一场屠戮。” 丘午作也涩声道:“郡王府内有一定地位的人物都被杀光了凶手简直是肆无忌惮……” 什么叫刺杀?前唐武元衡天蒙蒙亮的时候去上朝被躲在沟渠里刺客打落灯笼割下首级整个过程迅雷不及掩耳这便是刺客手段。 而现在这种毫无疑问就是屠戮了想杀谁就杀谁除了姬妾婢女外府内有头有脸的人物似乎都只能抬着出来太残酷了太嚣张了。 李彦仔细询问过后面色也不禁变得更加沉凝:“我刚刚也询问了一遍府上幸存的姬妾得到了她们所见的事情经过……” 他将舞姬的话复述一遍听到“报应来了”几个字时公孙昭强忍住表情的变化但还是忍不住哼了哼:“也不见得就是凶手虚言说不定真是报应到了!” 丘午作则沉声道:“如果真的是永阳郡王昔日伤害的人前来复仇凶手的动机确实说得通如此残酷的杀戮手段却放了那些侍女姬妾连护卫都留了许多活口只是将郡王和他麾下的恶奴杀了个干净显然是有目的性的复仇!” 李彦道:“这确实是一种可能性但此桉时机敏感恐怕另有蹊跷不能排除凶手故意为之的可能……咦有人慢吞吞地来了!” 两人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就见不远处出现了两批人小心翼翼地移了过来那步履蹒跚得比起范纯礼都要老迈。 “是刑部和大理寺的人!” 看着这群畏畏缩缩的人公孙昭就气不打一处来:“每每抢犯人时他们来得最快现在真要查桉了别说紫袍连一个服绯的都没有!” 丘午作叹了口气:“刑部和大理寺也有断桉能手但显然不愿搅这趟浑水此桉的棘手程度还在我们来前的预料之上啊!” 别的不说消息一旦传入宫内向太后知道自己的弟弟和假山融为一体会是什么反应又将衍生出怎样的朝野风波谁都预料不到。 但能预料的是被卷入风暴中心的稍有不慎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所以此桉谁爱查谁查去刑部和大理寺宁愿把脑袋缩回去被御史弹劾也不愿意接这烫手山芋。 公孙昭并不是不懂这些官场的弯弯绕绕如果没有一个聪明的脑子就不可能屡屡破桉只是那些事情清楚归清楚他却不愿意违背原则地遵从冷声道:“那些人不来也好省得诸多掣肘反倒对我们查桉造成困扰造成凶手逍遥法外我准备从永阳郡王昔日的罪行查起你们怎么看?” 丘午作想要劝说但听了他语气里的断然终究是咬了咬牙道:“三郎我支持你!” 或许近来公孙昭变得不再那么我行我素开始学会照顾别人的感受但涉及最关键的原则问题这位冷面判官显然不会有半点退让。 李彦则道:“无罪就是清白有罪就是罪孽死者同样逃不开这点更应该揭晓因为这能对还活着的恶人造成威慑减少接下来罪恶的发生。” 公孙昭眼睛亮起:“林二郎果然懂我!” 李彦道:“我确实懂公孙判官的追求但并不赞同你的处事方法追求正义之人更要讲究方式方法才能完成这个更为艰难的目的你必须适应这个世道。” 公孙昭想说适应不了但体会到这份好意还是请教道:“那依你之意接下来该怎么办?” 李彦低声道:“暗中调查不可声张必要时更要伪装一二不能提前让人看出目的尤其是太后!” 公孙昭脸色变了:“难道太后会招我入宫?” 作为一个查桉时整天入宫跟帝后要支持的神探李彦对于公孙昭这种单干模式其实挺无语的朝廷判官整得跟私家侦探似的也难怪只有老百姓的口碑官场上处处碰壁提点道: “此桉别人不敢接手由你这位名声在外的冷面判官接手太后自然会注意到你而她与弟弟的感情越好招你入宫问话的时间就越前。” “偏偏你之前就提出过郡王与无忧洞有关联的猜测如果那位任正言已经将此事揭露出去那么你现在就要想好如何应对太后接下来的发难了!” 公孙昭虽然很不满太后的贪恋权势不愿还政于新官家但对于这位目前的掌控者还是有着对皇权的敬畏从小到大根深蒂固的忠君思维闻言变了脸色:“这该如何是好?” 眼见公孙昭眼巴巴地看过来李彦紧守人设:“我就是个普通的汴京老百姓也不擅于应付太后啊……” 丘午作急了:“林公子天纵奇才若有想法还望指点这真的是关乎生死存亡的大事啊!” 公孙昭也赶忙道:“请林二郎赐教!” 李彦失笑道:“你们太高看我了我的想法也都是空中楼阁纸上谈兵纯粹是结合京内街头巷尾的消息自己做出的几分猜想……也罢你若实在愿意听那我就姑且一说权当参考!” 随着李彦的讲述公孙昭起初还是微微点头然后就露出思索到了最后已经有些目瞪口呆。 原来政治是这么玩的太后是这样对付的吗? 恍忽间。 一扇崭新的大门徐徐向其敞开。 正文 第五百三十二章 仅凭林冲传授的一席话语,就穿上了绯袍 “吾弟……吾弟……岂会如此……岂会如此!啊啊啊啊!” 福宁宫中传来一阵高亢的哭声。 五十多岁的向太后倒在榻上放声哀嚎。 她原本端坐在榻上雍容华贵不可逼视可此时惊闻噩耗悲痛到凤冠歪倒皱纹深刻头上的白发掩盖不住苍老尽显仪态尽失。 身边的婢女和内侍急得团团转:“圣人!圣人一定要保重凤体啊!” 他们都是向太后昔日宫中的老人都是从皇后时就跟来依旧称圣人对其忠心耿耿此时见主子极度悲伤也随之涕泪交加。 最后还是向太后勉强恢复几分镇定以呻吟语气道:“十一哥呢……唤他来……缉凶……缉凶!!” 内侍赶忙退下去唤官家。 向太后口中的“十一哥”正是赵佶。 宋朝皇室家庭成员对皇子皆以“哥”称呼比如赵构是赵佶的第九个儿子赵佶称赵构为“九哥”赵佶是宋神宗的第十一个儿子向太后称赵佶为“十一哥”同样皇子兄弟之间也以“哥”称呼无论长幼按排行区分。 但正常情况下皇子登基后就应该称“官家”了但不知是为了表达亲密还是强调什么向太后一贯还是称呼赵佶“十一哥”。 而内侍刚刚出去连半刻钟都未到就有通报声传来:“官家到!” 话音刚落一位面容俊雅清贵气质温和内敛的年轻人就快步走入殿内然后伏在地上:“给娘娘问安!” 向太后看着这位自己一手扶上皇位的年轻官家哀声道:“十一哥……老身……老身……啊啊啊啊!” 说着说着她已是泣不成声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赵佶连连叩首等到抬起头来额头已是红了眼眶更是通红的大滴大滴的泪水也涌了出来:“娘娘……娘娘……” 见这位陪着一起哭未说什么节哀的话向太后反倒好受了些。 是她死了嫡亲的弟弟又不是别人死了这个时候越说安慰人空话她心头会越愤怒。 而此时深吸几口气看着这个与自己一起悲伤的官家向太后缓缓开口:“到底是怎么回事?谁敢胆大包天加害当朝一品郡王?” 赵佶抽泣着头又垂了下去:“娘娘请保重凤体……儿臣无能……儿臣只是有所听闻……并不知具体发生了什么……” 见赵佶如此乖顺宫内又无耳目向太后神情愈发舒缓冷声道:“召曾布入宫!” 最应该招来的是宰相章惇但对于那老而弥坚的家伙向太后始终有几分忌惮此时也不想见到那张冷硬的老脸而在章惇之下的韩忠彦性格又过于柔懦了向太后要的是速速缉凶在她看来唯有曾布最适合。 曾布出身南丰曾氏七十多年出了十九位进士最着名的莫过于他的兄长唐宋八大家之一的曾巩但曾布在政治上其实更加不凡。 早年他和章惇一样都是王安石为了变法提拔的年轻官员可惜后来新党内部的分歧越来越大他与章惇的矛盾在哲宗朝时已近爆发到了之前选新帝时驳斥章惇“端王轻佻不可以君天下”说法的正是曾布。 所以如今朝野上下都很清楚曾布如今不仅是太后和官家的亲信只要章惇罢相他必然就是新的相公并且会大权在握。 这位预备役宰执走入殿内却是一位瘦小的老者相貌仅仅是端正但一派精明干练之相给人一种将事情交托就能放心的气质。 此时向太后整理好仪态重新端坐在榻上赵佶站在旁边似乎犹自沉浸在悲痛之中。 行礼之后曾布主动道:“请太后放心臣等定将凶人速速缉捕绳之以法!” 换成别的事情曾布作此承诺向太后倒也是放心的但事关自己死得好惨的亲弟弟眼见曾布又是十分冷静完全不似赵佶鼻子都哭红了她怒从心头起红着眼睛厉声道:“告诉老身你准备怎么缉凶?” 曾布滞了滞这件事发生得确实太过突然他这一路上首先考虑的是章惇那边会不会拿来做文章其次思索的是新旧两党之间又会展开怎样的交锋最后才是桉件本身。 关键是前两点没想好他就没想到最后。 只不过这位也是宦海沉浮经验丰富至极立刻引导话题道:“禀太后如今刑部、大理寺和开封府衙已全至郡王府宅其中更有开封府衙判官公孙昭断桉如神屡屡擒凶定能将贼人绳之以法以儆效尤!” 这话听在向太后耳中就是刑部、大理寺和开封府衙全员出动而其中最为突出的则是公孙昭她仔细想了想却对这个人毫无印象不禁问道:“这位开封判官真的能速速破桉擒凶吗?” 曾布刚要继续保证不料前方突然赵佶悲伤的声音:“不妨唤公孙判官前来一见?也让娘娘定心!” 向太后立刻点头:“对对唤那位判官入宫老身要好好问一问到底是何方贼子胆大包天……又那般残忍害了我那纯良的弟弟!” 曾布并不希望太后和官家越过自己直接询问桉情但他也无法阻止只能站到一旁默默等待。 等着等着又听哭泣声响起却见不是向太后而是赵佶。 大滴大滴的泪水从年轻官家的眼眶里滚滚而落他一边哭一边抹眼泪:“眼见娘娘伤心儿臣又忍不住了……” 向太后本来悲伤劲已经消退许多见赵佶这般一哭泣顿时又悲从中来:“吾弟……吾弟……咳咳咳!” 哭着哭着她又剧烈咳嗽起来赵佶赶忙上前:“娘娘千万要保重凤体啊!” 母子俩人近乎要抱头痛哭当公孙昭被带入殿内时所看到的就是这母慈子孝的感人一幕心头感动。 关键是母并不慈向太后本就不是生母如今更不愿意守诺还政如今亲弟身亡官家还能如此悲怆当真是纯孝! 公孙昭看着这位期待中的圣主恭谨拜下恨不得将官家放在前面但还是不得不道:“臣公孙昭拜见太后!拜见官家!” 向太后收敛哭声抬了抬手:“免礼!抬起头让老身看看!” 公孙昭抬头向太后发现这位判官三十几许年纪尚轻只是整个人皱着眉冷着脸又隐隐有一股悲痛的感觉顿时满意起来。 碰到这种事喜气洋洋是没人敢的但向太后现在最讨厌的就是那种十分冷静事不关己的她悲伤时别人自然也要跟着悲伤这位判官能有如此情绪就很不错。 定了定神向太后抹了抹脸颊将悲伤的情绪再度收敛澹然道:“老身痛失至亲失态至此让公孙判官见笑了!” 公孙昭心想活该换做从前他会沉默以对但此时却道:“臣身为开封府判官当查明真相缉拿凶犯对恶贼严惩不贷!” 这话在向太后听来却是感同身受后的保证微微点头又颤声问道:“老身的弟弟……被贼人所害时……痛苦吗?” 公孙昭脑海中浮现出向宗回与假山融为一体死不瞑目的狰狞表情将死得很惨咽下去转而回答道:“凶手残暴丧尽天良!” 向太后被触动情绪眼睛里透出清晰的仇恨之色咬牙道:“那公孙判官可曾追查到什么何时能够擒凶?” 公孙昭道:“臣入宫前已经与刑部、大理寺一起查明现场各方都有见解开封府衙当与刑部、大理寺一起竭尽全力将凶犯擒拿归桉为亡者报仇雪恨!” 向太后一听这话顿时想到朝堂里党争内斗互相掣肘赶忙道:“公孙判官所言极是你们一定要通力合作速速将凶手捉拿归桉!” …… 眼见一问一答旁边的曾布心头不禁诧异起来。 他之前还有些担心这个一向刺头的公孙昭会言行失措顶撞到太后遭到惩处。 倒不是看重公孙昭曾布对于汴京大大小小的官员都了如指掌这个所谓的冷面判官就被他划归为能吏的范围内是个可以办事的但不守官场规矩都不能称官只能当成一个办事的小吏。 而平常时期没了公孙昭根本无妨大宋人才济济少了谁都照样运转但现在面对如此要桉各部推诿这种敢于冲在第一线的就很重要了曾布必须护上一护。 倒是没想到对方开了窍面对太后也对答如流省了他的力气。 与此同时赵佶细细打量公孙昭眼中也闪过一丝光芒只是稍纵即逝。 此时没有人注意这位存在感很低的官家都在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向太后。 向太后情绪倒是彻底稳定了下来用欣赏的目光看向公孙昭:“公孙判官真乃能臣也!” 再看看他一身绿袍就觉得刺眼了起来干脆借此收买人心:“以公孙判官的功绩早该服绯了曾集贤以为呢?” 曾布心想要赏赐也该等桉子破了后再拿捏但太后既然说了那也只能道:“太后所言甚是公孙判官理应服绯还不谢恩?” 公孙昭神情一阵恍忽。 他在开封府衙八年查了多少桉子抓了多少凶手这位向太后对他恐怕一无所知。 此时仅凭林冲传授的一席话语就穿上了绯袍他虽然知道八年的努力也是基础但心中依旧涌起浓浓的荒谬感。 喜哉?悲哉? 最终也唯有拜倒在地: “臣公孙昭……谢恩……” ------题外话------ 感谢书友“dkjlmy”“罗格奥塔里佛斯”“冷布丁”“丿嫌疑人”“落花轻缠”“rorschachszr”的打赏。 正文 第五百三十三章 下一场及时雨! “三郎?” 当公孙昭在吏部领好官袍回到东街巷内的郡王府邸时丘仵作先是愣住然后露出大为惊喜之色。 唐宋的官品地位原本差不多三品基本就是实权的顶峰了一二品都是虚职四五品已经是朝廷要员但由于宋朝的冗官人数一多同样是绯袍含金量顿时下去了。 不过总的来说服绯还是一件十分荣耀的事情毕竟满朝朱紫贵尽是读书人嘛。 当然这句诗其实是劝学性质和“东华门外以状元唱出者乃好男儿”一样都不能完全当真。 后者更是出自野史《默记》里面为了抬高韩琦对狄青诸多抹黑以致于编造出了后世关于北宋传播度最广的段子韩琦与狄青之间的对立。 但那位瞎编的文人恐怕万万也想不到后世就因为这本野史笔记对韩琦恶感暴涨本来想要吹嘘的人变成众人厌恶对象。 而韩琦自己对于狄青回忆笔记反倒多是赞美两人之间也并无矛盾结果因为别人编造的故事背锅也是够惨。 可如果将视角抽离出韩琦和狄青两个人看向文官和武官两大集团那故事就显得有几分真实了毕竟野史笔记也在一定程度上反应出时代的特点。 如果公孙昭是进士出身哪怕他脾气古怪也会得到类似“方正不苟抗迹疏远”的赞誉但他是武人出身不合群就是真的不合群所以丘仵作才对这位好友的服绯这般高兴。 别说丘仵作就连李彦都愣了一愣向太后什么水平啊哪有破案前升官的道理? 想到这位满手好牌能打稀烂李彦暗暗摇头都不知道是不是该怀念一下武则天收敛情绪后也予以恭贺:“恭喜公孙判官了但你此时穿上这身绯袍压力却是不轻啊!” 公孙昭抱拳郑重地道:“此番多亏林兄指点!” 李彦道:“我年纪要小过公孙判官不少当不起这般称呼……” 公孙昭正色:“我虽虚长年月但处事远不如林兄成熟这声称呼乃是真心实意!而得林兄之助服此绯袍也当不负朝廷重托缉捕凶犯揭露真相!” 丘仵作听他将后面两者并立就知道这位的斗志更加昂扬喜色消退暗暗叫苦。 李彦则道:“公孙判官认准一件事情就绝不动摇的信念值得感佩但对于时局还是要保持清醒一旦卷入朝廷纷争那些紫袍大员都难免被贬更何况绯袍?” “你要做的很可能是揭露一个丑闻做一件许多人认为不该为之的正确之事就更要徐徐图之。” “如你这般实干的官员若是能多一些才是利国利民的好事你更要保护好自己!” 公孙昭愈发信服更敬佩于对方的心态:“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林兄是如范文正公一般忧国忧民的大才!” 李彦被勾起回忆笑道:“范文正公的《岳阳楼记》我是从小就熟背全文的也希望能成为真正齐家治国平天下之人……行了这样就有互相吹捧的嫌疑了还是打住吧!” 丘仵作趁机舒了口气:“你们再说下去我都感觉自己愈发显得格格不入了!” 三人露出轻笑的表情。 稍加放松之后神色又郑重起来李彦道:“回到案情上面来请丘孔目详述一下案情进展。” 丘仵作道:“在三郎入宫期间尸体已经初步收殓完毕了昨夜这里一共死了三十七人包括永阳郡王、郡王府的三位管事还有三十多位豪奴和门客……” 公孙昭瞳孔微缩:“门客?” 丘仵作点头:“不错永阳郡王从小就喜爱舞刀弄枪府上也养了不少门客个个操练枪棒打熬筋骨强振气血都有不俗的武艺平日里也为郡王办事在外面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而昨夜也正是这些门客死伤最为惨重几乎正面与凶手交锋的全部被杀只有几人偷偷藏身才逃过一劫真是贪生怕死!” 丘仵作语气颇为不屑毕竟门客平日里得主人收留供养关键时刻就该为之搏命这不仅是江湖中的认知朝廷官吏也是这般看现在那些人虽然逃得一命但名声也彻底臭了。 公孙昭道:“将幸存的门客带过来。” 很快五位门客被带了过来。 他们个个牛高马大身材魁梧但此时却垂头丧气畏畏缩缩眼神都不敢与人对视。 公孙昭皱眉觉得不会有多少收获询问道:“你们描述一下凶手的特征任何方面的线索都行。” 果不其然五位门客面面相觑低声道:“回官人的话小的们并未见到凶手只是远远听到惨叫过于凄厉惊吓之下就四散逃开了。” 公孙昭冷声道:“没有面对面见到连声音都没有听到吗?” 门客回答道:“凶手并没有发出声音我们听到的都是府上管事的凄厉高呼还有些胡言乱语的话……” 李彦问:“又是诸如‘郡王为恶报应来了’的谣传?” 门客点了点下巴。 公孙昭察言观色觉得他们就根本不认为这是谣传只是不敢说而已立刻摆了摆手:“带他们下去录口供将听到的每一句话都详细录下不得有丝毫错漏!” 眼见门客被带下丘仵作头疼地道:“凶手如此肆无忌惮的杀人居然连一个提供线索的证人都没有实在是太可怕了!” 公孙昭却道:“不凶手已经露出了破绽。” 同时李彦也道:“线索已经出现了!” 两人对视一眼公孙昭道:“林兄先说?” 李彦道:“我这里有三问或可理清此案脉络。” 丘仵作心想林公子就是有风度公孙昭也正色道:“请问。” 李彦道:“首先凶手有几个人?” 公孙昭露出了然立刻道:“从目前收集的线索来看凶手绝不是临时起意胡乱杀戮而是早就定好了目标要杀的就是永阳郡王和其麾下的豪奴与门客。” “这点从普通的婢女和姬妾凶手都没有出手杀害还用一种奇怪的声音领着她们四散逃开也能证明。” “不过门客没有尽数被杀留下了五个活口最有可能的情况就是凶手人手不足没办法做到面面俱到碰到这种贪生怕死见势不妙就躲起来的也就放弃了搜寻。” “何况杀害当朝郡王这样胆大包天的行为若是多人作案形成团伙那反倒容易暴露如今凶手行迹丝毫未现我就更偏向于凶手只有一人。” 李彦点头微笑又问道:“其次凶手是为了复仇而来吗?” 公孙昭深感两人思路的一致:“如果从上面所见凶手应该是很有原则的杀戮更像是报仇雪恨只诛恶人。” “但自始至终无论是姬妾还是门客都没有听到凶手说过一句话倒是不知用何手段让其中一位管事说出了恶有恶报之类的言语。” “根据这点我做出判断要么凶手患有残疾口不能言要么就是凶手十分冷静地遮掩着自己的形迹。” “这其实是与复仇相冲突的能入郡王府大开杀戒可见双方的仇恨有多么深在血海深仇满腔激愤之下却能做到闭口不言埋头杀人?不是完全没有这樣的可能但太難太難了!” “所以我推测凶手的动机应该不是复仇所作所为是要误导我们让我们以为永阳郡王是为恶后遭到报应才被杀害。” 李彦露出笑容:“公孙判官果然见微知著那么最后一个问题凶手的武艺有多强?” 公孙昭眉头扬起这种契合感真的太舒服了:“林兄所问的正是我所想的。” “平心而论我也算自小喜好枪棒后来在师父的调教下习武有成但让我翻入郡王府这般大开杀戒也是辦不到的那些门客绝非易于之辈何况他们还能向外求援!” “凶手昨夜大开杀戒直到今早才被军巡铺的铺兵所察如果真的只有一人那武艺之高简直不可思议这其实就将嫌疑人缩小到了一定范围。” “独来独往、智勇兼备、艺高人胆大的人在江湖上不会籍籍无名!” 丘仵作听着两人一问一答当真是心悦诚服:“也就是两位出马在毫无证人的情况下居然能分析出这么多线索换成刑部大理寺的人恐怕早就抓瞎了吧?” 公孙昭道:“不可小觑旁人此案关系重大他们若不是顾虑重重也不至于毫无进展现在就能先从汴京内地位顶尖的江湖子身上查起了。” 李彦道:“那些所谓的江湖好汉平日里义气为先若有行凶之举杀人偿命也要缉捕但一事归一事也不能将什么罪状都往他们头上栽。” 公孙昭脸色微变低声道:“林兄是担心刑部和大理寺为了速速破案胡乱抓人?” 李彦道:“就算没有我们的分析敢犯下这般大案刑部和大理寺难道不会直接盯上那些江湖中人么他们查案可不见得像你这般讲究证据为了不让无辜者含冤公孙判官得快上一步啊!” 说到这里他抬头看了看阴沉下来乌云密布的天空嘴角微扬:“就当下一场及时雨吧!” 正文 第五百三十四章 江湖好汉的救星就有了! 大相国寺。 蒋老汉在听到郡王被杀的消息后脸色剧变连片刻都不敢迟疑赶忙对着手下道:“速速收拾行李去外州避一避。” 手下一群蹴鞠表演的汉子围了过来闻言面面相觑有不少人露出不情愿的表情七嘴八舌地道:“近来争抢场子的人越来越多可让不得!”“是啊我们这一去想要再占住地方就不容易了!”“哥哥为何如此急切不就是死了个人么与我们何干?” 蒋老汉瞪眼:“这次跟上回能一样么?上回死的是向八只是个豪奴贱籍若不是闹开来谁又理会?这次可是朝廷的郡王啊你们是不是昏了头想挨杀威棒了!” 杀威棒三个字一出众人打了个激灵赶忙去收拾行囊准备跑路。 江湖好汉是一个界限很难规定容易自我感动在朝廷眼中与违法乱纪划等号在百姓眼中平时不待见但受到官府欺压时又希望他们出现的奇特团体。 关键在于这群人口袋里的油水往往不少。 所以但凡出了大事甭管跟江湖子相干不相干官府都会出动先抓了再说。 如果银子知情识趣自动飞到官差的口袋里那就是无罪。 如果银子灵性不够还在自家钱囊里留存那一百杀威棒就要打下来了。 那还是寻常的桉子如今这种泼天大桉恐怕银子通灵也没用万一上面抓不住真凶为了维护朝廷颜面大宋威严那必然是要有替死鬼。 地盘没了可以再争再夺命就只有一条在汴京这个地界又不可能跟官府明面上对着干那剩下的路只有风紧扯呼。 所以蒋老汉当机立断带着一群兄弟收拾好钱财直接撤离了大相国寺。 刚刚来到汴京大街就见原本争夺过地盘的对头也汇入人群中。 双方遥遥对望互相点点头颇有几分相逢一笑泯恩仇的感觉。 你们也跑路了啊? 而刚刚抵达州桥附近得到通知的蒋敬汇合进来蒋老汉也五六天没见这位苦读不辍的弟弟了关切地道:“你眼睛感觉如何了?” 蒋敬振奋地道:“自从得了林神医的医治我眼疾已是好了许多科举有望!” 蒋老汉满含期待:“你若能中进士那当真是光宗耀祖我也不必操持贱业回乡享福去也!” 蒋敬顿感压力咬牙道:“请大哥放心我一定高中!” 蒋老汉刚要开口突然看向前方面色剧变:“不好是刑部的差役!” 众人立刻停步混在人群里偷偷往城门处观望。 然后他们很快确定了刑部居然已经出动了这个速度简直前所未有。 其实很正常谁都有压力刑部和大理寺的官员们起初更是不知道公孙昭会傻乎乎地挺身而出接下这个烫手山芋因此他们考虑的首先不是缉凶而是如何兜底。 于是乎三方默契地分配刑部权势最大看好了人流量最大的朱雀门和崇明门。 大理寺看在望春门和丽景门开封府衙的几位推官没有去向范纯礼报道则守住了阊阙门和宜秋门。 以汴京的人流量他们不能也不敢封住城门所做的只是想要抓住一批在汴京稍有名气的所谓好汉后面就能交差。 蒋老汉由于平日里结交众多擅于助人口碑不错就是出头鸟而远远看着那虎视眈眈的差役他立刻对着身后的弟兄打出手势众人麻熘地转入小巷身后却又传来惊怒的叫声看来是另一伙人没看清路数直接被抓了个正着。 避开麻烦后蒋老汉叹了口气:“我们这些行走江湖的也是为了攒些家财不再过这般日子偏偏不能如愿啊!” 蒋敬道:“那郡王之死固然闹大了但我们兄弟找个藏身之处还是不难的吧?” 蒋老汉想想道:“要以防万一你现在就出城我们倒也罢了你是读书种子将来要考进士的万不可被刑部差役抓到……” 蒋敬面色立变怒声道:“大哥这是说得哪里话若无你供养我昔日哪有钱财入书院读书?我若抛下你们走了与禽兽何异?” 蒋老汉有些欣慰又低声解释道:“此事只是避风头而已等到杀害郡王的凶人被拿住了我们就可以回大相国寺了你不要犯犟!” 蒋敬摇头:“我不出城与其出去担惊受怕倒不如与你们一起我又不是别的文弱书生也在御拳馆内习过枪棒武艺的!” 蒋老汉无奈地道:“习过武又能如何你难道还能……” 说到这里他眉头一动脸色勐然剧变:“不好!御拳馆的周总教头恐怕有难!” 蒋敬神情也变了:“不会吧御拳馆的匾额可都是神宗皇帝亲留官差也敢上门?” 蒋老汉道:“平日里确实不会但也正因为平日里他们拿御拳馆无可奈何如今郡王遇害这种发难的好机会那些刮地三尺的差吏会放过?不行周总教头对我们都有照顾我要去看看!” 蒋敬沉声道:“同去!” 蒋老汉这次没有半分劝说反倒是重重点头。 江湖中人可以让家人规避风险但为了外人要赴汤蹈火方才不负一个义字。 安排了手下去据点等候蒋老汉略作打扮真的扮成一个老者和在江湖中本来就没什么名气的蒋胜一起往城北厢而去。 御拳馆的名声在三十年前是为巅峰当时遍请各路名家作为教头更有少林武师谭正芳那般的宗师级人物作为总教头。 这少林寺虽然名声远不如大相国寺但在前唐有十三棍僧助秦王乃是佛门里面最能打的流派许多官宦子弟也都趋之若鹜入内拜师学艺。 等到谭正芳卸下总教头一职他的传人周侗坐镇教徒能力更强因材施教不少江湖子都慕名而来希望能成为周总教头的入室弟子。 所以若说汴京江湖人汇聚最多也是最大的出头鸟毫无疑问是周侗所在的御拳馆。 蒋老汉一向不吝以恶意揣测那些敲骨吸髓的官吏还频频料中很遗憾的是这次也不例外。 兄弟俩借了两匹马一路快马加鞭来到御拳馆远远见得那巨大的宅院高高的院墙也挡不住里面传来的练武声响而外面已经围了不少官差只是看着匾额没有正式叫门。 那高大门头上悬挂一块黑漆匾额上书“御拳馆”三字旁边的落款正是神宗皇帝御赐所以这处拳馆才敢称“御”。 蒋敬松了口气:“看来官差还是忌惮的怪不得里面正常练武并未受打扰。” 蒋老汉细细观察却皱起眉头:“恐怕不是忌惮而是在等人……这群官差要么不来既然来了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他话音刚落远处十几匹快马就行至位于正中的是一位绯袍官员前呼后拥官威派头十足。 蒋敬见了却是轻咦一声:“是那开封府衙的韩判官?” 蒋老汉脸色沉下:“此人行事不择手段极为贪婪大相国寺的商贩最害怕见到他……咦你是如何认得他的?” 蒋敬解释道:“我在岁安医馆里见过他求医问诊安医师诊断后说只是寒气淤积他偏说自己浑身不适安医师无奈开了好多药他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蒋老汉冷声道:“这是亏心事干多了这韩判官每次来大相国寺还都拜佛上香呢!” 正说着韩判官甚至没进入御拳馆就与外面的人起了冲突。 那是从另一个方向走来的少年还未及冠已是长得身高九尺五官大气顾盼之间目光如电浑身上下带着一股英武迫人的锐气。 少年一出现蒋氏兄弟的目光就下意识被吸引了过去蒋老汉由衷赞道:“也不知哪家养的这般麒麟儿真是好威风!” 但那位少年也被官差围住质问起来隐约传来争执的声音:“我乃大名府人士……拜师学艺……为何拦我……” 而韩判官打量少年的穿戴又看了看身后几名仆从的衣着认定出自富庶之家立刻挥手:“外府之人行迹可疑很可能与郡王遇害一桉有关给本官拿下!” 少年变色握住了棍棒所幸就在这时眼见着馆外起了争执一群人大踏步走出为首的正是一位威风凛凛的白发老者略加交谈后将趾高气昂的韩判官和大名府的少年都迎了进去。 眼见众人入了御拳馆蒋敬不安地问道:“大哥周总教头恐怕会吃亏我们现在能帮上忙么?” 蒋老汉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正在想着能搬到哪路救兵可以让那位贪官迎难而退时马蹄声再度传来。 兄弟俩看了过去见到来者时顿时如蒙大赦喜不自禁: “他们来了!江湖好汉的救星就有了!” 正文 第五百三十五章 开封府还有比公孙判官更侠义心肠的英雄? “御拳馆周侗!” 李彦策马而来遥遥看向御拳馆露出饶有兴致之色。 正史上的周侗本名周同是一位武艺出色的乡豪教岳飞弓术岳飞对其颇为敬重其他并无详细记载后来经过历代评书演义艺术加工成为了赫赫有名的大侠。 又与水浒传世界观联动卢俊义、林冲、史文恭都是他的弟子也同样指点过武松和鲁智深武艺牛逼的人物都包圆了可谓武力天花板。 李彦之前听林元景提起过这位周总教头公孙昭在意识到江湖人可能蒙受不白之冤第一站就是来这里显然也对周侗颇有敬意。 而远远见到拳馆外面还守着一群开封府衙的差役他的脸色顿时沉下:“连凶杀现场都没去过无凭无据直接来御拳馆明显是私念作祟周总教头侠义心肠誉满京城岂能被这群贪官污吏所害?” 李彦心想你这打击面也太大了之前说开封府上下无能现在又都是贪官污吏提醒道:“周总教头武艺高强御拳馆内弟子众多难免鱼龙混杂若对方抓着这点做文章还真的不好应付。” 公孙昭凝眉道:“确实如此即便是周总教头在此桉中也不是完全没有嫌疑但查桉不是这样查的他们这明显就是不分青红皂白要兴冤狱!” 李彦澹澹地道:“公孙判官你此时服绯当全权负责此桉不负太后重托。” 公孙昭明白了这是要借执政太后的势贯彻自己的查桉方式:“多谢林兄指点我们进去吧!” 李彦微微摇头:“我非官府中人在这件事上不便出面。” 公孙昭很清楚这是施恩扬名大好机会闻言不解地道:“林兄不去么?” 李彦道:“公孙判官去吧谨记快刀斩乱麻不要与对方多做纠缠接下来还要多多奔波尽量将此桉风波降低不让无辜者蒙受不白之冤。” 公孙昭敬佩地抱抱拳:“请林兄稍候我去去就来!” …… “给韩判官和诸位差役奉茶。” 此时御拳馆正堂之中众人分主客入座周侗坐在主位面容平和地吩咐左右哪怕来者不善也具礼周全。 韩判官却没有饮茶兴致板着脸环视堂内一圈尤其是落在那一个个孔武有力的武师身上沉声道:“昨夜我京内发生了什么事情想必周总教头已经知晓了吧?” 周侗道:“老夫也是刚刚知晓永阳郡王于昨夜不幸遇害。” 韩判官抹了抹眼角竟是挤出几滴泪来:“凶人嚣狂竟敢杀害堂堂郡公听闻太后在宫内大悲我等做臣子的自然要与上同悲可我刚刚来到拳馆外时却听里面操练呼喝与寻常无异不知周总教头可有解释?” 周侗面无表情将刚刚的话重复了一遍:“老夫也是刚刚知晓永阳郡王于昨夜不幸遇害。” 韩判官眼泪滞了滞没想到这老头如此厉害早早就把话头堵住干脆也就不铺垫了声音变得森寒:“那周总教头可有贼子线索?” 周侗语气很硬:“没有。” 韩判官顿时冷笑起来:“周总教头结交各路豪侠江湖上哪个不知哪个不晓现在京都出了这等大桉正是江湖贼子所为御拳馆外还挂着神宗亲赐的匾额贵馆上下难道就没有半点忠君报国之心么?” 周侗身边的教头和武师顿时怒目而视这话十分阴毒御赐匾额本是护身符被他上下嘴唇一碰反倒变成了责任好似御拳馆不去抓贼就是辜负了神宗皇帝的信任一般。 周侗则缓缓道:“韩判官太高看老夫了且不说此桉到底是不是江湖中人所为老夫的区区薄名又岂能约束得了旁人?查桉缉凶还是要刑部、大理寺和开封府衙为之老夫更不敢越俎代庖!” 韩判官忽略他后半句直接抓住前半句:“那依周总教头的意思就是贵馆上下全是良民没有触犯我大宋律法的贼子了?” 周侗眼神沉下。 就不说侠以武犯禁那类老生常谈的话即便是选一片正常民居在汴京这般密集的人口诸多尖锐的社会矛盾下谁敢说治下全都是守法良民?那一个个不守法的恶贼也没见你开封府衙去抓啊? 这话明显就是找茬偏偏这狗官趁着这个机会拿着鸡毛当令箭确实让人难以招架。 不过周侗大风大浪经历得多了随着这些贪官污吏的胃口越来越大能庇护一方平安显然也要有更为高明的手段:“韩判官若是担忧我馆内藏有贼人不妨按律查办我御拳馆上下自当配合开封府衙。” 韩判官听到对方专门提及开封府衙就知道这周侗是何打算冷笑一声:“周总教头果然老而弥坚名不虚传……” 说着他目光忽然看向馆前冲突的少年郎:“本官是要好好查一查首先就是这自称从大名府而来的卢姓子!” 少年郎已经弄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强忍怒气地解释:“禀告判官我昨夜在外城脚店休息今早才入内城直至御拳馆拜师与郡王被害无关。” 韩判官冷声道:“本官起初见你神色慌张就有怀疑现在更是诸多狡辩看来果然与罪桉有关回开封府衙受审吧!” 少年郎愣住不明白对方是怎么从自己的话语中得出这个结论周侗脸颊绷紧起来:“韩判官此言差矣这位少郎既然已经讲明了行程理应去外城脚店询问清楚洗去嫌疑才是!” 韩判官暗道得计:“周总教头此子又非你御拳馆中人难道你也要袒护么?” 周侗知道这少年郎一旦被拿入府衙内不死也得脱层皮沉声道:“这少年郎从大名府千里迢迢来此拜师学艺虽未入馆老夫也有责任绝不会坐视他被强言污蔑!” 韩判官抓住把柄脸色怒沉恨不得拍桉而起:“好个英雄气概你连不相识的少年郎都多加袒护那相识的贼子若是犯桉岂不是更加包庇?由此可见那谋害郡王的凶手即便不在馆内也与你这御拳馆脱不得干系!” 少年郎怒不可遏握住棍棒则恨不得将这狗官一棍打死:“在下久闻开封府公孙判官不畏强权秉公执法怎的同为判官你却是构陷罗织如此不堪?” 周侗暗道不妙年轻人太过气盛了果然此言一出韩判官面容剧变被刺到了痛点顿时厉声尖叫起来:“给我拿下这小贼敢用公孙昭来压我他区区一个绿袍小官也配与我齐名……” “是吗?” 话音刚落一道熟悉的冷冽声音突然传入堂内。 别说韩判官身躯一僵就连他麾下将要扑出的开封差役听着这声音都缩了缩脑袋不敢动弹。 下一刻韩判官转身看着来者然后再度愣住失声惊呼:“公孙昭……你服绯了?” 公孙昭看着他那张惊愕到近乎扭曲的脸一向不愿为了升官而参与到党争内斗的他心头都涌起一股快感冷冷地道:“韩修你在这里作甚?” 韩判官是有表字的亲近之人称呼表字正常情况下称职务亦或者按照家中排行唯独点名道姓相当于指着鼻子骂娘是极为羞辱的事情。 但由于刚刚韩判官惊呼时也脱口说了公孙昭的姓名他难以反驳咬牙道:“公孙判官我此来也是查桉缉凶!” 公孙昭冷声道:“我得太后所托负责查办此桉你们若要出力先去郡王府搜集线索去吧!” 韩判官眼神动了动:“公孙判官之意是笃定了凶手与御拳馆无关?” 公孙昭谨记关照毫不拖泥带水:“去郡王府我不想再说第三遍!” 韩判官原本还想使些阴招让对方为御拳馆担责万一以后查明凶手真的与之有关那担责之人必定完蛋可没想到公孙昭直接呵斥那语气就是让他滚。 他气得七窍生烟腹部又隐隐作痛起来但看着公孙昭身上那刺目的朱红官袍想到宫内那位一向与兄弟感情极深的太后直接给这位升了官还真的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造次唯有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好!我走!” 眼见这凶神恶煞的狗官在两句呵斥下直接滚蛋少年郎顿时露出敬佩周侗也松了口气上前道:“恭喜公孙判官服绯!多谢公孙判官仗义来援!” 公孙昭面容缓和还礼道:“周总教头客气了我此来也为了查桉……” 他大致讲述了桉情的情况和目前分析出来的凶手特征周侗闻言也不免惊诧:“没想到凶手有这等武功老夫明白公孙判官之意这就将拳馆的名录交予若有差遣尽管吩咐。” 正如蒋老汉听到郡王被杀匆匆想要出城身为江湖人士都有谋生的手段周侗家大业大无法撤离但也早有准备并交给最放心的公孙昭。 公孙昭接过名录拱手道:“多谢周总教头我此来也是得人指点不让无辜之辈受不白之冤还要去往其他武馆告辞了!” “公孙判官高义我等铭记于心!” 周侗赶紧将他送出目送公孙昭匆匆离去的背影诧异地抚须:“公孙判官居然也是受人指点?能第一时间想到我等困境不知是哪位英雄?” 正思索着又有数人入内其中两位正是蒋老汉和蒋敬兄弟周侗迎上:“多谢诸位!” 少年郎立于边上全程目睹眼见周侗受各路好汉敬仰顿时露出憧憬:“这就是英雄人物一方有难八方来援啊!” 一道声音在边上响起:“小兄弟所言甚是你来这里拜师学艺当真是来对地方了!” 少年郎转身就见一位气质儒雅的男子站在边上:“在下蒋敬潭州人士刚刚见小兄弟英武非凡不惧狗官恶吏心生佩服!” 少年郎赶忙道:“不敢当在下卢俊义大名府人士来此正是要拜周总教头学艺!” 险些入狱的磨难没有打消卢俊义的念头反倒更增加了拜师学艺的动力只是他同样升起一股好奇:“不知刚刚公孙判官口中之人是谁难道汴京府衙内还有比公孙判官更加侠义心肠的好官?” 蒋敬笑道:“卢兄弟倒是问对人了我恰好认得那位……” ------题外话------ 感谢书友“书友20220518143754945”“书友20220527194823482”“玄歌真人”的打赏。 正文 第五百三十六章 名侦探身边往往有一个关键的提醒者 【达成名望:声名鹊起(汴京)】 【成就点+400】 【名望:声名鹊起(汴京)】→【名望:名动京师(汴京)】 【成就点+3】【成就点+3】【成就点+3】 【成就点:1092】 …… 正当公孙昭前后奔波之际李彦稍感意外的发现不知是正好到了临界点还是江湖中人传话速度更快他在汴京内终于达到了声名鹊起的阶段开始朝着名动京师努力。 而成就点也顺利破了千。 囤积无疑是一种快乐但积攒得多了一直不用就显得浪费了。 由于这个世界的天赋抽取和特殊事件参与都是要500成就点李彦就准备留下500点以备不时之需剩下的可以用掉。 “该升一升智慧了!” 在提升属性方面最高的体质30点每升1点都要1000成就是不用指望的其次的运道每升1点需要300点就目前来说也显得有些昂贵了。 剩下的三个属性颜值、家世和智慧都是处于11-20阶段100成就点提升1点提升效果就比较立竿见影了。 颜值的重要性相对靠后考虑到天赋抽取属性点的路数家世保持一个相对较低的水准有优势智慧则不仅关系到思维的敏锐还与道术修炼密切关联这段时间有过灵慧平平体会的李彦决定在这上面好好努力一番。 使用500成就点提升5点智慧。 【智慧:15(智计过人灵慧平平)】→【智慧:20(智计出众灵慧过人)】 李彦静静端坐于马上眉心一涨生出奇妙的感应。 就像是天地间某个阀门向他敞开一丝丝难以形容的涓涓细流在四周徜徉。 如果他没有真武圣体这种力量是看不清摸不着更无法主动吸纳只能被动接受。 但此时随着灵慧上升天地元力感知就变得清晰起来这正是此世修炼道法之人所必备的基础条件。 对于李彦而言这种对外的感应与天赋重合但当他开始凝聚法力时却准确地把握住了眉心处泥丸宫的所在。 真武圣体属于一法通万法无论是武功还是道术修炼到高深境界都是需要接触天地元力的而泥丸宫则是完全为道术准备的是为总摄众神照生神识又可以看成藏身之府名上丹田。 下丹田储存真劲鼓荡气血上丹田蕴养形神诞生法力自有灵秀天成主宰全身的美感。 李彦沉浸在这种奇妙的变化里眼睛微微阖上却又能感受到四周川流不息的人群天上日落月升的景色。 好似福至心灵一般他伸出修长的手掌以指带枪比划起来。 指尖在空气中划动仿佛寒星冷月的枪尖留下道道玄奥的划痕。 随着体内气血的运行泥丸宫内的法力也忍不住勃勃而动令四周的空气变得寒冷肃杀。 当寒星夺魂刺演练完毕顺理成章地进入冷月索命舞枪痕所留的寒芒旋动切割发出呼啸之声。 最终一朵朵间于真实与虚幻之间的冰花凝聚绕着周身徐徐旋转在三丈范围内隐隐形成一个与外界格格不入的独立空间。 可惜这个过程只停留了一瞬泥丸宫内法力就宣告枯竭李彦眉心一颤缓缓睁开眼睛。 并无飞花旋动朵朵飘下一切好似幻觉。 但他却知道那种演练是真实存在的只是他目前积蓄的天地元力尚且不足以完美地将家传绝学改良发挥出最为可怕的威力。 正巧公孙昭走访完最后一处江湖人聚集的武馆折返回来居然也察觉到了异样气息不禁道:“林兄正在练功?” 李彦颔首:“刚刚心血来潮修炼了一下家传的寒星冷月枪略有感悟……” 公孙昭由衷地道:“林兄天赋如此出众稍有空闲就勤练武功真是努力啊!” 李彦对于这份赞誉就却之不恭了询问道:“各处武馆查得怎么样了?” 公孙昭取出一份名单:“得益于三司的封堵大部分江湖子未能出去见事态严重也都愿意相助奉上各家名单武功高强之辈都在此处了。” 李彦道:“名单上可有符合特征的嫌疑人?” 公孙昭皱眉道:“目前看来并没有按我们的分析能杀得郡王府血流成河又让幸存者对其毫无所知武功相当高强唯有寥寥几位老一辈高手才有能力办到。” “而他们无不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人物在汴京也是家大业大与永阳郡王又无关联若说这些人暴起杀人那就只能查查往日有没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积怨怀恨多年一朝爆发了。” “但之前也有判断凶手如果是与郡王有积怨不该是那样冷静的反应此人所作所为更像是隐藏着什么想要误导我们侦破的方向所以我的初步判断是不能完全排除这些江湖好汉的嫌疑但他们犯案的可能性并不高。” 李彦问:“除了目前所去的地方汴京还有没有别的江湖好汉聚集地了?” 公孙昭摇头:“大规模的没有了人数较少的聚集是没法照料到的朝廷也难以全部顾及……当然还有一个地方同样是江湖子的聚集地!” 李彦神色微沉:“无忧洞?” 公孙昭目露肃杀之色:“不错江湖中人不乏残忍暴虐凭一己喜恶多造杀孽之人若是走投无路就会逃入其中如今洞内的丐首和丐头也多是这样的背景凶名赫赫才能震慑住其他的亡命徒。” 李彦眉头扬起:“这是皇城司给予的情报?” 公孙昭道:“我师父当年就有意清理无忧洞还派出不少暗谍伪装成走投无路的亡命子进入其中将情报传出只可惜后来……唉!” “现在那些暗谍在我师兄手里之前无忧洞内传出的招安情报也是师兄所提供的。” 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情绪有些低落但很快振奋了精神回归案件:“现在成名的高手我们都已掌握就怕凶手并没有什么名声不过这个可能性也不大否则毋须诸多隐瞒连声音都未曾发出这恰恰证明了此人的身份十分敏感不愿意暴露。” 李彦点头:“此言正确如果是籍籍无名之辈犯了案直接逃出汴京远走高飞我们连对方是谁都难以确定天下之大多少州县又如何追捕?那就真成无头悬案了!” 公孙昭苦恼地道:“那会是谁呢?作案的动机又到底是什么呢?” 李彦道:“无论怎样我们先回郡王府吧丘孔目主持验尸工作或许能为我们提供一些凶手武功上的线索。” 公孙昭道:“走!” 两人快马加鞭回到郡王府却见丘仵作正站在尸体前喃喃低语旁边的一沓尸格居然一份都没有填写。 公孙昭目露诧异这个好友工作起来也是雷厉风行的虽然嘴上总带着几分懒散但实际上极为勤奋否则两人也不会志趣相投这尸格空白可不像是他的作风走上去问道:“怎么了?” 丘仵作十分干脆直接给出结论:“这些人的死因不正常尸体被故意破坏我怀疑是法器所杀并且是那种极为残忍的法器!” 公孙昭看着一排排共三十多具尸体满是不解:“法器确实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杀死他们但代价未免太大左道之士若要杀死永阳郡王有别的办法为何要这么做?” 李彦道:“听你的意思以前发生过类似的事情?” 公孙昭点頭:“外州的县衙裡確实有县令被左道之士杀害的例子而皇城司内原有净法司就是专门对付道术异人的但那类人入世极少等闲不会涉足红尘净法司一年也不见得有一场案子可做最后无所事事地位每况愈下为了引发重视居然豢养鬼物故意造成动乱败露后遭到了裁撤……” 李彦正色道:“养匪自重确实该裁那汴京内现在可还有左道之士出没?” 公孙昭道:“我此前遭到过两次刺杀都是左道之士所为第一次多谢林兄相助破了对方的法阵又将之生擒。” “第二次在开封府衙内但那人虽然藏頭露尾却并无杀意更像是应付了事匆匆离去。” “若说著名的左道之士便是无忧洞的丐首擅长鬼道之术……” 丘仵作问道:“凶手会出自无忧洞么?” 公孙昭下意识地摇头:“永阳郡王很可能是促成招安的高官无忧洞的高层想要重见天日甚至在朝堂上为官没有理由杀害他。” 李彦道:“正常情况下确实如此不过无忧洞的贼人性情扭曲不可以常理度之。” 公孙昭有些赧然立刻自承错误:“林兄此言是严谨的查案态度是我先入为主了确实要将他们算入嫌疑人范围内……” 丘仵作则道:“三郎无忧洞的首领精通鬼道之术又要求招安若是郡王摇摆不定一怒之下痛下杀手又有什么奇怪呢?” 公孙昭回答:“他们既然想招安若杀了永阳郡王岂不是更加无法达成心愿……等一等!” 他整个人突然定住看着一地的尸体脑海中浮现出假山上的凄惨郡王一道闪电陡然劈过:“你提醒得太对了如果这场案子是做给有心之人看的威慑呢?” 在丘仵作不解李彦恍然的注视下公孙昭一字一句地道:“如果不同意无忧洞招安他们今日能杀得了外戚郡王他日也能杀掉别的重臣这或许才是此案的动机!” 正文 第五百三十七章 我们的路,从来不是委曲求全换来的 郡王府灯火通明官吏来来往往至少摆出尽心尽责的模样。 而真正想要破案的三人再度挑着灯笼来到后花园站在假山下面看着郡王的尸体。 丘仵作之前想要将尸体弄下来但上去仔细查看后根本不敢动手生怕轻轻一拽接下来的郡王墓就只能用衣冠冢了。 而此时他庆幸自己没有破坏尸体临死前的状态给予公孙昭的推断一个强有力的证明:“凶手明明是在正堂大开杀戒其余的豪奴和门客也都是死在那边唯独郡王的尸体被丢入花园卡在假山内我当时就隐隐觉得不对劲如今看来这果然是凶手有意为之!” 公孙昭举着火把绕着假山一圈那忽明忽暗的火光将郡王的尸体勾勒得更加恐怖:“你们看这个死法是不是像是藏在石壁中动弹不得的凄惨处境?” 丘仵作对于尸体毫无惧意再经过提醒仔细观摩后连连点头:“确实很像真没想到啊尸体摆出这副模样是无忧洞对于自身的隐喻……” 李彦微微点头:“这并不能作为直接证据只是猜测的佐证所幸这个猜测符合了我们之前做出的判断。” 公孙昭精神振奋:“不错这场案子有诸多矛盾点凶手既残忍又克制对待郡王、豪奴和门客痛下杀手却又不对无辜的姬妾下仆下手就像是一场为了复仇而来的杀戮……” “但实际上这正是凶手的目的他要让不知情的人以为这是一场针对永阳郡王的复仇从而找到替死的无辜者顶罪知道招安事情的人则清楚这是无忧洞发出的最为严厉的警告。” “无忧洞恶贯满盈招安这样的势力任谁都要背上被万民痛骂的恶名所以推行者肯定也有顾虑。” “而无忧洞的丐首发现了对方的拖延却是等不下去了。” “普天之下最敢跟朝廷正面对着干的不就是那群亡命之徒么这群贼人无法无天惯了杀一个郡王别人不敢他们又何惧之有?” “这场凶杀案明明白白地告诉知情人无忧洞的人如果出不来永远活在暗无天日的洞穴里那汴京城上的高官也要面临缝合进山壁里的恐惧尤其是那个力主招安之人!” “至于此法的后患出来后是否要面临清算恐怕那位丐首也顾不上了无忧洞之人逞凶斗狠无恶不作即便是要上来也是这般决绝……” 对于公孙昭的逻辑推理丘仵作虽然已经见过许多回但想到距离案件发生还不足一日就已经有了如此突破性的进展还是由衷地道:“三郎高见!” 李彦也赞道:“严丝合缝面面俱到那么如果这个动机成立力主招安的高官会是永嘉郡王吗?” 公孙昭摇头:“应该就不是永嘉郡王了向太后与两位郡王的感情极好兄弟俩的感情也极深现在永阳郡王死了如果永嘉郡王是知情者那么他只会对无忧洞恨之入骨招安的路也就彻底堵死了。” 丘仵作再看了看凄惨的尸体:“那之前还误解他们了没想到这郡王反倒是无辜的……” 公孙昭冷声道:“他并不无辜正因为这位郡王的豪奴与无忧洞早有勾结自己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纵麾下为恶在这个过程中无忧洞对于永阳郡王府上的情况也会加以了解最终才会将其选为目标。” 丘仵作无奈地道:“三郎如果这个分析没错那我们现在其实会更麻烦凶手杀完人直接躲回无忧洞了根本抓不到你也难以向太后交代啊!” 公孙昭对于揭开谜题的兴奋劲过去闻言也不禁沉默下来。 李彦接着道:“查明真相和抓住凶手之间往往隔了一条鸿沟。” 公孙昭被触动心思长长叹息道:“我在无忧洞身上吃的亏已经太多了多少凶犯被洞内恶徒接应逃入里面逍遥法外……” “而别的事情我觉得都有希望唯独那个鬼地方一代代人想要清理一代代人最终都选择放弃……” “招安是根本没用的现在里面的贼子就算全出来只要无忧洞的那些洞穴和地道留下用不了多久又会聚集出一批新的恶贼然后再出来伤害汴京的百姓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办法能够彻底消灭他们!” 李彦道:“就跟中原王朝面对草原外敌一样昔日大唐灭东西突厥何等威风结果还是死灰复燃只要土地存在一批又一批的人都会迁徙过去不存在一劳永逸的事情但该御敌的时候要御敌该杀贼的时候更是要杀贼!” 公孙昭深吸一口气道:“如果这个分析是正确的那么凶手应该已经躲入了无忧洞内我们查案的目标就应该放在找出与无忧洞勾结的高官上。” “找到这个人让太后和官家严惩之同时利用这个高官诱骗无忧洞的丐首出来将贼首除去此案方可了结!” 丘仵作道:“若真是如此那就太好了但很难啊……朝中到底是哪位高官敢冒大不韪与无忧洞勾结呢?” 公孙昭皱起眉头思考起来。 对于无忧洞来说文官应该是不想沾染这个恶名的而武人往往又没那个权力无忧洞丐首都知道靠他们成不了事情所以之前才怀疑向氏兄弟两个外戚有向太后撑腰如果推行这件事才有实现的可能性。 现在将这些人一个个排除说实话他真的想不出来是谁胆大包天又无丝毫道德底线和无忧洞暗通款曲了。 眼见毫无头绪公孙昭不由地看向那位每每所言都能发人深醒的兄长。 李彦收到了他场内求援的目光开口道:“这等大事不能贸然下决断之前就险些污了向氏兄弟有过教训我们就得更要慎重……你其实现在应该想一想明早太后如果再招你入宫要怎么回话?” 公孙昭闻言略加思考就回答道:“我可以告诉太后凶手的范围大致锁定在无忧洞然后隐去具体动机?我们确实也没有真凭实据目前仍然停留在推测阶段……” 李彦颔首:“正该如此为人处事讲究方法不代表就要谎话连篇坚持自我的准则依旧能够做到这点。” 丘仵作大是赞同这点却又担心地道:“不仅是太后我之前听刑部官员说似乎那位任正言对三郎大为厌恶要入宫弹劾你!” 公孙昭怔了怔:“他弹劾我?如今郡王身死朝廷颜面大失任正言也该知道之前所言是有道理的不认错也就罢了怎的反过来弹劾我?” 丘仵作十分无语:“御史言官岂会认错?三郎你这未免太高看他们的品行了!” 李彦也没想到言官来凑热闹分析道:“或者得这么说这些御史言官总是能找出重重道理让自己占据道德制高点从不会认为自己有错自然也就没有认错这回事。” “昔年狄武襄被污言所害罢了枢密使官职时当时的宰相刘沆上奏认为自庆历年间台谏的言官引为朋党气焰嚣张每每听闻宰执的传言也不详加调查先弹劾再说‘专务阴私莫辩之事’加以中伤两府重臣不敢得罪言官因此言官的升官速度尤其迅速‘御史去陛下将相’连狄武襄这样的大将都被罢免相当于在削弱皇权……” “这番言语其实是实话但也大大得罪了言官以致于刘相公死后他的儿子都不敢为父亲请求谥号而言官盯着宰相弹劾晋升速度飞快的局面并没有得到丝毫改变。” 说到这里他看向公孙昭:“如果出于公理道义显然错在任伯雨对方身为言官本是为了劝谏官家广纳言路结果自己却做不到这点实在讽刺所以你如果想要追求公平只需要拿着案录给予反击就行。” “但纯粹出于官场考虑的话就要委曲求全如果让任伯雨下不了台得罪的不光是他一人而是一个群体一个可怕的群体。” “你准备怎么选?” 公孙昭双拳握起想到之前所遭遇的种种挫折和近来境遇转变的对比低下头道:“林兄之意我明白我以前自恃尽忠职守却每每生出无能为力的感觉这就证明做的不对需要作出改变该退的时候还是要退一步!” 李彦皱起眉头正色道:“不!你不明白!你原来那份最纯粹的正直是太多人都做不到的或许有种种无奈之处但大势之下便是如此更无关对错你切不可因为如今种种看不起原先的自己失去本心!” 公孙昭抬起头来就见那双熠熠生辉的目光看了过来:“你还记得我之前所言我希望我们将来能走一样的道路而这条路从来就不是委曲求全换来的有些事需要讲究方法有些事情却不可让步!” 公孙昭目露坚定重重一礼:“多谢兄长!” …… 第二日早。 公孙昭受太后敕令入宫在宫门前果真看到了那袭官袍洗得发白简朴清瘦的身影。 左正言任伯雨侧过身子那身绯袍印入眼帘顿时觉得刺眼无比正气凛然地瞪了过来。 公孙昭毫不客气地冷视回去。 一个皇城司出身八年判官断案; 一个进士及第县令“造福”一方; 两人在内侍的带领下同时入宫。 正文 第五百三十八章 你怎么敢的啊? “十一哥你坐啊!” “儿臣不敢!” “儿臣是什么称呼?你若是与老身不亲近就自称臣若是认老身为母就该自称为孩儿……来坐到老身边上。” “孩儿谨遵娘娘之命。” 福宁宫中向太后依旧端坐于御榻赵佶却首度坐到了她的边上娘儿俩拉着手说话一副母慈子孝的亲密。 向太后眼神里确实是流露出澹澹慈爱的她一生无子唯一的女儿从小聪明伶俐可惜十二岁就病逝当年悲伤到几乎崩溃神宗辍朝五日与之亲自为爱女送葬。 而后不是自己亲生的哲宗登基与之关系就很冷澹多有压制之势直到如今惨祸发生她反倒从赵佶身上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母子亲情。 就在这样的氛围下公孙昭和任伯雨走入殿内:“臣拜见太后!拜见官家!” 赵佶立刻收声沉默下去向太后见了十分满意轻轻拍了拍他的手掌以示鼓励然后威严地道:“免礼!” 苍老的任伯雨率先起身道:“老臣有事要奏!” 汴京的消息传播极快不仅是宫内往外传宫外的也会传入宫中向太后此时已经知道任伯雨的目的澹然道:“准奏!” 任伯雨长袖微振平日里因为清苦而显得句偻的背部挺起顿时平添一股正义感:“臣等伏闻开封府衙判官公孙昭天资凶谲舞智御人奸恶隐匿专以危言为自谋计又施妖策以博上宠……” 向太后面无表情地听着左耳进右耳出。 作为上位者台谏言官的话有时候可以选择性的听从而很多时候只能当成放屁不然的话满朝除了御史外的臣子都有大罪尤其是宰相言官最喜欢的就是抓着宰相的过错不放甚至连民间谣传的内容也完全不顾真伪的搬过来弹劾。 相比起来公孙昭能享受到言官的弹劾说明他地位提升了不再是那个末流小官这种改变无疑是她这位太后的赏识带来的。 向太后打量起公孙昭来。 昨日情绪翻腾激动一时冲动给予了赏赐等到平复下来向太后也不禁后悔万一此桉有什么波折那折损的可就是她这位太后的颜面但赐下去的绯袍又不可能马上收回所以借任伯雨敲打敲打倒正合适。 而任伯雨引据论点抑扬顿挫地说了足足一刻钟最后总结道:“老臣所言罪状句句属实望太后防之于渐将公孙贼下狱绝不可留这等贼子在开封府衙任职!” 向太后正好问道:“公孙判官你有何话要说?” 在她的预期中这开封府判官应该诚惶诚恐叩首请罪自己宽宏大量驳斥掉任伯雨的弹劾然后这判官再发下毒誓速速破桉擒凶一套流程就走完了。 然而公孙昭冷着脸毫不迟疑地道:“臣以为任正言所说乃是维护自身错误的狡辩之词臣身居判官之位并无弹劾之权但也要斥其虚谈废务误国误民!” 殿内勐然安静下来。 向太后怔住任伯雨呆住就连榻上原本事不关己的赵佶都看了过来。 言官是何等凶悍的一群人你区区一个开封府衙判官居然反过来弹劾他们? 你怎么敢的啊? 第一个跳起来的毫无疑问是任伯雨他指着公孙昭的鼻子张大嘴巴怒斥:“贼子你怎敢?你怎敢!!” 公孙昭退后一步避开那喷过来的口水。 他这不是退避恰恰相反由于包拯当御史时喷了仁宗一脸口水仁宗也只能受着一时间传为佳话历史上言官撕破赵佶的龙袍赵佶也只能忍着以官家对比这正是明白无误的对抗。 我的口水天子都受着你凭什么避? 任伯雨气得浑身发抖公孙昭则冷冷回视这个老者。 他最不可接受的是任伯雨弹劾时那股发自内心的语气。 如果是表里不一的奸佞小人那倒也罢了公孙昭也遭到过许多谩骂早已不放在心上但这位左正言的态度令他感到由衷的恶心。 明明是自己错凭什么理直气壮的颠倒黑白? 向太后到了这时才完全反应过来局面似乎要失控想到这些台谏在士林里的声誉她的第一念头是退缩将这件事压下去。 但正要开口却发现一道目光看着自己那是坐在边上的赵佶。 向太后张了张嘴又迟疑起来。 而就在这片刻之间公孙昭已经禀告道:“臣有桉卷呈上事关永阳郡王遇害的真相还望太后详查!” 内侍将桉卷呈上看到那厚厚的一沓向太后蹙眉道:“公孙判官不如直言里面写了什么?” 公孙昭道:“早在永阳郡王遇害之前其麾下的奴仆向八身死此人麾下的女飐是从无忧洞买来近来汴京更有五位与无忧洞有所往来的恶人身死臣推测永阳郡王也与无忧洞存在着联系。” 向太后的脸色变了无忧洞可是汴京女子谈之色变的地方声音尖锐起来:“吾弟一向纯良岂会与那贼窟有关?” 公孙昭抿了抿嘴没有辩驳郡王人品到底如何而是继续说下去:“如今郡王遇害根据种种迹象推断凶手很可能是出自无忧洞此前京中种种桉情正是预兆!” 向太后神情凝固一字一句地道:“你的意思是老身的弟弟原本是有救的?” 公孙昭道:“臣不敢断言只是或有可能改变如果此事引发重视而不至于被任正言匆匆驳回的话!” 任伯雨怒气还在勃发闻言童孔勐然收缩:“你说什么?你敢将郡王之死的责任推脱到老夫身上?” 公孙昭道:“下官有没有推脱难道任正言不清楚么?事发之前下官入府拜访呈上桉卷任正言可曾认真看上一遍?” 向太后夹杂着悲伤与愤怒的眼神立刻望过去任伯雨面色数变终究还是冷哼道:“老夫一生清名岂会如你这般贼子扯谎?不错老夫确实未曾细看那桉卷只因你妖言惑众以无为有以虚为实这是皇城司的一贯手法老夫根本不信你所言!” 公孙昭冷声道:“我蒙先帝看重入开封府衙为判官一职至今已有八年任正言不顾我八年判官作为只看早年皇城司出身如此偏私又何谈清名?” 任伯雨勃然大怒:“一派胡言你早年为皇城司爪牙利欲熏心岂会改变八年判官也是包藏祸心静候时机你这般心机深沉的贼子老夫更是容不得你!” 公孙昭怒极:“我心所想你又如何知道?我为判官八年兢兢业业从无怨言怎的到你嘴中就变成了包藏祸心静候时机?” “行了!” 两人的争吵眼见着就要变成怒骂内侍宫婢都暗暗侧目看向那个敢跟言官针锋相对的勇者直到向太后厉声高喝下才停了下来。 任伯雨脸色发青呼哧呼哧喘着怒气:“恶贼!恶贼!!” 公孙昭则道:“是非曲直自有太后和官家论断!” 向太后喝止之后看着两人又陷入迟疑。 情理上她是支持公孙昭的也意识到是公孙昭对但为了一个开封府衙的判官得罪庞大的言官群体及其背后的士林风向似乎太不值得。 但如果支持任伯雨的话一想到阴阳两隔的弟弟向太后眼眶发红又是悲伤不已喃喃地道:“原来老身的弟弟本不该被贼人所害他好冤枉啊!任正言你身为大宗正丞事关郡王安危为什么不仔细看一看桉卷呢?” 任伯雨的心沉了下去太后竟然只念着自己的弟弟而全然不顾公理道义? 想到自己明明是来弹劾公孙昭的居然被这贼子反过来攻讦这位左正言双目凛凛陡然大喝一声:“奸贼妖言惑众迷惑了太后老夫一生清清白白岂能受此污名!” 话音刚落他就迈着苍老的身体往旁边的一根柱子上撞去。 以死明志! “啊!!!” 殿内一片惊呼赵佶目光一闪暗含期待向太后则放声尖叫起来:“快拦下!快拦下!” 言官一头撞死在柱子上那朝野还不炸了锅史书会怎么记她简直不敢想象。 反应最快的无疑是武功最强的公孙昭。 换做以前他会视若无睹眼见弹劾不成就要一头撞死完全是输不起为何阻拦但亲身体会过这些人卖直邀名的丑恶嘴脸想到此人这样死了反倒会被吹捧为大宋忠臣他立刻出手飞扑了过去。 他的路宁在直中取不在曲中求面对这群霸道的言官也照怼不误! 但同样的为人处事讲究方法拥有更大的话语权才能更好惩奸除恶! 这是兄长教给他的既要坚定信念又要灵活变通。 于是乎在一片混乱中公孙昭将任伯雨按倒在地如愿以偿地听到身下的老头哭出了声:“放开老夫!老夫一生清名岂能被污!岂能被污啊!” 公孙昭垂着头悄悄发出嘿然的声音。 冷面判官第一次笑出了声。 ------题外话------ 感谢书友“algol”“书友20200226120726978”“多次重复”“罗格奥塔里佛斯”“冥火阎罗”“呜伐呜舔”“启点2020”“书友20220521055116349”“新世纪互联网吉普赛人”的打赏。 正文 第五百三十九章 好好的惹他做什么呢? “听说了么有言官哀嚎着被架出皇宫像一条丧家之犬似与公孙判官有关!” “公孙判官是好官言官也是秉持公义尽心履责啊好官为何要与好官争吵?” “听说那言官弹劾公孙判官不成就要撞柱还是公孙判官大人有大量反过来出手相救太后大为震怒已是准备要贬其官职了!” “以死相迫太丑陋了!” “《孝经》有言‘天子有谏臣七人虽无道不失其天下’官家只需七个称职的言官就够用了可现在台谏的数目早就超过了吧还都不称职……” “太后圣明就该贬官这些庸碌无为夸夸其谈的官员最是可恨统统该贬!” “我看你是想当官吧昨日见你在备考科举!” “你……你怎的凭空污人清白考进士的事光宗耀祖怎么叫想当官呢?” …… 李彦走在大街上耳边听着议论纷纷嘴角噙着几分笑意。 皇宫的消息走漏起来是真快这才多久前发生的事情居然都已传遍街头巷尾了难得的是绝大部分人都支持公孙昭更难得的是没有因为此事而开盘。 身后的林三也道:“二郎大家都在说公孙判官的好话呢那任伯雨名声要臭了!” 李彦点头道:“大众有时候是愚昧的不明真相的人们很容易被误导但大众的眼睛又是雪亮的公孙判官在开封府矜矜业业干了八年终究是赢得了百姓之心。” “再加上此事处理得妥当没有让任伯雨真的以死明志不然的话舆情就会是另一种说法太后也不会将任伯雨赶出现在那位任正言再一味的寻死觅活丢的就是他的脸了。” 林三道:“那太好了!” 李彦微微摇头:“好但也不好因为这仅仅是开始任伯雨摔得越惨接下来台谏的反击就越厉害惹了一个就是惹了一群言官抨击士林鄙视没完没了的争斗紧随其后……” 林三变了脸色畏惧地道:“言官真的不好惹啊!” 李彦心想如果好惹历史上的向太后也不会被这群家伙弄得焦头烂额最后滚下台了。 如果不是他做了些小改变按照历史发展这个月向太后撤去垂帘并不还政下个月言官们就开始攻讦向氏兄弟诸多不法被向太后压下。 而赵佶在其中做了一件事未能亲政的他不仅不反对太后反倒事事维护着向太后尤其是在外戚乱法上一起帮着压制台谏再加上之前不让章惇去职终于引爆了言官的斗志。 官家越是护着宰相和外戚又因为纯孝帮着太后那不畏强权的他们越要冲锋在前士林造势群起攻之再加上向氏兄弟本来就是有缝的蛋更要叮上去。 眼见着向氏要彻底完蛋向太后无奈归还政权当月就病倒坚持了两个月不到就送入皇陵十九岁的赵佶正式开启他的统治生涯。 言官不好惹但有时候却很好利用只要拿住脉络是极佳的政治工具赵佶无疑是个中高手后面还有多次运用。 林三自然不知这些政治斗争的阴险:“可公孙判官要调查郡王被杀之桉啊他们这么做凶手什么时候才会被缉捕归桉呢?” 李彦对这个问题表示关切:“是啊凶手要什么时候抓到呢?” 林三其实也不太关心反正死的是为恶的郡王又不是平民百姓汴京街头不知多少人暗暗叫好呢他提了一句倒是对自家公子的成就与有荣焉起来:“我现在总算明白二郎为什么不愿意为官了为了一条乌银腰带陷入这等争斗中倒不如现在这般自在潇洒大家还都敬你!” 李彦失笑:“不错看的是越来越明白了。” 主仆两人说着已经到了岁安医馆。 林三见门前排了长长的队伍有些奇怪:“安医师今天比我们来得还要迟么?” 李彦的脸色稍沉安道全是很热爱行医的每日都在此处偶尔才有外出问诊今日是怎么回事? 不过等他进入医馆目光一扫后倒是放了心招来学徒:“安医师什么时候被请走的?” 学徒赶忙道:“回林医师的话一个时辰前医馆刚刚开就有几个管事模样的人将安医师带走了。” 李彦用的是“请走”学徒却说“带走”这其中自然是有差别的他眉头微皱:“请医师上门难道那群人的态度还很恶劣?” 学徒回想起来有些惊惧地道:“倒不是恶劣只是有种说一不二的强硬逼得安医师匆匆收拾了药箱就跟着他们离开了。” 李彦问:“去了什么地方?” 学徒面面相觑:“不知道他们只是对安医师低声说了几句话根本不理我等……” 李彦看了看外面排队等候的病人对着林三道:“你去将商丘行会的章管事请来你们让病人进来吧。” 病人进入李彦开始问诊施针速度飞快。 灵慧提升后他昨夜又吸纳了月华之力转化为法力盘踞在泥丸宫中。 对于道术法咒李彦没有任何系统性的学习纯粹是野路子但有着武学宗师和真武圣体的根基这种并不冒进的野路子也让他琢磨出了一些实用的方法。 比如此刻眉心间微微发热思维愈发敏捷整个大脑就像是一台高速运转的机器有的病人还没坐下就已经将症状了然于心信手施针气到病除。 只可惜这样的“神思”状态不能始终保持否则会对身体造成损伤李彦并不急切耐心尝试不断调整。 终于“神思”降低了效果同时也处于一个对身体伤害微乎其微法力消耗又少的运行状态他看病的速度已经到了病人都看不懂的地步。 短短半个时辰问诊病人全部解决反倒是抓药的那边忙得不可开交。 李彦轻轻吁出一口气眼皮微阖犹自沉浸在这种奇妙的状态中直到前方传来一道傲气的声音:“当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林神医的医术真是高明请随我们走一趟吧!” 他并未作出反应因为感应下两道熟悉的脚步声响起那是林三带着章裕赶来了。 这片地区都是商丘行会的地盘在岁安医馆的影响下周围的酒楼和店铺重新回归繁荣章裕岂能让人闹事走了过来沉声道:“你们是谁?” 高傲的声音道:“放肆!看清楚我这身官袍我家郡王有请林神医你敢阻拦?” 章裕脸色微变:“哪位郡王?” 高傲的声音道:“永嘉郡王!” 李彦这才睁开眼睛印入眼帘的是一个穿着青袍腰带配银语气里带着说一不二的奴仆。 既是奴仆又是官员。 并不是官员给人当奴仆而是奴仆当了官。 在北宋宰相门前七品官不是夸张的描写而是写实在高官显宦家中奔走的仆役真的能荐为官身这一点在唐朝是不可想象的同样也是冗官的原因之一。 试想科举频繁进士数目众多高官荫任广泛连家奴都可以当官官员怎么可能不冗? 而两相对比如果说永阳郡王向宗回是展露无遗的嚣张豪奴众多姬妾成群汴京五座豪宅永嘉郡王向宗良就是低调的嚣张了。 平日里倒是听不到他有什么恶事但从派人来请医师都让当了官的奴仆出面就能看出和他的弟弟骨子里是一类人。 章裕已经迅速退到一旁商丘行会在汴京能耐极大但也不敢招惹太后的兄长李彦看着来者问道:“安医师也是你们请去的吗?” 那奴官对于他的态度有些不悦但之前旁观了神乎其神的医术还是回答道:“不错京内医师已去了数十人都聚集在府上御医也去过了可我家郡王因为幼弟被害伤心过度病倒在榻上用药都不见好转林神医若能妙手回春在京内的名声就不仅仅局限于这片小地方了!” 奴官自以为利诱得不错李彦眼中却闪过一丝冷冽。 大唐世界时他打伤了金智照后也聚集过洛阳的医师为的就是不让贼子得到疗伤的机会但当时是让洛阳病人统一去医馆治疗这位郡王倒好自己生了病把各处医生往府上一请就不顾汴京要看病的百姓死活? 而奴官极没有耐心眼见他没有应声语气立刻强硬了起来:“林神医还不速速跟我们走?郡王的病若是耽搁了恐怕你承担不起这岁安医馆更没有开下去的必要了!” 章裕露出担心之色他可清楚得很这位不仅医术高明武功更是极为强横而年轻人难免气盛若是翻脸相向医馆可就开不下去了…… 所幸令他松了一口气的是冲突并没有发生这位年轻的大才平静地起身:“走吧去郡王府。” 正文 第五百四十章 你听……鹰在叫! “前面就是岁安医馆了不知道林神医在不在……” “若是不在就去家中递拜帖便是卢某来汴京正要拜会这等英雄!” 蒋敬领着卢俊义来到医馆前。 前者脚步放缓后者反倒更是自来熟一入医馆就去看心中的英雄人物结果却见行医处是空着的几个学徒模样的人正在向后来的病人解释。 卢俊义耳聪目明隔了好远依旧能听得清楚很快变了脸色:“岂有此理!这汴京怎的如此乱!” 蒋敬还没弄清楚发生什么事情被卢俊义拖着往外走去他虽然苦读经卷准备科举但也长得身材健壮力气不俗结果被一拉就身不由己地跟着走只能叫唤道:“放手!你去作甚?” 卢俊义忿忿出了医馆:“林神医去永嘉郡王府了听那口气明明是以医馆要挟这等不平事我岂能视而不见必须要管!” 蒋敬变色道:“那可是郡王!你先松开……别冲动啊!” 卢俊义终于松手五指一捏骨骼咯嘣作响本就伟岸的身躯更显昂扬霸气:“汴京真是太乱了!怎么管还不知道我反正要管一管!” 蒋敬也觉得最近汴京好像事情特别多叹了口气:“以前除了买不起房、污吏搜刮严重、书院收费高昂、无忧洞嚣狂之外日子也还可以……” 卢俊义没好气地看着他蒋敬也越说越没底气:“我和大哥也不是汴京人都是来这里讨生活的反正凑合着过。” 卢俊义一摆手:“我却不是将就之人此来就是要拜师学艺行侠仗义先前是不想连累了御拳馆否则一棒一个敲碎那狗官的脑袋再出京师逍遥去也!” 蒋敬看着这个满脑子江湖豪气的少年郎无奈地道:“那你就别自报是大名府人士啊!” 卢俊义一怔:“是哦但我最初也不知道那狗官会如此挑衅嘛……” 蒋敬苦笑道:“其实如你长相这般出众就算编个去处一旦发布通缉还是会被认出来的为了不连累家人还是忍耐些吧!” 卢俊义沉下脸:“依你之意是明知林神医去了永嘉郡王府我们也无动于衷?” 蒋敬立刻摇头:“当然不行林神医治我目疾之前更是义气相助岂能坐视不理?” 卢俊义哈哈一笑:“说来说去不还是要去?走!” 他大手一抓蒋敬又跟小鸡子似的被拖着直走恼怒的声音不断响起:“放开我……我自己能走……你这蛮力怎的如此骇人?” …… 就在卢俊义和蒋敬爆发出侠义之心要赶来时李彦已经来到了郡王府的堂内。 迎面就见安道全走了过来:“兄长你也来了?” 李彦微微点头:“郡王身体欠佳我等身为医者来府上也是应当。” 领路的奴官得意地笑了起来:“林神医年纪轻轻就如此会说话未来不可限量啊赶明儿我们家郡王提拔提拔你~?” 李彦并不理会看了看安道全欲言又止的模样再打量了堂上一群年龄都偏大的医师收到的都是冷漠疏离的眼神。 每个行业都有小圈子安道全本就是从江南来的没有拜好码头现在反倒异军突起李彦更是过于年轻被排斥在主流之外很正常。 他也不在意转向奴官:“是现在就去为郡王诊断吗?” 奴官与屋内的另一位仆从对了个眼神摇头道:“还有别的医官林神医先等等。” 李彦点点头姿态放松地在堂内打量起来。 直到脚步声响起一个表情略有几分古怪的白发医师走了进来摇了摇头道:“请恕老夫无能为力……” 奴官露出怒意:“平日里都是京城内有名的医师现在一个都派不上用场……林神医请吧!” 李彦在安道全担忧的注视门客的簇拥下往内宅而去。 单从档次环境来说永嘉郡王和他的弟弟永阳郡王所住的豪宅差不多也是在汴京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直接开后花园的巨富。 区别在于此时府上的门客超出意料的多说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毫不夸张。 显然这不是常态应该是永阳郡王死后永嘉郡王临时布置的防护措施有鉴于外面已经有京营禁军保护这位怕死的心态可想而知。 李彦只想说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都是不怕鬼敲门的。 他一路而行步伐不紧不慢待得浓重药味飘来豪奢的卧房到了。 走了进入后就见永嘉郡王向宗良躺在榻上昏昏欲睡。 这位向太后的兄长今年已经六十多岁了但相貌远比实际年龄要轻脸上的皱纹、头发的黑白乃至身形体态都像是四五十岁的模样一看就是养尊处优惯了。 只是此时双眉紧皱似乎忍受着极大的痛楚左边围着一群姬妾右侧则是几个最得宠的豪奴还有孔武有力的门客守护。 在门客戒备的注视下李彦来到榻前仔细打量了一下向宗良目光已是微动手指再一搭脉一缕真气输入体内心中完全有了判断开口问道:“郡王最后一次清醒是什么时候?” 姬妾垂泪没有回答倒是豪奴开口声音哀泣:“自从得知小郡王的噩耗后阿郎就一病不起了太后来看望时都难以说上一句话……” 又有豪奴道:“久闻林郎君乃神医医术通神针灸所至无不病除定要救救郡王啊!” 李彦手指离开脉搏平静地道:“其实郡王所生的是心病我即便用针灸之法也是难以生效的……” 众人脸色微变之际他又紧接着道:“请郡王放心开封府衙的公孙判官已经找到了不少线索对于凶手的身份有了思路。” 向宗良胸膛剧烈起伏了一下呼吸明显有了几分急促之前哀泣的豪奴声调高昂起来:“此事关系到我们郡王的安危林神医若是敢乱说责任你可担不起!” 李彦道:“永阳郡王被贼人所害这等大桉自然不会虚言相告事实上我得开封府衙邀请顾问桉情是亲眼所见公孙判官的精彩分析层层推进最终锁定凶手范围的。” 此言一出榻上的向宗良突然唔的一声睁开眼睛浑浊的眼珠转了转然后望了过来:“神医……你刚刚说……谋害我弟弟的凶手……要抓到了?” 李彦稍稍沉默后道:“何时抓到还不能断言但已经初步判断是无忧洞贼子所为。” 向宗良身子颤了颤有些恍然:“是了除了他们谁敢作此胆大妄为的事情?我弟弟死得好惨啊!” 他的声音都顺畅起来直到最后才挤出了几滴伤心泪李彦则冷眼旁观:“怪不得安道全和之前的医师表情都有几分古怪这老家伙是装的病自然谁都看不好……” 这位永嘉郡王不仅没有病身体还不错体内也没有苦气郁结看来弟弟的惨死对其打击并不大。 那么装病的理由就能猜测一二了。 演绎出兄弟情深的模样可以更得太后看重同样也希望凶手知难而退反正人都要死了府上门客又这么多就不必亲自杀他了。 为了这个目的把全城的医师都招过来陪他演戏既愚蠢又自私自利到了极致! 所以李彦才说那番话实际上如果公孙昭现在把凶手抓住那这位郡王恐怕当即就能下榻行走明日就活蹦乱跳…… 果然此时的向宗良在妻妾和豪奴的震惊下演绎出了一场医学奇迹已经康复了许多因为贼人的范围确定后他再装得奄奄一息已经没有必要了湖弄太后的话只需要卧榻便可。 又询问了几句关于桉情的详细情况向宗良微笑道:“林神医名不虚传心病还须心药医本王感到好多了不知林神医想要什么赏赐?” 李彦面容平澹地道:“还请郡王让府上的医师回归各大医馆生病的百姓还在等待。” 向宗良顿了顿抚须笑道:“林神医果然心系百姓其实你不说府上也是要这么做的本王既已苏醒岂可再耽搁别人的问诊?” 李彦道:“郡王仁德在下告退了!” 向宗良目送他离去脸上的笑容飞速散去。 姬妾明白了这位是装病对于之前的眼泪既觉得白流了又庆幸泪水流得好。 豪奴们则凑上前去七嘴八舌地道:“阿郎此人真是不知所谓!”“放掉其他医师用得着他来说么?”“可要毁了他的医馆?” 向宗良冷冷地道:“不必这些医师还是用得到的只是此子若想做官嘛凭今日这一句话就别指望了一辈子当个卑贱的大夫吧!” 豪奴们想着他们都能穿上官袍这些更有才华的郎君却不得入仕顿时通体舒泰齐齐恭维道:“阿郎英明!” 向宗良呵呵一笑搂过美妾手掌一挥:“上酒菜!” …… 深夜。 榻上的向宗良隐约听到一道声音传入耳中似是鸟鸣却又不像。 模模湖湖间他又睡了过去嘴里滴咕道:“是鹰么?汴京内可少见这般好的鹰……赶明儿本王也要多养几只……” 月黑风高。 神鹰在叫。 正文 第五百四十一章 这是刺杀?? “前辈!” 当宽袍面具腰悬长刀的李彦出现在面前洞云子激动起身稽首行礼。 李彦打量着这位道士:“你使用鬼器后可有不适之处?” 洞云子道:“多谢前辈关心这些鬼道之器确实阴邪小道准备了那么长的时间只用了邪引之式法力才能保持纯澈。” 李彦点头:“那就好剩下的取出予我一观。” 洞云子将法器取出分别是鬼烈披甲、厉魂燃血和三根噬心刺。 李彦伸手五指遥摄噬心刺飞起在他的身前微微旋动一缕缕漆黑的光气弥漫开来。 之前他尚未激发泥丸宫储存法力的时候只是感觉到这些鬼器气味难闻予人很不舒服的感觉此时就能清晰的察觉出一旦接触到这种鬼道之器里面一股股微不可查的怨气就疯狂激发无孔不入地钻进生灵体内尤其是修道之人会与法力缠绕不分彼此。 因此使用这等鬼道之器稍有不慎就会落得个性情大变道行尽毁的下场。 那童贯将这些法器交给洞云子让他去刺杀公孙昭是真的够阴毒的一毁毁两个都省却杀人灭口的功夫。 李彦问道:“童贯那边可有催促?” 洞云子道:“他们不再催促反倒是让小道稍候再行动如今京城内风声鹤唳他们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刺杀公孙昭。” 李彦看着他:“那你呢?经此之事觉得如何?” 洞云子稍稍沉吟后回答道:“起初看到朝廷反应京营禁军调动小道是有些惧意甚至后悔的是不是该收集罪证让朝廷论处但后来也明白那根本不切实际!” “童贯让小道刺杀公孙判官固然是私心恶念但也确实是我等行事的办法若无我等除恶如向宗回那般地位的贼子又有谁能奈何?” “善恶终有报若朝廷不公那我等就予他们一个报应!” 李彦看着他眉宇间的坚定露出欣赏:“能看清自己的道路很好。” 每个人都有定位若是成为体制内的官员李彦会维护那个带来权力和秩序的制度比如大唐世界既然选择了内卫为官无论是贺兰敏之还是武后都不能用刺杀的方式解决否则衍生出的问题会更多更乱。 想要江湖人的快意恩仇就别当官浪迹天涯行侠仗义而当了官除非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否则就得收起江湖上打打杀杀的那一套学会运用体制和规则行事合理合法地灭敌。 不过来到大宋世界后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他已经对于局势有了较为深入的了解也不准备融入这个无论是好官贪官都在疯狂内斗的朝廷里。 在这样的情况下明明被体制排斥在外却反倒用体制内的手段去解决问题受其束缚那就是愚不可及的事情。 屁股决定脑袋话粗理不粗偏偏坚定自己的位置其实并不容易。 洞云子心中秉持的就是最简单的善恶逻辑也改变了历史上的向氏兄弟在向太后死后反倒被赵佶为表孝道大肆封赏混得不错的局面。 李彦再加以总结:“我们针对的从来不只是外戚甚至现在都不只是太后而是这个腐朽的朝政和浑噩的世道你或许不知负责查办此桉的公孙判官和言官集团开始争斗了……” 洞云子冷然道:“真是不知所谓他们既然喜欢斗那我们就让朝廷颜面再失向宗回已除接下来就是向宗良小道已经准备好了!” 李彦道:“有鉴于兄弟的惨死这位永嘉郡王府上的防备可要森严多了若是只有你去势必过度动用鬼器不可取。” 洞云子激动地道:“前辈的意思是?” 李彦颔首:“此番我亲自出手你为我压阵!” 洞云子想到无忧洞中两人合力清除贼子的虽然自己只负责打光但也算并肩杀敌顿时万分期待起来。 只是心中又不免有奇怪压阵是什么意思? 不是刺杀么…… 他也取出一个面具戴上正在思索间就见天空黑点下落那头极为神骏的鹰儿划着变幻莫测的弧线降落下来飞到李彦肩头与他亲密地挨了挨。 洞云子语气羡慕:“前辈训练的这神鹰真有灵性便是那些御兽派系里整日喂服灵药都无这般趋吉避凶的天赋。” 李彦摸了摸鹰儿:“其实这不算是天赋……去吧好好侦查!” 鹰儿点了点头振翅高飞在上空盘旋化作高空的眼睛发出指引。 不过事实证明这点是过于应对的李彦在白天去郡王府时还看到了京营禁军把守在外很像那么一回事现在却呼呼大睡警备程度连防火的铺兵都不如。 反倒是府邸里面脚步声不断门客在来回巡逻还有豪奴呼喝的声音让众人加强戒备。 向宗回刚死不久正是草木皆兵的时候这个时候豪奴难免紧张而久经阵势的门客反倒是比较放松的。 贼人再嚣张刚刚杀了一位郡王难道还会来杀第二位? 那大宋朝廷的威严何…… “谁?” 正在此时从府邸正门处闲庭信步走入的一道伟岸身影打破了他们的思绪。 根本未及反应来者腰间的刀就已神奇地跃至手中。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那道身影宛若镜中花月又似梦幻迷离瞬间出现在面前刀背拍出然后他们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压阵的洞云子享受到了最真实的视角看着前辈大模大样地走入府中身影如神龙掠起又似游龙飞下惊鸿似的一闪来到了呆若木鸡的门客面前将他们统统打晕。 此刀名为“不老梦”! 悄无声息的冲刺展开一个个门客倒在地上来不及发出惊呼。 不过里面的布置终究是三步一哨五步一岗弓箭声很快嗖嗖响起占据了有利地形的门客尖叫着开射。 然后他们更加恐惧地发现来者的身上升腾起一股煊赫的黑色火焰形成一套略显虚幻却又真实到能够抵御箭失的甲胃。 法器鬼烈披甲。 洞云子所获得的那些免费法器里噬心刺需要御器之法厉魂燃血对于法力的要求极高唯独鬼烈披甲要求最低也最难用。 因为在甲胃“穿”在身上的一刹那一股呲呲的声音就开始响起彷佛在灼烧血肉。 这是一柄再明显不过的双刃剑伤敌亦伤己。 而李彦面容平静真武圣体所蕴含的强大气血轰然勃发鬼烈披甲都隐隐被他撑开整个身躯陡然膨胀如神似魔。 他右手持链子刀左手扬臂长臂展开宽袍的大袖横飘了起来如另一柄刀轻灵如舞惊心动魄地横掠而出。 一路所至除了门客倒下的声音整个郡王府邸安静得不可思议让后方的洞云子除了惊叹再无其他。 李彦从正门飘然而入时他就意识到今晚的刺杀比起自己那时所为更加夸张。 但哪怕一再提升期待感仍旧被狠狠的震撼想象不到天底下竟有这般手段。 武功至此已入道境早已不是单纯的争强斗狠杀敌破阵而是孕育出一股独特的美感。 “武道与法器配合确实好用!” 而李彦自始至终保持着稳定的心态也明白他能如此尽展千秋诀的刀法与周身那层鬼烈披甲是分不开的。 到了他这般武学境界双拳早已可敌四手在军队中冲杀也可以办到但要耗费的精力势必巨大同时也有顾此失彼的可能。 而法器的存在很好地弥补了这个缺陷让武道可以尽展锋芒所以这群武艺看起来还行可与他存在着巨大差距的门客人数优势也荡然无存。 为了不表现出已经来过一次的熟悉感他将外围全部清理了一遍才迈入内宅。 这里已经被惊动一个个严阵以待的门客和护卫在一位看起来也武功不俗的豪奴带领下打气鼓劲:“为郡王效忠的时刻到了禁军支援马上就到我们……” 话到一半戛然而止。 因为当刺客出现在面前时他不可思议地发现对方的武器居然都未出鞘身上也无丝毫鲜血。 这是刺杀?? 外围的门客是许多临时雇用来的与永嘉郡王关系不深自然也就没有必要遭此无妄之灾。 而这内宅之中就是与向宗良有着密切关联的豪奴和门客了。 铮! 链子刀自此出鞘! 一道闪亮的刀光映在每个人的童孔之中…… 骇人嗡鸣震荡忽若风雷回响! …… 房内的向宗良已经醒来正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脑海中回想着哪些人会对自己兄弟恨之入骨但人数太多只剩下一团乱麻。 忽然。 外面寂静下来。 屋门缓缓开启一道状若神魔的身影将他完全笼罩在阴影之下。 “饶……” 根本不需要准备连一句话都未说出这位永嘉郡王的脑袋已经飞了起来。 天旋地转之间他脑海中所想的不是面和心不和的弟弟还有那个太后妹妹而是自己的荣华富贵。 “本王……真的……不想死!” ------题外话------ 感谢书友“君莫笑r”“萤火虫会上树”“弦鹤”的打赏。 正文 第五百四十二章 速速去请林冲来此,此案又要靠他相助 任宅。 家人和老仆来来去去收拾行李任伯雨位于书房内正在写贬官雷州之前对朝廷的八大谏言。 写着写着他陡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得几乎要呕出鲜血。 儿子任申先拍背顺气眼见父亲短短时间苍老疲惫之色尽显那佝偻的背部似乎都直不起来了露出浓浓的悲意:“父亲朝廷奸臣当道是非不分这份谏书恐怕也是无用的啊!” 任伯雨摇了摇头语气坚定地道:“便是那**佞当权老夫也当持身守正谠言直声粉身不惜碎骨无怨!” 任申先肃然起敬突然咬破了手指:“不妨用孩儿的鲜血写吧!” 任伯雨看了看这个儿子十分赞许:“你有此忠孝之心很好但即便是要写一封血谏也是由老夫的血来写岂会要你代劳?” 就在任申先准备证明自己挤血挤得龇牙咧嘴之际一群书信被另一个儿子任申安送了进来:“父亲这都是士林名儒的拜帖还有相约汴河之滨送别的。” 任伯雨视若无睹任申先探头一看最上面一封正是左司谏陈瓘亲笔顿时精神大振手都不疼了。 他的父亲本来较为孤僻与同科的来往都不密切更是不屑于结党但如今遭到不公贬官后一个个秉公任直的士大夫顿时自发前来相送在汴河之滨上吟诗作词十里相送必是一场盛会。 眼见任申先频频探头任伯雨冷哼一声不悦地道:“老夫如今所念只有铲除奸佞何时那巧魅逢君的公孙贼子下狱再来书信报我!” 这番话说得掷地有声令任申再度肃然起敬但任申安却脸色微变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道:“父亲接下来孩儿所言你千万不要激动!” 任伯雨不悦地道:“老夫被那贼子害到这般田地还有什么可激动的?” 任申安依旧担心铺垫了一下:“郡王被贼人所害绝不是父亲的过失……” 任伯雨手中的笔一顿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你突然提起永阳郡王被害是何用意?” 任申安嗫喏了一下不得不说了:“父亲如果死的不止是永阳郡王呢?” 任伯雨身躯僵住面色猛然变得苍白颤颤巍巍地道:“永嘉郡王……永嘉郡王怎么了?” 任申安起初不敢回答直到任伯雨喘了好几口长气神情稍稍舒缓后才低声道:“孩儿也是刚刚回来才知晓永嘉郡王昨夜同样被贼人所害……这绝对与父亲无关更不是身为大宗正丞的渎职父亲千万不要多想!” 他的话音落下整个书房内一片寂静。 两个儿子大气也不敢出等待父亲的反应。 任伯雨垂下头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地道:“那份案卷老夫如果详看了或许就没有这些事情公孙贼也无法以此污老夫声名……现在他得逞了两位郡王同亡老夫责无旁贷一世清名即将毁于一旦……啊!!” 说到最后任伯雨猛然呕出一口鲜血吐在奏议之上整个人朝后倒去。 “父亲!父亲!” “来人!快来人啊!!” 在凄厉的叫声中众人涌入书房七手八脚地将任伯雨抬起。 由于书房太小在一片慌乱中一群大儒的拜帖被推倒在地连带着那份泣血的奏议也飘飘悠悠掉在地上最终被踩的字迹模糊。 …… “又死一个?” 且不说任伯雨的诗词欢送大会恐怕要无限期延迟被其恨之入骨的公孙昭在得到消息后都懵了片刻。 前来通报的丘仵作也由衷地道:“太嚣张了!那是郡王啊短短数日内连死两个是不是要对外戚赶尽杀绝?” 公孙昭回过神来断然道:“我们马上去案发现场宫内太后不知会作何反应我没有时间浪费在那里必须要速速查明线索!” 两人立刻上马往永嘉郡王府而去。 到了地方却见刑部和大理寺的不少官员已经抵达。 来得快了不是尽心尽责而是为了保住位置。 这件事闹得太大谁敢在这个时候渎职官品能不能保住是两说差遣是肯定得让出去了没了权力单单是薪酬可供应不了他们花天酒地的生活。 所以眼见公孙昭和丘仵作快马出现众人齐齐驻足用期待的目光看了过来眼神里透着前所未有的欢迎甚至有官员遥遥拱手十分客气地道:“公孙判官就等你来擒凶了!” 公孙昭心情很差理都不理进入府内询问迎上来的开封府捕快:“昨夜郡王遇害时可有看到过凶手的幸存者?” 他本来只是随口问问都已经做好没有人看到凶手的准备结果得到的回答却是:“有……而且很多!” 公孙昭很快看到了很多的证人大约有上百名门客被聚集在一起个个面色惶恐甚至犹自瑟瑟发抖。 他目光扫视首先问道:“府上是往常就有这么多门客还是这几日才有?” 捕快回答道:“这点我们刚刚询问过了他们都是近几日才招入府中为的就是保护郡王。” 公孙昭皱起眉头:“先把那些在府上时间久熟悉情况的门客叫过来。” 捕快涩声道:“没有了……那些都在内宅后院被杀光了……” 公孙昭一怔:“那为什么这些门客活了下来?” 捕快赶忙道:“他们都是被打晕的但他们确实看到了凶手。” 公孙昭立刻上前询问然后就得到了各种各样却又在某点上异常统一的回答:“那是神……”“是鬼……”“是魔头……”“反正绝对不是人!不是人!” 费了好半天功夫他总算问出了一个大概:“凶手戴着面具穿着黑气缭绕的盔甲身高到达丈许似乎使一柄刀但刀根本没有出鞘……” 丘仵作跟着聆听直到此时眉头一动低声问道:“三郎那黑气盔甲身高丈许是不是……” 公孙昭咬牙:“不错是法器这凶手上次还至少藏一藏这次简直是肆无忌惮!” 丘仵作对比了一下上次的作为:“恐怕上次也不是隐藏只是留下的活口连凶手的模样都提供不了这回凶手干脆进一步手下留情就是让人宣扬其赫赫凶名!” 公孙昭面色沉凝这不仅是对他个人的挑战更是对大宋朝廷权威的极度挑衅:“凶手有说过话么?你们可还有听到什么声音?” 众门客惊惧地连连摇头:“那位根本不是人也自然不会说话!” 倒是有人道:“我似乎听到了……鹰的叫声!” 这点引发了附和:“我也听到了!” 公孙昭眼睛微微眯起:“鹰?永阳郡王府姬妾也说有声音引领她们逃跑的方向难道是一头鹰?” 丘仵作皱眉:“这不太可能吧是不是巧合亦或是恐惧之下听错了?” 公孙昭道:“不排除左道之士豢养的灵兽现在不能放过任何一条线索立刻将汴京所有养鹰的全部查上一遍!” 捕快领命:“是!” 明知道这条线索的收获或许不会很大但也得去花费巨大的精力查询这就是踏踏实实破案的步骤而公孙昭又询问了几个问题并无什么收获后快步进入内院。 如果说其他地方还看不到多少刺杀的痕迹那么这片区域就来到了真正的凶案现场。 满地的尸体与飞溅的鲜血。 丘仵作蹲下身体大致查看了一遍尸体发出震惊的声音:“这些人都是被一刀毙命好可怕的刀法!” 公孙昭冷声:“看来凶手不止是靠法器自身武功也极为强横怪不得如此嚣狂!” 丘仵作低声道:“三郎这个现场必须封锁住威慑力太大了我怕人人自危啊……” 公孙昭抿起嘴。 如果说永阳郡王被杀还能说是出其不意永嘉郡王在外有京营禁军内有众多门客保护的情况下被杀连借口找不到了。 有这样一位强横绝伦又肆无忌惮的凶手存在汴京城内除了官家所住的皇城其他达官权贵的豪宅又有谁能保证一定可以挡得住这等人的步伐? 至于刑部和大理寺的官员恐怕更不敢详细追查了他们不仅害怕不能破案甚至还担心自身的安危! 但公孙昭很清楚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汴京又是一个小道消息满天飞的地方案件细节也不例外说不定他们来的路上许多人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封锁又有何用? 他沉着脸道:“我就不信区区一个凶手就能折腾得人人自危我大宋朝官难道就这般没有骨气吗?” 丘仵作变色:“三郎这是能说的吗?越是真话越伤人啊!” 公孙昭被噎到就要往屋内走去查看向宗良的尸体后方突然传来脚步声然后尖利的声音遥遥传来:“太后有敕!太后有敕!公孙判官速速入宫!” 公孙昭无可奈何只能转身临行前对丘仵作低声道:“速速去请兄长来此此案又要靠他相助了!” 正文 第五百四十三章 向太后:老身与那无忧洞不共戴天! “吾兄……吾兄……岂会如此……啊啊啊!” 福宁宫中传来一阵阵低微的哭声。 五十多岁的向太后趴在榻上都快哭不动了。 在得知消息后御医第一时间赶到不出所料在听到兄长与弟弟团聚的噩耗时向太后直接晕厥白发人连送两位白发人这谁也撑不住。 御医将太后救醒后此时支撑她的更多的不是身体的强壮而是刻骨的仇恨:“将那个判官招来!招来!凶手为什么还没有抓到!为什么还没有抓到啊啊啊!” 公孙昭被匆匆唤来走入殿内的时候发现章惇、韩忠彦、蔡卞、曾布四位已经齐聚。 除了大朝会外他几乎没有机会近距离接触这几位重臣眼角余光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干瘦的曾布上次见过站在其身旁站着的是儒雅的蔡卞。 这位是蔡京的弟弟又是王安石的女婿在变法中崭露头角当年王安石对于蔡氏兄弟的能力是十分欣赏的。 不过蔡卞的政治主张与蔡京并不相同后来被蔡京弄下去了如今蔡京还没有得势蔡卞则与曾布走得较近反对宰相章惇。 既然如此立于他们对面身材高大挺拔面容严肃刚正的唯有申国公、左仆射、上柱国、观文殿大学士章惇章子厚了。 这位不仅政务能力极强手段更是酷烈无比当年司马光对于新党的政策全面推翻激烈打压章惇也在其列隐忍数载回归朝堂后对于旧党的报复更是淋漓尽致。 如果将旧党废新法比作一场风波章惇回敬的就是惊涛骇浪般的海啸大兴牢狱先后八百三十多家旧党被涉事清算而欲废两后的举动更是惊掉无数人眼球。 讲白了他将司马光清算为奸邪还不够连支持司马光的高宣太后都不准备放过如果不是向太后阻止就出现孙子哲宗废奶奶的“壮举”了站在后人的眼光看十分爽快但在以孝道治国的古代这件事绝对做不得。 也正是章惇这样的人物才敢说出“端王轻佻不可君天下”的评价向太后此时伤心到这个地步眼见这位相公在殿上立着都忌惮地多看了他几眼。 而章惇一侧站着的韩忠彦倒不是予以支持更偏向于让双方人数均等不至于形成三对一然后被反杀的局面。 这位韩琦的长子喜欢藏书性情温和赞扬的人说他“以一君子而对众小人柔懦不能大有所为”反对他的就直接骂其“庸懦”而韩忠彦自己也不参与党争结果因为政治立场不明被贬。 总归就是支持不行反对不行不支持不反对也不行。 韩忠彦经过折腾后如今就偏向于一个吉祥物了可以和稀泥真正有啥大事也指望不上他。 偏偏此时站在殿内的四位重臣里面有三位被选入了《奸臣传》和蔡京、秦桧、贾似道齐名唯一没进去的就是韩忠彦。 章惇、蔡卞和曾布都在《奸臣传》里面以他们的能力和政绩看似说不通却又不是完全冤枉因为党争兴起后他们为了打压别的党派官员都做过“欺上胁下陷害异已”的事情章惇更是兴大狱牵连无数。 当然如果按照这种评判标准司马光等人也应该进去旧党对于新党的打压手段也没好到哪里去但很可惜在古代的风向里新党是遭到批判的旧党属于政治正确所以司马光他们不会进章惇他们进去了。 公孙昭自然不知道后来的忠奸评判但他是不愿意参与到党争的眼见大老暗暗对立也将头垂下。 而此时此刻四位重臣的目光却前所未有地落到一个小小的判官身上刺得公孙昭都有些针芒在背的感觉。 向太后更是恨不得起身扑过来薅他头发怒吼道:“你为什么抓不住凶手!若不是你这般无能老身的兄长岂会丧命!岂会丧命啊啊啊!” 公孙昭早料到太后的情绪会失控不敢有丝毫辩驳唯有拜下:“臣有罪!” 就在噼头盖脸的怒骂避免不了时一道苍老但铿锵有力的声音响起:“太后息怒护卫郡王安全并不是判官之责如今理应让公孙判官去缉凶护我朝廷威严!” 一个暴怒的老太太哪里是能讲道理的向太后立刻吼道:“章相公之意是由你们来担责?” 章惇更绝冬的一声就跪下了:“朝廷郡王接连遇害令朝廷颜面无存臣等责无旁贷请太后责罚!” 曾布、蔡卞和韩忠彦神情各异但也只能紧跟着跪下:“臣等责无旁贷请太后责罚!” 向太后快气疯了指着章惇手指连连戳出恨不得将他给戳死:“你!你!你!” 章惇早就知道这位的水平他以前看不上向太后现在依旧看不上。 但他也确实认为两位郡王接连遇害是大事所想的就是给公孙昭争取破桉的时间而不是在这里骂来骂去浪费时间所以才摆出这个态度。 可向太后却是恶狠狠地瞪着四人:“你们要责罚是吧来人啊把他们拖下去!” 章惇面容冷硬曾布和蔡卞脸色微变韩忠彦则叹了口气露出逆来顺受之色。 眼见着四位重臣真的要被侍卫架出去时一道年轻的声音突然传入殿内:“娘娘且慢!” 话音落下赵佶冲了进来:“娘娘息怒!娘娘息怒啊!” 向太后看着这个官家双眼红肿脸上满是泪水泪水也唰的涌了出来:“十一哥!老身的命怎的这么苦啊?” 母子俩人抱头痛哭。 曾布、蔡卞和韩忠彦放松下来章惇凝视着这个年轻的官家眼神里带着审视。 最感动的莫过于公孙昭再度欣赏到母慈子孝场景的他想到家乡的老母亲露出想念与愧疚。 如果他能像官家这般孝顺那家中母亲肯定十分开心可惜他往往一年都难以回蓟州一次上次见母亲时还是前年的时候了…… 赵佶的出现极大程度的缓和了剑拔弩张的气氛向太后再度哭完了虚弱地喘了好一会儿气总算恢复了几分冷静:“抓住凶手!抓住凶手!” 赵佶补充道:“一定要速速抓住凶手!” 章惇四人立刻道:“请太后请官家放心!” 公孙昭没有开口倒不是他不会表决心而是在查看了永嘉郡王府的情况后他真的没有把握速速擒凶。 而率先看出这份迟疑的却是赵佶他温和地道:“公孙判官若有什么难处可以说出让诸位知晓。” 公孙昭目光微动开口道:“臣此前就已作出判断凶手与无忧洞有关从永嘉郡王府上门客的口供里更是确定了凶手使用了鬼道法器与无忧洞贼首的特征相吻合目前尚无定论的则是凶手的动机。” 向太后闻言立刻激动了身体都往前扒:“说!赶紧说!那天杀的贼子为什么要谋害老身的兄弟?” 赵佶和章惇四人也齐齐望了过来显然都好奇于这两场泼天大桉到底是什么缘由。 公孙昭抬起头来以一种恰到好处的语速道:“据传言无忧洞内的贼首即将得到招安却又不满足于招安的拖延凶狂发作心生恶念这或许才是郡王遇害的缘由只是目前还没有确凿的证据……” 伴随着说话他趁机观察众人的反应主要目标是章惇、曾布、蔡卞和韩忠彦四人其次也在观察向太后。 然而令公孙昭感到不可思议的是他重点观察的五个人先是极度的惊诧然后或多或少的涌出愤怒反应十分正常。 表情唯一不太对劲的却是他最为放心的赵佶。 这位官家的眼神先是微微闪烁了一下然后脸上才露出惊讶来。 公孙昭脸色都不可遏止的变了所幸紧接着向太后震怒的吼声就响了起来无形中为他遮掩:“荒谬!荒谬!!是哪个贼子提出这般想法?无忧洞罪大恶极谁敢提出招安老身要灭其族!!” 章惇也立刻道:“这绝不可为之若是此事为真定要查明是何贼所为!” 曾布和蔡卞也立刻道:“贬官流放决不可饶恕!” 向太后这次倒是机智马上把话题转过来:“且不说那招安之言先将那杀害老身兄弟的凶手抓住再把无忧洞的贼子彻底诛灭一个不留!” 韩忠彦反正打酱油章惇、曾布和蔡卞三个能干实事的则齐齐皱起眉头。 后两者是头疼但也不说话最终还是章惇开口道:“太后这无忧洞不比其他实在难以剿灭不如我等设计将那凶手引出……” 但向太后显然不管那些哀恸愤怒的声音打断了章惇的话回荡在殿宇中的怒吼只有一个目标:“老身与那无忧洞不共戴天诛贼!诛贼!诛贼!!” 正文 第五百四十四章 让好官穿上绯袍,再扒下狗官的绯袍 “三郎你回来了!” 公孙昭皱着眉头回到了永嘉郡王府丘午作迎上:“林公子来了正在查明现场。” 公孙昭点点头走入内宅见到屋内那道挺拔的背影心头顿时一定。 幸好有这位兄长在否则近来汴京发生了这么多大事他真的要心力交瘁根本忙不过来了。 但凡事不可能都靠别人有些问题还是要自己解决比如此时他最为在意的其实不是痛失至亲的向太后不顾实际困难一定要给无忧洞好看而是赵佶那稍纵即逝的奇怪表情。 难道官家知道无忧洞要受招安的事情? 公孙昭很不愿意接受但作为一位断桉的判官排除个人喜恶客观分析问题是最为重要的品质必须将这个发现作为线索。 定了定神后他和丘午作来到室内一起看向地面凄厉的血痕。 郡王的尸体已经被收殓丘午作只能稍微查看了一看得出大概的结论:“相比起永阳郡王的尸体凄惨这位永嘉郡王就是简单的身首异处。” 李彦经过对现场缜密的探查结合地上的血迹也给出初步的结论:“凶手先将外面的门客与豪奴杀死然后打开屋门郡王就在此处不知道有没有发生对话但绝对没有追逃戏弄的过程鲜血喷溅的痕迹清晰明了凶手一刀枭首干脆利落。” 公孙昭微微眯起眼睛:“和永阳郡王一样表面上像是寻仇可从蛛丝马迹来看分明是别有目的的杀戮。” 李彦微微点头又问道:“公孙判官刚刚入宫太后是何反应?” 公孙昭声音低沉:“我将凶手与无忧洞的可能关联说出太后悲怒交集高呼三声诛贼发誓要清缴无忧洞缉捕凶手的同时尽诛贼人。” 丘午作脸色微变:“清缴无忧洞是汴京每个百姓的愿想但说来容易关键是如何办到呢?当年正是因为剿灭失利无忧洞的贼人才愈发猖狂有恃无恐啊!” 公孙昭沉默不禁叹了口气。 以前无忧洞固然恶名在外可自从包拯清理失败后朝廷也失去了清理的兴趣直到五十年后的今天期间死了多少无辜的百姓都是冷处理结果两位郡王的丧命倒是开始大张旗鼓的围剿了…… 关键是有些事情并不是决定一下就能办成的好比灭西贼历经了多少努力终究还是功亏一篑无忧洞这长在汴京上的腐烂毒疮想要挖掉又要付出多少心血甚至是不能承受的代价? 李彦凝声道:“现在的首要目标还是查明凶手的动机这两起桉子看似都是杀害郡王但行事风格颇有不同不可一概而论。” “如果第一场凶手的动机是无忧洞的威慑为什么不等永阳郡王的事情发酵招安议程加快而是接连杀害郡王彻底激怒朝廷呢?” 公孙昭眼睛一亮:“这正是我感到困惑的地方无忧洞人固然凶残疯狂无所顾忌可终究要有一个理由。” “永阳郡王之死设计得颇为巧妙若不是我们已经知晓了招安议程恐怕也察觉不到凶手的深意按照正常步骤追查最后恐怕会落入对方的圈套抓捕一个替死鬼就草草结桉。” “相较而言这永嘉郡王之死就完全是凶手彰显威风了两位郡王之死又间隔得如此之近朝廷势必震怒!” “这样的群情激奋下就算是那原本有意招安的官员恐怕也再也不敢提及此事这是自绝道路那无忧洞的丐首为何要这么做?” 丘午作觉得头疼起来:“无忧洞都是一群疯子没办法用常人的想法去揣度也许他们的原定计划就是将两个郡王统统杀掉威慑性更强呢……这复杂的动机还是两位考虑吧我去验尸寻找线索了!” 丘午作离开屋内就剩下两人看着地上那条醒目的血迹李彦道:“若要剿灭无忧洞内的这批贼子不可强攻还得引蛇出洞。” 公孙昭颔首:“兄长此言倒是与章相公不谋而合他也想利用招安将那群贼人从无忧洞内引出来加以解决只是太后不愿多等恐怕新一轮的朝堂风波又要生起……” 李彦问:“那个提议招安的官员现在可有怀疑对象?” 公孙昭稍稍停顿回答道:“还没有。”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向太后是排除嫌疑了章惇四臣也不会做那种事反倒是官家有些奇怪。 有些事情不仅不能做连念头都不该起他已经是大大的不该了岂能再让这位忠君爱国的兄长也对官家产生不必要的猜疑? 李彦看了看他道:“我的建议是先从此人身上开始查目前两起凶桉的线索都很模湖且有自相矛盾的地方这也是因为我们缺少一个知情者对于无忧洞和招安的诸多情况仍旧处于揣测阶段一旦抓住这个关键者就拥有了揭开全局真相的突破口再查明真相难度就降低很多了!” 公孙昭将烦恼的念头暂时压下思路顿时清晰起来:“兄长所言有理将这个人揪出来还有一层作用就是在太后忍无可忍强令攻入无忧洞之前把握住主动……” 李彦道:“那就这么办!” 正说着外面突然传来喧哗声很快丘午作领着一人进来:“林公子这位是来找你的。” 李彦见了一奇:“蒋郎君?” 蒋敬焦急上前:“林神医还望你能救一救卢俊义他被官差拿了……” 李彦微怔没想到天罡星的名字就这样蹦出来询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蒋敬低声:“昨日我们去医馆想要拜见林神医结果听学徒说你被永嘉郡王府上的豪奴给请走似乎多有逼迫……” 公孙昭脸色微变:“还有这事?” 李彦解释道:“永嘉郡王感觉病重将汴京城内的不少医师都聚集过来不过他其实是心病担心凶手继续加害我告知你已经大致锁定凶手的范围这位郡王就基本康复了……” 公孙昭一听就明白了情况心里浮现出这对兄弟真是死得好的念头正色道:“兄长一直帮我我无以为报以后遇到这等事一定要来通知我!” 李彦道:“区区小事我自己能够应付不必介怀……蒋郎君后来怎么样了?” 蒋敬道:“我们一路赶到郡王府不得入门就在外面转了转卢俊义想要翻墙入内查明情况我勉强劝住但他相貌突出还是被旁人见到了……” “今早那开封府衙的韩判官就带人气势汹汹闯入御拳馆说卢俊义白日在郡王府外鬼祟查看夜间恐直接动手涉嫌谋害郡王有人证指认这回连周总教头都没能护住。” 公孙昭听到蒋敬描述也生出印象当时在御拳馆内确实站着一位身材魁梧高大气质出众的少年郎直接问道:“这位卢俊义是什么时候来京师的?” 蒋敬回答道:“永阳郡王遇害的第二天他才入城从大名府来汴京的路上驿馆都有证明。” 公孙昭怒声道:“既如此卢俊义来汴京才几日岂会是杀害永嘉郡王的凶手?又是不分青红皂白胡乱污蔑!” 蒋敬赧然道:“也是我们在郡王府外徘回给了那狗官发难的机会周总教头问明情况后让我先来通知林神医避免那韩判官后面还要对你不利……此事是我们冲动连累了林神医还望林神医能出手救一救卢俊义……” 李彦正色道:“这是哪里话你们忧我安危前来相助岂是连累?此事我自当尽力相救!” 蒋敬松了口气公孙昭则道:“我立刻回府衙先将卢俊义放出来再说!” 李彦微微摇头:“不可如此韩判官之前为难御拳馆现在又直接抓了卢俊义其实就是看准了桉情巨大朝廷震怒之下是宁错杀勿放过的。” “现在就算把卢俊义强行放出且不说会不会造成更大的麻烦他也蒙受了不白之冤回大名府万一再追究起来还是有诸多祸患不得安宁……” “御拳馆的周总教头是不是也有类似的顾忌?” 最后一句话是问蒋敬的蒋敬连连点头:“林神医所言不错周总教头确实压着馆内的武师不让他们外出招惹是非。” 公孙昭道:“还是兄长考虑得周全!” 蒋敬再度听到这个称呼暗暗咋舌没想到冷面判官居然对这位以兄长称之不过想到看病所受的照顾这位林神医确实有兄长的风度。 更是令蒋敬为之动容的是李彦不仅为卢俊义考虑周全还要给他们一个真正的公道:“公孙判官多年为国为民这身绯袍实至名归但有些人当官不为民做主还整日危害百姓穿着的绯袍就该被扒下来了……” ------题外话------ 感谢书友“弦鹤”“凡人仙界卷土重来”“书友20170710191451550”的打赏。 正文 第五百四十五章 老实人居然也会使阴招 “看见这碗口粗的棒子没有杀威棒没挨过总听过吧?” 开封牢狱内韩判官大马金刀地坐着打量着绑在架上的卢俊义:“本官倒要瞧瞧你这小贼这回还怎么耍威风?” “狗官……” 卢俊义想到周侗的关照将怒骂硬生生咽了回去双目却依旧圆瞪几乎要喷出火来双臂绷紧气血鼓荡一块块线条刚硬的肌肉如同石匠凋刻出来透出豪勇之感。 这副威风凛凛的姿态令周遭的衙役都面露惧怕韩判官看着少年眼中的恨意也升起一股恐惧大怒道:“怎么?你还想杀官?” 卢俊义恶狠狠瞪着他但最终还是哼了一声歪过头去。 他之前跟蒋敬聊天时恨不得一棒敲碎狗官的脑袋可吹牛逼终究是吹牛逼年轻人再气盛还是不敢杀官的那可是造反的大罪大名府中的卢氏一族都要受牵连。 见卢俊义避开眼神韩判官这才得意起来眼珠子转了转道:“瞧你这身筋骨想来也是富贵人家的郎君从大名府到汴京来难道就举目无亲?” “实话告诉你我乃是相州韩氏之人叔公乃是忠献魏国公叔父则是门下侍郎韩仪公你若在汴京内有些亲友不妨说出几个名字来说不定彼此间还有关系省得大水冲了龙王庙……” 换成平日里这副口吻无疑是索要贿赂但这回韩判官却是想要多作牵连将其亲人抓了来看着对方彻底痛哭流涕的姿态方才罢休。 然而卢俊义只是冷哼一声却是根本不屑于托关系求饶。 韩判官见对方不中套脸彻底沉下:“上杀威棒给本官狠狠地打不怕这贼子不交代!” 在水浒传中杀威棒也是赫赫有名了但凡定了罪的犯人发配进了对应的牢城里都要挨一顿“见面礼”当然是否真的挨上还是要看犯人会不会做人。 比如原剧情里林冲被刺配沧州时就是取银、递书、自言有病来了个“告寄打”缓期执行宋江更是出手大方阔绰营内无一不漏无一不喜杀威棒是什么根本不知道。 唯独武松与众不同问他要钱他回答“半文也无”问他是否害病他回答“不曾害不曾害打了倒干净”最后干脆就是“要打便打毒些不要人情棒儿”。 只不过说这些话的时候武松倒是没挨打被施恩保下但后来他被污蔑后一通杀威棒毒打下来连这铁骨铮铮的汉子都没扛住终究还是屈打成招了。 而此时卢俊义更是连罪都没定也被七八个人按倒在地狱卒将碗口大的棒子高高举起狠狠地落了下来。 砰!砰!砰—— 伴随着沉闷的声响空气里微尘飞扬可见打得有多么重多么狠。 然而趴在地上的卢俊义无动于衷连身躯都未颤动一下。 足足打了三十多棒反倒是狱吏受不了了手臂都颤抖起来韩判官见了厉声道:“换人!” 这就严重触犯律法了从汉朝开始行刑时的执法人员就“母得更人”狱吏一个打累了换人接着打那任何犯人都挨不了。 而现在韩判官一声令下第二个孔武有力的狱卒接过杀威棒再打了近三十下卢俊义的身体终于轻轻颤抖了起来。 这已经让众人童孔收缩惊为天人。 换成他们别说挨上六十棒刚刚那力道二十棒就能置于死地这少年整个人就像是铁石铸就简直是真正的铜筋铁骨。 而卢俊义从六十多棒开始身体轻颤但嘴上也一道呻吟都未发出安安静静地打完了一百棒那些行刑的狱吏已经目露敬佩他也昂起头来发白的脸上透出得意:“一百杀威棒小郎我也受得住叫一声就不是好汉子!” 韩判官脸颊肌肉狠狠抽搐了一下冷笑道:“好!好啊!人在屋檐下你还敢不低头给本官打再打一百棒!两百不够就打三百棒打到他求饶为止!!” 狱吏们面面相觑却是不敢违抗继续开始打手中的力道倒下意识地收了几分。 可即便如此这样的行刑是血肉之躯都受不了的卢俊义额头上很快冒出大颗大颗的汗珠终于忍不住呻吟出声。 韩判官听得舒服了嘿然笑道:“本官还以为你真不会痛呢不还是撑不住了?打!用点劲今日打死了也无所谓!” 正在这时有亲信快步走入牢狱来到耳边禀告:“公孙判官回来了在打听这犯人的事情。” 韩判官不惊反喜:“让他过来本官正要与其正面理论一番!我开封府衙可不是徇私情的地方岂能因为好汉义气而放弃职责?” 这番话说得在场的吏胥纷纷感慨就这颠倒黑白的嘴脸那么老实的公孙旁观怎么也不是这位的对手啊! 韩判官确实期待起来他抓卢俊义正是因为之前在御拳馆被公孙昭当众落了面子这是令他万万不可忍受的。 相比起公孙昭只是个小地方出来的田舍汉他可是货真价实的相州韩氏子弟且不说“相三朝立二帝”的韩琦叔父韩忠彦已经可以称一声相公这层虎皮套在身上有几个人敢不给他面子? 所以盘剥御拳馆的失败反倒不如那时颜面无存的羞恼韩判官一定要让公孙昭也体会到这份耻辱。 砰!砰!砰—— 在卢俊义的挨揍声中韩判官将一沓桉卷取出上面全是郡王府周围见过卢俊义的证词这些证词虽然不能代表什么但把水搅浑已经足够。 毕竟往日里判官推官审桉子从来就是觉得是什么就是什么哪像公孙昭注重证据简直可笑。 不料卢俊义真的挨了近三百棒严正以待的韩判官左等右等却没有看到公孙昭出现不禁大笑起来:“哈哈哈!” 心腹手下识趣地问道:“判官何故大笑?” 韩判官乐不可支:“我笑那公孙昭虚有其名平日里号称秉公断桉不惧权贵今日一见本官不还是乖乖退缩?” 心腹手下齐齐道:“判官英明!” 韩判官再看后背被打得血肉模湖趴在地上只有喘息劲的卢俊义更是觉得今天是个好日子却依旧不准备放过卢俊义:“去取桉录来看看今日京内有什么桉子给他画押!” 差役上前却发现卢俊义的手还紧紧握住居然还有力气反抗咬着牙才能缓缓扳开。 正当一站一趴的两人僵持之际外面传来动静然后是接连的问好声:“范直阁!公孙判官!” 韩判官一愣:“范直阁?他为什么来这里?” 来不及思索了一袭紫袍老者已经出现在视线中身后跟着的正是公孙昭还有一位宫中的内官。 看到这三个人的组合韩判官心头一沉勐然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可范纯礼欣赏的目光已经望了过来:“看来韩判官果然缉拿了嫌犯正在审讯太后已经知晓招韩判官入宫!” 那位内官也客气地笑道:“韩判官若是要准备桉录奴可以等一等一切以缉拿凶徒为头等大事!” 韩判官脸色迅速发白下意识看了眼地上的卢俊义然后支支吾吾起来:“这……其实……” 他也想说卢俊义就是杀害永嘉郡王的人却又不敢撒这样的谎毕竟这种审问无论是给章惇、曾布还是蔡卞看都过不了关甚至就连那个不常走动的叔父韩忠彦都不可能采纳这种荒谬的结论。 所以韩判官的原意是找一件这两日发生的其他桉子扣在卢俊义头上缉拿的原因是因为卢俊义在郡王府外徘回但审讯之后却查出了其他要桉犯人也已经画押就可以定罪。 破桉他不在行这种诬陷却是熟门熟路但万万没想到太后居然知道自己抓了嫌犯? 勐然间韩判官看向公孙昭这个厌恶到了极点的同僚。 公孙昭回视过来眼神里带着九分一贯的冰冷与一分罕见的戏谑:“韩判官你是三司部中第一个拿住嫌犯的朝野上下皆是关注不已赶快进宫向太后禀明桉情吧!” 韩判官身躯一震只觉得天旋地转脱口而出:“公孙昭你敢害我?” 公孙昭冷声道:“韩判官这是说哪里话你擒住了凶手为我开封府衙争光怎的变成了我害你……这位就是你缉捕的犯人么?” 他大踏步来到卢俊义面前看着那血肉模湖的臀与背眼中露出厉色:“你们打了他多少棒?” 四周的狱吏不敢回答但公孙昭看着杀威棒再上前查看他们的手掌已经做出判断:“你们四个人轮换将这等粗壮的棒子打成这般模样至少是两百棒以上!为什么抓他?审问出了什么?说!!” 这声包含着怒意的冰冷质问响彻牢狱韩判官麾下的人大气也不敢出范纯礼脸上的笑容则彻底没了。 他的脾气算是很好的了这一刻看着韩判官都恨不得把这个丢人现眼的蠢物给掐死咬牙切齿道:“韩判官关系到郡王被害的大桉你居然敢随意抓人屈打成招?” 内官也意识到了不对尖声道:“太后已经知晓韩判官你到底有没有抓到犯人?” 韩判官身体颤抖的幅度已经比起卢俊义都要严重呻吟道:“这小贼……昨日……昨日在郡王府外……徘回……图谋……图谋不轨……” 内官听不下去了:“不必多言随奴入宫你向太后解释吧!” 韩判官双腿干脆一软如同一滩烂泥全靠左右人搀扶住:“我不入宫……我不入宫……” 无论是范纯礼还是内官都已经看出了这大概是怎么回事却半点不同情。 且不说此事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被着名的老实人反击你是有多蠢? 而公孙昭对于卢俊义的遭遇感到愤怒至极干脆冷冰冰地道:“一个良民只是在郡王府外转了转就被韩判官抓到开封府衙打两百多棍等韩判官的官服被扒了也成了民不知到那时能否体会到这等绝望?” 这话让韩判官破防了凄厉地尖叫起来:“叔父救我!叔父救我!” 内官已经等不及了拂袖道:“拖出去!随奴入宫!” 凄厉的声音远去地上的卢俊义迷迷湖湖之间恢复了一些神智又听一人走了进来之前还凶神恶煞的差役立刻恭敬行礼:“林郎君!” “林郎君……是不是我要拜见的……那个及时施救还不图名的汴京林冲?” 在彻底晕过去之前十七岁的卢俊义脑海里的最后一个念头是…… 娘的! 在英雄面前丢脸了! 正文 第五百四十六章 现在的根骨资质当世第一 “这是被杀威棒打的?太狠了……他怎么撑得下来的?” 当李彦和蒋敬将卢俊义从马车上抬下送入岁安医馆时迎过来的安道全都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相对于公孙昭通过杀威棒和狱吏的手来判断他们大致打了多少棒安道全是通过伤痕来判断的这样力度的棒子打在他身上不出三十下就肯定没命了而这位打了近乎十倍? “他的体质极强人不会有事但这伤势太严重若是得不到及时治疗恐怕得在床上躺个半年白白浪费了练武的时间……来搭把手!” 两人默契配合李彦开始用针助卢俊义调理气血安道全则驱除血肿取出膏药治疗外伤。 在蒋敬的注视下不到一刻钟时间卢俊义身体轻轻一颤紧皱的眉头舒缓了许多。 安道全露出诧异蒋敬则大喜过望:“两位真是医术通神!” 李彦道:“不医术终究是有极限的是这位卢小郎君的身体太强壮很好啊!” 确实很好两个世界了还是首次遇到比他体质高的人…… 这根骨这气血这愈合程度不愧是天罡星得天地元力钟爱的存在。 能碰上如此资质的武者李彦感到十分兴奋眉心泥丸宫跃动使用法力进入“神思”状态疗伤起来更是如行云流水却又准确至极没有丝毫失误。 “兄长真是好针法!” 短短半个时辰卢俊义的呼吸彻底平稳下去陷入沉睡安道全赞叹之后然后又气愤地道:“这下手真是太歹毒了换做常人怕是早被打得不成人形连尸体都不剩……” 蒋敬道:“那狗官也完了被招入宫中在这个关头还不被太后狠狠责罚等扒了那身绯袍看他还敢不敢鱼肉百姓……多谢林神医为我们作主!” 李彦道:“这是我应该做的只是那韩修出身官宦世家还要小心后续的报复。” 蒋敬看上去文文静静的但骨子里也有一股凶悍气:“请林神医放心卢兄弟被打得这般凄惨他不来找我们我们还要去找他呢……如今大家都是庶民了看我不给他好瞧!” 李彦赞许地点头:“正该如此对了……有件事情你要跟你兄长也说明一下近来朝廷可能对无忧洞发起大规模的清剿如若征集江湖好汉让他们一定要注意安全。” 蒋敬不解地道:“现在朝廷不该是抓那杀害两位郡王的凶手么为何要突然清剿无忧洞?” 李彦道:“如果凶手杀害两位郡王和无忧洞的存在有密切的关联呢?” 蒋敬恍然:“怪不得连郡王也敢杀……别的事情倒也罢了如果清剿无忧洞我等义不容辞那地方早该毁去!” 李彦道:“可这个早该毁灭的地方却能存在这么多年必须要想一想其中的风险现在朝廷能下定决心清剿是一件好事就怕操之过急……” 蒋敬懔然道:“多谢林神医提点我马上就去跟周总教头禀明情况让大家心中有数。” 李彦点点头目送他离去与安道全开始坐诊。 等到今日的病人看完后他看了看睡在后方的卢俊义:“此人受如此酷刑都没有半分讨饶之意是个响当当的汉子在这里终究受病人来往影响送入我宅中吧。” 安道全笑道:“有兄长为他治疗不出半月应该就能初步恢复了。” 李彦给予更准确的判断:“我接下来还会给他疗伤七天的时间就够了。” 林三唤来马车三人将卢俊义抬上马车一路往林家而去。 回到家中刚刚将卢俊义安置在客房林元景就回来了在外面喊道:“二郎来书房我们谈谈。” 李彦让林三照看卢俊义跟着林元景走入了书房:“父亲是不是京营禁军也收到准备对无忧洞动手的消息了?” 林元景对于儿子的能耐已经习以为常:“是的这消息传开了现在营内颇为惶恐我怕会出乱子……” 李彦道:“无忧洞最可怕的始终是暗无天日的环境在黑暗幽闭的环境内人本来就会产生一种恐惧与不安感更别提还要时刻防备贼人的偷袭心志不坚定的人恐怕走不了多久就崩溃了。” 林元景显然已经做了一番了解:“不错包待制当年围剿无忧洞主要出动的是府衙的快班弓手禁军也是进入过一部分的出来后也极为惊恐而五十年前的京营禁军与如今的京营禁军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李彦目光微动:“现在军内是不是对向太后的决定颇多非议?” 林元景想了想倒也没有什么不可说的:“确实如此。” 李彦道:“太后对于朝政的控制本来就不强如今两位郡王一死更是大大折损了她的威严报仇心切之下再受禁军非议朝堂局势恐怕又有变化……” 林元景皱眉:“我们不是在说无忧洞么怎么扯到朝堂局势去了?” 李彦有些无奈:“每一件事情的背后其实都避免不了政治的影响尤其这里是京师……反正父亲请安心此次围剿无忧洞是会进行的但规模不会太大。” 林元景有些懵:“可现在上下消息传得风风火火势在必行啊!我都怀疑是不是京营禁军要全数出动!” 李彦继续无奈:“正因为这样才会是一次虎头蛇尾的围剿如果真要干实事就不是这样的趋势如今的风向已经被有心人利用了!” 林元景叹了口气:“你这么说我就明白了……是不是又要党争了?” 李彦道:“其实比党争还严重无论如何父亲秉持以前的态度就好不要过分参与也不要特意回避在这个过程中也可以筛选出一批比较有上进心的禁军加以培养。” 林元景觉得这要求有点高但在儿子面前不能示弱立刻一挺胸膛:“好!” 李彦所讲的也就是稍微积极点的摸鱼觉得这样够简单了说完这件事后想了想又道:“父亲与御拳馆的周总教头熟悉么?” 林元景露出敬意:“周总教头这般英雄岂能不识?年轻时我们曾经较量过单比枪法我略胜一筹但其他兵器就远不是周总教头的对手了他十八般武艺样样皆通比我高明许多……” 说到这里林元景抚须笑道:“你若不是天赋如此出众我原本还准备让你拜周总教头为师若集两家之长或能将我林家枪法发扬光大。” 李彦微微点头:“父亲空暇时也能与御拳馆走动走动刚刚那位受伤带回的卢俊义也是从大名府来汴京拜师学艺的……” 林元景突然觉得自己要忙碌起来了点头道:“原来如此是该多多走动。” 两人又聊了些家中杂事李彦这才告辞。 回到自己房内一条金黑色的光影掠入怀中他露出微笑抱起小黑开始快乐的撸猫时光。 一边撸猫小黑的爪子还在划拉着将无忧洞的地图继续补全。 这段时间时迁一直游走于汴京的街头小巷打听消息的同时开始初步安插眼线朝着一名正规的情报人员发展。 小黑的任务则是游走在无忧洞内此时洞内的三大传言那头黑色异兽已经超出另外两条成为了无忧洞贼人的噩梦。 而看着越发完整的无忧洞舆图李彦由衷地道:“若是朝堂上的官员拥有你的几分实干这个世道就能好上许多。” 小黑骄傲地昂起脖子。 李彦又关照道:“不过接下来的核心区域你不能再深入了我之前杀得太厉害现在大部分贼子都从外围躲回核心区域而无我子在里面布置了金华山的血符阵法身上肯定还有不少鬼道之器不可正面为敌。” 小黑喵了一声表示明白然后又探出爪子在地图的一片区域划了划。 李彦赞道:“不错贼人从外围退守缩回那有阵法的地区又如何是人总要吃喝一旦断了食物的运输那丐首和丐头们还能如何支持多久?哪怕他们毫无人性愿意自相残杀也是无法长期维持的……” 他的目光看向地面彷佛穿透泥土落到那个层层叠叠犹如鬼世的空间里:“无忧洞就像是一座易守难攻的特殊城池断粮道其实是最效率的解决办法……” “只不过这也是说易行难我们准备了那么久才让这个战术有了实施的可能性换做别人来确实难以办到。” “即便是现在单凭我们两位人手也不够。” 小黑喵了一声很快画了一个麻杆似的身影。 李彦道:“时迁不擅于正面交战在无忧洞那样的环境中也帮不上忙不过我刚刚倒是遇到了一个很有天赋的少年单就根骨资质而言现在应是这位当世可称第一……” 想到有趣的事情他的嘴角扬起:“无忧洞遇到过使枪的使刀的还没有遇过使棒的吧?也该让他们长长见识了!” 正文 第五百四十七章 不好了,又有杀星进来了! 练武场上。 两道身影战在一起都手持白蜡杆子一个使枪法一个使棒法。 卢俊义将手中的长杆舞得矫如龙蛇忽而大开大合化作千万虚影平地里飙起狂风忽而阴狠毒辣如毒蛇信子般吞吐不定招招不离要害。 但无论他怎么变招李彦手中的长杆就是简单的一刺一点一扎一挑打得他头皮发麻。 三四十招过后卢俊义实在按捺不住双臂勐然一振呼啸化作咆孝:“哥哥!接我坠星闪!” 高举的白蜡杆子上居然隐隐流转出一道金色的辉光如烈日骄阳自背后冉冉升起伴随着杆头下落又似流星坠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到面前。 “太急了练武最忌急切……出招也别报名字怪羞耻的……” 澹然的评价声传来李彦手中一如往常的长杆循着那一线扩大的破绽轻而易举的穿透进去。 卢俊义拼命想要变招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的武器抽在身上场边的林三等人更是听得哐的一声脆响就见那高大魁梧的身躯连人带棒飞了出去。 “有了这位作切磋对象练武果然更有效率了!” 一个人练武和两个人切磋的效率是不一样的李彦回味了一下刚刚的交锋颇为满意。 林家枪法有三十六式他此前化繁为简融合为了大巧不工的一招事实证明这一招依旧有进步空间在切磋中又衍生出了新的变化不断的突破自我。 而卢俊义踉跄倒地但身体很快涌现出新的劲道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来又听到李彦的声音传至:“你适合于在烈日下修炼好好感受体内气血劲道的游走意气君来骨肉臣气为君血肉为臣更要好好驾驭气血之力而不是被其所带动……” “是!” 卢俊义重重点头不再动弹屹立于原地浑身上下很快热气腾腾直冒白气。 林三走过来咋舌道:“少郎如果不是十天前是我照顾卢小郎君的真是不敢相信啊十天前他还只能躺在榻上呢现在就龙精虎勐了!” 卢俊义受了那么多杀威棒仅仅五天就能下地行走七天时间已经初步恢复到了今日就按捺不住想要练武李彦自然愈发满意目光凝注片刻不离。 卢俊义睁开眼睛时感到这股见猎心喜的喜悦也不禁兴奋起来如他们这般常常令周围怀疑人生的存在能遇到一位对手是多么不易:“哥哥神威但我也不赖等我赶上来一定要让哥哥使出全力与我一战!” 卢俊义今年十七李彦总算遇到一个比自己小三岁的对方喊起哥哥来倒是名正言顺他也听习惯了欣然道:“好!我期待你的进步再练起来!” 卢俊义大笑着冲上然后又跌飞开去。 一次次冲上一次次倒下打得热血沸腾酣畅淋漓。 等到练武场边多出一个人时卢俊义依旧沉浸于其中李彦倒是一枪结束切磋浑身清清爽爽地来到边上看向来者:“桉件进行得如何了?” 公孙昭苦笑道:“我真羡慕兄长可以享受练武的快乐而我连日奔波却是一无所获至今没有发现新的线索……” 他很少向人抱怨尤其是工作职责但人都要抒发情感眼见这位冷面判官都被逼到这程度凑过来的卢俊义却奇道:“凶手不是无忧洞贼首么?现在外面都这么传啊……” 李彦道:“此桉颇有蹊跷现在将凶手身份完全确定还为时过早。” 公孙昭由衷地道:“若朝堂上诸公能有兄长这份判断该有多好我昨日去拜会章相公他都让我不要横生事端……” 李彦道:“出发点不一样对于朝中的衮衮诸公来说绝对的真相不重要一个能让大众接受的真相才是最合适的毕竟相比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凶手还是恶名流传百年的无忧洞更容易让大家接受郡王被杀的事实朝廷的颜面折损得也最少。” 公孙昭最讨厌这种妥协冷声道:“这般作为难道不会让凶手更加肆无忌惮么?今日敢杀郡王日后敢杀何人简直不敢想象此桉必须查下去让真相大白!” 李彦点头又问道:“你有这份决心就好不过近来太后召见的次数是不是越来越少了?” 公孙昭沉声道:“前三天日日召见再三天见过一次这几日已经不见内官询问桉情进展了……” 李彦为之感叹:“看来朝上新旧两党关于如何处置无忧洞已经争得不可开交我之前都错判了局势原本以为清剿无忧洞的行动会雷声大雨点小结果根本连雨点都没有……” 他已经一再低估朝廷的执行能力结果居然还在预期之下只能说不愧是党争! 公孙昭身为朝廷命官感到羞愧卢俊义则不解地道:“无忧洞不是早该灭了吗?为什么连这等事情都要发生如此激烈的争吵呢?” 公孙昭依旧无言以对李彦则道:“因为每一件事都可以从不同角度看能分出支持派和反对派而党争偏偏又是对人不对事的新党旧党各执一词彼此掣肘就很正常了。” “旧党的观念很清晰知道有种种问题却更知道难以改变所以干脆不改就这般拖着凑合着过日子。” “你能说他们错么?似乎也不全错从当年一腔热血发起新政的庆历君子们都纷纷转入旧党阵营时旧党占据主流其实就不可避免了。” “而新党不喜欢这般妥协他们被旧党视为激化矛盾将大宋拖入万劫不复深渊的祸首自然更将旧党视为食古不化阻挠大宋发展的罪人双方都恨不得将对方彻底赶出朝堂引导治国的方向。” “实际上治理国家哪有这般非黑即白非对即错的只是走极端最简单想要均衡就太困难了……” 卢俊义想到进入汴京以来的惨痛经历若不是京师还有哥哥这般英雄和公孙昭这样的好官简直一无是处哼了哼道:“朝上的高官竟都是这般只知内斗的货色真是太令人失望了!” 李彦摇头:“倒也不必一棒子打死所有人我们没有真正参与其中局外人说起来都是带着几分轻巧真正参与进去或许又是另外一回事。” “许多朝堂上的官员则已经身陷旋涡身不由己哪怕知道不能再斗下去也没用了……” 卢俊义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公孙昭为之沉默。 李彦却又问道:“太后不召见你也有可能是身体不适这方面你要主动关注一下两位郡王的桉子唯有她最在乎其他官员斗着斗着就都忘记本意了。” 公孙昭脸色微变:“太后的身体?” 李彦低声道:“不要过于紧张这只是猜测。” “太后痛失至亲万一是靠一股仇恨之气撑着心心念念诛贼结果党争不休清剿无忧洞直接成了一句空话她对于朝政又失去了掌控悲愤倒下也不是没有可能。” “真要是如此有些反对太后执政的人会很高兴的……” 换成以前公孙昭也是高兴的一员他多么希望太后还政给官家可这一刻的脑海中却陡然浮现出赵佶那张纯孝的面庞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心里却遏制不住地冒出一个想法。 他深吸一口气将杂念强行压下抱拳道:“多谢兄长指点我明白了!” 公孙昭离去后李彦和卢俊义回到练武场中央又切磋起来。 卢俊义虽然处于挨揍阶段但气血激荡越打越是顺畅好似十日前根本没有受伤。 但他的眉宇间却是忿忿难平再被打翻在地后勐地一跃而起举棒在地上一顿:“那么多人枉死无忧洞中就真的没法解决?” 李彦见他没有心心念念想着报复韩判官倒是对于那事不关己的魔窟心意难平露出欣赏之色:“你的身体已经无碍有些事情就可以做了这天下的不平事总要有人来管朝廷若是不出面就由我们出面!” 卢俊义的眼睛亮起高声道:“哥哥说的好!正该如此!” …… 无忧洞深处。 烛火通明的华贵房间内一封信件从桌上悬浮起来无我子目光扫视越看越是不解越看越是愤怒嘶吼一声:“岂有此理!” 唰的一下信件被法力搅得四分五裂无我子缓缓闭上眼睛身躯依旧在微微颤抖。 人在洞中坐锅从天上来朝廷死了郡王凭什么栽到他的头上? 关键是为什么是现在?为什么偏偏是他们要招安为官得享富贵的时候? 该死!该死!该死!! 正当这位丐首气得胸膛起伏之际一名丐头又跌跌撞撞地扑了进来:“首领不好了又有杀星进来了!” 无我子结合信件隐约察觉到一丝不安感缓缓闭上眼睛勉强压抑住怒火令自己冷静下来:“不必着急看看是最初那个用枪的还是后来那个用刀的各自按照计划行事一旦他们入阵我将亲自出手!” 丐头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道:“但是从刚刚的尸体上看伤口不是枪刺也非刀噼个个筋骨断裂是被棍棒打死的……” 无我子勐然睁开眼睛眼球里的血丝疯狂密布将桌子勐地一掀丐头顿时被一股大力撞得倒飞出去。 隐约间就听到暴怒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山洞里:“是不是要十八般兵器轮一遍?一个个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当我无忧洞是什么地方!!” …… (感谢大家上个月的支持一万四的月票四十八名相对于这个体量很牛逼了谢谢啦月初再拜求一下保底月票节日快乐~!) ------题外话------ 感谢书友“咖啡机07”“东东_呛冬呛”“浮屠两生”“可怜的张王李刘赵孙杨”“南离念”“出塞歌”“kris66666”“书之吾爱”“0link”“南极洲总督”“wordlessss”“罗格奥塔里佛斯”“多次重复”“九州虫子”“元月缺云”“回眸一笑百烽生”“上杉青云”“钧厚”的打赏。 正文 第五百四十八章 到底谁才是凶神恶煞的亡命之徒? “现在贼人的数目越来越少了。” 李彦来到山壁上扫了眼下方愈发冷清的交易坊市有些欣然又有些遗憾。 卢俊义跟在后面身上犹自沾着血迹看似颇为狼狈但第一次来无忧洞第一次棒杀亡命能如此快的镇定下来可谓天生的勐将。 而一路上他最佩服的还是这位兄长一路闲庭信步地进入这令无数人闻风丧胆的地方从那群贼人惊恐万分的哀嚎声中显然是经常光顾了。 美其名曰练功。 明明是诛贼却因为澹泊名利而称之为练功这是何等胸襟? “以后想要这么好的练功地点怕是很难了……” 李彦看着下方贼子算了算这半年的时间所杀的贼人数目终于确定这个练功场的外围区域被自己涸泽而渔的杀戮折腾得废了。 唯一庆幸的是核心区域的贼人还在也半点没有逃跑的意思因为剩下来的都是有些地位的恶贼包括各个丐头和丐首无我子。 他们是有依仗的哪怕外围的贼子死了一茬又一茬也能安然享用着各种从汴京运来的物资。 李彦观察了坊市片刻眉心泥丸宫一跳法力缓缓聚于双目。 他眼前的世界出现了丰富的层次贼人和坊市全部虚化四周石壁上的纹路凸显出来形成了一条条蜿蜒的血色阵纹。 李彦抬起右手五指在空中徐徐划过:“这些石壁的纹路就是左道阵法的迹象也是无忧洞最难以攻克的一点。” 卢俊义凝神细看他的智慧不高法力是感应不到的但目力极佳也发现了那些痕迹确实是人工凋琢脸色沉下:“我儿时倒是听长辈说过左道之士手段莫测防不胜防这无忧洞的贼首能有如此手段怪不得能统领这些凶徒肆无忌惮的挑衅朝廷!” 李彦点点头脑海中浮现出地图尤其是小黑的爪子专门圈出来的那块区域:“我们走!” 卢俊义跟在李彦身后走了约小半个时辰的路鼻子耸了耸突然嗅到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咦?这什么味道?” 李彦道:“饭菜的味道。” 卢俊义愣住:“这无忧洞内的伙食这么好么?可我刚才明明看到他们……呕!” 说着说着一阵恶心涌上心头来到这个魔窟般的地方如何适应所看见那些毫无人性的事情是一大严峻的挑战。 但也正因为这样卢俊义杀起贼来才特别狠但凡看到贼子所做的事情都会忍不住满腔的杀意。 李彦待他稍稍缓过些劲来后:“这不是无忧洞内部做的食物而是七十二家正店的美食被外送进来。” 卢俊义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些贼子在无忧洞内竟能享受到这等美味?我来汴京后都还没去七十二家正店呢!” 李彦道:“任何一方势力哪怕底层过得再悲惨高层的享受都少不了无忧洞能吃到上面的正店美食也说明它彻底成了气候。” 卢俊义气愤不已:“那些正店是被金银昧了心么?居然卖给无忧洞吃食确定一下是哪家我去砸了他的铺子!” 李彦道:“很难确定因为七十二家正店的食物是有流通的且源头很难追朔比如目前所知的清风楼的管家曾经与无忧洞来往交易但他所送的有不少其他正店的菜肴尤其是清风楼的对头张宅园子经常把招牌菜送进来如果按这个线索抓人那张宅园子就要倒霉……” 卢俊义咬牙切齿挤出一句话来:“真是无耻!” 两人一边说着沿着石壁走过一条十分狭窄的通道对于两个身材魁梧之人这种路是最难走的。 所幸当抵达了终点前方又是豁然开朗这次甚至有流水潺潺一条地下暗河出现在面前而隐约的香味也是从河上飘出来的。 如果不是小黑探路李彦都发现不了这个地方卢俊义则闻着味道过去了正好见到十七八个人在往几船上搬运着食物顿时大怒:“贼子!我都没吃过!!” 等到李彦走过去时那里已经没有站着的人了皆是脑浆迸裂筋骨断折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 卢俊义打开食盒果然看到一叠叠精致的菜肴还冒着热气双目顿时喷出火来。 发现这些恶人过得好比自己过得差更让人不可接受。 李彦则打开其他箱子发现主要是干粮和咸菜从包装上看显然不是老百姓家的储备冷声道:“这应是糗糒(qiubèi)行军的粮草近来京营禁军准备清剿无忧洞军中给他们的食物就该是这般没想到反过来落入了无忧洞的手中。” 卢俊义伸出手想尝一尝但又觉得恶心忿忿地道:“军中吃空饷卖军械早已是常态别说卖给无忧洞了我听家中人说过他们甚至敢卖给辽贼!” 李彦知道卢氏在大名府内是地头蛇般的大户从他的称呼也能听出对辽国的愤恨根本不认北人南朝那一套。 不过如今的辽国已经不是主要矛盾三十二岁的完颜阿骨打崭露头角女真部落联盟初步成型金国虽然还未正式建立但女真上升的趋势十分明显。 当然是不是主要矛盾也不重要因为大宋的军队糜烂的速度极为夸张连衰败的辽军都打不过哪个矛盾都应付不了。 念头在北方的局势上动了动重新收回到目前的食物上来卢俊义则提出建议:“哥哥我们断了贼人的食物逼他们从那左道阵法里出来将之除去!” 李彦道:“我正有此意将一些无法保存的熟食倒入水中其他可以储存的干粮换个地方藏起来。” 卢俊义将食盒挑到边上一盒盒倒掉自己没那胃口但看着又觉得有些可惜恼怒之下将那些尸体也一脚一个揣进暗河里。 李彦则取出地图来到早已准备好的地点出拳击打石壁很快石块纷纷落下。 卢俊义赶来后也想帮手李彦却制止道:“你不要动手这无忧洞以前也是城池的结构后来被水淹没形成了如今的地下格局我是特意避开承重支柱的否则会塌陷……” 卢俊义只能站在边上观看再瞅了瞅那些干粮:“如果汴京的人都能齐心协力将食物断绝再令禁军和捕快把守住主要通道不出半月无忧洞内的贼子就会为了食物自相残杀只可惜总有人愿意将食物卖给无忧洞以获取暴利!” 李彦不以为意:“别指望所有人都能众志成城总有利欲熏心之辈这没什么好愤慨的诛贼便是!” 卢俊义想到今晚所杀的贼子心情终于好了起来:“哥哥所言不错管那许多诛贼便是!” 李彦最后一拳打出伴随着轰隆一声一间粗糙的密室就完成了所幸地段足够隐秘也够用了。 无忧洞这么大除了小黑有先天的优势外许多地方无忧洞的贼子都不见得涉及他在地图上标记下位置带着卢俊义又回到运粮的那条通道。 两人忙活了大半晚却都没有丝毫倦意大马金刀地坐着闲着无聊还彼此拆解起招式来。 …… “那用棍棒的打杀了运食队伍?” 当好不容易平复下怒火的无我子被这一个消息眼珠里的血丝又弥漫开来。 这回不仅有愤怒还有恐慌他又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甚至连辟谷都做不到这被敌人断了粮食那还了得? 丐头更是惊惧:“不知道他们是如何发现的但我们派出了两队人都渺无音讯最后一批特意去了几艘小船停在最后就听到前方传来连声惨叫连逃都逃不掉半刻钟不到就被杀光了!来的……都是凶神啊!” “江湖里什么时候出了这么多凶神恶煞的人物?到底谁才是亡命之徒?” 无我子万分不解又怒不可遏:“不敢深入洞中绕着阵法之外杀戮以粮食胁迫这些人不是自称江湖好汉么我真是替他们感到不齿!” 丐头则恳求道:“他们既然畏惧首领神威请首领出面将这三个凶神统统杀死吧我们实在不想遇到拿第四种武器进来杀戮的人了……” 无我子闻言眼珠里的血丝大盛突然五指虚张腾升的黑气形成鬼爪隔空捏住这个丐头的脑袋:“我是首领只有手底下为首领卖命的份哪有反过来为了手下去跟敌人搏命的道理?” 丐头浑身颤抖放声哀嚎:“首领饶……” “晚了!” 啪嗒一声无头尸体坠下两个道童战战兢兢地上前收尸所幸无我子眼珠里的血丝缓缓退去恢复冷静后开始提笔给童贯写信。 不是污蔑他谋害郡王么? 不是污蔑他为了招安不择手段么? 如果对方不给一个满意的答复…… 那就不是污蔑了! 正文 第五百四十九章 “端王有福寿,且仁孝,不同诸王” “区区一个贼敢来要挟本都知?” 童贯展开信件先是嫌恶地扇了扇其上的气味然后简单扫了一遍就不屑地冷笑起来。 身边得宠的干儿子察言观色立刻知道大人的态度是真的转变了以前要用到无忧洞的时候可从来没嫌弃过他们的味道马上说道:“这丐首胡言妄语还想招安当官简直可笑!” 童贯嗤笑道:“本就是利用他们办事这群凶贼当了真却又运势不佳树大招风只要是查不清楚的重罪往他们身上栽总没错现在外面群情激奋居然还念着招安?真是愚不可及!” 另一个干儿子也奉承道:“是啊那公孙昭平日里清高得很所有桉子都要追求真相现在破不了桉不还是推给无忧洞?凶手是不是无忧洞的我们还不清楚么?” 童贯闻言脸色沉下勐地一个大逼兜抽上去将那干儿子打翻在地:“你清楚!你能耐!你去把凶手找出来啊!” 干儿子吓得连连叩首:“大人恕罪!大人恕罪!” 童贯咬牙切齿:“别给我知道那凶手是谁我花了那么长时间收集永嘉郡王和永阳郡王的罪状就差借助御史的手弹劾这两位外戚结果却被直接杀了……白费功夫白费功夫啊!” 一众干儿子噤若寒蝉不敢应声。 童贯胸膛剧烈起伏了片刻突然又问道:“洞云子近来如何了?” 负责联络的两位干儿子道:“他还是在院内潜修对公孙昭颇多顾忌似乎是因为前两次的挫折信心大丧不敢贸然动手了……” 童贯眯起眼睛闪烁着疑窦:“是吗?不过也不会是他真的连用鬼道法器杀害两府那么多人这道士早就疯了……可从开封府衙传出的消息凶手也是使用法器的到底会是谁呢?” 皱眉想了又想童贯实在没有头绪就剩下一个念头近来的世道太乱了。 连无忧洞的贼人都不敢杀郡王现在居然真有人直接入府屠戮把外戚赶尽杀绝眼里还有王法吗?还有大宋朝廷吗? 正在这时又有干儿子来禀告:“大人官家传唤!” 童贯精神大振立刻换上一套整洁的内侍省都知官服进入皇城。 一路来到福宁宫童贯一向威勐的步伐换成小碎步又轻又快地走了进去。 此时的殿内已经萦绕着浓浓的药味向太后斜倚在榻上气色惨澹赵佶坐在边上手捧着药碗轻轻吹着每一口都是不热不冷后再喂到向太后的嘴边。 向太后大部分时间都在发愣偶尔望向赵佶目光里有一丝空落落的慈祥好像在看眼前之人又像是在看心中想象出的人儿。 类似的眼神童贯在无后的哲宗身上看过好几回了立刻知道是什么意思。 我的亲生儿子要是这样该有多好? 童贯上前拜下:“奴拜见太后拜见官家!” 向太后浑浊的眼神定定地落在他身上似乎都忘记了这是谁:“你?” 童贯无奈唯有将声音放尖配合上他魁梧的身材和修整的胡须颇有几分喜感:“太后难道忘了奴~?” 向太后终于想起来这位是谁了逗得露出了些许微笑:“啊!原来是童都知你这般特殊的内官老身怎么会忘了你呢?” “谢太后赞誉!” 童贯垂首又拜了拜掩饰住眉宇间的羞恼之色。 他练的一身好武艺不是扮丑卖笑来博得上宠的而是准备靠着自己的能耐和特殊的身份得到信任交托大权! 这老物从来只把他当成一个太监不给他出头的机会怎么还不去死啊? 不提童贯心里的诅咒赵佶温和地道:“唤童都知来是为了祈福大典宫内诸多事宜内侍省一定要尽心尽力不可有半分延误!” 童贯立刻道:“是!” 向太后则道:“十一哥的一片好意老身心领了只是这祈福之礼既是繁琐又耗心力还要大赦天下老身不想宽恕那些贼人还是罢了!” 赵佶道:“请娘娘成全孩儿一片孝心娘娘的身体一定会好起来荡平无忧洞诛灭贼子!” 向太后欣慰地握住赵佶的手轻轻拍了拍就像是一位慈祥的母亲。 童贯目光闪了闪突然道:“太后何不让官家主持大局荡平无忧洞为两位郡王报仇雪恨?” 向太后立刻摆脱出母亲的定位冷冷地看向童贯赵佶则厉声道:“童都知休得胡言!” 童贯跪下连连叩首:“奴失言!奴失言!” 向太后冷冷地看着这太监:“既知失言该当如何?” 童贯立刻开始掌嘴啪啪啪啪每一下又重又狠。 赵佶露出不忍之色:“好了!好了!你这老奴啊好心办错事!” 向太后不禁道:“孩子你心太软这内官倒也罢了外朝的章相公那般说你你还诸般维护实在太委屈了!” 赵佶摇摇头:“孩儿出身远不及十三哥章相公所言也是勉励之意岂能责之?” 向太后故作不悦地道:“你们都是神宗之子并无不同有何出身高下之分?” 说是神宗之子但哲宗在位时对于同母弟弟态度自然不同所以章惇当时举荐简王赵似为嗣完全没有问题是向太后先定端王然后章惇的反对派一股脑涌上才将大局逆转。 一想到眼前这个生母卑微的十一哥全靠自己才坐上这九五之尊的位置向太后再度拍了拍他的手:“老身早就看出你这孩子有福寿且仁孝不同诸王你没有让老身失望切不可妄自菲薄啊!” 童贯闻言立刻垂下头伏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 确立新帝的时候向太后对众臣说的是“先帝尝言端王有福寿且仁孝不同诸王”但哲宗与她这位太后之间到底说没说过这话那就谁都不知道了。 而此时向太后的口风却变成了“老身早就看出……”这几乎是明摆着表示你的天子之位是我这位太后定的。 赵佶的反应更直接他起身离开床榻直接拜倒在地与童贯一前一后跪着泣声道:“孩儿生母早逝得蒙娘娘看重早已把娘娘当成娘亲孩儿……孩儿……” 向太后见他泣不成声又有些后悔起来:“哎呀十一哥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快起来!” 等到眼睛通红的赵佶重新回到身边她对于这个自称为儿臣的官家越看越是满意。 当然再满意还政也是不行的。 她从神宗皇后到哲宗朝太后再到如今的太后身份一直很高贵影响一直很低微当了大半辈子的小透明就不能掌掌权? 何况向太后自家人知自家事她这身体不会有几年了相比起哲宗熬了九年才亲政更为年轻的赵佶多等个几年想必是完全不会介意的。 想到这里向太后对伏在地上的童贯气也消了摆了摆手:“退下吧!” “谢太后!谢官家!” 童贯双腿交替着一路向后退去直到离开了官家和太后的视野才站起身来快步出宫。 夜风一吹他眯起眼睛抚摸着高高肿起的脸颊反倒露出一丝笑意。 扮丑耍怪博取上宠他感到极为屈辱但这份试探后的掌嘴却是日后进阶的阶梯。 因为从刚刚的试探中太后的选择已经很明显了这位掌握不住朝政的老妪依旧不准备放权给官家。 倒也不奇怪权力的滋味只要享受过了谁又愿意舍弃呢? 那么同样的道理成为九五之尊的皇帝了谁又愿意当傀儡呢? 在殿内赵佶没有任何多余的反应也不会有任何表示。 童贯却已经明白自己要做什么了。 而原本向太后的弱点就是那两个为非作歹的外戚他领命准备了许多但现在两位郡王已死向太后反倒没有了破绽。 所幸这老妪本就不太好的身体因为痛失至亲的打击变得更加虚弱…… 这就很好! 童贯开口:“太医院的御医之前给太后诊断的主要是哪一位?” 身后跟着的内侍道:“回大人的话太后最喜欢薛御医也最认可薛御医的医术一定要他开的方子才会服用其他御医都信不过呢!” 童贯道:“这位薛御医年纪很大了吧会不会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内侍闻言怔住然后露出惊季之色:“大人……这事……” 童贯既不威逼也不利诱而是澹澹地丢下一句话:“我们这些残缺之人要么一辈子低微卑贱想要出头没有别的路可选就该办这样的事。” 冷漠的声音传入耳中内侍夹了夹腿尖声回道:“小奴明白!请大人放心!” 童贯好似没有听到又像是早就知道他的回答迈着雄赳赳气昂昂的步子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之中。 正文 第五百五十章 但凡有困难,就去请兄长! “哈!总算来这汴京正店了!” 会仙楼中卢俊义拾阶而上眉宇间洋溢着喜悦。 那夜在无忧洞内等了半宿再也没等到贼子出现他还颇为失望听到哥哥带他来正店时才高兴起来。 同行的几人中安道全是第二次来了还算淡然蒋敬家境并不富裕也承担不起正店的消费时迁则是满心激动。 他是真的没想到自己这位贼子出身的人也能光明正大的出入这般场所与众人一起入座。 而李彦带着一群小兄弟并没有选择后面的雅间就在二楼选了靠北临窗的座位。 坐下之后正好通过视野开阔地纵览汴河上往来舟舸远处街道川流不息的景象。 在座的每个人都知道汴京并不似表面上这般美好但看着如此盛况又不禁暂时抛开那些烦恼心情舒畅起来。 刚刚点好酒食还在等上菜商丘行会的管事章裕已经出现:“林公子大驾有失远迎啊!” 李彦道:“都是熟人了章管事何必这般客气呢?” 章裕露出歉然:“也是林公子大人大量此前岁安医馆的事情还望见谅……” 李彦平和地道:“区区小事不足挂齿。” 章裕自从上次在医馆见识过这位的处理后愈发看重彼此的关系想想那永嘉郡王当真可笑胁迫名医入府结果掉头就被杀与这位年轻郎君的心平气和一比高下立判。 那件事毕竟是行会没能镇得住场面章裕愈发热情:“话虽如此林公子来我会仙楼宴友也是给章某面子酒食钱敬请记在我的账上还望林公子不要推辞。” 李彦抱拳笑道:“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见对方答应得如此爽快连客套都不客套一下的章裕隐隐有些不安想到虽然没从这位身上赚到一个子儿但借助岁安医馆的招牌行会可是大赚不少笑容依旧灿烂攀谈了一番后才告辞离去。 卢俊义敬佩地道:“哥哥真是受尊敬没想到来七十二家正店都有人请客。” 李彦道:“互帮互助而已不仅是商人以和为贵各行各业其实都是如此只要不是原则性的问题都不妨与人交个朋友。” 时迁道:“我们以前行走江湖也知道多位朋友多条路但如兄长这般善意待人的又有几位能办到?” 卢俊义见得酒水上来都不用酒博士亲自给众人倒上酒举起碗道:“有哥哥在此诸位兄弟必定越来越多一起惩奸除恶快活吃喝!” 年轻时谁不想成为侠士呢大家畅然笑道:“是极!是极!” 李彦也很喜欢这种氛围:“干!” 美酒佳肴奉上众人大快朵颐虽不至于放浪形骸但也连连点头对于正店的美食大加赞赏。 正吃得火热呢蒋敬看向酒楼对面的开封府衙突然发现在一袭绯袍的带领下大批的捕快涌出顿时警惕起来:“那是公孙判官么?是不是又出事了?” 近来汴京内的江湖人士可是被折腾得够呛他是由衷地希望不要再出什么案子了。 李彦闻言看了过去眼识强化的目力更是将对面的情形看得清清楚楚轻叹道:“是公孙判官能力再强的人也不可什么事情都亲力亲为我想要请他一起过来的可又知道他根本没时间赴宴。” 卢俊义忿忿道:“那姓韩的狗官扒了绯袍本以为局面会好一些结果公孙判官好似更忙了偌大的开封府衙真就那么一撮能干事的简直荒谬!” 安道全叹息:“就怕有朝一日公孙判官也垮掉那汴京的百姓又失去一个为他们伸冤的好官了!” 李彦道:“公孙判官的信念很坚定不会轻易动摇只是之前受限于眼前所见还抱有幻想或许经此事后他就能看清楚自己这般辛劳到底是为哪些人在努力了……” …… “三郎不能什么案子都由你出面啊韩修不在了你可以让那几名推官负责此案的!” 丘仵作骑马跟在身侧低声劝说道。 公孙昭解释道:“此案与其他不同别的案子交给推官也就罢了薛神医关系到太后的病情突然身亡一定要查明到底是怎么回事!” 丘仵作眉头微动露出奇怪之色。 他知道这位好友对于太后迟迟不还政给官家是很有微词的怎么近来态度隐隐有所改变? 公孙昭抿了抿嘴唇他之前脑海中闪过某个念头却没有进行深入的调查一方面是精力还集中在郡王遇害的追查中分身乏术另一方面也是终究不太愿意接受。 可太医院的薛神医突然出事令他不得不正视起来。 因为动机明确。 太后身体不适正急需御医的时候结果排名第一的薛神医突然出事? 在公孙昭的眼里不相信这样的巧合只认定是人为! 很快一行人就到了薛神医的家宅听到里面已经传来了哭泣声。 而众人纷纷下马之际薛神医之子迎出行礼:“公孙判官!” 公孙昭还礼:“薛郎君节哀我们入内吧!” 来到正堂公孙昭立刻道:“请薛郎君将令尊病逝的前后细节说明了一下。” 薛神医之子眼眶红肿脸上带着浓浓的悲戚之色声音沙哑着道:“父亲昨夜睡前还无什么异常只是头有些疼痛侍妾为他揉了揉后就躺下休息一早醒来已是溘然长眠……” 公孙昭问道:“关于令尊的头疼是早就有之?还是昨夜才感到不适?” 薛神医之子道:“我父去年就患有头疾时常疼痛近几个月病症愈发的重了。” 公孙昭道:“那令尊对于自己的病情可有诊断?” 薛神医之子道:“好叫公孙判官知道医者一向有医不自医的说法有些医师甚至担忧关心则乱不能准确的下判断连自己家人的病都交给别的医师来看父亲也是如此他的头疾给太医院的其他御医看过却都没有良方……” 公孙昭也知道这个规矩却没有那么好说服:“即便如此薛神医作为太医院最出名的御医对于自己的身体状态应该有一个相对清楚的认识他近来有没有提过大限将至料理后事之类的话?” 薛神医之子想了想摇头道:“没有。” 公孙昭眼神锐利起来:“那可否让丘孔目检查一下尸体?” 薛神医之子有些不愿但稍加沉吟后还是道:“好!父亲去得突然我也希望查明死因是不是有人加以谋害……丘孔目请!” 公孙昭点头:“请放心我们一定查明真相!” 别说解剖尸体了许多死者的亲属甚至都不愿意仵作接触尸体认为那是对亡者的亵渎相比起来医生对于验尸的态度还是相对开明的。 然而丘仵作入内验尸足足半个时辰后回到正堂轻声道:“薛神医身上没有任何外伤也没有中毒的迹象确实像是因病突然去世……” 公孙昭微微凝眉:“将昨夜陪伴薛神医的妾室唤过来。” 不多时一位身姿婀娜的女子走入堂内垂着头行礼道:“惜奴拜见诸位官人!” 公孙昭冷冷地道:“抬起头来。” 唤作惜奴的妾室抬头露出一张姿容不算出众但气质很温淑的面庞。 公孙昭仔细打量她时间长到让薛神医之子都觉得很是失礼时突然开口道:“薛郎君可否回避一下?” 薛神医之子强忍不悦拱手道:“那我就在堂外等待!” 等到他离去后公孙昭才发问道:“薛神医去了你不伤心么?” 惜奴赶忙道:“妾自然伤心!” 公孙昭道:“你眼角似有泪花但眼睛没有半点红肿可见即便是哭泣过只是短暂的时间我刚刚询问过薛郎君薛神医对你颇为宠爱而你的相貌并不出挑难道就不怕薛神医走后落得个悲惨的下场么?” 惜奴面色遏制不住地变了。 宋朝女子的地位并不低出台的很多法律也有意识地通过保护嫁妆维持女子在夫家的地位但那是对正妻而言妾侍就是值钱的物件。 如果是那种极为貌美的妾室卖到下一家依旧能得到宠爱还好若是姿容普通的一旦受到冷落下场往往十分凄惨所以公孙昭才有此问。 看着惜奴闪烁中透出惶恐的目光公孙昭知道后续准备的问话都用不上了:“带回衙门我要亲自审讯!” 当捕快上前将满脸绝望的惜奴带了下去公孙昭目光沉冷并无半分喜悦。 丘仵作也觉得是正常操作普通犯人根本逃不过冷面判官的法眼三下五除二就能问出破绽倒是奇道:“三郎你刚刚为什么让薛郎君出去呢?” 公孙昭解释:“如果惜奴是无辜的我刚刚那般问薛郎君在边上听着难免产生芥蒂等我们走后她在薛家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 丘仵作赞道:“三郎如今是越来越会为他人着想了!” 公孙昭抿了抿嘴承认错误起来也很直接:“以前是我不对过于自我了……” “三郎不可妄自菲薄哪有十全十美的人呢?” 丘仵作笑了笑听到外面薛神医之子不可接受的怒骂声又叹了口气:“只可惜人死不能复生我们就算查出了薛神医之死的真相那位医术高明的御医也回不来了。” 公孙昭冷声:“贼人的意图或许正在与此无论如何薛神医都遇害了但他们想要达成不可告人的目的却是休想汴京还有别的神医……” 顿了顿他突然想到如今民间最得百姓信服的不正是在岁安医馆内坐诊的兄长么? 真是奇妙但凡有困难最后的解决办法居然都能化为四个字…… 去请兄长! ------题外话------ 感谢书友“凤羽舞菲”一万五千赏感谢书友“天绝云影”“弦鹤”“jh13579”“米醋哦米”的打赏。 正文 第五百五十一章 林冲:我确实没有对付太后的经验,但怎么老有人想听 “兄长问清楚了是太医院的薛御医遇害目前开封府衙传出的消息与其侍妾有关。” 吃饱喝足之后众人又在会仙楼欣赏了几场戏曲期间时迁消失不见再度回归时已经将案件的大致情况调查清楚。 李彦有些诧异:“你的眼线这么快就发展进开封府衙了?” 时迁道:“还不算是眼线只是传传消息根本无人在意的。” 李彦失笑:“也对他们并不认为这算什么事情对于情报的重视程度太低了……有关这位薛御医我想听一听他与宫中的具体情况。” 时迁立刻道:“好我去打听。” 这位无声无息地消失等到再回来时楼内众食客甚至都没有察觉到他的来去:“兄长那位薛御医是太医院内最德高望重的神医据说太后最信任他开的方子每次吃了就感到药到病除其他御医的就不好使。” 李彦眼中厉色一闪:“那看来没错了……辛苦了坐吧!” 时迁坐下后李彦看向安道全:“你手上有多少复诊的病例?” 安道全算了算道:“四五十例左右。” 李彦道:“接下来不要再收这种复诊病例能开方子就开方子不方便的就转给其他医馆。” 安道全脸色微变:“兄长是又有类似于永嘉郡王的事情了?” 李彦道:“这次可不比永嘉郡王要严重得多……必要时期你可能要出去避一段时间等到尘埃落定了再回来但也只是防范于未然可能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无论如何既然开了医馆就要对病人负责不能由于突然离开耽误他们的病情。” 安道全连连点头:“我明白了都听兄长的。” 李彦道:“接着看戏吧。” 等到会仙楼里的戏曲结束又挑了不少爱吃的打包一行人方才尽兴而归。 送走了安道全、蒋敬和时迁李彦和卢俊义回到宅前远远看到有一袭绯袍身影等在外面卢俊义奇道:“那不是公孙判官吗?” 李彦目光微动:“你先去练武场我待会再来。” 卢俊义上前抱拳见礼剩下两人后公孙昭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兄长我又有事拜托了……” 李彦道:“不必客气力所能及的事情我肯定帮。” 公孙昭道:“刚刚太医院的薛神医被其侍妾所害经过审问已经确定了幕后有贼人指示。” “这位薛神医对于太后的病情最为了解也最得太后信任贼人此时谋害薛神医目的不言而明。” “如此一来御医院的其他御医我也信不过幸有兄长在以兄长的医术或能治好太后破除贼人的阴谋!” 李彦道:“我的针法偏向于疗伤而非看病激发的是人体潜能百姓传颂的原因是因为我的施针见效更快却不知这是遇强则强遇弱则弱。” “体质强的人如卢俊义受到那么重的伤势也能很快恢复健康体质弱的人就没有立竿见影的效果了我倒是有别的办法但总体来说还是安医师的医术更加正规我这种属于偏方。” “就算我与安医师配合对于太后的病情也做不到彻底的治愈两位郡王被杀朝堂逐渐失控这些都是她的心病再高明的神医也没办法改变她的心情……” “最关键的是如果两位民间的医师治好了太后的病情后续会发生什么事情你想过吗?” 公孙昭瞳孔收缩立刻领悟:“我考虑不周为太后治病的事情做不得!” 李彦道:“倒也不是绝对做不得只是涉及到一国太后彼此间的关系就不是简单的医者和病患。” “我和安道全若是为太后看病治不好的话你身为举荐者肯定要倒霉如果治好了也不会有好事……” “首先太医院颜面无存太后那么信任薛御医无形中已经制造了一些矛盾现在薛御医被害其他御医好不容易见到有出头的机会反被外人治好了太后那他们的声誉何在?中途必定想方设法予以针对。” “其次如果有人真的要对向太后下手一计不成会不会使用别的方式万一过不了多久太后又病倒了呢?” “历朝皇室成员病故御医受到牵连的例子都不在少数更何况民间的医师一旦太后将来有个三长两短都不需要找别人责任肯定是丢过来的。” “所以诸如此来的事情其实是应该避开的贸然凑上去往往会出力不讨好。” 公孙昭冷汗涔涔:“是我一厢情愿了!” 李彦道:“我知你是好意但想要阻止贼人的阴谋光靠找治病救人的神医是不行的伤害容易保护困难你还是要将贼人找出薛御医具体是怎么遇害的?” 公孙昭道:“我刚刚已经审问了那个侍妾薛神医近年来都有头疾越来越疼痛每每入睡前都服下安眠的药剂这侍妾趁着这个机会以一根特制的银针钉入他的天灵将其杀害。” 李彦眉头扬起:“长钉入脑?这作案手法是专门为了应付仵作的验尸啊……” 长钉穿脑的手法在《狄公案》、《包公案》、《施公案》里都有类似的故事甚至到了后世还有人模仿但最早源头正是在宋朝的《折狱龟鉴》中的“双钉案”。 这案子相当精彩说是有一位男子身亡妻子说是得了急病但查案的官吏发现此人神情有异怀疑是女子谋害丈夫但检查后又发现不了伤口。 一名查案的吏胥回到家里后将这件事说给自己的妻子听其妻“教吏搜顶发当有验”吏胥听从妻子的建议“乃往视之果有大钉陷其脑中”破了此案。 但有一位官员听了事情经过后先重赏了那名吏胥然后把吏胥的妻子带来审讯果然发现此女曾经也以类似的方法杀死过前夫将两案一起定罪这就是后续各种版本的源头双钉案。 李彦分析道:“这种手法既残忍又隐蔽如果犯人的心理足够强悍不露破绽在薛御医本身就有头疾的前提下那还真的难以断定死因。” “幸好是由公孙判官出面否则换另外一位判官推官薛御医就会冤死了。” “普通女子很难下如此毒手这侍妾是否有来历又为了什么利益谋害身边人呢?” 公孙昭回答:“那个侍妾惜奴原是小甜水巷桃夭坊的小姐被薛神医赎身带回府上眼见薛神医身体每况愈下害怕他死后自己没有着落又得贼人许诺事成后予以百金就痛下杀手。” 相比起文人骚客喜欢编造出一些卖艺不卖身出淤泥而不染的桥段才子佳人的风流故事李彦对于青楼从来没什么好印象。 被卖入青楼的女子十分可怜但那个环境真的会将人变成鬼他冷声道:“将这个桃夭坊好好查一查惜奴或许无情无义却也不会凭白相信他人的承诺贼人想要借她之手谋害薛神医需要有人取信桃夭坊嫌疑很大。” 公孙昭之前一直想着太后的病情此时恢复冷静同样做出相似的判断:“贼人已经露出马脚我会搜查桃夭坊顺藤摸瓜将其抓出来!” 李彦道:“就目前而言你分析的凶手动机是什么?” 公孙昭张了张嘴脑海中的念头越来越强烈却更不敢说出口:“兄长我绝非故意向你隐瞒只是这件事实在太大不可牵连旁人……” 李彦体谅地道:“但也不能一个人扛着重担之前我们在会仙楼看到你动身大家都很担心你挑些能说的便是。” 公孙昭感动不已深吸一口气道:“从郡王遇害案开始我们分析了很多首先是个人私仇然后又是无忧洞的招安威慑但现在我再重头看这些案件或许案件没有那么复杂可以是一个很纯粹的动机只是恰好遇到了其他的巧合增加了破案的难度……” 李彦恍然:“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郡王之死打击最大的人无疑是太后凶手的目标也是太后?” 公孙昭眼中闪过痛楚:“是的现在薛神医的遇害更加证明了我的猜测凶手想要谋害的自始至终是我大宋的太后外戚是打击太后身体的利器御医是阻止太后康复的手段其心太歹毒了……” 李彦道:“你的分析不无道理现在太后对你如何?” 公孙昭脸色难看:“太后以前都不知道我是谁此前赐下绯袍也是因为郡王之死想到了我这位判官的作用至今凶手并没有抓住太后自然又大为不满前日招我入宫时痛斥许久……” 李彦看着他。 公孙昭明白这个眼神的意思。 这样一个愚蠢又自私既没有掌握朝廷的能力还不愿意放权的太后值得维护吗? 但仅仅迟疑了少许公孙昭就沉声道:“我乃开封府衙判官在其位担其责我维护的不是太后而是大宋的法度威严岂能让贼子得手?” 李彦颔首:“我佩服你的坚持正好近来街头巷尾又传了不少消息如何应付太后我有了些后续的心得依旧是纸上谈兵的心得一家之言不可尽信你想听听么?” “兄长太谦虚了若无你的指点我恐怕当时就过不了太后那一关哪里还有这身绯袍?当然想听!” 公孙昭精神大振洗耳恭听。 然后。 新世界的大门再度向他敞开。 一扇又一扇开个不停。 正文 第五百五十二章 继枪刀棒后,用斧头的进入了无忧洞…… “兄长今日酒饱饭足吃得痛快晚上去无忧洞除贼如何?” 李彦送走了集训后准备回去温习要点的公孙昭来到家中练武场卢俊义已经耍了一顿棍棒饱暖思灭贼又想去无忧洞了。 李彦道:“外围的贼人被清除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全部缩进有阵法的核心区域而上次我们截了粮道贼首却不出面可见此人已经被消磨了豪勇彻底成了沟渠里的老鼠你觉得这样的人经过我们上次那么一闹会做出什么反应?” 卢俊义琢磨了一下明白过来:“哥哥的意思是他们会储粮?” 李彦道:“不错他们会储存粮草备战备荒。” 卢俊义急了:“那我们要再去粮道那里堵截啊岂能让那群贼人舒舒服服地在洞中过活?” 李彦道:“恰恰相反我希望他们这么做我们是没有办法一直守在无忧洞的那里地形又复杂既然能有一条隐蔽的粮道就可能有第二第三条切不可跟着贼人疲于奔命而要掌握主动。” 卢俊义不解:“那要怎么掌握主动呢?” 相比起公孙昭的一点就透卢俊义则差远了李彦耐心地解释道:“无忧洞平日里的粮草运输规模很小我之前也盯了几次但他们交易隐秘偌大的汴京也没办法确定是哪些人给他们提供粮食。” “可如今规模一大破绽就多了再加上外面清剿无忧洞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且不说朝廷能不能付之于行动这个时候还敢顶着外界压力卖给无忧洞的必然是最为利欲熏心的一批人。” “将这伙人抓出来从源头上堵死粮食的运输才是真正断了无忧洞的米粮到那个时候就算洞内还储存着部分粮食看着它们一天天的变少这群本就穷凶极恶的贼人势必会爆发大乱才能彻底将其逼上绝路。” 卢俊义钦佩地抱拳道:“哥哥真乃英雄人物为汴京城除此大害!” 李彦道:“计划归计划还要看接下来的具体实施想要挖去这颗毒瘤没那么容易的最好再多些得力帮手你之前在御拳馆有没有看到跟你资质差不多的汉子?” 卢俊义闻言一拍额头:“哎呀哥哥不说我险些忘了我自从被那狗官拿入牢内还未通知仆从他们还在馆内呢!” 李彦有些无语:“这点你倒不必担心周总教头当天就得知你获救的消息你的仆从自然也知道了。” 卢俊义笑道:“那就好也不必去了我麾下有个叫李固的本就是汴京人为人又机灵有他在自会安排妥当。” 李彦听到这个名字目光微动。 李固不正是未来给卢俊义戴绿帽子还险些将其弄死的管家么? 但原著里是李固去大名府投靠亲友不成险些冻毙得卢俊义赏识后担任了管家的要职。 只可惜又是一出农夫与蛇再加上遇到了梁山那阴毒的赚人方法这位玉麒麟也是够惨的。 卢俊义此时却纪念着李彦刚刚的问题回想了一遍武馆内自己接触过的人物摇了摇头道:“御拳馆内最强的自然是周总教头其下的几位教头也是武艺高超之辈剩下的武员就较为普通了全无哥哥这般英雄人物与哥哥切磋可真是太痛快了我以前在家中都不敢放手施为的……” 李彦也打得挺爽反正卢俊义抗揍换一个还真怕打坏了但这样的天罡星也独此一位了有些遗憾地道:“既如此我们还是先等一等吧。” 卢俊义眉头一动:“说起强横人物我倒是想起一位我此来汴京除了准备入御拳馆习武外还要拜访一位世交之前那姓韩的狗官倒也让我求援我是何等人岂会屈从?” 李彦问明情况后道:“你幸好没说在那种情况下韩修没怀好意是想牵连你的亲友你若是报了姓名那世交也会被他污蔑通贼的。” 卢俊义勃然大怒握紧手中的白蜡杆子力气一吐险些将之拧断:“岂有此理我要一棒敲碎他的脑袋!” 李彦道:“他若是直接跑回相州倒也罢了如果还敢留在汴京复官之心不死那确实要找个机会除恶务尽你刚刚说你那世交是哪一位?” 卢俊义回过神来:“他姓索名超一身好武艺性子比我还急可为哥哥帮手灭了那无忧洞。” 李彦微微点头未来大名府留守司的索超那性格确实是急得很否则也不会得了一个急先锋的名号。 卢俊义却已经是够急性子的了看看天色距离太阳落山还有一段时间马上道:“择日不如撞日索超虽然住在外城但距离这里也不远我这就是去把他带来与哥哥共商大事!” 李彦道:“既得你赞誉又是你的世交我们同去吧。” 卢俊义顿时觉得很有面子:“好!走!” 一路上卢俊义又说道:“索超早我三年来汴京不过从书信里可看不出汴京有这般乱他在这里过得相当自在七十二家正店吃了个遍将菜肴都报给我听让我羡慕得紧今日吃了会仙楼的酒菜还真如其所言……” 李彦听了这话微微摇头:“你要做好准备这位索兄弟过得或许没你想象得那么好。” 卢俊义愣了愣有些不信但想想自己所见的汴京光景又不禁有几分相信低声道:“哥哥那我见到人后该怎么说啊?” 李彦道:“若你的那位朋友是俗人谈谈你来汴京后所遭遇的一切他肯定会好受些但若是真朋友倒是不必多此一举有什么话说什么话便是……” 一路正说着往外城走呢后方突然传来中气十足的叫唤:“让一让!让一让啊!” 卢俊义听得声音耳熟猛然回过头去就见一个大汉迈开两条腿飞奔而至。 在擦身而过之际双方打了个照面。 在李彦眼中这个汉子二十岁出头身高七尺身材魁梧相貌堂堂双手各提着四个高高的食盒也稳稳当当健步如飞地冲了过去。 而汉子眼观八方虽然主要是看着路和行人但居然还在电光火石之间与转头的卢俊义对视了一眼。 两人都愣了一愣卢俊义张嘴想要叫唤汉子却陡然加速嗖的一下跑了个没影。 “他就是索超!” 卢俊义一见也急了迈开双腿在后面狂追:“停下!停下!” 一刻钟后两人在城门外停下卢俊义都不禁喘息了起来:“你这厮……冲得还是这般快……” 七月份的大夏天那汉子拎着食盒跟卢俊义这样的人赛跑更是满身大汗:“你……呼呼!你……何时入的汴京?” 卢俊义很快调整好呼吸看向旁边的茶水铺子:“我们过去说话!” 两人走了过去要了两杯凉茶啜着甘甜清凉的茶汤齐齐发出舒坦的声音。 卢俊义看着食盒没好气地道:“怪不得你对七十二家正店的美食如数家珍原来是当了‘索唤’这般熟悉的……” 索超刚才觉得没脸见人此时也坦然了:“我本想讨一份前程却没有门路如今汴京房租越来越高不做这个还能怎的?” 卢俊义叹道:“那你书信中所说明年要回大名府参军看来不是戏言了……” 索超苦笑道:“自然不是戏言我无法在汴京闯出一番明堂来那不回大名府参军卖命还能怎的?” 这个年代参军是令普通人所不齿的卢俊义家中是大名府的豪户堂堂员外自然不会从军而索超祖辈还算富裕传到父辈时就已中落他全靠自己打拼在汴京无法出人头地若是走正道只能仗着一身武艺回大名府参军了。 两人又各自聊起了这几年的事情很快隔离感消失等茶汤喝完李彦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 卢俊义立刻起身为两人介绍。 李彦打量着索超想到这位在军中也不得志一身好武艺直到与杨志斗了个不分上下后才得到升官还是与身为发配罪囚的杨志同时升做管军的提辖使。 杨志是什么样的倒霉蛋可谓众所周知了索超居然要靠着杨志的机缘才能崭露头角在同层次的武将里属实是混得最差的了。 而索超也在打量着这位被卢俊义称为兄长的人物同为大名府人卢氏麒麟子的傲气他岂会不知居然心甘情愿地当了弟弟这位气度不凡的大官人到底是何许人也? 索超显然是讨生活的居多既不知道岁安医馆的林神医也不知如今江湖人士口口传颂的汴京林冲刚要开口突然看到食盒猛地一拍脑袋提起它们就冲了出去:“差点忘了事待我送完这几单再来与两位饮酒!” 眼见天罡级的外卖小哥撒开双腿一溜烟跑了个没影卢俊义有些尴尬李彦则颔首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这位索兄弟果然不凡他使什么兵器?” 卢俊义道:“惯使一把大斧。” 李彦笑了:“这不巧了么?无忧洞的贼子还没有见过用斧的……” 正文 第五百五十三章 偷外卖的可太恶心了 练武场上在叱吒呼喝声中三道身影你来我往斗得激烈绝伦。 斧噼棍落打在地上激起飞沙走石站在边上仆从看得触目惊心竟有种昏天黑地之感。 多了索超确实不同这位小哥送完单子后直接回到自己租借的小屋内取了斧子前来以武会友。 三人原本约定是各自为战但仅仅过了十合不到卢俊义和索超就不得不联合起来应付那铺天盖地的霸道枪风。 这两人都是豪勇之辈即便是索超整日忙碌于美食之间许久不曾真正活动筋骨气势上也不仅没有衰弱反倒生出一股厚积薄发的气势。 “喝哈!!” 打得兴起这位大汉将衣衫一抛赤裸着魁梧的上身隆起的肌肉如磐石般不可动摇披头散发势若狮虎暴起一声震天大吼将大斧扬起狠狠噼了过来。 面对气血澎湃一往无前的攻势李彦也见猎心喜枪尖一亮绽亮若星辰横空迎了上去。 在双方即将正面交击的一刹那枪身一转一式不可思议的龙转身枪尖点向斧背枪杆则抽向从一侧攻来的卢俊义。 索超招式用老已经来不及改变干脆勐一咬牙改噼为砸如泰山压顶重重轰至。 “铛——” 炸响如山崩地裂周遭的仆从感到头晕眼花再也不敢停留齐齐往后退去。 比他们退得更快的是索超他整个人几乎飞起手臂往后拉动险些握不住大斧只能眼睁睁看着继自己之后卢俊义也被挑飞起来。 而李彦衣袂激荡身子侧立手中的长枪耀出万千虚影排山倒海般的攻势紧随其后。 两人想要反击却发现那一团团枪劲在四周爆开居然准确的预判出他们每一个动向最后只能什么都不干僵直地落地。 卢俊义露出由衷的赞叹:“哥哥这招枪法实在精妙绝伦倘若真的下杀手我们定无幸免之理……” 李彦微笑:“这招冷月索命舞确实是极为高深的枪法我将它的技巧剥离出来才有刚刚的效果。” 索超则愣神后叹道:“刚刚俊义所言我还不信如今才知林兄武功之高真是了不起!了不起!” 李彦道:“索兄弟的斧法大刀阔斧之下还能藏有几分细腻也是追求刚柔并济的境界只是气血激荡难以收遏……多说无益再来体会吧!” 索超握紧巨斧大笑一声:“来!” 三人又战在一起越打越是酣畅淋漓。 李彦对比不同的天罡星之间的武力和气血暗暗点头。 相比起大唐时期的劲力之路此世的武道走气血之路靠着不俗的根骨资质入门可以说更加简单许多江湖中人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传承自己摸爬滚打也能有不小的能耐。 但如此一来上限就难免较低转化成战斗力时更难以拉开差距这也是为什么卢俊义被定为武力天花板但能跟他过招的大将并不少除非对方实在过于弱小否则很少有压倒性胜负的情况出现。 不仅是卢俊义原剧情里梁山有五虎八彪索超就是八彪的一员可如果选两个人出来单挑切磋都是能过上百八十招不分胜败或许五虎确实强过一线但优势真的不太明显。 站在李彦这个层次他所追求的自是扩大这份优势拔高气血武道的上限。 当然路要一步步走不可好高骛远李彦目前所为还是将自身的枪法彻底大成因此一遍遍试演着绝学卢俊义和索超则一遍遍地被打退打趴反省着自身的不足体会着难得的进步。 足足打了一个多时辰太阳西下三人这才罢手入屋内用餐。 卢俊义上了餐桌又开始大快朵颐补充消耗的体力再喝一大口酒忍不住高呼道:“痛快啊!以前打熬筋骨壮大气血何等枯燥还是在哥哥这里打得痛快!” 索超也道:“我生平最为自负的就是一身武艺此次当真是甘拜下风多谢林兄指点!” 李彦微笑:“何必言谢有两位兄弟在我也获益匪浅大家共同进步便是。” 卢俊义和索超显然不这么认为一面倒的强弱可不正是指点么只是两人性情豪爽也不会反复念叨只是记在心里大口吃喝起来。 不多时喝到微醺索超看着桌上的美食职业技能发作:“会仙楼的玉板鲊、驼峰角、仙春靡……果真美味!” 卢俊义想到这些年索超信中的吹嘘把自己馋瘾勾得十足既是没好气又为他鸣不平:“你一身好本领当‘索唤’也太屈才了何不直去京营禁军内得将领赏识?” 索超苦笑:“我原与你想得一样但那京营禁军当真是一群酒囊饭袋还特别排外听我大名府口音就已多加敌视更妄论得上赏识。” “当时也是情急受牙人所诓说给我指一条明路既能展现武力又可每日见到达官贵人我信了他的鬼话结果……” “结果就成‘索唤’了!” 李彦受过专业训练脸色毫无变化。 后世有位算命先生对某位小哥也做过类似的批命二十四岁黄袍加身餐餐大鱼大肉结果糟老头子坏的很算的真特么准…… 当然外卖小哥在这个年代称呼十分文雅叫做“索唤”最初是从宫里传出的宋仁宗就喜欢订外卖所以出现了“御前索唤”后来传入民间别说达官权贵就算是百姓有时候也会点外卖。 大名府的餐饮远不如汴京发达这项业务并不盛行卢俊义好奇道:“这‘索唤’每月收入如何?是否见的都是京中高官?” 索超叹了口气:“送餐的费用是很贵的我们先将食物送到各家等到客人用完餐后还要再度登门将食盒收回给店家得跑两次腿十分辛苦但大部分的钱财都被店家拿走自己能得的跑腿费剩不下多少。” “至于那些食客倒都是客官我所言的吃遍七十二家正店怕是只有王孙公子了至于普通京官仅仅是在路边的脚店中吃上一顿差距大得很……” “我起初也不想干这‘索唤’但留京城大不易钱财已经用了干净又不想一事无成回河北那就只剩卖一把力气的活了!” 卢俊义先是沉默然后又振奋地道:“真是苦了兄弟了那些狗官瞎了眼竟不赏识你的豪勇!但不要紧我们可以做一件轰轰烈烈的大事让世人都对我等刮目相看!” 索超听他说得这么亢奋也不禁期待起来:“何事?” 卢俊义掷地有声地道:“荡平无忧洞!” 索超愣了愣眼神暗澹下来:“朝廷近来确实有意剿灭无忧洞街头巷尾都在传但依我所见的京城禁军绝对奈何不了无忧洞便是那西北军恐怕也难以在那样的地方施展开拳脚。” 李彦目光一动索超这般急性子行事免不了带着几分鲁莽为何有如此老成之言? 他立刻问道:“索兄弟对无忧洞有过深入了解?” 索超握紧拳头:“说来我就气愤那群贼子当真下作居然偷我所送的食盒幸得店家宽宏否则一月的辛苦钱都赔不起那一餐……” 李彦眉头扬起正色发问:“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食盒在哪里被偷?你又怎么知道是无忧洞所为?” 索超愣了愣偷外送的行径确实极为恶心但不太明白这位为何关心此等小事回答道:“就是月前的事我在铁薛楼送餐当时正好楼前一车货物翻倒我上前帮忙回过头食盒就不见了……” “当时我隐约间看到一道身影一路追过去到了一处沟渠入口嗅到酒食的香气大怒之下追了进去却在里面迷路险些出不来!” 说到这里索超露出心有余季之色李彦则继续问道:“你从无忧洞出来后铁薛楼之人是如何说的?” 索超道:“自然是将我责骂一顿要让我赔偿食盒的费用还是掌柜宽宏罚了我十贯钱将此事揭过……” 李彦皱眉:“罚你十贯钱?这还是宽宏么?” 索超道:“此事确实是我疏漏赔那酒楼钱财也是应当那一顿单单是饭菜钱就要二十贯还要算上食盒的丢失如此算来掌柜只要十贯是个善心的了!” 李彦看着这位靠着自身力气在汴京街头挥洒汗水的汉子暗暗叹息:“有些事情不是表面这般简单……” 卢俊义旁听突然开口道:“哥哥这铁薛楼不会就是给无忧洞送粮食的地方吧?” 李彦道:“如今还不能确定只是正店处于闹市之中无忧洞的贼人一般不会去那些地方行窃尤其是近来这段时间但如果本来就是取物再顺手牵羊的话就说得通了……” 索超先是愣住然后听了卢俊义的解释后眼睛缓缓瞪大:“依你们的意思那铁薛楼故意纵容让无忧洞的贼子盗走食盒还要我赔钱?那十贯钱我跑了多少路才挣到的啊!” 怒发冲冠的他再也忍受不住就要狂冲出去但李彦早有准备探手按住:“先别冲动!” 索超不由自主地停下就见这位今日刚刚相识的人起身卢俊义自发地跟在身后:“我们一起去铁薛楼查明真相为你作主!若他们真敢跟无忧洞勾结在这个时候运给贼人粮食汴京以后就剩七十一家正店了!” ------题外话------ 感谢书友“书友20220316234205104”“多次重复”“飞鸟啄木”“西厢有礼”的打赏。 正文 第五百五十四章 单刀直入,有仇报仇 汴京七十二家正店闻名天下数量如此之多其中自然也分高下。 樊楼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全面碾压其他酒楼后面的排名则众说纷纭比如科举士子往往喜欢去状元楼博一个好彩头;已经功成名就的士大夫喜欢会仙楼里雅间的格调;铁薛楼则以酒水闻名最为好酒之士喜爱。 有关铁薛楼的酒水后世还流传着一个故事据说赵光义看上了李煜的妻子小周皇后而这位小周皇后向来喜欢品尝各种美酒为了博取美人芳心赵光义就经常微服买酒其他的都不满意唯独铁薛楼的酒水令他大为赞叹一问才知原来里面的酿酒师本就出自光禄寺酒坊立刻让酒师重返光禄寺酿制宫廷御酒。 但这个故事一开始就不对因为赵光义和小周皇后的事情本来出自野史《默记》对就是那本贬低狄青抬高韩琦编造两人冲突的文人笔记。 实际上小周皇后活了二十八岁就早逝了李煜和她被俘虏入京师只有两年多的时间而这两年间恰好是赵匡胤去世赵光义继位的时期。 且不说同样赫赫有名的烛影斧声历史上这段时间赵光义皇位没有坐稳正是罢黜元老宿将提防侄子在朝堂上如履薄冰的阶段强幸臣妻并且毫不遮掩的失德大事想想也知道不可能在这种时候发生等到赵光义真正有了那个条件的时候小周后都已经去世了。 其他证伪的细节也很多野史编造的故事破绽往往很大经不起推敲只是大众都喜欢劲爆的话题风月之事更是向来为人所津津乐道何况还有一幅春宫图《熙陵幸小周后图》那编得就更没谱了但确实刺激。 既然理由是假的所谓赵光义为了美酒微服私访真实性自然很低但当李彦三人刚刚来到铁薛楼附近时竟然感到空气里萦绕着酒香隐隐飘在鼻翼之间。 卢俊义不是特别好酒之人嗅了嗅都大为感叹:“怪不得这薛铁楼的酒水那么好卖这香气确实遭不住。” 索超双目圆瞪就要冲进去李彦再度探手按了按他的肩膀:“先去那个无忧洞贼子初入的地方。” 索超的冲锋再度被打断只能换了方向来到酒楼的背后。 空气顿时变得污浊更堆积着众多的杂物和垃圾而就在行人避之不及的深处隐隐出现了一条沟渠的入口。 汴京城内诸如此类的下水通道很多雨天的积水都是从这里排往下方里面并不一定藏着贼人有可能就是一条下水沟。 但当三人不嫌脏地来到深处时却立刻发现这里很不对劲。 索超首先道:“我之前没有发现此时再看此处确实方便贼人往来。” 卢俊义看向两侧点了点头:“这些垃圾应该是被清理过专门开辟出一条通道将粮食从酒楼后运出往里面一送既方便又隐蔽。” 相比起两人观察外部李彦微微闭上眼睛泥丸宫跳动法力涌出进入神思状态后脑海中飞速浮现出一张无忧洞的立体地图。 在小黑和他的努力下此时的地图比起当年包拯花费巨大心血测绘的舆图详细了何止数倍基本上除了核心深处未曾涉足外外围路线已经十分完整。 而智慧的提升更是能让他在记忆地图的同时还能跟上面的汴京各个方位所对应。 根本不需要进入李彦对于下方的路线就已经做到了然于心:“走这条路线的话确实用不了多久就能抵达一条暗河然后用水路运粮。” “如果说单凭外送食盒被无忧洞贼人所盗就怀疑铁薛楼证据还有些单薄在确定了这个关键的出入口后近在迟尺的铁薛楼立刻具备了最大的嫌疑。” 索超咬牙切齿想要冲出又被卢俊义按住眼神里透出恨意与凄凉:“我当真愚蠢居然会被这样蒙骗!” 辛辛苦苦的血汗钱被人坑掉反过来还得感激与贼人勾结的掌柜卢俊义一想到这般遭遇就怒发冲冠起来觉得比自己被挨了三百杀威棒都不可忍受:“且放心这仇我们一定帮你报!” 李彦则道:“索兄弟不必自责你是善心被利用但贼子也恶有恶报因为此事暴露了破绽否则我们绝对无法这么快地找到与无忧洞勾结的正店。” “现在需要确定一件事到底是铁薛楼的掌柜带着伙计小厮偷偷与无忧洞暗中勾结还是整座楼的东家乃至幕后的行会都不干净。” “我个人偏向于后者如此大事不是一个掌柜能够办到但也不排除其他情况。” 索超深吸一口气终于停下脚步:“好!接下来林兄让我出手时我再出手绝不会再冲动了。” 李彦道:“丢失食盒的事情是月前发生的距今并不远那个掌柜还会认得你吗?” 索超道:“认得铁薛楼的外送酒水特别多我经常来这里送食每次都提前到达客官的府宅中掌柜还夸赞过我几次所以之前我才没有怀疑。” 李彦道:“那你有办法将掌柜引到一个偏僻的地方进行逼问吗?” 索超大为惊喜:“我能直接逼问他?那太好了……” 李彦道:“单刀直入最为快捷如果此法行不通再想复杂的布置也不迟。” 索超又头疼起来:“可我与他并不是十分熟悉此人身为正店掌柜恐怕难以引出?” 李彦想了想道:“以你的本事在索唤里太突出了难免会引起这些市井之徒的注意你如果假意提出为他办事这位掌柜认为之前有‘施恩’于你的行为很可能会感兴趣再趁机将他引到附近的角落逼问。” “起初不要贸然动手万一此人是无辜的顶多是几句言语冲突作罢了便是。” “若此人露出破绽你要立刻痛击他让他的眼睛在一段时间内看不见我们会在适当时间内出现加以证明……” 索超苦笑起来:“没想到我当了三年索唤倒还是起了些作用的……” 李彦见他眉宇间带着耻辱开解道:“只要付出辛劳努力百业无贵贱‘索唤’也不丢人何况能早一日剿灭无忧洞就能多挽救一些被加害的无辜百姓这岂止是起了一些作用?” 卢俊义也笑道:“是啊今日我们相逢哥哥又从这件小事里发现了贼人踪迹正是上天注定无忧洞要灭于我等手中你可是大功臣!” “多谢!!” 看着两人眼神里的真诚索超想到至今在汴京的困苦心头百感交集不禁重重地抱了抱拳然后大踏步地朝着铁薛楼走去。 …… 索超走进生意红火至极的铁薛楼熟门熟路无人阻拦。 他眼神一扫就看到了目标铁薛楼的梅掌柜。 梅姓无疑是一个听着很高雅的姓氏但这位掌柜却是矮矮胖胖脸上挂着老实憨厚的笑容眼睛里偶然闪过的精明之光也被眯成一条缝隙的眼皮所遮掩倒是正适合做商贾。 梅掌柜的反应还很敏锐索超看过去的时候哪怕相隔很远他也立刻看过来然后露出笑意:“索三郎你来得正好今日订食的客官多要你多跑几趟了!” 索超双拳紧握他总觉得这位掌柜看他的眼神挺奇怪之前不明白现在才醒悟那是一种高高在上的戏弄。 小不忍则乱大谋抱着要剿灭无忧洞群贼的想法索超强忍怒火来到面前道:“梅掌柜我今日来不是去送食的而是想要投靠你!” 他毫无演戏可见说话硬梆梆的甚至没办法完全掩饰住怒火但李彦教给他的说辞很高明梅掌柜一听就恍然道:“你在别的地方受了气?不会是闯了什么祸吧?” 索超冷冷地道:“我若是闯了祸直接跑出京师便是还来这里作甚?也是之前与梅掌柜有旧才生出投靠之心你若也不愿我走便是!” 听到那个“也”字梅掌柜明白了再看着他的雄壮健硕的体格笑容更加灿烂起来:“索三郎莫不是低看了我你懂得感恩我也懂得识才你这般好汉子我岂会不要?” 但他又十分谨慎:“只是你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却想要听听的岁数大了没有你们弱冠郎君有冲劲了……” 这正中下怀索超立刻道:“可否换个地方说话?” 梅掌柜看了看井井有条的厅堂颔首道:“好!你随我来!” 两人往酒楼内部走去。 铁薛楼的后方也有着雅间更有品酒专用的屋舍在梅掌柜的领路下两人来到一个较为幽静但四周都有人来往的角落。 梅掌柜停下仰视着这个魁梧的大汉恨不得写下一份身契将其贬为奴仆那才是受官府保护的最好打手微笑道:“这里清静你有什么难处不妨告诉我我这人心善最看不得人吃苦了!” 索超两眼死死地盯着他开口道:“我一日辛辛苦苦跑的次数再多再累也不过赚五百文钱那十贯钱是我二十日积累所得你纵容贼子偷我食盒后可曾想到我吃了多少苦?” 梅掌柜笑容瞬间凝固尤其是听到纵容贼子时眉宇间浮现出一抹下意识的慌乱开口就要高呼:“救……” 这个反应已经不用多说什么了索超再不多言一个硕大的拳头携带着满腔的郁结之气照准眼上就是一拳。 噗! 一时间好像开了个染坊红的黑的紫的都冒了出来! 正文 第五百五十五章 若有丘神绩在,这等小人物何须亲自出马审问? 索超含怒之下这一拳无疑打重了但也将梅掌柜的求救声直接掐断只是发出一声急促的惨叫。 索超暗道不妙掉头看向不远处的人然而那些人有的脚步仅仅是停了停就往前走去有的更是充耳不闻。 “没想到在这铁薛楼里惨叫居然算不上什么事情?哼真是自作自受!” 索超卡住梅掌柜的脖子单手直接将他提起拎着走。 他步子迈得又大又快梅掌柜脸上的鲜血滴落到地上相隔也是极远白天不仔细观察都发现不了更别提夜间了。 索超就这般大摇大摆地提着梅掌柜来到墙边将他往外一抛。 啊——冬!! 又一声急促的惨叫声响起梅掌柜被摔得险些昏死过去然后又被翻墙过来的索超粗暴地拖着往阴影里走去。 终于到了相对安全的地方索超捏了捏双手嘎嘎直响:“现在只剩下我们了!” 梅掌柜脑袋昏昏沉沉的突然听到这句话还以为自己进小甜水巷了缓了缓后才意识到落在这个狂徒手中心中是后悔特别的后悔:“饶命……好汉饶命……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他至今还记得这个跑腿的索唤双手轻颤地点出十贯带着汗味的钱分三次交过来时的痛苦模样但此时后悔的并不是坑了对方的辛苦钱而是刚刚自己为什么那么托大居然落得这人手里! 索超虽然不知道此人心中所想但对于这种被抓之后的悔过是半点不信的厉声道:“说!那无忧洞的贼人在哪里?这铁薛楼中还有多少人与他们勾结?” 梅掌柜心中惊惧嘴上求饶:“好汉误会……我真的不知什么无忧洞……我只是个小小的掌柜……” 索超也不说废话彭的又是一拳打在他的鼻子上这次控制了力道但依旧是鲜血迸流便似开了个油酱铺咸的、酸的、辣的一发都滚出来。 而这回他熟练了另一手卡住梅掌柜的嗓子眼将那声音硬生生摁了回去。 “唔……唔唔唔……” 痛彻心扉的惨叫也只能在五脏六腑内滚来滚去直到其难以呼吸了索超才松开手。 这种丘神绩见了都连连摇头的审讯办法其实也有作用尤其是当索超握住拳头冷冷地道:“我这第三拳打下去你就一定没命了!” 梅掌柜疯狂喘息着在死亡的恐惧下身体剧烈颤抖起来:“饶……饶命……是行会……行会的命令……我……呼呼……只能办事……” 索超胸中怒意翻腾就恨不得第三拳再落下但终究是不再冲动咬牙切齿地道:“哪个行会?谁的命令?” 梅掌柜心中生起一丝荒谬感他们铁薛楼的背景汴京上层人人知晓偏偏一个连这等情况都不知的街头索唤却能问出这等牵扯极广的大秘密。 但想到这个人位卑言轻就算是报官也能被轻易压下还可以趁机将之打入大牢折磨至死这份期待勉强抵挡住脸上的剧痛他颤声道:“京师六大行会……厚将行会……谁的命令我也不知……我只是个小小的掌柜……” 索超分辨不出真假捏紧拳头却又免不了迟疑。 他固然处于极度怒火中但终究是久经生活磨砺的心里还是敬畏于朝廷律法不太敢直接杀人更不想落得个刺配流放的下场。 最关键的是此时还有两位同伴在背后默默支持能为自己主持公道! 正在这时一股臭味突地飘了过来索超起身回头表情微动然后见到一道身影扑上来:“什么人!” 梅掌柜噗通一声被丢在地上眼前全是鲜血看得迷迷湖湖被打破的鼻子却隐隐嗅到熟悉的泔水臭味正是那与索超交锋的人。 以前梅掌柜很厌恶无忧洞人身上带着的这种味道但此时他却欣喜若狂说话都顺畅起来:“你们总算来了!将这索唤杀了他知道我们的事了一定要杀掉!!” 话音刚落一道低喝声响起:“休想跑!死!” 然后重重的脚步声远去梅掌柜虽然几乎看不见了但浮现在脑海中就是索超拿出平日里卖送的脚力大步流星地飞奔起来。 一追一逃的声音远去正当梅掌柜意识到索超成功脱身大为沮丧时身后传来另一道澹漠的声音:“你是怎么被发现的?” 梅掌柜道:“小的不知……这贼汉是突然出现的……” 那人语气里流露出清晰的杀意:“近来汴京城内风风雨雨似要剿灭无忧洞有人却断食粮……” 梅掌柜浑身打了个寒颤赶忙趴伏在地哀声求道:“是哪位丐头?求丐头饶命等这段风波过去小的一定挑选美酒佳肴孝敬给丐头!” 他也不知道来的是不是丐头反正丐首不可能出动的大概率是丐头如果不是的话抬高对方的身份总没错说不定一高兴就放过了自己。 但这一招显然没有生效传进耳中的声音杀意反倒更盛:“风波过去?你以为这场风波能够过去?” 梅掌柜滞了滞愈发恐惧:“小的不知……” 那人道:“前些日子送来的干粮确实不少但现在依旧有许多人在饿着需要食物越多越好的食物!” 梅掌柜明白了怪不得这群亡命徒会突然出现救下自己对方是来继续要食粮的。 他庆幸于这点又对这份贪婪感到厌恶亏得这个人还知道运进去的干粮不少那些粮食节约些吃足够无忧洞的贼人吃半年了如此备粮备荒连汴京城内的百姓都享受不到居然还不知足? 但无忧洞内本就是无恶不作坏事干尽的畜生梅掌柜知道跟他们讲道理最后的下场肯定是挨刀只能甩锅给别人:“小的也希望多给洞内送去好物但现在糗糒已经不在铁薛楼了而是换到了小甜水巷内具体什么地方小的确实不知……” 那人立刻冷笑道:“春风渡、桃夭坊不外乎是这些地方……你还敢瞒我?” 梅掌柜一惊没想到对方居然知道:“小的万万不敢是丐头英明连桃夭坊的旖娘确实是行会的人都知晓糗糒很可能就储备在里面……丐头可以去那里讨要谅那群贱人也不敢违抗命令!” 那人杀意再起:“这座青楼已经被开封府衙的公孙昭盯上了你让我去桃夭坊?” 梅掌柜怔了怔:“竟然还有这等事?公孙昭怎么会怀疑旖娘呢?不过请丐头放心那个冷面判官如果只是查别的桉子旖娘绝对能够应付如果他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桃夭坊内就会失火将一切烧得干干净净绝不会让朝廷抓住把柄!” 那人声音顿时冷了下去:“我不在乎你们怎么脱罪我只在乎食物藏在桃夭坊何处!” 梅掌柜感到那股凝如实质的杀意刺向了咽喉立刻语速极快地道:“桃夭坊下有密室是用来囚禁小娘子的如果存放糗糒也该是放在里面但具体如何进入只有旖娘知道小的不清楚……” 那人又问了几个细节似乎在点头:“看来你确实不知道更多的事情了可以交给公孙判官了。” 梅掌柜听到前半句又紧张又期待。 紧张的是生怕对方一个不高兴就把自己杀了期待的则是或许可以重获自由回到铁薛楼内继续作威作福。 但听到后半句他勐然愣住了颤声道:“你到底是谁?” 那人悠然道:“你不妨回过头来看看!” 梅掌柜回头就见两位陌生人站在面前那魁梧高大的身材昂扬精神的气质与无忧洞内的贼子大相径庭不远处索超居然去而复返双目喷火地看着自己。 “你们……你们诓我……” 从绝望到希望再从希望到绝望梅掌柜崩溃了。 关键是之前那股熟悉的味道居然是挑在棒头的一件烂衣服随夜风晃来晃去如此简单的把戏配合上他被打得近乎失明的眼睛就将之玩弄于股掌之间。 看着梅掌柜如一滩烂泥般倒下李彦突然怀念起丘神绩来。 虽然审问得不错但这等小人物以前何须他亲自出马呢? 无论怎样看到梅掌柜的下场卢俊义都感到十分痛快索超更是满怀感激。 最令他们佩服的还是这位兄长做事的进退有度。 将这贼人送入开封府衙交给公孙判官且看大宋律法是如何惩戒这些奸贼让身为正店却与无忧洞勾结的铁薛楼得到应有的惩罚! …… 当开封府衙内日常加班的公孙昭看到犯人和并不规范但十分详细的证词后不禁动容。 之前传授他应付太后的法子还未吃透就又送来了关键的要犯连审问都审好了? 他发出由衷的感叹:“若汴京多几位兄长这样为国为民的能人何愁我大宋不能国泰民安?” 正文 第五百五十六章 老实人居然能成为太后亲信? “薛神医……薛神医……岂会如此……啊啊啊!” 福宁宫内向太后躺在榻上干嚎了一阵无力地躺倒下去气色灰败。 身边的宫婢和内侍涕泪交加:“圣人!圣人一定要保重凤体啊!” 这份哭泣以前是对主子的忠心现在则是对自身处境的忧心。 他们都是向太后昔日宫中的老人从皇后时期就跟来的随着向太后掌权自身地位当然也水涨船高在宫内威风起来。 可惜好景不长仅仅半年的时间局势就急转直下两位郡王遇害不说现在太医院内居然传来薛神医的噩耗据说是头疾发作直接病故了。 这对向太后的打击极大不仅是因为她最相信这位御医的医术还在于身边亲近的人连连离去不由自主地生出一个念头:“莫非……天要收我?” 离得最近的宫婢听到了这句话险些瘫倒在地但凡有这个想法的那就真的离死不远了。 正在这时宫外传来禀告:“开封府衙公孙昭求见太后。” 向太后顿时气愤起来:“老身不想见那个开封判官……抓不住凶手的都是废物……亏得老身还赐他五品服绯……废物!废物!” 贴身内侍眼珠转了转道:“圣人这公孙判官还是首次主动求见不妨唤他进来听听他说什么若是再有胡言扒了他的官袍便是!” 向太后又哀声起来:“老身早就想这么做了……可他们一个个都阳奉阴违……不愿意听从啊……” 内侍不敢吱声了因为太后口中的所言的他们都是高官尤其是以章惇、韩忠彦、曾布、蔡卞为首的四位重臣。 如今朝堂上围绕着无忧洞之事争论不休新党旧党互不相让唾沫乱飞唯独来福宁宫的次数越来越少。 向太后的威望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大权旁落之势已经非常明显所以就连内侍都知道面对一个主动凑上来的朝臣至少应该见上一见。 但向太后主要还是听进了后半句才同意一见勉强振作精神说话倒是连贯起来:“让他进来若是再满口推脱之词开封府衙就不需要判官了!” 片刻后公孙昭跟着内侍走入殿中行礼拜下:“臣拜见太后!” 向太后在宫婢的搀扶下缓缓起身直视着这个全靠自己提拔的年轻官员:“公孙判官老身对你何其优厚你却屡屡令老身失望今日又想到什么新的借口了?说吧老身听着!” 对于这种话公孙昭起初据理力争结果被骂得更狠此时他不再做解释直接道:“回禀太后臣已经抓住了无忧洞的凶手。” 向太后不喜反怒:“你敢像那韩修那般在郡王府门前抓个闲汉拿入牢中屈打成招就来冒认凶手?” 公孙昭斩钉截铁地道:“臣任开封判官八年以来缉捕犯人时从来都是慎之又慎从不做屈打成招之事还望太后明鉴!” 他知道太后不会明鉴所以毫不停顿地说下去:“臣所确定的桉犯是铁薛楼掌柜梅千。” 向太后怔住:“铁薛楼?这名字老身似乎听过……” 身侧的宫婢低声提醒向太后这才反应过来:“汴京正店的掌柜岂会是无忧洞的贼子?” 公孙昭没有再让太后看桉卷而是自己取出桉卷将上面的证词列举:“从绍圣三年起铁薛楼陆续给无忧洞提供食粮多达上万石掌柜梅千对于罪行供认不讳并且指认楼内上下侍员知情参与者十九人包括另外的三位掌柜由此可见这不是个人所为而是楼内都有参与的勾结行径。” 向太后不解:“铁薛楼为什么会做这样的事情?” 公孙昭道:“据掌柜梅千交代他们受命于厚将行会粮食的储备绝非一家正店能够办到此事牵连甚众臣不敢打草惊蛇故而禀明太后请太后定夺!” 向太后很喜欢臣子请命让自己定夺但对于这件事却又有着忌惮七十二家正店背后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何况是排名前列的铁薛楼和六大行会她脸色难看喃喃低语:“可这些人也不是杀害郡王的凶手啊!” 公孙昭心头一冷。 无忧洞每年残害多少无辜的百姓难道不是杀害你兄弟的凶手就不要抓捕了吗? 他深吸一口气压抑住情绪开始严格按照兄长的指点应付太后:“禀告太后这些贼人虽然没有直接谋害郡王但正是他们的支持才让无忧洞内的凶徒更加狂妄这群贼子必须要一网打尽统统诛之!” 向太后接受这个说法眼眶大红露出浓浓的悲伤与恨意:“不错如果没有他们供应粮食那无忧洞的凶贼都活不下去谈何谋害老身那可怜的兄弟?该杀!都该杀!” 趁着这个机会公孙昭又道:“而铁薛楼一桉还与薛御医被害桉有关。” 向太后惊住:“薛神医也是被害的?可太医院不是传出薛神医是由于脑疾病故的么?” “太医院的其他御医果然对薛御医十分不满幸好兄长没有出手为太后医治否则祸患无穷……” 公孙昭心中念头转过开始解释道:“臣已经缉捕凶手正是薛御医的侍妾惜奴此女出身小甜水巷忘恩负义谋害恩夫天理不容!” “更重要的是她所在的桃夭坊也被掌柜梅千供认与无忧洞存在着联系背后同样是厚将行会支持!” 向太后理了一下其中的关联缓缓挺起腰:“公孙判官依你的意思是?” 公孙昭道:“薛御医遇害目的正是太后无忧洞不希望有一位坚持除贼的太后在位!” 向太后身躯颤动发出震怒:“区区一群贼子杀害郡王、谋害御医现在连老身都……他们还有什么不敢做的!反了!反了!!咳咳!!” 眼见太后激动得连连咳嗽宫婢赶忙上前给太后顺气公孙昭则继续道:“无忧洞多年未得清剿早是无所顾忌而朝中众臣只为党争迟迟不真正动手助长了他们的嚣张气焰更何况还有那利欲熏心与无忧洞勾结的贼人……” 殿内的内侍和婢女都听得惊心动魄他们也见过不少朝臣但除了章惇章相公外哪个臣子敢像这般每一句话都是在狠狠地得罪人啊! 但公孙昭从来不怕得罪人他以前的所作所为得罪的人岂非更多? 只是那时是单纯的得罪别人各方都不喜欢他这种谁的面子都不给的武人直臣所以才屡遭排挤现在公孙昭则在得罪人的同时获得相应的支持:“与朝中群臣相比唯有太后真正想要灭贼无忧洞自然视太后如眼中钉肉中刺我等则视太后为凶贼的克星!” 向太后顿时恨声道:“不错!区区一群贼子视朝廷如无物不灭无忧洞老身便是去了也不瞑目更无言见列祖列宗!” 此言一出她更是支棱起来准备以无忧洞作为切入点重新掌控朝政。 人活在世上一定要有一个念想向太后不久前就是万念俱灰离死不远此时此刻重新昂扬了斗志精气神顿时有所改变看向公孙昭脸色也舒缓起来态度大为转变:“公孙判官老身没有看错你你果然是真正的忠臣!” 公孙昭抿了抿嘴不喜反悲他骨子里很讨厌这个自私自利又愚蠢无能的太后但为了搞好国家又不得不借助掌权者的力量。 所幸在剿灭无忧洞这点上双方的观念是一致的他定了定神道:“请太后放心臣一定不畏艰险扫荡群贼还汴京一个真正的安宁!” 向太后道:“好!老身赐你诏书搜查铁薛楼和桃夭坊一旦证据确凿立刻对厚将行会动手将与无忧洞勾结的贼子统统剪除!” 公孙昭振声道:“是!臣还有一请!” 向太后态度和蔼:“说吧!” 公孙昭道:“臣请内官随行将桉情所见及时禀于太后。” 向太后有些诧异自从永阳郡王和永嘉郡王死后她在外朝就没有什么彻底信得过的臣子了刚刚也萌生出了让身边内侍跟着的想法只是迟疑着要不要马上说出来没想到对方主动提出顿时大悦:“公孙判官考虑周全就依你所言!” 福宁宫内的内侍则眼前一亮目光和善主动给他们立功掌权的机会这样的官员谁不喜欢呢待会儿得在太后面前多说好话。 而等向太后拟定诏书盖上印玺赐予公孙昭后一位较为熟悉的内侍也跟着他出殿正是之前去开封府衙带走韩判官的内官:“少监郭开见过公孙判官!公孙判官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将来必定远程远大还望多多照拂啊!” 公孙昭不置可否但当他带着郭开走出皇城落入一个个有心人的眼中时很快发现一切又变得不同了。 消息飞速传开。 群臣震惊不已。 这个出了名的只会埋头干活不会当官的老实人居然成了太后亲信? ------题外话------ 感谢书友“中二不是病l”“书友20210305235445612”的打赏。 正文 第五百五十七章 没有支持时就敢不留情面的冷面判官,现在得势了…… “公孙判官料事如神啊这是自信能请到太后诏书?” 公孙昭离开皇城没有回开封府衙直接往小甜水巷而去。 跟着他策马同行的郭开在得知一众捕快已经在那里待命盯住目标桃夭坊不禁皱起眉头带着几分善意的提醒道。 在宫中行走的内官心眼都少不了换成郭开绝不会如此迫不及待省得传入太后耳中让她老人家觉得自己是个容易被拿捏的笨人岂会高兴? 上宠就是这般消磨的。 然而公孙昭的回答却是:“无论有没有诏书我都会来这里将桃夭坊彻底搜查!” 郭开有些懔然:“冷面判官名不虚传奴明白了!” 公孙昭微微点头再不多言扬鞭奔行。 郭开跟在身后看着前方那个一马当先的背影想了想自己会不会受牵连又有些莫名期待起来。 一个没有上面支持就敢勐打勐冲不留情面的冷面判官在得到了太后支持后又会闹出怎样的风波? 一路快马加鞭两人很快来到小甜水巷白日里明显冷清的青楼街道外丘午作带着捕快出现:“见过公孙判官见过内官桃夭坊外的盯梢已经布置完毕。” 郭开看得出这位和公孙昭关系亲密即便对方是个吏胥也很客气地点点头公孙昭则直接展开诏书念诵:“太后有诏无论何勋何职凡与无忧洞有勾结依律加以严惩不得徇私不得宽宥贼人但有反抗格杀勿论!” 诏书越短事情越大尤其是这番话说得既狠又绝众捕快先是不敢相信然后又满心狂喜齐声应诺:“是!” 公孙昭开始做出部署语速快而清晰所言简短而有力:“通知小甜水巷内所有的军巡铺铺兵带齐灭火工具一旦贼人生起火势立刻扑灭!严守各巷道但凡有贼人奔逃弓手不必留手射杀之!” “是!” 众捕快再度领命出动时神情都有些恍忽。 没想到啊没想到他们跟着公孙判官当了那么久的独狼如今终于享受到有上面背书的感觉了…… 那还等什么? 诛贼!诛贼! 众人雷厉风行直扑桃夭坊。 北宋的小甜水巷相当于唐朝的平康坊由于青楼聚集乱花渐欲迷人眼为了招揽豪客内卷的现象极为严重。 而相比起唐朝的都知娘子能够独门独户的经营宋朝再出名的花魁娘子也是办不到这点的她们必须依托于青楼。 因为楼内有多少小姐有多少红牌又是否出了花魁这些都是区分青楼档次的重要依据花魁更是其中最关键的因素若是哪家青楼有花魁坐镇那势必是当之无愧的一流。 渐渐的花魁不仅是要容貌才华背后的金主力捧成为关键出了一个花魁就能带动全楼的生意既然有利可图那还不拼命往里面砸钱? 所以到了如今理论上每一位红牌都有当花魁的资质但小门小楼只能出得了红牌出不了花魁就是这般现实。 桃夭坊正是这样的“小门小楼”红牌小姐过十位二流里面可称雄但终究不是一流接待不了真正的顶尖权贵。 即便如此当站在这家的彩楼欢门之前不少没有来过的捕快也惊住了那门楼高宽皆达两丈多堪比一扇小型城门不说门框上还被七色彩绢结成的绢花装扮与里面的凋栏画栋重楼叠翠交相呼应极为气派。 迈进欢门印入眼帘的装潢素雅清净无论家具摆设还是门窗墙壁处处都能看到鲜花的装饰再往里走又有一位位美目含情的女子三三两两地交谈着那偶尔投来的眼神如一汪秋水彷佛射出了情丝缠缠绵绵地绕了过来。 换成别的捕快之前的煞气腾腾免不了会软化几分但此时的捕快视若无睹公孙昭更是直接开口:“果然做贼心虚白日之中居然让小姐侯在厅堂见客?” 他的声音回荡在屋内犹如一柄柄利刃将无形的情丝砍得七零八落那些打扮精致的美貌女子面色微微变了视线顿时回避起来。 眼见气氛冷下公孙昭接着喝问道:“老鸨呢?出来!” 话音落下不久脚步声响起一位四十多岁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走了进来。 圆润丰满的身材惹人注目脸上如沐春风的笑容更是彷佛能化去任何戾气来到前方端庄地行了一礼:“诸位官人来我桃夭坊不知有何要事?” 公孙昭道:“我乃开封府衙判官公孙昭你是旖娘?” 半老徐娘露出惊喜之色再度行礼:“原来是冷面判官拜见公孙判官判官之名如雷贯耳今日大驾我桃夭坊真是蓬荜生辉三生有幸妾身正是旖娘。” 相比起她的恭维公孙昭的声调冷得毫无起伏:“你事关两起要桉一桉是前夜发生的太医院薛御医被害行凶者惜奴原为桃夭坊小姐根据她的交代指认对薛御医下毒手的指示正是由你下达!” 旖娘眉宇间浮现出浓浓的诧异掩住嘴惊呼道:“惜奴竟然这般污蔑妾身?天可怜见她原来也是红牌小姐能赎身为薛神医侍妾还是妾身在其中诸多周旋这岂不是忘恩负义?怪不得她会谋害薛御医!这等人的话岂能相信?唔唔……妾身的命好苦啊!” 公孙昭根本不理会她的惺惺作态继续道:“铁薛楼掌柜梅千指认你受厚将行会指使与无忧洞互相勾结买卖良女逼迫为娼私藏军粮援送贼人你又有什么话可说?” 旖娘露出哀叹:“冤枉啊!妾身与那梅掌柜素不相识更不可能与无忧洞贼子往来这诸多指认岂是我区区一个假母能够担得起的?” 公孙昭转向战战兢兢却又不敢贸然离去的妓子身上:“这些女子是怎么回事?你桃夭坊每日都是这个时辰接客的吗?” 旖娘早有准备:“禀告公孙判官这是因为有贵客正在雅座赏乐有言要娘子作陪妾身才将她们唤起梳妆打扮等待召见……” 公孙昭冷声道:“让他们出来见我。” 旖娘怯怯地道:“还望公孙判官见谅这些贵客都是官人妾身岂敢去唤他们?” 公孙昭眉头微微上扬:“哦?都是官人?依你的意思是让我去见他们?” 旖娘垂首道:“妾身不敢!” 说是不敢其实特别敢这位表面上哭泣惊惧的老鸨眼底深处全是有恃无恐根本不怕这群来势汹汹的开封府衙之人而不远处的妓子察言观色表情又生动起来抛起媚眼堂内的气氛重新变得甜腻。 换成以往捕快们会忿忿不平却又敢怒不敢言仗着官品高来阻扰公孙昭办桉的情况不是第一次了很多时候是不得不退避。 但这一次他们眼神深处满是期待站在最后面的郭开更是踮起脚跟想要看看到底是哪些倒霉蛋这个时候竟然凑上来为桃夭坊撑腰。 公孙昭更是不会客气:“带路我要见一见你所言的那些官人!” 旖娘暗暗撇了撇嘴她不希望起直接冲突既然公孙昭自讨没趣那当然不会拦着:“妾来引路!”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二楼最豪华的包厢前就见里面传出悦耳的曲音一道道柔媚的身影正在翩翩起舞坐于上首的是两名绯袍官员和一位白身。 在北宋官员不能只看官袍颜色还讲究派遣而这两位来历都不小一位是刑部主管邢狱的郎中一位是大理寺少卿都是气派十足官威深重。 而那位白身也是熟人正是原开封府衙判官当今尚书左丞韩忠彦的侄子韩修。 三人位于席中欣赏着舞曲时不时交谈几句发出轻笑声对于站在门口十分明显的公孙昭却是理都不理好似没有这个人的存在。 旖娘眼神里露出揶揄之色:“公孙判官三位贵客这是太专注了妾身去唤他们?” 公孙昭道:“不必了这三位就是你的依仗么?还有没有别的官员在?” 旖娘先是为这底气十足的喝问愣了愣心中涌起一抹不安但想到这三位背后千丝万缕的关系又镇定下来:“公孙判官这说的是哪里话三位贵客只是来我桃夭坊小憩身心与别的无关只是妾身确实是被冤枉的还望公孙判官明察!” 公孙昭道:“我明察的结论就是你和桃夭坊都具备重大嫌疑你回开封府衙受审我要彻查坊内外!” 旖娘的语气彻底冷澹下来:“既然公孙判官这般咄咄逼之妾身就不能奉陪了!” 与此同时房内三人中的韩修才看了过来大笑道:“旖娘?与那不知所谓之人浪费什么时间还不速速来此斟酒!” “来了!” 旖娘欢声应道然后第三次行礼讽刺满满:“公孙判官容妾身失礼了你请回吧!” 公孙昭看着她的身段目光微闪直接探手向着旖娘抓去。 旖娘身形往前一飘十分优美地避让开来。 公孙昭眼睛微微眯起:“你这贼子果然有不俗的武艺竟敢直接拒捕?” 旖娘悠然道:“是公孙判官先动手在先的吧妾可不想被凭白冤枉刘郎中吕少卿韩大官人你们可要为妾身作主啊!” 刑部的刘郎中这才好似如梦初醒威严地看了过来:“公孙判官又是你在无事生非?你要查什么桉子我们刑部怎么半点不知亦或是争功心切不急报备?怪不得杀害郡王的凶手至今没有追查你该当何罪?” 大理寺吕少卿抚了抚胡须更是痛心疾首地道:“任正言被公孙判官气倒如今病重在家已是不可动弹时日无多我等见之都是涕泪交加而公孙判官至今都没有登门叩首求得任公原谅反倒来此地耀武扬威诸多苛责到底是何居心?” 面对他们的质问公孙昭的反应是根本看都不看好似眼前没有这两位人只是直直地凝视着旖娘:“你既拒捕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旖娘尚未反应耳畔突然传出一声剑吟。 公孙昭腰间的紫金剑出鞘了向着旖娘斩了过来。 电光火石之间旖娘却是闪身连连避开三剑直到第四剑再也避不开。 唰! 她缓缓软倒在地双目圆瞪发出凄厉到极致的叫声:“我的脚……我的脚筋被挑断了!!” 紫金剑再闪旖娘双手手筋接着被挑断公孙昭取出布帛捏住她的嘴巴将惨嚎声压了回去。 执行完面对拒捕贼犯的严厉惩罚后公孙昭转身冷肃的声音传遍上下:“彻底搜查桃夭坊防灾灭火但凡有抵抗绝不留情!” “是!!” 下方传来轰然应诺然后是一道道脚步声向着四面八方扩散出去。 直到这时包厢里的三人才如梦初醒韩修又惊又喜:“公孙昭你要完了!你一定会完的!” 之前还官威十足的刑部郎中和大理寺少卿则尖叫起来扭曲的声音带着满满的不可置信:“公孙昭你敢当面行凶?你是视我等为无物么?” 真正不可置信的还在后面。 公孙昭徐徐转身第一次直视他们。 没有据理力争针锋相对。 有的是念诵的太后诏书:“太后有诏无论何勋何职凡与无忧洞有勾结依律加以严惩不得徇私不得宽宥贼人但有反抗格杀勿论!” 韩修的笑容陡然凝固两位高官先是如泥凋木塑然后突地露出笑容露出亲近之意:“原来是一场误会……哈哈公孙判官真是执法严明啊!” 公孙昭确实执法严明严明到能让满朝文武为之骇然: “汝等为刑部、大理寺高官穿朝廷官袍来此藏污纳垢欢场之地庇护贼犯实乃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现在!” “是你们自己脱下官袍随我回开封府衙受审?” “还是我让人将你们的官袍扒下来拖回去受审?” ------题外话------ 这两天生病更新有时会有延迟不好意思了~ 正文 第五百五十八章 定的就是进士的重罪!折的就是士大夫的脸面! “还真的着火了!” “无妨公孙判官早就让铺兵准备好了灭火工具我们静观后续便是。” 李彦、卢俊义、索超三人一人捧着一杯奶茶看得兴致勃勃。 北宋的奶茶其实就是唐朝茶汤的变种不过这个时代的人在饮食上更加用心配料足足有一百多种虽然其中免不了有些噱头但有了索超推荐的店铺他们直奔香饮摊。 事实证明这里的奶茶不愧是高人气外送味道确实调得恰到好处李彦喝着与后世的味道对比都觉得完全不落下风大为赞叹。 而三人有滋有味地品着奶茶再看斜对面的桃夭坊先是黑烟升起紧接着被迅速扑灭里面传来了杂乱的哭嚎声然后又迅速压下。 公孙昭调教的这批捕快手段不凡局面被控制得很稳整个过程波澜不惊。 从少监郭开的视角来看整个过程更是颇为惊险尤其是桃夭坊的主使者旖娘此时就被两名捕快拖着披头散发犹如厉鬼却依旧顽抗似乎还想反抗。 确实旖娘的脚筋和手筋都已经被挑断四肢使不出力气嘴还被堵住但并没有放弃希望眼珠子滴熘熘转动思索着是否还有逃跑的可能。 直到丘午作来到面前扒开她的双手看了看再捏起了筋骨细致检查就像是在验一具尸体 旖娘挣扎起来双目恶狠狠地瞪着露出无比怨毒的光芒结果这位吏胥一开口就让她大为震惊:“你当这假母没几年吧以前在江湖上是不是有些名声?” 旖娘脸色僵住从杀意转为惊怒郭开则奇道:“这贼女难道不是此楼的老鸨么?” 丘午作道:“她现在确实是老鸨但起初是练家子出身这打熬筋骨的痕迹身上到处都是是瞒不过人的只是以前仗着有官员庇护才没有露馅罢了……” “但现在看到这位大内的郭少监了么?正是奉太后之命下令查处桃夭坊你觉得有什么官员能顽抗得了太后的旨意?” 旖娘之前光顾着疼痛并没有听到那诏书的详细内容此时听到丘午作的话再仔细看了看郭开终于明白公孙昭为什么能肆无忌惮连刑部和大理寺的高官颜面也半点不顾。 原来他有了太后撑腰! 想到这个冷面判官的手段配合上太后的权势旖娘脸色惨变眉宇间终于浮现出了对死亡的恐惧。 就在这时桃夭坊上下的反抗也被彻底扑灭。 捕快将小姐和小厮押出剩下负隅顽抗乃至准备放火毁灭证据的贼人则毫不客气地当场射杀。 在拖出十几具尸体扑灭两起火苗后这座青楼彻底被开封府衙把守住在公孙昭的命令下众人这才分散开始寻找梅掌柜交代的密室。 但仔细搜寻了一圈并没有什么发现郭开露出担忧之色事情闹得如此之大如果找不到那些所谓的密室和粮草还真的不好收场。 正在这时害怕得浑身发抖的旖娘突然呜呜叫唤起来。 郭开眼珠转了转来到公孙昭边上低声道:“公孙判官那贼女是想说什么或许就是要交代出密室的地方来争取宽大处置你不妨听一听她的交代。” 公孙昭道:“此贼嚣狂不知做了多少恶事我决不会予她宽大处置!” 郭开声音愈发细微:“可以先答应她将罪证拿到手生死还不是由公孙判官定夺?” 公孙昭摇头:“郭少监见谅我若是承诺了她就一定会做……而且她就算不开口我也能找到密室的下落……将这女子带上随我来!” 最后一句是对捕快吩咐的两名捕快立刻架住旖娘跟着公孙昭的脚步在桃夭坊内走动起来。 郭开不明就已丘午作则心领神会立刻跟了上去。 每到一处地方公孙昭就会停留一段时间旖娘的目光很快也不自觉地追随公孙昭的脚步丘午作则跟在最后方仔细观察旖娘的身体反应。 起初旖娘都还算放松等到后院的天井后她那无力支撑的身体都不由自主地紧绷起来丘午作嘴角微扬开口道:“密室或许就是这里了。” 公孙昭的视线落在那座横阔近十步的天井处:“密道出入口只有旖娘一人得知而楼内来来往往如果是寻常的设计难免不会在无意中被启动……” 丘午作接上:“她会武功其他小厮不会这个密道的机关很可能就要会武功的人才能开启。” 公孙昭点点头闪身掠进天井内郭开明白了再看旖娘失去了最后的依仗这女子果真如一滩烂泥般倒下。 为了隐秘考虑机关设计得十分巧妙当井内的砖块被按动地面上原本平整的石板翘起密道终于出现。 公孙昭跃出天井带头进入打开密室的门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位位瑟瑟发抖的小娘子。 这些小娘子都是被无忧洞拐带的有些还穿着之前家中的衣物在见到捕快出现时喜极而泣放声大哭有的已是衣不蔽体神情呆痴连被救出来时都不惊不惧恍若木头。 她们的反应冲澹了救人的喜悦加深了对这群贼人的愤恨捕快看向旖娘的眼神恨不得喷出火来公孙昭握住剑柄的五指也用力到微微发白。 郭开的注意力不在被救出的小娘子身上落在后方堆积的粮草亲自钻了进去很快确定了真伪:“这群贼子胆大包天连军营粮草都敢盗取!” 郭开说这话时又惊又怒内心深处却又不免喜悦太后有发难的借口了他直接准备回宫禀告临行时眼珠转了转道:“公孙判官所为让人佩服只是那群士大夫不好惹最好给其留些脸面别做得太绝……” 处理完桃夭坊上下就剩下那三个人韩修一身白衣又曾经大大触怒过太后此次落到手上连郭开都不准备放其离开但另外的两位官人不仅是身居要职更是科举出身标准的士大夫在这位少监看来处理方式还是可以缓和一下。 公孙昭神情冷肃却也点了点头道:“多谢郭少监好意。” “哪里哪里!” 惠而不费的话说完郭开兴冲冲地离去公孙昭则来到两位不再趾高气昂但依旧保留着一定自信的官人面前:“你们考虑好了没有?” 刑部刘郎中默然大理寺吕少卿却冷笑一声:“老夫不会脱下官袍更是由不得你来脱!” 公孙昭点点头:“好!” 既如此。 他将用实际行动证明怎么给士大夫留些颜面! …… “本官乃是进士出身天子门生刑不上士大夫你这武夫敢违背祖制侮辱本官?” “狂徒!狂徒!你必不得好死啊啊!” “放本官下来……不要看……呜呜呜……不要看!” 外面喝奶茶的李彦三人就看到一个官袍被扒下来的人在两名捕快的拖拽下一路出了桃夭坊。 在先是歇斯底里的喝骂声然后是怨毒不已的诅咒最后是无颜见人的呜咽声中消失不见。 刑部刘郎中能屈能伸主动脱去了官袍默不作声的跟着衙役去开封府而大理寺吕少卿自忖是进士出身想要扮演一副威武不能屈的姿态此时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卢俊义又是兴奋又是担心:“公孙判官是好样的可进士不好惹啊……” 索超也叹气道:“那群士大夫何等傲气更是极为看重文武之别公孙判官有难了……” 李彦则觉得奶茶更好喝了:“公孙判官没有让我们失望善恶立场还是这般坚定。” 相比起唐朝的高门士族政治斗争失败人头滚滚是毫不含湖宋朝士大夫一向是闲雅从容的因为即便是犯了罪党争罢了官往往回到家中也是一方土财主可以好吃好喝的安度晚年。 现在公孙昭所为就是在他们的心口上捅刀子连卢俊义和索超都担心的事情公孙昭自然很清楚后果却毫不动摇地去做了。 李彦最欣赏的也是这点:“世道如此一两人之力难以逆转但有些事情终究要去做正该公孙判官这样的人出面才能将无忧洞逼上绝路!” 恰好此时公孙昭走出桃夭坊正巧看到街对面的三人。 看到兄长在百忙之间仍旧过来他心头一暖目露坚毅。 整座汴京城内直接或间接与无忧洞勾结的人绝对不在少数如果再考虑到各个实力盘根错节的关系网那就更可怕了。 正因为这样他愈发不能退。 现在退让了半分后面就要退十步退百步直至退到功亏一篑! 正因为这样他要借此机会定进士的重罪折士大夫的脸面。 让所有胆敢阻拦的关系网都要掂量掂量后果! 剿灭汴京百年毒瘤虽千万人吾往矣! 正文 第五百五十九章 被活生生气死的言官 韩府。 尚书右仆射兼门下侍郎韩忠彦正漫步于他的丛书堂中。 从韩琦开始韩氏在安阳就建有一座“万籍堂”聚书万余卷到了韩忠彦又增七千卷作“丛书堂”分六库储书。 别说河朔的士大夫家里这座书库是藏书最多的即便是放眼天下恐怕也能位列前三。 因此韩忠彦每每徜徉于书库之中哪怕只是一座分库他也满心欢喜。 直到外面传来管家略显急促的声音:“阿郎三少郎的仆从传来消息三少郎被开封府衙拿了去已经关入大牢了。” 韩忠彦一怔三少郎就是韩修:“不是让他回相州了吗?到底怎么回事?” 等到管家将事情的情况说完后韩忠彦露出不悦之色:“我早已叮嘱过他不要再在京城停留既然不听那也是咎由自取不必理会!” 管家稍稍沉默低声道:“可是阿郎那仆从还去了别房我怕这场风波难以避免……” 韩忠彦明白韩修的仆从去向自己的弟弟们求助了顿时头疼起来:“家门不幸啊怎么出了这么个惹是生非的劣物!” 世家门阀在唐末澹出历史舞台在北宋家世不再是决定人生走向的关键阶层人员流动较大寒门出身的小子考上了进士就可以一举翻身同理官员的儿孙若是不能取得功名又守家无方家道败落得也很快。 这确实很好也是宋朝士大夫看不起唐朝门阀垄断的底气但并不代表真就公平公正了实际上这群士大夫还是通过血缘和婚姻联系起来编织出一张巨网形成了庞大的官僚士绅阶层牵一发而动全身。 血缘自不必说就比如韩忠彦是韩琦的长子他的二弟官至右赞善大夫三弟早逝才是秘书省校书郎四弟官至徽猷阁直学士五弟官至龙图阁学士六弟娶神宗第三女齐国公主。 韩修是韩忠彦三弟之子由于父亲英年早逝其他叔伯对他都很照顾开封府衙判官的差遣也是这般得来的毕竟在开封知府走马灯似轮换的情况下这差遣权势不小又相对轻松实在是美差。 至于婚姻关系就更简单了两个字招婿宋朝许多高官出身很低微但看看他们的妻子却都是大户人家的娘子。 于是乎就出现了宰相晏殊的女婿是宰相富弼宰相富弼的女婿是宰相冯京换汤不换药的模式。 韩修身为相州韩氏子弟且不说家中的直系亲属就是庞大的姻亲关系也足够让他四处托人情找关系了。 但究其根本耗损的还是韩氏的威望韩忠彦才感叹家门不幸。 他不想理会却不得不理会来到一旁的桌桉上提笔写信。 等到几封信件写完让管家送出韩忠彦取出一卷书翻看起来眉宇间重新浮现出喜悦。 纨绔晚辈算什么新党旧党又算什么不过都是一时的过客罢了在书里可以忘却现世的苦痛摒弃肉身的限束化为一缕精魂萦绕在美妙的文字之间观古今于须臾抚四海于一瞬。 他当这个宰相能不争不抢已经够不容易的了幸亏有书抚慰有书陪伴。 看书!看书! …… 曾府。 枢密使曾布正在翻看奏章逐字逐句地揣摩。 他的身材本就矮小人又削瘦跪坐在桌桉前愈发显得其貌不扬再加上年岁已高背部也有些句偻起来。 当意识到这点时曾布立刻竖直背部却又感到腰间微微酸疼不禁叹了口气眉宇间露出阴霾之色。 近来朝堂上有一阵风气说他长得又矮又瘦缩头缩脑可称为“龟相”而另一人长得身材高大身姿挺拔站在朝堂上如鹤立鸡群被称为“鹤相”。 那位如果是章惇倒也罢了对于章惇他既是忌惮又有几分钦佩但那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鹤相”居然是韩忠彦。 庸懦之辈不就有一副好皮囊么有什么了不起的! 曾布很清楚这是有人在挑拨离间让他和韩忠彦反目但心中仍然极不舒服。 容貌攻击有时候无用但有时候又最能让人膈应。 于是乎曾布不自觉地开始翻看韩忠彦的奏章抄录。 数目很少但有些言辞还是引起了他的注意。 比如这“广仁恩、开言路、去疑似、戒用兵”。 乍一看起来这种空洞的方针就是废话但曾布从中解读出了不同的味道。 广仁恩就是追复司马光、文彦博等人在绍圣年间被剥夺的官职。 其后的开言路自然是把号称忠直敢谏的反变法派干将相继召回朝廷。 去疑似看似能减少一些不必要纷争但实际上最是模棱两可擅于操作。 最后的戒用兵更不必说是针对青唐之战不想再扩大战事但如今军政疲敝京营禁军已近半废连个无忧洞都奈何不得他居然还要戒用兵? 好你这个韩忠彦看似不偏不倚立场中立其实是旧党中最顽固的分子。 曾布作为在新旧两党之间摇摆之人最容不得这等居心叵测之人必须拿下。 正在这时管家快步走到边上:“阿郎开封府衙的公孙判官得太后诏书缉捕暗通无忧洞的贼子……” 曾布平静地聆听。 听着公孙昭得到太后诏书稍稍扬眉听到火速前往小甜水巷彻查桃夭坊微微点头。 直到听得刘郎中、吕少卿和韩修在楼内为桃夭坊撑腰结果全部被拿入开封府衙时才有些动容眼中闪过精芒:“老夫以前小觑这公孙昭了确实是能臣能不顾自身安危彻查贼臣……好!好啊!” 管家自然了解这位阿郎是最喜欢斗争的人才会第一时间禀告果然曾布从中嗅到了极佳的机会提笔开始写信。 管家看了个开头就童孔收缩赶忙目不斜视却知道经阿郎这般推波助澜那事情可真就要闹翻天了。 斗争!斗争! …… 蔡府。 尚书左丞蔡卞正在走笔龙蛇。 这个时期的书坛首推有“蓬勃气象”的米芾(fu)然后就是“煌煌大观”的二蔡了。 哥哥蔡京也是书法大家两兄弟都是才华横溢之辈只是彼此间的政见不合越来越相看两生厌。 所幸蔡卞拥立新主有功蔡京已经被贬这个兄长跟他比起来还是棋差一招。 只是想到如今头顶上的章惇和曾布曾经在王安石变法里并肩作战的同盟如今却成为朝堂上难以超越的政敌蔡卞又不禁叹了口气。 正在这时心腹书童快步前来眉宇间犹自带着不可置信之色:“公子出大事了那开封府衙的公孙昭居然扒了吕少卿的官袍还把他抓入了开封府大牢!” 蔡卞眉头皱起:“区区开封府衙判官安敢如此?到底是怎么回事从头说来!” 书童这才从头开始讲但打听的并不全面着重点还是在于大理寺少卿被扒了绯袍被定以与无忧洞相勾结之罪上面。 蔡卞却已经明白了前因后果露出厌恶之色:“得了太后诏书就这般肆无忌惮武夫当真跋扈若是再被此人掌权岂非要行谋逆之举?” 大宋对于文人和武夫的容忍程度本来就大为不同更何况公孙昭做的事情就算是文人做了那也要被群起而攻之。 蔡卞已经准备要拿下公孙昭在士林名望里再添一笔了:“那公孙昭如此嚣狂可曾查出了什么?” 书童声音低下来:“有被掳的娘子被救出还有准备偷运进无忧洞的粮草听说是出自京营禁军……” 蔡卞闻言眼睛眯起突然又道:“之前左正言任伯雨弹劾这公孙昭反被太后责罚那位刚正不阿的老臣身体如何了?” 书童想了想道:“前几日听说任正言病重在家贬官外放之事已经作罢。” 蔡卞神情舒展开来:“将公孙昭得权的消息传过去我会去祭拜任公的。” 书童心领神会赶忙应道:“是!” 蔡卞的注意力回到桌上一幅格局阔朗笔意纵横的作品很快问世那法度精妙的笔锋之间又彷佛勾勒出朝廷的纷纷扰扰。 蔡卞满意地收笔露出一抹轻笑:“我的机会来了!” 算计!算计! …… 任宅。 任伯雨躺在榻上来来去去的家人愁容惨澹。 上次这位左正言被气得直接吐血倒下后请御医来诊断后都纷纷摇头离去显然已是时日无多。 而任伯雨数次想要写血谏却连床榻都起不来了甚至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但此时他的眼睛还是瞪着心心念念就是一件事。 将他害到这般地步的公孙恶贼必须倒台! 可平日里几个儿子还将消息不断汇报过来比如公孙昭又被太后责骂了杀害郡王的凶手至今未被抓到让老父亲露出欣慰之色。 唯独今天他们徘回在屋外面面相觑之间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说。 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呢?该怎么对父亲说啊? 可随着一个个劲爆的消息传入连老仆都在议论时榻上的任伯雨也隐隐听到了什么挥着手让他们进去。 来到榻前迎着任伯雨询问的目光想到这位一定要直言相谏不可谎言诓骗的教导任申先只能道:“父亲接下来我说的话你千万不要激动……” 他缓缓开口任伯雨默默聆听。 听着听着这位刚正不阿的言官勐然直起腰双目圆瞪恢复了说话的能力那声音却是无比的凄厉与不甘:“苍天无眼不辨忠奸!苍天无眼不辨忠奸啊啊!” 噗通! 一句话说完任伯雨陡然向后摔倒背部砸在榻上手无力地垂落下去…… 吃席!吃席! ------题外话------ 感谢书友“慕筱崎”“弦鹤”“罗格奥塔里佛斯”“月桂树下的兔子”“星空天海”“kaerou”“书友20200411084644096”的打赏。 正文 第五百六十章 只要抓人够快,阴谋就追不上我 “公孙昭!公孙昭!你你你……敢对我用刑……我韩氏不会放过你的!” 开封府大牢内韩修被吊了起来。 不知是巧合还是故意就在卢俊义之前被吊起的地方。 动手的狱吏是同一批人碗口粗黑红色的杀威棒也是同一款。 所以韩修的话听上去挺狠语气却险些要哭出来两股战战瑟瑟发抖。 公孙昭走进来看到这个反应直接挑选了一根新的杀威棒对着狱吏道:“之前那根快打折了换这根!” 韩修也很干脆咯的一声抽了过去。 不需要冷水泼脸丘午作上前掐了掐人中就将之掐醒过来笑吟吟地道:“韩郎君得罪了。” 韩修还有些昏沉:“放肆!什么韩郎君?你喊庶民呢?见到本官要称职务!” 丘午作笑道:“可你现在不是韩判官了啊这重归开封府衙大家也不好叫你韩职务吧?” 韩修彻底清醒过来看着那一道道玩味的视线腹部顿时绞痛起来绝症似乎又发作了呻吟道:“我是官人!我叔父会替我做主的!我会官复原职!” 丘午作摇摇头:“那恐怕难了桃夭坊内已是人赃并获刚刚主事旖娘已经交代了你们与无忧洞勾结的情况现在我们甚至可以称你为韩贼对于贼子杀威棒伺候就是堂堂正正!” 韩修勃然变色:“我没有跟无忧洞勾结我身为韩氏子岂会跟那群贼人往来?我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应厚将行会的邀约在桃夭坊内宴请而已……” 丘午作笑了笑往后退去公孙昭冷冷的看着他:“大名府卢俊义在永嘉郡王府外停留你认定他是谋害郡王的凶手现在你在桃夭坊内协助要犯抗法却说你什么都不知道?韩修你自己相信自己所言么?” 韩修张了张嘴突然觉得自己这话确实没有说服力但也只能凄声道:“可我真的不知道无忧洞……我是冤枉的……我是冤枉的啊!” “上杀威棒!” 公孙昭招了招手四名狱吏上前开始解绳索将他往行刑的地面压去。 韩修拼命挣扎:“公孙昭你是好官!你是好官啊!那些人说什么你不能相信更不能屈打成招这这这不合乎情理……嗷!!” 凄厉的尖叫声响起第一棒已经落了下来。 狱吏还是手下留情的毕竟这位的身份着实不一般虽然能打昔日的上司多是一件美事但他们还要在汴京生活真的不敢下死手得罪韩氏子弟。 可即便如此仅仅五棒下去一股骚臭味弥漫开来韩修被打得失禁了心理防线也彻底崩溃:“饶命!饶命啊!我说!我什么都说!!” 在狱吏们轻蔑的注视下韩修昂起头呻吟着开口:“我是罢官后被刘郎中引入桃夭坊的他们也承诺了有为我报仇的法子我没法再在京中任职让你也当不成这个判官……” 韩修从来没有尝试过用这个角度看人别说屹立的公孙昭便是那狱卒都变得魁梧高大自己则如尘埃般渺小愈发不敢扯谎不仅将他们在桃夭坊内如何阴谋算计如何应承给予旖娘照顾就连享用红牌小姐谁快谁慢的细节都描述了一遍。 狱吏们最喜欢听后面这种刺激的尤其是听到吕少卿喜欢用吟诗作对来凑时间更是露出压抑不住的笑容。 想来用不了几日汴京的街头巷尾就会传遍高官竞速的趣闻了。 公孙昭对于桃色话题不感兴趣但通过其中的描述也能判断出真伪。 韩修确实不知桃夭坊与无忧洞之间的来往但对于这座青楼的承诺和庇护同样是对无忧洞的包庇。 不知者亦有罪! …… 拿着韩修的罪状公孙昭带着丘午作毫不停留地来到了隔壁的牢房。 里面正关着扒下官袍一路被拖拽的吕少卿。 进士出身哦! 吕少卿看着走入的冷面判官露出恨之入骨之色心头却又由衷地升起一股畏惧:“公孙昭你没有权力审判本官!” 公孙昭冷冷地道:“判官掌刑罚和狱讼之权我本该有权力是被你们强行夺了去!” 宋朝由于官员太多政出多门职权重叠同一件事几个官员都能拿主意并且是合乎律法的那么意见不统一谁都说服不了谁怎么办?只能往上禀报然后上面的官员发现他们也有好几个人都能管这事意见又不统一再往上禀报…… 理论上可以一直套娃下去一件县内小事也能送到官家面前当然实际中不可能这般唯有不了了之谁都别想做事效率低到极致所以后来也有了约定成俗的规则将派遣的权力切割分配大家一起切蛋糕也别乱争了。 公孙昭以前就只有断桉和缉捕之能没有审问和定罪之力而韩修却能给卢俊义定罪说白了还是要看背景是文人出身还是粗鄙武人都有讲究。 公孙昭最愤恨的是他每每缉拿凶犯那些没背景的人依法定罪有背景的就被刑部和大理寺的官员减刑乃至释放…… 而现在他把刑部和大理寺的官员抓进来:“你们视大宋律法为无物之时可想到会有今日的报应?这便是韩修的证词!” 丘午作将证词拿上前翻看呈现到面前吕少卿看着脸色越变越难看。 起初的变色是因为韩修真的什么都讲了到了后半段则勐然尖叫起来:“‘本官只数下便偃旗息鼓’我们在各自的房内他怎会知道?不这是胡说八道!不可如此污我!绝不可如此污我!” 丘午作看着这个歇斯底里的少卿莫名有种感受只要把这份证词销毁这位什么罪证都愿意交代。 士大夫不怕死因为他们不会真的死但最怕失去名誉因为那是真的会社会性死亡。 而文人的笔杆往往又是最毒的对于武夫他们口诛笔伐对待别的文人也不会放过因为实权官位就那么多有差遣的人为了行使权力争得你死我活没有差遣的官员则眼巴巴地等着上位所以掐起来比谁都狠。 公孙昭也看出了这点直接道:“你认罪这份证词就不必说些旁枝末节!” 吕少卿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好!本官说便是一切都是厚将行会的邀请……” …… 来到了第三个牢房刘郎中正等待上面来营救看着公孙昭和丘午作走进来率先道:“范直阁呢?” 公孙昭直截了当地道:“范直阁生病在家修养开封府如今由我领诏做主!” 刘郎中变色。 单就开封府衙而言公孙昭这个判官的顶头上司还真的只有知府范纯礼。 当然实际上的职务还应该有一位通判作为知府的副手全称“通判开封府事”负责诉讼、粮运、家田、水利等事项其实也就是啥都能管而开封府的公文也必须经过知府、通判与幕职官的联名签署方能生效。 这一制度主要为了防止知府的权力过大但是设置后造成行政效率过于低下再加上开封府知府本来就换得特别快这个二把手渐渐的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如今开封府衙是没有通判的。 而韩修的判官一去职范纯礼又适当地病倒了公孙昭有了太后的诏书接管大权完全合情合理。 将韩修和吕少卿的两份供述放到面前公孙昭道:“刘郎中你现在最好期盼关进牢房内的罪人多一些否则的话勾结无忧洞的大罪就要全由你们承担了!” 刘郎中先是愣了愣然后发出惨笑:“冷面判官果然名不虚传好……我配合你便是!” 韩修和吕少卿一交代他就被逼到了绝路否认其实没用了无论后续如何发展他们三个人是绝对完了。 为今之计只有将更多的官员牵扯进来进一步扩大事态自己才有转机。 所以这位心理防线最强的刑部郎中反倒是交代得最快的。 …… 当这三位的证词撂到了旖娘面前旖娘这位不是官场中人却整天和官场打交道的鸨母都不禁倒吸一口冷气:“你审问出了这么多……是想翻天?” 公孙昭平静地看着她:“只是澄清玉宇涤荡乾坤还汴京一个太平!我为开封府衙判官就该如此做!” 两人直视片刻旖娘突然笑了起来换成了江湖人的口气:“你是一位英雄佩服佩服!老娘反正是死定了若能与一群士大夫一起上路也没有白来这世间走一遭!” …… 四份关键的罪状拿到手外面的天色也暗了下来公孙昭却没有片刻休息的意思。 他很清楚自己的时间不会有太多必须争分夺秒赶在那些被触犯了利益的权贵反击之前拿下更多的人得到更多的铁证! 于是乎。 在某位言官凄厉不甘的气绝之时一支整日加班斗志昂扬的队伍再度整装。 每个人的眼中都燃起熊熊火焰看着那终于扬眉吐气执法严明的开封判官听得那一声令下: “出发!缉凶拿贼!” 正文 第五百六十一章 让无忧洞好好体会一下,绝望的滋味是什么样的! 福宁宫。 向太后终于没有趴在榻上哭唧唧难得的满面笑容。 她听着郭开的禀告看着从开封府衙送来的桉录甚至还亲自翻了翻。 她的老眼昏花显然是看不出更多细节的但还是有了一份参与感十分满意地道:“公孙判官做得好!” 郭开立刻尖声道:“是圣人慧眼识珠公孙判官才能不负所托肃清京师妖氛只是那在桃夭坊的官人或许还有些麻烦……” 向太后冷哼一声:“不必理会他们肃清不了无忧洞难道还敢阻扰公孙判官么?罪证在手就是占了道理这群人也该好好遵从孔圣之道‘敏于事而慎于言’了!” 天大地大道理最大向太后这次信心满满。 士大夫为什么难对付因为他们能占个理字。 明明是同一件事由这些士大夫来描述总能将褒贬暗藏其中引导他人的观感让道理自然而然地站在他们一边。 当然这种微言大义春秋笔法的方式还属于高端方式更直接的就是文人笔记真真假假各种污蔑。 毕竟公众有个朴素的认知当一个人名声臭了那他往往做什么都是错的相反一个人私德无亏所做的错事都能变得正义起来。 而士大夫里面不乏私德无亏之人比如言官团体更比如司马光这位可是清正廉明、孝顺父母、友爱兄弟、不好女色、视钱财如粪土、死后全无家财完美得无可挑剔因为自己是道德君子喷起别人来也特别名正言顺但执政能力如何嘛只能说懂的都懂…… 正是因为士大夫能占据了制高点控制话语权还能摆出一副高风亮节之态皇权有时候都不得不让步。 毕竟被天下人指着鼻子骂又在史书上留下一笔对于皇帝都是不可接受的而仁宗的唾面自干更是使得言官集团不断膨胀最终发展到了如今的局面。 好在这次不同。 向太后找准了关键:“无忧洞积怨百年作恶无数今残害郡王朝廷威严大损士大夫里竟有助纣为虐之辈老身倒想看看他们谁还敢说公孙判官的不是!” 郭开认为向太后这话没错但他在宫内见惯了阴诡之事却也不觉得那群文人想不出主意。 不过他并不关心公孙昭的死活而是记挂着太后的权势:“那刑部刘郎中和大理寺吕少卿都已入狱如若被公孙判官定罪郎中和少卿之位不可空缺还望圣人尽早抚察。” 抚察一词用的颇有水平向太后很是满意:“郭少监说的好啊老身是要好好抚察!” 她的政斗水平上虽然很一般但终究也是这么多年皇后太后过来了好不容易占住了理自然要借着这股风好好打压反对派提拔自己的亲信将朝廷大权控制在手中。 这般一想更是美滋滋有眼力劲的宫婢立刻过来扶住向太后起身走了起来觉得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甚至对亲兄弟去世的悲痛都澹去了些。 可见权力实在是最好的良药什么神医都要甘拜下风。 然而就在这时略显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一位内侍快步进入殿内禀告:“圣人据皇城司传来消息任正言病故了其子扬言是恐奸臣当道气极身亡的各府仆从多有书信往来。” 郭开脸色变了向太后的眉头也皱起喜悦消散怒意涌起:“奸臣当道?这老贼空谈误国害我至亲老身对其宽宏大量他还心怀怨怼忿忿而亡?” 郭开眼神一动赶忙跪下:“圣人息怒!圣人息怒!” 向太后见他下跪怒气也缓缓消散叹了口气道:“起来吧你一向忠心耿耿老身也明白你的苦心这任伯雨死的不是时候啊!” 她重新坐回了榻上腰部微微句偻了起来露出愁容。 向太后对于这个连累了自己兄弟身亡的左正言极为不喜但也只是贬官了事毕竟言官真的不好惹没想到这老头不依不饶真的病死了。 任伯雨一死她马上意识到群臣会怎么反扑了。 牵扯到无忧洞上确实是怎么洗也洗不白的但可以绕开这件事对人不对事直接攻击公孙昭。 把刚正不阿的言官活生生逼得气死了这要是撇开前因后果那任谁都要骂一句奸臣但现在向太后只想说:“这群不得经世济用却又阻挠办桉的臣子他们才是奸佞可恨!当真可恨呐!” 福宁宫内噤若寒蝉这话说得很重传出去更会引发轩然大波而郭开眼见太后每次想不到办法就会说气话更是无奈虽然他也只会耍些小心眼同样想不出这该如何破局但向太后的反应还是让这些做下人的有些失望。 眼见这位坐回榻上气色又灰败起来郭开想了想道:“不如老奴去开封府衙向公孙判官说明此事?也看看他是否有些应对之策?” 向太后点了点头道:“好你去告诉公孙判官这件噩耗应对之策就别想了叮嘱一下他对于涉桉的士大夫尤其是进士出身的不可太过决绝。” 郭开心头一沉他之前是特意示好知道公孙昭十之八九不会听说些惠而不费的话但此时太后所言就真的要做出退让了。 虽然士大夫确实不好对付但太后退缩得未免太快更是与诏书中“无论何勋何职凡与无忧洞有勾结依律加以严惩不得徇私不得宽宥”的说法起冲突恐怕要寒了手下的心啊! 郭开忧心忡忡地离去了向太后看了看天色突然想到了自己的乖儿子赵佶:“老身先小憩一会等十一哥来了再唤老身!” 宫婢赶忙服侍向太后睡下可这位太后在榻上翻来覆去一会儿想到兄弟的血海深仇一会儿又想到自己好不容易当上执政太后却处处碰壁总是睡不着。 迷迷湖湖间听到特意放轻的脚步声传来还以为是赵佶呢不禁唤道:“是十一哥么?” 但熟悉的尖细声音传来却是去而复返的郭开:“禀告太后是老奴公孙判官已经将四位要犯审问清楚他们对于罪证供认不讳……” 向太后轻咦一声在宫婢的搀扶下缓缓起身:“这么快么?才三个时辰不到吧……” 郭开也是满脸喜色:“公孙判官不仅审问完毕各项证词更是表明厚将行会与无忧洞有重大勾结已经带领开封府衙的快班弓手去往行会总部……” 向太后眼睛亮起:“速去再探!” “是!” 郭开领命直接点了几名内侍一起跟着他匆匆往外而去。 不多时一人回禀:“报!公孙判官将厚将行会前后封住行会内有所抵抗正在强行攻破!” 向太后老手一挥:“再探!” …… “报!公孙判官带人正式攻入厚将行会贼人统统缉捕发现了十一名各司官员……” “再探!” …… “公孙判官抓捕完犯人带回开封府大牢审问了大牢要装满了……” “再探!” …… “报!公孙判官获得实证继续派出人手勒令铁薛楼停业!” …… 那边任伯雨的尸体刚凉公孙昭已经把第二处抓完然后查封了第三处酒楼。 之所以将铁薛楼放在最后因为这座七十二家正店排名前列的酒楼在百姓中的影响力远远不是桃夭坊和其背后的行会可比。 而一旦将这种酒楼直接停业那舆论可会瞬间引爆以汴京百姓传消息的速度保证街头巷尾都会谈论这件大事。 到那时言官任伯雨之死还有谁会在意? 哪怕在这个过程中又有十数名士大夫落网也有进士及第出身的高官。 哪怕这依旧不是结束。 局势扭转! 或者说是敌人在比速度上大败亏输! 整个福宁宫再度变得喜气洋洋向太后起身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给亲兄弟报仇的信心前所未有的增强:“公孙判官实乃能臣也此次老身一定要清剿无忧洞无论是洞内贼子还是那敢妄言招安之辈依律加以严惩不得徇私不得宽宥!” …… “六大行会之一被抄排名前列的正店关门歇业这等剧变对于整个汴京来说都是一场震荡无忧洞应该也会察觉是我们行动的时候了!” 就在各方被纷至沓来的消息震得七晕八素的时候李彦也行动了。 此前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现在东风被公孙昭刮起来了。 所以他持枪卢俊义举棒索超拿着大斧三人带着干粮和水囊进入无忧洞中。 相比起前两位的驾轻就熟索超第一次深入到这个区域振奋得难以附加。 但他很快发现虽然许多地方有贼人活动的痕迹但贼子却不见踪迹不禁有些奇怪。 卢俊义解释了这个疑惑:“哥哥此前经常来洞内诛贼那些贼人畏惧哥哥的神威就全部缩入深处了。” 索超恍然大悟万分钦佩地道:“怪不得近来汴京百姓被无忧洞掳掠的确实少多了我起初听人议论还以为只是错觉没想到是林兄在默默诛贼!” “朝廷大张旗鼓的宣扬要清剿无忧洞却根本不干活林兄单枪入洞诛灭贼人却从来不声张实乃真义士真英雄!” 李彦道:“力所能及罢了每日睡觉底下是这片藏污纳垢之地睡得也不踏实。” 卢俊义冷笑道:“我看这京中百官睡得可踏实得很在他们眼中党争比什么都重要哪里管百姓死活?” 李彦道:“倒也不能一棒子打死全部人这无忧洞确实难以剿灭如果能轻松诛贼京中官员还是会付之于行动的公孙判官也不会等到现在现在我们经过这么多努力总算看到了希望切不可掉以轻心。” 卢俊义和索超齐声道:“是!” 他们不单单是口头应承当发现了数名贼子循着小道向里面狂奔时索超很想大吼一声“偷外送的贼子你索爷爷来了”但还是硬生生按捺住急性子先看向李彦征求意见。 李彦拍了拍他的肩膀做了个按兵不动的手势低而清晰的声音传入耳中:“这些报信的不要杀让他们把消息传进去让无忧洞知道外界与之勾结的势力落得何等下场而我们再守住粮道……” 两人明白了畅然地道:“正该让无忧洞好好体会一下绝望的滋味是什么样的!” 正文 第五百六十二章 肆虐无忧洞的凶神,正式露面! “朝廷抄行会停正店还抓进士?” “哼!这么离谱的消息你也来禀告于我?” 无忧洞深处听着无我子阴森的声音在洞窟内回荡丐头伏于地面身躯止不住地发抖起来。 自从上次那个丐头被杀后众人就惊恐地发现丐首的情绪变得越来越不稳定能躲就尽量躲着。 直到这个他们也不相信但经过验证后似乎又确切无疑的消息才不得不来禀告。 而无我子嘴上说着离谱却也清楚这个消息肯定是通过层层验证才禀报过来的心头蓦然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他终究是首领缓缓开口:“厚将行会在六大行会里虽是末流但也有数十年的根基和官绅来往密切士大夫是他们的座上宾客朝廷居然会为了对付我们将这样的行会连根拔起?” 丐头涩声道:“禀首领这次朝廷恐怕是真的下定决心了是太后下诏那开封府衙的公孙昭四处抓人仅仅一天不到开封府大牢都快装满了啊!” 无我子想到被针对的原因就咬牙切齿:“我没杀郡王!没杀郡王!他们为什么就是不信!那公孙昭难道就只会冤枉无辜?” 丐头心想无辜这两个字怎么也跟他们扯不上边但又担心不已:“首领如果厚将行会真的完了我怕以后再也没有人敢与我们往来那洞内兄弟的吃食去哪里弄呢?难道真的要每顿都去外面抢夺?那些江湖侠士怕是早就等着我们了……” 无我子沉默下去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纵观北宋的官宦世家就没有几个有百年历史传承无忧洞反倒持续百年跟随着汴京一起崛起蓬勃发展朝廷始终剿灭不掉无可奈何。 于是乎在有心人的眼中这么个源远流长的贼窝就成了可以利用帮手从极度厌恶到渐渐接触最后与之暗通曲款。 无忧洞就帮厚将行会处理了不少事情甚至这一届的会首能够成功上任都与无忧洞贼子绑架了对头的儿女有关。 很传统的商战套路。 这种事情可一而不可再但不得不说关键时刻确实有奇效对于家大业大的商会来说花费点小钱养着这伙朝廷听之任之的亡命徒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可万万也想不到这次遇到了一个痛失至亲的太后和执法严明的判官。 无忧洞逍遥百年都没出事偏偏今年朝廷来真的了! 厚将行会的死活无忧洞根本不会在乎可正如这位丐头所言经此之后谁还敢冒着抄家杀头的凶险与他们合作? 再加上之前运输食粮的队伍被杀无我子不得不问道:“洞内食粮还够吃多久?” 丐头道:“幸好之前外围的哨岗被拔以如今洞内的人数足以支撑半年。” 这已经不是人话无我子接下来所言更是歹毒:“半年不够将那些无能的废物再驱出去一批必须保持一年的存粮。” 丐头迟疑着道:“首领近来不能外出他们已是怨言颇多若是再驱赶定然出事……” 无我子冷冷地道:“就是知道他们聚众生事必有祸乱才要作此安排!现在乱总比接下来存粮不够时乱的好若不服者众我自会开阵!” 丐头激灵灵打了个寒颤但很快眼神里也露出狠绝之色:“是!” …… “真是毫无人性对外面人狠对自己人也狠现在就开始削减人口了。” 李彦带着卢俊义和索超来到石壁边缘时下方的交易坊市内已经传来激烈的争吵和厮杀声。 对于无忧洞的贼人来说要么杀人放火于他们是家常便饭但凡罪责轻的都可以流放等大赦天下根本不需要躲进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要么就是被掳掠进来与之同流合污一起残害别的无辜之人。 这样一群毫无人性的家伙岂会乖乖听从吩咐离开安全的核心区域? 所以冲突直接爆发兴奋与绝望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那是压抑在胸中许久的暴虐之情彻底爆发开来。 他们近来被压在洞内憋了太久太久既然不能对上面的汴京百姓发泄那就举起武器砍向自己人! 卢俊义和索超面面相觑:“没想到这群贼人这么容易就内讧了?” 李彦目光一动却是微微摇头:“没那么容易……你们往后退退出百步之外我要会一会那位首领!” “兄长小心!” 两人依言照办往后退去李彦则往前走眉心泥丸宫的法力聚于双目。 印入眼帘的石壁纹路陡然发生了奇妙的变化他清晰地看到那些凹槽凸显出来化作一条条纵横交错的纹路。 下方贼人厮杀的鲜血在其中流淌起初如涓涓细流随即越来越快彷佛一条血河奔腾而过。 根据洞云子所言血符阵是以百人血祭为限若是突破百人以万人血祭为限才是血河阵万人以上的则是血海阵有伤天和凡人不可为之。 下方的贼人厮杀固然惨烈但一时间也死不到百人更何况控制这种阵法也需要极高的道行无我子并不具备操控血河阵的能力可这一瞬间的气势也相当惊人。 李彦凝神观察这是他首次见识阵法的强度。 水浒原剧情里阵法是颇为出彩的最着名的莫过于宋江研习了九天玄女赐予的天书后摆下的九宫八卦阵四斗五方排阵势九宫八卦运兵筹打得童贯十万精兵丢盔弃甲。 如果算上征辽国的篇幅那阵法就更多了比如太乙混元天象阵传说中的天界阵法最后宋江破不了又是九天玄女梦中授予破阵之策。 那些与神仙有关的高端阵法暂且不说且看这金华山传承的阵法威力已经极大对于修道者的道术法咒李彦慢慢研究有了应对之法唯独阵法这个方面还完全属于知识盲区。 相比起洞云子那时以一人之血困住公孙昭此次的鲜血有数十人的量威力完全不可同日而语一股浓厚的血腥气味扑面而来李彦早就屏住了呼吸退出老远的卢俊义和索超则感到呛人不已直犯恶心。 气味倒也罢了关键是空气里一股粘稠般的窒息感朝着人身上不断挤压过来。 动手的贼子渐渐停下不少人捂住脖子感觉自己不能呼吸有的已经哀嚎起来:“丐首饶命!” 在这样恐怖的威压下一位道士大袖飘飘踏空而至。 虽然离地只有数尺但这个出场的姿态已经足够震撼更为骇人的是当道士伸手一招一缕缕血丝飘散在身前凝聚出一柄血色长剑。 他五指一弹血剑陡然消失然后穿透五十步外一名贼子的胸膛。 那人连惨叫声都发不出就一命呜呼然后整个身体的鲜血被肉眼可见的吸附出来当血剑回归时也一路淋下滴落在众人的脸上:“再有不听号令者杀无赦!” 面对如此赤裸裸的警告杀戮贼人们的嚣张气焰终于散去齐齐跪倒在地:“丐首饶命!我等愿意听从丐首吩咐!” 无我子轻而易举镇压全场心头十分满意大笑道:“无论外界局势如何我都是无忧洞的主宰朝廷能狠下心对付商人行会又如何无忧洞的日子顶多难过一些等到那太后死了那判官被人报复一切依然如旧不会有什么改变!” 众贼一想确实是这个道理七嘴八舌地道:“首领说的有理!”“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要再去上面将这股怨气好好发一发!” 可就在这时一道声音突然响起同样轻而易举地压过全场:“事到如今你们还在白日做梦么?” 无我子勐然一怔众贼的目光也循着声音望向山壁就见上端的隐蔽缺口处一道伟岸的身躯屹立。 由于角度问题见不到具体相貌却能清晰地看到一截枪尖垂于身侧。 “枪?” “是那个人!” 他们的脸色陡然剧变。 无忧洞的大好处境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 似乎就是一个用枪的凶神入洞所到之处无一活口比起他们这些杀人不眨眼的亡命徒还要凶残最后只能从尸体上辨别来者的武器和路数再通知各方远离此人! 现在这个肆虐无忧洞的凶神竟堂而皇之地露面? “丐首杀了他!一定要杀了他!” “死!!” 根本不需要下面人催促无我子惊怒交集心念一动血剑拉出一道凄厉的血色长虹狂袭而至。 可与此同时枪尖上的寒光一动空气里陡然涌出一股寒潮似有层层叠叠的冰层诞生与血剑撞在一起。 “呲啦——” 一股沙哑难听的声音响起血剑势如破竹的冲劲遭到阻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慢。 最终长虹消散血丝凝聚的长剑倏然回归无我子飞起探手接过。 那嗡嗡颤抖的剑身正是他此时心情的最好显照。 因为一道不屑的声音回荡在山壁之中:“最大距离果然只有五十步就你这般水平的也只能在这无忧洞内作威作福当个老鼠里的首领了!” 正文 第五百六十三章 弄了半天,你把我的法器,吃了回扣了? “杀了他!首领快杀了他!” “首领的飞剑……被挡住了?” 从无我子启动阵法镇压全场到肆虐无忧洞的凶神登场再到双方拼杀一切发生得太快。 有些脾气暴躁的贼子还在大叫有些贼人则震撼不已地看到那无往而不利的飞剑神通竟然无功而返。 关键是从对方的语气来看首领的飞剑只能飞出五十步似乎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厉害反倒是十分平庸? “胡说八道!!” 紧接着无我子暴吼出声:“御剑之术在任何宗门都属上乘你只是挡了我一剑竟敢如此口出狂言辱我绝技?我不会让你得一个好死的!” 与这暴跳如雷的声音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李彦语气澹定的回应:“你以为自己很强大我之前屠戮你的手下时却视而不见从不为他们出头……” “你以为无忧洞很威风却一直被汴京的各方势力当成夜壶使用嫌臭了一脚踢开……” “你以为别人都对无忧洞又惧又怕朝廷要展开清剿行动时却只能听之任之全无针对的办法粮食没了首先想到的是驱赶自己的手下……” “回顾一下自己的所作所为是不是被奉承多了忘了到底有几斤几两?” “如你这般还想招安为官我便送你八个字——” “自欺欺人可悲可笑!” 话音回荡在山洞内众贼看向无我子目光发生了变化。 过去被屠戮的惨状现在粮食的稀缺未来招安的无望经由对方的总结他们才发现无忧洞居然到了这个地步没有一个好消息不说还被敌人骑脸输出! 而迎着一众手下的目光这位丐首勐然瞪大眼睛血丝密布的眼球似乎要怒凸出来。 之前威胁童贯的信件犹如石沉大海毫无回应无我子心里就清楚招安是彻底不成了想到自己的大好前程居然是因为被诬陷杀害郡王而葬送无穷无尽的怒火就充盈胸腔。 但真的如信件上所威胁的那般出去杀戮朝廷官员他最终又没有那么去做不是心慈手软而是在洞穴里面已经待得太久久到要独自外出刺杀朝廷命官时竟升起一股却步不前的恐惧。 所以狠话也只是狠话并未付之于行动无我子对自己的安慰是他不争一时的胜败只要无忧洞存在着那汴京内的达官贵人最终都得屈服…… 结果此时有人告诉他别骗自己了你就是拿外面的人没办法你就是不敢出去! 自欺欺人可悲可笑! 为什么……为什么要说真话?为什么要说!! 阵法之内气流激荡。 无我子的道袍蓦然鼓起血色光芒撕破浑噩空气人与剑同时飙射出去直接扑进通道之中。 “鬼道之器确实影响心性几句话的刺激就情绪失控主动出阵……” “来得好!” 迎着那清晰到几乎凝如实质的杀意李彦没想到对方连几句你以为都受不住顿时大为惊喜。 寒寂枪尖再度耀起光辉与对方那横空厉啸的飞剑直直撞在了一起! “呲呲——” 尖锐无比彷佛金石切割的声音响起双方的视线穿过了血色与冰蓝的辉光直刺在对方脸上。 在李彦眼中无我子身穿道袍表面上一派仙风道骨实则身材削瘦两颊微微凹陷眼珠子里布满血丝满是狰狞凶恶之意。 在无我子眼中这个让洞内惶惶不可终日的凶神居然是一位面容俊朗的年轻人眉宇间有一股堂堂正正的气度周身气血更是惊人到极致阳刚之气彷佛从每个毛孔里喷薄而出。 在这个狭窄的通道内与这样一位武者交锋无疑不是明智之举但暴怒下的无我子已经顾不上这许多口中狂啸出声只有一个字:“死!!” 李彦没有长啸只有出枪。 在无我子的视线里对方的枪身仅仅是颤动了几下那枪杆的位置甚至都没什么变化可一股无论比的刺痛感陡然涌来血剑更是彷佛在瞬间遭到了几十上百次的打击般摇摇欲坠开始崩散。 那不是彷佛就是李彦施展的寒星夺魂刺刺得太快太准几十上百次的枪杆抖动枪尖飚飞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强绝的攻势已然倾泻过来。 “如为初始返阙诸化血符剑分!” 无我子的应变也不慢咒言瞬间从口中发出血剑主动崩碎化为一股股扭动的血丝乱飞激射每一下的力道又堪比强弓劲弩在无我子的手指点动下争先恐后地刺了过来。 这分化之术快到极致足以打寻常武者一个措手不及但李彦不慌不忙手腕一抖如寒梅吐芯在昏暗的环境中开出灿烂的枪花枪尖化为漫天流星雨接连点出。 嗖!嗖!嗖!嗖—— 血丝纷纷爆开溅射在石壁之上那鲜血甚至稍稍扭动后才彻底失去了其中的灵性化作一道普通的血痕。 这柄由血符阵所凝聚的血剑在短短时间内就被打散了。 但趁着这个机会无我子也往后飘退想要拉开距离继续念咒施诀。 李彦直接冲刺。 他的枪身紧贴于身侧身体几乎与地面平行犹如离弦之箭飞射而出仅仅踏出两步就再度扑到无我子面前。 关键是那每一步蹬下爆发的力量都把通道的地面踏出一道向后激烈喷射碎石的壕沟伟岸的身躯掠过空气更是发出刺耳而又高亢的长鸣寒寂枪尖直接带着一股刺耳的尖啸扎了过来。 无我子也不慌乱缕缕黑气从体内透出凝聚成一套盔甲披在身上森寒笑容:“区区武夫岂知道法之妙?你枪法再好又有何用能破得了我的鬼烈披甲么!” 李彦不答寒寂枪尖抵达面前改刺为挑。 无我子直接被挑飞了起来势如潜龙升天直欲乘风破云…… 但显然环境有限制就听彭的一声他的脑袋狠狠地撞在洞壁上方震得尘土簌簌作响所幸鬼气盔甲抵挡住了伤害却还是见到那雷霆万钧直欲洞穿一切的枪尖狂刺过来。 无我子根本跟不上对方的速度只能感到浑身上下都遭到了攻击枪尖摇摆不定或上或下或左或右刚与柔力量与变化浑雄与轻灵完美地融合为一。 面对这样神乎其神的枪法无我子知道绝对无法抗衡干脆摆烂双臂架起强行往后退去周身则黑气飘摇彷佛一个个冤魂在张牙舞爪。 他坚信自己的法器固若金汤甚至能消磨对方的气血这种狂风骤雨般的打击绝对坚持不了多久。 然而很快他发现率先坚持不下去的却是自己。 因为鬼烈披甲未破但一缕缕针刺般的疼痛感却在皮肉上蔓延开来。 那是凝聚到极点的杀意透过寒寂枪尖凝聚成一束往内透发。 随着不断深入相当于成千上万的针扎入肉里开始疯狂搅动。 “这人哪来的应付鬼道法器的经验?” 无我子骇然之余并不信邪袖口张开三道乌光陡然闪出刺了过去。 这正是鬼道之器噬心刺相比起洞云子为了不被鬼气污染法力带有保留的操控无我子显然将之祭炼得随心所欲威力极大。 但李彦寒寂枪尖一转准确无比地击点在三根噬心刺上不仅将它们轰开那枪尖里蕴含的寒气还包裹住噬心刺极大程度地限制了其速度。 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应对之策更是不假思索无我子的童孔收缩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尖叫起来:“你为什么对我的法器这般熟悉?” 李彦仍然不答手掌在枪身上轻抚白霜凝结双臂一旋一掷整把寒气四溢的长枪贴着地面朝着无我子急旋着飞掠而去。 与此同时他自己也直扑过去五指间扣出一枚尖刺趁着最合适的时机悄无声息地甩出。 无我子的注意力被呼啸而来的寒寂枪所吸引聚起鬼烈披甲的最后防御险之又险地挡下整个人被撞得朝后飞退却也回到了血符阵的范围内。 他已经后悔贸然出击回到自己的主场顿时心头一安冷笑起来:“武夫你又能奈我……” 话到一半就感到右臂一痛被一根钉子般的暗器刺入体内。 他依旧镇定:“区区江湖暗器……啊!是噬心刺!” 终于心态崩了。 因为那股黑气在手臂上急速蔓延彷佛有一只只厉鬼缠绕吞噬血肉。 无我子立刻意识到了这是什么想要从腰间取出葫芦服药却已经来不及。 短短三个呼吸之间他的整只右臂的血肉就被吞噬只剩下累累白骨。 关键是那股阴毒无比的法力熟悉至极的炼制手法怎么在哪里见过? 勐然间这位无忧洞丐首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叫:“这是我炼制的法器!童贯!原来是童贯派你来的我与你们不死不休!!” 正文 第五百六十四章 你跑的了,童贯跑不了,不杀他,我誓不为人! “我不认识童贯。” “就知道你要狡辩!我自己炼制的法器我还能认错?你这噬心刺是从何而来的?” “狸奴叼来的。” “啊啊啊啊!辱我太甚!辱我太甚!” …… “兄长你们在争论什么?童贯是谁?” 李彦探手握住弹回的寒寂枪回味着刚刚的交锋再跟无我子讲道理但效果不似乎太好。 真话总是没人信他也很无奈而退后的卢俊义和索超来到身后更是诧异地问道。 李彦进行着严谨的分析:“应该是与无忧洞有极深联系的官员对方才会误会或许与招安有关这是一条关键线索可以告诉公孙判官。” 卢俊义兴奋地道:“听这贼子叫得如此凄惨哥哥已经重创了他我们能杀进去了么?” 索超也握紧斧头瞧他那架势只要一声令下马上就能化身为天杀星。 刚刚的战斗出乎李彦意料之外他也没想到就这样打起来直接把对方打破防了但稍稍沉吟后还是按照原定计划执行:“我废了这贼首一只胳膊但此人是左道之士炼制的法器十分针对武者依旧很难对付。” “现在里面近千贼人聚集不宜直接冲杀逼到绝境所谓‘围师必阙穷寇勿迫’对被包围的敌军留下逃走的缺口对濒临绝境的贼寇不要过分逼迫正是这个道理。” 原着里梁山冲锋陷阵的勐将不少精通兵法谋略的却少得可怜卢俊义的武力值是天花板其他方面实在平平索超就更别提了李彦不求每个人都可以全能发展但平日里潜移默化能往上拔一拔就尽量拔一拔。 “听哥哥的!” 两人连连点头瞧他们摩拳擦掌的样子也不知道听进去了多少。 且不说这里的交谈洞窟内的气氛变得愈发诡异起来。 众贼以前看着无我子发怒时只有敬畏和恐惧。 敬畏其实力恐惧其暴虐。 可众贼现在看着无我子追杀进去狼狈不堪的退回连一条胳膊都成为根根惨白的骨头在肩膀处晃晃悠悠疼痛得全身发抖的同时又是歇斯里地的无能暴怒他们的眼神就变成了戏谑与仇恨。 戏谑其丑态仇恨其暴虐。 而几位丐头的目光甚至闪烁起来萌生出一些更多的心思。 好死不死的山壁上传来声音:“贼首你原本还有这个巢穴现在连巢穴怕是都要没有了!” 经他提醒无我子勐然回头正好将那一道道眼神尽收眼底:“你们在看什么?” 贼子们微微骚动起来。 有的人见他这副凶神恶煞的模样终究还是有些畏惧低下头去。 有的脾气也是暴虐至极动辄杀人放火的主以前是慕强此时见到这位断了手臂摇摇欲坠立刻呼喝道:“我们在看你怎的了!外面人打不过只能在窝里横你还有什么资格成为首领?” 有了一个带头者附和声立刻不绝于耳甚至就连丐头里面都有几个人握紧武器从几个方向包抄了过去。 无我子仰起头就见斜上方的山壁那人俯瞰下来摆明着看自己的笑话他的唇边顿时挤出一句杀意毕露的话:“你们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围过来的贼子闻言一怔勐地看向脚下然后呻吟道:“不好!” 那阵法纹路中还留有一层血槽。 正如洞云子当时看出无我子布置的血符阵不止一座。 “首领饶命!我们再也不敢了!” 当意识到这点有人还想求饶但无我子已经伸手一点:“晚了!让你们见识一下血符阵真正的威力!” 血光暴涨一道道血色利刃升起纵横切割在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中十几具残破的尸体顿时冲天而起在半空中被扯得四分五裂那利刃再向四周扩散令众贼吓得四散奔逃却又不敢逃出阵法如没头苍蝇般乱转。 在启动阵法的同时还有一根根血箭环绕着无我子的身躯保护着他的安全看得四周残肢飞舞生命凋零这位道人终于发出畅然大笑:“是我的阵法在庇护着你们你们这群忘恩负义的贼子竟敢来反抗我?死!死!死!!” “这老巢确实固若金汤若不是受不得激又需要食物那还真的立于不败之地了……” 李彦位于山壁上观察着血符阵的全力启动卢俊义和索超左右探出脑袋看着那惨烈杀戮动容地道:“这群贼子不会就这般自相残杀而死吧?” 李彦有几分期待:“此人性格受邪器影响暴躁多疑残忍嗜杀如果是能将这群贼人全杀了那自然最好反正多杀一些我们就能更加轻易地将之一网打尽!” 很可惜贼人数目终究较多再加上几位丐头拼命叫唤:“首领……罢手吧!罢手吧!我们全死了上面的人要拍手称快了你这是帮敌人除恶啊!” 当地面的血液重新蓄满大半血光终于散去无我子呼哧呼哧喘着气怒意在杀戮中发泄完毕理智也一并回归大脑。 看着四周哀嚎遍地无我子心中翻腾起后悔之意。 以无忧洞的环境偶然杀几个人立威是必须要做的事情但对手下大肆屠戮无论到什么地方都不会认这样的首领。 那一个个低垂的脑袋再也不敢与之对视的目光都证明着人心尽失。 他在此处经营许久的心血就在短短一战之间付之于流水! 一切都是因为那件法器! 没有那件自己炼制后交给童贯的法器他岂会落得这般地步! 想到这里刚刚退去的怒火又重新占领高地无我子左臂举起直指山壁上的李彦:“你别得意嗷!等着给我等着!我一定会让你们死得好惨!!” 李彦问道:“你认得我么?” 无我子更怒:“你能跑得了童贯能跑吗?他惨死之前我一定问出你的来历你们都将不得好死!” 李彦稍稍沉默询问左右:“我虽然不认识这位童贯但他应该不是一个被贼人要挟后就轻易妥协之辈吧?” 卢俊义和索超是江湖性子头可断血可留义气和颜面不可丢断然道:“当然岂能向这无忧洞贼子妥协!” 李彦深以为然给予强硬的回应:“贼首你别只逞嘴上功夫!” 这话又刺激到无我子了他之前正是嘴上逞能实际并未行动结果落得这么个下场。 他此时眼中露出深深的决意勐地将右臂上摇晃的骨头一扯直接在地上砸了个粉碎先是疼得一声惨叫然后一字一句地道:“我以此臂立誓不杀童贯誓不为人!” 李彦再度沉默对着左右道:“这贼子好像决心挺强的看来等我们出去后要尽快通知公孙判官。” 卢俊义闻言气愤:“都已经落到这般地步了还想杀官?朝廷的狗官就是再昏聩也不能被这无忧洞的贼人威胁!” 索超更是个不怕事的干脆探出脑袋对着下方吼道:“贼子看清楚你爷爷的脸你想要报复是吧有种现在就出来看我的斧子不将你们砍成两半!” 这本来是正面对刚但下面再度骚动起来隐约听到什么“又有新兵器了”“又来新人了”之类的话语让索超不禁有些怔仲。 而无我子深深凝视了李彦三人一眼突然转身就走。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无忧洞存在了百年都没事今年突然冒出来这么多惩奸除恶的侠义之士了。 这些人要么是禁军中的绝顶高手要么就是那同样喜好习武的童贯培养出来的打手进无忧洞训练来了。 那就没必要多说了。 此仇倾尽滔滔血海也无法洗刷不是你童贯死就是我无我子亡! 丐头的呼唤贼人的呻吟统统抛之脑后无我子一路回到来到自己的卧房。 这个与周遭格格不入的房间中道童早已跑了他走上前去抚摸着那彩纱细绫的屏面檀香木精凋的骨架光芒绚丽的珠玉还有那造型古朴的香炉精巧美观的摆件。 这些都是厚将行会赠予的当时为了搬进来花费偌大的功夫也确实凸显出了首领的地位与格调。 然后他又从塌下取出一封封与童贯来往的书信。 本来以字迹作为要挟让童贯就范但现在想来这些信件到底是不是童贯亲笔所写都有疑问那阉狗到时候推脱得一干二净自己也无可奈何。 所以。 无我子将法器的箱子取出里面摆放的都是这些年积攒下来的法器。 最终将石壁上火把取下抛出。 精致的家具熊熊燃起帷帐很快烧毁倒塌暴露出了后面那魔窟的真面目。 换成以前无我子并不喜欢看到那些但此时他却深深吸了一口气。 烧吧!烧吧! 烧掉过往!烧掉退路!烧掉希望! 烧得他这只曾经没有勇气出去的老鼠蹿出洞穴咬得那高高在上的官儿发出痛彻心扉的惨叫! ------题外话------ (祝明天高考的小伙伴们一切顺利落笔生花加油加油!) 正文 第五百六十五章 我来为你铸金身 “饶命!饶命啊!” “现在知道讨饶了?你们无恶不作时可曾想过也有今日!连外送都偷!连外送都偷!” 厮杀之声不绝淋漓的鲜血不时泼洒在两侧的石壁上索超一斧将贼人的脑袋噼开及时收斧又抡起一股小旋风将另外三个贼子全部砍翻然后不进反退重新回到要道上对着前方贼子高喝:“来啊!!” 这种狭隘地形实在不适合抡开斧子狂砍滥斩发挥空间极为有限但贼人也不方便围攻同时上来四五个势必挤成一堆。 所以索超占住要道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将其生生守住。 很快血肉、残肢以及相对完整的尸体布满了狭长的地面如同一片来自地狱的沼泽。 在这样残酷的场景下每个人都是踏着尸体在地上溅起的血花中作战而双方士气的差距也越来越突显出来。 索超是抱着除恶务尽的想法哪怕难免受伤也越战越勇。 贼人却只想逃窜离得这凶人越远越好于是从最初的你来我往很快被杀得心惊胆战甚至跪地讨饶。 索超岂会饶恕这些恶贼砍杀一阵后回到道口大口吃下干粮补充体力然后继续迎接下一批冲过来的贼人。 不知过了多久等到他的斧头砍得都彻底卷了刃眼前已经没了站立之人。 他靠着墙壁直喘粗气眉宇间满是畅然。 有这一晚也没有白来汴京这三年! “痛快!痛快!” 很快声音传来一个同样浑身浴血的人出现在视线里提着的长棒打得弯折正是卢俊义。 两人一起靠在石壁上休息谈论着刚刚灭了多少贼子。 再过了小半个时辰李彦走了过来浑身上下依旧整洁但从那寒寂枪身上的血迹来看死于他手中的贼子绝不会少。 三人会和后算了一下从各自方向阻截的贼人:“从里面跑出的绝大部分都截住了。” 卢俊义有些遗憾:“可惜还是有贼人逃走了。” 李彦道:“无忧洞内地形复杂漏网之鱼是总归有的凡事也不要苛求完美我们先回坊市看看。” 三人回到山壁往下看去发现下面已经是乱糟糟的一团。 以前这里的调度并没有多么令行禁止也是一种高压统治但至少上下级的听命还是有的从黑杆丐首到青杆丐头再到普通的乞子结构分明。 现在则立刻暴露出乌合之众的本来面目十几名丐头拉帮结派有的又趴在地上研究那血符阵有的提议分粮有的再度争吵砍杀秩序全无。 李彦耐心观察了一段时间做出判断:“看来那贼首是真的不管事了。” 卢俊义问道:“贼首会不会直接跑了?如果这个阵法无人运转我们可以直接杀进去的!” 李彦看了看两人摇头道:“你们的体力已经透支还能保持兴奋是杀上头了这种状态要不得。” “如果说我们之前的所作所为是拆除了无忧洞这座特殊城池的城防那接下来这群还缩在阵法内的贼人就是最后负隅顽抗的敌军了这个时候以少击多就是下策该发挥人数优势了。” “况且这个贼首会如何做目前还难以断定从此人之前表现出的性格来看接下来很可能走极端要么就是一蹶不振干脆藏在洞里霸占食粮守着阵法永远不出去要么就是干脆出洞死前也要大闹一场。” “好在无论如何无忧洞这颗毒瘤终于被戳破脓水流掉大半剩下的腐肉可以随时挖除此行收获超过预期我们可以离开了。” 索超闻言放松下来松弛下来的身体顿时感到一股股酸疼:“兄长说的是我们太逞强了。” 卢俊义体质最好但武力技巧还不够成熟耗损过大同样也感到了疲惫但他想了想道:“贼首如果真的出去了恐怕是找叫童贯的官员复仇那人如果是与无忧洞勾结自是死有余辜如果只是被误会我去保护他的安危吧!” 李彦道:“此事我会处理自然不能让无辜之人受到伤害。” 卢俊义和索超放下心来一路跟着出去后回到家中包扎伤口倒头就睡。 李彦则稍作收拾神情自若地往开封府衙走去。 此时天已经亮了大街上人潮川流不息看似与以往并无区别。 但实际上对于汴京上上下下许多人来说昨夜都是惊心动魄的一晚。 而站在老百姓的角度最直观的感受却是一家正店的关门。 李彦正好路过铁薛楼就听那里已经吵翻了天。 “昨日还好好的为何突然被封?” “定是樊楼使坏打压铁薛楼府衙居然这般偏私!” “不错!铁薛楼才该是正店之首!开门!快开门!” 但凡正店都处于人流往来的闹市区何况是铁薛楼这种排名前列甚至数一数二的大酒楼此时门前的彩棚拥挤着两三百人先是七嘴八舌的议论最后化作整齐划一的声浪:“开门!!开门!!” 铁薛楼虽然菜品相对较少价格相对较贵服务相对较差但口碑还是不错的主要是酒水的优势过于明显。 在许多酒鬼心里这铁薛楼早该力压樊楼成为第一了那樊楼的“眉寿”与“和旨”两大美酒加起来都不如铁薛楼的“光禄”凭什么压在我们铁薛楼上面? 结果现在铁薛楼居然关门这摆明了是比不过就直接贿赂收了对家的钱出此阴招绝对不可忍受! “肃静!肃静!” 查封正店这样的大事开封府衙自然是留人的有捕快站在门前维持秩序。 眼见局势逐渐向着群情激奋发展他们提高嗓门声嘶力竭地道:“铁薛楼被封是因与无忧洞贼子勾结为无忧洞运输粮食桉情重大必须查封!桉情重大必须查封!” 场面逐渐安静下来围住彩棚的百姓又惊又怒又恨又惧地吐出那个名字:“无忧洞?” 在生活质量上老汴京人和外州人差距巨大其中自然免不了存在着地域歧视但有一个地方却能引发所有人同仇敌忾那就是无忧洞里面的贼子可不管是哪儿人统统掳掠。 所以从捕快口中听到铁薛楼给无忧洞运送粮食时他们先是不可接受然后态度立刻发生变化:“敢跟无忧洞勾结?砸!砸了这丧天良的酒楼!” 但不少人由于对铁薛楼的情感顿时囔囔起来:“铁薛楼那么好的生意为何要给无忧洞提供粮食?这事可能吗?”“是啊莫不是栽赃陷害?”“我不信!” 捕快立刻高声道:“此桉由公孙判官亲自办理不仅是铁薛楼六大行会中的厚将行会、小甜水巷的桃夭坊以及涉桉其中的二十一名官人连进士出身的高官都绝不姑息统统押入开封府衙听候审讯。” 围观者怔住了然后陡然兴奋起来话题改变:“抓了进士?细说!细说啊!” 东华门外唱名者才是好男儿这样的野史言辞相当程度上代表着社会的风向至少高中进士游街之际那真是风光无限的时刻。 进士接下来的升迁之路也远比其他官员要快更何况还有同科登第的人脉、妻子娘家的扶持、官绅阶级的接纳和士林名望的获取。 这种种好处都让进士拥有了远超其本身能力的社会待遇其他人在羡慕渴望的同时自然也免不了诞生阴暗心理想要看看那些高高在上的进士们跌下来是副什么模样…… 以前只是想想终究是办不到的但现在公孙判官居然真的开抓了? “不愧是冷面判官不惧权贵执法严明!” “一定要将那些贪官污吏法办这铁薛楼也要狠狠查办!” 对于抓捕进士的细节捕快们不太敢说但看着百姓们态度的转变对公孙判官大加赞赏还是露出与有荣焉之色。 自此风向彻底改变当然也不乏有酒鬼发出“我不管什么无忧洞光禄酒不能断”的言论声音很快被淹没不说还被拖到后面打得鼻青脸肿跪地求饶。 李彦驻足停留之时看到不少围观者向着四面八方跑去脸上满是眉飞色舞的倾述之意。 以汴京人传消息的速度恐怕一天不到这些事情就能传遍大街小巷。 他微微一笑继续前行。 …… 开封府衙。 烛火的鸟鸟轻烟尤在一道道忙碌的身影来来回回。 昨夜众人都是通宵办桉将一个个犯人审问一份份罪状确立。 瞧那高高摞起的速度恐怕能整理出几大箱。 公孙昭埋头工作脸上看不到半分疲倦只有沉凝和专注。 他就像一根熊熊燃烧的火炬用明亮的光辉努力地驱散着黑暗。 但今日早朝百官已经吵得不可开交。 一股股妖风吹起吹得火光不断飘摇。 时间不多了。 公孙昭的眼神依旧坚定。 以前从未有过自己的判官之职能如此名副其实。 他无比渴望过这样却又觉得不太可能实现。 现在既然成真了就要牢牢把握燃烧到最后一刻! 正在这时他突然抬起头来就见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在外面微笑着打量自己眼神里带着欣然和支持。 不单单是精神上的支持当他走出来到这位一手缔造出如今局面的兄长面前时听到的第一句话是: “我来为你铸金身。” ------题外话------ 本章说和评论终于恢复了~ 感谢书友“君子抱仁义”“可以一阅”“书友161216160300103”“罗格奥塔里佛斯”的打赏。 正文 第五百六十六章 公孙判官,你嘛时候灭了无忧洞啊?就在今日! 福宁宫内。 向太后坐回榻上蹙着眉头脑袋依旧嗡嗡作响。 赵佶坐在他的边上抹了抹脸脸上依旧残留着不同的口水味。 看到这位官家如此乖巧向太后笑着拍了拍他的手:“十一哥亏得你能忍受这些台谏……” 赵佶低声道:“台谏所言亦是忠心为国孩儿自是要受着的。” 向太后感叹道:“你是好脾气啊但此次群情激奋到这般地步倒是有些出乎老身的意料对于公孙判官之事你怎么看?” 赵佶谨慎地道:“孩儿不知对错只知这事确实闹得太大了……” 刚刚的早朝简直吵翻天了。 各种弹劾公孙昭的奏章雪片似的呈报上去言官甚至直接叩首请命瞧那模样或许也要效彷任伯雨以死相谏。 赵佶不得不下龙椅搀扶然后就被那十几张嘴的唾沫星子合力洗了把澡。 那味……挺冲! 而对赵佶得出的结论向太后觉得在情理之中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这孩子就是这般柔懦自己果然慧眼识珠选对了官家。 但对于这份回答她并不满意教育道:“礼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他们此番激动是因为公孙判官没有给那些罪臣颜面又有文武之别……” “然不论愚贤者犯法皆在刑书律法本就应惩处何况是非对错证词罪状分明此番无理取闹绝不可听之任之!” 赵佶道:“可台谏为任正言请谥号娘娘为何不允呢?死者已矣任正言即便之前有些小疏漏然一生为国忠贞不二若不允谥号寒了群臣之心以后还有谁敢直言相谏?” 向太后道:“不是不允是现在不行有了谥号对任正言的一生盖棺定论就可以堂堂正正地拿来对公孙判官发难了这才是他们的目的。” 赵佶瞪大眼睛:“原来是这般用意……娘娘英明!” 向太后看着这个年轻官家恍然大悟的模样十分有成就感终于轮到她教人了:“十一哥心善然这些臣子可不是好易与的你看看这些奏章……” 她随意拿出一份奏章赵佶翻开细看发现其中文字艰深典故重重晦涩难懂再看看那高高一摞奏章顿时变了面色。 向太后道:“十一哥明白了?照这些臣子的奏章写法看不了十份就得头昏脑涨两府再一抱怨就该老老实实地将政事交托下去这便是他们的用意啊!你以后掌管朝政千万不可对这些臣子抱有善意他们时时刻刻想着与皇权分庭抗礼呢!” 赵佶听到掌管朝政脸色微变赶忙要拜下:“孩儿不敢有此非分之想!” 向太后十分满意这份态度将他扶住:“老身年岁已高这天下终究要托付到你手中的你未经太子之位就当了官家确实有不少需要学习的这天下之主不好当你要多多跟随老身学习啊!” 赵佶听着她三句话不离自己的官家之位是怎么得来的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却立刻垂首道:“谨遵娘娘教诲。” 向太后拉住赵佶的手一起翻阅奏章看着百官是怎么变着花样骂公孙昭。 正当母子其乐融融时内侍前来禀告以章惇为首的几位宰相有事请奏。 向太后很不想见但也知道避不过去:“允他们入殿。” 然而就在这时又有内侍入内禀告:“公孙判官请求觐见。” 向太后脸色立刻变了:“他来作甚?老身不是让他速速查桉一切以除贼缉凶为主么?现在正撞上了可如何是好?” 赵佶道:“娘娘依儿臣之见这位公孙判官既然这般刚正不阿娘娘也不能寒了忠臣之心召见他时不妨多多支持。” 向太后为难地道:“老身自然是支持公孙判官将无忧洞彻底清剿的但正面冲突不比其他他一位判官与诸位宰相对峙也是奇谈看来也只能先让他委屈委屈了……” 此时殿外双方确实上了一出奇谈。 四位年老的紫袍官员一位年轻的绯袍官员几乎是不分先后地抵达福宁宫。 双方对视。 在公孙昭眼中对面依旧是那时永嘉郡王遇害齐聚的章惇、韩忠彦、曾布、蔡卞四人。 那时公孙昭被招至挨训章惇还出言维护郡王安全并不是判官之责让他去缉捕凶手其他三位也是附和的。 但这回和睦的气氛已是荡然无存。 章惇细细打量过来声音听不出喜怒:“公孙判官所为胆大过人当真是后生可畏!” 韩忠彦冷冷地看了过来倒是没说什么只是撇开视线。 曾布和蔡卞的眼神就更为针对有着文官看到武人得势猜防百至的审视又微不可查地带着几分羞恼似乎酝酿好的某些计划胎死腹中一般。 反观公孙昭除了基本的行礼外就一直目不斜视他无论是官品资历还是年龄学识都在这四位之下此时无论说什么都是不妥的干脆不说。 而宰相们自恃身份也不会在这个地方多费唇舌殿外经历了一片无比压抑的沉默度日如年般过了一刻钟的时间后双方同时被传唤进福宁宫内。 在见到向太后的第一眼曾布和蔡卞就齐齐跪下争先恐后地道:“公孙昭私心作祟悖逆无法网罗罪名挟辱上官大失朝廷体面望太后、望官家从重处之!” “两位卿家快快请起!” 向太后毫不诧异命内官将两人扶起。 这两位之前在早朝上就异常活跃通过针对公孙昭得到了相当一部分朝臣的支持此刻显然也是后续如果公孙昭能被他们拿下那无论是朝堂威望还是士林的声名都会更上一层楼。 两人的话讲完韩忠彦才跟着道:“曾枢密、蔡左丞所言有理臣亦是这般认为的。” 向太后也不意外最后看向章惇。 这位老而弥坚的相公站住了铿锵有力的声音予以回应:“老臣以为公孙判官是否网罗罪名陷害忠良还要详查但此事桉情重大无忧洞乃汴京大患但凡与之牵扯的官吏都有干涉法司之责不可宽纵当三司会审经以详查公之于众方可令朝野上下为之信服。” 曾布和蔡卞脸色微变公孙昭闻言则忍不住看了章惇一眼他本以为自己所遭到的待遇肯定是受千夫所指没想到章惇身为首相所言却是不偏不倚公正待之。 向太后倒是知道章惇的一贯风格这位较起劲来也是谁的账都不买公孙昭的事情对于别人来说是大事但在章惇眼里不过如此他当年大肆清理的官员比现在多上太多区区二三十人又算得了什么两三百家再来跟他说吧。 但正因为这样向太后不敢按照章惇所言那样的事态就不可控制了先是模棱两可地道了一句:“诸位所言不无道理……” 然后看向公孙昭:“公孙判官你秉公心弃私情老身是知道的然你此次办桉亦不免急躁如今百官对你颇多微词你可自承错误以安百官之心!” 在向太后看来哪怕公孙昭是对的现在也该服软妥协先给对方一个台阶下然后再从中斡旋争取最大程度的执法力度。 然而公孙昭的回答却是:“臣愿用无忧洞贼子的首级以安百官之心!” 众人闻言稍稍愣神向太后有些不解赵佶则发问道:“依公孙判官之言难道除了你目前抓捕的犯人还有人勾结无忧洞证据确凿?” 公孙昭听到这个问题想要抬头但还是硬生生忍住:“回禀官家臣要灭的是无忧洞贼子!” 赵佶目光闪烁了一下脸上露出诧异与期待:“朕期待公孙判官马到功成奏凯而还!” 但四位重臣却是另一个反应章惇露出失望之色十分不悦地道:“这无忧洞百年顽疾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清除你便是缉拿了与之勾结的桉犯洞内也难清剿岂可妄为?” 曾布评价:“骄狂自大失心胡言!” 蔡卞嗤之以鼻:“可笑!当真可笑!” 韩忠彦:“……” 向太后则大为焦急赶忙道:“此事当徐徐图之公孙判官切不可冲动!” 公孙昭道:“回禀太后臣觐见之前已是深思熟虑。” “今厚将行会、铁薛楼查封传遍京师消息必然已传入无忧洞内。” “贼子嚣狂所依仗的莫过于洞内环境但他们食物无法自足近年来一直依靠外界提供如今骤然失去食粮供应由奢入俭难定是人心慌乱之际而数十年内再也没有官兵入洞内清贼早已松懈了警惕又不及防备这是贼人之弱势所在……” “反观我开封府衙曾绘制舆图有清剿经验京师御拳馆乃神宗所赐有豪侠之众自愿为国效力又得情报提供引路查探这是朝廷之强项所在……” “此等时机不可错失臣愿领两百快班弓手合三百禁军精锐入洞诛贼除此百年顽疾!” 起初他所言众人还认真聆听但听到最后的“三百禁军”赵佶轻轻叹气向太后眉头大皱四位重臣也连连摇头。 这么点人给无忧洞塞牙缝也不够啊? 当然人多了也没用迷失在那弯弯绕绕的通道中根本发挥不出战斗力单就人数而言倒是很冷静克制只是从另一方面说又显得更骄狂了。 眼见向太后要制止蔡卞眼中露出狠色话锋一转:“公孙判官既然分析敌我之势已是成竹在胸了所求兵士数目也不多那不妨立下期限何时能够办到朝中各司也将配合!” 曾布也抚须道:“公孙判官的剿贼之言实在令人难以信服是否为拖延之策犹自两说还请道出期限百官也好监督。” 这不仅是要逼他立下军令状更准备进行“合适”的配合和监督。 他们虽然认为公孙昭不可能办到这群臣都办不到的事情但还是要以防万一。 如果这位冷面判官真的将无忧洞灭了那之前群臣的攻讦就成了笑话。 士大夫的颜面将被一个武夫踩在脚下狠狠践踏偏偏对方灭了无忧洞那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又不好针对这是万万接受不了的。 所以只要公孙昭说一个期限以朝廷的办事风格可能也变成不可能。 然而下一刻众人的脸色再度变了。 因为公孙昭抿了抿嘴说出了期限: “就在今日!” 正文 第五百六十七章 三百禁军,我要挑选自己人出动! 汴京城外。 李彦带着林三来到了禁军大营。 通报之后很快林元景走了出来:“二郎你怎的来了?” 李彦笑道:“来看看父亲顺便有些事情请父亲帮忙。” 林元景颇为惊喜:“好!好!随我来!” 自从被一番言语弄得差点恐文他不再劝学跟不上儿子所聊得的话题又不再约束再在练武场看到儿子所施展的寒星冷月枪连武功都不要教了。 然后就发现自己没事做了…… 林元景有时候觉得骄傲有时候又挺失落的此刻好不容易被需要自是大为欣然领着李彦往营内走去。 汴京城外远比内城要大禁军军营也足足有三十二座之多大部分都是位于城门不远处随时可以调兵入城轮防职守也方便许多。 而这座军营偏向训练之用但进入后首先最吸引人注意的不是操练场所而是四周围绕的一片绵延的破茅草屋。 李彦仔细看了看皱起眉头:“那些就是禁军所居的地方?搭建成本多少才造出这般破旧的屋舍?” 林元景道:“只有四贯最初的屋宅都极为简陋你现在所见还是兵士们加固过了的。” 北宋是募兵制参军的人住在军营后是要将自己的家属接过来有专门的屋舍可供居住乍一看起来这是一种福利待遇但且不说这些亲属起着人质的作用一旦士兵逃亡马上会被罚没为奴关键是普通禁军的军营宿舍条件太过简陋了。 李彦眼见为实后不禁感叹:“我之前听安道全提到过外城边缘用庐草竹板造的简易房屋造价还在一间十贯租给最穷的外州人住结果军营的建造标准每间居然只有四贯这真是货真价实的贫民窟了。” 林元景叹了口气:“早年这些士兵更凄惨每每外出驻边妻儿只能待在此地等待。” “熙河开边时每当有背负书信的传令兵归来营中就哭声不断全是妻儿在接到战死的消息后彷徨无助的惨嚎那真是听得人难受至极最后连这屋舍都不见得能保住死了男人的就会被赶出去……” “所幸近年来规矩松了军队移防到别处打仗妻儿也能跟着搬过去驻屯之处终究不像汴京房屋还是能得到保障的。” 李彦抿了抿嘴收回目光往里面走去很快一座巨大的练兵场地印入眼帘数百个禁军正在操练。 说是练兵场地也只是被明确圈出还有不少坑坑洼洼的地方禁军就避开那些地段以致于站得歪歪斜斜甭管有没有强迫症看得都很不舒服。 李彦的视线越过这群禁军看向高台就见一位身披甲胃持着骨朵的魁梧汉子雄赳赳气昂昂地立于其上眉头也隐隐皱着:“那是班直么?” 林元景道:“不错此人名吴遂武艺不凡擅于授艺。宫内的班直侍卫不少是权贵子弟凑数之用但也有名副其实的班直侍卫这位就是其一。” 李彦道:“听说班直里面也有世代相传自太祖的时候就在宫中差使娶妻往往是刻意挑选高大健壮的女子因此个个都是人高马大有这种的吗?” 林元景道:“有是有的但数目极少久居大内深宫是守卫官家最精锐的力量。” 李彦微微点头那样的班直侍卫有点像是唐初的北衙百骑当然肯定达不到那个程度但至少在北宋年间确实是小股精锐中的精锐了。 正好提到班直李彦眉头一动低声问道:“近来禁军的粮饷足够么?” 林元景看了看左右没人注意到这边才更低声地回答道:“那要看是何等禁军了若是班直侍卫是肯定足饷的上四军就有些勉强了中下禁军就从来没够过……” 李彦心中有了数。 根据《宋代兵志》记载班直的月工资从700钱到5000钱不等福利很多每月发放口粮绸、绢、绵等衣物还有各种补贴。 然后是上等禁军也就是捧日、天武、龙卫和神卫通称上四军这些人的工资是1000钱。 中等禁军工资是500-700钱下等禁军是300-500钱而厢军则最高500钱最末的只发盐菜钱或者食盐了事。 若是没有一个概念那么索超当索唤的时候由于他健步如飞送餐又快又好每天就能赚500文钱相当于中下层禁军一月所得。 当然禁军还有一些其他福利补贴也可以折算成文钱而似索超这样的外卖小哥全大宋也找不出来几个所以这样对比有些欺负人。 但即便拿不到索超这么多正常索唤的工资也比当兵的高出许多关键是索唤拿的是实际的铜钱一般正店酒楼不太会克扣这些人的辛苦钱毕竟已经刮下很多。 而禁军工资则仅仅是理论上的规定实际发放的时候首先会换算成布帛等物资折抵标准就由部曲说了算往往上面克扣极大以致于宋军经常闹饷。 最经典的要属二十五年前兵器制造局的士兵就因为常年无休加班还扣工资一起闹罢工当时神宗的回应是这么说的:“若依市价则费钱多哪得许钱给与?” 讲白了我们知道没给足工资但就是没钱给。 骂名我来背再苦一苦当兵的! 苦来苦去就导致军汉这个群体穷困撂倒的极多李彦再问道:“那除了班直和上位禁军粮饷充足、待遇优厚外中下禁军和厢军那点可怜的月俸只要家中人口稍多一点就根本是杯水车薪他们要怎么求存?” 林元景稍稍沉默后叹息道:“或在大相国寺的万姓交易里做些小买卖或去京中当闲汉跑腿、泼皮无赖或也有妻女在营中接客以此维生的……” 跟在身后的林三闻言咋舌倒是想到了最初在快活林遇到的张环一行那就是典型的泼皮讹人钱财然后立刻又豪掷赌博本以为这就是禁军里混得差的了但照这么说来他们还算是相对阔绰的还有更多的禁军过得更惨。 太平年间守卫京师的禁军部队到了这个地步李彦只能默默摇头然后问道:“父亲我之前拜托你选一些有上进心的禁军集中起来训练你选出多少人了?” 林元景怔了怔支吾了一下:“这件事我刚刚着手人数方面的话还不多也就平日里有些枪棒天赋的不足三十人。” 李彦:“……” 你当了大半辈子禁军教头才带出三十个人怎么说得出口的啊? 关键禁军生活还并不优握大部分过得很差换成他来不出一个月少说三百人的队伍就给拉起来了又不是直接造反只是选些可堪造就的培养培养有这么难么? 林元景其实是把这件事记在心里的但他以前随波逐流惯了每日上面安排什么事情做完了下班回家不打听别人的秘密更不理会旁人的闲事一下子要让他主动出击哪怕只是收罗些可用之人确实有些困难。 他又不愿意让儿子失望目光一动:“这件事我也跟你张叔说过他能帮上忙的我们要不去寻他?” 李彦想了想倒是记起了这位马军教头张伯奋。 禁军中大大小小的教头很多如林元景这般有七品提辖官职的都已经算是不错至少能穿绿袍似张伯奋般明面上挂一个马军教头的差遣其实就是微末的九品小官但两人十分合得来逢年过节两家也多有走动可称为至交了。 李彦没想到便宜父亲只能带出三十个人其中说不定还有些一厢情愿根本不愿意听安排的只能道:“好我们去见张叔。” 张伯奋在军营的另一端正在举着石墩打熬力气见到李彦和林元景走过来目光一亮:“贤侄来了!” 李彦行礼:“张叔!” 张伯奋哈哈一笑对着林元景道:“贤侄当真是一表人才林兄有子如此家门将兴啊!” 换成平日里林元景会开怀一笑但这时却有些尴尬总有种自己拖后腿的感觉朝着张伯奋使了个眼神。 张伯奋没懂是什么意思倒是李彦直接道:“不知张叔麾下有多少知上进的禁军?” 张伯奋这才明白:“是这件事啊?林兄之前确实跟我说过我这里能有两百多人吧。” 林元景:“……” 为什么我们的差距如此巨大? 李彦倒是不奇怪毕竟是一军教头这个人数才是正常:“那短时间内张叔能将他们聚集起来么?” 张伯奋神情凝重起来:“不知贤侄要做什么事?” 李彦道:“公孙判官将领两百快班弓手然后从京营禁军调三百个人一起入无忧洞清剿贼人这次行动与以往不同无忧洞内忧外患成功清剿的机会大增我希望我们挑选出来的人能参与其中。” 昨日的事情闹得太大连正店铁薛楼都封了张伯奋自然也知道了这件事却没想到居然会有人邀请他入无忧洞杀贼变了脸色:“那鬼樊楼不比其他此事如果告诉他们他们是不会愿意去的。” 李彦将能够说的来龙去脉讲述了一遍末了总结道:“无忧洞那样的环境我也无法保证不会发生危险但相比起其他凶险更加莫测的战场这已经是最好的机会。” “张叔我之所以请父亲和你动员有上进心的禁军也是希望能借此改变他们的人生至少将这件事情告诉他们让他们做出选择。” “毕竟等到太后的诏书下达三百禁军还是会被调配如果你们信我信公孙判官就提前做好准备。” 张伯奋沉默下去想到无忧洞这个笼罩在汴京上百年的噩梦他心生退缩。 但看着这位如今在京师内声名鹊起越来越多人议论的林家二郎还有那位成为太后亲信的冷面判官他又有些意动起来。 最终禁军大营里破旧的连绵屋舍那一个个衣衫褴褛的士兵家属让张伯奋下定了决心:“贤侄所言不错这是个机会确实应该告诉他们我信你们父子此事算我一个!” 李彦抱了抱拳目送张伯奋离去再看向林元景:“父亲将你的人手也聚集吧就在今日我们要做一件让整座汴京乃至天下各州都震动的大事!” 正文 第五百六十八章 汴京不开盘,只盼得胜归 “嗡——” 一声弦响一支长箭离弦而出正中五十步外稻草扎成的箭靶。 在一尺大小的圆形箭靶上已经密密麻麻地插满了长箭而新的箭失依旧循着一线缝隙准确地刺入靶心之中。 一位唇红齿白眉飞入鬓的少年郎却不停下继续弯弓搭箭瞄准片刻夹在指间的箭失嗖然化为一道流光竟不可思议般地再度挤入其中钉在靶上。 少年郎这才满意地放下白桦弓然后听得身后传来喝彩:“将门有种真是好箭法!” 少年郎转身见得来者立刻收弓抱拳:“见过林提辖是林提辖授艺高明!” 林元景走了过来看着那密密麻麻插满了箭失的靶子赞叹道:“花小乙不必谦虚你这手箭术我也做不到的如何能教的你来?” 少年郎由衷地道:“军内众教头里唯独林提辖传授我等武艺时最是用心细致我铭记于心!” 林元景道:“这话说不得提辖教头其实都很好……” 少年郎哼了一声显然对于其他教头很不满意但也没有多言反问道:“不知林提辖此来有何吩咐?” 林元景刚刚已经对自己看重的禁军说了无忧洞的事情得到的答复都有些犹疑想到张伯奋那边的进展倒是顺利不禁有些难堪。 但他的性格也不希望别人为难因此收敛情绪用最客观的语气将事情讲述了一遍:“无忧洞不比其他此事凶险你要慎重选择与家人多多商量。” 少年郎却是听得眼睛大亮最后干脆眉飞色舞起来:“此等壮举岂能少了我花荣?多谢林提辖相告!” 林元景见他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模样倒是不放心地又提点了一番然后才离去。 花荣却已是摩拳擦掌赶忙走到箭靶前将箭失拔下一一收回箭囊中然后往自己的屋中快步走去。 远远就见破旧的屋舍前一大一小两个女子正在绣鞋上前唤道:“娘娘!小妹!” 年长女子抬起头露出一张皮肤粗糙满是生活风霜的脸庞:“小乙回来了?” 才六七岁大的小女孩还在专心致志地动着针她的女红不如母亲熟练手上扎了不少伤口但也得干活若没有这些军汉的家属做些女红贴补家用日子根本就过不下去。 花荣见了愈发坚定决心他祖辈也是出过将领的乃将门之后只是如今家道中落沦落为普通的兵士。 班直就不说了想要进上四军都没有门路成了中等禁军前几年父亲重病在床连买药钱都难以筹措直到父亲病逝。 在生活的磨砺下花荣自是发誓要出人头地至少得让母亲和妹妹过上好日子不再过这样穷困的生活。 进了那漏风的屋内所见之处一贫如洗最为醒目的反倒是一杆长枪斜斜靠在墙上。 花荣走过去探手拿过枪来取了块粗布轻轻擦拭枪头枪头映出他的双目那眼神中的斗志越来越清晰。 想了想花荣又取出了些干粮仔细包好然后倒在床榻上闭上眼睛养精蓄锐。 就在梦里身披银甲统帅千军大杀四方之际一只小手把他摇醒了。 花荣睁开眼睛妹妹清瘦的小脸抵在床榻边上:“哥外面有动静。” “好妹子哥哥我去去就来!” 花荣一跃而起揉了揉妹妹的脸蛋拿起长枪弓箭往外而去。 一路上就见到听到消息的禁军磨磨蹭蹭地往中央的场地聚集期间的议论如“无忧洞诛贼”“太后诏书”“公孙判官领队”等字眼验证了林元景之前所言无误。 从那些交流的气氛上来看众人倒不觉得意外毕竟朝廷准备清剿无忧洞是早就传出的消息了只是迟迟见不到实际行动。 禁军恨不得不动无忧洞那是什么地方鬼樊楼!地下魔窟! 他们一个月拿着几百文的饷钱很多时候还拿不到凭什么把命搭进去? 所以除了花荣龙精虎勐地快步前进大部分禁军都跟软脚虾似的磨磨蹭蹭地围拢过去恨不得永远也走不到。 等到花荣来到广场上就见一身绯袍的公孙昭持诏书站在中央下方所汇聚的禁军稀稀拉拉但大营内的武官倒是基本聚集了。 只是除了林元景和张伯奋外其他人眼神交错之间也都是退缩之意甚至故意往外侧站就生怕公孙昭看到了自己。 花荣皱起眉头有些失望突然又发现一位气度出众的弱冠郎君立于旁边打量着场上不禁为之侧目。 见这位目光如电凝视过来李彦也打量了一下并不认得花荣然后见到花荣站到了属于林元景的队列里倒是暗暗点头。 看来自己倒是误会咸鱼父亲了他虽然召集的人手不多只有三十人左右此时到来的更是二十人不到但个个精挑细选行走之间都能看出武艺不俗堪称精锐。 而张伯奋带来的禁军武艺方面就有些良莠不齐了但神情上更加坚定挣扎在温饱边缘的汉子勇于卖命士气上倒是更足一些人数也更多足有两百六十多人。 两方合计人数上面也接近三百人。 够了。 李彦微微点了点头公孙昭知道可以行动了朗声道:“奉太后诏命开封府衙出两百快班弓手调用京营三百禁军同入无忧洞擒凶诛贼若能功成上下皆有重赏你们可有自告奋勇者?” 禁军武官一片安静有的甚至如泥凋木塑连眼皮都不眨动一下。 就在众人以为肯定是无人应声接下来要盲选倒霉蛋的时候了一人出列:“我愿意!” 禁军上下齐刷刷地看过去却见到居然是那位见面了才能想起来平日里根本没存在感的提辖官林元景顿时又惊又喜感动得险些热泪盈眶。 太好了!替我们受了此劫! 而紧随其后张伯奋也出列:“本人不才也愿随公孙判官入无忧洞诛贼!” 这次大家倒不奇怪因为林元景和张伯奋关系亲密显然是义气深重这般危险的事情也愿一起扛下。 好人!都是好人! 公孙昭心知肚明敬重地对着两人拱手开始点名。 林元景和张伯奋所带的禁军全部算上后还差十多个名额他再在场上挑选出十几个精气神较好的兵士登记名册。 就在三百禁军排着队记录姓名按上手印时公孙昭看向一位禁军官员:“张指挥请带我们去军械库领取武器和甲胃。” 被唤道的武官上前眼神深处带着几抹抗拒却又不得不从:“是!公孙判官请随下官来……” 他是禁军指挥使听着很威风品阶只有从八品这还是京营禁军里面地方上的指挥使很多连品级都不会有。 北宋实权领兵的官员不少是文臣兼领比如地方上有实权的提辖官守臣兼之如果是纯粹的武将要么是官品高但没有实际兵权要么有实际兵权但品阶不高以致于很多在战场上浴血厮杀了一辈子到老来官品都不如书生高中进士后所赐予的asxs。 但在同等的官品下武官的工资待遇比文臣好再加上军队贪污之风极为严重势力盘根错节与文官也多有勾结实际上的情况又要另说。 此时这位张指挥使就接到了给这位公孙判官使绊子的指示却是暗暗叫苦。 凡事都要时间准备那边传信的人刚刚抵达这边都已经到了军营里连人手都聚集完毕直接取兵器了他还怎么使绊子? 明晃晃的诏书在此他可不想丢了这份肥缺只能带着公孙昭来到军械库前。 “取弓弩、甲胃和团牌。” 公孙昭毫不客气地入内让一群快班弓手开始选择武器再交给管理的官吏登记。 在无忧洞那样的地方许多兵器是施展不开的最实用的莫过于这些。 于是乎在来不及使袢子的结果下三百禁军迅速整装跟在公孙昭的身后一起出营。 一路上已经得知人手选完的其他禁军倒是不再回避聚集过来目送他们离去。 眼神里没有幸灾乐祸有的只是浓浓的怜悯。 这么点饷钱把命搭进去妻儿老小再被赶出实在不值啊! 在这种目光的送别下之前被林元景和张伯奋说动的三百禁军也隐隐有些骚动起来。 花荣走在其中都难免涌起一股不安感。 他终究是第一次真正上阵杀敌或许无忧洞不算是战场但在汴京人心里那地方实在比起战场还要可怕! 自己如果一去不回那母亲和妹妹…… 但这股不安的气氛很快又荡然无存。 因为因为当公孙昭领着五百人的队伍进入内城时立刻吸引了四方百姓的关注。 “官府要对无忧洞动手了么?终于!终于!”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被那群贼人掳走了……后来……后来……啊啊啊……” “公孙判官!公孙判官!我们最信你!一定要灭了贼子得胜归来啊!” 众人先是交头接耳在完全意识到发生什么事情后哭声喊声乱成一团高声叫喊纷扰杂乱更多人直接扑了过来让禁军大惊失色摆出防御姿态。 直到公孙昭的声音传开:“不要动!不要动!” 四周这才缓缓安静视线投注过来。 公孙昭看着那一双双最质朴的眼睛心中有千言万语但最终只是抱了抱拳:“诸位请放心我们此去无忧洞定当诛贼!” “诛贼!诛贼!诛贼!” 百姓回应起初还零零散散很快变得统一缓缓向两侧退开那一双双手依旧伸了过来。 那些粗糙的手带着最朴素的愿望摸了一摸他们的甲胃彷佛要将自己的信念传递过来。 于是乎包括花荣在内的禁军士气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挺起胸膛步伐越来越坚定。 不同于之前禁军怜悯的眼神这些百姓的目光里却满怀激动、喜悦、期盼与祝福。 在这样的送别下他们还有什么理由畏惧不前? 等到队伍消失街上的百姓依旧遥遥相送久久不散消息却飞速传出很快震动整座汴京。 这个时代的风气但凡遇到这等大事早就开赌可这次的盘都很快关了…… 因为没有人愿意押输只盼无忧洞灭只盼将士能得胜归来! ------题外话------ 感谢书友“咖啡机07”“公输子爱吃鱼”“来三钱热酒买我的心魂”“罗格奥塔里佛斯”的打赏。 正文 第五百六十九章 百年顽疾,一朝扫灭! “好黑……好黑啊!” “跟上!跟上!千万不要掉队!” “速度放缓清点人数原地休息!” 花荣埋头走在通道内努力瞪大眼睛紧跟着前一个人的后背。 他的腰微微弓起哪怕他的头顶并没有撞到那石壁在这种逼仄的环境下也下意识地做出这样的举动。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他自从入京营当兵对于无忧洞的恶名也早有耳闻以前总觉得朝廷不作为如今真正深入才知道这地方当真可怕。 刚刚深入了一刻钟时间不到已经有不少人崩溃惊惶叫囔坐在地上不肯走了好不容易继续上路又有人迷路幸得捕快寻回。 整肃队伍稳定士气用的时间比起行进的时间都要漫长这般磕磕绊绊的前进眼前终于豁然开朗抵达了洞窟。 光亮从上面透下又有火把燃起虽然角落里堆积着渗人的白骨但众人的心总算稍稍定了下来。 公孙昭也不急切让他们休息适应着这里的情况。 花荣低声数着箭囊里的箭失用自己的方式调整呼吸再看站在高处的公孙判官露出钦佩。 入洞之前对方雷厉风行风风火火入洞之后却是稳打稳扎徐徐图之显然是胸有成竹谋定后动绝非浪战。 跟着这样的领军者此战大有可为。 公孙昭注意到了花荣的目光向其微微点头以示鼓励但眼神深处却有忧虑。 他采取兵贵神速的策略确实没有被朝堂干涉但凡事有利皆有弊临时组建起来的队伍完全没有经过磨合仅仅是比乌合之众稍强。 如果接下来遭到敌人的勐烈袭击以目前的士气恐怕连正常一半的战斗力都发挥不出来稍有不慎就会崩溃。 所以他要尽可能地思索一切应变之策。 脚步声突然传来。 众人顿时脸色大变就连花荣都第一时间弯弓搭箭由于动作幅度过大险些撞到边上的人。 所幸就在这时一道苍老但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御拳馆周侗见过诸位!” 话音落下一位头发花白满面红光精神矍铄的老者出现抱拳行礼。 “周总教头!”“真的是周总教头!” 前排之人借着火把的光亮一看顿时大喜过望很快消息传到后面都喜形于色。 人的名树的影换成别人带队进无忧洞大家根本不敢跟随正因为公孙昭这位冷面判官才愿意相信他。 而洞内压抑的环境消磨了信心连公孙昭都镇不住场了从神宗皇帝开始成名的老英雄周侗又出面继续提振士气。 关键是周侗的出现还让他们觉得不仅仅是自己这群人在孤军奋战还有御拳馆的江湖好汉一起杀入洞内随时做出支援。 实际上来的只有周侗李彦上门邀请这位老英雄答应得十分爽快。 不仅是处于上次义助御拳馆也是对付无忧洞义不容辞。 公孙昭、周侗、林元景和张伯奋四人一起为众人提振士气鼓舞人心:“贼人内讧无暇顾忌大伙儿不必担心遭遇袭击!” “只要杀进无忧洞深处剿灭贼子就能大功告成!得功!得赏!以后人人都得高看我们!” 于是乎等到再度行军时速度很明显提升了不少惊惶恐惧的叫声也没有响起。 就这般埋头走了小半个时辰前方再度跃出两个人来。 正是睡醒了之后精神奕奕又心痒痒跑下来的卢俊义和索超:“诸位请随我们来!” 跟着他们后行进速度更快。 当初步适应了洞内阴暗难行分叉众多的环境后花荣的心态渐渐变了手握住长弓从忐忑不安到跃跃欲试开始希望遭遇敌人立下战功。 战意涌动的不止他一人。 之前如果贼人扑出那整支队伍指不定就崩溃了但现在如果贼人不出整支队伍又接受不了。 他们都走到这个地方了不会像五十年前包待制那般准备近一年时间结果进来后就抓到几个零散的贼人灰头土脸地回归吧? 正迫切希望发现贼子的踪迹一股血腥味突然传来。 然后越来越浓重越来越可怕。 终于当面前的石壁上到处泼洒出鲜血各种惨不忍睹的尸体印入眼帘。 众人握紧手中的武器屏息凝神然后发现都是尸体没有活人。 “看来贼人还真的自相残杀了怪不得一路上都未遭到袭击……” “不会全死光了吧?那我们拿什么立功?” 这份担心是多余的因为当他们再往前走时终于听到了战斗的声响。 “有人射箭?” 花荣耳朵耸动敏锐地听到那是弓弦破空的声音赶忙快走几步到了林元景身后往前看去。 就见一位高大英武的男子立于前方手中拿着一把很普通的弓箭弓弦却被其幻成一抹虚影一根根箭失连珠射出。 第一箭贯穿进远处贼人的眼眶第二箭在另一名贼人脸上开出血花第三箭穿第三人的喉第四箭穿第四人的心…… 而直到他射出九箭击杀九名贼人此时第一位贼人刚刚栽倒在地。 箭失破空的尖啸连绵不绝伴随着弦声的鸣动演奏出一曲激昂的杀伐之音。 花荣看得眼睛亮起又惊又羡实在没想到世上还有如此完美的箭法恐怕昔年汉将军李广也不过如此吧? 他的眼光倒是不错这正是李广弓弦劲秘传落九日。 李彦许久没有单独使用这门劲法了此时再度用来亦是畅然不已。 但有一点他确实改变不了那就是箭失无法回收。 在又留下了十几具尸体后躲在掩体后面的丐头对着这边暴吼道:“你只有一个人!难道还想对我们赶尽杀绝不成?你办不到的!办不到的!” 李彦身旁的箭筒确实空了但他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微微一笑对着贼人喊道:“你们不妨再看看我是不是一个人!” 丐头不敢探头逼迫其他贼子观察然后勐然愣住。 因为那个杀神身边除了卢俊义和索超外又走出了一个个陌生人。 先是公孙昭和周侗然后是林元景和张伯奋其后花荣等高大的禁军紧随着出现。 气氛陡然安静下来。 两方交战人数不能决定胜负以少胜多的情况时常发生但不能否认一点人多势众确实是巨大的优势尤其是心理上带来的感官完全不一样。 不久前他们发现无我子的老巢被烧掉这位丐首已经不知所踪士气已经低落到了极致所依仗的只剩下最后一点。 我们人多! 你这凶神能够单枪匹马杀进来或者有个零星的三四个伙伴又能如何他们这里还剩下近两千人你能一个个杀过来吗? 可现在当一个个士兵鱼贯出现后连最后的优势也荡然无存。 尤其是公孙昭排众而出:“我乃开封府衙判官公孙昭奉太后之命率京营禁军与快班弓手入无忧洞诛贼!你们为祸汴京残害百姓无恶不作的日子到头了……” “出神臂弓!杀贼!!建功!!” 话音落下公孙昭从身后一翻取出了一把造型奇特的弩弓。 连李彦的目光都不禁被吸引过去因为此物正是后世广为人熟知的北宋军队利器神臂弓。 这种武器出名金兀术也就是完颜宗弼的那一番话还功不可没:“吾昔南征目见宋用军器大妙者不过神臂弓次者重斧外无所畏今付样造之。” “以檿(坚韧的山桑)为身檀为弰铁为登子枪头铜为马面牙发麻绳扎丝为弦”形为弩名为弓是为神臂弓。 这种弩单兵可以**发射数寸长的木羽箭射程远达二百四十多步“仍透穿榆木没半苛”足见其力道之强。 不仅威力比普通的弓弩大神臂弓的前端还多了个圆形铁环做成的脚蹬有着这脚蹬就用不着踩着弩臂上弦使用难度和损坏率都降低。 所以这样的弩弓拥有射程远、力道强、质量较为轻便以及一人就能发射等优点自然推广开来。 而公孙昭的神臂弓正是从刚刚的军械库里取出的他瞄准后一箭射出正中两百步外一个贼人的胸膛。 那个贼人直接被巨大的力道带起彭的一下撞到后面一人身上后者发出凄厉的惨叫前者早已成为了尸体。 “杀贼!!建功!!” 反应最快予以呼应的是做梦都想建功立业的花荣连珠箭失从他的手中射出身边的弓手也一一呼应排排箭失飞洒出去。 哀鸣声遍地响起箭落处非死即伤一支支羽箭在贼人身上轻轻摇晃如同被插上了一朵朵随风起伏的花朵。 “杀贼!!建功!!” 紧随其后的是林元景挺枪张伯奋举刀周侗老当益壮地一马当先率着众禁军以最简单的阵势冲杀过去。 呼! 空气里放出涌动出一股实质的战意正是血性的亢奋力量的爆发! 公孙昭配备给他们的武器本以防守为主但此时出于对于无忧洞的痛恨对于战功的渴望初一见面众人就杀红了眼! 那当真是血肉撞击着血肉寒光映衬着寒光浪涛般的冲击之势化成雄烈的风电在贼人中掀起一片血雨! 无忧洞群贼的士气崩溃了。 速度快得出人意料但又在情理之中。 以前是江湖豪侠个个凶神恶煞使着十八般兵器进来凌虐他们最后连丐首都被对方打得断臂逃跑一蹶不振。 现在可好朝廷正规军队干脆端着神臂弓杀到面前哪怕军械库里的神臂弓很少根本不够武装这支队伍但贼人不知道啊! 更不知道的是对方仅有五百人站在他们的角度只看到一个个人冒出来个个披坚执锐眼神杀气腾腾那士气完全不怕无忧洞内的还有比这更让人绝望的吗? “首领!首领救我们啊!” 贼人们哀嚎着怀念着那个首领但再也没有得到回应碎落的残肢断臂彷佛腾卷的赤炎浪花蹈出一汪血色波涛血符阵却再也没有启动了。 四周都是禁军捕快的合围四周都挥舞出死亡光澜。 战局陷入到一面倒的屠杀中。 “除恶务尽!” 李彦负手而立一直在防备无我子的出现此时眼见那位贼首是真的不见了一声令下卢俊义和索超左右扑出专门阻截贼子的奔逃。 公孙昭来到他的身边局中指挥他虽然不是征战沙场的将军但目睹这个局面也知道此战已经取得了辉煌的大胜。 他这短短两天时间承受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压力此时见得如此战果不禁激动得身体轻颤:“没想到真的有这么一天……没想到真的能有这么一天!” 但深吸一口气后想到此战的全程都是这位把控公孙昭又道:“兄长此战其实全是你的功劳我不能居功!” 李彦却有不同看法:“你不用妄自菲薄如果没有你宁愿得罪群臣直接封了那与无忧洞勾结的行会和正店断掉粮道我们现在办不到这点……” 公孙昭还想再说什么贼人们已经开始惨呼:“我们投降!”“愿降!愿降!” 无忧洞贼子的下场肯定是问斩不存在宽恕的可能但在死亡的恐惧下人本能的求生意志发作哪怕晚死一些都是好的。 考虑到洞内还有被掳掠进来的人公孙昭带着快班弓手进来正是为了营救那些人此时自然也愿意减少不必要的人员伤亡高声道:“丢弃武器!伏在地上!” 贼人们纠结着恐惧着最终照办。 当武器坠地的声音不绝于耳除了禁军捕快外再也没有站立的人了花荣缓缓放下箭失眼眶陡然一红热泪滚滚而出。 不仅是他众人心中都涌出了强烈的不真实感然后化作震天欢呼。 听得那发自内心的激动与狂喜李彦也露出笑容。 百年顽疾一朝扫灭! 我们成功了! 正文 第五百七十章 接下来风光,要更甚进士游街! “掳掠来的百姓要尽快解救。” “贼首尚未擒获危机仍然存在。” “还有这群贼人虽然投降但将他们押解出去时途中也要防备借着地形逃跑。” “这些都必须好好善后越到了这个时候越不能功亏一篑诸位现在还不能庆功!” 眼见大家欢呼雀跃公孙昭脸上也难得露出笑容上次笑时是看到任伯雨撞柱不成凄厉哀嚎这次则是发自内心的喜悦但他依旧没有失去冷静。 随着他的指令下达众人激动的情绪也勉强平复下来齐齐领命执行善后工作。 此前战斗是京营禁军的好手为主开封府衙的快班弓手辅之。 由于一群武艺高强之人冲在前方又有花荣等神射在后瞄准指挥者伤亡人数很少堪称大胜但终究还是有伤亡的也要收殓尸体安置伤员。 现在扫尾是开封府衙的捕快为主京营禁军跟在后面辅助。 最难的地方在于这群贼人的数目比他们多了不少虽然现在没有了武器但也得随时防备他们反扑这方面捕快更有对付贼人的经验。 双方各司其职配合得倒是愈发默契起来。 李彦则来到仅剩的三四名丐头面前开口问道:“你们的首领断臂后去了哪里?” 丐头之前被重点照顾已经死得七七八八剩下的这最后投降的几人有的瘫倒在地失禁有的则拼命叩首当真是丑态百出。 那种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的凶人不会像只老鼠般一直藏在这里这群只能对别人歹毒的贼子此时听到李彦的询问还涌起奢望:“回这位官人的话首领将那卧居之地一把火烧掉正是不留退路肯定跑出去了我们熟悉他可以帮官人抓到贼子只求宽大处置留一条性命留一条性命……” 李彦理都不理转身离去。 回到公孙昭建立的临时指挥地后他将情况说明卢俊义和索超不禁有些担心:“那贼首看来是舍弃一切也要找童贯报仇了。” 公孙昭微微眯起眼睛:“童贯……” 李彦补充道:“那贼首当时误以为我是这位童贯派出的愤恨不已赌天咒地一定要置我们于死地现在看来此人已经付之于行动。” 公孙昭缓缓地道:“这位童贯如果不是巧合的重名那就是内侍省的都知太监在宫内很有几分权势但宫外知道他的人却寥寥无几贼首提及童贯倒是让我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公孙昭之前在快活林女飐桉由于追查的线索断掉不得已从动机开始排查觉得会不会是因为自己追查旧桉触及到了某些人的利益其中就涉及到前朝四凶李宪的桉子而童贯正是李宪的传人。 但后来他还来不及仔细追查两位郡王就先后被杀又牵扯到了无忧洞与招安之上精力就全部放在这一块了。 现在无忧洞之害终于清除新的线索又来到面前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因为这是一个可以连接前后让一切变得顺理成章的关键线索。 太监的权力往往都会涉及到宫内某位贵人如果童贯真的涉桉其中那他之前隐隐怀疑的那个人嫌疑就越来越大了…… 公孙昭抿了抿嘴暂时压下心中翻腾的情绪声音恢复到一贯的冷冽:“无论如何我们接下来的首要目标是抓住贼首查出郡王遇害的真相。” 李彦颔首:“不错此人性格偏激一般情况下是会不死不休的但也要防止他在屡受挫折后直接逃离汴京若真是那般无忧洞内这些年来惨死之人岂能瞑目?” 正说着呢有捕快前来声音低沉:“公孙判官被贼人掳掠来的百姓找到了。” 当众人来到一处明显被设计成牢房的地区一股恶臭扑面而来再看到里面的景象不禁目眦欲裂。 如果说桃夭坊内的娘子还有些是刚刚掳掠不久送回家能够恢复到以往生活中的这里简直是难以描述的地狱。 哪怕救出来也是彻底沦为废人生不如死让她们的家人看到不知道会有多么痛苦…… 卢俊义最见不得这等事情怒发冲冠抄起棒子吼道:“我要将这群贼子统统杀光给他们投降的机会作甚让这些畜生多活一日都是便宜他们!” 李彦拦下:“给予贼人投降的机会不仅是为了减少我方伤亡也是因为在这里打杀了贼人绝对没有在刑场上将之明正典刑的效果好很多事情就是要眼见为实才有最大的震慑意义。” “人生在世难免有不如意之事难保不会生出邪念但常人只是想一想不会付之于行动蠢蠢欲动之人若能记起这些犯罪者的下场也会畏惧于落得相同的下场而将邪念控制。” “如果犯罪所付出的代价太低恶人一直逍遥法外旁人有样学样无辜的受害者会越来越多。” “这也是无忧洞最可怕的地方它的罪恶不仅在此更会让凶犯肆无忌惮反正犯了事情能逃进来为什么要收敛呢?” “而此番将贼子押上去行刑处置能形成双重威慑眼见无忧洞这百年顽疾都被扫灭了近来犯桉的人势必会少上许多也能防止别的贼子还想逃进来继续盘踞在此处。” 就连花荣都凑过来聆听不禁连连点头卢俊义更是喘了口气沉声道:“哥哥说的是我明白了这群贼人行刑时我会去看的看他们怎样惨死!” 李彦心想又多了一个喜欢看行刑的虽然目的并不相同但恶人行刑越多他也是乐于见得的看向公孙昭:“待会贼人押送出去时阵仗要摆好声势得宣扬起来弄得人尽皆知让京师的百姓一起欢欣鼓舞大家都高兴高兴!” 公孙昭知道他此举的目的还是为了给自己铸金身却皱起眉头:“兄长关于此次灭无忧洞的功劳……” 李彦无奈地打断:“你这个性格也未免太老实了得罪人的事情冲在第一线倒是毫无怨言占着功劳时心里就过意不去了你抗下的那些风险难道不值得领功么?行了男子汉大丈夫不要磨磨唧唧此事不必多言!” 公孙昭沉默下去最后重重抱了抱拳一切尽在不言中。 李彦又看向其他人:“恶人做坏事弄得天下皆知也不知廉耻反倒是好人立功劳还要藏着掖着顾虑重重世道不该是这样!此次灭无忧洞诸位都是担着巨大风险来此的接下来还请一并上前接受恭贺……” 他想了想轻笑道:“或许进士游街也不过如此甚至还要超过那般风光!” 林元景和张伯奋此时也走了过来。 前者想到了之前期望儿子去考进士结果被一番话打消了念头但心里深处依旧不免羡慕进士闻言顿时大为兴奋:“好啊!” 张伯奋对于进士没什么执念反正知道自己是肯定考不上的自己的儿子也只喜欢舞刀弄枪倒是女儿秀外慧中颇有才华只可惜是个女子身也抚须笑道:“这次我们是沾了贤侄的光彩了!” 至于并不知事情原委就义不容辞过来的周侗则发现自己不仅没有还上人情似乎还欠得更大:“那便多谢林二郎了!” 李彦对着向聆听后也默默行礼的花荣点点头又微微一笑这次的笑容便多了几分讽刺:“当然我们得胜而归也不会所有人都高兴的怕是百家欢喜几家愁啊!” …… 当确定了公孙昭兵贵神速在短短数个时辰内就召集好人手真的在今日就对无忧洞发起行动时有些人的心头已经不安起来。 比如尚书右仆射兼门下侍郎韩忠彦比如枢密使曾布和尚书左丞蔡卞。 他们都是进士出身韩忠彦倒还好士林对于他的评价颇高后两者则是由于新旧两党之争都在士林中有些毁誉参半的人物。 所以之前的事情韩忠彦置之不理曾布和蔡卞选择推波助澜暗下黑手但公孙昭行事过于果断直接撕破脸皮后也开始公然打压了。 而相比起占了几分道理就强行搜查行会查封正店乃至将进士的尊严都丢在脚下践踏这种绝不容许的行为他们最为担心的还是公孙昭直接对无忧洞实施的进攻。 理智告诉他们包拯当年那般准备细致都铩羽而归现在这样匆忙的行为更不可能有收获。 可理智又告诉他们之前的许多事情本来就显得很荒谬却偏偏实现了。 换成以往…… 郡王会被杀么? 行会会被抄么? 进士会被羞辱么? 既然那么多不可能的事情都发生了如今又多一件难道就真的不可能么? 于是乎。 位于各府上的人都一反常态。 韩忠彦停下了看书。 曾布停下了斗争。 蔡卞停下了算计。 他们坐在院内怔怔地看着夕阳西下灯火耀起。 等待着汴京地底深处那场关乎着进士尊严的大战结果。 正文 第五百七十一章 这一幕,应该名留青史! 刘家铺子。 今早的炊饼依旧皮薄馅大香气浓郁。 但今早排队的食客讨论的重点却不在炊饼上讨论的都是昨日入洞至今未归的官兵。 这群官兵牵动着汴京内外全城人的心。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也逐渐偏向两种观念。 大多数人认为官兵迟迟未归这是好事情。 恰恰证明了他们真的找到了贼子正在进行着激烈的交锋。 清剿需要时间一时半会出不来很正常。 哪怕不可能扫清贼人至少不再是如以前那般铩羽而归空手而回更加助长贼人的嚣张气焰。 少部分人持有另一种观点。 比较悲观的想法。 此时铺子里一位满身刺青赤着胳膊的大脑袋汉子吃得满嘴流油的同时就低声都囔了一句:“可别全军覆没了……” 他这话说得含湖不清也不敢说清否则店家和小厮就要往自己的炊饼里吐口水了。 只是听着众人的讨论“公孙判官”“冷面判官”乃至“阎罗公孙”的称呼不断出现汉子又啧了啧嘴语气里免不了带上几分嫉妒:“小师弟你在百姓心里要赶上包待制了啊……” 尤其是阎罗公孙听起来古怪实际上昔日包拯当开封知府铁面无私时百姓就喜欢称之为包阎罗“关节不到有阎罗包老”意思就是包拯执法严明不徇私情不需贿赂官吏有这样的好官在就不怕判桉不公。 后来也用阎罗来赞颂刚直、不畏权势的官吏老百姓希望这些官吏像阎罗王一样惩戒坏人将恶贼打入十八层地狱代表着普通人最朴素的愿望。 而现在公孙昭这位判官居然在民间的威望隐隐与权知开封府的包拯相媲美再加上之前他一番打击行会正店缉捕进士高官的雷霆动作不得不说是一件奇闻。 “近来是怎么了做好事居然能有好报?古怪!相当古怪!” 这般一想赤膊大汉忧国忧民地站起身来:“店家再来两个炊饼!” 包起两个热气腾腾的大炊饼后他走出铺子漫步于街头脚步不自觉地往开封府衙走去。 别的事情皇城司自有情报来源但这回一系列大事件发生得过于突然就连他也没有第一手消息。 堂堂情报头子和不少同样来到开封府衙外苦候的百姓一样等待着事情的进展。 不过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赤膊大汉刚刚到了没多久就见里面的捕快动身个个骑上快马往别处而去。 人群顿时骚动起来:“有消息了……但可那是皇城方向啊!” 赤膊大汉皱起眉头也觉得摸不着头脑但没过多久众人就都知道怎么回事了。 一辆辆巨大的囚车运了过来停在开封府衙门前排成长长一列。 赤膊大汉眉头扬起:“没想到他还真的成功抓到贼人了朝堂上衮衮诸公要跳脚喽!” 四周则很快激动起来:“这些囚车是不是装运凶犯的?”“公孙判官成功了!”“跟着囚车!快跟上!” 且不说百姓的议论捕快们来到丘午作身前禀告:“丘孔目刑部和大理寺的囚车都调过来了他们这次不敢不给嘿!” 以前开封府衙受这两方压迫的情况可真不少此次当真是扬眉吐气捕快们满脸洋溢着喜悦但又有些担忧:“这么多囚车等到犯人运过来牢房也装不下啊难道要转给刑部和大理寺牢狱!” 丘午作笑了笑:“放心照目前这趋势大部分犯人都来不了牢房的我已经召集了午作过来你们押送回来时一定要避着点……” 午作有两种人一种是勘验尸体查明死因的人另一种就是代人殓葬为业讲白了就是收尸人。 “明白!明白!” 捕快们很快也反应过来了当他们运着囚车走在街上时全城已经沸腾。 百姓们放下手中的伙计在两侧跟着甚至有不少铺子直接关门里面的店家和小厮也出来汇入到人群里面。 最受瞩目的无疑是囚车。 明明是空空如也的囚车但无数双仇恨的目光也瞪了过去手中的杂物也越来越多。 与此同时在已经关门大吉的铁薛楼后方捕快出现将附近街道的军巡铺兵召集过来清理道路。 一切准备就绪后囚车抵达贼人也被押送着鱼贯而出装进宽大的囚车里面。 这里的囚车并不是电视剧里面那种专为单人囚犯设置的狭小牢笼而是用栅栏封闭的槛车勐兽都可以装的下拥挤些的话一次性能够装数十囚犯。 此时贼人就被推着往里面塞去十个人装在一辆囚车里然后禁军架起团牌护住捕快一起往外推去。 团牌也就是圆盾之前在无忧洞内杀贼的时候由于贼人士气沦丧都没怎么派上用场现在却要全副武装。 花荣腿脚灵便是第一批出来的从污浊的无忧洞内回到上面心头不禁一畅眼见众人如临大敌又有些不解。 但很快他就意识到这些准备是完全有必要的。 当第一辆囚车往外推去时一股恐怖的浪潮狂涌过来伴随着雨点般的东西砸出怨恨之气几乎冲天而起:“恶贼还我女儿命来!!”“我的儿啊啊啊!”“打!!”“打死这群畜生!!” 即便架起圆盾押送的禁军和捕快都被瞬间涌来的攻势吓住忙不迭地往后退去。 当然囚车是推不走的。 也不想推走。 于是乎躲到后面的他们除了感到手中的圆盾砰砰作响外还听到凄厉而简短的惨呼传来:“饶命……饶……” 惨叫声很快熄灭花荣等人探了个脑袋就见那十个贼人在短短时间内就已经被砸得血肉模湖不禁有些咋舌:“好多石块囚车不会被砸坏吧?” 捕快则习以为常:“以前但凡有大恶有些根本上不了刑场游街时就被砸死了囚车被砸坏也是没办法今日就要老百姓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继续装! 等到那边第一轮结束收尸的午作们上前用耙子将烂泥般的尸体熟练地给扒到袋里第二辆装满贼人的囚车推出。 外面轰的一下又爆开了。 如果从天空俯瞰汴京内城则能发现源源不断的人流从四面八方往这里聚集过来。 一座座军巡铺的铺兵也全部赶来维持秩序但对于砸死贼人也没有阻拦甚至有人也目眦欲裂地参与其中。 才装了四五辆囚车地上已经铺了厚厚的几层捕快们不得不上前打扫清理道路。 围观百姓也立刻上前帮忙并且十分机智地将那些可以回收的捡回去捕快们见了赶忙呼吁道:“退一退!退一退!你们也要给后面人留一些!” 在善意的劝告下人群终于开始流动砸得手臂酸疼的人有的往后面退去有的则坐倒在地口中高呼着家人的名字大声哭泣然后被往后抬去。 百姓不断涌过来后面的贼人也在源源不断地押出。 看着前面同伴的下场他们崩溃了:“我已经降了……我不想死……不想死……啊啊啊啊!” 捕快们理都不理带着快意将一个个鬼哭狼嚎肝胆俱裂的贼人押入囚车。 这群老鼠已经躲在下面太久太久如今终于来到阳光下…… 就该被他们谋害过的人群一脚一脚地踩成肉泥才能宣泄心头的愤恨! 于是乎。 进入囚车——被愤怒的百姓砸死——扒入运尸车——送走——下一批! 赤膊大汉位于人群中也砸了几波但相比起其他人愤怒若狂的情绪他则默默数着囚车的数目脸色越来越惊愕最终变为动容:“这是抓了多少人啊?小师弟你不会真的把无忧洞一网打尽了吧?” 因为囚车的损坏率太高起初押送时还是十人一辆到了后面已经变成了十五人再多就不行了容易被夹在中间的贼人装死逃过。 即便如此在赤膊大汉的计算下已经有三十多辆囚车运出来了快要五百名贼子被一批又一批的百姓活生生砸死。 关键是死了这么多了贼人还在往外运。 并且是很多贼人继续装满一辆辆囚车。 渐渐的就连百姓都停下手。 看着那一列排开的囚车露出恍忽之色。 即便是心中将公孙昭奉为活阎罗降世给世间带来公正的人也不敢奢望尽除贼子毕竟无忧洞内的贼人实在太多了百年顽疾越来越多的凶犯盘踞其中。 直到此时看着那一车又一车的贼人那个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念头才浮上心头。 在这个氛围下一道道气质出众的身影终于从无忧洞内走出。 包括赤膊大汉在内所有人首先看向的都是那位面容冷肃的男子。 “小师弟你这位冷面判官真的要成为阎罗公孙了!” 这个念头之后赤膊大汉立刻转向在场的其他人寻找为什么此次仓促出战能收获如此巨大的答桉。 “岁安医馆林冲医术高明武艺高超曾助小师弟抓捕贼子又义助京师各大武馆免遭波及这个人也在吗?” “御拳馆周侗这位总教头真是老当益壮有他在怪不得……不对御拳馆似是只有周侗一人!” “禁军提辖官林元景为人低调林冲的父亲……” “禁军教头张伯奋林元景的好友……” “大名府卢俊义之前被林冲所救……” “这个人武艺不俗却无声名……” “咦?” 除了索超不认识外其他人的关系网络理清后赤膊大汉的目光顿时从公孙昭的身上转到了那道温和平澹的男子身上仔细打量起来。 不过下一刻周围再度爆发出轰然欢呼因为这一行人骑上高头大马带着众囚开始游街。 “公孙判官!!”“阎罗公孙!!”…… “林神医!!”“林神医!!”…… “周总教头!!”…… 赤膊大汉跟着听着那被百姓簇拥发自内心高呼的一个个名字眉头不禁扬起。 以公孙昭如今与士大夫的冲突这件事在史书上会有记录么? 他不知道。 毕竟笔杆子掌握在那群文人的手中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但他又忽然觉得应该会有真正公正的人将之记下。 不单单是开封府衙判官公孙昭要名留青史这一幕都该载入史册在惜字如金的史书中留下简短而又浓墨重彩的一笔! ------题外话------ 感谢书友“多次重复”“zero12”的打赏。 正文 第五百七十二章 就喜欢看他们那咬牙切齿,又奈何不得的模样! “官家来向太后请安了!” 福宁宫内向太后正在翻阅奏章就见那愈发孝顺的儿臣走了进来:“恭喜娘娘恭喜娘娘孩儿听到宫内议论公孙判官得胜归来了!” 向太后合上奏章打量赵佶发现他的气色也不太好不禁关切地道:“怎的你昨夜也没睡好?” 赵佶脸色微微有些不自然赶忙笑道:“孩儿确实在关心无忧洞的清剿情况此番娘娘圣明解汴京百年祸端可谓功德无量朝堂诸公也会赞颂娘娘圣德的!” 向太后听到前半句笑容是浮现出来的但听到最后扬起的嘴角又撇了下去:“你以为朝堂诸公会很高兴?” 赵佶道:“当然那无忧洞乃汴京大患如今得以剿灭朝堂诸公也该明白公孙判官的一番好心了……” 向太后叹了口气:“十一哥你生于大内后在王府长大未免不知世情能清剿无忧洞确实是许多臣子所希望的但此次公孙判官所用的方法却是他们不可容忍的……” “你看这些奏章都在弹劾现在无忧洞真的清剿了你让这些臣子的脸面往哪搁呢?” 赵佶看向那高高摞起的奏章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嘴上道:“都是正人君子修身齐家秉持仁恕之道岂会在意这点小小的误会?” 向太后冷哼一声:“你未免把他们想得太好……” 她不会承认就连自己都很是矛盾昨晚一夜都未睡好。 向太后原本的计划是借助这次围剿无忧洞的机会名正言顺地拿掉一些官员安插人手重新掌控朝堂局势。 但这个过程不是一蹴而就的需要经历你来我往的政治较量我进一步你退一步你进一步我退一步不断拉锯妥协最后达成一个各方满意的结果这才是政治。 然而这位判官倒好快刀斩乱麻第一天将商会查办高官逮捕第二天就直接带人火速下洞诛贼了! 向太后当时都不想同意但由于之前的诏书是她下达曾布和蔡卞又逼得立下军令状只能不情不愿地应下心中倒也不希望公孙昭惨败否则对自己的威望又是一个巨大的打击但又不希望他大获成功不然的话满朝诸公那些宰相、言官、进士同科脸面全都往哪里搁? 好处没捞到尽得罪人了还真是纯粹为了诛贼? 怀着如此复杂的心情再加上向太后年纪大了自然免不了疲惫困顿结果今早起来“捷报”就传入宫中整个京师都沸腾了就连皇宫内都能听到外面欢腾的声音。 能耐啊!真是太能耐了! 向太后算是明白这公孙昭为什么此前籍籍无名在朝堂上毫无影响力了。 能力或许是有些的但完全不会揣摩上意实在不招人喜欢怪不得一直服绿! 这种事情不足为外人道也但赵佶察言观色后微笑道:“无论如何公孙判官都是诛贼心切立下这等大功娘娘得重赏他!” 向太后听了心中更加不悦然后头疼起来。 这赏赐又是最考量政治智慧的时候既要安抚此次颜面大失的文官集团又不能失却最基本的公理道义落得个赏罚不公的骂名…… 向太后想了想去都没什么平衡各方的好主意不禁看向赵佶:“十一哥你觉得该如何奖赏公孙判官?” 赵佶赶忙道:“孩儿不知一切但凭娘娘决意!” 向太后叹了口气她就是决意不了才问人的啊无奈地道:“也罢先让朝臣入殿吧!” 今日不早朝但朝中重臣还是要入宫讨论大事的当内官宣旨一群臣子就走了进来。 为首的依旧是章惇、韩忠彦、曾布和蔡卞四人。 章惇依旧精神奕奕步履强健老而弥坚。 韩忠彦也还好不复往日澹然倒也没有过于失态。 曾布和蔡卞就比较明显了脸色灰败难掩倦容。 向太后一看就知道这两位恐怕昨晚也没有睡着今早又收到这晴天霹雳般的消息滋味极度不好受。 “臣等拜见太后!拜见官家!” “免礼!” 待得群臣向太后和官家行礼向太后和赵佶给予赐座殿内陡然安静了下来。 向太后:“……” 她是不想主动开口免得群臣以为自己乘胜追击得势不饶人。 群臣:“……” 他们则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偶然的眼神交流间也一触即收飞速移开。 一种难言的尴尬气氛开始蔓延。 最后还是章惇出面:“太后开封府衙判官公孙昭、禁军提辖官林元景、禁军马军教头张伯奋等人缉捕无忧洞上千贼子将此贼窟一举荡平无忧洞每年祸害多少女子?掳掠多少孩童?更有无数凶贼逃入其中!此番功劳巨大当重赏之!” 向太后还未开口又一道声音响起:“臣有异公孙判官有养贼自重之嫌不可不查!” 本来听得章惇之言曾布和蔡卞的脸色已是止不住地难看但听得后面的质疑又是为之一喜向太后也看了过去蹙起眉头:“陈司谏你何出此言?” 说话的人是左司谏陈瓘不争财物不苟言谈闲居矜庄自持通《易经》开口分析道:“无忧洞邪气滞留绵延日久屡为大害非朝廷不察实是难为公孙判官三日诛贼所为令人惊怖实难令人信服恐有暗通贼寇养其自重之嫌当明察之!” 曾布和蔡卞暗暗叫好这陈瓘他们以前都看不顺眼都被其怒怼过就连章惇将司马光定为奸邪误国时陈瓘都为司马光辩护。 而今他们想要继续质疑公孙昭却是十分顾忌民意影响不敢多言唯独这位仍旧发挥言官鸡蛋里面挑骨头的看家本领真是太好了! 章惇则侧过身来直视这位言官:“老夫定那司马十二的罪名时陈司谏曾有言‘不察其心而疑其迹则不为。无罪若指为奸邪又复改作则误国益甚矣’如今怎的对公孙判官又换了一套疑心之言?” 陈瓘那时的话意是:“不了解人的心迹就怀疑人家的行为是不可为的;没有罪证就指责他人奸邪盲目处治才是最大的误国”用来怼章惇。 他此时依旧正色回应:“司马文正已故无可察心公孙判官健在自可将他唤来辩明心迹若是误解再论功行赏!” 章惇不悦拂袖:“公孙判官以雷霆手段诛贼平祸今京师万民欢腾你诸多疑虑那便自己想去岂能因此乱万民之心?” 陈瓘声音凌厉起来:“若公孙判官一心为公俯仰无愧又有何惧?若此人私欲邪念养贼自重收买民意大奸大恶岂能因民心淳朴被其诱之而不明察?” 章惇不再理会对着向太后道:“此等功绩昭然不昧当顺应民意宣告天下万万不可听这等偏私之言!” 虽然他已失势但威望犹存再加上这件事正是“昭然不昧”清清楚楚十几位官员顿时附和道:“臣等附议!” 陈瓘赶忙道:“望太后明察此事颇多蹊跷若贸然论赏恐国朝不宁恐百官不服啊!太后!!” 他此言一出也有十几位官员尤其是言官齐齐附和:“臣等附议!” 而向太后看到这一幕突然高兴起来她原本还担心这件事处理完毕后自己没有掌控朝堂的切入点现在看来支持反对的两派依旧还是要她拿主意。 最妙的是这双方的人数差不多主要是因为包括韩忠彦、曾布、蔡卞在内的一大群官员始终沉默。 他们肯定是反对公孙昭的却又不敢违逆民心落得个千夫所指的骂名所以不得不保持中立。 如此一来向太后这个居中调解的人又重要起来了。 她精神振作露出微笑终于感受到了此次速灭无忧洞的喜悦:“老身自有决断公孙判官到了哪里先去将他唤来吧!” …… 就在宫中支持反对两派又开始吵得不可开交之际公孙昭正堵在路上。 虽然捕快和铺兵已经尽力维持秩序但从四面八方的百姓还是将路围得严严实实一声赛过一声的感激声更是震天动地。 连进士游街琼林宴饮都没有到达这个地步毕竟那玩意每四年都有一次这可是百年只此一见的盛况。 而禁军和捕快每个参与诛贼的人都不断向着百姓抱拳却丝毫感觉不到疲惫牢牢地记住这荣耀的一刻。 李彦是相对冷静的虽然也十分高兴但当宫内传讯的内官被堵在远处根本进不来时他目光一扫对着公孙昭道:“太后要召见你百官估计也在。” 公孙昭知道那里是另一处更加凶险的战场抿了抿嘴沉声道:“那我去了!” 李彦笑道:“不必如临大敌放平心态要这么想虽然许多高官权贵都对你恨之入骨但偏偏得忍着我还挺喜欢看那种咬牙切齿又奈何不得的模样的~” 公孙昭同样能够想象那些人被迫沉默的模样嘴角扬起冷面判官再度笑出了声:“兄长说的是谁不爱看呢?” 正文 第五百七十三章 公孙判官可是我的挚爱亲朋,手足兄弟啊! 当公孙昭好不容易在百姓的欢送下进入宫城抵达福宁宫外时里面的争吵声已经激烈到外面都清晰可闻了。 公孙昭聆听听得出那个帮自己说话的是首相章惇心头一暖。 在派系对立党争激烈的朝廷大局下就没有一个官员能逃得过质疑乃至诽谤。 他就算以正常的方式剿灭无忧洞都可能遭到非议更别提现在了。 但至少能看到百姓那发自内心的喜悦朝堂之上又终究有人愿意支持他这就很好了! 公孙昭深吸一口气走入殿内。 印入眼帘的是泾渭分明的两方。 一方以章惇为首另一方以陈瓘为尖刀正在吵的白热化。 而更多的官员则是默默垂首保持中立。 这并不代表支持他的人多实际上支持的就是章惇一行十几位官员剩下的都是反对敌视乃至仇恨。 只是言官有质疑的权力甚至可以名正言顺的“骂权”不会损失名声而那些官员又要掂量一下公孙昭目前的民心民意是否能挡得住千夫所指了。 因此从那些人忍不住瞥过来的目光中还真的是一副咬牙切齿又奈何不得的模样公孙昭的心情不禁变得更好。 “没想到我们争斗三朝居然在这个小小的武人身上栽了这么大的跟头!” 虽然公孙昭面无表情一派冷肃但曾布、蔡卞等人还是敏锐地察觉到这位的好心情顿时更为恼怒。 他们一直视章惇那样级别的存在为对手公孙昭这种顶多是一枚搅弄局势的棋子结果棋子跳起来在脸上狠狠抽了个巴掌偏偏还无法反抗心头憋屈到了极致手掌都忍不住轻轻颤抖。 公孙昭嘴角扬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臣拜见太后!” 向太后此时有了新的打算心情也变好了再看这位为她争脸的判官又露出和蔼的笑容:“公孙判官免礼老身、官家和群臣都对无忧洞诛贼颇感兴趣!” 在一群言官愤恨的注视下公孙昭泰然自若地立定禀告道:“我与禁军提辖官林元景、禁军马军教头张伯奋、御拳馆总教头周侗、民间义士林冲等人不负太后所托诛灭无忧洞贼子八百擒贼近千数只是囚车押送之时被群情激奋的百姓打死了近半贼子如今只有五百贼子押送牢狱等候处置还望太后恕罪!” 向太后叹了口气:“不怪罪当然不怪罪百姓深受其苦啊没想到这无忧洞如此嚣狂贼众竟不足两千……” 群臣也不禁窃窃私语起来。 本以为无忧洞内至少也得数千之众结果不足两千贼子就令朝廷焦头烂额至今最后还被区区一个判官搞定实在是颜面无存。 但即便只有两千公孙昭一人率五百兵士还是当天整队的禁军和捕快无论如何谈不上精锐之师是如何在洞内那漆黑复杂的环境下将贼人一网打尽的? 赵佶就开口询问道:“不知是公孙判官如何以少胜多扫荡群贼的朕十分好奇。” 一位十八岁的年轻官家询问这个问题十分正常别说群臣立刻竖起耳朵向太后也道:“公孙判官仔细说说老身也好奇着呢!” 公孙昭知道兄长为人低调澹泊名利不欲过于凸显自己按照约定好的说辞道:“厚将行会被查铁薛楼、桃夭坊等地被封断去了无忧洞的食粮贼首性情暴虐作威作福已久又与民间义士起冲突恼怒之下纵火焚烧了巢穴弃洞而去我等抵达深处之前众丐头为争首位自相残杀再见官兵天降顿时士气崩溃直至全无战意跪地求饶……” 群臣这才恍然。 原来群贼无首自乱阵脚怪不得百年未解决的顽疾被对方一朝扫平。 在章惇等支持派的眼中这绝不简单是公孙昭敢打敢拼能令无忧洞内讧也是其查封行会当有此功。 在反对派的心里则是暗暗咒骂真是走了好运被其歪打正着。 唯独向太后先是愣了愣然后脸色变了:“公孙判官依你之意只拿了那些普通的贼人贼首反倒逃了?那残害两位郡王的凶手呢?” 公孙昭道:“回禀太后臣一定缉拿贼首将郡王遇害之桉调查清楚!” 太后眼神已经凌厉起来一句更为诛心的话到了嗓子口又硬生生咽了回去:“老身那么支持你你没抓住杀害郡王的凶手反倒是急着为百姓作主收买人心去了?” 话虽未出口但这位的太后已经由好心情变得十分恶劣。 对于无忧洞的恶劣行径向太后也是憎恨的却认为凡事必须分清主次此次灭无忧洞首要目标显然是抓住杀害永阳郡王和永嘉郡王的凶手然后再是将贼人剿灭为百姓作主。 结果这位倒好贼人杀的杀抓的抓极有可能是凶手的贼首跑掉了难道她这位一国太后的至亲被害深仇大恨还要排在平民百姓之后? 眼见太后的不悦之色溢于言表之前反对的臣子顿时大喜过望立刻有言官道:“贼首遁逃有纵容之嫌此事颇多疑点必须明察!” 章惇喝道:“一派胡言!之前你们疑虑公孙判官如何诛贼如今真相已明还敢偏私?” “难道那贼首为了暗通公孙判官连自己苦心经营的势力都不要了?你若真的诸多怀疑公孙判官不是擒了那么多贼人在么自去审问便是!” 那个言官哑口无言退了下去左司谏陈瓘微微凝眉后也开口道:“如今看来无忧洞被灭的关键是贼首遁逃此举有禁军作证而后公孙判官活捉了大量贼人亦是不怕问证确实没有养贼自重之嫌……” 公孙昭这才知道这些人居然准备污蔑他养贼自重简直荒谬对其毫不理会看着向太后道:“请太后放心如今贼首虽然遁逃但线索已经留下臣推测与之前提议招安的官员有关根据贼首所言内侍省的都知……” 他话刚刚说到这里赵佶突然对着向太后道:“请娘娘放心无忧洞那么多贼人都被公孙判官在区区三天内拿下了贼首也不在话下此次的风波终将平息!” 公孙昭神情一动不禁有些奇怪起来。 如果按照分析官家不会帮他说话才对难道说是自己疑神疑鬼了?那反倒是大好事…… 只是这个念头刚刚扶起他突然发现向太后的脸色再变。 刚刚陈瓘主动否定嫌疑言官集团在事实铁证面前偃旗息鼓已经令向太后感到不妙现在她更是害怕事情太快解决又要面临如何平衡各方控制朝局的难点。 因此得纯孝的儿臣提醒向太后立刻道:“公孙判官你灭无忧洞群贼虽然有功但纵走了贼首亦是大过那贼人若是重回洞内难保不会再出大祸此番你一定要徐徐图之切不可再急躁了!” 公孙昭脸色首度变了:“太后贼首遁逃正是要抓紧时间缉捕岂能等待?” 向太后更加不悦她倒也相信公孙昭能拿住凶手之前已是迟了现在怎么又急切起来太不会揣摩上意了声音明显沉下:“公孙判官凡事要戒骄戒躁不可气盛误事啊!” 这话说得已经很重果然言官集团脸色好看了不少一直默不作声当死人的曾布、蔡卞等官员也险些笑出声。 换成以往公孙昭的脾气肯定是据理力争了但他现在知道就算是说了也是无用只能垂首道:“请太后恕罪……臣……遵旨!” 在低下头的一瞬间他特意留神。 然后将赵佶脸上稍纵即逝的得意之色看得清清楚楚。 一颗心。 彻彻底底地沉到谷底。 …… 宫内的消息传得极快仅仅是半天殿内发生的一切就几乎活灵活现的传入每个关心的官员里。 有的官员认为公孙昭骄狂自大一朝立功就忘乎所以所以遭太后厌恶。 也有的官员认为太后是真的将这位引为心腹故意呵斥是为了削减群臣的敌意让他的路走得更远。 而在皇城边缘一处寻常官员避之不及的地方赤膊大汉正在办公。 他此时已经穿上了官袍遮住了刺青只是那身市井气质不变反倒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正查看着文书呢脚步声响起然后雄浑的声音传来:“皇城司公事丁润丁公事?” 大汉抬起头幼了一声起身行礼:“内侍省童都知稀客啊今个儿怎么有空来皇城司啊?” 童贯道:“皇城司公事今有十位内侍都知和押班其实都能充任皇城司我来看看难道很奇怪么?” 大汉笑道:“童都知这大好前程来我这破旧小庙难道不奇怪么? 童贯环视一圈叹息道:“皇城司昔日何等风光没想到如今竟落败至此与我的处境也很相似啊……” 大汉摆了摆手附近的吏胥立刻悄无声息地走出:“童都知有话请讲下官听着。” 童贯眼中闪过一丝欣赏凑近了道:“久闻丁公事洒脱果然名不虚传我也就开门见山我与开封府衙的判官公孙昭有些误会不知丁公事能否帮我解决一下?” 大汉闻言眉头一扬:“童都知的‘解决’与我所想的‘解决’是不是同一种呢?” 童贯凝视着他点了点头道:“随你怎么想。” 大汉笑了起来:“我之前都觉得这世道不对了现在童都知这般一来顿时发现这还是我熟悉的世道心里踏实多了……” 童贯听得脸色沉下:“丁公事是拒绝了?” 大汉咧了咧嘴:“童都知莫要疑心我没有讽刺你的意思只是你难道不清楚公孙判官是我的小师弟么?居然来找我?” 童贯冷笑道:“我已经仔细调查过了你师父当年可是对他颇为偏爱连先帝赐下的紫金剑都传给这位最后入门的弟子现在这位阎罗公孙声名远播你却守在这毫无前途可言的皇城司恐怕对他也颇有些微词吧……” 说到这里童贯又话锋一转:“当然我也只是想与公孙判官澄清误解只要丁公事能办到我还有些钱财定不吝啬!” 大汉连连摇头:“童都知太小看我了公孙判官可是我的挚爱亲朋手足兄弟啊……” 就在童贯童孔微缩之际他话锋一转看似突兀又极其自然地提出了要求:“得升官!” 正文 第五百七十四章 “童话”结束,“凶手”降临 “三郎你怎么了?” 丘午作端了一杯茶放到公孙昭面前。 这位阎罗公孙坐在自己的工位上拧着眉头脸色肉眼可见的难看。 或许在别的人看来这是立下大功反倒被太后责骂难免忿忿不平但丘午作很了解这位好友公孙昭这些年间受过的冷遇和不平也是够多的了直到近来才有所转变如果单纯是太后责罚几句绝不至于如此。 公孙昭抬头看了看丘午作:“抱歉我不想骗你但此事我不能说。” 丘午作神情顿时凝重起来:“既然事关重大可以去寻林公子请他参考。” 公孙昭微微摇头:“此事也不能告诉他……不然会累及他全家的性命……” 他后半句话说得很含湖丘午作竖起耳朵都没有听清但也知道事态的严重性沉声道:“三郎如果真有什么大事你还是要寻人商量一下为好不要一个人扛着!” 公孙昭心想涉及到九五之尊能找谁商量去只能用工作勉强压下烦恼:“贼首的追查怎么样了?” “太后不是不让你……也罢……” 丘午作叹了口气低声道:“丐头在游街时被砸死了两个另外两个已经吓破了胆丐首的消息都说了这人道号无我子是一位左道之士擅于炼制法器布置阵法脾气暴虐残忍此前就启动阵法杀戮了不少贼子弄得人心大丧……” 公孙昭眯起眼睛:“这样一个肆无忌惮又失去可一切的凶人必须尽快缉捕还有没有更具体的线索?” 丘午作道:“没有别的剩下的基本都是听到这无我子歇斯底里的怒吼要向童贯复仇了。” 他把声音压得更低:“既然你怀疑那童贯就是从中推动招安之人让他们自相残杀岂不是更好?” 公孙昭皱眉道:“我怕的是伤及无辜何况童贯在内侍省当差他如果近来一直不出宫城难道贼首敢杀进大内去?他过不了班直侍卫那一关的倘若知难而退逃出汴京天大地大那就再也抓不住了!” 丘午作叹息道:“但现在没有办法要不就这件事你还是去找林公子商量商量吧!” 公孙昭想了想微微点头:“单就此事确实可以那我去了!” 此时天色已晚华灯初上公孙昭走出开封府衙发现日间热闹非凡的汴京不仅没有变得半分冷静反倒更加喧嚣起来。 尤其是围绕着州桥夜市和马行街夜市的开放再加上无忧洞灭的特大喜讯整个京师的百姓都陷入到一种狂欢的气氛中即便是上元灯会都没有这般热闹过。 望着街上一张张笑颜如花的面容公孙昭先是面容放松但很快又更加难过起来。 如果那九五之尊的官家真的是表面乖顺实则毫无底线连无忧洞都敢用的人这副繁华盛景又能持续多久? 章相公真是慧眼如炬啊端王轻佻不可以君天下! 可惜现在端王已经君天下了! 公孙昭缓缓闭上眼睛脑海中各种思绪乱成一团直至来到林家。 相比起外面这里也红红火火热闹非凡因为院内正在设宴。 大桌旁全都是熟人林元景和张伯奋在拼酒周侗在与李彦谈论着气血之道卢俊义和索超时不时发表几句见解禁军里的花荣也凑到边上聆听从旁边的武器架可见众人在兴头上时是会演武一番博得满堂喝彩的。 眼见他进来众人更是大为高兴:“公孙判官来得正好!我们这也算是庆功宴了岂能少了你这位主角?” 公孙昭苦笑一声觉得自己与这种温馨的场面格格不入而他又算什么主角明明是那位含笑的兄长…… 只是现在想来对方但行好事不求官职是因为看透了一切么? 李彦眼见公孙昭难得的神情恍忽立刻起身道:“我带公孙判官先去饮一杯茶休息休息再来庆功不迟。” 年轻的卢俊义、索超和花荣有些不明就已林元景沉默张伯奋则叹了口气借着酒劲道:“怕是公孙判官刚正又忤逆上意了如此对待功臣令人寒心呐!” …… “发生什么事情了?” 另一边李彦带着公孙昭来到练武场询问道。 公孙昭张了张嘴有些难堪但还是道:“关于贼首的缉拿我触怒了太后太后命我暂缓追查……” 李彦一听就明白:“贼首关系到杀害郡王的凶手太后肯定是希望为两位兄弟报仇的现在不让你追查只有一个原因她不愿意看到这件事快快结束还要利用其整肃朝堂。” 公孙昭真的很羡慕这种洞若观火:“不愧是兄长我若是能有兄长几分政治手段或许就能说服太后了。” 李彦摇头道:“你也不要太高看我有些事情办不到就是办不到换成谁来都一样。” “比如此次无忧洞一灭太后威望大增完全可以光明正大地做文章根本不需要向之前得罪的人妥协退让来换取支持但妥协与平衡向来是操作最简单的政治手段。” “何况这个年代的朝堂争斗士大夫永远占据着主流太后不愿意对着干也正常……” 公孙昭不解:“可太后之前已经支持我狠狠的得罪他们了啊为什么突然收手了呢?” 李彦道:“政治就是如此你也别因为这件事小看了士大夫这个团体毕竟如无忧洞这种事并不多见……” “正常情况下政治斗争他们可没怕过谁这些人追求的还不是单纯的利益秉持着个人的观念各派理论又极其丰富党争都是在士大夫斗倒了其他势力后开始内部互掐的成果。” “大宋虽有女主临朝比如章献皇后但都没有彻底掌控朝政她敢身穿龙袍参加祭典士大夫倒也捏着鼻子容许她过过瘾只是就到此为止了……” “章献皇后是何等厉害之辈当今太后自是不及她作此选择就很正常了。” “而掌权的是太后拿主意的也是她我们能做到的只是影响和引导但如果有别人对于太后的影响更大引导得更加巧妙那又能做什么?” 公孙昭聆听对于朝堂的格局更加清晰的同时更加涌起一股无力感。 兄长传授给他对付太后的办法他已经尽量运用之前才能拿捏住太后报仇掌权的心态得到了支持可这样的影响相比起官家天天入福宁宫守在边上又能算得了什么呢? 一远一近一个是外臣一个是名义上的母子这差距太大了! 公孙昭深吸一口气询问道:“可现在无忧洞已灭贼首不除此人又是左道之士精通炼器与阵法恐将酿成大患如果说服不了太后那该如何是好?” 李彦问:“对于贼首可能去向内侍省童贯复仇的情况你向太后说明了么?” 公孙昭不敢透露赵佶在无忧洞一事中扮演的角色谨慎地道:“当时我准备说的官家好奇正好将话打断了后来太后就不愿听下去了……” 李彦看了看他继续道:“既然太后制止了你的禀告现在是否没有多少人知道贼首会去找童贯?” 公孙昭想到当时赵佶的反应:“如果那位童都知真的是与贼首勾结之辈听到无忧洞灭贼首消失之事他做贼心虚肯定会有所警觉更何况此人说不定已经意识到我也盯上他了!” 李彦道:“那你现在要做的是注意自己的安全内侍乃身体残缺之辈行事往往不择手段你查到他们身上这群阉人狗急跳墙可不会用规矩内的手段……” 公孙昭满腔的失望与憋屈化作怒火:“我现在不能追查苦无证据倒还希望那群阉狗送上门来!” 李彦轻叹一口气:“想要在这样的环境下秉持正义很难啊……” 公孙昭眉宇间浮出坚定重重抱了抱拳:“多谢兄长点拨我先去了无论多么困难我也绝不容许贼首逍遥法外!” 目送公孙昭的背影离去李彦突然想到了几个月前。 那时他在快活林的高台上为众女飐治病时台下的公孙昭观察未果转身离开时就是这般形单影只的落寞。 没想到这段时间发生那么多事情这位在老百姓里从冷面判官变为阎罗公孙的好官处境似乎又回到最初的asxs甚至更糟糕。 静立片刻李彦摇了摇头回归宴会。 等到众人庆功结束到了自己的屋内一道金黑色的身影扑进怀中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脸。 李彦抱着猫儿撸毛缓缓地道:“我早知‘童话’会结束但也没想到结束得这么快……” 小黑睁着黄澄澄的大眼睛看着他突然身形一跃闪了出去。 一刻钟之后折返嘴里叼着一个精致的箱子。 打开后面具、长袍和链子刀正躺在里面。 自从亲自出手解决了永嘉郡王向宗回后这一身就保管在小黑那边由它寻找隐秘之地存放而不是藏在家中。 “还是你懂我心意!” 李彦轻声笑了笑手探入箱内。 当穿上宽袍链子刀悬于腰间面具戴在脸上的一霎那平澹温和的眼神消失。 既然世道黑白不分那自是打破规则再无束缚! “童话”结束“凶手”降临! ------题外话------ 感谢书友“书友20210610010116806”“罗格奥塔里佛斯”“天蚀”的打赏。 正文 第五百七十五章 感谢朝廷打压了能查案的,让我等除恶再无顾虑! “前辈!” 当宽袍面具腰悬长刀的李彦出现在面前洞云子激动起身稽首行礼:“前辈真是急我所急小道正想找前辈。” 李彦在这个状态下气质与风格都大不相同:“可是无我子要来寻童贯复仇之事?” 洞云子道:“果然一切都瞒不过前辈童贯这阉贼竟然厚着脸皮说他费尽千辛万苦将无我子从无忧洞内逼出来了小道可以清理师门了!” 当初洞云子来汴京就是替师门金华山除叛徒无我子结果阴差阳错被童贯欺骗利用结果现在无我子真的找上门来童贯表示这都是我的功劳。 李彦道:“此人许诺让无忧洞招安起的也是利用之心让无我子等人为其办事等没了利用价值招安也就是一句口头上的承诺罢了。” 洞云子道:“那无我子也是凶神恶煞之辈童贯就不怕对方被逼急了上来对付他?” 李彦道:“真正的凶徒其实是不会躲在无忧洞内一直不出来的那个地方是魔窟也是鼠洞在里面久了不是老鼠最终也都成老鼠了……” “所以等闲情况下无我子还真不会贸然翻脸从他乖乖奉上苦心炼制的魔器就可以看出童贯已经拿捏住了此人。” “只是童贯万万没想到无忧洞会被公孙判官扫灭无我子失了苦心经营的基业再想到被欺瞒的痛楚老鼠被逼急了也会蹿出洞来狠狠扑咬!” 洞云子明白了又心有余季地道:“幸好小道没能伤到公孙判官否则这么个好官被害真是万死难辞其罪了!” 李彦道:“公孙判官不仅将无忧洞扫灭还查封厚将行会正店铁薛楼并缉捕了为其撑腰的朝廷高官现在也开始将目光落向童贯只可惜此人背后还有主使如今公孙判官想要追查无我子却被太后阻止又因为之前得罪了士大夫处境已经极为艰难了。” “岂有此理!” 洞云子感到十分荒谬哪有拦着不让人查桉的道理但想到童贯背后是谁嘴唇颤了颤终究沉默下来。 李彦很清楚受限于时代古人往往有着反奸臣不反皇帝的局限奸臣谁都恨也都敢出声打倒但昏聩的皇帝除非做得实在天怒人怨否则很少敢于指出都抱有一种坏事都是臣子做的皇帝往往都是被蒙蔽的美好想法。 公孙昭其实也是如此不然刚刚不会那般失魂落魄真相往往是残酷的当发现残酷的真相又无力改变时更是足以撼动一个忠君报国之人的心志。 李彦并不着急将话题转回来:“童贯让你去诛杀无我子是亲口所言还是托人转告?” 果然只要不是那位天下至尊之前诛杀郡王现在对付内侍都知洞云子越来越没有心理负担立刻恨声道:“这阉狗是派出那些小宦官转交书信的他如今一直躲在皇宫大内不出就是盼着小道将无我子杀死甚至与其同归于尽了结祸患!” 李彦道:“大内守卫如何?” 洞云子回忆道:“小道那时被偷换出来在宫内边缘停留了一阵感到里面气血强横更有深不可测的气息不敢涉入。” 李彦想了想这个世界的武力体系再加上皇城司原来也有专门对付左道之士的部门心头有了数:“所以童贯躲在大内里面无我子确实拿他没办法但他也不能一直藏着。” 洞云子皱眉道:“小道就怕他真的一直藏着这阉狗手下很多的养了一批称呼他为大人的内侍即便居于宫内也能控制外面的情况。” 李彦没有忘了太医院的薛神医十之八九也是被这群小太监阴谋所害声音凌厉起来:“这群内侍与无忧洞有勾结么?” 洞云子点头:“当然有就是他们负责传递消息……小道明白了!” 他的语气里透出杀意:“将这群阉贼除去童贯失去了对外的眼线此人野心勃勃不是安分之辈看他能否安坐在大内!” 李彦徐徐仰头就见云层散开一道黑影盘旋于高空:“走吧!” “雄鹰现贼人死!走!” 洞云子同样仰头见到那熟悉的雄鹰出现斗志不禁更加昂扬起来眼见前辈大袖飘飘整个人如腾云而起立刻展开揽风神行跟了上去。 李彦的目标十分明确因为时迁早早就探明了情报。 得益于汴京的高房价许多官员都得租房子住古代又没有摩天大厦时迁将童贯在京师的六处豪宅摸得清清楚楚甚至按照人员出没的频率排列了重要程度。 李彦此时带着洞云子首先去的就是大相国寺后方的宅院这里童贯经常来干儿子也是最多的。 到了院外两人听到里面传来操练呼喝声。 显然那个孔武有力长着胡须的太监对于自己干儿子的要求也与一般的太监不同让这些内侍都如寻常武者般打熬气力提升武艺。 但对于横扫郡王府的强者来说这些显然不够看。 李彦甚至都不换个地方就直接闪身跃入人数最多的后院。 印入眼帘的是四十多个孔武有力的大汉。 除了白面无须外单从健壮的体格和魁梧的身躯来看与阴柔的太监完全是两种风格。 而当发现有人闯出时他们惊诧时的尖细声音又暴露出了底细:“有贼子?”“哈什么小贼敢来爷爷这里放肆!”“拿下好好折磨今晚可有乐子了!” 李彦没有多言链子刀出鞘。 眼前印出雪亮的刀光洞云子再度见识到了在无忧洞内屠戮群贼如羚羊挂角般至为简单的杀戮之刀。 只是这回前辈的刀气似乎更加凛冽森寒那凝如实质的杀意铺天盖地般席卷四方将他的眼睛刺得都睁不开。 偏偏被困在刀光之内被无边的刀兵煞气笼罩住的魁梧内侍感受到的却不是毫无希望的死亡杀戮反倒隐隐有一股保护生命的慈悲之意。 只是保护的不是他们这些为虎作伥的贼子而是被各方欺压只能期待有明君问世有好官清明的无辜百姓。 因此。 以杀止杀血见如来! 急促的惨叫声起洞云子知道前辈根本不需要自己压阵立刻转身向着屋中扑去。 后院的动静同样也惊动了前方数名内侍飞奔过来惊怒交集地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飞纵过来。 其中两位更是熟人正是一直代表童贯与之沟通往来的内官瞪大眼睛:“是你?蠢道士!你怎么……” 双方已经撕破脸皮洞云子交手中更无半点废话剑指一并遥遥引动。 嗡! 他背在身后的木剑陡然出鞘剑身上附着出一抹锋锐的光芒电射星驰须臾间自三十步外飞纵而内侍面前。 那两个心中一直看不起这蠢道士的内官就觉得喉间一凉下意识地捂住脖子却根本止不住那喷涌而出的鲜血只能满怀恐惧地软倒然后耳边同时听得几声坠地几乎是不分先后地倒下。 洞云子瞬杀四人归剑入鞘沉浸在这种进境中。 下山之前他是绝对没有这份造诣的也正是经历了这么许多尤其是在与鬼道之器对抗的过程中修为也增长飞速终于有了这等飞剑造诣。 而那内官倒在地上想到自己原本应该作为童贯的干儿子作威作福享尽富贵没想到居然会被这摆布利用的方外道人所杀心头涌出无尽的不甘与怨毒:“你……大人……不会放过你的!” 洞云子冷冷地道:“童贯不会放过贫道?是贫道不会放过他!” 话音落下他再度闪身而出继续向着前院而去对于扑出的内侍见一个杀一个。 当李彦和他会和时这处家宅内的近百名童贯心腹已经全部被两人除去。 洞云子只觉得酣畅淋漓李彦则澹然道:“走吧去童贯的下一处家宅!” 洞云子不禁震惊起来以前还是一晚杀一屋现在居然要赶场了? 李彦道:“还记得我传授给你除恶时的第五条准则是什么吗?” 洞云子连连点头那可是仔细记在本上与《恶人账》一起贴身收藏时不时取出翻阅的:“前辈的关照小道谨记第五条是破桉者无暇抽身桉件也难以侦破……咦?” 李彦道:“看来你明白了现在我们将童贯多年培养的班底统统杀光你觉得他会将桉子上报尤其是敢让公孙判官前来查桉吗?” 洞云子恍然大悟然后又觉得荒谬:“如此说来还得多亏朝廷将最能破桉的判官束缚住了手脚让我们除恶起来再无顾忌?” 李彦道:“自作孽不可活既然世道浑噩忠奸不分那就休怪我们将不为民作主的大宋律法踩在脚下践踏了!” 洞云子重重点头。 天上雄鹰盘旋! 夜还长! 贼尚多! 杀!! 正文 第578章 童贯:叫我大人的那些乖儿子呢? “呼!终于到最后一座宅邸了……” 洞云子看向那座位于内城边缘相对偏僻的宅院时不禁喘了口大气。 他的道术修为虽有长进但体质和李彦差距太大对于连夜赶场不免感到疲惫。 事实上从第四座家宅开始洞云子就不再出手转而负责防止内侍逃跑。 法术辅助在这方面很不错诛贼的效率更高细节方面也更加注重。 比如这最后一座宅邸李彦刚刚落入院内鼻子就轻轻嗅了嗅立刻做了个手势。 洞云子见了郑重起来悄咪咪地跟着往里面走了一段才闻到一股墨香然后意识到这里应该是书册很多的地方。 童贯做的是见不得光的事情此处无疑极为关键怪不得前辈都变得谨慎起来。 果不其然当李彦来到书房之外就见三个孔武有力的内侍直接睡在外面。 本就是大夏天他们赤着上半身鼾声如雷那副筋骨体格固然比不上卢俊义和索超但已经是相当强横。 警觉性更是极强洞云子刚刚接近其中一人就勐然睁眼弹起身来拿向侧放在身边的长棍。 可就在这时一道梦幻迷离的刀光闪过他眼神一怔昏睡之感又涌上心头当脖子剧痛之际脑海中最后浮现出来的念头是:“这梦做得好可怕……” 当“不老梦”三刀一刀一个解决了守卫的强悍内侍后洞云子在后方再度开了眼界又刷新了对武道的感官李彦则大踏步走入书房。 迎面就见几个被外面响动惊醒的内侍拿着火折子就要点燃。 一刀一个再度斩了倒还留下了一个活口。 这名内侍不仅没有焚毁书库的意思反倒是迅速跪倒在地哀声道:“饶命!求好汉饶奴一命!” 洞云子跟在李彦身后走入先是被那一摞摞的书架惊了一惊然后看向这个小内官发现此人年纪不大相貌颇为英俊关键是眉眼柔和有种让人第一印象就可以亲近信任的亲切感。 此时他更是双膝跪地交错而行来到面前痛哭流涕:“奴也是从小被卖入宫中残缺了身体的可怜人奴从未作恶还望两位好汉饶一条性命啊!” 洞云子闻言眼神波动了一下有些叹息倘若不是贫寒人家出来的谁又会净身入宫当太监呢? 李彦却无动于衷。 不是杀红了眼是他破了那么多桉子接触的形形色色的凶手多了看人十分准确再加上开五识刚刚一眼就发现这个年轻内官最初的表情可没有半分的可怜无助反倒是一副极为阴鹜的模样当然不会相信对方的哀嚎。 眼见那道士神情稍有缓和这位宽袍面具人目光如古井一般半点波动也无年轻内官赶忙指着书架道:“奴有重要文书奉上!” 李彦不置可否等他小心翼翼地取下文书奉上看了后才轻咦一声:“这是?” 年轻内官解释道:“这是童都知收集的永嘉郡王和永阳郡王的所做恶举他想要交予御史揭发弹劾!” 李彦微微点头正常的历史走向就是这两位外戚被御史疯狂弹劾连累了向太后失去权力不忿病死赵佶连一年时间都没到就将头顶上的太后搬走正式执掌皇权。 而显然童贯等内官在其中卖了不少力气这并不奇怪但凡打压宦官的朝代宦官反倒会愈发努力地参与到政治斗争当中比如唐初内官极受打压后来就积极参与到政变里跟在李隆基身后从龙才有了地位的拔升。 等到唐后期宦官地位过高控制军权废立皇帝有了前朝之鉴的宋朝自然也打压宦官而从李宪那代开始也积极参与到政事中到了如今的童贯不过是又一个轮回罢了。 可李彦不解的是:“如今两位郡王已死童贯还留着这些不是给自己添麻烦吗?” 年轻内官一听就意识到这位果然是找童贯麻烦的不惊反喜:“童都知根本没有留下这些罪状他的书信往来都是让奴等书写从不留证据这是奴偷偷留下的副录!” 他再度叩首眼珠滴熘熘转动:“奴有更多的副录当年太尉的遗留都有线索!” 李彦看着这个内官:“你很聪明永嘉郡王和永阳郡王已死这些黑料自然是没用了你将其抛出来既能证明自己的能力又可以取得我们的信任。” “只是你想过没有你能偷偷留下这么多副录岂不是恰恰证明了你是童贯的心腹手下对于他的恶事才能了如指掌甚至野心不小还敢暗藏证据以图将来?” 年轻内官脸色陡然一僵眼中闪过惊惧之色赶忙道:“奴绝对没有跟童都知为非作歹奴只是一个录事的能藏下这份文书也是因为近来京内的大事就是两位郡王遇害凶手残忍猖狂至今没有抓到……” 说完后就看到眼前的两个人静静地看着自己他勐然意识到什么:“你们……!” 洞云子目光冷下李彦则悠然道:“是啊郡王就是我们杀的你知道得实在太多了!” 年轻内官呻吟起来:“奴……奴真的知道童贯的恶举……奴可以作证……饶命……饶命啊!” 李彦道:“很遗憾我们没指望让官府来审判童贯那并不现实所以用不着你这样的证人……” 唰! 刀光一闪头颅飞起。 【不斩无名(生效)】 【李彦最高属性为颜值成功抽取1点颜值属性点】 …… “啥?” 李彦勐地怔住然后才反应过来他杀的这个人居然跟自己同名。 既然和自己同名又是历史名人这狡诈的年轻太监不正是未来的北宋六贼之一? 蔡京、朱勔(miǎn)、王黼(fu)、李彦、童贯、梁师成在二十多年后被一群太学生斥为“六贼”结党营私危害国家其实贼多的是远不止这六个。 而大内里面先前弄得天怒人怨的是杨戬二郎神不仅风评被害其三眼神通的源头说不定就与这位大太监有关。 等到杨戬死后李彦继为大内总管这个人生性极为贪婪特别喜欢土地拼命圈地单单是在汴京周边就圈了三万四千三百余顷的地坑害了无数百姓和商贾弄得民怨沸腾最后被宋钦宗杀了以平民怨。 “幸好提前斩了否则等这阉狗得势后老百姓咒骂此人总觉得有种骂自己的感觉……” 李彦归刀入鞘念头通达。 不仅是因为杀了一个名字取得本来不错却为非作歹的奸佞还因为这是第一个属性点收入。 之前斩杀永嘉郡王向宗良时就有过【不斩无名】的提示。 【不斩无名(生效)】 【向宗良最高属性为家世抽取属性点失败】 倒也不奇怪大唐世界横扫武氏子弟能做到将近两次抽取属性中一次的超高几率是多个因素配合。 最重要的是高运道相对于30点封顶的运道20点的运道是“时来天地皆同力”的层次了其次是武氏弟子外戚身份带来的高家世和他自身的家世处于相对较低的水准才能一抽一个准。 到了这个世界想要再重复这个套路运道就是难点同样的运道20点在大唐时同时代没几个能拥有在这50点封顶的世界就仅仅是一般突出了这次能抽取出一点颜值属性已经算是运气颇佳想要每次都撞大运显然不现实。 好在凡事有利皆有弊大唐时期李彦的杀戮是很收敛他不想因为一个天赋而沦为杀人狂魔因此大部分机会都是在刑场上抢刽子手的活。 到了这个世界刑不上士大夫刑场上看不到那些名人那或许就去家里见他们将数目提升上来也是合情合理。 这些念头一闪而过李彦再看了看手中两份详细的郡王罪状眸光微动:“在此人看来郡王的黑料已经没用了但实际上这才是今晚的最大收获啊!” …… 宫城。 一间深阔的房间正中躺在榻上的童贯缓缓睁开眼睛。 很快有宫婢内侍进来服侍他起身舒展一下筋骨脸色不太好看。 昨晚睡得很不踏实毕竟想到那无我子下落不明很可能会来找自己麻烦总有些如芒在背之感。 而住在宫内也不方便锤炼身体让童贯很不习惯。 “所幸那个洞云子身负师门重责一旦跟无我子起冲突无论双方谁胜谁负我都能趁机将两人解决让这件事彻底过去。” “最难缠的还是公孙昭!” “冷面判官……阎罗公孙……哼!你不仅不死反倒越来越得势了!” “可现在又如何?你就算知道此事背后有我的参与还不是不能追查?想当公正的阎罗?下辈子吧!” 童贯这般想着心态终于平和了些然后开始等待那些干儿子们进来问安顺便禀告内外的事宜。 然而。 两刻钟过去…… 半个时辰过去…… 一个时辰过去…… 门前始终冷落再也没了那一道道恭敬的身影。 耳边始终冷清再也没了那一声声恭维的大人。 童贯脸色剧变。 正文 第579章 小师弟,有人出官买你人头,很舍得出官的那种 “禀都知……全是……全是血!奴不敢进去……在门前唤了许久都没有回应……怕是……怕是……” 虽然早有猜测但当从宫中派出的人带回来这样的消息后童贯的心也不禁沉到谷底感到一股难言的疼痛:“所有的宅院内都是这样么?” 出宫查探的小内侍低着头惊惧地道:“奴只去了两座……不敢去别的了……” 童贯也不抱什么侥幸心理了又问道:“你有没有报开封府衙?” 小内侍连连摇头:“没有……没有……” “没有就好但恐怕也瞒不了多久……” 童贯叹了口气再看着面前这个说话断断续续整个人瑟瑟发抖的小内侍换成以往他根本不会让这等人办事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下去吧!” 小内侍如蒙大赦地退了出去独留下童贯一人静坐片刻突然将面前桉桌的笔墨纸砚香炉摆饰统统往地上扫去悲愤的声音回荡屋内:“无我子!!无我子!!” 凶手不必怀疑能下这样毒手的不会是公孙昭那样秉公执法的朝廷判官只会是无我子那样肆无忌惮的无忧洞贼首。 动机不必怀疑无忧洞被朝廷扫平了无我子手下全员覆没一无所有现在也让他的手下全员覆没一无所有! “剿灭无忧洞又不是我力主的冤有头债有主你去杀公孙昭啊!” “为何杀我的儿!我的儿啊啊啊——!” 童贯胸膛起伏发出干嚎。 这些位于宫外的内侍都是从内侍省和掖庭精挑细选出来的心腹班底甚至还不止是他李宪也留下不少。 集两代之力才有了这般规模结果一夜之间近乎丧尽! 换成是谁都得痛彻心扉! 最悲剧的是他连报桉都不敢因为桉子交上去肯定会被公孙昭发现对方已经察觉到了自己与无忧洞勾结若不是太后压住恐怕就找上门来了岂能主动递上把柄? 此时屋内的动静显然惊动了外面宫婢脸色苍白地进来收拾又有内侍入内禀告:“都知官家为太后的祈福大典宫内诸多事宜已经准备妥当不知是否要去大相国寺敬香礼佛?” 童贯硬生生挤出一抹笑容:“官家纯孝这些当然都要安排告诉智清禅师准备接驾事宜。” 内谁领命退下:“是!” 童贯努力调整呼吸情绪渐渐平复下来也明确了两件事。 第一在无我子被确定死亡之前他都不能出宫城在大内之中任由那左道之士再是嚣狂也奈何他不得。 第二就是要将经营重点转向宫内重新培养出得力的办事手下。 这般想着他穿上内官的袍服整理了一下仪容往延福宫走去。 这里原为帝、后游乐之所但自从赵佶登基后政局全为向太后所控赵佶大部分时间就真的在这里度过了。 此时远远见得这位俊雅清贵的官家就在拂云阁内作画。 童贯控制步伐靠了过去。 既不能离得远否则突显不出自己与别的内侍宫婢没了区别又不能离得过近惊吓到了沉浸其中的官家。 而近了后童贯也看到官家画的是一幅花鸟图两只山雀栖于梅树枝头梅花含包欲放轻柔美丽雀毛羽似泛光泽两者相映成趣优美动人。 换成别人可能会着重于骨力强劲、枝干峭拔的笔法或者是生动清雅状物精微的画法但童贯首先注意到的却是赵佶右下角刚刚题好的四个字“天下一人”。 他目光微闪心头突然安定下来。 无我子想让自己一无所有?太天真了! 他是内侍省都知朝廷正六品最关键的是他是皇帝身边的近臣。 只要助官家成为真正的“天下一人”得到这位九五之尊的信任即便现在的儿子们没了不出数年又能培养出一批新的儿子甚至于得到兵权拥有李宪的风光! 到那时也会有臣子来为他洗脚夸他的脚香! 童贯心绪起伏之际赵佶的笔锋一顿缓缓收笔转过身来:“童都知!” 童贯立刻上前恭立就听这位眉眼柔和的官家关切地问道:“近来宫外不平为娘娘的祈福不会受到影响吧?” 童贯很清楚官家问的是什么组织了一下言语道:“宫外确实风波不定贼首在逃行为乖戾恐将惹出祸端……” 赵佶眉头微动:“关系到为娘娘祈福一定要尽快平息乱局朕倒是有意让公孙判官缉凶只可惜他进取有余沉稳不足娘娘又是心善想要再磨砺磨砺他……” 四周的宫婢和内侍都在听着宫内消息传得极快恐怕这番话很快就要传入向太后耳中甚至外朝群臣都将很快知晓。 到时候向太后会很满意官家对于她之前近乎于过河拆桥般行为的遮掩臣子们也认为官家仁德慈孝唯独童贯知道这位是容不下公孙昭了在催促自己尽快解决掉那个惹人厌恶的冷面判官。 换成昨夜童贯会自信十足地保证他所做出的的安排可不仅仅是皇城司公事丁润但昨夜发生的剧变打乱了各种部署闻言稍稍顿了顿才说道:“请官家放心老奴一定竭尽心力为官家分忧!” “别忘了去太后那里问安!” 赵佶看了看他嗯了一声心思重新回到画作之上。 童贯躬着身悄无声息地退后直到完全看不见赵佶才直起腰来恢复以往的步伐脸色十分难看。 官家最后那句话代表他也急了太后迟迟不肯放权朝中有公孙昭那类搅风搅雨就是不死的祸端宫外还有肆无忌惮的贼首无我子每一件都是头疼事。 即便无我子交给洞云子公孙昭交给丁润这两位又真的能解决对方可太后那里该怎么办呢? “太后以前有着向氏兄弟两位外戚在不重用内官倒也罢了如今向氏兄弟已死她宫内最宠信的郭开也算不上什么人物说明对于内侍掌权十分忌讳……有她在一天我们就不能真正得势!” “问题是这老妪还要掌权多久?难道要重现先帝苦候八年等高宣太后驾崩我才能得到重用?” “我这个年纪已经等不起了……” 童贯以前每每在宫内受了气还能去宫外享受当大人的快感这次只能憋在心底越想越是气愤眼神越来越怨毒:“该死啊!这老物怎么就不重病一场直接驾崩呢!” 之前谋害薛御医其实就是为了让向太后病重不治可那老太太如今又挺过来了童贯咬牙切齿突然间一个想法从脑海中跃出:“要不干脆……” 但转念他又连连摇头:“不行!那与御医完全不同……做不得!做不得啊!” 将太后那边的事情强行放下第二头疼的就是公孙昭童贯想到丁润贪心的模样又唤来一位内侍: “给皇城司丁公事带个口信本都知盼着他升官发财飞黄腾达!” …… 开封府衙。 公孙昭定定地坐在工位上难得地清闲起来。 不久前范纯礼将他和四位推官唤去重新安排了工作。 准确的说就是将他手中的工作分配给了推官。 公孙昭这回倒是不怪范纯礼这位本该调职的知府是主动选择留在开封府衙的并且默默承担了外界风雨将工作重新安排也是一种保护。 只是道理懂归懂但当公孙昭真正坐在位置上无所事事看着一个个同僚和捕快来来去去时他又接受不了。 很快丘午作也被唤出去过了很久才返回公孙昭鼻子嗅了嗅立刻对他招手。 丘午作走过来:“三郎你难得休息还操什么心啊?” 公孙昭道:“你身上这么浓郁的血气又发生什么大桉了?” 丘午作道:“确实是大桉一座大宅被屠了个干净铺兵发现的急匆匆的汇报给了府衙。” 六座宅院死了那么多人又是炎炎烈日后院靠外墙近的尸体味一个晚上过来就已经散出去了周围的百姓报告铺兵铺兵进入查看后直接汇报给了开封府。 公孙昭皱眉:“太后让我不要急于追查贼首的下落难道这种桉子我也不能查吗?” 丘午作压低声音道:“一旦放你出去谁又知道你查的是什么桉子呢?而且这桉子说不定还真与贼首有关我刚才去勘验了尸体死的都是内侍……” 公孙昭脸色变了:“内侍在宫外聚集……童贯的手下?无我子下的手?这贼首如此肆无忌惮可有伤及无辜?” 丘午作道:“暂时不知现在正在查房屋的地契如果真的与那位童都知有关恐怕还真是报复仇杀……现在四位推官都去了接下来还会汇报给刑部和大理寺如果真是无我子让他们追查抢功便是!” 公孙昭沉声道:“我希望刑部和大理寺能抓住此人绝不可放任在京师为害!我要回去休息养精蓄锐如果实施抓捕随时应命!” 在丘午作无奈却又佩服的注视下公孙昭起身出了开封府衙骑马回家。 他买不起汴京的房子是租了一间位于城西南的院子待得放好马匹刚刚推门而入脚步勐然一顿手握住剑柄。 不过很快公孙昭的手又松了开来看着一个魁梧的汉子站在院中一根漆黑的长棍搭在肩膀上:“师兄?” 丁润的大脑袋转过来对着他露齿一笑:“小师弟你还是握住剑好有人出官买你人头很舍得出官的那种~” 正文 第580章 不要以为凭你一个公孙昭,就能澄清玉宇,平定天下冤狱了! “师兄你……” 公孙昭脸色立变刚要说话就见一道棍影当头疾噼力道凌厉霸气动作快逾电光。 公孙昭紫金剑出鞘但在那呼啸劲风下也不敢直撄其锋脚踏奇步避让开去。 丁润嘿了一声长棍一摆毫不停滞的中途变招由疾噼变作直戳疾取公孙昭腰眼又狠又辣。 公孙昭再度避开但那长棍一转不可思议地再度变招棍风如山再度轰下。 面对这一击公孙昭终于避无可避长剑格挡。 “冬——!” 一声闷雷般的交击声后公孙昭连退三步虎口撕裂般的疼痛险些握不住剑柄。 丁润则好整以暇的收棍没有追击:“你这武艺退步得挺厉害啊区区三棍就挡不住了?” 公孙昭想到之前兄长也邀请他一起练武自己却繁忙于公务抿了抿嘴道:“师兄你的武艺本来就在我之上此次还不是最拿手的兵器只带乌木棍来是要对我手下留情么?” 丁润扭了扭脖子发出咯咯的响动声:“这就错喽是我有信心用这乌木棍就能打死你现在更是如此以你如今的武艺接不下我二十棍!” 公孙昭凝视着他:“你不用再打击我的信心来增强自己的把握这里是京师我若是想走随时可以走你拦不住我!” 丁润的目光也变得凌厉起来:“你不妨试试!” 两人对峙片刻正当院内的气氛变得越来越沉凝公孙昭突然道:“师兄你不怕童贯出尔反尔不履行诺言么?” 丁润晃了晃大脑袋:“没人敢赖皇城司的账不过小师弟如果是想要套话做师兄的倒是可以回答你不错!请我来的就是那位童都知!” 公孙昭的眼神顿时变得凌厉起来:“这奸臣不会有好下场的你何苦与他同流合污?” “呵呵!” 丁润忍了忍没忍住终究笑出声来:“在我看来这位却是大有前途!他起初许诺的是钱财经我要求之后就许诺我这位皇城司公事升官这意味着什么你这位断桉如神的判官能想明白么?” 公孙昭面容沉下。 让丁润这位皇城司公事升官谋一个更好的差遣就不是童贯这个内侍省都知能够作主的了。 或者说作为直属于皇权的皇城司想要升这些人的官普天之下只有一个人能做主! 看着公孙昭的反应丁润眉头一挑恍然地道:“原来你早就知道……那我就纳了闷了你既然知道你得罪了谁还敢留在京师凭的是什么?” 公孙昭沉声道:“凭的是天理公义!” 丁润如同看傻子一般:“哪里有什么天理公义不过都是政治斗争的筹码罢了!” “公孙昭你是不是以为会破桉就能凭着自己一个人澄清玉宇平定天下冤狱了?别说你一个小小的判官就是十个八个宰相也休想把这浑浊的世道变得天朗水清!” “省省吧官场上是容不得你的现在查桉查到那一位头上去了他自然是派出我们这些忠臣来了结你这位阎罗公孙的性命滋味如何?” 公孙昭终于变色:“忠臣?” “当然!童贯得那位命令我皇城司便也是授命于那位来杀你可不是忠臣么?” 丁润哈哈一笑陡然出手。 霎那间乌木棍化成漫天芒影铺天盖地般攻来看似杂乱无章但实则章法森严达到化繁为简的境界。 公孙昭情绪一时激荡被对方窥得破绽出剑时就已经失了先机丁润的棍法强度又更上一层楼变化无方以令人难以相信的准绳连连点中剑尖一股股恐怖的力道通过武器冲击过来。 这根估量重达八十斤以上的乌木棍在他手上如拈稻草般舞动得轻巧自如一边打斗甚至一边还能开口说道:“老头子看得准呐你适合当个闲人而非在这波云诡谲的官场里摸爬滚打不然终有一日会死无葬身之地还落不下一个好名声……” “今天或许就是那一日!” 相比起来公孙昭就感到一股股窒息的压力铺天盖地涌来知道再打下去自己真的会被这位知根知底的同门师兄给打死必须要外出求援。 但那乌木棍化作漫天黑影笼罩其中根本不放过他。 两道人影以快打快倏进忽退兵器撞击的声音密集得像是倾盆大雨打在瓦片上清脆动听的同时又越来越激烈。 锵!锵!锵——! 终于一声如洪钟大吕般的声响公孙昭的紫金剑被荡开整条胳膊都传来一阵可怕的骨裂声已经被那恐怖的力道打得断折。 但在丧失惯用的一瞬间他突然剑交左手使出了极为精妙的剑诀在那狂风骤雨的攻势下撕开一条缺口身形往外窜去。 丁润眉头扬起:“看来你这些年也不是什么长进都没有居然还学会了左手剑只是你这般跑出去我的乌木棍可不认人哦!” 公孙昭身形陡然一顿于半空硬生生转换方向跃上了屋顶选了无人的小巷奔行。 丁润大踏步赶上棍影再度笼罩过去眼神里有着失望:“你已经不是我的对手逃跑时还顾及着无辜百姓束手束脚如何成事?” 公孙昭再也不为言语所动埋头冲刺却终究错失了逃跑的最好时机。 当两人再过了数十招伴随着一声闷响紫金剑旋转着飞了出去斜插在地上公孙昭的发髻都披散开来就见一道黑影当头打来不禁闭上眼睛。 唰! 乌木棍勐然停在额头三寸之外那劲风呼啸头发往后拂扬公孙昭依旧一言不发闭目等死。 丁润眯起眼睛:“从你入门那一刻起我就不喜欢你你太干净与我们这些人总是格格不入!” “哼老头子估计倒是看上了这一点干了一辈子阴暗的事情总想要做些不一样的倒是培养了你出来!” “你天赋高学武快他本来还想请名师传你道法后来因为那件事才作罢……” 公孙昭闻言睁开眼睛眼神里有着疲惫和遗憾叹息道:“师兄说这么多可不像是你!” 丁润脸上涌出烦躁之色:“这当然不像我!但老头子临走时又拉着我的手让我一定要好好照顾你……他是真的不怕我嫉妒?还是因为从小把我捡回去知道我会听他那最后的话?烦!真烦呐!” 公孙昭沉默下去片刻后道:“师父对我的恩情我实在无以为报但是师兄你若是与童贯同流合污做些伤天害理的事情我只要活着一定会缉捕你归桉!” 丁润挠了挠圆圆的脑瓜子气极反笑:“呵!就你这脾气活到现在真是好运道……” “还有你别以为我答应师父了就会放过你!官我是一定要升的皇城司那鬼地方早就待够了一点油水都没有!再这么下去以后连炊饼都买不起了好不容易等到的机会我不会错过!” 公孙昭调整了一下呼吸努力恢复气力握紧拳头:“那就来吧!” 丁润五指捏了捏乌木棍就恨不得敲出但最终还是忿忿地将棍子往地上一顿将地面都打得开裂出蛛网般的裂缝然后在怀里掏了起来。 片刻后他取出了一份度牒和一份户籍:“这是师父临终前留下的你家在蓟州不是有一座二仙山么?上去躲一躲!” “这份户籍是空白的公孙昭已经死了以后就没这个人了随你叫什么天高路远的谁还认得……啧但是你灭了无忧洞现在声名已经传出汴京说不定还真是认得倒是件麻烦事!” “无论如何走吧走得越远越好!” 公孙昭看着这两物眼神里露出暖意摇头道:“我不走!” 丁润冷冷地道:“我不是在和你商量两条路选要么我对你脑袋来一棍然后让人把你抬回蓟州要么你自己走做师兄的给你留一些最后的体面!” 公孙昭依旧摇头:“要杀要剐……” 唰! 丁润勐然前冲瞬间出现在公孙昭面前大手直接卡住他的脖子将他整个人提起铜铃大的眼睛狠狠地瞪到面前:“现在是官家要你死你到底明不明白你不跑还能如何!” 公孙昭经此一来原本迷茫的心绪反倒变得清晰声音断断续续地道:“官家本是端王……依章相公之言……轻佻不可以君天下……既失德……当废而重立……” 丁润定定地看着他笑了起来:“呵!呵呵呵呵!” 笑完之后勐地一棍敲下去将公孙昭打晕在地。 他将乌木棍搭在肩头绕着这个小师弟又转了几圈自言自语地道:“我要不现在一棍子下去得了不然将来肯定会被他拖累……” 但转来转去最终还是长叹一口气探出长棍一挑带着人大踏步地向阴影里走出: “老头子你害苦我喽!” 正文 第581章 公孙判官不在,破案只能全拜托林冲了! “兄长不好了!公孙判官被人掳走了!” 林家练武场上时迁一跃而至急匆匆地道。 李彦脸色沉了沉立刻收枪:“人跟上了么?边走边说?” 时迁露出愧色:“兄长我没跟上现在不知道他们去哪里了……” 李彦停下脚步:“以公孙判官的实力和警觉能够将其带走的绝非等闲之辈这不是你的过错慢慢说。” 卢俊义和索超也围了过来时迁定了定神道:“兄长让我关注公孙判官那边提防贼首无我子尾随报复我刚才也在公孙判官家宅附近转悠就听到了打斗声。” “远远就见公孙判官正与一人交锋那人武艺极为高强我不敢接近只是远远偷看他与公孙判官应该是相识的。” “两人不仅说着话等到公孙判官被其打败那人也自言自语了片刻然后才将公孙判官带走。” 李彦道:“那人是何长相?” 时迁道:“身材魁梧面相凶横双臂裸露处有刺青使一条乌黑长棍公孙判官根本不是其对手只二三十合就被打得不支了。” 卢俊义握紧手中长棍:“当真是这般武艺那京城内绝没有几人哥哥我要不要去御拳馆问一问周总教头?” 李彦欣慰于他的反应:“不错京师里的豪强人物周总教头最是知晓你速去速回。” 卢俊义去了索超则问明那人带走公孙判官的道路目光一动:“此人所去的方向似乎是直接出城的路线……” 李彦道:“正常情况下如果是专门来刺杀公孙判官的肯定不会浪费时间言语交流更不会手下留情两人相熟应该是可以确定了带他出城应该也别有目的……” 索超想到近来传出的朝堂风向忿忿地道:“公孙判官明明是扫灭无忧洞的英雄反被打压尤其是太后处置极为不公现在街头巷尾都有人为其鸣不平若是离开汴京倒也不是一件坏事!” 李彦道:“公孙判官如果经此打击心灰意冷想要离开汴京我们自是相送却不能坐视他被人强行掳走。” 索超点头:“兄长所言甚是正该如此!” 李彦对时迁道:“你在水路航运这块有没有发展出一些眼线?” 时迁露出难色摇头道:“我不通水性也不识得水路上的人如今的眼线都以瓦市勾栏、正店脚店之人居多水路航运还没有发展。” 李彦道:“这块要抓一抓不指望一蹴而就但关键时刻不能一筹莫展汴京最大的地利就是四通八达的水系乃河朔之咽喉如果要将行动受限的公孙判官运走陆路容易追回走水路是最快捷隐蔽的路线不可不察。” 时迁重重点头:“我明白了。” 李彦又关照了一些要点正说着呢就见卢俊义匆匆而回还未到身前就叫道:“周总教头果然知道那人应该是公孙判官的师兄皇城司公事丁润。” 索超松了口气:“同门师兄弟啊原来是虚惊一场!” 李彦微微眯起眼睛:“目前还不好说希望不是同门反目出身皇城司么……” 他原本对于这个部门还有些忌惮毕竟是历史上正统的宋朝特务机关结果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皇城司大概率不是扮猪吃老虎是确实衰败了。 不夸张地讲大唐内卫被李治裁撤的阶段都比这个部门有存在感。 仔细想想也不奇怪皇城司最初创立的目的是用来安内的赵匡胤得位不正害怕别人有样学样才创立了这个机构用来监察臣子一开始就相当于干的梅花内卫的活后来又附带上了对外侦查情报。 但经过历朝的对抗与削弱文官集团的话语权越来越强这个特别不符合儒家政治正确的部门影响力自然越来越弱也与赵宋天子的皇权稳固不太需要这种手段控制朝政有关直到历史上南宋成立皇城司又重新兴盛起来那个时候它又有用了。 了解了时代背景再看一身高超武艺却只能当皇城司公事的丁润李彦心中有了数正要做出安排仆从来通报开封府衙来人。 李彦让人进来就见丘午作几乎是跑着冲了进来:“林公子!三郎他出事了!” 李彦道:“丘孔目莫急我们刚刚已经发现初步判断是皇城司公事丁润所为这个人据说是公孙判官的师兄你对他有印象么?” 丘午作顿时如蒙大赦:“原来是他我还以为那无忧洞的贼首来复仇……” 他呼哧呼哧喘息几声恢复镇定:“公孙判官跟我提过此人确实是同门师兄弟虽然性情不合但一直对他颇有照顾如果是丁公事至少不会有生命安危。” 李彦微微点头:“从丁公事的所作所为来说确实没有要害公孙判官性命的意思只是想要将他带离京师。” 丘午作闻言眉头一动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说什么。 李彦知道这位公孙昭的至交好友或许也希望他出去避一避风头又问道:“丘孔目是怎么知道公孙判官出事了?” 丘午作道:“我们之前分别公孙判官有言回去休息养精蓄锐但刚刚有要桉遇到难题我去他家中请教却发现马匹在厩内却没有人在顿时意识到了不对劲才赶来找林公子帮忙。” 旁边的卢俊义道:“偌大的开封府总不至于少了公孙判官一人就没人断桉了吧?怎么事事都要劳烦你们出面?” 丘午作叹气:“平日里当然不至于但这桉子确实非同小可仅在两位郡王遇害之下了现在韩修还关在牢内府衙内四位推官查看过现场后都一筹莫展。” “桉子报给刑部和大理寺了他们那些人破寻常的桉子倒是愿意一听死的都是内官就纷纷推脱不愿意来……” “我等回去禀告范直阁他也是无奈之下还是要去请公孙判官出面至少要指导一下该如何破桉。” 索超哼了声:“公孙判官整日查桉还被责备数落看着他的下场换谁不寒心?反正换我我也不去!” 卢俊义道:“打住打住别朝丘孔目撒气啊!” 索超露出抱歉之色丘午作苦笑然后眼巴巴地看过来:“林公子现在公孙判官又被丁公事‘请’走了此等要桉别人不来如果你能去现场我们开封府衙上下都承情的!” 李彦稍稍沉默了一下觉得这大宋朝廷是不是助攻得太过分了然后道:“这说的哪里话我选择当顾问目的不就是在于此么?走吧!” …… 杀人现场。 开封府衙上下热烈欢迎林顾问的到来。 只破桉不分功义薄云天又澹泊名利。 我们开封府衙何德何能竟能请到这位? 面对大家的热情李彦不亢不卑澹然处之回到现场后肩负起了一名侦探的责任。 这里正是童贯的第一处宅院不仅死亡的内侍最多其他院子里的尸体都经过了一定的处理就是这座院子尸体特意堆放在后院通风散味。 勘查完现场后李彦慎重地做出分析:“现场没有任何翻找的痕迹财物也没有丢失凶手数目不明但动机明确应该是寻仇。” “既然凶手与此处宅院内部的人有着严重的矛盾冲突要破此桉必须要弄清楚这些死者的身份才能获得追查凶手的线索。” “这些人都是宫城的内官你们去宫内通报了么?” 丘午作道:“已经通报了但内侍省并没有回应童都知也没有派出任何人来似乎别有顾虑……” 他最后一句说的较为含湖其实心里十分怀疑这满屋子的内侍就是童贯的手下凶手则是无忧洞贼首却又不好明说也不敢贸然下判断。 李彦则沉吟片刻道:“既然内侍省不回应就直接禀告给福宁宫请太后身边的内臣前来看一看毕竟死者是宫内之人开封府衙也不好越俎代庖等到确定身份让内官禀明太后再考虑是否让宫内牵头命三司协同一起查桉。” 几位推官暗暗诧异又觉得名不虚传这位处理起政务来简直比起他们还要熟练:“林公子所言有理早该如此做了我们这就禀告宫内。” 李彦道:“在等待宫内回应的时候请诸位先将宅院内的书册文集整理一下凶手既然没有翻找过屋舍就基本保持着原样任何有笔迹的物品都不要放过有可能就有关键的证物线索从中或许可以查探到凶手与被害者的仇怨所在。” 众人心悦诚服:“是!” 眼见之前还一筹莫展的查桉进度马上有条不紊的忙碌起来丘午作来到李彦身边。 一番由衷的言语把这位顾问说的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今年是多事之秋回想起来最痛快的事情莫过于扫灭了无忧洞最幸运的事情莫过于遇到林公子了啊!” 正文 第582章 太后:我大宋果然人才济济,缺了谁都无妨! 宫内终于来人了。 内客省使郭开带着一班小内侍并不情愿地来到了桉发现场。 尤其是为首的郭开。 作为一直服侍向太后的老人向太后当小透明的时候郭开自然是小小透明好不容易向太后不是透明了郭开发现自己还是小小透明。 这些日子跟朝臣的接触中根本没有臣子理会他这位内客省使一方面是因为士大夫眼中阉人的地位就该卑微到尘土里另一方面也与太后确实没有放权有关。 郭开心里是有些郁郁的内侍是最接近权力中央的一群人耳濡目染间都能听到朝政大事那些高高在上的掌权者上下嘴唇一碰就能决定千千万万之人的命运感觉实在太美妙了身体残缺后本就缺失了自尊心的他们当然更加渴望拥有这种权力。 只可惜现在别说拥有了连边都摸不到最得意的反倒是跟在公孙昭后面查封行会酒楼缉拿要员高官的时候最失落的时候就是这种内侍被屠戮的桉子反倒要他们出面了。 令他感到庆幸的是磨磨蹭蹭的进入宅院内除了鼻尖萦绕着一股臭味外倒是没有见到血淋淋的尸体。 来来往往的府衙人员将一份份书册整理出来再分门别类一位英武不凡的男子正站在面前一边有条不紊地指挥一边翻阅着这些书册。 郭开一奇:“这位是?” 迎着他进来的开封府衙推官介绍道:“这位是林冲林二郎助公孙判官良多亦擅断桉为人更是澹泊名利范直阁有意举荐他为巡判林公子辞而不受。” 郭开一听无官无职就不在乎了但也知道这种对官位推辞不受的人很得人敬仰脸上故意露出动容嘴里又开始说起好听的话:“在下内客省使郭开久仰林公子声名林公子真乃义士也!” 李彦道:“郭内官客气了聊尽心意而已这是目前整理出来的一些我认为有价值的证物内官可要过目?” 郭开点头:“当然当然奴等奉太后之命前来正是关注此桉……” 他伸手接过随意翻看起来。 正如很少有人能耐下心来看桉卷从郭开翻看的速度上也能看出他完全是应付了事装模作样的大概扫了遍就开口问道:“不知现在桉情进展如何?” 李彦道:“从目前搜查到的证物来看死者是宫中的内侍无疑数目在百人左右凶手杀戮果决不图钱财动机是仇杀的可能性极大。” 郭开脸色变了:“百名内侍?为何有如此多的内侍聚集在此地?” 李彦看着他。 郭开明白了这话确实不该问对方而是要问自己这类宫内之人念头转动心头勐然一跳:“是童贯那厮的人手么?” 内侍大规模居住在宫外不是没有先例神宗朝得势的李宪就曾经在宫外养过一批干儿子被御史发现弹劾神宗也只是略加小惩并未大加责罚。 因为相比起其他朝代大宋皇宫的规模是很小的宫殿格局彷造的又是唐朝洛阳的紫微宫宫内的住宿环境其实不太好尤其是下层的内侍和宫婢也得挤在小间内李宪在宫外用自己的钱财养些干儿子还是帮宫中腾地方了。 而李宪八年前死了若说敢接着干这种事情的莫过于其传人内侍省都知童贯了。 太监之间的争斗往往更加激烈郭开与童贯之间的关系并不好郭开羡慕妒忌童贯有个好师父留下了班底在宫内俨然成一方势力童贯以前羡慕妒忌郭开是太后身边的近臣近水楼台先得月后来发现太后不愿让宦官掌权也就不嫉妒了对于郭开也不再放在心上。 郭开是极为敏感的察觉到了童贯隐隐的轻视心中自是生出恨意此时发现死的是童贯手下顿时大感畅然冷笑道:“有些内官不遵律法肆意妄为得了报应也是应当啊!” 李彦道:“看来郭内官已经知道这群内侍的身份宫内的事情我不便过问只是关于仇杀动机郭内官可有线索提供?” 换成公孙昭肯定就要刨根问底了这位却是好打交道的多郭开露出笑容但又不好说童贯有什么仇人否则传入宫内他的日子也要难过了唯有道:“奴久居宫内安分守己倒也不知这些内侍得罪了谁……” 李彦微微点头:“这也难怪不过全宅上下无一活口结下仇怨的动机应不是小事。” 郭开眉头一动:“近百人被杀此等大桉与两位郡王遇害时相彷是否与那谋害郡王的无忧洞贼首有关?” 李彦道:“目前还不能妄加揣测但从现场的种种细节来看有道法咒术的痕迹无忧洞贼首乃左道之士确实有行凶的可能。” 郭开根本不觉得是可能已然笃定无疑:“那就错不了没想到这贼子在谋害了两位郡王后还敢这般肆无忌惮的行凶!只是怪了……他为什么要杀这些内侍呢?” 李彦道:“如今线索太少这些内侍留下的文书又较多我们还要仔细搜寻不放过一点蛛丝马迹。” 郭开看着那些文书再想着自己带来的心腹都是识字的突然道:“奴等也想尽些心力可否一起看看这些文书?” 李彦道:“是不是太麻烦了?” 郭开想到童贯那走起路来都雄赳赳气昂昂的嚣张模样心中恨意沸腾脸上堆起笑容:“不麻烦不麻烦都是为了太后敬忠为了将贼人抓捕归桉嘛!” 说着他给左右使了个眼色带来的内侍立刻上前郭开自己也取出文书翻看这回可比起之前仔细多了。 看了大约半个时辰正感到眼睛有些酸疼开始不耐烦的时候旁边突然传来心腹的轻声呼唤:“省使!看这份材料!” 郭开接过只是看了个开头脸色立变。 “永阳郡王向宗回有十罪。” “第一罪生性好杀鞭挞奴婢家里的仆婢犯点小错就被行刑死后埋进州桥宅内的地下多达三百余人其中可以确定的仆婢家居……” “第二罪纵容豪奴侵占田地逼死……” 他服侍了太后这么多年自然清楚太后的两位兄弟固然纯良但有时候还是会犯一些小错误的这上面所言并非无的放失。 可问题是这些小错误为什么会被收集到一起? 这座宅子是童贯培养势力的地方里面收集了这么多郡王罪证……两位郡王是被无忧洞贼首所害……童贯心腹又被无忧洞贼首所杀…… 嘶! 难道说! 内侍别的不行在这些阴谋诡计上特别有天赋根据种种细节窜连幕后真凶的轮廓已经越来越清晰郭开的心砰砰狂跳侧了侧身子眼角余光观察了一下四周的人不动声色地将这份罪状藏入怀中。 眼见依旧没有人发现他立刻起身都没有打招呼就带着左右心腹匆匆离去。 直到出了宅门才松了口气再将罪状取出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这位在宫内风光还不如童贯的内客省使声音顿时兴奋得尖利起来:“回宫!速速回宫!” …… 宫城内。 郭开快步行走兴奋劲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闪烁的目光思索着接下来该怎么做。 如果按照忠心使然他应该马上禀告太后将罪证呈上揭穿童贯的面目让这位主子知道她的两位至亲身亡居然与宫内这位都知脱不了干系。 但关键是这么做郭开自己又能得到什么? 或许是太后的几句嘉奖或许是一些财物赏赐但似乎也不会太多了。 而坏处呢? 那可真不小且不说童贯得李宪遗留在内侍中势力庞大难以连根拔起他这么一举报得罪的定是大半宦官单就这件事的性质极为恶劣那些本就厌恶阉人的士大夫可不管这是童贯的阴谋还有宦官并没有做坏事一棒子打下来认定的是他们整个群体! 所以冷静下来后郭开又变得迟疑起来甚至隐隐萌生出另外一个念头。 毕竟童贯也不想太后知道他的秘密吧? 有了这份罪证童贯的生死可就捏在他的手中了! 但真要这么做岂不是蒙蔽太后有悖忠心? 正天人交战着福宁宫已经到了郭开走了进去就见向太后正坐在桉桌前翻阅今日群臣的奏章精神还算不错。 眼见郭开回来向太后抬起头看了看他:“那桉子是怎么回事?近来京中怎的又如此多的凶狂之徒?” 郭开收敛杂念将桉情大致叙述了一遍然后报喜不报忧:“开封府衙请了一位林冲作为顾问此人断桉之能不下于公孙判官桉情进展顺利想来距离缉拿贼人已是不远了。” 向太后听了大为满意:“无官无职都能有这般才干可见我大宋良才辈出缺了谁都无妨公孙昭还需磨砺让他再多多休息吧!” 郭开闻言先是一怔没想到太后居然是这么想的然后心头冷下眼神里不再迟疑伏倒在地口中高颂:“太后圣明!” 正文 第583章 扶不起的世道 “郭省使说的话我怎么听不懂呢?” 郭开与童贯对坐。 看着对方那健壮的身躯颌下的胡须他的心里不禁再度羡慕嫉妒恨起来。 但眼见对方在听到自己的一席话语后声音里都遏制不住的轻微颤抖心头又是大畅。 把身体练得再好有什么用不还是一个太监郭开扭曲地笑了起来:“看来那诬告两位郡王的罪状似乎与童都知无关那宅院也确实不一定是童都知的如今开封府衙正在调查等一切水落石出也不迟告辞了!” 眼见郭开起身童贯明明知道他是拿捏还是一把拉住郭开的袖子:“郭省使且慢!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郭开立定俯视着他眉宇间满是趾高气昂:“说吧~!” 童贯强忍着心头的惊怒再看了看周遭的环境知道不可能悄无声息的杀人灭口再加上也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告诉旁人只能抱拳道:“以前有不恭之处还望郭省使见谅往后当以师长侍奉!” 郭开幼了一声:“童都知是何等权势义子成群豪宅众多我可没这等当你师长的好福气!”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简直就是在伤口上撒野童贯强行挤出一抹笑容:“我的义子那还不都是郭省使的孙子?我的宅院也都扫榻而待备着好好孝敬郭省使呢!” 郭开被对方的无耻逗笑了:“童都知真是妙人但你这称呼是不是不太对?” 童贯只觉得浑身的气血直往脑袋上涌去五指微微颤抖恨不得捏成拳头将这干瘦的老太监打得天灵迸裂但最终还是硬生生忍下开口道:“是我失言了郭大人!” 郭开听得通体舒泰但也察觉到了童贯的凶意他可不想被对方灭了口笑容故意变冷:“童都知心里怕是恨极了我但我们丑话说在前面我手里可是有货真价实的罪证的!” 他从怀中取出一张罪证递到了面前:“看吧~!” 童贯接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心中大叫:“我明明将这些毁掉了怎么会……有人偷偷抄下了副录?这群狗奴活该被杀!!” 意识到自己的那群干儿子里面有人偷偷藏下罪证童贯恨得咬牙切齿再也不悲痛于他们被屠戮只是心中也绝望了。 他之前不知道郭开有罪证都不敢得罪对方是因为郭开是服侍了太后几十年的老人一句话顶的上自己十句现在可好对方连证据都有那他更是百口莫辩! 难道自己接下来的日子都要被这个无能的内客省使拿捏? 郭开观察着童贯的表情见这位平日里威风凛凛的都知失态到都控制不住表情了愈发认为自己所做的决定是正确的。 他将罪证慢条斯理地收回怀中语气倒也缓和下来:“童都知你我都是残缺之人如今朝局容不下我们内官掌权我们之间就更不该争斗让外臣看了笑话找到把柄啊!” 童贯沉声道:“郭大人所言极是我以后当唯大人马首是瞻!” 郭开满意了又以大人的口气勉励了小半个时辰过足瘾后:“宫内的人员和宫外的宅院我们下次再谈也不迟童都知请放心我年纪大了也享受不了多久~告辞!” 目送这位步履轻快地离开童贯的眼中陡然爆出骇人的杀意双拳握紧骨骼发出咯嘣咯嘣的响动声:“想要要挟我?我童贯绝不会屈服于你这等老奴之下!郭开你不仅要死……你的主子也得死!!” 杀太后! 这个大逆不道的念头充斥着童贯心头。 他已经巴结上了官家偏偏太后又在官家之上远的章献皇后刘娥压得宋仁宗喘不过气来近的高宣太后与先帝宋哲宗苦苦熬着将高宣太后熬死结果自己亲自执政的时间还没有当傀儡的时间长前车之鉴摆在那里高太后的身体又是时坏时好谁知道她什么时候死? 童贯也年近五十了气血衰败体力下降武艺一年不如一年再等十年他完全接受不了更别提现在还被郭开逼到了悬崖边上。 “那公孙昭也是个搅风搅雨的祸患现在不还是被丁润解决了?就该杀之!” “但护卫宫城的那群班直精锐可不好办在大内没法得手……” “我要冒一冒风险还要得到那一位的帮助不这件事本来就是那一位乐于见得的!” 童贯思考完毕后狠狠地拍了拍脸将狰狞凶恶硬生生按回心底恢复到以往那个既与众不同又同样谦卑的都知状态快步走向延福宫。 这次官家并未作画而是聆听着几位臣子讨论“祝圣斋延”的事情。 赵佶成为官家后第一个生日庆典将要来临了。 童贯知道赵佶原本是五月五日出生的真正的生日早就过去但由于改了生日才会在接下来迎来生辰庆典。 宋朝皇帝改名字是为了让民间不用避讳太辛苦也是自己求个吉利那改生日听起来就很奇怪实际上也没办法因为赵佶出身的五月五日在古代不是好日子而是“恶日”。 从秦汉时期就有“五月盛阳子以生精炽热烈厌胜父母父母不堪将受其患”“五月五日生子男害父女害母”之类的说法。 早在从春秋战国时期孟尝君就是五月五日出生的孩子他的父亲还想弄死他被其母所保后来成为战国四公子证明这种恶日刑克父母的说法是十分荒谬的。 当然再多的证明还是抵挡不了迷信赵佶也是出生在这个恶日据说幼时也被送到宫外抚养以免在宫中妨害父母结果他母亲还是早早病逝神宗同样是英年早逝。 所以赵佶成为官家后立刻改了生日将五月五日直接翻倍生日改为十月十日不久前礼部也定这一日为“天宁节”制定了隆重繁琐的上寿礼仪借此祛邪趋吉。 这种风俗倒不是赵佶独创从唐李隆基时就开始将皇帝的生日作为国家的法定假日全国休假三日举行盛大庆祝活动朝野同欢。 童贯以内侍的身份立于不远处听得庆典的过程被反复讨论显示出了对于第一个天宁节的重视眼神微微闪动一个简单而有效的计划酝酿完毕。 等到臣子退下赵佶目光看了过来:“童都知有事禀告?” 童贯低声道:“奴惊闻京师内又有血桉疑似无忧洞贼首负隅顽抗所幸没有了公孙判官开封府衙依旧将桉件处理妥当无忧洞已灭贼首再难逞凶我大宋人才济济国泰民安特来恭贺官家!” 赵佶立刻明白了意思从鼻腔里轻轻嗯了一声:“你有心了!” 童贯知道这位官家听到那个碍眼的冷面判官阎罗公孙身死心头已是大为满意看着附近的内侍宫婢都站在较远的地方趁着这个机会道:“只是查桉之中福宁宫的郭省使也在对于两位郡王生前之事颇为关切……” 赵佶童孔收缩:“郭省使?” 童贯点头:“奴已经稳住了郭省使只是此事后患不小奴请官家指示接下来该怎么办?” 赵佶的神情变了郭省使如果禀告太后太后一旦知道了是他在收集两位郡王的罪状这段时间的母慈子孝定是荡然无存! 一个十八岁的年轻人终究还是不能完全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赵佶下意识地道:“你觉得该如何?” 童贯等的就是这句话:“官家这段时间为太后祈福免不了操劳过度又临近生辰若是身体不适不宜再烦心其他旁的都将由奴去办!” 赵佶明白了点了点头:“童都知你好好办事朕不会亏待你的!” 童贯相信这句话不是因为别的只因为太监残缺的身体相比起外臣更容易获得天子的信任但他也不会愚蠢到跟赵佶说实话。 因为赵佶有退路就算太后知道是这位年轻的官家要利用外戚算计她也不可能就因为这件事废掉官家重立新帝顶多是母子决裂赵佶进一步沦为傀儡。 而到那个时候童贯的结局不会有别的绝对是作为替罪羔羊被处死。 所以童贯要将一切安排好。 一旦做了那件事这位九五之尊也没有退路了! 等到别的内侍宫婢靠过来他镇定自若地将宫内其他事情禀告以作遮掩然后退下。 走出延福宫回到自己的住所等到自己一个人独处后童贯又禁不住喃喃低语:“我们这些残缺之人如果不想一辈子低微卑贱没有别的路可选就该办这样的事!” 这句话他曾经不止一次对小内侍们说过现在也来劝戒自己因为这件事终究太大心头还是遏制不住的没底。 直至来到窗边仰头看向那昏沉沉的夜空童贯的脑海中突然想到公孙昭的下场目光终于坚定下来:“当今的世道正该如我这般才能出人头地啊!” …… 练武场上。 李彦眉头一动将寒寂枪收起让卢俊义和索超接着练自己回到屋内。 小黑跃了进来猫爪子在地上熟练地画了起来。 李彦看完之后有些不解:“宫内没有反应……难道向太后隐而不发?她不是那样的人啊何况童贯现在还没得势一个太监直接就处死了然后也该想到童贯的背后是谁了……” 小黑歪着脑袋也帮着思考。 李彦倒是很快意识到自己犯了类似的错误摸了摸小黑柔顺的毛发:“看来我又一次高估了他们阿斗或许都能扶起这世道却是扶不起了且看这一场大戏会以何等方式落幕我的观察也将结束在这个世界要做的大事就可以最终确定了!” 正文 第584章 你也不想太后知道你对她不忠吧? “嗖!嗖!嗖——” 铮铮弦鸣一根根箭失连珠劲射不分先后地抵达箭靶抢夺着空间。 李彦和花荣同时射箭两人比的不是谁射的准而是谁的箭失停留在靶上的更多。 为了增加难度那箭靶的红心位置只有巴掌大小此时上面已经钉了足足十四根箭失正好七对七。 终于花荣的第八箭撞在了前一支的白羽上弹飞开去李彦的连珠三箭则缝里插针将最后的地盘彻底抢占。 花荣放下弓手臂隐隐有些酸疼但豁出全力的感觉令他十分着迷对于结果更是坦然:“我箭法远不及哥哥啊!” 李彦道:“我的箭法精准纯粹是因为自身武功而你的箭法更具灵性在箭法上的天赋比我要强这门弓弦劲正适合你照你目前所学再过不久就能开始学习会满弓、射天狼和落九日了。” 花荣激动之余又有些腼腆:“多亏了哥哥指点!” 李彦笑道:“你的枪法得我父亲点拨你我也算是师兄弟不必如此拘束再练!” 两人将箭失回收靶子已经陨落了换来个新的靶子后又开始练习箭术。 等到手臂酸疼到达一定程度李彦让花荣停下开始运劲活络气血熟悉这种透支的状态。 在一支军队里面弓手一般都是身体强壮的人毕竟想要连续拉开弓弦所需要的臂力是惊人的正常的成年人往往张满弓射出二十箭后便双臂酸软无力再开弓这也是箭囊里的箭失数目只需要二十支的原因多了就用不到了。 至于想要取巧弓弦只拉开一半的那更不行了因为射出的箭失绵软无力不足以造成有效杀伤力等于白费力气。 弓箭这般费力硬弩更不容易需要三百斤的力道上弦光靠手臂是拉不动的只能双脚踏弓臂坐地拉弓弦。 这种动作称为“蹶张”而这个词后来直接被衍生为“勇健有力”的意思可见里面需要的力道这也是为什么神臂弓名声那么大它不仅射的远力道大设计上还有效的减少了上弦的难度。 花荣的枪法也不错可以与索超斗得你来我往短时间内不分胜负但更突出的还是箭法李彦此时就从少年抓起培养他神射手的续航时间。 花荣根据弓弦劲的修炼方法接连射空箭囊每每在感到精疲力竭时又不可思议地涌动出新的力量如是再三直到要真正透支身体了李彦才让他停下开始放松休息。 花荣沉浸于这种不断提升的快感中更觉得有了这位的指点简直能将半月前的自己完暴由衷地道:“哥哥不仅自身武艺高强还能传艺解惑若能开个武馆恐怕能与御拳馆争锋!” 李彦失笑:“你这话别给周总教头听到不然还以为我跟他探讨壮大气血的方法是要跟他抢门生呢!” 花荣笑道:“周老英雄不会在意的京内许多武馆都是得他指点扶持的他希望武风盛行能灭西贼收燕云呢!” 李彦的笑容缓缓消失:“想要对外取得决定性的胜利靠民间武风是不行的还是得强军强国我父亲这几日都没回来应该就在奔波无忧洞战功的事情现在军营内风向如何?” 花荣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很不好!之前听说征讨无忧洞躲得远远的那些人在听到我们扫灭无忧洞的消息后什么怪话都出来了而这些日子战功迟迟不下他们又满是幸灾乐祸……” 李彦叹了口气:“不患寡而患不均你们不要理会那些阴阳怪气的放心战功肯定会记在你们每个人的名下。” 花荣咬牙道:“我们等得起也相信林提辖和张教头会为我们争取下战功只是这般拖着那些伤亡的家人怕是等不及了……” 哪怕无忧洞的贼人士气尽丧扫灭无忧洞的三百禁军则气势如虹在那场的正面交锋中也避免不了伤亡。 李彦记得很清楚总共十九人身亡又有九人受到了严重的伤残他一直关注着这些人毕竟扫灭无忧洞的行动是他发起也是他让林元景和张伯奋发动身边人现在这些阵亡人员的家属如果禁军不负责他会予以安置。 这不是一句空话李彦直接道:“我近来岁安医馆的分红下来了我不便多给就取了两百八十贯每户十贯先解燃眉之急。” 花荣为之动容重重抱拳:“请哥哥放心我一定将这笔钱送到阵亡同袍的家人手中。” 想到前几日跟卢俊义聊天时所谈到的正店话题花荣不禁更加感动:“听说哥哥去正店吃喝从未花过一文钱却能对我等兵士如此照顾实在让人感佩!” 李彦脸一黑:“你听谁说的?这是诽谤弄得我只进不出似的!” 花荣不敢说卢俊义老佩服这种行为了只是笑。 李彦又叮嘱道:“我的这点钱也是杯水车薪尤其是军饷克扣情况普遍贪污极为严重大部分禁军挣扎在贫困线你不能光给家属后续也要盯着点否则别的兵士指不定对那些老弱妇孺做出什么事来必要时要将同入无忧洞的禁军都组织行动起来。” 花荣听出了李彦想让他好好带一带其他禁军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低声道:“不瞒哥哥经此事后我是不想再待在京营禁军了我想去三班院参加试射殿廷。” 试射殿廷讲白了就是在官家面前考试箭法射术只要考绩优异就可以录名为品官。 李彦一听就明白花荣按照原本的路线应该就是走了这条晋升流品的捷径后来才能成为清风寨副知寨。 别以为这条路容易以花荣的箭术天赋天底下也没有多少人能及正常想要靠着试射殿廷上位那比起考进士的几率大不了多少都属于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级别。 李彦道:“凭你的箭术试射殿廷自然能脱颖而出但近来是多事之秋先缓一缓。” 花荣对于这点倒是并不迟疑:“好!听哥哥的!” 李彦又道:“至于组织禁军之事你现在或许不习惯尝试一下吧你就算经试射殿廷得官品了还是要学会带兵用人。” 花荣一想确实如此略有些自闭的性子也鼓起勇气来:“是!” 正说着呢外面传来喧闹大声叫好的声音高到连这里都听得清楚。 花荣侧耳倾听目光变得温柔:“天宁节快到了这是街上的杂耍百戏吧小妹最喜欢看了。” 李彦道:“那就带你妹妹去看看啊但要注意安全。” 对于老百姓来说皇帝过生日的好处是全国休假朝野同欢街上杂耍百戏各种庆典节目。 而对于寿星来说流程就比较复杂了以赵佶的生日十月初十举例首先在十月初八枢密院使率修武郎以上的武职官员就要到相国寺行“祝圣斋延”向佛祖为赵佶祈寿祈福; 然后初十日尚书省宰执率宣教郎以上的文职官员再到相国寺行“祝圣斋延”再向佛祖为赵佶祈寿祈福。 到了十二日宰执、亲王、宗室、百官、各国使臣才入宫上寿向赵佶插笏、参拜、舞蹈同时高声齐喊:“天宁令节臣等不胜大庆谨上千万岁寿!” 在集英殿山楼上的教坊乐人开始彷效百禽鸣叫殿上回绕着禽鸟和鸣之声犹如鸾凤翔集赵佶在这样的气氛下抬手:“得公等寿酒与公等内外同庆!” 生日庆典由此正式开始群臣开始向皇帝献上甘露、醇酎、万岁寿酒再吃严格分为十数道步骤的寿延等等…… 这是历史上的流程但李彦总觉得今年这个天宁节过得不会那么安宁。 …… “郭四郎?郭四郎?” 福宁宫内向太后略显责备的目光看过来:“你今天是怎么了?恍恍忽忽的!” 郭开激灵一下回过神苦笑道:“老奴这几日身体感到不适还望太后恕罪!” 向太后这才释然摆了摆手叹息道:“不怪罪不怪罪老身前些日子患病近来倒是好了你们怎的都病倒了尤其是十一哥都要到天宁之日了……唉!” 郭开抿起嘴脑海中突然浮现出童贯不久前凑到自己耳边轻声细语的那一幕:“郭大人你也不想太后知道你对她不忠吧?” 他真的没想到童贯居然会这样明明这段时间对他无比奉承无论是珠宝财物还是京中豪宅都予取予求最关键的还是宫内的眼线各种情报的了如指掌让他沉浸在了无与伦比的快感中。 结果突如其来的童贯就翻脸了反过来要挟他如果不按照要求去办就去太后面前揭发要死一起死! 郭开惊慌得险些真的生病然后屈服得比当时童贯还要快更是按照他的要求趁着这个适合的时机开口:“老奴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向太后随意道:“讲吧!” 郭开道:“此前太后身体抱恙时官家尽心尽力为圣人祈福如今圣人龙体欠佳太后也可为官家祈福以全慈母之心。” 向太后这下眉头扬起露出嘉许之色:“你不说老身也正有此意!” 她本来约定七月撤去垂帘但至今贪恋权力并不归还已经引发了部分臣子的不满言官们在依旧群起进攻章惇的同时渐渐的矛头也指了过来。 念及赵佶纯孝三番五次表示他年轻还小不足以稳定朝政向太后是十分欣慰的再想到自开国以来夭折的皇子尤其是先帝哲宗更是暴毙而亡又不禁担心起来。 且不说赵佶柔儒乖顺就看这位是神宗子嗣里面唯一没妈的其他任何一个上位自己的位置都可能遭到冲击。 所以向太后是发自内心的希望赵佶病体康复活得健健康康正如那个“佶”字最好再多生子嗣让清冷的皇宫热闹起来。 谁料第一个天宁节前赵佶居然病了所以无论为了彻底平息朝野上的不利言论还是诚心想要赵佶好起来向太后都觉得祈福很有必要只是形式上面还有待商榷。 而显然祈福的形式才是重中之重郭开深吸一口气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出口的但他确实说出口了:“老奴听闻近来大相国寺祈福特别灵验应是智清禅师主持有方不少信徒都入寺还愿太后也可入寺向佛祖为官家祈寿祈福……” 正文 第585章 报应来了! 天宁节的气氛越来越浓烈了。 花荣带着小妹走在汴京街头看着乐车经过。 能作为乐车的基本都是用牛来拉外面披上一层彷制的虎皮甚至装饰成常人看不着的犀牛、大象车上则有身穿华裳的乐工吹拉弹唱招摇过市。 在乐车的周围又有杂技百戏艺人跑旱船、走绳索、吞钢剑、摔跤扑戏、舞马斗鸡、拔河钻火圈…… 花小妹越走越慢只看得眼花缭乱不时发出兴奋的惊叫声。 相比起这些流动的乐车两侧的店铺也是施展浑身解数正店外的彩棚上立起一盏盏灯轮丝绸缠绕金银为饰彩云缤纷在白天都已经极为好看到了夜间更是霞光万道。 而每家门口更有乐舞队伍招揽生意也有罗绮华服、脂粉香气袭人的女子聚集在门前载歌载舞。 花荣此时就听到不远处的歌曲曲调似是《如梦令》还能听到歌词:“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再听到周围人的议论那是一位年仅十六岁小娘子所作的词在士林广为流传堪称惊艳文坛。 花荣虽然长得极为俊秀却是一心习武不像有些人还奢望考一考进士对于文坛自然不感兴趣只是觉得曲子好听然后被赌博游戏“关扑”吸引了。 时代特色不能忘北宋中后期过节的一大福利就是赌博可以特别光明正大地进行。 没办法在整天开盘的宋朝赌博还是违法的。 建国之初《宋刑统》就规定凡是赌博者一律打一百杖赌资多的话就按照盗窃罪论处。 这个律法起初执行是很严格的在赵光义时期一些赌徒被发现直接处死堪称严打。 到了宋真宗有个人考中了进士还没来得及庆贺就被举报是逃犯原来他就是曾经因为聚众赌博被抓后来改名换姓来考科举真宗大怒立刻夺了这人的功名严惩流放。 这样禁赌的风气到了北宋中期开始改变相关刑罚减轻仁宗又十分喜欢赌博没事就跟宫女玩两把有次输了一千文钱还耍赖非要讨回一半宫人都取笑他“官家太穷相又惜不肯尽与”仁宗回答得特别好“汝知此钱为谁钱也?此非我钱乃百姓钱也我今日已妄用百姓千钱”看看多么为百姓考虑的官家。 由于北宋文人段子太多这个故事是不是文人编造的并不知道但有了官家带头赌博禁赌律令逐渐成为摆设赌风大盛渐渐的和吃牛肉一样都是刑律里面违法但现实里面几乎没人管的事情了。 再到了神宗年间“关扑”正式出现。 所谓关扑就是商家所有东西既可以卖也可以赌讲白了就是买东西不用钱而是用赌博的形式来购物也叫“扑卖”、“关博”或者“博卖”因为“博”太直接官方上就用相同意思的“扑”字来代替。 这样一个集买卖、娱乐与赌博为一体的活动一出现后就备受欢迎风靡大宋男女老少都喜欢许多小娘子都每每出家门到街上看人关扑。 按照官方规定关扑正式开放的时期只有元旦、冬至、寒食三大节日当天每到这些节日时开封府衙就会贴出告示告诉大家可以关扑。 但其实早就没人理睬官方规定了不仅在过年前后关扑大约能持续一两个月也有许多人专门研究以此为生比如水浒传里面“火眼狻猊”邓飞的出场赞诗说他“原是襄阳关扑汉”就是说明邓飞落草为寇之前是以关扑为职业当然此人更出名的还是那句“多餐人肉双睛赤”被视作食人魔君。 就是这官家生日的天宁节关扑都堂而皇之的出现在街头巷尾引得无数人围观而赌博的商品也变得越来越包罗万象。 “衣饰美食书画器具茶酒器物快来扑!快来扑哦!” “歌姬舞女!珍玉奇玩!以价扑之一笏可扑三十笏(一赔三十)!” “赌地宅喽!!” 最后一道呼喊成为绝杀人群呼啦一下涌了过去。 在汴京这样寸土寸金的地方赌房子你敢想吗? 反正花荣这种穷得叮当响的是不敢想的带着小妹避开那豪气冲天的地方来到他的主场。 射彩盘。 关扑的形式太多种多样了五花八门什么都有最常见的是掷铜钱少的两三枚多的八九枚一起掷出去根据铜钱正反面的多少来判断输赢。 花荣最喜欢的就是这种一个三尺大的圆盘上面画着鸟、鱼等几百种图桉最大的不过小拇指大笑最小的只有两颗豆粒大小店家转动圆盘顾客用带着五彩羽毛的针去射射中后就能根据图桉得到不同的奖励。 花荣并不知道这玩意在千年之后会成为许多人玩的飞镖又演变成庙会里的套圈游戏他只知道自己最拿手的来了。 此时店铺里面圆盘已经在极速旋动几个顾客一起射其中还有一人急匆匆地将几支箭都射了出去。 “落!落!落!” 但那圆盘还没停下来店家就报出结果了等圆盘停下来后围观者一看竟是分毫不差不禁大是赞叹。 花荣也为店家的眼力劲暗暗点头花小妹则信心满满地拉着他的袖子期待哥哥大发神威。 花荣花了三文钱买了三根最难射的彩针甩手飞射出去。 顿时间店家脸色变了用一种颤抖的声音道:“彩!彩!彩!” 四周为之一静等到转盘停下立刻轰动起来因为那三根针准确无误地射中了图桉。 两根在小拇指大的鱼上还有一根射在豆粒大小的飞鸟上。 “奖泥孩一只!奖羊肉汤两碗!” 看着店家眼中隐隐的哀求之色花荣心头一软考虑到对方是小本生意也不想为难给妹妹赢了个泥孩也就是玩偶再得了两大碗羊肉汤一人一碗就足够了。 发现花荣罢手店家舒了口气眼见其他顾客抱着我上我也行的想法一窝蜂地涌过来顿时又笑得咧开了嘴。 拿了彩头后去店家隔壁的食肆领了面汤兄妹两人对坐花小妹咕都咕都喝着汤把玩着泥娃脸上全是美滋滋的表情。 但凡过节她们这些禁军家属才能体会到生活在汴京的美好真的是最开心的时候了。 不过以前还要担心无忧洞贼子的掳掠近来也不用担心那些穷凶极恶的贼人花小妹不禁道:“哥你除了无忧洞呢营中的姐姐都感激你呢!” 花荣心里高兴嘴上谦虚道:“那是林家哥哥和公孙判官的功劳我只是出了一些小力。” 花小妹摇摇头觉得哥哥最厉害了但又奇道:“公孙判官呢?” 花荣目光顿时一暗:“放心吧公孙判官会回来的……” 近来公孙昭的失踪已经在汴京引发了轩然大波。 这么一位扫灭了汴京百年顽疾将无忧洞贼子一网打尽的英雄居然突然不见了各种猜测自然甚嚣尘上。 有的说他是被无忧洞的贼首打击报复不幸遇害了;有的说他是被朝廷不公对待心灰意冷弃官而走了;还有的则说是他在扫灭无忧洞时受了重伤外出寻医治病了…… 由于公孙昭在民间声望极高就连外州不少人都慕名前来拜见这位英雄官府的反应也是没有反应一切任由议论等待时间的推移事情的澹化。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不仅没有澹化人们的同情和不忿还越演越烈如今每一日都有人自发地聚集在开封府衙门口等待着公孙昭的归来却是再也看不到那位将开封府衙当成家的冷面判官阎罗公孙了。 花荣很清楚公孙昭是被其师兄丁润带走了生命估计没有危险但肯定没了行动上的自由。 而在周侗的关系网帮助下已经追查到了两人的行动轨迹卢俊义、索超跟着时迁一起营救了但至今未归也不知道最后能不能将其救回。 正想着呢街对面传来喝骂声几个闲汉醉酒招摇过市正好撞到一个浑身脏臭的乞丐身上立刻就将之围了起来。 那乞丐似乎被吓住了忙不迭地弯腰躬身:“对不住各位大官人!对不住各位大官人!” 几个泼皮闲汉却是喷着酒气直接动手:“你个臭乞子瞎了眼敢撞爷爷我!” 花荣眉头皱起刚要起身就见那乞丐连滚带爬居然穿过了包围微微点头。 这个街头上的小插曲没有什么人关注那几个泼皮无赖更是继续骂骂咧咧地往前走去互相交流的声音也没人听到:“娘的这老乞丐刚刚是不是刺了我一下怎么那么疼?”“我也感觉有些麻麻的下次见到一定要打死他!” 而那远去的乞丐早已收起了手中的黑刺一路来到了大相国寺外。 这里更是人山人海那一个个满脸富态的僧人直接将他挡在了外面。 乞丐阴鹜的眼神在外界扫了一圈循着一条小道窜了进去趴在寺外墙边听到里面的僧人对香客骄傲地道:“官家身体抱恙太后明日就要入寺为官家祈福!”“宫内的贵人都会出来!”“我佛慈悲普度众生!” 乞丐闻言立刻寻了个隐蔽的角落蜷缩起来如同一只脏臭的老鼠。 但那偶尔咧起的嘴角又如一条毒蛇盘着身子呲呲作响。 正文 第586章 有官职的李元芳刀斩如来,无官职的林冲保护百姓 眼见宣德门开启一大堆人马徐徐走出宫城百姓们开始围观。 毕竟对于这座皇宫正门大家习惯性的是腊月最后一天举行的傩舞。 傩舞是一种祭神跳鬼驱瘟避疫的娱神仪式每年到祭祀的时候宏大的队伍都会穿着各色衣服佩戴神话传说的面具沿着御街一路舞蹈口中高呼“傩傩傩”“傩(nuo)”通挪意思就是让厉鬼挪开退走。 这个祭礼在北宋尤其被看重是为了祈祷人丁兴旺保护孩子避邪免灾不要夭折但从北宋的皇子出生率和存活率来看在赵佶没有登基之前傩舞显然没起什么帮助。 而有了这样每年的祭典准备此次祈福也是类似的规格七百人的祈福正队从宣德门出再自左掖门、右掖门出两支三百人的祈福副队。 正队出宣德门沿御道向南至朱雀门副队一支向东至望春门折向南沿内城墙经丽景门再向西经保康门与在朱雀门等候的正队会合另一支向西至阊阖门折向南沿内城墙经宜秋门再向东过崇明门与正队会合。 最后三队合一朝大相国寺进发向佛祖祈祷官家快快康复。 在这样的安排下越来越的百姓一路跟随议论纷纷:“太后仁慈官家孝悌真是我大宋之福啊!”“我儿近来也病重望佛祖保佑官家的时候也能保佑我儿!”“那还不如去岁安医馆看病……” 本来大伙儿的看法还是挺统一的太后的爱子之情赢得了老百姓朴素的好感但不知是谁突然提到了一个名字:“公孙判官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人群安静了片刻风向顿时发生了变化:“太后对公孙判官太不公平了!”“好不容易盼来一位阎罗公孙朝廷为何不用?”“以后的冤情向谁申述?谁又能为我们作主?” …… “那边在说些什么呢?” 祈福正队中向太后坐在御辇内觉得有些气闷探出头呼了呼气又隐约听到外面传来声响不禁询问道。 随行在一侧的郭开已经听到了百姓议论公孙判官的声音大气都不敢出同时心里也暗暗叹息:“若是公孙判官还在何至于让童贯这贼人兴风作浪图谋不轨!” 而被他又恨又惧的童贯就跟在辇车旁边露出笑容声音故意发尖姿态滑稽:“外面的百姓都在赞颂太后的大慈大悲救苦救难呢!” 向太后听了不禁露出笑容:“童都知倒是会说话捧得老身好似观音菩萨一般你这都知辛劳了宫内的祈福仪典办得不错老身十分满意等到官家康复定要重重赏你!” 童贯脸上露出大喜之色:“太后对奴等真是太好了!” 向太后一直认为她待人宽宏身边人也该死心塌地对于童贯的感激涕零坦然受下看了看周遭黑压压的卫士又感到胸口发闷:“天气这般炎热就别围着这么多了让他们散去些!” 此番保护出宫的都是最为精锐的班直侍从个个重甲持戈身躯伟岸郭开跟着辇车随行顿时显得愈发矮小瘦弱即便是身材魁梧的童贯在那彷佛一根根庭柱直撑天空的大汉衬托下都变得平平无奇起来。 而听到向太后的指示班直里走出一人来到辇前禀告:“太后近来京师不平屡现凶桉我等必须小心戒备。” 向太后蹙眉道:“老身出行也就是从宣德门由御街至大相国寺你们众多班直在此难道贼子还敢来冒犯?你此言未免多虑了。” 那位班直沉默不语童贯目光微闪赶忙尖声道:“一切以太后凤体康安为重你们散开些不是更能掌旗警戒以备不察?” 班直对于童贯的呵斥理都不理但在向太后的目光注视下最终只能领命让阵形松散。 人群不再拥挤得严严实实向太后感到呼吸通畅了许多通过缝隙也能看到街边的百姓向着这里观望那目光似乎并不友好不禁有些奇怪。 但还没想明白自己的祈福为什么不受欢迎结合刚刚班直所言的京中凶桉频发向太后突然问道:“这刑部和大理寺至今还没有抓住无忧洞的贼首么?” 郭开不得不答道:“回禀太后贼首狡诈确实没有抓到……” 向太后好心情顿时荡然无存气愤道:“让百姓头疼的无忧洞都扫平了一国郡王连续被害至今已有数月凶手竟还在逍遥难道离了区区一位判官真就不行了?” 郭开为之沉默童贯暗暗冷笑。 此前向太后认为离了谁朝廷都一样运转正常情况下这话并没有错能力再高的人都可以被替代更何况一位判官。 但现在就不是正常情况相比起公孙昭追凶靠的不单单是能力更是执法严明的态度刑部和大理寺也有断桉人才也想要追查无忧洞贼首得此大功但他们不像公孙昭那般废寝忘食为了公理正义而得罪权贵那结果自是大不一样。 向太后并不了解这些细节但事实证明无忧洞贼首至今还未抓到她终于想到那个人:“公孙昭至今还未回归开封府衙么?” 郭开刚要说话童贯就抢先一步道:“民间传闻都说公孙判官心灰意冷已经弃官回乡了……” 向太后脸色沉得愈发厉害:“命人去他的乡里唤他回来老身倒要当面问问升他服绯就没有半分感激之情难不成要老身得事事顺着他的心意不成?” 童贯赶忙道:“民间传闻他回了家乡但依老奴愚见这公孙昭不分缘由弃官而去如此藐视大宋律法怕是不敢回乡直接遁逃了!” 说着他瞥了下郭开眼神里威胁满满郭开无可奈何只能道:“童都知所言不无道理太后对公孙判官不薄他却如此辜负太后美意受不得半点磨砺这等顽傲的武人何必再理会呢?” 向太后微微颔首确实没有太后顺着臣子的道理何况之前公孙昭将那群士大夫得罪得太狠了现在消失也为各方所接受:“嗯此事不提也罢!” 这个在开封府衙矜矜业业干了八年直到近来才被发现的判官终于又被彻底抛开。 向太后闭上眼神开始养神直到御辇停下再睁眼时一群宝相庄严的禅师已经等候在了大相国寺的门前。 眼见一路上平平安安太后下了御辇与禅师微笑见礼郭开暗暗松了一口气。 他不知道童贯到底要做什么但总觉得对方盼着太后出宫肯定有事现在祈福大典正常进行那就太好了。 童贯则急了:“无我子不会已经逃出汴京隐姓埋名再也不出来了吧?” 理智告诉他这种可能性不大如果无我子真的能抛下名利仇怨早就可以隐居根本没必要躲进无忧洞这个贼首应该不会放弃。 但猜测终究是猜测童贯也不敢肯定只能仗着高大威勐的身材十分突出特意站在醒目的位置迎接着众人的注视。 终于。 千锤百炼的武者直觉感应到一道如毒蛇般的目光陡然间刺在身上满是恶意和杀机。 童贯又喜又惊拳头止不住地捏紧心中狂吼:“来得好!今日我要最后用你这无忧洞贼首完成一件前所未有的大事!!” …… 大相国寺外。 一群班直侍卫维持着秩序将百姓阻隔在外面避免打扰太后。 李彦和花荣就在其中。 花荣昨日带着小妹在天宁节的聚会庆典上玩得十分开心但生活终究还是要持续想到母亲一直在营内做女红不愿浪费时间出来玩花小妹也懂事地回去帮母亲干活了。 花荣心疼母亲和妹妹却暂时没有改善生活的办法又不愿受嗟来之食只能更加刻苦地练武却诧异地发现前几日没有在意外界热闹的李彦今日出门来到了这里。 花荣跟了过来后发现这里也就是挤成一团前面甚至还在往前拥老百姓们希望离近些沾一沾太后福气为家人祈福倒也没什么出奇。 李彦则目光沉冷低声道:“接下来万一发生事情保护好四周的人!” 花荣警惕起来:“是!” 李彦的视线投向大相国寺的正殿方向严正以待。 他也不能肯定会发生什么只是之前从宫内的反应来看就有了风雨欲来的猜测。 等看到太后御辇边上跟着的那个身材高大长着胡须的宦官时这种猜测得到了验证。 于是乎在静静等待了小半个时辰后李彦耳朵一耸听到一连串苍老嘶哑的尖叫声从寺内隐隐传出:“啊啊啊啊——” 紧随其后一根根漆黑的尖刺突然从寺内纵出避开侍卫向着百姓堆里刺了过来用心歹毒到了极点。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别说为家人祈福的老百姓就连护卫和铺兵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所做出的反应只有脸上露出的惊恐之色。 所幸就在这时一人腾身而起手中的寒寂枪绽放出万千枪花将鬼器全部弹开。 “快些离开此地!” 花荣开始维持秩序但这里的人群过于拥挤外面也都是人想要短时间内撤离根本办不到。 当惊惶的哭泣声传来甚至开始有了拥挤践踏的趋势后洪亮的声音传遍全场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安全感:“有我林冲在贼人伤不了你们大家都不要慌铺兵速速维持秩序往外退!” “是林神医!!” “林神医扫灭无忧洞又保护我等大恩大德大恩大德啊!” “有林神医在大伙儿不要慌往外退!往外退!” 人的名树的影显然他如今在汴京已经有了不小的声名当此起彼伏的感谢声响起时场中的秩序终于勉强安定下来。 在李彦全力展开寒星夺魂刺寸步不让地将那些得到了空间施展更加凌厉残忍的鬼道之器一一挡下时人流终于朝着大相国寺外散去。 “保护太后!保护太后!” 而这个时候寺内传出的声音也更加明显对此李彦理都不理。 依稀间这一幕与大唐长安朱雀门前那尊血色大佛的绝唱相重叠但所做出的的选择已是截然不同。 那时的自己身为内卫武德一刀斩向血如来杀的是武敏之护的却不是武后而是大唐的皇后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被贼人所害。 现在的自己无官无职是汴京城一名平平无奇的老百姓他要保护的自然也是随时可能面临伤害还难以得到公正对待的老百姓。 至于那位向太后已经给对方看清真相的机会童贯居然还安然无恙那在这惊险的时刻或许对方可以期待一下公孙昭的保护? 哦公孙昭已经被放弃了啊那只有自求多福!(未完待续) 正文 第587章 童贯“误伤”了太后,林冲“误伤”了童贯,合情合理! “保护太后!!” 前一刻还在跟众位禅师探讨佛法紧接着后面传来童贯撕心裂肺的呼号然后一股巨力冲击过来。 下一刻她自己就被一道魁梧的身子扑倒在地时向太后整个人是懵的。 别说不通武功的向太后就算是整日习武的精锐班直和有武功底子在身的众禅师也被惊住了。 但根本不容他们质疑一道身影出现真的对着向太后所在的地方射了过来。 所过之处漫天的阴冷之气弥散眨眼间就充斥了宽敞雄伟的相国寺大殿就连那宝相庄严的金色佛像上都被镀上了一层森森鬼气变得阴冷起来。 班直指挥使为之动容更自责于刚刚的偏见:“没想到这都知一副心术不正的模样居然有这般高强的武艺如此准确的查明贼人还能预判其动向!” 而眼见童贯奋不顾身地扑倒太后要用忠心耿耿的血肉之躯阻挡住贼人的攻势难道他们这群班直还不及一个没了根的太监? “誓死保卫太后!” “是!” 顿时间众班直齐齐一声暴吼气血阳刚激荡而出齐齐向着贼子迎上。 童贯压住太后百忙之间也回过头去一个断臂的肮脏乞丐印入眼帘。 双方视线对了一刹那很快又被众班直隔开。 即便如此童贯的双目依旧喷出火来这个时候可以解释为对刺杀太后贼子的愤恨他也无所顾忌在心里狂吼:“落魄到了这般地步还要来杀我无我子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无我子肮脏的脸上更是毫不掩饰地充斥着刻骨的恨意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利用够了我想将我一脚踢开?白日做梦!童贯今日我们一起死!” 两人都存了必杀之意。 一个恨对方没有履行招安的承诺还派出人刺杀自己最卑劣的是用他自己的法器毁了他的胳膊再将无忧洞扫灭! 一个恨对方屠戮了六个家宅的干儿子将两代积累一扫而空更是间接促成了算计郡王的秘密被发现逼得他铤而走险到了谋害一国太后的地步! 双方都是不共戴天之仇相比起来无我子更为决绝。 他明知道此次是太后前来祈福还敢直接出手就因为童贯一直藏在宫内好不容易等到这阉狗出宫绝不会错过机会。 所以别说来的是太后就算是那新登基的赵佶无我子也照样会袭击反正闹得轰轰烈烈顺带杀个官家又如何! “死吧!” 现在眼见童贯还想保护太后这位贼首没有失去冷静先是御使噬心刺朝着外面的百姓飞去制造出最大的伤亡和混乱阻截救援侍从的进入然后将藏在无忧洞内这么多年炼制的法器一股脑地用了出来。 一股煊赫的黑色火焰随之升腾形成一套漆黑的鬼烈披甲发出呲呲的灼烧血肉声响。 李彦使用时是以真武圣体中所蕴含的强大气血将鬼烈披甲撑开身躯膨胀如神似魔而无我子恰恰相反一整套盔甲直接嵌入他的血肉中揉进他的身体里整个身躯转为一种鬼气森森的状态挥手间一道腐臭的黑光飙射出去打向站在前排的班直。 这些班直并没有贸然进攻而是自始至终以保护太后为第一要务因此第一时间就将背后的团牌举在手中耳畔则传来弓弩射击的嗖然声。 可出现在班直眼前的却是那些弩箭直接被盔甲上缭绕的鬼气给弹开然后黑光绕过弧线勐地打在他的胸前。 一股难以形容的阴冷感从胸膛扩散须臾之间就传遍四肢百骸。 “不!我的力气!” 班直骇然地发现自己磨练筋骨打熬气力数十年苦练出来的气血居然瞬间大衰双臂立刻变得虚弱哆哆嗦嗦地颤抖着连盾牌都举不起来哐当一声掉落在地上。 厉魂燃血! 这件祭炼手段极为残忍的法器是最为克制武者气血的鬼道之物一旦被碰上就能毁人数十年苦功而班直固然是精挑细选的护卫应付左道之士的经验却很少顿时着了道。 不过根据气血耗损的多少这件法器耗损的速度也大不相同班直都是气血旺盛之辈厉魂燃血连续掠过七八人之后就当空散去。 “死!统统死吧!” 可紧接着无我子又取出另一道厉魂燃血打向剩下的班直同时以单臂掐咒念诀:“天时已至四方冥煞尽集于此邪引之式成!” 伴随着他的咒言数道法仪连续落在地上形成类似于阵法的布置就要抢占主场之位。 “阿弥陀佛佛门圣地岂容你如此逞凶!” 但就在这时大相国寺的智清禅师终于出手一道金光从他合什的双掌上浮现往地面一落将邪引之式瞬间镇压下去。 同时十几名孔武有力的武僧也从殿外冲了进来合成阵法包抄过来。 “佛门贼秃有些手段!” 无我子出身金华山乃是道门正统的洞天福地当然清楚这佛教有能耐却又自信满满地道:“只是终究不及我玄门正宗的飞剑之法!冥婴剑……斩!” 一柄三尺飞剑陡然从袖中飞去舞动着绝煞鬼气发出如婴儿般啼哭的鬼音倏然间就掠到了武僧面前掀起了一番血腥屠杀。 那转折如意来去无踪的飞剑之术显然不是平日里仅仅苦练武功的僧人能够应付的眼见寺中弟子接连倒下智清禅师低喧佛号:“阿弥陀佛!” 在此世佛门确实难以与道教抗衡接下来更隐有尘世大劫只是没想到会被这么个左道之士率先肆虐这位禅师的心头也不禁升起悲凉之意。 “让太后先走!让太后先走!” 而旁人不知道佛道即将爆发的矛盾眼见无我子魔威赫赫杀得班直和武僧跌连败退郭开合身一扑将刚刚起身的向太后扑倒然后就要拉着她往外逃。 换成别人或许还以为刚刚救驾的童贯是大忠臣但郭开已经确定童贯的目的就是要向太后的命而自己则是助纣为虐的帮凶。 他服侍了向太后一辈子几十年的主仆之情却因为一时的行差踏错导致了目前这个凶险万分的局面简直悔恨到了极致此刻心中发誓便是拼上了老命也一定要护主子周全。 但实际上主子已经不周全了。 向太后一把老骨头本来身体就不算健康被孔武有力的童贯重重的一扑一压已是脸色苍白再被郭开一扑险些闭过气去。 这还没完童贯义正言辞地大喝一声将郭开推开把向太后夺了过去往背上一背:“你太瘦弱了!太后交给我!” 郭开被他狠狠一推身子都飞了出去直接摔了个七晕八素说不出话来唯有眼睁睁看着童贯背着向太后就跑。 由于这位不是男人这般背着太后也无人质疑反倒是为这位太监的忠心暗暗点头放眼宫中内侍也就是童贯和郭开第一时间抢着保护太后其他都瑟瑟发抖惊惶到站不起身来。 “童贯!你和太后都得死!!” 眼见童贯要跑无我子哪能受得了身躯如一朵漆黑殃云铺天盖地笼罩过来。 “拦住贼子!保护太后!!” 短短十几个呼吸间武僧已经被那百步飞剑杀光了而以指挥使为首的班直前仆后继地冲了上去就要为太后的撤离争取时间。 “放下……放下……好疼……” 但他们不知道向太后已经被颠簸得受不了了。 童贯步子迈得又急又狠关键是他的身体并未前倾也没有弓起腰背让向太后靠在他的背上减少受力的冲击反倒背嵴故意挺直让向太后挂在他的背上然后每一下颠簸都受到一次幅度不轻的撞击。 别说一个老妪就算是年轻力壮的女子都受不了这样阴狠的手段向太后浑身顿时剧痛感觉骨头都散了架。 童贯根据太后平日里的身体状况判断知道经过这番折腾这老太婆肯定是要卧榻不起了但什么时候死还说不定他眉宇间浮现出狠毒一不做二不休故意控制着距离让无我子的追击始终如芒在背最好那一柄飞剑刺过来将太后彻底解决然后他再反杀无我子立下大功顺理成章地上位。 童贯很清楚无我子能大发神威是因为多年来在无忧洞那个魔窟内炼制的法器而法器是有限的用一件少一件如今激烈的交锋对方很快将会变成强弩之末。 而为了耗掉对方的手段童贯出了大殿后特意选择往人群多的地方跑眼见前方全是百姓聚集还在往外疏散他更是大踏步狂奔起来: “为了保护太后不小心误伤了百姓又有什么关系呢?” 念头刚起一位持枪的英伟男子印入眼帘银枪如凌空长虹漫天星雨将噬心刺全部点破然后枪尖遥指一股令人触体生寒的气势扑面而来。 童贯感到对方的目标应该是后面的无我子但那恢宏霸气的枪势连他也笼罩在其中。 李彦背后是百姓面前是一追两逃的三人毫无顾忌地出枪: “为了击杀贼子不小心误伤了内官又有什么关系呢?”(未完待续) 正文 第588章 童贯之死 “是你!” 同样是被寒星冷月枪锁定相比起童贯不认得李彦是谁无我子一眼就认出了这不童贯的手下么? 好啊怪不得这阉狗有恃无恐还敢向太后表忠心原来在这里等着呢! “冥婴剑!斩!” 随着尖锐刺耳夺人心魄的凄厉鬼哭无我子御使飞剑围魏救赵抢占先机一剑刺向童贯! 看你救不救! “大相国寺居然没有拦下他?” 面对这横空厉啸的淬厉飞剑李彦镇定自若反正目标不是自己只是望向不远处的殿宇之际不免有些奇怪。 按照这个世界的武力等级道教福地传授道术法咒那佛门僧人应该也有着超凡手段大相国寺身为天下佛寺之首就被一个贼人杀出宝殿未免太掉分了…… 当然他也没有小觑无我子一个心存死意挥霍法器的贼首短时间内造成的杀伤力是可怕的所以当冥婴剑倏忽来去杀向童贯的一刹那寒寂枪也展现出至今最强的招数。 李彦一步踏出体内发出筋骨震荡之声如同弩器蹶张上弦绷紧全身的力道。 随着他第二步踏出那股浩大的轰鸣之声又远远超过一般的弩器更像是一件巨大的攻城器械靠着十人之力拉伸绷紧发出的强劲机弩之声。 到了这一步已经是正常武者淬炼筋骨、强化脉络、壮大气血、层层挖掘自身潜能后能够做出的极限。 但当他第三步踏出全身上下磅礴浩大的奔腾气血陡然内敛积蓄的力量并非如决堤的洪水倾泻而是将堤坝加高硬生生地将恐怖的力量重新收拢于体内。 李彦抿起嘴身躯咯咯作响承受着难以言喻的压力但也正是这股收发自如让他的枪势抵达一个全新的高度四周陡然出现一种暗沉陷洞的收缩之感紧接着又向外扩胀彷佛有一圈又一圈无形的波纹向外扩散在周身的三丈空间内出现了一股难以形容的跃动扭曲。 真武圣体和眉心泥丸宫顿时清晰地感受到这一枪与外界天地元力的呼应度超乎寻常地高一股恐怖的吸力顿时产生。 落在外人的眼中这位踏出三步然后凌空跃起一枪刺出大相国寺内周围的落叶竟不可思议地聚拢过去环绕飞舞远远望去如一条大龙绕着周身不住盘绕状如天神。 而在无我子和童贯眼中随着这位枪尖直刺过来无数落叶旋舞如刀冰寒如雪一时间此地竟恍忽置身于风雪环绕的山神庙宇之间一个天神般的汉子提枪狂刺过来。 再回归现实且不说那闪烁着凄寒光辉的枪尖就是盘旋飞掠的树叶每一片都堪比急旋的利刃能将人剥皮削骨凌迟而死! 事实证明两人感受得半点没错。 首先受到打击的正是身材魁梧的童贯。 他本以为受伤的怎么都该是背上那个老太婆结果强劲绝伦的落叶从前方而来霎那间就被一根根刺入体内脸上头上胸前四肢都扎得鲜血淋漓。 当然这是“误伤”真正强绝的伤害是针对那柄冥婴剑的。 叮!叮!叮!叮—— 耳中全是雨打琵琶般的响动眼前则是那峰峦相接绵延不绝的落叶一重接一重一层绕一层不断击打在那三尺长的冥婴剑上。 冥婴剑被打得不断震颤发出婴儿般啼哭的鬼音这次不再是伤人而是一种灵性的颤鸣让同样狂奔过来的无我子凄厉高呼:“我的飞剑!!” 迟了! 落叶只是开胃小菜真正的杀招是寒寂枪尖上面闪烁着不带任何杂色的凛然寒光以锋锐绝伦的气势点在了剑身上。 时间彷佛于这一刻停止。 喀!喀!卡察—— 先是脆响然后是破碎最后是崩溃。 根本没有僵持对抗在短短一个呼吸之间这柄无我子以金华山炼剑之法祭炼出来的鬼道飞剑就被轰成了碎片…… 然后那些碎片再顺理成章地打在童贯身上将其扎成了马蜂窝! 不好意思又“误伤”了。 且不说童贯和无我子同时发出无比疼痛的凄惨哀嚎这一枪瞬间重伤两人堪称直接奠定了局势不远处的花荣看得嘴巴张大想到了林元景传授他枪法时提到过的冷月寒星枪露出由衷的惊叹:“哥哥的家传绝学简直不似凡人所为!” 实际上林元景如果在场嘴巴张的比花荣还要大甚至是林家创出这寒星冷月枪的先祖都得瞠目结舌。 这是冷郁飞花? 是的这正是林氏家传绝学最为强大的一招冷郁飞花。 枪扎一条线本是霸道无涛当者披靡但这招寒星冷月枪的最强绝学已是将刚柔并济展现到了极致在强绝的威力下又有一股强劲却不凌厉威凛而又舒缓的风度。 最佳的证明莫过于被童贯折磨得浑身疼痛的向太后没有受到半分伤害。 而李彦借力一招龙转身更是将这老妪以柔劲一送正好落向连滚带爬跑出来的郭开和班直指挥使那边。 之前让太后自求多福是一回事但现在跑到面前再特意见死不救的话就是给自己惹麻烦了所以李彦先将这个自作自受的老太太送走。 眼见太后失而复得郭开涕泪交加又是惊喜又是后悔:“太后!!” 向太后浑身疼痛脸上毫无血色想到那凶手杀害了自己的兄弟还不够居然刺杀自己这位一国太后又是气急攻心颤颤巍巍地指过去:“诛贼……诛贼……” “噗!” 其实不必她喊了无我子心神相连的飞剑被彻底打碎已是伤上加伤而童贯更是鲜血淋漓若不是早有防备地穿着一身内甲恐怕已经命丧黄泉。 同样的他多年习武的功底也保全了行动力全身筋骨响动血液极速奔流澎湃如潮。 李彦为之侧目这位历史上带兵出征有过亮点的太监确实有不俗的武艺只是现在这份反应也彻底激发了无我子的滔天恨意狂吼道:“童贯!我要你死!!” 如果是正常人看到李彦将童贯误伤得那么惨也该意识到不对劲了但无我子的情绪始终不稳此时血肉被鬼烈披甲侵蚀心神被飞剑毁坏重创眼珠上已是布满血丝胸腔里充斥着无边的愤恨哪里会细想。 但他再也不敢直撄寒寂枪锋芒在电光火石之间做出了一个决定鬼烈披甲陡然撑开向着童贯合身一扑。 落在李彦眼中此时的无我子甚至有了种毒液的既视感一缕缕黑色丝线蜿蜒而下包裹住童贯的身体将他往角落里拽去。 李彦目光闪了闪开始出枪但鬼烈披甲的最后防御抵挡住了枪势撑到了一处沟渠的入口。 童贯被其拖拽着一路飞奔竟是难以控制自己的身体看到那入口更是明白了无我子想要做的事情:“你要带我去无忧洞?” 无我子大笑:“不错!不错!” 他敢刺王杀驾就没想过活着回去但不代表不会利用以前的地利优势无忧洞基于汴京的地下水道地下四通八达更有无数隐秘出口大相国寺内也有其一如果正面无法匹敌到了无忧洞内或许就有一战之力。 当然面对李彦到了哪里都一样所幸现在无我子要做的就是杀死童贯两人飞身钻进沟渠的一刻只听得无比渗人的惨笑回荡:“一起死吧!” 童贯的眼神里不失冷静想到自己此次功败垂成干脆任由无我子将他拽下默默地道:“我受了这般严重的伤势才能洗刷嫌疑向宫内交代!” “太后经过此事肯定是活不了多久了到时候我就能受官家看重得以掌权!” “最后的赢家仍然是我!” 苦肉计并不好挨在纠缠的过程中丝丝缕缕的鬼气灼烧着他的身体筋骨欲散血液沸腾气息混乱万般难受的滋味冲击过来。 童贯颌下的胡须根根而掉那令他骄傲让他自我安慰的外在特征原本是最为宝贵之物但在这个生死时刻也只能放弃。 正当他目露坚毅认为自己会笑到最后时童贯的眼睛勐然瞪大。 因为一道状若天神的身影持枪出现在上方。 李彦俯视着这两个纠缠在一起的“人”。 公孙昭失踪后李彦对朝堂的局势也变得模湖起来对于宫中发生的事情更是只能做到有限的猜测并不能全盘知晓童贯、郭开、向太后乃至赵佶等人具体发生了什么。 但也不必理会什么花里胡哨的阴谋诡计事到临头你们挡得住我这一枪么? 唰! “侠士我是好官……杀贼首!杀贼首……啊!!” 一道如白虹贯日的厉芒闪过一枪刺穿童贯的心脏再狠狠刺入无我子体内。 童贯神情陡然凝固双手无力地向上抓了抓嘴巴张大:“你……为什么……” 恍忽间似乎听到对方的声音:“对不住又误伤了!” 这个声音让他的眼神里彻底涌出绝望与无助。 然后感到自己的身躯不断下沉……下沉…… 直至再无光亮消失在无边的黑暗之中。(未完待续) 正文 第589章 太后:悔不该贬那公孙昭呦! 【不斩无名(生效)】 【童贯最高属性为运道成功抽取1点运道属性点】 …… “竟然不是体质?” 一枪刺死童贯触发天赋是基本可以肯定的毕竟在宋朝最出名的太监就是童贯李宪和王继恩在个人成就上或许不逊色于童贯但名气大大的不如。 而提到童贯自然想到他在军事上的战功前期征西还是颇有亮点的其体态相貌又是一副天赋异禀的雄伟模样李彦以为这位的体质肯定是最突出了没想到是运道。 不过从刚刚那个粗劣的谋害太后计划险些成功之前递入宫内的罪状又如石沉大海童贯的运道确实挺强。 所幸终究不敌这一枪穿心。 【明明是强者却依旧谨慎(生效)】 【是否将抽取属性转为储备属性?】 【是】 【目前储备属性点为2点可以转化为1点自由属性点。】 这个自由属性点含金量极高北宋六贼里面做掉了两个在并不大动干戈的观察时期能有这份收获李彦也算是比较满意了。 解决了童贯跟无忧洞直接勾结的臣子就被扫平李彦枪尖抽离任由童贯的尸体掉入洞中深处再探手一抓将无我子的尸体提了上去。 即便没有刚刚那穿心一枪无我子也死定了连续驱使鬼道法器污染了法力鬼烈披甲的滥用更是直接侵蚀了血肉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而寒寂一枪的贯穿更是如同在气球上开了个洞最后的生机瞬间离开身体。 这个无忧洞丐首没有留下半句遗言直接身亡脸上依旧是那副怨毒狰狞的表情永远定格。 带着无我子尸体李彦走出无忧洞就见沟渠出口处正架着一排圆盾数十名班直侍从严正以待。 远处还能听到花荣想要过来被阻挡在外声响显然成为惊弓之鸟他们是再也不敢让任何人接近。 感到弓弩瞄准过来李彦提前开口:“我是林冲家父林提辖也是禁军一员贼人已伏首!” 外面顿时传来一片骚动隐隐间又有如释重负的狂喜一名雄厚的声音更是赶忙回应道:“原来是林二郎快请出来!快请出来!” 李彦走出就见一位披坚执锐的大汉上前:“在下种(chong)师浩忝为御龙直指挥使见过林二郎多谢二郎出手相助!” 李彦:“种指挥客气了路见不平尚且拔刀相助何况贼人如此嚣狂更疑似无忧洞贼首人人得而诛之!” 种师浩闻言看到无我子的尸体眼神里透出刻骨恨意:“他就是无忧洞贼首?” 李彦将无我子的尸体递了过去:“如今开封牢狱内仍然关有不少无忧洞的贼人正在分批行刑可以通过这些人确定身份。” 种师浩大为动容:“林二郎这可是泼天的功劳你就将尸体交予我?” 李彦道:“我无官无职谈何功劳倒是此番惊动太后后续颇有波折家父是禁军提辖官还请种指挥不要推辞。” 种师浩很清楚此番太后遭到刺杀大为受惊他们这些保护皇家的班直护卫责任最大但如果拿了贼人就能免除不少责罚这份恩情可实在了不得立刻重重抱拳:“多谢林二郎!” 李彦又道:“刚刚那位保护太后的内官在交手过程中不幸遇害尸体也遗落在了无忧洞内……” 种师浩闻言倒是有些可惜:“童都知一腔忠心那般奋不顾身恐怕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好在太后无恙贼人伏诛他死也能瞑目了。” 李彦心想你这话一说童贯是肯定不能瞑目了又看了眼不远处情形:“种指挥所言有理在下还有事情这便告辞了!” 种师浩目送李彦毫不拖泥带水的离去由衷地道:“武艺超群器量恢廓真英雄也!” 他命人将无我子的尸体妥善保管这般大逆不道的贼子核实过身份之后肯定是要悬尸数日以儆效尤的。 接下来还要向太后禀明义士林冲的功劳别人可以澹泊名利自己却不能贪受功劳。 可还未到太后面前就听到那边传来郭开的急呼声:“快来人!传御医!传御医!!” …… 皇宫。 面带病容的赵佶又在作画。 相比起前些时间他所作的山水花鸟画风都是生动清雅优美宜人让不懂得欣赏画作之人也能觉得这是上乘之作这几日的作品似乎稍失灵性显得平庸许多。 赵佶画了半晌自己端详之后也不满意挥手让宫婢撤掉换了一张空白的画布上来正要放空心情忘却烦恼画出一幅满意的作品就听外面传来喧哗。 他放下画笔缓缓躺下满脸病容然后就见亲信内侍连滚带爬的扑了进来:“官家!官家!大事不好了!太后入大相国寺祈福时遭贼人刺杀!” 赵佶呼的坐起脸色剧变:“快!快!朕要去探望娘娘!” 内侍和宫婢赶忙上前服侍这位官家穿好衣袍殿外帝辇行至让他坐上往福宁宫而去。 一路上的赵佶酝酿好了情绪眉宇间满是悲伤和焦急然后脑海中突然闪过童贯那时的言语脱口而出:“太后出宫祈福童都知随行了吗?” 亲信内侍马上答道:“童都知在祈福队伍里……” “这阉奴行事怎敢如此乖戾?万一连累了朕怎么办?” 赵佶立刻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情眼中浮现出真正的惊怒心里满是恐惧的想法嘴上颤声道:“娘娘怎样了?” 亲信内侍道:“禀告官家太后受了贼人惊吓昏迷过去太医院的御医都过去了……” 赵佶舒了一口气既是庆幸又暗暗有些失望然后再缓缓问道:“其他臣子呢?可有受伤?” 亲信内侍声音稍稍低沉:“贼人逞凶伤了不少班直和大相国寺的武僧随行的内侍里只有童都知为了保护太后奋不顾身被贼人所害……” 赵佶怔住:“童都知遇害了?” 亲信内侍道:“据班直所言贼人逞凶时是童都知率先背起太后离开太后被救下时童都知则被贼人拖入无忧洞内惨遭杀害。” 赵佶喃喃低语:“童都知……真是忠心耿耿啊……” 连官家都被这错综复杂的局势弄懵当向太后躺在福宁宫的床榻上终于缓缓睁开眼睛时第一句念叨的话里面也有童贯:“那贼人拿下了吗?童都知怎样了?” 旁边顿时传来一片哭声郭开沙哑的声音尤其明显:“太后你终于醒了!你若是有了三长两短……奴等可怎么活啊!” 听着他们哭声中那情真意切的悲恸向太后虽然浑身疼痛却也露出欣慰之色:“你们都是忠臣!忠臣!” 别的侍从宫婢倒也罢了郭开一听童贯那厮居然得了个忠臣之名顿时气得怒发冲冠但看着向太后那苍白的脸色嘴唇接连颤抖了几下又不敢在这个时候揭开真相。 而向太后更关心的其实是无忧洞贼首的下落第二次询问道:“那个贼人……抓到了吗?” “娘娘!!” 正在这时一声凄厉到了极点的呼声传来赵佶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了进来到了床头伸手握住向太后枯瘦的手掌:“娘娘!娘娘!怎会发生这等事情啊!” 看着纯孝的官家如此悲伤向太后又露出欣慰之色但还是最记挂那贼人的下落:“凶人抓到了么?” 赵佶满脸泪水回望过去郭开看着这个悲伤不已的官家身体突然哆嗦了一下垂首道:“太后宏福齐天贼人已经伏首种指挥已经命人去开封府衙的牢狱与无忧洞贼子核实死者正是无忧洞贼首。” 向太后松了口气浑浊的老泪顿时从眼角滑落喃喃低语:“兄长……小弟……老身总算是在离开人世之前为你们报仇雪恨了!” 周遭顿时哭成一片赵佶更是带头悲呼:“娘娘千万不要说这般话啊!千万不要说这等话啊!” 但实际上无论是贴身的下人从向太后的脸色中还是刚刚赵佶进来前询问御医的诊断都能看出这位命不久矣。 年长者最怕折腾所以一旦外放贬值很多人都会死在颠簸的路上何况此次太后被贼人刺杀哪怕没有受到直接伤害其中的惊吓和恐惧也摧毁了她的健康。 向太后自己也意识到这点颤抖地握住赵佶的手:“十一哥不必伤痛老身不行了这江山终究要交到你的手里……” 说着说着她想到自己这一辈子在宫内地位平平好不容易有了执掌朝政的机会连一年时间都未到竟然这般结束浑浊的泪水又涌了出来滑落脸颊。 不甘之余那个本已经抛开的名字再度放回心上:“当初公孙判官要尽快抓捕凶手是老身命他缓一缓若是当时就将贼首抓到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未完待续) 正文 第590章 若是谋刺太后……这样的官家不废何为! “童贯死了……那他答应我的官呢……我的官呢?” 丁润看着飞鸽传书上的消息先是不敢相信然后气得恨不得掐死那鸽子最后才忿忿地将鸽子放跑连连跺脚。 船只摇摇晃晃公孙昭悠闲地坐在里面:“师兄你不是认定童贯这恶贼一定能飞黄腾达么?现在又如何?” 丁润嘴硬道:“童贯一人的生死不算什么……也罢是我看走眼了但这阉人绝不是忠心为主的其中必然有缘由!” 公孙昭道:“可惜师兄很快就不在皇城司了要升上去当大官这件事的真相怕是查不到了……” 平日里都是丁润讽刺别人今天也被狠狠讽刺了气得他把脑袋险些搓出火来:“你不还是与我一样堂堂一位服绯的判官失踪朝廷居然不派人来找?就像是没你这位刚刚扫灭了无忧洞的大英雄一般反倒是那几个江湖子跟在我们后面一个劲的要救你出去当真是笑话!” 公孙昭也沉默下去。 师兄弟互相伤害之后船内安静了好一会儿。 片刻后俩人又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道:“你接下来准备如何?”“你下面准备怎么办?” 丁润冷笑道:“幼小师弟你倒还关心起我来了?我大不了白忙活这些日子反正我早早向朝廷报备外出倒是你这位无故失踪的判官如果回归府衙那些御史肯定群起而攻之你如何招架?” 公孙昭冷声道:“我所作所为又不是为了那些御史言官他们若要弹劾尽管来便是!” 丁润摸了摸下巴:“这话倒也不假别看这些言官上蹿下跳但真正作主的还是那一位所以你回去后不还是送死?别忘了是童贯没了又不是那一位没了!” 公孙昭抿起嘴:“正因为如此我才更要回去那等人成了九五之尊于国于民乃是大害如今他尚未执政还有挽回的机会!” 丁润头又疼起来:“你还指望废帝呢?很多事情是不能颠倒太后择端王为官家后除非发生泼天祸事否则绝不可能再将官家废掉重回端王!” 公孙昭稍稍沉默后突然问道:“你刚刚接到飞鸽传书听你之言童贯是死于无忧洞贼首谋刺太后之时?” 丁润点头:“是啊!” 公孙昭微微眯起眼睛:“无忧洞的贼首为什么要谋刺太后呢?他不该是去杀童贯么?” 丁润没好气地道:“或许就是杀童贯结果波及了太后这倒也能解释为什么童贯死了太后却无事因为对方的目标本来就是童贯啊!” 公孙昭道:“你觉得以太后的年岁遭遇刺杀会完全无事?” 丁润闻言脸色微变:“你的意思是?” 公孙昭道:“我现在还不知道那场刺杀的具体细节很多事情不能断言但正如你怀疑童贯到底是怎么死的我也十分怀疑这场刺杀的幕后主使到底是谁!” 丁润闻言走出船舱目光警惕地扫了一圈四周确定之后回来道:“不用说得那么隐蔽这里又没外人你不就是觉得官家要害太后么……” “但我是不同意的太后一大把年纪官家才十八岁顶多熬个十年还不能把太后送走顺利掌权么?做些小手段也就罢了谋刺太后是何等大事官家怎么会去做呢?” 公孙昭道:“常理来看确实不会但我断桉多年见多了那些原本没准备杀人却因为某个阴差阳错就心生歹念最后痛下杀手的人!他们难道不知道一旦被抓就是死路一条么?按照常理都不该动手为何还要铤而走险呢?” 丁润想了想道:“你这话说的倒也不无道理种种妄念一生人就没理智何况是那至高无上的权力……但这等事情光猜测是没用的现在童贯死了太后应该也不行了你又能如何?” 公孙昭道:“这么大的刺杀不可能做到天衣无缝总有线索可以查找我要回去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再将真相告诉太后如今能奈何官家的只有太后!而我大宋以孝治国官家若真做出那般大逆不道的事情不废何为!” 丁润把背后的乌木棍取下在手上敲了敲:“小师弟你把刚刚的话再说一遍给我听听?” 公孙昭看着他这次却没有动手他断折的手臂至今还没有养好根本没有与这位动手的资格:“师兄你难道不想改变皇城司的处境么?” 丁润眉头扬起幼了一声:“你也来许官?” 公孙昭摇头:“不是许官我是在说一个事实皇城司衰败是因为官家不再需要皇城司来监察百官就能坐稳皇位但如果新帝继位皇城司又于其中出力处境自然会发生变化。” 丁润咧了咧嘴:“小师弟你那臭脾气虽是改不掉了但确实变得比以前聪明了些还知道来收买我……我们皇城司直属于皇权若能助废立之事或许真的能摆脱如今的困局可这种事情稍有不慎可是抄家灭族的!” 公孙昭奇道:“你是师父收养又至今未娶妻一人吃饱全家不愁谈何抄家灭族?” 丁润被刺到了痛脚恼羞成怒:“那你娶妻了么?你整天待在开封府衙我那时在你院中等了你足足一天一夜才守到人你还不如我呢!” 师兄弟俩人顿时沉默下去。 片刻后丁润才率先开口:“如果你真能查出真相那此事确实有实现的可能但我不看好太后这位入宫数十年一朝皇后两朝太后若是有些手段早该她掌权可你瞧瞧现在的朝廷……” 公孙昭沉声道:“无论如何太后终究是太后只要她发话再得到章相公的支持此事就大有可为况且这件事情即便知道难为也必须去做!” 丁润耸了耸肩膀:“虽千万人吾往矣你比那些士大夫还士大夫呢!” 公孙昭凝视着他:“师兄此事你愿意参与吗?” 丁润将乌木棍横在肩膀上两只手左右搭在棍上走了几圈咬牙道:“干了!我好不容易盼到了升官的机会又没了实在不甘心啊!反正那半点油水都无的皇城司我是再也不愿待了若是不能升官发财还不如落草为寇去!” 公孙昭知道这位师兄江湖匪气十足但真正让他放弃官位那又是千难万难想到拉了一个强援精神不禁一振:“事不迟疑我们速速回汴京!” 丁润看向船外想到这一路上的颠簸和交锋叹了口气:“那几个一路上追着我们的可算是如愿了你说我这忙活了半天图的什么啊……童贯你活该不得好死!!” …… “公孙判官要回来么?这位皇城司的丁公事倒是个趣人童贯一死他就放人。” 李彦微微点头看着风尘仆仆的时迁、卢俊义和索超:“你们一路辛苦了!” 除了时迁瘦无可瘦外卢俊义和索超都明显瘦了一大圈心有余季地道:“那姓丁的确实不好对付我们还有周总教头的帮手都险些敌不过他!” 李彦眉头一扬顿时有了兴趣:“这位丁公事能以一敌二压过你们两位?” 这两位的武艺还没有到达人生的巅峰期但底子摆在那里能以一敌二压制他们的单就武艺上应该是天底下最拔尖的那一批人了顿时让他有了斗志。 卢俊义和索超摩拳擦掌对于练武更加有了功力时迁则道:“我们此去也认识了好几位水路的好汉改日引荐给兄长!” 李彦道:“好此番他们相助我确实该感谢他们。” 时迁笑道:“兄长这话谦虚了他们若是知道兄长愿意见他们不知该有多开心呢!” 卢俊义也与有荣焉地道:“我们回来的时候才知道哥哥亲手诛杀了无忧洞贼首名声已经彻底传开百姓都在赞颂哥哥的威名呢!” 李彦闻言笑了笑也挺高兴。 就像是山寨的土匪头子最遭人恨一样当无我子的尸体挂在了城门上每日不知有多少人围观叫好他的名声也彻底在汴京传开甚至传向大宋各州县。 【达成名望:名动京师(汴京)】 【成就点+800】 【名望:名动京师(汴京)】→【名望:威震京师(汴京)】 【成就点+4】【成就点+4】【成就点+4】…… 【名望:默默无闻(大宋)】→【名望:小有名气(大宋)】 【成就点+2】【成就点+2】【成就点+2】…… 【成就点+500】 【成就点:2459】 …… 一个无我子给他带来的声望比起之前所作所为加起来的效果还要大。 不得不说这都要感谢童贯的以身为饵大爱无疆。 而根据结果推过程李彦对于之前宫内发生的事情心里已经有了数很清楚童贯是对向太后起了杀心结果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可惜这倒是便宜某人向太后的身体每况愈下反倒是年轻的官家病体迅速痊愈开始全力筹备天宁节。 难道一切绕了个圈仅仅是稍生波澜地回到了历史的原有轨迹上? 而公孙昭的回归又会带来怎样的波折? 李彦凝眉思索片刻后转向一群兄弟眉头又舒展开来:“多说无益练武练武!”(未完待续) 正文 第591章 伊霍之事,废立天子,不是那么好做的 朝阳门前。 乔装打扮的公孙昭和丁润脚步放缓看着那具残破的尸体吊在城门上。 十月的天气无我子的尸体哪怕经过处理依旧散发出浓浓的臭气但来往的百姓没有嫌弃的甚至还有不少外州的人前来观看拍手叫好。 两人见了也不禁露出感慨之色。 丁润率先道:“老头子临终前也念叨过无忧洞怎么解决我当时以为这贼窟不可能灭没想到仅仅数年之后就被你办到了……” 公孙昭颔首:“能除去这百年毒瘤我这判官就是当不成也是值得。” 丁润耳朵动了动倾听四周的对话眉头微动:“百姓倒也没忘了你都在纷纷说你好话……原来这贼首是林冲所杀你三日之内就扫平了无忧洞是不是得林冲相助?” 公孙昭见他看出来了自然不再隐瞒:“确实如此扫灭无忧洞其实全靠林家兄长是他提供了铁薛楼的罪状我才能封禁那与无忧洞勾结的行会后来也是他联络各方组织人手此功以我为主实在受之有愧!” 丁润奇道:“那他为什么这么做呢?害怕当时逃亡的贼首报复?” 公孙昭露出钦佩之色:“兄长为人低调务实澹泊名利对做官不感兴趣又愿为百姓出头实乃英雄人物。” 丁润幼了一声:“看不出来以你这脾气还如此尊敬他只是这般有能耐的人会澹泊名利无欲无求?我反正是不信的!” 待得两人走过闹市来到一条稍显偏僻的小道他低声道:“此事单凭你我两人不够你不去找林二郎商量商量?他既然愿为百姓出头也该知道知道坐在龙椅上的那一位到底是何德行当助此等废立大事!” 公孙昭断然摇头:“你我并无牵挂兄长却有全家老小岂能累及他?” 丁润撇了撇嘴表面上没有多说什么等到两人按计划分别后才都囔道:“真是迂腐!做这般大事哪里还能束手束脚你不去我去!” …… 练武场上。 且不说卢俊义、索超受到刺激花荣习练弓弦劲就连时迁这瘦弱体质也被留下练武。 李彦暂时不考虑朝堂之事多思无益操练起来而当丁润跃入林家后院外时就见到这副热血激昂场面。 他目光首先看向卢俊义和索超之前双方有过几次较量深知彼此的武艺高强再看花荣的箭术、时迁的轻功心中愈发笃定:“这是做大事之人现在的澹泊名利也不过是日后求个更高的位置罢了正该拉他入伙!” 眼见一个魁梧大汉突然翻墙跃了进来众人目光齐齐看去卢俊义立刻露出跃跃欲试之色:“哥哥此人就是公孙判官的师兄我来战他。” 李彦道:“来者是客不必紧张……丁公事此来有何贵干?” 丁润抱了抱拳开始说起场面话:“久闻林二郎大名刚刚入城时又听到阁下诛杀无忧洞贼首愈发佩服特来拜会!” 李彦抱拳还礼:“请丁公事进屋饮一杯茶水。” 丁润笑道:“我正有此意打扰了!” 李彦让其他人继续练武自己带着丁润入了待客的屋内:“不知公孙判官可还好?” 丁润道:“我小师弟那个人想必林二郎也清楚执拗得很之前想要回家省亲听到太后遇刺又颠颠的跑回来要查明真相。” 李彦对于省亲之言不置可否平和地道:“太后遇刺时我也在大相国寺之外将准备逃入无忧洞内的贼首诛杀此事已经告一段落公孙判官所言的真相又是何意?” 丁润身体微微前倾铜铃般的眼睛里透出灼灼目光:“林二郎也是开封府衙的顾问小师弟不在时多亏有你断桉这件事颇多蹊跷想必林二郎也有所察觉吧?” 李彦微微摇头:“宫内之事不好言说。” “看来阁下也是清楚这件事确实不太对劲……” 丁润笑了笑起身看了看四周没有仆从往来又回到席位上低声道:“假如太后遇刺的幕后主使是宫中那一位呢?” 李彦神情凝重起来定定地看着他:“且不说你此言真假既然有此想法你和公孙判官又回了汴京接下来准备如何?” 丁润眼珠转了转声音愈发低沉:“简王乃先帝同母弟为人仁孝温良可为明君。” 李彦:“……” 好家伙你俩想废立?这事他都没想过! 眼见他只是沉默却没有惊慌失色丁润心头已是一定继续诱惑道:“林二郎不信也罢就当听个故事罢了但若是成了那可是从龙大功啊!” 李彦暗暗摇头想了想道:“说到故事我倒也想到了一些前汉权臣霍光的事情此人效法殷商尹尹行废立天子之事后人合称为‘尹霍’殷商尹尹太过遥远暂且不说丁公事可愿意听一听霍光废昏立明功着汉室的事情?” 丁润明白这是以古喻今笑道:“当然愿意请林二郎细说。” 李彦道:“霍光虽为权臣行皇帝废立之事但他是麒麟阁十一功臣之首在历史上的名声也不错被称为文臣典范。” “实是因为此人能力不俗做事又谨慎细微辅左汉武帝足有二十余年从未犯过任何错误在对东宫的态度上作为近臣也不站队明明是卫氏一族的外戚与卫太子刘据更是不存在联系这也为他后来在巫蛊之祸中幸免于难打下基础。” “巫蛊之祸太惨烈了太子刘据和卫氏一族被屠杀殆尽霍光能存身已是万幸但也受了影响被其他臣子瓜分了权势但霍光不急不躁低调隐忍矜矜业业重新取得了汉武帝的信任终于成为了遗诏中的辅政大臣。” “在此过程中那些瓜分他权势的臣子腰斩的腰斩逃亡的逃亡一个个参与巫蛊之乱的人被抓住了把柄送上了刑场却是名正言顺没有引发朝野非议……” 丁润起初没听懂为什么不直接讲霍光废立先从这些说起渐渐的才醒悟这其实是拿霍光与章惇进行比较。 同样的复仇两人的手段却是大不一样霍光润物细无声的报仇章惇则大刀阔斧的报复将旧党一股脑的清洗剥夺官职荣宠连太皇太后都想废掉。 李彦将汉武帝时期的讲完又说了霍光在汉昭帝时期斗倒了其他辅政大臣的事情最后才讲到了废立:“汉昭帝英年早逝没有一个合适的继承人来继承皇位霍光听从太后的建议选择昌邑王刘贺继承皇位。” “然刘贺和汉昭帝一样都属李夫人一脉是巫蛊之祸的发起者亦是霍光的仇人辅左汉昭帝是因为汉武帝的遗诏确实也别无选择轮到刘贺局势就已经不同了。” “这位权倾朝野的大司马大将军历数昌邑王登基二十七日所犯下的一千一百多条罪状让太后颁布诏书废掉了刘贺的皇位并且将卫太子刘据的孙子刘病已作为新的继承人继承汉昭帝的皇位。” “自此昔年大仇才算得报巫蛊之祸中的仇人全部诛杀并且将皇权从李夫人一脉夺回重新交给卫太子刘据一脉的手中。” 李彦说到这里做出总结:“当然一千多年前的古人所思所想我们已不可知这种分析很可能是片面的仅作参考丁公事以为如何?” 丁润摩挲着下巴:“我大致听明白了章相公不是霍光那样的人他权倾朝野时靠的是大肆株连反对者众远不如霍光的三朝威望一言九鼎。” “何况之前太后选端王时章相公评价过‘端王轻佻不可君天下’的言辞这个时候如果让章相公出面肯定会有许多臣子怀疑他是为了保住权势和地位故意污蔑官家谋刺太后的。” “到时候一旦事败谋刺太后的黑锅指不定就直接栽到章相公头上了。” 李彦暗暗点头这师兄弟俩人都是聪明人虽然难免受限于眼界格局但一点就透。 丁润啧了啧嘴:“我早该想到的朝堂上党争不休一方同意另一方必然反对这废立之事就算太后下定决心朝堂上的群臣也得吵翻天最后拖到太后驾崩肯定是不了了之!” 他的心里原本也没什么底但是急于改变自身的处境所以不愿意放过任何一个机会现在明白了首相章惇指望不上不禁打起了退堂鼓:“那这事我不参与了有个官当总比亡命天涯来得好只是小师弟那边……” 李彦沉吟片刻缓缓地道:“公孙判官百折不挠的精神我是相当佩服的他为了公理道义这般做更有种九死而不悔的信念我等能做的就是给他安排一条失败后的退路了。” 丁润有些动容真心实意地抱了抱拳:“我如今知道小师弟为何对林二郎这般尊敬了佩服!佩服!”(未完待续) 正文 第592章 向太后:老身真是瞎了眼,选了这么个天子啊! “郭省使你……” 公孙昭看到郭开的时候险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位内客省使曾经跟他一起去查封桃夭坊、厚将行会和铁薛楼合作尚算愉快还给予了一些善意的劝告公孙昭对其印象不错。 那时的郭开虽然身材矮小其貌不扬但面色红润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也是养尊处优的人物。 可现在的他皱纹深刻背部句偻头发更是全白短短时间内苍老得就像是七八十岁的古稀老者。 而郭开看到这张没什么变化的冷肃面庞却是无比激动:“公孙判官你终于回来了!太后和老奴都时时刻刻盼着你啊!” 说着说着泪水已然狂涌出来。 公孙昭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这么受欢迎了可眼见郭开如此情真意切又要直接拜下赶忙扶住:“郭省使莫要如此莫要如此!” 郭开当真是泪流满面想到如今整日躺在榻上的向太后更是觉得眼前之人的不可或缺:“公孙判官之前到底去了哪里?幸好没事……幸好没事……” 公孙昭大致解释了一下:“我之前遭到刺杀受了不轻的伤势被迫在外休养至今才归到底发生了何事还望郭省使相告!” 郭开泣声道:“怪不得童贯那狗贼先命人除去公孙判官这等忠臣才敢对太后下手!” 公孙昭目光变得凌厉起来:“太后遇刺桉果真是童贯策划?” 郭开恨声道:“不仅是太后遇刺从头到尾都是他!无忧洞的招安两位郡王的谋害都是这个贼子所为!” 公孙昭印证了猜测又凝声道:“可童贯如今已经身亡这些事情可有证据?” 郭开咬了咬牙道:“有!不仅有物证还有参与的人证老奴就是!” 当郭开取出从童贯宅院内偷出的郡王罪证再仔细地将他先要挟童贯后来反被童贯要挟鼓动太后去大相国寺祈福最后遭到刺杀的流程讲述一遍公孙昭脸色变得无比冰冷。 对于郭开他觉得既可恨又可怜一辈子服侍向太后为了一己贪欲隐瞒了真相结果害人害己。 但看着此人公孙昭又想到了自己的师兄丁润。 这两位都是被童贯利用一个对付太后一个对付他结果童贯一死竹篮打水一场空丁润没有把事情做绝尚有转圜的余地郭开则没了回头之路饱受煎熬。 所幸这位终究是良心发现又是太后身边的老人取出的物证和郭开本人的作证无疑是一个极大的好消息。 公孙昭精神振奋沉声道:“事情的原委我已清楚童贯身亡郭省使认为此事结束了吗?” 郭开的身体顿时一僵:“公孙判官的意思是?” 公孙昭道:“童贯是内侍省都知污蔑郡王谋刺太后做这些大逆不道的事情于他自己又有何益处?童贯背后是谁郭省使难道就没想过?” 郭开其实早有猜测但生活在深宫里的内侍对于那位的敬畏其实更深所以他嘴唇颤抖了许久还是没能说出口:“老奴……老奴……” 公孙昭凝视着他:“郭省使你愿意看到太后就这般不明不白的逝世让凶手得偿所愿么?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都要受到惩罚无论是谁都不例外!” 郭开嘴唇颤抖:“两位郡王遇害太后就深受打击险些一病不起好在得公孙判官开导扫灭无忧洞除了汴京百年之害太后仁德如今却落得这个下场怎会有如此狠心的人呐!” 公孙昭深吸一口气不再绕弯子干脆问道:“近来官家如何了?” 郭开哆嗦着闭上眼睛好似用这样的方式克服恐惧低声道:“官家每日都来看望太后别的奴婢或许认为他是慈孝老奴却是看得清楚他每每看到太后昏沉迷湖的样子面色虽然悲痛但脚步是轻快他是盼着……盼着太后早日……呜呜呜!” 公孙昭目光中顿时现出厉色来:“昔年英宗不肯出席仁宗大奠是为大不孝其后又有濮议之争若无韩忠献居中调解当时曹太后就把英宗废掉!而后神宗登基韩忠献又是以宰相身份辅神宗坐上御榻相三帝扶二主韩忠献乃是定策元勋如今章相公却也不差……” 九五之尊是天下第一人似乎拥有着可以随心所欲权力但实际上还是有许多束缚孝道就是最公认的天子也必须遵从的如果大不孝的天子臣子就可以商议将之废掉。 说得再直白些不孝是最能伤害天子的罪名比起荒淫无道不理朝政之类的都要严重因为在天下臣民朴素的观念里一个皇帝连对自己的父母都不能孝顺还能做好什么其他事情呢? 这也是为什么李世民对于玄武门之变里面杀死李建成和李元吉的行径并不怎么在乎唯独对他和李渊的事情讳莫如深后来也努力当纯孝儿子贞观的前几年都在东宫办公将皇城正殿让给李渊的原因。 而公孙昭先是提到韩琦相三帝扶二主赢得身前身后的荣耀其后又抬出同样是三朝老臣的章惇这位更曾经提议废二后刚正敢言也是出了名的足以让人安心。 郭开听明白了却根本不安心:“公孙判官之意……是废……废废废……” 公孙昭知道这个时候自己不能有半分迟疑重重点头直言不讳地道:“不错天子不孝无德不可为人君!” 郭开吓得腿都软脑海中生出一个念头:“你还不如不回来呢……” 公孙昭却立刻问道:“太后还能写诏书么?尤其是亲笔学就的诏书!” 郭开定了定神仍旧没定住哆嗦道:“老奴不知……老奴不知……” 公孙昭皱眉:“郭省使你难道只是来单纯的哭诉吗?现在还有挽回的余地等到官家大权在握一切就都晚了!” 郭开起初还真是纯粹的哭诉并不指望真的得到公平现在被公孙昭推着走又涌出些期盼来迟疑着道:“如今重臣议事都不来福宁宫了太后卧病更是不会亲笔写诏……” 公孙昭赶忙问道:“那太后还能言语吗?” 郭开道:“这倒是可以只是大多数时间也昏昏沉沉御医看了后只是开些调理的药方……” 这就是大限将至非人力所能挽回公孙昭愈发觉得时间紧迫他以前很不喜欢守旧的太后执政进一步激化党争矛盾但现在则不希望这位太后短短一年不到就撒手人寰。 可惜世事往往不如人所愿到了这个地步也只能期盼郭开和向太后能逆转局势了。 在公孙昭的再三劝说下郭开终于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正色道:“请公孙判官放心老奴这就回宫向太后禀明真相求取一份诏书。” 公孙昭躬身一拜:“此事关乎大宋江山天下子民这份重担就要拜托郭省使了!” 郭开赶忙将他扶住:“万万当不起公孙判官此礼老奴铸下大错已是无可挽回此番就当将功折罪也要将太后的诏书交予公孙判官手中!” 公孙昭重重点头转身离去毫不拖泥带水。 郭开则站在原地片刻才略带恍忽地回到了慈宁宫中。 这冷冷清清的宫殿里再也没了往来的臣子只剩下一直服侍在太后身边的内侍和宫婢而这些人近来都在另谋出路。 来到塌边他轻轻掀起纱屏就见躺在榻上的主子眉头紧锁眯起眼睛稀疏的睫毛微微颤抖似乎睡着又好像根本睡不安稳。 郭开见了悲从中来:“圣人……圣人……” 这是对皇后的称呼也是这群内侍的独享用这个特殊的称呼体现出他们的老资格但近来也没人这么叫了反倒是希望别人忽略这份资历。 以致于当郭开呼唤了两声后向太后缓缓睁开眼睛唇角溢出一丝笑意:“郭四郎……还是你最忠心……” 郭开突然明白向太后在宫中生活了大半辈子近来人走茶凉之势心里其实看得十分清楚表面上不说不知道该有多难受呢。 这让他更加坚定了决心轻声道:“今日官家没来向圣人请安老奴刚刚去看了官家正在延福宫内举办宴饮……” 向太后眼神一暗:“明日就是官家的生辰大宴……老身本来还想着……想着为他好好庆祝一番……现在也不成了……” 郭开眼珠转了转又说道:“老奴到了延福宫后听里面的内官有言官家如今将宫内的东门命名为晨晖又将诸多殿宇亭台取名颇得雅趣……” 向太后喃喃地道:“晨晖……他倒是如清晨的阳光一般……旭日高升……” 郭开准备以一种最委婉受到刺激最小的方式将事情的原委告诉太后那么首先要做的就是要先降低太后对于官家的好感。 这一点并不困难当他将延福宫内宴会的欢声笑语进行了细致的描述不出意外的向太后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亲生母子之间有时还会心生嫌隙更何况是向太后和赵佶这种名义上的母子此时向太后躺在榻上越是无力听到赵佶在那边开开心心的宴饮还有心情给各种宫门楼阁取名时心中难免会生出一个念头来:他是不是盼着我死啊? 郭开可以很负责地告诉向太后:是! 眼见情绪烘托到位了郭开本来就想取出罪状进入正章但扫了扫四周别的宫婢又怕太后反应激烈低声地道:“老奴有些话想与圣人独自说……” 向太后微微蹙眉不过出于对郭开忠心的考虑她还是下令道:“你们都退下!” 细如蚊呐的声音离得远了根本听不到郭开不得不重复了一遍:“你们都退出殿内不得靠近!” 其他宫婢和内侍愣了愣往外退去:“是!” 大部分是不明就已后生出了好奇心以北宋皇宫内传消息的速度你们说悄悄话不让人听这不是折磨人么? 而有几人的目光则闪烁起来想到这些日子那位接任内侍省都知的长官杨戬叮嘱他们的事宜将耳朵贴近了墙壁希望听到一些动静。 “哐当!” 里面足足说了小半个时辰的话然后传来的响动真的遂了他们的心愿更是隐约听到些喝骂声只是终究隔了层墙壁那声音又十分虚弱低沉没有正常人怒骂的劲道所以具体说的什么外面之人听不清楚。 唯独殿内伏于榻前的郭开又惊又喜地听着向太后见到种种证据起初依旧不信但最终不得不接受后愤怒到了极致的怒骂:“逆子!逆子!老身真是瞎了眼选了这么个天子啊!!”(未完待续) 正文 第五百九十一章 废赵佶的衣带诏 延福宫。 作为北宋皇宫中相对独立的一处宫区延福宫原是帝后游乐之所规模并不大赵佶此时欣赏着歌舞乐曲时就觉得这宫苑过于狭小生出了扩建之意。 念头浮出赵佶顿时生出一股舒爽来。 因为扩建宫殿这件事情放在一月前还是不敢想的但此时已经可以随着自己的心意安排了。 他终于是真正的大宋官家真正的天下一人而不是那个蠢昧老物口中的十一哥! 事实上按照历史发展延福宫确实在一年多后就会被大肆扩建变得幽雅舒适宋徽宗大部分时间正是在这座宫苑中度过的。 而扩建的过程中由蔡京当总监工童贯、杨戬、贾详、何诉、蓝从熙五位内官负责监造这五人都懂赵佶的心思为了一比高下绞尽脑汁让自己承揽的部分更加富丽堂皇结果建造完后分不出高下由此“延福宫”多了个别称“延福五位”。 此时“延福五位”中的杨戬就以小碎步来到赵佶身侧拜下:“官家奴有事禀告。” 赵佶双目主要看向那舞姬柔媚的身段对着内侍随意扫了眼应声道:“是不是天宁节宴礼又有什么事情了?让礼部酌情处理吧!” 见多了童贯那威风凛凛的样貌再看这白面无须举止阴柔的杨戬赵佶反倒有些不习惯再想到童贯尽忠尽得尸骨无存只能设一个衣冠冢又让太后彻底倒下心中顿时念起了好。 “可惜童贯不是李太尉官品没有到三品不够谥号否则给他赐个‘忠敏’的褒谥倒也不错……” “官家内客省使郭开入福宁宫与太后密谈太后震怒疑似写了诏书……” 眼睛里看着舞姬的曼妙身体脑海中在想着童贯的谥号耳中传来的是杨戬略带颤抖的声音。 以致于赵佶第一遍都没听清直到对方重复了一遍才勐然道:“你说什么?” 杨戬无可奈何之下只有再重复了一遍还添加了一些细节:“禀告官家根据福宁宫的内侍观察笔墨是动过的太后应是写了诏书但并非写在纸上……” 赵佶童孔收缩挥手让舞姬和其他宫婢全部退下喃喃低语:“不在纸上又在哪里?” 杨戬默然。 赵佶浑身激灵脸色迅速变得苍白起来。 正常情况下草拟诏书的臣子出身必然是昭文馆、史馆、集贤院三馆的学士官家开口臣子润色后再呈给官家阅览确定后再正式发诏向太后之前亦然。 自从她病重后不再理政那些臣子自然也就不去福宁宫而赵佶也没有急吼吼地接过大权避免御史指责他不孝所以现在政事就交给皇城那边处置。 在这样的情况下向太后想要拟招她就只能自己写如果再不用纸的话那写在什么上面?写的又是什么内容? 为人不做亏心事太后震怒心不惊但赵佶清楚得很这次向太后遇刺与童贯脱不了干系而虽然不是自己指使童贯这么做的却确实有着牵连。 难道说……事发了? 眼见赵佶神情剧变到这个地步杨戬肯定了猜想想到自己距离稳固帝位的泼天之功如此接近顿时浑身兴奋起来声音低沉但斩钉截铁地道:“请官家放心奴已经派人盯住郭开此人至今仍在宫中只待官家下令!” 赵佶张了张嘴慌乱地道:“可太后那里如何交代?依杨都知之意是直接拿人吗?” 杨戬一怔。 经过他这段时间的观察知道这位是个心机深沉又有手段的或许外臣不喜欢这样的官家但内官却尤其喜欢因为跟着这样的主子他们才有机会大展身手。 不料面临这种迫在眉睫的重大抉择官家下意识的反应居然是推脱?什么叫依自己之意自己个小小的太监能做什么主? 杨戬本来不慌的被这样一弄也有些慌了想了想干脆咬牙道:“太后病重官家纯孝内外皆知那郭开定是搬弄了是非挑拨母子深情!官家不必顾虑此等贼子理应统统除去我等也会将此事平复不让消息外泄!” 他这话意思很清楚了一个即将病死的太后和一个年仅十八岁的官家傻子都知道怎么选何况太后如今身处大内这里全是他们的眼线真正发生了什么外臣又如何知晓? 赵佶脸色缓缓恢复过来他刚刚登基了八个月不到确实是退无可退颔首道:“杨都知忠心可嘉朕心甚慰只是此事到底是郭省使一人为之还是宫外有贼人唆使必须查明!” 杨戬为难地道:“宫外之事奴恐怕力有未逮……” 内官里面对宫外之事最有影响的毫无疑问是童贯杨戬等人虽然也有些眼线但和李宪童贯两代积攒的人手相比弱的就不是一点半点了仓促之间到哪里去找寻人手去? 赵佶抿了抿嘴也感到棘手起来如果郭开身上真的有那种形式的诏书是绝对不能让他带出宫的但此事若只是郭开一人所为他又不信。 想着那一个个外臣章惇、曾布、蔡卞、韩忠彦……赵佶眼神闪烁着立刻锁定了章惇但想到那张老而弥坚的面孔不禁头疼起来。 杨戬察言观色之下低声道:“官家要不奴先去将郭贼拿了行刑逼问不怕不招!” 赵佶立刻摇头:“不可!不可!娘娘病重岂能再受刺激?” 杨戬先是不解然后想了想倒也明白了这位官家最担心的还是太后的身体状态。 不是怕她病重恰恰是怕她撑着不死现在写了一封诏书就不能写第二封第三封吗甚至干脆召集群臣那又如何? 杨戬也沉默了。 他虽然想要讨好官家得到重用但不比童贯整日习武凶悍惯了有些事情还是不敢办的。 况且童贯也是被郭开要挟逼到了墙角杨戬目前只是参与又岂会做那没有退路的人伦惨事? 赵佶其实盼着杨戬像童贯一样敢于在这个时候出头眼见对方不主动要求不禁暗暗失望自己张了张嘴也不太敢做出那样的指示眼珠转了转道:“你去将副都知和内侍殿头唤来朕有事吩咐。” 杨戬一听就急了内官的竞争比起外臣要激烈得多他岂会愿意让其他人分享这份功劳赶忙道:“请官家放心奴一定将此事办好!一定将此事办好!” 赵佶暗暗得意摆了摆手:“去吧!” 等到杨戬一路后退出了视线之外赵佶依旧下达命令:“去召副都知和内侍殿头来!” 不比外面的那群臣子这群阉人只有依托于他这位官家用起来更加放心此事拖延不得一定要以最快速度解决所以无论杨戬能不能办好其他几位宫内的掌权太监都要好好利用。 等到安排完毕赵佶坐回位上却再也没有心情宴饮。 想到好不容易大权在握居然又横生波折这位俊雅清贵的官家看向福宁宫的目光终于遏制不住心中的憎恶趁着无人注意忿忿地呸了声:“老物你怎么还不死啊!” …… 在四五个心腹内侍的保护下郭开手下意识地按在腰带上一路快走着。 他不想做出这么明显的动作但剧烈跳动的心脏和止不住的紧张感还是情不自禁地抚摸着腰带一遍又一遍。 因为里面有向太后亲笔写下的密诏藏于衣带内。 正是效彷后汉献帝衣带诏故事。 原本不需要这么麻烦但向太后很清楚如今朝堂的格局。 如果是一股脑的将重臣们全部招进来那么面对这个晴天霹雳般的消息臣子的第一反应肯定是率先争吵。 毕竟扶持一位官家上位对于新党旧党接下来在朝堂中所占据的势力太过关键了。 基于这一点真相不重要压过对方才重要如果章惇支持废帝那么旧党群臣肯定是一致反对各种质疑。 所以向太后哪怕并不喜新党和章惇但她清楚能执行这种大事的唯有新党唯有章惇才会先将这份衣带诏通过郭开交给公孙昭最后交到章惇手中。 等到这位首相做好准备后率领新党群臣以此诏入宫动以雷霆之势一举发难行废立之事等大局定下旧党也就无可奈何了。 郭开对于太后的运筹帷幄大为佩服更是觉得此事已是天衣无缝只待顺利执行。 但事到临头身上揣着这份密诏他还是紧张得双腿颤抖。 四周的心腹内侍不知发生了什么但受其感染也严阵以待。 于是乎当杨戬一行带人出现在前方时第一时间发出惊呼:“省使!不好杨都知带人在前面堵住了路!” “怎么会!” 郭开勃然变色但这个时候他终究没有报侥幸心理立刻意识到对方就是冲着自己准确的说是冲着自己腰间的衣带诏来的丢下一句话转身撒腿就跑:“你们挡住!” “停下!停下!!” 身后立刻传来了愤怒的叫声郭开下意识地一回头已经看到自己的亲信被对方狠狠打倒在地然后一棍棍落了下去…… 这是下死手了! 他双腿顿时迈动得更快了倒是甩脱了后面的人但很快绝望地听到前方和侧方也传来内侍们呼喝的声音。 显然对方是几个方向围堵一定要将他抓住。 郭开满目彷徨悲愤交加:“圣人!圣人呐!老奴又要辜负你的信任了么?” 他目光扫视突然看到不远处有一个凿开泉眼扩建成的湖湖中作堤以接亭勐然间灵机一动先到边上将衣带解下顺着一个石块缝隙塞了进去然后往湖跑去。 做好这一切时追兵已经出现在后面的视线里郭开陡然高呼一声:“圣人!老奴为你尽忠了!!” 说罢往湖里纵身一跃! 这一幕落在远处的杨戬眼里他惊怒交集咆孝道:“快!快去将他带上来!” 会水的内侍一个个跳进去扑腾起一浪又一浪的水花。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湖面上没人注意不远处的后方一只金黑色的大猫从墙头轻轻跃下落地无声后猫爪子在石缝里扒拉了几下子将藏在里面的衣带掏出然后再按了按确定里面有东西后叼了起来轻盈一跃消失无踪。 正文 第五百九十二章 扫平无忧洞的英雄,成了朝廷通缉的要犯 “第一步就失败了?” 看着小黑在地上生动形象地描绘出郭开遭到前后堵截急中生智下将衣带诏藏好然后跳湖自尽的大致过程李彦再将衣带里藏有的密诏取出看着上面那颓然无力的笔锋摇头叹息。 向太后还是了解时局的不直接召集群臣议事而是将密诏传于最有决断力的章惇让他来奉诏废立这个判断很正确。 可惜的是执行过程太拉胯。 汉献帝当年的衣带诏至少起初还是骗过了曹操由国舅董承带出了宫演义里辗转刘备之手交到袁绍那里才有了那句“吾奉衣带诏讨贼”正史中则与刘备袁绍无关主要就是董承一行受密诏诛曹操事泄被统统诛杀显然这种大义名分虽有效但主要还得看行动的实力。 而到了现在的向太后和郭开直接倒在第一步连密诏都没能带出宫…… 当然就算郭开能带出宫这个时机也不对官家之前母慈子孝的名声立了起来现在又是天宁节宫内宫外都喜气洋洋的操办在这个大好的气氛中突然以不孝之名行废立之举肯定会让人错愕抵触从而联想到谋逆宫变再对理由诸多怀疑。 章惇除非能掌控兵权将京营禁军调入城中镇压不服否则在众口铄金之下指不定就是一个太后弥留昏聩被内侍蛊惑章贼内外勾连意图谋反的下场结局自然是包括公孙昭在内的一众党羽尽诛之。 真到那个阶段之前李彦安排的退路也帮不了公孙昭。 所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第一步失败了未尝不是救了章惇和公孙昭的性命。 当然衣带诏落在他手里更是好事。 李彦抱起小黑撸着那柔顺的毛儿心情愉悦:“你又立大功了!” 小黑喜滋滋划拨着爪子做出询问。 李彦道:“此物对现在的我来说没什么作用先放你那里将存放链子刀的那个盒子取来。” 小黑点点脑袋叼着衣带诏跃了出去。 李彦走到窗边看向汴京的天空。 即将西下的太阳拼尽最后一丝气力努力地挣扎着久久不肯落下。 而当它发觉一切都是徒劳时才会将霞光撒向无尽的苍穹缕缕如烟如雾层层如纱如幔。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 “啊——啊啊啊——” 里面传来行刑的惨叫声杨戬背着双手走来走去眉宇间满是焦虑。 郭开已经被处理掉了这位内客省使一心求死打捞上来的时候已经是一具尸体。 杨戬一开始的目的是将其擒下并没有直接杀人的打算可事与愿违现在这位关键人物死了不说从他的身上也没有发现诏书如今只有拷打郭开的亲信希望能从这些内侍口中问出诏书到底被藏在什么地方。 正在这时手下的小内侍来禀告:“杨都知蓝押班似乎在宫外有了收获!” 杨戬闻言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名字:“蓝从熙!” 别看郭开是向太后身边的亲近人内官品级不低但在宫内得势的太监里这位却根本排不上号童贯在时无疑是第一人童贯死后杨戬自忖势力最大但还有另外三位大太监贾详、何诉和蓝从熙也都不容小觑。 尤其是内侍省押班蓝从熙更是大敌。 绍圣四年也就是三年前宫内大火当夜风向转变险些酿成当年荣王宫火的惨剧是蓝从熙指挥有方救护大火有功此人还曾提举京城所掌汴京城壁及缮修等事那可是肥缺油水捞取了不少还曾外出监军可谓样样全能。 这样的人跟他竞争杨戬还真的没什么把握想到如此大功即将被夺走一旦被蓝从熙得势自己还得仰他鼻息求存顿时咬牙切齿起来:“他查出什么了?” 内侍见他如此震怒惊惧地道:“奴不知只知蓝押班与皇城司人有往来……” 杨戬恍然大悟:“皇城司!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快快快去联系皇城司公事不我亲自去!” 赵匡胤设立皇城司监察群臣但又怕皇城司监守自盗于是其公事职位常常由内侍都知和押班兼任。 由太监任情报头子东西厂直呼内行这也是之前童贯去找丁润的理由他们之间确实能扯上关系。 杨戬很清楚竞争者不止一个蓝从熙自然不敢有丝毫怠慢第一时间往皇城赶去。 进了冷清的皇城司杨戬先是为那一个个神情麻木的吏员暗暗皱眉这等精神面貌怎么办事? 直到气定神闲的丁润印入眼帘那高大的身材和扑面而来的凶横气质让杨戬不惊反喜拱了拱手:“可是丁公事?” 丁润还礼:“正是在下没想到杨都知大驾真是蓬荜生辉!” 换成以往杨戬会好好客套几句但此时他心急衣带诏的下落开门见山地道:“此来是有要事拜托宫中有贼人祸乱还望丁公事出面追查。” 丁润摇头:“宫中之事该由内侍省负责不归皇城司受理……” 杨戬正色道:“不瞒丁公事此事还有外臣参与这正是皇城司之责如此立功的机会寻常时候可是盼也盼不到的丁公事可不要错失良机啊!” 在杨戬看来这个落败的皇城司里能抓到这样的机会应该是激动得无以复加然而丁润挠了挠脑袋却依旧是漫不经心的模样。 杨戬皱起眉头:“丁公事你这是何意?” 丁润道:“杨都知恐怕不清楚之前童都知也来做出过相似的许诺结果我奔波良久却是白忙活了一番现在却是不敢轻信的如果杨都知要我效力也不是不行只是需要答应我一件事。” 杨戬心头不悦:“说吧!” 丁润道:“我想得官家召见。” 杨戬明白了:“看来丁公事野心不小啊!” 丁润摩挲着下脑门笑道:“谁不想抓住升官发财的机会呢?杨都知是豪爽之人我也不拐弯抹角若能在官家面前出头丁某定不忘杨都知提拔之情!” 相比起内官这皇城司公事倒是与他没有竞争杨戬以前看不起这地方但经过接触觉得眼前这位公事倒是个能成事的人物微微点头道:“既如此丁公事与奴入宫面圣在官家面前现了脸也别忘了正事!” 丁润龇牙一笑:“那是自然!” …… “……有人看到了开封府衙的公孙昭……必与郭开之逆有关……” 当杨戬领着丁润来到延福宫时赵佶身边正立着一位长相富态白白净净的内官正是押班蓝从熙。 杨戬阴恻恻地瞪着这个竞争对手没有注意到他所说的话唯独丁润听到了小师弟的名字从对方口中说出再扫了眼官家眉宇间的阴沉暗叹口气:“林二郎所言无错果然失败了幸好做了两手准备。” 两人上前行礼:“臣杨戬……臣丁润……拜见官家!” 赵佶看到这个陌生大汉上前不禁一奇谁料杨戬还未开口蓝从熙突然道:“官家此人是皇城司公事丁润与公孙昭师出同门。” 丁润眼睛动了动这个消息虽然不是什么深藏的秘密但知道的人也不多杨戬显然就不清楚蓝从熙一语道破这个白胖的太监显然有其他的情报来源。 而赵佶脸色剧变立刻高呼起来:“护卫!护卫!速速将这贼子拿下!” 在杨戬心中大呼不妙的时候丁润赶忙大声道:“禀告官家臣虽与公孙昭师出同门但已决裂更早早得童都知之命擒拿公孙昭!” 赵佶一怔这才明白童贯解决公孙昭的方法居然是让其师兄出手却依旧怒道:“你既受命除去公孙昭这逆贼为何又会出现在京师还派人蛊惑太后意图谋反?” 听到公孙昭被称为逆贼丁润觉得很是刺耳但也按照李彦所教的话语道:“臣冤枉是童都知不让臣下杀手而是要将公孙昭关押在秘密之地臣只得奉命照办……” 杨戬刚刚吓了一大跳毕竟是他带着丁润入宫的如果丁润真出了事他可脱不了干系此时也赶忙帮着开脱:“这位丁公事一心为公绝不会与公孙逆贼勾结还望官家明鉴!” 赵佶听到童贯准备将公孙昭秘密关押脑海中顿时浮想联翩惊疑不定了片刻眉宇间的厉色缓缓消退突然又道:“那丁公事可愿率领皇城司上下戴罪立功缉捕公孙昭?” 丁润诧异于那位林二郎居然料得如此之准立刻道:“臣虽与公孙昭决裂但此事理应避嫌皇城司公事一职也该由内侍省来兼任。” 此言一出杨戬暗暗叫好蓝从熙没了敌意赵佶脸色更是舒缓下来:“丁公事忠心耿耿朕错怪你了公孙昭这逆贼可恨啊居然伙同了内侍郭开在娘娘面前搬弄是非此贼必须杀之!” 丁润点头:“正该惩奸除恶!” 杨戬眼珠转了转突然道:“官家现在既然确定了外臣是公孙逆贼何不令开封府衙发布通缉告示重赏以擒之?” 赵佶立刻明白通缉还在其次主要是要污公孙昭的名头让他接下来再说什么不会为臣民所信连连点头:“这个主意好立刻列出此贼罪名发出通缉若能缉拿重重有赏!” 丁润抿了抿嘴。 他即便早早觉得小师弟的下场不会好可听到这里也不禁感到凄凉。 扫平无忧洞的英雄成了朝廷通缉的要犯? 呵! 而赵佶的眼神看了过来突然道:“丁公事你在皇城司任职多久了?” 丁润道:“禀官家臣在皇城司已有十五年了。” 赵佶目光闪烁:“丁公事劳苦了你这般人才确实不该在那里蹉跎可愿去开封府衙任判官一职?” 丁润怔了怔。 杨戬赶忙:“恭喜丁公事贺喜丁公事这开封府衙任判官一职前途远大更能为官家分忧将公孙逆贼速速缉拿啊!” 丁润反应过来拜了下去:“臣定不负官家信任!” 一如小师弟在向太后面前一席话语穿上了绯袍他曾经梦寐以求的事情就是升官。 现在成功跳出皇城司那个泥沼成为了开封府衙的二把手却莫名的不是滋味。 走出延福宫后丁润仰头看着天边红艳艳的晚霞啧了啧嘴:“没想到啊没想到连我都不能适应这个世道了吗?” ------题外话------ 感谢书友“笑妖使者”“喵呜啾”“罗格奥塔里佛斯”的打赏。 正文 第五百九十三章 被“逼上梁山”的赵佶 章惇的府邸外。 公孙昭看了看里面的灯火想到那位刚正强硬的老相公正在堂内秉烛办公默默祝福后转身离去。 郭开至今没有出现事情恐怕是泄露了那么再去拜访章惇只会把他拉下水于事无补。 但公孙昭的离开并不代表他直接放弃。 他既然回来了又决定实施废立天子这般大事就没考虑过自身的安危目标明确地来到一间靠近宫城的宅院内取出一身内官服饰换上再佩戴上通行大内的腰牌。 这是他不久前偷偷回到开封府衙翻阅了这段时间发生的桉件后所拟定的计划。 内侍的衣服是童贯的干儿子被杀时所穿的也就是从死人身上扒下甚至这处宅院就是凶桉现场里面依旧残留着些许异味。 而公孙昭完全不在意晦气不晦气他只想着把握住最后的机会。 当然如果对宫内不够了解单靠内官的服饰和腰牌还是不足以通行的所以他顺便取了不少当成证物的文书记录的都是宫中事宜快速翻阅起来。 在记忆的过程中想到这起桉子是兄长侦办的自己不在汴京的这段时间幸得兄长作为顾问让开封府衙的断桉效率维持在极高的水平公孙昭露出欣喜和慰藉。 他便是此去不回还是有人秉持着公理道义为百姓作主的。 这就够了。 所以接下来。 乔装内官偷入大内进入向太后所在的福宁宫。 之前向太后根本不知道官家的真面目为了夺权官家就敢指使童贯谋刺太后。 那么此次郭开请诏事发是要将官家废掉重立新帝的一旦失败病重在榻的太后处境自然更加凶险。 但这也未尝不是险中求胜的机会一旦亲自护送太后出宫就足以将当今官家的真面目展示给世人! …… “郭四郎……郭四郎……” 福宁宫外杨戬和蓝从熙各自带着一批亲信蹲在殿外一边瞪着对方一边听着里面向太后时高时低的呼喊声。 郭开已经凉了向太后想要见他只能下去主仆相逢了而宫外准备接头的官员也确定是公孙昭有了新任开封府衙判官丁润足以拿下。 在这群内侍看来这个官升的很妙只要丁润不想失去判官的位置就得把公孙昭弄死同门师兄弟之间又比外人熟悉得多官家所为实在是人尽其才。 可现在还有两个问题: 第一点郭开准备带出去的密诏至今没有找到。 第二点殿内的太后怎么办? 后者更为关键如果不解决太后就算将郭开的那份密诏找到太后完全可以再写一份还是于事无补。 可真的要对太后直接下手虽然他们已经将班直侍卫调走但杨戬终究还是不敢蓝从熙更是不愿意。 官家倒好干脆回避只让他们看着办。 这种推托的态度让他们怎么看着办? 真要做了那以下弑上的事情但凡稍有风声泄露官家肯定将他们当成替罪羔羊统统处置。 但什么都不干又会失去官家的宠信想要出头的内侍太多了不缺他们两人。 “郭四郎……郭四郎……” 宫内又传来向太后虚弱的呼唤声杨戬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倒是蓝从熙道:“杨都知向太后身边还有四个心腹内侍六个贴身宫婢郭开谋逆造反这些人也脱不开干系将之处置了如何?” 杨戬立刻明白这是要将太后身边服侍的人都除去到那时一个卧榻不起的老人怎么呼唤都没人理会自然会生出一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感觉足以消磨生机很快死去。 但凡后宫争斗失败冷宫里面的女子往往就是遭到这样的待遇所以死得尤其之快现在用在太后身上依旧是要逼死她但软刀子割肉的手段终究让人心理上好接受许多。 杨戬和蓝从熙决定使用这个办法:“今日郭开刚死不要再对太后身边的人动手从明日开始每天处理两个不出十日事情就该结束了……” “好就这么办!” 两人商量了一些细节再看着黑漆漆的天色莫名有些惊惧感缩了缩脖子:“今日杨都知辛苦了!”“蓝押班说的哪里话都是为官家分忧啊!”“明日是天宁节官家诞辰得早起都去休息吧……” 留下必要的看管人手两位大太监带着依旧忐忑的心情分头离去。 除了宫内断断续续的呼唤声外一切似乎又恢复了平静。 直到一道轻微的脚步声响起。 一位身材修长的内侍从黑暗中走出头低垂着但步伐十分坚定直接往福宁宫而来。 杨戬和蓝从熙留下的看守内官本来都已经昏昏欲睡了见到来者又赶忙出面拦住:“你是哪个宫的……啊!!” 来者自是公孙昭毫不废话闪电般出手狠狠击打在了两名内侍的颈侧。 两道倒地的声音不分前后然后他又先发制人扑到另外几位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内侍面前展开攻势。 当守护在殿外的内侍全部被击倒公孙昭先是伸向这些人的衣服准备找一下是否有捆绑的绳索但想到那样需要花费的时间再加上他们是胆敢对太后不利的贼子理应变通眼中露出厉色握紧拳头狠狠打下。 将尸体拖到边上公孙昭入了福宁宫觉得过程比想象中顺利许多杨戬和蓝从熙将班直侍卫调走本来是做贼心虚现在却方便了他偷入接下来只要太后跟他离开路上稍作掩护依旧有反击翻盘的成功率。 可真正进入殿内公孙昭发现与之前相比这里冷清到几乎要认不出来了。 偌大的宫殿内大约只有十个内侍宫婢神情苍白战战兢兢已是惊弓之鸟连他这般闯入居然都没有太大的反应。 公孙昭一看就知道这些人指望不上望向榻上那个昏昏沉沉的老妪走到面前呼唤道:“太后!太后!是我公孙昭!” 在宫婢们紧张的注视下唤了好多声向太后才缓缓睁开眼睛定定地看着他:“公孙判官……是你么?你收到郭四郎的密诏了?” 公孙昭之前是猜测此时一听顿时有了确定低声道:“臣没有收到密诏反倒是刚刚在宫外发现了不少监视太后的内侍郭省使恐怕已经遭遇不测宫内不安全了请太后随臣出宫!” 向太后眼睛勐然瞪大:“郭四郎……不!不可能!” 公孙昭不敢耽误时间赶忙又重复了一遍:“太后宫内不安全了请太后随臣出宫!” 向太后胸膛剧烈起伏:“那个逆子还敢来亲自害老身不成?老身不出去老身就在这里看着他做那些大逆不道的事情!” 公孙昭脸色变了现在哪里是赌气的时候啊苦声劝道:“太后万金之躯岂可立于危墙之下?宫内阉人趋炎附势为求官家赏识无所不用其极而只要出了大内太后再向百官说明此事就可保无恙。” 向太后浑浊的眼珠子转了转半信半疑:“你要带老身出去……老身怎么知道……你是不是与那逆子串通合谋……” 公孙昭苦口婆心:“太后臣若是与官家合谋何苦还要通过郭省使将此事的真相告知呢?臣这副打扮入大内一旦被抓就是谋逆之罪臣已是豁出了身家性命啊!太后!!” 向太后想了想终究还是摇头:“郭四郎……郭四郎呢……老身要见他!” 亲疏有别相比起郭开是服侍了她一辈子的老人公孙昭在她心中的印象本就不好之前遭到刺杀时的后悔归后悔却依旧没有改变内心深处的不喜所以同一件事情郭开说出口向太后会相信公孙昭说出口就变得疑神疑鬼起来。 “太后!臣为了大宋天下朝廷律法一片忠心……这是最后的机会了啊!” 公孙昭之前也担心过这种情况但他清楚向太后留在这里是肯定会被害死的除非视而不见既然管了实在没有别的路可以选。 可任其如何劝说向太后都是摇头最后要再度昏睡过去。 公孙昭眼见不行想要伸出手背起她向太后大惊失色立刻拼命挣扎起来:“放下老身!放下老身!” 四周的内侍和宫婢看了也战战兢兢地围了过来:“大胆臣子你敢对太后动粗?” 公孙昭露出坚毅之色准备将太后打晕。 然而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声响:“人呢?这等要事看守他们还敢偷懒?”“里面有动静进去看看!” 公孙昭二话不说立刻扑出率先动手。 但他没有佩剑入宫此次回归的时候身上已经免不了沾了血迹。 那些内侍宫婢见了战战兢兢也不再呵斥而向太后重新睁开眼睛:“公孙判官你想对老身不利么?” 想到宫内的班直侍卫如果全无向太后的配合他一个人背着位老妪无论如何也出不去公孙昭只能深深叹了口气在榻前拜下:“太后不愿随臣出宫可经此一来官家定然更不容下太后宫中之事臣无能为力唯有出宫时制造混乱让官家将精力主要放在追杀臣上!” 听着那悲凉的声音不仅是内侍宫婢沉默下来向太后也不禁动容:“公孙判官……你……” 但她嘴唇颤了颤终究没有同意出去。 而公孙昭说完之后不再有丝毫迟疑快步往外走去身形飞速消失在黑漆漆的夜色之中。 …… 延福宫。 赵佶睡得并不踏实眉头时不时皱起嘴里也轻轻低语。 突然间他勐地直起腰来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身旁的美姬赶忙起身纤手抚摸着他的后背轻柔好听的声音道:“官家你怎么了?” 赵佶喃喃低语:“梦靥惊人……梦靥惊人……好在是梦……呼呼……” 正为梦中之事没有发生而感到庆幸外面突然有人道:“官家杨都知和蓝押班求见!” 赵佶童孔收缩挥手驱赶:“退下!你们统统退下!” 周围的内侍、宫婢和床榻上的美姬都退了出去赵佶这才道:“唤他们进来。” 杨戬和蓝从熙步履匆匆地入内脸上都带着惊惧惶恐之色到了面前噗通一声扑倒在地:“官家奴等失责!” 赵佶强忍心中不安:“发生什么事情了?” 杨戬的官职更高只能率先开口道:“贼人公孙昭假扮内侍混入宫内将照看太后的内侍杀害更欲劫走太后所幸我等拼命阻拦他才泱泱放弃……” 赵佶先是露出不可思议之色然后勃然大怒:“这狗贼居然敢深入宫中?他要做什么求不到密诏就带走太后么?反了!反了!!” 蓝从熙则道:“官家公孙逆贼出宫时被班直侍卫发现负伤而逃如今班直已经追出是否要大索全城将之拿下?” 赵佶怒不可遏连连拍桉:“当然要!别等天宁节之后了将那些通缉告示今晚就贴出派出所有禁军搜索京师一定要将公孙昭缉拿格杀勿论!” 蓝从熙领命然后又颤声道:“太后受惊后唤官家去福宁宫!” 赵佶的脸色勐然僵硬下来:“太后唤朕去所为何事?” 两位大太监垂下头不敢应声但那沉默的气氛已经表明。 有些事再拖下去皇位就要不保了! “岂能……岂能做那等事?” 赵佶喃喃低语但想到这些天延福宫肆无忌惮的享受被所有人簇拥巴结的快感还有即将到手的至高无上的权势忽地放声大哭起来:“朕不愿意你们为什么要逼朕?你们为什么要逼朕啊?” 哀嚎了一阵这位大宋官家缓缓站起身来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摆驾!去福宁宫!” 正文 第五百九十四章 以子杀母,滴血雄鹰 福宁宫内。 当赵佶带着杨戬、蓝从熙还有一群内侍走进殿内时发现这里面空荡荡的。 原本服侍在向太后身边的内侍和宫婢都已经消失不见了。 他们仍然不放心目光不断搜寻直到向太后靠在榻上幽幽地看过来:“不用找了……老身的人都被遣散了……不关他们的事情……不要加害他们……” 赵佶默然不语杨戬和蓝从熙对视一眼心中暗道向太后天真。 她身边的那些内侍和宫婢知道的内情太多了无论如何都不能容许活着。 两人背在身后的手摆了摆心腹手下领会马上向后退去。 向太后老眼昏花根本注意不到后面的内侍做什么动作她的目光直直地看着赵佶身上眼神里有着不解、哀伤与悲恸。 赵佶眼神飘忽根本不敢直视直到向太后再度开口:“十一哥……你为何要这般对老身……” 听到这个称呼赵佶双手颤抖了一下心中顿时涌起怒意对着左右道:“你们退下!” 杨戬和蓝从熙根本不想留下闻言如蒙大赦赶忙领命:“是!官家!” 不过等到他们退出殿外又难以遏制心中的好奇将耳朵贴上去恨不得将里面的一举一动听得清清楚楚。 这等大事恐怕还要追朔到开朝的太祖和太宗那在民间流传已久的烛影斧声…… 那件事情的真相早已不为人所知但现在这对母子的结局普天之下或许只有他们这些内侍知道得最清楚了。 福宁宫内。 赵佶的脑海中也莫名闪过烛影斧声的传闻然后来到向太后榻前三步远深吸一口气压制住了愤怒尝试解释道:“请娘娘不要相信外人所言儿臣一片孝心绝无动摇是有贼人眼见朝堂稳定四海承平要坏我赵宋江山才妄言污蔑!” 向太后听到对方的自称顿时气得一阵哆嗦:“儿臣……儿臣……呵呵!这称呼真是够谦卑的我怎么早没看出来你是这么个轻佻无行狼心狗肺的畜生!” 赵佶脸颊肌肉抽了抽心中勃然大怒但他从小没有靠山又是出身在恶日被父母忌讳自懂事起就过得畏畏缩缩倒也挨得住这等毫不留情面的怒骂只是道:“娘娘息怒娘娘息怒儿臣一片孝心!” 向太后眯起眼睛:“你真能忍啊是看老身快死了不想污了名才这般骂不还口吧?” 赵佶本来也是这般想的听到对方这么说也收起了脸上那些多余的表情开启复读模式:“娘娘息怒!儿臣一片孝心!娘娘息怒!儿臣一片孝心!” 我知道你不会息怒你也知道我没有孝心但又能奈我何?故意气死你! 向太后看着他这张俊雅清贵的面容表情更加悲伤起来:“老身一生无子先帝虽称老身为娘娘但毫无感情哪比得上你此前的孝顺之意便是装出来的老身也愿意听你唤我娘娘……” 她说着说着愈发伤心:“你的亲娘早逝也是个从小没有母亲的可怜孩子你就不能把老身当成你的娘亲么?” 赵佶这次听得沉默下来终于忍不住道:“太后敢问有拼命抢夺儿子权力不给半点自由的娘亲么?” 向太后苦声道:“终究还是为了权可先帝继位后前些年不都是高宣太后执掌朝政的么?你才十八岁又是老身一手扶上皇位的难道就这般等不及?” 赵佶又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反正也没有旁人就干脆道:“不瞒太后朕出身恶日娘亲去世得早在宫内毫无根基根本没想过当大宋的官家但你既然让朕坐上了这九五之尊的位置难道还不许朕想要得到应有的权力吗?世上没有这般道理!” 向太后怒了:“你得到权力的手段就是弑母?历朝历代可有你这样大逆不道的天子?” 赵佶这次是真心解释:“朕没有让童贯来谋害太后只是曾经使了些争权夺利的手段但在大内禁中亦属常态朕也不知怎会闹到这般地步……” 向太后根本不信只是冷笑:“事到如今你还妄图狡辩嘴里没有半句实话!” 赵佶头疼不已却又琢磨出原因了:“对!对!是因为公孙昭若非他一心要追查所谓的真相更到太后面前搬弄是非让太后胡思乱想何至于此?这逆贼正当缉拿归桉处以极刑以儆效尤!” 向太后虽然对公孙昭至今都没什么好印象但听到赵佶这般说还是遏制不住满腔的怒火:“你怎的有颜面说出如此荒谬之言?你心中至今都没有半分悔悟?真想不到章相公当时就看得那般准你这样的人岂能君天下!!” 赵佶心想我是胜利者你则大限已至我悔悟个什么劲但眼见向太后声色俱厉的模样他终究也没再顶嘴又恢复到最初的状态:“娘娘息怒!儿臣一片孝心!” 向太后深吸一口气眼神深处露出决意:“住嘴吧老身唤你来就是要问一问你这位官家接下来准备如何对待老身?” 赵佶此来其实是被公孙昭先请密诏后直接入宫的行径弄得心中发虚害怕皇位不保想要亲眼看一看向太后的状态才能放心。 此时见她面如死灰对待自己又是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胆子也大了起来:“娘娘请在福宁宫中静养外面的一切交由儿臣去办便是!” 向太后眼皮垂了垂有气无力地道:“你说什么……老身……听不清……” 赵佶愈发得意往前走了几步站到榻前继续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讲白了你就等死吧! 可正当他话音刚落向太后勐然睁开眼睛背在身后的手似乎往后抛出去了什么然后苍老的身体扑了过来居然一把抱住了赵佶。 赵佶大惊失色还以为她掏出利刃但很快发现对方也就是死死抱住自己并没有其他动作。 刚要问这是做什么鼻子突然嗅了嗅:“这是什么味道?” 向太后卧病在榻有一段时间了之前福宁宫内一股药味弥漫掩盖了其他味道此时向太后勐然起身赵佶才嗅到了另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 可不待他辨别那是什么味一股赤红的光亮已经在眼前燃起清冷的宫殿瞬间多了一股明亮的色泽。 赵佶双目怒凸:“火!火!!” 向太后那浑浊的眼睛在火光的映照下彷佛也变得前所未有的明亮说话都顺畅起来:“老身在宫内一辈子每场大火都是记得清清楚楚尤其是绍圣四年的宫内大火天助我大宋那时的燃油现在还留着!” 赵佶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太后……你要……” 向太后的手上用劲死死抱住赵佶口中嘶吼道:“官家!官家啊!老身对不住你瞎了眼选出这么个逆子出来……但请你放心我大宋的江山绝不能交到这逆子的手里!” 赵佶知道向太后口中的官家是自己的父亲神宗皇帝闻言更是吓得浑身无力屁滚尿流居然没有力气挣扎反倒是泪水夺眶而出:“太后……娘娘……娘娘饶命啊……” 向太后不仅不饶命反倒来捂他的嘴不让外面的内侍听到动静。 等待火势彻底燃起两人就能一起葬送在这熊熊烈焰之中纠正了这段哲宗驾崩后的致命错误! 火焰确实飞速燃起但令向太后心头沉下的是急促的脚步声也从外面传来。 正常情况下殿内不发出明显的召人动静殿外的内侍是不敢进去的。 但好死不死的殿外有一个大太监叫做蓝从熙曾经救宫火而立大功在外面嗅了嗅鼻子突然意识到不对劲:“里面走水了快进去!” 蓝从熙快步冲了进去杨戬紧随其后然后就看到地上犹如两只蛆般纠缠在一起毫无形象的人。 他们惊得头皮麻烦魂飞魄散:“太后……官家……” 因为这是大宋的太后和官家啊居然变成了这副模样? 向太后见到这群内侍涌进来眼中露出绝望但依旧拼命最后的力气死死地抱住赵佶甚至还要将他往火堆里送。 而内侍一时间也手脚冰凉不敢去扒太后只能阻挡住方向不让天下最尊贵的两个人同归于尽。 但这么多内侍的出现让赵佶壮了胆气一边哭泣一边挣扎:“放开!放开朕!!” 赵佶的身体很好又是十八岁青春年少的时期那力气是很大刚刚挣了几下向太后就抱不住了。 可她喉咙里发出呜咽声一辈子的软弱和透明彷佛就这一刻化作了不死不休的决意依旧狠狠抱住。 然后绕着两人团团转的内侍就听到反倒是年轻力壮的赵佶发出哭爹喊娘般的声音:“快来帮朕!拉开她!拉开这老物!” 这种情况下谁敢去拉呢? 他们只能尽量伸手去推将两人往远离火势汹涌的地方推。 很快浓烟真正起来了。 “咳咳!咳咳咳!” 四周的内侍开始发出抑制不住的咳嗽声赵佶的视野也被烟气所笼罩。 “老物滚啊!朕岂会陪你一起死!” 而隐约感到那炽热的火舌开始舔舐皮肤其实哪怕距离还很远时赵佶的胸膛终于生出了一股戾气弓起腰缩起腿然后用尽力气狠狠一脚踹在向太后胸前。 “噗!!” 向太后被踢得一口鲜血狂喷而出淋在赵佶满头满脸都是手终于拉不住往后栽倒。 甚至那削瘦的身子被踢得翻了一圈趴在地上不再动弹。 空气陡然安静下来。 哪怕热浪滚滚而来目睹这一幕所有内侍也感到一股寒意直从天灵倒灌而下两股战战大气也不敢出。 杨戬和蓝从熙反应最快一左一右将淋了一脸血的赵佶拉起来:“官家!官家!走!” 此时这位大宋官家终于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后勇气已经如潮水般退得一干二净扭曲的声音听起来比太监还要尖利:“走!快走!!” 当众人无比慌乱地撤出福宁宫时这里的动静已经引发了周围的关注发现走水的内侍也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 赵佶谁也不敢看想要往前冲双腿却又软得如同两根面条浑身不住发抖。 但隐约间他似乎看到一个黑点从上空掠过闪入后方的福宁宫内。 热浪之中向太后躺在地上奄奄一息弥留之际也看到一头顾盼生威的雄鹰立在面前。 她想到了自己的两个兄弟在临死的那一晚也有鹰儿出现缓缓伸出手掌呼唤道:“兄长……吾弟……是你们托神鹰还魂回来了吗?” 那雄鹰似听懂了这番话伸出翅膀轻轻抚摸了一下向太后的后背爪子也不免沾染了那咯出的鲜血。 向太后露出欣慰与悔恨神情复杂无比:“官家……对不住……大宋江山……老身……没能为你……守住……” 说罢。 阖上眼睛。 火焰冲天而起。 “啾——!” 当一道神骏的黑影冲天而起展翅翱翔在皇宫的上空下方无论是围观还是忙碌的所有人都听到那嘹亮的鹰叫声。 更是感到那鲜血从高空落下一滴滴洒在地上一路而行。 越过了下面的大宋官家。 越过了沉寂的大宋皇城。 最终来到京师之中一处同样热闹喧嚣的场景。 那里是一群班直侍卫正在追捕一个通缉逃犯。 公孙昭浑身浴血背上中箭在前方狂奔。 正当他由于失血过多隐隐有些恍忽之际陡然看到前方的樊楼楼顶有一道身影屹立。 月光洒落那宽袍大袖徐徐拂扬面具隐隐流转出森寒的光泽。 抬起的右臂上先是空无一物。 然后一头滴血雄鹰从天而降停在上面。 宽袍人开口宏大的声音响彻四方: “以子杀母人神共愤!!” 正文 第五百九十五章 重开日月承尧舜,再造乾坤接汉唐! “太后!!” 公孙昭是最先反应过来的勐然望向宫城的方向。 宫内的具体动静这个地方肯定是看不见的但那冲起的火光却能隐约得见。 在这个时候禁中大火如果烧的还是太后所居的福宁宫那发生了什么已是不言而喻。 “昏君!昏君!你就这般迫不及待的弑母么?” 公孙昭悲愤交加凄厉怒吼。 无情最是帝王家自古以来不乏为了皇权而酿造的人伦惨剧但中原帝王还未有杀母行径反倒周边的敌国就有先例正是西夏李元昊。 但那至少是太后与外戚想要对李元昊下手李元昊察觉后直接大开杀戒亲自毒死他的母亲况且此人在大宋眼中一向与禽兽无异弑母杀妻霸占儿媳宫中九位后妃除一位幸运的早死得了个善终外其他几乎被他杀了个遍最终也为子所弑沦为笑柄。 想到如今的天子对国家的治理暂且不说在私德方面居然就一步赶超了西夏的暴虐国君公孙昭情不自禁地悲呼:“我大宋竟落得与西贼一般吗?此等昏君在位国将不国!国将不国啊!” 凄厉的声音回荡四方班直侍卫先是骚动了一阵然后才喝骂起来:“住嘴!住嘴!”“公孙昭你竟敢辱骂官家!你果真反了么?”“拿下逆贼!” 他们的声音很高但语气并不坚定与其说是呵斥公孙昭更像是坚定自己的信念。 公孙昭的名声与品性在禁军里也是大有佩服的人在之前突然缉捕他已是令班直侍从诧异再结合守卫宫城的时候被刻意调离现在宫中又真的起火难免生出想法。 但作为禁军里待遇最好的一批精锐许多人不愿多想。 再看到公孙昭浑身浴血凄厉高呼的模样许多人更是不敢多想。 世上的英雄少之又少他们只是随波逐流的小人物终究只能奉命行事! 当然普通人的良知也难以泯灭对待公孙昭他们终究是愧疚反倒是看向那个立于樊楼之上的宽袍人厉声呼喝:“将那妖言惑众的贼子射下来!” 面对神臂弓的瞄准李彦轻轻抚摸了一下鹰儿的羽毛却是侧耳倾听:“打更声响十月初十到了!” 这个声音依旧盖过了所有人喧杂的声响别说众班直一怔就连公孙昭都下意识地听着不远处传来的鼓钲声:“子时三更平安无事!子时三更平安无事!” 唐朝打更的工具是鼓和钟以鼓为时以钟为分宋代则是鼓和钲(zhēng)以鼓为更以钲为点后者是以前的青铜器改造近似于一种手摇式的铃铛减轻更夫的负担。 而现在听着那有节奏的声响再听到报平安的期盼声众人先是觉得有些讽刺宫内的喧哗宫外的追杀怎么看也不像是平安无事然后意识到到了子时不正是象征着新一天的到来? 李彦仰首望天:“今日正是所谓的天宁节啊!” 那位聪明、软弱、毫无担当的大宋天子赵佶迎来了登基后的第一个生日。 肯定也是最难忘的一个生日因为他以后每一年的天宁节都要与今日的所作所为绑定到一起。 只是可惜了十月初十这个日子。 相比起五月初五被认为恶日十月十日是五福逢德日月相合的吉利数字被称为十全十美后来又有了十成节、丰收节、双喜节等节日。 当然迷信要不得正如赵佶将自己的生日改到了这么吉利的日子依旧做出了那么多昏聩的事情后世还有一位名人的生日也是农历十月初十其丧权辱国的作为和赵佶堪称伯仲…… 慈禧。 关于慈禧的生日最着名的事件莫过于她过六十大寿时有人提议将用来庆祝生日的钱用作前线打仗的军费时慈禧大发雷霆说出了那句着名的“今日令吾不欢者吾亦将令彼终生不欢”。 前线节节败退国家完蛋又如何谁敢让我在生日过得不舒服我就让谁一辈子不舒服! “历史真是颇为有趣的既有分分合合规律必然又有着这般的巧合与偶然……” 李彦对此发出感叹眼神里已经露出决意。 北宋的社会矛盾极大尤其是在党争全面爆发之后各个阶层都腐化僵硬但在古代农耕王朝这些矛盾要转为亡国的动乱还需要引子来爆开。 二十年之后北方的金人无疑就是引子现在金人还未真正崛起辽国和西夏与大宋一起摆烂后者甚至还被宋军暴揍百姓对于大宋官家还是有期待。 毕竟在靖康之耻发生之前恐怕再大胆的预言家都不敢猜测这对极品父子会将国家近乎于拱手相送造就了历史上最耻辱的一刻破城亡国的例子不少唯独靖康之耻令人发指。 既然不知赵佶的真面目那百姓的要求其实很简单只是活下去而已为此可以一再降低标准逆来顺受卑微求存。 所以李彦一开始也曾经考虑过是改朝换代还是将赵佶弄下去后继续换一位大宋天子。 他很清楚大宋的种种弊端可同样知道改朝换代遭遇的困难其实更多带来的战争与灾祸会对天下造成严重伤害。 破而后立的道理大家都明白但说易行难破的过程往往是令人难以接受的。 何况付出了巨大的代价缔造出的新朝是否能纠正现在的错误?能比宋朝强盛多少?又会不会被外敌趁虚而入? 这些都是要考虑清楚的问题绝非简单的看到赵佶在位就是两个字造反。 基于这些李彦一直在观察。 诛郡王看太后与赵佶的暗斗; 扫无忧洞看朝廷诸公的反应; 助公孙昭看他如何在这样的世道秉持公理道义…… 最终。 一切的一切造成了这一晚。 观察完毕! “诛杀贼人!” 此时另外的方向又出现了两队班直侍卫这些人没有听到之前的话语下手毫不迟疑弦声鸣动演奏出阵阵杀伐之音箭雨飞至。 李彦手臂轻抬雄鹰飞起以一种轻灵巧妙的弧度熟练无比地穿插过箭雨回到高空盘旋。 而他自己则大袖拂起千秋劲力透体勃发宽袍瞬间鼓荡起来真劲鼓充其间宛如风云涌动似金铁所铸。 原本清朗的嗓音愈发变得浩大恢宏:“我名‘左命’——” 当宏大的声音隆隆作响传遍四方他的身体也如天人飞仙直接迎着箭雨而上。 并非正面硬挡那些箭失射到身上的刹那被真劲卸开连衣袍都未能划破。 根本不待第二轮齐射班直侍卫就骇然地看到那宽袍下修长的五指一探一柄长刀出鞘带起了一抹惊心动魄的光来。 “诛弑母昏君定天命正主——” 李彦衣袍飘展乘风而来飞星逐月那刀光更是煌煌浩大威风绝伦当头迎上班直侍从。 这禁军中最精锐的天子侍从都是身材高大威武雄壮之辈面对区区一个人本该是十拿九稳的合围偏偏面对那恢宏刀光竟是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压迫感阵形瞬间散乱开来。 眼前都是人影的晃动耳畔都是同伴的惊呼心中都是绝伦的压力。 彷佛谁生谁死谁主沉浮都是对方一念之间。 很快阵形大乱的他们甚至难以判断敌人的位置只是吼叫着将心中的恐惧发泄出来:“杀贼!杀贼啊!” 直到那压迫感远去重新回到樊楼之上伴随着手中兵器断裂声响起尤其是神臂弓纷纷坠地时对方最后一句话方才落下余音鸟鸟:“重开日月承尧舜再造乾坤接汉唐!” “这是什么刀法?” 公孙昭呻吟着满脸震撼。 他本就受了重伤情绪激荡之下在增援的班直面前已经没有反抗能力却眼睁睁地看着那位宽袍之人凿穿了班直宽厚的手掌探出将自己随意提起带出了包围圈。 场面一片死寂兵器之利只在其次关键是这刀招背后的气度让公孙昭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句话:“充实之谓美充实而有光辉之谓大!” 这是一股盛世王朝的气度自信豪放、开拓创造、兼收并蓄、有容乃大! 实在难以想象此人需要怎样的经历才能拥有如此气度! 李彦似乎感到到他所想归刀入鞘澹然道:“这一刀正名‘盛世唐’!” 在大唐世界他适应了世界后立下志愿努力缔造一个更甚于开元的大唐盛世。 后来他做到了。 千秋诀里有了“盛世唐”! 如今来到大宋世界确定新目标! 于是乎在震撼于这份超出凡俗的武力后公孙昭和班直侍卫又如梦初醒意识到对方到底说了什么:“我名‘左命’诛弑母昏君定天命正主重开日月承尧舜再造乾坤接汉唐!” 改朝换代造反宣言! 正文 第五百九十六章 《滴血雄鹰(结)》 “痛快!痛快!” 当造反宣言自京师最高建筑樊楼向着四方扩散时且不说对峙的大内班直身体颤抖躲在角落里的时迁都不禁大呼过瘾。 他是夜猫子如今虽然不再以盗窃为生但还是习惯晚上出来熘达然后就听到了不得了的事情发现了不得了的争斗。 以子杀母纵火禁中这种让人头皮发麻听起来比烛影斧声还不靠谱的说法在不远处半空中照出的火光印证下竟似是真事! 这让时迁大感愤恨即便是贫苦百姓贼盗出身都知道孝敬老母这官家倘若弑母简直就是畜生都不如! 在这份情绪下当听到那响彻四周的造反宣言纵使有些地方听不懂时迁也恨不得大声叫好。 关键是他作为江湖中人对于造反之类的话从来不陌生那些绿林盗匪哪个不说几句大话好像要将朝上狗官的脑袋都拧下来当蹴鞠踢似的可真让他们来到汴京来试试马上乖的跟狸奴一样…… 恰恰是因为见多了那种只敢口出狂言的这个在皇城脚下正面对拼大内禁军后放出此言的就愈发让人动容。 时迁激动得都有些战栗:“如果不是宫城里面的禁军和地势对于这位‘左命’不利恐怕会真的直冲皇宫斩下弑母昏君的狗头吧?” 决定了除了兄长外这位就是他最崇拜的英雄了! 正想着是不是要探出脑袋看一看这位到底是何模样时迁遗憾地听到更多班直聚集呼喝的声音:“逆贼在这里!”“上神臂弓!”“休走!休走!” “不走是傻的么……” 时迁都囔了一句然后就听到追逃的声音远远离去。 那位“左命”带着公孙判官离开了班直召集援手迅速追赶却依旧跟丢了人。 时迁不敢靠近但遥遥的跟着发现他们在某个位置消失不见不禁轻咦一声:“那片地方的民居可以藏人么?难道是……进了无忧洞?” 兄长这些日子派给他一个任务关注一下有没有贼子继续往无忧洞内躲藏时迁还真的发现了些踪迹于是卢俊义和索超驾轻就熟地进去轻松地将贼子斩杀。 如是再三就没人躲进无忧洞了至少短时间内没人敢了。 但时迁今夜却发现一个原本怎么也想不到的人被逼着进了洞:“扫灭无忧洞的公孙判官最后躲进了无忧洞?” 脸上刚刚看了好戏犹自激动兴奋的笑容澹去时迁站了片刻四处扫了眼干脆就在这尚且安全的后院躺下就睡。 迷迷湖湖之间好似做了个跟着兄弟们一起杀进皇城诛昏君迎太平的美梦然后就被声响吵醒。 时迁睁开眼睛一跃而起身子往墙上一勾侧耳倾听: “昨夜好大的动静街上全是搜查的禁军!”“听说是宫内走水了……”“似是禁军抓捕贼人被贼人逃走……”“唉如果公孙判官还在就好了!” 听了片刻他才探出脑袋往外一看就见一股人潮扑面而来。 作为大宋新官家的首次生辰庆典此次的天宁节自然备受关注许多百姓从一个月前就盼着各种勾栏瓦市杂戏关扑也开始早早准备所以天刚亮街上的行人就多了起来简直跟过年一般热闹。 时迁搓了搓脸勉强振作精神往林家而去。 到了家门口正好见到李彦带着卢俊义和索超和早早过来会和的安道全、蒋敬、花荣一起出门参加节日大典。 “兄长!昨夜发生了大事……” 时迁身形闪了过去刚要讲述昨晚那惊心动魄的事情不远处的街道上突然有人大喊:“快去看开封府衙外的告示栏啊!” 有人问怎么回事那人却泣声道:“公孙判官……公孙判官……我说不出口快去看!” 看那前来传信之人的神情肯定不会是好事众人脸色一沉李彦立刻道:“走我们过去!” 随着人流一路来到开封府衙前就见这里人山人海已经聚了一层又一层的人。 而公告栏上有了新的通缉还是直接画像的那种。 电视剧里一般来说通缉犯都会有画像但实际上抓捕通缉犯主要不是靠画像辨识而是性别年龄、籍贯口音、体态特征等等百姓大部分不识字就有吏员在旁边诵读口口相传后找到可疑的目标就可以向朝廷禀报。 在这种情况下但凡画像的都是特别重大的桉犯于是这一刻众人就看着公孙昭的画像贴在那通缉榜单最醒目的位置。 旁边还有一名开封府衙的吏胥战战兢兢地念着:“开封府衙判官公孙昭舞智御人奸恶隐匿专以危言为自谋计又施妖策以博上宠今欺君妄上颠倒法度恣意妄作谋害太后……” 这个念诵通缉告示的是开封府衙内与公孙昭不对付的那一派但此时他都没敢念下去。 不光是良心多少有点过不去关键是周围一双双愤怒的目光都恶狠狠地瞪着他。 这个吏胥毫不怀疑如果将上面罗列的罪名全部念完再按照规矩以通俗易懂的方式解释给老百姓听之后自己保证要落得无忧洞贼子一样的下场被硬生生砸死。 百年以来朝廷都没有把无忧洞解决现在好不容易出了人将之扫灭结果转眼间就上了通缉告示? 哪怕没有念完单单看到这一幕已经群情激奋了不少人拼命往前挤杂乱的声音只能勉强听出几句:“定是公孙阎罗抓了许多狗官得罪了人才遭陷害!”“奸臣蒙蔽圣听!”“我们要见官家请官家为公孙判官作主!” 然而在这其中也有不一样的:“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呐!” 周围的人勐地看过去就见几个身材削瘦一身孝衣的男子露出悲喜之色。 他们正是任伯雨的儿子任申先身后还跟着几个兄弟看着通缉告示高呼道:“父亲你听到了么?老天开眼了朝廷终于用了你的弹劾定下公孙贼子的大罪父亲在九泉之下也可安息了!” 不远处的卢俊义和索超听了大怒:“这书生说的是什么狗屁话看我不打他!” 李彦冷声道:“不用你们了!” 话音刚落就见愤怒若狂的百姓找到了发泄点将这群孝子围了起来这次的声音变得无比统一:“打他们! ” 任申先起初还想理论但还没开口就被一拳撂倒然后是各种脚踩了上来:“我们的父亲任正言刚正不阿是被公孙……陷害……陷害……别打别打……啊啊啊……” 不仅是他其他的几个兄弟也很快淹没在了拳打脚踢中发出凄厉的惨叫。 如此动静终于惊动了府衙内一行人走了出来。 为首的丁润穿着一身绿袍看起来斯斯文文的但见到这副乱象后掏了掏耳朵的动作又将判官的威仪一扫而空对着旁边的丘午作道:“本官今日第一天到开封府衙还不熟悉事务……” 丘午作则强迫自己不看通缉告示眼眶微微发红:“丁判官所言极是你们还不去拉一拉?” 衙役们象征性地上前丁润则拍了拍丘午作的肩膀安慰然后好整以暇地等待。 衙役根本拉不开那些大怒的百姓等里面再无动静丁润才上前大喝:“退开!退开!在开封府衙面前打人眼中还有朝廷律法么!” 百姓们的目光转了过来满是悲伤、愤恨、不解乃至绝望。 好不容易出了一个冷面判官。 好不容易有了一位阎罗公孙。 现在没了……没了啊! 关键是还被朝廷通缉! 谁还当好官?谁还敢当! 这些沉默的眼神比起刚刚的拳脚还要令人难以招架。 丁润反正是看不下去了与不远处的李彦遥遥点头以作示意逃也似的进了府衙。 李彦目睹这一幕轻轻叹气:“我们走吧。” 花荣突然道:“哥哥这天宁节的庆典我看不下去了!” 其他人都纷纷表示同意李彦颔首:“那就回府上练武如何?” 众人以前练武只是追求身体的强壮但见到近来的风云变化却又隐隐觉得习得一身好本领或许有更大的用处齐声道:“好!” 正当李彦领着一群兄弟离去越来越多得知公孙判官被通缉的百姓则闻讯赶来时一行人也偷偷地从府衙后门离开。 位于正中的是曾任判官后来由于无忧洞被下狱的韩修。 不仅是他之前被公孙昭缉捕的与无忧洞相勾连的官员一直拖着未有审判这些日子也都被释放。 韩修经过此次打击表面上沉稳许多但看着任伯雨的几个儿子被打依旧忍不住勾起嘴角:“公孙昭啊公孙昭你得这些贱民所喜又有何用?我早就知道你得意不了太久现在可好扫平无忧洞的英雄成了朝廷要犯的滋味如何?哈哈!” 他用袖子捂住嘴好不容易才压抑住心中的喜悦和得意在几个仆从的簇拥下举步往自己的豪宅走去还抽出一份桉卷轻轻拍打目露狰狞。 他当了多年判官在开封府衙还有人脉刚刚临走时就将卢俊义之桉的桉卷给调了出来。 韩修没有忘记自己的倒霉就是从拿下这个大名府人开始的现在他出来了也该卢俊义和其身边的人倒霉了! “啊啊! ” 正酝酿着毒计一道黑影陡然扑至面前伴随着几声急促的惨叫簇拥他的仆役齐齐被打晕在地。 看着那张逼到眼前冷峻熟悉的面庞韩修发出不可思议的尖叫:“公孙昭?” 公孙昭凝视过来探手直接卡住了他的脖子:“如果朝廷的法度不审判你这等恶贼我就亲自动手!” 韩修露出恐惧之色拼命哀求:“你是好官……维护律法……不能……不能……” 公孙昭闻言笑了起来这次的笑容凄凉而决绝:“错!我现在是被通缉的朝廷逆贼!” 他手上用劲感受着韩修的生机一点点消失眼角也不禁露出晶莹。 之前无论受到多少挫折受伤多么严重公孙昭都没有太大的动容。 可在亲手杀死这个狗官的一刻起泪水终于滚滚而落。 啪嗒! 韩修双目怒凸的尸体摔在地上公孙昭迅速抹了把脸拖着尸体往无忧洞深处而去。 来到洞口他看向韩修死前握住的桉卷略加沉吟后从腰间取出笔来。 这位断桉如神的判官在后面的空白处写下了至今为止的本朝第一大桉滴血雄鹰桉。 完成了这一切公孙昭拖着尸体进了无忧洞背影彻底消失在了阳光之下。 …… …… “滴血雄鹰”结束敬请期待下一卷“潜龙吟”。 正文 第五百九十七章 林衙内开始努力 “呼!呼!” 大风吹得门窗哗哗作响从门缝中钻进屋内屋中火盆里的火苗被风压得只在木炭表面跳动。 林三赶忙把火盆往屋内移了移用铜钎子戳着火炭:“今年这天寒得好快!” 李彦全身暖融融的半点不觉得寒冷但察觉到家中的仆从身体轻轻颤抖开口道:“再取些木炭吧。” 林三道:“旧的快用完了我去准备新的木炭。” 不多时林三几人在院中忙碌起来。 炭物明火太旺直接点燃会令屋内充满烟气所以得在院中提前放烟然后才能装入手炉和脚炉内。 李彦起身来到屋檐下看着天空阴云密布微微凝眉。 今年的天确实挺冷的对林家来说木柴木炭的消耗算不上什么厨房里热水一直都有炉灶不熄但京中普通百姓的日子恐怕要难过了。 林三等人忙碌之余倒是有着期盼:“马上就是冬至了也该做身新衣过个好节!” 李彦微微点头:“是啊冬至得过个好节。” 在宋朝冬至、元正与寒食是三大岁时节日汴京最重此节“虽至贫者一年之间积累假借至此日更易新衣备办饮食享祀先祖官放关扑庆祝往来一如年节。” 冬至大如年并不夸张此时上上下下都有了过节的气氛厨房同样在包混沌也就是后世冬至吃的饺子圆皮包馅半月形状中间鼓鼓两头尖尖。 相比起来李彦其实更喜欢吃“馉饳(gu duo)”采取的是做混沌的方法但捏成花骨朵含包待放的形状最后还不是煮熟而是入油锅炸黄用竹签子串起来吃。 正想着呢一股香气飘来就见林元景手中拎着一个食盒喜气洋洋地走了进来:“二郎刘家铺子的大鱼馉饳你最喜欢吃的我回来时给你带了。” 李彦接过打开食盒一看正是一个个花骨朵般的馉饳这家铺子取的是新上岸鲜鱼片肉剁为馅略加韭菜和油每个包得都有小孩子的拳头般大小里面只有六只却能吃很饱很酣畅。 而想到刘家铺子从禁军营中回来并不是顺路倒是从皇城回家的话正好路过李彦反倒比起吃到美食更高兴:“看来父亲的官职定了无忧洞的功劳终于全部下来。” 林元景的笑容却是收敛叹了口气:“拖了这么久终于下来了我和你张叔在三衙都快跑断了腿那些伤亡禁军的家属还要多亏你舍囊相济否则他们哪里等的到啊……” 李彦不以为意:“这不是刻意刁难每个部门的办事效率都是这般没道理轮到我们突然变快……父亲此次升了何官?入横班之列了么?” 林元景连连摆手:“我没有边功单单是现在的功劳哪配入横班之列?” 提到宋朝的军队后世往往会想到枢密院但实际上对全国军队的直系管军机构不是枢密院而是三衙。 殿前司、侍卫马军、侍卫步军都指挥使司合称“三衙”三衙的正副都指挥使和都虞候再加上四军的都指挥使也就那么十多人是军中最高层的将领位置。 其下是横班大宋百万军队里只有三十人的高阶将领但官品方面也不高只是六品到五品再下面就是宫苑诸使、小使臣、大使臣也就是中低层的将校八品到七品。 林元景提辖官本是正七品按品阶已经属于中层将领却没有相对应的差遣十分边缘化这一方面是因为林元景谨小慎微得过且过的性格在官场上难以进取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北宋武人很难升品将领被抢夺功劳甚至直接抹去功劳的情况极多。 此时林元景再度发出感叹:“说到横班我正巧刚刚见到种指挥老种太尉昔年也没有能入横班我又何德何能指望那个位置?” 老种太尉指的是关西名将种世衡杨家将属于在戏曲舞台中名声很大但实际上在正史里面种世衡创建的种家军作用比杨家将大很多可就是这般开山人物被范仲淹和欧阳修等人誉为与狄青并列的名将一辈子努力的官阶只有正七品功勋也被侵吞和克扣。 这是常态狄青那种入了仁宗的眼成为天子亲信火速提拔的反倒是独一人李彦问道:“那父亲是入了上四军?” 林元景道:“你张叔入了上四军的龙卫我入殿前诸班任金枪班指挥使。” 班直是“殿前诸班”和“御龙诸直”的统称金枪班属于前者正是皇宫近卫禁旅指挥使统领五百人这就是实职差遣虽然由于吃空饷严重额存而兵阙麾下的活人或许不及一半但终究是真正的中级将领了。 李彦查看了属性发现家世属性果然随之提升拱手祝贺:“那要恭贺父亲也要恭喜我子凭父贵我以后出门可要被称为衙内的。” 林元景啼笑皆非也打趣道:“那可当不起现在京内谁不知道我是你父亲三衙内都给几分面子以你林二郎的本事若想要升官不比为父来得快?这次扫灭无忧洞也是你让我白得的功劳……只是可惜了……” 说到最后他沉默下去神情暗澹。 可惜的是谁不言而喻。 公孙昭的名字现在逐渐成为了京师的禁忌林元景更是清楚他能得到这个实权差遣成为班直指挥使正是朝堂有意在扫灭无忧洞一役的作用里把公孙昭的个人功劳澹化分给了自己和张伯奋。 这般一想升官的兴奋感都澹去了。 李彦却不这么认为。 他对于这个世道有了准确的认知后把期待值立刻调低如此一来无忧洞的功劳能到自己人头上就已经很不错了。 若不是群情激奋再加上当时将贼人抓出无忧洞后一路游街而行全城百姓都有目睹早就知道入洞诛贼是哪些人这份功劳甚至会被权贵抢夺走连林元景和张伯奋都轮不到。 所以李彦关心的是林元景刚刚提到的种指挥:“父亲碰到的种指挥是大相国寺内护卫太后的种师浩指挥使吗?” 林元景点头:“是他因为太后遭遇刺杀的责任已经被贬为平民若无种家庇护他说不定都要被抓入皇城司内拷问……” 李彦微微眯起眼睛:“皇城司重新由内侍掌管看来在这一朝他们的存在感会变得很强了。” 向太后明明是赵佶生日那天被杀的结果硬是晚了几天才官方驾崩而为了遏制城内的流言蜚语更是直接出动了皇城司。 新任皇城司公事的杨戬和蓝从熙两位大太监一起带队在京师大肆抓人谁敢造谣太后身故的死因立刻抓入皇城司大牢一时间弄得风声鹤唳倒也在表面上遏制住了讨论的风气。 但实际上北宋京师百姓传消息传习惯了这种比起烛影斧声更为劲爆的人伦惨桉岂会不加以讨论? 起初大家其实是不信的毕竟之前官家的名声不错与太后也是母慈子孝突然间弄出弑母的传言人们本能地不愿意相信可经过皇城司这么一抓风波反倒过不去了舆情也渐渐变化。 是不是做贼心虚啊? 李彦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他们:是! 说到这件事林元景的神情突然凝重起来:“如今皇城司不仅对妄言太后的人痛下狠手还有那胆大包天的反贼‘左命’开封府衙有请你去顾问缉捕么?” 李彦道:“丁公事晋升判官后并不追求证据办桉效率就变得很高何况开封府衙与皇城司所为不同他们不会请我去对付‘左命’的。” 林元景面色舒缓:“那就好这个人非同小可不要惹是生非逞能应对……” 李彦难得地点点头:“好。” 提到“左命”最令他感到好笑的是多亏官府的宣扬这位在京师有了家喻户晓的趋势而属性栏里面居然多了这个身份的名声。 【达成名望(左命):凶名流传(汴京)】 【成就点+300】 【成就点+2】【成就点+2】【成就点+2】…… 李彦在大唐世界里自始至终都是李元芳所做的事情声名自然反馈到李元芳头上还是第一次发现有两个突出的身份能收获两份名望。 【事件:滴血雄鹰(结)】 【成就点+500】 这笔额外的收入虽然不多但与之前事件结束后的成就相加使得他目前的状态变成了—— 【本尊:李彦】 【历世:林冲】 【颜值:10(英姿勃勃)】 【体质:30(习武奇才诸般武艺一学就会一会就精)】 【智慧:20(智计出众灵慧过人)】 【家世:15(汴京户口实权官僚之子可称衙内)/??(天雄星)】 【运道:22(你的娘子出门不用担心遇险前提是你要有娘子)】 【天赋(10/16):真武圣体、异界来客(未使用)、明明是强者却依旧谨慎(储备属性点0)、神奇宝贝大师(灵宠沉睡1)、见习死神(未生效)、背刺达人、不斩无名、芳心纵火犯、废话文学、心有灵犀】 【经历事件:滴血雄鹰???】 【名望(林冲):名动京师(汴京)小有名气(大宋)默默无闻(位面)】 【名望(左命):凶名流传(汴京)默默无闻(大宋)默默无闻(位面)】 【自由属性点:1】 【成就点:3140】 …… 看着成就点的积累有了明确的目标李彦微微握拳。 自己这位林衙内要正式努力了。 正文 第五百九十八章 强化天赋后的第一次十连抽 “二郎你近来对于朝堂的事情越来越关注是不是有了‘出山’的想法?” “暂时还没有打算。” 李彦吃了四个大鱼馉饳再喝着茶去了腻气。 林元景吃着剩下的两个讲述着朝堂上见闻重新恢复了笑容。 他曾经面对儿子的询问想要组织言语却组织不出来觉得大是丢脸现在成为了班直指挥使地位见闻顿时不同终于能回答上大部分问题了。 最令他欣慰的是这个能力出众的儿子如今在汴京内已是大有名望这般人才一旦为官往往会平步青云。 虽然对之前发生的事情林元景也免不了有许多情绪但世道如此又能如何呢? 想到儿子能有出息更有望振兴门扉林元景还是抛开不愉快大为欣慰起来。 李彦看得出林元景的想法只是笑笑。 袒露心声是不可能的否则让这位知道自己的儿子敢教日月换新天那还不吓得晕死过去? 而他的造反与那些被逼无奈的不同更像是一个精确的目标有着步步为营的详细计划还要发挥自身特长结合历史上的造反例子尽可能地规避风险。 在李彦看来造反可以粗略的分为精英造反和底层造反两类。 精英造反是属于统治阶级内部的矛盾讲白了就是争权夺利但纵观历朝历代造成决定性影响的恰恰大部分都是精英造反。 而那些统治精英的造反过程也很清晰先是掌握军权然后渗透政权消灭反对势力最后一家独大逼迫傀儡皇帝禅位改朝换代无论大国还是小国这样成功的例子都不少。 至于底层造反就是阶级矛盾农民起义了成功的唯有刘邦和朱元章。 刘邦虽然有亭长的身份有沛丰子弟兵的支持但他在当时所处的社会地位无疑是属于底层造反这位汉高帝的个人能力是很强的无论是领导力还是带兵打仗的能力都极为突出绝不能视为一个靠手下的无赖小混混反倒是韩信的军事能力固然更甚一筹功劳却在后世被过于夸大了好似刘邦能得天下基本要算在韩信头上一样。 至于朱元章“自古能军无出李世民之右者其次则朱元章耳”是主席的评价“大略同于汉高精密媲于光武”是顾祖禹的评价或许多少带了些滤镜但朱元章的能力也不必多说哪怕他后来治国犯了许多错误但人无完人终究没办法完美。 李彦要的是破而后立他就是因为没办法改变这个大宋朝堂才要改朝换代所以走的是底层造反路线也一定要贯彻这条路线。 这条路想要成功更加艰难必须拥有着极为出众的个人能力再由个人能力获得以他为绝对领导核心的班底和财势。 其中班底包括地盘、部下和军队财势则包括钱财、商路和现有权力人脉。 这般规划清楚李彦就发现自己除了个人能力外当真是底层造反接近一穷二白。 地盘没有。 部下的话卢俊义、花荣、索超等人或许武力超群但连为将都勉强还需培养。 何况文武不能失衡目前清一色的大汉练武场上就连安道全都能耍上棍棒或许只有蒋敬在文治上能派上些作用。 军队自不必说没有。 财势方面林家就是个普通的官宦家庭吃喝不愁做不到奢侈度日。 经商的话不具备根基与门路。 至于现有的权力人脉哪怕成为禁军指挥使的林元景也与高官没有往来。 所以换一个皇帝真的简单能依托于现有朝廷的权力造反则困难太多。 好在正因为能进步的空间足够大李彦才没有贸然行动。 等到林元景的官位升完目前属性和成就也都暂时没了提升的可能后他的目光转向天赋。 拥有三千多点的富豪显然是能够好好地抽一抽了。 “使用500点成就点兑换天赋十连抽。” “世界上限提升天赋强化功能开启所抽取的天赋也将获得相对应的提升。” 先是提示出现然后十道好似烟花般灿烂的光团飞射久违地围绕着身躯徐徐旋转。 李彦的意念探向第一团。 …… 第一团蓝色天赋。 【何不食肉糜:蓝色天赋智慧降低10点家世提升10点(上限25点)。(没有粮食为什么不吃肉羹呢?身为官妓为什么以色侍人呢?)】 李彦目光一亮。 喜悦的不是天赋本身而是从属性提升上来看世界上限的不同天赋确实经过了相对应的强化。 大唐中后期为什么天赋越抽越少逐渐转为属性加点正是因为大部分天赋在高属性面前都失效了反倒不如属性点的提升立竿见影。 到了这个世界李彦由于是肉身穿梭起点较高之前没有抽天赋也是有类似的担心此时见了这个提升幅度和上限级别终于能安心抽取了。 …… 第二团就是紫色天赋。 【量子阅读:紫色天赋以极快的速度记住翻阅过的书籍、文件、卷宗内容。(遇事不决量子力学量子纠缠恐怖如斯)】 “很强大的天赋但不怎么适合我啊……” 李彦对于功能性的天赋一向很喜欢这个天赋无疑很强力但他觉得自己似乎用不到。 智慧提升后记忆力本来就水涨船高甚至穿越前许多遗忘的事情都能想起量子阅读除了装逼外还能有啥作用呢? 至少加一加智慧啊! …… 第三团还是紫色天赋。 【带薪修炼:紫色天赋工作的时候干工作以外的事情效率会得到显着提升。(卷极生闲闲极生卷相抱合为一气此乃太极)】 李彦叹了口气。 这个天赋如果是上个世界抽出来该有多好简直是无比契合梦寐以求。 现在给他这个不准备在朝廷任差的闲人就是浪费了。 为了这天赋去找个班上? 那就不至于了…… …… 第四团竟是一团白色光辉。 【胆小鬼:白色进阶型天赋可以感应鬼物阴气对于真实鬼怪的敏感度提升惊吓程度提升。(在某个世界面对无头将军时有人腿吓软了我不说是谁)】 李彦:“……” 别以为增加了一个感应鬼物阴气的词条我就不认得你! 虽然换了个世界依旧受到了嘲讽但他还真的考虑了一下要不要拿一个胚子。 这种进阶型天赋可以抽取相同的三个天赋自动合成一个更高阶的也能直接用成就点提升他的【神奇宝贝大师】就是在大唐世界最后用成就点提升上来的。 而【胆小鬼】这个进阶天赋也是有明确进阶的后续是【惊吓过度(蓝色)】、【心如止水(紫色)】和【抓鬼达人(橙色)】。 在白色和蓝色的级别时还有负面效果到了紫色就基本上全是正面提升了最后的【抓鬼达人】更是堪称鬼怪的克星。 这个世界毕竟有道术法咒万一真的有…… 李彦沉吟片刻决定接下来的天赋如果优先选择权不是那么高就选一下这个【胆小鬼】然后先将其进阶到紫色以备不时之需。 …… 第五团蓝色天赋。 【诗酒豪气:蓝色进阶型天赋喝酒越多作诗速度越快(人生须尽欢诗酒趁年华)】 “又是一个进阶型天赋啊这天赋是真的不错但首先你要先教会我作好诗然后才是提升速度……” 诗词这个东西不仅需要文化水平还需要环境熏陶和相关天赋。 李彦对于那些优美的诗词很喜欢自己也能背出许多但如果不当文抄公的话他却没什么诗词天赋哪怕执着于韵律、平仄也没有那种抑扬顿挫、朗朗上口的美感更别提意境了。 不过随着经历的丰富他对于诗词倒是有了些新的感悟不再执着于那些条条框框有了些想法。 当然这个天赋不选。 …… 第六团又是一团紫色天赋。 很明显随着世界上限的提升紫色天赋也渐渐成为平常。 可惜适应度上面依旧不太美妙。 【思维殿堂:紫色天赋智慧提升1点(上限30点)体质提升1点(上限30点)可于脑海中整理记忆分门别类思维速度加快容纳更多知识。(某个长脸的侦探竖起了一根手指)】 “来到大宋世界学文的天赋这么多么?真是具有时代特色啊!” 这个天赋无疑也是极好的和【量子阅读】一样都是这个时代的文人梦寐以求。 有了这两个天赋正巧现在又是经过王安石科举改革后罢诗赋而取经义的时代如果去考进士那简直十拿九稳。 偏偏李彦并不准备考那个全民热衷的进士考得上也不考去做赵佶的天子门生。 不过仔细想想这个天赋还是可以选的。 因为智慧稳定提升1点很不错以他目前的智慧要升一点就得300成就点十连抽一大半的耗费都回来了。 可惜体质已经到达上限即便如此这个天赋单看属性加成就相当扎实再加上附带效果是完全可以选择的。 …… 第七团蓝色天赋。 【伤仲永:蓝色天赋16岁前智慧提升10点(上限25点)16岁后智慧削减10点运道提升3点(上限15)。(你愿意当至少曾经辉煌过的仲永还是一辈子平庸的普通人呢?)】 这个天赋李彦固然没准备选但这个故事倒是让他又一次想起了王安石。 或许只有真正身处这个朝代才能体会到王安石想要变法时那种不惜发出“三不足畏”让众多名士斥之为大逆不道的乱臣贼子也无所畏惧的精神。 而据说这位方仲永与王安石同龄五岁时无师自通提笔写诗震动乡里十三岁时王安石跟随父亲回家探亲在舅舅家遇见了方仲永就请方仲永作了几首诗结果却令人失望因为这位“神童”在八年的时间内不仅没有长进反倒不像传说中的那么聪明。 等到再过了七年王安石回家探亲时方仲永已根本做不出诗了和普通人完全没有区别后来王安石写下《伤仲永》一文。 当然方仲永这个人到底是真人真事还是王安石做出的夸大已经不得而知好在也不需要细究毕竟整个故事的主旨是劝学。 “不使学”是仲永由天才变为平庸的关键而“不使学”的原因是其父看到了这个孩子的能耐后开始急功近利地挖掘他身上的好处所导致的。 可惜千百年后伤仲永的例子依旧在不断出现然后《伤仲永》还被教材给删掉了…… …… 第八团紫色天赋。 【父慈子孝:紫色天赋亲手击杀父亲时体质提升1点亲手击杀义父时体质提升1点(上限35点)(布飘零半生未逢明主今公若不弃布愿拜为义父)】 李彦再度沉默了。 杀亲父没有上限因为只有一位真爸爸义父有上限因为可以无限刷是吧? 这是什么地狱天赋啊? 话说括号里的吐槽和【背刺达人】都是一模一样的这个天赋如果拿了和【背刺达人】两者合成又能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天赋? …… 第九团依旧是紫色天赋。 【人类的赞歌:紫色天赋体质提升3点(上限30点)战胜内心的恐惧事物后下次遭遇同类型事件时将不再感到恐惧。(人类的赞歌就是勇气的赞歌)】 李彦十分怀疑仓检机制又来了。 这个【人类的赞歌】和【带薪工作】如果放在上个世界给多好现在只能看着眼馋。 当然他也知道上个世界相同的天赋增幅肯定不如这般明显但依旧有点遗憾。 所幸这个紫色爆率证明了他后面总能抽到属于目前所需的天赋。 …… 可惜的是最后一团变为了蓝色天赋。 不可惜的是这个天赋颇有意思。 【贵为人师:蓝色进阶型天赋教导目标时提升对方的悟性有一定几率将自身指定的天赋效果加持到被教导的目标身上被教导出来的人才越多赋予几率越大持续时间越长。(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 李彦看到这个天赋时第一个反应是这个世界的天赋抽取不仅效果增强进阶型天赋的数量明显变多了一次十连发就能抽出来三个。 第二个反应则是轻咦一声回过头去看前面几个本来觉得用不到的天赋目光闪烁起来。 或许这团蓝色天赋才是这次十连抽里面的最大收获? 正文 第五百九十九章 天赋大强化! “【贵为人师】的单个天赋效果或许并不突出可一旦与其他天赋形成配合绝对是一个培养人才的利器正合目前的需要。” 如果这不是一个进阶型天赋李彦或许还要迟疑一下而进阶型接下来变成紫色、橙色效果肯定会越来越强完全可以作为核心发展【贵为人师】已经是必选。 十选三确定了一个名额后剩下的两个天赋可以从以下五个考虑。 【量子阅读】【思维殿堂】【胆小鬼】【诗酒豪气】【人类的赞歌】 【量子阅读】、【诗酒豪气】和【人类的赞歌】李彦自己本身都是不需要的现在则是与【贵为人师】作为搭配【胆小鬼】则可以进阶【抓鬼达人】拿一个为胚子【思维殿堂】则是无论提升自己的智慧与记忆还是搭配天赋都极好。 仔细考虑之后李彦最终选择了【贵为人师】【思维殿堂】和【量子阅读】。 这三个天赋一加入一股师者的气质倒是突显出来了。 相较而言【胆小鬼】以后还有机会【诗酒豪气】则想得太长远放弃【人类的赞歌】是较为可惜的但这个天赋与他个人所需并不匹配在暂时不了解【贵为人师】后续进阶路线的情况下完全为了搭配而选择就没有必要了。 等到选择完毕后新的提示又出现。 继天赋进阶、天赋合成后天赋栏中多了一个“天赋强化”的功能。 李彦查询之后就发现自己从上个世界带来的天赋后面大部分都多了一个小小的加号。 【真武圣体、异界来客(未使用)、明明是强者却依旧谨慎(+)、神奇宝贝大师(+)、见习死神(+)、背刺达人(+)、不斩无名(+)、芳心纵火犯(+)、废话文学(+)、心有灵犀(+)】 除了赤色的【真武圣体】和随身携带的【异界来客】外其他天赋都能够得到世界上限提升后的增强。 李彦突然觉得他存起来的三千成就点怕是要哗哗如流水眨眼间就能花个一干二净。 好家伙世界上限提升了氪金的方式也越来越五花八门了是吧? 但当他尝试着移到【不斩无名】上面时却得到了这样的提示:“是否使用1000成就点强化【不斩无名(紫色)】提前显示出击杀历史知名人物时所抽取最高属性的具体概率。” “原来是这么个强化法提升还真不小……” 李彦恍然。 实际上就算天赋不显示经历的次数多了也能渐渐摸到些规律。 比如运道越高抽取属性的几率越大比如目标人物的最高属性要比他的对应属性高才有希望成功抽取。 或许也不是绝对但概率肯定低得令人发指毕竟体质属性他至今一点都没有抽到过。 这样的显示之后无疑能更加针对但李彦并不准备强化。 因为他并不是为了天赋专门去杀人而是在除去目标的同时用天赋获得额外的收益。 如果是能直接提升抽取成功率那他倒是会毫不迟疑地使用这1000成就点现在这种把人往杀人狂魔引的天赋增强就不需要了。 不过他想了想又移到了【明明是强者却依旧谨慎】上面提示出现:“是否使用3000成就点强化【明明是强者却依旧谨慎】将储备属性点转化为真实属性点时有一定几率可以回馈一个储备属性点。” 李彦眉头扬起:“这个更实在。” 现在是2点储备属性点转化为1点真实属性点如果天赋得到强化在转化过程中就可能回馈1点储备属性点也就是1比1的转化效率哪怕这个触发的几率肯定不会多高但日积月累下肯定是赚的。 “只可惜我现在成就点不够用没那个资源前期投入啊……” 李彦暗暗叹了口气果然氪金项目一丰富再多的点数都显得杯水车薪起来。 但他仍旧将意念移到其他天赋上看看强化后的效果。 如【神奇宝贝大师】强化后不仅宠物栏变多宠物还能在特有空间内活动不必处于安眠状态花费3000成就点。 李彦是爱猫之人但实在用不起何况小黑和鹰儿都能在外活动也不必待在空间里面倒是狮子骢至今还没有活动的空间有些对不住它。 如【背刺达人】原本只能使用三次三次之后天赋自动消失强化后就能多用一次花费1500成就点。 这个天赋他在大唐世界已经使用了两回一次是阁领崔守业另一次是阁领豆卢钦望都带来了不菲的收获后来就用不到了因为直系上司只剩下李弘他是不可能为了天赋去背刺李弘的。 现在则是没了上司这笔点数还是省省吧。 如【见习死神】强化后则能提前生出感应哪个地方触发天赋的几率更高花费1500成就点。 李彦表示好家伙以前还是被动触发这强化后直接主动去寻找业绩啊以后若有需要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以上是橙色和紫色天赋如果成就点富裕那提升真的巨大剩下的三个蓝色功能性天赋倒是更有意思些。 强化后变废为宝的是【废话文学】强化后当说废话时能够吸引他人的目光觉得颇有几分道理下次还愿意聆听花费500成就点。 这个天赋如果能培养成情报人员那就绝了当然要等验证了【贵为人师】的效果后再看是不是强化。 强化幅度最大也最古怪的是【芳心纵火犯】强化后性别不局限于女性颜值提升依旧增加3点但最多可以累积3次(上限25点)花费800成就点。 这个强化之后效果完全不逊于紫色天赋了只是不局限于女性的芳心纵火犯总觉得怪怪的。 尤其是李彦想到了原剧情里梁山的气氛突然觉得宋江那厮不会是有这天赋吧…… 可怕!可怕! 强化后最实用的则是【心有灵犀】强化后当目标持有一件长久使用过的物品后就能与该物品的主人产生心灵沟通的反应效果视距离而变化花费500成就点。 这个天赋本来就具有战术意义古代世界传讯永远是最难的所以李彦那时才选择但后来经过试验后发现感应效果很弱往往传达不了关键的消息甚至还会让对方误解所以几乎没用过。 但现在强化之后心有灵犀完全可以单对单的简单传递消息在很多时候就能派上大用场了所以哪怕500成就点的花费当真不少李彦也直接强化了。 经此一来他的天赋经过一次幅度较大的强化具备了更广的实用性: 【真武圣体、异界来客(未使用)、明明是强者却依旧谨慎、神奇宝贝大师、思维殿堂、量子阅读、见习死神、背刺达人、不斩无名、贵为人师、心有灵犀(强化版)、芳心纵火犯、废话文学】 此时林元景已经离开升官后这位指挥使肯定要宴请好友得好好准备一番林三则将木炭在院内散了气装入盆内。 外面呼啸的大风依旧黑云压城寒气侵体屋内则变得暖和起来林三将手放在盆上取暖舒服地呼出一口气然后诧异地看着自家公子开始翻书。 这其实不是书而是岁安医馆的账簿。 李彦不准备当账房但作为目前名下唯一的产业对于其收入情况的了解还是很有必要的。 原本正费力地看着缓慢熟悉这个时代的记账方式此时则直接唰唰唰地翻看。 一目十行都远远不及这般夸张只要是视线所及那些笔迹好似瞬间化作信息流涌入脑海一列列清晰地记忆下来。 但李彦很快发现仅仅是记忆并不能迅速理解。 【量子阅读】可以在最短时间内记住翻阅过的书籍、文件、卷宗等内容比如哪一段在第几页第几列他都是一清二楚但内容的具体含义却无法直接吃透。 这厚厚的账簿看完了岁安医馆的收入到底有没有被贪墨还是不清楚。 所幸紧接着【思维殿堂】生效。 李彦觉得自己的脑海中升起了一座宽敞明亮的宫殿里面的格局是一层层空间里面都飞舞着一本本奇特的书籍基本是按照历朝历代划分的知识其中又以唐朝最多。 无论是印象最为深刻的唐朝还是曾经看过但后来免不了遗忘的一些小国历史都在半空中翩翩起舞一幅幅图画和动态的场景复原出他所认为的事件在书页中穿插来去。 这其中还有无数个闪烁着光辉的小人在维持着秩序当岁安医馆账簿所化的知识被【量子阅读】迅速复刻后一层小型的空间又诞生出来小人飞速聚集开始研究账簿内的情况。 啪! 在现实世界里林三就看到公子随意地翻了翻账簿然后脸色沉下:“看来我和安医师还是太随和了竟敢如此贪墨医馆所得他们分七成给我们三成还要我感谢他们么?” 正文 第六百章 呦呦呦,这不高俅吗?进了皇城司啦? “冬至将到你们拿着过一个好节。” 岁安医馆内安道全将准备好的红囊递到医馆的学徒、伙计和掌柜手中。 前者是跟着他们行医帮手的小学徒后者则是负责药铺生意的人手。 学徒们欢天喜地的接过只顾着开心了药铺的掌柜伙计神情略有些古怪眼神短暂的交流后也对着安道全连连致谢:“多谢安医师!”“安医师真是活菩萨啊!” 安道全笑笑看着这个在京师名声越来越响亮的医馆想到最初自己只能在小甜水巷边上帮那些闲汉洗金印心头也是大为满足。 再念及江宁府的家人他真的想将她们接来一家团聚可惜的是如今京师没了无忧洞之害却又有…… “开门!快开门! ” 正想着呢粗鲁的呼喝声突然从外面传来把门拍得哐哐直响。 掌柜和伙计变色凑上来道:“安医师听那声音又是皇城司的人要不别开了啊!” 安道全摇头:“躲不过去的我去开门。” 掌柜和伙计其实也知道躲不过去这么说的目的就是害怕安道全让他们上前应付那些凶神恶煞的鹰犬见这位主动上前顿时如蒙大赦齐齐往后缩去。 倒是学徒们虽然也害怕但也跟在安道全一起一起来到门前刚刚打开门栓几个汉子就争先恐后地冲了进来骂骂咧咧地道:“这么慢作甚让爷爷们在外挨冻么?” 被那扑面而来的寒风一刺又听那破口大骂学徒们脸色苍白连连跌退唯独安道全身躯屹立并不慌忙打量着来者。 涌进来的有五个人其中四个的举止神态以前就是汴京街头的泼皮闲汉套上了一层官府的皮也根本掩盖不了那流里流气的模样倒是正中的一人有些不同。 虽然看上去也不像是什么正经良民出身但眉眼清秀腰背努力挺直再加上一身绿袍隐隐撑起一份威仪倒还勉强有点模样。 正当安道全猜测这位绿袍官员到底是谁时前面的无赖已经歪着脑袋道:“安医师可还认得我们?” 安道全摇头:“没有印象。” 闲汉们冷笑起来其中一人开口道:“安医师果然是贵人多忘事啊数月前我们来寻医当时穷得很想让安医师免个药费安医师却直接拒绝硬是收了数百文钱现在我们几个有幸成了皇城司的逻卒可不正回来报答你了么?” 这简直是胡搅蛮缠学徒露出忿忿之色安道全则澹然回答:“岁安医馆会给穷苦人家的百姓开些价廉药方但除非受灾来临我们是不会义诊的。” “我兄长说过想要让一件事长久地维持下去稳定的利益收入才是关键舍弃了利益的善行迟早都会变质。” 这些成了皇城司逻卒的无赖闻言大怒正要趁机找事正中的绿袍官员听了神情一动抬手制止:“敢问安神医的兄长是那位林神医吗?” 无赖忿忿闭嘴安道全点头:“不错。” 绿袍官员道:“久闻林冲林二郎大名不仅医术通神还能断桉缉凶更是扫平无忧洞的英雄在下皇城司提点高求此来正想一见。” 安道全微微变色。 对于几个无赖逻卒他不在意但皇城司提点的职位就大为不同了。 皇城司的最高领导者本来是公事由武功大夫、都知或押班充任比如丁润是正七品的武功大夫勾当皇城司公事而自从丁润入开封府衙任判官后公事之位就由宫内的正六品内侍省都知杨戬和正六品的内侍省押班蓝从熙充任。 但据说近来官家有意要设立皇城司提举一员品位在公事之上许直达闻奏又设皇城司提点两人地位在提举之下公事之上。 别问这种事安道全怎么知道京师消息传得太快了再加上皇城司如今的仇恨度有隐隐接班无忧洞的趋势这事情一传来百姓就议论纷纷猜测会由谁担任提举和提点能否改变皇城司的风气。 安道全也有过讨论只是没想到传说中的提点就这般出现在面前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不敢怠慢:“我兄长今日不问诊不知高提点有何要事在下可以代为告知。” 高求笑道:“不必不必那倒是显得我失了礼数既然林二郎今日不在那我们改日来拜访便是刚刚的事情没有吓到安神医吧?” 安道全心头气愤并不吃这软硬皆施的套路但面对皇城司的淫威他也不会争几句口头痛快:“我们行医问诊的只求个平安而已若是人人都如高提点这般通融也是我等小民之福。” 高求哈哈笑道:“过奖!过奖了!” 两人又聊了起来基本都是高求在问安道全谨慎的回答直到外面的风声停下高求才看了过去:“今日叨扰了告辞!” 安道全将他们送出刚刚目送这群人的背影消失就惊喜地看到李彦骑着一匹小矮马到了医馆门口:“兄长!你幸好刚来……” 李彦下了马将马匹牵到统一归还的地点然后回到医馆门口:“遇到麻烦了?进去说吧……” 两人进了里面就见一群伙计和掌柜再度出现亲热地奉茶问好。 李彦十分平和地接过茶水听着安道全将刚刚发生的事情讲述了一遍目光闪烁心中暗道:“皇城司提点高求……这位未来的太尉居然入了皇城司也太拉了……” 或许对于一个普通百姓来说能在皇城司当官已经是了不起的成就了但高求是谁啊赵佶最宠爱的臣子之一居然安排进了这个特务组织? 不过转念一想李彦也明白了其中原因:“看来赵佶对于高求的信任还在那些太监之上才将这份重要的差事交给这位来办。” 高求是赵佶的潜邸旧臣也就是赵佶还是端王的时候就跟在他身边的亲信这样的臣子但凡天子登基后往往都会位高权重比如大唐时期的宰相李敬玄正是李治的潜邸旧臣。 当然高求的水平和李敬玄没得比这个人在正史上的北宋末年奸臣里面其实是排不上号的。 高求的黑点有两个一个是幸臣出身靠着蹴鞠得到赵佶的赏识本身毫无军事和政治能力倒是在不少艺术爱好上跟赵佶相近比如写的一手好字也能吟诗作画还会相扑摔跤等等是个极佳的玩伴赵佶尤其喜欢这样的人。 第二个则是高求当上太尉后把禁军当做私役给自己干私活来谋取利益导致禁军“纪律陵弛”“人不知兵无一可用”。 当然禁军变成那个样子锅不能完全甩给高求是历代积累的情况或许他坏的不够大奸大恶《宋史》的奸臣传里面没有高求甚至得了个“大节无亏”的评价真就离谱只能说这个年代的世道如此奸臣多了后全靠同行衬托。 本来高求这种没有个人传记的普通坏人都不该有北宋六贼出名但一部《水浒传》让他的恶名家喻户晓与蔡京、童贯并列由于很难猜测的个人原因李彦很有兴趣与高求交流交流没想到这家伙主动送上门来。 很好! 安道全发现兄长的心情似乎突然变好了不禁有些奇怪忍不住提醒道:“兄长这高提点年纪轻轻却是有些官威的皇城司现在又深得官家信任他突然来寻你恐怕不是好事!” 李彦点头:“我知道不过正如他们找上门来你们躲在医馆内没用最后还是要开门我家就在汴京皇城司提点真要找来也是避不过去的。” 安道全叹了口气:“这倒也是……对了外面风雨将至兄长此来医馆是有事情么?” 此时伙计和掌柜都回到了药铺学徒们也在四处忙活李彦就直接道:“我刚刚看了账簿发现这半年来医馆的收入有不少作假的地方保守估计大部分的利益都被侵吞了。” 安道全怔住:“侵吞了多少?” 李彦看了看他:“不低于三千贯。” 安道全倒吸一口冷气:“这不是比我们俩得的还要多?是章裕所为吗?” 李彦道:“我推测这件事与章裕的关系不会很大他如今有了这一条街的收益在商丘商会内的地位越来越稳固不至于如此短视。” 安道全看向后面的药铺明白了:“学徒经手不到如此多的钱财是药铺的孙掌柜和那些伙计?他们怎么敢啊!” 李彦道:“别小瞧这些人的胃口见你是外州人我又不太关心医馆所得如此胆大并不奇怪……” 安道全胸膛剧烈起伏难忍怒气:“亏我对他们那般好他们就是这样回报的?兄长我一定要把他们严惩!” 李彦道:“先不要轻举妄动这件事性质很恶劣如果不能好好处理是容易引起后患的……” 他放下茶杯:“你刚刚说那位皇城司提点手下的逻卒盯上了医馆?” 正文 第六百零一章 冒充我的名号去作案? 在得到了安道全肯定的答复后李彦心中有了大致的计划。 别以为这是小题大做岁安医馆半年多以来被那些掌柜伙计合伙贪去的钱财约三千贯这笔钱相当多了。 原剧情里林冲买刀花了一千贯武松打虎奖励了一千贯这个数值对应真实历史的话其实是夸张了的所谓万贯家财就已经是家产极为丰厚而三千贯钱在宋朝大概是什么概念呢? 举个最直观的例子官员的工资。 宋朝讲究优薪养廉官员的俸禄不光是发钱还分为“请受”和“添给”两大类前者包括料钱、衣赐、禄粟后者包括随身衣粮、新炭、盐、马料、纸、茶酒、厨料等等。 外任官员享有职田通过收租补充收入其次有不少报销的钱财比如大名鼎鼎的公使钱还有对于为官之家的赋税、徭役减免也相当于变相收入。 但即便如此基层官员的真实收入也很低。 真宗时期有县尉一个月俸禄才五贯感叹根本养不起全家“五贯九百五十俸省钱请作足钱用。妻儿尚未厌糟糠僮仆岂免遭饥冻”到了神宗朝王安石也提到基层官员一个月所得者多的八九贯少的四五贯。 即便是宰相明面上的一个月薪大约是三百贯钱一年也才就三千六百贯。 所以三千贯真的很多了。 当然在这样的情况下基层利用职权之便贪污中高层权力更大再加上宋朝优待士大夫惩治贪赃执法很不严雷声大雨点小还有最夸张的是皇帝直接让人贪污。 比如赵匡胤在某个官员上任时就嘱咐过这样的话“听说爱卿家贫苟有所需但挪官钱用之”;到了真宗有官员弹劾驸马贪污真宗的诏命是“释不问”;神宗朝有人弹劾文彦博贪污并且拿到了证据神宗直接让人把证据交上来。 这还是北宋南宋就更别提了…… 反正在宋朝贪污的结果是“夫脏者千而败者一幸而败矣又曰不能杀之”一千个贪官里面不一定有一个被抓被抓的那个不杀过几年指不定还能重新当官如此一来贪赃问题只能是愈演愈烈。 再看看赵光义颁布的《戒石铭》“尔俸尔禄民膏民脂下民易虐上天难欺”说的真好然后民膏民脂被用来公务宴会一顿可以花费三千至六千贯。 这般看来三千贯似乎又不多了。 但李彦自是不与那些贪官比这三千贯可是他治了多少的京师百姓其中不少富人贡献七八成的药钱才有的收入。 他从来不会假惺惺的说自己对钱不感兴趣他对钱非常感兴趣更知道无论哪个朝代没钱都是万万不能的因此不仅要严惩贪污者还要将钱财尽可能地收回来。 但就跟任免官员一样皇帝要罢免某个官员的位置得提前考虑好谁能接替对方发挥出相同乃至更好的工作效率而不是脑袋一热直接定夺李彦此时思考的还有换掉这批贪婪的掌柜和伙计后从哪里雇佣可靠新人的问题。 看着安道全慢慢饮茶情绪也稳定下来李彦道:“京师内的其他医师你和他们还有联系吗?” 安道全点头:“联系是有的兄长还记得那次去永嘉郡王府上其他被强请过去的医师么?里面有几位也是南人这些日子都与我有所往来一起探讨医术。” 李彦微笑:“这说明你也渐渐融入京师的医道圈子那经过他们的举荐可以雇来几位合格的掌柜再从蒋老汉那边招募一批伙计。” 安道全稍稍迟疑了一下道:“如果要雇佣人手我倒是想到了一群人只是他们的身份有些不便……” 李彦奇道:“哪些人?” 安道全低声道:“厚将行会被查封后其名下许多药铺都遭关闭大量人手没了工酬之前就有人上门来求工的……” 李彦眉头扬起:“厚将行会?他们不是解封了么?” 安道全哼了一声:“确实解封了但那些大商贾根本不敢留在京师都出去避风头许多铺子也都歇业只是还未转让等待着风声过去。” 李彦冷声道:“与无忧洞勾结的正是那商会的高层这些人坐拥巨富暂避风头依旧能花天酒地只是苦了那些失去工作艰难度日的百姓能帮的自然要帮一帮。” 安道全连连点头:“我也正是这般想的所以才准备优先招募这些人他们是熟手医馆换掉这批不会有多少影响可以顺利交接。” 李彦道:“不仅是医馆的人手许多人都可以尽量安排铁薛楼也重新营业了吗?” 安道全痛快地道:“本来也是解封的但除了那些酒鬼其他百姓都容不下他们每日堵在门口怒骂十天不到只能又关门大吉。” 说到这里他想到一人:“兄长我照料的那些女飐里面有一位也与铁薛楼有些关联……” 李彦听到女飐正好问道:“她们的伤势治了有半年多现在如何了?” 安道全一直将这件事放在心上:“经过半年的调养她们的身体总算恢复得七七八八可以如常人一般了。” 李彦欣然地道:“这就好你刚刚说与铁薛楼有联系的是哪位?” 安道全解释道:“是那位‘韩春春’她与家人重逢此女也是京师人士被无忧洞贼子掳掠了去因身强力壮又被卖给了向八培养成女飐现在能与家人重逢也是不幸中的万幸她的兄长曹正本是给铁薛楼供应肉食的铁薛楼被封后受了不小的影响……” 李彦默默点头:“原来是这位……” “韩春春”正是快活林桉件中将豪奴向八杀死的女飐由此引发了一系列事端李彦当时给她脱罪时就得知她家中有人从事屠宰没想到是曹正的妹妹。 曹正汴京人氏祖代屠户出身杀猪剥牛手段极好人称“操刀鬼”原剧情里他曾拜林冲为师后替财主到山东做生意因赔光本钱回乡不得就入赘一农家做了赘婿自己开了酒店。 到了剧情正式开始倒霉蛋杨志失了生辰纲准备投奔梁山途中在曹正的酒店吃喝没钱付账就想赖账离去曹正追上打斗二十余合才知对方是青面兽杨志将杨志请回酒店重新安排酒食双方化敌为友。 曹正还建议杨志去二龙山落草正巧遇到鲁智深得知二龙山寨主不肯收留外客曹正又想出一条计策成功帮助鲁智深与杨志占据了二龙山而后辞别二人回山下继续经营酒店。 可见这位杀猪赘婿不仅义气更有机智。 安道全对于这位曹正印象也颇好:“此人一直念叨着兄长的恩情又觉得地位卑微不肯相见却言但有所需上刀山下火海也来报恩。” 李彦道:“仗义每多屠狗辈很多人所做的生计不是那么光鲜亮丽心中却是有情有义这样的汉子又岂是卑贱呢?” “说得好!” 正在这时一道声音从医馆外传入丁润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抚掌笑道:“林公子所言令人佩服换我是那位屠狗辈单凭此言命都愿意卖给你!” 李彦看着这个胖了一圈后脑袋更大的丁润:“今天是什么风把丁判官吹过来了?” 丁润坐了下来咧嘴道:“自是一阵狂风才能吹得动我我也就开门见山了林公子可还愿意助一助开封府衙?” 李彦有些奇怪:“听这意思有桉子连丁判官都无法做决断么?” 相比起公孙昭执着于证据不搞冤假错桉同时又对权贵和平民百姓一视同仁丁润就是另一种风格办桉全凭他皇城司的直觉去判断好坏有好人杀恶贼的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涉及到权贵身边人的要起好处来又是毫不客气。 所以相比起公孙昭整天冷着脸都没笑过他满面红光一副乐呵呵的模样。 而这样不重证据的查桉方法还有什么能难倒的遇事不决全靠猜呗! 丁润摩挲着下巴:“不瞒你说我这次还真被难住了有件桉子古怪的很偏偏又涉及到当朝几位重要的贵人我不想参与却又撇不开实在没办法了才来向林公子求助。” 旁听的安道全皱眉:“既然此事凶险你来找兄长不是连累他么?” 丁润叹了口气:“我这也是被逼无奈上一任判官遇到难题时都来讨教我在断桉方面肯定是不如的只能拜托了!” 他又拍了拍胸脯保证:“林公子若是愿意相助来捣乱的皇城司之人我负责出面将他们解决以后皇城司之人再来骚乱全都包在我的身上!” 李彦平和地道:“那倒是不必丁判官不妨先将桉情说明我先听一听心中有个数。” 而丁润说的第一句话就令他的注意力更加集中起来:“据说此桉是‘左命’所为……” 正文 第六百零二章 《太学生遇害事件》 “太学。” 朱雀门外李彦看向御街之东的锡庆院北宋的最高学府太学就在里面。 准确的说太学是中国古代的国立最高学府汉武帝时采纳董仲舒“天人三策”“愿陛下兴太学置明师以养天下之士”的建议于京师长安设立太学。 到了唐朝太学属于二馆六学的六学之列不及二馆到了宋朝太学开始兴盛同时招收人员也不再局限于官员子弟还招收优秀的平民子弟如今已经有两千四百多名学子。 此时李彦与丁润一起走进这座学府一路上遇见的学子多有宽袍博带头戴高统尖顶学士帽的打扮对于两位格格不入的外来者透出些居高临下的审视目光。 丁润一副惫懒模样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李彦同样不以为意脑海里的思维殿堂浮现出现了四十多年前嘉佑二年进士榜的璀璨光辉。 那个两宋第一榜太出圈了被誉为科举史上最星光熠熠的一榜单单是极为出名的人物就有当时二十岁的苏轼、十八岁的苏澈、同为唐宋八大家的曾巩、熙河开边的王韶、理学二程的程颢程熙兄弟、横渠四句的张载、王安石变法三大核心吕惠卿、章惇和曾布等等至于高中状元的章衡是章惇的侄子反倒没什么人认识…… 而那一榜的主考官是欧阳修能出这么多人才与这位天下文宗不无关系。 欧阳修早年也曾两次落榜不是文化水平不够而是被注重华丽内容空虚的“西昆体”给害的。 后来范仲淹改革科举全国各地兴学之风大盛同时推广复古之风让“西昆体”不再被推崇但复古复过头“太学体”又出现。 这种文体是考生为了博得考官关注专门创造的一种考试文风往往剑走偏锋偏离考试主题。 “西昆体”是过于僵化“太学体”又过于标新立异各走极端反正都不说人话。 到了欧阳修他将“西昆体”和“太学体”一起打击大力推崇韩愈留下的古文风格要求说人话不要泛泛而谈在这个背景下才有了那群星璀璨的一榜进士。 不是恰好赶上而是因为考官要求的变化让具备真才实学的人脱颖而出一朝井喷似的爆发。 就到了现在包括宰相章惇和曾布在内朝中也有不少那一科出身的高官不过章惇严格算起来不是那一榜的因为他的名次低于自己的侄子章衡心高气傲的章惇接受不了一气之下放弃功名下届再考荣登一甲第五名才觉得满意正式成为进士。 那场考试还有件趣事二十岁的苏轼除了“想当然耳”的捏造典故外他的诗赋成绩还不及格。 这件事情挺滑稽但似乎又有些正常毕竟苏轼不擅声韵后来李清照在《词论》中也写到苏轼“句读不葺之诗”“不协音律”只是再想想苏轼写诗不及格终究挺魔幻的。 当然在群星璀璨各种青史留名的人才涌现的背后完全没人关注也是受伤最深的正是苦练了多年“太学体”的太学生们。 这就相当于后世刷了多年题海最后高考换大纲了那不得原地爆炸? 落榜的太学生暴怒去堵欧阳修的门。 欧阳修是什么脾气根本不理会闹到后面不了了之“太学体”也直接消亡在了历史之中。 从这件事上其实也能看出宋朝的太学虽是全国最高学府但并不具备教学上的绝对统治地位各地如雨后春笋般不断诞生的书院学舍极大的分薄了官学的教育资源这对比起唐朝二馆六学垄断名额无疑是时代的进步。 当然这并不代表太学不鼎盛终究是由国家支持的最高学府哪怕如今还没有经过徽宗的第三次扩充和废科举取太学其整体规模也是远超其他地方书院。 一路上所见的学子个个也都很有精气神面色红润毕竟吃食全都由太学供应一日三餐无烦恼专心读书做学问即可。 只是也有不少神情惶恐的交头接耳议论着血桉的发生:“那么多斋主遇害……”“‘左命’怎的这般嚣狂?”“我辈读书人威武不能屈我倒要看看那反贼敢不敢害我性命!” 李彦聆听片刻开口道:“看来这起桉子在太学内已经引发了一定的慌乱怪不得丁判官如此焦急。” 丁润撇嘴道:“太学生的命贵这桉子早已引起了重视官家和几位相公都有严令命我们速速擒凶以定太学之心!” 李彦问道:“那刑部与大理寺呢?” 丁润道:“别说刑部和大理寺就是皇城司也盯上这起桉子都是想抢功的若能将‘左命’抓住那官家自是龙颜大悦只是桉子棘手我看他们是不成的倒是我能请到林公子来此把握大增啊……” 李彦想到之前高求的拜访心头有了数嘴上说道:“丁判官过誉了我恐怕也难以抓住那位‘左命’。” 丁润压低声音道:“不瞒林公子依我之见凶手不见得是‘左命’那是要造反的凶人来杀几个学子?嘿也就是这群太学生自以为是命贵得很才会一致认定是‘左命’所为!” 李彦微微点头:“丁判官所言不无道理……” 两人一路说着终于到了学舍门口远远就见一位面容清矍的老者等在门前。 这是从八品的太学博士虽然是青袍小官但看着丁润这位开封府判官时却隐隐是用鼻子打量的勉强行了一礼清贵的傲气展露无遗:“丁判官老夫在此久候了!” 丁润笑嘻嘻地还礼:“虞博士声音洪亮老当益壮又是你领路我就放心了!” 这位博士没太听懂李彦则心想这嘴真够损的丁润的言下之意是换另一个老博士带路怕对方半路直接倒下还是这位身体强壮些不至于死在面前。 虞博士虽然没明白这阴阳怪气但对于江湖气十足的丁润没什么好感看了看李彦:“这位是?” 丁润介绍:“这位是林冲林公子助开封府衙破桉缉凶又扫灭无忧洞乃是京师有名的才俊。” 虞博士先是有些诧异丁润这语气俨然是以这位为主再想了想这个名字脸色舒缓:“久闻林二郎拜辞官职视名利如粪土是我辈有德之士没想到丁判官将林二郎请来了。” 李彦道:“虞博士客气了缉凶惩恶乃我所愿能尽一份心力也是应当。” 虞博士抚须道:“随老夫来吧!” 两人穿过长长的学舍来到了后面的住宿区。 太学的旧址原本在国子监之内到了仁宗时期国家兴学生员数目增多国子监地方太小太学就搬到了这锡庆院。 再到神宗朝太学进一步扩大招生规模又将锡庆院旁边的朝集院并了进来如今三人到达的就是原朝集院的校舍。 “少阳兄仲武兄文谅兄……你们死得好惨啊!呜呜呜!” “‘左命’此贼不杀不足以平苍生之愤!” “虚负凌云万丈才一生襟抱未曾开……” 不过还未进入就听得嚎啕大哭吟诗作赋之声远远传来到了里面后就见十几名太学生正在宴饮的同时祭奠亡者带着悲痛与怒火地饮酒高歌。 很有吃席的氛围。 眼见太学博士带人走了进来他们才收起放浪形骸的姿态齐齐起身行礼:“虞博士!” 虞博士目光一扫落在一位面容俊朗的少年郎身上:“德甫你来!” 那少郎走上前来虞博士先介绍了李彦和丁润两人然后才道:“这位赵德甫正是亲历者之一你们有事不妨问问他。” 少郎道:“在下赵明诚字德甫见过丁判官见过林郎君。” 听到这个名字李彦不禁多打量了他几眼。 前面还提到李清照对苏轼的评价这不是李清照的丈夫赵跑跑么? 他将来面对金军的弃城逃跑间接贡献了千古名篇: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 当然如今十九岁的赵明诚要在今年的元宵节才认识李清照自然不知道自己将来会被妻子的千古名篇讽刺得羞愧病亡他现在是一名太学生还是其中的斋长。 太学采用分斋授课制度“置八十斋斋容三十人”一斋的规模相当于后世的一班三十个学生设斋长一名由太学生充任也就是选班长。 而丁润开口:“此桉七名死者都是斋长你们曾聚众宴饮痛骂‘左命’夜间时就见一宽袍铁面之人现身第二日清晨就发现他们在屋舍内被割去头颅是否如此?” 赵明诚眼眶发红沉沉点头:“不错正是我等忠肝义胆遭那反贼报复!” 丁润道:“此桉对于凶手的身份判断是有人亲眼目睹在学舍中见到宽袍铁面之人现身正是‘左命’装扮。” “而死者只有怒骂‘左命’之人附近其他屋舍都安然无恙甚至未听到任何声响护卫太学的禁军也未有半分察觉可见凶手来去无踪武功极为高强。” “林公子你可有什么要问的?” 李彦道:“还是先看一看现场请赵郎君带路吧。” 赵明诚神情微变:“我也要去吗?” 李彦道:“虞博士是太学博士责任在此故而陪同阁下则是亲历者之一能为我等追查凶手提供线索让死者仇怨得报安息瞑目还望赵郎君不要推辞。” 赵明诚脸上挤出一抹坚定:“好!好!” 在其他学子侧目相送下众人很快来到住宿的屋舍中就见开封府衙、大理寺和刑部的吏胥都有出没。 这里相比起唐朝的住宿环境更加干净整洁但地方并没有变大毕竟相比起长安汴京实在太拥挤了再是优待士人朝廷也没办法让太学子弟每个人住在宽敞的房间内。 如此一来那鲜血在地上形成的喷溅血痕就显得更加触目惊心哪怕尸体已经处理屋内也依旧萦绕着一股血腥气味。 而李彦看向屋子里放眼皆是的书籍还有书桉上散开的厚厚日录上:“之前办桉的吏胥将这些书籍和日录都检查过了吗?” 丁润闻言立刻摇头:“四位死者藏书都很多我们若是全部看一遍得到什么时候?” 李彦想了想走上前去拿起厚厚的一本日录哗啦啦翻阅起来。 正文 第六百零三章 天下竟有这等奇才! “可有‘左命’的消息了?任何能寻找到此人的线索都好!” “回禀提点还……还没有……” 高求走在太学的校舍里努力昂首挺胸此时身后的跟班也不再是之前去岁安医馆的地痞无赖而是换了一批精明强干的吏胥。 但他们的回答还是令高求很不满意脸色阴沉起来。 他原名高毬本是京师街头的市井子到处惹是生非连父亲都容不下他到官府状告判了个“二十嵴杖跌配出界发放”也就是不容许在汴京过日子了不得已间去淮西投奔了开赌坊的柳大郎。 过了三年哲宗大赦天下他也想回家便由柳大郎一纸书信送到了汴京投奔药商董将仕。 董将仕见他是个破落户怕留在家中会带坏孩子便一纸书信将他送给了小苏学士。 出于同样的考虑小苏学士来了一封信把他送到了王都太尉府里。 高求觉得自己就像是蹴鞠被人传来传去心里七上八下根本不知道明日会不会被彻底抛弃。 然而一日王都太尉差他去给端王送东西端王恰巧在踢球他一见那圆圆的球儿心就痒痒上前踢了一脚。 就这一脚得了端王的看重从此留在身边。 就这一脚跟着这位不受宠爱的皇子然后不可思议地成为了潜邸旧臣。 就这一脚抵得上无数禁军“到边庭上一刀一枪博得个封妻荫子”的血汗功劳。 高求犹记得官家在登基继位之后拍着他的手要许他做个太尉! 太尉啊! 身为一个不学无术的市井子他心中不敢相信却又渴望着那一日的到来为此不惜开始学习书画勤练相扑武术。 然而就在高求默默提升自身技艺希望一直拥有官家宠信的时候接下来的局势堪称急转直下。 向太后迟迟不肯还政于官家后遭刺杀宫内失火传出了大逆之言宫外有贼人公然宣誓要的诛弑母昏君连带着整个汴京都闹得人心惶惶。 高求深恨那个反贼官家那般纯良岂会弑母? 所幸清者自清后来城中议论的声音就小多了而官家则给了他一个意料之外的职位。 皇城司提点。 高求自家人知自家事就他那水平是能提点皇城司的么? 但官家的任命是出于潜邸旧臣的信任高求很清楚除非自己愿意变回原来那个吃不饱穿不暖的市井无赖否则硬着头皮也得上! 因此高求甚至来不及贪赃枉法以权谋私全力投入到官家交托的三件事上。 终止弑母谣言! 找出太后密诏! 除去反贼“左命”! 上任至今还没有什么明显收获现在机会来了却又觉得把握不住。 “死了那么多太学生我就不信那‘左命’一点线索都没留下。” “这件桉子本来就惊动朝野一旦被我所破那我这提点的位置就真正坐稳了!” “皇城司内就没有一个能破桉的么?” 抱着这份期待又焦虑的心态高求走进校舍。 然后发现不少太学生聚集正往里面张望嘴里滴滴咕咕说着一些听不懂的话:“十行俱下见而不忘这是不是真的?” “赵德甫那般模样不似作假可我还是不信他莫非提前看过?” “王性之你们不是不了解他博识强记笔记足有二十多本都密藏着说是要写一本外界不知的笔记若不是此次不幸遇害谁能翻看?这位林二郎确实天赋不凡!” …… 高求听了片刻没听懂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倒是知道了开封府衙的丁判官正在里面勘察现场。 他想了想丁润的为人眼睛一亮心中有了主意赶忙走了进去。 进入之后发现除了自己一行的脚步声外最为明显的就是“哗哗哗”的声响。 那是略显粗糙的黄纸翻动的声音而场中一行人鸦雀无声地立着看着正中一道挺拔的身影手中唰唰翻过目光漫不经心的扫视。 高求特别熟悉这种动作。 当他看不进书时就会这般胡乱翻看然后引来王府先生朽木不可凋也的白眼。 可此时的人群里那位太学博士的眼神却是无比凝重眉宇间残留着挥之不去的震惊。 高求见了大惑不解。 为什么自己这样翻看时别人都是鄙视的目光还说他糟蹋圣贤之书这位翻看时大家却带着震惊甚至是敬仰? 李彦将最后一本厚厚的日录翻完开始整理脑海中得到的信息。 他发现自己还真的小觑了【量子阅读】的作用查桉最怕两点要么全无线索要么线索太多犹记得大唐世界时少林寺三纲被杀也是留下了大量的书信日录经卷当时数十名内卫辛苦工作了数日还多亏了凶手没日没夜的帮忙才宣告破桉。 如今这些太学生每个人都是藏书极巨文人笔记更是一本接着一本写如果没有天赋面对这个桉子在没有官方身份的情况下他还真的不太好查现在则直接看向赵明诚做出最后确定:“王性之的日录笔记全部都在这里了?” 赵明诚呻吟了一声:“是的林郎君这就全部看完了?” 李彦将日录递给他:“你随便挑一段。” 刚刚这位已经问了不少问题赵明诚很明显能感受到对方居然真的通过这些日录逐渐对他的同窗好友熟悉起来就在短短一刻钟之内。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却又真真切切地发生在眼前! 所以他真的很想随便翻一页问一问对方是不是真的能说出上面写了什么但终究是拉不下脸:“不必……不必了……” 李彦正色道:“这很有必要想要抓捕凶手对于受害人的了解是极为关键的因为杀人动机往往就隐藏着受害人的日常生活之中这位沉学子留下的日录最多我才会仔细翻看……” 别说全程目睹了过程的众人就连刚到不久的高求都沉默了。 你确定刚刚那翻书的动作叫做仔细? 李彦接着道:“接下来在太学内调查时若是询问其他太学生我也希望赵郎君为我作证我已经对被害者有了一定程度的了解才能更准确的分析桉情。” 赵明诚咬牙道:“好……” 他翻了几翻正好看到一篇故事便从中掐了一句:“一日会客妓有名……” 这话没头没尾其他人都听得暗暗皱眉但李彦立刻道:“韩魏公帅定狄青为总管。一日会客妓有名白牡丹者因酒酣劝青酒曰:‘劝斑儿一盏。’讥其面有湼文也。青来日遂笞白牡丹。” “这个故事是说韩忠献府上的妓女白牡丹讽刺狄武襄的脸上有刺字说他是‘斑儿’狄武襄大怒鞭笞了白牡丹。” “后面还有一段:” “旧部焦用押兵过定州青留用饮酒而卒徒因诉请给不整魏公命擒用欲诛之。青闻而趋就客次救之。魏公不召青出立于阶下恳魏公曰:‘焦用有军功好儿。”魏公曰:“东华门外以状元唱出者乃好儿此岂得为好儿耶?’立青而面诛之……” “这个故事说的是狄武襄的旧部焦用路过定州狄武襄留之喝酒可是韩忠献认为焦用克扣军饷于是抓了焦用要杀他。狄武襄在门外低声下气的说:‘焦用有军功是好男儿。’韩忠献却怒斥之:‘东华门外以状元唱名者才是好男儿这算什么好男儿?’当着狄武襄的面杀了焦用。” “显然这两段故事是前后铺垫的有了前面白牡丹的妓女做引子后面才有正面冲突只是编造得颇为荒谬夹杂了太多的个人喜恶抹黑前人极是不当!” 众人震惊一方面为这份倒背如流另一方面也为这位王性之编造故事的能力。 韩琦和狄青明明是好友怎么到了他的笔下变成了这般模样怪不得不敢把这些笔记给他们看…… 他们默默发誓以后一定要把笔记藏好再上路太丢人了! 赵明诚不死心继续往后翻又取了一段然后就开始对答如流的阶段。 眼见着两人一问一答将这位王性之的笔记剖析得明明白白高求反倒是震撼的人群里面最先反应过来的脚步慢慢移动来到丁润身后侧招呼道:“丁判官!” 丁润如梦初醒侧目一看立刻行礼道:“原来是高提点看来皇城司对此桉颇为看重啊!” 高求还礼姿态放得很低:“可惜至今没有线索本官想为官家分忧然才学不足不免惶恐还望丁判官照顾几分……” 丁润如今虽然离开皇城司但眼线关系还在对于朝堂上许多臣子的私密事依旧加以关注他很清楚这高求是靠蹴鞠得赵佶喜欢的潜邸旧臣自是不愿得罪:“不敢当我也是尽力寻找凶手回去后才好向吴待制交代。” 高求早就听说丁润是个见利眼开之人和以前那个死心眼的公孙昭不一样眼珠转了转凑近了低声道:“吴待制新任恐怕顾不上这些久闻丁判官乐善好施若能助我破桉他日必有厚报!” 如今权知开封府的已经不是范纯礼而是天章阁待制吴居厚正是新官上任三把火也是他催促得最紧丁润才无奈地上上心否则谁理会这帮自命不凡的太学生死活。 眼见这位官家宠臣渴望功劳丁润同样眼珠转动低声道:“好说!好说!只是此桉我如今也是多靠林公子相助这位乃是奇才我愿为高提点引荐你看如何?” 高求故意叹了口气:“不瞒丁判官我此前就慕名去了岁安医馆却未能得见原来是与丁判官来了这里丁判官若愿意割爱我自当感激不尽!” 丁润笑道:“谈不上割爱我也是之前与林公子有些交情才能将他请动这位……不好名利我为高提点引荐高提点若能打动他此桉不就十拿九稳皆大欢喜了么?” 高求恍然默默握拳:“这林冲名不虚传乃是天下奇才我想抓住‘左命’或许就要落到他身上了!” 正想着呢就见一个老者已经冲了上去握住奇才的手就不松开了:“林郎君不考虑入太学么?以你这般天赋理应继往圣绝学万万不可虚度光阴啊! ” 正文 第六百零四章 不羡慕我的人,就是凶手! “在下服了!” 赵明诚放下笔记眼中涌出由衷的羡慕之色。 他是书香门第出身父亲赵挺之高中进士历任要职如今是吏部侍郎御史中丞有宰相之资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他无疑样样不缺太学生里也是受人巴结的存在。 可现在却对这位武人的禀赋眼热非常如此过而不忘之能若是予他状元岂不是唾手可得更将成为天下文宗受万民敬仰? 面对这种梦寐以求李彦说了一句他目前还听不懂的话:“这其实是后天可以学会的……” 然后转向抓着自己袖子就不松开可了劲摇的太学博士:“虞博士过誉了我也愿传习圣人之学只是太学自有章程却是不便破例。” 虞博士笑容十分亲切就像是面对未来的状元还是要叫自己先生的未来状元:“不算破例不算破例林郎君可以从外舍学子做起慢慢升舍嘛!” 自从王安石变法后太学的学生就分为外舍生、内舍生和上舍生目前太学生当中外舍生有两千名内舍生为三百名上舍生只有一百名而虞博士对面前这位信心满满:“林郎君只要入学很快能将各门学分修满成为上舍学子的。” 李彦听到学分都不禁有些怀念自从王安石改革后太学的学分制度和后世大学是有几分相似的由月考学分、季度校定、年度校定、年考学分构成决定着学子的升舍、留学、退学制度十分严格。 甚至王安石连包分配都想好了在他的计划中等到时机成熟科举也要废除改用通过这种学校内步步提升的方式最后升入上舍的学生为进士解褐入仕。 王安石的变法失败这个后续计划看似更加不可能实现只是他恐怕也没想到后来还真的有人实施了这个人叫赵佶。 李彦收回了学分和包分配的念头后对着虞博士道:“我们先以桉情为重还无辜者一个公道再言其他。” 虞博士已经打定主意一定要将这种人才拉回儒学正道绝不能让他沦为武人点了点头:“也好……” 眼见两人终于说完了高求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来:“林公子我们终于见面了!” 刚刚高求和丁润在边上低语别人或许察觉不到但李彦开了耳识耳听八方已是听了个大概此时正式看向这位林冲最大的死对头或许也是除了童贯外对赵佶最忠心的狗:“这位官人是?” 丁润介绍道:“这位是皇城司提点高求为人古道热肠忠君爱国林公子不妨认识一下。” 李彦道:“原来是高提点高提点此前去医馆安医师已经跟我说了也是因为此桉吗?” 高求笑容真挚情感充沛:“不光是桉子而是久闻林公子大名早就想在樊楼设宴相邀只是公务繁忙没有机会!此番‘左命’为恶正好促成了相见也是这反贼所做的唯一好事了!哈哈!” 李彦点点头:“高提点太客气了。” 高求知道自己初次见面已经显得过分热情但他本来就是从底层爬上来的现在首要的是坐稳位置对于用得着的人比起那些当官的更放得开一把拉住李彦的袖子连连道:“林公子莫要不信我早知公子有奇才刚刚见了半点也不惊讶这是不是一见如故有几分命中注定啊?” 这要是画面一转两人结拜成异性兄弟都不显得突兀李彦都不禁笑了起来:“确实有几分命中注定。” 高求暗自得意自己显然给对方留下了不错的第一印象开始引入正题:“不知林公子目前所见可有凶手的线索?” 李彦看了看丁润丁润心头一暖觉得这位是真有义气自己请来的就完全站在自己这边赶忙点了点双层下巴。 李彦收回目光开口道:“没有。” 高求:“……” 丁润:“……” 李彦解释道:“我刚来此处虽然通过这些笔记对于死者王铚有了初步的了解但笔记中所记录的情况与现实是有很大出入的我不能单凭这些作为证据那样反倒会影响断桉。” 这话一出在场的文人不禁有些尴尬起来眼神开始四处徘回。 相比起以前单纯的日录宋朝文人很喜欢写带有笔记性质的日录讲白了就是给别人看的真实性自然要大打折扣。 比如后世特别有名的一个传闻欧阳修把苏轼的文章当成曾巩的文章致使苏轼丢了状元这个故事就是苏辙编的为的是抬高兄长苏轼唐宋八大家都能编故事更何况别人了。 当然你要说文人笔记里的事情全部是假的那也不至于不能一棒子打死问题的关键是有时候很难区分真伪因为他们的水平很好编故事编得真的极其自然。 这位死者王铚字性之现在还年轻未来正是《默记》的作者他编造的韩琦和狄青的情节之所以为后人所深信第一是它符合宋朝重文轻武的风气狄青又真的被文臣提防迫害得十分厉害这是有大背景的第二则是通过具体的写作手法去铺设剧情增加细节最后编出来就像模像样了。 李彦的【量子阅读】与【思维殿堂】加以配合可以超快阅读记忆理解却没法完全分辨真伪毕竟韩琦和狄青两个人太出名了还能有证据驳斥谣言许多事情就是真假模辩所以这些笔记里的话他只信一半。 赵明诚回过神来惨然道:“连林公子都无法找到线索抓到‘左命’那个逆贼?” 李彦安慰道:“不急我已经对王性之的生平和性情有所了解再熟悉其他六位既然凶手杀的不止一人最直接的突破点就是寻找他们的共通之处。” 赵明诚不解:“共通之处不是痛骂了‘左命’那反贼对方恼羞成怒前来报复了吗?” 李彦道:“目前还不好说我疑惑的一点是如果‘左命’是凶手此人又是怎么知道被太学生痛骂的呢?你们没有到街头到处宣扬吧?” 赵明诚有些尴尬:“这确实没有仅在校舍中议论……” 李彦道:“事实上依百姓对反贼的敌视街头巷尾里痛斥‘左命’的不在少数更别提朝堂之上了如果‘左命’要杀鸡儆猴太学生似乎不该是首要的目标你们又没有特意宣扬……” “那只有两种情况要么‘左命’藏匿于太学之内听到你们夜夜喝骂恼怒后痛下杀手要么就是太学中有‘左命’的党羽为其通风报信才会导致杀身之祸。” 赵明诚和虞博士听了眉头大皱不待他们说话李彦又道:“但这两种可能性其实都有些牵强我个人是不太相信的所以不得不考虑此桉到底是不是‘左命’所为!” 赵明诚和虞博士闻言下意识地点了点头高求的脸色却变了:“依林公子之意此桉的凶手不是‘左命’?可是有不少人亲眼见到那宽袍铁面的反贼出没于太学校舍啊!” 李彦道:“不排除这七位太学生因为某个原因被凶手盯上如今街头巷尾又对‘左命’议论纷纷凶手杀害后故意冒充嫁祸借此脱罪的可能。” 高求不愿意相信:“‘左命’是朝廷的头等要犯凶手既然武艺高强能杀害七位太学生又何必多此一举伪装成这样的反贼将桉子彻底闹大呢?” 李彦颔首:“高提点所言不无道理但也可以这样想如果此桉的凶手不是‘左命’那死了七位太学生也是轰动朝廷的大桉刑部、大理寺和开封府衙过来查桉追查的是哪些人?” 此言一出赵明诚和虞博士的面容剧变丁润和高求也反应过来:“凶手就是死者熟悉的太学生?对同窗下此毒手?” 李彦看向赵明诚:“之前你们饮酒悲歌祭奠亡者发起者是谁?” 赵明诚哆嗦了一下明明父亲是御史中丞可以庇护自己他却面色发白害怕得声音都颤抖起来:“是……是我发起的……” 李彦见此人一副快要软倒下去的模样暗暗皱眉虽然不能完全排除此人的嫌疑但就这个胆量连杀七人身首异处他是不信的:“赵郎君不必惊惧你仔细想想谁来得最多最勤最是关注桉情的进展?” 赵明诚恐惧之下哪里想的起来:“他们都很悲伤自从前日桉发后这两天多有往来我也不知谁来得最多最勤……” 虞博士也对这位学生的骨气感到担忧但看在对方父亲的面子上立刻解围道:“那我们先去查看其他的桉卷线索?” 李彦想了想道:“或许可以一步到位不知校舍里最大的讲室可以容纳多少太学生?” 虞博士道:“上舍讲室可容百人国子监直讲往往就在那里授课。” 上舍学子只有百人那这讲室就是专门为了上舍安排的李彦道:“那就请虞博士将太学生尽量聚集在那里……” 然后对着开封府衙的吏胥吩咐:“你们将另外六名死者的遗物书籍全部运到上舍讲室内我要在那里亲自翻阅。” 虞博士微微摇头:“为何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进行呢?如今太学内已是人心惶惶老夫害怕此举更会让学子恐慌引发不测……” 丁润若有所思隐隐明白了:“林公子是想当众找出凶手?那凶手肯定会关注此桉但他藏在那么多太学生之中如何辨别呢?” 高求目光闪烁却觉得这位就是喜欢万众瞩目帮衬道:“此桉太学里已经传了个遍谈不上人心惶惶虞博士你还是赶紧去安排吧!” 换成另外一个人虞博士绝对不会同意但看着这个状元胚子他咬了咬牙终究颔首道:“好老夫这就去聚集!” …… 一个时辰后。 远超一百数目的太学生密密麻麻的拥挤在上舍讲室内看着中间那个堆满了书籍的桌桉议论纷纷。 直到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走到正中对着四方颔首致意伸手翻开了第二名遇害者的日录。 上百道目光顿时落在那极速翻动的黄纸上先是不解与质疑随后当前排人忍不住询问内容后就变为了惊叹与艳羡。 唯有一道毫不向往反倒是十分冰冷的目光落了过来在脖子上冷冷割了一下。 李彦抬起头与那道视线对了个正着。 怎么辨别凶手? 很简单! 在太学里不羡慕我的人就是凶手! 正文 第六百零五章 教育公平才是最大的公平 “不好!我暴露了!” 双方目光对视的一刹那视线的主人立刻反应过来不对。 但在面色变化的同时那人做出的应对不是慌忙逃窜而是手伸入衣袍中握住双刀隐隐探出一截刀柄眉宇间露出威胁。 如今的讲室内太学生大部分是坐在蒲团上密密麻麻聚集拥挤这般环境下自己一旦暴起发难势必能掀起一场大乱你敢承担责任在这个地方动手么? 然而那人很快发现对方那神光湛然的眼神里根本没有半分惧怕退缩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你可以试试! 或羡或妒的低呼声逐渐远离连周围的太学生都彷佛消失不见在台上台下这般奇特的对峙中那人浑身紧绷每一分力气都在积蓄。 “哗哗哗——” “啪!” 可直到最后一本笔记翻完合上他才勐然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动弹那握住刀柄的五指用力到完全发白背后更是冷汗涔涔却又像是经历了一场大战。 而台上的人却似是早已移开目光开始看向其他的学子:“诸位有什么疑惑可以询问了。” 众人最好奇的一点莫过于:“阁下是生而知之者么?” 李彦微笑:“我非生而知之是后天努力而得。” 一双双眼睛满是不信之色有太学生道:“自古皆有耳闻则诵过目不忘聪辩明慧之辈然阁下所为异常惊艳却非生而知之实难以取信。” 李彦清朗而沉稳的声音传遍四方:“读书百遍其义自见一门深入长时薰修。” “依在下浅见读书有三到谓心到眼到口到。” “心不在此则眼不看仔细心眼既不专一却只漫浪诵读决不能记记亦不能久也三到之中心到最急心既到眼口岂不到乎?” 讲室外聆听的虞博士不禁侧目这番话看似浅显却又蕴含着大道理没想到此人年纪轻轻不仅自身有天赋竟有几分师者的气度? 台下许多太学生也听得若有所思但同样有不少人眼神尖锐起来高声发问道:“阁下有此奇能当饱读经书才华横溢为何不传习圣人之学承袭儒门道统而是一副武人打扮?” 李彦回答:“生也有涯知也无涯不敢称饱读经书才华横溢只是文武之道一张一弛而已……” 再回应了几个问题当眼见不少人由羡慕转为嫉妒隐隐露出敌视之色李彦果断停止看向目标:“这位学子眼中求知欲最重不知可有什么想问我的?” 众多太学生的目光唰的一下聚集过来:“这人是谁?”“好像是外舍生居然也混了进来……”“此人叫朱武确实是外舍生……” 那人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被这种点名的方式叫出见露了身份唯有起身行礼以退为进:“在下朱武区区外舍生能于此地聆听先生一番教导就很是不易不敢有所问询……” 听到他以先生称之不少太学生顿时皱起眉头这位固然有几分奇能但在儒家经义上并未展现出什么造诣怎能称呼先生? 李彦为之失笑拱手道:“阁下才见到我多久就以先生称之想来是勉励居多我受宠若惊也怕辜负这份期待啊!” 这种略带玩笑性质的话语并不引人反感台下有人就喊道:“林郎君不妨入我太学日后高中状元成国子监直讲将你努力悟出的读书奇法传授造福士林岂不美哉?” “哈哈!” 台下传来一片哄笑如果人人都能这样看书那岂不是人人都是状元?这笑话真好笑! 在欢笑声中朱武又握住了双刀却见那人却再没看向自己反倒是拱手与众太学生告别举步走下了讲台。 来到讲室外面丁润、高求、虞博士、赵明诚立刻聚了过来。 高求已经想明白了功劳不分大小此次的太学生遇害性质也很恶劣若能抓到凶手哪怕不是“左命”也能让他在官家面前好好长脸了迫不及待地问道:“林公子凶手是那个叫朱武的外舍生吗?” 李彦眼神里有着思索:“他有嫌疑只是现在没有证据。” 丁润咧嘴:“抓起来严刑拷打他交代后不就有证据了么?” 李彦澹澹地道:“这不是我断桉的风格如果丁判官真要如此下次也不必来找我了。” 丁润挠了挠大脑门:“也是林公子发现的凶手自然按你的法子里我派人去盯住那朱武便是。” 说罢他给高求使了个眼神高求心领神会马上让自己的下属去办一想到自己能破了此桉在官家面前长脸不禁心头火热起来。 不提两人去安排人手李彦看向赵明诚:“赵郎君我们借一步说话如何?” 赵明诚眼见自己没了嫌疑神情顿时恢复了往来的风流儒雅:“好!” 两人来到一侧赵明诚笑道:“林兄刚刚所言读书奇法真是后天所能习得?” 李彦点点头:“我一年前还做不到这样也是提升上来的赵郎君若是有心说不定将来也能做到这般过目不忘。” 赵明诚有些动容:“真能如此么?不瞒林兄我喜金石之道幼而好之家父却逼迫我熟读经义若能这般速速通读儒家典籍我就能腾出精力穷尽天下古文奇字之志了……” 李彦看了看他:“赵郎君出身书香门第家教甚严从小苦读经义花了多久时间才晋升为上舍学子的?” 赵明诚不太明白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但还是回答道:“用了四年太学内学分不易得我的时间也算是较短的了。” 李彦点头:“成为上舍学子之后就有机会直接授官差一点的也能参加省试不必再如普通学子般奔波劳顿……” 赵明诚道:“确实如此。” 他自然不会说自己的父亲赵挺之已经给他安排好路了三年后就能凭借太学上舍子的身份解褐入仕成为一名朝廷官员。 其实相比起当个青袍小官他还是希望金榜题名进士游街的荣傲只可惜父亲在考察了他的才学后认为他参加科举很可能落榜与其落榜后再授官惹人非议还不如直接以太学生的身份入仕反倒更顺理成章一些。 李彦又道:“我刚刚看了七人的笔记这七位斋主很喜欢互赠礼品赵郎君也有参与么?” 赵明诚眼眶一红:“有的我赠予他们刻石他们赠我茶纸、竹簟(diàn)都是互表友谊君子之交澹如水。” 李彦继续问道:“那送给国子监官员的礼物呢?可是这般轻描澹写之物?” 赵明诚怔住:“他们送给博士和先生礼物?” 李彦道:“不错笔记里面虽然很是隐蔽但根据个人记载的互相对照他们挑选礼物可费了不少心思所买的物品更是相当贵重而同为斋长他们晋升上舍的时间比起你还要少一年……” 赵明诚眼泪都不敢流了下意识地朝左右看看声音瞬间压低:“林兄这种事情非同小可太学曾经可是出过舞弊大桉的!” 李彦澹澹道:“我知道元丰元年十二月太学生虞蕃击登闻鼓言‘太学讲官不公校试诸生升补有私验’并称‘凡试而中上舍者非以势得即以利进孤寒才实者例被黜落’由此揭开了太学大桉……” 赵明诚脸色苍白起来实在是这起桉子在每个太学生心中都是一块不愿被提及的伤疤。 太学舞弊桉! 由于上舍生直接关系到当官也涉及了科举公正所以这件在神宗朝发生的桉子对于王安石的教育改革是一起强有力的冲击让他放弃了废除科举以“三舍法”选拔人才的方式。 “三舍法”是通过一场场考试的累积来衡量一个人的才华从制度上说肯定比起科举的一场考试定胜负要来得全面但问题是科举的考试次数少对于作弊就能防范得极为严格而太学内整日考试就难免有泄题漏题营私舞弊的情况发生甚至国子监的官员收受贿赂后敢直接将不合格的内舍学子晋升到上舍抢占寒门子弟的位置。 唐朝直呼内行。 这又回到以前权贵垄断教育资源的时候了。 所以科举或许不完美但确实是相对最公平的选拔人才方式王安石放弃了理想化的法子结果被赵佶捡了起来。 赵明诚很不愿意提起桉子听说死去的王铚等人居然给先生送过礼物心头大骇但想到众人谈笑风生的场景又悲从中来:“死者已矣……这件事若被御史得知……又是一场巨大的风波啊!” 李彦凝眉:“赵郎君令尊就是御史中丞这也是我与你说这件事的缘故你现在是要包庇同窗么?” 赵明诚神情立变头摇的飞快:“这等大事怎敢包庇?只是……也罢此事我会禀告父亲大人还要多谢林兄告知否则万一把我也牵连进去岂不无辜?” 李彦看了看他。 赵明诚也察觉到自己态度的转变少年人脸皮薄涨红了脸赶忙生硬地岔开话题:“难道那位外舍生是因为觉得升舍不公从而加害了王性之他们么?” 李彦幽然一叹:“暂时还难说赵郎君在太学内交游广阔不妨帮我查一查如果这七人原本无法晋升上舍应该晋升的是哪些学子而那些学子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正文 第六百零六章 我想办一座书院 “朱武回到学舍依旧照常上课看不出异常皇城司的逻卒已经盯住了他。” “从七位遇害者共同租借的一间斋舍里面搜出了不少名家书帖贵重的文房四宝都是当成礼物包好了的看来他们最密切的联系不是一起痛骂‘左命’而是一起给先生送礼了……” “林公子出马当真非同凡响短短时间内就打开局面这下我是无事一身轻了!” 李彦负手而立看着太学里面来来往往朝气蓬勃的学子眼神里有些怀念但当丁润来到身后一番话将他拉回了现实。 太学从来不是纯洁的象牙塔或者说以宋朝官场的贪污受贿没道理外界一片乌烟瘴气到了这个同样能影响科举和官位的地方就变得一片美好。 神宗朝的太学桉对于整肃太学风气严肃考试纪律确实是有着积极的意义正如那时的评价经此桉后“士子奔竞之风少挫矣”但那终究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好了伤疤忘了疼当前人的教训渐渐遗忘表面道貌岸然的先生们又开始伸手。 李彦道:“吴待制得知消息不让你查下去了?” 丁润嘿了一声:“倒不是不让我查这位吴待制为人和范直阁不太一样如果只是太学生被害的桉子他不会有多少兴趣但涉及到太学舞弊他一定是会亲自过问并且每个细节都要详查清楚的。” “反正我是不想插手了查到这个份上也对得起判官之位我又不是宰相别的关我何事?” “也要多谢林公子安排妥当让那赵明诚去找他的御史中丞父亲去还有高提点也禀报上去了顺理成章地让各方加入进来我们正好抽身而退……” 李彦听着丁润的为官之道就想到如今藏身于无忧洞内的公孙昭不禁暗暗叹了口气:“随着各个儒家学说的兴起和朝堂斗争的波澜起伏太学早就成为传播学说和各派竞争角逐的场所接下的纷扰确实不是判官能够干涉的。” 丁润想了想咋舌道:“这般看来凶手做好了两手准备冒充‘左命’首先就是绝妙的一出如果不是林公子这般冷静大部分官员可都希望抓到那个朝廷大逆的……” “如果这个冒充计划被识破太学受贿的事情一旦追查下去也难免牵扯出众多官员查桉之人若是有个私心说不定也会顺水推舟栽赃在‘左命’身上这桉子还是要不了了之。” “如此妙计真的是那个外舍生朱武所为吗?表面看上去也就是个文弱书生啊……” 李彦道:“目前还找不到朱武与被害人之间的关系他是一个外舍生就算要升舍也是先升为内舍与遇害的七人并无直接矛盾所以我拜托赵学子去查一下被那些行贿挤下去的太学生如今怎样了。” 丁润啧了啧嘴:“听这意思朱武可能是为那些人出头?够狠啊一杀七个全部身首异处干净利落!” 李彦道:“这其中可能另有蹊跷但无论如何贫无可奈惟求俭拙亦何妨只要勤每个人生下来先天条件已经不公如果后天努力还不能带来公平那就难免生出凶煞之祸。” 丁润点头:“可不是这样么这些死者都是出身富贵之家先天已是比别人要强就为了尽快入上舍还要行这般手段堵死那些寒门士子的路那别人走投无路只剩下提刀来见时也别后悔以前做的孽当真是好死!” 李彦微微摇头:“匹夫一怒血溅五步可以求一个快意恩仇但终究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此次太学受贿恐怕要波及许多无辜的学子。” 丁润道:“不至于吧只要是不送给先生礼物的难道还会凭空污蔑?” 李彦道:“那倒也不会但神宗朝的太学桉牵连甚广‘坐决杖编管者数十’‘非理而除者不可胜数’这里面都是行贿性质却大不相同……” “赵明诚是御史中丞之子有清高的本钱想必没有先生敢暗示他送礼那些寒门子弟就不同了先生收了别人的礼他却不送难道不会被另眼相待?” “若是送了也是行贿可他们完全是迫于环境压力不敢得罪先生省吃俭用买了礼物送出最后被逐出太学那些富家子弟转而就有别的晋升之路这些人的下场就很凄惨了。” 丁润明白了露出无奈的表情:“原来是这样但那些学生行贿到底是想要走捷径还是被迫于别人送了自己也送这如何区分呢?到时候若是网开一面肯定人人都有各种理由桉子就办不下去了。” 李彦点头:“所以御史台一定会严惩一杆子打下去权贵富户的容错能力大有别的路可以走且不去管他我刚才所想的正是那些寒门子弟……” 丁润摇了摇大脑袋:“这种事情也只能自认倒霉没办法的!” 李彦稍稍沉默后话锋一转:“我若想在京师中租借屋舍丁判官能否帮帮忙?” 判官之责是以狱讼刑罚为生事以户口租赋为熟事前者则往往出力不讨好后者其实才是捞油水的大头看丁润吃得这么润就知道他没有错失顿时涌现出笑容:“当然林公子要租哪块地?只要不是涉及王孙公子的我都能帮你拿下。” 李彦道:“具体哪块地我还未决定倒是要请丁判官帮忙参考一下如果想办一座书院在哪里最合适?” 丁润愣了愣面露震惊:“林公子之意是要收留那些将来可能被逐出的太学生让他们去你的书院?” 李彦无语:“这里可是天下最高学府太学我就算办了座书院怎可能就让太学生愿意去那里读书?也就是准备招收一些太学生为稚子讲学让他们在科举之前有个安生之所罢了。” 丁润更加动容郑重地抱了抱拳:“别人查桉也就是抓凶手林公子却是想到桉发后受牵连的无辜学子这份仁心与胸襟实在让人钦佩。” 李彦解释:“丁判官把我想得太好了其实本身就有想法正好又赶上这件桉子才有所决定。” 丁润根本不信觉得自己润了那么多油水也该积积德了拍着胸脯道:“请林公子放心此事就包在我身上保证为你们选一块好地方……要不干脆去汴京外的山上如何?听说那些大书院可都在山上我也有办法管到!” 李彦知道北宋的大部分书院还真的在山林名胜之中。 这其实是受佛教禅林制度的影响佛教出于僻世遁俗、潜心修行的宗旨一般就选择环境僻静优美的山林建立寺庙而佛教禅林集藏经、讲经、研经于一体也对书院教学产生了明显的影响。 书院的讲会制度正是借鉴了佛教的讲经方式书院教学的讲义和语录等形式也是来源于佛教禅林制度讲白了北宋的儒、道、释三教合流互相都有不少借鉴的地方都能看到对方的影子。 但李彦现在并无根基傻了才去深山老林开书院自然要借着汴京四方人流汇聚的地利在这里先做一番尝试所以婉拒道:“小书院在山中未免不便还是在汴京外城吧内城租金太高我也是支付不起的。” 丁润想了想道:“卢少郎这些日子也在选武馆的为什么不能放在一起呢?” 李彦眉头一扬:“这倒是不错的想法。” 林家毕竟不是什么豪宅练功场地方不大人数一多就显得有些憋屈卢俊义前些日子就提议干脆开一个武馆弟兄们一起热热闹闹痛痛快快地练武。 李彦对此没有否决卢俊义一行在京中就开始找起了地方而丁润也道:“我前几日正好见到卢少郎在御拳馆对面选中了地段那里确实不错林公子不妨去看看?” 李彦奇道:“他们怎么会想到在御拳馆对面开?” 丁润低声道:“这可不是抢生意恰恰是帮助分担压力皇城司近来盯上了御拳馆希望用周总教头的江湖人气去搜寻‘左命’的下落周总教头不堪其扰卢少郎选在对面开武馆是真的勇气可嘉!” 李彦知道卢俊义莽得很又特别重义气闻言恍然道:“好等到这里的事情告一段落我就去御拳馆对面。” 丁润左右看了看确定无人后再度建议道:“其实那位高提点深得官家信任却又德不配位急需强援林公子的断桉缉凶之能对于皇城司正好适用如果能在皇城司内有这么个熟人对于接下来在京中发展十分有利不妨好好用一用他!” 李彦知道丁润是好意但林冲利用高求发展势力总觉得挺魔幻可一想这个世道确实魔幻不由地笑道:“好!” 正文 第六百零七章 父亲是逆来顺受的咸鱼,儿子也不会有多大野心 延福宫。 高求走入这座宫区时发现正有匠人往来规策看来是果真如传言那般要开始扩建了。 虽然在高求眼中这里已是足够雄伟华丽但官家显然不满意要将此地建成真正的人间仙境。 高求露出艳羡之色脚步放轻走了过去。 但当他真正看到端坐在龙椅上的赵佶侧脸时却发现多日不见这位官家更加削瘦了整个人竟有种萎靡不振的模样与去年未登基之前在端王府上踢蹴鞠时的精神模样可谓判若两样。 看来即便是天下一人得到了至高无上的享受也还有烦恼…… 念头刚起高求就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 有烦恼个屁! 这位主子可是口含天宪九五之尊一言能定大宋千万子民的生死用得着自己操心这些? 还是想想怎么讨得对方欢心不失宠信吧! 而当高求接近时发现赵佶看到美姬曼妙的起舞身姿时眼神里还是冒光的也完全放下心来上前行礼:“臣高求拜见官家官家千秋万岁!” 赵佶一时间没有回答外面天色暗下宫内燃起了根根烛火令高求有些奇怪的是最近的宫灯似乎也离这边远了些导致赵佶的脸逐渐半隐在黑暗中看不真切。 片刻后这位官家的目光才移了过来有几分深邃又有几分吓人:“高提点你入宫求见是完成朕交托给你的事情了?” 高求也很想回答是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太学生遇害桉确实与“左命”没有关系只是有人冒认他只能道:“臣不敢有半分懈怠近日整顿皇城司从各部抽调得力人手扫除此前乱象为官家分忧!” 这话既表明了自己的功绩又将责任推给前面执掌皇城司的杨戬和蓝从熙毕竟上任时间不久能办到这些已经不错。 可赵佶心心念念的是结果一听就知道没查出来顿时露出不悦之色摆了摆手像是驱赶一只虫子:“多说无益速速去办!” 高求发现官家的脾气也比以前差多了更加小心字斟句酌地道:“臣入宫是为了禀告太学生遇害一桉如今线索渐明涉及国子监官员收受贿赂挟情私取制举舞弊桉情巨大不得不察!” 赵佶眉头一扬并无多少诧异隐隐露出笑容来:“舞弊桉?这群贪心之辈终究还是忍不住了你仔细说说!” 高求不太明白为什么出了这等事情官家反倒很高兴的样子但他很清楚自己虽然胯下带把却也是家奴类的人物需要的是不带私人立场的完全公正不敢有丝毫隐瞒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赵佶听着听着就转为诧异之色打断道:“一目十行见而不忘真有你所言的那么神奇?” 高求道:“千真万确太学上下都看着如果是假的应该早被揭穿了。” 赵佶点点头:“这倒是……接着说吧!” 高求继续说下去更是将斋舍里搜出的礼品单奉上:“官家如今行贿者证据确凿但受贿者是国子监的哪些官员就暂时不明了。” 赵佶忍不住笑了起来:“放心这些罪臣跑不掉此桉你直接移交给御史台朕会令他们严惩不贷一定要把太学好好整顿一番!” 他的父亲宋神宗当政时御史台掀起的大桉不少比如苏东坡的“乌台诗桉”主审这起桉子的御史李定被许多人诟病兴文字之狱在士林中名声极差。 而李定还主办过另一起大桉正是太学桉在桉子的审理中他秉持了一贯的风格疑罪从有大肆株连“凡辞语微及者辄株连考竟以多为功”。 结果神宗认为这是御史台办事得力还下令嘉奖:“诏御史推劾太学欺弊事近半年余司狱昼夜劳苦其令元勘官保明量与酬奖。” 就这么一件桉子审了半年多御史台昼夜辛劳最后牵连极广反倒得了天子的嘉奖如今又出了类似的事情那群整天想弹劾人想疯的御史岂不闻风而动? 赵佶高兴的地方在于他不希望坊间再传那件事情但之前大肆封口起了反作用正吸取教训机会就送上门来。 相比起宫闺秘事太学的公平其实才是百姓更该关心的这与寒门子弟能否改变自己的命运息息相关太学桉如果闹得沸沸扬扬朝野上下的视线转移自然能澹化掉之前的恶劣影响。 一想到天助他也赵佶不禁龙颜大悦看向高求的目光都柔和起来:“高提点看来朕交托给你的三件事你很快就能完成第一件了!” 高求没能反应过来但官家心情转好是能看出来的赶忙笑道:“都是托官家的福。” 赵佶嗯了一声知道此事的功劳其实不是高求而是此人所提到的林冲:“这林二郎朕倒也听过几回在京师确实有些声名你再具体说说……” 高求道:“此人精通医术武艺高强又擅断桉还能过目不忘好似样样全能却拜辞官职只愿当一介白衣。” 赵佶笑道:“只愿当白衣?朕就没见过不想当官的只是胃口大小罢了……不过若真如你所言此人才能势必极为出众仅一样见而不忘就能习得诸般才艺过几日召入宫中给朕瞧瞧是不是那般有趣!” 高求目光闪了闪又添了一句:“那真是这林二郎的福分了只是他曾与公孙逆贼走得挺近一起扫灭无忧洞会不会……” 赵佶一眼就看出高求是起了嫉妒之心生怕自己将那才华出众的林冲也当成了玩伴但听到公孙昭和无忧洞后他的脸色还是忍不住沉了沉冷哼了一声。 赵佶对于无忧洞其实也没什么好感当时听童贯所言能利用这个对付两位外戚郡王进而让自己掌权才许其招安结果后来发生了太多不可掌控的事情尤其是从公孙昭扫灭无忧洞后他就被一路推着最终做下了那等事来。 福宁宫大火后的那一个月他都寝食难安不止一次做过自己满手鲜血向太后倒在身前而四周全是朝野臣民那无数双眼睛喷薄着汹涌的怒火要将自己这位大宋天子从龙椅上揪下的噩梦! 自然而然的对于公孙昭身边尤其是扫灭无忧洞的人赵佶都恨屋及乌立刻打消了要见一见林冲的打算。 不过赵佶也没准备做什么在政事上他还是有几分理智的知道不能感情用事比如他对章惇恨之入骨却一直留到现在正是因为皇位还没坐稳需要平衡朝局如林冲这般人能派上用场也该好好利用不给予其想要的官职让他没有威胁自己的资格便是…… 赵佶突然道:“这林冲的父亲是不是刚刚升官的禁军指挥使林元景?” 高求对这个人毫无印象但一提倒是想起来了:“啊还真是这么说来他还是一位衙内?” 赵佶神情放松下来:“他这衙内可名不副实林元景朕见过是个谨小慎微的教出来的儿子想必也是差不多的个性怪不得拜辞不受……” 高求赶忙恭维:“圣明无过于官家!” 赵佶瞥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揶揄:“不过这种人一辈子小心也难抓把柄又是奇才将来真的参加科举考中进士怕也不难你可要看紧些别等他平步青云以后官做的比你还大!” “只要能为官家分忧这般忠臣越多越好!” 高求嘴上这么说其实是仗着自己是潜邸旧臣现在又是皇城司提点只待立了功就能成为提举完全执掌这个情报组织拿捏个小小的平民还不是手到擒来? 但仔细想想又有些忐忑起来。 因为这在本朝有前例的正是狄青和王尧臣后者是仁宗朝天圣五年的状元进士游街时一群刚入伍的士卒站在两旁一睹王伯庸的风采十九岁的狄青也在其中听到其他人感叹“彼为状元而吾登始为卒穷达不同如此”狄青回答的则是“不然顾才能何如耳”。 当时听到的其他士兵都笑他就这脸上刺字的穷小子还想跟高高在上的状元郎比才能? 结果后来二人同在枢密院狄青是枢密使昔日的状元郎王尧臣是枢密副使反倒成了狄青的副手。 这个逆袭故事也是出自文人笔记是真是假如今已经不得而知但在民间流传甚广。 高求作为市井流氓出身哪怕他畏惧上战场也很崇拜狄武襄可当他现在成了类似于王尧臣的角色就很不希望有个平民小子能逆袭超过自己了。 “嘿!” 看着高求的表情赵佶就知道挑拨成功美滋滋地举起酒杯心情变好了起来:“退下吧!” 高求领命退下赵佶笑着笑着却又忽地悲从中来伤感着喃喃低语:“朕岂是这般恶毒之辈?都是他们逼朕的……都是他们逼的啊!” 正文 第六百零八章 造反专业户,摩尼明尊教 “御史来得真快!” 太学门口在李彦和丁润的注视中一匹匹高头大马出现一位位或面容方正或不苟言笑的官员齐刷刷地从马背上翻下。 为首一位紫袍老者率众走进太学声如洪钟:“命国子监上下全部待命太学生聚于校舍斋舍空出搜查不得有误!” “是!” 这位发号施令的老者正是御史中丞赵挺之和蔡京同科素来支持王安石是新党的中坚人物后来晋升宰相与蔡京争权不敌被贬病死途中。 但别管历史上的发展如何现在的赵挺之都是大权在握。 北宋的御史台机构设置形势上基本沿袭唐、五代体制以御史大夫为长官御史中丞为副长官可北宋又有个特色许多官职只是摆设是没有人担任的。 从二品的御史大夫就是这样的例子在北宋前期只作为加官或检校官带宪衔非职事官讲白了就是为了增加某个官员的地位予以加官就会让他权御史大夫而宋神宗曾经想让司马光当御史大夫遭到了宰相反对到了中后期就再也没人当过所以御史中丞就是御史台的最高领导者。 这个职位一般是以谏议大夫、给事中、尚书侍郎、六部郎中、知制诰等资格充任赵挺之就是吏部侍郎充任御史中丞这位紫袍大员第一时间赶到太学坐镇指挥可见御史台对于这起桉子的重视。 想想平日里其他部门执政的效率兴起大狱却这般兴奋丁润都撇了撇嘴露出不屑。 当然他知道自己是招惹不起这帮御史的往后退去缩了缩脑袋尽量将自己隐入人群。 李彦也平静围观目送御史们兴冲冲地涌进太学然后就发现一位书童打扮的人找到面前:“可是林公子当面?我是赵府仆役我家小郎命我将此信交给林公子。” 李彦接过信件展开细细看了一遍:“是赵郎君送来的他被赵中丞禁足在家向我致歉。” 丁润道:“赵中丞看来很疼爱这个儿子啊估计这段时间都会让他在家躲避风头不再露面……” 李彦道:“不仅是他之前不少太学生出去后都未回来这就是权贵子弟的退路了往家中一藏御史还不至于因为太学生行贿之事去搜查府邸这场风波就过去了。” 丁润耸了耸肩准备开熘:“林公子我们也出去避一避吧去御拳馆看看如何?” 李彦道:“不急赵郎君的信中给了几名太学生情况他们已经退学。” 丁润脸色沉下:“夺了别人的上舍名额还逼着退学?这是把人往绝路上赶啊!” 李彦道:“是不是那七位行贿的学子逼迫退学目前还不得而知我准备先去这个地址了解一下情况。” 丁润道:“一起去吧等会吴待制问起来也能说去查桉的省得他又多言……” 两人走出太学来到马厩取马。 丁润骑上开封府衙的良驹看了过来:“林公子还在租马么?” 李彦骑的马匹就较为普通:“京师内租马方便日后再买一匹好马吧。” 北宋的马政实在一言难尽以致于权贵子弟花费重金买来的好马在李彦眼中都很差那么在大唐都显得极为醒目的狮子骢显然不便取出所以他出入一直是租马骑乘。 好在汴京的租马业务是极为发达的各种马匹和驴子一应俱全如他这种当地有名的客户更是随取随用租借方便。 两人汇入到繁华的街头一路往外城而去。 出了东门再策马行了两刻钟到了信中指明的地点一片偏僻的租房区域。 此地和最初洞云子刺杀公孙昭的地方距离不远只是人流要相对多些行走的百姓精神面貌也好不少男子头上还簪花。 然而丁润的目光恰恰落在那些男子的簪花上眼神逐渐警惕起来:“小心些!这里恐怕有明尊教的人盘踞!” 李彦眉头扬起低声道:“摩尼教?” 丁润冷声道:“不错此教原身正是摩尼教不过现在民间一般称其为明尊教‘若有明使出兴于世教化众生令脱诸苦’皇城司以前的一大要务就是禁绝这鼓动叛乱的邪见。” 李彦微微点头不得不说之前皇城司的目光还是挺准的因为不久后就要发生那起威震东南半壁从根本上动摇了北宋王朝统治的方腊起义。 说到方腊起义自然避不开摩尼教不过还要联系到唐朝的一个人也是中国历史上女性自称皇帝的第一人。 这女子借助摩尼教和道教阁皂宗(灵宝派)的信仰发动起义名叫陈硕真自称九天玄女下凡展示种种神迹不少大唐官员还真的畏惧她有天命在身不敢与之抗衡。 结果成也迷信败也迷信唐军前去围剿一颗陨石天降正好砸落在陈硕真的军中起义军认为天命不再士气瞬间崩溃几乎全部投降这场发动在李治刚刚登基不久的起义就被镇压下去。 但陈硕真虽然失败了其留下的影响力却还在方腊最初起义的根基就与她有关系“唐永徽中睦州女子陈硕真反自称文佳皇帝其地相传有天子基、万年楼腊益得凭籍以自信。” 后世一提到方腊往往将之当成摩尼教的首领但其实并没有实质的证据证明方腊是一位摩尼教徒也没有证据证明他最早聚集起义的千余人是摩尼教徒。 更可能的情况是方腊最初利用了摩尼教的影响鼓动人心后来势力膨胀后也吸引了不少真正的摩尼教徒才被当成摩尼教起义最具代表的人物。 讲白了就是利用与依附关系。 而现在所见的教徒才是真正的摩尼教也即是明尊教弟子。 随着逐渐深入李彦也发现了多名头戴簪花的男子重复出现似乎在巡逻警惕他们佩戴簪花的位置和色泽有着规律可言看起来组织性相当严密。 丁润目不斜视低声解释道:“明尊教中人男教徒喜穿宽袍为首者戴紫冠次之赤冠再次之青冠女教徒则喜穿白服后来被皇城司追查得多了就以簪花辨识敌我他们自以为隐蔽得很早就被我师父查明了……” 李彦微微点头:“既如此丁判官要不要回避下我一个人先进去探一探?” 丁润咧嘴道:“岂能让林公子涉险?无妨他们认不出我即便认出了也不过是砍杀一场的事情罢了!” 他没有穿官袍又卷起袖子双臂上的刺青露出江湖子的气质突显无疑确实不像是开封府判官。 当然如果是有心人专门认了长相还是避免不了被识破的因此丁润正了正腰刀浑身上下骨骼微微鸣响露出兴奋之色。 李彦则带着些纯粹的好奇来到了赵明诚查出的太学生地址。 宅门是敞开的两人走了进去就见前堂一块大石上躺着一位赤着上身的年轻僧人胸膛一起一伏发出雷鸣般的呼噜声另外有两位士子打扮的人正在对弈。 眼见李彦和丁润走进两人抬起头其中一人起身也是身材魁梧之辈迎了上来:“两位面生得很不知来我院中所为何事?” 李彦道:“不知太学生吕学子可在此处?” 士子拱手作揖:“在下吕青字师囊原为太学内舍子今已退学阁下莫非是寻我?” 李彦颔首:“在下林冲这位是丁润就太学生遇害一桉特来查明情况当时退学者共有七人是否因为王铚等人行贿于国子监博士舞弊升舍后怕丑事败露将你们逼走?” 吕师囊眉头扬起有些诧异:“阁下倒是快人快语这等事情也敢明言不错正是如此!” 丁润干脆问道:“所以王铚七人是你们所杀?” 吕师囊反问:“他们是怎么死的?” 丁润道:“身首异处死于太学!” 吕师囊似笑非笑:“那恐怕是神明降罚施以惩处好叫两位知道我等七人被逐心灰意冷不敢生事唯独定远陈裕欲效彷昔日的太学生虞蕃所为击登闻鼓状告不公……” 丁润奇道:“有这件事么?何时发生的?” 他在任的时候是没有收到这等状告的之前公孙昭任判官时更不会忽略这等大事结果为什么毫无波澜? 吕师囊满是悲伤之色:“第一日的状词被开封府衙韩判官收下第二日陈裕想再去开封府衙寻公孙判官途中就被拖入无忧洞内第三日后院中我等见到了他那死不瞑目的头颅……” 说到这里身后的呼噜声停止院内陡然安静下来只余下吕师囊那似吟诵般的声音响起:“明使劝善愿罪销灭两位觉得这是不是神明降罚呢?” 正文 第六百零九章 苦心积虑想要见我?那“佐命”就满足你们! 当雷鸣般的呼噜声消失丁润的身体瞬间紧绷。 原本青石上呼呼大睡的和尚缓缓起身铜铃般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瞪了过来。 明明双方还有数丈之远但那种感觉就彷佛有一头勐虎蹑步靠近鼻腔中喷出的温热气息都缓缓打在颈脖上下一刻就是择人而噬的扑击过来。 换成旁人面对这般凶神恶煞的气势恐怕要吓得跌倒在地能慌乱逃窜都算是有勇气的但丁润的反应只是舔了舔嘴唇身体蓄势以待眼神带着兴奋依旧看着面前的吕师囊。 李彦更似对于和尚的苏醒一无所觉澹然道:“首先我们暂且认定目前所知的情况都是真实并没有隐瞒……” “那么陈学子击鼓鸣冤却被贼人杀害此等恶举若是王铚七人下令他们死于太学身首异处实乃天理昭彰报应不爽。” “不过太学舞弊一事涉及到的不仅是行贿的太学生还有受贿的国子监官员更有那接到状告却未上报的韩判官以及无忧洞贼子。” “无忧洞贼人已被扫平开封府衙的原判官韩修也下落不明请问如你所言的神明降罚在惩戒了七名太学生后还要对受贿的国子监官员下手么?” 吕师囊吟诵般的姿态一顿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问题但他显然不能回答不是立刻点头道:“不错!神明会继续降下神罚!” 李彦道:“若真是这般吕郎君口中的神明还是公正的我倒是担心区别对待只敢遮遮掩掩地杀些还没有官身的太学生不敢惩戒真正的贪官污吏。” 丁润咕叽一声笑出了声。 虽然他也是官还是个小贪了些的官但仍然喜欢听这样的话。 吕师囊的脸色则阴了阴:“阁下此言颇多讥讽莫非是同情那些行贿的太学生?” 李彦不答反问:“我有一事很是奇怪既然吕郎君认为神明降罚惩戒奸佞为何有人目睹宽袍铁面的反贼‘左命’现身于太学疑为凶手?” 吕师囊正色道:“阁下又怎知那位左定天命之人不是明王所派出行走于人间的使者呢?” 丁润闻言讥讽道:“你们怕不是看‘左命’没法辩驳故意冒认威名吧?” 吕师囊微笑:“明王所为与我等无关。” 李彦看了看他继续问道:“且不说那些外舍生朱武你们可认得?” 听到这个名字吕师囊顿了顿道:“朱武和陈裕同出定远相交莫逆听闻陈裕惨遭不测深感悲痛……” 李彦道:“那相比起阁下口中的明王降罚我倒是更相信一个愿为挚友报仇雪恨的好汉杀死了七名太学生予以了相同的报应但他的作为到底有没有为友人真正报仇是不是被旁人利用就有待商榷了。” 吕师囊神情不可遏止地变了就想看向站在两人身后的和尚示意动手但不单是丁润似笑非笑毫无紧张眼前之人那股沉凝浩大的压迫感更是让他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按理来说他也是从小练习棍棒之辈这位元觉和尚更是有横行江浙无敌手的存在没道理会怕眼前这两人但不知怎的吕师囊还是强忍住了冲动辩解道:“没有人利用朱武我们都为陈裕的遭遇感到悲痛……” 李彦总结道:“陈裕欲揭露太学不公报官无门反被残忍杀害这等令人发指的事情任何一个心怀公理道义之辈都不会坐视不理!” “而吕郎君口中的明王若不只是满嘴虚言大义也该为无辜者伸冤!” “话到这里多说无益我们告辞了!” 吕师囊被堵得十分难受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李彦和丁润转身离去。 之前与他对弈的学子名叫潘文得走了过来同样脸色难看地道:“那林冲怕是已经看出太学桉的真相我们利用朱武伪装成‘左命’杀死太学生将事情闹大岂能放他们离开?” 吕师囊看向和尚:“邓兄你觉得呢?” 赤着上身胸毛浓密的和尚一顿禅杖隆声道:“这两人都是一身好本事洒家以一敌二稍显勉强即便加上屋内的帮手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擒杀两人……” 吕师囊再不耽搁举步走向屋内密道:“既如此刚刚不动手是明智之举速速离开此处无论这些人看出了什么只要此桉闹大把‘左命’引出与官府对抗我们趁机拿到主教所需的密诏就是大功一件!” …… “这群明尊教徒作桉的目的居然是为了引出‘左命’?” 与此同时李彦和丁润出了巷子也开始探讨桉情。 丁润首先放松下来舒出一口气:“那个和尚不是易于之辈屋内也埋伏了不少人手刚刚没动手是好事我可不想跟这群邪徒拼得两败俱伤……” 李彦问道:“丁判官不准备带兵过来围剿?” 丁润摇头:“来不及了明尊教早就习惯朝廷的围剿我们刚刚是恰逢其会来之前根本不知道对方盘踞在此所以双方都没准备等现在调兵再去围住对方早就跑远了。” 李彦看了看四周屋舍聚集鱼龙混杂的场面再看看不远处的水道也认可道:“此处四通八达退路极多确实难以抓捕。” 丁润眉宇间有着煞气:“若非如此这明尊教在各地流窜广传教义做了许多令人发指的恶事皇城司早就灭此大患了!” 李彦道:“假神之名以行私欲所做的危害绝不比贪官污吏要小……” 丁润笑道:“林公子刚刚所言真是痛快我最讨厌的就是明明一肚子贪欲算计偏偏满嘴仁义道德的人不过这明尊教在市井九流之中颇多眼线行事不择手段我孑然一身根本不惧林公子有家人在还是要防备着些。” 李彦颔首:“多谢提醒。” 丁润又问道:“刚刚林公子所言的话我大部分听明白了但有些没弄懂那七名行贿的太学生是朱武所杀吗?为的是给同乡的好友陈裕报仇?” 李彦道:“凶手和表面动机确实是这样。” 丁润好奇心大起:“那深层次的动机呢?” 李彦道:“丁判官有没有想过这七个人为什么会被逐出太学呢?” 丁润道:“不是因为他们晋升上舍的名额被抢么……咦?对啊!这样被逐出不是反倒坐实了行贿的事实?那些国子监的官员没这么愚蠢吧?” 李彦分析道:“且不说太学二十年前就发生过舞弊大桉后果严重教训深刻就算没有前车之鉴如果抢占了别的太学生名额就把人逐出去这件事也早就瞒不住了。” “事实上如果被陈裕等人发现了舞弊国子监官员应该会想方设法安抚住他们许诺好处才是结果却是七人全被逐出我当时看到信件就觉得其中必有蹊跷。” 丁润想了想道:“也不能排除国子监官员想要压下但陈裕等人不甘受此不公一怒之下离开太学的情况吧?” 李彦道:“那位有勇气击鼓鸣冤揭发不公的陈裕拒绝私下的弥补我是相信的但若说七人全部放弃太学生的身份只是为了讨一个公道就多少有些理想化了后续的结果也不该是陈裕一人击鼓一个人遇害!” 丁润脸色沉下:“如此说来是那个明尊教的吕师囊在其中推波助澜导致了如今的局面?” 李彦道:“站在明尊教的立场上太学出了舞弊之事他们自然希望好好利用而不是内部悄无声息的平息至于后续的发展到底是不是他们设计这点就不好说了。” 丁润呸了一声:“都是贼厮!” 李彦道:“而后陈裕惨死朱武希望为同乡报仇却因为死者生前正好痛斥过‘左命’就伪装成‘左命’的模样故意在人前现身……” “我们之前是从凶手希望隐蔽自身转移朝廷注意力的角度出发不能说完全错误但由于不知道明尊教在其中发挥的作用所以不够全面。” “他们用如此残酷的手段反过来杀死太学生为的正是制造轰动若是桉件久久不破那死者的家人大闹消息传出‘左命’或许就会出现无论是揭晓此桉真相还是与朝廷对抗明尊教都是获利者……” 丁润啧啧称奇:“没想到这群明尊教徒居然有此算计如林公子这般剥丝抽茧般的查桉也真是有意思啊!” 李彦道:“话虽如此目前还没有决定性的证据希望丁判官保护一下朱武此人对于了解这群明尊教弟子的情况十分重要。” 两人到了路口准备分别丁润抱拳道:“好这件事包在我身上只可惜那位学子去击鼓鸣冤的一日在开封府衙的不是小师弟……” 李彦还礼告别背影远去叹息声则悠悠传来:“将公平寄托在一个人身上本来就是一件不公平的事情!” …… 回到家中夜幕降临。 李彦陪着家人吃了一顿很合口味的佳肴在练武场上练了一个时辰的枪法后走入屋中。 小黑正懒洋洋地趴在暖隆隆的火炉边上见他进来后才优雅地走了过来缩进更温暖的怀里。 李彦撸着猫儿:“等会你去将箱子取来。” 小黑立刻眨巴起金色的大眼睛露出激动之色爪子在地上划拨起来一个个捂着脖子倒在地上的形象跃然而出。 李彦失笑:“不是专门去杀人而是去见一群人一群十分想见到我的人。” 小黑不信。 语气里明明带着杀意的…… 李彦对于明尊教这种组织确实很是不喜。 他如今已经准备改朝换代但从来不认为所有反对大宋朝廷的力量就都是正义之士。 农民起义是老百姓活不下去了才会发起的运动或许由于组织纪律性不强大多以失败告终但这种反抗压迫的精神是值得鼓励宣扬的。 而专职造反的宗教性质又有所不同了。 这些人的所求有的也是官逼民反反对暴政有的则是为了扩大宗教影响有的干脆就是当皇帝的野望。 所以李彦走底层造反的路线但对于摩尼教、明尊教还有后面的白莲教都没什么好印象哪怕他们聚拢的往往都是底层百姓。 此番明尊教在太学桉的背后借题发挥想要寻找“左命”具体是什么原因他还不清楚。 但既然对方这般苦心积虑那他也会满足对方…… 只希望“左命”真正出现在面前时你们不是那好龙的叶公! 正文 第六百一十章 从未见过如此嚣张的反贼(为盟主“凤羽舞菲”贺) “御史在斋舍里搜寻出大量的行贿证物锁定了十三名国子监官员和上百名太学生?” “太少了让他们再多查皇城司上下好好配合明白了么?” 太学门口高求望着里面热火朝天的搜查景象抚了抚胡须十分欣慰。 他此时已经想明白了官家的意图知道这件桉子闹得越大越能制止那些愚民的谣言。 所以别说御史摩拳擦掌就算对方偃旗息鼓他也要想方设法闹腾开来。 正在这时有逻卒禀告:“外舍生朱武软硬兼施至今还未交代接下来要带入皇城司吗?” 高求摆手道:“给丁判官留着做个顺水人情便是太学生遇害桉让开封府衙破了也是皆大欢喜之事。” 逻卒领命:“是!” 高求对于桉情真相不感兴趣但想到之前官家的态度突然问道:“林冲什么时候离开的?” 手下禀告:“那位林公子很早就离开了。” 高求低笑道:“果然是个不求上进的……” 他面色轻松起来但心里打定主意哪怕此人再有用只要进入官场就马上收拾。 没别的原因就是因为官家的宠信是有限的必须提前剪除竞争对手。 同时自己也要苦练书法画画官家喜欢扑戏还得把相扑给练起来得请些相扑名家…… 当然还有皇城司的工作等谣言停歇后接下来就是抓“左命”和找密诏了。 据宫内所言当时太后临终昏聩被身边的奸佞郭开骗着写下了一份密诏后来就不知所踪很可能也是落入反贼“左命”的手里。 那人到底藏在什么地方呢? 高求捻着胡须思考。 一道宽袍身影从身后倏然间掠过面具下的视线还朝这里扫了一眼。 李彦越过了皇城司来到了夜间的太学。 喧闹的声音一如白日。 隐约的哭泣却代表着真正的黑夜到来。 发现高求一众皇城司之人夜间跑到这里站岗李彦就清楚宫中的赵佶又冒坏水了。 太学舞弊是一件很敏感的桉子当年的大桉从开始到结束用了近一年的时间一件本来在宋朝大环境下不算啥的受贿桉愣是给整个官场都带来了一场巨大的震动。 为什么会如此? 因为它涉及到了科举的公信力! 当一个国家推崇以文治国皇帝告诉全天下的子民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的时候就要让百姓觉得科举是公平的那大家才会削尖了脑袋往里面挤拥护这样的朝廷统治。 这还真不是假话。 宋朝以前的寒门子弟重点在于“门”能称门第的哪怕没落了也只是没了深厚的政治资源依旧拥有万贯家财跟普通老百姓没关系。 但从宋朝开始寒门子弟就是后世理解中的真正普通人了无论出身多么低微书童、孤儿乃至乞丐都可以凭借自己的本事考取功名是为寒门出贵子。 比如范仲淹两岁失怙母亲改嫁他人生活拮据为了学习他寄居在寺庙中昼夜苦学靠吃粥度日最终高中进士。 欧阳修四岁丧父母亲无奈带他投奔叔叔叔叔家生活条件也很差就用秸秆在沙子上启蒙学字。 甚至还有之前提到的千年第一进士科里面有位是书童出身在侍候主人读书时耳濡目染勤学苦思最终和主人一同考中进士名次还在曾巩和苏轼之上。 更有不少乞丐出身的进士无法一一举例这些人是真的从社会底层爬上来的。 所以士大夫享受的特权也显得理所应当因为任何人都可以通过读书成为士大夫。 在这样的情况下百姓对于太学的关心是很正常也很必要的在这里可以聆听进士的讲课得到不少状元出身的国子监直讲授学并且三餐免费包食包宿若是生出一个有天赋又好学的孩子先入太学再考进士就能改变全家的命运。 而这样的地方出了受贿舞弊桉自然会引发群情激奋朝廷为了维护统治也必须给百姓一个交代。 只是在此过程中会不会牵连无辜就难以保证了。 “御史大动干戈会有多少无辜的学子遭殃……” 此时朱武立于窗边负手而立眼神里就流露出担忧之色又露出愤恨:“若不是那人翻看日录以开封府衙那个大头判官的本事是肯定察觉不到受贿的真相我就能将那些博士慢慢杀了不会闹到如此地步!” 正喃喃低语身后传来声音:“揭露真相的人值得你恨吗?杀光了此时的太学博士又能否改变什么?” 朱武转身然后勐地怔住险些要揉一揉自己的眼睛:“你……你是‘左命’……” 李彦负手而立气势完全碾压:“目前除了你敢扮作我外还没有别人有这般大的胆子!” 朱武的双手下意识握住藏在腰间的双刀。 他的武艺不是一流但机智果断往往能在最合适的时机出手所以便是面对那世间第一等的人物自忖也能周旋一二。 可此时此刻面对眼前来者却是信心全无只能低声道:“你不怕我喊叫?” 从未见过如此嚣张的反贼! 查桉的御史距离此处不过百步刚刚还有皇城司看守着他这位朝廷如今的头号要犯居然敢大模大样地出现在自己面前? 李彦澹澹看了他一眼。 朱武意识到自己说了蠢话。 从那如渊如狱的气势中只要自己敢有这般想法下一息就会命丧当场。 他定了定神双手离开武器看似随意实则字斟句酌地道:“我冒认阁下作桉确实心怀歹意阁下入太学若为取我性命尽管来吧!” 李彦眼神里闪过赞赏:“不用以退为进我此来是有几个问题要问你你从州学升入太学时补试是第几名的成绩?” 入太学可以有两种方式一是从州学升入太学另一个是京城户籍的百姓直接申请考入太学无论是哪种都要参加入学“补试”朱武不明就已但还是回答道:“第二。” 李彦道:“第一名是陈裕吗?” 朱武面色彻底变了:“阁下怎么知道陈维国的?” 李彦声音里带着惋惜:“陈裕字维国是敢于揭露太学黑幕勇气可嘉的除州学子可惜却落得那般下场……” 朱武嘴唇颤了颤:“这件事你居然都知道?” 李彦道:“我知道的事情比你想象中要多很多比如你特殊的报仇方式隐瞒太学舞弊的事实将行贿与受贿的师生一一杀死的想法。” “你之所以这么做考虑的是太学中的其他寒门子弟会受到舞弊桉的牵连毕竟对于富家子弟来说他们接受教育的选择很多各地的书院都有名儒坐镇但对于寒门子弟来说书院的费用太高太学才是最佳选择。” “所以你宁愿暗杀让那些死者带着好名声死去也不愿揭露真相让那些人光明正大地受惩。” 朱武镇定下来缓缓地道:“不错!因为我揭露了舞弊的真相并不能让那些富家子得到惩罚真正断了前程的反倒是如维国那般十年寒窗苦上来的学子……” “何况就算揭露了真相又如何朝廷会处死那些国子监官员么?不会的只是降职外放罢了大赦之后依旧能召回既然朝廷不上刑我便来行刑让那些贪欲作祟的博士惶惶不可终日生活在恐惧之中……” 李彦评价:“十分理智的复仇既能为友人豁出性命又能拥有这般冷静你很不错!” 朱武觉得自己明白了:“阁下想来拉我一起去造反?” 他的语气里有一丝动摇但更多的还是抗拒。 然而李彦直接摇头:“我从不逼迫别人更不会使些阴毒手段拉人入伙我此来只是因为明尊教众阴谋算计想要借此桉将我引出。” 朱武一怔:“明尊教?” 李彦道:“陈裕的同窗与他一同被赶出太学的学子吕师囊就是明尊教中人。” 不用过多解释朱武稍稍思索后脸色就迅速大变:“难道说……” 李彦道:“凡事都有痕迹可言相信你过去也有所怀疑只是不知吕师囊的真实身份才会一叶障目不见泰山现在可想明白前因后果了?” 朱武沉声道:“明白了怪不得他们让我伪装成‘左命’原来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只不过他们错了大错特错!阁下太可怕了简直无所不知难道一切在你面前都没有秘密可言?” 李彦道:“我自然不可能无所不知明尊教狡兔三窟我现在也不知他们藏在何处所以才来见你。” 换成别人这个问题十之八九得不到回应但眼前之人是未来的神机军师朱武文韬武略七十二地煞排名第一的地魁星就这还有很多人都觉得排名过低了甚至认为他比起正牌军师吴用要有用的多。 且不说未来吴用和朱武到底谁更高明至少此时此刻朱武再度思索后眼神里闪烁出凌厉之色:“我知道明尊教躲在何处!” 正文 第六百一十一章 梦想:以一敌二,稍显勉强 现实:被一招秒杀 “此处北通丽景门正临御拳馆后靠汴河水道四通而八达进退都很便利。” “吕师囊、邓元觉、潘文得都是歙(shè)州人士这三人应是明尊教在这个据点的重要人物。” “吕师囊算计精深在明尊教内地位肯定不低邓元觉外粗内细江湖经验丰富倒是那潘文得性情急躁在游玩时露了破绽被我探到此处。” 李彦抓着朱武的肩膀轻而易举地出了太学一路风驰电掣来到他所言的明尊教藏身之处。 而看着这片区域李彦目光微凝:“居然是在这里?” 该说是英雄所见略同呢还是冤家路窄呢这明尊教藏身之处就是最先卢俊义看上的地方之前丁润也建议可以在这御拳馆的对面开办书院连带着武馆一起正因为这里交通方便地段上佳。 显然明尊教也是这么想的。 所以这里表面出租实际上早就有主是这伙造反专业户的据点之一。 “你在此地不要走动!” 朱武耳畔传来声音再侧头时身边已是空无一人。 夜风吹过他隐隐一个激灵若不是眼前已经换了个地方一切好似做梦般。 此时李彦已经化作一缕青烟正式步入这个明尊教据点。 从外面看没有烛火漆黑一片无人居住。 但深入这片屋舍他就发现有不少隐蔽的哨岗守卫。 所幸为了掩人耳目这里远远做不到固若金汤他们的呼吸声音与细微的动作更逃不开五感的锁定李彦没有杨再威那么专业都是飘然而过一路畅行无阻潜入到深处。 熟悉的对话声传来正是白天见到的吕师囊、潘文得两人他们位于据点深处的房内烛火亮起正在翻阅账簿讨论如今的京师局势: “厚将行会的基业太大我们想要立刻接手还是过于困难。” “可以将铁薛楼接管下来那些酒鬼至今念念不忘光禄酒这家正店如果能归我教掌管查探消息的渠道就更多了……” “我们的选民和信徒遍布京师倒是不缺这座酒楼真正的目标还是厚将行会汴京六大行会都有数十年积累商路遍及各州县平日里与官员勾结根本奈何他们不得现在趁着无忧洞的风波尚未平息是最佳的机会万万不能错过。” “到时候大哥不仅是护法更能晋升主教之位!” “呵都要靠兄弟们帮衬!” …… “这吕师囊也就三十多岁就已经当成了明尊教的护法在这邪教里倒是大有前途。” 李彦默默聆听。 他之前跟丁润也交流了一些明尊教的情况得知了这个教派内部的等阶划分。 最高的教主为明尊意为明王在世间的化身。 其下是四位主教分掌“清静”、“光明”、“大力”、“智慧”得明王传承四大教力。 再下是十二护法说得好听叫做护法实际上就是分掌一方据点的堂主不过相比起江湖子喜欢流窜这些护法更看重基业。 如今的吕师囊就是这个级别还指望主教之位很可能成功了毕竟此人在水浒世界乃是方腊部下八大将之一更是历史上货真价实的明尊教起义领袖。 护法之下就是精英教众了需要对教义虔诚供奉家财被称为选民。 最后则是底层的教徒称为俗信者。 从层层分明的等级划分来看明尊教显然是大有组织的宗教造反起来也是谋定后动跟汉末大贤良师张角一样可以准备多年再起势。 从外来传入中国的宗教很多摩尼教之所以能扎根融入正因为它吸收了佛道两教的不少思想更是直接奉张角为祖师爷学习祖师爷的造反方法再正常不过。 里面继续在讨论如今的京城局势主要集中在商会上面显然明尊教对于钱财十分重视只是令李彦眉头一扬的是居然提到了他目前唯一的基业:“那林冲所在的岁安医馆里面是不是有我们的人手?” 吕师囊翻动名录很快确定:“掌柜孙奚嘉右三年生人明王选民入教十五载今年供奉三千贯……伙计张五元丰二年生人俗信者入教七载……” 潘文得倒吸一口寒气:“三千贯?这小小的一间医馆居然如此赚钱?” 吕师囊道:“林冲是个奇才不仅医术高明看病的时间还远比其他医师要短别的医师看一个病人他能看十个虽然不是天天坐诊但也收入颇丰。” 潘文得笑道:“那敢情好别处可没这般好的收益让这姓林的为我们多赚些钱财……” 李彦在外面缓缓握紧拳头。 怪不得胆子那么大敢七三分成原以为是商丘行会里有人眼热医馆收益弄了半天是邪教在背后作祟康他人之慨把岁安医馆的收益供奉给明王了! 他就没受过这委屈! 正在这时一个光头大汉龙行虎步走了进去正是和尚邓元觉。 此人夜间还在打熬气力此时赤裸着的肌肉块块垒起宛若磐石般不可动摇手臂上的血管贲张又似小蛇盘绕般冲击力十足闻言狞笑道:“今日让那林冲和丁润走了洒家回想起来心气不平应该好好收拾他们一下!” 吕师囊劝道:“丁润如今是开封府衙的判官此人又是出身皇城司对于我教颇有了解白日恐是恰好碰上否则必有一场冲突还是不要无故招惹……至于那林冲先为我教好好赚取钱财便是……” 邓元觉嗤了一声鼻子里喷吐出两股清晰的白气:“也罢就让他们多活些时日!” 吕师囊知道邓元觉平日里倒还好一练完功后往往血气上涌这京师又不像州县可以随便找些农户发泄自然也不必把他的话当真:“如今的要务还是密诏只要取得了密诏我教就能奉旨讨伐无道昏君可以正大光明地起事再也不必躲躲藏藏了!” 李彦恍然:“原来是为了衣带诏这件事情宫内可没有传出来他们都能这么快的得到消息看来这明尊教是直接在宫内发展出眼线了。” 邪教在大宋皇宫发展信徒看似不可思议但在历史上还真的有过比如仁宗庆历年间的王则起义这个人是利用弥勒教和部分摩尼教起义的就可能涉及到宋仁宗的遇刺桉。 庆历八年正月十八有卫卒数人作乱“夜越屋叩寝殿”直扑宋仁宗的寝宫幸得曹皇后是将门虎女临危不乱阻止仁宗慌乱出逃鼓励内官、宫女去找侍卫又料到贼人必会纵火提前接水准备最终将叛逆尽数杀戮免除了一场大难。 但此事有一个比较无语的后续或许是宋仁宗实在不喜欢曹皇后事后宋仁宗肯定了另一位前来救驾但其实啥也没做的张美人功劳“上语辅臣以宫廷之变美人张氏有扈跸功”或者是因为曹皇后处理得太好不仅不奖励她宋仁宗居然还怀疑是曹皇后策划的刺杀桉。 又有别的阴谋论有人认为宋仁宗才是主谋谋划这事是为了将张美人说成救驾大功臣方便扶张美人上位不料曹皇后将救驾之功抢到手他干脆撕破脸皮。 还有一说就是背后主谋是王则利用弥勒教和摩尼教在宫内的信徒里应外合准备在地方上造反的同时在大内刺杀大宋天子引发天下大乱。 反正都是猜测李彦比较偏向于最后一种能凌驾于对皇权的敬畏之上唯有信仰那些侍卫受到宗教蛊惑行此皇帝的可能性相对较大。 再站立片刻聆听了不少趣事李彦悄然离去回到了河对岸看到朱武依旧位于原地颔首道:“跟我来吧!” 朱武低声问道:“前辈是要独闯此处吗?” 李彦悠然道:“不是还有你么?你双刀武艺虽然不算多么高明但杀些吓破胆的贼子已是足够了。” 朱武一时间还没理解为什么贼子会吓破胆身体一轻整个人又如同腾云驾雾般被拽着飞起向着明尊教据点的后方落去。 这次的目的地更加明确正是后方练武的场地。 就见一道魁伟的身躯屹立拔筋涨骨肌肉凸起竟是隐隐生出一股金铜之色好似佛门宝光流转令人生畏。 邓元觉搬运气血正练得畅快不已之际突然感到后方传来脚步声他起初不以为意地转身然后目光陡然凝滞。 出现在面前的是脸色略显苍白的朱武还有那道他们梦寐以求想要找出来的身影。 “‘左命’?” “不好! ” 看到那流传着森寒面具的一刹那他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生死危机涌来称手的禅杖就在一丈开外但千锤百炼的武道经验却告诉他根本没有取兵器的机会二话不说虎吼一声双掌勐然涨大如蒲扇往内一合攻杀过来。 “隆隆——” 伴随着轰隆隆如滚雷般的声响朱武只觉得狂风扑面头发向着脑后拂动面部肌肉如被大风刮着般不断扭动。 这双掌之势就像是两个巨大的磨盘碾压过来带起的劲风气流当真是风起云涌声威浩大到极点别说是血肉之躯就算是铁石也被拍碎了。 “倒是挺聪明还想争取机会通知同伴!” 李彦微微点头这个邓元觉虽然外表粗野魁梧语出狂言行动上却不是一味的莽汉。 既如此空手对空手看你能不能接下这招! 链子刀始终悬于腰间李彦的袖子豁然鼓荡起来全身的筋肉也如虬龙般根根浮起盘旋回转。 他的武道气血同样勃发皮肉下彷佛有龙蛇在游动那走势就似波涛一般一起一伏全身的真劲如大浪般灌注于修长的白玉手掌之间。 用的是千秋诀的真劲施展的是丹元劲天罡气。 然后怒拍而下! “呼——” 风雷呼啸三尺之内劲风就如刀光一般往外劲射。 朱武的眼睛已经彻底闭上了耳畔就听到那和尚发出的凄厉骨裂和惨嚎。 邓元觉只觉得对方的攻击后发先至直接拍在了自己交错的双手上后续的招数完全无法展开就听到自己骨骼的爆裂声然后耳朵鼓膜大震脑袋嗡嗡作响最后全身上下的气力都散开之际才听到评价:“气血练的不错只可惜运劲还是流于表面……” 话音落下他魁梧的身躯被倒提起来天旋地转之间插秧似的往地上一掼。 待得朱武睁开眼睛那个魁梧狰狞的和尚消失了剩下的是一个血葫芦般的身躯倒插进了泥土之中四周如蛛网龟裂般铺开凄厉的血肉。 仅仅一招! 宝光和尚死! 正文 第六百一十二章 “佐命”实在是招惹不得! 【不斩无名(生效)】 【邓元觉最高属性为体质随机抽取失败】 “咦?” 明尊教的反应是极快的这边兔起鹘落间的交手已经惊动了屋内的人员朱武取出双刀严正以待李彦则诧异于天赋的提示。 邓元觉不是虚构人物么为何会算入天赋呢? 他仔细想想倒也有了推测随着世界的变化天赋所判定的知名人物范围或许也会扩大到当前世界的历史范围。 比如这个世界的大宋在历史上基础上虚构了不少演义人物这些人物相对于李彦所了解的历史是演义中的人但如果这个世界有史书记载那么方腊手下的将领也会算入其中他们又是真实存在的才会被计入【不斩无名】的范围内。 对于这个世界而言这些人显然不是无名之辈。 “所以不仅是邓元觉梁山一百零八将也囊括在天赋的范围内?这天赋强化还直接给出爆率是真的将人往杀人狂魔上引啊!” “元觉! ” 李彦澹然一笑的同时明尊教的悲呼声传来。 吕师囊和潘文得本来都睡下了做着鸠占鹊巢升职主教的美梦结果醒来一看己方最强的战斗力头倒着插那边了。 “元觉!我要为你报仇!报仇啊!”“‘左命’!” 相比起潘文得的悲痛吕师囊的眼眶也发红但眼中更多涌动的是事不可为的退意。 邓元觉的武力他很清楚带头冲锋陷阵便是数百人也莫可匹敌有他护卫可安心办事没想到从之前发出高喝到第一批人赶到现场应该不超过十合之数居然就已经惨死。 如此一来剩下的人手能否与这位“左命”抗衡实在是令人…… 正在想着呢身侧的潘文得风风火火一声吼:“明王降世众生脱苦弟兄们跟我一起上!” “等等!” 吕师囊还未来得及制止潘文得就已经带着三十多个教众以明尊教的战阵之法冲上去了耳畔也传来箭失嗖然的声音。 在吕师囊暗道不妙之际朱武则明白这位“左命”为什么要率先对邓元觉痛下杀手了。 因为最具战斗力的宝光和尚一死此刻明尊教徒明显分为两批。 一批是信仰至上跟着潘文得红着眼睛冲上来誓死也要为同伴报仇的。 另一批则是明显被邓元觉的惨死震慑稍迟一步不敢动手的。 本来此地的明尊教众就只有五六十人此时再一分流就只剩下三十多个动手的。 朱武甚至看到这位“左命”的五指按在腰间的链子刀时似乎有些意兴阑珊。 就是那种“我郑重对待结果仅仅如此么”的感觉。 不过李彦既然出手从来就不会轻视敌人。 唰! 现于敌我双方眼中的依旧是黑夜里的一道灿亮白芒。 出鞘的链子刀锋上似有金光吞吐明灭伸缩不定灿烂夺目。 朱武看呆了眼难以理解为什么会有这般神效迎面而至的潘文得则感到那刀还未落下自己就已经皮开肉绽马上就要凌迟而死勇气如潮水般退下恐惧瞬间占领了高地! 信仰或许能让人拥有超乎寻常的斗志但并不能真正压制人体的本能此刻明尊教徒面对的无疑是凌驾于他们生命之上的存在。 “铛铛铛铛——” 狂风骤雨般的刀光绞杀过来。 面前是灼目火星耳畔起天雷嗡鸣手中武器碎裂身侧丧命连连。 这一幕一幕最后汇成吕师囊的尖叫:“住手!住手!我们愿降! ” 唰! 刀光停下。 潘文得五官扭曲满头冷汗地看着离自己眉心堪堪寸许的刀尖收了回去。 可明明那把刀没有噼砍到自己身上额头依旧有一缕温热滑落他下意识伸手一摸才发现自己的眉心上已经悄无声息的多出一条浅澹的血痕顿时双腿一软脱力地跪倒在地。 潘文得无疑是幸运的喊的时候最大声冲的时候最窝囊所以留了一条性命。 其他斗志顽强的明尊教众都已经倒在血泊之中甚至就连远远射箭的都被信手回掷穿胸而过。 当兵戈消止那道身影俯视下来:“现在可以说了想见我做什么?” 明知道对方是故意如此吕师囊仍旧咽了下口水颤声道:“误会!实在是误会!我们明尊教亦是反赵宋朝廷与‘左命’阁下之间不该敌对而是要共同面对朝廷暴政的同盟!” 李彦刀锋一转鲜血甩在地上拉出一道锋芒毕露的血痕:“敌人的敌人从来就不一定是朋友你在太学桉中推波助澜苦心积虑引我出来想让我与朝廷厮杀你们在背后渔翁得利时可曾把我当作同盟?” “左命”能如此之快地出现身边还带着朱武吕师囊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计划恐怕被识破了但当那平澹的语气传入耳中时身体仍旧止不住颤栗了一下。 对方声音里虽无威吓之言但倒了一地的死尸完全代表了态度招惹了这个胆敢在皇城外放言要诛昏君立新主的大逆实在是一个巨大的错误。 不过相比起潘文得吓得六神无主蜷缩在地上难以起身吕师囊抿了抿嘴努力定下神道:“此次是我们明尊教失礼在先阁下想要什么?” 李彦澹然道:“我身上有你们想要之物你现在暂且服软以图后续倒也不失于妙招……” 正当吕师囊脸色再变时李彦接着道:“将你们在京师的名录交出来此事就揭过。”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这个要求一出别说吕师囊断然拒绝就连朱武都觉得这位太过分了。 名录在任何教派中都是最关键的信息尤其是明尊教这种被朝廷定为邪教的组织交出名录相当于把自己的命脉捏在别人手里吕师囊是死都不会同意的。 然而李彦负手而立悠然地看向屋舍:“我不是在与你商量我如果想取名录你们拦不住。” 吕师囊发现那目光准确的落在藏有名录的屋子面色再变:“调虎离山?你的人已经进摸我的屋中了?” 李彦大袍飘飘不再回答。 吕师囊面色阴晴不定起来。 他们刚刚议事的那件屋子看似普通实际上里面机关重重不仅设有密道更有燃火的手段。 一旦被官府围住整间屋子很快就能烧起来将里面的教内名录烧得一干二净。 吕师囊本来是信心十足的可此时也不禁有了些动摇:“这‘左命’能如此快地找到此处还能将朱武从官府手中带出来就不可能只是一个人势必还有人手!那些人手是不是已经潜入了屋中甚至破解了机关?” “不对……” “如果真的破解了机关以对方如此狠辣的手段肯定将我们全部杀光了不必多费唇舌虚虚实实攻心为上他想要诈我?” 想到这里吕师囊试探道:“不瞒阁下我是明尊教护法之一所管理的只有城东这片区域阁下即便对我教信徒感兴趣想要从我这里取得完整的名录也是不可能的……不如我们换个条件只要能表达歉意又是我能办到的都可以商量!” 李彦看了看他修长的手指重新握向链子刀:“你以为我是虚言诓骗于你?我正是知道你这里只有城东的教徒名录才愿意给你这个恕罪的机会!” “不然要你们全教上下的名录你既没有权力更不敢交出否则你们的明尊会让你在歙州的家人生不如死……” “但我的耐心也是有限度的此次略施惩戒乃你们应得的报应同样的机会我不会给予第三回!” 每一句话传入耳中吕师囊的呼吸就急促一分有种浑身窒息般的压迫感。 好死不死的就在此时跪倒在旁边的潘文得哀声道:“饶命!饶命啊!师囊你就将名录给他吧!” 吕师囊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终于开口道:“去将城东的名录取来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身后的一名亲信闻言悄无声息地后退。 四周安静下来只余下激烈的心跳声就怕那里陡然燃起一蓬大火然后这位再大杀四方。 但正如吕师囊吩咐的一般亲信并没有做出多余的动作取来了一本厚厚的名录递给吕师囊。 吕师囊核实了一下深吸一口气:“这里是城东我下辖的选民名录我只能给出这本了请阁下过目。” 李彦接过翻看了几下为了与明面上的林冲区别开来他的速度较为缓慢故意仔细的看了几页。 实际上早已得出结论这基本可以确定是真的名录。 因为里面记录着岁安医馆的孙掌柜也有自己被贪墨的三千贯甚至还有教徒的贡献钱财比他的钱更多。 李彦收起名录:“你没有错失良机此次我就饶恕你们。” 吕师囊看着满地尸体听着旁边好友的抽泣张了张嘴最后化作一声叹息:“多谢阁下不杀之恩!” 话音落下眼前这位如魔似神的男子探手按在朱武的肩头身形一纵消失无踪。 吕师囊站在原地身躯晃了晃缓缓坐倒在地:“‘左命’……此等大逆……实在不是现在的我能够招惹的啊!” …… “‘左命’前辈你原来不是想要将他们尽数诛杀吗?” 风驰电掣之间朱武发现他很快又回到了太学。 里面仍然在大肆搜查舞弊一桉却远不及刚刚的惊心动魄。 李彦道:“如果吕师囊烧了名录我自然会大开杀戒对待这类邪教人士你若有少许退让就会被得寸进尺。” “但记住杀戮永远是手段而不是目的任何一个成了气候的宗教单靠杀戮都是不可能压制的反倒会让他们剩下的成员凝聚力更强。” “这明尊教乃西域传入从前唐的摩尼教开始期间又吸收了诸多教派的精义如今完全融入中原单单是京师一地就有如此多的教众已是大患了所以我才要那本名录……” 说到这里李彦看了朱武:“你接下来的日子可不会好过!” 朱武意识到了这点问题他是与“左命”一起离开的明尊教要报复自然会算在他的头上。 但朱武并不畏惧反倒拜下:“无论是要为陈维国讨一个真正的公道还是我之前冒认前辈行事的惩罚还是我都会与明尊教斗争到底!多谢前辈告知真相替我出了这口恶气!” 他深吸一口气:“赵宋朝廷无道贪官污吏横行当今官家更有弑母之传御史只为弹劾邀功也非我所想的清正举目所望皆是失意我看不到出路在哪里我想追随前辈干一番大事业!” 说到最后他的心中也有了几分动摇语气不再似前面那么坚定。 毕竟这位要做的那番大事业可是改朝换代的造反啊! 正如他口中所言对大宋朝廷已经极为失望但真正要走上造反之路时朱武的心中还是免不了有些迷茫。 直到一只宽大温暖的手掌按在他的肩头。 朱武抬起头来时迎上那面具后的双目。 那是一双饱含阅历的眼睛虽然没有沧桑之感但显然经历了太多的事情却依旧能保持着纯粹。 其中没有追求九五之尊的野望有的是贯彻于心、落实于行的目标:“我为‘左命’我所做的事是左真命之主开太平盛世让百姓过上安宁幸福的日子你若愿意助我就去寻找真正值得追随的潜龙吧!” “是!前辈之意我明白了!” 朱武神情逐渐坚定下来重重点头肩膀一轻眼前已是没了身影。 他颇有些失魂落魄地起身看着天空皎洁的明月却又露出了笑容。 自己的人生从这一晚开始或许就将走向另一条更有意义的道路。 一切都不同了! 正文 第六百一十三章 岁安书院开办 “太学不公! 太学不公! ” “严查舞弊! 严查舞弊! ” 卢俊义端着一杯香饮子正有滋有味的喝着远远就听到前方传来声嘶力竭的吼声:“这是怎么了?” 他的身后跟着一位眉清目秀的年轻人闻言立刻踮起脚往那边看:“阿郎我们要不要过去瞧瞧?” 卢俊义身材高大威勐鹤立鸡群只是目光扫了几眼就看到不远处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又听了听大概的事情摇头道:“走吧还是开武馆的事情重要别凑这热闹了……” 年轻人眼珠转了转:“阿郎准备开武馆林工资却要办书院到底以谁为主呢?” 卢俊义不假思索地道:“当然是听哥哥的甭管是开武馆还是办书院只要兄弟们能一起练武热热闹闹就是舒坦!” 年轻人嘴动了动不再多言。 卢俊义却看了过来:“李固啊你也是汴京人士老是跟着我也没个身份何不回家去呢?” 李固赶忙做出悲伤之色:“阿郎这是哪的话若无小郎搭救小的早就冻毙于野这份大恩大德是绝不敢忘的还望阿郎不要驱赶小的……” 卢俊义失笑:“何时要赶你了?我只是觉得你留在我身边也没甚出息刚刚那太学……算了都舞弊了进去更没出息!对了你也可以来书院念书指不定将来能考取功名呢!” 李固嘴角闪过一抹不屑赶忙压住:“林公子武艺超群医术高明可也是武人出身这开办书院实在让人难以信服……其实还是该听阿郎的开一家武馆!” 卢俊义信心十足:“我哥哥这般人物放眼天下也没有几位别人办不成的事情他都能成开个书院又算什么?” “再说书院里面就不能练武了么?昨天哥哥还以嵩山少林寺举例呢那少林僧人就是念经里面最能打打人里面最会念经的在前唐也不是趁势而起成了天下第一名刹?如今周总教头的武艺也是承袭于少林一脉呢!” “你大可放心入书院好好听哥哥的说不定也能习文有成!” 李固根本不信故作叹息道:“小的若是受文曲点化是个读书的料子也不至于沦落街头……小的倒是能算算账不知林公子的书院可否有这样的机会?” 卢俊义道:“原来倒是有的现在却是用不到你了……蒋二郎!” 蒋敬正好从御拳馆走出来闻言看了过来微笑道:“卢少郎这么早啊!” 卢俊义道:“不早了!实不相瞒我昨夜心情振奋都未入眠就期待着这一刻呢!” 蒋敬倒是没怎么激动他对于开办书院其实也不看好。 北宋科举取士规模日益扩大社会各阶层的求学需求越来越大却苦无其所在这种情况下书院应运而生起到了填补官学空白为广大士子提供读书求学场所的机会。 社会背景是一方面具体的推行者也功不可没比如范仲淹他不仅推崇古文运动摒弃那些华而不实的骈文还注重教育走到哪儿就到哪儿开办书院邠州、邓州、杭州、青州、泰州等地区都深受范仲淹办学思想的影响这些地区也成为了后世出进士相对较多的重要地区。 正因为北宋的教育普及到了民间使得获取教育资源再也不是贵族官僚子弟的特权才有了寒门子弟的屡屡及第。 但渐渐的各地的书院如雨后春笋般拔地而起竞争也越来越激烈。 除去早已名声在外的八大书院剩下的有名儒坐镇才能屹立于士林之列才能让那些权贵富户愿意将孩子送进去读书并且奉上丰厚的束脩(xiu)。 送“束脩”投师的礼俗早在孔子的时候已经实行当时是十条腊肉随着时代的发展送给老师的见面礼不一定就是十条腊肉也可以用其他礼品来代替。 如唐朝时期就有人送酒肉或者丝绸到了后来给先生送的学费、酬金或者工资也都称为“束脩”了。 热门的书院生源不愁单靠每月的束脩就是一笔庞大的收入过着名利双收的生活。 而剩下来的书院只能靠着较低的学费吸引那些平民家的孩子入书院积少成多。 所以究其根本书院的关键还是学生。 学生多了多出几位进士立刻名声大噪扶摇直上学生少了连续几届颗粒无收那就算是八大书院也会跌下神坛。 人总是追逐成功的。 而在北宋教出进士的先生就是成功其他说一千道一万都是空话。 蒋敬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后对于兄长也极为崇拜他觉得兄长如果去考进士是大有希望但开办书院是要教出进士来这个难度就大不一样了。 别的不说他就很想当进士能满足不? 正想着呢就见索超风风火火地从对面的屋舍内冲了出来噼头盖脸就是一句话:“这地方怕是凶宅近来死了人的我刚刚收拾后院发现大滩大滩的血迹有擦拭过的样子但都擦不干净!” 蒋敬皱了皱眉十分忌讳:“这可不吉利啊京师今年真是乱怎的这么多凶宅?” 卢俊义倒是完全不怕什么死人不死人但也不悦地道:“那牙人当时可不是这么说的我去找他!” 索超道:“要不我们劝劝兄长换个地方反正有丁判官在外城这一圈地方都能租到房子何必在这地方呢?” 卢俊义看了看对面肉眼可见的御拳馆有些惋惜:“这里可真不错但还是书院的前程更重要实在不行换了吧!” 李固一直跟在他后面聆听着听到准备换地方眼中一喜赶忙要提出建议却见大门开启花荣和时迁左右抬着一个用红布蒙着的长长门匾出来李彦和安道全跟在后面。 “哥哥!”“兄长!” 众人上前招呼卢俊义更是上前帮时迁抬住。 时迁原本有些龇牙咧嘴见了也不逞能笑嘻嘻地点头致谢。 李彦对着他们微微一笑:“你们来的正好一起挂门匾吧!” 蒋敬愣了愣:“兄长这挂了门匾就是正式开办了我们不邀请各方人士前来庆贺么?” 卢俊义也道:“是啊兄长在京师内可是大名鼎鼎理应遍邀好友大伙一起热闹热闹!” 李彦道:“我不喜欢那些表面的形式以我的年龄和资质也实在不适合那么做我连父亲和周总教头都没有惊动就是希望这样安安静静地办学。” 蒋敬之前不看好书院的前景但此时见到如此冷清又有些叹息:“话虽如此终究有些可惜啊……” 李彦笑道:“你们觉得遗憾就记得现在冷清的这一幕等到书院在各地州县开办时说不定就是风风光光大办一场。” 众人被其豪气打动纷纷点头:“兄长所言甚是!” 李固缩在后面暗暗撇嘴:“就这破书院还想开到其他州县?怕不是半年不到就关门了……” 无人在意他此时左右架起梯子卢俊义和花荣两人抬着门匾上去时迁将之固定好。 李彦身形跃起伸手揭开那红布。 上书亲笔所写的四个大字—— 岁安书院! “这名字……” 众人一怔。 跟医馆一样吗? 岁安医馆岁岁平安祝福进来医馆看病的人身体健康十分贴切。 但书院起岁安的话是祝福所有在这里学习的学子身体健康岁岁平安么? 无论如何这一幕都很有纪念意义即便是有了医馆的安道全都莫名涌动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正当李彦、安道全、时迁、蒋敬、卢俊义、索超、花荣一起仰首看向门匾打量着这个完全属于他们的第一个地方诞生时一道声音从后面传来:“来的正巧林公子恭喜恭喜啊!” 众人回过头就见丁润笑吟吟地站在不远处身边还站着一位高瘦的学子。 李彦微笑道:“还要多谢丁判官将租借契约拿下否则冬至之前这书院是肯定开办不了了。” 索超嘴动了动想要说这后院血迹斑斑的但蒋敬对他微微摇头他还是忍了下去。 丁润并不知道院子内的情况咧嘴笑道:“区区小事林公子也要谢未免是不把我当朋友!我倒是一直把林公子当成好友今日来也是有事拜托!” 李彦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身侧的朱武:“这位朱学子……你怎么带出太学了?” 虽然如今御史台的目标转为受贿舞弊上但朱武依旧是七名遇害太学生的头号嫌疑人这样的人居然会被提熘出来换成以前李彦肯定会感到惊奇现在也习惯了丁润更是对着朱武道:“你乖乖站好!” 朱武并不服气撇过脑袋看着门匾又有些不屑之色。 现在什么人都能开办书院这个林冲也不过是凭着一个过目不忘的天赋也敢来充当先生? 丁润则拉着李彦来到边上:“太学内闹得越来越大了此人又关系到明尊教我原本准备关入开封府衙但吴待制又有异议想来想去这等人也只有林公子这里才能看住了……此事实在是叨扰了等我忙完此桉后一定宴饮重谢!” 李彦稍稍沉吟颔首道:“也罢就让朱武留下吧我们会盯住的。” 丁润大喜抱拳:“林公子当真是古道热肠若能多几位林公子这般的人物何愁京师不太平?” 正文 第六百一十四章 为天下稚子启蒙 “《兔园册》……兄长果然是要收蒙学稚子么?” 讲室内看着教材被搬进来拿着账本的蒋敬走过来一看发现是《兔园册》。 李彦颔首:“我们书院最初的生源就是要面向六到十岁的孩童相较于《千字文》的入门门槛还是《兔园册》最适合稚子一些。” 蒋敬欲言又止:“可是……” 李彦失笑:“可是《兔园册》遭到士大夫鄙视对吧?不必理会我们本来也不是主流书院就当是乡村私塾便是。” 在北宋时期稚子启蒙的普遍教材还不是尚未完全流传开的《百家姓》和《开蒙要训》而是《兔园册》和《千字文》。 提到《兔园册》李彦倒是想起了五代十国时期有位宰相冯道历仕后唐、后晋、后汉、后周四朝先后效力于十位皇帝期间还向辽太宗称臣世称“十朝元老”。 古代文人出于忠君观念对他非常不齿比如欧阳修骂他“无廉耻”司马光斥其为“奸臣之尤”但到了现代又有不少人将冯道当成官场不倒翁。 这个人有一则趣事据说他走路时总喜欢回头看就有人讥讽说冯道如果走得急了准要从他身上掉下一本《兔园册》来所以才要时不时回头看蒙学课本不离身显然没有文化。 这个故事出自欧阳修编的《新五代史》真实性有待商榷但实在太损了大唐某位周国公表示受到了严重的冒犯。 可不得不说在北宋时期《兔园册》由于内容肤浅确实常受士大夫轻视哪怕他们启蒙的时候也多少会学《兔园册》却不妨碍他们长大后瞧不起。 说实话当李彦翻了翻这本后世已经失传的《兔园册》发现虽然门槛比起《千字文》要低许多更适合低龄入门但内容确实不太行好在他买入《兔园册》其实是为了另一份教材作为铺垫…… 蒋敬则十分担心歧视一旦形成也难以改变这《兔园册》一出书院的启蒙档次都下去了还有多少汴京的家长愿意将孩子送进来…… 正想着安道全走了进来递过来一份名录:“兄长第一批学子确定了按你定的先取三十人一班。” 李彦平静地接过蒋敬伸长脖子过来看难掩心中诧异:“这么快就招到第一批生源了?” 李彦失笑:“你是奇怪他们为什么会来这名不见经传的小书院么?其实很简单因为这里是岁安书院!” 同样在讲室内忙碌的朱武竖起耳朵就听蒋敬若有所思后恍然道:“原来他们是冲着兄长的神医之名来的!” 安道全笑道:“这些学子都是之前兄长看过的病人入书院学习还可以调养身体何乐而不为呢?” 李彦道:“冬天难熬那些权贵富豪家的孩子生了病得不到及时的治疗都容易早夭更别提普通人家他们送孩子来读书也可以得到照看正是一举两得。” 朱武闻言有些动容蒋敬则早已习惯:“原来如此怪不得兄长要将书院的名字也取为岁安这样确实能安家长之心。” 李彦看向安道全:“厨子方面如何了?” 安道全点头:“兄长还记得我上次和你说的曹正么?他知道书院开办后引荐了不少人来都是铁薛楼后厨的熟手。” 李彦道:“我们这小小的书院配备了正店的厨子待遇可真是不错但工钱的话却是不可能按照当时铁薛楼的级别得根据市价给。” 安道全认为挺好:“这是当然他们现在可是没事情做得到招工就是雪中送炭了厚将行会如今是墙倒众人推说不定要除名了……” 蒋敬冷声道:“正该如此这与无忧洞勾结的商会本来都已经被查封了若不是……哼反正被这商会死灰复燃的话如何对得起那些惨死在无忧洞中的百姓?” 朱武眼中同样闪过凌厉之色他的同乡好友陈裕正是被无忧洞所害虽然那只是最后行动的刀握刀之人才是罪魁祸首可无忧洞贼子也是人人得而诛之。 幸运的是那颗毒瘤已经被公孙判官挖掉而眼前这位林冲也有参与…… 想到这里朱武目光闪动:“只可惜此人终究没有公孙判官的勇气……但公孙判官落得那般下场又凭什么要求别人如他一样呢……” 朱武思绪万千之际蒋敬看了看账簿默默一算松了口气。 现在书院规模小租金便宜人员稀少如果招收到三十名学子的话按照每月正常的束脩就可以达到收支平衡这已经超出他原本的设想。 只是如此一来又衍生出一个问题蒋敬问道:“如果稚子生源可以保证我们是不是要多招收几名教谕来?” 朱武赶忙避开视线自从被丁润安排过来看守这群人倒是毫不畏惧他这位杀人嫌疑者可了劲的使唤各种干杂活他可不想教那群孩子读《兔园册》。 李彦却根本没有看向他:“我此前就和丁判官说过可以招收太学生来书院做教谕如今太学那桉子愈演愈烈……” 话刚到一半他耳朵微动快步走出:“后面又出事了!” 蒋敬和安道全跟上朱武没有去头低垂下去。 书院的后面是汴河他已经猜到发生什么事情了。 果不其然当李彦带着蒋敬和安道全赶到时卢俊义、索超和花荣正站在岸边面色难看。 众人往河内一看神情沉重起来。 “唉又有太学生跳河了……” “呵又有太学生跳河了~” 而斜对面的岸边高求在皇城司的前呼后拥下也在看热闹对于落水者无动于衷反倒是观察着岸边攒簇的人群暗暗得意。 这几日随着太学桉的发酵不仅太学门口日日围堵住大批的百姓一个个行贿的太学生也被清除出去。 有些是贿赂博士获得升舍资格其实清除出去都算是轻的了应该永不录用。 但有些学子就十分冤枉了根本没送什么值钱的礼物有的甚至可以算作束脩范围内依旧被一棒子打死。 这些人哭诉无门后羞愤交加受不了这份打击就往汴河里面跳。 高求看得十分高兴。 两年前他还是这群苦苦为自己谋求出路的普通老百姓中的一员。 两年后的今天他已经是天子宠臣皇城司提点所在意的事情从老百姓的死活完全转到了赵佶的所求上。 事实证明官家严令御史台深挖此桉再明智不过现在京师内争论的都是舞弊大桉再也没有人传弑母谣言了高求自然美滋滋恨不得每天多跳几个。 这心情一愉快再往对面看他嘴角一扬:“那就是林冲的岁安书院?怎么开办的悄无声息?” 手下赶忙道:“禀提点林冲没有邀请任何人连他父亲都没来。” 高求嗤笑起来:“不去考取功名当官反倒是年纪轻轻的来办书院真是不知所谓!” 想想这有天赋之人如此虚度人生再看看自己除了完成皇城司的工作外还要去学习书法、画画、诗词歌赋锻炼相扑训练蹴鞠……别说平时连冬至的节假日都被安排得满满当当! 高求又是嫉妒又有几分趾高气昂的收回目光唤道:“我们走!” 他们刚刚离去汴河内再生变化那跳河的学子双手露在外面扑腾隐隐有求救声响起:“救……咕噜噜……” 众人之前是惋惜对于打定主意寻死之人也没有人贸然去救这段水流还是十分湍急的船只又多实在不便救人。 但眼见学子求生卢俊义立刻高声大喝:“别慌我来救你!” 李彦也身形一动但目光落在不远处倒是开口道:“不必了有精通水性的出马我们别上去添乱。” 卢俊义顺着他所视就见一条白线自水下穿梭而过倏然间就到了河中。 “哗啦!” 伴随着水花声一个皮肤白净的少年郎现出身来将学子牢牢抱住往河岸边而去。 众人不禁拍手赞道:“好身手!” 卢俊义见了更是喜道:“那不是张顺么?哥哥我认得这少年!” 索超也认出了解释道:“那时我们去救公孙判官结识了张氏兄弟得了他们不小的帮助将丁判官折腾得十分头疼……只是现在想来还不如别让公孙判官回来平白落得个通缉的恶名!” 卢俊义道:“且不说那等难过事我去寻了张氏兄弟来引荐给哥哥!” 汴河边上卢俊义兴冲冲地去寻人。 讲室之内朱武认真忙完后又将《兔园册》放好。 正要离开无意中看到讲台的桌桉上摊开的粗纸上写满了字那字迹和门匾相似显然出自于林冲之手。 他先是不经意地扫了几眼神情陡然认真起来轻轻读出声: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正文 第六百一十五章 当好汉开始学文化…… “张横张顺久闻哥哥大名今日有缘相见实乃大幸!请受我兄弟一拜!” “快快请起!” 眼见卢俊义领了张氏兄弟前来刚见面就要单膝跪地李彦将两人扶住心里有些啼笑皆非。 这莫名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 而近了看刚刚救下落水书生的张顺也才十一二岁身材颀长眉清目秀稚气未脱他的兄长张横则十七八岁上下孔武有力长相颇为凶恶。 两人都是面色兴奋眼神里带着几分崇敬卢俊义笑道:“哥哥义助拳馆扫灭无忧早就在江湖上有了好名声当时张氏兄弟听闻是哥哥相招都不知道是救公孙判官就匆匆而来。” 索超也赞道:“那时出了京师我等一路北上往蓟州追赶谁料丁判官使了一出声东击西也是张氏兄弟察觉不然就跟丢了这两位在江上实乃一等一的好汉子逼得丁判官也避其锋芒。” 李彦抱拳:“既如此两位义气过人拔刀相助该是我致谢才对!” 张横赶忙道:“哥哥这是哪里的话你灭了无忧洞全天下的好汉都佩服不已更何况营救公孙判官鸟朝廷不公……” 索超一把捂住他的嘴嘿然笑道:“反正今日总算相逢实在是大喜事啊!” 众人道:“走走走!吃肉喝酒去!” 换成以往就该去会仙楼白嫖了但如今岁安书院内也雇了厨子立刻安排上。 就在后院摆上一个大圆桌众人拿着椅子坐了看着汴河风光京师闹市如果之前不是有那跳河的惨剧心情是很舒畅的。 后厨忙活开来等着上菜的过程中李彦跟张氏兄弟聊得熟稔后询问道:“你们兄弟俩来了京师是准备在漕运中讨生活?” 张横苦笑道:“是时迁兄弟为我们介绍的活计可惜做得并不爽利怕是要回浔阳江头了……” 李彦正色道:“具体发生何事了?若是遇到不公我们自当相助!”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张横笑道:“哥哥果然是热心肠的谈不上不公就是我随性惯了受不得那拘束才想回浔阳江快活!” 李彦很清楚这位回去后怕是就正式干起江上杀人的买卖了并没有直接劝说而是看向张顺:“张二郎呢?” 年纪还小的张顺对于京师的繁华自有几分不舍却也毫不迟疑地道:“大兄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张横拍了拍兄弟的肩膀没了笑容叹了口气道:“只可惜你跟我回去也是在浔阳江上世代做个船夫了……” 张顺对此倒不觉得可惜:“那又如何?我们兄弟这般水性可不就是天生在江上讨生活的命么?” 张横摇头:“我也就罢了你才多大怎知自己就是那等命了?既然来了京师应该好好读书将来考个功名也能光宗耀祖!” 张顺并不领情嘀咕道:“我不喜读书看到字就头疼……再说了读书若有出头之日刚刚那人就不必跳河了!” 张横大怒一巴掌就削上去:“你说什么昏话呢!那朝上当大官的个个都是读书的你救了个跳河的就看不起读书了?” 李彦也道:“汉唐名臣多是文武双全之辈便是不为考进士也该读书的。” 张横连连点头看着不远处的讲室眼睛一亮:“刚刚我听卢兄弟说哥哥开办了书院我这弟弟从小聪慧交给哥哥教如何?” 张顺憋得十分难受他生得一副白净皮囊水性天赋也是更甚其兄可在读书方面从来与聪慧挨不上边大兄此言未免昧良心了…… 李彦则有些诧异他之前的生源都是这大半年行医积累下的人脉与张氏兄弟见面连一个时辰都没到未免太过随性:“你要将令弟托付给我?” 张横却觉得自己太机智了:“那些私塾的先生都看不起我们这等人不肯用心教哪比得上哥哥?” “这话倒是不假……” 正在这时一道声音从后面幽幽传来众人回过头去就见朱武站在不远处神情莫名古怪似是激动难言又像是至今都不敢相信。 李彦招手道:“来者是客不必那么生分朱学子也来坐吧。” 朱武换成之前是不愿意坐下的但此时有些迫不及待近前问道:“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是林郎君专为稚子编写的教材吗?” 李彦微微一怔有些尴尬。 他由于专业使然对于文抄公很不感冒大唐里面别说诗词歌赋了从来没有剽窃过一篇古人的文章。 结果到了大宋世界也开始抄教材了…… 虽然《三字经》这种启蒙读物是造福天下稚子的行为但心里总归有些别扭尤其是别人问是不是他的作品时总不能说是凉州商人最终李彦也只能点点头:“是的此书名为《三字经》专为蒙学所用。” 朱武动容:“林郎君真是太低调了这等好的启蒙读物怎能秘而不宣?” 他原本见李彦在太学卖弄过目不忘的本事还以为这位是夸夸其谈之辈如今已是大为改观起身拱手一揖:“我现在方知林郎君在太学所言的读书三到这《三字经》内容通俗易懂又不肤浅读起来朗朗上口比起《兔园册》强的太多了!” 蒋敬原来在和安道全说话此时也不禁凑过来了解《三字经》后目光大亮:“兄长何不将这教材推广出去那我岁安书院的名气一下子就打出去了!” 李彦摇头:“这《三字经》目前不宜大规模传播它赞同的是孟子要义给士林看到是要大加驳斥招惹不必要麻烦的。” 对于后世来说习惯了孔孟并称孟子的高度和孔子相仿但实际上孟子最初只是儒家先贤之一直到韩愈推崇孟子并创立道统论说明儒家道统一代代传下最后一代就是由孔子传给孟子孟子的地位才凸显出来。 但韩愈并不能代表所有读书人的观念至今也有许多反对孟子的人比如司马光就特别不喜欢孟子而是推崇荀子、扬雄称他们是王道所在赞同他的不在少数恰恰《三字经》开篇的“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就把荀子的观念给驳斥。 所以如李彦这种文坛里面毫无地位的人如果宣扬教材引导孩子崇信孟子学说那些反对的士大夫肯定群起而攻之至于《三字经》的启蒙效果怎么样反倒是其次了…… 朱武听了有些遗憾:“太学里面诸多博士先生若是谈论儒学可以一日不休却难有人肯用心给稚子编写这般通俗易懂的教材啊若是不传播出去实在太可惜了。” 李彦道:“路要一步步走先当作岁安书院自己的教材用就很好《兔园册》我拿来做一个对比真正给孩子启蒙的正是《三字经》《百家姓》和《千字文》。” 朱武学过《千字文》却没有见过《百家姓》这确实是北宋的产物但目前流传还不广泛太学也没有将之引为教材换成别人来说肯定要打一个问号可此时从李彦口中说出却有种莫名的信服力。 李彦此时也淡去了当文抄公的尴尬看向朱武笑容和蔼可亲:“朱学子既然如此喜爱《三字经》那么教授学子的书院教谕一职你愿意担任么?” 朱武之前不愿意教《兔园册》对于《三字经》这种全新的启蒙教材是毫无抵抗力的却又有些迟疑:“可我现在与太学案有关身怀杀人嫌疑岂能成为教谕?” 李彦道:“丁判官既然将你放在我这也是有让我安排的意思何况此案不仅是太学的行贿舞弊也与明尊教脱不开干系吧?” 朱武面色微变:“先生知道明尊教?” 李彦声音沉下:“明尊教和弥勒教是朝廷严令禁止的两大宗教教中多行不轨之事为了成事也往往会对百姓做逼迫之举这等行径我是十分厌恶的。” “此教在京师这等地方的危害性自是不及之前的无忧洞但若说全国之地那又在无忧洞之上如今的太学案闹得沸沸扬扬百姓们也该知道背后到底是谁在推波助澜。” 朱武道:“可明尊教徒相当凶残我怕……” 李彦看向众人:“你们有怕过么?” 卢俊义带头大笑:“大丈夫顶天立地那无忧洞中的老鼠我们扫得这些邪教贼厮难道灭不得?” 大伙纷纷附和。 李彦颔首:“很好不过明尊教众比起无忧洞更加威胁接下来除了练武外你们还得学文。” 卢俊义的笑容瞬间凝固。 李彦看向缩着脑袋的一众好汉:“即便是再爱练武的每天也要习文一个时辰我亲自教你们不必皓首穷经做文坛大儒但求凡事三思五德兼备为将帅之才!” 正文 第六百一十六章 卢俊义:那一日,哥哥在我的脑袋上敲了三下! “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 “三才者天地人。三光者日月星……” “没想到短短时间这书院就有了生源还编了这《三字文》教得不错的样子……别念了!别念了! ” 李固擦了把额头上的汗渍浑身酸痛听着讲室内传出的书声琅琅更是觉得脑袋嗡嗡作响疼得厉害。 他实在无法理解为什么一个开办时悄无声息京师内甚至都没人知道的书院能在短短时间内有着两个讲室的稚子生源办得不说风风火火至少也算是有声有色。 他能接受自己过得差都不愿看到书院好。 倒也不是单纯的妒忌而是卢俊义不回大名府什么事情都听林冲的他这个管家又有什么意义?什么都管不了真就是纯粹鞍前马后服侍的下人了! 关键是还是大家共同享用的下人。 之前有个叫朱武的承包了书院的不少活然后朱武去当教谕了岁安医馆的苦活累活脏活就全部转交到他的手中。 林冲是卢俊义的兄长指挥起来也毫不客气卢俊义偏偏十分欣然还夸他忙里忙外一把手俨然十分自豪觉得管家为自己长脸了。 你自豪你亲自上啊!我一个人至少干三个人的活!你这书院又不穷为什么不多雇些仆佣? 李固气得胸口发闷唯一安慰的就是林冲也对自己的勤劳频频点头想来是在对方心中留下了不错的印象。 且不说这位是书院之主就看卢俊义对其言听计从的态度取得他的信任都是大好事。 “头悬梁锥刺股。彼不教自勤苦……” 正好里面又读到了这一段李固咬了咬牙体内凭空挤出一股力量一路打扫着往后厨而去。 “咚!咚!咚——” 还未进后厨有节奏的剁肉声终于彻底掩盖了书声。 李固探头进去一瞧就见一个大汉虎立在案板前手中挥舞着两把快刀一大块豚肉在完美的刀功下迅速分离。 李固定定地看着都出了神直到大汉将手中雪亮的刀往板上一掷转过头来生得满脸横肉一张阔口:“李管家又在忙啊?” 李固被这个又字刺了一下疲惫感再度涌出身体往墙上一靠喘了喘气道:“是啊……” 大汉正是曹正祖代屠户出身杀猪剥牛手段极好见他虚成这副模样关切地道:“李管家太操劳了什么事情都抢着干还是要分些活给其他人啊……” 同为汴京人士李固是家道中落心里十分看不起这屠夫此时被他安慰顿时激起了虚荣心昂起头道:“我是管家这点小事又算什么呢?” 此人是卢俊义的管家严格意义上都不是书院的人却能这般热爱工作曹正倒是挺佩服的:“那你忙吧!” 李固也不是无聊过来的现在大家都是下人正好攀谈一二以后说不定用得着:“曹兄弟这手艺在正店帮厨都混得开吧为何要来书院干活呢?” 曹正自然不会讲他妹妹曾经当女飐被救的事情也不会主动将自己跟铁薛楼的情况说出倒是真情实感地说出了第三个原因:“我佩服山长的为人能在书院做活实乃是幸事!” 李固的注意力只落在称呼上:“山长?你这叫法……呵!” 他下意识地撇了撇嘴。 李固还是有一定文化水平的否则也听不出《三字文》的好来所以他知道山长这个称呼不是谁都当得起的这书院又不是在深山之中那林冲更是年纪轻轻如何当得起山长之称? 事实上倒也确实如此这个称呼最初出自五代等到宋朝将建于庐山白鹿洞的白鹿国学改成白鹿洞书院后山长称呼开始正式流行但一般只有八大书院的院长或者名满天下的大儒才会有此尊称。 后来到了历史上的元朝又在各路、州、府都设书院每座书院都有山长明清沿袭元制直到后来彻底废除科举书院改称学校山长也变成了校长。 整个发展过程有点像是佛门里的方丈最初是大德高僧才有资格后来逐渐普及化。 曹正看了看李固的反应眼神变了变:“看来是我说错话了那就院长吧这个称呼没错吧?” 李固纠正了对方不禁得意起来:“这还差不多!” 曹正又问道:“李管家又是怎么追随卢郎君的呢?” 李固根本不将区区一个屠夫放在眼里随意地答道:“我是家道中落被阿郎所救如果没有阿郎怕是早就冻毙街头了……” 曹正仔细观察发现对方的语气里虽有感激之意但眼神毫无波动就像是复述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手指顿时在刀柄上摩挲了几下涌动出一个戾气。 但他并未真正做什么反倒是刻意攀谈起来。 等彼此聊熟悉了曹正已经完全确定对方是心性凉薄之辈表情彻底冷淡下来:“李管家累了今日就说到这里吧……” 李固此时确实累得不行了感觉倒下就能睡着打了个长长的哈欠:“那我走了告辞!告辞!” 他转身离开没有发现身后李固那凌厉的眼神:“此人留在书院必然是个祸害得找个机会收拾了……” “李管家过来!” 且不说曹正在相处了短短两刻钟就看清了李固是个坏胚这位任劳任怨的管家刚刚想去休息就听到李彦的呼唤声。 他拖着疲惫的身躯来到后院看见一群魁梧的大汉坐在一个个蒲团上仰首看着年轻的院长气氛难以形容。 反正跟讲室里面稚子学习的朝气蓬勃很不一样有种双方都受折磨的感觉。 李固很快知道自己的感觉是对的因为这位林院长的表情很不好看:“你去定十份香饮子作为课件茶饮选周家铺子的香薷饮要热饮。” 看到这位难受李固就很开心哪怕累得完全不想跑腿了但还是强提一口气宏声道:“是!” 李固去定外送了李彦转过头来看着这一群好汉们还真有点难受。 事实证明了调教一群没有天赋的人过程是很痛苦的。 他目前并没有讲什么高深莫测的授课内容就是从《论语》和《孙子兵法》入手。 这可以说是文武里面最容易入门的两本书籍谁都能聊上几句但也是最博大精深难以彻底吃透的两本书籍。 尤其是《论语》即便是儒学宗师都不敢夸下海口吃透甚至孔子都不行因为这个时代的儒学早就成了大杂烩当真是百花齐放什么学说解释都有阅读理解做得太厉害后孔子即便重生过来保证也得懵掉然后一个个大逼兜抽过去你们敢说这是儒家? 李彦原本授课也挺勉强的直到有了【思维殿堂】才把后世无数人注释探讨的成果用一种最深入浅出的方式讲解出来无形中已经大大降低了门槛。 他的目的也不是培养书呆子或者纸上谈兵的将领更多的是让这群好汉拥有更全面的思维方式更大的格局才能拥抱更广阔的未来。 朱武和蒋敬显然是最能听懂的也获益匪浅每次来都听得异彩涟涟而他们大部分时间还要去教稚子启蒙。 接下来直接断档到了安道全、花荣和时迁虽然是第二梯队能理解的部分就比较少了只能死记硬背指望着遇到类似时能够灵光一闪。 第三梯队的索超和张顺就比较尴尬了眼神里大多数时候都是茫然的估计死记硬背都记不下来。 第四梯队是卢俊义全程茫然。 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听什么? 在正式教卢俊义之前李彦很难理解什么叫“一个人练武练得脑袋里全是肌肉”现在明白了。 说他蠢吧卢俊义习武很快之前教他运劲时理解能力是相当可以的。 说他不蠢吧认单个字还好说整句话就有些费劲了别讲《论语》和《孙子兵法》《三字文》他都不见得能吃透。 最后的总结也只能是完美的诠释出一句话天生不是读书的料。 而除了朱武和蒋敬外的其他人虽然没到卢俊义这地步也即便学习下去恐怕也不会有太大的效果事倍功半。 李彦想到大唐时期的上官婉儿再对比眼前这一双双略显呆痴的眼睛不禁暗暗叹了口气。 要不别造反让赵宋王朝苟延残喘着得了? 不行! 自己选的路硬着头皮也要走下去! 所幸当某位管家拖着行尸走肉般的步伐回到书院在门边上倒头就睡时李彦的天赋栏同样一闪。 一个师者梦寐以求的天赋终于改变了状态。 【贵为人师(生效)】 李彦起身走到傻乎乎的卢俊义身前拿出戒尺在他的脑袋上敲了三下。 啪!啪!啪! 正文 第六百一十七章 兄长真是化腐朽为神奇! 【贵为人师(生效)】 【选择授艺天赋:思维殿堂】 【思维殿堂为紫色天赋持续时间两刻钟】 …… 当戒尺敲击在脑袋上时卢俊义身躯一震生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奇妙感觉。 本来他的大脑里一个个思维光人都在打熬力气挥使棍棒将空间占得满满当当根本容不下其他。 但此时练武的思维光人却被统一安排到一侧另一侧空出有了接受其他信息的可能。 “兄长动手了!”“唉怕是对我们过于失望了吧?”“但我们本来就不是那读书种子啊!” 卢俊义摸着脑袋眼神灵动起来但在别人看来这位都直接动手了显然是对他们大为失望不禁又是惭愧又是抗拒。 依照这些人的性子换个别人教早就暴起了他们也知道这位的好心但实在不是那块料又能如何? 比如张顺就嘀咕道:“我就该回浔阳江上打渔任命当个渔农!” 直到李彦回到讲台看向卢俊义:“我刚刚说的话你可明白?” 卢俊义张了张嘴就在旁人都认为这一问不会有答案时他突然道:“哥哥刚才所言的行军兵法我不懂那些深奥的道理却知道关键是管人。” “我们平日开打就是一人之力靠的是勇武但到了军中则需要管好士兵。” “不说多管理十个人就可能有人生出异心管理百人难免拉帮结派要求不一。” “我以前认为手下仆人再多只要安排一位放心的管家让他去帮我处理就行听了哥哥所言才知道大多数人遇到问题后第一想法是往上汇报而不是自己决策干活可以担责不行到了军中更是如此那作为一名合格的将领如果都想要推脱责任又怎么能打胜仗呢?” “为将者就是要解决别人解决不了的问题负别人负不了的责任得时刻保持冷静不被喜怒所影响!” 说到这里其实也是泛泛而谈但别人看着卢俊义已是十分怔仲。 李彦则颔首以示鼓励:“说得好但说易行难往往实际行动时冷静起来可太困难了我打个比方比如你的身边人那位管家李固犯了军纪你该不该严厉处置将他斩杀?” 卢俊义想了想道:“这确实两难不处置的话别人会觉得我军法不严包庇亲随导致其他人都不好好做事只想着迎奉上官犯了错误也能脱罪。” “但如果严厉处置别人又会觉得我是铁石心肠连身边的人都说杀就杀如此残忍上了战场肯定不在乎手下兵士死活军心还是会动荡……” “治军一定是要严的不严就会军心涣散但过分的严也会导致军心不稳所以又要仁有时候仁慈对于一个将军来说比严还重要所以这就是哥哥所言带兵打仗中所需要做到五德中的‘严’和‘仁’?” “什么时候该严厉什么时候该仁慈要看具体情况但如果是我的身边人犯了大罪我还是会问斩并且公布他的罪名表示出公正!” 当他的话音落下后院已是鸦雀无声。 一双双眼睛看过去满是不可思议的惊诧。 这是卢俊义? 就连卢俊义说完后自己都愣住了。 这是我么?! “啪啪!好! ” 直到李彦欣然的抚掌声响起众人的视线才重新看向前方:“不要奇怪这就是努力后的顿悟……你们好好听讲用心学习也会如他这般!” 换成之前这句话只会听听不会当真但活生生的例子摆在面前由不得大家不信。 最为复杂的莫过于刚刚还想认命回浔阳江的张顺他下意识和索超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出了相似的想法: 完了!我们成倒数第一了! 紧接着好胜心起来了。 他们可以接受不了自己不是读书的料但接受不了同样不是读书料子的卢俊义有了收获自己受到相同的教育却一事无成! 李彦接下来再讲《孙子兵法》每个人都听得十分认真谈到虚实篇的“兵无常势水无常形”时语气稍顿。 还未发问卢俊义都学会抢答了:“水无常形兵无常势要懂得借力使力顺势而为!” 李彦微笑:“说得很好兵法相当重要的一点就是顺势而为才有‘兵形象水’之说。” “上善若水以水喻道水利万物而不争却又能滴水石穿是道家的经典观念这种思维在其他学派的思想之中也有诸多体现可以说殊途同归深层次的道理都是相通的。” “所以我才要求你们文武兼顾不可偏废学习兵法并不会让你们的武艺退步反倒能将其中的道理孕育其中更增几分威势!” 众人下意识地点头卢俊义咧嘴一笑更是涌起了巨大的成就感:“都是哥哥点拨得好我突然觉得爱学兵法了!” 他喜欢练武是因为练武的过程中能够切实地体会到气血的壮大实力的增强这种及时的正面反馈让他沉浸其中乐此不彼。 而对于学文抗拒是因为听得云里雾里脑子里一团浆糊觉得白白浪费时间不愿意动脑子想后更加形成恶性循环。 学习爱我我就爱学习!学习不爱我我学个屁! 强者愈强弱者愈弱在许多领域都是类似的道理眼见卢俊义学习态度变化李彦算了算时间又关照道:“顿悟的灵感不可能始终维持要记住你现在灵光闪烁的状态。” 卢俊义起初不明就已但美妙的时光确实有结束的一刻再过片刻那股感应顿时如潮水般退去大脑里专司练武的思维光人立刻开始霸占场地活蹦乱跳。 好在经过刚刚的“开窍”后他的想法已经发生了变化想要习文的思维光人也占据了一席之地没有被彻底赶出去也就没有完全回归之前学习时的痴傻眼神明显专注了起来。 李彦观察着这位的状态眼见天赋效果消失后这位并没有被打回原形不禁暗暗点头。 他现在学生还少【贵为人师】这个天赋无论是触发的几率还是触发后天赋持续的时间效果都不算强。 如果想要当成“开窍”来使用也就是让这些学生长时间维持在那个状态明显是不行的但如果是单纯的“顿悟”也就是短短时间内有个提升效果得到正向反馈觉得学习这件事情有意思改变态度还是可以的。 这已经很重要了外人说一千句一万句终究不如自己亲身去体会李彦今日就十分满意于卢俊义的变化心情愉悦地起身:“今日的课程就要这里香饮子快要送到了你们自行去领吧。” 眼见他施施然起身众人齐刷刷站起先是恭敬地目送这位离去然后没有人在乎香饮子呼啦一下全部围住卢俊义七嘴八舌地:“卢兄弟你刚刚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什么时候听明白的到底是什么感觉跟我们说说呗?”“是不是打的那三下啊你也敲我三下……嗷!疼死我了!” 卢俊义原本有些怅然若失此时被簇拥着又咧嘴笑了起来:“哥哥说的对都是努力!努力的结果!” 朱武下意识地不相信但又想到当时太学之中李彦所言那过目不忘的能力也不是生而有之又动摇起来:“院长真是化腐朽为神奇!” 旁边的蒋敬发出了同样的感叹:“兄长真是化腐朽为神奇!” 卢俊义从大名府来汴京拜师学艺在御拳馆内两人就认识这位的文化水平他是再清楚不过点拨这顽石开窍恐怕多少大儒都办不到吧? 也正因为这般蒋敬的眼神很快火热起来既然连卢俊义都能点拨他这位原本读书就不错的是不是进士有望? 而卢俊义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好不容易地脱离了一众兄弟热情的簇拥下他首次没有看向武器架脑海中开始温习刚刚所学的内容。 之前那种思维清晰敏锐记忆井然有序的状态消失不见但他想了又想仍然觉得自己很有优势。 因为在场的其他人学的再好都是纸上谈兵但他手下是真的有人的啊! 卢家在大名府是富户他这位员外之子来到汴京也是带了不少仆从的后来又有了李固这位管家。 别说什么带千人万人打仗就先看手下这群仆从就得实际练起来。 想到做到! 书院的客房内李固睡得好好的突然听到门外传来砰砰砰的敲击声。 他不想理会声音还越来越大震得整个屋子都好似在轻轻晃动。 无可奈何之下李固只有迷迷糊糊地爬了起来打开门就看到卢俊义那张兴奋的脸:“幸好你还没睡来来来陪我操练起来!” 正文 第六百一十八章 开始布置作业——抓捕明尊教 开封府衙。 丁润嘴里哼着小曲跟着一位位同僚笑着打招呼直到来到吴居厚所在的屋前才收敛了笑容整了整官袍满脸严肃地走了进去。 一位紫袍老者跪坐在桌案前正在看着文书丁润来到面前跪坐下去也不打扰就这么默默等待眼神里也在观察着这位几经起伏的神宗宠臣。 龙图阁学士吴居厚同样是权知开封府和上一任知府范纯礼分属两个派系也是两种截然不同的行事风格。 对于吴居厚这个人旧党的中坚人物司马光修《资治通鉴》时重要的助手范祖禹曾经说过:“吴居厚行铁冶之法于京东王子京行茶法于福建蹇周辅行盐法于江西……此诸路之民皆愁苦嗟怨比屋思乱。” 如果说这还很可能是旧党对新党的打击那么章惇也说过“役法可以缓改非如京东铁马、福建茶盐不改一日则有一日之害也”新党旧党一起反对是事实的可能性就极高了。 实际上吴居厚的京东铁冶之法、王子京的福建茶法、蹇周辅的江西盐法在神宗一朝为持续拓边战略提供了重要的财政支持但百姓不是苦一苦是被逼得没活路了民怨沸腾到连连造反所以等到神宗驾崩后新党旧党都认为不能再持续下去立刻叫停。 而具体实施这些政策的臣子都是当时公认的“掊(pou)克之臣”掊克之意就是以苛税聚敛财物吴居厚是其中的典型扩大垄断和增强征敛多次受到朝廷的嘉奖。 在皇帝眼中这个人是绝对的好官“内外理财之臣未有出其右者”神宗特别喜欢他还特意点明纵然吴居厚有过失处罚权也只限于皇帝本人。 反之言官则弹劾者众“牟利殃民众所备闻”“ 征利苛急惟务羡余以赴功赏”“创置铁冶等非义取民一方愁怨声动朝野”认为此人的苛政引起百姓的强烈不满。 事实是当时京东有一股上千人的农民起义军所打旗号就是抓住吴居厚投进炼铁炉子里烧死最后连曾经对吴居厚极为赞赏同为新党的章惇都看不下去了:“京东之人恨不食其肉。此语莫不虚否?” 所以神宗一死吴居厚成为第一个被贬官的朝廷大员理由是“无向公之心”再对比神宗夸他“夙夜赴公”不得不说就挺讽刺的。 但等到哲宗亲政吴居厚又被提拔起来了这样的人才百姓不喜欢皇帝可太喜欢了后来官运亨通以龙图阁学士知开封府都不是第一次而是第二回了。 所以丁润对于这位上司的防范远比范纯礼重昨日还特意去书院请教了那位的意见做到心中有数才坐在面前。 正想着呢吴居厚突然抬起头来锐利的眼神刺在丁润身上:“丁判官太学案的嫌疑人朱武还未定罪么?” 丁润不慌不忙:“此人虽有嫌疑但目前并无任何实证证明他与七名太学生的遇害有关此案目前朝野关注下官不敢贸然为之避免被御史言官定一个冤及无辜的罪名……” 吴居厚苍白的眉头微耸:“丁判官此言倒是老成持重御史台大兴牢狱牵连者众我开封府衙确实不能给那边抓住把柄!” 丁润抱了抱拳:“吴龙图英明!” 吴居厚与御史台一向不对付如今御史中丞赵挺之风光无限更是冲击宰相之位的热门人选而吴居厚也有竞争宰相的资格哪怕同为新党双方依旧是对立关系抬出御史台绝对是极为明智的手段。 不过吴居厚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这朱武行凶虽未有实证但已经证明与含冤上告、不幸遇害的学子陈裕是同乡挚友动机清晰理应押入大牢受审你将他提出就不怕御史责难了?” 丁润低声道:“下官不敢对吴龙图有所隐瞒将朱武提出有顺藤摸瓜找出其背后凶手的意图此人极可能与明尊教有关。” 吴居厚表情微变:“明尊教?那个屡禁不止的邪教……你确定?” 丁润语气坚定:“千真万确前太学生吕师囊正是明尊教众与其同出歙州的几位学子也有极大嫌疑而他们正是由于发现了太学舞弊被退学的。” 吴居厚立刻觉得不对劲:“发现舞弊被退学?” 丁润复制起了推理:“吴龙图果然明察秋毫下官也是想了好久才反应过来试问太学二十年前就发生过舞弊大案后果严重教训深刻一旦被发现舞弊国子监官员也该想方设法安抚结果却是七人全被逐出其中必有蹊跷下官怀疑正是明尊教中人在背后推波助澜有意将案情闹大令京内民怨沸腾!” 吴居厚眼角微微抽了抽民怨沸腾是怎么样的他可是再清楚不过神情愈发凌厉:“这些邪教妖言惑众蛊惑人心该杀!” 丁润心想若不是你们这些人把百姓逼得太苦明尊教弥勒教之类的教派也没有生存空间表面附和道:“吴龙图所言甚是所以下官才会作此安排正是担心此案的真凶是这邪教中人御史台却抓着师生舞弊不放闹得人心惶惶亲者痛仇者快!” 吴居厚抚须沉吟缓缓点头:“你所言不无道理!” 朱武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这种人作为太学案的凶手朝野上下根本不会有所关注但如果凶手是明尊教中人更是有意推动这场风波御史台还愚蠢的中计颜面可就大失了反倒是他们开封府衙明察秋毫大出风头这对于他争一争相位自然大为有利。 想到这里他对于丁润大为刮目相看却不明言表态:“老夫上任不久对于府衙之事还未完全熟悉丁判官既然有此想法那便按照你所求去做吧!” 这是把责任推得干净当然真正有功劳时又怎么也少不了他这位知府丁润表面不失下属的感谢走出屋子后嘴角露出不屑:“呵这位比起范直阁厉害许多又如何?如林公子所料不求真相只求利益找准了脉络就能拿捏得住!” 实际上经过这些时日的调查朱武为了同乡挚友复仇伪装“佐命”杀死了七名太学生已经是基本可以确定的事实但这种真相既不符合政治需求丁润又觉得那些人死得好所以稍加尝试发现罪名居然轻轻松松甩到了明尊教头上。 他啧了啧嘴让下属备好马出了开封府衙往城东而去。 罪名可以转移凶手却必须擒拿如果一直抓不住明尊教的人最后还是要将朱武拿了给太学以交代。 所以他再度来找强援。 到了书院门口一路步履轻快地走入:“林公子若能出马自是万无一失到时候我得了功劳朱武报了仇再将明尊教贼子问斩当真是皆大欢喜!” 走进没多远就见到一个削瘦的男子正在哆哆嗦嗦地扫地丁润刚刚接近对方居然瞬间摆出防御架势。 丁润笑道:“倒是似模似样我乃开封府衙判官丁润你家阿郎呢?” 李固恍惚着道:“我是卢郎君的管家……官人找我家阿郎……去后院便是……” 丁润点点头又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瞧着年纪轻轻的怎的虚成这副模样? 当然这位是卢俊义的管家他不会多管闲事一路上经过书声琅琅的讲室来到了后院。 远远就见李彦位于讲台高处下面一个个在蒲团上正襟危坐的汉子卢俊义、朱武等人都在听讲。 丁润凑上去聆听发现李彦正好讲到明尊教: “……再看明尊教这等教派从西方传入讲究的是对立思想非黑即白是教徒那就是兄弟姐妹若是不信教的就全部是潜在的敌人要么榨取价值要么直接消灭。” “这种核心的思想不变就算融入了再多的佛道文化也是邪教路数危害极大……” 丁润听得似懂非懂不禁有些奇怪自己都理解困难对这群整日练武的汉子来讲恐怕更是对牛弹琴吧? 可当他换了个角度观察着下方学子的神情时又惊讶地发现这群魁梧的汉子眼中纷纷带着思考与沉吟甚至就连卢俊义都是这般! 而此时李彦也停下讲学目光转了过来微笑道:“丁判官有何贵干?” 丁润走上前去抱拳道:“吴龙图被我说服认定太学案的凶手里明尊教的嫌疑变得更大只是这些贼人狡诈不知所踪还望林公子相助一二。” 李彦颔首将视线转回下方:“光说不练假把式文武皆是如此你们如今也都有努力顿悟的经验接下来就以明尊教验收成果这便是我首次给你们布置的作业。” 正文 第六百一十九章 林冲可以是潜龙么? “‘佐命’得了东城的名录至今还未动手此人当真是好耐心啊!” 吕师囊立于船上遥遥眺望着远处的州桥夜市喃喃低语道。 身后一道尖细的声音响起:“大哥我们空等了这么些时日不能再这般耗下去了应该撤去那边的陷阱集中人手将朱武拿了再逼迫‘佐命’出来。” 能在此处的都是吕师囊的心腹手下刚刚说话之人名叫卓万里四肢修长轻功极佳擅于弓矢是独当一面的好手。 此时正是他提出要主动出击:“上次是准备不足此番我们尽出教中在京师的好手弓弩齐上那‘佐命’终究是人非鬼怎的不能将之拿下为兄弟们报仇雪恨?” 他话音刚落潘文得开口驳斥:“我认为不能操之过急朱武是对方给我们设下的诱饵名录上的信徒则是我们给对方设下的诱饵现在正是按兵不动比拼耐心就等着谁率先忍不住露出破绽!” 卓万里皱眉:“可此人手握名录对于我们的威胁要大很多对方不出手很可能在谋划更大的行动这般耗下去吃亏的会是我们!” 潘文得冷声道:“我们之前低估了这大逆被其直接找上门来宝光和尚惨死教众伤亡惨重连名录都被迫交上去这教训还不够惨重么?经不起第二次失败了!” 两人各执一词谁也说服不了谁然后齐齐看向吕师囊等待这位护法拿主意。 吕师囊心中也是天人交战犹豫不决。 近年来朝廷党争日益严重对外战争虽时有胜利开疆拓土但获胜的红利并未被百姓所得反倒为了维持拓边的战略各地强征暴敛百姓生活愈发困苦。 如此环境让明尊教有了合适的成长土壤哪怕经历了一次次围剿不仅没有衰弱反倒是愈发壮大起来再加上明尊教在暗朝廷在明往往能占据先机出其不意。 结果现在莫名出了一个“佐命”明尊教在暗他在更暗武功强绝不说还能得到太后密诏放言造反势力自然也是不容小觑。 吕师囊近来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自作聪明主动招惹这样的大逆但现在双方都正面冲突过了明尊教是咽不下这口气的想来对方也不会善罢甘休与其被动迎敌不如主动出击! 想到这里吕师囊深吸一口气:“确实不能再拖延下去了此事我已经禀告上去明尊有言会派一位主教亲至等主教来了我们总不能告诉他至今连‘佐命’的半点线索都无吧?” 潘文得沉默下去卓万里则好奇地道:“大哥不知来的是哪一位主教?” 明尊教以明尊为首清静、光明、大力、智慧四位主教地位崇高身份隐秘他们这些教内中坚人物都没有见过只是直属于吕师囊。 吕师囊身为护法自然是见过主教的却也露出懔然之色:“无论来的是哪一位都是一言可令上万教徒为其舍身赴死的明王神使我们要绝对遵从主教之命明白了么?” 众人赶忙点头:“明白!” 卓万里道:“那今夜就对朱武下手么?他就在那林冲刚刚开办的岁安书院中!” 吕师囊摇头:“拿了朱武又如何‘佐命’根本不会在意那个诱饵的死活我们要分清楚主次……衣袍和面具都准备好了吗?” 卓万里神情一动:“大哥的意思是……?” 吕师囊:“你们接下来准备扮成‘佐命’入这京师富户和百姓家中好好杀戮一番再留下些必要的活口。” 卓万里皱眉:“这有作用么?他一个反贼还在乎这些名声?” 吕师囊道:“我近来仔细研究过此人的每一次现身发现此人并不是一个嗜杀之徒秉持的是惩恶扬善之道这也是为什么太学案会那么快地将其引出来他很爱惜名声!” 潘文得经过这些天的修养已经缓过气来但每每想到那晚跪倒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场面心中都免不了恨意翻腾真正让他面对“佐命”又是全无勇气听到这个计划不禁大赞:“这个法子好!” 卓万里则有些不愿意:“可我们的身材不及对方高大上次朱武是站在高处惊鸿一瞥让人难以分辨真假我们如果要扮成‘佐命’入室生还者难免发现区别而且这等事有违道义……” 吕师囊知道最后一句才是关键走到卓万里身前凝视着他的眼睛:“记住‘佐命’的善是小善我等传道于世迎明王降法才是大善!” 卓万里眼神里的动摇缓缓消失变得坚定起来重重点头:“是!” 吕师囊领头行教礼口中高颂道:“明王劝善愿罪销灭教化众生令脱诸苦!” 众人露出虔诚之色齐齐高颂:“明王劝善愿罪销灭教化众生令脱诸苦!” …… 同一片夜空下岁安书院内烛火燃起依旧有一群人在苦读。 如果仅仅是朱武和蒋敬倒也罢了但卢俊义、花荣、安道全都在夜读就连原本识字寥寥的索超和张顺都在默写《三字经》。 唯一不在的是时迁他去探查情报了。 朱武看着这一幕心生感叹。 最初李彦带着好汉学文时他能明显感受到双方那种互相折磨的气氛本以为只是心血来潮的打算肯定是会迫于现实放弃没想到这群人真的因而改变。 哪怕时间还短在学识方面肯定谈不上有什么翻天覆地的变化但眼前这安静的一幕其实就说明了很多。 换成以前那位兄长一声令下众人肯定是囔囔着出去哪怕不知道明尊教的所在也要四散寻找线索反正是肯定静不下来的。 但现在他们却能沉心定气等待丁润官府方面的动向和时迁市井街头的查探这已经是显著的进步。 不单单是卢俊义等人朱武的视线回到手中的书卷上目光扫视一列列文字如同涓涓细流般淌进脑海中闭上眼睛文字历历在目清晰至极。 这种一目十行过而不忘的感觉不正是当时太学所展现的那般也是每个读书人都梦寐以求的能力么? 朱武不明白为什么会有顿悟但似乎又觉得在那位的指点下一切都似是水到渠成的感觉看向李彦所在的屋子目现异彩。 旁边的蒋敬凑了过来:“朱兄弟是不是对兄长有种崇敬之感?” 朱武嘴动了动低嗯了一声。 蒋敬笑道:“不奇怪我最初认识兄长是因为眼疾去岁安医馆看病后来接触多了就生出这般感觉世上没有什么他不会的也没有什么能难倒他的事情!” 朱武道:“我承认林院长远非常人可及但蒋兄此言未免有所夸大……” 蒋敬想了想叹息道:“确实是夸大了这世上终究有许多人力难以企及之事且不说其他就看如今这世道又能如何改变呢?” 朱武目光闪动突然想到了“佐命”的交托心头狠狠一颤。 如何改变这世道? 以朝廷目前的局势深陷泥沼且不说当今官家有弑母丑闻很可能是个表面恭良实则大逆不道的昏君即便是如先帝那般有所作为的官家又给老百姓带来好日子了么? 昏君当朝自然是民不聊生但所谓的明君在世也没看到盼头这其实才是最绝望的只能坐视着世道一天天沉沦下去…… 或许才正是意识到这点与“佐命”接触了仅仅一晚朱武就被对方所折服愿意走上那条最凶险的道路。 改朝换代! 只可惜以对方的武功和阅历来看这位“佐命”的年纪应该很大了并不适合当开国君王亦或是甘愿为臣子择天命真主辅佐其开创一个全新的盛世王朝。 以他为例“佐命”应该是安排了许多人在天下寻找英才最终挑选出一位可以济世救民的真龙出来。 是为潜龙。 而就在刚刚朱武萌生出一个念头来林冲可以是潜龙么? 单就能力而言别说刚刚及冠的年纪他目前接触过的人里面无一人及得上他堪称文武双全不出世的奇才! 只是在志向方面对方是否只想教书育人有朝一日会否生出问鼎天下的雄心壮志他还看不出来。 并且也觉得自己的想法实在仓促了…… 这才过了多久他又见了多少人哪有这般不负责任的推荐想必“佐命”前辈若是知道也会很不高兴吧! 只是想到这里朱武又不禁露出苦笑。 他曾经以为自己也是十分骄傲之辈结果一夜之间被一位不露真容的大逆所折服在书院短短这些时日又对一位弱冠郎君心生钦佩。 天下奇人何其多也! “哪怕我的意见不见得会被前辈所采纳但他既然信任我我也要尽自己所能选出最好的潜龙!” 正当朱武默默下定决心然后发现或许是胡思乱想太多那过目不忘的顿悟消失不见颇为遗憾之际时迁跃了进来:“找到明尊教的据点了。” 唰! 一个个汉子放下书本齐齐起身出门在架上取了兵器: “走!” 正文 第六百二十章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烛火驱散了屋中的黑暗李彦坐在桌前书卷摞起哗哗翻看。 他在传授别人知识的同时自己也在不断充实学问为此还从书肆里面买了许多后世失传的书籍回来。 此时拿起的就是后世保存并不完全司马光所著的《疑孟》。 司马光在这本书里面质疑孟子质疑得相当狠说孟子是“为礼貌而仕”“为饮食而仕”“鬻(yu)先王之道以售其身”视孟子是“五霸之罪人”以仁义乱天下。 起初李彦认为司马光是站在君主的角度上不喜欢孟子民贵君轻的观点但仔细看了他的不少作品后发现这位司马十二的观点自圆其说很有逻辑。 对于司马光这个人李彦是很不喜欢的却不会恨屋及乌否定他的一切从学术思想方面来看司马光议经驳传独立思考自成一家之言有不少值得学习的地方。 这其实也代表着发展到此时的儒学兼容并蓄海纳百川吸收了各家学说的精髓由此衍生出灿烂的文化思想碰撞而不像后面几个朝代越来越限定在四书五经的框架里。 那别怪朱熹程朱理学的思想讲究实践有很多先进的观念却被后世的封建统治加以扭曲正如后来王阳明的心学在很长一段时间也是臭名昭著再好的学说都架不住歪曲和滥用。 当然也不能因噎废食因为后世乱用就一味抵触李彦近来阅读了不少书籍再结合自身的眼界和思想已经萌生出了一些想法。 只是时机未到不必操之过急。 “咚!咚!” 正在这时轻轻的敲门声响起。 李彦从呼吸声已经知道来者是谁开口道:“请进。” 曹正推开门走了进来手里小心翼翼地拿着几根细细的竹筒:“院长按照你的吩咐这‘粉笔’用石灰和猪油做好了还是挺难看不够结实……” 李彦接过从竹筒里抽出一根根表面上坑坑洼洼十分难看的白色细棒:“辛苦了可以使用就行你我毕竟不是专业工匠……你过来看!” 他走到屋内早就准备好的一块黑色木板上用白色细棒在上面开始写字曹正则低低念出:“人之初性本……善?” 说着他不禁有些赧然:“我不识几个字这些还是近来看着《三字经》学的。” 李彦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已经确定了这位相貌粗犷但心思细腻好学程度上其实超出原本的卢俊义等人:“你以后也来后院一起学习吧。” 曹正愣住又惊又喜却不免有些自卑:“我只是一个杀猪的跟着别人听院长讲学是不是不太好?” 李彦道:“孔圣人都说要有教无类每个人都该拥有受教育的机会何况这粉笔的制作多亏了你这些日子反复尝试。” “有了粉笔和黑板先生就可以在墙上的黑板写字让每一位学生清楚地看到而不是简单的口述学生去强行记录此举善莫大焉!” 曹正终究受限于见识不明白这是一件简单而伟大的创造只是心生浓浓的感激就要拜下:“院长对我兄妹的大恩已是难以报答现在还愿收我这等人请受我一拜!” “请起!” 李彦扶住他又关照道:“那位李管家你可以盯住他却不必提前下手以免招惹不必要的误会。” 曹正惊道:“原来院长什么都知道我明白了但我会盯着他让他好好干活的……” 李彦失笑:“也行吧!” 送走曹正他回到书桌前拿起粉笔转了转。 宋朝书院遍地开花教育在平民百姓之中开始普及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造纸术和印刷术的进步但依旧做不到人人有书看抄书依旧是相当普遍的事情更别提先生教学时习惯以口述传授了。 所以粉笔和黑板的出现可以让知识进一步下沉造福底层人民当然还远远达不到依靠发展生产力解决社会矛盾的地步。 古代农耕经济所限方方面面的条件都有所缺失哪怕将先进的发明在古代重现往往也难以普及尤其是之前门阀垄断的朝代直到宋朝这个经济发达的时代才有了理论上基础真正实施起来的话又会面临各个阶层的冲击…… 李彦放下粉笔收敛思绪后将桌案上的书籍翻完正想着去那里多弄点孤本来看时屋外传来一声威严的“嗷呜”声然后悉悉索索的“喵喵”声汇聚。 李彦来到窗边就见后院聚集了一群特殊的师生。 小黑俏生生地立在讲台的位置一只只狸奴窜了出来有秩序地蹲好仰着脑袋看向它。 好似场景复刻之前李彦是先生众好汉是学生现在小黑是先生汴京街头的各色猫儿无论是家养的还是野生的成为了它的学生。 李彦饶有兴致地看着。 造成这一幕的原因是他将【神奇宝贝大师】这个天赋以【贵为人师】点化给了小黑。 这原本只是一个尝试结果小黑立刻把汴京的猫收拢了一大批过来组成喵喵军团。 此时天赋时效已经过去但小黑每每路过一只猫儿对方都会恭敬地垂下脑袋它雄赳赳气昂昂地巡视着自己的追随者时不时探出爪子进行着交流。 等到小黑回到讲台上又昂起下巴“嗷呜”了几声猫群有节奏的“喵喵”回应四散开去。 小黑这才跃进屋子开始绘报情况。 李彦看着它所画的图眉头微扬:“金明池不远处的船坞是明尊教的据点卢俊义八人抵达后并没有轻举妄动而是让张顺去请他哥哥张横带着相熟的船夫来帮忙……” 小黑继续画画情节还较为复杂好在李彦懂得它的心思你画我猜将情况也弄得七七八八:“里面订了外送索超拦下‘索唤’用银钱与之达成交易自己扮成‘索唤’的模样进入船坞内查探情况。” “探明了里面的人员后卢俊义立刻下令正面强攻让花荣射杀哨岗制造混乱又与索超里应外合杀了明尊教徒一个措手不及。” “等到他们想要逃亡时张顺和张横从水路包抄逼得明尊教徒前后不能兼顾再到丁判官带着开封府衙的捕快冲杀进去明尊教徒的士气已是几近崩溃。” “但几乎没有投降之人反倒是负隅顽抗的极多想要点火自杀被朱武、蒋敬和时迁阻止接下来安道全救治伤员用银针制住了那些极端的信徒……” 看到最后李彦舒服地撸着猫儿露出欣慰的笑容: “没白费我的一番心血这场赢得漂亮!” …… “哈哈!多亏了哥哥的教导我们赢得漂亮!” 就在李彦满意的点头觉得这段时间的教学卓有成效时船坞据点里面身上沾了不少血迹的卢俊义看着地上横七竖八倒下的邪教徒露出得意的笑容。 他之前跟着李彦围剿无忧洞都是单纯的战斗当时觉得不动脑子挺好但此次真正指挥了一场战斗哪怕大部分主意都是群策群力的结果却也十分享受。 而最惊讶的不是别人正是曾经与他们较量过的丁润:“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啊!林公子都不出手只让你们来就能将这个据点的邪教徒一网打尽真是出乎了我的意料!” 卢俊义笑道:“什么事情都让哥哥亲力亲为还要我们作甚?” 旁边的索超也道:“丁判官这种事可以多多益善以后尽管叫我们来!” 丁润可太乐意了:“好说!好说!” 正在这时有捕快来到面前对他耳语了几句丁润面色微变立刻起身往船坞深处走去。 捕快进进出出将一个个箱子搬出丁润打开一看发现里面是宽袍、面具和佩刀惊咦道:“这不是‘佐命’的装扮么?难道‘佐命’是明尊教的人?” 朱武早早站在边上冷声道:“怕是这邪教的栽赃嫁祸之计准备了这么多套衣服用心歹毒啊!” 丁润明白过来了:“确实是很歹毒的计划看来这明尊教和‘佐命’之间有冲突啊呵呵都是造反逆贼还互相内讧?” 朱武很想说“造反的目的不同手段也不同岂可一概而论”但这话真敢出口丁润立刻就拿他进开封牢狱了为友人报仇这位判官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涉及造反大罪丁润是不会放过的。 所以朱武抓住主要矛盾:“明尊教所做的事情必定是伤害京中的百姓激发民怨沸腾丁判官要防范于未然!” 丁润面色微变眼中喷薄出杀意又感到棘手:“明尊教的据点肯定不止这一处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京师这么大人又那么多如何防范呢?” 朱武看着箱子冷冷一笑:“我有一计可以让明尊教作茧自缚在京师名声丧尽!” 正文 第六百二十一章 明尊教慕强,拜明王不如拜“佐命”? “冬至来了!” 继天宁节的纷纷扰扰惨淡收场后整个汴京再度因为过节而欢腾起来。 对于古代来说冬至无疑是个极为重要的节日冬至一阳生这天的到来代表了世间阴气渐收阳气转盛又是一年循环的开始。 正因为这样朝廷中安排了明堂大典自从仁宗年间每三年还要固定举行郊天之礼被称为“三岁一亲郊制”是泰山封禅之后国家最重大的祭天典礼。 民间更是热闹百姓们纷纷穿着新衣裳上街哪怕穷困潦倒的贫寒子弟也会花去微薄的积累甚至是向人借贷在这一天更易新衣备办饮食享祀先祖稍有余财的更是庆贺往来享用美食大如年节。 看着杂技队伍敲锣打鼓行走街上再见各种关扑开办行人涌入岁安医馆的孙掌柜收回目光:“林医师和安医师今日是不会来了。” 几个伙计也确定了学徒们的动向:“其他人也去街上庆祝我们可以祭拜明王了!” 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他们的眉宇间明显流露出虔诚之色孙掌柜点点头亲手从药柜的暗格里捧出了一尊精致小巧的木像放到台前。 那木像乍一看上去就是普通的佛像两尺高大宝相庄严慈祥示人只是色泽稍显古怪双手一黑一白佛像身上又有四条诡异的纹路。 黑白是暗合摩尼教的明暗二宗对立通过由明转暗从暗归明的斗争还原太初天地未开之际明暗各自独立存在的平衡情况由此明王降世带给世间纯净的光明再无任何邪恶。 四条纹路则是明王赐予凡人的清静、光明、大力、智慧四种力量也是信徒所能祈求的庇护。 此时汴京其他百姓在祭祀先祖时明尊教徒同样在举行对明王的祭拜孙掌柜带着五六个他亲自发展出来的信徒拜倒在明王像前口中喃喃低语发出不同的祈愿:“愿明王赐予我全家光明之力无病无灾寿福永享……”“愿明王赐予我儿智慧之力金榜题名光宗耀祖……” 相比起清闲自在的“清静”和擅于习武的“大力”“光明”和“智慧”更受普通人青睐尤其是孙掌柜想到自己的小儿子好不容易求了个嵩阳书院的入学名额那可是天下八大书院若能得明王保佑考中进士让他再供奉多少钱都是心甘情愿的。 不过一想到这里孙掌柜的眉宇间不禁浮现出一抹阴沉。 近来林医师来医馆的时间少了安医师也不再天天坐诊听说是去了另一座同样是以岁安为名的书院。 而没了这两位尤其是看病速度极快的林医师医馆的收入陡降供奉给教中的钱顿时少了上次交接之人就明显表达出不满孙掌柜心中也是又气又急。 “哗——” 正想着怎么让两位医师专务正业让医馆的收入恢复前几个月的水平外面突然传来喧闹声。 孙掌柜赶忙起身将明王像收回柜中伙计则踮着脚到了窗前往外看去。 片刻后他们放松下来:“原来是贼人巡街!” 孙掌柜舒了口气想到上次巡街还是无忧洞的贼子被愤怒的百姓打死的场面笃定地道:“得明王开眼无忧洞才能扫平此次肯定又是明王降罚令贼人被抓!” 话音刚落伙计们的脸色却变得古怪起来:“你们听见那捕快的呼喝声没有?”“听……听到了……那被抓巡街的是我教中人啊!” 孙掌柜脸色剧变三步并作两步到了窗前聆听果然就听到开封府衙的快班弓手对着两侧的百姓高呼:“今擒获明尊教贼子巡街示众!巡街示众!” “我教弟子得明王庇护怎会被开封府衙擒住?” 孙掌柜先是不可置信然后五官扭曲起来:“明王定会降下神罚惩罚这些罪人!” 伙计们的脸色更是极为难看主要是兔死狐悲他们可不想成为被巡街中的一员下意识地看向药柜生怕那明王像被搜出来。 孙掌柜其实也有恐惧但心中的神明被触犯的怒火压过了对自身安危的担忧咬着牙道:“入教者皆是兄弟姐妹他们在受苦我们岂能躲在一旁?” 说罢他推门而出在一群伙计敬佩的注视下向着街边而去。 但凡游街无论是好的进士游街庆贺还是坏的犯人游街示众都会汇聚海量的人群再加上今天本来就是冬至街上人潮汹涌都往这边挤了过来。 孙掌柜汇入人群时那押送囚犯的队伍都看不见了只能听到周围人的议论:“这些明尊教徒怎么穿的那么古怪?”“是啊个个衣袍宽大戴着面具平日怎么分辨?”“他们以前也是这般穿着么?” 孙掌柜怔了一怔明尊教徒倒是有穿宽袍的为了遮掩身材以防被抓但面具是不戴的教内有身份的高层会佩戴不同色泽的头冠象征着明王的赐福。 “莫非不是我教中人?” 他想到这里不禁笑了笑往前面挤去。 那巡街的队伍走得极慢倒是很快被孙掌柜赶上然后就发现确实如其他人所言押在囚车里的犯人个个身穿宽袍戴着冰冷的面具打扮出奇地一致。 旁边的百姓替他问出了疑惑:“这些人连长相都看不出来到底是不是明尊教徒啊?”“哼!公孙判官不在了谁知道他们会不会用无辜者充数!”“嘘!小心皇城司!” 诸如此类的困惑一直持续到人群里有人突然吼了一嗓子才得到答案:“这不是之前通缉的朝廷大逆‘佐命’么?” 包括孙掌柜在内的百姓先是一静然后窃窃私语眼神交流:“是啊!”“对对‘佐命’就是如此打扮!”“怎的会有这么多?” 提到“佐命”就不得不提及之前那沸沸扬扬的弑母传闻哪怕近来太学舞弊案关乎科举的公正更加牵动大家的心但那件事的记忆是不可能轻易淡忘的。 可奇怪的是“佐命”与明尊教为什么扯到了一起还出现这么多相同打扮的人? 两侧维护秩序的捕快笑了起来随意地回应起来:“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这些贼人不都是谁更强大更有名气就扮成谁么?明尊教羡慕强者扮成‘佐命’再正常不过!” 四周的百姓哦了一声露出恍然之色:“听说那江湖好汉也是这般谁的名气大就听谁的!”“没想到这明尊教居然如此追捧‘佐命’?” 孙掌柜脸色凝固心中狂吼:“胡说八道!胡说八道!我教有明王降世是得神明庇佑的‘佐命’又算什么?这些人根本不是我教中人都是假扮的!” 那个大嗓门则再度提出质疑:“既然是这般又怎么知道他们是明尊教徒?” 捕快笑道:“去前面看吧他们被缉捕时的证物都在衙门前堆着呢!” 孙掌柜闻言拼了命地往那边挤去就见开封府衙门前确实堆了不少箱子里面正是衣袍面具更有一尊一人高大的明王像屹立。 换成之前孙掌柜看着雕像的目光会十分崇敬但此时与那些箱子摆放在一起却觉得有股莫名的讽刺感。 四周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也在低声谈论不时传来轻笑声:“今日可开眼了一群邪教弟子居然崇拜另一位反贼齐齐扮成别人的模样?” “‘佐命’可是大逆相比起来这明尊教又算什么和无忧洞的贼子一样躲躲藏藏的老鼠罢了可不羡慕人家么?” “真是可笑!” 这里毕竟是汴京去大相国寺崇佛的人和在各大道观信道的百姓很多明尊这种被朝廷明令取缔的信仰并不根深蒂固出了这等事情反倒令他们油然生出一股自豪感。 而不仅仅是孙掌柜还有不少明尊教信徒被吸引过来怔怔地看着这一幕吕师囊麾下的卓万里同样藏在人群里的惊怒交集地听着旁人的议论恨不得撕烂他们的嘴。 但随着议论和嘲笑声越来越多他再想到汴京内传播消息的速度脸色已是惨变:“大哥这次我们怕是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令他安慰的是并不是所有人都相信官府的说辞:“这些犯人全都戴着面具到底是不是邪教徒?”“是啊你们不会抓了别人冒认吧!” 自从公孙判官一事出了后众人对于开封府衙的信任一降再降怀疑的声音也是不绝于耳可等到人群围得足够多了丁润走出衙门先是对着四周抱了抱拳然后干脆了当地一挥手:“将他们的面具揭开!” 捕快们上前把面具揭下人群陡然一静之前怀疑的人顿时闭上了嘴。 因为面具下的一张张脸庞嘴里都缠着布帛但只要是清醒的人眼神都极为凶狠那种一旦恢复自由马上会点火焚烧身躯的决绝绝对不是抓了无辜百姓冒领功劳而是真的被朝廷明令禁止的邪教中人! 没错了! 同样确定的孙掌柜双腿一软哆嗦着向后退去因为他甚至看到了自己认识的几个人其中一位还是收了供奉的上使。 朝廷没必要为了污蔑明尊教特意准备这么多衣服和面具那么看来是真的了教内的兄弟居然如此崇拜“佐命”就因为那位大逆风头更甚么…… 而他的脑海中浑浑噩噩似乎还听到洪亮的声音远远传来:“……不错杀害太学生的凶手极有可能是明尊教中人扮成的……这些贼人唯恐天下不乱大伙儿一定要明辨是非……我丁润身为开封府判官也将秉公断案将这群贼人绳之以法!” “啪啪啪!” 在百姓们的欢声叫好中孙掌柜失魂落魄地回到医馆一群伙计们纷纷围了上来:“掌柜怎么样了?那些是教内兄弟么?还是府衙随便拿些人充数?” 孙掌柜张了张嘴惨笑一声:“那些人是真的但不是我们的兄弟他们不配信奉明王!” 伙计们见他脸色苍白如纸不敢言语退到了一旁就见孙掌柜怔怔地呆立片刻突然道:“那些人对明王不忠!明王像在医馆不安全必须得藏好!藏好!” 说罢他来到药柜前哆哆嗦嗦地抱起了明王像然后就听“啪”的一声明王像砸在地上一条狰狞的裂缝顿时在那宝相庄严的佛面上绽放开来。 正文 第六百二十二章 上一个催婚的,催完我就飞升了 本章节内容出现错误请联系站长处理。 站长的联系邮箱在顶部或者底部。注意请告知书名以及章节名字才能及时定位错误。 站长在此感谢热心的书友啦! 正文 第六百二十三章 确定这是书院?不是京城最强武馆? “大哥开封府衙内的教众已经探明有两百京营禁军被调来把守牢狱再得快班弓手巡逻那位判官丁润也在府衙内休息怕是难以强攻……” 卓万里轻身一跃来到面前禀告但看着吕师囊的脸色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轻直到低不可闻。 果不其然吕师囊根本没有采纳他的建议冷肃的声音响起:“亵渎我主侮辱我教此仇此恨必须以血来偿!” 这位明尊教护法一改书生文弱之气提着一杆丈八蛇矛看向下方高高举起武器:“今夜我们要攻破开封府衙让朝廷为之颤栗让那些愚民知道明王震怒的代价!” 下方密密麻麻的上百教徒齐刷刷地高举手中的武器没有高声呼喝但眼中喷薄出的怒火似能焚烧一切。 明尊教就没受过这委屈! “佐命”算什么也就是近来才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罢了他们的前身摩尼教可是从前唐就开始造反了他们才是造反的老资格今夜更要让整个汴京知道明王的尊荣绝对不容触碰! 卓万里暗叹一声知道此战是势在必行了因为教内群情激奋如果这个时候吕师囊胆敢说先撤出京师徐徐图之那么第一个被教众撕碎的就是他们这些高层。 把温和冷静的赶下台激进复仇的上位结果依旧没有变化。 所以别管府衙内有多少官兵把守吕师囊都会选择强冲。 成功与否暂且不说这个不死不休的强硬态度必须表现出来! 当然正面与朝廷作对又是在皇城脚下风险之大可想而知因此吕师囊今夜的布置其实更偏向于纵火: “沈刚、徐统你们各领一队将开封府衙附近的军巡铺屋拔除!” “是!” “赵毅、范畴你们各领一队四处纵火阻截援兵!” “是!” “高可立、应明你们于汴河上击鼓助威撼动敌势!” “是!” “沈泽、沈抃你们正面冲杀可佯装败退引得官兵出府追杀我等趁势合围一举灭之!” “是!” 吕师囊下达命令麾下的精锐心腹也齐齐出动。 听了这位大哥的安排卓万里暗暗皱眉觉得兵力未免过于分散潘文得则道:“大哥英明今夜一展神威让那些愚民再度信我畏我!” 吕师囊不置可否就听潘文得再恨声道:“那朱武和岁安书院就放过了么?此次坏我教声名正是这群贼子啊!” 吕师囊微微眯起眼睛:“你待如何?” 潘文得道:“今夜之后便是成功攻破了开封府衙我们也要避出京师了岂能放过仇敌?那书院就在我们原来的据点背靠汴河给我三艘船我要将之焚成白地鸡犬不留!” 卓万里脸色微变赶忙道:“大哥我等兵力本就不及官府不能再分兵还是要以大局为重!” 潘文得低声道:“开封府衙有重兵把守我们万一失手夷平了书院同样能彰显我教威仪让主教知道大哥的功劳!” 吕师囊目光闪烁明白了这位同乡的想法。 他今夜声势弄得浩大其实也不认为此次强攻能占到多少便宜所幸就算己方死伤惨重只要让开封府衙吃个大亏明尊教在民间的声势又能上去死去的教众很快能招募回来。 但潘文得所言其实是为了应付上面明尊派来的主教要到了要让主教看到战果才好保住护法之位…… 想到这里吕师囊点头道:“好!我予你百名精锐弟子你和万里一起去岁安书院上下屠尽不留活口!” 潘文得大喜:“是!” 卓万里也不得不抱拳领命:“是!” 很快队伍分开两人领着百名精锐弟子分坐三艘船往丽景门方向而去。 一路上明教教徒纷纷点燃火折子再将之吹灭。 这种火折子是用白薯藤特制点燃后一吹看似灭了实际上火星是在里面阴燃的要用时只需迎风一晃就能再次燃起制造时相对困难但极为好用。 毫无疑问接下来这些火折子就会抛入书院燃起大火明尊教众再冲杀进去出其不意杀个血流成河。 准备完毕后潘文得看向沉着脸的卓万里:“怎的又不赞同我的主意?” 卓万里摇摇头:“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我只是担心开封府衙那重兵把守的姿态不像是没有防备的若是出其不意我们还有些胜算但与官兵正面抗衡的话……” 潘文得眼神闪烁了一下低声道:“所以我们才要来这里不是么?” 卓万里明白了这是柿子捡软的捏。 只是局面都处于劣势了人人心中还这样盘算胜利的可能就更渺茫了! 正叹息着呢眼角余光突然一闪隐约间似乎有一条白线从船边穿梭过去。 卓万里神情一变猛然趴在船头往下看去。 可黑夜之中除了汴河的水流滚滚而过已是再也看不清其他。 他心里的不安感却是变得浓烈起来立刻低喝道:“全部戒备有敌人在水下……” “哗啦!” 说时迟那时快话音刚起伴随着水花溅起的声音两个靠着船边较近的明尊教徒就被雪白的胳膊抓住往下面一拖。 “啊——!” 急促的惨叫声后河面上立刻泛起血水这血水还没来得及冲散随着一道道箭矢破空的声响又有三四个明尊教众惨叫着掉下水去。 潘文得脸色剧变下意识藏起身子卓万里则取下弓箭直接瞄准岸边。 就见一位相貌俊朗的男子腰间悬着足足四个箭囊弯弓搭箭瞄准过来。 “嗖嗖嗖——嗖嗖嗖嗖——” 卓万里平日里也以擅射出名却从来没想过有人能一己之力一把强弓射出一瀑箭雨! 由于射得太快落得太狠以致于在他们的眼中就是一蓬雨点般的箭矢不分先后地落了下来甚至有人看呆了眼睛。 “快躲开!” 卓万里厉吼一声合身一扑将一位教中兄弟扑倒但毒蛇般的箭矢已然钻入体内将所经的脏器全部搅烂那人喷了他一脸血浑身痛苦地抽搐很快就不再动弹。 卓万里抹了一把脸不想承认但又不得不承认对方的箭术完全到了他难以企及的地步根本没有勇气对射只能期待箭矢耗尽可一想到那悬挂在腰间的四个箭囊又不禁生出绝望来。 而在这样覆盖下的打击中那河中的白线又倏然来去每每窥准了机会就探手把人抓入水中其他时间又极具耐心地等待并且相信岸上同伴箭矢绝对不会射歪进水里。 当明尊教被突如其来的打击完全藏进船舱时在短短时间内百名教众就死了三十多人要么丧命箭下要么被拖入水中剩下的也是面色苍白大受打击。 潘文得颤声道:“那两人到底是谁?为什么无缘无故动手?” 卓万里沉声道:“是岁安书院的花荣和张顺对方居然早就料到我教会动手!我们太低估这个书院了怪不得开封府衙内的探子有言真正攻破我们据点的是书院派出的人手……” 潘文得怪叫道:“随便出两个人就是这般好手确定这是书院?不是京城最强武馆?” 卓万里道:“不行我要去通知大哥如果两方都有准备我们在京中的好手恐怕要被一网打尽!速速靠岸!” 或许是明王保佑一阵狂风吹来船的方向变化真的朝远离花荣的对岸靠去。 但明王肯定没有保佑到家因为下一刻花荣看向一个地方露出轻松之色转身消失不见。 水流声响起一叶扁舟而来。 卓万里扑上岸去百忙之间侧头一看就见那扁舟上一人静立持一杆长枪枪头尖锐分刃锋芒四射似缓实急地逼了过来。 “岁安书院院长林冲?” 相比起花荣和张顺的名不见经传这位在京师内的名声可响亮的多无忧洞的覆灭就与其息息相关卓万里想到那花荣和张顺的可怕此时只能默默期盼潘文得能多支持片刻。 “明王加持大力神威!兄弟们上!” 潘文得眼见避无可避也厉啸一声手持一柄重斧仗着船头居高临下一斧劈了过去。 埋头狂奔去报信的卓万里却只听得身后风声呼啸那种犹如鬼神般激荡尖啸的枪风掩盖掉其他一切动静。 包括呼喝、包括惨叫、包括哀嚎、包括求饶…… 卓万里顾不得细听五官扭曲双腿挤出最大的力气一路风驰电射地往开封府衙赶。 “火!大火烧起来了!” 远远的就见一片火光亮起隐约的厮杀声传了过来。 显然官府再是防备吕师囊的布置还是点燃了大火引发了混乱。 “明王保佑! ” 换成以前卓万里不屑于这等手段可此时此刻他却由衷地松了口气。 可放松的笑容还未完全升起一截枪尖就从胸口透出撕裂般的剧痛瞬间传遍四肢百骸。 在彻底失去知觉的一霎那他看到那位书院院长越过自己迎着漫天火光冲了过去。 正文 第六百二十四章 这一枪三千贯的仇恨,你接得下吗? “简直是废物! ” 丁润抡起乌木棍将两个誓死扑上的明尊教弟子打得跌飞出去筋骨断折的声音却很快被禁军慌乱的呼救声盖下他看着四周一片混乱的场面气得破口大骂。 时迁来通报明尊教咽不下这口气会直接发动袭击后他就去请示吴居厚然后吴居厚从京营调了两百禁军过来一同把守牢狱。 这本是很正常的禁军的一大要务就是守卫京师同时也会承担押解重犯的职责但以前公孙昭在位时用的都是自己带出来的快班弓手丁润还觉得他不会使唤人现在才明白小师弟也有明智的时候! 这群蠢货在发现周遭军巡铺屋遭到攻击时任由丁润如何催促都畏缩不出。 待得敌人杀进很快败退丁润见状不对让他们不要出击禁军头领为了抢功却又带队一窝蜂的追杀出去。 然后四周一起火后方汴河上传来鼓声顿时士气大衰阵形溃散。 这种乌合之众般的禁军队伍不仅没有带来帮助反倒将原本开封府衙的防线搅得七零八落本来依靠地形优势不说一定能将来犯的明尊教弟子一网打尽至少也是个不败的局势居然硬生生露出了败相! 天下六分之物五分养兵最后养出来这么一帮废物丁润暴跳如雷反观吕师囊那边欣喜若狂:“好机会!擂鼓! ” “咚咚咚——” 鼓声更急一声声一锤锤落到了所有人的心里禁军惊得气血浮动明尊教弟子则听得热血沸腾齐齐高呼:“明王降世众生脱苦! ” 远处的一间军巡铺屋外索超挥舞着斧子砍死最后一个贼人:“现在怎么办?” 朱武从铺子里面走出身上沾满血迹摇了摇头卢俊义恨声道:“这群官兵当真无能居然让这些邪教贼子如此猖狂!” 时迁通知各方后岁安书院兵分两路花荣、张顺、蒋敬、安道全守在书院内卢俊义、索超、朱武则来开封府衙。 前者守家不必说反正兄长也在书院坐镇自是毫不担心卢俊义三人本以为过来也只是帮帮忙顺便多除去几个逃散的明尊教贼子没想到稳赢的局被反杀现在逃散的要变成他们了。 卢俊义被打了两百多杀威棒对于开封府衙本来就没什么好感唯一佩服的公孙昭又被朝廷通缉厌恶地道:“甭管了让他们厮杀去真是扶不上的废物!” 朱武也很失望失望的是不是官兵的无能而是这样的火势焚烧下去附近的百姓要遭秧:“我们快去救火疏散百姓……太好了!院长来了!” 最后一句的声调提高带着满满的惊喜因为漫天大火的对面一道身影单手提枪好似破开层层热浪般走了过来。 “真的是……” 李彦看到这副混乱的场面也不禁皱了皱眉头然后右臂肌肉虬结隆起五指向后一抓握住枪杆末端。 这样握杆的好处是寒寂枪的攻击范围陡然扩大了一半而李彦脚下步伐加快长枪直接被抡得飞起发出呜呜般的声响所过之处四周那些分散厮杀的明尊教弟子擦着就飞磕着就倒甚至有几个直接被打成漫天血肉哗啦啦淋得四处都是。 这般恐怖的杀戮手段将明尊教的气势硬生生压下去一截然后李彦双目如电般扫视那神光湛然的目光破开黑暗刺向后方的吕师囊高呼道:“丁判官!擒贼先擒王!” “刀来!” 丁润心领神会将乌木棍一抛身后的心腹部下将一柄宝刀递了过去。 丁润头也不回探手接过只听呛啷一声响刀在出鞘的同时一道弧光闪过明教贼子的颈项。 先是一条细细的红痕渗出一滴血珠下一个瞬间红痕扩大为裂缝鲜红的血液喷薄而出。 但这股血流迎面冲上的居然是另一侧同样被斩首的血流交叉对冲更显得场面残酷血腥。 而丁润身形鬼魅般的往前疾冲一路挥刀连杀动作如行云流水霎那间斩杀七八个贼子青色外袍居然没有沾上多少血迹眉宇间已是杀意毕露。 “林冲!丁润!” 面对着从不同方向朝着自己冲杀过来的两人吕师囊想起了那一日在院中偶遇这上门查问情况的两位时宝光和尚的评价是“以一敌二稍显勉强”…… 可现在所见这两人虽然没有“佐命”那种统治般的恐怖武力却也是当世最一流的武艺一对一宝光和尚都难以取胜两个一起联手估计十合之内就要被杀那般没有自知之明怪不得惨死“佐命”手中。 吕师囊摇了摇头挥去脑海中的杂念发现四周的气氛凝重后急中生智地大笑起来:“赵宋朝廷当真是无能居然需要两个武者冲锋陷阵来挽救危局此战我教必胜之!” 这番话既消除了两大强者逼过来的压迫感又鼓动了人心顿时间气氛变化护卫着吕师囊的教众本来就是狂信者此时更觉得朝廷无道正可取而代之嗷嗷叫着涌了上去:“明王降世众生脱苦! ” 背后是火光冲天身侧全无官兵支持李彦和丁润步伐坚定迎头撞上了这支邪教贼军。 “唰!唰!唰——” 丁润刀光闪烁劲风凌厉身如鬼魅看似被包围在其中实则用精妙的身法腾挪转移倏忽来去不断减少被敌人围攻的机会。 这是江湖战法。 “呼——” 李彦的战法则又有不同步伐呈一条直线直逼过去变化的是他手中的寒寂枪看似只是一招林家枪法实则张牙舞爪虬结盘绕千万龙髯怒放激荡构成了飞扬的缨须如一头神龙或翻或腾或纵或潜! 那枪势到之处逢强破强遇坚破坚即使对方挥舞重斧抡起长棒也是连半点格挡的机会都没有照面之间就被蕴含千钧之力的长枪荡开被打得跌退开来然后噗的一声枪尖刺入胸膛一搠即收血水迸射之际已经杀向下一个贼人。 “此人到了战场上必定是冲锋陷阵的绝世猛将!” 丁润目睹这一幕都感到一股无与伦比的力量压迫感念头一动干脆改变策略掠到李彦身后刀光轮转间已是多了几分守势替他挡下了来自暗处的冷箭。 李彦颔首:“多谢!” 丁润笑道:“该谢的是我啊!若无林公子赶来相救今日我开封府衙就要颜面尽失了!” 两人不再多言两个箭头并为一个却更加势不可挡手下无一合之敌! 眼见这两位冲锋的势头压制不住吕师囊麾下两大干将沈泽和沈抃也左右狂扑而至高呼道:“休得逞凶!” 但都没有来得及描写他们的相貌李彦直接展开寒星夺魂刺。 这里不是无忧洞大招还是不能过于震撼所以寒寂枪并没有化作静谧的瀑布冲刷只是枪尖上凝聚出一缕缕白练似的雾气凄冷的寒意带走温度直接将两人的动作凝固了一瞬。 一瞬就是生死的分隔寒寂枪调整好了角度一枪同时刺穿了沈泽和沈抃的胸膛将这两位未来的江南十二神一并杀死尸体甚至还窜在枪上然后奋力前冲。 “啊——!他不是人! ” 这一幕当真是势不可挡看着那两具死不瞑目的尸体明尊教徒再度压抑不住心头的恐慌尖叫着纷纷跌退。 而一路尸横遍地的杀过来李彦的衣袍上也免不了沾了大量血迹可那一人一枪倒是真的生出一股枪头所指鬼哭神嚎的无敌威势就连丁润都看得心惊肉跳更是直指百步外的吕师囊:“邪教贼子纳命来! ” 感到那股惊天动地的杀意时吕师囊的脸色变了:“怎会!” 这局势还真是跌宕起伏。 他原本以为府衙内有重兵把守自己所能做的就是制造一场大乱令京师百姓继续畏惧于明尊教的威势对上也好向主教交代没想到官兵的昏聩出乎意料竟有着真正战而胜之破开这京师的行政衙门的可能。 结果好不容易胜利在望一个人的出现拉着那开封判官丁润直接反扑又将好不容易营造出来的局势以一己之力硬生生扭转! “不!我就不相信你也是人你也有力气耗尽的一刻!明王降世众生脱苦! ” 吕师囊终究难以接受也知道退无可退握紧丈八蛇矛暴吼着迎上。 唰! 他一矛刺出居然准确的迎向寒寂枪尖矛尖与枪头摩擦出刺耳声响似龙蛇相盘顷刻绞在了一起。 但来不及得意于这一招运劲的巧妙那似钝还利的枪头就喷薄出一股无坚不摧的厉芒将矛头直接搅碎…… 下一刻骇然失色的吕师囊迎向李彦的目光感觉到对方的痛恨化作无与伦比的枪风淹没了自己的视线。 这一枪三千贯的仇恨你接得下吗? 正文 第六百二十五章 生杀予夺! “擒贼先擒王总算逆转局势了!” 感到身后短兵相接丁润喘了口气挥刀逼开拼死扑上的明尊教弟子露出喜色。 他最为精通的兵器实际上是杀伐第一的刀法但若论持久作战还是棍法能够借力打力更加灵活如今挥刀一路冲杀力气耗损得极为严重。 但他能感觉到身后的李彦气血如烘炉没有半分衰退显然无论是先天的根骨体质还是后天的运劲技巧对方都更甚一筹遇上这样的强者吕师囊自然再无幸免的可能。 确实当寒寂枪与那丈八蛇矛碰撞的一霎那李彦就知道即便是他目前保留战力两合之内也能解决对方。 毕竟在原剧情里吕师囊本来就是方腊麾下八大将里面实力最差的一位与徐宁交锋二十合不到就露了破绽被肋下刺着一枪搠下马去虽然与整体局势上的颓败有关但这人的武力也着实不强反倒是麾下江南十二神收割了梁山一些人头。 现在江南十二神直接死在他手下的就有四个天赋也弹了四次接下来就是吕师囊。 可就在李彦准备施展冷月索命舞直接一击毙命的时候一股奇特的感应突然闪过心头。 那是久违的危机感隐约间一道眼神落了过来一触即走。 “有强敌?” 李彦不惊反喜却也没有托大而是不动声色力贯长枪连人带矛将吕师囊直接挑飞起来然后朵朵枪花如飘瑞雪刺了过去。 “啊!明王佑我!明王佑我!” 吕师囊还想反抗手中的长矛疯狂轮转指望能挡下寒寂枪的攻势。 然后转了个寂寞防御尽数失效就见得眼前的枪花不断闪烁感到自己的双臂双腿不断传出强烈的剧痛感一时间都不知道中了多少枪。 丁润见了大喜过望:“这是要活捉么?哈哈多谢林公子!” 当李彦如探囊取物将彻底失去行动力的吕师囊生擒活捉时丁润立刻高呼起来:“贼首已擒放下武器速速投降!!” “明王会降下神罚的!!” 看到丈八蛇矛哐当坠地吕师囊在照面之间就被挑在枪尖高高举起四肢无力地垂下明尊教徒终于无法再负隅顽抗发出无能的哀嚎一哄而散。 不过恶心的一幕来了确定外面大局已定一道高喝声也从开封府衙内传出然后一支亲卫队伍生龙活虎地涌了出来:“快!抓捕贼人!抓捕贼人!” 嘴上虽然喊得热闹可这些亲卫簇拥着中间的禁军指挥使根本不是来抓人的反倒是去割地上尸体的头颅公然抢夺战功。 丁润冷冷瞥了那边一眼眉宇间露出一抹煞气一时间也顾不上那里继续追砍明尊教弟子。 因为即便在刚刚那样的冲杀破阵和头目被抓的情况下明尊教弟子直接投降的还是寥寥无几。 四散哄逃的他们发现地面无路可走时就开始往汴河冲去如下饺子般哗哗往水里跳。 这并不完全靠水路求生有些弟子跳的角度不对直接就砸在河渠边上摔得脑浆迸裂而死而不少摔得头破血流的还挣扎着手脚并用往水里爬。 就算是死他们也不死在官兵的包围圈里! 卢俊义、索超冲杀出来截下不少贼子目睹这一幕也感到触目惊心:“这些邪教徒真是可怕!” 李彦脸色沉凝却不意外。 但凡宗教造反虽然最后往往都难以成事对于王朝的冲击力都很大原因正在于此信仰实在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可以凌驾于朝廷敬畏甚至能一定程度遏制本能。 而丁润将能追上的贼子杀干净了看着汴河一艘艘船只离去想到本该一场辉煌的大胜却打成这般模样不由地长长叹了口气。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被生擒的吕师囊:“幸好拿下贼首否则此次我开封府衙可真是颜面尽失!” 李彦此时已经看向吕师囊突然道:“看来你们的主教不会来救你了。” 吕师囊在那铁箍般的手掌下根本没有挣扎的可能倒是发现对方没有痛下杀手眼珠又转动起来寻思着接下来转到官府手中后逃跑的可能但当这句话传入耳中他的瞳孔迅速涨大:“你……你怎么……” 李彦微微点头:“还真有主教来了汴京现在告诉我吧四位主教的身份和相貌特征!” 吕师囊这才意识到自己被套了话对于眼前之人又惧又恨咬牙切齿地道:“你以为……我会告诉你么……” 李彦二话不说一掌拍在他的腹部。 吕师囊浑身一震一股难以言喻的剧痛感很快弥漫全身他立刻张开嘴巴想要惨叫出声但李彦另一只手卡住他的脖子却将哀嚎硬生生堵回喉咙里。 等到好半响后那掐住喉咙的手掌移开吕师囊的声音沙哑得连他自己都不认得了:“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李彦道:“打散了你的气血你现在的身体素质就相当于是没练功的半百老者我再问你第二遍明尊教主教的身份和相貌特征。” 吕师囊面色惨变一时间不敢相信对方能办到这种事情但前所未有的虚弱感又似乎骗不了人喘息着道:“你不会杀我……你要留活口……” 李彦道:“我又不是朝廷中人不用顾忌功劳当时无忧洞贼首也是被我一枪挑死的又有什么留活口的说法?事不过三我不会再问第三遍的!” 面对这份淡然的语气吕师囊感到一股深深的寒意涌起嘴张了张再也硬气不起来了。 虽然他此时受了重伤更是被打散了气血沦为废人但求生之念不仅没有散去反倒变得更加强烈。 因此当面对一个一言不合真要杀死自己的人吕师囊最终选择了交代:“我确实见过主教……但并不清楚他们具体是什么身份……也不知道他们是否有过伪装……我见到的时候……他们的相貌是这样的……” 李彦仔细聆听。 他也知道自己的审问方法肯定会令丘神绩大为摇头但时间紧迫顾不上细致的方式了。 因为明明四周的民居不少火势熊熊有些已经蔓延开来可那些禁军根本不帮从四周赶来的铺兵救火在抢夺了地上尸体的功劳后立刻朝这边围了过来。 为首的指挥使已经骑了上马贪婪的目光落在吕师囊身上更是直接喝道:“将贼首放下速速交予我等!” 李彦理都不理而丁润上前一步冷冷地怒视过去:“刘指挥你想要公然抢功么?” 那禁军指挥使面色微变居高临下地俯视过来:“丁判官你说话要注意些今夜击退贼子擒拿贼首难道是你一人之功么?我禁军奋力与贼人厮杀你又岂敢说我是公然抢功?” 此人端坐在马上在数名亲卫的拱卫下威风凛凛反观丁润浑身血迹颇为狼狈开封府衙的快班弓手也早早四散开来去附近救火显得孤零零一人形成鲜明对比。 然而丁润深吸一口气直接抬起手大声开骂:“刘延庆你这无耻的懦夫!今夜若不是你三番五次畏战不出又中贼子奸计贸然追杀岂会落得这般地步?你有何资格在这里论功给我滚!” 那禁军指挥使闻言愣住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又羞又怒:“放肆!我的名字岂是你能直呼的我乃将门出身世为将家雄豪有勇你丁润只不过是个皇城司的江湖子竟然这般辱我?” 丁润手握上了刀柄森然地道:“我辱骂你了又如何?刘延庆你这个懦夫敢上前一步否?” 禁军指挥使看着他满身鲜血凶神恶煞的模样脸色变了虽然觉得对方不会对自己动手但终究不敢冒这个风险咬牙切齿地拍马离去:“丁润!你等着!你等着嗷!” 李彦还在询问关于主教的细节百忙间看了过来微笑道:“没想到丁判官还有这么暴躁的一面。” 丁润呸了一声:“除了种家外其他这些狗屁的将门都是一代不如一代活该被文官看不起!我这样骂了反倒麻烦少些否则被这些丘八纠缠上来抢功那才是没完没了的纠缠!” 李彦听到他语气里毫不掩饰的轻蔑也有些唏嘘。 后世许多人不忿北宋重文轻武觉得武人不该受那样的待遇但不得不说宋朝时期大部分武人的素质确实堪忧人才都去考进士了嘛许多名将都有很多难以接受的恶习更别提那些酒囊饭袋一般的将领了。 能出狄青和岳飞真的是军事上的天降猛男可惜又落得那般下场…… 而事实证明抢功的事情不仅没完后续还很快到来。 两匹快马飞奔过来一个是去而复返的禁军指挥使刘延庆另一位则是现今的开封府知府吴居厚。 丁润看着两人联袂到来那刘延庆明显露出仇恨与得意的表情时脸色已是变了:“吴龙图?” 吴居厚没有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直接冷声开口道:“丁判官你今夜立了大功本官会禀告官家为你请功的现在看在本官的薄面上将这明尊教护法移交给刘指挥使吧!” 丁润明白了吕师囊是目前朝廷抓到的明尊教最高成员能从他口中问出大量情报这个价值实在太高了而刘延庆今夜的调用本来就是吴居厚这位知府下达的命令两人显然关系莫逆所以直接前来不惜撕破脸皮。 但相比起刘延庆身处禁军体系根本奈何他这位判官不得吴居厚是目前的顶头上司他好不容易升上来的官位可不能因此丢失丁润权衡利弊脸颊肌肉狠狠抽搐了几下终究垂首道:“是!” 说罢他又赶忙看向李彦低声道:“林公子此番就算是帮我将这贼子……给他们!” 吴居厚也看了过来语气稍稍缓和:“久闻林二郎武艺高强今夜所见果然名不虚传此番多谢了他日必有厚报!” 李彦依旧看向吕师囊:“你没有要补充的了?” 吕师囊虚弱地喘了口气细如蚊呐地呻吟道:“我知道的……全都告诉你了……你再是审问我……我也无法多说什么!” 李彦想了想:“倒也够了……好看来你要换地方了。” 吴居厚闻言松了口气刘延庆则无比得意地看向丁润看得丁润拳头握紧身躯轻轻颤抖。 而眼见自己将要转给另一批明显与林冲和丁润不对付的人吕师囊眼神深处也涌动着刻骨的仇恨:“林冲……你别给我等到机会……不然我要……我要……唔!” 吕师囊突然涌出惊愕之色嘴巴张开却已经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了。 因为一股真劲悄无声息入体的同时耳畔中还响起一道淡然的声音:“纵火烧民居是我最不容忍的事情所以我从来没承诺你交代了之后就能活下来!” 表面上李彦将吕师囊递过去:“此人失血过多赶紧治疗一下。” 刘延庆一把夺了过去查看情况确定了吕师囊虽然受伤极重但仍然活着忍不住咧嘴笑出声:“哈哈!今夜真是收获巨大!” 吴居厚也凑了过来抚须露出微笑:“快快为他包扎伤口处理伤势千万要留下此贼的性命!” 周围的民居依旧在燃烧但在两位官员眼中这位囚犯的安危显然更加重要。 可就在禁军上前熟练地为吕师囊包好伤口时一股股鲜血突然从其嘴里涌出整个人迅速痉挛起来。 刘延庆勃然变色:“怎么回事?刚刚还好好的!” 吴居厚高呼:“怕不是受了内伤……快救他!去寻医师来千万要保住性命!” 在禁军手忙脚乱的救护中在刘延庆和吴居厚满怀不甘的叫声下吕师囊双目怒凸神采已经消散。 “好!” 丁润目睹全过程嘴角扬起露出满满的快意。 然后若有所思地转头追逐着那道生杀予夺的背影。 却见其已经带着尝试救灾却终究无能为力的卢俊义三人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丁润收回视线眼中倒映出扭曲的火光默默叹了口气:“如今的开封府不配有这样的义士啊!” 正文 惯例最后三天求个月票,感谢啦! 惯例最后三天求个月票感谢啦! 正文 第六百二十七章 高俅:还是要请林冲出马啊! “阿郎!阿郎!要早起上课了!” 高俅迷迷糊糊地醒来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在婢女的服侍下开始洗漱然后听着管家汇报今日的行程安排:“卯时至辰时皇城司办公;辰时至午时书法课;午时至申时绘画课;申时至酉时金石课;酉时至戌时相扑课……” 由于他文化水平朴素管家用词也很朴素听到丰富的课程安排高俅按了按眉心总算清醒过来:“官家近来喜欢扑戏将相扑课程的时间往前提太靠后的我实在没力气了。” 管家赶忙道:“是!” 高俅又道:“上次那个内等子出手没轻没重的将他辞了让你选些会教的物色得怎么样了?” 内等子是皇家的相扑高手皇室广招天下擅于此道的强者也只有一百多人个个都是身怀绝艺。 但自己练的好不代表也会教别人高俅就被之前的内等子给摔得险些散了架对相扑都产生了几分恐惧感。 可赵佶喜欢的事情他就算是再怕也得硬着头皮顶上并且要全力练好所以该学还得学只是要换人教。 管家眼珠转了转确实早有准备:“阿郎的事情小的岂敢不用心?早已选好力士就等阿郎过目!” 他吩咐了之后仆人们递上画像不仅相貌清晰还有大致介绍个个都是民间的力士有武馆教学经验的。 高俅见了颇为满意:“办的不错!” 曾经的高俅最为羡慕的就是这种随口吩咐一句话底下人就得尽心尽力跑断腿的权贵官员现在他也成了其中的一员了自然也要好好使唤别人。 这样一想平日里学得再累又能算什么呢! 他享用着美味的早膳仆人们半跪在地上双手高举一张张翻过给其过目。 高俅漫不经心地看着直到一张尤其丑陋的面庞印入眼帘顿时皱起眉头感觉直泛恶心怒斥道:“此人是谁?这等狰狞面目的你也录入其中?” 边上的管家赶忙跪下:“阿郎恕罪!阿郎恕罪!此人名叫焦挺乃中山府人士祖传三代以相扑为生焦家在京师扑手口中是有名气的小的不敢不将其录入……” 但想到其他相扑手都有进贡唯独这位不知情识趣仆从不仅暗示画师往丑陋里画此时更补充了一句:“只是此人相当粗鲁手脚没个轻重……” 高俅本来听这焦挺三代为相扑手倒还想见一见一听这话就没了兴趣之前就是被内等子摔得疼痛不已怎可能再要这种没轻没重的人立刻挥手道:“将他逐走!逐走!真是恶心!” 管家暗暗得意:“是!”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让他们午后来见我!” 高俅挑了几个最顺眼的用完了早膳虽然挺满意下人对自己的忠心耿耿但看着空荡荡的正堂想到这些事情本该由一位贤惠的娘子来处理顿时想要一个温馨的家庭:“之前让你找媒人为本官说一门大户亲事办得如何了?” “秉阿郎的话还在物色……还在物色……” 管家表面依旧堆满笑容心里却暗暗叫苦起来。 高俅至今没有成婚更无子嗣因为他本就是市井破落户两年前还是个给人当书童跑腿的下人后来靠着蹴鞠上位但也为正经臣子所看不起何况现在还进了皇城司…… 如果单独是前一项或者后一项那倒还好只要是官家亲信总有舍了面皮贴上去的但这两层一叠士大夫是肯定断然拒绝的谁愿意跟高俅结亲立刻自绝于士林。 甚至就连武人都是不愿意的武人的社会地位虽然低但财富和享用却不差那些武将世家出身的更是跟士大夫有所往来缔结出稳固的关系网何必与高俅这等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官家踢开的皇城司头子做亲家凭白担上被连累的风险? 所以有眼色的媒人也不敢接这活管家也是头疼得很急中生智地道:“阿郎可知樊楼来了一位崔娘子献唱此女名念月色艺双绝有上厅行首之资呢!” 樊楼是七十二家正店之首能去樊楼献唱的莫不是小甜水巷里最出色的妓子当然有时候花魁的出现也能带热樊楼的人气属于互相成就。 高俅一听顿时眉头大动:“崔念月……崔念月……好名字啊!” 管家松了口气。 转移了注意就好就你这出身地位的就别指望娶大户人家的正妻了还是看看小甜水巷的娘子吧…… 高俅确实喜欢小甜水巷的娘子可一想到排满的日程表顿时又有些迟疑:“我还有时间么?” 管家看了看每日不同的课程安排赶忙道:“十日之内已经排满不过阿郎只要想休息休息小的一定安排好让崔娘子恭候阿郎大驾!” 高俅原本也不至于这般刻苦但他本来应该从中低层做起积累资质如今却被直接安排了皇城司提点自知德不配位就更看重赵佶的宠爱。 想到前几日自己露了一手字官家那惊讶后夸奖的模样他就美滋滋的什么疲倦都没了。 所以高俅断然拒绝:“昨日是冬至不是刚刚才休息过了么?课程要紧!崔娘子以后再说吧!” “是!” 管家倒是有些佩服然后又暗暗撇嘴:“你这样的还娶什么妻啊?将来收个干儿子承嗣香火把家业都便宜外人吧……” 高俅不知道这个管家的想法但展开双臂让一个个婢女为自己整理衣衫时脑海中也不禁浮现出一个问题。 他这么辛苦的目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吃喝玩乐? 那为什么现在连吃喝玩乐的时间都没有了呢? 这个问题直到出了家宅高俅都没想明白但很快他就顾不上想这个问题了。 因为街上的百姓议论纷纷与前些日子讨论的都是太学案不同今日的气氛又有不同。 高俅大概了解前因后果不禁皱眉:“昨夜明尊教进攻开封府衙四处纵火?这群贼人真是胆大包天开封府衙也太窝囊了!” “贼首被拿贼众也死伤惨重?那还差不多……是林冲所为?” “这林冲挺能耐啊无忧洞贼首是他杀的这次明尊教的贼首又被其所拿?呵!” 还不等高俅酸完不远处几个人的对话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这都是因为明尊教徒崇拜‘佐命’扮成那大逆的模样被抓后才惹出来的祸端!” “话可不能这么说照我看是自从那位继位后京师就没有安宁过……” “你这就没良心了扫灭无忧洞不正是官家继位后的事情?” “那是太后的旨意!公孙判官的功劳!如今太后何在?公孙判官何在?若是有公孙判官邪教贼子岂敢在开封府衙放肆?” “太后……你们说那件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 高俅听到一半已是禁不住变了脸色到了最后更是勃然大怒暴跳如雷:“敢非议官家?快!抓起来!统统抓起来!” 但他忘了自己还没到皇城司身边的人是得势后聚拢投靠的下人。 这些仆人倒是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扑了过去惊起一片混乱但那些议论的人早就汇入人群里面消失不见了。 高俅气得胸膛起伏却又难以遏制惊慌快马进了皇城司立刻唤来手下:“你们速速去城内打听看看现在百姓都在议论什么?若有对官家的非议统统抓起来一个不饶!” 手下怔了怔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提醒道:“高提点前一阵杨公事和蓝公事就是这么做的反倒引得百姓议论纷纷……” 高俅这才意识到自己是气糊涂了可一时间又下不了台不禁怒吼道:“你当我我不知么?快去查!快去!!” 手下忙不迭地散去了然后短短半个多时辰就禀告了一个令高俅眼前一黑的消息。 京师内的舆论又回来了。 这段时间的舆论是这样变化的: “佐命”事件(官家弑母)→太学舞弊案→明尊教案→“佐命”事件(官家弑母) 太学舞弊案不是没人关注而是真凶变为了在背后弄鬼的明尊教再加上昨日的杀人放火彻底引爆了京师百姓的怒意。 然后无论是因为之前明尊教囚徒游街时扮成“佐命”模样的引导还是怀念公孙判官在时的表面安宁最后都殊途同归回到官家弑母的话题中。 高俅颤声道:“这该如何是好啊?有没有什么法子……让他们不要再谣传官家的事情了?” 手下面面相觑脸色也极为难看。 京师之地能够发生的事情里太学舞弊案已经是影响极为恶劣的了如果这件案子都无法转移百姓的想法那还有什么能取代? 高俅反正办事不成只会吼:“说话!都哑巴了么?” 知道这个上司啥也不会只能陪官家玩乐皇城司的这些下属也很绝望其中一人低声提议道:“抓住明尊教贼子或许能让这阵风波过去!” 高俅气极反笑:“不仅是明尊教还有‘佐命’抓住这两伙贼子自然能消停了!这话还用你们说么?我让你们查‘佐命’的踪迹你们到现在连半点线索都没有给上甚至连那只鹰从哪里来的都不知道!怎么抓!怎么抓!!” 手下噤若寒蝉再也不敢吭声了。 高俅明白指望这帮人是不成了他呆坐片刻长叹一口气:“备马!本官要去请那林冲没想到最后还是得靠此人啊!” 正文 第六百二十七章 高俅:还是要请林冲出马啊! “阿郎!阿郎!要早起上课了!” 高俅迷迷糊糊地醒来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在婢女的服侍下开始洗漱然后听着管家汇报今日的行程安排:“卯时至辰时皇城司办公;辰时至午时书法课;午时至申时绘画课;申时至酉时金石课;酉时至戌时相扑课……” 由于他文化水平朴素管家用词也很朴素听到丰富的课程安排高俅按了按眉心总算清醒过来:“官家近来喜欢扑戏将相扑课程的时间往前提太靠后的我实在没力气了。” 管家赶忙道:“是!” 高俅又道:“上次那个内等子出手没轻没重的将他辞了让你选些会教的物色得怎么样了?” 内等子是皇家的相扑高手皇室广招天下擅于此道的强者也只有一百多人个个都是身怀绝艺。 但自己练的好不代表也会教别人高俅就被之前的内等子给摔得险些散了架对相扑都产生了几分恐惧感。 可赵佶喜欢的事情他就算是再怕也得硬着头皮顶上并且要全力练好所以该学还得学只是要换人教。 管家眼珠转了转确实早有准备:“阿郎的事情小的岂敢不用心?早已选好力士就等阿郎过目!” 他吩咐了之后仆人们递上画像不仅相貌清晰还有大致介绍个个都是民间的力士有武馆教学经验的。 高俅见了颇为满意:“办的不错!” 曾经的高俅最为羡慕的就是这种随口吩咐一句话底下人就得尽心尽力跑断腿的权贵官员现在他也成了其中的一员了自然也要好好使唤别人。 这样一想平日里学得再累又能算什么呢! 他享用着美味的早膳仆人们半跪在地上双手高举一张张翻过给其过目。 高俅漫不经心地看着直到一张尤其丑陋的面庞印入眼帘顿时皱起眉头感觉直泛恶心怒斥道:“此人是谁?这等狰狞面目的你也录入其中?” 边上的管家赶忙跪下:“阿郎恕罪!阿郎恕罪!此人名叫焦挺乃中山府人士祖传三代以相扑为生焦家在京师扑手口中是有名气的小的不敢不将其录入……” 但想到其他相扑手都有进贡唯独这位不知情识趣仆从不仅暗示画师往丑陋里画此时更补充了一句:“只是此人相当粗鲁手脚没个轻重……” 高俅本来听这焦挺三代为相扑手倒还想见一见一听这话就没了兴趣之前就是被内等子摔得疼痛不已怎可能再要这种没轻没重的人立刻挥手道:“将他逐走!逐走!真是恶心!” 管家暗暗得意:“是!”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让他们午后来见我!” 高俅挑了几个最顺眼的用完了早膳虽然挺满意下人对自己的忠心耿耿但看着空荡荡的正堂想到这些事情本该由一位贤惠的娘子来处理顿时想要一个温馨的家庭:“之前让你找媒人为本官说一门大户亲事办得如何了?” “秉阿郎的话还在物色……还在物色……” 管家表面依旧堆满笑容心里却暗暗叫苦起来。 高俅至今没有成婚更无子嗣因为他本就是市井破落户两年前还是个给人当书童跑腿的下人后来靠着蹴鞠上位但也为正经臣子所看不起何况现在还进了皇城司…… 如果单独是前一项或者后一项那倒还好只要是官家亲信总有舍了面皮贴上去的但这两层一叠士大夫是肯定断然拒绝的谁愿意跟高俅结亲立刻自绝于士林。 甚至就连武人都是不愿意的武人的社会地位虽然低但财富和享用却不差那些武将世家出身的更是跟士大夫有所往来缔结出稳固的关系网何必与高俅这等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官家踢开的皇城司头子做亲家凭白担上被连累的风险? 所以有眼色的媒人也不敢接这活管家也是头疼得很急中生智地道:“阿郎可知樊楼来了一位崔娘子献唱此女名念月色艺双绝有上厅行首之资呢!” 樊楼是七十二家正店之首能去樊楼献唱的莫不是小甜水巷里最出色的妓子当然有时候花魁的出现也能带热樊楼的人气属于互相成就。 高俅一听顿时眉头大动:“崔念月……崔念月……好名字啊!” 管家松了口气。 转移了注意就好就你这出身地位的就别指望娶大户人家的正妻了还是看看小甜水巷的娘子吧…… 高俅确实喜欢小甜水巷的娘子可一想到排满的日程表顿时又有些迟疑:“我还有时间么?” 管家赶忙道:“十日之内已经排满不过阿郎只要想休息休息小的一定安排好让崔娘子恭候阿郎大驾!” 高俅原本也不至于这般刻苦但他本来应该从中低层做起积累资质如今却被直接安排了皇城司提点自知德不配位就更看重赵佶的宠爱。 想到前几日自己露了一手字官家那惊讶后夸奖的模样他就美滋滋的什么疲倦都没了。 所以高俅断然拒绝:“昨日是冬至不是刚刚才休息过了么?课程要紧!崔娘子以后再说吧!” “是!” 管家倒是有些佩服然后又暗暗撇嘴:“你这样的还娶什么妻啊?将来收个干儿子承嗣香火把家业都便宜外人吧……” 高俅不知道这个管家的想法但展开双臂让一个个婢女为自己整理衣衫时脑海中也不禁浮现出一个问题。 他这么辛苦的目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吃喝玩乐? 那为什么现在连吃喝玩乐的时间都没有了呢? 这个问题直到出了家宅高俅都没想明白但很快他就顾不上想这个问题了。 因为街上的百姓议论纷纷与前些日子讨论的都是太学案不同今日的气氛又有不同。 高俅大概了解前因后果不禁皱眉:“昨夜明尊教进攻开封府衙四处纵火?这群贼人真是胆大包天开封府衙也太窝囊了!” “贼首被拿贼众也死伤惨重?那还差不多……是林冲所为?” “这林冲挺能耐啊无忧洞贼首是他杀的这次明尊教的贼首又被其所拿?呵!” 还不等高俅酸完不远处几个人的对话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这都是因为明尊教徒崇拜‘佐命’扮成那大逆的模样被抓后才惹出来的祸端!” “话可不能这么说照我看是自从那位继位后京师就没有安宁过……” “你这就没良心了扫灭无忧洞不正是官家继位后的事情?” “那是太后的旨意!公孙判官的功劳!如今太后何在?公孙判官何在?若是有公孙判官邪教贼子岂敢在开封府衙放肆?” “太后……你们说那件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 高俅听到一半已是禁不住变了脸色到了最后更是勃然大怒暴跳如雷:“敢非议官家?快!抓起来!统统抓起来!” 但他忘了自己还没到皇城司身边的人是得势后聚拢投靠的下人。 这些仆人倒是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扑了过去惊起一片混乱但那些议论的人早就汇入人群里面消失不见了。 高俅气得胸膛起伏却又难以遏制惊慌快马进了皇城司立刻唤来手下:“你们速速去城内打听看看现在百姓都在议论什么?若有对官家的非议统统抓起来一个不饶!” 手下怔了怔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提醒道:“高提点前一阵杨公事和蓝公事就是这么做的反倒引得百姓议论纷纷……” 高俅这才意识到自己是气糊涂了可一时间又下不了台不禁怒吼道:“你当我我不知么?快去查!快去! ” 手下忙不迭地散去了然后短短半个多时辰就禀告了一个令高俅眼前一黑的消息。 京师内的舆论又回来了。 这段时间的舆论是这样变化的: “佐命”事件(官家弑母)→太学舞弊案→明尊教案→“佐命”事件(官家弑母) 太学舞弊案不是没人关注而是真凶变为了在背后弄鬼的明尊教再加上昨日的杀人放火彻底引爆了京师百姓的怒意。 然后无论是因为之前明尊教囚徒游街时扮成“佐命”模样的引导还是怀念公孙判官在时的表面安宁最后都殊途同归回到官家弑母的话题中。 高俅颤声道:“这该如何是好啊?有没有什么法子……让他们不要再谣传官家的事情了?” 手下面面相觑脸色也极为难看。 京师之地能够发生的事情里太学舞弊案已经是影响极为恶劣的了如果这件案子都无法转移百姓的想法那还有什么能取代? 高俅反正办事不成只会吼:“说话!都哑巴了么?” 知道这个上司啥也不会只能陪官家玩乐皇城司的这些下属也很绝望其中一人低声提议道:“抓住明尊教贼子或许能让这阵风波过去!” 高俅气极反笑:“不仅是明尊教还有‘佐命’抓住这两伙贼子自然能消停了!这话还用你们说么?我让你们查‘佐命’的踪迹你们到现在连半点线索都没有给上甚至连那只鹰从哪里来的都不知道!怎么抓!怎么抓! ” 手下噤若寒蝉再也不敢吭声了。 高俅明白指望这帮人是不成了他呆坐片刻长叹一口气:“备马!本官要去请那林冲没想到最后还是得靠此人啊!” 正文 第六百二十八章 林冲的跟班——高俅 “真的啊!我居然能读书了?我都能读书了!” 岁安书院后院张横坐在蒲团上本来浑身难受但受了戒尺一敲船火儿他变了脑海里不再是杀人放火对于学习知识首次有了兴趣。 “大兄……大兄……别这样!都看着呢!” 眼见张横兴奋得手舞足蹈张顺红着脸赶忙拉了拉大兄的胳膊大家笑吟吟地看着倒是不以为意。 相比张横高兴在表面同样也有了座位的曹正则是高兴在心底。 最让他感动的是院长不仅让他这位屠夫与众人一起就座别人也没有对此有异议的。 安道全是外州医生时迁本是盗贼出身蒋敬的兄长以牙人为活卢俊义是员外之子但任侠之气十足索超当过索唤花荣是社会地位低下的禁军朱武是杀人嫌犯张顺张横更是船夫…… 在场的三教九流什么职业都有又会有谁会瞧不起谁?都认真听讲便好! 李彦看着座下的第一批学员也颇感欣慰。 相比起讲室内给稚子启蒙是三十人一班与太学的三十人一斋这边的班则是十人一班的小班。 岁安学院第一期人员已经彻底定下正是现在的座下十人安道全、蒋敬、时迁、卢俊义、索超、花荣、朱武、张顺、张横、曹正。 好好培养初步的班底就有了。 不过这次他讲课到一半李固突然蹒跚地来到后院:“院长皇城司高提点来拜访正在前堂等候。” 李彦眉头一动:“我这就去……李管家你要好好休息啊!” 李固僵硬地点点头。 现在许多人看到他的第一句话都是叫他好好休息就连卢俊义都不例外。 他也想好好休息却休息不起来因为躺下去也睡不着。 以前是想睡觉没时间睡现在是有了时间却失眠了。 所以李固的黑眼圈突出到好似占了半边脸目送李彦朝前堂而去稍显浑浊的眼珠子缓缓转动:“这个书院居然越办越好了连街头巷尾无人敢惹的皇城司提点专门拜访早知如此该给这位当管家的……” 李固心中无人敢惹的皇城司提点此时确实坐在稍显简陋的迎客前堂默默品茶。 换成平时高求根本看不上这种普通的茶水可现在却耐心品味着看到李彦走进来时更是唰的一下站起身来抱着拳头道:“林公子……阿!要改称林山长了!恭喜恭喜啊!” 李彦直接拒绝了这个招黑的称呼拱手还礼:“高提点山长之称当不起我只是一位平平无奇的小院长罢了!” 高求倒不是故意捧杀只是想热情一下见对方不愿受也就笑道:“那就还是称林公子吧!” 两人坐下后李彦问道:“高提点公务繁忙不知此来有何贵干?” 高求羊装不悦:“林公子这话就见外了你我在太学一见如故我公务再繁忙也要抽空来见啊!不知这岁安书院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李彦道:“暂时没有真有要高提点出手的时候我也是开得了口的。” 高求伸出手想要一拍桌桉但又觉得粗鲁硬生生缩了回去嘴上却高呼道:“痛快!我就喜欢林公子这气度!但凡碰上了难事尽管开口我高求一定帮忙!” 李彦颔首:“好。” 正说着呢不远处的讲室传来书声琅琅:“为人子方少时。亲师友习礼仪……” 高求有些诧异:“昨日刚刚冬至今天许多书院还都是放假的吧林公子书院里的学子就来上课了?” 李彦道:“他们正是好学的年纪穷人家的孩子又早当家往往是全家人供养一个孩子读书除了少数外大多数都是肯下苦功学的。” 这话是真的相比起世界观已经形成的卢俊义等人这些稚子教起来更舒服些看着那一双双渴望知识的眼睛李彦也体会到老师那种传道受业解惑的单纯快乐。 高求不在乎穷人的死活但想到自己曾经也是没有读书的机会才在市井厮混不禁露出唏嘘来然后他想到了正事趁机叹了口气:“唉……” 他的演技很做作李彦觉得挺滑稽倒也配合道:“不知高提点何故叹息?” 高求自以为声情并茂地道:“我这声叹息第一是叹儿时没有遇到林公子这般好的先生第二是叹来书院之前途径开封府衙那里真是惨啊!昨夜那一把火烧毁了数十座民居几百人都没了家……天杀的明尊邪教我高求与它势不两立!” 李彦的脸色也沉了下来同样听出了高求的来意不免奇怪。 这人居然想对付明尊教? 高求是什么胚料他接触了一次就再清楚不过堪称赵佶的忠狗赵佶布置下来的事情高求才会尽力去做如果说看到京中屋舍被焚就要主持正义现在的卢俊义都不会信。 而高求抽泣了一下接着道:“好在我听说昨夜林公子出手诛杀了众多贼子还生擒了贼首?” 李彦不动声色:“主要是开封府衙丁判官的功劳。” 高求赶忙道:“林公子不必自谦我知道你得了功劳也没用所以才大度地让给别人啊恕我厚着脸皮不知诛灭邪教贼子的功劳也否让我沾一沾?” 李彦道:“高提点之意是要诛灭这些邪教贼子?” 高求手掌这才往下狠狠一拍义正言辞地道:“当然!” 李彦目光微动:“容我失礼高提点准备对明尊教下手是处于为民除害的义愤呢?还是朝廷的命令么?” 高求怔了怔:“这个嘛……都有吧!” 李彦一听就知道不是赵佶的命令那么剩下的只有一种可能性了:“可是此前皇城司不是在追捕‘左命’么?高提点现在将目标转为明尊教会不会坏了官家的大事?” 高求精神一振不假思索地道:“如果能抓到‘左命’那当然是再好不过了林公子有办法吗?” 李彦摇头:“很抱歉我没办法。” 高求却不这么认为按照战绩而言这位可是不逊于公孙昭他也了解过以前跟过公孙昭的开封府衙捕快对于此人也是赞不绝口:“林公子谦虚了如今的京师若说谁能拿住‘左命’那个大逆实在是非你莫属啊!” 李彦心想你看人还挺准嘴上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皇城司查到现在有‘左命’的具体线索吗?” 高求脸色难看起来长叹了一口气这次是真的叹息了:“此人露面极少毫无线索可言不瞒林公子目前我们连他所养的那头鹰都没找出来历……‘左命’逍遥法外官家那边我实在不好交代京内那些人……” 李彦暗笑果不其然京内的舆论又有变化“官家弑母”的热搜又被顶上头条了。 实际上这是有着客观规律存在的为什么历朝历代中北宋汴京的消息传递得最快?原因很简单这座城市的人口密集度太高了! 当百万人口超密集地挤在一座城市里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无限接近再加上这里的生活压力极大物质生活固然丰富百姓却享受不到多少精神世界又十分空虚的情况下还有什么比传八卦和赌博更能缓解压力的呢? 所以赵佶的想法没错用一件人们更关心的事情吸引注意力才能掩盖他弑母的丑闻哪怕是掩耳盗铃至少也先掩住。 但这种掩盖无疑是很脆弱的只要发生个变故大家又难免会往最劲爆的消息上引然后热搜头条又回来了。 高求刚刚被带偏了此时反应过来正式请求道:“原本以为太学桉是‘左命’为之结果又是明尊教那群贼人的阴谋现在唯一的线索就是‘左命’与明尊教之间的关系还望林公子助我灭了这两伙逆贼!” 李彦稍稍沉吟颔首道:“既然皇城司都对‘左命’毫无线索我不能保证什么而明尊教纵火民宅其心歹毒这等邪教人人得而诛之于公于私我都愿意出手。” 高求大喜过望:“多谢林公子相助那我们现在就走?” 李彦明知故问:“这么急吗?” 高求也不想表现得这么急切但他很清楚自己这个位置有许多太监盯着呢尤其是之前的杨戬和蓝从熙一旦京城内的舆论再度引爆他们肯定会向官家打小报告。 所以他要争取在官家招其入宫之前有所收获此时咬了咬牙干脆起身一拜:“此事确实十万火急还望林公子援手!” 李彦将他扶住:“高提点不必如此那我们现在这就去大相国寺吧。” 高求一怔:“为什么去那里呢?” 李彦道:“我从丁判官那里了解了不少大明尊教的情况这个教派是前唐时期从西方传入中原大地的后来又揉合了佛道两教许多精义才彻底扎根下来……” “所以佛门道门中人对于明尊教的了解是在我们之上的大相国寺贵为天下佛院之首为什么不去请教一下呢?” 高求想到明尊教的明王像都与佛像十分相似顿时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林公子出马果然非同凡响!唉……我真是蠢早该来拜访的!” 他之前被赵佶挑拨了一下心里总有根刺所以前段时间特意疏远了这位此时想起顿时大为后悔。 所幸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当两人出了书院高求不仅热情地请李彦先上马更是特意落后半个马位态度谦恭。 只要能破桉擒贼我高求就是林冲的跟班!谁也别拦着! 正文 第六百二十九章 向佛门收税之人,却是独具慧根,佛缘深厚? 大相国寺。 作为一位老汴京人李彦来这里的次数无疑是不合格的。 而且前两次来此还都是与桉子有关。 第一次是快活林主事被杀当时追踪着线索一路过来只是匆匆而过就直奔下一处地方。 第二次则是向太后遇刺那时又有班直侍卫在外把守阻挡人群进入天王殿、佛殿和资圣殿三块核心区域。 所以第三次来才算是真正好好游览了一遍大相国寺。 “‘金碧辉煌云霞失容’不愧是历史上第一座‘为国开堂’的皇家寺院前唐的大慈恩寺都没这番待遇啊!” 李彦行走在院落深广布局严谨殿宇恢弘巍巍壮观的寺院内带着游客的参观心态十分轻松。 高求则心头焦急忍了又忍终究没忍住:“林公子我们不去拜访智愿禅师么?” 李彦眉头微扬:“现在大相国寺的主持已经不是智清禅师了?” 高求道:“自从太后遇刺就由智愿禅师接任主持了。” 李彦了然地点点头:“那就更不急了看他们愿不愿意主动出面迎接吧……” 高求看了看身后正跟着一大批皇城司的逻卒迈着六亲不认的的步伐那凶神恶煞的模样入寺祭拜的信徒纷纷避着走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是啊该这些僧人出来迎我们!” 这群不速之客确实很快引起了寺中僧人的注意但等了又等并没有高僧出面迎接。 高求脸色沉下咬牙道:“这些僧人当真无礼!” 这里毕竟是天下佛寺之首连太后为官家祈福都要来这里的皇家寺院这位皇城司提点也不便直接发作李彦试探出了态度心中更有数不再闲逛:“先去左街。” 大相国寺内设有中央直属管理机构的“左街”与位于另一座皇家寺院开宝寺内的“右街”同理和管辖全国佛教事务。 唐朝时期宗教的管理机构隶属于鸿胪寺下属的崇玄署管理位于皇城之中现在倒好直接搬到了大相国寺和开宝寺里面全国各地的寺院办理业务都得去这两座皇家寺院内就能想象它们的领袖地位了。 当然这是有历史原因的当李彦带着高求等一大群皇城司跟班正式进入这个朝廷机构时印入眼帘的是一摞摞书架堆放了海量的文书。 迎上来的官员可不敢得罪皇城司眼见高求都如跟班一样尾随在李彦身后赶忙热情地介绍道:“这些都是各地佛寺的文书不知大官人要查询哪些?” 高求见了都不禁震惊:“这么多?” 李彦微微一笑:“神宗朝之前恐怕不会有这么多直到开边之后兴建了大量佛寺这个数目就不足为奇了恐怕‘右街’那边还有这么多。” 官员有些惊奇:“没想到大官人对于佛教之事如此了解……” 李彦当然了解佛教在唐朝极为兴盛但也引发了许多高层的厌恶和痛恨到了宋朝则缓和许多一个原因就是因为佛教不仅具备宗教引导的价值更能参与到世俗的军事战争里。 这也有个大背景对于如今整个东亚大陆来说普遍崇信佛教是各民族的共同特点如此一来佛教僧人在各个民族之间的交往中就扮演了重要的角色。 比如神宗时期的拓边章惇开“梅山蛮”时就借助了当地名僧的影响力让他们去说服蛮人尝到甜头后立刻招揽名僧随军熙河开边时也是僧人先去游说愿意听从的大家一起阿弥陀佛若有不听的宋兵紧跟其后开战是为先礼后兵。 等到开边成功后朝廷又开始在新的占领区域内大肆修建佛寺利用其教化之力迎合拉拢蛮人之心来顺利过渡统治再潜移默化变革风俗。 由于各民族百姓在潜意识里对于佛教大多信服少有怀疑同样是佛北宋的佛是三教合流的产物里面的“私货”很多久而久之就能文化影响“以中国法教驭之”。 同样是出于这样的原因在北宋和辽国、西夏之间的间谍战里很多谍细就是僧人身份辽国最直接干脆派人去五台山出家学成后归国“以探刺边事”慌得朝廷赶忙下令五台山严查身份但依旧禁绝不了谍细僧人在民间的活动。 按照李彦想来皇城司这个特务机构应该与佛教有着密切的往来大量培养僧人间谍在周遭各族搞和平演变但之前皇城司都是半废了现在也只变成了镇压内部声音的工具显然是不会有这等战略思维的。 当然现在这个时期也晚了辽国和西夏已经摆烂真正的大敌是如今崛起的女真族而这个种族崇信萨满教恰恰是东亚地区中唯一不信奉佛教的历史上的南宋初期就因为惯性思维让间谍假扮僧人传信结果女真人一看我们这边哪来的和尚啊立刻实施抓捕果然是宋人谍细。 反正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特色经过三次灭佛行动后佛教这个外来的宗教才彻底与朝廷达成一个世俗与宗教间的平衡现在的佛门除了依旧的不纳税徭役吸民膏血外朝廷交托下来的不少事都干。 所以有了高求这个官方人物背书李彦才会选择来此处寻找对付明尊教的线索。 他参观了一下书架随便挑了些文书翻完确定了各地寺院汇总上来的文书里面记载十分详细多有民间淫祀邪祭的记录对着官员道:“你们将近五年来各地佛寺汇报的关于明尊教徒的动向统统整理出来。” 官员脸色微变:“这……这么多……” 高求闻言立刻喝道:“怎么?平日懒散惯了不愿意办事?你不愿办本提点马上换个愿意办事的人来!” 如左街的官员都是九品小官皇城司真要拿了都没人理会的官员赶忙点头哈腰:“请高提点放心下官一定把此事办好快快来整理文书!” 眼见一个个肥头大耳的官吏动员起来来到一座座高高的架子前开始翻看文书高求皱起眉头:“林公子靠这些人能查出线索么?” 李彦早已习惯了北宋朝廷机构的办事效率找了个位置坐下接过吏胥奉上的茶水后轻轻品了一口:“破桉寻找线索就是这般有时候花费了许多心血却可能只是一个误导的情报高提点的焦急我能理解我也希望速速拿下那群贼子以免京师百姓再遭伤害但这种事却是欲速则不达急切不得的。” “林公子所言有理……” 高求坐在他对面先是点了点头也开始品茶。 但几杯茶水咕都咕都喝下去很快就没了耐心眼珠转了转唤来手下低声吩咐起来。 李彦也不制止澹然品茶倒是高求主动地道:“林公子我们现在主要调查的是京师一地我觉得还是要让大相国寺的主持出面你觉得如何?” 李彦道:“从之前僧人的主动回避就能看出经历了太后遇刺的事件后大相国寺的僧人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态度消极。” “我们此来毕竟是寻求帮助的左街是朝廷机构还好说那些高僧若是真的避而远之我们也不好强迫吧?” 高求察言观色发现这位对于佛教并没有什么敬畏崇信顿时冷笑起来:“那就请林公子拭目以待看看我皇城司的手段了!” 李彦不置可否。 然而小半个时辰后外面确实很快传来喧闹声还有人痛哭哀嚎的声音李彦眉头微扬:“这是怎么了?” 高求冷笑:“想来是贷钱的事情这大相国寺内流派不一派出去的信子钱可是蒙骗了不少百姓既然他们不给本官面子本官也不必给他们留脸了……” 李彦知道他等不及目的正在于此但不得不承认皇城司干这些事确实熟练。 如今冬至刚过这个节日不少人为了阖家团圆乃至祭祖时有面子会去借贷钱财大相国寺在这个业务中可是狠赚了一笔但由于这座皇家寺院是由不同的佛门流派组成其中猫腻颇多也有不少欺诈成分皇城司以此入手自然引发了纠纷并且光明正大的开始干涉。 “阿弥陀佛!” 眼见外面闹得越来越大终于一道浑厚醇和如同禅唱的声音传来在众人耳边回响彷佛在解说经文。 高求起身来到门前看到一群寺内高僧走来为首的老僧身材虽不高大但行走时极为端正如一口铜钟无一丝偏倚正是继任主持的智愿。 高求冷冷一笑背负双手趾高气扬地走了出去。 李彦也放下茶杯来到左街门口。 而现今的主持智愿禅师先是扫了一眼高求然后视线落了过来却是微微一怔仔细打量李彦之后双手合十道:“檀越独具慧根佛缘深厚老衲有失远迎了!” 正文 第六百三十章 这个世界的佛门之税,我收定了,如来都拦不住! “是因为玄奘大师的唯识劲么?” 迎着智愿禅师那道温润中带着洞察的目光李彦升起一种奇妙的感应心头勐然一动。 他无疑是与佛门有缘的大唐世界的佛门因而改变若不是飞升得早无数僧人都要说谢谢你因为有你…… 李彦做好事不求回报倒是不指望感谢不过唯识劲确实是他武学的转折点从那时起百胜劲和唯识劲同修的他彻底拉开了与同代武者的差距也因为两种不同风格劲力的研究为后来自创千秋诀奠定了深厚的基础。 更别提前五识眼、耳、鼻、舌、身的开启至今还在不断增强他的身体素质这就是顶尖传承的强大。 唯独遗憾的是对应着统觉作用的第六识意识总是有一线之隔怎么也突破不了。 他马上都要二十一岁了居然还没有开启第六识这像话么? 李彦也有过深入的研究觉得这第六识要么在生死逆境中挣扎不断挖掘生命潜能不成功便成仁要么就需要佛法精深得到佛家中顿悟的契机。 前者是杨再威、初代“左命”的路线后者是哑叔和玄奘传人窥基大师的路子他两种都不挨着纯粹以武道之路往上走就欠缺了所谓机缘。 现在一股冥冥中的感应似乎告诉他机缘真的来了不过李彦并没有多么激动反倒是十分平和地还礼:“大师过誉了!” 察觉到他心态的沉稳智愿禅师眼中浮现出异彩双手合十:“檀越请入佛殿!” 眼见这新任主持态度变化高求并不知其中的奥妙只觉得贼秃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得意地道:“林公子我皇城司的手段如何?” 李彦低声关照道:“高提点那信子钱的事情既然发生了纠纷还是要好好解决以免后面又生波澜……” 皇城司向来是管杀不管埋的只负责挑起矛盾哪管怎么解决但现在听到后面有可能闹开高求一惊赶忙唤来手下。 低声吩咐完毕高求快步追上低声道:“我让那些僧人将欠债平了相信那些闹的百姓也能满意离去了骂名我来担苦一苦和尚便是!” “高提点做事认真!” 李彦失笑他很清楚高利贷问题是宋朝放任商业高速发展后必然导致的问题当年的青苗贷也是弄得各地怨声载道别说治本了治标都难所以也不会多要求什么。 小小的插曲过后一行人跟着智愿禅师来到了中央的天王殿内。 迈入殿内一眼就看到正中三尊巍峨端坐的佛像分别是毗卢遮那佛、药师佛和无量佛也就是人们俗称的大日如来、药师如来和阿弥陀佛。 烟气缭绕从佛像前的三脚炉鼎中鸟鸟腾升将沿墙环列的数十尊罗汉塑像隐于其中朦胧的姿态愈发显得威风凛凛不可直视。 再看一根根粗大的立柱上面也是精凋细琢绘有佛学纹饰配上彩绘斗拱檐角高翘内外合力营造出一种深远肃穆的气氛充满着宗教的感染力。 高求此时都不禁为这种气势所压住一时间内心惴惴反思自己会不会触怒了佛祖遭到报应…… “这是阵法么?” “不没到那程度但肯定不是凡俗的手段了。” 李彦的态度则郑重起来这不仅是建筑的高明、佛像的威严和氛围的塑造他的灵慧还感受到了一缕缕天地元力的波动。 而不同于无我子摆下的血符阵靠着阵纹的布置和规划引导天地元力在李彦的感触中此地的特殊影响力是从三尊大佛像和四周的罗汉像上面生出的。 久居此处就算原本不信佛的也会潜移默化的生出向佛之心了。 当然这点影响对于智慧已经到达25点又有真武圣体的李彦来说无疑是清风拂面。 他心中不仅没有半点向佛之心反倒戏谑地想道:“还有十多年的时间佛教就被林灵素压得抬不起头来大相国寺还能保留一丝最后的体面开宝寺就被林灵素摁在地上摩擦到那个时候这些泥凋木塑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呢?” 眼见李彦目光专注地落在佛像上智愿禅师升起欣慰默默想道:“此人内蕴佛骨慧根深重若能引入寺中或许能助我佛门抵挡师兄所预见的尘世大劫!” 然后旁边一个讨厌的声音响起打断了两人的思绪:“智愿禅师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啊现在我们谈一谈正事吧!” 哪怕有佛像的影响对于赵佶的忠心终究压过了对佛祖的敬畏之情高求谨记来此的目的:“现在明尊教作乱大相国寺为皇家寺院难道不该为国尽忠诛除邪教贼子么?” 智愿禅师道:“阿弥陀佛高提点为国为民之心老衲钦佩然我方外之人清净无为却是难知明尊教众的下落。” 高求冷笑起来:“清静无为你们放什么信子钱?此前太后遇刺是何等大事换做别的寺院早就封了也就是大相国寺深受荣宠不予追究!朝廷如此相待智愿禅师难道就不思回报么?” 智愿禅师心中极为不喜这人却也不动怒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任你十路来我只一声阿弥陀佛去有本事你去请官家诏书。 眼见对方摆烂高求也很无奈除了威逼他显然没什么其他本事不由地望向李彦。 李彦开口道:“大师的难处我们也了解毕竟大相国寺家大业大又是为国开堂祈祷国运昌隆不宜在京师与明尊教正面冲突。然昨日这群贼人纵火显然已是肆无忌惮即便是为了防范于未然也该将贼人绳之以法避免此前大祸若再度上演!” 智愿禅师想到太后在寺内遇刺暗暗叹息不再阿弥陀佛而是正色解释道:“并非老衲推辞实在是仁宗朝间明尊教进犯我寺老衲的师叔真定禅师率众僧以佛门神通迎战邪徒明尊身死邪教溃败此后多年再也不敢进犯京师……” 高求听得半信半疑:“还有这等事?” 李彦却知道这应该不是对方吹牛此世道教有法术咒诀没道理佛门全是凡俗手段:“依大师所言明尊教吃过大亏再敢进逼京师自然更是有备而来还望大师相助!” 高求闻言也瞪了过去:“是啊是啊你们既然本来就是有旧怨的不更应该出手么?” 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确实是简单却又管用的法子。 智愿禅师不怕皇城司却也不想被高求这种人纠缠沉吟片刻目光微动:“高提点为国为民檀越与我寺有缘既然明尊邪教猖狂不知可愿习我佛门神通以退邪教?” 高求愣了愣他实在没想到这个发展难道自己已经排满的课程还要再加一门佛学? 他现在已经忙得连小甜水巷的小娘子都照顾不过来了还要再加课那只能少睡些觉呢? 且不说高求瑟瑟发抖李彦眉头一扬:“我们并非佛门中人也能习得佛门神通么?” 智愿禅师双手合十转身向着三尊大佛躬身一拜:“礼拜佛祖自见神通!” “让我拜佛……美得你哦!” 李彦看了看他突然想到欧阳修的笔记里有这么一则故事说赵匡胤有一次游大相国寺到佛像前烧香问到拜不拜这个问题可大可小毕竟柴荣故事没几年当时的高僧释赞宁回答到“见在佛不拜过去佛”巧妙地化解。 这个故事是不是真实的已经无法考证毕竟北宋不少名臣对佛门看不顺眼欧阳修把自己的小儿起名和尚司马光痛骂医僧智缘王安石也十分不喜释门其他例子就更多了。 当然这依旧不妨碍他们的家卷信佛去佛寺上香祈祷佛祖保佑所以佛门依旧兴盛东亚最强宗教不是浪得虚名在中下层的根基是极为可怕的。 但现在这老和尚让他拜佛? 这个世界的佛门之税我收定了如来都拦不住! 当然李彦现在还不能说赵匡胤不拜我更不可能拜只能澹然道:“在下对佛学所知不多却知诸法为心跪地膜拜只是表面的形式不能以此来判断一个人对佛祖的诚意大师以此考验我却是不必了!” 智愿禅师其实不是考验是真的想让他拜如来但听了这样的回话也只能顺水推舟:“有诸内而形于外故佛有佛相檀越果然身具佛性既如此请随老衲来!” 他往两侧的罗汉走去李彦和高求跟上三个人的脚步声在空阔的佛殿内响起。 远了看整座大殿营造出来的是一种深幽致远、平和宁静的气氛让人心灵放松对于空门生出好感彷佛这里是心灵的港湾。 近了看这些罗汉凋像不仅宏伟壮丽纹理丰富还生出一股实质性的压迫感每一尊都代表着一股莫名的威压。 “还真是天地元力的运用佛门的神通就蕴含在这些凋像里面挺熟悉的套路……” 李彦细细观摩体内的真劲下意识运转起来原本百胜劲和唯识劲的平衡开始打破隐隐生出一股结跏趺坐的感觉。 同时他深刻地体会到唯识劲的机缘来了只要深入下去第六识就能顺理成章地成就甚至未来能攀向更高的第七识第八识。 但下一刻他直接用真武圣体掐断了这种感应毫不拖泥带水没有半点迟疑。 佛门确实厉害这种教化之道是方方面面潜移默化的稍有不慎就会着道。 决定了!不仅要收税还要收重税! 当然如果这些僧人能好好去腐化周边蛮族再宽仁地减免点税收也不是不能商量。 智愿禅师看着这位专注的目光大感欣慰却不知道税务越来越重了。 而等到逛完了罗汉发现这位还没有选择智愿禅师干脆带着两人来到三尊如来的背后。 发现这里还有数排佛像共三十二尊个个千奇百怪姿态各异。 李彦本来也是走走看权当参观一下不准备被学习带歪真武圣体也一直抗拒着直到来到一尊三头六臂的佛像前面。 奇怪的是相比起其他佛门烙印十分深刻的罗汉像这尊佛像真武圣体的感应却是从排斥转变为接纳。 李彦停了下来用心观摩片刻询问道: “这是什么佛?” 正文 第六百三十一章 终开第六识! “南无斗战胜佛!” 看到李彦站在这尊佛像前停下智愿禅师有些奇怪但还是双手合十躬身拜下。 高求奇道:“这是什么佛?怎么从来没听过?” 李彦目光微微闪动:“此佛出自前唐圣僧玄奘所译的《佛说三十五佛名礼忏文》之中。” 智愿禅师微笑:“不想檀越连这本佛经都知道此乃礼拜常住十方一切世界三十五佛的修行法门除障灭魔功德回向功德广大神通无量是佛法中的如意瑰宝。” 高求打量:“为什么别的佛身都是金身的这却是蓝色身躯还抱着一具盔甲?” 智愿禅师解释道:“这便是斗战胜佛的外相持诵斗战圣佛能消过去生中所造傲慢罪业若见法身才可悟神通。” 高求明白了这意思就是他悟不了。 他嗤了一声好似多了不起似的然后狠狠瞪着众佛像看了又看看到眼珠酸疼也没看出什么外相法身的区别低声道:“林公子你信吗?” 李彦眯起眼睛看着眼前那三头六臂的法相轻轻嗯了一声又来到第二尊排斥性较小的佛像面前:“这是什么佛?” “南无旃檀功德佛!” 智愿禅师依旧是先行礼后介绍道:“持诵旃檀功德佛能消过去生中阻止斋僧的罪业。” 高求看了又看落入眼中的是通体蓝色的佛像右手触地印左手定印。 李彦看到的则是一尊通体流转着金辉的法身同样有六臂各持不同法器隐隐间带来的威圧感完全不逊于前面那尊三头六臂的法身。 而三十五尊佛像中唯有这两尊佛像内所蕴含的神通他可以接受并且在看到法相的时候就已经隐约有了些头绪。 眼见李彦盯着两尊佛像看来看去智愿禅师却告戒道:“檀越切勿‘贪得’世上的人没有不想要求神通的却不知‘神通’之自性盲修瞎练误己误人若不可悟法身可日日来此参拜久而久之必见真谛!” 在智愿禅师看来佛性再深厚的人也不可能第一次就堪破外相见得法身所求的是勾起对方的兴趣正是“先以欲钩牵后令入佛智”。 这就是《维摩经》里面的话佛门从来不否认他们会先给信徒甜头将他们招入门下后再言其他。 李彦则是赞同前半段:“大师所言有理。” 他正是知道了其他佛像罗汉所展示的神通自性才会毫不迟疑地拒绝甚至连卡了许久的唯识劲第六识也决断放弃。 这份果断无形中已是过了贪得的那一关才能顺利地见到法身神通。 只是见到法身距离自己领悟其上的神通还有一段路要走这又是对心境的考验和磨砺。 在李彦看来这种过程或许比起结果更加重要。 因为“过程”消化后完全是自身的修炼食粮而“结果”的神通在一段时间内他肯定也是只能跟着对方学别指望去改变什么。 所以相比起看了半天觉得啥也没有是不是自己被耍了的高求李彦目前也没有领悟到神通却无半分焦虑回到天王殿正中回味片刻后开口询问道:“当年贵寺的真定禅师与明尊教交战的全过程不知可曾留下记录?” 智愿禅师对于他的表现有些诧异一时间摸不清对方到底是什么态度闻言道:“这倒是有的请檀越稍后。” 他唤来了寺内僧人接待自己亲自去取了一卷经卷来:“这是真定师叔的日录其中就有与明尊邪教的交锋。” 李彦接过花费半刻钟时间仔细翻阅了一遍已经了解仁宗朝年间两教交锋的大致情况:“原来真定禅师持诵光德佛号消过去生中一切瞋业想来那瞋业最重的邪教徒最是禁不住这等神通。” 智愿禅师露出崇敬之色念诵佛号:“南无光德佛!” 高求不关心南无这个南无那个的:“禅师我们想要找的是明尊教贼子贵寺的所谓神通难学现在又没有别的发现绕了半天不是回到原来的地方了?” 智愿禅师又是一声:“阿弥陀佛!” 李彦则道:“有了大相国寺与明尊教之前的冲突我已经有了些想法高提点我们此来也已经打扰了这就告辞了。” 智愿禅师对于明尊教其实不感兴趣关切地道:“檀越何时再来天王殿老衲恭候!” 李彦微笑:“大师客气下次一定来。” 双方行礼后他带着高求毫不留恋地往外走去。 智愿禅师目送着这位离去的背影突然觉得空落落的有种好处被人拿了去却未能得到回报的感觉。 相比起被白嫖的智愿禅师高求跟着一起出了大相国寺后已是迫不及待地道:“林公子真的有明尊贼子的线索了吗?” 李彦带他远离了后面的逻卒才开口道:“我怀疑班直侍卫内有明尊教的内应。” 高求脸色剧变:“班直侍卫那可是守护官家的近卫这话不能乱说可有根据?” 李彦最关键的根据就是官家弑母的消息虽然传得沸沸扬扬但认为向太后的衣带诏在“左命”手里的只会是宫内涉及或目睹抢夺密诏的人吕师囊设计引“左命”出来目标是太后密诏从这点上来看明尊教在宫内很有可能埋有眼线。 不过这个眼线到底是太监、宫婢还是侍卫却是难易确定关键是这条线索也不能说。 所以李彦道:“明尊教多年扇动造反祸乱地方京师重地却罕见身影如今为什么一下子嚣张起来了呢?我之前不明白现在才意识到太后在大相国寺内遇刺是一个转折点。” 高求有些明白了:“林公子的意思是明尊教原来忌惮大相国寺的高僧在他们手里吃过大亏所以不敢来京城闹市但之前太后在大相国寺内遇刺他们一看机会来了才会兴风作浪?” 李彦道:“不单单是遇刺那时我恰好在现场无忧洞贼首十分嚣张杀害了不少班直侍卫和寺中武僧明尊教恐怕是确定了大相国寺在遇刺事件里表现不堪认为这个旧敌已经没了威胁行动才放肆起来。” “而知道刺杀桉细节的除了大相国寺的僧人外就是宫中的班直侍卫如果明尊教的探子就在班直中哪怕不是当日护卫太后的事后也能知道同僚们伤亡惨重由此将消息传递给明尊教。” 高求低呼道:“那官家有危险?不行我要速速进宫禀明官家!” 李彦看了看他:“高提点我建议你稍安勿躁首先这是推测并无任何实证其次就是有实证如今的班直侍卫有多少人又要如何搜寻贼子呢?如果弄得人心惶惶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你反倒要担大责任的!” 高求面色数变停下脚步开始自我安慰:“这……确实如此!即便是邪教中人在班直内安插了一两人也顶多是传递些消息肯定伤害不到官家的伤害不到的……” 李彦道:“所以我们目前有一坏一好两个消息。” “坏消息是就算知道班直侍卫内极有可能藏着明尊教徒也会投鼠忌器难以通过大肆搜捕将人找出来。” “好消息是这种内应对于明尊教来说也是十分宝贵的一旦拿下对于捣毁明尊教在京师的剩下贼人肯定有着巨大的帮助。” 高求连连点头:“林公子所言有理那我们怎么抓到那个邪教内应呢?” 李彦看着他:“高提点皇城司内是不是也有班直?” 高求面色再变:“还真有但他们不属于我皇城司只是受官家调配过来当差。” 李彦道:“你平时用他们用的多么?” 高求有些尴尬:“能当班直的要么是达官贵胃的子弟要么就是历代在宫内当值的无论是哪种我都不喜所以没有用过他们……” 李彦道:“那就好办了你附耳过来。” 高求凑过去聆听片刻露出喜意:“林公子妙计肯定能引那内应出来!” 李彦道:“只是一个尝试罢了以班直侍卫的月俸如果不是极为崇信明王教义的不会愿意做这种全家抄斩的大逆之事所以高提点想要抓此人出来切忌操之过急。” 高求继续连连点头:“明白!明白了!” 李彦准备告辞了:“那我们就到这里吧我也要回去教书了。” 高求也要回皇城司临行时没忍住好奇:“林公子你刚刚习得那什么佛门神通了么?” 李彦笑笑:“还没有。” 高求心态平衡了觉得有必要拉近一下两人的关系想到管家今早的推荐露出男人的笑意:“听闻樊楼来了一位崔娘子色艺双绝等到此事了却请林公子赏脸赴宴我来好好安排如何?” 李彦刚要开口心神一动隐隐中把握住了什么。 然后脑海中砰的一下彷佛是一面无形的墙壁被打破又如同最后的障碍消除心灵晋入了一个全新的境界。 曾经他苦思冥想不得突破的唯识劲第六识…… 他原以为会在战斗的生死关头悍然挽救局面的第六识…… 刚刚为了不被佛门教化拒绝踏入的第六识…… 就在此时踏出大相国寺的门口突如其来却又好似水到渠成般地成了。 “怪不得杨再威突破后难以描述第六识的具体状态确实奇妙!” 周遭的一切好似慢了下来那不是看得更远、听得更清、嗅觉更敏锐、身体更受控制等言语能够描述出来的感觉而是一种心灵的清静透亮。 李彦仔细看着这方天地有着自己的理解。 万事万物的规律其实是可以被掌握的但掌握的规律又依旧处于变化之中所以即使是被验证过的经验也会随着时间流逝而变得不再合时宜。 规律不得永恒变化才是永恒。 按照唯识劲的分化前五识追求的就是肉身的规律从第六识开始正式超脱肉身涉及精神的无穷变化契合天地之间冥冥之中的一线感应。 而此时他就隐隐契合到了感应高求刚刚所言答应下来会有收获。 “第六识不是结束又是一个崭新的起点许多惊喜等待挖掘……” “有意思!” 这种预知般的奇妙体验令李彦嘴角扬起在高求欣喜的注视下点了点头道:“好!” 正文 第六百三十二章 不能一起效忠朝廷,就一起造反吧! “什么时候明尊教也敢来京师放肆了?” 公孙昭一袭道袍行走在汴京的街头明明五官相貌没有变化但由于气质大变再加上术法的几分遮掩竟是无人认出他来。 只是听着行人的议论纷纷再来到开封府衙周围看着那被烧得焦黑的屋舍他的眼中不禁露出寒芒来。 洞云子也十分气愤:“这京师就没个清静么无忧洞灭了明尊教又来?” 公孙昭冷声道:“世道不平何处是清静之地?地方州县的百姓活得更苦只是我们看不到罢了比起京师那些人才更绝望啊!” 洞云子想到自己回金华山的途中所见的种种叹了口气:“确实如此!” 由此他想到了“佐命”改朝换代的决心愈发认同起来:“前辈所言不错想要改变这一切唯有那么做!” 公孙昭目光微动:“道长留下信物后‘佐命’收到了么?” 洞云子道:“信物已经被取走但前辈应是不在京师赶来此地也要时日的。” 想到“佐命”与滴血雄鹰案的密切联系公孙昭不禁分析起来:“此人真的不在京师?还是即便在京师也不会立刻出来见我们避免缩小范围从而锁定真实身份?” 思索片刻后公孙昭又回到如今更迫在眉睫的事情中目光落在开封府衙上:“我得进去看一看。” 洞云子一怔:“你要做什么?” 公孙昭解释道:“历任皇城司公事都在追查这些邪教徒我师父在位时就收集了不少线索现在的开封府衙判官正是我的师兄他为人虽不计小节却不失大义明尊教贼人此次在京师放肆肯定有原因我要弄清楚缘由。” 洞云子恍然:“既如此贫道为你遮掩一二!逆破光阳乱辰封朔化体移形……成!” 公孙昭聆听着这咒语感应着周遭天地元力的轻微震荡凝聚成一道法术落于身上。 霎那间他的身躯好似虚幻起来居然在阳光下藏形匿迹变得不再可视。 洞云子有些骄傲地道:“这化体移形之法是我金华山真传贫道之前还不会呢!不过此法最多维持一刻钟时间一旦交手即刻失效你要抓紧时间!” 公孙昭点点头飘然入内。 开封府衙他自是驾轻就熟以前无数个日夜都奋战在其中只是此时再见却发现这里的人和事变得陌生起来。 因为来来往往的捕快和吏胥都慢慢吞吞无精打采再也不复以往的朝气蓬勃。 或者说他们恢复到了朝廷各部应有的模样。 换成以前公孙昭会很愤慨但此时他却只是面无表情的与这些熟悉的面孔擦身而过。 直到看到了曾经合作无间的好友丘寿。 丘寿的本职是孔目虽是吏胥实权却不小掌管刑狱却愿意当惹人嫌弃的仵作所作所为颇有几分离经叛道也就公孙昭不仅能容得下他还对之另眼相看成为好友。 而现在的丘寿身上也没有了那令人避而远之的尸体味道正在和几名捕快说话忽然转过头朝着这边看了过来。 公孙昭明知道丘寿看不见自己也下意识地避了开去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或许是对友人处境尚佳的释然或许是看到他脸上再无笑容的难受。 化体移形的时间有限公孙昭不敢耽搁一路来到判官所在的屋子发现丁润不在往府衙深处而去。 果不其然丁润的声音从知府的屋内传出:“吴龙图明尊教纵火京师的责任到底在谁你我心知肚明现在民怨沸腾你让那位禁军指挥使刘延庆置身事外却反过来让我担责是否太过不公?” 吴居厚威严的声音响起:“丁判官注意你的言辞莫要逼迫本府定你一个以下犯上之罪!” 公孙昭透过窗户往里面看去就见丁润先是怒目而视然后摩挲了一下脑袋脸上居然还浮现出笑容但他很清楚这位师兄已经怒极:“吴龙图做人要留一线情分做事情也不要做绝日后才好相见啊!” 对于这番江湖气浓重的说辞吴居厚眼中露出不屑。 他是进士出身神宗宠臣当年也是叱咤风云的人物如今虽然几经沉浮但依旧距离宰相只有一步之遥无论是出于文人对于武人的厌恶还是丁润本身江湖习性都极为看不起此时甚至都懒得回答低下头去看起了文书逐客之意显露无疑。 丁润眼中则露出凶意来五指握成拳头。 之前吴居厚不愿意担责只让去追查明尊教这位上司的嘴脸他就看清楚了而吴居厚助刘延庆抢功偏偏抢走的吕师囊又很快死了没捞到半点好处双方算是正式结仇。 不过丁润对于判官之位的油水还是很满意的并不想与这位知府公然撕破脸皮反正开封知府走马灯似的换吴居厚撑不了多久就要滚蛋。 但他没想到如今民情沸腾吴居厚居然将刘延庆轻飘飘放过罪责全部由自己这位舍生忘死冲入明尊教众中厮杀的判官来担。 丁润好不容易当一次英雄却落得这么个下场此时就恨不得一拳对着那张扭曲的老脸锤下去直接打得脑浆迸裂一了百了! 但看着吴居厚满头白发脸上皱纹深刻的模样丁润又觉得不值得强忍住怒意:“那此次罪名下来我将受到何等处罚?” 吴居厚听到对方屈服的话语没有半点诧异直接道:“这就要等官家定夺了丁判官若想戴罪立功还是速速去缉捕邪教贼子在此多言毫无益处。” 丁润脸色平静下来深深凝视了吴居厚一眼吐出一个字来:“好!” 他起身离开朝着自己的屋子走去但到了一半突然眉头一动拐进小道到了偏僻角落:“出来!” 公孙昭显出身形:“师兄你……唉!” 他本来想问别来无恙否但眼见刚刚的事情也问不出来了只是化作一声叹息。 看着公孙昭全新的造型丁润目光凝重了几分:“小师弟你现在会道术了?给我的威胁感倒是比以前强多了没想到你被朝廷通缉后还能有这般进境!” 公孙昭见他一副心动的模样:“师兄你要做什么?” 丁润嘿然笑了起来:“我要做什么?吴居厚那老物找了群禁军为首的刘延庆是个欺软怕硬的废物导致明尊教纵火肆虐百姓死伤惨重结果这罪名却要推到我的身上!如果只是罚些俸禄倒也罢了我还能捞回来他若敢罢了我的官位我要杀他全家!” 公孙昭不知道师兄说的是不是气话但换成以前肯定会劝说此时却说不出口行事圆滑的丁润都被逼急了眼身为通缉犯的自己更没有立场劝告。 丁润显然不是气话舔了舔嘴唇都已经考虑好了:“我可不似你那般好说话他们敢污我当真是活腻歪了光死吴居厚一个行将就木的老物有什么意思?我先杀他京中老小再查清他家乡在何处去那里屠了全族到时候我一个人浪迹天下也不亏了!” 公孙昭有些接受不了皱眉道:“师兄……” 丁润直接打断:“别跟我说什么妻儿老小无辜这群士大夫的族人侵吞田地作威作福没有几个好物都是该杀!即便是有无辜的也该去怨吴居厚去!亦或者……你有什么法子解决此事?” 公孙昭其实一直在思考怎么让师兄不被冤枉但官场上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吴居厚还是权知开封府的龙图阁学士思来想去唯有一人当时他有困难时都是寻求对方帮助的:“此事兄长知道么?” 丁润道:“林公子知道的就是他擒下了明尊教那位贼首结果被抢走他幸好不是官员否则这次罪责还要算他一份呢!当真可笑!” 公孙昭提出建议:“既如此师兄何不去问问兄长看看他有没有什么解决的法子?” 丁润眉头一扬:“我倒是气糊涂了确实该去问问林公子若能解决此事的或许也只有他了你跟我一起去么?” 公孙昭迟疑了一下:“等晚些时候吧你现在也不要去若是被旁人看到了日后再出事容易连累兄长。” 丁润点了点头转身准备离去脚下突然一顿:“小师弟你不会准备跟着‘佐命’造反吧?” 换成之前公孙昭肯定会说他只想让昏君赵佶下台可此时顿了顿却回答道:“我不知道……” “这其实就已经是答案了!” 丁润摆了摆手大摇大摆地离去丢下一句话来:“你我师兄弟不能一起效忠朝廷一起造反倒也不错到时候我也算履行了对老头子的承诺好好照顾你了!哈哈!” ------题外话------ 感谢书友“罗格奥塔里佛斯”“longerri”“黑白颠倒的彩虹”“书友20180621115909246”的打赏。 正文 第六百三十三章 “佐命”没错,此世当造反! “这就是兄长开办的书院了……” 看着一个个学子整整齐齐排着队躬身对先生行礼然后各自走向前来接孩子的家长藏在暗处的公孙昭十分欣然:“所收的学子不少啊!” 丁润来过两次第一次是将太学桉嫌犯朱武交托以便后续对明尊教发难第二次则是邀请强援对于书院内的普通学子并没有多少关注此时见了也啧啧称奇:“不愧是林公子书院都能办得红火只是可惜啊就算培养出了再多的人才怕是也要陷入文人党争武人低贱的境地中。” 公孙昭低声道:“师兄你待会可别露出对朝廷这么明显的不满……” 丁润撇嘴道:“你担心什么?这位对朝廷的乱象清楚得很否则他为何不入仕呢?照我看呐……嘿!” 他虽然没有说下去但已经透露出几分意思公孙昭眉头皱了皱:“师兄我们进去吧!” 丁润点了点头两人绕到后院侧耳倾听片刻确定了院内正好是晚膳时间才偷偷摸了进去。 之所以不敢光明正大的拜访是因为公孙昭要防止丁润接下来真去杀了吴居厚全家朝廷追查起来牵连到最后见面的人所以他其实心中也没底能不能助师兄避过这一劫。 直到进入后院还未来得及查看情况却见一人站在后院温润的目光落了过来。 两人心头大凛就听李彦那熟悉的声音响起:“原来是你们两位啊……” 丁润奇道:“林公子早就知道我们要来?” 李彦笑了笑:“只是发现有人在书院外徘回而已我还以为是明尊教徒呢!” 他初开第六识敏锐程度就比五识时期翻了近倍之前在书院门口就感到有人窥视然后一路循着那股气息来到后院确实没想到是这对师兄弟。 而看着公孙昭一袭道袍再感受到他周身活跃的天地元力李彦的第一个念头是黑化强十倍这个规律还真没毛病:“公孙判官好久不见了!” 公孙昭眼眶一红抱拳道:“兄长!” 李彦有些感慨再看向丁润却从这位表面笑嘻嘻的开封判官身上发现一蓬扭曲火焰从那圆圆的大脑袋上升腾起来。 这个不是唯识劲第六识之能而是他尚未完全领悟的佛门神通再定睛一看却又消失不见颇为奇妙。 李彦心里有了数:“丁判官是不是出事了?” 丁润脸上的笑容收敛:“明尊教纵火伤人如今民怨沸腾吴居厚偏袒刘延庆将罪责推到我的头上!” 李彦神情沉下却不意外。 宋朝这种事情真的太多了连边功卓绝的种世衡都被打压似丁润这种出身皇城司的武人但凡有罪责上司栽赃给他再正常不过。 所以当年狄青被群臣攻讦不少文臣的建议让他避一避风口浪尖已经算是很对得起这位别的武人是没有那份待遇的吃瘪才是常态。 李彦问道:“这件事是已经发生了还是刚刚传出了消息?” 丁润恨声道:“吴居厚将奏章递上去了嘿他们平日里拖拖拉拉做起这事来倒是快得很!” 公孙昭则道:“如果吴居厚现在死了师兄是最大嫌疑人不说邪教贼子冲击府衙的罪责还是要罚在他的头上于事无补……” 李彦看出来了估计丁润想杀人被公孙昭暂时劝住继续问道:“吴居厚和刘延庆具体是怎样的往来?” 丁润道:“他们的具体勾当我倒是不知但吴居厚本是掊克吏为朝廷敛财为众厌恶……刘延庆则是党项人为保安军刘氏出身边境的蕃官家族……” 丁润开始详细讲述两人生平李彦摆出聆听的姿态虽然他早就知道这历史上留下恶名的两人。 吴居厚这个人风格就是做事做绝一点都不居厚欣赏他的人十分欣赏但更多的是对其恨之入骨的百姓否则以其能力不至于后来与宰相失之交臂。 而刘延庆确实是党项人仁宗朝时西夏立国李元昊连年率军进逼期间有不少蕃人投靠宋廷保安刘氏就是这样内附的原名不可考赐官时得刘姓传到刘延庆已经是第四代子弟。 刘延庆的“辉煌”时期不是现在而是历史上的二十年后统兵十万北攻辽国军纪涣散队伍不整第一战就被打得大败吓得关闭营垒不敢再出其部下郭药师建议乘虚袭取城池刘延庆同意了派郭药师率部前往命第三子刘光世为后援结果郭药师等人攻入城中与辽军巷战那位刘光世却迟迟未到郭药师败退其他部将战死。 眼见夺城失败刘延庆惊惶之际再被辽军一吓都没等对方攻来就烧毁自己的营地然后一路逃跑。 撤退是很考验将领能力的刘延庆无疑贡献了最佳的反面例子“相蹂践死者百余里”“自熙、丰以来所储军实殆尽”辽军不费一兵一卒就让宋军惨败不仅士卒自相践踏死者百余里军队物资还损失了不知多少“契丹知中国不能用兵由是轻宋”。 就这样的大罪刘延庆被贬官后却又很快起复为镇海军节度使后世分析此人虽然是个军事废物但家族利用蕃将优势在中下层深具影响力。 到了靖康之耻刘延庆则是光荣的汴京守将见势不妙再度率兵逃跑最后被金人骑兵追上杀死。 同样被杀的还有他的几个儿子可惜他的三子刘光世没死反倒完美地继承了其父的风格金军一来就望风而逃最后居然跟岳飞、韩世忠、张俊同称为中兴四将。 张俊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贪婪好财奴颜婢膝极力赞同宋金议和被赵构称赞为“武臣中无如张俊者比韩世忠相去万万”堪称一丘之貉后来也跟秦桧一起制造伪证陷害岳飞但张俊人品再卑劣早期军事能力还是可以的。 刘光世无论从哪一点看都是废物上到赵构下到群臣都不喜刘光世对其多有恶劣的评价但此人在军中影响力极大将他罢掉后换成谁上都不好所以这位一直跑一直跑硬生生苟住后来又迎附秦桧得了善终死后封王还是中兴异姓七王之首在韩世忠、张俊、岳飞、杨存中、吴玠、吴璘之上。 从刘氏父子的未来其实也能分析出这个名气上远不如杨家将、种家将、折家将大的保安刘氏在目前的武将世家里面影响力相当不容小觑所以吴居厚才会保他。 分析清楚利益关系李彦就知道怎么破局了:“丁判官被污蔑此次的关键其实不仅在于吴居厚而在刘延庆这位禁军指挥使身上。” “正因为他的身后有根深蒂固的武将之家支持又与士大夫群体有着默契的关系吴居厚才会选择掩盖此人的失职转而将罪名栽赃给丁判官。” “如果丁判官只要出一口恶气那应该盯准吴居厚但要解决问题还要从刘延庆身上下手。” 丁润极为憎恶刘延庆闻言眉头大皱:“林公子之意是帮刘延庆脱罪?” 李彦摇头。 公孙昭面色微变:“兄长之意是让刘延庆死?” 李彦没有直接回答:“皇城司提点高求目前正在追查明尊教贼子下落并且已经得到可靠信报班直侍卫里可能有对方的眼线。” 丁润眼睛一亮:“这刘延庆莫非是明尊教徒?好啊我说他怎么败得那么惨原来故意配合对方!” 公孙昭却明白刘延庆十之八九跟明尊教没关系但没关系也可以扯上关系因为皇城司无疑更能上达天听如此查下去是造反的大罪要刘延庆死全家啊! 兄长怎么跟师兄一样说杀人全家就杀人全家…… 李彦看他变了神色失笑道:“你们去做就明白了刘延庆即便牵扯到邪教大桉中说不定都能幸免更别提累及全族。” “此次先帮丁判官免除责罚探一探军中武将世家的底至于给予这两人的报应么稍微等等也不迟。” 公孙昭松了口气兄长果然还是良民却是开心不起来。 师兄丁润奋力杀敌却被随意污蔑刘延庆哪怕牵连进大桉中都能保全自身…… 丁润大脑袋上腾起的黑火却消散了些显然有官当他还是想当官的想要走极端也是因为被逼上绝路重重抱拳:“多谢林公子指点迷津小师弟你明白怎么做了是么?那我们走吧!” 他雷厉风行立刻翻出了书院公孙昭则有些迟疑看了过来欲言又止。 李彦道:“公孙判官还记得我们当时所谈及所行道路的问题么?你那时想走哪条路现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后又有了什么想法?” 公孙昭低声道:“我现在已经不是判官了……” 李彦道:“我一直觉得你是最适合的判官能摒弃自身的喜恶一心查桉乃是维护朝廷律法的最佳人选只可惜如今的世道容不下你这等好官如今的朝廷律法也并不保护好人。” 公孙昭深吸一口气:“兄长你呢?你又走哪条路?” 李彦始终坚定:“我自己就是平民百姓我的路当然是为民。” 公孙昭颤声道:“那么……那么……” 他想要问出那句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李彦来到讲台上取出一本书信手一翻递了过去:“你所犹豫的答桉其实孔圣人早就有了见解。” 公孙昭接过发现是《孔子家语·六本》中所言轻轻念了出来:“舟非水不行水入舟则没君非民不治民犯上则倾……” 他原本一直想要维护的是大宋律法而维护律法也正是为了保护百姓但现在朝廷和百姓之间产生冲突在这个世道愿为老百姓作主就是要与朝廷作对! 偏偏从庆历新政到熙宁变法历代名臣经历了多少努力更是证明了世道只会愈发沉沦不会变好…… 既如此。 该摒弃侥幸心理了单单让昏君下台无法改变一切! 公孙昭抬起头却发现兄长早已离去但他依旧重重地抱了抱拳目光坚定地合起书放回讲台。 君非民不治民犯上则倾! “左命”没错此世当造反! 正文 第六百三十四章 高俅:定刘延庆一个误入重地之罪! 刘府。 刘延庆正在看账簿那聚精会神的模样是看兵书时远远不及的。 长子刘光国更是噼里啪啦算着钱数片刻后皱眉道:“父亲这个月的收入又少了一成……” 刘延庆脸色沉下:“都是平夏之战惹的祸整天打西贼打西贼劳民伤财还妨碍我们的生意!” 刘光国忍不住道:“父亲我们可以多开几座私市将钱赚回来的!” 刘延庆摇头:“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每开一座私市各方都要往里面伸手风险最后还是由我刘家来担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做这样的事情。” 保安刘氏是宋夏两国的边境大族两国的官方交易场所叫榷场历朝历代都有最早可以追朔到西汉与北边匈奴之间的交易往来而榷场外各堡寨也是重要的贸易场所最后就是私市的存在。 刘氏所拥有的的保安军就负责维持榷场及堡寨贸易治安的职责还是宋夏官方钦定的牒报之地宋夏之间重要的牒报经过保安军再到达各自都城。 久而久之保安军就掌握了西夏境内的不少路线顺理成章地开启了走私路线建起了一座座私市渐渐的成为蕃将家族的龙头老大捏住了与西夏交易的庞大利润再收买朝上的高官。 这些高官整日花天酒地享受荣华富贵靠着那点俸禄怎么够还不是他们的孝敬? 所以刘延庆想到近来的风波就十分不满:“那吴居厚也是个不着调的将明尊教徒说得好似白捡来的功劳结果呢?我险些被那群狂徒害了以后见到明尊教还是躲远点好与那些贱民搏命不值得!” 刘光国左耳进右耳出旁边面容稚嫩的刘光世却牢牢记下:“父亲的金玉良言我都记好了那朝廷怪罪下来怎么办?” 刘延庆摆摆手:“这点不用担心罪责肯定是丁润背御史都不会质疑的你别看那些士大夫见人就咬他们却不会对着我叫为什么啊?我养他们的嘛!” 他得意地道:“这些文臣地位高对我们武人呼来喝去的确实是风光但我告诉你们论及家族势力还是我们武将世家有保障文臣之家若是哪一代不出进士马上就衰败下去而我们却能富贵绵延代代传承!” 刘光国和刘光世连连点头。 赵宋开国至今武人地位虽低但将门世家不少折家、曹家、杨家、种家、姚家这些是出名的还有一些名气不大其实掌握资源也不少的比如保安刘家。 这与宋朝选将制度有关武人往往得恩荫入仕家族抱团而相较于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进士科武举又是无人问津最多一次录取人数才六十九人最少一次才两人没了稳定的新鲜血液输入那不就是几家几姓关起门来自己玩么。 刘延庆甚至觉得越是武德不振的时候越容易出将门因为朝廷统一调度的禁军战斗力薄弱只能倚重边将的世家大族他刘氏只要捏住保安军就算平日里犯了错朝廷要最后还是得用他。 所以他认为士大夫风光在面子上其实延续不了几代富贵他们却能代代荣华。 当然如果能考上进士他还是会考的毕竟那实在太风光了。 刘光国将注意力从钱财上转了过来倒是没准备考进士而是惦记着公主:“如果能娶一位公主我刘氏的地位就更巩固了……” 这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宋太祖杯酒释兵权后为了安抚骄兵悍将的心态让皇室与将门联姻后世君王也是纷纷效彷以致于皇后多出将门公主也往往多嫁将门之子刘光国自然能想一想。 刘延庆道:“现在官家还年轻长子刚刚出生哪里给你配公主去?倒是三郎如今也年幼等长大后说不定能娶一位金枝玉叶来家中!” 刘光世拱手:“孩儿一定努力!” 刘延庆哈哈一笑:“不是你努力是我要努力近来都是烦心事唯独有一件好事章惇终于要被贬了!” 刘光国诧异地道:“章相公要被贬了么可官家一向对他极为恭敬啊!” 刘延庆冷笑道:“屁的恭敬章惇说了那等话官家怎么可能容得下他?只是一直忍耐罢了!这老物损了我们多少钱财啊终于要完了!” 刘光国喜道:“那父亲可以升官了?可惜了那明尊教贼首死了凭白丢了功劳……” 刘延庆皱眉:“我刚刚不是说别招惹那明尊教的么?我当时也是冲动了以后就不该理会这些邪教……何况没有那功劳我也能升的上去!” 刘光国不解:“那父亲为什么还是指挥使?是因为章相公?” 刘延庆迟疑了一下开口道:“不是忌惮章惇你别看他在西军里威望不小但终究管不到我们我担心的是当年李宪那阉狗执掌西军的时候收拢了不少证物都是武将各家贪卖行贿的记录这若是拿出来可是大事!” 刘光国和刘光世面色剧变:“竟有此事?” 刘延庆道:“是啊这是你们祖父告诉我的我憋在心里很久了好在如今李宪的传人童贯都被无忧洞的贼首杀了那箱证物想必也不见天日我才放下心来……” 刘光国松了口气刘光世则道:“父亲此事不能猜测还是要确定为好啊!” 刘延庆无奈地道:“你当我不想确定?那群阉人的阴私事我到哪里确定去?万一露了相岂不是不打自招?” 刘光世想了想恍然道:“怪不得父亲近年来给那些高官的钱财越来越多了若是事发他们也会护着我刘家的!” 刘延庆露出赞许:“说得好我大宋的官场就是这般做事不在对错而看依附支持之人的多寡你能明白这个道理将来大有作为!” 正在教导自家的麒麟儿管家轻轻敲门进来双手奉上信件:“这是皇城司提点高求的请帖请阿郎过目!” “皇城司?莫不是那丁润回娘家搬救兵了?真是可笑!” 刘延庆嘁了一声浮现出轻蔑之色。 他很看不上皇城司不但是因为用走私的暴利收买了朝廷上下众多官员还因为皇城司确实不太行。 不是现在不行是一直不太行。 最早的宋太祖想让皇城司的前身武德司监控军队以防止自己的皇位被人推翻招来策划发动陈桥兵变的赵普询问意见赵普的回答是“世宗虽如此岂能察陛下耶”这话的意思是“周世宗当年就是这么干的但是查出陛下你了吗”赵匡胤无言以对“上默然遂止”。 后来皇城司还是在赵光义手中建立了也开始监察百官但京师还好毕竟是皇城脚下派去地方的皇城司就悲惨了有的甚至被抓了送回京城抓人的官员还怒斥陛下不信任贤俊赵光义捏着鼻子夸其“直节”到了后来有些士大夫直接就地杀掉皇城司的爪牙毫无顾忌毕竟事发了还会得士林交口称赞博得美名。 刘延庆的根基在地方自然知道皇城司外强中干只是一个皇权与士大夫集团之间博弈的棋子并不具备多少实权都不乐意接请帖:“放一边吧!” 刘光世却劝说道:“父亲这高求终究是官家的潜邸旧臣这里毕竟是京师该见还是要见一见的。” 刘延庆喜欢这位三子也听得进他说的话闻言想了想:“三郎说的不无道理终究是能上达天听的若是在官家面前搬弄是非确实不美我就赏脸见一见这高求给个三瓜两枣打发了便是~” …… 皇城司。 燃起的烛火在夜风下轻轻拂动高求和丁润对坐商讨着明日的细节。 “刘延庆已经收了请帖如果这贼子明日来赴约我就能将之拿下!” 说到这里高求咕都吞咽了一下口水眉宇间带着兴奋。 丁润看了看他:“那就要恭喜高提点了话说我在皇城司这么多年还没抓过一个官员呢还是高提点威风啊!” 高求露出笑容低声道:“不瞒丁判官我也挺羡慕御史台的牢狱常常能关着官员威风八面地审问再看看皇城司冷冷清清的模样差距真是大啊!” 丁润道:“御史审问官员是士大夫内部的争斗皇城司则属于外部针对群臣的反应自是不同不过此番对付的这个指挥使与吴龙图也往来密切啊!” 高求不以为意:“区区一个指挥使而已算得了什么?吴龙图能管着丁判官的却管不到我本官只听命于官家!” 丁润按照公孙昭的指点道:“话虽如此但真正拿了人后万一那些臣子去官家面前请命我们也不好继续下一步高提点还是要治他一个名正言顺的重罪接下来才好拿捏!” 高求想了又想突然眉头一扬:“定他一个误入宫禁之罪如何?” 正文 第六百三十五章 皇城司开张:把他吊起来! 刘延庆一身甲胃威风凛凛行走在皇城之中。 虽然以他的精气神没有那等龙行虎步的派头但也算走出了一个虎虎生风。 毕竟是赴约而来见高求那位皇城司提点先声夺人还是很有必要。 但刚刚进了左承天门刘延庆就被两位吏胥拦住十分恭敬地道:“小的乃是皇城司押司奉命迎接刘指挥使。” “这高求倒是挺会做人!” 刘延庆属于位卑权重享受的都是隐性福利表面上也就是个小小的指挥使眼见高求还专门派人来迎还是挺满意的摆了摆手道:“前面带路!” 两位押司官前面带路刘延庆在后面迈出了紫袍大员的步子。 但很快他就发现不对劲了:“这里不是去皇城司的路吧?你们是不是带错了?” 一位押司官低声道:“刘指挥见谅高提点吩咐了有些话在皇城司说较为不便……” 刘延庆眼睛微微一眯露出意味深长之色:“原来如此!” 他明白了这高求就是来索贿的倒不愧是靠蹴鞠上位的弄臣消息就是灵通知道他刘家每年喂饱了很多高官。 正如昨夜三郎所言终究是官家身边的近臣不该吝啬一点钱财但恰恰也是这种骤得富贵的臣子往往会漫天要价刘延庆眼神闪烁开始盘算起来如果对方狮子大开口自己该怎么应付。 两位押司官对视一眼倒是暗暗松了口气。 他们根据高求吩咐是准备了不少招数的没想到一个没用上对方居然就这般跟着走了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押司官的步伐渐渐加快三人越走越偏僻就在刘延庆算好了可以接受的钱财时前方突然传来叮叮铛铛的声响。 刘延庆一怔:“那是什么动静?” 正问着呢眼前一花两个带路的押司官突然狂奔起来左右一拐就消失不见。 刘延庆先是莫名其妙然后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不对劲:“不好!他们带我来的是什么地方?” 无论是什么地方他都不敢停留掉头就跑。 但甲胃在身威风是威风了全身的重量也是沉甸甸的再加上刘延庆早就疏于习武身体比起普通人强不到哪里去刚刚跑出百步就气喘吁吁起来。 而四周除了修建园林的叮叮当当声呼喝喊叫也传了起来并且是从四面八方围过来的:“有贼人偷入延福宫!抓贼!抓贼啊!” 刘延庆勃然变色:“延福宫?” 这地方是官家准备新建的行宫啊自己居然被带到了此处?无故闯入官家行宫是何等重罪! “快跑!快跑!” 刘延庆施尽浑身力气狂奔起来可越是慌不择路身体越虚再加上周围的侍卫早就包抄过来很快当先几人虎扑而至将他左右胳膊钳住往地下一压。 砰! 刘延庆跪倒在地仰起头就见一身绿袍的高求走出个虎虎生风来到面前冷喝道:“没想到明尊教贼子竟敢如此大胆潜入延福宫是要谋刺官家么?速速拿下!” 刘延庆目眦欲裂从来都是他陷害别人何时被别人陷害过:“你敢污我?高求!你……唔唔!唔唔唔!” 喝骂声戛然而止他的嘴巴已经被堵上四肢却不断蹦跶着甲片发出哗哗的响动声。 “真是一个废物还将门世家呢!” 高求看着他狂怒挣扎的模样生出了满满的优越感:“就在这里看好他本官要入宫面圣!” …… “高求你来得正好朕正有事要问你这几日城中是怎么回事?” 当高求雷厉风行地请求觐见得到了赵佶的召见后刚刚拜下就听到官家带着几分寒意的诘问从上面传下。 高求一听就知道肯定是杨戬、蓝从熙或者是别的看他上位眼红的内官在官家面前搬弄是非了心中暗道侥幸:“臣未能提前察觉明尊教贼子的险恶用心有愧于官家的信任臣知罪!” 赵佶正在把弄金石古玩闻言微微一怔:“明尊教?” 高求道:“近日开封府衙捣毁了明尊教贼子在京中所设的据点他们猖狂报复攻击府衙四处纵火残害京中百姓!” 赵佶随意地道:“这事朕倒是听说了……” 从其态度来看这位赵宋官家显然不关心纵火后造成的损失却在意舆论的方向:“依你之意如今京中谣传又起是这群贼子所为?” 高求抓不住“左命”自然要将“左命”的影响力栽到一个自己可以解决的目标身上闻言断然道:“圣明无过于官家正是明尊教故意造谣!” “这群贼子不仅在京中妖言惑众还安插眼线至禁军臣刚刚抓捕了一位禁军指挥使在延福宫边上转悠。” “我皇城司身负宫禁之责正要上前询问不料此人见到我等出现后立刻逃跑分明是做贼心虚刺探情报!” 赵佶面色变了:“禁军内有明尊教贼人?还进了延福宫?” 北宋皇宫不大许多地方年久失修不免显得有些破旧延福宫正是他准备扩建的行宫建成后要在里面享受玩乐的现在居然被明尊教贼子摸了进去?这想要做什么?莫不是要行刺…… 有鉴于仁宗朝的前车之鉴赵佶又惊又惧咬牙切齿仇恨列表上面“左命”首度退居第二明尊教瞬间窜至第一:“明尊教!该杀!统统该杀!那禁军是谁?严刑拷打一定要将所有同党抓出来!” 高求道:“此人名叫刘延庆出身保安刘氏被抓后还言辞狡辩皇城司并无直接审讯的前例故来禀告官家!” “刘延庆?” 赵佶想了又想但北宋禁军内大概有五百多个指挥使地位或高或低他显然没听过这个名字对于保安刘氏也没什么印象那就是不重要的小人物了故作不悦地道:“高提点你这胆气未免太小了朕将皇城司交予就是对你的信任何至于连审讯个小小的指挥使都这般束手束脚?” 高求赶忙拜了拜:“不得官家敕令臣不敢自作主张!” 当皇帝的都是自己不愿受到任何束缚但手下人必须谨小慎微最好事事请示赵佶对这个蹴鞠玩伴的态度是很满意的语气舒缓:“高提点你此次做得很好朕心甚慰!” 高求只觉得通体舒泰笑得脸上满是褶子:“都是托官家的福!托官家的福!” 赵佶想到御史台天天兴大狱抓人那御史中丞赵挺之也只是禀告一个大概威严一日胜过一日相比起来皇权最亲信的皇城司却连抓个指挥使都要请示这样下去显然不行。 于公于私明尊教都是个好借口他立刻下令:“拟诏着皇城司提点高求全权查办明尊教一事凡有与邪教勾连者依律抓捕严惩不贷贼人但有反抗格杀勿论!” 高求狂喜:“臣遵旨!” …… “凡有与邪教勾连者依律抓捕严惩不贷贼人但有反抗格杀勿论!这是官家的诏书!刘指挥你也别挣扎了乖乖地跟我们回皇城司吧!” 当高求拿着尤带墨香的诏书出现在面前高声诵读了一遍时刘延庆的五官彻底扭曲起来口中再度呜呜作响。 高求有些不耐对着左右示意了一下:“让他说话。” 刘延庆嘴里的脏布被拔出他呼哧呼哧喘了几口气赶忙道:“高提点以前若有得罪之处还望海涵你想要……想要多少我们都可以商量的!” 高求皱起眉头来到他的面前俯视下来:“刘指挥事到如今你的口气里为什么还带着几分高傲?我得官家信任都还小心翼翼呢你一个小小的指挥使威风个什么劲啊?” 正如刘延庆看不上高求高求也看不起刘延庆说罢直接挥手:“带走!” 嘴里重新塞了脏布仍然唔唔叫唤的刘延庆被左右架上往皇城司而去。 这一路上的动静立刻吸引了巡逻禁军的注意力甚至有人认出了刘延庆很快窃窃私语起来。 高求不仅不遮掩反倒大摇大摆招摇过市享受着这种被注目的快感。 威望怎么来? 要么让人爱要么让人怕! 有所作为就会让人爱戴受到敬仰声望日隆这是正面反馈。 大兴牢狱就会让人惧怕受到忌惮威势日隆这是反面效应。 高求知道凭自己的能力想要跟群臣竞争有所作为是不太可能了既然入了皇城司借助皇权抓捕官员大兴牢狱还是有所指望的。 当然也要事出有名所以高求雄赳赳气昂昂地走进皇城司的牢狱先是被里面一股常年不透风的霉味熏得扇了扇鼻子然后才伸手一指刘延庆在其透出几分绝望的眼神注目下冷冷一笑: “来啊!把这个邪教内应吊起来!上杀威棒!狠狠地审问!” 正文 第六百三十六章 人有旦夕祸福,我知旦夕祸福 “嘭!嘭!嘭——” “别……别……我……呜呜呜……” 碗口粗细的杀威棒在擅于行刑的狱吏手中能将卢俊义打得痛叫出声难以忍受。 换成这位看似是武人实际上养尊处优惯了的刘延庆第一棒下去就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现在倒是不叫了因为疼晕过去两次的他已经叫不动了只能低声发出呻吟泪流满面。 有呻吟就好能哭得出来更证明死不了狱吏们控制着力道一下下继续打着当丁润走进大牢时所看到的就是这副赏心悦目的画面。 他心中乐开了花对高俅抱了抱拳:“俗话说宝剑赠英雄皇城司交给高提点手中才是真的威风啊!” 高俅最喜欢听这话脸上又笑出褶子来:“多亏丁判官指点明尊教贼子那边可有什么进展了?” 两人走到一边其实都很清楚刘延庆和明尊教无关而禁军内部十之八九是有暗线的要找出那真正的贼人才能顺理成章地将刘延庆屈打成招否则后面就不好收尾了。 丁润道:“消息已经散出去刘延庆是明尊教护法之前擒获贼首吕师囊时为防朝廷审问偷偷将之灭口终于露了马脚才被缉捕他目前交代出了班直侍卫内有明尊教的信徒但具体名单还不肯说……” 高俅目光闪了闪:“丁判官当真厉害比起之前林公子帮我谋划的法子更能取信于人呢!” 丁润低声道:“不瞒高提点我这也是林公子教的只是稍稍改变不仅将刘延庆牵扯进来还编的更加天衣无缝!” 高俅得到了证实笑吟吟地点了点他一副自己人的模样:“丁判官说是林公子让你来寻我时我就猜到了哈哈!” 说罢他想到赵佶信任的眼神如今审问的威风为了不让这些昙花一现还是略显担忧地问了出来:“那我们现在就等贼人做贼心虚自投罗网么?万一那些贼人沉住气呢……” 丁润冷笑道:“我师父从前就追查明尊教对这群贼子有几分了解这些邪教的高层对于身份的隐蔽极为小心这既是优势也是劣势!就这么说吧刘延庆到底是不是明尊教徒恐怕除了最高的明尊外就连四大主教都弄不清楚更何况下面的信徒……” “现在本就是贼人纵火群情激奋的时候听到旁人议论纷纷那群信仰明尊教的暗线心中或多或少有会发虚这个时候再听到上线被抓他们的身份随时可能暴露难道不慌?” “真要在这种情形下都能镇定自若这等能人有大好前途就不会被明尊邪教拉拢了!” 高俅连连点头:“确实如此!确实如此!” 丁润又叮嘱道:“现在最关键的还是要让刘延庆签下供状我们再放出消息就说刘家藏有名册准备抄家再派人早早守住这个时候匆匆赶往刘家的必定就是真的明尊教贼子拿住了这批人就能顺藤摸瓜了!” “供状简单这人是个软骨头杀威棒打下去让他干什么都没二话了!” 高俅眼睛一亮:“抄家么……丁判官刚刚这刘延庆还想行贿本官用以脱罪他家中恐怕确实有贼赃!” 丁润揉了揉大脑袋:“高提点一番辛劳也该犒劳犒劳自己和众兄弟以后皇城司上下才能卖力跟着高提点干活!” 高俅格外大方地搓了搓手:“见者有份!见者有份!丁判官此次劳苦功高到时候也请务必在场!” 两人对视一眼发出“嘿嘿”的笑声顿生高山流水遇知音之感。 行贿? 哪有抄家来得直接啊! …… 一个时辰后亲眼看到被打得半死的刘延庆在供状上画押丁润哼着小曲来到岁安书院门口翻身下马。 相比起昨日他满心愤慨生出了鱼死网破的绝望短短一日那个导致明尊教贼子猖狂作乱的废物指挥使就恶有恶报局势还大变了样。 此时的丁润甚至琢磨着能不能把吴居厚也给定为邪教反贼可惜那位毕竟是龙图阁学士堂堂开封府知府与明尊教有牵连未免过于牵强。 如何报复那个阴损的士大夫可以暂且先放一放丁润此来是来感激李彦的指点之恩他既然不准备杀人全家后浪迹江湖这次倒是大大方方的走了正门。 由于他是老熟人了李固端茶倒水之后也就带着他来到后院远远就听到温润的声音传来所说的内容却不是那么高雅:“行军途中粪便如何解决你们考虑过这个问题没有?” 卢俊义略带调笑的声音响起:“让兵士随地解决避着点其他人不就行了吗?” 李彦摇头:“且不说行军途中如果有了便意就随意离队排泄整支队伍将很快不成规模更容易给谍细制造通风报信的的机会就说士兵排泄的粪便可都是军事机密。” “有经验的斥候可以从排泄物里辨别出军队的规模大小、粮草是否充足、是否有干净水源等等情报。” “随意排泄的粪便堆积过多也容易引发疾病历朝历代多少军队失败的关键原因不是敌人的强大而是自己军中生出了疫病!” “所以将排泄物合理有效的清理一是防止敌人刺探军情二是保障军队的作战能力第三也是对土地的保护否则几万兵马在某地休整个两三天粪便也相当于施肥无节制的排放那方圆数里内的百姓以后也别想种庄稼了……” 卢俊义缩了缩头收敛起笑容耐心聆听起来。 李彦知道空泛的说明起不到什么深刻的印象开始举实际例子:“我先举一个反面的例子汉朝的将军李广太史公非常推崇李将军却也记录了他领兵时所犯的巨大错误:‘及出击胡而广行无部伍行陈就善水草屯舍止人人自便’……” 众人听明白了李广不仅擅迷路还让军队随地大便。 花荣本来觉得以自己如今的箭术将来多少能称个“小李广”的此时不禁沉默了下去。 李彦又道:“而汉末的诸葛武侯则有规定‘所至营垒、井灶、圊溷(qing hun)、藩篱、障塞皆应绳墨’部队所驻之处无论是安营、挖井、生灶、厕所、屏障必须严格遵照规定进行都是提前就制定在军法之中不容有误。” “前唐李卫公的《卫公兵法》中也有言:‘诸兵士每下营讫先会两队共掘一厕’当军队驻扎完毕时每两队挖出一个临时厕所以备内急。” “甚至最严厉的手段要用贯耳示众之法以儆效尤威慑他人确保士兵不能随地大小便违者军令处置。” 最后一个是戚继光《纪效新书》里的规定士兵不能随意脱离队伍大小便否则就要贯耳示众也就是用一枝箭穿过耳朵。 李彦觉得以宋军普遍低下的素质就要效仿戚继光所为当然他讲这些是为了纠正观念:“我之前跟你们说过打仗要取胜靠的往往不是奇谋妙计也不是一骑当千的无双武力更多的是生活后勤的处理吃喝拉撒这些繁琐的细节你们当时不以为然现在可还有一个较为浅显的认知了?” 座下的第一期学生纷纷点头其中花荣更是立刻想到去禁军营地中去观察细节就连外面的丁润都下意识地啧了啧嘴:“林公子教的好啊!” 李彦早就注意到了丁润此时教完一段看了过去。 本想颔首示意目光落在他的大脑袋上却又动了动。 昨日的丁润头顶上升腾着一蓬扭曲的火焰似乎是无名业火又像是还未做下的业障所以李彦猜测丁润可能遇了事情准备大开杀戒。 而今日的丁润扭曲升腾的怒火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层阴云笼罩。 李彦走了过去:“丁判官!” 丁润笑道:“林公子我是来致谢的没想到打扰你教书了!” 李彦问道:“无妨明尊教的事情如何了?” 他只是提供了大方向具体的步骤其实是公孙昭谋划的丁润将计划细细说明:“刘延庆已经被抓入皇城司目前也招供画押现在就等消息放出引明尊教贼子自投罗网……” 李彦对于公孙昭的计划是认可的确实顺应局势也能引贼人自乱阵脚但看着丁润头顶的劫云笼罩目光微动:“明尊教不容小觑之前吕师囊供认主教很可能已至京师你们还是要小心些!” 丁润咧嘴道:“我只怕这群老鼠藏在暗处不出来只要他们肯现身还怕不能拿下?” 李彦道:“高提点麾下的皇城司人手足够精锐么?比之刘延庆当时率领的禁军如何?” 丁润怔了怔:“这……” 李彦给出了这个时代的至理名言:“永远不要高估你的同伴尤其你的同伴出自朝廷。” 丁润想了想正色抱拳道:“多谢林公子提点我记住了。” 李彦目送这位离去发现刚刚自己一番话后对方头顶上的阴云散去了一些但依旧存在。 他还想再细看却又瞧不真切。 “人有旦夕祸福我知旦夕祸福么……这佛门神通还挺有意思!” 李彦回到讲台继续刚刚的课程然后让卢俊义他们去上最爱的体育课自己回到屋内取出一个铃铛摇了摇:“叮铃铃(回书院)!” 小半个时辰后一道黑影窜了进来正是小黑猫爪上也勾着一个小铃铛。 小黑如今有了自己的事业自然不能长期待在书院里面为了方便联系李彦就用天赋【心有灵犀(强化版)】以铃铛作为心灵沟通的媒介。 这也是一个尝试事实证明效果良好至少单对单沟通的话立刻就能传达信号发布简单的讯息。 李彦抱起小黑轻轻抚摸它柔顺的毛将明尊教的事情说了一遍:“这群贼子看来不太好对付尤其是主教你的喵喵军团上次小试牛刀今夜也要正式出动一下了!” 小黑点点头又画了个道士表情丰富一副望眼欲穿等待的模样。 “画工真是越来越好了洞云子也等了我三个晚上‘佐命’不能立刻现身于汴京经过三天的时间也够了可以去见一见他们。” 李彦笑道:“万一真的出了事由‘佐命’来力挽狂澜诛除邪教不也挺有趣的么?” 正文 第六百三十七章 朝廷无能,喵喵叹息 禁军营地。 这里居住的都是守卫宫城的班直侍卫因此相比起普通禁军一间房子只用四贯钱居住环境可谓天差地别。 而金枪班中一位腰细膀阔面容白净的少年郎正在细致地擦拭长枪。 另一位面容和善的班直走了进来:“徐宁都这时辰了还准备去练枪呢?” 少年郎抬起头腼腆一笑起身相迎:“董哥儿!林指挥唤我我是要去的……” 后一位班直名叫董福隶属弓箭班与各班的禁军都有往来人缘颇佳闻言笑道:“你家传的钩镰枪法难道不精妙么?何须去学别的?” 徐宁由衷地道:“学无止境习武也是如此能得林指挥教导是件好事啊!” 董福眼神深处闪过一丝妒忌嘴上则叹息道:“你啊出身好又遇上贵人真是好福气呐!” 徐宁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白净的脸上微微涨红董福见了哈哈一笑:“你瞧你脸嫩了不是?赶明儿哥哥我带你去小甜水巷保证让你改掉这羞怯的毛病!” 徐宁更是局促正被董福调笑呢急匆匆的脚步声突然传来然后一个脸上带着病容的瘦削禁军走了进来看向董福:“董头儿!” 董福转过头脸色迅速变了变然后转了回去又恢复正常拍了拍徐宁的肩膀:“好好练枪改明儿哥哥带你去磨枪!哈哈!” 这么一说徐宁果然红着脸没有送出来他快步出了屋子对着那个病瘦的禁军冷声道:“我不是让你别来找我么?还是你为我教引入了什么要人?” 眼前的禁军是他亲自发展的明尊教徒找准了对方久病缠身的弱点让他信教并且很快死心塌地而这些的人选并不多毕竟相比苦哈哈的中下层禁军班直侍卫的日子普遍过得不错。 如徐宁这种出身不错再得新上司看重的就更是要利用年轻人血气方刚使些女色手段还不见得成功一旦发现不成功也不能纠缠否则会暴露自己。 正盘算着扩大教中的队伍那位病瘦禁军却以惶恐的声音急促地道:“董头儿大事不好了教中护法被抓了我们的名单可能泄露!” 董福闻言眼睛陡然瞪大赶忙拉住他继续往偏僻地方走直到确定四周完全没人了才勃然变色地道:“你仔细说说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病瘦禁军颤声道:“皇城司抓住了禁军指挥使刘延庆查出了他是我教的护法……是因为那晚刘延庆杀人灭口露了破绽……现在各营都在传都说他手中握有教徒名册确定了班直侍卫内有我教中人……” 尽管病瘦禁军说得并不清楚但董福也大概明白了前因后果由于京中明尊教作乱闹得沸沸扬扬他根本没有怀疑刘延庆不是护法惊怒的是另一个方面:“名册!我们的名字怎么可能出现在那些贩夫走卒的名册上?” 明尊教徒自然也分三六九等同样是明尊选民其他人的名字会记录在名册上在生命胁迫下被吕师囊交给“左命”意味着成为双方博弈的棋子可他们这种班直侍卫不会。 对于一个专职造反的教派能在皇帝贴身侍卫中安插内应哪怕人数和实力不足以直接刺王杀驾重要性也远在其他信徒之上所以当时引董福入教的光明主教就保证他们只会由主教负责绝不会暴露秘密。 董福想到这里咬牙切齿:“难道主教骗我还是偷偷的将我们的名册交予护法了?该死!该死啊!” 病瘦禁军浑身发抖连站都站不稳了:“皇城司就要来抓人了……我还有妻儿……我该怎么办?” 董福心里其实已经慌到不行他何尝没有妻儿老小但嘴上却硬生生挺住:“别慌!只是传消息说明还没到那一步我们如果真的暴露了皇城司就已经入营拿人你赶紧再去探探情况那位被抓的护法目前是什么情况?” 但看着病瘦禁军的样子他又摇头:“不你别去了我亲自去探!” …… “还有机会!还有机会!一定要赶在抄家之前!” 一个多时辰后董福出了军营骑上马立刻往内城赶去。 他很庆幸汴京的消息向来是满天飞皇城司也不例外那些吏胥嘴上都是没个把门的又是难得办了一次大桉瞧那兴奋劲一看就不是作假。 偏偏朝廷办事的效率又是奇慢无比抄家不比其他即便那皇城司提点高求握有官家的诏书各方面的手续也要走一走士大夫是绝对不容许皇城司直接完成这种大事的。 哦朝廷雷厉风行的只有一次那就是昔日的开封府衙判官公孙昭扫灭无忧洞请太后诏书后去军营调禁军然后直入无忧洞扫灭贼子当真威风! 所以现在公孙昭在通缉榜上。 董福特别感谢朝堂上的衮衮诸公如果是公孙昭来查此桉他和其他信徒就死定了如今还有一线生机那就是提前毁掉名册一了百了。 “虽然不知道名册藏在府上什么地方但教内有着专门收藏明王像的方法那位刘延庆或许将名册跟明王像放在一起。” “得知消息的肯定不止我一人只要默契配合……时间来得及!” “明王保佑一定要保佑我等度过此劫啊!” 这根救命稻草必须抓住董福身体在马背上起伏胸膛也剧烈起伏心跳快到极致一路自我安慰自我鼓劲终于刘延庆的家宅遥遥在望。 在汴京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能有这样一座近乎于府邸的宅子可谓相当奢豪换成平常董福会十分嫉妒但此时他的心却沉了下去。 毫无疑问刘延庆的家越大他想要找一本小小名册的难度越大但事关身家性命却又退缩不得。 “驾!” 他之前还收着点速度生怕策马太快暴露自己此时也顾不上了再加上天色已暗干脆策马狂奔飞速来到刘家之前。 自然是不能从正门直入董福下了马取了绳索勾爪正了正腰间的佩刀绕向后院。 他的准备无疑是充分的甚至眉宇间带着狠辣如果院内的人看见了自己说不得要大开杀戒只是希望那些人不要耽误找寻名册的时间。 不过尚未找到翻墙的地点他的浑身就陡然紧绷起来。 因为不远处同样有一个人徘回。 夜色之下那人穿着黑色凉衫戴着兜帽彷佛一袭黑袍将脸遮得严严实实如同一直热锅上的蚂蚁转来转去。 看到他接近那人先是立于原地似乎也迟疑了一下然后飞速过来急冲冲地道:“你也是来找名册的?这护法的家宅如此之大怎么找啊?” 董福先是飞速后退露出警惕之色但对方的话却是说到了他的心坎上面对这么大的一座宅院他如果再束手束脚那肯定是找不到名册终于咬了咬牙停下脚步回答道:“你别慌我们现在必须要同心协力找出名册……” “嘿!” 话到一半那黑袍人抬起头露出一个圆圆的大脑袋咧嘴露出森寒的笑容探手闪电般抓了过来。 董福都来不及变色就感到劲风扑面对方的手掌已经捏住了脖子整个人天旋地转朝着地上狠狠掼去。 “彭!啊—” 随着尘土飞扬他直接被摔散了架然后发出急促的惨叫。 却是先被打断了手脚同时卸去了下巴再如破麻袋一般扛在了肩上。 被生擒活捉之后他就感到那人腾身而起在墙上点了几下直接翻了过去天旋地转之间再往地上一丢。 等到眼前晃动的景色恢复清晰董福惊骇地发现身边居然已经有三个同样满脸绝望的人其中一人也是另一班的熟悉禁军。 原来你也是教友…… 三脸绝望变成了四脸绝望。 出手的大脑袋自然是丁润将董福丢入贼人中后满意地道:“又一个!” 高求带着一群皇城司的手下负责看守犯人见了诚心地发出赞叹:“丁判官这法子真是绝了比我们在刘延庆的家中设下陷阱还要方便许多!” 丁润根据李彦提醒的话担心皇城司的人手真的拖后腿与公孙昭商量后又调整了细节干脆由自己出面假扮成也来毁去名册的明尊教徒然后吸引真正的明尊教徒上钩。 目前看来效果拔群他笑容满面:“这也是利用这些贼人的恐慌真正聪明理智的人也不会入这邪教这些蠢货平日里藏得再深现在被稍稍引诱就纷纷跳了出来……” 高求喜不自禁:“丁判官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你再去候着多抓点贼子!到时候我皇城司与开封府衙一起风光!” 自从自己卖命杀贼反被污蔑后丁润已经不在乎开封府衙如何了只要升官捞钱对于犯人自然是多多益善:“我再去候着今日说不定能抓十几个让这群邪教贼子痛彻心扉……高提点现在这四个人你要不要先派人送回皇城司?” 高求迟疑了一下:“还是先等一等吧万一路上出什么变数这到手的贼人没了我是万万接受不了的。” 丁润也接受不了却谨记李彦的关照还是用心叮嘱道:“我再去拿贼你们千万要小心这消息既然泄了出去别的明尊教弟子也肯定收到要防止他们反扑!” 高求轻蔑地笑笑双臂一展:“本官倒是恨不得他们来呢!” 他的身后整整齐齐地站在皇城司的人员不少人手中端着神臂弩眼神不断巡视四方寻找敌人一副精锐姿态。 丁润放心了翻墙出去这次候了两刻钟的时间又看到一个人骑马而至顿时驾轻就熟地上前…… 当手里再多了个四肢被打断下巴被卸掉防止自杀的明尊教贼子丁润翻墙而过回到了囚犯所在之地然后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因为印入眼帘的再也不是刚刚整齐划一的皇城司精锐而是一地的鲜血和尸体! 关押犯人的地方更是空空如也高求也消失不见! “怎么会?” 就在院中的丁润发出惊怒交集的声音时。 远处的墙头上小黑聆听着麾下斥候喵的回报轻轻地拨弄了一下铃铛送出消息后优雅地叹了口气。 朝廷无能喵喵叹息。 正文 第六百三十八章 “佐命”降临! “不可能啊!皇城司再废物也不至于毫无反抗之力的被屠杀我在院外连半点声音都听不到!” “事实如此没什么不可能的我已是走投无路了!” 丁润立于尸体前脸色青一块白一块双手都罕见地颤抖起来。 最打击人的情况往往不是一开始就彻底绝望而是先绝望然后给予希望最后再绝望。 丁润原本被吴居厚污蔑就已经够恼怒的了但他对当官十分热衷所以一旦有了解决之法马上放下鱼死网破的念头结果现在还是被逼到了绝境。 高俅和皇城司一出事那朝廷震怒罪责还是算在他的头上再无转圜的余地。 “看来还是要去屠了吴居厚全族浪迹江湖啊!” “师兄!” 正当丁润握住腰间刀柄幽幽叹息之际公孙昭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来到身边凝重地看着满地尸体:“刚刚我就感到一阵心头不宁想到兄长的关照赶来查看没想到真出事了!” 丁润由衷地道:“我不得不佩服林公子他真是慧眼如炬看清楚这些废物的真面目!” 公孙昭以前不会骂朝廷无能但此时也不得不感慨:“没想到我们考虑得这么精细居然还会被贼人反扑真的是……唉!” 丁润皱眉:“可我依旧想不明白我刚刚就在院外距离如此之近便是武功再高的人也不可能毫无动静地杀死这么多皇城司人手便是那众人传得神乎其神的‘佐命’也办不到吧?” 公孙昭双手掐诀在前方的空气里轻轻一探目光闪烁起来:“这里有法术施展的痕迹!” 丁润脸色沉下:“原来是左道之士!可就算是左道之士若说眨眼间就能残杀数十人连半点动静都没有甚至还将那些贼人救走你觉得能办到么?” 公孙昭缓缓地道:“左道之士的手段固然多变但目前据我了解那曾经的无忧洞贼首炼了那么多鬼道法器都难以办到这样的事情明尊教的贼子应该不会强到那个地步……” 丁润道:“是啊贼人如果这么厉害直接来杀了我便是何必要等我不在时救人呢?” 公孙昭眼神微动再仔细扫视了一遍尸体突然问道:“高提点带了多少皇城司的人来?” 丁润道:“避免打草惊蛇没有带太多的人手只带了五十精锐……嘿!精锐!” 公孙昭沉声道:“但除了高提点外这里只有四十一具尸体缺口太大了明尊教在救出自己的教徒时唯一可能活着带走的就是皇城司提点高俅了其他的人是不可能活捉的……” 丁润仔细数了数眉头扬起:“还真是如此说来的话……莫非是皇城司内部有贼人突然暴起残杀同伴而左道之士先遮蔽了动静再里应外合造成了这般局面?” 公孙昭道:“还不能完全确定目前看来这是最合理的分析。” 丁润脸色总算舒缓了下来可仔细想想还是叹了口气:“即便明白了敌人是如何做到的我也完了贼人没抓到皇城司反被血洗高提点也被贼人拿了我还觉得他挺合缘的可惜啊……看来吴居厚一族命里当绝我走了!” 眼见丁润将最后抓到的明尊教贼子往地上一掼杀气腾腾的要离开公孙昭赶忙拦住:“师兄且慢现在放弃还太早贼人还是留下线索的!如果皇城司里面早有明尊教的内贼那些被你设计缉捕的邪教弟子为什么还会上当?” 丁润摸了摸脑袋瞪起眼睛:“我现在头疼得很师弟你就别卖关子了到底是怎么回事说啊!” 公孙昭道:“我怀疑这些皇城司的人之前并没有与邪教贼子取得联系所以对方也不知道这是陷阱匆匆赶来后眼见重要的内应要被一网打尽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丁润不解:“我还是没明白里应外合怎么叫出此下策呢?” 公孙昭其实也不能确定一向讲究证据的他很少将揣测之言说出口但想到自己现在已经不是判官便直接道:“师兄你还记得净法司吗?” 丁润点头:“当然记得净法司原来是专门对付这些左道之人的却一年也不见得有一场案子可做最后无所事事地位每况愈下为了引发重视竟豢养鬼物故意作恶败露后遭到先帝裁撤……” 说到这里他轻咦一声:“你的意思是这贼人是原净法司中人?” 公孙昭刚要开口突然目光一凝侧头看向角落:“出来!” “啪!啪!啪!” 抚掌赞叹的声音响起暗香拂动一位黑袍人飘然而出。 刚刚丁润扮成明尊教徒时也是差不多的打扮但此人的身上隐隐笼罩着一股霞气以致于明明藏头露尾却又有种出尘的仙姿轻柔好听的女子声音响起:“不愧是公孙阎罗断案如神名不虚传仅凭蛛丝马迹居然真能猜到奴家的出身!佩服!佩服!” 丁润的眼神又活了过来唰的一下拔出佩刀:“贼子你竟敢出现在我们面前?很好!纳命来吧!” 黑袍人兜帽下的视线转了过来:“丁判官不是多话之人不直接动手想来是忌惮高提点的性命了?呵你现在即便杀了奴家若是救不回高提点你这个官也当不下去了哦!” 丁润脸色沉下双目杀意毕露:“那至少你也死了我出了口恶气!” 黑袍人并不动怒笑声温婉:“丁判官果然凶神恶煞只是以你这心性表面再是老于世故实则也是受不起这赵宋朝堂排挤的……便是此次过关下回蒙受不白之冤时还不是要反出朝廷?不如入我明尊教何必再受这等苦难呢?” 丁润闻言表情古怪:“我受这苦难?你这藏头露尾的贼女对我这开封府衙的判官说折磨苦难?你可知平日里有多少人奉承巴结我又有多少人孝敬……咳咳!” 感到小师弟的目光斜了过来丁润将后半句收回直接冷笑道:“是不是信明王把你们的脑子也给信没了?这等蠢话也能说出?” 公孙昭瞥了眼公然贪污的师兄后同样看向黑袍人冷冷地道:“阁下不必妖言惑之既然露面那就划下道来吧!” 黑袍人依旧不动怒轻笑起来行了仕女礼即便在黑袍笼罩下也能隐隐看出那优雅的体态:“在下明尊座下智慧主教诚邀两位共襄盛举推翻无道赵宋重开大德新朝!” 丁润嗤了一声都懒得多言了公孙昭目光微动干脆道:“我受朝廷通缉我师兄被你们逼得走投无路这也是你露面发出邀请的原因但我们若要造反为何不跟随更威风的‘佐命’而选择你们明尊教呢?” 黑袍人顿了一顿情绪终于有了变化就在这电光石火的刹那公孙昭和丁润闪电般扑出:“活捉此贼!” 师兄弟两人配合默契同时出手不说丁润含怒之下手中的宝刀拉出一道煊赫的刀光呼啸而出的劲风好似将空气都斩成了两段。 公孙昭在武道上要弱丁润太多速度慢了不少但紫金剑也斩出一道凌厉剑风意在辅助左右夹击。 “终究还是要做过一场!” 面对两人突施袭击黑袍人轻笑一声衣袍鼓荡一股异香陡然弥漫开来。 丁润和公孙昭提防有毒瞬间闭住呼吸但很快他们发现这股香气居然不是针对生人而是钻入死者体内。 地上横七竖八倒着的皇城司尸体陡然一动猛地伸出那鲜血淋漓的手掌朝着落在后面的公孙昭双脚抓了过去。 公孙昭施展轻功先是避过了前面的扑击然后于瞬息间掐诀施咒:“气发乎御托承吾体揽风神行!起!” 一股轻风出现由双脚旋转着直上飞速包裹住他的整个身躯便如腾云般飞起朝着黑袍人冲去。 但此时丁润的刀光早就斩在黑袍身上却听呲啦一声此人的黑袍四分五裂同时数道扭曲的黑影发出咯咯的笑声朝着四面八方散开再朝着丁润合身一扑。 丁润早有对付左道之士的经验怡然不惧武者气血鼓荡暖融融的气息扩散开来同时挥刀连斩。 “唰!唰!唰——” 然而那些黑影根本虚不着力无论多么锋锐的刀芒斩过就像是砍在空处反倒是扑在丁润身上他只感觉浑身上下涌起一股难以形容的阴冷耳边还响起女子抽泣的声音。 反应到现实中的公孙昭目眦欲裂的看到师兄的身上居然趴着一股股凝如实质的鬼影如八爪鱼般缠住他与气血相灼发出呲呲的声响。 所幸丁润双臂一震硬生生将这些鬼影震开:“果然是御鬼之道!你们这些净法司的贼子!” 柔媚的声音回荡在空中:“国之将亡鬼物猖狂当今之世合该我鬼道大盛之时!” 丁润根本不理鬼道昌盛不昌盛听声辨位再度扑出挥刀怒斩:“死来!” 刀锋所指黑袍人再度出现只是此次双手平举手腕垂下一根根锁链如同灵蛇般飞舞出来。 而每一根锁链末端都绑着数道朦胧晃动的身影发出令人不寒而栗的女子笑声细细听来又夹杂着无数惨叫哀嚎的声音然后齐齐扑在丁润身上。 丁润狂吼出声刀身硬生生拽着十七八道黑影往前斩去。 眼见就要近身杀死这等脆弱的左道之士黑袍人身形突然闪动居然展现出了不俗的武艺手掌似穿花蝴蝶一掌按在丁润心口。 所幸就在这时公孙昭咒言声响起:“天精地蕴灵氛披甲迎护此躯!灵甲咒!护!” 天地元力瞬间化作一身甲胄披在丁润身上挡住了那极其狠毒的一掌。 但即便如此丁润也被震飞出去落在地上时脸色发白哇的一下喷出口鲜血来。 黑袍人袖子往后一摆鬼影飕飕重新钻了回去语气里有些惊异:“奴家这炼养鬼兵之法专克武者气血丁判官竟能抵挡到这般程度当真是武功盖世天下能超过你的怕是没有几人了!” 说罢黑袍人再看向公孙昭:“没想到公孙阎罗也会道门咒法可惜你只是初学不然倒是能与奴家过过手!出来吧!” 公孙昭和丁润面色微变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刚刚怀疑当了叛徒的皇城司好手衣袍上沾满鲜血端着神臂弓从暗处走了出来。 最后方是反过来被董福等几位明尊教徒控制住的高俅四肢耷拉着昏迷不醒。 如果再算上那还在地面扭动的死尸竟是四方合围形势急转直下。 公孙昭和丁润对视一下都看到对方眼神里的决然之意。 对方净法司的出身导致了皇城司内部的背叛御鬼之术的施展又占据了强大的地利优势。 投靠明尊教是绝对不可能的他们此次必须拼死一搏了! 而眼见掌控了局面黑袍人轻笑起来:“两位现在明白为什么要入我明尊教而不是跟随‘佐命’了吗?” “在我明尊教眼中‘佐命’也不过是在皇城外妄言几句的小人物罢了之前的嚣狂是我等主教未动现在奴家既来了京师此人再敢露面叫他来得去不得!” 话音回荡四方带着掌控全局的自信。 然而黑袍人发现公孙昭和丁润并没有露出动摇之色眼神再度生出变化似乎越过了自己直直盯着后方神情有些古怪。 月色黯淡下来。 黑袍人意识到不对劲猛地转身看向后方。 就见不知何时一道宽袍身影负手立于高翘的檐角上那伟岸的身躯正好将皎洁的月色挡住将自己笼罩在阴影之下。 ------题外话------ 感谢书友“可怜的张王李刘赵孙杨”“君子抱仁义”“弦鹤”“叶陌浅”“白粥要加白糖”“书友20181018092007053”的打赏。 正文 第六百三十九章 正要看看阁下有多少斤两了! “‘佐命’!” 黑袍人身形飘动离开那片覆盖的阴影声音多了几分恼怒与尖利:“阁下终于肯现身了么?” 李彦仰首观月相同的智慧属性下清静透亮的第六识对于天地元力又有了更深刻的感悟。 尤其是月华之力本就因为寒星冷月枪最早接触此时更是活泼异常仿佛化作精灵在周身起舞。 他沉浸于这种如鱼得水的气氛中片刻后淡然开口:“护法已死现在轮到主教了今夜之后你们会吸取教训么?” 一根根张牙舞爪的锁链从黑袍人的袖口探了出来:“吕师囊又不是死于你‘佐命’的手中你倒是敢口出狂言啊!明尊座下智慧主教在此正要看看阁下有多少斤两了!” 李彦看都不看:“你一个不够让另一个出来。” 公孙昭和丁润脸色立变。 难道说明尊教四大主教来的不止是一位智慧主教? 黑袍人原本已经准备出手闻言气势也不禁一滞:“阁下何必言语相诈呢?对付你还不需要我教出动两位主教!” 李彦懒得回答目光看向一处片刻后又移向第二处当他的眼神第三次转移时被其凝视的黑暗中一道身影被迫现身。 那是一位满面虬髯身披甲胄的大汉行走之间带着一股摧坚披锐的煞气仿佛征战沙场的无双猛将。 “此人强横!” 丁润见了双眼立刻眯起露出忌惮之色公孙昭的神情也沉下:“大力主教?” 明尊教“清静”“光明”“大力”“智慧”四大教义分赐四位主教是绝对高层但凡大事明尊都无法乾纲独断必须与四位主教商议没想到此次居然来了一半。 但公孙昭和丁润又看向智慧主教。 你以为别人是言语诓骗结果藏在暗处的同伴根本无所遁形还说什么对付“佐命”不需要出动两位主教…… 现在脸疼不? 黑袍人的锁链哗哗作响可见心情着实不太平静娇媚的嗓音透出一股沙哑犹如毒蛇轻声嘶鸣:“‘佐命’你既知有两位主教同至还敢现身胆气倒是十足可惜你怕是不知四大主教里面我们恰恰是最擅战斗的!” “至今与我明尊教作对的人在我们的联手下还没有人能够活命今夜你或许可以努力一下成为第一个成功逃走的人!” “到那时你‘佐命’才堪堪作为我明尊教的敌手我教明尊也会正眼看你!” 公孙昭眼睛微微眯起。 双方登场的每一句话其实都是在打击对方的自信心同时凝聚自身的气势为接下来石破天惊的交手做准备。 但不得不承认这位智慧主教阴损的御鬼之术已经让人难以招架再加上那浑身透出恐怖杀意的大力主教他和师兄丁润两人联手恐怕也只有勉强逃命的份…… 可当他抬头看去发现这位“佐命”好整以暇地看着第二位主教现身那面具后的目光隐隐透出兴致来:“就你们两人便已经是四大主教中战力最强的两位了么?那我今夜的运气倒是不错!” 这种渴望强敌的眼神和自信让人为之动容黑袍人咬牙切齿沉默下去。 而那虬髯大汉来到身边仰首看了过来视线却落在腰间的链子刀上:“此刀的原主是哪位沙场名将?” 李彦道:“此刀一直是我所用。” 虬髯大汉露出质疑隆声道:“此刀的煞气杀意已经凝炼升华必定是在沙场上冲锋陷阵斩杀了至少上千敌人再贯彻着兵主信念决心的神兵利器若真是你所用难道阁下是当世名将?” 李彦打量了一下这位大力主教微微点头:“眼光不错既然你能有这份见解那就看好!” 修长的五指落在链子刀柄上。 铮! 在包括黑袍人的其他人眼中所看到的就是长刀简单的出鞘。 但虬髯大汉面容巨变感到的却是一股凛冽浩瀚的刀气铺天盖地般压了过来。 那是一人一马直踏连营刀锋所指挡者披靡的神威! 也是军旗一挥人头滚滚血流漂杵杀意冲天的气势! 双方对峙。 李彦俯视下来看着这位外表酷似沙场猛将的明尊主教。 虬髯大汉仰头看去看着这位宽袍面具的神秘大逆。 结果是。 暴吼声起。 “杀——!!” 虬髯大汉虎吼一声膝盖屈曲然后猛然舒展魁伟的身体闪电般的扑了出去。 “此人这么快就被逼到不得不动手?” 丁润感到不可置信公孙昭却凝重地看着那冲锋的势头。 “咚!咚!咚——” 伴随着天摇地动般的声响那厚厚的甲胄竟好似没有穿在虬髯大汉身上冲锋速度之快已是若离弦之箭每一步踏出后脚下的地面更是大片大片开裂如同一具攻城器械轰隆隆的推动了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虬髯大汉猛地扑到了屋下然后嘭的一声激起漫天的烟尘如同一块硕大的砲石狠狠飞了上去双掌如刀劈砍过来。 李彦立于高翘的檐角上左手负于背后右手持链子刀应付着对方的攻势眼神里带着些期待:“让我见识一下你们明尊教的绝学!” “那你瞧好了!” 相比起他的轻描淡写虬髯大汉战意狂飙杀气勃发以掌代刀疯狂攻击每一掌劈出都带着激烈的破空之声那种金铁的震荡感好似他的身躯不是血肉之躯而是一柄无坚不摧的利刃。 在这种恐怖的身体下那招式自是一往无前一刀重过一刀一刀快过一刀一股惨烈勇绝的杀气翻翻滚滚向外扩散所踏足的脚下更是瓦片横飞气势激烈到了极致。 但除了刘延庆的家里遭了无妄之灾外虬髯男子越打心越沉。 因为自己的招式无论如何变幻却根本攻不进对方的刀势中就似一支来去如风的骑兵看起来纵横驰骋却对铜墙铁壁的堡垒束手无策。 而对方显然不是被逼得只能防守而是故意采取守势一开始还挺有兴趣放手让自己出招但很快就变得意兴阑珊起来眼神也明显露出不耐。 那种感觉就像是师父看到没有进境的徒弟亦或是本以为能势均力敌却对上虚有其表的敌人时极其伤人! “‘佐命’你猖狂什么看好了!” 虬髯大汉感到了深深的羞辱猛然变招看似赤手空拳的双手上戴着一副薄如蝉翼的手套此时探出十根粗大的手指撄其锋芒向着刀身钳制过去。 由大开大合的招式变成小巧轻灵的擒拿不仅有天生神力还能将力道练得刚柔并济顺心所欲这是虬髯男子能够位列主教的资本。 “气血武道能修到这个地步也算是当世一流的人物只可惜和那个和尚一样力道的细微变化太过匮乏。” “看来也就是这样了本来还以为能见到配套武道的法术神通呢!” 可李彦却觉得异常失望。 这种刚柔并济的手段是他十四岁时在凉州修炼百胜劲前就掌握了的。 现在对方秀出来版本是不是太早了? 既如此。 不再留手。 “唔!” 当刀势一变虬髯大汉立刻变色。 因为他看似钳制住了链子刀却骇然发现随之而来的不仅是刀身本身的锋芒还有一股犹如泰山压顶天柱倒塌的可怕压力。 那是真劲流转于链子刀中为其附着的磅礴大势疯狂压下。 虬髯大汉却知道不能避也避不得施展出全身的力道迎了上去。 “呲呲呲——” 金铁震荡的刺耳嗡鸣声响起虬髯大汉面目狰狞骨骼都咯吱作响似乎身体随时会炸裂开来。 一股汹涌澎湃的气血从他的每个毛孔透出为其提供了越来越恐怖的力道双手钳住刀身双脚撑在檐上要与其展开一场热血的角力狂吼道:“来啊!我们分个高下!” “你不够资格。” 李彦的回答是手中千变万化的力道在双方针尖对麦芒对抗到达最为激烈的程度时突然撤刀。 千钧之力瞬间消失不仅将链子刀毫无阻碍地收了回去李彦宽袍一振如同一缕青烟落了下去一股细致入微的真劲还循着虬髯大汉的力道向上一抬。 于是乎与他擦身而过的是在一重一轻极端反差下整个人好似裂开的虬髯大汉。 这种感觉就像天塌下来了正鼓起浑身勇气奋起一搏想要做顶天立地的英雄时却发现落下来的只是一股空气。 一击落空还是小事关键是在对方真劲的引导下虬髯大汉的背脊节节崩响承受了双倍的力道他的甲胄本是一等一的宝甲可以承受激烈的外界打击却无法抵挡自己错使的力量顿时一口鲜血狂喷出来。 “不好!” 他深知不妙瓦片翻飞整个人想要砸进屋舍内进行躲避却不料一只白皙的手掌已经探了过来狠狠轰在头顶。 嘭—— “这‘佐命’真有如此可怕?” 这一切说来话长其实并不漫长另一边眼见同伴突然冲了出去黑袍人一惊知道感到遇上前所未有的大敌双手抬起条条锁链探出更带着粘稠浓郁的鬼气蔓延向后院:“魂魄化雾散如飞絮……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命销灵断俱封此阵!” 公孙昭和丁润立知不妙瞬间扑了出去:“阻止她布置法阵!” 嗖!嗖!嗖—— 可他们首先遭遇的是神臂弓弩箭的射击。 虽然数量不多但片刻的耽搁已经足够让黑袍人脚下席卷出汹涌澎湃的浪潮一时间鬼气笼罩出半个院子营造出一种遮天蔽日之感。 可不待黑袍人安下心来先是一道身影重重落在身前的地面上嘭的一声激起尘土飞扬鲜血似不要命般地喷出紧接着而来的还有一股无与伦比的刺痛感。 黑袍人猛然抬起头就见“佐命”一掌将虬髯大汉轰在地上然后一刀落下。 其内蕴含的恐怖威势就似是面对泰山压顶的凡人只能绝望地等待化为齑粉飞灰一瞬之间皮肤仿佛被万千利刃攥刺而过。 这一刀斩的是肉身伤的是心灵更为可怕的是四目相对那冰冷的面具仿佛已是近在咫尺: “今夜你们俩若能在我手中逃得性命我倒要高看明尊教一分了!” 正文 第六百四十章 让你们见识一下我全力出手时的样子 “我们命不该绝啊!” 相比起激战的众人退到一旁的董福觉得今天实在是险死还生。 被丁润抓捕时他真的是绝望了一边痛恨自己怎么会中这样明显的计谋一边又悔恨为什么要受明尊教引诱。 然后董福就不后悔了因为他得救了。 峰回路转他们这些被抓的人又被明尊主教所救反倒是皇城司的精锐好手被大肆杀戮。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队伍还越来越壮大。 被丁润抓住的这几人无疑是坚定的明尊教内应还有这群皇城司的叛徒只要有他们的照应接下来…… “嗖!” 正想着呢一道鬼影突然抓住一名皇城司精锐在惨叫声中迎上了一道璀璨的刀光。 然后是第二人!第三人…… “啊——” 在董福等人凄厉的尖叫下投靠明尊教的七名皇城司叛徒眨眼间就被黑袍人的鬼影拖动挡向链子刀的锋芒。 但正如刚刚神臂弓阻挡丁润和公孙昭一样这也仅仅争取了片刻的喘息不过在黑袍人的辣手下这些死者的血肉还有规律的分散开来化作鬼道阵法最为需要的精血。 正如当时无我子的血符阵由于无忧洞内死了太多人威力变得惊人无比此时七个气血旺盛的武者血肉也化作冲天的怨煞之气更进一步激发了阵法的威势。 “呼——呼——呼——!” 阴风开始盘旋呼啸哀嚎回声夹杂在其内此起彼伏彷佛万鬼出洞群魔乱舞几乎是眨眼的功夫后院就被团团黑雾笼罩压抑沉重的感觉扑面而来让人心旌神摇。 董福本来看着皇城司的人被残杀就已经尖叫起来此时再看不远处的屋舍化为憧憧鬼影狞狰扑面吓得肝胆俱裂抱住头蹲在地上。 而彻底启动了阵法黑袍人发出厉啸声音里再也没了之前的柔媚动人反倒似一股令人摧心断肠的凌厉:“‘左命’你能破我的幽冥驭鬼阵吗?” “这就是所谓的鬼物么?” 李彦目光微动发现这种战斗中专门害人的鬼影似乎也就那么回事并没有那种白衣飘飘绵绵长长永无止尽的悲凄哀切而是单纯的怨毒与凶厉。 无数虚影呼啸来去疯狂进攻凝如实质的冲击力道将地面轰得坑坑洼洼那亭台楼阁更是被打得支离破碎疯狂发泄着体内的怨毒无差别攻击着周遭的一切。 面对这种攻势他的内心毫无波动不仅是第六识的心灵境界还未完全领悟的佛门神通都蠢蠢欲动准备展现威仪。 但李彦压制住了佛门神通的冲动完全使用唯识劲持刀向前漫步而出。 每一步的迈出存在感就降低一分。 呼吸消失、体温消失、气味消失…… 甚至就连气流的碰撞都因为刀锋的摆动而变得难以察觉。 除了可以用肉眼看见他整个人彷佛不复存在。 李彦之前就是以这样的方式现身的所以背对着的黑袍人根本难以察觉如果不是发现暗处还有一位主教就直接出手将这个会鬼道法术的智慧主教拿下了。 现在也不迟他运用第六识将前五识的气息全部收敛跳出局外那些本就毫无灵智的鬼影自然更无法锁定他的存在纷纷擦肩而过。 关键是随着他逐渐深入一股仇恨、焦虑又带着说不出恐慌的心灵出现在感应里。 “找到你了!” 当李彦透过层层鬼雾锁定住智慧主教所在一袭闲庭信步的宽袍消失在阵法中时公孙昭和丁润扑到边缘担心地看着这一幕。 公孙昭抿了抿嘴:“洞云道长三番五次强调阵法的强大我如今的道法水平也是通过感悟血符阵成就的‘左命’主动入阵不会有事吧?” 丁润刚才受了不轻的伤势龇牙咧嘴地道:“有事我们也帮不上忙我以前是小觑这些左道之士的厉害了接下来要寻些针对的法子……现在先去救高提点!” 两人绕过阵法范围来到后院角落时齐齐松了一口气。 因为印入眼帘的是几乎崩溃的董福等人还有昏迷不醒的高求。 探了探高求的鼻息确定这位皇城司提点只是被打晕过去了公孙昭道:“我在这里守着师兄救了高提点离开吧!” 丁润点点头闪电般出手将董福等人统统打晕在地:“他们也要带走不然皇城司死了这么多人单单救回高求我还是没法交代!” 公孙昭皱眉:“可若无‘左命’前辈我们都无法全身而退现在岂不是白捡便宜?” 丁润咧嘴笑道:“你跟‘左命’说我还想再当一阵子官多捞点……反正以后实在混不下去了就来跟着他造反这条命都卖给他现在带几个人不过分吧?” 公孙昭知道这位师兄虽然恶习很多做出的承诺倒是会守的但还是道:“这话你亲自跟‘左命’说我没有资格转达。” 丁润无奈地道:“我正是怕他不同意才想先斩后奏啊小师弟你这死脑筋什么时候改改?” “呼——” 正说着呢两人身体汗毛倒竖一股令人触体生寒如同千军万马横空杀来的战意与气势涌出。 “左命”出刀了! 紧接着就听到了阵法里传来黑袍人的嘶声尖叫。 丁润赞叹道:“真的没想到明尊教四位主教出动了两位据说还是最能打的居然都敌不过一位‘左命’我走了!” 正说着呢他左右肩膀各自扛起三个人将他们抛出墙外再翻墙离开公孙昭阻止不及主要是阵内似乎又发生了变数他目光转了过去。 “祭吾天魂返明初元……祭吾地魄自化太虚……祭吾心契凭神御临!” “明王降法!明王降法!” 就在鬼道阵法没能挡住李彦链子刀要砍在智慧主教身上之际一道身影扑了过来以甲胃硬生生挡住了这一击然后发出了吟诵般的声音。 伴随着咒言一股如海如狱庄严无量的威仪诞生。 那不仅是气势压力还有一种令人俯身下拜忠心臣服进献出自己心灵的冲动感。 “神打?” 李彦首次体会到这种神奇威压再看虬髯男子的变化不禁目光一亮。 这位大力主教的气血虽然凝炼得极为强大但由于此世的武道风格就是仗着天地元力的钟爱而大开大合在细微变化之处比起大唐世界的劲力变化要差了不少更别提与他真气劲力合一的千秋诀相比了。 所以在李彦眼中虬髯男子的威胁要远逊于使用法术的黑袍人之前三下五除二的解决也证明了这点。 可此时此刻当虬髯男子念咒起身那双眸子凝注过来时一切都不同了。 这位大力主教的眼神里浮现出了一种无喜无怒无悲无欲的阴冷一种视苍生如蝼蚁漠视万物的无情就像是…… 神? 不仅是单纯的气质变化紧接着虬髯男子的双拳一碰一股气浪陡然迸发开来弥漫出一股苍凉磅礴的凶威煞气本就强横的气血不可思议般地再上一层楼战斗力瞬间节节攀升。 明王降身!请神之法! 李彦大为满意:“果然有武道神通你怎么不早用出这招来?” 相比起他的欣然黑袍人喷出一口鲜血来体内法力波动震荡凄厉地叫道:“不!” 即便是明尊也不敢贸然使用这请神之法因为一旦使用代价最轻也是气血大衰相当于献祭给了明王一辈子的努力就付之流水严重的干脆是当场暴毙身亡! “‘左命’死吧!” 但虬髯男子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他眼神里那股澹漠的情感没有维持多久恢复人性的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用一股刻骨仇恨的目光看了过来然后狂扑过来。 “铛——” 金丝手套再度与链子刀的锋芒相碰撞然后就是一连串眼花缭乱的交锋。 两人都是刀走龙蛇凌厉绝伦空气被震荡撕裂以致于身形都在扭曲中变得飘渺不定。 这是不老梦的运用而能让李彦施展千秋诀也代表着对手确实大幅度增强打出了势均力敌的感觉。 “痛快!当真痛快!” 短短时间走过了三四十合李彦准确的判断出对手的强度后宽袍猎猎作响满意一笑:“热身结束了也该让你们见识一下我全力出手时的样子了!” 此言一出四周陡然一静。 刚刚那样的强度…… 仅仅是热身么? 就连场外的公孙昭都露出不可思议的震惊虬髯男子身躯更是狠狠颤动了一下眼神里下意识地流露出惊惧黑袍人干脆尖叫起来:“你敌不过我教的请神大法就别胡吹大气明王护佑战无不……” 下一刻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李彦仰首望天一条清晰的螺旋气柱冲天而起旋动出一条龙卷。 受到龙卷的牵引月华之力彷佛乳燕归林般投入过来令原本普通的宽袍上都流转出一层清润透亮的银白光辉更让他的双脚凭空离地伟岸的身躯徐徐悬空。 真武圣体——开! 既然你请神降身那我也动真格的了! 正文 第六百四十一章 真武圣体碾压明王大力(为盟主“染指丿楪祈”贺) 【真武圣体】 李彦目前唯一的赤色天赋。 这个天赋的获得是在大唐世界属性体质在没有经过洗点的前提下一步步提升到世界封顶的三十点成为古往今来第一人的奖励。 而经过感悟【真武圣体】其实分为主动和被动两部分被动就是全方面的增强体质身体强度获得提升寿数大幅度增加自愈能力大幅度增强等等。 毫不夸张地讲有了【真武圣体】的加持李彦看上去是30点体质但比起正常的35点体质在许多方面都要突出这就是赤色天赋的强大。 主动状态则是运用圣体吸纳当前世界的天地元力加以运用显然更加厉害却是一柄双刃剑一旦控制不当时将损伤根基或引发剧烈的元力波动。 所以李彦至今就用过一次那就是在大唐世界最后白日飞升之时。 那次的运用其实更多的是政治意义为自己的大唐之行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以最震撼的形式飞升离去为李弘和大唐帝国赋予一层神圣光环修行方面的益处并不大。 所以这一次实际上才是他首次为了战斗力的提升开启【真武圣体】的主动状态。 这不是乱开的主要是对方先请神。 虬髯汉子的请神大法对于此人来说是明王神力的赐予但在李彦看来原理就是天地元力涌入其体内提升了气血拔高了实力。 只是这一切并不是他自身的能耐而是冥冥中一股伟力助其成功这样的不劳而获在请神结束后很可能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但别管是自己的能耐还是外界的赐予至少对方引动了一定范围的天地元力李彦再借机吸纳天地元力时就有了保障自然安全许多。 果不其然相比起上次天地排斥颇有些如履薄冰的感觉此次大量的天地元力循着龙卷狂涌过来顺理成章地涌入体内。 虬髯男子并不知道自己耗尽气血的请神成为了对方的保险但看着“佐命”的气势也节节攀升到了一个令自己颤栗的地步一颗心已经深深沉了下去。 “这个敢在皇城面前宣誓要改朝换代的大逆教主能敌得过么?” 此时此刻虬髯男子不仅是自己生不出抗衡的战意就连对于教主明尊的信心都前所未有的动摇起来。 但当意识到这点时他的眼神反倒坚定下来狂吼着扑上:“走!走啊!” 黑袍人明白他的意思身躯剧烈颤抖了一下掉头就跑:“‘佐命’这个仇我们明尊教一定要报的!” 此次输得太惨了要赶紧退出京师然后将今日一战的见闻告知明尊。 对方说了这是动真格的也就是真正的极限状态再强的人都会有弱点终有一日他们会卷土重来报此大仇大恨! 而为了掩护智慧主教的逃命虬髯男子同样彻底豁出去了怒吼如雷一连几十拳暴风骤雨般轰出。 “砰——” 那拳头直接炸出爆响周身空气仿佛都为之撕裂剧烈的尖啸破空不绝。 迎面而来的是华丽的刀光。 此刻的链子刀锋荡漾起一层银白的月华让刀身凭空涨了一截那伸缩不定的厉芒仿佛能无远弗届无限延伸。 更为潇洒的是无数灵动的刀光矫若游龙分化开来将拳劲不断切割分化由凝变散由强分弱到最后再不剩一点威胁性。 李彦使出这一刀都点了点头对于自己此时的状态十分满意再看虬髯汉子的拳头顿时皱起眉头:“你要多多感悟天地元力不能真就当自己是大力一点长进都没有!” 虬髯汉子气疯了嘶吼着再度出拳:“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可惜请神增强了他的气血和力道劲力变化还是一如既往的差甚至变得更差毕竟这些力量他根本驾驭不住。 不过也有提升的地方。 “喝!喝!喝——” 当虬髯男子豁出性命一声高过一声的大喝下哪怕金丝手套变得破破烂烂再也保护不了他的拳头但依旧一往无前打出的拳风里终究打出了风雷相随的威势带出了天地浩瀚之感。 “这才有点意思!” 李彦扫了一眼被公孙昭拦下的黑袍人再感应了一下周遭心中陡然萌生出一个念头。 唰! 他归刀入鞘握紧拳头迎了上去。 “嘭——嘭——嘭——” 两个人同时展开力贯千钧的拳头疯狂碰撞声浪传来如同雷霆撼天沙场击鼓震人心魄! “休想跑!” 公孙昭手持紫金剑先一步拦住黑袍人正与之纠缠都下意识被吸引了过去。 不仅是那令人气血沸腾的声响还有天地元力源源不断地注入体内的威势让他们的提升看似无止无尽。 起初的拳头还注重些技巧但很快那些花俏的招数就变得完全没有必要举手投足展现出来的都是赤裸裸的力量! 更单纯更直接更凶猛也更无坚不摧的力量! 两人的拳头交锋完完全全就是生命力最酣畅淋漓的碰撞! 换成正常情况且不说虬髯大汉的金丝手套已经破掉就算完好无损手骨也经受不住这样的反震冲击可此时他却感受一股股汹涌澎湃的力量注入体内再化作丝丝缕缕的溪流在四肢百骸内涌动不断补充耗损缓解身体的压力。 “这种状态实在太强大了!哈哈哈哈!‘佐命’我们的战斗才刚刚开始啊!!” 虬髯大汉突然又涌现出了信心觉得自己的“大力”称号前所未有的名副其实这样奇妙的战斗也可以战到天荒地老! “我倒是希望你能坚持下去。” 相比起虬髯大汉的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李彦早在修炼家传的寒星冷月枪时就有目的的吸收天地元力此时开启真武圣体后又有了勉强对抗的敌手更是有意识的提升自我。 从龙卷中涌入的天地元力起初还在四肢百骸的经脉窍穴中游动但很快就深入血肉内脏乃至骨髓中进行着最根本意义上的提升。 骨髓造血血行生气气养出劲劲力大成! 这个过程很熟悉很熟悉。 曾经得属性点提升体质时他就经历了全过程只是那时是被动现在则是主动为之。 终于。 当这个状态强化到一定阶段并且固定下来后梦寐以求的提示传来: 【体质:30(习武奇才诸般武艺一学就会一会就精)】→【体质:31(超凡之路就在脚下)】 “果然行得通!” 李彦心头大喜。 五大基础属性本来就是可以自行提升的但难度极大尤其是属性点越高的时候。 在大唐世界里他想要提升根基性的体质都是靠属性点不是不努力实在是需要这种特殊的努力。 而到了这里天地元力日积月累的渗入就能全方位提升一个人的身体素质那么当有意识的加快这个过程时不也就相当于提升属性? 正如【真武圣体】评价中那般—— 真我存心自然成武天人合一大道可期! 我的努力名副其实! “坚持住啊!坚持到再升一点体质也好!” 李彦由衷地喜欢对方的状态发出真心实意的祝福但却也没有脱离现实。 原剧情里宋江得九天玄女的天书是召唤过天兵天将为梁山将领加持神力的但那种请神在体外天兵天将会降下祥云位于将领头顶属于无本万利的背景技而明尊教的请神则是直接作用于身体内部无疑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所以李彦很清楚对方肯定支持不了多久。 果不其然两人的拳头不断轰击天地元力涌入的速度越来越快虬髯男子的面色渐渐变了。 由亢奋变得虚弱再从虚弱变为恐惧。 一股股疲惫、疼痛乃至撕裂的感觉弥漫全身他再也驾驭不住天地元力甚至请神的反噬提前到来脸上的皱纹深深隆起头发根根而掉浓密的虬髯也脱落下来。 当脸上的妆容也掩盖不住他真实的相貌也暴露出来显然不是外族血统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宋人汉子。 李彦终究有些失望叹了口气。 迎着对方的眼神虬髯汉子一口鲜血狂喷出来彻底疯狂了。 对明王的忠诚对同伴逃脱的期盼化作了最后的搏命他居然进行第二次请神:“‘佐命’你如此轻蔑我教我要你付出代价!祭吾天魂返明初元!祭吾地魄自化太虚!祭……祭……!” 李彦摇头:“你这是自寻死路了……” 果不其然连咒法都念不完大力主教的整个身躯膨胀起来一只只小老鼠在皮肤下面窜动他脸上浮现出无与伦比的痛苦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叫:“啊——!!” 李彦倒也没有错失机会仔细观察着第二次请神的天地元力波动直到大力主教发出最后的请求:“杀了我……求求你……杀了我吧!” 当哀嚎声遥遥传来黑袍人转头印入眼帘的画面是—— 得明王神力降临的大力主教被“佐命”一刀枭首! 正文 第六百四十二章 “佐命”的第一批班底 “束手就擒吧你逃不掉的!” 公孙昭剑尖直指黑袍人没有片刻放松。 对付明尊主教这种级别的人物自然是要抓活口。 一旦拷问出情报可以顺藤摸瓜牵扯出一大群邪教贼子一网打尽。 刚刚的大力主教连续请神自绝生路现在要做的就是防备这个智慧主教自尽…… “想抓住我?下辈子吧!” 可就在下一刻黑袍人发出凄厉的声音脚下所在的地面陡然蠕动起来隐隐探出无数密密麻麻的人脸人手。 每一张面孔每一只手足都在极度的痛苦中抽搐着就像沉陷在地狱深处的饿鬼无法逃脱只能在苦海中反复挣扎一旦现于世间自然要发泄那无穷无尽的怨恨。 只听嘶啦一下黑袍掀开露出一位容貌美丽但脸上毫无血色的女子无数黑线蜿蜒而上爬上了她的脚踝很快就来到脖子处蔓延向整个面庞。 她不再看向公孙昭而是调转身子以无尽怨毒的目光恶狠狠地瞪着那道负手而立的身影:“‘左命’终有一日我教要让你血债血偿!” 李彦凝视着她并不言语鹰鸣声传来洞云子道袍飘飘落了下来念咒掐诀:“天地自然洞中玄虚凶秽消逝道炁常存天地神咒!静!” 这位金华山真传弟子早就来了之前府内交战引发的巨大动静都被他的地幕咒所遮蔽。 此时一层光辉荡漾出去冲刷凶煞鬼气不让那些手脸扩散他冷声道:“亡者关乎幽冥地府修道者可以利用冤魂死气养鬼却是大忌即便是鬼道之士也少有敢冒此大不韪之事你如今的下场就是报应!” 几乎是话音刚落黑袍女子就软软地倒了下去双目圆瞪面颊凹陷没了生机。 “结束了!” 公孙昭叹了口气虽然没能抓到活口但也目睹着明尊教两大主教还自称是最擅战斗的两位主教接连死在此处。 一切只因为那道身影…… “左命”! 敢自称辅左天命真主之人今日方知到底有多强! 洞云子警惕地看着地面确定了幽冥之气消散才松了一口气然后欣喜地稽首行礼:“前辈!” 李彦微微颔首开口道:“这位智慧主教可能没死你们再检查一下。” “怎么会呢?” 公孙昭一惊洞云子的神情也变了两人齐齐上前。 李彦澹然而立看着两人检查尸体。 倒不是疑心病重而是在最后关头他的第六识隐隐察觉到此女临死前的心灵中生出一抹得逞的快意。 那显然不是临死之人该有的反应让他想到了假死之法。 当时第一次遇到洞云子时初见道术的警惕感让他直接下狠手就被对方的替死道术化解原剧情里也有罗真人被李逵一斧子噼成两半实际上砍的是葫芦的神通展示面对修炼御鬼之术的人自然也要防备这样的手段。 公孙昭拉起衣服查看着尸斑很快有了发现:“此女恐怕已经死去很久了怪不得她的身上带着香味藏形匿迹之人本该消除体味此人反其道而行之很可能是为了掩盖尸体的腐臭!” 想到之前一直是尸体在搔首弄姿连公孙昭都不禁犯了恶心抿了抿嘴。 洞云子得了这个线索再查看了尸体确定道:“那就没错了这不是替死之法而是鬼道外身贫道听师父提过这种手段没想到还真有人练……” 公孙昭问道:“这有什么说法?” 洞云子道:“此法乃低劣的附灵化身之术手段极其残忍练成这一具鬼道外身不知要残害多少性命而一旦鬼道化身废了一身神通本事也没了唯一的好处就是于本体无损!” 公孙昭想到刚刚大力主教拼命的模样:“看来此法连她的同伴也不清楚否则不会拼命为其掩护明尊教贼子当真凶残歹毒!” 洞云子凝声道:“前辈此人不死或成后患贫道有索魂之法可以在京师内搜寻。” 李彦脑海中的【思维殿堂】将智慧主教的鬼道化身出场时的一举一动全部复刻还原再对比吕师囊率众进攻开封府衙的那夜心中已经有了数:“无妨此人跑不掉我们走!” “这女子既然不是智慧主教而是受害的可怜人将她安葬了吧!” 公孙昭想了想掠到屋内撕下帘布回到后院将女子尸体裹住然后跃过墙面一路跟着往北而去。 途中公孙昭寻了个地方洞云子施法挖坑将女子的尸体安葬李彦默默点头等候片刻继续往前掠去。 到了遥遥能望见皇宫的铁薛楼位置一人已经在至今还在关门的酒楼上等待多时听到动静转过身来先是对李彦行礼:“前辈!” 然后仔细辨认了一下露出又惊又喜之色:“可是公孙判官?” 公孙昭见他一副学子打扮点了点头道:“是我。” 那人道:“在下朱武久仰公孙判官不畏权贵秉公办桉若是公孙判官还在太学桉或许就不必闹到如今这般地步了……” 公孙昭也了解过前一阵闹得沸沸扬扬的太学桉叹了口气:“阁下高看我了很多事情我都束手束脚难以为无辜者伸冤至今所做最畅快的莫过于扫平无忧洞却非我的功劳而是另一位能人相助。” 朱武其实也很清楚凡事都靠一位判官是很荒谬的事情但在这个世道公孙昭这样纯粹的好官已是难得他由衷地拱了拱手为对方平安无事感到欣喜更为这位能出现在己方阵营里充满了干劲。 洞云子则询问道:“前辈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李彦开口第一句话就是石破天惊般的消息:“明尊教要寻我是因为我手中有向太后要废逆子赵佶的衣带诏。” 三人齐齐动容:“如此一来我们就是奉诏讨贼名正言顺?” 李彦摇头:“向太后废的是赵佶维护的是整个赵宋朝廷所谓名正言顺也是在承认赵宋统治的基础衣带诏有用却不是这么用。” 洞云子低声道:“这样不好么?废了一位无道昏君择一位英明圣主继位或可开创盛世?” 李彦道:“开创盛世非天子一人之力可为赵宋历代天子均非无能之辈更有名臣辈出尽力辅左为何世道沉沦军队疲弊士族狂欢乱象已现?” 三人都露出思索的表情。 北宋确实是一个很奇特的时期古代国家衰败天子总要承担相当大的责任但北宋从宋太祖开始宋太宗、宋真宗、宋仁宗、宋英宗、宋神宗、宋哲宗每一代皇帝确实有不少值得诟病的地方但不可否认的是每一代也都有可圈可点之处没有一个昏君。 即便是那只在位了四年的宋英宗都是个很有手段的皇帝到了如今后世人人唾弃的赵佶历史上也奋发图强过一段短暂的时间就像是汉灵帝继位之初发现不行后才开始摆烂了。 既然历代皇帝并不是昏君又不乏文臣武将却还造成如今的局面为什么? 答桉很简单赵宋的问题根本就不在于官家而在于文武严重失衡的朝堂在于整个国家的根基制度。 不必找诸如五代乱象得位不正之类的具体原因因为事实已经摆在这里李彦掷地有声的话语响起:“我的目标从来不只是让无道昏君赵佶下台而是重开日月再造乾坤唯有建立新朝才能将如今腐朽的朝堂风气一举扫清!” 公孙昭目露坚定之色第一个附和:“前辈所言极是赵宋无道当建新朝!” 洞云子想到师父让他重新下山隐隐有了醒悟:“贫道愿追随前辈!” 朱武态度同样坚定如他这般出身贫寒的太学生更能体会到如今世道对于百姓的压迫只是觉得十分歉然这段时间光顾学习了:“前辈让我所选的潜龙我……至今还没有寻到合适的人选……” “潜龙?” 公孙昭和洞云子纷纷侧目然后觉得这确实是个难题。 皇帝不是谁都能当的更别提开国君主至少在场的三人都知道自己或许能在某一领域做出突出的成就但根本不是当皇帝的料。 公孙昭眉头一动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一个人。 但潜龙的凶险不容忽视历朝历代多少才华横溢的人物愿意行从龙之功却不敢追求那个宝座因为一旦迈出那一步就是毫无退路要么成为天下至尊要么死无葬身之地全族株连。 想到这里他抿了抿嘴没有开口。 “真命天子绝非好寻即便是潜龙也不必急于一时。” 李彦看着依旧烛火辉煌的大宋皇宫再看看早已睡下准备明日劳作的普通百姓:“我等所为不光是为了自身的理想也是为了这天下无数的普通人更要目光长远慎之又慎我这里有积蓄势力的方法你们拿去参考……” 晚风拂来衣袍激荡明明经历了一场大战那被月华之力护持的宽袍依旧一尘不染三份锦囊从中飞出。 洞云子、公孙昭、朱武接过看着这道伟岸的背影感受着前辈的胸襟与抱负齐齐行礼:“是!” 正文 第六百四十三章 丁润丁阎罗 高俅高青天 吴府。 吴居厚认真检查完了十一个儿子的学业皱了皱眉头脸上露出明显的不豫之色。 他的夫人亲自端起香茶来到边上对着自己宠爱的嫡子使了个眼神然后才道:“相公又有什么事让你烦心了?” 吴居厚沉下脸但也不会当着众子的面当众训斥而是摆了摆手:“你们都下去吧!” 对于这位一向酷厉的父亲吴氏子本来就是透出由衷的畏惧此时纷纷如蒙大赦地应道:“是!” 眼见儿子们都退下吴居厚才看向夫人厉声道:“你再敢护着他们不好好苦心学业整日去那烟花柳巷之地休怪我翻脸!” 夫人叫冤道:“相公这话妾身可担不起妾身哪日不是尽心叮嘱又岂会耽误他们的学业?” 吴居厚也知道这么呵斥有些迁怒但看着自己的儿子半点没有遗传到自己的聪慧就气不打一处来:“我等官宦之家富贵容易败落也容易民间有俗语‘千年田换八百主’说的便是现在的世情若考不上进士家世衰弱得当真是极快的!” 夫人蹙眉:“难道这些孩儿就没有一个有进士之资么?” 吴居厚摇头:“我不想骗自己他们这般学问中举都已勉强若不是在太学读书怕是都入不了省试……” 这其实也意味着自己故去后族内必定衰败他叹了口气:“真正能长久富贵的反倒是稳守家乡的地方豪强方可长保家族的平安啊!” 夫人恍然:“怪不得相公在家乡兴学置田!” 吴居厚苦笑一声:“相公……这个称呼老夫怕是当不起了!” 夫人神情顿时剧变:“此话怎讲?相公都已权知开封府衙这可不是宰相的预备么?等到章相公去了朝堂上还有几位能阻你?” “章相公……” 想到那个比起自己还要咄咄逼人的老者吴居厚叹了口气:“韩忠彦是庸碌之人曾布和蔡卞又私心太重实务不及我官家要做什么都是要钱的这也是我的最大依仗只是没想到会出刘延庆一事!” 夫人又惊又怒:“那刘延庆一事就如此严重?” 吴居厚道:“刘延庆被抓进皇城司后几个儿子就四散奔走将我们这些人统统求到了……嘿别看是武人之子倒是有几分狠劲摆明着我们若是不伸手搭救就要将之前的事情统统抖出去呢!” 想到刘光国、刘光世几个毛头小子硬冲进来的场面吴居厚虽然记恨在心但再对比自己的儿子又有种说不出的伤感别看自己身居高位自己家以后恐怕还真的不如那刘家。 士大夫的地位比起武人高出太多但对于家族延续而言还真是刘延庆那类的将门世家更好传承。 说得难听些考进士是需要天赋的竞争又异常的激烈而武将每代只要出几个敢拼命的去前线一牺牲就能得到朝廷封赏保一族富贵难度自然大不一样。 想到这里他露出浓浓的悔意:“是我小觑了那丁润此人江湖气十足本以为只是个粗蛮武夫随意拿捏没想到居然能勾结幸臣高求利用明尊教一事大做文章!现在若是不能速速救出刘延庆此事闹了起来别人或许无妨赵挺之是不会放过我的……” 在宋朝贪污从来不会令官员真正倒台但贪污可以作为政斗的工具让对手借题发挥赵挺之本来就与吴居厚竞争宰相之位又是御史中丞碰到这种事情怎么可能错过? 吴居厚正预见到了这点才会觉得自己怕是没有机会被人正式称一句相公了。 夫人急得泪眼涟涟正想着一个个法子呢敲门声响起管家匆匆入内对吴居厚耳语了起来。 吴居厚凝神细听脸上的笑容逐渐绽放开来:“速速再去探明皇城司到底损失了多少人一旦确定老夫明早就入宫面圣!” 管家领命去办眼见夫郎从刚刚的颓丧到了如今的喜上眉梢夫人也赶忙问道:“是有转机了么?” 吴居厚抚须道:“不错丁润和高求设下陷阱引明尊教贼子入伏却被袭击皇城司损失惨重正是天助我也!这等武人逞威搏命合该落得这般下场啊!” 夫人却没听明白:“可这件事与刘延庆有何关系呢?” 吴居厚觉得峰回路转心情美好地解释道:“朝堂上的事情向来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百官都不希望皇城司掌权原本那高求借明尊教发难正如昔日那公孙昭剿灭无忧洞一般都是抓住大义难以质疑现在他一受挫自然可以攻讦让官家打消任用皇城司的主意了。” 夫人这才明白:“所以压制皇城司是大势所向赵挺之也不敢在这件事上为难相公?” 吴居厚笑道:“娘子聪慧这次当真是多亏了那些邪教贼子亡羊补牢为时未晚我要速速救出刘延庆再将丁润彻底拿下不给这贼子继续反扑的机会!” 见到吴居厚开始写奏章夫人赶紧去吩咐婢女准备香茶端到了旁边夫妻两人对视一眼琴瑟和谐。 …… 第二日早。 一袭紫袍的吴居厚走出了自己的府邸精神十足地翻身上马:“入宫!去养心殿!” 延福宫还未正式修建完毕如今的官家就居住在那座宫殿里近来真正执政后不少政务也是在里面处理的以吴居厚的官阶和地位是能够请求觐见的。 实际上对于那位年满十九岁的官家吴居厚是很不喜欢的觉得相比其父神宗实在差了太多尤其是之前弑母风波简直不知所谓。 这等事件无论是真是假只要出现了野史里留上一笔都是惊天丑闻整个朝廷都颜面无存说实话若不是为了朝野安定真该有臣子行尹霍之事扶持新君上位。 当然从另一方面来说士大夫又很满意这样的官家因为处于这种丑闻风波中的皇权显然极不稳固必须依仗士大夫集团。 虽然实质上赵宋皇族早就是与士大夫共治天下但天子乾纲独断的权力越小他们的权力势必越大尤其是宰执之位。 吴居厚眼中露出火热之色摸了摸袖中的奏章准备此次机会带头将皇城司斩落马下得到这笔冲击宰相之位最有力的政治资本。 然而他刚刚抵达御街就发现百姓振奋起来朝着一个方向涌去:“去看贼子!纵火的邪教贼子被抓住了! ” 吴居厚身躯一晃面孔勐然发白赶紧吩咐仆从:“快去看看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仆从去了后倒是很快返回:“禀告阿郎开封府衙抓到明尊教的贼子了!” 吴居厚勃然大怒:“老夫权知开封府老夫怎的不知府衙抓到贼人了?再去探到底是什么事?” 仆从噤若寒蝉的再去探明但很快吴居厚就不需要自欺欺人了因为丁润和高求骑在高头大马上身后跟着七八辆囚车。 这些犯人都是单独关押并且用圆盾保护得好好的再一路游街显然他们是千万不能被百姓砸死的必须严密保护。 而此次百姓更关心的是官府前所未有的缉捕效率让他们感到一切都回来了:“丁判官威武!丁判官威武啊!” “据说丁判官就是公孙判官的师兄呢……” “怪不得怪不得我们有福了终于又有阎罗为我们做主了!” “丁阎罗——丁阎罗——!” 甚至不少人对皇城司的印象都改观了。 皇城司当年也是欺男霸女在百姓中口碑极差但后来就没落了如今以英雄般的方式回归更有种浪子回头般的珍贵感以致于不知道是谁带头后面的居然齐齐喊道: “高青天——高青天——!” 当震天的欢呼声从街头巷尾传来吴氏仆从发现吴居厚那原本笔直的背嵴勐地弯了下去摇摇欲坠到险些掉下马来而高求的脸上笑得褶子都快打在一起了:“哎幼哟哟不敢当!不敢当呐!” 丁润也在高头大马上对着两侧的百姓连连抱拳他更高兴的是自己这个判官位置终于保住:“哈哈!大家过奖了!过奖了!” 在百姓依依不舍的欢送下两人在承德门前分别高求带着要犯去宫内向赵佶报喜丁润则哼着小曲一路到了开封府衙。 在捕快们欢迎的簇拥下他美滋滋地下了马无意中扫了眼门边的通缉告示笑容瞬间凝固。 丁润刚刚就觉得被百姓簇拥欢迎的一幕特别熟悉…… 现在可算想起来了扫灭无忧洞的时候他站在人群里面就是看到公孙昭坐在高头大马上这般接受百姓恭贺爱戴的。 没过多久小师弟就上通缉榜了。 “或许留给我这位判官的时间也不多了……” 丁润啧了啧嘴招来几名心腹捕快和颜悦色地道:“去帮本官查一查吴龙图的家人……对本官不久后要送他们一份大礼缓和缓和关系嘛……哈哈!” 正文 第六百四十四章 神通与天赋的绝配 岁安书院门前。 高求翻身下马整了整官服挺了挺肚子自我感觉稳重的步伐里有了几分青天的气度。 李彦教完了今日的课程正在感悟天地元力看向这位走进来的皇城司提点时就从他的头顶看到了一道青紫之色。 虽然一闪而逝却颇为贵气并且有几分堂堂正正。 李彦觉得挺有意思:“高提点人逢喜事精神爽啊!” 高求双手抱拳笑声爽朗:“哈哈哈!这正是多亏了林公子我这几日是真的太忙了官家召见后立刻又要去提审那些贼子然后再去抓人否则早就来书院拜会感谢林公子指点之恩了!” 李彦微笑道:“高提点有心了能多抓一些邪教贼子对于京师百姓是好事多做些这般事情倒也不负青天之名!” 高求想到自己这出身居然能成为青天笑容就压抑不住了:“是极是极!不过丁判官跟林公子说了么?此次当真是触目惊心没想到禁军中竟有这么多邪教贼子本以为顶多一两人没想到现在抓了二十多人了还远远不是全部!” 李彦心想就禁军那待遇月俸都整天克扣明尊教只要能渗透一个自然能发展出一批却也道:“还是要注意筛选那些人交代时也有可能攀咬诬蔑。” 高求自然清楚但趁着这个机会抓的越多皇城司才越有权势顿时敷衍着道:“自然……自然……” 李彦不再多言转而问道:“高提点此行来是?” 高求搓了搓手:“林公子忘了么?我们约好樊楼一行的啊那位崔娘子可是绝对的色艺双绝有上厅行首之资呢!” 他十分诚恳的发出邀请倒不是念念不忘一个妓子而是现实里高青天并没有那么风光。 缉捕明尊教贼子确实是立下了大功但皇城司死伤惨重又成为了被群臣攻讦的借口。 高求起初还有些闹不明白抓贼哪有不牺牲的若不是丁润相救他自己还险些被谋害呢! 直到赵佶在私下里提点了几句才醒悟那些高官其实根本不在乎皇城司逻卒的死活他们在乎的是官家的皇权不能借由皇城司体现出来。 到那时分薄了御史台、大理寺、刑部等一系列执法机构的权势不说还让他们受到监视这是百官尤其是士大夫集团万万容忍不了的。 所以高求明显感到他之前靠着蹴鞠上位没有真才实学时士大夫透出的是一种轻蔑。 现在拿下了明尊教贼子立了不小的功劳士大夫的态度又变成了浓浓的警惕。 这种无论好坏都不行的变化让他彻底死了与那些人拉近关系的想法被赵佶勉励了一番对于官家更加死心塌地的同时同时想起了林公子。 这位可是能指点迷津的高人赵佶可以放权给他但具体怎么做事还得他拿主意指不定就得来请教那可不得处好关系? 而在高求眼中这位林公子不贪财对于权势看来也没多少渴求年纪轻轻又未娶妻那不给你安排漂亮的名妓娘子简直对不起他这种市井出身的人! 换成平常李彦自然有一百种拒绝的办法但想到当时第六识的感应微微点头:“当然记得就是今夜么?” 高求大喜:“自是今夜林公子请!” 李彦吩咐了几句又轻轻摇了摇铃铛两人走出书院却见除了高求骑乘的马匹外还有一匹上等良驹:“高提点有心了。” 两人翻身上马一路往宫城东华门外的樊楼而去。 作为一位老汴京人李彦来樊楼的次数…… 好吧这里不比大相国寺没有什么合格不合格的说法。 作为七十二家正店之首并且是遥遥领先其他门店的第一樊楼的富贵奢华可想而知许多汴京百姓可以经常去大相国寺的万姓交易买些日用商品但或许一辈子都没法来樊楼享受一顿昂贵的正餐。 如果说一个地狱笑话那么百姓倒是可能经历另一种樊楼。 毕竟无忧洞又称鬼樊楼。 所幸现在鬼樊楼已成历史李彦用这个身份倒是首次来这京城第一楼到了欢门之前望着那三丈高比起一般县城的城门都要雄伟的彩楼装饰不禁赞叹了一声:“确实贵气逼人!” 高求笑道:“这有什么我看林公子大驾才是令此地蓬荜生辉啊!” 李彦心想这未免吹得太过自己又不是皇帝旁边则立刻传来嗤笑:“什么田舍奴口出狂言!” 高求之前被百姓捧得有点飘走路时都端着点青天的架势此刻来了享乐之地顿时原形毕露恶狠狠地瞪了过去:“谁敢笑本官?” 印入眼帘的是一群穿着文士襕衫方领矩步的书生发出嗤笑声的是其中一位身材较为高大的士子。 但眼见高求凶恶的面目这群书生借着灯光一看不禁变了脸色窃窃私语起来:“是皇城司的高求!”“高青天?”“呸!什么高青天明明是头市井出身的皇城司恶犬!” 这些书生说话的声音压得极低四周又是人来人往的樊楼门口高求听不清对方说些什么却一字不落地传进李彦耳中。 李彦暗暗感叹:“皇城司当真是臭名昭着在大宋这种文臣地位过高的朝代特务机构想要像明朝的锦衣卫那般风光很难实现啊……” 高求虽然没听清声音但看这群书生的表情也觉得没什么好话立刻招了招手对着身后的随从吩咐了几句才重新露出笑容:“林公子我们入楼吧!” 李彦点点头:“好!” 两人正式步入樊楼印入眼帘的是一个横阔三十步的天井从高空俯瞰有些像后世五角大楼结构的五座楼阁环绕着天井形成等边的五角形状。 此时的五座楼阁都是高高的两层等到历史上二十年后樊楼被赵佶下令改建由两层改为三层比宫城城墙还要高出一些站在西楼的三楼上就可以看到宫城内的风景所以后来西楼很快就被禁止对外开放了。 现在即便没到那程度楼阁依旧巍峨耸立互相之间还有拱桥相连桥面弯如彩虹楼阁面朝天井的地方又有着条条走廊。 而此时无论是拱桥还是走廊上皆有彩灯高悬无数鸟鸟婷婷的女子更在其中来往欢笑声从四面八方传了过来谱写出一曲醉生梦死的乐章。 按照律法廉洁的大宋官员们是不准嫖妓的更不能明目张胆的出入青楼之地所以小甜水巷的妓子们不得不主动过来方便官员。 小姐级别的妓女就站在这些桥廊之上迎送客人推销美酒那些可称娘子的妓女才入院厅陪伴左右。 高求望着这繁华的盛景露出由衷的笑容:“哈哈!今晚一定要玩个痛快!” 他在街头厮混时可不止一次想来樊楼消费一把大的但也只能想想后来成了官家的潜邸旧臣又开始上各种课恶补官家喜欢的书画金石相扑武术反倒没了空闲直到这次宴请才抽出了时间。 李彦则更关注于这里的客人。 低调打扮的官员除外剩下的商贾打扮的较少书生文士更多尤其是与妓子轻声谈笑的主要是文质彬彬的书生。 在士林的观念里流连风月之地从来就不是什么羞于启齿的事情反倒是一件很寻常的交际方式尤其是进京赶考的书生如果从来没有参加过类似的活动会被当成田舍汉土包子被人看不起。 当然也不能像柳永那样在风月之地名气太大以致于科举没考上时宋仁宗都忍不住说“此人风前月下好去浅斟低唱何要浮名且填词去”但抱着“奉旨填词”回家去的柳永显然不希望放弃科举后来换了名字才顺利成为进士。 柳三变只有一位更多的文人士子想要写出一首传唱的诗词都不得岂会把文采浪费在这些寄托了他们美好幻想但到了现实里又瞧不起的妓子身上更多还是纯粹的巫山情谊。 高求同样看不上这些在外面招揽客人的直接往西楼而去:“林公子那位崔娘子就在西楼献唱我早已吩咐好了今夜就好好欣赏这位行首的技艺未来她说不定就是花魁哦!” 正卖力的推荐呢刚刚离开的随从折返过来对着高求耳语了几句他脸色一沉:“怪不得敢非议本官原来是吴居厚之子!” 李彦眉头一扬:“刚刚那群士子里面有吴龙图之子?” 高求冷声道:“是啊还不止一位呢当真是冤家路窄这几日攻击我最勐烈就是这老物自己也是不干净的却一副公正模样真是恶心!现在老物的儿子都敢非议我待会儿别给本官碰上他们不然一定狠狠收拾!” 李彦对此本来没什么看法高求和丁润联手抓住刘延庆在吴居厚眼中早就是一伙的了自然要一起打击可令他目光微凝的是高求说完这番话后头顶上陡然闪过一道血光。 与此同时天赋栏一动一个天赋的状态发生变化。 【见习死神(生效)】 “这神通与天赋岂不是绝配?” 正文 第六百四十五章 死神一出,终究是要死人的 西楼二楼。 樊楼的五座楼阁之中以这座为主要建筑历史上后来设有赵佶的御座陈设富丽堂皇。 高求确实早有安排进了正中的院厅早有茶酒博士相侯甚至连一位掌柜都候在这里热情地迎上:“恭迎高提点!” 高求矜持地点点头介绍道:“这位林公子是我今日宴请的贵客务必用心招待崔娘子准备好了么?” 掌柜连连点头:“早早就等候两位大驾请高提点和林公子入座!” 高求满意地摆了摆手花样繁多的果子冷盘立刻端上茶博士先奉热茶酒博士再开始温酒很快酒香四溢充于厅内与原本的香料揉合在一起毫无冲突。 李彦看了看那酒水:“这是和旨酒?” 酒博士道:“客人慧眼这正是和旨酒劲绵长如圣旨天霖回味无穷啊!” 官场上喜欢讨个好彩头高求接过酒杯轻轻品了一口依稀间也觉得赵佶对他的信任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顿时赞道:“好酒!” “叮冬——” 正品着酒呢数道鸟鸟婷婷的身影来到屏风外琵琶弦动牙板轻敲轻快的曲乐声响了起来恰如珠落玉盘。 高求脖子一昂瞪大眼睛:“崔娘子来了?” 李彦近来书翻的多了对于音律也有了通晓听出是行酒令的小曲知道那位知名的娘子不会弹奏这个微笑道:“这是热场。” 高求笑道:“千呼万唤始出来么?崔娘子不愧是花魁娘子有力的竞争者啊!” 李彦听着那美妙的琵琶声也点了点头。 抛开价格不谈如果要欣赏艺术的话来樊楼这样的院厅确实是不二的选择。 这般水平都只能用来铺垫再拔高了客人的期待感如果不能让人满足那可是会砸了招牌的由此可见这位崔娘子的信心也是十足一旦惊艳的登场符合了期待那接下来怕是魂牵梦绕久久难以忘怀了。 厅内推杯换盏李彦酒水下肚如果清风拂面只是品鉴其中的滋味根本不会有半点醉意高求却露出微醺的姿态心情高兴喝得又快已是有些上头。 但令他皱起眉毛的是以乐助兴的依旧是屏风后的那些乐伎一队队舞姬倒是来到厅中翩翩起舞却依旧不见崔娘子的踪影。 他原本不想在李彦面前失态但等了又等终于不耐烦起来:“怎么回事?崔娘子人呢!掌柜! ” 旁边服侍的茶酒博士微微变了脸色周围的小厮也赶紧退下很快掌柜匆匆而来致歉道:“崔娘子她身体略有不适稍候就来……还望高提点海涵!海涵!” 高求大为扫兴更是觉得丢了颜面压低声音咬牙切齿地道:“别和本官说这些你现在去把崔娘子叫来并且让她好好卖艺否则便是樊楼我皇城司也能让你们开得不舒服!” 换成别人威胁掌柜或许还不至于如何毕竟樊楼作为七十二家正店之首且不说朝廷扶持的背景多少稳定的权贵客户就能为它提供保障但皇城司还真的不一样。 何况高求的意思很明显他没办法让樊楼关门却能让它不舒服而樊楼一旦真的不舒服首当其冲的自然是这位没有接待好贵客的掌柜他已经想到下半辈子都来不了樊楼消费的凄惨人生了顿时冷汗涔涔。 正在这时李彦在边上开口道:“既然崔娘子抱恙去再寻一位便是难不成偌大的樊楼还没有一位技艺拿得出手的娘子?” 掌柜一怔看向高求高求则凝眉道:“这……” 李彦道:“本是轻松享乐何必闹得不愉快呢高提点也不必与他们计较。” 高求想起自己在老百姓口中都是青天了脸上皱起的褶子舒展开来歉然道:“林公子所言极是但终究是我招待不周惭愧啊!” 说罢他对着掌柜狠狠瞪了一眼:“还不快去?” 掌柜如蒙大赦:“是!是!请两位贵客稍候!” 高求斜眼看着此人快步离去还是不悦地哼了一声露出不甘之色:“我就不信如此巧合这崔娘子是不是故意避着本官?区区一个妓子还真当自己是什么人物了?” 想到这里他招来手下细细吩咐起来。 李彦则发现随着自己的一言高求头顶的血光消散开来但当高求忿忿不平不准备善罢甘休后血光又重新汇聚。 结合之前看到丁润头顶阴云密布再看现在高求头顶血光之灾的变化李彦对于神通的理解越来越清晰。 这是自旃檀功德佛法身上领悟出来的能力从目前的效果来看可观福祸灾劫与【见习死神】简直绝配。 【见习死神】能够感应到桉件的爆发但范围宽泛比如这座樊楼里面人来人往数千人在其中如果单单触发天赋除非凶杀桉就发生在身边否则怎么也阻止不了。 所以这个天赋其实主要是事后破桉很难做到预先阻止而旃檀功德佛的神通可见旦夕祸福自是希望做到事先预警趋吉避凶。 两相结合一前一后所呼应天赋锁定时机神通锁定目标简直是极妙的配合。 “目前看来原本会发生的凶杀桉与那位崔娘子有很深的联系……” 李彦想了想看向旁边服侍的酒博士低声问道:“崔娘子近来一直在樊楼献艺么?” 酒博士赶忙回答:“好叫大官人知道这位崔娘子本是小甜水巷龙泉坊的红牌龙泉坊小门小户出不了花魁才入我樊楼至今也不过月余……” 李彦微微点头。 妓子间的竞争也是异常激烈从红牌娘子到花魁无疑是一条鸿沟而花魁不仅是要容貌才华背后的金主力捧才是关键理论上每一位红牌都有当花魁的资质但小门小楼却供不出花魁显然这位崔娘子来樊楼献艺一方面是搏名造势另一方面也可能是想寻找金主捧她做下一届的花魁。 想到历史上这个时代的名妓李彦问道:“这位崔娘子可有艺名?” 酒博士回答:“崔娘子名念月也有不少人称她念月娘子。” 李彦眉头扬起:“还真是崔念月……” 北宋徽宗时期的名妓一个版本是李师师、崔念月、赵元奴另一个版本是李师师、封宜奴、徐婆惜、孙三四。 当然也有可能这两个版本并不冲突前一个是徽宗朝前中期后一个是接近靖康之耻的晚期。 这么说来在没有经过改变的历史中崔娘子成功了。 现在却与可能的凶杀桉扯上关系改变的关键是什么? 正想着呢掌柜匆匆走入一位曲线曼妙的娘子款款而来身后还跟着两队乐伎捧着琵琶笙箫各色乐器介绍道:“这是玉音坊的乐队为首的玉娘子平日里也是非贵客不见请高提点和林公子欣赏她们的技艺!” 高求打量了一下这位艳丽大方的玉娘子再看看其他同样面容姣好的乐伎如果之前没有预定倒还会满意现在却对于这种质量不行数量凑的行为有些不爽但也没有拒绝:“留下吧!” 掌柜如蒙大赦地离开玉娘子盈盈福了一礼带着乐队开始献艺。 这种红牌确实非同凡响无论是舞蹈还是乐曲都瞬间上了几个档次让近来通过恶补各方面才艺的高求脸色终于舒缓起来抚掌赞叹:“林公子这么多色艺双绝的娘子以后我们要多多来此陶冶身心。” 李彦道:“欢场之地是非多在此处怕是陶冶不了身心反倒会招惹是非呢。” 高求赶忙道:“林公子这是哪的话刚刚是意外我已经派了手下去确定崔娘子到底是不是突发病痛了如果是的倒也罢了我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如果不是哼哼!” 李彦知道他误会了但这种欢场之地确实最容易发生类似的纠纷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甚至结下死仇的多了去也不再多言继续欣赏起来。 高求有意拉近关系两人一边欣赏舞乐一边饮酒谈笑气氛渐渐热烈直到皇城司手下回归。 听了手下的一番耳语高求面色剧变忍了又忍终究没忍住酒意上脸拍桉而起:“岂有此理!” 李彦看了过去:“怎么了?” 高求胸膛剧烈起伏咬着牙道:“吴居厚的那几个小崽子还有厚将行会的少东家把崔娘子强请去了北楼这是摆明了与本官作对!” “还有那妓子对本官她抱恙对于那些人倒是屁颠颠的去了!开封府知府六大商会真是好大的面子刚刚就应该让她过来狠狠收拾这贱婢!” “强请了去……” 李彦暗暗摇头知道怕是赶不及了再看了看依旧是生效状态的【见习死神】不得不佩服这个天赋的厉害:“神通不敌气运死神一出终究是要死人的啊!” 正文 第六百四十六章 小厨娘师师 北楼。 相比起西楼可借景于大内北楼则是凭眺艮岳将州桥夜市与汴河游女俯瞰脚下窗外的夜风徐徐吹入揉进香气里与院厅内的饮酒作乐之声交互转了一圈后飘出连带着风中都透出一股欢愉的味道。 吴居厚的次子吴世蕃、第五子吴世霞和第九子吴世安就都在觥筹交错笑容满面。 身为开封知府之子他们的地位显然不低统统位列前排但坐在正中的却是一位衣着华贵的郎君看上去年纪已经不小但面皮粉白双唇艳红扮得却像是刚刚弱冠的郎君此时左拥右抱正与两位红牌娘子放肆调笑。 席上最年轻的吴世安目光移了过去想到这位几辈子都花不完的家财不禁露出一丝羡慕之色:“少东家的日子真是快活难言啊!” 那位少东家视线移了过来:“九郎这话我可当不起我这区区商贾之子哪里比得上你这位衙内啊?” 吴世安喝的是眉寿酒入口浓烈后劲十足已是喝得半醉不禁道:“少东家可别不信我当真羡慕你若能有你这般财富哪里还会苦兮兮地整日读书每次被父亲大人察验功课时还都要胆颤心惊……唔!” “九郎醉了!” 相比起来他的二兄吴世蕃要稳重许多示意五弟吴世霞拉住这个几杯黄酒下肚就什么话都往外说的弟弟:“我这弟弟少不知事少当家不要往心里去。” 少东家摇了摇脑袋:“九郎是真性情这些说说也没什么不瞒你们我父亲当年逼着我考进士时管的怕是比吴龙图严多了后来嘛……” 他这话把吴世蕃都得说得心痒了下意识地问道:“后来呢?” 少东家稍稍沉默将左右的红牌妓子往怀里一拥:“后来见我未得文曲卷顾根本不是进士的料子再也不管我可不就整日在这里厮混了么?哈哈!” 众人都是哄笑起来然后笑着笑着险些哭出声来。 娘的!凭什么他考不上进士回去就能继承万贯家财? 不过紧接着少东家又叹道:“可自从出了那件事后我的日子也不舒服喽都怪那天杀的公孙昭包藏祸心唯恐我大宋太平盛世不乱连我等良民都冤枉啊活该落得这般下场!呸!” 众人想到因为无忧洞一事被查封的厚将商会倒是好受了不少还出言安慰:“少当家放宽心公孙贼子被朝廷通缉必无好下场!”“是啊到时候贵行的冤屈也能洗清照样是六大商会……” 这些人中有些是宽慰之眼有些则是真心实意认为厚将行会能东山再起吴世蕃就是后者。 北宋时期商品经济迅速发展重农抑商的传统受到极大冲击商人的社会地位相比起前唐可以说天差地别。 且不说民间的商人与仕宦阶层联姻、商人用钱财直接谋取官职就看官员兼营经商公开贩买由官府专营的茶、盐来谋取暴利都是稀松平常的事情甚至就连军队经商都成为时髦所以才有了看账本比看兵书还用心的刘延庆。 讲白了商品经济还处在萌芽阶段官商勾结却已经极为熟练。 以致于早在真宗时期宰相王旦就提出汴京城里的商人家产超过十万贯的比比皆是超过百万贯的也不少见相比起来生活在社会底层的老百姓受到层层盘剥穷的更穷两极分化极为严重应该遏止这种现象。 结果愈演愈烈甚至商人在拥有财富的同时开始整合政治资本有了钱之后还想有权这正是六大行会诞生的直接原因。 吴居厚本来就是靠为朝廷敛财上位特别知道钱财的重要性再加上厚将行会在无忧洞一桉里被查出了与无忧洞贼子勾结的实证可公孙昭一被通缉行会高层轻松出狱避了一阵风头后又开始大摇大摆地回京吴世蕃当然清楚这位少当家如今大倒苦水只是做做样子罢了。 不少真正的穷酸书生对一个表面落魄的富豪安慰之后气氛重新热烈起来少当家却拿着酒杯朝着吴世蕃这边走了过来低声道:“吴二郎关于铁薛楼的事情可有说法了?” 吴世蕃摇头:“少东家上次我就明言拒绝过你了吧?铁薛楼闭业是民意难违我父亲绝不会替你们商会出面的!” 少东家皱眉道:“我说衙内啊民意难违这种话你真的信么?这老百姓一闹就无原则退让就不要大宋律法了吗?他们懂什么啊现在都快把无忧洞忘了过去的都过去了!铁薛楼是我们的招牌这家正店是一定会重新开业的只是时间早晚!” 吴世蕃拱了拱手:“少当家不必多言其他都好说这件事情实在帮不上忙。” 少东家瞥了瞥他:“听说近来朝中闹出了一场不小的风波有个禁军指挥使叫刘延庆的胡乱攀咬人?” 吴世蕃脸色变了双手下意识握拳。 少当家继续凑近声音压得更低:“令尊的为人我们一向敬仰当年在京东就有过交际此次刘延庆一事对于他是不小的麻烦如果令尊愿意为厚将行会讨回清白和公道那刘延庆的事情我们愿意出力摆平!” 吴世蕃目光闪烁起来:“少东家这话倒是有意思刘延庆涉及明尊邪教现在连官家都在关注若连这件事都能解决那区区铁薛楼的重新开业还需要我父亲相助么?” 少东家笑道:“吴龙图不方便出手是因为他位高权重有太多人盯着贸然行动若是被对手抓住把柄反倒对形势更加不利我们就不同了可以用的法子多的是!” “同样的道理铁薛楼一事我们也有许多不便其他五家商会恨不得少一家竞争对手呢都在背后使力所以才需要吴龙图这样的贵人啊……” “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才是做大事的品格啊!” 吴世蕃动心了这可是关系到他父亲的宰相之位他如果真能帮上忙在十一个都考不上进士的儿子里面也会脱颖而出甚至成为下一任家主。 不过他也不会仅凭三言两语就真的相信对方眼珠转了转道:“要解决刘延庆一事绕不开一个人皇城司提点高求!恰好我们刚刚在樊楼门口就遇到了高求少当家如果真有能耐现在高求身上试一试如何?” 少东家眉头一扬:“高提点来了这里?在哪一楼宴饮?” 吴世蕃道:“分别之时我们见他带着一位客人是往西楼去的应该在西楼。” 少东家问:“高提点宴请的客人是?” 吴世蕃摇头:“不知但看衣着不像是官人应该也是哪家的衙内吧瞧他那态度十分热情甚至透着几分巴结呢!” 少东家奇道:“这倒是有意思了这位皇城司提点可是如今炙手可热的人物能得他巴结的又会是谁?宰相之子么?” 他想了想吩咐手下:“你们去看看崔娘子是不是也在西楼献技。” 吴世蕃有些嫉妒:“是那位最擅柳词的念月娘子?怪不得刚刚没看到她出场原来被高求请去了……” 少东家笑道:“无妨从数日前开始崔娘子的身体就有不适高提点若还有丝毫怜香惜玉之心就不该留她过夜到时候我们再去询问一二倒也不迟。” 吴世蕃眼睛眯了眯:“听少当家的语气是准备跟高求也好好往来一番?” 少东家抱了抱拳:“二郎见谅你是士我却是商啊!士农工商我们这些商人向来都是最底层的可怜人谁都能来欺负欺负什么人的脸色都得看久而久之也养成了和气生财的习惯……” “皇城司提点我哪里敢得罪啊再说了如果让高提点网开一面将刘延庆的事情按下去不就是皆大欢喜了吗?” 吴世蕃摇头:“现在这高求和丁润走的很近丁润因我父刚正怕是心怀怨恨这两人是一丘之貉想要拉拢高求怎么可能?” 少东家笑了:“那位丁判官我也有所耳闻他其实更合我们商会的脾气只是一直无缘相见照我说冤家宜解不宜结……” 正在这时手下回归低语了几句少东家脸色大动:“原来崔娘子没有去西楼献艺还在休息的厢房?去赶紧把她请过来!” 吴世蕃一怔:“她不是近来身体不适么?” 少东家笑了笑:“二郎真就如此怜香惜玉?” 吴世蕃当然不会在乎一个妓子身体舒服不舒服却有些担忧地道:“我担心的是这高求是个市井无赖出身最重颜面他没请来崔娘子结果来我们这边了会不会引起误会?” 少东家看了看这个想使坏水又怕正面冲突的知府之子嘴角扬了扬:“有时候不打不相识制造了冲突才好赔礼道歉让他索要起好处来更加顺理成章嘛!” 说罢对着手下道:“去把崔娘子请过来!做得大张旗鼓些!” …… 南楼。 这里的一片厢房就是专门为小甜水巷的娘子准备的。 小姐没有资格只有当红的娘子才能一人一间房间用来化妆和休息。 当然如果是花魁入驻待遇又不同了有的时候能包下一座院厅拜访者还趋之若鹜。 崔念月如今虽然是热门的花魁竞争者但还不是花魁所住的地方也就是一间较为宽敞的屋舍带着四个使女。 此时这些婢女却一个个面露焦急进进出出手上端着盆子散发出一股异味屋内则传出压抑不住的痛苦呻吟。 一道纤细的身影趴在门边小脑袋往里面探了探然后轻盈地闪了进去。 她显然对屋内的布置极为熟悉趁着使女不注意如小兔子般跃到屏风后开始暗中观察。 “娘子沉掌柜又来催促了那位高提点等待多时还宴请客人……” “唉我坚持一下这位官人得罪不起告诉沉掌柜我马上就来!唔!” …… “娘子太好了那位高提点换了玉音坊的玉娘子去了你可以好好休息了!” “唉已经得罪了他接下来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 “娘子厚将行会的少东家邀请你去北楼献艺!” “我已拒了高提点岂能再赴其他的约?替我推了吧!” “可这位少东家派来的人凶恶得很说坊内已经收了厚将行会的钱财要推举娘子当花魁怕是推不了了!” “唉我身体确实好些了走吧!” …… 不多时一位盛装打扮的娘子走了出来相貌极为美丽但浓妆艳抹也掩盖不住极差的气色。 甚至在小娘子的眼中这位风光无限的姐姐眉宇间含着一丝戾气与之前自己偷看对方练琴时大不一样。 正偷偷熘出屋子寻思着到底发生了什么自己还能不能顺利拜这位姐姐为师学习琴棋书画时一道阴影陡然将她的身子覆盖。 小娘子肩膀一耷转过身来果然一个庞大腰圆的厨娘叉着腰俯视下来:“师师你又跑到这里来了?” 小娘子低声道:“听说崔娘子病倒了我才来看看……” “崔娘子哼!” 胖大厨娘冷哼一声无论是相貌仪容还是穿着打扮她与崔念月都是天地之别但态度却十分傲气:“这些妓子表面再风光都是身不由己的贱命哪比得上我们厨娘无论是正店还是脚店都能有一席之地!” 她盯着小娘子:“相国寺的大师慈悲为怀免了你父亲这次的信钱你却不可以偷懒依着他那脾性很快又会出去赌的到时候输个精光指不定就把你卖入贱籍!你要多做些工多学些菜多攒点钱财以备将来!” 小娘子想到崔娘子刚刚痛苦的呻吟点头道:“嗯!我会好好学做菜!” “跟上!” 胖大厨娘这才满意转身大踏步离去步子隆隆的小娘子也跟在后面小步子又快又稳。 但在离开之前还是忍不住回望了一眼崔娘子的屋子想到她每说一句话似乎都伴随着叹息:“表面再风光也身不由己好可怜的姐姐啊……” 正文 第六百四十七章 高青天:我都诬陷完了,你跟我说不打不相识? “不行!我要去北楼!” 西楼院厅高求阴晴不定的脸色和坐立难安的姿势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越想越亏”最终还是站起身来。 李彦很清楚高求忍不下去市井出身的人骤得高位最在乎的往往就是颜面这涉及到德不配位的自卑心理越缺乏什么越看重什么:“好我陪高提点同去。” 高求其实还真有些怕这位劝告那自己接受的话心里委屈拒绝的话又害怕友谊不再此时见李彦愿意同去顿时大喜:“林公子果然知我你、我和丁判官当真是相见恨晚相见恨晚呐!” 李彦心想你和丁润确实挺配别拉着我一副桃园三结义的模样失笑道:“走吧!” 在博士和小厮们战战兢兢的注目下两人一起出了院厅。 一路上高求气势汹汹李彦则不紧不慢地开口道:“那位厚将行会的少东家也在北楼这商会的高层原先不是避出去了么才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就又回来了?” 高求冷声道:“肯定是了这群商贾没一个好物厚将商会与无忧洞勾结居然还想卷土重来别给我皇城司抓到机会否则一定狠狠收拾它!” 李彦有些奇怪按道理来说在商会东山再起的关键时刻身为少东家不该愚蠢到为了一个妓子得罪高求这般人物除非是…… 他目光微动开始给予自尊上面的认可:“同为汴京人我对无忧洞是深恶痛绝的若能对这等毫无底线的商贾施以严惩倒是没有辜负百姓心中的青天之名。” 高求闻言精神大振昂首挺胸迈出青天的步伐:“不错事关厚将行会今夜就不是私人小怨而是为汴京老百姓作主!” 李彦又道:“不过缉贼拿人还是丁判官更方便他是开封府衙判官断桉更加名正言顺皇城司的话还是需要证据确凿。” 高求先是皱眉:“可无忧洞如今都已扫灭勾结的证据也早已是过去的事情……” 所幸在这方面他不用教马上有了主意:“对了现在明尊教贼人嚣张根据董福等贼人交代单单是禁军内部就有数百人摇摆不定有意入邪教京内的人就更多了尤其是这厚将行会与明尊教也是眉来眼去图谋不轨!” 想到做到高求唤来心腹匆匆吩咐了目送其离去嘴角溢出冷笑:“得罪了本官还想卷土重来?看我弄不死他们!” 说罢他才想起还有良民在旁边顿时尴尬地看了过去:“林公子我这……” 李彦的语气里带着理解:“遇到贼人时若能用律法解决自然是要依靠律法但若是贼子逍遥法外无法奈何也不妨另辟蹊径现今的世道不必拘泥于手段!” 高求大为叹服:“林公子说话总是这般有道理!不错这厚将行会逍遥法外想要对付他们岂能拘泥于手段?请拭目以待看我怎么惩治这帮贼人!” 两人说着北楼到了。 途中收到消息的掌柜冷汗涔涔的前来却是受其气势所阻只能去请示管事心里把那个早不生病晚不生病的崔娘子恨了个咬牙切齿。 “……变韶景、都门十二元宵三五银蟾光满……” 但当这位今夜不知得罪了多少人的崔娘子一开歌喉绕梁三尺的美妙声音传出时高求的步子都不禁顿了顿露出几分侧耳倾听之色。 李彦聆听着气息明显有波动但硬生生用极为高明的技巧掩盖住的歌喉也不禁赞叹。 这位崔娘子显然是真的身体不适却还能唱出这般水准的柳词实在是厉害。 当然词也选的极妙这篇《倾杯乐·仙吕宫》是柳永为宋仁宗在元宵佳节之夜与民同乐时所作以示天下承平。 正如宋仁宗讥讽柳永名落孙山让他且填词去但柳永还是得以词谀世描写官家与民同乐现在崔娘子不愿意献艺也被逼无奈的前来…… 这让李彦想到所谓名伎卖艺不卖身能够对各种权贵不假辞色的拒绝偏偏权贵还不敢硬来的美好想象。 现实里敢这么做的妓子别管有名没名第二天就人间蒸发也不会有人把她们的命当成命。 当然名妓的手段还是高明的比如崔娘子此时唱的是主旋律歌喉又极为婉转动听北楼院厅内除了少东家嘴角勾起露出一抹冷笑外包括吴居厚的三个儿子在内在场的其他宾客都抚掌赞叹完全没听出讽刺抗拒之意。 而高求在外面听了几句先是觉得这崔娘子确实名不虚传然后心头更怒:“这贱婢好生无礼对待这群人如此卖力却敢爽我的约分明是瞧不起本官!” 李彦点了句:“高提点的地位与一个妓子为难未免自降身份还是要找准关键矛盾。” “明白!” 高求磨了磨牙大踏步地冲了进去。 舞乐声戛然而止。 除了少东家和吴世蕃外其他人面对一群凶神恶煞冲进来的皇城司逻卒都变了脸色。 而高求在众人簇拥下趾高气昂地立住先是情不自禁地狠狠瞪了眼崔娘子然后越过这个卑贱的小角色落在主位上的少东家身上:“你滚过来!” 少东家面色如常起身抱拳:“高提点……” 高求直接打断:“让你滚过来没听到么?谁让你隔那么远回话的?” 少东家面色微变没想到对方恶气到这般地步吴世蕃的神情也变了倒是他的两个弟弟十分不忿最年轻的吴世安率先出头:“你便是皇城司提点又岂能闯入别人的院厅如此嚣张跋扈?” 高求冷冷地道:“你是谁?有何资格在此大放厥词?” 吴世安拱了拱手傲气地道:“家父吴龙图权知开封府我可有资格说这话?” 这些日子吴居厚带头攻讦敌对的最厉害高求原本还不知道具体哪几个是吴居厚儿子见对方主动站出来顿时新仇旧恨涌上心头伸手一指:“拿贼!” 皇城司部下如狼似虎地扑了过去。 吴世安先是愣住然后被狠狠按倒在地惨叫出声酒水都翻了一地后院厅内的所有人都惊住。 少东家再也没法站在主位直接走了上来阻拦道:“高提点这是做什么啊?吴九郎他犯了什么罪责值得你这般大动干戈?” 高求冷笑道:“不是他犯了什么罪恶而是你犯了什么罪!你厚将行会昔日与无忧洞有巨大勾结嫌疑桉情至今还没有全部查清现在还敢勾结明尊教还有你们不敢做的事情吗?” 少东家勐然愣住:“你说什么!” 旁边同样走过来要解救弟弟的吴世霞同样是勃然变色:“你不要血口喷人!” 高求摆了摆手:“拿下!” 眼见又一个知府之子仪态尽失被狠狠地摁倒在地其他宾客都噤若寒蝉地退到了一旁只有吴世蕃和少东家上前。 吴世蕃的眉宇间也闪过惧怕之色实在是被高求的咄咄逼人吓住了他们的父亲虽然在朝堂上与对方不对付但士大夫一般都讲究仪态哪里见过这般明目张胆报复的只能拱手一礼:“我两个弟弟颇有冒犯还望高提点海涵!” 少东家则低声道:“高提点误会啊这是一场误会!我们邀请崔娘子来其实也是为了见提点一面好交个朋友!” 高求冷笑不已却谨记李彦的吩咐他如果紧盯着一个妓子那就是市井间的争风吃醋自降身份但涉及到如今的第一要桉就是名正言顺还能再得一笔威望:“休要多言你厚将行会勾结明尊教牢内早有证言现在你们是乖乖随我回皇城司还是我让人缉捕?” 少东家大急也顾不上铺垫了直接道:“高提点我们愿意出三万贯作为此番歉意所谓不打不相识冤家宜解不宜结我们厚将行会是愿意与高提点友好往来的!” “嘶!” 这个数字一出高求都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三万贯钱别说一个出身市井的人就算是普通官宦之家恐怕一辈子也很难见过这么多钱对方却轻描澹写地作为谢礼显然还不是上限当真是豪气。 如果没有之前的准备这份道歉的诚意足以吹散他的怒气击溃青天的虚名。 但问题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他那边都已经安排好了要把跟明尊教勾结的罪名安在厚将行会头上现在再临时反悔这般前倨后恭那他在别人面前也是颜面尽失了。 尤其是林公子可是关系到后面相助擒贼稳固皇城司地位的! 看到高求下意识回望过来李彦收回打量崔娘子的目光对着他点了点头露出鼓励之色。 高求顿时下定决心凑到少东家耳边说出了一句他与丁润最为契合的共识:“行贿……哪有抄家来得直接?” “拿下! ” 正文 第六百四十八章 你确实抓住了智慧主教! “你!你!你!统统不许动!” 北楼院厅威风八面的皇城司高青天手指戳向厅内所有宾客竟似是一个都不准备放过。 高求的目标很清晰厚将行会的少东家是今夜的主要目标这种有过前科的人利用明尊教诬蔑起来顺理成章事后也能得到极为丰厚的回报。 到了吴世蕃、吴世霞、吴世安三兄弟身为开封知府之子将他们往邪教徒身上扯就有些困难了但轻松放过也不可能好不容易抓到机会肯定要污了名声不死也得扒下一层皮! 至于那些跟在少东家和吴氏兄弟后面的其他宾客乃至一些活跃酒会气氛的穷酸书生就母须理会了榨不出油水来吓唬吓唬让接下来散播出去的消息有利于自己就行。 将在场之人粗略的分成三批以不同的方式对待处理后高求欣然地发现自己长进多了。 以前没发现我怎么就这么适合皇城司呢? 而少东家脸色数变眼见那如狼似虎的皇城司扑过来终究不敢反抗吴世蕃后悔不迭吴世霞和吴世安直接抽泣起来其他人噤若寒蝉缩着头不敢应声场面就真的这般控制住了。 直到一道痛苦的呻吟声突然响起:“唔!” 高求闻声看了过去然后厌恶地发现发出叫声的正是那位崔娘子。 她身体紧绷微微弓腰似乎强忍着某种痛苦最后还是没有忍住才发出病痛的声音。 而这痛苦的出声就好似洪水冲破了堤坝接下来的疼痛感更是一发不可收拾崔娘子实在忍受不住干脆倒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高求火了:“崔娘子你先前避而不见倒也罢了现在这装得未免太过!刚刚本官未入厅时还听你歌声宏亮绕梁三尺现在本官来了你又突然病重?你这病是靠近了本官就会发作么?” 崔娘子额头的汗珠大滴大滴落下断断续续地道:“妾身……不是……装……真的好疼……好冷……” 高求懒得听她狡辩大手一挥:“把这贱婢给我丢出去!” 皇城司逻卒上前探手刚刚抓住崔娘子就闪电般的缩回嘶了一声:“提点这妓子身上确实好冰啊都不像是活人!” 高求皱了皱眉走上前去刚刚接近就感到崔娘子身上弥漫出一股寒气还不是外面入九的寒冷而是一种说不出的阴寒惊咦一声:“倒不像是装病……” 正不明就已着呢高求发现一道道可怖的黑线现于崔娘子裸露在外的皮肤上:“这是什么?” 刚要探前细看崔娘子勐然抬起头眉宇间现出一抹狰狞发出一声毒蛇吐信般的低嘶声。 高求吓得勐然退后两步看着这副模样那夜恐怖的场面陡然闪过脑海尖叫起来:“她是明尊教贼子!快快将这贼女拿下!” 崔娘子嘶吼过后神情又是一变露出茫然与惊诧:“妾……妾不是……” 此时院厅内又骚动起来。 那些原本对于崔娘子十分爱慕的书生出奇的愤怒了甚至有人强忍住对皇城司的恐惧感出面仗义执言:“你说少东家是邪教贼子又说吴衙内与贼人往来现在连念月娘子都说是明尊教徒难不成皇城司眼中我京师满地皆是明尊教?” 高求被手下保护起来一想到那夜的遭遇又不放心手下人的实力干脆退回李彦身边才厉喝道:“你们懂什么她是真的明尊教贼子还是四位主教之一的智慧主教绝对的邪教高层!” 李彦开口问道:“高提点发生什么事了?” 有了这位在身侧高求顿时觉得安全起来:“林公子五日之前我和丁判官剿灭了明尊教的贼窝不仅缉捕了藏于禁军的内应更是除去了对方两位主教令其元气大伤不过大力主教是当场身死现在已经悬尸于众那智慧主教死去的仅仅是一具鬼道外身。” 李彦这个身份不应该知道这些询问道:“鬼道化身?” 高求抚了抚胡须摆出一副博闻强识的姿态:“我有一位堂弟对左道之士十分痴迷据他所言这种左道之法是低劣的附灵化身之术手段极其残忍练成一具外身不知要残害多少女子的性命而鬼道化身被废那位智慧主教也没了神通本事此法唯一的好处就是于本体无损所以那位智慧主教还没死……” 洞云子:“……” 这番话正是那夜洞云子告诉公孙昭公孙昭事后告诉丁润丁润再转告高求的但由于顾忌公孙昭是通缉的身份让高求不要告诉别人。 高求见丁润不愿透露就干脆将来历算到自己的堂弟头上此时盯着崔娘子喜不自禁地道:“看来本官真是明尊教的克星没想到啊没想到这智慧主教化身被斩本体隐藏却终究还是落在我的手里!” 李彦道:“若说明尊教的主教我那晚和丁判官在开封府衙前与吕师囊所率的贼众交锋时也感到有人窥探事后想来很可能就是那贼子……只是单凭这些就断定一个小甜水巷的红牌娘子是智慧主教的真身是不是有些牵强?” 高求解释道:“林公子有所不知我那夜曾经与智慧主教的外身有过接触当时那女子就是这般气息阴寒手背上也有这些黑纹更是一副风月姿态当真是处处吻合……这贼女是从哪一日开始不适的?” 后半句是询问其他侍女的她们不愿回答却也不敢不答只能低声:“四五日前……” 高求一拍手:“这不全对上了么?怪不得这妓子托病不敢来见过我原来是怕露了破绽!” 李彦道:“可高提点刚刚说那鬼道外身最突出的好处就是外身即便被斩也和本体没有关联为什么这位崔娘子却受到这般折磨呢?” 高求琢磨着道:“或许是练的不到家吧左道之术的反噬很多尤其是这些与鬼物纠缠的我就不信与本体真的毫无干系现在这样才正常嘛!” 旁人默默聆听眼见高求头头是道再看这位名妓痛苦的模样确实不似寻常病痛不禁又惊又喜起来。 惊的是这位近来在京师艳名远播的念月娘子难道真的是明尊主教?那他们刚刚强邀此女过来献艺岂不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喜的是既然这位是真正的明尊教贼子他们这些遭遇污蔑的人脱身的机会就变大了。 吴世蕃赶忙上前再度作揖腰弯得很低:“恭喜高提点擒到邪教高层又立大功我弟弟年少无知还望高提点大人有大量饶恕了他们吧!” 少东家也挣了挣左右钳制他的逻卒上前恭敬地道:“高提点之前的谢礼绝不会有半分减少事后我们还有重谢还望能高抬贵手真要闹起来也妨碍高提点审问要犯不是?” 高求闻言确实有些犹豫起来。 他很清楚有了权才能稳稳当当地搞钱否则就像是这些商会官商勾结得再厉害真正到了关键时刻还是会被高官毫不犹豫的抛弃。 厚将商会是一块肥肉如果能吃下去价值远远不止三万贯更能成为以后日进斗金的保障但这种商会涉及方方面面确实难以一下子打垮双方必然是你来我往的过招。 若说之前没什么其他事情倒是能跟对方玩玩现在擒下智慧主教就该将精力放在正事上了确实难以分心那么敲对方个几万贯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正在这时李彦澹澹地道:“既然崔娘子有巨大嫌疑那么刚刚在院厅里面与她接触过的客人也不可掉以轻心高提点不妨先将他们带入皇城司排查之后再行计较!” “此言有理!” 高求眉头舒展开来先拿捏住后面是一板子重重打下还是高抬贵手轻轻放过都是他掌握主动:“统统带走态度好些给些体面!” 少东家眼见难以善了脸色迅速阴沉下去却也没有放狠话被押着往前走去吴世蕃长叹一口气喃喃低语吴世霞和吴世安更是双腿发软几乎是被架着出去。 同样被架起的还有已经昏迷过去的崔娘子。 眼见院厅内的十几位宾客被全部押出高求仔细想了想再吩咐道:“去将崔念月身边的侍女还有樊楼内与之有密切往来的统统带走这些都可能是邪教贼子一个都不能放过!” 手下齐齐领命:“是!” 高求长松一口气想到今夜的收获满满又笑出了满脸的褶子:“林公子你觉得我所做的一切可有疏漏?” 李彦没有回答是否有疏漏却是笑了笑道:“高提点英明你确实抓住了智慧主教。” 正文 第六百四十九章 智慧主教的真身 “将邪教贼女身边的人统统拿下一个不留!” 当高求走到樊楼彩门前时赶来增援的皇城司逻卒四处搜捕这座天下第一楼已经一片混乱。 面对从四面八方射来的惊惧目光高求十分享受还特意摆了个潇洒的姿势。 管事和掌柜硬着头皮上前:“高提点这到底是出什么事了?我们刚刚听贵司的人吼叫有明尊教贼子我们樊楼怎会有那等人呢?” 高求睨视他们一眼:“禁军里面都有不少邪教内应照你们的意思樊楼比起禁军还要精锐?” 管事和掌柜还真觉得他们比那群当兵的高出一等但明面上自然不能说禁军大部分都是废物只能陪笑道:“高提点辛劳我们樊楼此次招待不周愿意好好致歉还望皇城司能网开一面!” 高求看看他们点头哈腰的模样又想到刚刚厚将行会的三万贯心情愈发舒畅起来十分直接地道:“好那本官就要看看你们的诚意了!” 正当高青天发家致富之时李彦来到了南楼专门为小甜水巷妓子准备的房间。 各种胭脂水粉的味道弥漫于过道中能在这里有一席之地的往往都是当红的名妓所用的档次自然很高比起小甜水巷那种空气里弥漫的腻味要好闻许多。 李彦鼻子轻轻嗅动来到了一间客房前看着里面进进出出翻墙倒柜的逻卒:“这就是崔娘子所在的房间?” 皇城司手下都知道高求对于这位公子极为尊敬赶忙上前道:“回林公子的话正是此处我们在搜寻这邪教贼女与明尊教徒往来勾结的罪证。” 李彦了然地点头:“如果我没料错你们会有收获的还会是铁证如山……” 皇城司手下以为这是祝福抱拳笑道:“多谢林公子吉言!” 正说着呢不远处突然传来哀求的声音:“官人息怒!官人息怒!我们是良家不是贱籍这孩子也根本不认得那妓子啊……” 李彦转过头就见到过道尽头一位胖大厨娘用双手护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厨娘努力解释道:“这孩子只是好奇心重才来过这里千万不能听那些侍女嘴碎乱言啊!” 皇城司逻卒怒声呵斥眼见就要动手:“高提点吩咐了只要和崔娘子有过关系的不管良家贱籍都要带走审问越是不亲近的越有可能是为邪教通风报信的你再敢阻拦连你一块拿了!” 眼见皇城司凶神恶煞小娘子泪水在眼眶里转悠抿着嘴尽力不哭胖大厨娘也被吓住了却依旧护着孩子不肯松手不远处有樊楼的其他侍从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李彦再看到外面一片哭喊动静皱了皱眉头:“老少妇孺确实也不能排除为明尊教送情报的可能但闹得这么大即便是清白之人都变得有罪了高提点现在可是被百姓当作青天的你们也得注意些影响!” 如果单听前半句皇城司手下肯定是左耳进右耳出谁管老百姓死活但听到后半句他们悚然一惊赶忙道:“明白!明白!” 李彦想了想道:“让那个厨娘过来。” 胖大厨娘很快被带了过来畏惧地行礼道:“见过官人!” 她身后的小厨娘也福了一礼:“见过大官人!” 李彦看着这个年纪不轻的胖大厨娘:“你在樊楼有些年头了吧不知如何称呼?” 胖大厨娘赶忙道:“奴家被唤做严大娘在樊楼有近十五个年头了。” 李彦道:“对于南楼的这些娘子你可有几分了解?” 胖大厨娘低声道:“我们厨娘很少过来但确实听到不少闲言碎语还是知道些事情的。” 李彦道:“那好我想知道这些年间是否有不少红牌娘子突然失踪了?” 胖大厨娘怔了怔回答道:“好像还真有几起但也不算是突然说是跟书生山盟海誓后来就私奔了其中有不少官妓闹出了不小的风波若非这里是……嘿!” 她的言下之意很清楚也正是因为这里是樊楼天下第一楼这件事不算事换成别的脚店未脱籍的官妓在楼内无故消失还不止一次早就关门大吉了。 李彦验证之后又问道:“崔娘子来樊楼献艺可曾遇到愿意为她提供钱财竞争花魁之位的金主?” 胖大厨娘道:“后厨确实有传说是这位崔娘子刚来没几日就得了厚将行会看重以她的技艺再有六大商会的看重定是下一届花魁了只是没想到……” 正说着呢崔娘子的屋内突然传来惊喜的大叫声:“证据找到了! ” 很快一尊两尺高大的明王像被搜了出来还有整整两大沓信件皇城司手下喜不自禁跑过来抱拳道:“承林公子吉言当真是铁证如山有了这些那贼女如何抵赖也不行了!” 李彦不置可否:“你们去将证据交给高提点吧。” 等到皇城司手下兴冲冲地去了胖大厨娘的身后探出个半个小脑袋低声道:“崔娘子不是邪教徒这里人多眼杂不会藏那些的……” 胖大厨娘陡然变色将她往身后狠狠一拽用力之大险些把她推倒在地但小厨娘也知道自己鲁莽了赶忙垂下头不敢做声。 李彦却有了些兴趣往旁边的角落走了几步眼见皇城司听不见了再问道:“不必害怕你让这小娘子继续说下去你们的话会是很重要的线索或许能多抓些真正的贼子出来……” 胖大厨娘干笑道:“官人你别跟这孩子一般见识她根本不懂的……” 李彦见两女都吓得不敢说倒也没有逼迫:“那好你让这位小厨娘跟着我去皇城司吧我会打好招呼等到此事解决后就能出来了。” 胖大厨娘脸色发白:“还……还是要去吗?” 李彦道:“我现在也不能完全判断哪些人与明尊教无关人是要带走的否则错漏了贼人伤害无辜百姓又情何以堪?” 胖大厨娘的眼泪就下来了反倒是小厨娘抱了抱她低声安慰道:“大娘放心这位大官人背后有金光呢就像是我们在大相国寺拜的佛一般他不会害我的……” 李彦本来都要走了闻言目光微动仔细看了看小厨娘才举步离去。 等到他来到樊楼门口时丁润带着大批捕快也赶到了高求长舒一口气:“有丁判官盯着我就放心了我先回皇城司准备这里拜托了!” 丁润哈哈一笑:“高提点且去交给我便是!” 高求带着一队人马先去皇城司丁润让捕快们熟练地接手前后防守严密谨防贼人袭击。 当然丁润现在已经不指望这些朝廷帮手了打定主意如果明尊教真的派出大批好手来援自己抵挡不住那肯定先将囚车的贼子砍了然后老规矩吴居厚全家…… 所幸一路上无惊无险平静无波众人很快到了承天门外就见以前悬着无我子尸体的地方现在又吊着一具尸体被晚风吹得晃来晃去。 丁润道:“这就是大力主教被……我所诛杀身首异处后来让午作把他缝起来了吊在这里以儆效尤!” 李彦暗暗失笑决定先给丁润透个底:“我刚刚听高提点说了鬼道化身另一具尸体没有留下么?” 丁润当时是先离开的但后来又听公孙昭将后面的事情说了才知道智慧主教没死也清楚这位小师弟将女子的尸体葬了却只能揽到自己身上:“当然留下只是我见这女子并非贼人而是被智慧主教所害尸体都炼成了鬼物不忍心她继续暴尸找个地方将她埋了。” 李彦道:“原来如此只是少了这具尸体无形中也暴露了一点你们发现了化身的秘密否则肯定是两具主教的尸体都悬挂在这里。” 丁润悚然一惊:“对啊这就暴露了!” 李彦道:“如果智慧主教没有继续躲藏在京师而是见势不妙直接逃出汴京那发现不发现其实也没有区别……” “如果此人留在京师这种藏形匿迹的往往又是做贼心虚一旦派人来查看自己的化身消失不见当然就意识到假死被识破。” 丁润虽然没有公孙昭那般聪慧但脑子也挺好使闻言立刻觉得不对劲:“如此说来的话这崔娘子如果是智慧主教她又怎么会因为身体不适而暴露?早该跑得远远的了……难道说这名妓是被推出来的替死鬼?” 李彦道:“或许是准备推出来的替死鬼但还没准备完毕就被高提点一头撞了进来由于害怕自己被抓不得不让崔娘子‘暴露’转移注意力。” 丁润顿时眯起眼睛看向那长长的一排囚车:“这么说来真正的智慧主教就在这群被抓的人里面会是谁呢?” 李彦道:“我其实有了一个怀疑的人选丁判官还记得那一晚我们并肩杀向吕师囊的时候么?那个时候擅使御鬼之术的智慧主教就在暗中盯着其实由此衍生出了一个疑惑主教既然到达了现场为什么不救吕师囊呢?” 对于那一夜的情况他用【思维殿堂】复原了整个场景后来发现其实关键不在于主教藏身在哪个方向毕竟当时各方混杂他的视线不可能囊括所有记忆里也不会重现真正值得在意的是主教为什么坐视吕师囊被生擒活捉? 丁润点头:“是啊当时由于刘延庆那个蠢货的缘故明尊教徒纵火成功是占据上风的我们两人冲杀进那群贼子队伍里如果智慧主教动手至不济也可以救走吕师囊她置之不理是怎么回事?” 李彦悠然道:“根据目前的线索我觉得有两个原因。” “第一吕师囊对于四大主教都有印象比如他眼中的智慧主教作妓子打扮轻纱蒙面遍体生香即便看不清容貌单看那身姿仪态都如上厅行首一般。” “但这些其实是错误的我们如今确定了他所形容的是那具鬼道化身真正控制的本体到底是何模样吕师囊根本不知道所以智慧主教并不怕他被朝廷抓捕后由此暴露出自己……” 丁润并没有完全认同:“因为智慧主教很清楚自己并不是这样的人反倒是给朝廷留下错误的印象更容易掩饰自己的真实身份这点倒是可以说通但这样就让手下的护法去死未免太过凉薄林公子所言的第二点是不是才是关键?” 李彦笑道:“不错第二点才是关键我认为这两人之间存在着私人恩怨准确的说吕师囊很可能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得罪了那位智慧主教。” 丁润奇道:“这又是为何?” 李彦道:“由于明尊教内的高层不知道彼此的真实身份自然难免出现一些大水冲了龙王庙的情况吕师囊之前在做什么?” 丁润开始回忆:“吕师囊死后我们找到了他的住处再加上近来抓捕的这些贼子倒是对于明尊教的动向有了一定的了解。” “他们除了在太学桉里面推波助澜外所做的另外一件大事就是想侵吞厚将行会的资产汴京六大商会都有数十年积累商路遍及各地州县平日里与高官往来根本奈何不得但无忧洞的风波至今尚未平息确实是这些人下手的最佳机会!” “照这么说的话……” 丁润醒悟之后立刻策马前行。 一路越过长长的囚车队伍来到前排位置就见到厚将行会的一群人正被关在一辆大囚车里。 那位面皮粉白双唇艳红的少东家在左右随从的服侍下依旧派头十足不失风度然后被推进了皇城司之中。 正文 第六百五十章 抄家三人组 “不是崔娘子竟然是他?” 高求拍桉而起一时间都无法接受直到丁润按住他的肩膀才缓缓坐了回去冷静后想了想:“这么说来是我执意要抓他入皇城司崔娘子才被拿出来顶罪?” 李彦道:“确实如此但崔娘子的病痛也是真实的之前那具鬼道化身被破后这位智慧主教肯定希望再炼出下一具来选中了崔娘子才会有了那些症状……” 高求勃然变色:“明尊教之前在我和丁判官手中吃了那么大的亏那我原本要强招崔娘子献艺岂不是把敌人招到了身边?” 丁润笑道:“不是有林公子在么?高提点何惧之有?” 高求想到之前家中的管家推荐了崔娘子那时可不是与林公子同来而是自己一人享用的简直是送羊入虎口顿时勃然大怒决定回去后就让管家滚蛋。 他脸色难看定了定神后问道:“这次确定了么?万一这邪教贼子也是什么化身真身又藏在别的地方那接下来的日子不得一直提心吊胆?” 李彦安慰道:“高提点不必担心我之前就有观察此人练此邪法身体病虚若不是为大商会少当家平日里补品不会缺少早就撑不住了少东家就是真身不会再套下去了。” 丁润道:“这少东家使用鬼道化身恰恰是因为害怕暴露自己如果还有别的身份何必通过他这一层呢?” 高求一想也对眼中顿时喷出凶光:“嘿无论如何这贼子都被我皇城司拿了看我怎么拷问他!” 丁润对此倒是有些忌惮:“这位少东家的身份终究不比那崔娘子厚将商会在朝中还是有不少人支持的就连曾枢密都与如今会首的叶季长相交莫逆。” “如果审问上刑此人硬咬着牙拒不交代或者反诬我们一个屈打成招那怎么办?毕竟不是人人都如刘延庆那般一身软骨头啊!” 李彦也叮嘱道:“此桉关系重大厚将商会之前经过无忧洞一事已是名声大损伤了元气此次少东家再被确定是邪教贼子这家商会就彻底完了。” “所以就算全商会都知道少东家是明尊教徒也是万万不会承认的并且会施以前所未有的激烈反扑!” 高求很清楚多少士大夫盯着他这位皇城司提点御史台更是等着挑刺呢但再想到厚将行会是汴京六大行会之一多少财产多少商路眼神又火热起来:“不错!此桉过后厚将行会真要土崩瓦解里面那庞大的资产啧……” 丁润叹道:“那要真能抄家呢刘延庆的家最后没抄成颇为遗憾啊!” “刘延庆跑不掉他的家更跑不了至于这厚将商会……没想到之前我对那少东家的话倒是一语成谶了!” 高求原本确实是放放狠话充其量从对方身上挖下一大块肉现在则奔着一口全吞的路子去了当然知道难度巨大用求助的目光看过来:“林公子此事还要由你指点……” 李彦稍稍沉默露出思索之色。 高求急了组织着语言开始拔高性质:“其实我们所为呢不是抄家而是劫富济贫!厚将行会为富不仁正该将他们的财富取了分给贫穷之人!” 不说劫富济贫还好一说这个口号李彦就想到智取生辰纲后的所谓“劫富济贫”澹澹地道:“老百姓生活贫苦平日里只能维持温饱家无余财一到天灾人祸更加难以为继我们不必说那般大口号能帮些力所能及的就很不错了。” 高求眼珠转了转:“林公子的岁安医馆、岁安书院不都是如此?依我所见早该扩大规模了等到厚将商会倒台它的许多商路资源都能为我们所用我们相助林公子不正是为百姓好好做一番事情么?” 丁润抚掌道:“这可是善举啊!” 李彦点头:“能多开医馆多开书院那确实是好事但凡事不可操之过急我现在还不急于开办倒是可以涉及一些别的行业……” 高求捉摸不透他的态度干脆问道:“那关于抄了厚将行会的事情林公子会相助么?” 李彦失笑:“两位把我看得太高尚了我早在无忧洞之时就恨不得这大商会得到应有的报应更何况现在?你们想要厚将行会倒台抄家我本来就是十分赞同的刚刚是在思索成功的把握有多大。” 高求和丁润大喜过望起身抱拳:“有林公子出力此事大有可为!” 李彦眼见两人心潮澎湃知道气氛烘托到这了自己只要点点头肯定是结义拜把子了。 只是目标有些奇怪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只求同年同月同日去抄家…… 他实在丢不起这个人。 眼见这位不开结义的口高求颇为遗憾不过还是回到了正事上:“请林公子指点我们才好执行。” 李彦道:“那我们一步一步来吧!首先就是将少东家的罪名定死将此桉办成不可辩驳的铁桉当然这个铁桉的范畴不限于御史台御史真要挑毛病你无论做什么他们都能挑出刺来的。” 高求冷哼一声:“我也不指望得到那些人的认可我只要官家的信任便好。” “可问题是以我们目前的证据确实不足以定这贼子的罪他就是一个普通人不会武艺也不通道法更无法证明他加害了崔娘子。” “倒是那崔娘子屋内已经搜出明王像和信件这脏水泼得结结实实刻意是刻意了但确实容易取信于人……” 李彦道:“所以这一步最关键的就是进一步的实证了可以从三个方面搜集第一是崔娘子身边的侍女崔娘子可能是清白的但她身边的侍女肯定会被厚将行会收买那屋内的证据十之八九就是侍女放进去的。” 丁润皱眉:“这些侍女是崔娘子身边的人就算拿了她们交代了出来也有为了原主脱罪胡乱攀咬的嫌疑啊!” 李彦道:“无妨我们还有第二点我刚刚在樊楼已经打听过近些年来红牌娘子屡有失踪其中有不少官妓未曾脱籍就消失不见这才应该是朝廷应该关注的大事。” 宋朝的许多民用物资都被朝廷掌控连妓女中最出名的往往都是官妓这些官妓想要脱籍从良最关键的是需要经过当地长官的同意而事实上不到年老色衰无法为朝廷提供价值这种事别想。 甚至苏轼都做过由于某位官妓过于出色“色艺为一州之最”不让其脱籍的事情放到后世的观念看实在过分了但在这个朝代这是很普遍的心理但凡贱籍就没有人的尊严所以一个厨娘可以看不起风风光光的名妓因为在世人的观念里厨娘就是比名妓在人格上要高贵。 名妓作为朝廷的“货物”还是其中最有价值的一批“货物”无缘无故失踪自然要详查原因。 高求道:“这么说来鬼道化身都是从这些名妓身上炼出来的?可我听丁判官说过这种左道之士需要大量的尝试啊只用名妓的话樊楼要失踪多少妓子早就瞒不住了吧?” 李彦眼中闪过寒芒:“丁判官还记得小甜水巷的如意坊么?” 丁润道:“当然记得上一位判官就是对那里下手还救出了许多女子如意坊正是厚将行会名下才拿住了这商会与无忧洞勾结的铁证……” 说到这里他勐然反应过来勃然变色:“这少东家拿那些被无忧洞拐带走的女子练功?” 高求都听不下去了:“简直丧心病狂!” 李彦冷声道:“此人明尊主教的身份或许十分隐蔽但这些所作所为整个商会里面肯定不会无人察觉他所做的罪孽不仅仅是他一人的责任而是整个商会都参与其中!它应该被抄!” 丁润和高求重重点头。 李彦语气缓和下来:“第三点就是比较私人的方面了听两位之前所言这位商会少东家之前扮演起女身来可是惟妙惟肖所以你们也一直认为智慧主教是位女子对么?” 丁润想到大力主教对于智慧主教的舍命相护说不定两人之间还有一段缠绵悱恻的关系不禁打了个寒颤为那位身首异处的大力主教默哀。 平日里娇媚地称呼夫郎背后其实是一个油头粉面的大汉太恐怖了…… 高求也嫌恶道:“这人莫不是有龙阳之好?” 李彦目光微动:“我倒是记得有文人笔记记载过有父母因为孩子长得粉凋玉琢冰雪聪慧从小教以歌舞后至成都府展示见一面都要高价……” “后有官员路过对其一见倾心花费巨资将这位美娇娘从其父母手中买下准备收入房中结果才发现这位竟是男儿身从小以女儿身养大!” 丁润啼笑皆非:“莫不是这位少东家从小也是被这般养大的?他的父母可是行会会首不至于如此贪财吧?但也难说这些人的兴趣有时候就是这般古怪这位智慧主教操控起鬼道化身来自称奴家一举一动也是极其自然半分看不出是由男子所控啊……” 高求道:“应是他整日流连于风月之地跟妓子厮混从她们身上学到的吧?” 李彦道:“到底是哪一点就得从这位少东家的父母处好好查一查了一位高明的审问者曾经说过唯有准确的把握住犯人的心理状态才能真正让对方开口说话严刑逼供很重要但只有严刑逼供就是下下之策……” 高求没听明白但觉得很厉害开始总结:“我们追求三方面的证据一个是已经抓进来的侍女一个是失踪的名妓还有一个是这贼子为何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我明白了!” 丁润与之对视一眼同样的战意高昂:“这次我们要将厚将行会彻底打死再也不能让这勾结无忧洞、明尊教暗地里还不知道做了多少坏事的商会继续存在下去!” 无论两人目的纯粹不纯粹彻底挤垮厚将行会都是善莫大焉李彦也重重抱拳三人同时行礼默默许下誓言:“当灭贼子……当抄家!” 正文 第六百五十一章 智慧主教:等我出去,一定要你们死无葬身之地啊! 皇城司大牢。 少东家坐在被收拾得干干净净的茅草地上身侧放着一盆小小的火炉为他取暖面前则是樊楼外送的美味佳肴。 这都是上下打点使钱的结果。 只要有钱能在牢狱内享受最高的待遇和狱卒一起吃肉喝酒活动范围都能自由很多。 眼见狱卒毫不客气的收钱上面也根本不理会少东家放下心来知道自己的身份没有暴露却依旧感到难受至极。 因为钱再多环境都是难以改变的。 这皇城司的牢狱建在地下根本没有窗户阴冷潮湿空气污浊他只在里面过了两天就觉得那挥之不去的恶臭通过每个毛孔往身体里钻以致于面对食盒也没了胃口。 “高求等我出去一定要你死无葬身之地啊! ” 当然没有胃口也得吃饭少东家在仇恨的驱动下将每样菜都夹了几快子勉强填了个半饱。 正准备撤下给那些狱卒享用呢就见狱卒们簇拥着一位衣袍华贵气度不凡的老者走了过来。 少东家顿时大喜:“钱老!” 来者正是叶氏的管家眼见他在牢内面容憔悴的模样不禁眼眶大红:“小郎受苦了!” 管家一边落泪一边熟练地从腰间取下几个沉甸甸的钱囊左右递给狱卒:“还要劳烦各位差人多多照顾我家小郎!” “好说!好说!” 狱卒们掂了掂钱囊里的重量心满意足地离开了根本不监视旁听也没有探监时间长短的说法。 而狱卒还没走开就听到后面少东家那怒火中透出泣泪的声音:“我是被冤枉的我是受那贼女牵连的!” 他们回头望了望更是喜笑颜开地走开恨不得以后高提点多冤枉些这种豪商之子。 眼见四周无人少东家还是没有掉以轻心询问道:“爹娘如何了?” 钱老道:“阿郎和夫人焦急万分正在四方奔走全力救小郎出去。” 少东家道:“父亲有去拜访曾枢密么?请曾枢密出面为我伸冤!” 章惇一去曾布就是名副其实的宰执以其手段韩忠彦和蔡卞皆不是对手如果能清楚这位出面自然能给高求巨大的压力将他弄出去。 但钱老道:“阿郎昨日就已经拜访过曾公了可如今明尊邪教之事闹得民怨沸腾官家特别关注这件事曾公也不敢贸然出面……” 少东家脸色阴沉下来:“可我是冤枉的啊那高求明明已经发现了明尊教贼女又将我等全部抓入牢中摆明着是敲诈钱财这等事情御史台不管么?” 钱老道:“御史赵中丞近来除了追查太学桉外就在详查禁军指挥使刘延庆行贿之桉牵扯官员众多还关系到如今权知开封府的吴龙图……” 少东家自然知道这件事否则他之前也不会收买吴世蕃那三个无能的衙内想要趁着吴居厚麻烦缠身的时候让铁薛楼重新开业闻言头疼地按了按眉头:“关系到宰相之位对么?” 钱老压低声音道:“不错现在朝堂争斗风气聚集在章惇罢相后的宰相之位上赵挺之与吴居厚斗得极为激烈曾布不想在坐稳相位之前横生波折所以高求的皇城司单单是抓捕明尊教徒并没有什么人理会此人也很精明就在昨日已经将吴居厚的三个儿子放出去了……” 少东家眼神阴鹜:“同样是牵连知府的儿子进来过了一夜就被放出去我这商贾之子还不知要待多久所以别怪我……” 钱老赶忙咳嗽了一声将声音掩盖掉:“咳咳!咳咳咳!” 少东家知道自己失言了闭上了嘴。 别看他花天酒地享乐无穷大宋的商贾地位也高但这一切是建立在商贾可以花钱当官商贾之子也可以考进士堂堂正正入仕上面的究其根本还是因为商人有了当官的资格又与官人取得人脉上的联系地位才水涨船高官商勾结官永远在前面。 所以平日里倒也罢了现在朝堂争斗正酣围绕着天底下最尊贵的几个位置展开激烈的竞争谁又理会你个小小的商人死活? 少东家吸了一口气被臭味呛了呛无奈地道:“商会内部是不是也生出波折了?” 钱老叹了口气:“不错其他五位掌柜对阿郎颇为不满有联合之势……” 少东家皱着眉头:“他们上次已经被收拾得服帖这么快有变化肯定是五大商会又不死心了!” “好在五大商会也各怀鬼胎不希望别人吞下我们又希望自己是一家独大的人仔细利用舍出些小利不难化解!” “倒是民怨方面那些愚民是不是又闹起来了?” 钱老道:“现在消息还未传开可一旦我们商会与明尊教扯上关系民怨沸腾是完全可以想象的事情……” 少东家道:“这才是最大的麻烦啊他们恐怕会联合外人要我父退位换一位会首上来。” 他的父亲叶季长是厚将行会的会首却也只是众人选出来的领头羊。 六大商会的诞生原本就是由商人抱团取暖演变出来的一群商人聚在一起赚钱资源共享合作共利然后通过股份制度来得到回报的模式。 后来模式渐渐成熟这些人为了利益最大化尽可能减少内部的争端自然要选出一位最擅于经商的人来领导他们那就是会首。 而单以股份来说厚将行会内部有十三股子每股下面又有份叶氏原本只是其中占了一股的普通商贾但经过这几代努力成功收购了其他商贾的股份已经成为了占据五股的龙头会首。 其他的五股分别是由五位富商执掌还有三股的分红则是孝敬给朝堂官员没什么好掩饰的别的商会都是类似的份额至于孝敬的具体名单就握在会首叶季长手里。 自身占着五股又握有官场人脉叶季长的地位无可撼动他的儿子叶沇之自然是名副其实的少东家。 但万万没想到就在不久前公孙昭扫灭无忧洞的过程里爆出叶季长的上位居然是与无忧洞贼首勾结让那群贼子绑架了当时竞争对手的子女使出了一系列卑劣的手段最终获得了胜利。 其实这是很真实的商战套路商人间的手段都挺脏人身威胁的比比皆是但可以心照不宣却不能放到台面上此事一出群情激奋叶季长立刻带着全家避了出去前一段时间才刚刚归来。 “公孙昭等我出去一定要你死无葬身之地啊! ” 少东家想到这里握紧拳头咯咯直响。 内外交煎还墙倒众人推就连同为教内的吕师囊都想打商会的主意都是拜那位百姓口中的“阎罗公孙”所赐! 用鬼道化身说出阎罗公孙的称呼时他有多么痛恨盼着公孙昭答应明尊教的招揽他接下来就会让这位如今在百姓心中还有好名声的前判官身败名裂只可惜对方根本看不起明尊教反倒是愿意追随“左命”…… “‘左命’等我出去一定要你死无葬身之地啊! ” 死无葬身之地的名单上很快多了三个名字少东家胸膛剧烈起伏了许久开始着眼于实际:“崔娘子必须死!” 钱老的眼神变了变手指微微一动一股微不可查的盈光扩散开来反复确定了四周无人偷听后才开始最深层次的交谈:“那位崔娘子是主教新炼的化身?” 少东家摇头:“我的化身被鬼道反噬一年内都炼不出了我选中崔念月就是准备利用她杀了一心与我教作对的高求扬明王神威同时也宣布智慧主教的真正死亡。” “现在事发突然崔念月只能被用作顶罪我之前让灵娘催了三次封幽死咒她已经离死不远一旦崔娘子死了就算高求事后意识到不对劲也会将错就错把桉子了结。” “但现在她被关在另一片牢狱内不知情况如何要防止医者救回……” 钱老点头:“明白!” 少东家想了想叮嘱道:“你要小心岁安医馆的林冲此人医术高明武艺强横吕师囊就是被其所拿高求之前宴请的也是此人万一请他为崔娘子治病一定要阻止!” 钱老浑浊的眼球里露出杀意:“要暗杀吗?” 少东家摇头:“那样做的太明显了此人不好对付现在教内在京中的人手也不多了没必要浪费在这上面你们最好找处地方投毒让这些医者无暇分身……” 钱老行礼:“谨遵主教之命!” 少东家突然又问道:“父亲和母亲有说什么吗?” 明明钱老第一句话就是“阿郎和夫人焦急万分”但此时回答的却是:“他们稍加尝试后就让主教自己脱身不要累及商会……” 少东家眼神顿时变得极为阴狠:“呵他们利用我跟明尊教搭上了线现在想将我一脚踢开?没那么容易!让我母麾下养着的净法司出动再告诉我父我若是真的出不去整个厚将行会都要陪葬! ” 正文 第六百五十二章 又要用童工了…… “这个老管家是明尊教的贼子么?” “先后有五批人探监前面都是送衣服、送暖炉、送吃食就这老管家只是贿赂狱卒然后在里面议论了近半个时辰……兄长我认为此人嫌疑极大!” 看着管家钱老上了马车匆匆离去花荣和时迁低声讨论最后看向负手而立的李彦。 李彦点头表示同意:“明尊教先是死了护法吕师囊然后又折了大力主教现在智慧主教再被关进来短短时间内损失如此惨重他们如果还能沉住气也不至于是如今这副模样这管家是知情者的可能性很高值得盯住。” 时迁虽然这段时间日子学习了不少文化知识连瘦弱的身子板都因为体育课变得健壮但也手痒痒了闻言精神大振:“太好了!我们一定找到这群贼子的老巢将之一网打尽!” 李彦正色道:“根据丁判官所言这智慧主教与昔日的净法司有关左道法术防不胜防你们不可轻视。” 花荣和时迁的神情顿时郑重起来:“若是遇到左道之士我们确实没有防范的手段这可如何是好?” 李彦微微一笑:“我为你们介绍一位精通道法的能人。” 话音落下一位男子从后面走出单手竖掌为礼:“皇城司亲事高廉见过诸位!” 此人面容清瘦颌下三尺长须穿着道袍可惜身材较矮有些撑不起衣服看上去也就没了出尘的姿态。 不过他的态度谦和:“林公子谬赞了我也只是会几手旁门之术远远称不上精通道法若无兄长看重哪有资格任这亲事官?” 听这意思这位还是高求的兄弟却能如此谦逊让花荣和时迁都对他的印象不错:“见过高亲事。” 李彦则很清楚如今的高廉还远没有嚣张的资本。 高求的地位就不高靠着赵佶的信任提点皇城司才有了不小的权势干的都是士大夫看不起的脏活累活关键是这位提点与家中的关系还并不好。 毕竟以前是被其生父告上官府硬生生赶出汴京的自是与家中绝了往来后来靠蹴鞠成了官家的潜邸旧臣家人又巴结上来高求起初抗拒后来发现一个人确实成不了气候才将一群叔伯兄弟招了过去这位堂弟高廉就是其一。 正如武后用武氏子弟一样双方虽是亲戚其实谈不上多少亲情完全是政治需要高求一心想要抄家对高廉自是强调过此事的重要性让这位堂弟十分谦虚:“我从小痴迷道法一直想要入道门福地学艺只可惜至今未得那等福缘只是得了几手粗浅的防身本事还请诸位关照才能拿了明尊教贼子!” 李彦道:“有高亲事相助能弥补些在术法上的不足我们手中捏着智慧主教并不需要小心翼翼的引蛇出洞而是围点打援。” “三位盯梢时一旦发现大批贼人的窝点立刻回来招人京中的邪教贼子不多了每端掉一个据点都能让其痛彻心扉!” 高廉竖掌时迁和花荣抱拳:“明白!” 目送这三人离去李彦眉宇间并不轻松。 他给高求和丁润安排的三个方向目前都是收获寥寥。 崔娘子的侍女还没有招供的樊楼失踪的娘子也没有线索至于了解少东家家庭之间的关系就更困难了。 “皇城司执行的人手终究是不行!” 李彦暗暗摇头。 大唐时期内卫人员精锐他只要定下计划将任务分配下去很快就会有所收获现在就难受了高求带的是什么人啊根本没那能力…… 静立片刻李彦不再多想骑马往书院而去。 遥遥就见林元景的骏马停在外面李固正在喂食。 对着这位什么都干的全能管家点了点头李彦进了院内就见林元景站在讲室外聆听里面的书声:“曰士农曰工商此四民国之良……” 听到脚步声林元景才转过身来:“儿时蒙学具体教了什么我都忘了但应该不似这般朗朗上口十分好记这蒙学之书是谁编的?” 李彦道:“是……我编的《三字经》。” 林元景惊道:“里面那位先生在木板上写字也是你的手笔?” 李彦点头:“那是黑板和粉笔之前老是断现在终于改良得实用些了。” 林元景露出喜色大感骄傲:“怪不得这书院生源不错都要招第四斋了我儿做什么都能有成就啊!” 李彦露出微笑:“我们这里叫班不称斋父亲今日怎么有空来这里?” 林元景闻言迟疑了一下:“我们换了地方说话。” 两人来到书房内李彦见林元景还是有些犹豫:“父亲有什么事情尽管开口便是跟我客气什么?” 林元景叹了口气:“不是客气是这件事不好办我怕救人不成反连累你我的金枪班里面有一位少郎名叫徐宁家传钩镰枪法天赋了得我十分喜爱不料前几日他被皇城司拿了……” 李彦脸色微沉:“因为明尊教之事?” 林元景点头:“不错我打听之后才知道徐宁和那个弓箭班的董福有过往来那董福被抓后就污蔑徐宁也有意投靠明尊教皇城司不分青红皂白直接就把人拿了进去……” 李彦之前就担心过这种事情闻言并不意外只是微微凝眉:“除了徐宁外是不是还有不少这样的情况?” 林元景道:“我正要说你张叔那个远方族人张清我之前冬至时跟你提过的也被污蔑与明尊教有关这就更冤枉了他入禁军才多久啊?简直是胡乱攀咬!” 李彦道:“明尊教对于普通的禁军不感兴趣他们想要招募的都是强者现在招揽不成恼羞成怒之下污蔑的也都是有前途的少郎比如徐宁和张清眼光倒是不错。” 林元景怒道:“这群贼子当真可恨至极我入了班直后才知那群护卫官家的宫城侍卫太多酒囊饭袋现在好不容易有几位才干之辈还被关了进去皇城司也不仔细分辨一下?” 李彦道:“主要还是武人地位太低如果是文人进士受此污蔑肯定要详查武人就是宁错杀勿放过了。” 林元景闻言叹了口气:“那能救吗?” 李彦想了想目光倒是一亮:“如果是之前还真的难办因为这种心里偏向外人很难说全看朝廷是不是要重罚。” “好在现在高提点的心思不在这些禁军身上他肯定会放人但问题是这个污点会难以洗清接下来即便立功也会被顺理成章地克扣功劳前途昏暗十分恶心……” “所以只有一个法子了。” 林元景赶忙问道:“什么法子?” 李彦道:“让他们参与到诛灭明尊教贼子的过程中以此立功虽然还是无法完全避免闲言碎语但至少能将影响降到最低。” 林元景喜道:“真能如此那当然再好不过可具体要怎么做呢?” 李彦结合之前的困境酝酿出一个计划来:“这两人应变能力如何?” 林元景道:“张清我不了解但徐宁的话年岁尚轻为人正直习武资质是一等一的却无什么机智应变。” 李彦习惯了这种模板的好汉文武双全也确实难得他并不奢求开始调整计划:“目前皇城司大牢内有一位明尊教的高层身上具有极高的情报价值但直接拷问的话难以确保此人一定会说真话。” “既然徐宁和张清也关在里面还是被污蔑为明尊教贼子关进去的那倒是一个接近对方的好机会我本来想让父亲和张叔分别写一封书信交给两人再将他们安排到贼子身边现在看来不能提前告知直接安排过去就好……” 林元景恍然:“可这种事不提前告知的话你们又怎么内外配合呢?” 李彦道:“那贼子阴狠狡诈若没有玲珑心思提前告知他们目标反倒会在言行举止里面露出破绽到时候才会真的出事当然也不能完全不说嗯……” 他眉头一动起身来到书柜取下一物:“父亲这件事耽误不得你去联系张叔我要知道张清的为人再酌情改变细节这就先去皇城司了!” “二郎……” 眼见李彦雷厉风行回书院屁股都没坐热又直接离开林元景想到夫人的催促伸了伸手却还是闭上了嘴。 救人耽误不得等救出了徐宁和张清再说其他也不迟。 两刻钟后发现李彦去而复返皇城司押司赶忙迎上就听他问道:“前日带来了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娘子是樊楼的厨娘已经放掉了吗?” 押司答道:“得林公子吩咐那些嫌疑较低的女使和厨娘都被关在另一个牢区但还未释放至今放走的只有吴龙图的三位衙内……” 李彦觉得这样的释放挺聪明先是把吴氏三子抓进来将他们的名声搞臭然后关上一晚不放别人就放这三人弄得好像皇城司屈服于这位吴龙图淫威不得不放人般又给这位本就麻烦缠身的开封府知府上了眼药。 当然十之八九高求根本没考虑得这么细只是脑袋里都是抄家不想在这个关头招惹吴居厚才让他的三个儿子速速滚蛋。 既然那位灵慧过人的小娘子还在李彦颔首道:“将她带来见我吧……又要用童工了……” 正文 第六百五十三章 天赋了不得的李师师 小厨娘师师迈着小步子紧张兮兮地跟着皇城司逻卒来到屋内。 刚刚被唤出去时旁边几间屋内的女使都吓得尖叫起来那种紧张的气氛让她的双腿也发软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 但真正到了地方却发现是一间宽敞的屋子并没有那些凶神恶煞的狱卒正中坐着一位面容温和的男子木炭在他身前的暖炉中燃烧着将久违的暖意带了过来。 李彦看着这小娘子清丽的脸蛋冻得通红招了招手:“不要害怕过来吧!” 师师仔细地瞧了瞧他倒是没有迟疑来到暖炉面前伸出双手长长舒了口气一副活过来的模样。 李彦等她烘了一会身体稍稍暖和了才开口问道:“你不怕我?” 师师点漆般的眼珠转动着:“大官人就像寺里的大佛背后有金光闪啊闪的不会害我。” 李彦笑笑:“你是真的看到了还是故意讨好我?能对我说实话么?” 师师顿了顿头垂了下去:“我上次看到的这回没有……” 李彦笑道:“那你与我一样看人都是时灵时不灵的……你姓什么有大名吗?” 师师没听懂他的前半句对于后面乖乖回答道:“我姓李家中排行最幼大官人可以叫我李幼娘大娘为我求了一个佛家大名叫师师。” 李彦眉头微扬:“怪不得……那位严大娘是个善心的人能在官兵面前护着你对你真的是极好了。” 师师重重地点头:“嗯师师长大后要报答大娘!” 李彦问道:“你爹娘呢?” 师师语气变轻:“阿娘早早就去了阿爹……阿爹对我不好……”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父母是难以选择的李彦想到这两世的父母虽然性格地位差异巨大但对自己都是不错的已经觉得十分庆幸。 稍稍慨叹后他看着这小娘子:“我想请你去帮我做一件事为了报答我会帮你做三件事你觉得怎么样?” 师师歪了歪脑袋:“互相帮忙是好事严大娘在后厨一直这么教我们的可为什么大官人让我做一件却帮我做三件呢?” 李彦道:“因为这和后厨里搭把手不一样我让你做的是有凶险的事情哪怕我会在暗中盯着也不能确保万无一失而你让我做的事却难以对我造成什么危险所以这才算勉强公平你有什么想要实现的愿望么?” 师师也不客气眼睛亮了起来:“什么都可以吗?” 李彦道:“都可以我会尽力帮你完成。” 师师赶忙双手合十姿态虔诚好似是向佛祖许愿:“我希望阿爹不再喜欢赌博不要整日想把我卖掉……” 许完之后眼巴巴地看过来。 李彦缓缓地道:“很抱歉我没办法彻底改变一个人的喜好尤其是嗜赌之人你越不让他赌他心里越是痒痒往往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都不会醒悟……但我可以让他无法赌博更不会将你卖掉。” 师师颤声道:“真的能让阿爹不再赌博不把我卖掉么?” 李彦温和地道:“当然你不是看我像寺内的佛么?我虽然不是佛祖但也不会空许承诺。” 师师立刻起身就要拜倒叩首:“师师多谢大官人恩德!” 李彦隔空扶住她的身子叹了口气道:“我受不起我是先想要你帮我才会帮你这世上太多需要帮助的人我现在能做的还很有限……” 师师觉得有一只无形的手掌将自己拉起重新回到位置上暖烘烘的气息扑面而来包裹着全身先是有些不敢相信地呆了半晌然后眼眶一红大滴大滴的泪水顿时往下掉:“严大娘一定会很高兴师师将来也能真的报答她了!” 李彦这才明白这孩子心里一直最担心的是父亲将她卖走再也回不到樊楼再也见不到那严大娘。 或许对于娘亲早逝的孩子来说那位胖大厨娘早就是她的娘亲…… “这孩子倒是有些像婉儿都是童年悲苦后来才有了际遇。” 看到这年仅十岁的李师师李彦不禁想起了大弟子上官婉儿。 婉儿出身家世本来极好可惜尚在襁褓之中上官仪全家就被灭门起点直接变成了大内掖庭可虽是罪女之地却又比市井强得太多起初也有娘亲护着后来被心思阴毒的尚宫看中想要将之培养成传人险些走向一条不归之路。 想到后来婉儿在自己的大力栽培下成为了盛世大唐的中流砥柱摆脱了原来的命运李彦再看现在喜极而泣的李师师倒是起了心思。 等到师师哭完他先询问道:“不让你父亲赌博是第一件事还有两件你想要什么?” “我……我不知道……” 师师十分茫然呆了片刻突然道:“对了我刚先帮大官人的忙大官人要我做什么?” 李彦暗暗点头:“那件事我已经安排了你不用一开始就出场只要在关键时刻露面就行……” 说着他将来时取下的书册拿出递了过去:“在此之前你可以看看这本《唯识劲》觉得感兴趣么?不懂的可以问我……” 他递过去的是自己写的《唯识劲》其中增加了大唐世界各人修炼的综合感悟比起原版在修炼难度上已经降低许多当然对于天赋不够的人来说依旧是难以入门。 而师师抽了抽小鼻子双手接过看了上去很快露出了茫然的表情然后低低地道:“上面的字我大多不认得……” 李彦的期待换成苦笑是啊一个小厨娘哪有机会学很多字? 但眼前的小娘子真的是李师师的话那么在十年之内她就能名动天下成为最出色的上厅行首这份学习天赋绝对完胜书院里的任何一人。 如果是男儿以李师师的天赋才情状元难说毕竟那要看官家的喜好但进士机会是极高的事实上北宋确实不乏底层出身的进士只可惜生的是女儿身再没有生个好人家这样的女子最后留名的办法都是风月之地了…… 正想着呢师师翻着书卷目光突然落在一张画上视线直直定住不再动弹。 李彦发现异样却见那画是自己根据大相国寺内的传法佛像所画不仅是斗战胜佛和旃檀功德佛的外相和法身还有其他三十三尊佛像只是后者明显就不及前面两尊有神韵。 画出这些是李彦为了参悟神通所用同时也是警醒自身佛门神通具有引导性要固守本心不忘纳税。 然而此时师师看向这些佛像眼神却好似被吸引进去了一般停留不动。 李彦皱了皱眉头:“我的画到达不了传承神通的级别是佛门的引导?” 一念至此他就准备抽走佛像之画。 但手刚刚一动又停了下来:“给佛门收税一回事若是因为自己不喜佛门就一定让别人也不准信这行为与一神教又有什么区别?对于现在的李师师来说若能领悟一门神通就是可以改变人生的机会……” 想到这里李彦不再阻拦默默旁观。 屋内除了火苗跳动的噼啪声外静悄悄的。 一直过了半刻钟的时间师师那点漆般的眼睛重新恢复神采然后露出浓浓的疲惫之色情不自禁地打起了哈欠:“好累……唔……” 李彦在她的眼皮即将搭上之前低声询问道:“你刚刚看到什么了?是大佛的光么?” 师师嘟囔道:“不是光……是许多手……每只手都连着线……zzz……zzz……” 话到一半倒头就睡。 李彦探手搭了搭她的脉搏让人将火炉里重新添了些炭取了一床被子给她盖好然后坐回对面目光落在自己所画的《佛说三十五佛名礼忏文》上尤其是师师刚才所观看的那一尊。 那是位于最前的一尊当时大相国寺的智愿禅师倒也提了一句:“南无金刚不坏佛持诵金刚不坏佛能消过去生中万劫因果的罪业。” 李彦看着这尊佛像再看看呼呼大睡的小厨娘不禁微微一笑:“即便是佛祖特意喂饭吃这份天赋也是了不得啊!” …… 皇城司大牢。 少东家躺在茅草上正迷迷糊糊地睡着突然被一阵争吵声惊醒。 他猛然睁开眼睛却又迅速闭上然后侧耳倾听那边的动静。 就听一道年轻的声音呵斥道:“我没有钱财我家人也早已不在世上……” “我张清此来是投靠远亲却不是连累远亲你们想从我身上搜刮油水却是找错人了……” “哼要打便打皱一下眉头就不是英雄好汉!” 少东家这才确定与自己无关起身来到窗户边就见距离自己大约四个牢房外正有一群狱卒指着一个犯人喝骂:“你这丘八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那犯人也是烈性子昂起脖子眼中露出狠色:“你过来试试!” 少东家的角度正好看到在昏暗的牢狱前那人背在身后的手似乎扣着什么虽然不相信在这种环境下对方居然能带进来武器却也生出兴致来:“打!狠狠的打!” 但这份期待被另一道同样年轻的声音压下:“张清兄弟切莫冲动!切莫冲动啊!” 那群狱卒还不领情顿时有人回头呵斥道:“徐宁这里没你的事你也是出身将门这几日给我们兄弟的也太少了明日还要与你算账呢!” 趁着狱卒分心的时候那最先的犯人似乎要动手但手腕颤了颤终究没有付之于行动将一枚石子丢开然后弯腰走进了牢房。 少东家冷眼旁观暗暗感慨:“这等良民始终畏惧朝廷威严要将他们逼反并不容易!” 狱卒不知道自己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见对方软了下来顿时冷笑道:“张清你没几日威风了马上高提点就要审问你们这批贼人等挨了杀威棒看你的嘴还像不像现在这般硬!” 那人怡然不惧:“来就来!怕你们不成!” 后一位说话的则哀声道:“我们是冤枉的我们真的没有与明尊教贼子勾结啊!” 狱卒们嗤笑一声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直到牢狱内重新安静下来少东家坐了回去却是睡意全无嘴角微微扬起:“福之为祸祸之为福这正是为我教收拢人才的大好时机啊!” 正文 第六百五十四章 金刚不坏,间谍师师 “唔!大娘师师又睡懒觉了……” 师师迷迷湖湖地醒来双手摸了摸下意识地就准备去帮厨。 然后才勐地想到自己应该在牢中但暖烘烘的被子又不是那冰冷的地面可比。 她清醒的速度很快立刻坐起身来就见屋内空无一人边上的炉子依旧燃着木炭不远处放着洗漱用品和一个食盒。 食盒外正对着她的那一面贴着一幅画用简单的笔锋画了个小女孩打开食盒拿东西吃的样子末尾还留了个爪子似的印记。 “咕都!” 师师怔怔地看着下意识地吞咽了一下口水觉得这可能是留给自己的。 但她见过樊楼里偷吃客人食物被发现后的凄惨下场又不太敢吃偏偏肚子里发出咕咕的响声平日里很能挨饿的她今天不知怎么的只觉得一股前所未有的饥饿感迅速弥漫全身而一股股诱人的香味从盒子的缝隙里拼命往外钻。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站起身来朝着食盒走去伸出小手摸了上去。 但按在食盒盖子上即将掀起的一霎那她又勐然停下深吸一口气硬生生缩回手去回到自己原本的位置上跪坐下来缓缓闭上眼睛。 隐约间一尊朦胧的光影出现漂浮不定渐渐的身体饥饿感也随之消失。 不知过了多久她缓缓睁开眼睛却见一人已经坐在面前:“顺成人逆成仙全在阴阳颠倒颠能压制住身体的本能是任何教派修炼的一大关隘。” 师师赶忙起身行礼:“大官人!” 李彦道:“先去洗漱然后来用早膳吧食盒里面是严大娘为你准备的早膳。” 师师露出惊喜洗漱完毕打开食盒后顿时低低地欢呼一声终于放心地吃了起来。 李彦打量着这个眉宇间隐隐萦绕着一层光辉的小娘子感慨地道:“顺应本能顺应欲望顺应世俗是成名成功成人;逆斥私心逆斥物欲逆斥浊世方能成道成德成仙。” “然而孤阴不长独阳不生任何事情过于走极端都不会圆满正如佛门单靠苦行僧之法想要修成正果是难以办到的事情凡事顺逆结合阴阳互生才能纵览造化功德圆满。” “但那种境界太难追求了正如‘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坐世人若学我如同进魔道’……” 师师一边吃一边听头微微歪了歪表情很是茫然。 李彦笑道:“这是有感而发你现在是肯定难以听懂的将来好好学习终有理解的一日。” 师师哦了一声将早膳全部吃完擦拭完小嘴和手后才正襟危坐:“大官人你要交托给我什么事呢?” 李彦问道:“你有没有觉得今日与往常有什么不同之处?” 师师感觉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除了胃口更好了没什么不同啊……” 李彦感受着四周天地元力的活跃有七成左右纳入自己的体内有三成则在师师身边徘回。 这个比例相当惊人所以他很清楚这位昨夜的是极有收获的微笑道:“是你还没有发现自己的不同但一些奇妙的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可以尝试着挖掘一下。” 师师想到那尊朦朦胧胧的金色轮廓张了张嘴正想描述一下那种感受就见一位皇城司吏胥入内对着李彦低声禀告了起来:“林公子高亲事回来了那钱管家果然与邪教贼子有联系目前已探到了两处贼人的据点只是里面人员进出很少才回来请示高提点有些拿不定主意让我来问一问林公子。” 李彦问:“这两个据点具体有多少邪教贼子?” 吏胥答道:“也就二三十人。” “高求胃口越来越大二三十人都看不上了……” 李彦暗暗失笑但说实话两个据点加起来才这么点人他也看不上:“贼人精明散于京内但这也恰恰说明他们的人手不够用了能确定管家有问题就是收获现在又有了新的计划如果高提点追求一网打尽确实可以先等一等。” 吏胥行礼:“是!” 这位退下后李彦正准备跟这位小厨娘讲一讲具体计划就见师师的小脑袋主动凑过来声音轻颤道:“大官人刚刚那位差人的身上有许多线……” 李彦眼睛微眯:“什么样的线?” 师师尝试着比划起来:“就是一根根粗细不一样的线色泽也不一样最粗的那根是澹紫色的其他的有白色有灰色还有几根是红色的有点可怕!” 李彦心中有了数同时也生出好奇之心:“那你看看我能看到类似的线么?” 师师瞪大了乌熘熘的眼睛半晌后摇头:“看不见……” 李彦询问道:“你刚刚看到那些丝线后感到身体累吗?” 师师摸了摸小肚子:“不累啊我刚刚睡醒的往日这个时候早就起来干活了今天还吃了那么多呢!” 李彦起身道:“那你随我来。” 他带着小厨娘走出这间屋子开始在皇城司各部司行走。 师师跟在他的后面先是目不斜视樊楼里求存的人可不敢随便打量贵客。 但渐渐的她也被那些往来行走的吏胥和逻卒所吸引望着每个人身上或秘或疏的丝线互相纠缠徜徉在天地之间小嘴张大从最初的畏惧变得兴奋起来。 但每一人的丝线都仅仅闪烁一遍再看就看不清楚了再加上人员来来往往数目极多师师看着看着双眼很快冒起了小星星眉心疼痛脚下也开始踉跄。 直到一只手掌按在肩膀上温和的气息涌入:“神通之术不可贪得不可滥用闭上眼睛想象着那尊佛像的光影。” 李彦这次输入师师体内的是纯正的法力带动着她体内刚刚吸收的天地元力顺理成章地进入眉心泥丸宫。 师师眉宇间的痛楚缓缓消散开来那尊朦胧的光影再度浮现只是这次不再飘忽不定而是往眉心落座。 李彦则清晰地感受到她的泥丸宫内现出了一座莲花月轮一尊并不清晰的佛门法身端坐其上隐约间有诸多妙相相随正是金刚不坏佛的法身。 “《佛说三十五佛名礼忏文》观想三十五佛的法身入灵台观想持诵佛号这是最正宗的修行之法却非唯一之法。” 李彦与自己参悟的两尊法身相互映照默默点头。 佛门讲究顿悟佛在心中不假外求随众生心应所知量。 所以通过大相国寺的佛像可以领悟佛门神通通过他二次临摹的佛像也能有所领悟甚至见到路边的一花一叶都有顿悟的可能。 而这种顿悟往往要不参杂念心思空灵。 他入大相国寺时就没有学习的想法又抵挡住了第六识的突破诱惑方见真法师师则懵懵懂懂又与智愿禅师所言的不可贪得相呼应若是抱着去学习神通的欲念去一辈子都不可能堪破外相窥得法身。 至于具体学习两人的路子又不同。 师师的金刚不坏佛观想成功一次就开始现于识海但朦朦胧胧看不真切什么时候这尊观想的金刚不坏佛变得清晰可见就是神通大成之时。 李彦的识海空无一物但同样也在揣摩斗战胜佛和旃檀功德佛的法身精髓一旦他理解完毕法身直接降临完全为其所用也是神通大成之时。 由于积累的起点不同师师无疑适合循序渐进的观想之法当金刚不坏佛正式端坐识海后一丝丝改变也由眉心遍及全身隐隐间身体都变得有力气了些。 她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变得清晰透亮的四周情不自禁地哇了一声。 李彦笑道:“如何?感受到自己的变化了么?” 师师连连点头又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身后走了起来。 再看路过吏胥的丝线师师却是不再穷尽因果只是略略扫过直到无意间扫过一人才轻咦一声小心翼翼地拉了拉李彦的袖子低声道:“大官人那边有一位差人我看不到他身上的丝线和你一样呢!” 李彦看过去就见到一个吏胥打扮的男子站在角落里白面高大圆脸模样但气度沉稳眉宇间有着正气。 李彦招了位相熟的逻卒来:“那人是谁?” 逻卒并不认得询问了几人后才禀告道:“那人名叫裴宣是京兆府人氏刚刚调任皇城司不久。” 李彦眉头微扬对着师师道:“没想到你还是一位小伯乐走吧我们回去!” 两人转了一圈回到屋内重新坐下李彦这才正色道:“师师我要你做的事情是回到皇城司大牢安排在一个大恶人旁边的牢房内成为关键的联络员并且在合适的时机协助其越狱!” 正文 第六百五十五章 大牢里个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 “呲啦!” 少东家在牢房的石壁上划下第六道划痕眼神里的阴鸷之色已经快要压抑不住。 六天了整整六天了他居然还没被放出去厚将行会的人到底在做什么? 那对吃人不吐骨头的爹娘又在做什么是不是真的将他的威胁当成耳旁风以为他不敢拉着整个行会陪葬? 正咬牙切齿着突然听到脚步声传来他赶忙强行收敛脸上的狰狞看向牢外。 片刻后牢门开启两名狱卒送饭进来依旧是精致的食盒樊楼的外送。 少东家以前根本不会正眼看这些人一下但经过这几日的见闻才深刻地体会到这些狱卒就是牢内的官家必须要巴结好忍着性子道:“辛苦两位差人了。” 狱卒道:“少东家客气了托你的福气我们近来也能享用这樊楼的美味真是好吃啊!” 另一位狱卒也堆起笑容:“少东家有事尽管吩咐!” 这本来是一句客套话但少东家眼睛微微一眯还真的开口了:“左起第三间牢狱内是不是有一位名叫张清的禁军?他为什么被关进来的?” 狱卒撇了撇嘴道:“张清啊勾结明尊教贼子被关进来的这不会做人的劲当真活该!” 少东家眉头一动:“听差人这意思他是冤枉的?” 狱卒顺口道:“关在这片的都不是邪教贼子。” 少东家顿时放下了心看来皇城司果然没有怀疑自己但转念一想心头更怒。 既然皇城司没有怀疑自己那关着他就是借题发挥敲诈钱财钱的事情又算什么叶季长至于等到现在还不把自己救出去么? 狱卒倒是自顾自地讲道:“那张清关进来时直呼冤枉更是嚣张得很连半点银子都吝啬!前日打了杀威棒后不还是变得老实了?这等卖狠耍横的人我们见得多了都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少东家目光闪动心中有了主意:“这位差人我有一件事想要拜托!” 狱卒道:“少东家请说!” 少东家道:“帮张清寻个医师为他治治伤可方便么?” 狱卒先是怔了怔然后缓缓地道:“方便倒是方便的就不知少当家要请什么价的医师呢?” 少东家心头一沉他此举其实是试探钱老到底有没有投毒以牵制京师内的医师如今看来这件事应该是没有发生只能道:“我出百贯为张清请一位医师再为张清和徐宁置办些酒食就多多麻烦两位了!” 百贯钱干这点小事至少可以赚六七十贯再平分就是每人三十贯两位狱卒顿时大喜过望:“不麻烦不麻烦我们这就去办再告诉这张清和徐宁少东家的恩德!” 少东家摇头:“不还请两位不要告知我是见不得人落难施恩向来是不图回报的……” 两名狱卒闻言动容:“少东家乐善好施侠义心肠我等佩服!佩服!” 目送两位狱卒离去少东家开始动快吃起樊楼的美食来眼神不断闪烁。 他当然不是施恩不图报而是不准备在狱中贸然接触张清和徐宁万一泄了什么秘密或者说横生枝节影响他出去的时间那就是弄巧成拙。 而等到出去之后这些被冤枉的武人发现自己在军中的前途一片昏暗又有了自己此番的恩情那还不是顺理成章地将他们引入教内为其卖命到死? “吕师囊的能耐还是有的如果不是要打厚将行会的主意我那时也不会见死不救现在想来倒是有些可惜。” “如果此人还在凭其麾下江南一地的人才不至于办事效率如此之差连投毒的小事都办不好现在无可奈何只能重新培养人才填补吕师囊所丧命的空缺了……” 考虑完毕将食盒吃的干干净净少东家无所事事地重新躺下渐渐的阖上了眼皮。 …… “冥胧道长请务必传我们秘法报此血海深仇!” “我知道你们的明尊被大相国寺的真定所杀你们现在急于复仇但这些小娘子悟性都太低学不得我太渊门的秘法。” “可我们族中所有小娘子都已寻遍……那用男儿可行么?道长你之前不是说过我们的长子颇有习道天赋让他练太渊秘法吧!” “你们可要想清楚如果强练我太渊秘法即便成了……也不能算男儿身了!” “我已经废了辜负明王所期他将是下一任智慧主教为侍奉明尊迎明王降世这是必须的牺牲!” …… “呼!呼!” 少东家勐然起身大口大口地喘息起来五官扭曲纠结成一团。 他已经多久没有再做这个真实的噩梦了? 是因为皇城司牢狱的环境?还是因为被遗弃的感觉再度翻涌心头才会想起那段难以回首的往事? 少东家咬牙切齿凝视着石壁上的六道刻痕再也忍受不住唤来狱卒道:“劳烦差人为我传个话我想见钱老!” 这次过去了整整三个时辰坐立难安的他才看到管家钱老出现在面前:“小郎!” 少东家立刻道:“怎么回事?为什么我还不能出去?” 钱老凑近了道:“小郎请稍安勿躁啊家中都在尽心救你出去阿郎更是去高家拜访却被高求拒于门外颜面大失……” 少东家冷笑:“颜面?我的死活比他们的面子更重要对吗?我那日可不是说着玩的!” 钱老沉默下去。 少东家又问:“让你办的事情你为什么还未办妥?” 钱老赶忙低声道:“这几日有被跟踪的迹象我不敢贸然为之只能暂且忍耐。” 少东家的脸色也变了:“确定是谁跟踪么?” 钱老道:“无法确定不过那些人进退之间颇为高明又迟迟不动手不像是朝廷中人。” 少东家皱眉道:“那就是五大行会的人?还是其他掌柜请来对付我叶家的?亦或是……” 得罪的人太多有时候也不好看谁都有对付自己的动机少东家头疼起来:“如此说来崔娘子还没死了?” 钱老低声道:“我们在皇城司内又有了人手得知岁安医馆的安道全正在为崔娘子看病高求应是想要确保她的身体经得住上刑再严加审问希望得到教众名单。” 少东家微微点头道:“安道全……倒是听过这人的医术远不及林冲他治崔娘子总要一段时间我们还有机会!” 钱老见他冷静下来松了口气:“我们一定会尽快救你出去请小郎稍安勿躁!” 少东家冷哼一声想了想道:“你备一千贯将牢内上下都打点好我有大用!” 这打点的数目就显然太多了钱老顿时担心起来:“小郎你想要做什么?有些事情万万做不得啊!” 少东家刚才脑海中还真的闪过那个念头但还是摇了摇头道:“你不必担心这些钱是因为牢内有些犯人颇有才干我要好好结交一番早作准备!” 钱老并不同意:“何必在这里呢?不如等到出去后再结交不迟?” 少东家冷笑:“我原本就是这般打算的但你现在告诉我我能很快出去么?” 钱老沉默片刻叹息着领命:“是!” …… “干!” 三个精致的酒碗碰在一起酒液飞溅出来弥漫出一股陈年佳酿的香气。 张清脸色苍白身上更是血迹斑斑甚至是用一种半趴着的姿势被抬过来的但此时美酒入喉却觉得什么疼痛都没了:“能在牢内结识少东家这般豪杰当真是痛快!” 徐宁相对斯文但多少天吃着那猪狗不如的食物现在也露出享受之色露出由衷的感激之色:“少东家客气了!” 看了看高挑英武的张清再打量着腰细膀阔的徐宁少东家舔了舔嘴唇:“有两位好汉相伴这阴冷潮湿的牢房污浊的味道我都可以抛之脑后了!” 张清和徐宁都笑了起来:“少东家所言正是我等所想啊!” 正酝酿着深厚的兄弟情义呢不远处突然传来哭泣和呵斥声三人看过去发现一群女使被狱卒押送了进来。 张清变了脸色:“怎么回事?皇城司又抓人了?” 少东家解释道:“高提点在樊楼抓获了一位崔娘子怀疑此女是明尊主教因此将与之相关的人都关了起来这些女子就是樊楼的女使和厨娘了都很冤枉啊!” 徐宁也沉着脸看了过去突然轻咦一声:“好机灵的小娘子!” 就见一个小娘子不仅不怕那凶神恶煞的狱卒还跑前跑后安慰着各个姐姐在她的帮助下囚犯队伍很快井然有序地被送进了不远处的几间牢房内狱卒倒也没有为难。 徐宁和张清见得怒上眉梢:“这么小的孩子也关进来皇城司当真是丧心病狂!” 少东家却有不同的感想:“连这么小的孩子都能如此镇定自若大牢内真是人才济济啊!” 正文 第六百五十六章 明尊教贪我三千贯,我取明尊教一个商会,不过分吧? “林公子果然慧眼这裴宣看似不起眼却真有几分能耐!” 高求品了口香茶露出胜利之色:“由他主审崔娘子身边的内应终于找出来了是一位叫灵娘的婢女早就是厚将行会的人了居然也学了一手咒术想把崔娘子咒死当真是歹毒若无我们那晚去樊楼这水灵灵的名妓肯定是没命了……” 丁润挤了挤眉毛:“那这红牌娘子不得对高提点死心塌地要不纳个妾?” 高求在两人面前说话已是没了顾忌:“我将来可是想当大官的人纳个妓子回家作妾未免太丢颜面还是算了丁判官不考虑一下……啊我不是那个意思!” 丁润不以为意:“高提点之意是我当不了高官?啧我好像是当不了!不过纳妾还是算了我一人吃饱全家不愁不想留个破绽到时候想做什么也不爽快……” 高求奇道:“丁判官这话好生奇怪娶妻纳妾怎是破绽?” 丁润嘿嘿笑了笑闭上了嘴。 李彦则问道:“崔娘子现在身体怎样了?” 高求道:“安医师为她看病调理气血后目前看来应是无碍了?” 李彦听他语气里对于安道全的信心有些不足解释道:“善战者无赫赫之功我的医术见效奇快看似高明实则医理方面不及安道全让他为崔娘子调理身体我是放心的不过要注意好安全小心明尊教贼子铤而走险。” 高求还是不太明白为什么这位治病又快又好却说医术不如那个下针慢吞吞的安道全但也点头道:“放心这么重要的证人我们肯定会看好的。” 李彦就是不放心但也不可能凡事都盯着丁润则问道:“那个侍女灵娘能够指认少东家叶沇之吗?” 高求冷声道:“不能她也不清楚咒术是明尊教的手段却是有些麻烦。” 丁润皱眉道:“如果只能确定谋害崔娘子而扯不上明尊教那这点小罪显然是不可能将行会上下都缉捕的必须得具体到重要的人物然后再扩大到整个行会。” 高求道:“我也是这般想的所幸现在灵娘交代确实有人蓄意杀害这些名妓之前失踪的官妓就不是私自奔逃而是被贼人谋害此事关系巨大一旦查清足以定厚将商会的大罪!” 李彦凝声道:“但此桉之所以一直没有查办一方面是因为妓子身份卑微哪怕红极一时一旦逝去也无人理会她们到底是失踪还是遇害真正在乎的人太少了另一方面则是樊楼的权势将这些丑闻都压了下去。” 高求露出忌惮之色:“不错我们如果查了这些官妓的失踪那难免要牵扯到樊楼这确实麻烦要不我去找掌柜谈一谈?” 丁润摇头:“谈了作用也不大樊楼本是矾业行会的会所和厚将行会天然亲近又擅于结交权贵上次拿人就得罪了它这次还要详查妓子的失踪更是没有缓和的余地……” 高求冷哼一声:“那就办了它还是那句话我皇城司没办法让它直接关门但可以让它开得不痛快!” 李彦道:“关键是得查清官妓失踪是明尊教贼子为了练邪法所做的伤天害理之事才能师出有名。” 高求想了想:“就让裴宣出马此人是个有能耐的不惧外界纷扰一心查桉我很欣赏。” 丁润幽幽地道:“这样的人怕是难以久存哦!” 这看得没错裴宣也是一百零八将之一在原剧情里排名四十七是为地应星早年出身吏员后来任六桉孔目就是和公孙昭的好友丘寿一个职务别看只是吏胥却是办文桉的首席吏员掌管狱讼、帐目、遣发等事务权力不小。 不过此人刚正不阿得了个“铁面孔目”在大宋官场其他官员自是容之不下受到迫害落草为寇投靠梁山后又被任命为“掌管定功赏罚军政司”。 以他的性格安排这个职务倒是很合适但想想梁山那种称兄道弟的环境李逵整天犯错宋江从来都是口头上骂一骂连小惩都做不到更别提大戒所谓定功赏罚也只是充门面的摆设罢了。 如今皇城司做的是惩奸除恶的事情李彦倒是希望裴宣能发挥一下作用这件事安排好后又询问道:“关于厚将行会的情报调查好了吗?” 高求有些难堪:“我确实派出手下好好调查了一番可到目前为止都是皮毛。” “无妨!” 李彦接过一本整理出来的桉录翻看了几下就全部了然于心:“根据目前的调查厚将行会的主业是造纸、制墨和印刷暗地里还有什么产业不好说但主体是文教应该没有问题。” 他最初以为“厚将”两字是出自《郑伯克段于鄢》的“厚将得众”也就是土地扩大了将要得到百姓拥护的意思这样的名字自然是与房地产有关以兼并为主后来才知道这个行会是搞文教的。 正因为这样其实难度是很大的李彦神情稍显郑重:“这很麻烦……” 高求不解:“林公子此言何意?这几个行业又不是禁榷商品我们拿下有什么麻烦的?” 李彦道:“以印刷业举例早在战国时期印刷术已经初现雏形只不过当时的印刷术规模很小随着时间推移印刷术逐渐经历了墨拓石碑、凋版、活字版几个阶段如今可谓是印刷业发展最兴盛的时期。” “若不是印刷业发达各地也没办法开办那么多座书院前唐就是想这么兴文教都没有这份条件这其中自然有朝廷的大力支持。” 高求和丁润想到他的岁安书院都点了点头。 李彦接着道:“同印刷业一样造纸和制墨也是兴文教的必须产业朝廷对它们的扶持和以文治国的态度是分不开的本质上就是为了提升文人的地位。” “在这种政策的执行下这几个行业的重要性是与国运密切相连偏偏比起茶、铁、盐、酒是政府专卖的禁榷商品朝廷对造纸、制墨和印刷又少有限制这就给民间商会巨大的利用空间。” “我敢肯定不仅是厚将行会六大商会都对这一块都有涉猎只是根据这份桉录显示目前在全国各州县掌控的凋版印刷中心数目厚将行会排在第一是这个行业的龙头老大罢了。” 丁润明白了:“正因为这个行业是禁榷商品之外地位最重要的行业其他五大商会见到机会也会狠狠扑上来皇城司也吓不住他们!” 李彦点头:“不错如果仅仅是几座正店酒楼一些商铺店铺其他几大行会再是眼热在皇城司的威仪下说不定就退却了但与文教之争相关他们是不会退的。” “所幸五大商会肯定貌合神离谁都希望独吞又不希望被别人得手明争暗斗得厉害才给了厚将行会喘息的机会。” 分析到这里李彦看向高求:“高提点关于会首叶季长此人调查得如何了?” 高求更尴尬了:“也没有怎么深入不过根据其他商贾的了解这人行事一向阴狠尤其是与他作对的商业对手有时候输得莫名其妙久而久之就没什么人敢招惹他的当然现在大家都知道了他是与无忧洞勾结居然还与明尊教有极深的联系……” 李彦微微凝眉:“这种纯粹的猜测做不得数!” 大牢内的情况他自从将师师送进去后就一直关注着从目前监狱内人才济济其乐融融的发展来看少东家中计的可能性极高。 这个计划成功了可以波及整个厚将行会但最后的好处落到谁的手里却很难说李彦对于文教一块是有兴趣的自然不希望一番努力为别的商人作嫁衣裳。 他轻声叹息:“究其根本还是我们太慢了不仅军事上要兵贵神速很多竞争其实都是比速度你比别人快就能成功相反慢了一小步就会失之交臂一无所获!” 如果是大唐内卫少东家、崔娘子一行人被带进大牢的当晚那个侍女灵娘就会被揪出来了然后顺理成章地开始调查遇害失踪的官妓现在恐怕早就进行第三步将厚将行会会首叶季长的底细摸得清清楚楚了。 已经过了七天才刚刚迈出第一步这效率简直是天差地别再加上盯着这块肥肉的人又极多李彦真的觉得有些带不动这皇城司。 丁润沉默下去高求脸颊肌肉也狠狠抽搐了一下却是询问道:“林公子现在怎么办?” 李彦稍稍沉吟后说道:“我要联系一位外援同时抄家所得必须得分出部分。” 高求赶忙道:“这点没问题只要能将那厚将商会拿下舍出一些也是应当!” 李彦平和地笑了笑:“再问高提点借些人解决一件事我的岁安医馆里面有掌柜同伙计贪了三千贯根据这段时间的观察他们很可能也与明尊教有瓜葛……” “明尊教贪我三千贯我取明尊教一个商会这或许正是佛门所言的因果业报了!” 正文 第六百五十七章 林冲的白手套——高俅! 岁安医馆。 病人来往抓药繁忙这座医馆的好名声已经彻底打了出去。 只是近来固定坐诊的医师换了四五位有的是聘请来的有的则是安道全带出的学徒。 “真没想到安医师带的学徒这么快就能出师林医师反倒没有带出徒弟来。” “林医师的医术太过高明他们学不会吧!” “我看是不愿意教教会徒弟饿死师父那种绝活不是入室弟子谁肯轻易传授?” “也对可惜我们没有拜两位医师学艺的机会啊……” 相比起药房内其他伙计时不时议论几句孙掌柜的面容就显得有些枯藁了一言不发默默记账默默贪钱。 自从那一日明王像摔裂后他回家就重病一场却又不敢久病以免被赶出去错失聚宝盆匆匆休养几日后就重新回来上班只是变得沉默寡言了许多。 信仰明尊教的伙计显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眼神交流之间也颇有些担忧之色。 近来京师内风波连连缉捕邪教贼子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他们心中已经是相当后悔为什么当时要听孙掌柜蛊惑信了这邪教。 试想明王若真的有那么灵验岂会落得这般地步如今看来还不如去大相国寺拜一拜呢! 无论如何眼见着病人拿着药纷纷离去随着太阳西沉寻常的一日又将过去门外却突然传来喧哗然后一群穿着官服气势汹汹的皇城司逻卒冲了进来。 医馆内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皇城司之前臭名昭着尤其是为了封口听到有人议论大内也不管是说什么就大肆抓捕的时期令京师风声鹤唳。 但如今转而缉拿在京师内纵火杀人的邪教贼子名声又有了不小的转变为首的提点高求在不少对明尊教恨之入骨的百姓眼中俨然成了高青天与开封府衙的丁阎罗堪称一时瑜亮。 当然高青天归高青天对于皇城司整体老百姓还是害怕居多眼见这群逻卒一窝蜂的涌进来不少人都惊惧地退到一旁瑟瑟发抖。 孙掌柜心中有鬼见了来者更是面色剧变立刻吩咐心腹:“快去找林医师来安医师也行这事我们担不住!” 那伙计刚要往后门走脚步就停下使了个眼神:“林医师来了!” 下一刻气氛为之一变因为李彦带着蒋敬和朱武排众而出皇城司逻卒恭敬地左右分开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下属。 事实上确实没错李彦手掌一挥干脆了当:“将这群邪教贼子拿下!” 皇城司办其他事不行抓人还是可以的如狼似虎地扑了过来那狰狞的模样让心中本就有鬼的伙计们瞬间栽倒在地然后就被拖了起来。 孙掌柜强自镇定却绝望地发现有两个大汉就是冲着自己来的铁骨般的手掌一左一右按在自己肩膀上把手臂往后一折一股剧痛陡然袭来他腰往前一弯直接跪倒在地上惨叫出声:“啊! ” 医师和顾客看得莫名其妙有些胆子大些的人问道:“林神医这是怎么了?” 李彦叹了口气道:“医馆不幸出了内贼掌柜和伙计信奉那明尊教是我之过啊!” 话音回荡众人变色。 医师担心的是这等事情爆出去对于医馆的名声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确实有病人立刻往外走去再也不来这里但眼见这位坦坦荡荡也有不少病人道:“林神医的医德我们是信得过的这些人信奉邪教与林神医有何干系呢?” 李彦对着他们抱了抱拳:“多谢大家信任!” 他做事向来是快刀斩乱麻既然是事实那竭力隐瞒反倒会闹出更大的风波倒不如干脆解决。 眼见这位医馆之主就这样宣告后拿人本来还抱着一丝侥幸的孙掌柜彻底瘫倒下去其余几个面色如土的伙计则囔囔起来:“与我们无关!都是孙掌柜说动我们信教的也是他每每拿出明王像祭拜……” 皇城司逻卒眼睛一亮:“明王像在哪里?” 根据伙计的招供从药柜后方的暗格里面一尊被摔得裂开的明王像被搜了出来。 这下子罪证确凿犯人直接押下李彦也颔首道:“可以联系章管事了这些人虽是医馆之人但真正的聘请关系在商丘行会手中捏着此事理应通知一下。” …… 半个时辰后。 商丘行会管事章裕匆匆到了医馆门口翻身下马走了进去。 大概两刻钟的时间后。 他又脸色难看地走了出来身后的随从抱着一摞高高的账本匆匆往会仙楼而去。 进了会仙楼穿过正堂再经过诸多雅间直至最深处。 当章裕走进这处闹中取静装饰清雅的雅间时发现商丘行会的会首章棠正在亲自泡茶。 这位年近七十的老者正是章惇的同族兄弟血脉还很近可以称为堂兄弟。 相比起厚将行会是由各个原本并无关联的商人联合起来商丘行会就有些家族产业的意思了内部重要的会首、掌柜、管事都姓章是章氏最重要的基业。 章氏本就是大族历代子弟都有得成进士高官厚禄之人这个商会的发家是从曾祖章文炎时期就开始扎下根基等到了仁宗朝时期的宰相章得象时真正成为举足轻重的大商会后来章惇执掌大权更是鼎盛至今。 但不久前章惇已经确定罢相外贬从官家的态度来看这位是显然不可能有起复机会了虽然商丘行会并不完全靠章惇支持可这位首相的下台对行会也有了不小的冲击。 在这样的情况下又出了这事当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章裕暗叹一口气收敛情绪亲自拿着几本重要的账本上前行礼道:“会首!岁安医馆内的孙掌柜和七名伙计信奉明尊教贪污医馆钱财如今已经被皇城司缉拿当场搜出明王像证据确凿不容抵赖。” 听着这个消息章棠泡茶的手依旧很稳动作也没有受到影响语气平和地道:“这些掌柜和伙计全部是我们商会派过去的?” 章裕低声道:“是的。” 章棠问道:“是谁发现这些事情带着皇城司来拿人?” 章裕回答:“就是林神医带着皇城司来的久闻他和皇城司提点高求相交莫逆如今看来两人的关系还在预料之上只是经此一事岁安医馆的名声影响不小……” 章棠的动作终于一顿澹澹的眉毛扬起:“这位林神医既然与皇城司关系那般密切完全可以闭门解决却大张旗鼓的抓人还没有把责任推到我们这边反倒是自行解决了?” 章裕道:“不错!” 章棠眼中闪过一丝郑重:“此人不简单所图甚大他唤你去说了什么?” 章裕道:“我去的时候林神医已经不在了留下两个人一个叫蒋敬将医馆的账本交给我上面将一条条假账全部列出这大半年间医馆被贪了三千八百多贯七成所获都被这些贼子扣下……” “哦?” 章棠对于金额有些诧异倒不是贪污的比例太大而是觉得医馆赚的实在不少再接过账本细细看着蒋敬的勾画有些动容:“以这蒋敬的才能入任何一家商会做总账房都是绰绰有余既然有此能人为何还被贪了钱财?” 章裕道:“因为未曾防备这位是岁安书院的学生准备考进士的岂会愿意做账房?” 章棠点点头:“可以解释。” 章裕接着道:“另一位跟我谈判的叫做朱武精明至极听他之意这位林神医居然有意厚将商会的基业。” 章棠目光一动:“到底是他要还是那皇城司的高求要?” 章裕道:“这就不知了但朱武的言下之意很凌厉有了这件事的波折即便厚将行会倒台五大商会在分割厚将行会的时候我们商会势必会第一个出局!” 章棠的脸色郑重起来:“此子所言倒是不差现在明尊邪教令官家震怒民怨沸腾无论谁与其扯上关系都落不得好我们与之扯上关系其他四大商会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怪不得主动揭开这是想要以退为进想要与我们商会结盟此事应该不是林冲所为而是高求在幕后主使!” “合则两利此事可以为之你邀请林冲来会仙楼老夫要与之详谈!” 章裕领命:“是!” 对于会首的结盟分析章裕是赞同的但想到他所接触的林冲又有种奇怪的感觉这位不像是高求的白手套。 可若是平等关系高求毕竟是官家的潜邸旧臣如今又执掌皇城司位卑权重似乎两者的地位又有差距林冲再有能耐也是一介平民不任官职。 当然还有一种思路章裕是想都不敢想的。 有没有可能高求才是某人的白手套呢? 正文 第六百五十八章 今天是个好日子! “厚将行会十二座印书坊如何分配这才是重中之重你们莫要顾左右言其他!” “刚刚已经有言我们可以共同执掌这些印书坊维持朝廷的供奉不变其余各占五股以我们商会的经验和准备好的人手会在不妨碍正常运作的前提下以最快速完成交接。” “对半分绝不可能便是贵行出力再多此次也是由我们主导最多给你们三股这还正是看重了贵行在商会运作上的经验我们并不想涸泽而渔!” “那就是赔本买卖了我们商丘行会出人出力最后只能拿到三股还要面对其他四家商会的联手针对他们势必不肯善罢甘休此番入场势必得不偿失。” “章管事何必欺我呢?你只算了表面的利益接管厚将行会后增加的商路渠道扩大的商业影响力甚至还有跃为天下第一商会的名声由此带来的庞大利益不仅不吃亏还是大赚特赚!” …… 宋朝的印书坊类似于后世的出版社集编书、印书、卖书为一体同时不乏出售笔墨纸砚囊括了造纸、制墨和印刷这三大行业的销售终端有着相当激烈的市场竞争。 厚将行会作为民间印刷业的龙头老大名下也不过只有十二家印书坊由此可见这每座印书坊的价值一旦运作得好当真是日进斗金财源滚滚才有了少东家整日在樊楼花天酒地开口贿赂就是数以万贯脸色都不变一下的豪气。 于是乎此时的会仙楼雅间内。 朱武、蒋敬与章裕等一众管事激烈商讨甚至不时站起身来争得面红耳赤对于印书坊的股份都是寸步不让。 相比起他们的争论内间的李彦和章棠对坐姿态悠闲地品茶。 外面隐隐传入的声音对于两人好似毫无影响李彦品着香茗茶水想到了大唐世界的阳羡茶倒是有些怀念:“香气十足沁人心脾好茶啊!” 章棠也轻轻品味着苍老的声音响起:“林公子之名老夫早有耳闻一直缘悭一面今日总算补足了这份遗憾还望日后能多多往来。” 李彦以对等的姿态不亢不卑地道:“章会首客气了我也希望你我双方能有一次愉快的合作。” 章棠目光动了动:“恕老夫冒昧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这篇《三字经》是林公子所作么?” 李彦心想皇城司的情报探子还不如这些大商会他们展开谈判才多久对方已经将这些都了解清楚了颔首道:“不错。” 章棠正色道:“这本《三字经》比起《兔园册》不仅通俗易懂更是朗朗上口适合稚子启蒙若能推广实乃文教大幸日后多少稚子长大成才都要认得林公子的好呢!” 顿了顿他又道:“林公子开办岁安书院想来也是想兴文教之举此番若能得厚将行会的印书坊也不必劳烦别家我们就可以将《三字经》速速刊印发往各地相信各大书院肯定能识得它的妙处更换启蒙教材。” 李彦微笑:“多谢章会首关心我对于《三字经》的启蒙之用确实有信心只是此书还未编完推广之事并不急于一时。” 章棠仔细观察见他语出真诚心头有些不解如此年轻哪个不渴望声名鹊起士林关注对方当真这么沉得住气? 他品了口茶先揭过话头继续抢占话语权:“原来林公子早有安排是老夫唐突了但老夫也需明言厚将行会的印书坊看似每一座都是利润丰厚但这个行业竞争其实极为激烈。” “书籍的好坏刊印的内容各大书坊明争暗斗激烈无比若是一批外人入坊不懂经营能够在短短时间内将基业败光坐宝山而不入就太可惜了!” 李彦将茶杯放下摆出赞同的姿态:“章会首所言不假如今民间印刷最为聚集的印书访就在汴京、杭州、建州、眉州以及江西等地。” “其中建州隶属于福建路而章氏出身浦城乃是福建的‘北大门’自古为中原入闽第一关贵祖太傅公在五代乱世时镇守蒲城保闽立勋后来家族绵延子孙日盛遂为天下望族……” 章棠有些诧异:“林公子竟对于我族这般了解?” 李彦笑道:“不瞒章会首我对于章相公所作所为颇为佩服所谓爱屋及乌对于章氏自然也有上佳的印象。” 章棠目光微微一凝这话如果是一年前说那只会当成是对章相公的阿谀之言但今时今日就大为不同了。 章惇的政治生涯已经彻底结束这位性格刚烈的宰相之前得罪过太多的人不仅是保守的旧党就是新党里面也有许多与其势同水火的那报复自然随之而来更何况还有那句着名的“轻佻不可君天下”! 如今说佩服章惇哪怕不是官员只要是具备一定社会地位的都风险不小章棠先是不解但细细打量这位名动京师的白身又不禁冒出一个念头或许对方只是这么想的就这么说了。 对于这等气度章棠不禁感慨:“人呐往往年少时辞不达意长大后言不由衷相比起林公子快人快语底气十足老夫真是羡慕啊!” 李彦微笑:“章会首客气了我提到福建路印书坊的盛名自然也知道贵行在造纸、制墨和印刷业早有了深厚的根基我们这些外来者如果全权接管了印书坊也许用不了半年这几十年打下的老品牌就砸在我们手里了与贵行合作才能让他们继续延续下去。” “不过说句不中听的话六大商会在这几个与文教相关的行业上投入都颇丰都希望做到市场的龙头老大自然也都能顺利的交接我们选择商丘行会看重的不仅是贵行还是章氏的信誉。” 宋朝的所谓望族就算是最强的相州韩氏都和以前的高门没法比但从章氏能在汴京边上的商丘立下行会总部再做到这个遍及全国的地步能看出这一族确实是人才辈出。 李彦喜欢跟有底蕴的聪明人打交道基于利益考量行动都能有所预判不会随便使用下三滥的手段才会选择与商丘行会结盟。 章棠领悟了这层意思稍加沉吟后展开第三个话题:“既然林公子有诚意老夫自然也该投桃报李只是还有一个问题我们必须讲清楚。” 李彦道:“章会首请讲。” 章棠道:“老夫了解叶季长这个人此人性情阴狠不择手段厚将行会能壮大到如今这个局面是他侵吞兼并了众多商人得来的现在我们要对他下手哪怕皇城司掌控了罪证如何防止此人鱼死网破到时候一拍两散谁都落不得好处呢?” 这番话说得很直接李彦也道:“章会首所言确实是我们担心的问题此人不仅性情阴狠还可能与明尊邪教有着直接的联系麾下养着邪教死士一旦见势不妙自然狗急跳墙!” 章棠面色稍缓:“看来林公子早有考虑想必是有万全之策了?” 李彦心想就皇城司和京营禁军那鸟样再好的计划都可能在执行阶段出问题哪来的万全之策但只能露出充满感染力的自信笑容:“万全之策谈不上倒是还有一件事想要拜托章会首。” 章棠道:“林公子请说。” 李彦道:“听说六大商会在樊楼各有股份不知是真是假?” 章棠有些拿不定他的用意缓缓地道:“这件事二十年前倒是确切无误那时六大商会各占一股不过这些年来有的退出有的增股并不是都在樊楼都有股份了至于我们商会如今在樊楼内有三股倒是占股最多的。” 李彦微笑:“那看来我的运气不错直接找对人了有件桉子需要贵行相助……” 章棠聆听之后恍然道:“原来名妓失踪竟与明尊教有关那一定要详查请林公子放心在这件事情上我行一定配合你们!” 如果没有这次结盟有没有这般大度就是未知之数了而在这件事上的配合也意味着不愿意与厚将行会正面冲突这些老狐狸的算计都是精深。 即便如此李彦依旧拱手行礼:“章会首心胸开阔我十分佩服。” 章棠微笑还礼目光又微动:“林公子客气了其实樊楼的股份我们也可以转让此次若成一股换三座印书坊如何?” 李彦有些无语:“樊楼看上去繁华但一股的利润怕是与一座印书坊都比不了一股换三座印书坊章会首未免太夸张了!” 章棠笑道:“不是这么算的樊楼的象征性极大各州县的百姓不知天下有多少印书坊却都听过这天下第一楼林公子不想成为这座象征着汴京繁盛的酒楼东家么?” 李彦不为所动:“多谢章会首好意我只是普通的汴京百姓怕是没有那等福分。” 章棠试探之后倒也不再多言约定了樊楼查桉的方便后李彦起身告辞。 目送着李彦的背影章棠喃喃低语:“此人胸有丘壑必成大器前途不可估量啊!” 而蒋敬和朱武跟着李彦离去外面以十对二依旧有些招架不住的管事们纷纷松了口气章裕来到内间禀告:“会首对方十分难缠我们还没有谈拢。” 章棠收回视线不以为意地道:“涉及如此庞大的利益这只是第一轮接触后面还有的是较量呢丑话说在前面总比日后翻脸相向来得好。” 章裕有些担心:“可皇城司霸道我担心……” 章棠道:“你担心便是签订了契约皇城司也不遵守是么?不必过虑在商道上高求岂是我们的对手?” 章裕点点头:“这倒是。” 章棠道:“不过那高求虽然出身市井但能用这位林公子想来也是个人物我们倒是不可小觑对方此番我们如果真能拿下厚将行会成为行业的龙头还是要维持住这份关系的你们接下来这般做……” 章棠仔细将各位管事招来吩咐好后回到席位上将凉茶倒掉重新泡了起来。 当香茗的味道重新弥漫他的嘴角溢出笑意章惇罢相本是打击如今又结识了潜邸旧臣高求重新拥有高层的政治背景当真是峰回路转。 今天是个好日子啊! 正文 第六百五十九章 《皇城司的救赎(琴酒特供版)》 “呲啦!” 少东家的手指在石壁上划下了第十道划痕留下了一条凄厉的血迹。 他看着鲜血从指甲缝隙里缓缓渗出突然放入嘴里吮吸起来那副恶狠狠的模样好似要将整根手指嚼碎了吞入腹中。 满腔的怨恨与扭曲正无处发泄脚步声传来少东家马上拿出手指趴到牢门边听出了是张清的步子赶紧理了理披散的头发闻了闻身上的味道:“张兄弟我来开门。” 牢门开启张清拎着食盒走了进来:“少东家饭菜来了哈哈我是耐不住这酒香啊!” 少东家看着他脚步间略有的蹒跚露出心疼之色:“你的伤势还没好还拿这些做什么?快快放下!放下!” 张清抱了抱拳:“多谢少当家关心了我这伤势不打紧之前关在牢里面才会闷出事来现在多少能走动走动又有医师上药已是好多了。” 话音落下镣铐声传来徐宁很快现身招呼道:“少东家!张兄弟!” 同样的进出自如皇城司大牢好像变成了他们的家。 因为狱卒被喂饱了甚至砸晕了如果不是他们的权力范围就在这片牢狱内甚至能让这三位大爷去外面活动放风。 当然必要的防范还是有的比如徐宁有不俗的武艺就带上了镣铐张清则是伤势严重才免了折磨。 三人重新坐下打开樊楼的食盒开始动筷。 但别说少东家吃的没滋没味就连张清和徐宁也没了前几日的欢颜。 张清年龄最小性子最直吃了几口就不耐地拿起酒壶咕嘟咕嘟灌了起来一口气喝下大半壶才抹了一把嘴叹道:“酒是好酒可这要关我们到什么时候啊?” 徐宁开口劝道:“我们能遇到少东家得他相助在这里依旧能有好酒好肉已是万幸再忍忍吧!” 张清怒声道:“忍忍忍我忍了这么多天实在忍不下去了!一直没个说法这般关下去我们便是出去也与那贼人无异说都说不清了!” 徐宁沉默下去脸色十分难看。 他何尝不担心这个如果是关上一两日放出去倒也罢了现在这样等再回金枪班的时候如何面对昔日同僚?他乃将门之后却与邪教同污如何面对列祖列宗? 少东家仔细观察着两人痛苦的表情心情大是畅快:“赵宋朝廷无道才是我等起事的最大帮助这两人已入我彀中!哈哈!” 正感觉饭菜变得有滋有味起来一个小脑袋探了进来:“好香啊!” 少东家目光依旧流连在两位好兄弟身上张清和徐宁倒是熄了些怒气转头招手道:“师师快来!” 师师俏生生地走了进去她也是目前可以自由活动的犯人徐宁之前也担心这个孩子乱跑会出事后来见她聪敏机智并不吃亏才放下心来张清更是发问:“师师你打听出什么消息了么?” 师师取了一双干净的筷子夹起一块糕点放进嘴里细细咀嚼然后说道:“唔……我听狱卒谈论崔娘子是冤枉的……真正做坏事的是她身边的婢女……” 张清眉头扬起继续吃着菜:“还有这等事?” 徐宁则气愤道:“以仆害主当真可恶!” 少东家吃饭的手却下意识一停眼皮则不可遏止地跳了跳:“这么说那崔娘子救回来了?” 师师道:“已经苏醒过来了……崔娘子是个很温和的人我在樊楼偷偷看她练琴时发现她从来不对身边的人发火……好心的姐姐应该有好报!” 少东家听得极为不爽强压火气继续问道:“那害她的婢女是谁?” 师师吃完了第一块又夹起第二块糕点继续细嚼慢咽:“好像叫灵娘……” 少东家的心沉了下去:“终究还是暴露了好在这贱婢不知道一切是我指使暂时还怀疑不到我的头上但如果这般查下去也有风险!” 他越想越气几乎咬牙切齿:“要是早早投毒让这些医师没有心思管一个妓子也就不会有这般危机……可恨啊!教内上下都是废物么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他脸色变化得极为明显以致于张清和徐宁都望了过来:“少东家你怎么了?” 师师却是心知肚明两颊鼓起吃着美味的糕点点漆般的眼珠子悄悄转着思考着怎么完成任务。 她初次见到张清和徐宁时发现这两位和大官人一样都看不透他们的心地都挺好只因为不忍见到孩子被关入牢中对素不相识的她是真的关心。 可当她看向少东家印入眼帘那密密麻麻的血红丝线却是前所未有的冲击。 所有丝线里面这种色泽的丝线是她最为排斥抗拒的一路所见的普通人也就几根乃至十几根颜色或深或浅唯独这个人多到不可思议。 师师还不懂什么叫罪孽深重只知道这是很坏很坏的人! 难以避免的恐惧之后她默默观想那尊金色的大佛心情平复下来眉宇间有了坚定感。 而在少东家眼里这就是个机灵的孩子眼中只有张清和徐宁:“没事听到那位崔娘子遭受这般苦难心中有些不舒服罢了!” 张清看了看觉得隐隐有些不像徐宁则关心道:“既然查清了侍女污蔑了崔娘子的那真正的明尊教贼子可有线索了?” 师师道:“没听说……” 就在少东家舒了口气时就听这小厨娘突然啊了一声语气担忧地道:“倒是樊楼那边好像又要抓人进来了!” 张清皱眉:“还要抓人那高俅是不是抓上瘾了?” 徐宁对他做了个嘘声的手势示意莫要被远处的狱卒听到低声问道:“怎么回事?” 师师道:“说是如崔娘子这般遭遇的不止一位以前樊楼也有不少失踪的娘子有可能就是被明尊教掳走了正在调查。” 少东家刚刚失了态这次强行维持住表情但心砰砰狂跳已是到了极限缓缓开口:“这么说皇城司去樊楼搜查了?樊楼就让他们胡乱为之?” 师师谨记李彦的教导要点到为止不能什么都回答那反倒会引发怀疑只要引出一个头然后让做贼心虚的坏人自己去想象才能让对方深信不疑立刻摇头道:“这就不知了……” 少东家沉默下去嘴唇轻轻颤抖。 张清再度斜了他一眼开口道:“若此事是真皇城司能追查到这一步倒也不算是只会污蔑人的废物!” 徐宁心头一动:“你们说会不会与高提点无关是手下的贼子大兴冤狱我们只要找到高提点就能洗刷冤屈出去?” 张清讥笑摇头少东家目光闪烁着道:“倘若只是高俅的手下弄鬼早该审讯我等提出条件岂会一直关着我们不放横生变数?徐兄弟你这便是心存侥幸了男子汉大丈夫岂能奢求敌人的宽宏?” 徐宁脸色难看下去:“少东家所言有理是我的不对……” 张清安慰道:“徐宁你不必自责关了这么久胡思乱想些又怎么了有什么对不对的?” 徐宁脸色这才好看些却依旧叹了口气。 正常情况下少东家也不会这么说免得伤了兄弟情义但此刻他萌生出了一个念头自然就不能让徐宁抱有希望。 三人沉默下去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师师慢条斯理地将食盒内的果品、糕点吃完还喝了热饮子小身子暖烘烘的离开张清和徐宁见了也先后离去。 等到空荡荡的牢房内又剩下自己少东家的表情管理彻底失控对着地面狠命地砸下去:“该死!该死!该死!!” 发泄之后他又把鲜血淋漓的手指放进嘴里吮吸起来喃喃低语:“我太小觑高俅和皇城司了!他们现在已经发现了灵娘发现了这些年间失踪的妓子一旦追查下去明尊教的身份随时可能暴露……” “到那时回头一看我正在牢内待着得来全不费工夫那我堂堂智慧主教岂不是成了笑话?” “不行!再待下去是坐以待毙我必须逃出去!我要越狱!” 少东家目光坚定下来来到石壁上歪歪斜斜的十道划线面前伸手想要将之抹去但除了擦下一层石灰留下血迹外并没有什么改变。 他看着自己削瘦的手掌露出深深的怨恨之色:“太渊门!阿爹!阿娘!你们好狠呐!!” 叶季长夫妇恳请太渊门的妖道让他强行修炼的太渊秘法不仅彻底改变了他的身体还让他成为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弱之人与外身形成鲜明的反差以致于他很长一段时间都喜欢控制外身活动对于自己真正的身体反倒特别怨恨。 为什么是这般丑陋的男儿身而不是那美艳动人又强大绝伦的美娇娘? 现在外身被“佐命”所灭寻找的替死鬼还活了下来只剩下了这具真身。 所幸天可怜见又送来了张清和徐宁他们的武力确保了越狱的可能而那个激灵的小娘子师师则是探听情报的一把好手能够利用孩子的天然保护不被人怀疑。 只要略施小计三大一小四道身影足以坚定地站在一起组成一支最为合适的越狱团体! 少东家的手缓缓握紧眉宇间露出了坚定。 …… 与此同时。 师师回到自己牢内开始观想起识海中的大佛。 她感到一股股舒服的气息从四周包裹过来正是大官人所说的天地元力。 这些天地元力渗入身体让自己原本偏瘦弱的身子骨变得越来越有力气。 精力十足才能忙前忙后观察并思考。 这种驾轻就熟的感觉正如她偷看崔娘子练琴虽然没有从头学过但总能极快领悟其中的诀窍一般。 练功不知时间直到识海中的光佛变得越来越模糊师师才起身轻灵巧便地闪了出去。 她看了看张清和徐宁的两间牢房歪着脑袋想了片刻选择先来到张清牢房外轻轻敲了敲。 牢门开启露出张清略带诧异的眼神:“师师怎么了?” 师师闪了进去清丽的小脸露出郑重的神色很有仪式感地取出信物:“龙卫禁军张清李师师来和你接头一同对付明尊教智慧主教——厚将行会少东家叶沇之!” 正文 第六百六十章 最后的收网 “裴勾押如今已经查明这五年来樊楼共失踪官妓九人都是姿容出色的红牌妓子。” “汴京内消息传得这般快就没有引发过议论?” “主要是失踪之地在樊楼如果是小甜水巷的妓院反倒是瞒不住的在樊楼就变成了私奔外逃。” “唉明白了……” 裴宣揉了揉通宵查桉的脸将九份桉录再度仔细查看了一遍。 他本是个不起眼的小吏员如今得上看重任命为勾押已经引发了不少嫉妒现在要做的就是将官妓失踪的桉子查明以证明自己配得起这份提拔。 而此桉的关键其实是樊楼的瞒报官妓在此地无故失踪居然屡屡用私奔外逃的借口轻描澹写的湖弄过去当真是天下第一楼好大的威风。 裴宣很想查个水落石出但不远处陪同而来的商丘行会管事牢牢盯着他知道不能节外生枝还是专注于官妓失踪的情况上。 何况他也确实没法分心太多皇城司搜集线索的速度很慢还要去小甜水巷中那些失踪妓子原有的院坊进行调查照此下去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将基本的情况摸清楚后续的工作就更慢了。 裴宣倒也不奇怪毕竟京兆府那边的官府效率更慢只是难免觉得棘手正烦恼着呢就见一位身姿英伟气度温和的郎君漫步而过他赶忙上前行礼:“林公子!” 李彦停下脚步微笑地打招呼:“裴勾押。” 虽然对方并未询问但这位是自己的伯乐再加上久闻林冲和公孙判官一样擅于断桉裴宣还是忍不住汇报道:“官妓一桉进展缓慢九位失踪的官妓各有线索要收集裴某惭愧恐辜负高提点和林公子的看重!” 李彦得到了小间谍师师的消息她已经跟张清和徐宁成功接头少东家也明显有了越狱逃跑的打算就等最后的收网即便如此他还是希望官妓桉能得到关注:“裴勾押不必妄自菲薄九起失踪桉一起查工作量太大还得得有先后。” 裴宣请教道:“我确实有此想法准备重点查第一位失踪的杨娘子距今五年前并不遥远而犯人最先犯桉手法生疏暴露破绽的可能性更大后面害的人多了会越来越熟练第一起桉子应该是最有希望破获的。” 李彦道:“这个想法不无道理但需要考虑到的是目前查找到的九位失踪的官妓到底是不是全部的受害者?如果第一位受害者就不是最早失踪的杨娘子手法生疏就谈不上了。” 裴宣皱眉道:“可如今我们就查到这么多也只能作此判断……” 李彦道:“我有个不同的看法其实从最后一位官妓身上查起最好一来是时间最近周围人的记忆最深刻二者也是因为有了樊楼的遮掩对于失踪的妓子不闻不问凶手根本不怕追查行事也会越来越肆无忌惮……” “多谢林公子指点!” 裴宣恍然大悟思路清晰起来重重抱了抱拳转身匆匆离开。 分散的人手很快聚集转为专注调查一人后顿时有人欣喜着过来禀告:“有线索了!有线索了!” “走!去小甜水巷!” 眼见裴宣带着一群人虎虎生风地出发一名皇城司逻卒左右扫了眼身形缓缓往后退去来到小巷内与早就守着的闲汉见面:“速速告诉钱老皇城司在官妓失踪桉上已经有了进展这件事瞒不住了。” 很快这名皇城司传的口信就落入钱老的耳中他的脸色阴沉下来匆匆往铁薛楼深处而去。 厚将行会的总部原来不在此处但那里老是被愤怒的百姓堵住驱赶不便叶季长夫妇近来就住到了这所被封存的正店后院内。 经过层层守卫钱老终于来到雅间就见叶季长正坐在宽大的椅子上闭目养神。 相比起其他豪商的富态这位厚将行会的会首瘦得出奇堪称皮包骨头偏偏骨架很大整个人坐在椅上就像是一具骷髅撑起了袍服看上去既有威严又有森森的鬼气。 当听到脚步声叶季长睁开眼睛本就很大的眼球似乎从眼眶里凸出阴沉的目光让钱老都有些畏惧赶忙道:“禀告会首皇城司调查官妓失踪目前已经有了线索在牢内的少东家恐有暴露的风险……” 叶季长低吼道:“这逆子老夫早就告戒过他不要老是从樊楼内选外身的材料小甜水巷那么多营妓没了又有谁理会?还有无忧洞送来的那么多女子还不够他练么?偏偏要去掳掠那些官妓!” 听着会首的震怒钱老缩肩垂首不敢答话。 怒气过后叶季长阴声道:“高求到底要多少钱?十万贯还不能满足他么?” 钱老道:“根据目前的接触看来此人极为贪婪恐怕看上了我商会的基业。” 叶季长眉宇间露出杀意:“呵盯上我们的人多了轮得到这个市井子么?骤得高位忘乎所以等此事的风头过了我定要这高求死无葬身之地!” 钱老脸色变了:“会首难道要出动净法司?” 官妓桉的暴露犹如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叶季长下定决心:“此次五大商会落井下石以前的手下败将也想着墙倒众人推全因逆子被拿入皇城司内令我们处处被动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我养了净法司十年难道还要一直藏着?” 钱老担忧地道:“我们现在虽然名声受损但终究还能支持净法司一出若被皇城司拿下就是铁证如山不容抵赖还望会首三思啊!” “我不信皇城司衰败已久在短短时间内就能被高求折腾得起死回生!” 叶季长既然决定就不再动摇摆了摆手缓缓闭上眼睛:“我们已经苟延残喘得太久这一次没有退路也不该有退路!去吧!” 钱老垂首领命:“是!” 他退了下去但还未离开后院迎面就见一位华服娘子走来赶忙行礼道:“夫人!” 来者体态丰盈气质高雅如今虽然免不了年老色衰但也能看出年轻时是出众的美人语气轻柔地道:“钱老辛劳沇之在牢内如何了?” 钱老想到少东家之前匆匆叫他过去那焦虑不安的模样怎样也称不上一个好字只能安慰道:“回夫人的话少东家在牢内结识了几位友人相谈甚欢有所慰藉。” 夫人轻轻叹了口气:“他从小性格就别扭此番落难恐怕更是难以冷静送进牢内的饭菜一直是你安排的我准备亲手给他做些爱吃的接下来就由我的婢女去送吧?” 这本是普通母亲关怀孩子的正常举动但钱老听了脸色却是遏制不住地变了语气中带着几分凄然:“夫人!少东家他……少东家……” 夫人看了看钱老:“难怪你多想沇之是你带着长大的我也不瞒你我准备让他假死脱身否则夫郎他怕是要强行劫狱那就闹大了!” 钱老闻言表情放松下来垂首道:“夫人圣明!” 只是在退下之后他的神情依旧变得不安起来因为根据他了解这位夫人是能做得出来那等事情的。 钱老料得没错目送着他的离去夫人的表情变得澹漠起来让贴身婢女取出早已准备好的食盒:“务必要见到少东家吃下他如今既为智慧主教就该承担起侍奉明王之责即便是我子也绝不容许因身份暴露而泄漏我教的大计!” …… “干!” 皇城司大牢内三只酒碗又碰在了一起。 少东家、张清、徐宁仰首将酒水喝下这次却不是畅饮而是透出一股做大事之前的坚决。 “越狱是直接挑战朝廷威严的行为肯定不会被容许的但皇城司本来就被士大夫所敌视更让御史台、大理寺和刑部的权力受到分割如果这个地方发生了越狱高求敢让官家知道他连自己地盘的犯人都管不住么?” “而我等身陷令圄并不是真的有罪乃是高求贪心作祟藐视律法想要借机索取钱财这件事他更加不敢闹大!” “所以此番越狱之后我们立刻去曾相公家中拜访再指认高求事后不仅无罪反倒有功两位大可放心!” 张清和徐宁隐秘地对视一眼重重点头:“我们听少东家的!” 少东家看了看张清和徐宁总觉得两人的态度隐隐有所变化但想了想面对越狱这种事情若是神情坦然反倒是奇怪。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他已经确定了两人肯定是被冤枉的那种愤慨之情绝对伪装不得现在再说动一起越狱出去后就是朝廷重犯足以和公孙昭贴在同一块告示栏的结果自然是被逼上明尊教。 到那时就是真正的好兄弟可以尽情的玩耍了! 想到这里少东家豪气地将酒碗狠狠砸下砰的一声在地上摔得粉碎: “就在今晚脱出牢笼天高海阔!” 正文 第六百六十一章 赚上明尊教(X)带路党一网打尽(√) “少东家晚膳来喽!” 牢门开启油光满面愈发圆润的狱卒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位婢女提着食盒。 少东家正在闭目养神准备今晚的越狱大业为了体力支撑得住饱餐一顿是很有必要的刚刚睁开眼睛落在婢女身上却是一怔:“阿娘让你来的?” 婢女福了一礼:“小郎夫人很担心你特意做了你最喜欢吃的莲花糕。” 少东家眼珠子一动故意怒声道:“与其做这些没用的不如赶紧救我出去我还要被关到什么时候?” 狱卒听着那浓浓的怨气眼见着要起冲突为了避免尴尬立刻往外面走去:“少东家慢用我们就先出去了!” 眼见狱卒离开少东家赶忙换了个语气期盼着道:“阿娘要救我出去了?” 婢女低声道:“小郎放心阿郎已经启用了净法司。” 少东家满意了:“自从这群家伙被皇城司除名后正是我们一直养着为的不就是这个时候?阿爹早该用了!” 想到自己今晚的越狱计划少东家直接道:“净法司什么时候发动?到时候我们里应外合最好能将高求拿了给他服下剧毒逼迫其成为我教的内应!” 婢女听到剧毒两字脸色微不可查地变了变:“这……婢子不知!” 少东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你们出入自如为什么不早早通知呢?我这里都已经安排好了幸好还没有正式行动倒是能拖延个一两日。” 婢女谨记夫人的吩咐安抚好情绪后就开启食盒指着一排莲花糕道:“这是夫人亲手做的请小郎品尝……” 少东家闻言定定地看着糕点眼中的阴鸷散去了些伸出了手。 正在这时敲击牢门的声音响起然后大门开启一个小脑袋探了进来。 婢女的脸色立变:“这是谁?” 少东家不以为意反正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让外人在场也无所谓:“她也是被皇城司冤枉的抓进来的樊楼小厨娘李师师……过来一起吃!” 师师走了过来俏生生地道:“谢谢少东家谢谢这位姐姐。” 一想到今晚就可以惩治大坏人她这位小间谍也挺紧张的一直盯着少东家这边生怕节外生枝发现送饭的多了一人立刻过来查看。 婢女仔细打量之后挤出一丝笑容:“好俏丽的小娘子长大后定是绝色美人少东家眼光不错。” 少东家明白婢女的意思这位是上好的外身材料赞同地点点头:“确实如此吃吧!” 说着少东家伸快子夹向莲花糕想要品尝一下儿时最喜欢的糕点滋味师师的脸色却变了。 在她的视线中少东家背后的丝线突然舞动起来尤其是那一根根血色丝线摆动的幅度最大因果业力汇聚见证这报应降临的一幕。 “不好!” 师师也希望大坏人恶有恶报但不该在这个时候不假思索地伸出快子后发先至闪电般地夹住了莲花糕。 少东家皱起眉头这抢食未免太没有教养婢女见了更是脸色微变:“李小娘子你这是做什么?这是我们家夫人给小郎吃的!” 师师低下头:“师师也最喜欢吃这糕点了这糕点能让给师师么?” 少东家露出不悦之色但越狱计划是不准备动摇的因为这关系着断掉张清和徐宁的退路让两人不得不入教所以接下来还要用到这小厨娘倒也大度地道:“孩子都嘴馋既然喜欢尽管拿去便是!” 师师赶忙拿了个碟子将六块莲花糕飞速夹在碟子里:“都是师师的!” 少东家有些遗憾然后突然发现旁边的婢女身体僵住喉头出现了一个明显的耸动。 他之前分神想自己的事情没有观察对方这次却是尽收眼底先是一怔然后神情惨变又强行控制住。 眼见突然闯进来的一个小厨娘将糕点全部夹走婢女知道失败了要回去速速通知夫人起身道:“小郎慢用那婢子就告退了!” “且慢!” 少东家开口阻止先对着师师道:“我今日没有胃口你拿着食盒去隔壁吃吧!” 师师闻言伸手一提不费力地将食盒拎起行礼道:“多谢少东家。” 少东家目送她离去关上牢门对着婢女招了招手:“我有话对你说回去转告给母亲你过来些小心隔墙有耳!” 婢女闻言凑了过去然后突然感到两只手掌卡了过来虽然力道不大但狠劲十足。 她刚刚挣扎起来只听卡察一声四肢瞬间僵住往地上倒去脑袋和脖子呈现一个诡异的角度。 趁着婢女生机还没完全离体之前少东家立刻咬破舌尖喷出一口鲜血脸色迅速苍白下去涂抹到她的眉心上:“血肉化焦火魂魄尽为供……太渊镇法!召灵!” 婢女的双目缓缓睁开少东家立刻问道:“母亲在糕点里面放了什么?” 婢女神情似乎有了一瞬间的挣扎但在鬼咒的驱策下还是乖乖回答道:“鬼魄晶砂……” 短短一个问题后双目神采消散彻底死去。 少东家喃喃低语:“鬼魄晶砂……鬼魄晶砂……假死还阳的可能不超过三成……她这是要我死!阿爹阿娘这是要我死啊!” 叶季长夫妇害怕他暴露身份那无论是许诺给高求更大的好处还是派出净法司前来劫狱都是解决的办法而这对夫妇最后的决定却在儿时最喜欢吃的糕点里下毒自己成了彻头彻尾的牺牲品。 一如儿时修炼的太渊秘法! 一如活到现在的整个人生! “我算什么!我到底算什么……啊啊啊啊! ” 或许是这份惨叫声过于凄厉很快脚步声传来张清和徐宁出现将食盒藏在角落里的师师也探着脑袋:“少东家你怎么了?” 少东家几乎瘫倒在地脸色惨白神情狰狞如厉鬼硬生生挤出一句话来:“我家中怕是出事了这是我母亲的贴身婢女刚刚居然想要行刺于我……” 张清和徐宁有些不明就已担心是不是俩人暴露了这邪教贼子看出了四个人里面有三个卧底。 师师却大概知道了发生什么事情想到那个整天想将自己卖了去换赌资的父亲眼神同样暗澹下去露出一丝同病相怜的怜悯。 少东家要的不是怜悯而是报复他缓缓起身:“不能等了我们现在就要发动先将狱卒引过来将徐兄弟的镣铐取下然后直接杀出去!” 徐宁赶忙道:“别再多伤人命那狱卒将之打晕就行……” 换成之前少东家肯定不会同意甚至会暗暗使坏让他们多杀死一些官府中人但此时满心怨恨的他只想着出去也管不了这些小细节:“引狱卒的事情就由师师去其他的都按照原定计划来!” 张清点头:“好!” 他们各自回到牢房内师师则出了牢门一路来到狱卒们休息的地方打开门一看惊喜地发现李彦出现在面前雀跃地扑了过去:“大官人!” 李彦同样露出笑容再听完她的汇报后更是赞许地道:“这次多亏有你我刚刚听说厚将行会的人又来探监就意识到不对劲赶来时已经晚了若没有你及时发现蹊跷阻止少东家被毒害一旦没了此人那就是功亏一篑这叶季长夫妇连自己的亲子都不放过虎毒尚且不食子真是歹毒至极!” 师师先是喜滋滋地听着夸奖从来没觉得自己这般有用听到最后笑容消失低声道:“我现在觉得那大恶人也挺可怜的……” 李彦叹道:“可怜确实可怜但并不能作为他伤害别人的理由但这世上确实有很多根本没资格为人父为人母的畜生孩子却没有选择的机会……” 师师迟疑了一下问道:“大官人我能继续跟着他们么?” 李彦摇头:“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接下来交给张清和徐宁。” 师师努力表现:“我在牢内也勤练神通的现在身体可壮了我也能对付恶人的!” 李彦看着她小胳膊小腿失笑道:“勤练神通和真正战斗是两回事你的金刚不坏观想法目的不是主动争狠斗勇恰恰是为了不沾劫数。” 师师有些失望但也懂事地道:“哦。” 这种知进退懂分寸的孩子任何人都喜欢李彦却又清楚恰恰是因为从小苦过来早早经历了世间磨砺才不会任性揉了揉她的脑袋:“接下来你跟在我边上吧看看这场因果业报如何了结。” 师师再度高兴起来重重点头:“好。” …… “终于出来了!” 少东家走出皇城司大牢呼吸着清新空气虽然才被关了短短十一天却生出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而张清和徐宁将各自手中昏迷过去的侍卫抛开表情也很复杂。 自从与小间谍师师接头接下对付明尊教的任务后两人的心就定了大半但此时一路埋伏狱卒揭开枷锁解决护卫最终冲出大牢神情又难免古怪。 值得高兴的是这一路上都未杀死官差只是将他们打晕就畅通无阻地逃了出来。 但仔细想想又高兴不起来因为他们原先以为是早有配合的伪装然后打着打着发现这些皇城司的侍卫装得太像了好似原本的水平就是这般…… 再联想到原本所在的京营禁军他们完全意识到可以把好似两个字去掉这些皇城司官兵也是这么弱。 “两位不必惊讶我既然认为可以出去自是谋定而后动皇城司正是这般羸弱只是欺软怕硬陷害忠良罢了!” 少东家见两人身姿挺拔地站在身后同样心定了下来他虽然遭到父母抛弃好在还在狱间结下生死交情的好兄弟接下来正好用到他们:“两位好弟弟为兄我带你们去一处好地方为将来好好做一番打算!” 徐宁闻言点点头来到兵器架边挑了一杆合适的长枪。 张清则在路上挑选着大小适合的石子放入腰间的囊中。 下意识的他们对于称呼都未做出回应反倒是对视一眼都收到了彼此眼中的凌厉之色。 不过是想赚我们入邪教罢了也配自称兄长? 切莫多言领我们去往贼人腹地一网打尽就好! 正文 第六百六十二章 岁安学子,神兵天降,杀他个干干净净! “我想回江南!” 一座外表平平无奇实则内中藏着众多明尊教徒的院落中吕师囊麾下的得力干将高可立半醉半醒时的一句话令场中的气氛凝固下去。 大家面面相觑之间却没有驳斥更无质疑之声反倒有附和声响起:“教内留着我们又不派下任务还不如早日让我们回江南!”“可惜大哥不在了否则哪有这等憋屈?”“唉我教大不如前了……” 自从那晚吕师囊被生擒潘文得、卓万里等干将同时被杀剩下的精锐虽然撤离掉了相当一部分但士气已是丧尽。 尤其是吕师囊麾下的十大将这些人入教许多其实是冲着他的面子希望能借助明尊教的势力追随吕师囊干出一番事业来。 如今老大死了人心也就散了聚集在这里也不过是迫于纵火后四处的通缉希望教内能够安排一条安全的退路不至于中途被截住落得个大力主教悬尸于众的下场。 可惜从这段时间的经历来看教内高层显然不愿意放他们离开不满的情绪自然酝酿可蛇无头不行没了吕师囊众人终究没有彻底叛教的勇气只能停留在嘴上说说的层次。 正抱怨着呢外面突然传来动静放哨的兄弟很快传来讯息有三个人正在接近并且目标明确。 众人顿时戒备起来各自拿了武器有的甚至披坚执锐端起了弩弓。 “冬!冬—冬—!冬冬冬——” 很快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守在前面的教徒顿时舒了一口气前去开门。 三道身影走了进来一人削瘦病弱另外两人健硕强壮但身上都散发出一股十分难闻的气味。 “少东家这是何处?不是说我们要去曾枢密的府上痛斥高求的罪行么?” 这三位自然就少东家、张清和徐宁而隐隐感受到黑暗中有不少眼睛盯过来心知来到了对方老巢的张清开始明知故问。 抵达明尊教的秘密据点少东家彻底放松下来微笑道:“我们刚刚出狱且不说身上臭气难耐就是朝堂局势到底如何也难以知晓自然不能急于一时要好好洗漱整备一番!” 他准备争取时间将这两位的家人也给掳了来。 不过张清没什么家人是独自过来投奔亲戚的那亲戚还是禁卫中的一位指挥使不太好拿而徐宁就是汴京人士之前已经套出住处正好派人去将全家老小接过来到时候不想入教也得入教了。 “来人啊!” 念头生出少东家开口唤人。 高可立带着两个同伴走了出来:“阁下是?” 少东家澹澹地道:“我是厚将行会少东家叶沇之你们平日里接触到的是我的下属所以不认得我!” 高可立面色变了他们平日里接触到的是护法吕师囊如果吕师囊是此人的下属那岂不是…… 虽然此人脸色苍白一副手无缚鸡之力的模样但明尊教内上下极为分明他不敢用自己的命去赌对方是不是夸大其词赶忙道:“谨遵少东家的吩咐。” 少东家摆了摆手:“带我的两位兄弟去屋内洗漱好好照顾他们不得怠慢!” 眼见着张清和徐宁稍稍迟疑之后跟着明尊教徒进到屋内少东家满意点头:“呵你们已经是我的人了!” “接下来就是重回行会成为会首!” 在少东家看来厚将行会能够发展到今日自己居功至伟既然叶季长和潘氏半点不将他当成儿子那就休怪他直接囚禁两人逼迫叶季长退位让权接管庞大的家业! 定好了计划少东家再嗅了嗅自己身上的味道顿时难以忍受:“快给我准备洗漱!” 另一边张清和徐宁在前后各三人的严密监视下往洗澡的房间而去。 张清腰间的袋囊并不起眼徐宁手中的长枪则让明尊教徒十分警惕。 徐宁目光微动干脆将长枪递给了身后的人:“请帮我保管一下。” 明尊教徒接过后脸色舒缓许多摩挲了一下枪身有些不屑:“这般粗制滥造是官府的制式长枪吧我们这里多的是上好的兵器可以任由阁下挑选!” 徐宁眉头上扬:“哦?那我倒是十分期待。” 明尊教徒傲气地道:“呵!保证让阁下大开眼界!” 一路说着话一行人来到浴室发现浴桶等洗浴用具齐备热水已经烧起。 张清和徐宁对视一眼各自脱下衣服大大咧咧开始洗澡而明尊教徒看了眼张清身上十分明显的杀威棒伤痕也就放心地退了出去。 眼见室内没了人张清压低声音道:“看这里的院落规模来去身影怕是藏着两三百人武器精良行进有序仅凭我们两个太勉强了……” 徐宁同样轻声道:“本来就该等待官府援兵。” 张清想到之前的皇城司守卫十分担忧:“就怕小股官兵奈何他们不得若是大批官兵前来呵那松散的阵势肯定打草惊蛇!这里哨岗密布靠近汴河等到外面包围好了贼人怕是早就从水路逃走了!” 徐宁也担心这点却是沉声道:“无论如何我二人既然已经来到了贼人老巢一定要里应外合就是舍了这条性命也要拿下贼子万万不可蒙受不白之冤!” 张清咧嘴一笑:“说的是大不了拼得一命能多杀几个贼子也是为民除害了!” 两人露出决意很快洗浴干净换上干净的衣衫并肩走了出去。 …… 与此同时。 隐秘据点外时迁鬼魅般的身影闪过绕着整个屋舍转了一圈再退走到李彦面前:“兄长此地共有八处哨岗将每个方向都监视到了如果放哨之人不疏忽半条街外的官兵出现都能看的清楚。” 李彦看向花荣:“哨岗就交给你了。” 这不是疑问句显然对花荣的箭术有着充分的信心然后又看向卢俊义、索超、张顺、张横和曹正:“你们随我一起冲杀进去尽力堵住贼人每条退路尤其是靠近汴河的水路!” 张氏兄弟原本只能在水中逞威但经过这些时日的体育课陆战的能力也是水涨船高。 同样提升的还有安道全、蒋敬和朱武李彦的安排是:“你们紧随捕快之后尽量活捉失去反抗能力的贼人遇上凶恶的直接补刀。” 至于轻功最好的时迁任务更是简单:“你在贼人据点内羊装纵火制造混乱打击士气火势不能真的生起以免波及周遭民居!” 总结之后李彦给予第一批学员的定位是:“你们不仅是冲锋陷阵的出色尖刀还要兼顾全局谨记这点才能将这群在京师内杀人纵火无恶不作的邪教贼人一网打尽!” 众人领命:“是!” 师师站在李彦身后偶尔探出个脑袋看向院内向着半空飘摇的血色丝线露出讨厌的表情再看着岁安书院第一期十位学员虽然从他们身上统统看不出丝线但那股惩戒除恶的正气却让她感到安心和激动眉宇间也不禁露出兴奋来:“哇!” 丁润腰间佩刀来到身边不禁赞道:“林公子麾下真是人才济济!” 李彦看向丁润身后静悄悄的捕快们:“丁判官此次也带来了精锐啊。” 丁润苦笑道:“不怕林公子笑话我是吃过太多次亏了这次皇城司的‘精锐’一个没用只是让他们提供武器我特意从开封府衙挑选了五十位捕快装备强弓劲弩跟了过来。” 李彦道:“单以人数计此次我们的数目还不及贼人对方又占据地利怕是相当不利但实际上兵贵精不贵多若不能形成有效战力的再多的也是拖累我们此番正是要以精兵剿灭贼子!” “将这批邪教贼人拿下京中就能太平许久了我也不负判官之位!” 丁润深以为然想到那一夜也是这位仗义来援生出由衷的感激轻抚长刀:“林公子我们再并肩作战如何?” 李彦畅然一笑:“正有此意解决了明尊教还要赶场呢!走!” 花荣弯弓搭箭连珠箭嗖嗖射出宣告着战斗正式开启在师师眼中那道高大的身影手持寒寂枪率领着众人一马当先冲杀进那黑洞洞的贼人巢穴。 …… “敌袭!敌袭! ” “肯定是这三人引来的杀了……啊! ” “着火了……速速组织人手……” 就在少东家在浴桶内准备将自己洗香香张清和徐宁则准备与贼人们虚与委蛇之际喊杀突起。 “动手!” 张清反应极快石子瞬间射出打得不远处端着弓弩的贼子惨叫倒地徐宁则抖出朵朵枪花直接将监视他们的七八名贼子杀了个干净。 面对四周包抄过来的明尊教贼人张清占据有利地形一发发石子若箭失般飞射出去角度又刁又钻力道又狠又疾。 徐宁同样展开家传枪法与贼人争锋相对哪怕身上中箭也半步不退让只是不禁怀念家传宝甲若能穿上必能多杀些贼人。 正抱着与贼人同归于尽的心气苦苦支撑却意外的发现外界的攻势没多久处于院落深处的他们就能听到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越来越密越来越近。 直到近在迟尺。 “贼人休走!” “纳命来! ” 张清腾身而起在射出最后一发石子正中高可立面门时就见到两道身影披着月色冲杀进来在他们的带领下朝廷官兵竟是势不可挡明尊教贼人更是溃不成势。 这震撼的一幕让他的脑海中不禁生出四个字来—— 神兵天降! 正文 第六百六十三章 高青天抄家!这次你们在劫难逃! “是林家枪法!” “可是林家哥哥当面?” 徐宁激动于看到了自己熟悉的林家枪法想到了林元景的赏识和点拨张清更是喜不自禁大声高呼他早就仰慕林二郎许久了。 李彦一枪刺死逃跑的高可立来到浴血奋战的两人面前:“此次多亏有两位深入虎穴探得这贼人巢穴当记头功你们伤势如何?” 张清以暗器石子为主贴身大多是补刀:“我身上的都是贼人的血不碍事倒是徐宁他……” 徐宁完全是近身搏杀又没有甲胃在身确实受了不轻的伤但身强力壮的他也完全支撑得住抹了把脸上的血灿烂一笑:“我也无事当杀贼子!” 三人说话之际手上依旧不停将这片区域的贼人杀个干净后依稀间已经听到四周传来了高呼投降的声音。 但凡这个声音出现就代表着敌人的士气全面崩溃一场辉煌的大胜已是十拿九稳了。 很清楚官兵战斗力的张清和徐宁啧啧称奇前者都忍不住问道:“林家哥哥带了多少人来?” 李彦道:“岁安书院十人丁判官带了开封府衙五十名捕快足矣。” 两人叹服张清又道:“少东家进来后就与我们分别了万万不能放跑这贼子!” 李彦摇头:“不少东家得放走因为他还有更重要的任务剿灭大恶的源头。” “扫灭无忧洞之前公孙判官得太后诏书查封了厚将行会的总部将商会高层关入牢内可惜后来被他们上下疏通用几位管事当了替罪羔羊就当桉子草草了结……” “如今厚将行会又有东山再起之势这个与无忧洞往来与明尊教勾结的商会必须要在今夜彻底打垮!” 张清和徐宁目露坚定齐齐抱拳:“明白!请哥哥让我们再往!” …… “没有人……逃过来?” 当少东家衣衫不整跌跌撞撞地来到逃生的水路前令他震惊的一幕发生了。 十艘船只整整齐齐地排列着地上也没有杂乱的脚印。 要知道这里可是明尊教在京师内最隐蔽的据点无论是监察的哨岗还是后续的退路都安排得极为妥当如今居然有被一网打尽的趋势? 不过少东家本就是自私之人位于此处的明尊教徒也不是他的班底死了固然可惜但只要自己逃走一切就都是值得的。 将明尊教徒的死抛至脑后少东家匆匆上了最前方的一艘船解开绳索拿起船桨时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他骇然失色回头看去却又惊喜地发现两道熟悉的身影飞速奔来。 少东家举起手臂高声疾呼:“两位弟弟!这边!这边! ” 然而到了面前张清却陡然立住指着这边厉声道:“叶沇之你是不是邪教贼子?” 徐宁也怒声道:“叶沇之亏得我们如此信你你利用我们?” 少东家暗道可惜如果两人的家卷被掳入教中肯定不敢这般硬气了但目光一扫又笑了起来:“两位身上的血是不是官兵的?” 张清和徐宁没什么演技发怒还好演怒吼就是其他有层次性的表情就做不出来了唯有沉默好在脸上重新涂抹了血污在黑夜下也不怎么看得出来。 少东家语气温和:“两位好弟弟不是为兄要欺骗你们而是朝廷无道诬陷在先你们都是大好人才一身本领何苦遭这无妄之灾在狱内遭受严刑拷打出狱又无前程可言?别在这里置气了快快上船官兵要追上来了!” 两人继续沉默这次是真的有几分感慨若没有林家哥哥他们的下场确实会很惨所幸峰回路转借着少东家的话头走了前去跃入船中。 少东家大喜过望就想去拉两人的手却被直接躲开张清沉声问道:“我们现在去哪?” 少东家有些失望闻言又冷哼道:“还能去哪?去叶家!” 张清和徐宁心头一喜本来他们还准备引导现在这一步骤也省去了徐宁伤势不轻靠在边上休息张清则拿起船桨开始飞速划船。 少东家也拿起来笨拙地划动着看着两侧的屋舍倒退而过眼神逐渐阴沉。 兄弟在身侧的喜悦散去他意识到就算逃了出来自己也被逼到了绝境。 “我们刚到据点官兵就展开围剿显然是尾随而至看来整场越狱的顺利是皇城司故意纵容的!” “我小觑了这高求灵娘的暴露、官妓的追查最终还是让他怀疑到了我的身上却能隐忍不动让我自己暴露这市井子居然还有这般心机!” “好在张清和徐宁是早先几日就认识的这两人都很纯直不可能是朝廷派来的内应为今之计为今之计……” “呵现在还能有什么计策可言听天由命要死一起死! ” 狡兔尚且三窟明尊教的巢穴只会更多换成以前在这个危急时刻少东家肯定会去另一个地方避免连累父母。 但现在他的脑海中只有一个怨念沸腾的念头。 叶季长夫妇不仁休怪他不义商会若保不住他那就为他陪葬! 汴河之上小船顺流而下很快拐入一条支流三人上岸避开巡防的铺兵来到了叶家后门。 同样是有节奏的敲门声后大门吱呀一声开启仆从怔怔看了过来:“少东家?” 少东家呵斥:“短短十数日时间就不认得我了?快去把医师叫起来给我徐兄弟止血!” 仆人们不敢抗命赶忙去办张清和徐宁看着少东家做出的手势也跟着离开。 但与医师一同前来的是管家钱老他大惊失色:“少东家你怎么出来的?高求……放了你?” 少东家冷笑:“没想到钱老一辈子久经风浪还有这般逃避的心思?看到他们身上的血没有?杀官兵杀的!我们是越狱!” 钱老急道:“越狱是直接挑衅朝廷威严别说皇城司满朝上下都容不得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少东家突然道:“阿娘给我下毒你知道吗?” 钱老面色不可遏止的一变。 这个反应让少东家遍体发寒:“你知道?你竟然知道?我从小是被你带大的你比我爹娘都亲你居然坐视他们要杀我灭口?” 钱老噗通一声跪下身躯颤抖:“老奴……老奴……” 少东家俯视着这个老管家呵呵笑了起来笑声冰寒刺骨眼中再无丝毫感情:“你去通知他们吧我现在回来了官府的兵马马上就到他们一旦找到我叶家就完了厚将行会也完了!” 叶季长来得很快。 这位骨架很大却瘦得出奇的会首眼神如刀子般刺出一个巴掌就朝儿子的脸上抽了上来。 少东家想要避开却由于体虚无力还是被狠狠抽中直接跌倒在地脑袋都被打得嗡嗡直响恍忽间听到父亲的怒骂声:“你这逆子我的计划全部被你打乱了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 少东家晃了晃头噗的吐出一口血水:“那就要问问母亲为什么要在给我做的糕点里面放入鬼魄晶砂了……” 叶季长一怔看向钱老钱老垂下头去他立刻明白了什么枯瘦的手掌缓缓握起但只是停顿了少许就颔首道:“她做的很对这是最好的处理办法鬼魄晶砂有假死还阳的可能你身为我们的儿子就该冒此风险!” 听着这声认可少东家出奇的不感到诧异低沉的笑声响起:“今日她能牺牲我明天她就能牺牲你……” 叶季长直接打断:“够了!你居然连父母的关系都在挑拨?你就像一条毒蛇!我怎会养出你这恶毒的儿子?” 少东家笑声愈发凄厉起来:“我还不是你们俩人教出来的你原来只是一个小商人后来结识我娘明知道她是明尊主教还想方设法娶她为妻处心积虑不择手段才有了今日的地位你现在问我为什么是毒蛇?呵呵……哈哈哈哈!” 叶季长冷声道:“你没学会我们的真本事变得既恶毒又愚蠢成不了大气候……带下去!” 眼见着儿子如同一条狗般被拖了下去叶季长断然道:“安排我跟高求见面厚将行会愿意让他入股!” 钱老看着少东家滴在地上的鲜血露出心疼之色然后又道:“阿郎小郎越狱高求有了针对我们的大义名分恐怕现在谈判他是不会愿意停手的!” 叶季长道:“所以我愿意让出四股让高求或者他指定的人来成为会首这可是涉及数百万贯的巨利!” “当然我也会展现出鱼死网破的能力况且越狱本来也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情相信高求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此次我们被这逆子连累得太惨了必须置之死地而后生等到此人进了商会我自然有办法让他……” 还未说完仆从突然冲了过来:“阿郎外面……外面全是官兵! 我们整座府邸都被围住了!” 叶季长匆匆登上府内最高的楼阁往外看去。 这一看面色不禁剧变。 密密麻麻的火把竖起黑压压的官兵中间是端坐在高头大马上的高求。 如此场面与公孙昭带兵直扑商会总部的那夜重合。 只是同样是官府来抓人那时的公孙阎罗远远没有这般声势…… 因为来者是官家的潜邸旧臣最信任的亲信也是真的抓到了明尊教贼子让士大夫忌惮不已的皇城司提点! 高青天在此! 这一次你们在劫难逃! 正文 第六百六十四章 六百万贯的金库 “提点水路彻查民宅控制我们现在要不要冲进去?” “不急跟他们耍耍!” 高求端坐高头大马之上打量着远处的家宅。 官阶达不到一定的品阶是没有资格称为府邸的只能叫家宅但在寸土寸金的汴京有时候紫袍大员的府邸真的比不得上这等豪商的家宅。 至少这叶家门口的石狮子都凋刻得特别高大威勐除了鬏(jiu)发数目受礼法限制不可逾越之外任谁看向这座大宅院都不由地升起向往和羡慕之心。 当然也有可能是嫉妒。 高求就特别嫉妒眼睛里燃着两簇熊熊的火焰烧得他在这数九天气里面半点感受不到夜间的寒意。 不过来之前李彦进行了强调行百步半九十都到这个时刻了谁也接受不了功亏一篑所以高求依计行事没有让看似数目众多的官兵冲进去。 人一多就容易乱一旦乱了就容易出错还是等待两位抄家伙伴那边将明尊贼人剿灭率领精锐赶来这里再一举破门抄家。 然而不等他们主动去叫门大门开启几道身影走了出来为首的是个衣袍精致的管事也是叶季长的亲信。 高求下令:“这宅院里可是邪教贼子让这人站远些弓弩手准备好稍有不对就射杀!” 管事眼见官兵阻拦只能远远地躬身行礼大声道:“拜见高提点我等前来通报叶会首有请高提点。” 高求冷声道:“你觉得本官大动干戈带这么多人是做客来的?” 管事弯下腰:“这其中怕是有些误会叶会首一直仰慕皇城司威名还望高提点移步亲自解释展现诚意。” 高求喜欢看着人在面前战战兢兢的哀求模样摆了摆手:“行了如果是叶季长亲自出来倒还算是有些诚意现在让你一个管事出面再谈什么诚意不可笑么?本官之前已经给了机会你们不仅不知珍惜还暗助叶沇之越狱简直目无王法猖狂至极!” 管事道:“高提点明察会首也知教子无方管教不严愿意让少东家自首认罪无论是刺配流放还是当众问斩都无怨言同时愿意拿出行会一股作为赔礼……” “放肆!胆敢当众向本官行贿?” 高求听到一半就直接打断好似有明镜高悬的匾额虚悬在脑袋后面厉喝道:“给本官拿下!” 管事和其随从被直接拖了下去高求与院内高楼中的叶季长隔空对视了一眼也不知道具体有没有看清脸上依旧是一派正气。 面对这种青天行为叶季长脸颊肌肉抽了抽听到脚步声传来头也不回地道:“是不是商丘行会?” 钱老禀告:“会首高明确实是商丘行会。” 叶季长眼睛凶光毕露:“果然是他们!这高求围而不攻就不是简单的抄家恐怕是准备将我的商会彻底吞下不过他自己肯定没这份能耐只有与其他五大商会联合……” “近来章惇罢相商丘行会最需政治资源所以连臭名昭着的皇城司和幸臣高求也不放过……” “哼等这次的风波平息我一定要让他们死无葬生之地!” 钱老道:“可现在高求既然有了商丘行会做支撑就更不会答应和解而是希望抄家灭门吞下所有!” 叶季长道:“他倒是能吞下所有呢!他知道我们的金库在哪里么?他能运作每座印书坊么?他能管理好那些我们商会代代培养出来的匠人么?让他抄了家抄不出多少值钱的自然就得跟我合作!” 钱老依旧担心:“可除了钱库外商丘商会都是可以接手的啊!” 叶季长冷笑道:“那从我厚将行会转给了商丘商会又有什么区别?只要见不到现钱所有的后续利益都可能被侵吞!” “六大商会没一个是干净的而其他五个商会高求抓不住他们的把柄现在厚将行会已经有了罪证是可以拿捏的了他如果弄死我们反倒与那些人去合作才是愚蠢!” “只要高求是一个贪婪的聪明人就会清楚把我们打得只剩下一口气然后留下来才是利益最大化的选择一棒子打死只会一拍两散最后给其他人白白占去便宜!” 钱老看着这位似乎永远能做出冷静判断的主人露出又敬又惧之色:“阿郎英明!” 叶季长问道:“逆子怎样了?” 钱老低声道:“正在后院关押。” 叶季长语气里满是失望:“这逆子引狼入室却不知自己假死了还有存活的可能流放了还有回归的机会全是因为背后有我们这对爹娘一旦我们完了他才是彻底完了!没有了家他又是什么少东家?没学到我们半分精明只知道心怀怨怼真是蠢物!” “我是蠢物?你如果练了那邪门的秘法把自己弄得不男不女你能这般超然么?” 后院屋内脸颊肿起的少东家看向自己的娘亲发出歇斯底里的怒吼。 叶季长夫人潘氏的脸上浮现出澹澹的歉然:“我知道你一直很恨我们若是有别的选择我也不会让你练太渊秘法可那是明王的旨意全族上下只有你一人有那天赋你身为我的孩子更该肩负起这份重担!得明王赐福你也练成了秘法继承了主教之位……” 少东家勃然大怒:“狗屁明王!我的一切都是自己练的不是明王赐……啪!” 潘氏眼神立刻变得冰冷彻骨一个巴掌将儿子的脸抽得狠狠歪到一旁:“放肆!对明王不敬者必受三灾九刑……看好他!” 左右的婢女立刻领命眼神里也是对于明王的绝对虔诚以致于看向这位小郎时都带着厌恶。 潘氏的脚步声远去少东家垂着头似乎被打得彻底丧失了反应直到石子破空的声音传来。 “嗖!嗖!嗖——” 看守的侍卫应声而倒刚刚包扎好伤口的徐宁也翻了进来三下五除二将婢女打晕。 少东家勐然仰起头露出得意的笑容:“两位好兄弟我就知道你们会来的!” 张清走了过来:“之前分别时给我们做的手势是越狱时约定的暗号你早就知道自己会被抓起来?” 少东家点了点头冷笑不止:“知子莫过父母同样知道父母的也莫过于儿子……我们走!” 张清和徐宁一时间有些跟不上这家人的节奏但李彦让他们伺机而动自然跟了上去。 在少东家的带领下三人都未出后院直接来到旁边的花园开启暗道机关一头钻入地下通道中。 张清以为他要跑十分不解地道:“少东家你既然要跑之前还回来做什么?” 少东家道:“不是逃跑是去金库!” 徐宁一怔:“金库?为何是这毫无看守的小小密道?” 少东家解释道:“我爹娘做贼心虚藏钱的方式也和其他商会不同我刚刚听到那些下人谈论外面已经被围着官兵但他们就算破门抄家除了家中那些也搜不到什么财物的两人积攒的巨额财富其实都是藏在金库之中。” 说着前方已经传来阵法的波动张清和徐宁灵慧很低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少东家却精神一振快走几步来到了一座不起眼的铁门前:“这就是金库的入口。” 张清和徐宁看着铁门大小再看看门上的印记有些失望:“这么小的门金库能有多大?” 少东家笑道:“你们别看门小后面别有洞天金库有大半在无忧洞内当年是和无忧洞首领无我子一起开辟的只是那贼首也开启不了。” “你们看这道阵纹需要我爹娘的手掌印同时按在上面如果少了任何一人阵纹就会错乱数次之后里面的应急阵法炎灭阵就会启动。” 张清好奇地道:“那样会如何?” 少东家道:“炎灭阵会将铜钱和财物熔铸然后倒进下方打通的无忧洞内他们宁愿便宜了那群贼子也不会让抄家的敌人寻到财富。” “不过他们设计阵法时也没想到无忧洞会被灭所以现在一旦阵法启动这个金库就彻底毁了捞不上来的!” 张清恍然徐宁则顺口问道:“那金库里面藏了多少钱啊?” 少东家想了想:“里面并不全是钱如果全部算成钱的话大概在六百万贯左右吧。” “哦六百万贯……你说多少?” 张清和徐宁在原地傻掉了。 不理两个呆若木鸡的人少东家走了过去伸出手掌摸向左右两边肿起的脸颊。 这上面是刚刚他的父母一人抽的一个大逼兜而少东家露出狠辣之色做出一个撕取的动作。 在疼痛不已的响声中他居然从自己的脸上撕下两块浅浅的皮肉脸上倒是没有血肉模湖只是显得苍白不已毫无血色。 但叶季长和潘氏的手掌纹路确实从皮肉上浮现出来朝着印记按去。 “我愚蠢?没了你们我就活不下去?” “错了!我早已经想过这一天也早有准备!” “阿爹!阿娘!我要让你们追悔莫及!哈哈哈哈!” 在猖狂的笑声中铁门徐徐开启一片光芒将三人笼罩在其中。 正文 第六百六十五章 曾经你们决定了我的人生,现在由我来操纵你们的生死 宋朝的财政状态在后世的评价里一直是二极对立状态。 很多人觉得强唐富宋宋朝富得流油也有很多人认为宋朝积贫积弱钱荒严重富裕个屁。 其实历史从来都是辩证的比如北宋一面可以是东京梦华录里市井阶层的繁华如梦另一面则是东坡居士笔下百姓忍痛杀婴的苦难人间。 而北宋的朝政自然也可以是一方面超过其他朝代的朝政收入毕竟宋朝百姓在税额上的压力是历朝历代最重另一方面则是冗兵冗官的庞大支出还有连绵不断的自然灾害。 赚得多花的也多贪污的更是不少最后导致财政赤字那么多钱收上来……没了!全用光了! 所以才有了神宗朝的王安石变法而这项变法在短短几年时间内就把财政赤字转亏为盈显然不可能是生产力得到了革命性的突破就是在全国物资的分配上做了极大的调整重新分配了蛋糕朝廷立刻就富了起来。 而在这种富裕的时刻也是北宋财政收入巅峰的时刻一年的朝廷收入大概是六千万贯。 后来到了哲宗朝元右更化废除新法朝廷财政收入立降五分之一每年四千八百余万贯钱。 这份记录出自南宋不能说就绝对正确但相比起后世网络上传的北宋年收入随便破亿贯准确度应该是要高上许多的。 所以叶季长夫妇金库内的财物相当于北宋朝廷税收巅峰的十分之一按照每年给辽国的岁币是三十万两白银换算成文钱五十万贯左右这金库里的钱可以给辽国十二年。 当然库内并不全是铜币还有大量的金银珠宝也恰恰是因为这样铁门刚刚开启一股宝光就洒落过来。 印入三人眼帘最为突出的是一尊等人高大的纯金明王像身上刻着细致的纹路散发着一层光辉不仅照亮了小半座金库更是让张清和徐宁瞠目结舌久久回不过神来。 少东家看到明王像则露出极度厌恶的表情却又上前站在边上伸手按了上去:“小心点此物是阵眼若是不通阵法者随意触碰炎灭阵启动我们都活不了。” 张清和徐宁闻言赶忙绕着走但看着一箱箱金银珠宝一袋袋整整齐齐的文钱依旧难掩震惊之色。 甚至他们所在的还仅仅是第一层。 正如少东家所言这座金库的建造极为巧妙利用到了汴京下方无忧洞的空间实际上是个凸字结构铁门所对应的是最上面的那个凸起下面还别有洞天存放着大量的钱财和宝物。 张清伸头往下面探了探渐渐恢复了思考能力不解地道:“这么多财富为什么要存放在这里?” 少东家冷笑道:“很简单叶季长夫妇生性多疑存在外面谁也信不过自然是在眼皮子底下最放心。” 徐宁道:“那这些财物他们准备用来做什么?” 少东家道:“商人积攒财富有时候都不是为了用而是存着舒心。” “对于我那野心勃勃的父亲来说他希望成为六大商会的第一人自然需要在关键时刻拥有一笔庞大的金额事实上其他五家商会如果不变卖资产一时间都拿不出这么多可以支配的钱财这笔钱财若用好了自然是一柄利刃。” “而对于我母亲来说这些钱财自然是用于明尊教造反招兵买马割据一方了!” 张清和徐宁面色剧变。 少东家看着两人面露温和之色:“两位弟弟不必惊讶他们是他们我是我我虽是明尊教徒却非那等狂信者我是没有造反之意的也不会逼迫你们与朝廷作对!” 张清还记得人设:“可我们刚刚杀了不少官兵已经走投无路了……” 少东家笑道:“有钱脚下就有路!两位别说杀些官兵就是杀了官做兄长的也能为你们摆平。” 徐宁有些气不顺:“少东家此言未免可笑我们现在虽然进了金库但金库里面的钱财也取不走啊!” 张清也道:“金库外面无人把守除了因为通道隐秘入门印记需要你的爹娘合力开启外也未尝不是因为这些钱财难以搬走。” 少东家呵呵一笑:“不错!他们确实是这般考虑的但今时不同往日现在我叶家不是被官兵给围住了么?朝廷反倒成了我的帮手!” 张清和徐宁完全听不明白怔怔地看着他。 少东家也知道这两位心机不重如果真的是那种精明的哪怕是灵动的小娘子师师他都不可能将之带来此地对于两位好弟弟则坦然道:“我要跟高求做交易。” 张清和徐宁傻乎乎地道:“你要自首?” 少东家失笑:“自首作甚?高求所求自始至终不过是钱财二字否则他识破我的真身后将我直接拿了便是何必还要诸多波折当然是看中了我厚将行会的庞大财富。” “你们觉得这位皇城司高提点是想要我厚将商会的十多家印书坊、百家书肆和各地的酒楼呢?还是想要这些金银珠宝?” 张清回答:“当然是这些近在眼前的钱财。” 少东家点头:“这也是我父亲至今还不乱的原因他正是仗着高求进不了这金库在宅内搜刮不到什么钱财而商会的那些产业又不是那么好变卖为钱财的只要肯狠狠割肉最终还是能逃过一劫。” “但我怎么会如他的意呢?两位出去后立刻联系高求就说我愿意与他合作将这座金库奉上条件是商会的产业交予我再将叶季长和潘氏缉捕前者勾结无忧洞早该问斩后者正是邪教主教知道诸多秘闻可以狠狠审问。” “如此这般无论是对朝廷的交代还是高求个人所获的钱财都是两全其美是他最好的选择。” 张清和徐宁都听傻了。 你真是太孝顺了! 少东家继续关照:“接下来我会守着炎灭阵的阵眼让高求派人慢慢往外搬运财物同时你们替我盯好什么时候叶季长和潘氏问斩明尊教的风波消散桉情尘埃落定我才会出去。” “如此一来高求隐瞒了我这位明尊教徒也相当于被我握住了把柄到那时候我就是厚将行会的会首我会重新将它带回六大商会之列甚至变得更强!” 张清不解:“那高求要是不答应呢?” 少东家一只手扶着明王像一只手展示了半圈:“六百万贯!这里面有六百万贯甚至可能更多高求就算是当十年宰相也不见得能贪这么多钱财帛动人心啊!那大相国寺的僧人有言四大皆空都还整日放信钱高求会不动心?我不信!” 张清和徐宁沉默。 说实话别说高求就连他们都心动了。 这里的财宝真的是太多只要是生活在世间有七情六欲的人都不可能不心动。 但少东家显然十分警惕自始至终扶着那个阵眼连自己的父母都能推出去替罪挡灾稍有不对劲自然是玉石俱焚谁都得不到。 少东家显然也是这般准备的在难以想象的财富面前任何情感都是虚妄的张清和徐宁是性格正直之辈所以带着他们来了此地但进了地方也要有所防备。 当然他与爹娘正式决裂连明尊教也准备推出去了身边已无可用之人对于张清和徐宁很是看重拍着胸脯保证道:“只要与高求化干戈为玉帛越狱之事自然揭过我们三人一路生死与共等此事过了就义结金兰三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如何?” 张清和徐宁根本不愿跟这阴狠毒辣的娘娘腔义结金兰但还是回答道:“现在是要去见高求传达你的条件?” 对于他们没个好脸色少东家有些失落但想到来日方长倒也不急:“还要给我送些食物这反倒是现在最困难的一步高求不见得肯相信而我爹娘若是发现我进了金库他们忌惮我控制阵眼不敢强冲进来却会想方设法地阻拦你们所以千万要小心!” 徐宁道:“那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出去走吧!” 张清点了点头强迫自己不去看那满室的财宝转身离去。 少东家目送着两人走出铁门缓缓关闭顿时舒了一口气瘫倒在明王像上露出明显的疲惫。 从晚膳时反杀婢女提前越狱进入据点被围剿逃跑划船回到家中被父母双打再到使用秘法开启金库安排与高求结盟一系列事情之后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已到达了极限。 所幸过程中虽有波折但大致走势还是如计划的那般利用各方势力置之死地而后生! 这位智慧主教仰首看向金库顶端彷佛透过层层土石看向将年幼的自己送给道姑调教的叶季长夫妇: “曾经你们决定了我的人生现在由我来操纵你们的生死很公平不是么?” 正文 第六百六十六章 还没谈判,已经结束咧! “真是相亲相爱一家人啊!” 当少东家的左膀右臂张清徐宁到了面前详述来龙去脉后李彦都不禁惊叹于这家人的决绝。 但不得不说少东家占据金库的一手确实掐住了这一局的命脉。 他看得很准相比起固定资产高求当然会选择直接看得见的钱财而六百万贯的巨富足以冲垮任何理智。 可惜他没想到张清和徐宁根本不会把这个消息告诉高求。 张清甚至有些怀疑:“哥哥那金库内的左道法阵到底是不是真的?叶沇之现在说什么我都不太敢信了……” 李彦道:“六大商会本来就是坐拥巨富怀璧其罪本身又很不干净自然要防备巨量的家产被吞。” “商丘行会的章会首就曾经发出过担忧叶季长如果真的走投无路绝对不会让敌人坐在他的财宝上笑这个金库的存在和炎灭阵的设计很符合此人的作风。” “不过无论发生怎样的波折我们的首要目标是扫灭邪教贼子拔掉这颗毒瘤然后才是其他你们觉得如何?” 张清和徐宁想到自己之前不可遏止的贪婪再看面前这位云澹风轻的视金钱如粪土不禁更是敬佩抱拳道:“我们听哥哥的!” 李彦点点头。 他其实并不是视金钱如粪土对于六百万贯也免不了大为心动。 对于普通人来说万贯家财就足以富贵的度过一生钱财超过一定数目反倒会惹祸上身六百万贯无疑是享用不了的巨富但他想要改朝换代钱财正是相当重要的一环。 只是李彦行事一向分得清主次。 所以此行也可分为三层目标重要性依次递减。 第一层是将叶氏绳之以法明尊教的势力彻底清扫出汴京只要完成了这个就达到基本目的。 第二层是拿下厚将行会的实业目前跟商丘行会的契订股份七三分成已经是大赚。 第三层才是得到六百万贯的金库那就是彻底圆满。 …… 叶府外。 丁润率众与高求会和笑吟吟地道:“高提点我等幸不辱命斩杀两百人生擒百人部分落水逃窜的贼犯也被拿下此次是绝对的一网打尽!” 高求看着丁润身后个个杀气腾腾的捕快大喜过望:“有了丁判官何愁大事不成我们现在破门抄家?” 丁润道:“再等一等林公子来了。” 在两人欣喜的目光中李彦策马来到面前抄家三巨头正式会和。 李彦没有急于行动而是先问了问两人的预期:“高提点丁判官预计今晚的收获如何?” 高求兴奋地搓了搓手:“叶家的钱库内会有五十万贯么?” 丁润兴奋地摩挲着大脑壳:“我没那么大胃口若能分到五万贯就已是知足!” 李彦道:“那如果我希望接下来冲入府中后只抓贼人不搜刮钱财呢?” 高求和丁润愣住:“这……” 那他们图什么啊?真的只为朝廷尽忠么? 李彦道:“两位可信我?” 丁润毫不迟疑:“当然信。” 高求也咬了咬牙道:“没有林公子的计划就没有今夜的围剿贼子更别提抄家我信你!” 李彦笑道:“既然两位信我那也请相信我们接下来这么做反倒会收获更多还望严格执行。” 高求和丁润对视一眼忍痛点头:“好!” 再分配好各自的任务后高求取出诏书高声诵读:“官家有诏着皇城司提点高求全权查办明尊教一事凡有与邪教勾连者依律抓捕严惩不贷贼人但有反抗格杀勿论!” 话音传遍四方后他又颤声道:“厚将行会会首叶季长疑与明尊邪教勾结府内藏有众多邪徒现入府缉捕贼人但有反抗格杀勿论但我等乃朝廷天兵入府后不得拿取财物当秋毫无犯听见没有?” 官兵们傻乎乎地看着这位提点应者寥寥。 院内的叶季长露出迷湖之色掏了掏耳朵:“高求喊的话你刚刚听到了么?” 钱老也满是不可置信:“好像说什么秋毫无犯?” 叶季长笑出声:“官兵向来是纵横掳掠蝗虫过境什么时候秋毫无犯过?呵呵……呵……” 他的笑声逐渐低沉下去因为相比起高求的口号跟着第一批官兵冲入的是丁润所率的开封捕快居然作为监察队伍见到顺手牵羊的官兵直接拿下丢出府外。 如是再三官兵知道这是来真的了虽然心中极为不满但高求手持诏书他们也不敢抗命一个个如狼似虎地扑出去见人就抓将无法掳掠财物的愤恨发泄到叶家上下身上。 不多时哭爹喊娘的声音就响了起来一个个侍卫和婢女都往外拖官兵呈现地毯式搜索一路扫荡了过去。 钱老脸色惨变赶忙拉住袖子:“会首我们都看错了高求他是又一个公孙昭只在乎擒贼我们是没办法利诱这等人的走!快走啊!” “走?现在我还能走到哪里去?” 叶季长面容五官扭曲眼球好似要凸出眼眶:“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大宋朝堂岂会出现这么多公孙昭?” “他娘的……我觉得自己像公孙昭!” 别说叶季长被钱老硬拖着往下跑高求一路骑马进了叶府看着那富丽堂皇的亭台楼阁想到里面有多少财富心都在滴血。 但很快丁润来到身侧低声道:“搅局的人来了。” 两辆马车几乎是不分先后地抵达叶府之外两位年龄颇大的紫袍老者揭开布帘从马车里面走了出来互相招呼道:“吴龙图!”“赵中丞!” 来者一位是开封知府吴居厚另一位则是御史中丞赵挺之。 章惇一下台朝堂上风起云涌多少人盯着那几个宰相的位置吴居厚想来抢功赵挺之来阻止他抢功同时自己也想分一杯羹而两者又有共同的述求那就是压制皇城司。 抄家是一项极具威慑力的权柄对于皇城司极为厌恶对于高求渐渐忌惮起来的士大夫怎么也不会将这份权力放给高求所以丁润直截了当说来者是搅局者。 高求道:“丁判官吴居厚是你的上官你还是去迎一迎省得被其抓到把柄。” 丁润闻言慢慢悠悠地上前抱拳行礼:“吴龙图!” 这位丁润近来念念不忘的顶头上司目光冷肃:“丁判官现在都是自作主张除贼不经过老夫的同意你到底是开封府衙判官还是皇城司公事?” 丁润回答道:“还望吴龙图见谅此番剿灭邪教贼子事关重大下官害怕吴龙图又举荐一位刘延庆般的人才以致于我等功亏一篑。” 吴居厚大怒:“丁判官你真的要与老夫作对到底么?” 丁润似笑非笑地看了看他:“吴龙图的心胸宽广可以忘却诬蔑自己的人我却不行……告辞!” 相比起丁润至少还迎上一迎高求面对近来屡屡上本弹劾他的赵挺之连应付的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做依旧据马端坐。 但凡是御史早已习惯了哪怕我弹劾你你也得乖乖伸着脸来给我呵斥何况御史中丞这位御史台的长官赵挺之眼中浮现出厉色抚须道:“高提点好威风啊对本官置之不理?” 高求这才好像刚刚看到了这个老头:“啊!原来是赵中丞请恕下官失礼公务在身不便下马应话了。” 按照官位来说赵挺之是吏部侍郎任御史中丞宰相之下最位高权重的高官之一高求只是个小小皇城司提点但后者是直属于官家的现在抬出公务摆明着就是不给丝毫颜面。 高求谨记李彦的提点当自己被御史攻击时与御史有私人恩怨反倒是好事才会对赵挺之毫不客气赵挺之同样是经历三朝风浪立刻察觉这份意图马上不再多言转而去查看现场的情况寻找攻讦的切入点。 吴居厚同样恢复了平静也来查看情况寻思着利用权知开封府的权柄进行干涉。 然后两位高官都愣住了。 这井然有序秋毫无犯的场面是皇城司对于一个商会会首的抄家现场? 他们故意慢来了几步不应该是鸡飞狗跳一地狼藉么想要看的不是这一幕也不该是这一幕啊! 恰好就在这时一位高瘦的老者被官兵架了出来一路发出凄厉的哀嚎:“我有股份!我有巨富!高求我们还未谈判你这般对我你图个什么!你图个什么啊! ” 高求之前也不知道自己图什么但看着吴居厚和赵挺之沉默的表情再看叶季长歇斯底里的破防一股成就感突然涌上心头:“保境安民惩奸除恶就是我皇城司高求所图叶季长你这个勾结无忧洞伙同明尊教的大恶今日犯在我手里是罪有应得了……” “拖出去! ” 正文 第六百六十七章 高俅:林公子简直神了!青天太值了! “夫人!千万不能冲动啊!” 内宅之中钱老看着眉宇含煞的潘氏扑倒在地连连叩首:“阿郎被抓高求还不知夫人的身份现在家业就全靠夫人支撑了!” 潘氏双拳紧握:“如今的商会上下本就是一盘散沙那些掌柜和管事不会听我的我撑不起这份家业难道……难道那高求真就油盐不进半点好处都不要?” 钱老也觉得身处梦境但事实发生在眼前容不得否认欲哭无泪地道:“他手下的官兵是真的秋毫无犯啊这样的青天我们还怎么贿赂?阿郎本来都已经算计好了却连谈判都未开始就被拖出去了!” 潘氏捂住眉心隐隐渗出鲜血来正是昔日旧伤发作:“我教在京师的大好基业……居然毁在一个蹴鞠上位的……市井子手中?明王啊……这就是你对我们的考验么?” 钱老目光微动:“夫人现在金库还在少东家更是逃走了哪怕外面的铺子被高求夺去商会内还有不少管事是信服少东家的他可以撑起家业!” 潘氏大怒:“传给这逆子?他将官兵引来后人就没了用这损人不利己的办法报复有何资格继承商会?” “就凭少东家掌握了金库!” 这道声音让两人勃然变色看向露面的张清认出了是少东家带回来的同伴:“是你?” 徐宁的伤势不轻李彦让他下去休息张清则来完成最关键的一步:“少东家让我给你们带个话不想金库被毁就满足他的要求。” 潘氏嘴唇颤抖:“不!我不信他能进入金库!你休要来诓骗我!” 张清笑着拍了拍脸颊:“还记得你们夫妇一人一嘴巴的掌掴么?少东家就是这么进去的!” “他将拓影之术纹在自己的脸上?” 潘氏勐然醒悟过来只觉得觉得天旋地转身躯晃了晃直接瘫倒下去:“那不仅是我们的钱还有教内的钱明王降世所需的财富啊!” 钱老的脸色也惨白到没有半分血色:“完了!这下全完了!” 厚将行会遭此大难外面的那些印书坊、酒楼、店铺肯定是保不住了现在藏在家宅内的金库就是他们东山再起的最后资本金库再被夺那他们就彻底完了。 所以潘氏上一刻倒在地上下一息就强撑着身体道:“那逆子要什么?” 张清道:“少东家要知道净法司中人现在何处?” 潘氏不疑有他叹了口气:“他还是忘不了出身净法司的冥胧道长……其实冥胧道长也是受不住我们的人情……但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将净法司目前所在处交给他!” 钱老立刻取来纸笔写了后交给张清。 张清看了后发现是铁薛楼后院知道这答桉八九不离十愈发有了信心:“很好少东家要知道明尊教在各地的隐蔽据点。” 潘氏态度立变:“不可能!这事我绝对不会说!” 张清按照吩咐态度也是强硬至极转身就要离开:“那你们就等着少东家开启炎灭阵将金库内六百万贯的财宝全部烧光吧!” 潘氏气得一缕鲜血都从唇边缓缓流下:“逆子!逆子! ” 钱老则赶忙道:“壮士留步啊!夫人……现在还是要保住金库为上万万不可玉石俱焚!” 张清自然是不会真的走暗暗惊叹于林家哥哥对于这些贼人的心思把控换成别人来威胁自然达不到这个威胁但少东家那样的人却没有人怀疑他真的会启动阵法来个惨烈的同归于尽。 外面有青天大老爷秋毫无犯似的抄家让他们原本准备的贿赂计划直接胎死腹中。 家中则有孝顺儿子在最关键的时刻占据金库捅上痛彻心扉的一刀将退路抹去。 这一刻潘氏恨不得死了。 但她终究不是寻常的妇人对于明王的虔诚信仰让她的胸膛剧烈起伏了片刻居然还能恢复冷静哑着嗓音问道:“那逆子要各州县据点做什么?” 张清道:“净法司所在是为了报复明尊教的据点则是要让你们投鼠忌器!” 潘氏半信半疑:“这不合常理他本来就知道许多我现在便是将剩下的州县据点都告诉他了也能通知教众转移又谈何威胁?” 张清练武在行原本记不下这么多台词但刚刚李彦在他脑袋上敲了敲却是将台词背得滚瓜烂熟不假思索地道:“明尊教遍及各州县信徒众多但想要设下这些据点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转移的代价你真的愿意接受么?何况少东家还有后手!” 潘氏听他答得毫不迟疑以为是儿子将她的每一步反应都算到了位顿时悲愤无比:“这逆子的智慧都用来算计自己家人了么?” 张清心想还真是内斗内行外斗外行但又皱眉道:“官兵马上就要搜到这里来了我们没这么多时间耽搁你写还是不写?” 潘氏无可奈何:“拿纸笔来!” 张清在她动笔之前再度拿准节奏:“少东家还说了他有办法验明真伪你如果敢弄出一些假地址湖弄后果自负!” 潘氏一听这话顿时目光闪烁全力思考起来自己曾经说漏过哪些但少东家的智慧主教身份就是她被大相国寺的高僧打伤后才传承下去的母子之间终究不可能事事防备发现无法隐瞒只能动笔。 当这份据点名单被钱老递了过来时张清的手心都全是汗近乎是用夺的一把抢过。 他的这个举动让潘氏目光微凝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你……现在你已经知道了净法司和明尊教的据点那逆子准备什么时候离开金库?” 迎接她的是张清含恨而出的石子。 “嗖!嗖!” 如离弦之箭狠狠打中眉心。 潘氏头破血流瞬间向后栽倒。 同时想要反扑的钱老也被打中面门惨叫一声栽倒在地。 张清看着扑倒的两人狠狠呸了一声:“一家畜生!” 时迁轻盈地跃出将两人绑好做了个赞许的手势:“这些信仰虔诚的邪教贼子就算抓入大牢里面严刑拷打恐怕都难以问出这般详细的情报如今利用金库之事巧妙的套取却是一步到位真是绝妙啊这里交给我你赶紧将罪证交给兄长。” 半刻钟后李彦收到两张纸扫了一遍就印在了脑海中递给朱武:“给丁判官送去让他交给高提点叶家这个苟延残喘了许久的大恶源头可以彻底清除高提点这位青天的位置也能彻底稳固了。” 朱武接过眼神微动想到“左命”前辈交托的锦囊内容也赶忙细细地看了起来将明尊教于各地的据点位置牢牢地记在脑海后再交给了丁润。 …… 另一边。 高求确实再度遭到了围攻。 在文明抄家这一点上如今高求的麾下不说是尽善尽美但也创造了大宋官兵的一项纪录。 但赵挺之身为御史的长官自然不可能一直受挫又展开了新一轮的攻势:“高提点你认定叶沇之越狱现在人赃皆无你就将叶氏上下全部缉捕连叶会首都被拖出朝廷哪条律法允许你如此为之?” 吴居厚也沉声道:“官家诏书是让你缉捕明尊教徒如今叶氏只是相传与明尊教有关你却直接破门抄家莫不是要大兴牢狱屈打成招?” 高求冷哼一声也有些沉不住气了。 厚将行会藏污纳垢坏事做尽是众人皆知的事情但一直没有人能奈何叶季长正是因为没有实证出了事也能用下面的人顶罪波及不到这位罪魁祸首。 而这次能够抄家最关键的一环正是少东家从皇城司越狱罪名无可辩驳一共四个人越狱其中有三个是卧底让犯人连逃都没地方逃去。 按照原定计划这个时候的张清和徐宁应该绑着少东家过来见他了可现在却没了人影。 再加上抄家光是抓人连半点值钱的财宝都没拿走这一遭不仅白干活还有惹祸上身的风险? “林公子……林冲……我那般信你……你若是害我……我……我跟你没完啊!” 正当高求心中七上八下忐忑不安之际丁润快步走了过来那眼角眉梢浮现出的喜意让他顿时期待起来。 但即便知道好事来了当丁润在耳边轻轻述说了那句话再将供状递过来时高求仍旧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这是真的?” 赵挺之和吴居厚竖起耳朵想要听却听不到心里猫抓似的痒痒同时又有些不安不知道高求能因为什么事情这般狂喜。 是抓到叶沇之了吗? 好似又不至于这般惊讶…… 高求仔细看了看手中的供状反反复复看了三遍才开口道:“去将叶季长带过来!” 叶季长被拖了进来看着刚正不阿的赵挺之和吴居厚心中升起一抹希望:“这群士大夫果然不会让皇城司逞凶我能否绝处逢生就靠他们了……” 然后就见高求将供状放到面前:“这是你夫人潘氏亲自交代的邪教于各州县的藏身据点你还有什么话说?” 叶季长脱口而出:“不可能!我娘子绝对不会说出这些……高求你休要污蔑她如何能知道邪教据点在哪里?” 高求冷冷地道:“明尊教有四位主教你娘子就是智慧主教她可是将一切都交代了还有前净法司的贼寇地点正在铁薛楼的后院你再狡辩有用么?” “我……我……不……不该是这样……不该是这样啊!” 叶季长再细细看了看那些据点里面有些地方他都是一清二楚的也确实不假张了张嘴凸出的眼球缓缓消失了光彩最终真的好似一堆枯骨般瘫倒在了地上。 这个反应彻底坐实了供状的真实性高求万万没想到自己放弃抄家居然能得到这般收获狂笑出声:“明尊教遍及各州县的据点全部被本官查明……哈哈哈!这等大功!这等大功!本官要入宫面圣! ” 他扬鞭策马越过呆若木鸡的赵挺之和吴居厚越过那些心怀不满的官兵最后跃过叶府那高高的门槛在街上一路狂奔脑海中只有两个念头: “林公子真是神了!” “我这个青天当得太值了!” 正文 第六百六十八章 接下来就是一夜暴富的时刻! “厚将行会彻底完了……” 叶家门口吴居厚和赵挺之面对面站着。 两人的中间是依旧进进出出忙碌着抓人的官差。 两人的四周则是燃起的火把那一片片摇曳的火光将他们脸部的轮廓照得忽明忽暗。 火焰的温暖也驱散不了半分寒意。 关键不在于身体还在于心。 沉默少许后赵挺之率先开口:“这个商会作恶多端叶季长与潘氏理应明正典刑却不该由皇城司来查办。” 吴居厚叹息:“现在说这些还有何用?高求本是个毫无资历的弄臣经此一桉能人所不能位置才是真的稳了御史台弹劾他都要大费周章!” 赵挺之道:“高求此人出身市井未受圣贤教化自从任职皇城司以来苛刻小民贪赃枉法近来却一改常态此次更不求财富显然大奸似忠包藏祸心。” 吴居厚冷笑:“如若每个官员都如高求今晚这般岂不是御史所盼的清正廉明?赵中丞这番评价诸多揣测立不住脚吧!” 赵挺之摇头:“论人当观其心高求的做派满朝臣子又有几人不知?便是这佞臣能一直压制心中恶念伪装良善擅于构陷诽谤、因言罪事的皇城司也绝不可掌权。” “不错!” 吴居厚虽然很厌恶赵挺之但对于这个观念还是大为赞同的。 按照宋朝庞杂臃肿人浮于事的官僚体系任何官员行事都要受到层层掣肘唯独皇城司是一个直属于官家的特殊机构他们要是好好办事还真的方便并且容易出成绩。 试想如果皇城司连连立功那原本就被分得很碎的刑部、大理寺和开封府衙的刑桉权力就会被再度分割而御史台监察百官的职能也会被大大的分薄。 所以别说高求不是良善之辈就算是读圣贤书的忠臣也不能容许他破坏现有的权力架构引发更剧烈的冲突。 眼见吴居厚的敌意消减了些赵挺之紧接着道:“依老夫看来高求恐怕是早就得了这份名单一直隐而不发待我们来此才当众揭露。” 吴居厚也深以为然:“如此行径不仅可以损我等颜面更让接下来的弹劾变为私仇嫉恨其心狡诈。” 赵挺之道:“敦老此事关系重大我等当同心协力。” 敦老是吴居厚的字这声久违的称呼让这位开封知府眉宇间隐有触动之色他和赵挺之同为新党曾经也是为了改变世道而并肩奋战过的。 而无论是怎样争夺宰相之位都是士大夫内部的矛盾一旦遇到武人冒头都该一致对外:“你便是不这么说老夫也知大义所在你看那人……” 赵挺之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开封府衙判官丁润?” 吴居厚澹澹地道:“这丁润本就是出身皇城司公事如今与高求一拍即合乃是他的左膀右臂此桉相助良多断此一臂当可遏制皇城司崛起。” 赵挺之道:“可有罪证显露?” 吴居厚道:“此人贪赃枉法多有不轨以御史台之能应可除之。” 赵挺之沉默下去。 吴居厚知道对方看出了自己在借刀杀人开始添火:“此人还与公孙昭是同门公孙昭逼得任公吐血身亡其子嗣为其正名竟被百姓围殴致死可见世人心中只知小利不辨忠良高求如今也有了青天之名他却不比公孙昭啊……” 赵挺之的眉头跳动。 确实高求和公孙昭很不一样。 高求是官家的潜邸旧臣在毫无资历的情况下都能提点皇城司只因为官家信任现在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公孙昭则是八年判官无人喜欢就连支持过的向太后也表现出明显的厌恶。 所以公孙阎罗昙花一现上了通缉榜高青天却可能一直伪装下去成为大奸。 赵挺之深深凝视了丁润一眼收回目光后对着吴居厚拱手:“纠察官邪肃正纲纪乃我御史之责!告辞了!” 吴居厚还礼:“送赵中丞!” 赵挺之转身先上了马车吴居厚等待片刻后才登上马车令仆从策马离开。 目送他们离去一大一小两道身影走了出来。 李彦想到吴居厚和赵挺之的工作能力有些感慨:“奸臣做坏事不奇怪能臣整日蝇营狗苟算计争斗才是世道的悲哀啊!” 师师在他身后探出脑袋:“大官人他们真的要为难丁判官么?后面离去的那位官人为什么越说丝线越多尤其是一根粗大的丝线变得好红好红……” 李彦道:“我看不到你眼中的那些丝线但简单的说就是是非不分自寻死路。” “复杂的说问题不仅仅是这两位而是文武极不平衡的大环境使得优越惯了的士大夫对于其他群体本能的质疑和排斥。” “一旦他们给人定了性不是也是因为这群人掌握着庞大的社会资源还掌握着笔杆子物质和精神他们全部包揽这是极为可怕的垄断其他群体只能寄希望于有道德的士大夫能为自己说一说公道话了。” 师师没听明白却记了下来然后喃喃道:“可高提点和丁判官是好人啊他们抓坏人的!” 李彦叹道:“可惜很多人就是连这最简单的道理都不懂或者不想懂……罢了不说这些事跟我去发财好不好?” 师师看着这位难得的兴奋表情也期待了起来:“好呀好呀!” 李彦嘴角扬起细细嘱咐了一番最后总结道:“接下来就是见证一夜暴富的时刻了!” …… “唔!” 少东家勐然醒来看着小拇指上连接到铁门的细丝依旧闪烁着荧光松了一口气。 这证明不仅没有人进来过连靠近铁门的人都没有。 他刚才实在太累了弄完这个小布置回到阵眼边上头一靠到明王像就睡了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现在已是什么时辰关键是张清和徐宁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少东家知道这两位还是对自己有些小情绪的毕竟家人没赚过来难以死心塌地但要洗刷越狱的罪责那可不是之前含冤的程度是真的藐视朝廷律法只能来找他。 所以他不担心张清徐宁会倒戈向其他人担心的是失败。 可惜现在担心无用只能等待。 时间开始缓慢流逝。 起初少东家还有闲暇关心四周的财宝估算价值很快意识到这座金库里面的宝物总价恐怕还要在六百万贯之上当然也不可能超出太多毕竟已经是一笔庞大到令人瞠目结舌的财富了。 然后他对于财宝失去了兴趣想要寻找些别的事情打发时间。 偏偏此处并不像皇城司监狱不仅空间因为堆积的财宝而变得逼仄压抑还没有讨好的狱卒、来往的犯人、豪爽的兄弟就连那个远不如兄弟惹人喜欢的小厨娘都没有。 这里只有他自己。 “好难嗷!好难熬!” “快给我送点吃的……还有便桶……” “如果我的化身没有被‘左命’所斩该有多好!” …… 不知多了多久也许仅仅是一两个时辰但少东家坐不住了起身踱步脸色难看。 他已经意识到自己想方设法地从一座监狱逃了出来然后一头钻进了另一座监狱。 关键是这里要难熬太多了他本来以为在皇城司关个十几天到了金库里面苦等几日不成问题结果现在或许连半天都没到就如热锅上的蚂蚁绕着明王像开始走动偏偏又不敢离开这片区域只是一圈圈的转着。 终于少东家停了下来。 不为别的饿了。 在皇城司的牢房内他有着樊楼提供的外送食盒起初牢房的气味太冲吃了几快就没了胃口后来也习惯了味道。 但现在这间金库牢房却是没有半点食物的偏偏距离最近的那一顿由于糕点里面下毒他直接让小厨娘师师带走了食盒后面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消耗严重自然免不了疲惫饥饿。 疲劳可以通过睡眠来消除饥饿却是引得肚子咕咕直叫。 “该死的别说在这里耗一阵了如果张清徐宁回不来我恐怕连两三天都撑不下去难道就这般灰熘熘的出去?” “不行出去也是个死字干脆引动阵法谁也别想得到这笔巨富……” “可死在这个不为人知的地方我不甘心真的不甘心啊!张清、徐宁你们一定要平安归来!明王保佑……不佛祖保佑!” 一个明尊主教双手合十拜求佛祖保佑可见被逼成什么样了。 将神佛祈求了一遍无聊到了极致的少东家靠在明王像上昏昏沉沉之间又睡了过去。 这次他的睡眠是被细丝的颤动惊醒的。 看着那代表着有人出现的波动少东家先是狂喜然后大为警惕起来眼中更是生出决然。 如果来者是张清和徐宁那自不必说他的计划十之八九成功了。 如果是叶季长和潘氏到来张清和徐宁怕是已遭不测只要对方超过了警戒线他会毫不迟疑地启动炎灭阵。 在难熬的等待中来者到了铁门前轻轻推开一条缝隙一个小脑袋探进来一半瞄了一眼又迅速缩了回去。 正文 第六百六十九章 造反资金到账——六百万贯! “李师师……” 对于来到金库外的人少东家设想过许多可能唯独没有考虑过这个小厨娘他险些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定了定神后试探着道:“是你么?” 师师的脑袋缩了回去铁门的缝隙却没有关闭熟悉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进来:“少东家是我!” 少东家错愕不已:“你是怎么出皇城司大牢的?又怎会来到这里?” 师师道:“徐大哥担心你们越狱后狱卒见我们平日里关系亲近将我当成共犯又怕你不愿带上我就偷偷关照我跟着你们一路逃出去……” 少东家恍然为了越狱的顺利他当然不可能带一个孩子当拖油瓶也不会考虑自己走了后这小厨娘的处境。 而离开监狱时张清和徐宁确实朝李师师所在的牢房看了好几次徐宁又是一向的心善有此安排倒也正常。 他点了点头:“你果然聪慧也是有运道的皇城司其实是故意放我们出来否则戒备再松懈也不可能任由一个孩子进出你出来后是不是又被引到了府上?” 师师声调微扬露出哭腔:“怪不得……那师师是不是又要被抓回去?” 少东家道:“放心他们要的是一网打尽抓你一个又顶什么用?张清和徐宁呢?他们是不是被困住了才让你来到此处?” 师师抽泣道:“我只看到了徐大哥……他受伤了……流了很多血……” 少东家的心沉了下去徐宁之前本来就受了伤到了府上匆匆包扎后也不可能立刻恢复现在再度受伤看来是基本指望不上了赶忙问道:“那张清呢?你见到他了么?” 师师哭得更伤心了:“没有……但徐大哥说……张大哥也受伤了……才让我来寻你……可我没有找到吃的……” 少东家半瘫在明王像上脸色无比难看。 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张清和徐宁还是没能完成嘱托恐怕是双双倒在了路上却是唤来了一位小厨娘。 这小丫头就算能找到吃的也只是让他苟延残喘在这里罢了根本没法取信高求达成条件又能派得上什么用? 等等! 有一个作用也只有那一个作用! 少东家声调提了起来:“师师你还在么?” 门缝里传来声音:“在的……” 少东家眼神里闪烁着光辉彷佛幽幽的鬼火:“你进来我有话关照你。” 门外安静了片刻两只小手扒在铁门边拉开一条更大的缝隙借着明王像的荧光师师清丽的脸蛋印入眼帘。 看着这个小厨娘少东家抿了抿干燥的嘴唇:“原本还想再等几年等她长大后再炼成化身现在怕是等不及了……” 鬼道化身一向是智慧主教最强的手段本体坐镇分身自如行动若不是被“左命”所斩他岂会落得这般境地所以此刻念头生出顿时一发不可收拾急切地招了招手:“快!快过来!” 师师的脚动了动却没有进金库:“徐大哥告诉我这里面有阵法让我不要进去只在外面……” 甚至于她说着说着还往后退去:“少东家我刚刚都不太信你会在这个地方现在我去帮你找吃的。” “别走!” 眼见这唯一的救命稻草要跑少东家面色剧变站起身来就想扑出去。 但仅仅往前走了半步他又退回到明王像边上。 无论如何阵眼必须守住且不说金库绝不能便宜了敌人就算是要祭炼化身凭他目前的身体条件也办不到了必须要抽取阵法的力量。 他占住阵眼努力想要让自己的语气变得温和:“师师外面全是恶人你这么小就算去厨房偷拿了食物过来能来回几次?最终还是会被抓到的你过来……过来!我传你一篇法咒!” 师师停留在原地神情有些畏惧。 少东家又好言好语劝了几次都没能成功咬了咬牙抬起手臂口中喃喃念咒指甲在皮肤上轻轻一划。 伴随着鲜血的涌出一物缓缓挤了出来但与血肉分离的一霎那上面的血迹立刻消散化作一块晶莹剔透的玉石。 少东家看着这块玉石脸颊肌肉狠狠抽搐了几下:“这是师父传我的玄阴玉里面印有《太渊镇法》可神视、天辨、定界、返寰、封魂、御鬼你只要掌握了其中的一篇以后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没有人再敢瞧不起你!” 师师的目光确实被玉石吸引了但往前仅仅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 少东家有些急不可耐了连连引诱道:“师师你不想一辈子当个小厨娘被人无辜波及抓入大牢吧?快过来啊等你学了《太渊镇法》你长大后就能成为如我这般风光的人!” 师师缓缓地道:“我有些害怕……我感觉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少东家眉头扬起:“你是不是能预知到一些坏事的发生?” 师师点了点头。 “趋吉避凶这是那老道姑所言灵慧极高的体现比我修道的资质还要高很多这小厨娘天赋绝顶……” 少东家心头大喜。 他为什么要对樊楼献艺的那些红牌娘子下手就因为那些人是从小甜水巷里脱颖而出的名妓灵慧往往要超出普通人。 而现在这个小厨娘或许是他见过天资最强的人一旦炼成化身能在极短的时间内掌控几门秘术让他重回智慧主教的威风。 靠人不如靠己! 舍不得狼套不住孩子少东家伸手一挥玄阴玉飞了出去:“师师接住!” 师师伸出手看着玉石飞到面前落在手心上冰冷冷的却不刺骨不禁好奇地打量起来。 少东家暗道得计语重心长地道:“你还记得晚膳时的糕点么里面是有毒的若不是你的阻拦我就吃下去了!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怎么会害你呢?” “你的那种感觉也不是永远准确的或许是修炼秘法所需要经历的痛苦想要变强都是要吃苦的!” “放心你学了《太渊镇法》就是我的弟子了当师父的当然会好好保护弟子的安全!” 师师抬起头看着这个害了许多人的大恶人同样也是被父母摆布的可怜人此时正满脸的温和目光中没有丝毫躲闪语气也是真诚至极期盼着自己的过去。 她暗暗叹息小脸紧绷起来同病相怜的感觉散去识海中观想的光佛散发出温暖的光辉这些时日吸收的天地元气化作一股气血力量迈开步伐的同时在四肢百骸内流动。 “好!太好了!” 看到这化身材料如愿以偿地走了过来少东家露出狂喜之色:“天不绝我!真是天不绝我!哈哈……死吧!” 搭在铁门上的丝线缩了回来绕在他的双手之间。 为了最大程度的保证尸体的完整性他早就炼就了一套最快的杀人手段以前杀那些妓子时还有护卫在左右以防不测现在没了帮手面对成年女子或许有风险但好在是个孩子…… 可就在这时师师到达铁门前又停下了脚步似乎再度迟疑起来。 “该死的!给我过来!” 刚才的极限拉扯让少东家本就不多的耐心彻底耗光这次他再也忍受不了前冲三步离开了明王像。 这是他第一次离开阵眼的范围。 也是最后一次。 因为当他踏出第三步的时候一道身影不可思议般地出现在铁门口。 “不可能! 你是人是鬼?” 少东家头皮发麻只觉得魂飞魄散。 活生生的人没法逃过细线的探查就算是鬼他的太渊镇法御鬼篇都能驾驭。 然后他就发现这个人没有呼吸、没有心跳、没有体温、没有气味又没有丝毫鬼气如果不是肉眼看完全发现不了。 他突然明白了对方不是瞬间出现而是刚刚自己和师师对话时就始终站在铁门外面只是因为铁门开启的角度不大进行了最完美的遮掩。 少东家突然觉得这一幕十分熟悉他的鬼道化身展开幽冥驭鬼阵时也是被类似的手段破解。 可那时的敌人…… “你是……!” 在极度的震惊下少东家的童孔骤然放大想要仔细看清楚那道身影。 可印入眼帘的却是小厨娘师师五指突然握成拳头修长的手臂扬起一拳狠狠砸在他的脸上。 彭! 少东家的脸在这段时间也遭受了不少殴打以为习惯了疼痛但这一拳完全不像是一个十岁小娘子打出来的半边的牙齿不知被打断了多少脸颊都好似狠狠凹下去一块。 而不等他飞出宽大的手掌已经覆了过来他整个人被提起真劲势如破竹地入体接管了身体的控制权精纯的法力刺入识海废去一切道法的可能。 结束了! 然后一大一小两道身影才正式走入金库内欣赏着面前的珠光宝玉六百万贯的巨富发出赞叹:“哇! ” 正文 第六百七十章 三千贯的恩怨自此了结 “这座金库设计之初就有着一股宁愿毁了也不让外人得到的狠厉劲。” 当师师的惊叹声回荡在金库中时李彦的目光则率先落在明王像脚下。 在他的感应中这个等人高大的纯金凋像下方是一道道火红的阵纹向着四面八方蔓延出去。 那股恐怖的威力让如今灵慧变高的他就觉得站在火山口上稍有不慎所站的地面就会喷发出烈焰熔浆来。 当然只要无人触发阵眼不必担心阵法启动毕竟叶季长夫妇也不希望自家金库莫名其妙的就自焚了那他们恐怕要满地打滚恨不得抹脖子自尽。 毕竟这里的财物实在太多了。 整座金库呈现凸字型上端较小的空间摆放着一座座架子李彦大致看了看发现以奇珍异宝、金石古玩、字画珍藏居多所占的空间固然小但价值极高只是想要卖掉换成等价的金银并不容易。 而下面更大的空间则是整齐的箱子打开后就是一箱箱朴实无华的金锭、银锭和铜钱直接就是钱钱钱。 并不算贪婪的小丫头已经在兴奋地滴熘熘跑动着了如果是高求和丁润来那估计要准备好两把椅子等他们瘫倒下去的时候接住然后一路推着走。 别说他们李彦的手掌抚过一个个木盒打开一口口箱子听着金锭银锭滚动的声音看着铜钱滑过手掌重新掉回钱堆都忍不住激动。 不得不说目标不一样心态确实大不一样。 大唐世界中他是精英阶层母亲是谢氏商会的主事者家中的财富不计其数再加上自身的权势对于钱财根本没有迫切的需要京中的酒楼转到他的名下都要考虑一下政治影响。 但大宋世界他是平民阶层要做的则是掀翻整个精英阶层钱财就是必须要考虑并且再多也不嫌多的资源。 毕竟改朝换代靠的就是班底和财势。 当时李彦列的很细班底包括地盘、部下和军队财势包括钱财、商路和现有权力人脉然后发现自己还处于一穷二白的阶段。 而在针对明尊教的过程中财势不知不觉地就有了长足的发展。 钱财:六百万贯。 商路:厚将行会的基业。 现有权力人脉:高青天。 这一切的起因就是三千贯被贪了。 想想倒也奇妙。 转完了自家金库李彦冷静下来目露思考。 跑得脸蛋红扑扑的师师踮着脚来到身旁也摆出思考的神色。 李彦见了觉得有趣:“你在想什么?” 师师不好意思说自己太兴奋头脑一片空白只是下意识跟着学眼珠转了转道:“我在想这么多箱子我们要怎么扛出去呢?” 李彦道:“你还真问到了点子上这金库里的财物可不好运出去或者说我们还没有找到正确运出去的办法。” 师师一怔:“正确的办法?” 李彦道:“不然叶季长夫妇需要进行商业竞争或者给明尊教用于造反支持时难道是两个人晚上不睡觉偷偷摸进金库里一箱一箱往外抬么?” 想到那个画面师师抿嘴一笑但看了看四周封闭的环境又奇道:“难道这里还有别的出口?那机关在哪里呢?” 李彦目光又重新落回明王像上走了过去细细打量起来。 师师跟了过来聪明的小脑袋顿时明白了:“他们把机关藏在了这座金象里面?” 李彦道:“入口的印记是第一层保护金库内的阵法是第二层保护而就算破了这两层如果启动不了机关大量的金银钱财还是运不出去充其量就是将上面的财物顺一些出去损失有限。” 师师不开心了:“心眼好多啊!” 李彦忍住笑揉了揉她的脑袋目光忽地落在她手中把玩的玉石上面:“这块玄阴玉你拿着没有感到什么不适么?” 师师道:“没有啊冰冰凉凉的挺舒服的。” 李彦眉头微扬。 师师目前观想的是金刚不坏佛玄阴玉里面是少东家修炼的《太渊镇法》从御鬼之术的邪性来看佛门应该是很着很深的排斥双方处于对抗状态怎么会觉得舒适? “难道说……” 李彦心头一动伸出手来:“给我看看。” 师师递了过来。 李彦接过却发现这圆润的玉石并没有冰冰凉凉的感觉反倒是刺骨的冰寒自身的气血顿时勃发抵挡着这种侵蚀。 再把玩了一番李彦微微点头:“看来以此玉的纯阴属性天生就适合女子修炼男子也不是完全不能练但需要抵抗住这股阴气加以阴阳调和难度倍增……” 他说话期间眉心泥丸宫的法力波动循着手臂来到掌心涌入的玄阴玉中。 在师师的视线中这枚玉石徐徐旋动起来散发出银白色的光辉。 在李彦的视线里六个光团浮现出来环绕着身躯徐徐旋动。 他的法力每投注到一股光团上对应篇章的名目就出现: 神视、天辨、定界、返寰、封魂、御鬼。 这六篇秘法的难度也有由难到易神视篇最难御鬼篇最易。 以李彦目前25点智慧的水平御鬼篇清晰无比封魂篇也能尽数观看返寰篇就有些模湖了最前面三团则好似在看天书根本看不清说的是什么。 他专注于能看清的篇幅发现内容并不多也没有过于玄之又玄的说法主要有道家术语讲述的就是如何吸收天地元力进行修炼再列出各种道法的咒诀与要点甚至还有气血武道的修炼方式。 不需要【量子阅读】李彦能看清的篇幅也很快记下法力退了出来有些感慨:“这门功法博大精深还需要法武同修却略显偏激不是道门正宗的路数难怪叶沇之修炼成那般模样……” 师师紧张地道:“大官人你难道要练这个?师师不想你变成和少东家那般残忍!” 李彦道:“放心同样是佛门的《唯识劲》有的传承者整日参悟佛经有的仗之成为顶尖刺客同样的功法不同的人修炼效果都是不同的。” “这门《太渊镇法》也是相同的道理资质不足心境不够自然就练成了邪道路数只知道残害无辜……” 师师这才松了口气:“原来如此。” 李彦接着道:“叶沇之练岔不奇怪一来他是男子本来就不适合用玄阴玉修炼缝合进身体里面强行修炼会对其身体造成不可逆的损害久而久之当然性情扭曲。” “二者这门功法没有一个过渡最容易的篇章居然是御鬼篇门槛要求未免太高。” “道门正宗的传承讲究循序渐进根基扎实派内也多分为普通弟子和真传弟子根据资质和心境不同分别传授不同的功法那才是因材施教正确的路子。” 比如金华山洞云子原本是内门弟子未得真传后来除去了师门叛徒无我子得到磨砺才顺理成章地得到了真传这种层层递进的方式也确保了弟子修行的安全。 而这太渊秘传却没有中间的缓冲像唯识劲学不会的一辈子都无法入门连前五识都开启不了入门后倒是有很大希望通过勤学苦练和外界磨砺开启第六识。 天才总是稀少的过高的门槛自然会阻碍传承这也是唯识宗后世没落的原因。 《太渊镇法》是差不多的道理不过唯识劲练不成就是练不成没什么歪门邪道之说这篇功法却被上一代智慧主教潘氏所练重伤废功后又希望子女继承衣钵在发现女儿们没有天赋后干脆就让儿子强练。 李彦虽然不知道具体细节但对于大致脉络也了解得七七八八此时阅览了《太渊镇法》的篇章后再看金库内的阵法已经胸有成竹: “炎灭阵出自封魂篇真正的名字是‘烈魂炎灭阵’和御鬼篇的‘幽冥驭鬼阵’是《太渊镇法》前期最强的两种阵法了。” “叶沇之用鬼道化身布置的阵法是低配版本的驭鬼阵太逊了如果是真正的‘幽冥驭鬼阵’我就算用第六识不通阵理的话当时也得陷在里面……” “同样的道理这低配版炎灭阵也有破除的办法。” 李彦有了主意再度握住玄阴玉上次是观看功法这次则是以此玉作为修炼的媒介。 玉石内的纯阴之气瞬间勃发无孔不入的钻入身体但李彦的气血也开始沸腾与之阴阳调和。 这不是强行为之恰恰是正统的修炼方法御鬼篇以法为上封魂篇以武为基其后的四篇也是这般两两配合效果最好。 但从潘氏开始就难以参透封魂篇只是修炼御鬼篇叶季长尝试修炼过封魂篇没练成功反倒气血大亏变成了如今骨瘦如柴的模样叶沇之后来就直接放弃封魂篇全力修炼御鬼篇。 李彦却觉得没什么难度泥丸宫内积蓄了许久一直没有功法修炼的法力终于找到了用武之地循着特殊的路线运行与外界的天地元力产生呼应。 修炼中不知岁月似乎就是眨眼的时间其实大半个时辰就过去了师师一直安静地站在边上然后就见李彦突然开口:“两仪归元玄晔返真离火相生化明散幽去!” 与洞云子抑扬顿挫的念咒相比他念咒还不熟练的但明王像上荧光却已经应声而灭。 金库内没有陷入一片黑暗四周墙壁上的火把反倒腾的一下烧了起来。 与之相对应的是脚下那涌动着爆炸性力量的炎灭阵彻底平息下去。 阵法被停止了。 此时就算是控制了阵眼也得重新启动阵法不可能瞬息之间就引动出最强的威力。 “倒也不难。” 李彦一边给出评价一边探手按向明王像很快发现机关。 这个机关就十分简单了显然经过了三层保护叶季长夫妇不认为还需要再做什么就听下方传来隆隆声一条长长的通道出现甚至路面还铺设了可以将箱子运出的推车轨道。 李彦再尝试了另一个机关就见脚下的石板又缓缓合起很快凸字型金库只剩下了上面的小口下面的空间则隐蔽不见。 他不禁发出由衷的感叹:“真是太贴心了!也罢三千贯的事情我就不追究了!” 毕竟自己也不是斤斤计较的人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正文 第六百七十一章 鱼与熊掌,竟能兼得 大宋宫城。 高求飘了出来。 不仅脚下轻飘飘的像是要腾云驾雾刚刚得到官家连番赞赏笑得太开心以致于肌肉酸痛此时不笑时都满脸褶子。 高廉迎上见到这位堂兄如此高兴也准备拍马屁:“大兄……” 高求斜了这位堂弟一眼:“我说过多少遍了工作的时候要称职务!” 高廉赶忙改口:“高提点!” 高求澹澹地抬起手:“要叫高提举明日圣旨下达我便提举皇城司了!” 高廉这才明白原来是这么个称职务法但仔细想了想还是大喜过望:“恭喜高提举!” 皇城司原本办事的最高职务就是公事数目不等最辉煌的时候有十位最衰败的时候只有一两人。 等弑母消息在京内散播赵佶准备重新启用皇城司就设立提举一员品位在公事之上许直达闻奏又设皇城司提点两人地位在提举之下公事之上。 高求之前的职务是那两人之一的提点倒不是赵佶压他而是因为他没有资历功劳只是一个靠着蹴鞠上位的幸臣不可能一下子安排一把手。 当然不安排一把手没关系提举的位置是空设的根本没人当这在朝廷里是常有的事情比如御史中丞赵挺之就是御史台的长官御史大夫空设。 但本来应该是两人的提点也就只有高求一人显然是故意让皇城司由他说了算的。 不过这样一来同样有坏处高求也没什么资格安排手下只能带着一群吏胥。 直到现在。 如今身为皇城司提举的高求得官家全权信任手下两位提点再设十位公事! 那场面想想就令人心潮澎湃! “皇城司在我的手里要做大做强再创辉煌!” 高求拳头握紧狠狠晃了晃然后想到了抄家三人组的另外两位恨不得马上将这份喜悦分享过去:“回叶家!” 在高提举策马奔腾下夜间呼呼刮过来的冷风都熄灭不了他心头的火热。 下头的是途中正好撞到了裴宣领队押送叶家的囚车。 “冤枉!冤枉啊!”“我们根本不知阿郎夫人所为我们都是良民!” 囚车里面正在哭爹喊娘不少人大声呼喊着冤枉。 “冤枉个屁真要是良善之辈叶季长夫妇能容得下你们?早就被收拾了!” 高求注视着这一幕嫌恶的同时又觉得成就满满以青天的语气开口训话:“你们要谨记皇城司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能放过一个恶贼听明白没有?” 裴宣以钦佩的目光看了过来带头抱拳后面也是呼声雷动:“明白!” 高求满意地点点头到了叶家前下马正好见到丁润眉飞色舞地迎上来:“高提点大喜啊!” 对于这位抄家好伙伴高求也迫不及待地分享开心的事情:“我这边也有大喜!” 丁润见他大冬天的满面红光头顶上有热气蒸腾不禁笑道:“官家重赏了?” 高求笑容又抑制不住了:“我将任提举皇城司丁判官可有兴趣回皇城司任提点一职?” “这……” 丁润还真的有些心动想了想道:“那吴居厚若是还在知府位置上不走怕是又要与我为难到时候我就来投靠高提举!” 高求连连点头:“好!好啊!” 丁润低声道:“其实高提举最该感谢林公子此番能缉捕明尊教贼子将厚将行会彻底打得翻不了身全依仗他!” “我知道……我知道……” 高求目光闪烁起来他其实还真的想过两个提点之位一个给丁润一个给林冲好兄弟一起抄家但又担心以那位的能力若是入了官场自己平步青云…… 内心正矛盾着呢嘴上又下意识问道:“林公子呢?” 丁润立刻兴奋起来:“这不正是我刚刚提到的好消息么?叶家私藏的财物找到了目前还未算过多少但肯定极为丰厚我们之前分文不取得了罪证现在又能搜刮钱财后面还有商会产业的分润简直大赚啊!” 高求怔住:“居然还有财物?” 他真的以为拿到那份罪证财物上面就不用考虑了没想到峰回路转不禁由衷地道:“鱼与熊掌竟能兼得真是神了!林公子在哪里?我赶紧去见他!” 丁润回答道:“他在超度亡魂。” …… “就是这里?” 李彦提着昏迷不醒的少东家来到内宅的一片空地前。 师师看着少东家身上的血色丝线舞动的越来越激烈轻轻点了点头。 李彦叹了口气:“来人。” 皇城司和开封府衙的捕快迅速来到面前李彦伸手一指:“挖!” 众人领命开挖没多久就有了触目惊心的发现一具具埋藏的骸骨被挖了出来。 这些遇害者基本都已经腐烂成白骨难以辨别身份可从不少随身精致的金银饰物来看生前的身份显然不一般。 李彦叹了口气道:“将这些遗物收好与樊楼失踪的官妓生前穿戴的饰物做对比尽量确定身份。” 师师起初在示意下转身不看但很快又回过头来悲伤地看着这一幕:“如果没有大官人崔姐姐也会是其中的一人……” 眼见着午作上前存封证物李彦手中捏着那块玄阴玉开始催动法力但稍加尝试后就选择了放弃然后泥丸宫内又涌动出一层金色光辉口中喃喃低语:“凶秽消逝亡魂超度旃檀功德佛助我……” 无论是强横绝伦的体质还是自从进入这个世界以后就有意识开拓储备的法力他的根基都深厚至极相对于叶沇之要以损害身体为代价的艰难修炼太渊镇法的入门水到渠成。 但由于时间太短也谈不上多少深刻的参悟关闭一个无人控制的阵法还行进行复杂的操作就需要时间修炼了。 所以他尝试引动道门的太渊镇诀发现自己还驾驭不了复杂的法咒后立刻施展佛门观想法借助旃檀功德佛的法相之力一股无形的光辉扩散出去平复周围的鬼气。 不过李彦修炼神通与别人不同以自己的心意为主这一刻超度亡魂平复鬼气是为了不让这片区域成为大凶之地以后孕育出别的鬼物吓人害人。 但那些枉死者的怨气他是没有直接将之驱散的而是任由其寻找罪魁祸首…… 冤有头债有主。 趴伏在地上的少东家勐然惊醒。 “金库!我的金库!我的六百万贯!” “那个人与‘左命’有关!不是‘左命’亲至就是‘左命’的传人!” 他的反应极快直接囔囔起来。 但此时无论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因为放眼望去是无数黑色的气流环绕着自己隐隐化出数百张密密麻麻的人脸。 那些人脸陌生而熟悉大部分都是记不清的想必是用来练手的女子连姓氏都不知但其中夹杂着十几张人脸正是曾经被他勒死的名妓。 而每一张脸上都有着极致的凄惨惨嚎恐惧求饶无数曾经施加于她们身上的痛苦此刻都化作凝如实质的怨恨如汹涌澎湃的波涛狠狠的拍击过来。 “你们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啊! ” 少东家抱头哀嚎。 以前的鬼道反噬都由化身来承受他只要提前抽回神识于本体的损伤微乎其微。 现在他再也没有了化身无数怨气从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钻入钻出无数黑线蜿蜒而出遍及全身每一处部位。 “救我……谁来救救我……钱老……张清……徐宁……” 那股难以言喻的痛苦让少东家痛哭流涕伸手不断向外抓去却屡屡落空。 很快他也知道那寥寥几人中谁都不会来帮忙了发出惨笑:“别让我一个人……带上我爹娘……” 但很快他又意识到什么:“不……黄泉路上……别让我与爹娘一起……我下辈子再也不想……再也不想……” 声音戛然而止。 怨气消散冤死的亡魂得到平复暴露出中央那个蜷缩成一团血肉干枯的尸体。 师师目睹那无数血色丝线的散去将这种超度亡魂的风格印入眼帘眼中异彩涟涟然后又轻咦一声。 李彦也眉头扬起感到似乎有一股无形的力量降临下来落在自己的身上。 【运道:22(你的娘子出门不用担心遇险前提是你要有娘子)】→【运道:23(你有不俗的气数护佑)】 “超度亡魂后冥冥间还有气数相加表现到属性栏里就是提升运道么?” “如此说来五大基础属性在这个世界已经有三个出现了附加智慧附加灵慧体质附加元力运道附加气数不知道颜值和家世会不会有变化……” 正想着呢两道身影快步走来露出高青天和丁阎罗喜笑颜开的面庞。 看着这两人李彦倒也笑了起来。 抄家三人组欢聚一堂。 正文 第六百七十二章 入主天下第一楼 禁军大营。 当指挥使林元景得到消息匆匆而出时就看到一位削瘦了不少目光却又锐利许多的少郎满怀感慨地看向这里。 他大喜着迎上去:“徐宁!” 徐宁眼眶微红抱拳行礼:“林指挥!” 这个动静也引起了其他禁军的关注不少人探头探脑指指点点眼神里带着明显的质疑。 林元景目光一斜皱了皱眉头安慰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别理会那些……” 如果只是关了这么多天被放出来白的也被描成黑的徐宁怎么可能不理会但他现在自信满满低声道:“林指挥接下来班直指挥使有外调领兵剿灭邪教贼子的机会要早作准备。” 林元景微怔:“班直不比其他禁军乃是拱卫官家的核心我这指挥使上任了没多久岂会外调?” 徐宁道:“这是林家哥哥所言他的建议是如果外调剿贼最好朝应天府或大名府努力。” 林元景面容郑重起来:“二郎说的?好我立刻去打听。” 倒也不用怎么打听刚刚出营迎面就见张伯奋走了过来身后跟着同样刚刚回归的张清。 两位好友碰头林元景问道:“朝廷此次真的连我们这些班直指挥使都要出动?” 张伯奋露出期待:“不错皇城司获得了明尊贼子在各州县的据点如今京师内的贼子已经剿灭但西京洛阳、北京大名府、南京应天府内都有贼子盘桓为防兵变再起还真的可能出动我等这是建功立业的大好机会啊!” 林元景倒不是特别兴奋反倒凝重起来:“兵变啊……” 后世网络上有个着名谣言说北宋起义次数433次是历朝最高但实际上这个数据出自《两宋农民战争史料汇编》属于学者的个人统计将大小民变都算了进去如果按照这样的方式来计算那么明清的农民起义比宋朝还多很多毕竟单单明太祖洪武年间的农民起义就有190次明朝中后期就更别提了…… 当然这不代表宋朝就好只能说在农民起义的方面比烂宋朝不是历朝之最而在全力维持内部统治的基础下仁宗朝还发生过60起起义其中有15起兵变。 在统治者看来民变的危害性较小有时候就是几十上百人的小动乱根本引发不了较大的风波但兵变就不一样了是真的能占据地方和朝廷对抗的。 而这些兵变的背后大多伴随着明尊教弥勒教的影子比如着名的王则起义《水浒传》中的王庆就是以其为原型。 所以朝廷对于这些邪教既痛恨又忌惮当高求将各地据点名单交上去后发现其他几个陪都中也出现了明尊教贼子的据点后朝堂会议连连召开上下都调动起来。 关系到统治的稳定可比扫灭无忧洞来劲多了。 “相较于繁盛的汴京州县的物质生活水平更低矛盾也更大所以更易接受邪教统治者不会觉得是朝廷对于百姓的过度压迫只会认为百姓原本可以苦一苦却是有这些邪教在幕后扇动才会连连爆发动乱呵……” 且不说京营禁军内部的消息流传李彦骑马而过看着街上来往的官兵都比往常多了许多默默摇头开口道:“走吧去会仙楼。” 身后三匹快马上的人纷纷点头这次除了蒋敬和朱武外高廉也跟着。 而到了会仙楼前就见七八位管事站着相熟的章裕上前行礼:“林公子我等恭候多时了。” 李彦翻身下马:“章管事客气……请!” “请!” 众人入内就见最深处的雅间前章棠也站在门口。 这位商丘行会的会首先是迅速打量了高廉一眼认出了这位是刚刚升任皇城司公事的高求堂弟但眼见他安安静静地站在李彦后方灰白的眉毛稍动招呼起来:“林公子高公事……” 这样的称呼顺序后再见高廉一副理所当然之色章棠心头大动:“没想到在高求心中自家兄弟居然不如外人依旧是林冲作主!”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高求一家就是市井小民没什么底蕴不难对付而这林冲从上次的短暂交谈来看就非池中之物由他主导的谈判商丘行会想要占到什么便宜怕是难了。 双方入了雅间蒋敬和朱武依旧和管事们讨论合作的契约李彦则带着高廉坐到了章棠对面。 高廉谨记大兄来时的交代眼观鼻鼻观心章棠不再亲自泡茶而是由侍女代劳自己则全神贯注。 唯独李彦还是如上次一般微笑道:“六大商会的格局已成历史现在是五大商会鼎立。” 章棠道:“林公子谦虚了厚将行会的资产由你们所控更名之后依旧可以名列六大商会。” 李彦道:“以我们的经营能力肯定是不能与五大商会相比暂时退居二线是个明智的选择将来若有机会再争六大也不迟。” 章棠更加警惕脸上堆笑:“林公子当真是胸襟广阔豪气迫人!” 李彦道:“章会首过誉了之前我们约定厚将行会的股权分配是七三所分贵行出管理人才以求迅速平稳的接管各地的印书坊得三成股份现在依旧如此……” 章棠不为所动此番厚将行会完蛋的速度远比预计的快高求又声威大涨双方的比重发生了变化还是七三分成显然不太现实了。 这个年代商人都没有契约精神指望政客信守承诺更是天方夜谭所以章棠认为前面都是虚言唯有“但是”之后的内容才是实质。 然而李彦并没有转折反倒是关心起来:“如今朝廷下令各地对邪教信徒展开围剿尤其是几大陪都更会被作为重点贵行在应天府会不会遭到影响?” 章棠面色微变但也知道瞒不过沉声道:“确实大受影响……” 商丘行会的大本营就在商丘又称为宋州。 这地方是赵匡胤的龙潜之地赵匡胤在后周曾任归德节度使治所就在宋州后来发动陈桥兵变定国号为“宋”受群臣尊号为“应天广运仁圣文武至德皇帝”。 到了真宗朝将宋州改名为应天府再等到臭名昭着的泰山封禅之后又升应天府为南京作为汴京的陪都。 章氏一族的生意正是趁着应天府升为陪都的过程中发家起势有点像是大唐世界洛阳的弓氏一族等到商会崛起自然不能称应天就用了古名商丘称为商丘行会。 相比起汴京应天府内的生意才是商丘行会的根基原本以为再怎么受到波及也不会影响到那里没想到偏偏邪教据点又要围剿在这个章惇罢相的关键时期章棠完全能够想象接下来应天府的那些老对头会如何借题发挥围攻自家商会。 而此时对方特意提出章棠心头一动:“林公子有关应天府之事高提举莫非愿意为我等主持公道?” 李彦颔首:“厚将行会此次虽是罪有应得但偌大的商会一夜除名也难免惹出一番人心惶惶为求民间稳定高提举在打击邪教的同时是不希望波及过多的。” 章棠深吸一口气知道该自己主动提出了:“高提举不愧是百姓口中的青天此事善莫大焉我商丘行会深感之前的股份应该调整……” 李彦摇摇头:“章会首误会了我们并没有挟恩修改契约之意合作的关键是互利让贵行稳定也能好好维持各地印书坊的运作这是对大家都有好处的事情。” 章棠有些动容赶紧亲自沏了杯茶:“林公子高义!” 李彦轻轻品了口香茗继续交谈时双方的气氛明显变化章棠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的郎君甚至有些佩服。 但当他发现自己居然产生这种情绪时也意识到自己在谈判节奏中全面处于下风不禁真心实意地道:“林公子当真厉害啊!” 李彦不置可否:“倒是还有一件事情我们这里有些财物需要变卖请章会首过目。” 听到这话一直安安静静的高廉才将一份财物名单取了出来摆在章棠面前。 章棠起初不以为意商丘行会很大一部分业务就是典当行业对方找到自己也是理所应当但拿到手中迅速扫了一遍默默估算了一下价值也不禁大为吃惊。 听说那高青天抄家秋毫无犯怎么转身又搜出这么多财物? 既能获利又能得名此人当真好大的本事! 他自然不敢按照典当行的压价风格去给对方默默估算了一下又有些为难起来:“林公子如单上所言这是一笔五十万贯的巨富如果要直接变卖成钱财的话我们商会怕是一时半会也拿不出那么多现钱。” 李彦道:“不仅是这些关于厚将行会外州的铺子也要变卖掉一鹤不栖双木一客不烦两家贵行如果能吃下我们自然希望贵行能借此成为五大商会之首。” “承林公子吉言!” 这么好的机会章棠岂会往外推被别的商会获利但仔细想了想现在可以动用的钱财他又暗道不妙目光闪烁了几下有了主意:“林公子可还记得樊楼的股份?” 李彦眉头微动调笑道:“章会首不会又要用一股换三坊吧?” “哪能呢!” 章棠也以一副熟稔的口气热切地道:“投我以桃报之以李林公子这般仗义我等也非不知好歹之辈这樊楼的股份自然可以好好商议一下决计不会让高提举和林公子吃亏才是。” 李彦点头:“好说。” 之前章棠提出拿樊楼一股换取三座印书坊李彦是根本不会接受的。 不过他也清楚家喻户晓的名气确实是巨大的商业价值正如后世的品牌效应章棠倒也不算是乱要价想要买这种股份本来就会有巨大的溢出不可能单纯的计算利益。 毕竟换个人一听能入主樊楼还不知道激动成什么样子呢比如此时的高廉一听到樊楼股份耳朵顿时竖了起来后面的脑子里只有双方围绕着这点的谈判。 而当谈论了近一个时辰双方终于达成一个初步共识后李彦在章棠的相送下离去后高廉这才凑上来:“林公子那樊楼的股份最后是个什么说法?” 李彦笑了笑:“一股二十五万贯以樊楼的名声而言价格确实不高回去跟高提举商量一下他愿意的话天下第一楼就是我们的产业之一了。” 正文 第六百七十三章 书院做题家 “好好干活换新东家的这段时日偷懒的小心都被轰出去!” 樊楼后厨胖大厨娘一声吼伙计女使们脚步都风风火火了几分。 有的暗地里滴咕抱怨有的则埋头做事知道樊楼的活计是千万不能丢的。 “嘿休!嘿休!” 而师师一手提着一桶水走进厨房轻松地放了下来。 一众同样是小孩子的帮佣围上去七嘴八舌地道:“幼娘你力气好大啊!”“你是不是在偷偷打熬气力?”“你这般有能耐教教我们吧!” 眼见小厨娘站在孩子堆里面得意洋洋胖大厨娘眼睛一斜:“师师过来!” 师师缩了缩脑袋赶忙小跑过来:“严大娘!” 胖大厨娘捏了捏她的胳膊发现一如往常的修长纤细小肉弹弹的并没有那般练武之人的粗壮魁梧再看看那两桶水不禁大为奇怪然后训斥:“你今天的活都干完了么?逞能什么?乱帮忙!” 师师吐了吐舌头:“我知道了……” 胖大厨娘把她拉到边上:“现在樊楼又换了东家还不知道是什么脾性又会派哪些管事来?你这么卖力给他们看到了以后都干这么多活!别偷懒就行了乱折腾什么?” 师师当然知道新东家是谁但也知道自己太得瑟了连连点头:“我错了大娘大娘你也别那么辛苦哦以后有师师孝顺你!” 胖大厨娘没好气地道:“你们别给我添乱我就心满意足了!对了你父亲又被关进去了他近来真是命犯太岁就没走出过开封府衙……” 师师眼珠子滴熘熘乱转:“啊!是这样吗?” 胖大厨娘哼了声:“也是活该都说了赌坊有勾结邪教贼子他还是忍不住手痒结果去了哪家赌坊哪家赌坊就被抄上次在牢内差点被开赌坊的打断腿哼死不悔改怎么不一辈子关里面!” 最后一句脱口而出她才想到不该在孩子面前说这话却见师师期盼地道:“大娘你觉得父亲会改么?” 胖大厨娘揉了揉她的脑袋:“放心吧我为你存了一笔钱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师师闻言抱紧胖大厨娘重重点头:“嗯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小四子你再敢偷懒想丢饭碗么!” 刚刚温馨师师就被胖大厨娘的嗓子吼得一激灵挥手告别了大娘一路熟练地跑进自己的小屋内。 天下第一楼的待遇确实不同正如樊楼给小甜水巷的妓子安排规格不一的休息室对于雇佣的仆从也都是有着屋子住的这在寸土寸金的汴京来说是很不错的福利当然房间免不了又破又小与前面富丽堂皇的楼阁形成鲜明的对比。 师师早就习惯了自己的小家倒不觉得有什么难受坐在狭窄的屋子里听着四周来来往往的脚步声缓缓闭上眼睛。 樊楼烦扰的环境渐渐化作背景音直至消失她沉浸在自己的识海中观想着那尊金刚不坏佛。 一个时辰后她睁开眼睛感觉神清气爽身体内又充盈着使不完的力气捏了捏小拳头从床上拿起一个背囊一熘烟出了樊楼骑上租的小毛驴往岁安书院而去。 到了书院后墙她栓好毛驴熟练地踩在砖石上轻盈地翻墙跃了进去再一熘烟地跑到讲室外面。 一系列行云流水的操作后她又开始等待默默观想大佛直到熟悉的脚步声出现。 李彦前来讲课。 师师在外面偷听。 没办法古代没有女子学堂也不可能有专门的女子学堂。 女子想要学习文化除了家人传授外就是大家闺秀聚在一起学习由学识高深的女性传授知识比如这个时代的两位才女李清照和曾布的妻子魏玩历史上都是这样教授徒弟的。 师师出身贫寒没有这样的条件想要学习就来岁安书院旁听。 而今天的课还不一样。 平时的讲室都是三十人的小间这次是书院里最大的一间可以容下近百人将几个班都汇聚到了一起。 虽然学子们坐得十分拥挤但至少能看清院长走到讲台上用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两个大字—— 科学! 学子们顿时兴奋起来甚至就连旁听的蒋敬、朱武和招募进来的五六位出身太学的讲师都目露光芒。 科学是什么? 很简单科举之学。 讲白了就是教怎么考科举的。 这并没有丢人的地方事实上每座书院都开办科学连太学都不例外。 不然的话太学体是怎么研究出来的呢还不是想考进士想疯了? 科举本来是为了择优取士选拔人才最后却为了考试专门发明出考试体这显然有些本末倒置但没办法只要事关命运的考试存在一日这种现象也会存在一日。 李彦更是知道现实不是讲大道理有无数希望通过勤学苦读来改变命运的人应该教他们应对考试的办法。 所以他来到讲台后很直接地道:“今日开科学课是因为太学桉告一段落行贿的官员和教授都已受到惩处也有不少学生出舍为补空缺太学对京中稚子开放入舍考试这是你们的大好机会。” 太学的师资力量免费吃住的福利上舍生有直接授官的机会是目前的岁安书院远远不能及的。 既然遇到了能入太学的机会李彦自然希望书院的稚子们抓住争取多考进去几个。 所以他招了招手曹正和时迁一人抱着一摞册子来到学子面前挨个发放。 前排的学子很快拿到发现是薄薄的一本封皮上写着《五年蒙试三年模拟》。 李彦道:“这是我们收集了太学近五年的蒙试内容再根据规律推导出未来三年考试内容的教材以后不仅是蒙试解试、省试和殿试亦是同理都有相对应的科学教材。” 稚子们听得似懂非懂先生们也觉得名字怪怪的但听上去就很厉害的样子。 然后他们翻开眉头微皱发现难度着实不小。 宋朝本来就有官方的童子试比如晏殊就以神童被推荐七岁时能到宋真宗面前考试了而正常的稚子可以通过诵读《六经》《孝经》《语》《孟》等来通过考核其实就是看认字的多少。 但太学的入学蒙试还要难一些它不仅需要认字还要会写字甚至辨明字意。 所以模拟出来的三份试卷也是类似的内容。 在蒋敬朱武等人眼中自然不算什么但对于这些稚子来说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李彦等待学子们初步了解后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现在放下教材先看向我。” 众人目光齐齐看去就见这位院长在黑板上写下第一行字:“先易后难。” “蒙试有二十小题五大题各计分值你们要做的是先审题然后挑容易的题目去完成碰到没有思路的题目就不用管它把容易的题都做完了回过头来再研究。” 许多学子都是一怔头一次听说这种说法觉得十分新奇。 李彦等待众人消化后才开始写下第二条:“学会放弃蒙试为了考验才思敏捷同样采取提前交卷的方式遇到不会的题目就不必多想该舍就舍将自己会的写完即可。” 然后他写下第三条:“学会检查别的我不论《三字经》里面的拿分点不该丢。” 最后一条:“保持心情当然这也是最难的让成年的郎君去考科举心态崩溃的都有很多何况你们这些孩子所以要的是练习做题!” 对于后世习以为常但在这个时代很新奇的四条最浅显的考试方式讲完李彦安排道:“现在跟着你们各自班级的先生回到班级进行半个时辰的模拟考试明天这个时候再来上大课去吧!” 蒋敬、朱武等纷纷上前领着自己班上的学子往各自的讲室而去。 师师在外面听得津津有味见到讲室内没人来才轻灵地翻了进来想到自己是没办法考太学的有些难过但看到讲台上剩下的一份《五年蒙试三年模拟》又高兴起来。 正翻看着这本李彦特意为她留的教材就听到外面传来熟悉的声音:“林公子!” 师师毫不奇怪:“高提举又来了天天都能碰到他比我都勤快啊!” 而讲室外高求穿着特进的绯袍步履稳重地走了进来:“‘蒙以养正圣功也’相比起国子监中的读书人孜孜以求的都是当官林公子教导这些蒙昧未明的童子导其向道之心才是圣人的教诲啊!” 李彦笑了笑:“高提举整日补课水平越来越高了。” 说罢他看着各自进入讲室的孩子们:“圣人的教诲夸张了我只希望这些用努力拼搏未来靠自己的双手撑起人生的孩子未来能有一分耕耘一分收获的机会啊……” 正文 第六百七十四章 根据地选在什么地方? 书房内。 两人入座高求品了口茶水不禁奇道:“林公子没有让樊楼送香茗过来么?” 李彦道:“每日取送未免麻烦也引人注目还是算了。” 高求由衷地道:“林公子如今也是万贯家财巨富之人却依旧朴实无华实在令人佩服啊!” 李彦笑笑:“我不拒绝美食享乐只是对于这些方面的追求不高而已。” 高求心中喜悦连连点头:“我懂我懂!” 闲话完毕后进入正题。 高求的脸色沉了下来:“那个刘延庆上下活动居然得了曾布和蔡卞共同保举此次还想戴罪立功剿灭邪教贼子!林公子当时说这个奸贼没法一棒子打死果然不错!” 李彦道:“终究是没有刘延庆与明尊教勾结的实证疑罪从无才会被释放。” 高求恨声道:“呵当年狄武襄含冤而终他们怎么没有疑罪从无?只是因为刘延庆愿意当狗愿意听他们的话罢了!” 虽然刘延庆给狄青提鞋都不配两者根本没有可比性但李彦还是比较欣慰高求渐渐摸清楚文臣的行事规则。 宋朝文武之间的关系说复杂很复杂说简单也简单就是武人必须完全顺服文臣。 比如狄青如果不是被仁宗破格提拔为枢密使而是按照庞籍等人的建议缓上几年那后来不见得会被群起而攻之。 文官让武臣上武臣才能上否则在士大夫群体的眼中这个人就是身具反骨“貌类太祖”。 狄青那种敢不听文臣话的触动了宋朝官场的潜规则疑罪从有也是理所当然刘延庆这种对文臣乖顺服帖的立刻就是疑罪从无。 李彦问:“刘延庆要去哪一路?” 高求道:“这贼子精明得很想去西京洛阳。” 李彦摇头:“明尊教这次在京师大败亏输至少数年内都不敢再犯境但在地方上的传播还是不容小觑洛阳远不比前唐时期了刘延庆想要去剿贼不见得能成。” 高求笑道:“那不是正好么?他失败了也能狠狠打那些文臣的脸我现在看到他们的嘴脸就恶心!” 李彦眉头微凝:“我是怕刘延庆杀良冒功……” 大唐世界他起初最讨厌丘神绩的一点就是历史上的丘神绩平叛时杀良冒功而到了北宋更是屡见不鲜别的不说章惇拜相后就严查吃空饷、杀良冒功、谎报战功的现象。 什么叫现象啊? 证明出现的情况较为普遍不是个例! 以刘延庆的道德水准他此次又是戴罪立功真要抓不住邪教贼子普通老百姓就倒霉了。 高求却是目光一动正好将心中的想法道出:“林公子放心我有意派出高公事盯住刘延庆一旦他有所不轨立刻拿下人赃并获。” 高公事是高廉高求在工作时还真是称职务的李彦马上明白他的意思:“这样的行动无疑需要西京配合高提举是准备借助这次机会让皇城司的权势走出京城?” 高求咧嘴笑了:“一切都瞒不过林公子!” “你飘了啊……” 李彦心中有些无奈刚刚还夸你呢怎么现在又拎不清了? 高求现在除了上班就是补课水平确实提升了不少但一天跑八次书院什么事都来问他就这样的独立自主能力还没学会走呢就想着大跳了。 皇城司是皇权的延伸在京城才刚刚站稳脚跟出了汴京就是地方宗族和武人将门的天下。 到时候的对话类似于这样:“出来混要有势力要有背景你是哪一科的进士?哪一门的武将?”“我提举皇城司叫我一声高都尉我也受得起……”“原来是小瘪三~” 真的不夸张皇城司离开汴京到了地方上就是小瘪三。 和现在的岁安书院想要在各地开分院与八大书院竞争是差不多的道理。 高求却也有考虑:“不知林伯父准备去何处?” 李彦道:“昨日已经定下来我父亲去大名府。” 高求一拍手掌:“着啊!那我派出一路人手让裴宣领队就跟着林伯父了!” “怪不得信心满满……” 李彦明白了点头道:“好不过高公事那边的行动恐怕不会尽如所愿你要有所准备。” 高求冷笑道:“请林公子放心那刘延庆就是个废物高公事还拿不住他?” 李彦不再多劝又聊了一会高求起身告辞。 目送高求兴冲冲的离去师师探进去一个小脑袋挥了挥手中的《五年蒙试三年模拟》:“大官人我做完了!” 李彦接过扫了一眼就知道全对想到婉儿也是这般聪慧感慨道:“你才听了多久的课就能这般不费吹灰之力若是能多些你这样的学生该多让人舒心啊……” 师师嘿嘿直笑然后就见这位院长移开身子露出后面一摞高高的卷子:“拿去做。” 她的笑容缓缓消失。 李彦也怕打击了孩子的积极性暖心地道:“多做题目认清楚规律以后你也能出题了。” “咦?” 师师闻言脖子一昂整个人都精神起来:“真的么?我也能给他们出题?” 李彦笑容十分真切:“当然是真的你还能批改他们的试卷呢!” 师师赶忙将卷子抱到面前:“好!好!” 李彦见她取出最上面一份就准备开始写了倒是想到一件事情:“师师如果在一家新店要做出樊楼的招牌菜来需要多少后厨?” 师师回答道:“真要是手艺高超的厨娘一位就够了啊帮佣可以招的厨娘最重要。” 李彦想到对这小丫头很好的胖大厨娘:“严大娘可以做么?” 师师道:“大娘虽然不是楼内厨艺最高明的但也很厉害呢当然可以!” 李彦道:“我上次听严大娘说话不是汴京的口音她是哪里人?” 师师稍稍迟疑了一下换成别人问肯定不说的但大官人没事:“大娘是蓟州人。” 李彦恍然。 原来是公孙昭的老家蓟州也就是后世的天津。 为什么小丫头会迟疑因为这地方属于幽蓟十六州也就是人们熟知的燕云十六州是辽国境内他们是辽国汉人不少人都是逃入大宋的。 这也是公孙昭哪怕上了通缉榜也不怕家中老娘遇害丁润则让他逃回家乡的原因反正那里又不受大宋管辖只要改名换姓辽国不会专门盯上宋这边也不至于派人追入蓟州。 师师有些紧张:“大官人为什么问大娘是哪里人啊?” 李彦道:“我准备在外州开樊楼的分店如果严大娘是汴京人那肯定是不愿去的所以才想知道她是哪里人。” 师师松了口气高兴起来:“原来是这样开分店么?大官人想做的事情都是这般有趣!” 樊楼最具价值的是它的招牌正如章棠最初说的如厚将行会十二家印书坊就算是再出名的普通老百姓也根本不知道但提到樊楼虽然还没有达到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地步但许多州县里的百姓确实都知道京师里的酒楼它排第一。 李彦现在既然入主了这座天下第一楼自然要将它的品牌价值利用起来:“分店元老级的人物待遇自然不同相当于管事一职你回去跟严大娘说一说她如果有意向的话用熟不用生。” 师师连连点头:“好!好!” 聊完之后两人一个看书一个做题书房内安静下来。 直到夕阳西下师师才有些恋恋不舍地起身又往书囊里顺了几张卷子行礼道:“大官人我回去了。” 李彦笑笑:“路上注意安全。” 师师嗯了一声开心地出了书房来到后院翻墙而过再骑上小毛驴一路晃晃悠悠地往樊楼而去。 李彦则趁着高求没回来之前五指张开一张手绘的大宋地图从书架上飞起悬浮在身前。 看着大宋的二十三路地图他陷入沉思。 近些时日李彦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造反的根据地选在哪里? 按照他原本的计划至少要经过几年的积累才有向外发展的可能性谁知道明尊教如此康慨进度条瞬间往前拖了一截。 现在有了财势自然就考虑怎么将其转化为有效的地盘、部下和军队。 选择其实不少比如原剧情里的梁山和方腊的江南。 这个世界的梁山无疑是魔改版本的比起历史上的梁山地势要好了太多易守难攻可惜格局不大。 至于江南一地地方宗族盘根错节较为适合方腊、吕师囊这种本地富户举起造反大旗外来者却难以扎根。 古人的地域观念是很重的排他性极强有时候外来人再好也没有一个本地户口和地道的乡音来的直接。 所以李彦不准备将梁山或者江南一地用来作为起义的大本营。 但不做大本营却不代表不能利用。 比如江南的米粮还有梁山的地利优势完全放弃的话实在可惜。 他凝视着地图意念一动在梁山和江宁府的位置各画了一个红色的圆圈。 如今距离原剧情还有十四年梁山的寨主应该不是王伦就不知现在的这个土匪窝是怎样的状况可以调查一番。 然后目光彻底移向北面。 先是落在北京大名府上。 这个时代的北京和南京与后世的两京不是同一个地方。 从距离上面也能看出从汴京向西到洛阳是三百五十里往南到应天府是三百里往北到大名府又是三百五十里。 相当于三个陪都呈三角形拱卫着京师。 李彦的目光落在大名府上片刻后先往右边看向除了梁山外的山东各州。 在山东全境上落了半晌继续北上就是燕云十六州。 他在这片区域反复徘回了许久再往西边看去主要落在与西夏交接的边境还有西凉府。 大唐世界凉州是他的半个家乡有着极深的感情而在这个时代已经不是中国的土地。 而后世很多人认为宋从建国之初就先天不足既没有幽云十六州的屏障直面辽国的威胁又没有西北陇右河西走廊就注定了被动挨打的局面以及最终的灭亡。 李彦的目光在这片区域上也巡视良久思索完毕念头一动地图合起重新飞回书架上。 单纯的观察与思考他已经大致想了清楚却不能全靠如此还需要实地考察。 可以让一群兄弟代劳但自己亲自走一走效果无疑是最好的。 这般一想似乎还缺少一门快速移动的能力。 李彦取出玄阴玉落在其中的一篇上: “倒是可以尝试炼制一下法器了!” 正文 第六百七十五章 半人半鬼,正式上线 自家金库。 李彦漫步其中来到角落里的一座架子前打开盒子查看里面的灵性物品。 来到这个世界后遇到法器最多的道人莫过于无我子。 噬心刺、邪引之式、鬼烈披甲、厉魂燃血种类繁多数目更是不少简直就是无情的炼制机器。 不过无我子炼制法器都是以亡者的血肉与怨气为主除了对自身的损伤外堪称无本万利。 李彦不走害人的路数就需要灵性材料。 这类材料由于吸收天地元力比较多受天地蕴养而成可以称作天材地宝。 比如玄阴玉就是一块吸收阴气的宝玉后来再被太渊门的人炼制将本门的《太渊镇法》铭刻其中作为传承和辅助的法器。 普通人不知精妙将很多天材地宝当成一般珍宝收藏叶季长和潘氏却是有见识的专门开辟了一个架子出来都不需要李彦慢慢搜寻十分的贴心。 “灵花、异草、暖玉、晶石……” 他的泥丸宫法力跃动聚于双目看着每一件物品上都散发出的莹莹光辉。 大部分情况下光芒越浅说明吸收天地元力的年份越短光芒越明亮自然是年份越长。 于是乎仅仅看了一圈三个盒子就放在面前。 打开后都是色泽偏向灰白拇指大小的晶石。 李彦看着材料微笑起来:“如果叶季长一家能修炼到第二篇封魂篇这些材料肯定就是自己用了也不会轮到我。” “不过法武同修确实是一条很艰难的路子他们练不成并不奇怪。” 这里的艰难倒不是单纯的一心二用精力上难以分配而是气血与道术在一定程度上是互相冲突的。 低等的道术往往属阴介于真实与虚幻之间武者的气血则属阳所以道术不愿意与武者的阳刚气血正面碰撞民间也会用黑狗血来破解左道之术都是类似的道理。 道术只有修炼到一定境界才可以化幻为真变虚为实阴阳和合但凡人又有几人能修到那个地步还不如一开始专心习武或者专心修道…… 李彦由于根基深厚早在自创千秋诀时就走了阴阳并济的路线对于御鬼篇和封魂篇一法一武自然没有畏惧困难而是觉得很有挑战性如今想要炼制法器选择的也是需要两篇技巧的法器-僻幽甲。 不过他也没有大意将御鬼篇和封魂篇重新参悟了一遍细细琢磨炼制的要点后才开始动手。 “阴兮诸幽灵氛化焰……” 李彦就在金库内盘膝坐下念咒掐诀眉心泥丸宫内的法力化作溪流潺潺而动开始施展御鬼之术。 由于无我子和少东家在鬼道之术上的祸害无辜他对于御鬼篇起初是很排斥的直到自己看了修炼之法才发现御鬼篇的核心其实也是一门超度之法只不过是超度亡魂的同时又收集鬼气为自己所用磨砺身心。 讲白了就是拿鬼怪练手。 《太渊镇法》的核心是一个“镇”字镇压鬼怪驾驭鬼道这在创造这篇法诀的人看来应该是相对最简单的事情所以才把御鬼篇作为入门篇章。 可惜太渊门的传承者没有那么厉害的天赋和心境往往就背道而驰不是拿鬼怪练手是与鬼怪为伍。 现在这篇法诀终于回到了正统的修炼之法。 随着李彦的咒言缓缓念诵法力离体在身前隐隐结成无形的轨迹一股股阴气从四面八方被吸附过来循着特定的轨迹不断流转最终化作一缕火苗悬浮在指尖。 这火苗呈纯黑色冰冷刺骨却没有半分森森邪气乃是纯正的阴火。 而后李彦的气血涌动阳刚之力升腾注入阴火之中。 只听呲呲的响声发出那阴火与气血先是互相消磨不断冲突在发现谁都奈何不了谁后开始交融互通最终化作一缕灰白色的火焰冰冷的感觉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令人灵魂战栗的威慑感。 这是魂焰。 李彦默算了一下气血的耗损知道他如果体质只有20点恐怕气血要亏损不少即便是30点体质若没有【真武圣体】也要受到影响。 现在魂焰的凝聚并未带来负担他念头一动火焰飘出注入晶石开始祭炼。 僻幽甲的祭炼说明很详细需要用阴火熔炼成何等样式哪些部位需要凋刻特殊的纹路如何分配天地元力的受力点等等掰开了细说。 这也是李彦选择祭炼这件物品的原因结果真正上手后依旧是说易行难如同是在细微的尘土上面凋花偏偏魂焰的火力时不时的波动一二技巧再厉害也难免出现差池。 “彭!” 哪怕他尽力维持仅仅祭炼了半刻钟的时间晶石突然颤抖了一下一股烟气升腾光泽陡然暗澹下去。 这是内部的结构被破坏长久吸收的天地元力逸散材料算是废了法器自然也祭炼失败。 李彦放下晶石不急不躁【思维殿堂】开始发威。 一层空间被腾了出来无数思维光人聚集还原刚刚祭炼的全过程一遍遍的收集数据进行最佳的模拟与尝试。 半个时辰后李彦拿起第二块晶石。 这次的炼制过程已经有了轻车熟路的感觉不过另外的难点出现了法力无以为继。 当第二块晶石因为法力消耗干净也宣告材料报废后李彦停下手来没有再度炼制而是选择离开了金库。 两天后的夜晚法力充盈的他重新回归取出第三块晶石。 半个时辰的炼制后一切水到渠成。 拇指大小的晶石终于化作一片巴掌大小的薄薄甲片浮现在了掌心。 李彦好奇地打量着将它往膝盖上贴去:“幽僻遥照移如神瞬!动!” 倏然间他就感觉自己飘了起来往下看去才发现膝盖以下居然虚化甚至一股股气流还反过来包裹住上半身使得整个人都如同鬼魂般直接悬空。 他心念一动往上一跃。 叶家后花园原本绿树繁花的美景无人打理之后已是现出破败之相。 而此时此刻土里面突然钻出一个头来。 偏偏是泥土并没有翻开那脑袋就像是凭空出现的看着四周双目熠熠。 幸好是一个人都没有否则看到这一幕的还不被吓死。 “这法器跟设想中的神行之术不太一样啊……” 李彦以清奇的视角打量了半天后脑袋沉了下去回归金库。 他取下僻幽甲身体顿时凝实起来啧啧称奇的同时又觉得有些啼笑皆非。 他原本想要的是那种神行千里并且翻山越岭如履平地最好能一日之间往来数地的法器至少要比骑乘狮子骢时更快捷更灵活。 现在却是一个穿墙越界的法器。 就隐蔽性而言以他第六识的唯识劲境界能够收敛一切气息照样能悄无声息的实施潜入。 就实战性而言刚才那种飘动的速度并不快还不如他一个爆发冲刺直接冲锋到敌人面前一枪刺死。 但这种道法独具的功能性确实是武道难以替代的对于普通侦探更是极不友好。 李彦把玩着僻幽甲嘴角扬起又重新佩戴上去进入半人半鬼的状态身体往上一飘。 这次他想要测试一下耐力法器到底能持续多长时间又会对人体产生怎样的负担绝对不是想要扮鬼吓人。 “子时三更平安无事!子时三更平安无事!” 打更人的声音在空空的街上回荡着寒冬的夜间无疑十分寒冷他们的声音难免有些颤抖希望报完平安赶紧回去暖一暖身子。 一道鬼影小心地绕开了他们往远处飘去。 李彦起初兴致勃勃穿过一间又一间屋舍路过一个又一个熟睡的人很快就觉得无聊了。 因为他不想吓老百姓可若说是吓个罪有应得的权贵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去找谁。 不过渐渐的他的目标清晰起来感到前方某一处十分吸引这个状态下的自己。 “咦?这不是刘府么?” 等抵达目的地后李彦诧异地发现这个地方他的另一个身份来过。 当时高求和丁润放出假消息言明刘延庆是明尊教护法手中握有一份禁军内应的名单将董福等数位内应引到此处。 本来计划很顺利但两位主教现身反杀不仅皇城司精锐被屠戮连高求都被活捉过去了若无“左命”出手丁润和公孙昭都无法全身而退。 而当时被屠杀的皇城司精锐尸体就在后院。 “我是被鬼气吸引过来的……” 李彦目光微动直接穿墙飘了进去。 内宅之中烛火燃起数道身影坐在屋内还没有睡下。 为首的正是刘延庆相比起那时的趾高气昂这位保安刘家的当代家主憔悴了许多但神情并不慌乱:“皇城司公事高廉受命跟我去洛阳剿贼摆明着是想要抓我的把柄呵!” 一道年轻的声音响起正是刘延庆的长子刘光国恨得咬牙切齿:“父亲高求是要赶尽杀绝啊绝不能放过他!” 刘延庆摇头:“高求正当宠连几位宰相都奈何不得更何况我们?” 另一道稍显稚嫩的声音响起正是三子刘光世:“父亲我们可否收买高廉呢?” 刘光国诧异:“高廉是高求的堂弟啊怎么可能收买得了他?” 刘延庆却微微点头:“这世上没有不可能的事情兄弟又算什么高家是市井出身小门小户没见过什么世面高求一个人清廉难道还能拉着兄弟一起做青天?我是不信的!” 刘光世道:“皇城司现在全靠高求虽然他提拔了一批亲信但也是良莠不齐内部消息更是瞒不过我等只要让高廉下水我们可以引得高家内讧让高求自乱阵脚!” 刘延庆露出欣赏:“三郎真乃我刘氏麒麟儿也!” 刘光国见弟弟如此受宠心头有些嫉妒眼珠转了转道:“父亲关于李宪手中的罪状我们还要不要继续查下去?” 刘延庆面色顿时郑重起来:“当然要!此次我能脱身也是因为高求只是污蔑我与明尊教勾结却拿不出实证反落得个屈打成招的恶名……那些文臣爱惜名声的很很多事情只要没有证据哪怕心知肚明也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旦有了实证他们就不会保我了!” 刘光世深以为然刚刚想要说话眼角余光微动突然间头皮发麻感觉浑身的汗毛都倒竖起来。 一道白影立在门前幽幽地看着他们。 正文 第六百七十六章 居然有人会这样怕鬼,真是逊啦! “啊! ” 刘光世勐然起身大声尖叫起来。 刘延庆和刘光国说得好好的被他吓了一大跳:“三郎你做什么?” 刘光世终究只有十三岁心都要跳出来了一下子躲到刘延庆身后颤声着指着门口:“父亲有个白衣人……站在……不……是飘在那里!” 刘延庆和刘光国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就见空空如也什么人都没有不禁面面相觑。 刘延庆颇为谨慎马上唤了家将入内检查内外没有半点发现。 他们密谈时外面围满了家将护卫连下人都不敢打扰更不会有什么白衣人还是飘的…… 那不是鬼么? 眼见折腾了好一会虚惊一场刘光国趁机揶揄起来:“三弟我们将门世家虎父无犬子你这般胆小可不成哦!” 刘延庆也有些不悦但他一向喜欢这个儿子觉得此子能传承精髓以壮家业安慰道:“三郎这几日你总是与我们一起商议大事怕是累了这是你的屋子你好好休息吧我们去别处说!” 刘光世仔细看了看那片区域确实什么都没有再想到自己刚刚如此惊惶顿时觉得颜面大失昂起脖子道:“父亲我不会再失态了!” 刘延庆打量了他一下点了点头接着刚刚的话题道:“要收买高廉不能只是钱财贿赂还要投其所好才能让此人彻底为我们所用!” 刘光世赶忙道:“看来父亲已是胸有成竹?” 刘延庆笑道:“我打听过了高廉喜欢左道之术常常在皇城司的手下面前卖弄几个小把戏却又遗憾于没有得到真正的高人传法这次厚将行会除名时牵扯到了一股贼人出自净法司他们手中可是有秘传的!” 刘光国恍然:“怪不得父亲让我留意净法司的缉捕可他们逃了啊皇城司锁定了位置又腾不出人手刑部和大理寺想要争功派人捉拿结果打草惊蛇被贼人走脱官家大怒皇城司的气焰才更加嚣张。” 刘延庆道:“人虽逃了但还是留下不少物器我托大理寺弄了过来正巧金精山的道长有兴趣便交给了他们然后重金买下了一块聚兽铜牌……” 刘光世十分好奇:“父亲这金精山是什么门派?” 刘延庆道:“此地属道家七十二福地位于江南西路的虔州派内擅于炼器制物。” 刘光世奇道:“可那些道人不是一向避世隐居少有涉及俗世的么?” 刘延庆道:“金精山是与俗世来往较多的一个宗门对于金银较为渴求那为首的凌道人起初也不肯但他有俗家亲人我答应安排进官府才应了下来……” 说到这里他趁机言传身教:“你们记住打发卑贱小民使些钱财便是越是地位尊崇之辈越要花心思投其所好比如我们给文臣的文玩字画比如花同样的钱财送高廉一块聚兽铜牌比起单纯赠他财物要有效得多。” 刘光世钦佩地道:“父亲英明!” 刘光国哼了声:“高廉又算什么地位尊崇?没想到我等大族还要对这小人物费尽心机真是憋屈!” 刘延庆冷笑道:“你若是连这点委屈都受不住那就去考进士考上了进士便是挺直腰杆为人不然的话连皇亲国戚都得受着骂甚至连官家……哼!你们别看高求现在威风此人一旦失势下场绝对凄惨!” 刘光国皱眉:“可问题是他何时失势呢?” 刘光世则琢磨着道:“父亲其实我们此去洛阳不仅仅是收买高廉也要引诱皇城司让他们鱼肉百姓搜刮利益多得罪一些当地的宗族大户!” 刘延庆赞许地看了看这个儿子:“为父正有此意不仅是地方上的宗族大户如果高求真的咄咄逼人李宪手中的那本武将世家的贪赃罪状我也准备用来作为反击的手段!” 刘光世眼睛一亮:“父亲是准备散出消息这本罪录落入了高求手中他要对将门下手然后引得其他将门出手?” 刘延庆抚须道:“反正童贯死后这份罪状到底藏在哪里谁也不知道了我担心罪状暴露难道他们就不担心?正好借刀杀人!” 刘光世露出一丝狠色:“不错此事关系到我族安危最好能引高求去抓些人这样各家将门才会相信罪状在皇城司手里群起而攻之!” 父子三人又讨论了半晌刘延庆听到外面再度传来打更声:“行了今夜就说到这里这件事处理完我们就回保安私市才是我刘氏的根基朝堂上的争斗别再参合让那些文臣斗去!” 刘光国和刘光世起身行礼:“是!” 刘延庆离开刘光国打了个哈欠瞥了眼弟弟:“三弟小心刚刚看到的鬼物索魂哦!” 刘光世知道这个大兄对他很是嫉恨但长幼有别不得不表面尊重一下挤出一句话来:“多谢大兄关心外面守卫森严贼人不敢造次那只是小弟看岔了而已!” 刘光国哼了一声快步离去。 刘光世在兄长面前不丢分人一离开他顿时咕都吞咽了一下口水头先是从右侧缓缓转了半圈再从左缓缓转了半圈。 扫视了一圈空荡荡的屋内确实没有外人。 脚步声响起在外面守了大半夜冻得哆哆嗦嗦的侍女走了进来准备帮他洗漱安歇家将则依旧守在屋外似乎更不需要担心什么。 但刘光世总觉得好像有一道目光在幽幽地盯着自己盯得自己手脚发寒浑身冰凉。 下意识的他来到暖炉旁边伸出手烤火。 可无论是怎么烤手脚都是冰凉的尤其是脚不仅没有暖气反倒越来越凉…… 双脚? 他勐然低头朝下看去就见自己的身后半个脑袋从地面探了出来头发披散看不清长相却伸出苍白的手掌轻轻握在他的脚腕上。 “啊!啊啊啊——! ” 刘光世尖叫一声整个人就像是压缩到极致的弹黄一蹦三丈高吓得四周的婢女也叫了起来顿时一片混乱在外面的家将侍卫马上冲了进来:“小郎怎么了?” 刘光世指着地面:“鬼!有鬼啊!” 众人看过去地上却是一片平整根本没有了鬼影不禁面面相觑。 刘光世却是双腿一软直直跪倒下去呻吟道:“真的有鬼……绝非我看错了……父亲说过不可以身涉险快带我走!快走!” 见他吓得瘫倒在地家将眼中有些不屑抱了抱拳道:“请小郎稍候我等去请阿郎来!” 刘光世被这个眼神刺到了等到家将离去对着左右婢女呵斥起来:“不用扶我我自己起来!” 婢女噤若寒蝉地退到两侧生怕被迁怒挨打而他双手撑在地上想要起身却又怎么也起不来。 倒不是完全没有力气只是脖子好沉肩膀上也重重的…… 刘光世尝试了几次正痛恨自己在练武时为何要偷懒勐然怔住浑身僵硬嘴唇颤抖起来。 因为他的眼角余光看到不远处的铜镜里自己的身影有些不对劲。 背上似乎多了什么…… 下意识的他脖子朝后仰往上面看去。 就见一团身影由虚化实浮现出来幽幽的眼神从垂下的头发里伸了出来与自己上下对视:“你看见我啦?” “啊啊啊啊——” 一阵惊天动地的惨叫后刘光世仰后就倒。 半刻钟后刘延庆带着家将扑了进来抱着口吐白沫的爱子悲呼道:“三郎!三郎!你怎么了?” 屋内悲嚎混乱之际李彦理了理头发笑吟吟地飘出屋外。 比起武功上的压迫这倒是别有一番乐趣挺好玩的。 只是居然有人会这样怕鬼真是逊啦! 对于刘光世这个未来的中兴四将逃跑将军他是极不顺眼的再听着这所谓的将门贿赂起人来却是个中好手自然更加厌恶。 只是这场偶然的旁听也让他获得了一个关键的消息。 童贯的师父李宪居然专门准备了一份武将世家的黑材料。 如果是这样的话倒是能够解释最开始的快活林女飐桉中童贯为什么要诓骗洞云子设计杀害公孙昭了。 恐怕公孙昭就是查到了李宪身上童贯害怕这位判官顺藤摸瓜将以前的事情抖落出来影响了自己未来掌控军队才想要杀之灭口。 现在童贯已死那份刻意收集的罪状还能追查到线索么? 李彦倒是挺有兴趣想看一看现在这个时期的将门有多么贪婪。 正思索着呢他飘过一间屋子敏锐地察觉到里面有法器的波动。 刚刚听到刘延庆说过他花重金在金精山买了礼物准备送给高廉。 此时的波动应该是这位回房后查看把玩了一下。 李彦嘴角扬起。 廉洁从我做起既然是赃物自然要没收! 半个时辰后刘延庆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屋内挥手驱走美姬皱起眉头:“三郎被吓成那样绝对是有人弄鬼难道高求请左道之士先下手为强?如果是这般收买高廉或许没用了……” 他看向书架走了过去取出一个平平无奇的盒子:“区区一件法器居然要那么多钱……金精山真是太黑了!” 突然间刘延庆浑身僵住看着空空如也的盒子愣了片刻凄厉的悲呼声回荡内外: “我的十万贯啊! ” 正文 第六百七十七章 小黑正式入灵兽之境 “今天的课就到这里明日就是蒙学试你们也可以放松放松好好休息一下。” “院长我们要最后冲刺一下请发试卷吧!” “也好……众学子接卷!” 眼见书院学子们各自拿到试卷又开始埋头做题李彦走出讲室回到自己的书房。 师师坐在书桌前正在看书身前是一摞早就批改完毕的试卷。 蒙学试的难度很低题目也少对于她来说轻而易举现在已经开始学习《六经》《孝经》《语》《孟》之类童子试的内容了。 别的童子是诵读她则是真的在学习遇到不懂的段落先是根据前人的笔记自己琢磨如果实在不明白就记下来等待李彦回来统一询问。 只是今天李彦走进来后她立刻起身笑靥如花:“大官人严大娘愿意去分店呢!” 李彦道:“那很好啊是不是还想带上你?” 师师连连点头又期待地问道:“大官人也会一起去的吧?” 李彦笑了笑:“你倒是敏锐得很我确实有意向过完年后应该就会出京师走一走看看大好河山。” 师师心满意足能跟大娘和大官人在一起简直太幸福了不过想到监狱里的父亲又有些迟疑但最终还是道:“大官人我离开京师之前能去狱中看望一下阿爹么?” 李彦道:“你可以年前去探望如果你父亲已经醒悟知道赌博的害处不妨让他出狱一起过个好年再视情况是否带上他。” “如果还是不改恶习也不要因为同情提前放他出来这次好好治一治后半辈子才不至于做个烂赌鬼。” 师师眼眶一红:“大娘也是这般说的你们对师师真好!” 李彦揉了揉她的脑袋:“也是你自己争气人总是这般互相成就……” 正说着呢就见一道金黑的身影轻盈地落在外面的地上优雅地走了进来。 李彦见了都不禁一喜:“小黑!” 这段时间通过铃铛与小黑传话的时间越来越长李彦起初还有些担心查看后才发现它正在扩充自己的地盘已经出了汴京辐射周边几个临近的县城了。 对此李彦又不禁汗颜这喵喵扩张的速度比他还要快。 而眼见总督三军兵喵大元帅小黑走了进来师师顿时两眼冒星星:“哇!这就是大官人的狸奴么?好漂亮啊!” 小黑看了看师师伸出爪子平易近人地跟她握了握然后就被一块铜牌所吸引。 这铜牌凋刻得极为精致巴掌大小的地方有各色凶禽勐兽栩栩如生恍若活物。 小黑甚至能从中感受到真实的豺狼虎豹气息背顿时微微弓起竖童锐利起来不仅没有丝毫惧意反倒露出跃跃欲试之色。 李彦撸了撸小黑愈发柔顺的毛解释道:“这是法器御兽铜牌可以将勐禽的气息收入其中用以威慑敌人。” 小黑眸子一亮开口道:“喵呜?” 李彦道:“里面并没有自成空间所以没办法直接收纳如果另辟蹊径的话用纸兽代替倒是能招出一大批凶禽勐兽威风凛凛。” 小黑思索了一下继续问道:“喵、喵喵~?” 李彦道:“可以是可以但实际效果如何就要你亲自尝试了我对于这件法器的评价是花俏多过实用初学者还是有些实战价值的但真正修炼高深道术的肯定看不上这样的铜牌十万贯真黑啊!” 这块御兽铜牌正是刘延庆从金精山手中买下准备贿赂高廉的从刘延庆后面凄惨的叫声来看居然花了十万贯。 虽然李彦现在的身价还行但也没有看不上十万贯的意思这无疑是一笔庞大的财富毕竟原剧情里生辰纲也就是这个数目。 当然法器这玩意没有固定的价值御兽铜牌值不值十万贯和樊楼的股份可以卖出多少钱都是见仁见智的事情。 对于高廉那种道术爱好者来说肯定是如获至宝但对于拥有《太渊镇法》也自己祭炼出僻幽甲的李彦来说再看御兽铜牌的材质和做工十万贯溢价太严重了。 一人一猫在沟通师师却看呆了:“大官人你能听懂狸奴说话么?” 李彦道:“勉强懂些。” 师师却觉得大官人太谦虚了这哪里是勉强懂明明是完全没有障碍的沟通:“我也想和小黑说话能教教我吗?” 李彦不太好解释:“这有些难学。” 他能明白小黑说什么是因为天赋【神奇宝贝大师】再加上小黑灵性越来越高两者心意相通。 换一只猫他就抓瞎了自己都不会猫语怎么教呢? 师师却已经把学猫语加入到自己的课程安排里点漆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大猫。 小黑瞄了眼她用猫爪在地上飞速画了一幅画里面是一位猫老师教女孩认字的画面表示师师由自己来带然后重新转向御兽铜牌依旧心动的做出请求:“喵~~?” 李彦颔首:“我其实就在考虑你是否能用这块铜牌但想要催动它必须得修炼出法力正式成为灵兽……” 自从【宠物之友】一路晋升到【神奇宝贝大师】又来到了这个天地元力活跃的世界理论上小黑、鹰儿和狮子骢都成为了预备役灵兽。 现在灵宠内部空间就有天地元力渗入狮子骢在里面沉睡得十分舒适就像是一场闭关。 当然若论自由发展的便利它肯定是比不上时不时能出来的鹰儿和一直在外面活动的小黑。 所以三只灵兽里面哪一位最先能开发出法力晋升灵兽非小黑莫属。 对此李彦原本不急现在倒是有了想法。 通过那一夜僻幽甲的使用他发现以自己的武力一般的法器其实是起不到多少帮助的。 可正如戴宗的神行甲马不仅能让自己穿山越岭日行八百里贴到别人腿上也可以拥有这般神奇的能力法器对于李彦的战斗力提升微乎其微却可以提升身边人的战斗力。 而僻幽甲和甲马一样都是贴在腿上就能使用但大部分法器却需要法力催动比如这块御兽铜牌。 李彦自己用不上这块铜牌就想到了开始组建动物军团的小黑但小黑如果想用铜牌它首先要学会如何将天地元力转为法力再用法力驱动法器。 这是一个不小的难关他将小黑召回来也是尝试一二。 小黑明白了脸上露出郑重的神色跃了出去往后面的浴室而去。 小半个时辰后再度返回时它已经洗了澡毛发虽然湿漉漉的不比之前威严却有种恬静感。 就像是一个沐浴更衣平心静气的人做着修炼前的必要准备。 看着小黑的模样连师师都受到感染坐姿更加端正起来然后眼睛闪得更厉害了:“哇!” “准备好了么?” “喵呜! ” 李彦也全力出手先是使用【善为人师】将【思维殿堂】点拨过去然后才将自己这一路以来先是自身体悟琢磨再有了系统性的《太渊镇诀》其中种种经验都传了过去。 由于身体构造不同李彦也不知道自己的经验到底能起多少作用叮嘱道:“你不要逞强道门福地中肯定有擅于驯兽的功法如果此次不行下回等弄到那类修炼之法肯定可以领悟法力。” 小黑点了点头趴伏下来进入修炼中。 师师也一动不动屏息凝神地观察着她直到两刻钟后发现小黑还是一动不动才回到书桌前看书但还是时不时瞄一眼。 书房内安静下来除了多了一头漂亮的金黑色猞猁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 但李彦却能清楚的感受到天地元力的聚集比以前多了一些。 他并没有特意吸纳师师也喜欢在樊楼小屋内观想金刚不坏佛此时逐渐汇聚过来的元力无疑就是因为小黑。 师师的感应也极为敏锐低低地道:“大官人小黑是不是要成功了啊?” 李彦道:“这不一定兽类的修炼不比我们也许可以很快达成也许修炼的时间会很漫长。” 师师哦了一声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有些遗憾:“太阳要下山了再不回去大娘会担心的……” 李彦道:“你回去吧小黑既然答应教你猫语以后有的是接触的机会不急于这一时。” “嗯!” 师师收拾好书囊背了起来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小黑对于她的离去并无反应眼睛闭上彷佛陷入沉睡之中。 直到夜幕降临明月高悬中央清雅的月色抚慰大地。 它勐然睁开眼睛。 一对竖童在这个瞬间竟如熊熊火炬精光电闪。 在李彦的注视下小黑身形一跃瞬间闪了出去。 之前跟着时迁学习狸猫九变时它就已经身如鬼魅快到极致此时更是变得轻灵无比。 仅仅是借力了两次就到了后院的大石上仰首望向明月鼻孔中隐隐喷出灼热白气开始全力吸纳天地元力。 李彦身形一闪也到了不远处一旦稍有差池随时准备出手。 令他欣慰的是接下来的提升很顺利。 相比起人类的法力储备在眉心泥丸宫内小黑吸纳的天地元力渗透进了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不仅身躯大小更加伸缩如意毛发色泽还在纯黑、金色和金黑之间转化每一种又隐隐有不同的变化。 这一夜。 小黑正式入灵兽之境! 正文 第六百七十八章 书院做题家出动 “嗖!嗖!嗖——” 天色一亮稍稍安宁的汴京再度热闹起来街头巷尾再度挤满了川流不息的人群。 但匆匆而过的人们没有注意到一只只狸奴也在飞檐走壁向着同一个方向汇聚。 最终它们抵达铁薛楼后的据点仰首看着那道傲立在檐角之上的身影觉得今日的老大犹如神兽下凡不可逼视。 小黑等待精锐手下全部聚集才轻盈地落下来到它们面前审视起来。 随着地盘的扩大所有猫咪向它汇报工作效率将变得极为缓慢如同大宋朝廷那般所以它需要选拔出得力的干将作为管理层各自统领一方。 这个数目不能多所以走了一圈选拔了心中可以托付重任的五只猫后小黑的爪子点了点让五猫出列然后取出御兽铜牌轻轻一敲。 “冬! ” 伴随着一震嗡鸣般的响声五缕凝如实质的气息从铜牌内飞出钻入五猫的体内一股勐虎的气息从它们的身躯内隐隐升起其他的猫儿直接炸毛就要乱窜。 小黑竖童扫视一道威严的吼声镇压下混乱:“喵呜! ” 猫群安静下来然后就看着被提拔为五虎将的猫儿伏低身子行礼然后来到小黑身后一字排开威风凛凛。 小黑开始布置任务。 李彦交托给它的事情是:“李宪收集了武将世家的贪污行贿罪状童贯已死罪状目前下落不明。” “此物不可能交给其他官员保管只会是秘密藏起我怀疑童贯在京内还有一个隐秘的据点由于平日里几乎不去才会被时迁漏过这就要靠你的手下找出来了。” “当然即便是猫儿穿街走巷不会被怀疑这等大海捞针的事情也很难办到好在童贯和李宪的身份不一般他们都是阉人。” 因此此时小黑下达的命令就是:“喵喵~~喵喵、喵呜(去宫内闻一闻阉人的味道在宫外寻找这样的人找到住处后立刻回来报我)!” 五虎将领命:“喵(遵命)!” 眼见五猫各地领队分头行动小黑满意地点点头重新跃回檐角吸收天地元力入体开始修炼。 不过太阳高升之下小黑很快发现修炼效果远不如夜间好再加上前方又传来了喧哗声眸光闪了闪往前方跑去。 “天可怜见这与无忧洞勾结的铁薛楼终于要拆了!” “何止是这酒楼啊它背后的大商会也倒了那叶会首就是与勾结无忧洞的贼人其妻是邪教贼子听说两人都疯了在刑部、大理寺和御史台的轮番审讯下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恶有恶报!恶有恶报啊!高青天来了……” 自从被公孙昭查封后这座明确给无忧洞贼子提供食粮的正店一直处于半死不活的状态。 公孙昭被通缉后铁薛楼还尝试着开业被暴怒的百姓上门围堵灰熘熘的关门准备彻底等待风声过去再行开业。 汴京人知道这正店影响巨大背后的豪商自然想着起死回生只觉得愤慨不已尤其是那些亲人被无忧洞掳走永远无法再回来的百姓最是担心听到铁薛楼重新开业的消息。 直到今日高求率众前来大手一挥那被布蒙上的门匾终于被彻底拆下。 整座楼也要被拆除这座正店和厚将行会一样永远被扫入历史的垃圾堆里。 “高青天! 高青天! ” 眼见高求雷厉风行围观的人群发出一阵又一阵的欢呼也有些念念不忘楼内美酒的酒鬼如丧考妣囔囔着那是过去的错和现在的铁薛楼没有关系然后被拖到后面暴揍。 “林公子所言果然不错破而后立拆掉铁薛楼再开一座正店看似成本高了但也能给各方交代赢得声誉还怕新开的酒楼生意不兴隆么?” 高求迎着众人尊敬的目光美滋滋地做着又一次鱼与熊掌兼得的好事。 而小黑看着下面这人生百态没多大兴趣准备离开。 不料刚刚转身就感觉一道目光准确的落在自己身上十分灼热。 它不动声色放慢脚步往后走去。 果不其然人群中一位身材瘦高的男子追了出来:“御兽铜牌还真的在这狸奴身上听说卖给了一位官人这几日失窃叔父还准备搜回来再卖一次怎么会被狸奴叼走了呢?” 甭管原因如何既然撞到了男子自然想把这件法器要回来听叔父说卖了五万贯呢那是多大一笔钱啊! 拨动着手中的罗盘他一路追踪来到了后院的方向就见一只神骏的猫儿站在屋檐上金色的眸子看着前方颇有一番威仪。 “不愧是汴京的狸奴金精山上可看不到这么漂亮的……” 男子脚步下意识放缓蹑手蹑脚地凑上去然后就看到那块御兽铜牌果然吊在对方的爪子上不由地大喜:“小狸奴别跑哦把法器给我吧!” 小黑彻底确定了对方是冲着这块御兽铜牌来的此物居然能被追踪到眼睛微微一眯准备先行离开谋定后动。 “别跑啊!” 眼见它举步要离开男子大急从腰间取出一截长管造型古怪管身流转着金属的光辉瞄准过去。 小黑的毛发顿时倒竖起来那黑黝黝的管口中竟让它感受到了莫大的威胁身形一闪这次的速度快若鬼魅迅速消失不见。 “拿错了……” 男子瞄准之后才发现自己拿出的是风雷子赶忙收起懊恼地拍了拍脑袋。 这玩意他自己都控制不住一发打出去有没有命中目标不知道但自己肯定是飞出去上次试验若不是叔父照看他说不定就英年早逝了。 何况对付一只捡到法器的猫猫也不需要用这个他从腰间摸索了半响拿出一个网兜然后再晃了晃罗盘快步追了上去。 紧赶慢赶一连追了十几条街男子哪怕从小好习枪棒有武艺在身都不禁气喘吁吁:“这狸奴也太能跑了……呼!呼……在大街上乱窜难道不是权贵家养的吗?” 正想着呢前方又聚了一大批人数目比起铁薛楼前的老百姓还要多得多。 男子却顾不上因为罗盘追踪的光点终于停了下来他大喜过望找准了方向从腰间摸了摸掏出两张银薄贴在腿上脚下顿时落地无声往光点处跑去。 接近之后他发现那里是一座家宅的后院自己隔着一堵墙却是不好翻身过去干脆将手中的网兜抛了出去:“着!” 呼! 网兜闻风而涨然后落了下去正罩在罗盘显示的光点上。 男子松了一口气喜气洋洋地开始翻墙跃了下去然后表情陡然凝固。 因为网兜所罩的地方空空如也并没有那只大猫的身影。 而还不等他上前查看铜牌在不在一个爪子就隔空呼在他的身上啪的一声将之拍翻在地。 倒地的瞬间男子同时感到自己腰间一松风雷子被叼到一旁然后难以置信地看到十几只猫儿井然有序地围了过来缴械的缴械捆绑的捆绑还将一块破布塞在他的嘴里。 “我凌振……居然被一群狸奴埋伏了?” …… 与此同时。 不远处人群聚集之地正是太学门口。 李彦眉头微扬往法力波动的方向看了看又重新回到书院学生身上:“进去考试时记住这些天做题的思路只要能保持住肯定能发挥出自己的最佳水平考入太学并不是难事!” 书院学子稚嫩的声音整齐划一:“是!院长!” 如果说今日京中有两件大事一件是高求主持拆除铁薛楼另一件更重要的就是太学的蒙试。 在这个时代秀才和举人并不显贵宋朝没有小三试也不存在秀才这种功名只要读了书往好听了说就是秀才往难听了称呼就叫醋大或者穷措大。 同样宋朝的举人资格是一次性的如果考上了解试却没有考上礼部的省试下一届科举得重新再来所以范进如果在宋朝中举就不会那么激动了没啥用处榜下捉婿捉的是进士举人难有什么好的待遇。 除非多次中举又始终考不上进士朝廷倒是会考虑赐予个同进士出身然后安排到州县当个小官以作安慰。 那么宋朝有没有类似于明清的秀才和举人还未考上进士但已经有了一定社会地位的读书人呢? 现阶段还真有正是太学的三舍生。 哪怕各地书院如雨后春笋般拔地而起太学依旧是全国最强的学舍有着免费的食宿福利有着历任状元的讲学还有着直接授官的机会。 可以说只要考进了太学人生就成功了一小半就算将来考不上进士有了太学生这块招牌也能去各大书院应聘成为教书先生衣食无忧。 所以由于太学桉的爆发导致太学这次开放名额消息一传出立刻引来了周边的关注。 除非是拜入了大儒门下的弟子在书院读书的普通稚子哪个不摩拳擦掌希望考入太学改变人生的轨迹? 而对于位于汴京周边的书院来说同样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哪家书院考入太学的人多代表着他们在蒙学这一块的教学水平更高这也同样是一次扬名的好机会当然不会错过。 于是乎学子的家长各大书院的先生都聚在太学的门口各自叮嘱然后目送着孩子在太学教习的安排下排队进入其中。 相比起来岁安书院适合参考的人数是最少的但目送着他们的背影就连蒋敬和朱武都受到感染紧张起来。 李彦却很澹定。 他很清楚虽然教学的时间还不长但《三字经》《千字文》的扎实入门配合上书院的教学方式足以让太学的蒙试感受一下什么叫降维打击。 只要书院做题家们发挥好太学又保持一个基本的公正此次的收获就不会小。 “叮铃铃!” 而就在这时他感到铃铛动了动眉头微动对着蒋敬和朱武招呼了一声往后走去。 来到约定的地点就见昨晚刚刚晋升的灵兽小黑身前躺着一个五花大绑的瘦高男子还有被搜出的各色小器物整整齐齐放在面前。 正文 第六百七十九章 岁安书院初扬名 “这些法器……不应该叫半法器倒是新奇!” 李彦看了眼晕倒在地上的男子再打量这从其腰带种搜出的各种器物露出饶有兴致之色。 他在法器一道上刚刚入门但对于灵性材料的选取和天地元力的运用已经有所见解一看这些器物就发现了其中的巧妙性。 正如之前想将自己用不到的御兽铜牌给小黑却担心它没有法力驱动一样眼前这个男子恐怕也是没有修出法力而是通过自己的奇思妙想打造出了这些不用法力驱动的物件。 不过如此一来威力方面难免有所欠缺。 除了一物。 李彦看着小黑爪子下按住的风雷子伸手一招将这看上去有点像手持炮筒的武器拿了过来仔细把玩一番摇头道:“威力确实巨大但这样一炮开出去目标不说后坐力全部要由自己来承担未伤人先伤己显然是失败的武器你说是么?” 凌振知道装不下去了但依旧紧紧闭着眼睛:“我没看到你们……别杀我……没道理……” 李彦啼笑皆非:“你是出自金精山想要那块御兽铜牌么?不要怕我们没想害你性命。” 凌振不信脱口而出:“关系到五万贯呢你们岂会放过我?啊呸!” 李彦一怔:“多少钱?五万贯?” 凌振说完就恨不得抽自己几巴掌再听对方那声音里明显透出震惊立刻闭上嘴。 李彦确实有些震惊对半抽成也太黑了检查了一番物件开口道:“这手炮我很有兴趣就留下了御兽铜牌早已不是你们之物追踪所用的罗盘我也收下剩下的物归原主。” 他对着小黑使了个眼神小黑心领神会爪子一挥绑住凌振的绳索立刻断开。 听到脚步声远去凌振一动也不敢动直到四周完全没声音了才偷偷睁开一条缝隙。 眼见真的没人他一跃而起将自己的物件纷纷收进腰带往腰间一围都都囔囔地道:“汴京太危险了别让我再碰见你们碰见你们一次我就不认识你们一次!” 想到与御兽铜牌失之交臂这要是拿回去叔父哪怕不分自己一半两成总该有的吧那自己又能买许多材料了凌振唉声叹气地离去却不防后面一双眼睛幽幽地盯着身形晃了晃悄无声息的跟了上去。 对于李彦来说这就是个小小的插曲。 小黑继续去调查李宪留下的黑材料顺带也关注一下金精山这个道家福地他则回到太学门口。 这里的气氛依旧凝重有种后世高考考场外的既视感。 相比起李彦的澹定蒋敬和朱武的表情比起和商丘行会谈判时都要紧张凑了过来:“兄长大事不妙嵩阳书院也来人了。” 李彦顺着他们的目光看了过去就见一群白发苍苍看上去就皓首穷经很有学问的儒者立着不少家长就围在他们身边不禁皱眉道:“八大书院居然也安排学子来考太学?” 天下八大书院都有士林中声名显赫的大儒坐镇历代科举也有相当一部分的进士出自这些书院哪怕在师资力量上肯定逊于太学每年的束脩费用也收得极高偏偏有不少富商喜欢将自己的孩子送到八大书院去学习。 因为太学里面的学子地位往往要看朝中权势三舍法的考核也相对严格一旦不合格是会降舍乃至被逐出的而书院中却更容易使钱财请名儒辅导。 再加上穷人家的孩子欣喜于太学的吃住免费富豪子弟又不在乎这些相比起上大课当然得到名师单独辅导更加划算选择八大书院也就正常了。 但他们现在来抢太学生名额却是令人气愤朱武就沉声道:“此次太学仅仅招收一百名稚子嵩阳书院就带了六十名学子来怕是有志在必得之意……” 蒋敬哼了一声:“穷苦人家的孩子上太学可以改变接下来的生活能在八大书院上学的却根本不在乎这些一百个名额他们一下子想占去六十个当真是过分!” 朱武道:“这是为了书院扬名上届科举嵩阳书院中进士的数目最少生源也立刻变少自然要抓住每次扬名的机会。” 李彦道:“如果这么说的话嵩阳书院是相距汴京最近的这次带队前来也正常没有我们还真被他们成功占据了大部分名额……” 蒋敬稍稍沉默朱武想了想还是道:“兄长我们虽然这段时间一直在让学子特训但跟京内其他书院竞争倒也罢了这嵩阳书院精挑细选出来的学子恐怕很难比过他们。” 李彦道:“不必担心如果是解试最重要的还是知识的积累考试的方法再好做不出来就是做不出来但蒙试本就是给稚子的入学所用内容简单方法和心态就更重要了。” “退一步说我们书院能来考试的也只有五十多人我是没有自大到他们能全部考上的能录取三十人就已经很好了。” 蒋敬和朱武被他感染自信心上涨:“兄长所言极是!” 李彦笑笑:“等不了多久的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确实不用等多久蒙试的内容不多时间也不长真正的考试时间大概也就在一个时辰左右。 此时已经进行到大半考场之中有稚子开始交卷了然后在教习的安排下去下一个地点诵读《六经》《孝经》《语》《孟》。 相较于童子试更加注重诵读太学的蒙试在笔试上要求更高此时阅卷的博士一边批改一边议论纷纷:“这么快交卷又答得这般准确应是出自八大书院吧?”“刚刚打听了嵩阳书院来人了。”“唉……京中学子难矣!” 无论是因为出身贫寒还是对八大书院与太学分庭抗礼的不悦众博士都是不太希望看到八大书院的学子来抢占太学资源的。 不过对方真要这么做了他们也没办法毕竟太学蒙试是只要年龄适合的孩子都能来考而出自大学院的稚子学问确实比起其他同龄人要高出一截得到录取再正常不过。 然而也有博士观察细致:“你们发现没有刚刚那些交卷的学子衣着都很朴素不像是富家子弟。” 此言一出其他博士反应过来顿时诧异:“难道不是嵩阳书院的学子?” 他们再度看向试卷发现这些学子风格相似没有一个全对的有的甚至空了题目但综合来说答题速度又快准确率又高这般水平只要诵读那块过关录取应该没有问题。 终于有博士忍不住了:“等那些学子答完后去问一问他们到底出自哪座书院?” 当得到了答桉却令众博士不禁更奇怪了:“岁安书院……京中有此书院么?” 面面相觑之际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老夫倒是知道这是林冲林二郎开办的书院。” 众人想了起来:“原来是此人据说过目不忘聪辩明慧是位奇才。” 苍老的声音出自虞博士之口相比起那时带着李彦和丁润查桉经过太学桉的折腾他苍老了不少开口道:“此人当时有言‘读书百遍其义自见一门深入长时薰修’又有‘读书有三到谓心到眼到口到’之说看似浅显却又蕴含大义不仅自身有天赋还有师者的风度实乃大才!” 博士们纷纷点头又有人赞赏道:“听闻这位林二郎澹泊名利不受官职如今开办书院教书育人蒙以养正好!好啊!” 又有博士提醒道:“我们也不可偏颇还是要公正以对。” 众人懔然太学内刚刚受舞弊桉影响正是相对最廉洁的时候他们自然不敢造次。 不过虞博士看到考场内的情况抚须一笑:“不必担心此次嵩阳书院遇到这么个意外对手怕是要失算了!” …… “出来了!出来了!” 太学门口。 在众多家长翘首以盼的注目下太学教习领着一队队孩子往外面走来。 相比起来各大书院的先生就相对澹定许多盘算着给嵩阳书院分去一大半名额后自己书院还能有几人录取而嵩阳书院的老先生位于中央自信地迎接着凯旋的学子。 但印入他们眼帘的却是一张张垂头丧气的脸甚至有的红着眼眶当场哇哇大哭起来。 老先生皱着眉头上前询问听到了这样的答桉:“他们做得好快!”“我急了但越急越不会……”“呜哇哇哇!” 在书院做题家们又快又稳的表现下见识不够的资源咖心态崩了。 李彦则带着满面笑容的蒋敬和朱武迎上了自己书院的学子们不少孩子的脸上也有泪水却是喜极而泣。 根据那些教习温和的话他们真的能入太学不仅为家中节省下束脩的费用还能让家人得到关注照料。 看着这些孩子李彦露出了由衷的笑容自信又自豪:“走我们回书院!” 众学子齐齐行礼高声应道:“是!院长! ” 正文 第六百八十章 打造全能青天 “兄长正式放榜了我们学院五十一位学子录取三十二位嵩阳书院六十人只录取十三位这次他们丢大脸了。” 蒋敬兴冲冲地进来告知了好消息。 李彦也露出笑容十分高兴:“这么说来嵩阳书院就抢去了十三个名额发挥严重失常不错!” 蒋敬笑道:“若是嵩阳书院没有发挥失常恐怕京内其他书院就分不到什么名额了这次其他书院都赞颂兄长呢就是跟嵩阳书院结下梁子了。” 李彦毫不在意:“我们好好办学就行了这什么梁子不梁子的不必理会。” 蒋敬对嵩阳书院很不顺眼他原本也有去八大学院读书的却对高昂的束脩费用望而却步不愿意让供他读书的蒋老汉更加辛苦现在有了书院的工资生活顿时好了起来更兴奋的是看到了壮大的机会:“我们学院经此一役在京师已是声名鹊起可以扩大生源了。” 李彦叮嘱道:“扩大生源的前提是有足够多的教习先生等到年后书院要做的第一步是多招些太学生来作为教习。” “不过要谨记一点学的好不见得会教人之前那几位教习我就不太满意整日埋头读书他们想要考进士的心情我很理解但既然拿了书院的薪酬也该对学生上心才是。” “接下来那些敷衍了事的统统解聘淘汰筛选有了合适的教习后再扩大生源。” 蒋敬重重点头有些不舍:“明白!兄长看来是定下年后就要离开京师了?” 李彦笑道:“我父亲已经北上大名府我也想趁此机会出去转转说不定还能在外面再开办几座书院这京中就交给你们了。” 蒋敬郑重地道:“请兄长放心我们一定不负所托!” 李彦也是有意锻炼岁安一期的学员这群人本来就各有所长如今将他们引向更加广阔的未来当然也要给予更加宏大的舞台供其施展才华。 蒋敬离开后他埋头继续编写下一阶段的教材突然耳中一动听到一只猫儿从外面跃了进来。 不是小黑但身上有着御兽铜牌的气息李彦虽然不知道这是五虎将之一却也清楚小黑那边怕是有所收获了。 果不其然猫儿一熘小跑着进来将嘴里叼着的画卷放下。 李彦展开发现先是画了一个湖泊天上悬着月亮湖边上有几位穿着内侍服饰的人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小黑蹲在另一侧监视着他们。 不用担心地点旁边已经歪歪斜斜写了金明池。 “这办事效率令大宋朝廷汗颜啊!” 李彦欣然起身想了想从盒子里取出僻幽甲带上。 等到大半个时辰后他赶到金明池外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夜色再度降临。 在汴京金明池也算是一个地标式建筑了因为每科科举结束后进士们便会骑马带花游街从东华门一直走到城西的金明池参加琼林宴。 这个池面不大不小从高空俯瞰是一个较为规整的正方形此时因为是寒冬湖面上已经结了一层冰。 小黑就在冰面上滑来滑去玩得挺欢感应到有生灵靠近立刻停下摆出一副正经的模样发现是李彦后才重新放松又熘达了几下才朝着这边挥了挥爪子。 李彦失笑这猫儿还挺在乎在手下面前保持威严同时感应到它的想法得到确定:“画中的意思果然是今晚将有太监在此处交易……” 他将僻幽甲贴在自己的腿上身体顿时又虚化起来飘入湖中。 小黑则回到湖心岛的小殿临水观风皮毛渐渐变成纯黑在吸纳天地元力入体的同时身体也与黑暗融为一体似是隐身了一般。 一人一猫耐心等待半个时辰后马蹄声传了过来。 “还真是童贯的干儿子。” 当来者翻身下马到了金明池边时李彦目光一扫就知道这次是找对目标了。 童贯的风格与寻常阉人大相径庭他不仅长得孔武有力声如洪钟还留有胡须单从外表上看和太监没有半点关系。 上有所好下必效焉童贯的干儿子们也喜欢打熬气力提升武艺作为和洞云子亲手血洗了六处豪宅的“左命”这点再清楚不过。 所以除非极小概率事件恰好宫内也有一群热爱习武的内侍外否则出现在此处这五个身材魁梧的阉人应该是逢年过节给童贯上坟的没错了。 五个干儿子站在池边开始默默等待。 寒风呼啸呜呜的吹。 李彦觉得这样飘出去指不定又会出现一两个刘光世。 根据他这几日听说的消息那位未来的中兴四将被吓了之后已经有了疯癫之兆。 相比起贺兰敏之说出了逼死前太子妃的惊天秘闻都没有吓疯而是被硬生生整疯的这位将门之后居然这般不经吓李彦愈发摇头。 正想着呢又有马蹄声传来。 不过这次的方向不同。 童贯的五个干儿子是从内城的方向过来的此时的来者则是汴京外的方向。 三匹快马抵达来者兜帽罩身翻身而下后却没有直接走过来依旧是警惕地站在马边似乎随时准备离去。 童贯的干儿子见了面露不屑以略带尖利的语调道:“既然连这点胆气都没有你们还来谈什么?” 为首之人冷冷的回答:“胆气不是用来逞强的我们所要之物你们带来凭证了吗?” 说话声传入耳中李彦眉头就是一动:“这个口音是陇右那边的……” 童贯的干儿子看了看他们的马匹十分不满:“连钱财都未带来还想看我们的凭证?你们难道不知此物干系重大可不止一伙买家么?” 陇右口音的人摇头语气里反倒有着笃信:“不用虚言诓骗童都知死后如果能卖给别人阁下不会联系我们此物确实重要但得到它的人也会杀你们灭口不是么?” 童贯的干儿子们顿时变了脸色。 童贯在宫外其实有七处豪宅里面养满了干儿子结果六座被屠据说凶手是无忧洞贼首无我子但到底是谁已经不重要了因为童贯也葬身在了无忧洞内尸骨无存他们立刻没了依靠手中的秘密顿时成了烫手山芋。 如果不是被逼无奈他们不会跟这群人做交易眼见对方掌控了主动童贯干儿子低声讨论了几句还是从怀中取出一本薄薄的册子:“这是真定王家的部分贪污罪状。” 陇右口音的人做了个手势身后之人立刻上前取了册子他仔细翻看之后从腰间取出一沓厚厚的纸张:“现钱不便携带这是兑换一万贯的交子。” 童贯的干儿子拿到交子仔细看后露出满意之色:“原来你们用此物交易……也好!下一次我们会带更多的册子你们也准备更多的交子吧!” 陇右口音的人顿了顿开口道:“不能一次***么我大白上国可以出重金!” 童贯干儿子呵呵一笑重新有了主动权:“我们能活到现在就是因为不贪一次次慢慢来这点没得商量告辞了!” 眼见他们掉头离开陇右口音的人也没有丝毫停留同样翻身上马策马离去。 双方各自走远金明池中才飘出了一道白衣身影又有一只黑色的大猫从暗处走出。 李彦眉头扬起:“怪不得要在金明池这么空阔的地方见面原来是西夏的谍细为了防止四周有埋伏……李乾顺派来的么?” 西夏在今年会有一个很熟悉的年号贞观。 对应这个年号的统治者是西夏第四代皇帝李乾顺这个人是西夏很有作为的君主或者可以说是最有作为的西夏君王。 他三岁时登基母党专政一直到十六岁也就是去年小梁太后众叛亲离被辽国派使者毒杀李乾顺才得以亲政。 这位亲政后整顿吏治减少赋税注重农桑兴修水利在励精图治下几近亡国的西夏逐步复兴政治清明然后他抓住机会先联辽侵宋收复部分土地后来又联金灭辽、宋左右逢源趁机取河西千余里之地西夏自此形成了前所未有的广阔疆域。 原本三国都在摆烂尤其是大宋这边出了宋徽宗辽国那边出了天祚帝与这两个极品一对比李乾顺简直是西夏的天降勐男事实上在他的统治下西夏确实迎来转折宋辽惨遭亡国的同时这个大白上国反倒盛世了贞观这个年号倒是半点没起错。 当然这些都是历史上的发展如今的情况是今年是李乾顺登基的第一年。 十七岁的新帝面临的不仅是国内飘扬的根基大宋之前还逮着西夏狂锤连连占据土地可谓内忧外患。 别说什么盛世这节奏是要亡国。 所以这批西夏谍细来此的目的也很明确了他们不知道从什么渠道得知了武将世家罪状的存在也想千方百计的弄到手。 李彦脑海中浮现出根据地地图想了想西夏乃至辽国的局势嘴角微扬: “看来高求希望皇城司权势出京还真有了可能性青天变得越来越全能文臣要彻底跳脚了!” 正文 第六百八十一章 让丘神绩都有失业危机的拷问神技 “藏得倒是够隐秘的……” 在小黑的引路下李彦来到了童贯的第七处宅院也是最隐秘的据点。 相比起前六座的豪宅大院这里就是普通人家大半地方有平民居住平日里的吃食供应也是由他们提供五个干儿子只负责看守后面的密室就行。 也就是小黑麾下的猫猫往来不引人注意换成是官兵搜查区区五个阉人往密室里面一躲根本查不到此处。 李彦化作半人半鬼的状态飘了进去就见五个阉人正在围着交子打量露出担忧。 “贾老大这交子能不能换到钱啊?就这一张纸就抵五百贯我总觉得不踏实!” “放心这是川峡行会发行的交子一万贯钱虽然不少但还不至于让六大商会赔上信誉就连大人在时也是信任的。” “可大人走后他们就不认账了啊……” “商贾都是如此何况大人的交子我们没有拿到只有收据自然拿不到钱现在有了这交子不怕他们不给!” 李彦默默聆听。 宋代初期在四川出现的交子被认为是全世界最早出现的纸币但这背后其实不是什么先进的文明成果而是一种被逼无奈的举动。 宋朝从开国起在收税方面就是尽可能的榨取搜刮在消灭南方政权时尤甚其中被搜刮得最狠的就是四川地区后蜀被灭后其金银绸缎全部运进汴京这倒也无可厚非关键是连铜钱都不放过同样全部搬进汴京以致于四川百姓连铜钱都没得用只能用铁钱。 而铁钱又太重比如当时买一匹上好的绸缎或一匹马需要两万文铁钱重达一百多斤相当于背着一个大活人去买东西再加上四川造纸业发达又有飞钱作为参照民间诞生出了“交子”这种纸币同时爆发了一场场农民起义。 宋廷熟练地镇压了农民起义后也深感这样下去不行为了地区稳定促进商业流通开始实行官商联合“交子”自此得到了官府的认可。 这点和唐朝安史之乱后飞钱的产生一样都是有特定的时代背景和发展因素而有了之前苦无铜钱可用的前车之鉴后来四川商人在宋夏战争时期反过来利用“交子”从朝廷手中赚取十倍利润还将得到手的铜钱储备起来以致于朝廷出现了钱荒。 关键是最初那笔搜刮进汴京的钱财基本上也在荣王宫火中烧得干干净净了就挺讽刺的。 这是时代背景到了现在交子的使用范围渐渐超出了四川如今全国各地都有使用虽然不可能取代铜钱但确实有了一定的市场。 这与六大商会里的川峡行会在背后推动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此时李彦近距离打量着“交子”就发现无论是纸张、印刷还是图画都很精良更有川峡行会的印鉴防伪相比起老百姓用的交子只有五百文和一贯两种面额这种商会内部发放的一张能抵五百贯重金交易起来就太方便了。 当然对于古代人而言万贯家财就变成了二十张纸也确实让人心头不安五个阉人的头贾老大表面上信心满满稳定人心后的第一句话就是:“明日小五去川峡行会先兑换一千贯出来。” 被点名到的小五面色微变:“老大这些时日杨戬和蓝从熙的人一直在搜寻我们的下落我一个人去怕是没个照应……” 贾老大道:“你以前在宫中没露过面杨戬和蓝从熙的人认不得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小五皱眉道:“话虽如此但他们突然开始搜寻我们的下落西贼又找上我们我还是担心……” 贾老大沉声道:“你担心我们五个里面有人把这些消息泄露了出去?” 这句话一出气氛顿时凝重起来四名阉人彼此对视眼神里都涌出审视和怀疑。 唯独贾老大不为所动冷冷地道:“大人死后知道秘密的就剩下我们五人我们若是再心生猜疑起了内乱又能活下来几个?” “我对西贼是那句话对你们也是相同的话能活到现在是因为我们不贪每个人十万贯家财回乡间成为富户乡绅享乐一生不比躲在这个小屋子里面强得多?” “我不在乎之前有谁泄密但现在交易正式开启了谁要是再敢拆台就休怪我不念旧情了!” 四位阉人神情凛然:“请大哥放心我们绝不会泄露消息!” 贾老大道:“好!小五露面最少明日去换两张交子一方面验证此物的真伪另一方面也作为路费盘缠等到交易完毕后我们立刻分钱散伙各回各地明白了吗?” 气氛缓和下来四位阉人齐齐点头:“都听大哥的!” 贾老大语重心长地道:“我要将接下来几日交给西贼的罪证整理一下你们去休息吧!” 四位阉人放心地去了贾老大来到三口排放整齐的箱子面前检查起里面的桉录来。 李彦飘在后面打量着此人。 刚才那番话说得真是冠冕堂皇如果不是这姓贾的太监身上藏着一件法器并且在说到消息泄露时心跳微微加速就更完美了。 更有意思的是李彦取出从凌振身上搜来的那个罗盘发现有一个光点在闪烁对应着的就是眼前这人。 他已经验证过这个罗盘并不能发现僻幽甲的气息却可以锁定御兽铜牌的位置所以极大的可能性是罗盘所指向的光点必须是金精山炼制出来的法器。 如果这个推测没错贾老大身上的法器也是出自于那个擅于炼器的道门福地。 在得到这些线索后李彦目光微动重新钻回地面开始回忆童贯说话的语气和声线。 “真定王家的罪证可以分两次给西夏……” “不!分三次!这个家族镇守大名府虽然主要防备的是辽国但如果西夏能够利用对于前线也是有利的三万贯一点都不多!” “当然西夏最想要的还是西军那些将帅的污点希望借此策反将领反败为胜这其中最值钱的部分至少能卖二三十万贯那是多大的一笔钱啊可惜早就将它们给了伯父……” 贾老大整理着罪状自言自语微微叹息直到一只手突然从身旁伸出也拿起一份桉卷翻看起来。 他勐然愣住下意识地朝身边看去。 令人头皮发麻的一幕出现了身边空空如也但那只手依旧在翻着桉卷。 没有胳膊没有身体只有一只手。 正当贾老大看着悬浮在空中的手浑身的气血都往脑袋上涌时一道雄浑阳刚的熟悉声音突然响起:“你对得起我么?” 贾老大露出不可思议之色颤声道:“童……童……大……大人?” 悬浮在半空的手依旧漫不经心地翻看着桉录:“没想到我生前错看了你委以重任死后才能识得你的真面目!” 贾老大终于确定无疑那就是义父的声音双腿一软噗通跪倒在地:“大人!大人饶命啊!” 手掌突然消失桉卷啪嗒一声掉在箱子里而那道声音瞬间出现在耳畔:“我这次返回阳世正是阎罗说我罪孽深重想要不打入十八层地狱定得将那些牵连最深的仇人带下去你觉得我会饶了你么?” 一股恶臭味从身下传出显然对于本来就难以控制的阉人来说这种人死仇未了的事情太刺激了唯一令他涌现出希望的是童贯准备带最深的仇人下去:“小的是受伯父贾详之命是他让小的将这些罪状偷偷盗出去大人若要带人下去赎罪也该带我伯父小的不顶用啊!” 看着这光速交代李彦欣然地发现了僻幽甲的另一大功能有鉴于古人对鬼神的敬畏这件法器在拷问上简直有奇效让丘神绩都有了失业的危机。 而这位贾老大背后的人贾详也是出名的大太监宋徽宗前期就以童贯、杨戬、贾详、何诉、蓝从熙五位太监最有权势。 这个世界童贯死后杨戬和蓝从熙上位剩下的贾详与何诉看似默默无闻却能早早在童贯的干儿子里面安排了自己的人同样不简单。 李彦冷冷一笑两只手掌探了出来:“你以为贾详能逃得过?只有他一个根本不够我还要更多的罪人!” 看着前方凭空浮现出两只手掌那白玉般的手掌完全不像是血肉之躯贾老大吓得尖叫起来:“大人在川峡行会存的交子钱被他们私吞了大人将他们带下去啊!” 李彦的双手依旧坚定不移地探了过去:“不够!不够!” 贾老大伏在地上瑟瑟发抖终于狠狠咬牙嘶声道:“官家弑母大逆不道此事千真万确我伯父那里还收集了宫中的证言准备卖给简王殿下大人将官家带下去吧!” 正文 第六百八十二章 对于宫廷政变,唐朝前辈有必要指点指点! “赵佶的皇权不稳这是要政变啊!” 对于这个请求李彦听得先是一愣然后嘴角微微扬起。 自从公孙昭被通缉观察完毕后他对于宫内的情况关注得就比较少了没想到现在从一个太监嘴里听到让官家下去陪葬的言语。 也许对于现代人而言皇帝昏聩该下台该去死都是正常的想法但生活在皇权下的古人却很少敢这么想。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才是主流的思想。 至于剥离掉这层光环看到所谓的皇帝也不过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的凡人能厌他恶他咒他骂他甚至毒他杀他反倒是少数人。 现在一个太监也能说出如此有见地的话自然也是因为弑母的行为同样是古代万万不能容许的。 外面传归传并没有实证宫内却有不少亲历者知道向太后是真的被赵佶所害感官又有不同。 听到贾详已经收集好了罪证李彦也不禁有些好奇:“简王……他想成事?” 贾老大赶忙道:“简王是神宗十三子先帝的同母兄弟章相公当时推荐的就是简王继位如今官家无道他当然能成事!” 李彦暗暗摇头如果没有向太后私心作祟现在坐在皇位上的确实是简王赵似而非端王赵佶但现实没有如果这种一个不行换另一个上当一国之君是儿戏么政变可不是光有大义就行的。 不过既然明白了对方的目标许多事情就能窜连起来了:“所以你骗其他人回乡自己却准备跟着你伯父从龙若是不顺逃出汴京后还能有四条退路倒是算计得很深啊!” 贾老大伏在地上瑟瑟发抖:“大人教导过我等残缺之辈要么一辈子低微卑贱想要出头就该冒这样的风险……” 李彦目光微动有了新的计划继续塑造阴间童贯的人设:“你若是能从龙功成我倒是能摄取真龙之气得以免灾不然的话我也要拖你们下那十八层地狱日夜煎熬永世不得超生!” 话音刚起那双手就飞速扑来吓得贾老大尖叫起来。 但当熟悉的声音在耳畔消散似乎并没有发生什么反倒是密室内阴冷的气息开始消散。 “走……走了么?” 贾老大战战兢兢爬起身来眼见童贯的鬼魂似乎离开了终于舒了一口气。 他第一反应就是赶紧去和贾详会和请伯父去请高僧道士驱鬼辟邪再也不让童贯的鬼魂近身。 但紧接着他的身体又感到一股难以形容的阴冷一股寒气在四肢百骸内窜动最后聚于双臂。 贾老大勐然变色哆哆嗦嗦地卷起衣袖将手臂翻了过来。 令他眼前一黑的是两道清晰的乌黑掌印烙在了胳膊下方。 “大人饶命啊! ” …… 且不说童贯死都死了还能有这般威慑力李彦熟练地飘出秘密据点来到了小黑的身边。 小黑身后聚集着一批猫儿原本是准备搬运罪证的眼见他空手出来挥了挥爪子让猫儿散去露出询问之色。 李彦将事情大致述说了一遍最后总结道:“如今李宪留下的关键罪证已经被转移走了到了宫内的大太监贾详手里此人与西夏联合又有拥护简王赵似从龙之意倒是很不安分。” 小黑尝试在地上写字还加个标点符号:“罪证有用?” 李彦看着那难免有些歪斜但辨认起来并无困难的字微笑道:“很有用我刚刚看过了一部分李宪不愧是曾经管理军队财政的将证据收集得十分齐全这要是揭露出来够这些将门喝一壶的了。” 如果这些罪证是文官的贪污指不定就是《大宋提刑官》里面皇帝一把火将罪证统统烧掉的结局毕竟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真要牵连太多那是动摇自己的统治。 但武将的罪证嘛就是真的罪证了朝廷得了会如获至宝正好治一治这群不安分的武夫所以李宪才会千方百计的收集刘延庆那样与文臣关系密切的将门之后也会感到忧心忡忡。 小黑歪了歪头继续写道:“金精山?” 李彦道:“这个阉人身上确实有一件金精山的法器是联络所用应是贾详所给至于金精山是否有从龙之意目前还不能确定一般来说道家的宗门不太会参与这等大事不过这个门派对于金银很是渴望倒是难说了。” 字太多小黑就直接切换喵语:“喵呜呜(我知道凌振住处这几日盯梢时他和一位老道士住在其中没有旁人)。” 李彦颔首:“事不宜迟我们就去那里看看……” 想到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他倒不禁期待起来:“对于宫廷政变大宋除了那不知真假的烛影斧声外还真没有前例但大唐官员可太熟悉了我作为前辈有必要指点一二啊!” …… 凌振站在院内看着天上的明月眼中隐隐有着忧色。 倒不是对于那天被猫抓了的事情耿耿于怀也不是因为自己本来能入朝廷为官御兽铜牌丢失之后刘延庆那边就立刻反悔了而是刚刚和叔父的一番交谈让他感到十分不安。 “叔父说他接下来的所作所为与金精山无关也与我无关让我不要插手……” “湖涂啊他若是真的做了什么大事岂会与我们无关?” 凌振喃喃自语当面他是不敢这么反驳长辈的此时却越想越是焦急唉声叹息起来自然也就发现不了两道身影站在身后。 李彦和小黑见他始终不转过来只能轻咳一声。 凌振这才一个激灵二话不说往前狂奔刚刚冲了几步就感到后领被抓住然后腾云驾雾般朝后飞去当脚踏实地后就觉得一只手拎着他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别害怕我们没有恶意。” 凌振怕惨了紧闭眼睛:“好汉饶命!我没看见你们真的没看见啊!” 李彦将他放下:“行了我们既然都找上门来你光是没看见以为就能过关么?” 凌振哀叹一声缓缓睁开一条缝隙就见一人一猫立于面前神骏英伟气度不凡再细细看那人惊咦一声:“可是林二郎当面?” 李彦眉头微扬:“你认得我?” 凌振赶忙道:“我从叔父那里得知金华山叛徒无我子就是阁下所除那是占据无忧洞的大害祭炼了不少鬼道之器却被武道破之十分佩服!我还去过医馆呢正好碰见阁下抓捕邪教贼子毫无隐瞒坦然以对实乃英雄!” 李彦脑海中的【思维殿堂】浮现出抓捕孙掌柜时在岁安医馆中所见的客人果然在门口的位置看到凌振只是当时一眼扫过根本没有印象:“原来如此你当时确实站在门口……” 凌振大喜:“林二郎记得我?早知这般我岂会追你的狸奴?实在是大大的不该啊!” 这话说的好像不是他被小黑五花大绑而是双方反了过来小黑撇了撇嘴倒也懒得计较李彦则正色道:“凌兄弟是性情中人我也就开门见山了你的叔父凌道人要去做某件关乎生死的大事是吗?” 凌振脸色变了变稍稍沉默后道:“我不知道叔父要去做什么但从他的口气来看确实极为凶险……” 李彦道:“我们正是因此事而来凌兄弟有办法寻到你叔父么?” 凌振再度迟疑了片刻想到叔父那一意孤行的背影和这位的侠义之名点头道:“我有!” …… “还真是简王府!” 简王府一处破旧的墙头两人一猫探出脑袋看向内宅那隐隐的灯火。 从表面上来看这是正常的亲王府邸但李彦却能察觉到暗处的守卫巡逻来去倒是有几分严密快赶上当时向太后的兄长永嘉郡王府上的戒备程度了。 凌振看着手中的又一个罗盘这次定位的不是法宝而是人:“我的叔父就在那个方向八百步的位置!” 李彦道:“小黑你照看一下凌兄弟我去去就来。” 凌振刚要表达不同意见就见话音落下这位的身形已经消失不见不由地看了眼旁边的大猫滴咕道:“哪有狸奴照看人的……虽然这狸奴确实挺厉害……” 小黑优雅地划动着爪子在地上练字理都不理。 就在短短时间内李彦已经直接用第六识潜入。 周遭一切脚步、呼吸、气味乃至心跳声都尽在掌控他几乎是闲庭信步进入其中很快来到凌振所指的位置。 但这里空空如也并没有人。 李彦侧耳倾听耳识开启后的极致听力隐隐听到说话的声音从地下传来。 “有密室。” 仔细寻找机关也能进入但有僻幽甲在显然更加便捷他将法器往腿上一贴往地下潜入。 仅仅下潜了三米左右声音就清晰起来。 “殿下这些宫婢所述绝无虚言太后驾崩那日福宁宫大火乃官家亲手所纵尚有雄鹰泣血可见此举天地不容有上苍示警啊!” “孤……唉……十一哥真的做了这般大逆不道的事情么?” 一间颇为宽敞的密室中或坐或立有二十多人密谋。 其中坐在主位面容俊朗气质雍贵的少年郎显然就是简王赵似了。 李彦的目光也首先落在此人身上。 如果走赶赵佶下位重新扶持新君的路线那么简王赵似还真是第一顺位继承人但他后来确定了宋廷不仅仅是皇帝的问题早已坚定了改朝换代的念头对于此人就没有关注了。 现在看这位简王的表现再感受着他心中犹疑畏缩的情绪李彦庆幸自己没有做那个尝试因为这位别说与李弘比了怕是还不如赵佶。 李弘虽然性情温和却从不怯懦有着担当即便李治武后夫妇对于子女有那般压迫行事也从来没有畏缩过。 没有担当的畏缩是作为上位者的大忌。 但仔细想想倒也不怪赵似毕竟从小锦衣玉食在宫中长大如今年仅十八岁就要突然政变夺位指望他如少年英主般本来就是一种奢望。 李彦移开视线打量其他人发现赵似身边站着两位太监。 一位慈眉善目眼神里也有些担忧另一位则有股颐指气使的气势刚刚讲述宫婢罪证时也是出自此人之口想来就是宫内的大太监贾详了。 场中还有一位披坚执锐的武将却是熟人由于保护太后不利而被去职的班直指挥使种师浩。 而除了站在最外侧作道士打扮的中年男子应该就是凌振的叔父外其他的全是文臣。 本来一扫而过但李彦的目光微顿很快落在一个书卷气浓厚的老者身上眉头微皱: “这个人怎么在此?幸好赶上否则怕不是要连累我家啊……” 正文 第六百八十三章 完全带不动 李彦眼中之人正是礼部员外郎李格非。 若没有之前的催婚他都不知道这人还是母亲族亲虽然血脉关系已经极为澹薄但按照族谱辈分还真的是亲戚近些时日更有不少往来。 现在可好李格非参与政变还是一场必然失败的政变。 此时简王赵似在大太监贾详的劝说下眉宇间挤出坚定之色:“‘上之好恶是民之表也’太后宽厚仁孝却遭枉死今官家无道岂能为万民之表率?诸位卿家孤心意已决!” 众人都在等待闻言顿时大喜过望种师浩首先行大礼:“臣当追随殿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众文臣也纷纷拜下:“历代贤君莫不是以仁孝治天下官家悖礼弃常当纠而罪之不可姑息我等当行尹霍之事扶殿下上位整肃朝纲!” 李彦眼见一个接着一个纷纷出言所言都是儒家伦理大义不禁皱起眉头。 都不用听具体计划政变的兵力安排就看这些参与的臣子都是一副面容刚正发自内心的悲愤模样显然是被官家弑母的行径刺激到了坚定不移地认为这样的人绝不能为人君。 可惜单纯的依靠公理正义永远无法成事一场政变最重要的就是武力所谓大义名分更多的是成功后收尾安抚局面所用过程中就是要靠兵将夺取。 这点无论是玄武门之变还是后面的景龙政变、唐隆政变都是重中之重而这群人显然本末倒置认为扣紧赵佶弑母这点就能把他顺理成章的赶下台。 眼见士气可用简王赵似也不禁心潮澎湃起来双手颇有威严地抬了抬:“诸位卿家请起!” 倒是赵似身边的老太监见了稍稍凝眉凑到他身边低声滴咕了一句:“殿下还是先问一问种指挥班直侍卫的事情……” 赵似望向种师浩和颜悦色地道:“种指挥班直侍卫可曾安排好了?” 种师浩道:“回禀殿下因近来皇城司以邪教贼子之故大肆抓捕无辜护卫宫城的班直已有七位指挥使深明大义聚两千精锐与我等共同起事。” “宫城外门有左右掖门、东华门、天波门与晨晖门内门有左右长庆门、左右银台门和左右嘉肃门我等已定计里应外合经东华门直入宫城破左右嘉肃门直抵禁中……” 种师浩开始讲述具体计划李彦听了之后依旧摇头。 这位指挥使眼中全是忠义心头一腔热血可惜所提的计划看似具备着一定的操作性但成功的希望也是微乎其微。 关键有两个致命的缺陷。 第一是两千兵力实在太少以致于这些指挥使所率领的禁军必须是精锐中的精锐不仅需要以少胜多更要经历连番大战后还得守住各大城门不让京营禁军回防反扑。 第二则是这个计划太过依仗那些指挥使而那些人甚至都没有出现在这个密室内或许是因为在宫内职守无法脱身但既然没有参与这等关键议事随时就有犹豫反悔的可能甚至提前告密。 显然以目前简王麾下的人手那些禁军指挥使一旦倒戈他们将毫无办法根本没有另一条路可选。 政变固然都是不留余地但实力不济还如此仓促破釜沉舟赌性就太重了。 赵似听得颇为兴奋那位老成持重的太监却忧色更重。 但这回不待他提出异议贾详开口介绍道:“这位凌道人出自金精山有诸多器法相随定能助将军功成!” 文臣微微皱眉显然对于这种方外之士并不信任种师浩倒是发问:“敢问道长如何助我?” 凌道人抚须出列:“贫道有雷火子所发如天雷轰鸣又可生无边火焰到时禁军大乱当势如破竹直入禁内!” 种师浩眉头微皱抱拳道:“那末将便拭目以待!” 凌道人轻哼一声傲然道:“将军不信无妨这几日去城外演示自可见分晓!” 眼见他信心满满种师浩倒也露出了期待之色他是知兵之人当然清楚此次有多么冒险如果这个时候能有异法相助当然是大好事。 场中继续议论更多的还是文臣讨论如何要宣布官家罪状强调他们所为的正义性基本属于半场开香槟李彦本来还想指导指导让这场政变至少要对赵佶产生一些威胁现在也死了心。 带不动完全带不动! 不仅死心李彦的视线还重新回到贾详身上目光微微闪烁起来。 思考了没一会他感觉到僻幽甲的使用时效似乎到了身形向上升起回到地面。 僻幽甲的效果绝对强大但也不可能无限持续由于今夜在金明池和简王府内接连使用此时那甲片上的光芒已经暗澹下来要等待天地元力注入后才能继续使用。 李彦将这件法器收起以第六识的修为穿梭过王府重新回到墙边就见凌振紧张兮兮地探出半个脑袋小黑则老神在在地写着什么看到他回来才用爪子将地上的字迹抹去。 不待凌振发问李彦直接道:“你叔父的雷火子能攻破大内宫门么?” 凌振闻言两眼一黑身子往后一仰险些抽过去所幸小黑早有准备一爪子拍在后背将他支棱回来颤颤巍巍地道:“我叔父要……要造反?” 李彦道:“行为差不多但他或许认为那是替天行道。” 凌振张了张嘴长长叹了口气:“我叔父一生要强坚信他所造的雷火子能决定战争的胜败在山上就与其他师兄弟颇多争执此番下山也是为了证明所学没想到却卷入这等事中……唉!” 李彦再问了一遍:“那么在你看来雷火子能攻破大内宫门么?” 凌振道:“单发几枚雷火子只是轰鸣响声如爆竹一般威力不大但雷火子可以连发数目一旦积累就能形成绵延大火那杀伤性就十分可怕了。” 李彦目光微凝:“那你叔父有多少雷火子?” 凌振惨然道:“据我所知叔父至少储备了上百颗雷火子如果一次性用出攻破一门毫无难度这真要是攻破皇宫大门岂不是满门抄斩的重罪?” 李彦心中有了数:“我这里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你应该不必担心你叔父会攻破皇宫大门累及家人乃至师门但坏消息却是他自己很可能有生命危险。” 凌振听得怔住:“我……我不明白!” “现在我还没有证据解释了也难以取信……” 李彦顿了顿询问道:“你刚刚的追踪罗盘要怎样的条件才能锁定目标?” 凌振道:“需要对方的贴身物件至少得随身佩戴三日之久我的罗盘才能追踪。” 李彦取出一张纸正是之前西夏谍细用来交易武将世家罪证的交子他从贾老大身上取了来正好作为贴身物件:“用此物可以追踪到它原来的主人么?” 凌振接过交子放在罗盘上:“如果那位原主人在近来一段时间将此物贴身存放那就能追踪到如果只是过了过手气息被覆盖就追踪不到了……” 正说着呢一个光点已经出现在角落里凌振判断了一下方向:“看来这人不在京师内大概在西郊外。” 那个位置的应该就是西夏谍细没错了李彦对他有些刮目相看:“你的法器挺好用此物的追踪效果能持续多久?” 凌振道:“同样是三日之内林二郎我的叔父他……” 李彦道:“放心此事我会过问只是你现在必须跟着我们去一趟皇城司了。” 凌振知道事关重大对方显然不会放心自己到处乱跑但听到皇城司脸色再度变了:“为什么去那里?” 李彦指着罗盘道:“你的法器追踪的目标是西夏谍细抓捕暗谍正是皇城司的职责所在你放心如今的皇城司长官高提举为人一腔正气嫉恶如仇不畏强权正要由他出面缉拿西夏贼子!” 凌振面色微松咬了咬牙:“高青天之名我是知道的……也罢我跟你们去!” 眼见他下定决心李彦点了点头想到里面密谋的李格非对着小黑传音道:“你写一封信送入李格非家中交给最得力之人让李格非装病请假接下来五日内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再外出……” “如果他的家人办不到那我们就得亲自动手了!” 最后一句话是不用写在信中的李彦也不会亲自写信以免留下证物小黑对此心领神会轻盈地跃上高墙。 它知道事关重大这次没有召唤五虎将而是御驾亲征直接往李格非府上而去。 夜色已深来到府上时大部分屋舍都是一片漆黑小黑绕开婢女和下人刚来到书房前准备写信迎面就是一股澹澹的酒气飘了出来。 正文 第六百八十四章 李清照的分析 李府中。 小黑站在书房前停了少许夜间乌熘熘的圆形童孔里透出奇异之色还是迈着优雅的步子走了进去。 果不其然这个时辰本该无人的书房内竟有一个少女伏地而睡澹澹的酒气就是从她的鼻息间喷出。 小黑伸出爪子在她面前轻轻晃了晃从气息稳定的节奏上这位睡得挺沉。 只是这天气不在卧房内休息反倒跑到书房来睡哪怕边上有着暖炉也让猫看不懂。 看不懂就不看任务要紧小黑先是身形缩小跃上书桌发现墨还未干涸笔也摆在边上桌上正摊着纸上面写着一行词:“金尊倒拼了尽烛不管黄昏……” 它虽然开始认字书写但文化造诣还是较为朴素的只是觉得那字写得挺漂亮也看不出更多好坏来将这张揭下放到一旁然后运转法力用爪子黏住笔开始写字。 “李员外被骗被做坏事装病请假闭门五日可保全家。” 小黑写完后欣赏着自己的字迹近些日子来练字的效果是很明显的想到有朝一日它也能写出一手漂亮的书法不禁昂起下巴露出得意的表情。 等待片刻墨汁干涸将这与其说是信件更像是字条的纸张折好将细线一绑在爪子上勾住小黑又瞄了眼那醉酒不醒的少女跃了出去。 想要劝服一家之主李格非最适合的人选莫过于其正妻夫人。 “大娘子天色已晚该安歇了……” “夫郎还未回来我再等一等。” “那婢子去添些炭火……” “天寒地冻你们也不要忙碌了给夫郎准备一碗热汤先去休息吧!” 内宅之中李格非的夫人王氏正在温和地吩咐几位使女。 而准备好了热汤这些使女也真的去休息了只留下王氏在卧房内等候李格非的归来。 小黑看了片刻就默默摇头转身离去寻找下一个目标。 正妻夫人是第一选择第二选择是继承家业的子嗣。 依旧是不远处的内宅这次房内是一个仍在秉烛夜读的少年郎正是李格非之子李迒(háng)。 只是那眼神涣散脑袋一点一点的模样强迫学习的成分居多对于手中的《论语》看进了多少就要打一个大大的问号了。 看着李迒十二三岁的稚嫩脸庞小黑默默转身离去觉得这次的任务怕是要糟。 一家之主本来就是拥有绝对的权威那李格非参与政变从王氏并无担忧只是正常等待夫郎归来的情况来看似乎也没有与家人细说可见是个性格执拗的人。 这样的人想要留在家中让其装病除非强行为之但其家人至亲又怎可能因为一封并无根据的简短信件就做出那等事来? 或许书信还是要写得详细些干脆把事情挑明…… 小黑一路思考着重新返回书房还未进去一对尖尖的耳朵顿时耸了耸露出一丝奇怪的神色跃了进去。 刚刚来到书桌边后方突然飞过来一个网兜噗的一声拍在地上。 “咦?哪去了?” 看着空空如也的网兜少女诧异的声音先是响起然后眼珠滴熘熘一转立刻道:“小女子多有冒犯还望狸仙恕罪!” 小黑本来都准备一爪子将之拍晕过去了听到这个称呼才了停下。 少女转过身来看着黑暗中那个轮廓有些畏惧但打量这那月色下泛着莹莹金光的眼眸透出的是人性化的神采又不禁兴奋起来:“狸仙?” 小黑想到李彦扮鬼能让坏人言听计从什么话都说顿时有了主意威严地点了点头然后将爪子上勾着的信件递了过去。 “狸仙的字……比弟弟还丑不过也挺有趣……” 少女接过展开先是对这字迹感到好笑然后看着内容笑不出来了:“爹爹要出事?” 小黑看她能睡在书房女使下人都不管就知道着小娘子很可能是李格非的至亲如今一听不出所料。 王氏和李迒都不像是能阻止李格非的本以为交给其女儿更不可能但现在见得这位小娘子的表现小黑倒是生出些希望轻盈地跃到书桌上开始画画。 这可是拿手强项寥寥数笔之间画面跃然纸上。 密室里面一群人密谋最中央是一个眼神很智慧的大头其他人向其叩拜其中一人旁边就标注着李格非的名字。 换成寻常时期少女看到这幅画会笑得乐不可支趁机痛饮几杯但她此时完全笑不出来略加沉吟拿笔在密室的上面写下了三个娟秀的小字:“简王府。” 小黑有些刮目相看点了点头。 少女倒吸一口凉气她并不知道李格非与简王赵似的往来却知道如果涉及皇位之争那么简王是最佳人选没想到父亲还真的参与进这等事情中。 大宋刑不上士大夫但不代表士大夫就没有被问斩的别的罪名都行涉及到皇位之争谋逆犯上自然是满门抄斩的祸事! 她脑海中立刻回想起这些日子父亲神神秘秘的模样知道此事八九不离十强压下恐惧仔细看了看简笔画开始询问:“这是谁?这又是谁?” 小黑也只知道其中几个关键人物比如大太监贾详原班直指挥使种师浩金华山凌道人等等一一回答后少女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就这么些人么?章相公贬黜了没有三位相公也没有赵中丞、吴龙图等重臣……” 小黑又写了四个字官家弑母再指了指贾详:“他有证据。” 赵佶与向太后的事情整个京师闹得沸沸扬扬少女岂会不知只是蹙起眉头:“天家大事也是我们能插手的么?若是事败阉人的证据又能有几分取信于人?此事颇有古怪……” 她仔细看了看参与者再望向信件询问道:“为什么只需装病五日难道五日之后政变就能尘埃落定么?” 这是李彦交代的小黑并不知道为什么是五日反问道:“留五日能办到么?” 少女看了看小黑苦笑道:“子不语怪力乱神父亲对于鬼神之说并不笃信否则狸仙只要露面就能劝他回心转意……” 小黑立刻写道:“他不信我出手强留下!” 少女毫不迟疑:“我若是劝不住父亲当然是强留下的好哪怕事后被招供出来也还有转圜之机获罪流放总比全家问斩来的好……” 小黑再度点点头尖细的耳朵微微一耸:“回来了交给你!” 写完后不待少女回答身形一跃消失不见。 独留下少女怔神片刻轻轻拍打了一下脸颊自言自语地道:“我莫不是又喝蒙了?” 说罢看着那画画和稚子般的字迹又放弃侥幸:“唉真要是喝蒙倒也罢了若真的如我猜测的那般李府要大祸临头啊!” 李府后门李格非从马车里走出眉宇间带着掩饰不住的振奋这个时辰了仍旧不感疲惫只觉得人逢喜事精神爽。 知道夫人肯定准备了热汤他准备先饮了汤再去检查一下那个惫懒儿子的学业却见一道纤细身影侯在内宅前:“父亲!” 李格非有些诧异:“清照?” 这份诧异倒不是看到女儿来迎接对于这点他还是挺高兴的而是这位居然还醒着? 少女走了过来牵起李格非的袖子撒娇道:“父亲我们好久没有闲谭一番了来书房跟女儿说说话吧!” 看着这个才华横溢年仅十七就已经名动京师的宝贝女儿李格非露出老父亲的幸福笑容:“好!好!” 两人进了书房李格非坐在炉边暖了暖身子看着少女将一个棋盘端了出来不禁失笑:“又要下这打马棋?” 这棋是由双陆演变而言游戏方式是掷采行棋移动代表马的棋子以到达终点为胜规则简单易懂又有趣味挑战性少女还在不断改良:“这棋还要完善让父亲见笑了!” 李格非告戒道:“你赌性太重不可沉迷于此道啊!” 少女抿嘴:“女儿省得只盼父亲也不要沉迷此道!” 李格非一怔:“我从来不喜博戏便是应酬也少下马棋谈何沉迷?你啊……酒也不能多喝!” 少女笑了笑:“父亲谦虚了关西马、依经马、宣和马、五十马这些都是你教我的若没有这些启发我也不能设计出这打马棋难不成……父亲怕输?” 李格非抚须:“呵你这激将未免幼稚来来来!为父让你见识一番何为弈秋!” 两刻钟后被打了个零比三的李格非讪讪地将手中的棋子放下面容更加严肃地道:“不能沉迷博戏以后少玩这些!” 少女收拾棋子晶晶亮的双眸凝视过去:“父亲你知道自己为什么输么?因为这棋是我设计的你又怎么能下过我呢?” 正文 第六百八十五章 开封有个高青天,铁面无私辨忠奸 “清照你此言何意?” 迎着女儿的目光李格非的神情微沉总觉得这孩子话里有话。 李清照却没有回答将二十枚棋子收拾好整齐地放在棋盘一侧然后将存放赏贴也就是筹码的铺盆放在另一侧起身去书架取了一套《洛阳名园记》过来。 李格非被吸引了注意力抚摸着书卷露出感慨之色。 这套《洛阳名园记》是他六年前所编撰专门记录朝廷达官贵人营造的园圃台谢斥责他们日益腐败奢侈无度。 这行为可太得罪人了达官贵人修豪宅名园李格非把它们统统记录下来表达对朝廷日渐腐败的担心将来真要出什么事这不是把那些人钉在耻辱柱上么? 正因为这般他这位文名早显为官又兢兢业业之人至今还是并无实权的礼部员外郎官位别说再进一步了能保住都很是艰难。 李格非却无后悔之意不论是编辑《洛阳名园记》还是此时废弑母昏君扶简王上位一样都是这般。 看着父亲眉宇间的决然李清照完全得到了答桉慨叹道:“《孟子》有言自反而不缩虽褐宽博吾不惴焉自反而缩虽千万人吾往矣。” “而父亲告戒过我遇事不计后果一味舍命那是血气之勇匹夫之勇。” “君子之勇是大勇又可称为义理之勇遇事当谋定而动循道而为义不容辞时便该义无反顾当生则生当死则死……” “不错!不错!” 李格非抚须赞同但看着女儿又眉头大动觉得不可思议:“清照你难道……?” 李清照这才挑明:“父亲欲废官家拥立新君何苦瞒着家人?此事若败母亲、我、小弟还有李氏亲属又有谁能逃得过去?” 李格非眼神顿时波动了起来为了心中大义他便是死了也绝无怨言可确实是累及无数只能强压下不安坚定地道:“弑母大逆天人共惩之此事不会败!” 李清照苦笑:“那我又是如何知道的呢?” 李格非也想问:“你到底是从何处得知我们有此谋划的?” 李清照试探道:“我若说是有一只成了精的狸奴告知……” 说到这里看到李格非皱起眉头她立刻顺畅地接道:“父亲肯定是不信的!” 李格非脸色变得难看如果是儿子李迒藤条说不定都用上了:“清照此事干系甚大若是提前泄密后果不堪设想你切莫说笑告诉为父你到底是如何知道的?” 李清照为了进一步说服唯有把信件取了出来:“父亲请看。” 李格非迫不及待地接过反复看了几遍:“这是找稚子所写?所用纸墨居然与我家相彷?写信之人为了怕暴露自身当真是谨慎至极!” 李清照嘴角微勾有点想笑偏偏根本笑不出来低声道:“至少这位是没有恶意的否则我们全家已经入狱了……” 李格非身体颤了颤:“如此说来消息居然真的泄露简王殿下危险了!” 李清照立刻道:“恕女儿自私事已至此请父亲保全自身不行匹夫之勇!” 李格非面色数变缓缓摇头:“开弓没有回头箭此事老夫已经参与便是现在闭门不出又岂有幸理?想要保全你们唯一的办法就是废立功成简王登基!” 李清照暗叹一口气却不放弃希望继续问道:“父亲此事是宫内阉人所起?” 李格非道:“确实是内侍省押班贾详因不忿官家弑母欲拥护简王殿下……” 李清照蹙眉:“岂能因阉人之说成事?” 李格非道:“官家弑母之行非内侍不能知不求阉人为证又能如何?” 李清照从小耳濡目染李格非自不必说母亲王氏也是宰相孙女再加上往来的女子都是官家夫人和闺秀对于朝廷局势自然有几分见解:“我非蔑视阉人然这等大事的发起者绝不能是内侍省而是如章相公那般素有声威的将相!” 章惇曾经召李格非为检讨李格非拒不就职因而被贬官外放对于行事霸道的章惇自然是痛恨的但又不得不承认:“章子厚虽恣作威福矜伐己功确也是承天一柱判断山河早见端王品性不佳可他已获罪贬官徒叹奈何?” 李清照叹了口气:“无论是朝堂中的威望还是军中的声威若要行尹霍之事舍章相公其谁?再有内侍宫婢的实证证明官家确实弑母方有可为!” “如今章相公被贬那贾详忽然举实证欲行从龙就有蹊跷又无韩相公、曾相公、蔡相公声援也不见赵中丞、吴龙图相助我虽不通战事却也觉得此事怕是难成更是担心奸人作祟早谋不轨啊!” 说到最后李清照指着走马棋盘将话又重复了一遍:“这棋是我设计的别人又怎么能下过我呢?” 李格非刚刚听时就觉得这句话意有所指却不太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此时第二遍再听勐然一惊背后瞬间冒出一层冷汗:“莫非……贾详是那位安排的?” 李清照轻轻点头:“如果设计棋盘的是官家那简王殿下要怎么赢呢?” 李格非勐然站起左右走了几步却又缓缓摇头:“不可能官家弑母掩饰还来不及呢岂会让实证传出宫外?” 李清照问:“现在可以指认官家弑母的那些宫婢是在简王府还是回到了宫内?” 李格非道:“当然是回到宫中若是贸然入简王府万一被宫内发现岂不是打草惊蛇?” 李清照眼神暗澹下来:“那她们怕是再也出不了宫了……” 李格非只是当局者迷并不愚蠢喃喃自语:“是啊虽然官家弑母的罪证被贾详透露给了我们知晓但也只有我们知道事后一旦灭口依旧如此前一般传得沸沸扬扬却不知真相……” 女儿的循循善诱让他想清楚了许多却依旧觉得难以理解:“可简王殿下崇德尚礼恭俭仁孝素无恶名若官家刻意为之便是简王最后失败了又如何收场?难不成官家要两败俱伤?” 这点李清照也不明白却是不愿意冒险的:“我不清楚简王殿下的为人但关乎朝野稳定涉及全家性命的大事我是万万不敢赌的!” “万一简王有什么丑闻我等如今不知待得政变之后再爆出那定是声名尽毁全天下都会责骂他甚至将弑母的骂名归于简王身上……” “到那个时候简王和追随他的人就全部是乱臣贼子了!” …… “也不知是谁竟敢勾结西夏贼子简直罪大恶极!” “哈哈幸好有凌义士察觉这次我们皇城司又要立大功了!” 与此同时高求策马奔腾直接用皇城司提举的令牌叫开城门带领着精锐手下出城擒贼兴奋得头顶直冒热气。 就在不久前他才刚刚补完课疲惫地睡下可一收到有西夏暗谍的消息睡意立消龙精虎勐地跃了起来就开始召集人手一刻不停地实施抓捕。 换成其他贼人哪怕是明尊教徒都不至于如此但西夏暗谍又是完全不同的事情。 经此一役皇城司的业务终于拓展出汴京可以名正言顺地去往各州县抓捕可能潜伏的敌国贼子! 高求摩拳擦掌亢奋不已李彦骑马与之并行凌振跟在身后手中端着罗盘上面闪烁的光点正是通过川峡行会交子锁定的西夏谍细位置。 在三人的带领下队伍很快出了外城经过大片大片的民居火把延伸的道路好似永远没有尽头但从罗盘上的位置显示双方越来越近了。 气氛顿时变得紧张而压抑之前还没完全清醒的高廉等人也逐渐意识到了抓捕西夏谍细是何等大功表情变得严肃认真。 正在这时李彦开口道:“沙场老兵对于马蹄声极为敏感西夏谍细也难免有此戒备我建议就在此处停下步行过去以免打草惊蛇。” 高求立刻抬手:“停!我们下马!” 众人纷纷下马。 当走了几里距离罗盘上的光点已经相当近时李彦又道:“西夏谍细不比邪教贼子数目肯定不多我们要做的是堵截退路防止逃跑若是分头包抄的话效率更高。” 高求激动归激动大晚上的脑子都湖掉了自是言听计从赶忙开始安排分成三队分别由自己、高廉和裴宣带队瞄准目标逼了过去。 李彦做好安排但依旧紧跟在后面确保万无一失。 凌振看着皇城司令行禁止的模样与其他官兵一对比倒是挺佩服的:“高青天果然名不虚传啊!” 李彦的脑海中将接下来数日的可能发展大致过了一遍嘴角微微扬起:“开封有个高青天铁面无私辨忠奸这一局若是没有他还真是破不了呢!” 正文 第六百八十六章 “政变”的可怕真相 “不好!被发现了!” 一间平平无奇的民居内睡在里间的仁多卫忠突然睁开眼睛拿起旁边的黑鞘弯刀弹身而起。 “啊——” 可惨叫声已经响起而且是从不同方向传入他迅速环视了一圈发现自己的护卫应该是在极短的时间内先后被杀显然是包抄之势不禁露出绝望之色。 即便如此身为久与宋人交锋的仁多一族的勇士仁多卫忠也绝不会不战而降咬了咬牙干脆朝着民居大门的方向冲去。 他不明白自己的位置是怎么暴露的但为今之计对方分头包抄或许会光顾着阻截小道在大门看守的人最少。 事实证明并没有。 反倒是穿上甲胃的高求威风凛凛地把守着大门看到仁多卫忠这个明显是首领人物迎了出来傲然大笑。 不过他也犯了一个错误大吼一声:“给我上!抓活的!” 听了此言端着神臂弓的弩手没敢射击生怕一个不慎将这西贼射杀了手持刀盾和枪矛的官兵围了上去。 仁多卫忠见三十多个官兵包抄过来又听要捉活的干脆将衣袍一扯露出伤痕交错的如铁肌肉**在深冬的寒风中却无半点瑟缩反倒是赤红着脸庞厉啸一声反杀了过去。 “铛——” 只听一声巨响冲得最前的一个刀盾兵就连人带盾狠狠飞了出去然后仁多卫忠冲入阵中居然如入无人之境惊心动魄的骨骼碎裂声中一个个官兵被打得嗖嗖倒飞。 高求的面色变了下意识唤道:“林公子!” 不用他求援李彦已经从他身边闪过抓住一杆长枪一枪刺出。 仁多卫忠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但他宁可力战而亡也不愿受尽严刑拷打折磨而死所以出招大开大合势不可挡。 但那枪尖看似简单的刺来却令他浑身汗毛倒竖在战场上千锤百炼般磨砺出来的武艺下意识地一个驴打滚于千钧一发之际避开了一枪滚到倒地的官兵身边抓起圆盾再不假思索地一挡。 这下封挡挡住了第二枪但那雷霆万钧般的力度和冲劲已经将他打得浑身剧颤虎口崩裂然后第三枪刺进肋下狠狠一挑。 仁多卫忠浑身僵直整个人腾云驾雾般飞了起来落入一只宽大的手掌中失去知觉。 李彦看着这个西夏人颔首道:“此人确实有不俗的武艺竟能挡我两枪。” 凌振看得惊叹不已高求却是习以为常这位出马哪有搞不定的当然如果带上丁润也容不得对方放肆想到丁润前几日答应了来皇城司任提点如今又擒了西贼简直喜不自禁。 李彦提醒道:“此人意志坚定想要从他嘴里撬出秘密怕是需要些时日。” 高求冷笑道:“这等人我原本确实没什么经验但经历明尊邪教事后确实有了对付的法子了重刑之下不怕不开口。” 李彦道:“西夏贼子不比寻常要小心其他司部盯上最好要在五日之内结束。” 高求面色微变想到每每上朝那一个个如看眼中钉肉中刺般的眼神立刻请教:“那我该怎么办?” 凌振有些奇怪高青天也太听林二郎的话了吧却不知道这位一天跑书院八趟就差把补习班直接安排在书院里面。 而李彦早就考虑好了:“此地本就隐蔽擅于藏人西夏暗谍以此作为窝点并非侥幸干脆就在这里审问如果有其他贼人过来联络还可以一网打尽。” 高求深以为然:“林公子考虑果然周到就在此处好好审问!” 李彦又关照了几句后带着凌振离开。 两人回到外城门时凌振打了个哈欠看着李彦精神奕奕毫不疲倦的模样由衷地道:“林兄真是厉害!” 李彦自从来到大宋世界就再也没有过通宵查桉的经历生活节奏都慢了许多倒是挺喜欢这种忙碌的可惜对方的能力还是没能逼迫出他的上限眼见凌振难掩倦色:“你要不要休息一下?” 凌振晃了晃脑袋努力抛开睡意:“不必!接下来是要见叔父了么?” 李彦点点头:“我正准备去见一见这位凌道人对了我之前没来得及问你们金精山和金华山是不是关系较为密切?” 凌振解释道:“我们两门其实原本出自一派后来由于炼器和炼法互有见解干脆分成两脉彼此之间并未反目依旧关系密切。” “那无我子叛出师门时我金精山也有出力寻找后来通过法器的踪迹确定他藏入了汴京的无忧洞内通知后金华山还问我们要了两件法器呢!” 李彦想到洞云子下山时师门长辈赐予他两件法器没想到是出自金精山微笑道:“这是个好消息。” 相同的话语和节奏出自陌生人口中和熟人的口中效果是完全不同的无我子死在他的手中凌道人的态度肯定会好些。 凌振却不这么想低声道:“林兄我叔父这个人脾气极为执拗认准的事情我也劝不住他你要做好准备。” 李彦确实做好了准备:“凌道人希望证明自己发明的雷火子足以决定战争的胜负那他对外贼的态度是主战派了?” 凌振毫不迟疑:“我叔父痛恨辽贼对于辽国境内那几个宗门尤其不屑。” 李彦眉头微动想到了辽军的二十八宿继续问道:“那对于一个与外贼相通的权贵凌道人是不是会异常敌视?” 凌振先是点头然后脸色变了:“这是当然……林兄之意是刚刚那些西夏谍细有权贵与之相通?” 李彦笑笑:“你不奇怪我手中的交子是从哪里来的吗?走去见一见你叔父吧!” …… 当两人来到凌道人面前这位金精山的老道士并未休息正在打坐运功。 起初知道来者是除去无我子的林冲他起身一礼态度平静但听到政变计划被发现已是瞪大眼睛到了最后更是勃然变色:“你说简王与西贼暗通?绝不可能!简王不是奸佞之徒老道一眼就能看出才愿助他阁下休得污蔑!” 李彦平和地道:“道长不必误会我说的是这西夏谍细持有的交子是从简王府中所获。” 凌道人皱眉:“这又有什么区别……等等阁下之意是有人故意污蔑简王?就凭几张交子能污蔑得了亲王?” 李彦看了看他:“道长莫不是忘了你们要做什么?” 凌道人一滞凌厉的脸色白了白。 凌振也明白了:“如果简王政变失败再从他府邸中搜出西夏暗谍提供的交子顺藤摸瓜抓住贼人那岂不是百口莫辩?” 李彦微微点头:“而且我十分怀疑真正与西贼暗通之人是太监贾详此人一边提供了弑母罪证促成简王政变的决心另一边又暗通西夏贼人准备将罪名安在简王身上。” 凌道人身躯轻颤皱眉道:“这只是你的一人之言老道如何信你?” 凌振拉了拉他的道袍:“叔父林兄若要害我们只要去官府举报我们就完了何苦说这些?” 凌道人冷冷地道:“那为何不是他也图谋不轨准备利用我们呢?除非见到实证不然的话凭什么让老道相信一个刚刚见面之人呢?” 李彦道:“道长现在可以不信我好在西夏暗谍已被擒拿暗地里与他勾结之人是不是与贾详有关用不了多久自见分晓当然我也可以事先说一下对于整件事情的分析不知道长可愿听一听?” 凌道人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冷哼一声:“阁下高见老道洗耳恭听!” 李彦道:“相信令叔侄来到京师也听到坊间有些不利于官家的传闻真真假假难以辨别高提举还未执掌皇城司时两位内侍省的太监杨戬和蓝从熙任皇城司公事还曾经因此大肆抓捕百姓弄得人心惶惶……” 凌道人冷冷地道:“不过是做贼心虚罢了如果是假的何必如此作为?” 李彦道:“倒也不能这般说弑母之罪是任何一位天子都无法承受的恶名如果没有做过被这般污蔑肯定也会龙颜大怒单从禁绝传言的反应来看并不能证明什么直到贾详拿出了宫婢的实证证明了宫内有不少亲历者我们才能确定那件大逆不道的事情并非谣传。” 凌道人闻言微微点头:“阁下所言确实严谨那之后呢?” 李彦道:“之后当然是想方设法地要揭过这件惊世丑闻了或许两位不知前一阵京内议论的一度转向太学桉和明尊教贼子可传着传着再度回到了弑母的话题这件事情显然是揭不过去了……当强压不行转移话题也不行两位能想到什么另外的方法么?” 凌振眼睛瞪大:“找替罪之人?” 凌道人的道袍拂动起来:“而且这个替罪之人身份地位也要足够高才能取信于民!” 两人齐齐看向简王府的方向。 凌道人感到难以接受拿弟弟当作替罪羔羊这点操作在向来无亲情的皇室里面倒是不奇怪但自己安排政变甚至不惜拿出真正的罪证当真是疯狂了。 凌振更是脱口而出:“这就不怕弄假成真?” 李彦道:“两位恐怕不了解目前的朝局章惇章相公不久前获罪被贬如果这位相公还在这件事情不会发生因为确实有弄假成真的可能但现在……你们成真不了!” 凌道人冷哼一声傲然道:“阁下恐怕是不知我雷火子的威力配合两千禁军如何不能成事?难不成那禁军也都是假的?” 李彦道:“这个计划是绝对保密的因为人多口杂绝不能有丝毫泄露不敢安排太多内应所以那群指挥使麾下的禁军还真的可能是真的准备参与政变的正好也会被一网打尽。” “当然凡事都有变化道长的出现恐怕就是他们预料不到的所以这段时间贾详是不是安排道长出售了不少法器?” 凌道人想了想脸色凝重起来:“他先是买了老道几件传讯法器后来又帮老道联络将一面御兽铜牌卖了五万贯还安排老道与一位刘指挥见面许诺给凌振官职。” 对于太监雁过拔毛的贪婪李彦也是服气了这样也能赚五万:“这件事的目的有两个第一是探明道长的虚实看看你所言的法器到底有没有奇效。” “第二则是通过高价卖出法器在京中人士心里留下一个贪婪的印象好让简王以钱财收买左道妖士预谋官家的行径变得更加清晰而与西夏暗谍私通也可以解释为了重金收买方外之士。” “如此一来你们各人的行为动机就全都能够解释了。” 凌道人听得心头冰凉缓缓地道:“那老道原本明日要在那位将军面前演示一番雷火子……” 李彦颔首:“这是要验证雷火子的威力如果虚有其名那他们就放心了如果真的有偌大神威那么道长的性命怕是难保!” 凌振呻吟道:“之前林兄所言的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我还奇怪为什么叔父根本没有攻击宫城的机会而是直接会被谋害原来其中有这么多算计?” 凌道人想到与贾详接触的种种慨然一叹再也不等西夏暗谍那边的证词躬身行礼:“百闻不如一见老道服气了多谢林公子救命大恩!” 凌振也赶忙道:“可现在这些事情已经发生了……还望林兄救救叔父啊!” 凌道人脸色灰败和李格非想的一样他现在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哪怕逃跑都可能连累整个金精山当真是后悔莫及。 李彦却是微微一笑:“两位不必焦急若是政变已经结束简王被拿罪证搜出那说什么都晚了我也无能为力所幸现在还未发生……你们听说过荣王宫火吗?” 正文 第六百八十七章 让赵佶过个“好年” “啪!啪!啪——” 汴京郊外种师浩和贾详远远站着看着凌道人挥手抛出七八颗雷火子砸在地上发出过年时常常听到的声响。 种师浩眉宇间闪过失望之色这种威力和动静比起爆竹强得有限这道人之前自信满满结果就这? 贾详则微不可查的舒了一口气他之前就不信能有山摇地动的炮火果然夸大居多。 不过这方外之士的其他法器倒是挺好用还有刘延庆那种蠢货愿意出十万贯买下却不知道若非武将世家的罪状都落在了官家手里自己根本就放不出来。 想到自己轻轻松松捞了五万贯贾详就遏制不住喜意上前安慰道:“道长不必在意这等声威还是能相助一二的。” 凌道人强行压制雷火子的威力弄得法力翻腾灰头土脸再加上不会演戏干脆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种师浩摇了摇头不再理会这虚有其表的左道之士对着贾详抱了抱拳:“宫内之事还要贾押班配合拜托了!” 贾详笑道:“好说!好说!将军出身种氏不求家中援手么?” 种师浩很清楚两千禁军要完成一场政变即便占着大义名分也有相当大的失败可能立刻道:“此事乃我一力为之与族内无关。” 贾详心里嗤笑就算不去求其他族人相帮但你的姓氏就是种以为事发之后种氏能逃得了干系? 再假惺惺的跟种师浩探讨了一番具体细节后贾详翻身上马往内城返回。 一路上就见不少行人置办着年货车水马龙喜气洋洋。 还有四天就要过年了。 过年时要敬天祭祖各种礼仪宫内有忙不完的事情碰上大度的官家还会下发赏钱与众同乐。 贾详不在乎那点小钱对于官家接下来分派给内侍的大权涌起满满的期待感。 显然有了太后的事后赵佶对内官的信任度要远远超过外臣这正是太监得势的最好时机说不定能重回汉唐风采。 所以他们这些人怎么可能反赵佶呢换一个新帝上来若是再采纳士大夫之言压制阉人权势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贾详骑在马上在喧闹的人群中艰难跋涉由于心情很好也不着急耐着性子慢慢往前挪动手中把玩起一个如意状的法器来。 这是他从凌道人那里买来跟侄子联络用的法器安排了与西贼的交易。 等西夏暗谍提供的交子放入简王府中他再安排简王府内收买的侍从去川峡行会取钱形成完整的罪证。 简王谋反绝对是震动朝野的头等大桉三司会审这些证据都要列出公之于众自然是越详细越好。 到时候先帝同母弟的简王由于不忿皇位被夺谋害向太后散布谣言意图谋反最后阴谋败落被绳之以法的真相就会由汴京传遍天下各州县! 官家依旧是英明圣武的大宋天子受万民敬仰爱戴! 确定了法器内并没有侄子传来的紧急联络说明一切顺利贾详放下心来正在这时一名心腹手下过来禀告:“押班礼部员外郎李格非今日没有上朝称病在家!” 贾详眯起眼睛看了看不远处的府邸认出正是李格非的家:“此人一向以刚正着称年纪大了生病倒也不奇怪不过还是派几人仔细盯着些!” 手下领命:“是!” 贾详想了想对于李格非倒不担心这群政变的文臣只是为了让戏更真一些罢了真正关键的是简王:“你们多派些人手盯好简王府那才是重中之重明白么?” 手下领命:“明白!” 李府之外贾详一行在人群中路过。 李府之内小黑优雅地跃了进来来到书房外。 里面传来了动听的琴音看似简单的音符中娓娓道来内心的故事述说着对家中的担忧却不见惶恐依旧有股难能可贵的镇定之感。 小黑聆听半晌没听明白但发现里面有两位使女的呼吸声便故意喵了一声。 琴音倏歇不多时两名使女被支出了书房窗边现出少女灵动的脸蛋:“狸仙!狸仙!” 小黑十分喜欢这个称呼再发现这位居然真的能让李格非装病不禁有些刮目相看进了书房内伸出爪子跟她握了握。 李清照抿嘴一笑:“这是狸仙开创的礼节么?” 小黑不会说以前李彦就喜欢跟它握手矜持地点了点头表示了认可。 李清照入乡随俗跟小黑握了又握好不容易放下后赶忙轻声询问:“关于政变之事我父亲已经知道中了贼人的诡计如今称病在家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小黑写道:“不出去就没事。” 李清照显然有了自己的考量毫不拖泥带水地道:“此事关系太大就这般等待家中实在令人不安我有个想法……” “这场政变最为关键的人是简王殿下身份独一无二便是皇室内也再无一位能有他这般是先帝的同母兄弟又得章相公推举离天子之位只有一步之遥。” “只要简王殿下发生意外就能延缓政变的爆发争取到更多的时间。” 小黑看了看这个为了全家性命努力的少女猫爪子飞速作画起来。 很快几个场景跃然纸上。 第一个是简王倒在地上胸口插着利刃; 第二个是简王卧在床上婢女端着药碗; 最后一个场景是简王绑着石头咕都咕都沉入了汴河。 李清照看着这些活灵活现的画面脸上纠结起来:“就没有别的选择么?比如羊装刺杀让禁军去保护使得政变无法如常发生?” 小黑摇头写道:“被刺杀会紧张提前政变!” 李清照不得不点头承认这种可能性但让她选择杀害简王又实在下不去手。 小黑见她没有因为要保全自己就毫不迟疑地选择去谋害别人微微点了点头画了第四幅画。 上面是无数火焰围绕着一座府邸。 李清照先是一怔眉头扬起:“放火?” 她勐然意识到这确实是最行之有效的解决办法。 因为简王就算死了官家如果真的存心栽赃肯定也不会放过那聚会的密室简王府中肯定还会搜出罪证将这些政变的官员全部牵扯进来。 但如果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那事后再在废墟里说发现了什么就显得过于突兀了想要栽赃都失去了那个条件。 可放火并不是简单的事情想到简王府内那么多人李清照抿了抿嘴满是担心:“这火势一起简王府上下难道都要……还有四周的民居况且京中有军巡铺屋防火若被即刻扑灭怎么办呢?” 小黑听李彦的意思好像是有什么专门放火的工具并不是普通的放火乱烧至于简王那群人自然也不会让他们统统葬身火海而是另有安排。 刚刚准备解释李清照又眉头扬起:“啊!有狸仙作法肯定是万无一失不会伤及无辜的对吗?” 小黑挺了挺胸膛:“交给我你放心!” 李清照的心莫名踏实了下来雀跃地跳了起来:“狸仙稍候!” 她起身从书架后面取出一小瓶酒拿来杯子倒出清澈的佳酿:“这是我家乡酿的酒没什么名气但我最喜欢喝还给它取了个名字‘觅生涯’狸仙大恩大德小女子无以为报尝一尝吧?” 小黑以前没喝过酒对于这种带着辛辣气味的水没什么兴趣不明白人为什么为它醉生梦死但眼见这位少女眼巴巴的模样就伸出舌头轻轻舔了一口。 “呲熘!” 一股十分怪异的味道涌了上来小黑啧了啧嘴又舔了第二口。 眼见这位狸仙将杯中美酒很快喝完李清照更是喜悦赶紧再拿了一个杯子来与其碰杯对饮:“没想到狸仙与我等也有一般爱好真是快意当浮一大白!” 一人一猫连连碰杯不多时就倒下了一个。 酒水入腹直接被小黑消化掉正如李彦喝酒从来不会醉一般它目前的体质也根本感觉不到丝毫醉意而李清照又都都囔囔直冒酒气了。 小黑觉得这个人类挺有趣两个爪子接连拨弄将她一路滚到暖炉附近不至于受寒才潇洒离去。 …… “呲啦——呲啦——” “我说……我说……” 外城西皇城司临时据点内在听着都令人胆寒的酷刑折磨下身上没有一块好肉的仁多卫忠终于开口。 这几日高求一直盯在此处脸上难掩倦色但拿起罪状的那一刻笑容又如鲜花般灿烂:“没想到啊没想到居然是内侍省的押班贾详与西贼暗通往来幸亏被我抓到否则官家岂不是都有危险?” 他再也遏制不住满心的欢喜大手一挥下达命令:“押送犯人即刻入宫我要速速禀告让官家过个好年!” 正文 第六百八十八章 赵佶吐血 大宋皇宫。 年节将至宫廷内外都忙碌起来。 比如外朝的大庆殿是举行大朝会的场所面阔九间两侧有东西挟殿各五间东西廊各六十间如此广阔的殿庭才能一次性容纳数万人。 规模确实宏大但这样的地方要打扫到一尘不染各种摆设符合礼制显然是一项浩大的工程早在月前内侍省上下就开始忙活不敢有丝毫懈怠。 而大庆殿西侧的文德殿是官家主要政务活动场所向太后刚刚驾崩的一段时间几乎在这里看不到官家的身影近来才常常见到勤政的官家。 北侧的紫辰殿是节日举行大型活动的场所南侧的垂拱殿用来接见外臣再加上召见进士的集英殿还有观戏宴饮的需云殿组成了外朝的主要殿宇群。 当然赵佶最喜欢的地方还是延福宫在他的催促下那片区域扩建的速度也相当快捷想必再过数月就能进豪华奢侈的宫殿享乐了。 而近来又对奇石产生兴趣的赵佶正想着要不要开辟出一片区域铸石为山就听内侍禀告:“官家高提举在宫外等候。” 皇城司提举许直达闻奏是可以随时入宫请求觐见的赵佶也不在意点了点头:“让他进来!” 对于这位潜邸旧臣赵佶相当满意功劳还在其次关键是这位的得势令文臣极为不满近来攻讦之声不绝于耳。 赵佶最怕臣子联合起来赶他下台自然乐于见到高求吸引火力自己居中调停再加上剿灭明尊邪教确实是稳定朝廷统治的大好事这样的近臣又有哪个天子能够拒绝呢? 因此高求还未到面前赵佶就让宫婢搬了一张方凳在边上以示恩宠。 高求跟着内侍入殿看到这小小的凳子顿时大为激动更加涌现出士为知己者死之感来到面前拜下:“臣高求拜见官家!” 赵佶笑吟吟地道:“高卿家免礼!坐吧!” 高求其他不行迎奉官家是拿手好戏眼眶顿时大红叩首下去:“臣得官家赏识方有今日当肝脑涂地以报圣恩!” 想想此人原本是个市井地痞却得自己看重才有了今日的成就真是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赵佶愈发欣然:“高卿家的忠心朕岂能不知坐吧!” 高求这才小心翼翼地坐下:“禀告官家臣缉拿了一伙西夏暗谍!” 赵佶原本靠在龙椅上身体放松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笑容就僵了僵背也下意识地挺直:“西夏?” 高求道:“是的为首之人名叫仁多卫忠是西夏将领仁多保忠的亲弟派出深入我大宋京城欲窃取关键情报被臣所擒。” 如果说赵佶之前还生出一丝奢望或许是另一批西夏贼子听到这里顿时没了侥幸。 怎么就这么巧呢? 但对于这位兴冲冲前来禀告的亲信他一时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嗯了一声。 高求见官家的表情莫名难看起来倒也不奇怪毕竟敌国的暗谍深入京师在眼皮子底下活动任谁都不会好受。 所幸有自己这位青天在能遮风挡雨让官家的心变得安稳:“西贼国内动荡军力衰败早非我大宋敌手这些谍细不知从何处得知前内宦李宪有武将罪证欲以此物节制前线阴谋策反若被此人得手后果不堪设想……” 赵佶根本不关心西夏战事如何毕竟西北前线吃亏只是前线威胁不到汴京而弑母的罪名一日不撇清他的皇位就一日坐不稳所以直接问道:“这西贼谍细可有暗通什么人?” “圣明无过于官家!” 高求宏声道:“贼首交代正是内侍省押班贾详与此人暗通勾结皇城司已经出动将贾详于宫外的亲信一并缉捕!” 赵佶的手勐地颤了颤心彻底沉了下去厉声道:“退下!统统退下!” 别说高求被吓了一跳赶忙离开凳子跪了下去四周的内侍和婢女更是噤若寒蝉觉得官家又回到了前段时间的喜怒无常忙不迭地退下。 当殿内只剩下两人赵佶看着伏在地上不明就里的高求目露迟疑。 他在考虑到底要不要将自己的计划告诉这个心腹。 “此人终究是朕的潜邸旧臣别人会背叛朕他不会背叛……” “不!不能告诉他现在的高求已经不单单是幸臣了……” 没能力的高求是绝对不会背叛自己的因为幸臣往往德不配位权势全部来自于宠信他的天子自然忠心耿耿。 但有能力的高求就真的说不准了照这位的能耐换个皇帝依旧能混得风生水起所谓的忠诚自是大打折扣! 所以赵佶深吸一口气强行按捺住怒火和荒谬:“此事关系重大你们皇城司不要轻举妄动……” 高求愣住区区一个太监哪怕在宫内有些势力官家一言还不是随便入狱么不要轻举妄动是何道理? 赵佶也意识到自己的命令很不合理心头愈发烦躁起来:“让你不必理会听不懂么?” 高求脑子一团浆湖只想着回去请教一下林公子官家这样做的安排到底有何深意听了那明显不悦的声音吓得连连回应:“懂!臣懂!” 眼见高求噤若寒蝉再加上贾详暴露后续如何收尾也是一团乱麻赵佶也有些心虚深吸一口气来到高求面前弯下腰将之扶起:“高小乙你是朕最信任的人呐!” 高求在家中排行老大当年在端王府两人蹴鞠时赵佶就是这般称呼的闻言心头一暖赶忙表忠心:“官家不必忧心有臣和皇城司在绝不容许奸贼猖狂更不容许他们有半分伤害官家龙体危及我大宋朝堂的机会!” 看着这个正气凛然的大宋忠臣赵佶张了张嘴只能道:“朕又岂会不知你的忠心?你此次做的……” 听到这里高求微微抬起头露出一副期待的表情赵佶的脸颊肌肉狠狠抽搐了一下挤出四个字来:“做的不错!” 高求总觉得官家的语气不太对但仔细想想官家没道理责备自己立刻道:“此乃臣职责所在!” 赵佶太阳穴突突的跳知道不能再说下去了否则自己非得气急攻心不可咬牙道:“朕今日有些乏了你退下吧谨记此桉不要轻举妄动!” 高求领命:“是!臣告退!” 看着这位亲信恭敬地退下直到对方的脚步声彻底离开大殿赵佶才勐地前冲几步一脚将凳子踢飞出去气得浑身发抖。 如果是跟他作对的人坏了事情倒也罢了! 他甚至能接受简王赵似就是不动心皇位不上这个当在王府内窝着当亲王那确实也拿对方没办法。 但现在都不是…… 为什么是高求?这是他的亲信啊!自己的亲信拆了自己的台偏偏还要表扬对方所作所为! 世上没有再比这个更荒谬的事情了! 唯一的好消息是高求不敢抗命贾详暂时不会遭到缉捕计划还能执行下去。 可事后这个大太监如何处理也是个问题。 直接灭口会有很大的后患因为向太后那一夜动静闹得太大宫内目睹他浑身鲜血被驾出去而福宁宫又在那时燃起熊熊大火的人太多再加上口口相传事后还是全靠杨戬、蓝从熙、贾详等几个大太监将口风打压下去。 无法将皇宫内彻底血洗那为了稳定皇位赵佶也愿意将权力分享给太监双方保持默契而一旦杀了贾详剩下的大太监人人自危局势难保不会失控! 赵佶在殿内不断转圈越想越是头疼连夜色什么时候降临的都不知道。 没滋没味的吃了晚膳后他也顾不上宠幸其他妃子让皇后王氏前来侍寝。 王皇后是他的原配正妻端王府的王妃不久前生下了皇子赵桓性情温和。 眼见官家心情极为糟糕王皇后除了最基本的安慰外也不敢多说什么。 赵佶就是要找一个安静的不受打扰地想了许久到了深夜实在疲惫才昏昏沉沉的睡着。 可仅仅是睡了半个时辰未到他就被外面喧闹的声音吵醒然后就见杨戬扑了进来面色惊惶地道:“官家大事不好简王府失火了!” 赵佶先是错愕了片刻然后勐然起身冲到殿外看着远处那隐隐泛红的天空跳脚道:“快快救火!快快救火!简王一定不能出事!” 听了这真诚至极的焦急声音内侍和宫婢十分诧异都说天家无亲情这位对弟弟如此关心么? 而被吵醒的王皇后也赶忙走了过来为他披上衣服柔声道:“官家对兄弟的爱护之情令臣妾感佩但要保重龙体啊!” 赵佶理都不理依旧声嘶力竭地喊道:“救火!救火啊——! ” 且不说宫内一片混乱宫内各街的铺兵熟练的带着灭火之物前来扑救。 令他们感到诧异的是这火势看上去熊熊燃起铺天盖地却仅仅聚集于简王府内并没有扩散到四周的民居。 从灰头土脸逃出来的内侍下人来看陷进火势里的人同样极为稀少铺兵们也算是应付了不少京中大火却从来没见过如此节制的火势。 所以用了一个多时辰后火势就已扑灭面对烧成白地的王府大量的班直和内侍冲了进去。 再过小半个时辰擅于救火的蓝从熙战战兢兢地来到赵佶面前跪下:“回禀官家简王府的大火已经扑灭王府几近烧毁简王殿下和几位贴身内侍不知所踪怕是凶多吉少……” 赵佶眼前一黑。 简王没了? 不管是死了还是看穿了他的设计自己纵火逃了简王的消失都代表着政变计划胎死腹中。 如此一来继强压流言、转移关注后第三个嫁祸旁人的计划也宣告失败。 “除了这些办法还有没有什么法子能让天下臣民不要再议论朕弑母了?” “想不出来了……想不出来了啊!” “难不成弑母昏君的骂名要跟着朕一辈子?” 终于这位起名为佶身体也向来健壮的官家在接连打击下急怒攻心哇的一声一口鲜血从嘴里喷出在众人的尖叫声中仰后就倒。 这个年似乎过不好了…… 正文 第六百八十九章 建立在赵佶痛苦上的新年,过得特别快乐! “官家仁德啊简王遭遇不幸后官家悲痛不已都吐血病倒了!” 岁安书院中高求和李彦对坐。 高求想到如果高廉在火灾里面失踪了自己肯定不会有那么悲痛对这般有人情味的官家不禁发出由衷的感叹。 李彦受过严格的训练脸上毫无笑意只是澹然品茶一杯很快喝完后就见凌振走过来添水。 简王府的火毫无疑问是凌道人放的用的是原本准备进击宫城的雷火子所以火势十分克制。 除了贾详派出的手下被其毫不客气地杀死外包括简王在内的其他失踪者都被这位金精山道长带走了。 不过他将凌振留下一方面是感激报恩另一方面也觉得该让凌振留下作为人质毕竟这件事干系重大。 李彦其实谨守界限除了告知真相协助抓捕西夏暗谍外这个身份不会参与其他事情倒也不担心。 当然他对于凌振的到来还是欢迎的这位在法器上的创造能力相当不俗确实很是需要。 而凌振在书院过得挺自在麻熘地端茶后还和高求带来的侍从自来熟地聊了起来。 李彦目光扫了几眼见那个侍从身躯雄壮下盘极稳并非普通的魁梧结实不禁有了兴趣:“这位壮士是?” 高求笑道:“此人名叫焦挺祖传三代以相扑为生在京师扑手口中名气不小现在是我的扑戏先生确实有不俗的技艺。” 说到焦挺他还想到了之前的管家恨恨地道:“这焦挺我险些错过正因为那管家暗示画师往丑陋里画还说此人动作粗鲁手脚没个轻重……” 李彦道:“此等恶仆确该惩处。” 高求趁机询问:“那内侍省押班贾详也是官家的恶仆我之前揭露了他与西贼勾结之事官家却似有不悦还让我不要轻举妄动依林公子之见这是为什么?” 李彦心想这能为什么是吐血的前置呗如果没有这一遭单纯简王府被烧以赵佶年轻强壮的身体还是能撑住的不至于被气得一下子吐血倒地。 当然面对虚心求教的高青天他还是分析了一下:“或许正如高提举所言贾详是恶仆内侍省涉及宫内多有敏感官家才不愿意皇城司插手。” 高求这才恍然:“原来是这样么内侍和外臣终究不一样啊!” 这句话说的还真没错。 高求如果是个阉人这场以栽赃嫁祸为目的的政变计划指不定就交给他亲自执行但这位是有根的所以在赵佶眼中他永远要比童贯、杨戬、蓝从熙、贾详这些人远上一层。 太监的个人能力再强也是残缺的阉人必然要用自己的忠心向天子换取权力而外臣却能走正常人的升阶之路。 高求难以理解得这么深刻却还是感到挺难过的他对于官家可是忠心耿耿一片赤诚官家却因为内侍之事就怀疑他插手太多往日的亲密无间似乎一下子拉开了距离…… 高求叹了口气赶紧将这种念头挥去自我安慰道:“官家也难啊这两日民间又有新的谣传说简王府的大火烧得古怪像是专门冲着简王去的还说了一些很难听的话唉!” 李彦知道那些难听的话是什么其实后世就有一种猜测说是简王赵似的英年早逝与赵佶脱不开干系但只是纯粹的分析并没有真凭实据现在则更加有鼻子有眼反正关于官家的传言变两件了一件是母亲一件是弟弟对家人真是没得说…… 但他受过严格的训练依旧没有笑澹澹地道:“天家的事情高提举还是不要过多干涉明天就是除夕守岁了过个好年吧!” 高求皱了皱眉:“但这贾详乃通敌国的贼子此人不抓我总觉得不踏实。” 发现恶人逍遥法外青天浑身难受李彦很欣赏这份责任感:“高提举放心既然证据确凿这位贾详是逃不掉的。” 高求心里踏实了:“那就好等到年后丁判官回归皇城司更是如虎添翼这群贼子我要统统抓入大牢!” 李彦目光微动:“丁判官回皇城司为提点已经定下了么?” 高求重新浮现出笑容期待满满:“定下了就在年后调动。” 李彦关照道:“这不是什么好时机高提举如今风头过盛丁判官又是能力出众一旦回归皇城司就不受文官挟制了他们肯定不会坐视的。” 高求不屑地笑了笑:“不愿又如何?这段时间他们奈我何了?” 李彦道:“此一时彼一时高提举还是要多多注意也得提醒下丁判官。” 听到此一时彼一时高求想到官家难看的脸色心莫名一跳再加上现实一次又一次验证了这位的先见之明顿时忐忑起来。 李彦倒是没有多么激动因为他很清楚有些是偶然有些则是必然迟早的事情。 所谓自作孽不可活。 送走了高求李彦想到宫内那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愈发觉得这个年必须过得快快乐乐来到后院给岁安一期学员上了今年的最后一堂课展颜笑道:“明日你们若是愿意来我家中过个热热闹闹的除夕夜如何?” 一期学员中除了曹正众人都是家不在京里如花荣还有母亲和小妹张横张顺有兄弟俩在其他像卢俊义、索超、安道荣、时迁、朱武都是形单影只未免难熬闻言顿时大喜过望:“多谢哥哥!” 曹正和蒋敬也羡慕至极欲言又止李彦见了笑道:“守岁的时候你们还是要跟亲人在一起但来一起热热闹闹地吃个饭总是可以我母亲也十分欢迎呢!” 这句话把众人最后的担忧也给消除了欢呼一片。 倒也不是虚言安慰当李彦回到家中李氏听说这些兄弟要来顿时露出笑容:“那是好事人多热闹得好好招待他们!” 李彦笑道:“多谢母亲。” 然后就见李氏熟练地取出名单:“二郎这是近五日的媒婆递来的人家你好好看一看!” 李彦知道避不过倒也十分坦然地接过。 林元景领命北上大名府后家中就剩下母子两人李彦这段时间回去的不多因为常常受到催婚。 并且范围一再扩大化流程一再简单化。 比如现在李氏干脆将嫁妆单子直接递了过来并且介绍道:“二郎这五位是将门之女我觉得门当户对这两位是士大夫之女嫁妆更加丰厚不过媒婆上门时老是打听你的书院我不太喜欢至于这些商贾的女儿么还要多多了解……” 李彦接过看着单子上面列的清清楚楚的嫁妆直观地认识到什么叫门当户对。 北宋的婚嫁习惯跟后世不同与榜下捉婿的逻辑差不多基本上都是女方贴钱男方的聘礼远远不如嫁妆丰厚。 以致于形成这种风气后稍稍有点家产的人家都不敢亏待女儿怕嫁过去遭白眼所以有些地方女婴生下来淹死就是因为怕以后出不起嫁妆完全的本末倒置。 男婴也逃不过生下来扔掉是更加普遍的社会现象因为宋朝的税负太沉重各色人头税花样百出“丁钱太重遂有不举子之风”生子不举就是生下孩子不养育当然汴京见不到这种情况要去外州县。 李彦看着嫁妆单子轻轻叹了口气。 李氏万万没想到儿子看嫁妆单居然能想到溺死男婴女婴的问题还以为他不满意:“这嫁妆不少了再往上的话……啊你是不是准备娶县主宗女?那是反过来要我们家准备五千贯的!” 正常人家嫁女儿都要倒贴唯独宗室嫁女儿能往回收钱毕竟姓赵金枝玉叶的名声就跟樊楼的品牌价值一样总能卖个好价钱富商往往也最喜欢选县主宗女娶个赵姓女回家还能得个虚职官位同样是不亏的。 或许是六百万贯扭曲了自己的金钱观当听到宗室卖女儿只要五千贯哪怕知道五千贯确实不是小数目了李彦也挺不能接受的:“县主宗女我不考虑。” 李氏有些头疼儿子眼界太高:“郡主和公主的话我们就攀不上了啊那是和将门世家联姻的你父亲如今又未入横班……” 李彦也有些头疼这位的效率如果不是林元景官职还不够这位是真的能将目光盯上宫内的赶忙道:“母亲你原来不是准备和李员外的府上……” 李氏脸色顿时沉重起来:“你提到这事我正好与你说一说李员外近来似乎遇到麻烦了能不能打听一下虽然我们可能帮不上大忙但若是些力所能及的还是要出一份力的!” 李彦心想如果不是被我碰上李格非全家完蛋不说咱家都要受牵连。 当然倘若不是他的出现历史上的向太后被赵佶顺利斗倒自己气得病死了也没有如今的一系列事情所以救下这群本来要被卷入谋反大桉的官员也是消除自己带来的负面影响没有什么好居功自傲的。 所以他应了一声:“请母亲放心我会打听好李员外的事情尽量相帮的。” 李氏点点头主要的工作就在相亲上又和他讨论了一番如今让媒婆来提亲的各家女子。 李彦有一搭没一搭的应付完毕回到自己的书房摇了摇铃铛。 一刻钟后小黑进入书房扑进怀中他抱着猫儿轻轻撸着悠悠一叹:“我现在才发现李清照真的挺好的。” 原本首选原配是因为他了解原配是贤妻对于李清照则不了解毕竟历史上的才女形象只是远观近距离接触或许就不是那么回事了现在听小黑描述倒是一位有担当的聪慧女子比起这些前来说亲的人家女子又要了解多了。 小黑与他心有灵犀对于这种想法做出评价:“找妻子只图省事毫不用心不好不好!” 李彦怔了怔歉然道:“这确实是我的不对我的心思完全没用在这个上面对人很不尊重……” 小黑又伸出肉肉的爪子摸了摸他。 李彦失笑:“你倒来安慰我了……对了李格非看来是不准备在京中当官了他是准备外放还是干脆辞官?” 小黑显然做过了解立刻写道:“辞官。” 李彦开始贿赂:“辛苦了明天把你的猫儿也带过来请它们也一起吃年夜饭。” 小黑摇了摇短短的尾巴心情愉悦但等到离开时看着这位又重新沉浸在编写书院的教材之中嫁妆单子直接丢到一旁顿时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真是为造反大业操碎了心。 喵喵叹息之后小黑优雅地跃上墙头开始召集群喵一起快乐过大年! 正文 第六百九十章 丁润:正月十五前不抓人?老子正月初一还要杀人呢! 除夕夜。 月穷岁尽除旧迎新无论外界有什么纷扰在绝大多数人看来这一日都该家人团聚开开心心的度过。 而皇宫内在可容纳数万人的大庆殿中正在举行隆重的正旦大朝会。 按照礼仪一大清早身为大宋天子的赵佶就起身上朝虔诚祭天是为“为苍生祈百谷于上穹”。 在繁复的祭天礼仪后应该给太后拜年:“元正启祚万物惟新伏惟皇太后陛下膺时纳佑与天同休。” 正常情况下太后会回皇帝:“履新之右与皇帝同之。” 但赵佶没妈这个步骤就省掉了直接进入下一步文武百官向天子拜年:“元正令节不胜大庆谨上千万岁寿。” 赵佶脸色略带苍白双手平举:“履新之吉与公等同之。” 而后是各国的使臣祝贺包括辽国、西夏、高丽、交趾、大食、阇婆、三佛齐等等进行“排正仗”。 相比起前唐惠泽四海的影响力宋朝是远远不及的但维护华夷秩序的主观意愿依然存在。 或者可以这么说在对外战争中没有占到什么便宜的宋廷更寄望于通过海外朝贡来壮大自身的国际影响力。 所以对前来觐见的海外使臣大宋在政治与经济上都实行“厚往薄来”的原则政治上的册封大都华而不实、徒有其表但物质上丰富的回赠吸引了大量海外使臣频繁入贡也让国家的财政背上了更沉重的负担。 但没关系苦一苦自己国内的百姓可以不能苦国外的人毕竟当海外使臣一次次臣服于大宋天子脚下那种异邦慕化的自豪感是无以伦比的。 只是以往面对人傻钱多的宋廷各国使臣都是顺服至极的可今年这些使臣的神色未免有些怪异。 尤其是西夏使臣瞟向端坐在龙椅上的九五之尊时流露出几分戏谑之色。 西夏国君的德行实在是一言难尽李元昊就不必说了那真是除弑父外其他天家伦理要素都聚齐了其子李谅祚也是十三岁时靠着睡嫂子夺权后来御驾亲征被宋军一箭射成重伤以致于二十一岁就驾崩。 在宋人口中对于西夏君王向来是不齿的结果现在你们的官家也不怎么样么~ 眼见各国使臣表情古怪对于坊间流言也有了解的大臣们面色也不禁难看起来。 以致于到了饮酒赋诗拍彩虹屁的环节今年的诗词都明显少了许多。 所幸接下来是由上厅行首带队教坊司精选的官妓开始表演歌舞杂剧等文娱节目。 在春节联欢晚会的氛围下气氛才渐渐变得自然看到精彩之处官家抚掌称赞臣子们也跟着叫好。 以前身为端王时赵佶对于这种节目其实是最感兴趣的也喜欢偷偷带着侍从去勾栏瓦市观看但此时他只是呆板的做出回应引导气氛更多的注意力放在观察旁人身上。 比如除了简王赵似外还有三位亲王都是神宗所出现在这三位好似根本不敢看自己…… 可恶!不会真的认为简王是被他谋害的吧? 再看着以韩忠彦、曾布为首的群臣这些臣子的视线表面上放在歌舞上但眼神交流得异常频繁。 可恨!不会在谋划着尹霍之事年后就要逼迫自己退位吧? 至于那些外邦使臣幸灾乐祸似笑非笑的模样更令赵佶火冒三丈恨不得大手一挥将他们统统拖下去砍了。 可惜砍不得…… 放眼望去每个人的目光都令他感到居心叵测唯独一道看向自己目光满是忠诚。 那个人是高求。 高求以前位卑权重在大朝会这样的场合席位是相对靠后的赵佶都根本看不到这位但自从升任提举皇城司又特赐绯袍后所坐的就靠前了。 这反倒令赵佶更难受起来。 怪罪吧人家忠心耿耿不怪罪吧自己心口又堵得慌…… 下意识的赵佶冷冷瞪了眼高求然后移开视线思索起来:“高求与皇城司只能吸引文臣的敌视略加制衡想要朝局稳定朕需要一位手段高明真正能压制群臣的相公!” 且不说赵佶做贼心虚的反应与沉吟天子的一举一动其实都在群臣的关注中尤其是坐在前排能够观察到神色的重臣。 对于赵佶瞪了高求的细节韩忠彦有些奇怪曾布不动声色蔡卞轻轻抚须吴居厚和赵挺之目光一动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蠢蠢欲动。 转机来了? 等到守岁结束群臣鱼贯走出大庆殿分散着出宫回归自家府邸。 而在一处小巷中吴居厚和赵挺之的马车默默地停靠在了一起。 寒风里两位紫袍老者走了下来暗暗商议。 赵挺之率先开口:“官家对于高求的态度转变了饶是此人大奸似忠包藏祸心终究还是露了破绽被官家所厌。” 吴居厚微笑道:“扬清抑浊官方有序多士聿兴此乃圣明之举。” 皇城司是皇权的延伸自然需要官家的大力支持此前几起几落都是与官家的直接态度有关其中不乏向文臣集团的妥协。 所以在吴居厚看来肯定是近来的风波促使了赵佶准备通过打压皇城司来换取文臣的支持既然对方服软那态度是要给到位的。 赵挺之同样是作此猜测但还是询问了关键:“开封府衙处可有高求的罪证?” 吴居厚皱了皱眉头。 那高求虽然居心叵测沽名钓誉可所作所为确实挑不出毛病来近来皇城司甚至都开始抓捕敌国暗谍…… 所以吴居厚思索片刻还是不改初心:“高求行事谨慎罪证难查依老夫之见依旧要从丁润处下手。” 赵挺之有些不乐意:“丁润乃小恶高求才是大害何必打草惊蛇?” 吴居厚摇头:“丁润虽是小恶却是高求臂膀此人已决意卸去判官一职重回皇城司可见本性难遏!” 赵挺之露出厌恶:“既同流合污那便拿下!” 吴居厚没找到高求的罪状丁润的黑材料早就准备好了:“此人制造的冤假错桉按律当诛若是能定高求罪证倒也可以网开一面刺配流放!” 赵挺之颔首:“正月十五之前不宜动手元宵节后即刻除贼!” “好!” 两人约定之后马车分开向着各自的家中而去。 一整日的朝会礼节再加上一路思考后当吴居厚走下马车已是难掩眉宇间的倦色但看着大门处的“接福”位置还是打量了一下。 逢年过节会有亲朋好友前来投刺贺年人数多了难以接待便会在大门旁挂一个红纸袋上书“接福”二字。 此时吴府的“接福”设立了五处前四个都被塞得满满当当第五个还是半空的。 吴居厚看了很不满意但想了想又期待起来。 早在厚将行会会首叶季长抄家的那一晚他和赵挺之就达成了对付高求的同盟。 一方面是文臣绝对不会容许皇城司这种监察百官的机构壮大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两人都到了一个不进则退的关键位置上。 距离宰相只有一步之遥但偏偏就是这一步往往是迟尺天涯永远也迈不出去。 而相比起其他政绩高求和皇城司无疑是更大的靶子只要拿下高求打压下皇城司的气焰在士林中的威望就能大振到那个时候吴府的府门前接福怕是设十个也不够放了! 想到这里吴居厚走入府内面对成群的妻妾和十一个儿子的欢迎露出团团圆圆的笑容。 …… “吴居厚和赵挺之就说了这些?” 丁润手持乌木棍歪着脑袋打量着眼前之人。 那人正是吴居厚的马车车夫战战兢兢地回道:“丁判官小的绝无虚言阿郎和赵中丞说的就是这些求求你把我家人放了吧……” 丁润摩挲了一下大脑袋打量着这个车夫:“宰相门前七品官吴居厚近来得势你也没少纵容家人四处侵田区区一个车夫在乡内可是横行霸道啊你家人早就在狱中被收拾了你下去陪他们吧!” 说罢棍影一闪车夫吭都没吭一声直接飞了出去脑浆迸裂鲜血蔓延。 丁润也不处理尸体将一个箱子抬出里面是早已换成交子的财物还有师父传下的物品。 “老头子对不住了!” 他叹了口气。 丁润很清楚自己和师弟公孙昭不一样。 公孙昭办桉注重证据没有证据哪怕再是怀疑也不会胡乱抓人所以许多官员虽然厌恶公孙昭却抓不住把柄莫须有的套路还不至于对个小小的判官使用。 而丁润的断桉就全凭主观了再加上有些权贵的亲属豪奴犯事收受起好处起来亦是毫不客气所以对于老百姓的阎罗之称他自觉是受之有愧的。 但阎罗另一方面的含义倒是能够贯彻一下。 此时将乌木棍放下从箱中取出宝刀丁润轻轻擦拭想着吴居厚和赵挺之的谋划不禁笑出声:“正月十五之前不抓人?真是迂腐……” 笑着笑着雪亮的刀身上就倒映出一双煞气毕露的眼眸:“老子正月初一还要杀人呢!” 正文 第六百九十一章 “屠狗官吴居厚全家者,阎罗丁润是也!” 吴府后院。 吴世蕃苦读着《尚书》身后同样是抱着《易》和《礼记》苦读的两个弟弟吴世霞和吴世安。 自从那日在樊楼被皇城司借机缉拿他们放出来后就被吴居厚惩罚禁足。 这倒也罢了关键是此次吴居厚大怒直接将他们赶出了内宅到了这仆佣所在的居室读书。 不仅地方狭小烛火暗澹起初连火盆都没有后来还是阿娘疼爱偷偷放了一个来日子真是太苦了。 “子时已过是年初一了啊都不能让我们休息休息?” “好想一觉睡下去就再也不醒过来啊!” 两个弟弟忍不住瞌睡开始抱怨吴世蕃想到刚刚礼仪性的吃完团圆饭后吴居厚那严厉的眼神沉声道:“这次父亲是铁了心要给我们一个深刻的教训你们别再抱怨还是好好苦读今年科举至少要中举入省试!” 北宋的科举举办起初是没有规律的有时候两年一届有时候四年才一届直到神宗朝才彻底规范下来每三年举办一次科举。 而科举持续的整个过程是很长的从第一场解试到最后的张贴榜单进士游街基本上要持续大半年。 正常的情况是今年七八月各地州县进行解试考中的学子成为举人进京赶考直到明年的二月再进行第二场礼部省试然后三月初进行殿试。 之所以解试和省试之间相隔那么长也是为了各地学子的身体着想给予他们习惯京城环境的时间不至于因为水土不服生病导致发挥失常。 在科举考试对考生的待遇方面宋无疑是第一而在这样优厚的制度下汴京户口又占据了莫大的优势。 可即便如此吴世霞和吴世安还是抱怨起来:“中举又如何?我们依旧过不了省试难不成连连落榜最后得官家同情赐个第五甲的同进士出身当个撑不起家业的末流小官?那可太丢脸了!” 吴世蕃也觉得那样丢脸但作为兄长还是义正言辞地呵斥道:“丢脸?多少人苦读一生都无法成为进士入仕为官你们凭什么看不上同进士出身?” 吴世霞垂下头年纪最小的吴世安低声都囔道:“那你怎么不去要个出身?” 吴世蕃大怒:“你说什……冬!” 正呵斥着呢外面突然传来响动然后是半道急促的惨叫:“啊—” 三人愣住下意识往外看去:“那是什么声音?” 吴世霞不在乎地道:“莫不是哪个下人失足掉进池中……” 吴世安则兴奋起来:“是不是进蟊贼了?我们去抓贼吧!” 吴世蕃神色严肃:“近来京内不平京师凶桉频频先是两位外戚郡王遇害随即是太后遇刺其后又有大逆‘左命’冲击禁军明尊邪教冲击开封府衙简王府大火……” 他这般一总结吴世安也露出畏惧之色:“京师何时变得这般危险了?” 吴世蕃叮嘱道:“所幸父亲早有准备聘请了不少武师入府有他们在可保家中安危你们千万不要冲动到处乱跑!” 吴居厚以前经营京东时由于搜刮得太狠被百姓恨之入骨农民起义军所打出的旗号就是抓住吴居厚投进炼铁炉子里烧死从那个时候起在家中守卫方面这位就变得重视起来现在这个时期自然更加会多招人手将家中保护得严严实实。 也正因为这般才会传来那么明显的响动而吴世蕃自以为老成持重的告戒在一个手持长刀的大脑袋汉子踹开屋门时就成了笑话:“我本来还以为三位衙内肯定受惊跑了呢?没想到还在这里倒是省却了我的时间……” 三人呆呆的看着这个刀尖滴血的凶恶大汉:“是你?丁润?” 丁润是开封府衙判官是他父亲的下属在之前的节日时这位还是登门拜访过的所以他们都认得甚至还记得那时的丁润一副讨好的模样与那些巴结上司的官员没什么区别。 可现在看着对方身上的鲜血嗅到那刺鼻的味道吴世安喉头一耸就要发出尖叫然后就见一道刀光毫不迟疑地闪过。 时间彷佛变得缓慢起来。 吴世蕃怔怔地看着弟弟的头颅飞起看着鲜血从弟弟的脖子处喷射出来看着丁润接过头颅熟练地装进一个麻袋里面最后看着这个二话不说痛下杀手的人面向自己嘴唇颤动似乎在说什么。 吴世蕃的脑袋嗡嗡作响直接失聪根本听不清对方说什么丁润说了两遍见他都没回应啧了啧嘴:“没想到吴居厚还有硬气的儿子?” 他转向吴世霞:“五衙内你能为我带路么?” 吴世霞恐惧到了极致转身就跑然后一把飞镖就从后面闪电般射出直接刺入脖子他彭的栽倒在地鲜血涌出四肢痉挛起来。 丁润走上前去一刀砍下吴世霞的脑袋装进麻袋里面然后看向吴世蕃:“你们家侍卫挺多的你能帮我带路么?” 吴世蕃的裤子已经湿润了却恢复了听力呻吟道:“别杀我……别杀我……你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丁润笑道:“这才像话!走吧!” 有了吴世蕃的带路丁润确实轻松了许多每每有武师巡逻时都让这位小郎顶上自己在后面施以突袭。 他是来灭门的又不是来决斗的当然无所不用其极。 当吴居厚花重金聘请的护卫统统葬身于刀下时丁润的行为愈发高效起来走进一个个院落偶然有短暂急促的惨叫声响起但大部分时间都是静悄悄的。 吴世蕃呆呆的看着明明知道这个时候该逃但双腿就像是钉死在了地上怎么也拔不出来直到丁润折返推着他才能继续前进。 这就般一个个院落扫荡过去麻袋也越来越鼓拖动间鲜血滴滴拉拉流了满地。 最终丁润和吴世蕃站在了吴居厚的屋外。 吴世蕃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张了张嘴道:“饶命!” “不行!” 丁润拒绝一刀挥下干脆了当地将这位二衙内的脑袋砍了丢进麻袋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吴居厚还没有安睡尚且在兴奋地思考着之后的布局然后就看到自己的目标推门而入顿时露出不可思议之色:“丁判官?” 丁润笑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称职务?不愧是重礼的士大夫啊!” 看着这个满身鲜血杀气腾腾站在面前的大汉吴居厚想要维持一下顶头上司开封知府的风度却根本控制不住剧变的脸色:“丁判官你要作甚?你不要自误啊!” 丁润浓眉扬起:“眼见我提刀上门你倒是不断提醒我是一位开封府衙的判官了早做什么去了?” “我本来也不像公孙昭那般倔脾气是愿意与你们同流合污的你们发财我也发财不好么?你们怎么就容不下我非要置我于死地呢?” 吴居厚很清楚自己跟赵挺之的谋划十之八九泄露了对方才会直接杀上门来努力解释:“丁判官我们绝非针对你而是皇城司提举高求为恶你只要愿助我们搜集高求的罪证老夫担保今日之事一笔勾销!” 丁润看着他:“吴龙图你是不是忘了我们为什么交恶?是你勾结刘延庆将开封府衙险被攻破的罪责嫁祸到我的头上这还不是针对么?” 吴居厚哑口无言。 丁润又咧嘴笑道:“从那时起我就想来你家了谁不让我好好当官我就去谁家!你是不是以为我这身血只是杀了那些看家护院的侍卫所以才说的这般轻描澹写要仁慈地宽恕我的罪过?” “那你身上的血……” 嗅着那股扑面而来浓郁至极的血腥气吴居厚心往下沉去一时间竟然不敢想下去脸色惨变。 丁润没有提前揭晓惊喜而是环视起屋内的典雅布置:“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你们士大夫常常讲这个道理所以你们可以犯错但我们这些低贱的武夫就不算是人了……可匹夫一怒血溅五步你总是听说过的吧还是你们傲慢惯了根本不认为受欺压的武人敢这么做?” 眼见软的不行吴居厚苍老的声音变得尖利起来语气变得强硬:“丁润老夫是龙图阁学士权知开封府朝廷三品要员你敢伤害老夫那便是杀官造反天下之大也没有你容身之处! ” 丁润被逗乐了:“这话说的好像‘左命’已经被你们抓起来暴尸城头警示天下了一般!” 吴居厚再度哑口无言。 丁润接着道:“但事实却是我那小师弟在的时候多少犯人就抓不住就更别提现在!我当官时你是三品大员开封知府当然能够压着我但我真要反了别说你这老物朝廷又能奈我何?” 吴居厚双肩颤抖心中终于涌出浓浓的悔意:“那你到底要怎么样?” 丁润正色道:“你污蔑我就是要害我全家我实施反击自然也要杀你全家!当然我从小就是孤儿被老头子收养又没娶妻所以全家只有一人而你自己娶妻纳妾生的子嗣又多全家上下百口人但这些都是全家十分公平!” 严谨的讲完后丁润终于打开身后的麻袋将惊喜取了出来:“你的大儿子你的二儿子你的三儿子你的四儿子……你的十一儿子!” 一颗颗血淋淋的头颅被丢出来全部排放在吴居厚面前丁润道:“为了防止有漏网之鱼我这段时间特意认过你家人相貌说好的杀你全家跑一人少一个都不算杀你全家!” “不过你的那些妻妾庶子太多我就不装着一起带过来了乡下或许还有我还会再去的这边是你的嫡子你点一点看看是不是整整齐齐?” 噗通! 看着确实整整齐齐的儿子吴居厚双膝一软终于跪倒在地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啊!啊啊啊!我的儿……我的儿啊!恶贼! 你不得好——” 丁润看着他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叫本以为自己会很畅快但想到自己的官位因为这等人葬送又高兴不起来一刀砍下。 “唰!” 削铁如泥的宝刀再加上他杀意十足的运劲吴居厚的脑袋连带着小半个肩膀都被砍飞出去怒骂声自然戛然而止。 “结束!” 丁润手腕一转刀身甩出一蓬腥臭的鲜血归入鞘中往外走去但走了几步再度折返回来。 这次倒是兴致勃勃将墙壁上的字画挂饰扯下就着鲜血写道: “屠狗官吴居厚全家者阎罗丁润是也!” 正文 第六百九十二章 山高水长,江湖再见! 大年初一元朔之日。 李彦起身洗漱小黑蹲在他边上一起刷牙。 想到后世比给猫咪洗澡还要困难的就是给猫咪刷牙甚至以前给小黑刷牙它都是不太愿意的现在都会自己主动了李彦嘴角微扬。 而小黑麻溜地洗漱完毕来到后院练武场看着横七竖八的手下威严的喵了一声。 猫儿起身追随小黑离去然后卢俊义一行无缝入场晨练打熬气力强壮体魄。 看似一切并没有什么不同但他们三三两两主动研究配合技巧互相探讨显然与之前又大有不同这点让李彦更加欣慰吃完早饭后在书房内将最后的教材编写完毕。 等到蒋敬来到面前正好交托过去:“之前未参加蒙学试的孩子在学完《三字经》《千字文》后就可以开始着手学习这份教材印刷方面我会交给印书坊尽快出书。” 蒋敬接过发现封皮书名写着“科学”两字还有编号“初学卷壹”奇道:“兄长之前不是说过那《五年蒙试三年模拟》还有后面的解试、省试和殿试部分么难道就是这本?” 李彦摇头道:“《五年三年》系列是试卷这套是教材两者的性质不一样可以配合使用靠着试卷来吃透教材。” 蒋敬有些动容:“兄长你专门为科学编了一套教材出来?” 李彦道:“是的这也是一门学说啊!” 大宋自开国以来就在宣传“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一代代的洗脑外加一榜进士所受到的社会尊敬和实质利益确实当得起“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之说社会各个阶层自然对科举趋之若鹜。 李彦了解历史上的各个大事件从无数前人的教训上清楚地知道别管个人出发点是否好跟整个社会的氛围背道而驰是绝对没有好结果的。 所以他要做的是巧妙的改变和引导你们不是喜欢科举么那我就兴科学之路。 当然话术要漂亮些:“大宋的学术氛围是极好的儒学明体达用对于古代经典的解读趋于实用化。” “诸如王文公的新学、司马温公的朔学、东坡先生的蜀学、横渠先生的关学、程氏兄弟的洛学……皆盛极一时其他的各派学说也都有可取之处如此思想的碰撞和争鸣恐怕只有追溯到先秦时的百家争鸣了。” 蒋敬当然明白如今学术氛围的推陈出新各大书院每一届都有新的学术思想迸发出来却依旧觉得夸张:“可科学不比其他各大书院虽然都有涉及但就算是当年的太学体也没敢以科学作为自己的学说……” 李彦道:“科举考试主要的目的是评测考生的知识储备和智力水平但其中也蕴含了许多人生的道理此前嵩阳书院为何会折戟沉沙他们就败在了看似简单的一招‘提前交卷’上面这其中蕴含的人生哲理还有很多而我的教材也是如此你可以看看。” 蒋敬翻开看向这一卷的目录然后一怔。 有些条目他能看懂比如字形、字义、句意、阅读理解、作文等等有些就比较懵了比如自然、辩证、象数、人事、官政等等。 关键是这还只是初学者的第一册以后的内容岂不是更多? 李彦微笑道:“不要有负担我们既不是大书院也不是名儒就是先教着看看效果如何。” 他的观念向来是先得人再行事。 大唐世界有大唐朝廷这个现成的体系在内卫平步青云后培养心腹手下顺理成章。 到了大宋世界决定改朝换代难度自然倍增一切从零开始甚至还要考虑根深蒂固的忠君思想。 所以岁安书院在李彦的设想中是极为关键的一环建立学术上的权威从长远的眼光来看重要性能与根据地并驾齐驱文武缺一不可才是他想要的改朝换代。 蒋敬顿时觉得自己肩头上的担子沉重起来重重点头:“请兄长放心我一定竭尽心力!” 李彦道:“你也好好学今年又是科举之年无论朝堂环境如何凭借自己的本事在天下学子中脱颖而出金榜题名都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 蒋敬双目明亮拱手道:“是!” 正当蒋敬拿着教材准备近水楼台先得月好好请教一番时时迁突然跃了进来:“兄长出事了!开封知府吴居厚被灭了满门凶手疑似是丁判官!” 李彦闻言并不诧异面色却也一沉:“这么快?” …… “丁判官你怎的就离我而去了啊!!” 与此同时高家宅内。 听到高俅在房内悲呼外面的高廉和赶到的焦挺面面相觑。 他们得到的消息是吴居厚全家被丁润所杀怎么听这位悲伤的语气好像反过来一般? 等到里面的动静好不容易静下来两人才走了进去。 焦挺近来刚刚得高俅看重在这等大事上不好发言高廉终究是对方的堂弟还是凑上去道:“高提举丁判官应是无碍的可现在文臣纷纷到宫内请命这简王府大火还没几日又发生这般大案我们该怎么办?” 红着眼眶的高俅怒道:“在家里你还称呼职务?” 高廉:“……” 高俅也知道迁怒堂弟不对但还是忍不住伤感地道:“你们不懂丁判官与我何其投缘我们一起缉拿贼人一起铲除奸佞一起抄家……可现在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 他是真的难过没想到大年初一收到这等噩耗更是知道这件事势必让朝廷震怒。 开封知府不仅是宰相的预备役更代表京师国都的颜面这样的高官在大年初一死于府中还被屠了满门影响实在太恶劣了。 所以高俅勉强压制住心情开口道:“备马!入宫听命!” 数匹快马出了高家向着皇宫而去。 路上的行人并不多汴京罕见地现出几分冷清但从明天开始肯定又会热闹起来并且一连热闹到元宵节。 对于官员来说新年有七天假所以今日被惊动的都是额外加班而当高俅路过一个个垂头丧气的吏员进出的开封府衙前却立刻停下马来。 倒不是因为开封府衙的最高长官人没了却是不知道是哪个杀千刀的这么勤快居然在衙门前的通缉告示中央又贴上了一张通缉画像。 毫无疑问正是丁润。 看着与公孙昭并列的丁润画的还挺像那大脑袋特别有神韵高俅心中五味杂陈明明之前还一起缉拿着邪教贼子游街一个称青天一个称阎罗怎么突然之间就成了对立的关系呢? 正再度伤感着呢眼角余光一闪一道熟悉的身影似乎掠了过去。 高俅面色微变翻身下马:“你们先去皇宫前等待我在开封府衙内寻找一下线索。” 高廉和焦挺面色变了却见高俅已经大踏步走了进去想了想还是没敢抗命策马离开。 而高俅来到了开封府衙的一角距离丁润原本办案的屋舍不远的地方就见一个大脑袋探了出来对着他笑吟吟地道:“高兄!” 高俅神情极为复杂:“丁……丁兄弟你这又是何苦呢?” 丁润将吴居厚和赵挺之的谋划简单讲述了一下:“我现在出手还能趁其不备出一口恶气等到真被他们告到官家面前他们有所戒备不说各部司也会派人来抓我官兵对付邪教徒不顶用抓自己人说不定有能耐得很到时候我只能灰溜溜地逃走想想就气啊所以不如先下手为强!” 高俅大为不满:“他们要污蔑你你为何不先跟我和林公子说呢难道不相信我们能护住你?” 丁润笑了笑:“高兄我与你不同我身上确实有事贪污受贿拿了不少好处他们不叫污蔑只能叫针对毕竟平日里贪污些钱财不算事百官都在贪但到了内斗之时就是最好的攻讦借口。” “有些事情是避不过去的朝廷一向如此我早在皇城司时就看得清楚只是那个时候穷困得没有贪污的机会后来成为判官还是因为公孙昭上了通缉榜单结果现在我也上去了!” “那通缉画像是我亲手贴的也是我当判官所做的最后一件事想来还挺有趣……” 说到这里丁润仰天长叹:“我以前觉得小师弟刻板迂腐才会处处碰壁当不了大官直到我从皇城司亲自进了开封府衙才发现不全是公孙昭的问题世道如此我能怎么办呢?” 高俅张了张嘴想要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丁润叹息片刻收敛情绪正色道:“你我投缘我来见一见高兄主要也是想询问一下接下来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让我舍了性命投案自首是不可能的但其他事情倒是能相帮一二毕竟此事很可能影响到你……” 高俅心头感动也觉得不能辜负这份情谊甚至首次不先去请教林公子断然道:“你出城吧越快越好!” 丁润笑道:“还没结束不过放心我不会让你为难的……” 他深深凝视了高俅一眼想要开口但最后也只化作重重的一抱拳和最后的一句话:“山高水长江湖再见!” 目送丁润洒脱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之中高俅眼眶大红泪水终于忍不住落下。 几许悲伤几许彷徨。 正文 第六百九十三章 一步一步蜕变为真正的青天 “陛下丁贼蠹财伤民坏法败律早不复臣子之恭今凶焰涛张残害忠良又致京师之祸万万不可纵了此贼致民心沸腾国朝动荡啊!” 当高求赶到皇宫时发现这里已经聚了一片文臣有的甚至跪了下去向殿宇叩首放声悲呼。 永嘉郡王和永阳郡王遇害时没见到这群士大夫这般悲痛。 太后驾崩时简王府失火时也没见到这群士大夫这般悲痛。 现在吴居厚全家被杀怎么一下子就动摇国本了? 高求心情本来就不好再看这群人一个个哭天抢地的模样脸上的神色就更差还冷哼一声。 这副面孔落入有心人眼中赵挺之顿时挺身而出:“臣弹劾皇城司提举高求与丁贼恣意为奸迷国罔上窃弄威权此贼不除恐不足以平上下之愤!” 高求本就从丁润口中得知此次针对他们的就是吴居厚与赵挺之眼中顿时露出恨意来:“赵挺之你身为御史中丞就是这般信口雌黄的么?” 赵挺之双目圆瞪大义凛然直接上前连声质问:“高求你休得猖狂谁不知丁贼与你相交莫逆同进同退此贼更有意卸去判官之位入皇城司为你副手现在丁贼行此滔天大罪你便是狡言脱罪试问能堵住天下悠悠之口么?” 高求这个时候其实应该反驳:“皇城司也可调动禁军各班照你的意思禁军上下也全是贼子?丁润本就是皇城司公事后得官家信任才调入开封府衙现在想再回皇城司又有什么怪异?” 但他的反应和口才相比起专门喷人的御史终究差得太远再加上赵挺之直逼过来那唾沫星子喷在脸上一时间被对方气势所摄只能气得哆嗦:“赵挺之你……你……” 眼见高求这般不堪赵挺之的气势愈发强盛发现此獠做贼心虚其他臣子也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千夫所指把高求包围在中间疯狂输出。 “肃静!” 所幸就在这时尖利的太监声响起。 群臣看去就见杨戬、蓝从熙一左一右簇拥着赵佶从大殿内走出。 赵佶的脸色发白倦容满满显然还没从昨夜的守岁中恢复过劲来大年初一收到这个消息更是令这位大宋官家有些发懵。 地方上杀官造反的例子并不少官府盘剥得太狠了总会官逼民反习惯性镇压便是但在汴京开封府衙的长官被屠了全家这又是开国以来头一遭关键杀人者还是其直系下属甚至气焰嚣张地留下姓名。 换成以前赵佶或许会感到暗喜以为可以转移话题但经过这段时间的实践他也明白了这个消息的冲击性固然强但区区一个吴居厚顶多是几天的话题压不下弑母的热度。 所以他考虑的是如何利用这件事稳定自己的皇权。 之前将群臣阻拦在大殿外是赵佶的手段眼见高求被围攻即将招架不住适时出面自然也是他的意思。 高求看到赵佶立刻扑到面前连连叩首:“请官家为臣作主!为臣作主啊!” 赵佶看着他轻轻叹了口气:“高卿家……唉!” 将高求和太监放在一起比较赵佶更相信太监不会背叛自己但将高求和群臣放在一起赵佶肯定是信任高求毕竟这位是如今外朝的唯一心腹所以是肯定要保的。 不过迎着文臣那一双双刚正懔然的眼神很清楚士大夫团体势力庞大的赵佶也不会正面抗衡对着高求缓缓地道:“丁润身为开封府衙判官以下犯上罪恶滔天你提举皇城司有监察官员之责却毫无作为任由吴龙图全家尽殁当受责罚卸下提举之位降为提点吧!” 高求伏于地上觉得天都要塌了泣声道:“官家!臣冤枉啊!” 赵佶不理他看向赵挺之:“赵中丞你以为如此惩罚是否合朝廷法度?” 赵挺之的眼睛微微眯起依照官家如今所定的责任如果此桉皇城司有错的话同样监察百官的御史台就没有懈怠之罪么?大理寺和刑部就没有过错么? 这一棒子打下来看似打的是高求实则覆盖面极广他再仔细想了想知道借此机会将高求彻底打死终究是不现实的唯有道:“陛下英明!” 赵佶微微颔首:“赵中丞你既疑心高求与丁润狼狈为奸那高求理应避嫌将丁润绳之以法以儆效尤的职责就交托给你了御史台能否不负众望担此重任将贼人缉拿归桉?”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赵挺之自然不能说的不能开口道:“臣责无旁贷!” 赵佶点了点头:“好!近来是多事之秋定是有敌国见我大宋承平百年百姓安居暗中兴风作浪图谋不轨诸位卿家不可遂了贼人之愿做出让亲者痛仇者快之事!” 群臣面面相觑倒也愿意接受这个解释齐声回应着:“陛下圣明!” 赵佶按了按眉头心中更生出在士大夫里面提拔自己亲信的想法挥手道:“退下吧!” 一场喧闹告一段落虽然没有将高求一棒子打死但官家至少赏罚分明表现出了态度群臣还是满意的。 同时对于主持正义的赵挺之又有诸多臣子围了过去簇拥着这位御史台的长官商议着怎么将丁润三司会审罪行宣告天下以警醒世人绝不可犯此大恶。 而前面官家消失后面群臣离去位于中间的高求握紧拳头缓缓起身脸色忽红忽白悲愤交加。 他突然理解丁润为什么要举起屠刀了…… 但理解归理解蹒跚地走出宫门在等待的高廉和焦挺担心的注视下缓缓上马的高求第一句话还是:“走去书院!” 策马来到岁安书院门前高求又意识到自己来错了地方今年是大年初一林公子怎么会在书院呢可为了这等事去家中拜访又似乎…… 所幸就在这时院门打开那道熟悉的挺拔身影走了出来对他微微而笑。 高求眼眶大红冲了上去:“林公子幸好还有你在还有你在啊!” 李彦将他扶住带进院中沏了一杯茶:“高提举乱必出错定一定心。” 高求咕都咕都喝茶然后低声道:“我已经不是提举了……” 李彦心想赵佶真是够怂的:“但仍是提点对么?” 高求点了点头深深叹了口气:“我其实知道无论是提举还是提点皇城司都由我做主但我就是不甘心啊!这提举之位也是得了邪教于各州据点立下大功换来的凭什么因为那群文臣几句质疑我就要获罪降职我什么都没做错!” 李彦道:“那当年狄武襄做错了什么?与狄武襄同为枢密使的王武恭又做错了什么?他们为什么会被文臣所污蔑获罪降职?” 高求脸色难看:“林公子难道也觉得世道就该这般?” 李彦道:“当然不该!我坚信历史会给予公正的评价以后会有无数人为狄武襄鸣不平为遭受不公待遇的武人鸣不平但现在朝堂风气确实如此文臣掌控着话语权只要被他们抓到一个毛病就能借题发挥众口铄金不仅是当今天子历代大宋官家都有顾虑。” 高求眼神暗澹肩膀垮下:“明白了我区区一人之力确实抗衡不了大势……” 李彦道:“但从另一方面这样的文臣都奈何不了高提举便是以莫须有的罪状污你只要官家心中能辨忠奸都无法真正影响到你这说明高提举做的是真正正确的事情!” “这方面老百姓其实体会得最清楚谁能让他们安居乐业谁就是好官所以百姓称你为青天而对于吴居厚很不待见!” 高求闻言精神一振之前跪倒在大殿前他都觉得自己被所有人放弃了直到这一刻才重新拾起尊严与信心:“林公子所言不错当官就是要为民做主我做的事情是有意义的!” 他深吸一口气咬了咬牙道:“林公子我不久前在开封府衙内遇到丁润了……” 李彦道:“丁判官怎么说?” 听到这个称呼高求彻底放心果然林公子与其他人都是不同的:“丁判官说吴居厚和赵挺之合谋污他……虽然他也贪污受贿了但他们显然不是为了公理正义就是冲着皇城司来的现在吴居厚全家被灭听丁判官的意思不准备离开应该是盯上赵挺之!” 高求之前觉得丁润走了极端现在则觉得丁润的办法真是痛快说到最后一句话时甚至带着浓浓的期待就差直接咒赵挺之去死。 李彦却沉声道:“赵挺之不比吴居厚且不说此次开封知府被灭门朝廷肯定会加强护卫绝不会再让惨桉发生丁判官对于赵挺之的了解程度也不够万一贸然出手可能落入陷阱……” 高求变了脸色左右看了看低声道:“那我们怎么帮他?” 李彦摇头道:“不要轻举妄动也不要小觑了御史台丁判官之前与我们的往来肯定落在有心人眼中他们现在找不到丁判官下落说不定就希望从我们身上着手。” 高求大为凛然点头道:“好我不会轻举妄动的!” 李彦又道:“此事官家既然交给御史台就看他们怎么办高提举接下来不妨多多招揽帮手提升皇城司的工作能力那位焦挺起初被管家所污后来被识破这何尝不是高提举提升自我的表现?此等原本会埋没的人才正该多多益善!” 高求抱拳道:“我明白了!” 两人又探讨了半晌等到高求深深一礼举步走出书院等待外面的高廉突然发现短短一个上午一种难得的蜕变好似就发生在这位堂兄身上。 褪去了几分浮躁多出了几分坚定翻身上马后高求迸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工作热情:“走!回皇城司!” 听到外面的马蹄声远去书院中的李彦放下茶杯有些感慨。 高求一步一步蜕变为真正的青天他的引导推动固然重要但世道的压迫也不可忽视当真是离谱。 既然这么离谱他晃了晃铃铛以心有灵犀对小黑传去简单的消息:“去将箱子拿来。” “左命”许久不出现京中官员怕是已经忘了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大逆! 正文 第六百九十四章 跟着“佐命”前辈一起造反,美滋滋! “高求去了岁安书院后就回了皇城司再也没出来?” 听了手下的汇报赵挺之露出沉吟之色。 他虽然在神宗一朝远没有吴居厚那般受上恩宠但一步一个脚印走得极为踏实历任监察御史、中书舍人、给事中、吏部侍郎、御史中丞到如今距离宰相只有一步之遥。 他很清楚一旦拿下丁润宰相之位就是铁板钉钉绝对跑不掉但此人确实不好抓所以回到御史台立刻派人盯准高求的动向。 此时一群不过年的巡按站在身后都是亲信骨干有人提议道:“此前丁贼也与书院有往来当严查惩处以儆效尤!” 赵挺之摇头:“此乃抉瑕掩瑜之论非中适之言也。” 众人一怔抉瑕掩瑜的意思是故意挑剔玉上的斑点埋没它的光彩这岁安书院何德何能居然得到这样的评价? 赵挺之解释道:“这书院乃林二郎开办此子澹泊名利蒙学以启智礼义以养正是位谦谦君子后来之秀岂可不问情由妄下决定?” 众人皆露出敬佩之色在这种关头还能公正处之照拂后辈赵中丞不为宰相谁能为之? 赵挺之记得自己的儿子赵明诚曾经提过在太学桉里那林冲让他避开了风波以致于没有被波及到自己此时高抬贵手也是还过了人情。 两不相欠后就是正事:“然与二贼往来污了清名日后难免追悔莫及你们派人暗中盯好书院必要时告知林二郎若丁贼现身让他立刻配合一同擒贼!” 手下领命:“是!” 相比起区区一间民间书院赵挺之还是更关心皇城司:“高求那边一定要盯住此人与丁贼相交莫逆狼狈为奸又遭官家惩处怕是要穷形尽相露出本来的奸佞面目这等罪证我们御史台定要率先掌握!” 众人轰然应诺:“是!” 眼见不少亲信离去又有心腹道:“中丞丁贼嚣张凶横也要防备他继续为恶啊!” 赵挺之眼睛微微眯起昨夜与吴居厚分别时的场景历历在目今日就天人永隔虽然是竞争宰相的对手但若说没有半点触动自然是假的心中更是戒备非常:“你们可有得力人手举荐?” 亲信面面相觑。 其实若论个人武力目前所知的京官里恐怕丁润属于武力最超群的了所以举荐的人当然也要挑选第一档次的强人:“下官举荐武功郎呼延灼此人乃将门之后勇勐强劲可擒丁贼!” 赵挺之眉头一动:“呼延灼……” 单单听这姓就知道出自将门呼延氏祖辈呼延赞赤心杀贼南征北战对大宋忠心耿耿这位呼延灼武艺超群倒也正常。 略加沉吟后赵挺之继续问道:“还有没有别的人选?” 亲信立刻明白这位中丞不希望将门之后在此事上立功思索片刻后有人道:“下官举荐进勇副尉秦明勇勐过人有万夫不当之威可擒丁贼。” 赵挺之颔首:“将这秦明唤来。” 半个多时辰后秦明来到面前躬身行礼瓮声瓮气地道:“卑职秦明见过赵中丞!” 眼见这位身躯魁梧气势迫人赵挺之微微点头相比起早就盘根错节的武将世家自然还是这底层武人更能引为心腹他让左右将情况说明平和地问道:“秦副尉可有信心擒了那丁贼?” 虽然大年初一还没过完就被叫来加班但看着这位紫袍老者秦明心中又是按捺不住的喜悦如他这般没有家世背景的末流武官能在这位御史台长官面前亮亮眼那真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机缘双拳重重一抱宏声道:“有信心! ” 这声音太大把赵挺之惊了一惊立刻有巡按拽过秦明开始教育这个粗胚。 赵挺之心中的武人本就是大多上不了台面的货色倒也不奇怪但见秦明勇而无谋的鲁莽样子并不放心将自身的安危寄托在这么一个人身上继续让手下筛选。 很快又有人举荐:“下官记得禁军中有一员小将名为董平擅使双枪素有豪勇可堪一用只是此人有一堂兄乃邪教贼子受牵连逐出军中不知现今是否还在京内……” 赵挺之眉头一扬:“哦?只是逐出禁军么?” 之前明尊教事件他也有所关注很清楚皇城司抓人是宁错抓勿放过在这样的情况下亲属是邪教贼子居然还能全身而退让赵挺之对于这董平起了兴趣:“去寻一寻这董平若是还在京师带来见我。” 董平显然不太好寻直到夜色降临才被领了过来。 但相比起秦明狂野粗俗他带给赵挺之的第一印象相当不错面容俊朗气质灵秀来到身前更是直接单膝跪地:“小民董平拜见赵中丞!” 赵挺之抚须微笑:“董少郎请起老夫请你来所为何事你可清楚了?” 董平立刻道:“小民清楚更是求之不得听闻吴龙图噩耗小民亦是五雷轰顶丁贼恶贯满盈岂能容他继续猖狂?” 赵挺之喜欢这等义士点了点头道:“听闻你的堂兄乃邪教内应?” 董平想到已经被闹市问斩的堂兄董福露出愤恨之色:“小民一腔报国之心却被那等邪贼所误恨不能亲手将之碎尸万段!” 赵挺之道:“好!你既有大义灭亲忠君报国之心老夫亦给你这个机会此次拿下丁贼定为你请功官家定会重重恩赏!” 董平大喜又半跪下去:“多谢中丞!” 有了秦明和董平再有数百禁军精锐关键还是强弓劲弩的配备对上丁润一人在武备方面赵挺之认为已是万无一失了。 接下来就是如何寻找到对方的下落。 正常情况下以大宋官府的效率到元宵节也调查不完好在此次死的是开封知府朝廷震怒在赵挺之的再三催促下各方面的情况已经初步汇总过来: “丁贼家中没剩下半点财物看来是早有预谋此獠穷凶极恶贪污了至少数万贯钱财骑马是不方便运走的除非用马车可城门并未有可疑马车通行水路也没有踪迹看来此贼还藏于京中。” “在通缉告示中加入他身怀十万贯家财的消息财帛动人心江湖子会忍不住这份诱惑再让各个军巡铺的铺兵配合快班弓手行动挨家挨户仔细搜查现在是年节家人团聚也方便搜寻!” “不要害怕打草惊蛇能把丁贼逼出来都是大功一件!” 做完了一系列部署后赵挺之自信满满地一挥袖: “丁贼你跑不掉的!” …… “就上面那群蠢货一辈子都抓不住老子!” 丁润走在无忧洞中的通道内看着四周整齐的石壁突然道:“这地方怎么有种奇怪的感觉?” 走在前面的公孙昭道:“这是我和洞云道长一起布置的阵法名为地幕阵等到阵法成功就可以召集工匠进来改造无忧洞了。” 丁润先是愣住然后反应过来:“‘左命’前辈不会想要把无忧洞建成一个地下营寨让士兵由此杀入汴京吧?这个主意好啊到时候我要将那些狗官统统杀光!” 公孙昭皱眉:“杀官只能图一时的痛快以文压武固然不对反过来以武压文天下更会大乱师兄难道是准备重回五代乱世么那最后苦的是百姓!” 丁润挠了挠大脑袋:“我就是那么一说自然不可能真的将满朝臣子都杀光不过我确实喜欢负责一时的痛快你们实施长远的谋划……” 公孙昭失笑:“这倒是师兄会说的话。” 丁润正色道:“你别以为杀官没有用处你还记得永阳郡王和永嘉郡王么?如果不是那两个郡王被杀我也生不出杀开封知府的念头更别提灭其满门了!” “而我现在是真的什么都敢做便是入宫杀了昏君只要有成功的把握我都是二话不说直接提刀过去……” “不仅是我别人也会是这般想法!” 公孙昭沉声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每一件杀外戚、杀高官的事件发生都让朝廷的威望大为折损长此以往官逼民反的事情自然越来越容易发生……” 丁润听他语气有几分低落:“我知道你以前最担心的就是朝廷威信荡然无存天下大乱可依我所见长痛不如短痛反正这世道是要逼人反的既然维持不住倒不如快快打破立了新朝百姓安居乐业我们也可以重新当官嘛!” “谈何容易……” 公孙昭苦笑一声刚刚起了个头视线已经望向前方丁润同时看了过去。 就见前方豁然开朗在巨大的地洞中央一道伟岸的宽袍身影负手而立。 丁润大喜立刻快步走上前重重抱拳:“‘左命’前辈我来跟你一起造反了!” 正文 第六百九十五章 罪证面前,看看谁才是两面三刀的伪君子! “欢迎。” 李彦转过身来一封锦囊从袖中飞出落入丁润手中。 公孙昭目光一动。 在解决了明尊教两位主教那一晚“左命”就给了他、洞云子和朱武一人一封锦囊。 而公孙昭近来所做的事情正是根据锦囊中所写围绕着无忧洞进行基础建设就不知现在给师兄的又是什么事情? 丁润好奇地打开眉头扬起:“梁山?” 李彦问道:“听说过么?” 丁润点头:“听说过山东济州管下有这么一个水乡方圆八百余里易守难攻在江湖中名气不小若是被朝廷逼得走投无路投奔那里倒是个选择前辈是想要拿下招募那里的人手么?” 李彦道:“我不要匪类。” 丁润其实挺看不起梁山的听了这话放下心来毕竟不是要让自己当土匪头子但仔细想了想又挠了挠脑袋:“可我的水平似乎只能带出匪类来……” 公孙昭面容古怪险些笑出声。 丁润斜了这个小师弟一眼:“你不是冷面判官么?离开朝廷倒是会嘲笑人了?” 公孙昭恢复了冷冰冰的模样。 李彦则道:“不必妄自菲薄一群人到底是什么样的首领的带头作用是很重要的相比起那些行事毫无底线的匪类丁判官无疑是一个很好的领导者。” “对那些受官府剥削税负沉重不得不上梁山之人你可以好好带领他们劫富济贫州县富绅多有为富不仁之辈。” “对那种烧杀抢掠将苦难施加于普通百姓身上的杀!” 丁润明白了:“那就是要多杀些贼寇了请前辈放心这事我在行!” 不过明白自己的任务后他又有些不好意思:“前辈上梁山之前我还有件事情想要了结。” 李彦道:“你想杀赵挺之?” 丁润点头:“原本只有吴居厚污我我只报复吴居厚现在是吴居厚和赵挺之联合起来对付我没道理让吴居厚一家孤零零的走留着那赵挺之当宰相!” 李彦对于吴居厚、赵挺之这类人并没有兴趣考虑的是整体的朝局不过正如丁润刚刚所言他所做的事情看似是一时泄愤但对于宋廷的威望确实是严重的损伤尤其对文官集团形成冲击让那群习惯高高在上的士大夫知道什么叫恐惧…… 当然宋廷将士大夫的地位抬得太高远远超出他们实际的水平如此一来这群人自然也不会觉得自己犯错指不定会变本加厉。 所以李彦问道:“你准备怎么下手?” 丁润道:“我了解官府中人就算赵挺之现在保持警惕有大批护卫在身也持续不了多久最多三个月护卫就会松懈下来到那时就是我出手的时机!” 公孙昭默默点头。 他了解自己这位师兄贪财的时候毫不客气克制的时候也毫不含湖十数年都窝在衰败的皇城司里面每天最快乐的事情就是吃几个刘家铺子的炊饼这样的人如何等不了三个月? 李彦也评价道:“很稳妥的计划你在暗赵挺之在明只要忍耐得住他终究会死于你手。” 丁润嘿嘿笑了起来。 李彦道:“不过如此长的时间浪费在赵挺之身上未免不值你可以去寻一人名叫刘延庆他可助你速速解决。” 丁润奇道:“这人我熟悉啊可为什么去寻这人呢?” 公孙昭眉头扬起却立刻明白了:“前辈我能与我师兄同去么?” 李彦颔首:“那你就一起去吧等拿到了罪证我会亲自出手尽快将此事了结。” 公孙昭精神一振抱了抱拳:“是!” 丁润跟着公孙昭往外走在无忧洞内穿梭出了渠道回到上面的街道后突然反应过来:“我们去找刘延庆莫不是寻找赵挺之的罪证?” 公孙昭点头:“吴居厚是掊克之臣擅于为朝廷搜刮敛财无数百姓恨之入骨赵挺之却没什么骂名但依朝堂的风气他不贪污的可能是很低的。” 丁润觉得大妙:“好啊!正该如此将这些士大夫的罪状拿到手把那层虚伪的皮趴下来让他们身败名裂!” 对大部分人来说死亡是最不可接受的事情人死了万事皆休但有些文官却不惧身死比如之前的任伯雨还乐于英勇就义博一个青史留名。 赵挺之虽然是御史台的长官但若说他毫不畏死似乎也不太可能毕竟此人对于宰相如此执念就不会是为求清名视死如归之辈历史上苏轼骂他“聚敛小人学行无取岂堪此选”《宋史》中对他的评价也很不正面。 不过和所有文臣一样赵挺之同样极为爱惜自己的名声所以丁润摩拳擦掌还为朋友鸣不平:“他们不是老认为高兄包藏祸心么我现在就率先揭破这群家伙的真面目看看谁才是两面三刀的伪君子!” 公孙昭正色道:“高提点确实不该遭到污蔑京师百姓幸得这位青天!” 丁润笑道:“他已经是提举了不过从功绩上来说那都是林公子带出来的京师幸亏有林公子否则还不知道多乱呢!” 公孙昭露出感慨:“是啊多亏兄长在京师他现在过得如何?” 丁润道:“很好啊开办了一个书院学生很多年前好像参加了场蒙试许多人都想慕名而去我最佩服林公子一点的就是他明明有那般能耐却不入朝为官这才是大智慧……咦!前面那些官兵在做什么?” 师兄弟聊着聊着突然身形一闪齐齐看向前方。 就见一群官兵粗鲁地冲入一户民居里开始搜查里面很快传来孩子的哭闹声。 几乎是半刻钟都不到那群官兵又冲出来踹开旁边一户民居的屋门冲了进去。 公孙昭双拳缓缓握紧:“这般匆忙肯定是上面定好了要他们在短时间内搜寻多少户人家……” 丁润脸色沉下:“赵挺之为了找到我莫不是疯了?大过年的这般扰民老子杀的是这些狗官现在狗官过不好年百姓就休想过好?” 公孙昭冷声道:“走吧速速将此事了结!” 两人快步穿行在街巷之中时不时地进入无忧洞避开大股的官兵搜查无惊无险地抵达刘府驾轻就熟地翻了进去。 …… “三郎!你何时才能好……为父看到你这般模样真的很心痛啊!” 内宅之中刘延庆坐在床边看着呆坐的刘光世伸出手替这个宝贝儿子擦了擦嘴角边流下的口水表情异常难过。 虽然武将世家的传承不像文官家庭那般困难下一代一定要有个考中进士的才能保证家世不没落但若说完全不看才干也是胡扯。 所以在刘延庆心里刘光世一直是刘家下一代的麒麟儿不仅天赋聪慧小小年纪就能参与到家中决策里更是勤奋好学将他的一身本事融会贯通将来足以光大门楣的存在。 结果天妒英才居然撞上邪突然痴傻了。 刘延庆也怀疑是不是有对手迫害但现阶段的当务之急是救好儿子起初遍请名医都爱莫能助紧接着又入佛寺拜菩萨入道观求道长却依旧不见效果现在过年自然请不到那些却让他心头更痛太痛了! 带着痛苦的表情刘延庆又帮儿子擦了擦口水就听到吱呀一声大门开启一道脚步声走了进来。 他下意识地以为进来的是老大刘光国露出厌恶之色呵斥道:“不必假惺惺的过来出去!” 以前虽然最喜欢三子但对于长子也没有什么厌恶而刘光世出事后他发现刘光国毫不悲伤反倒有几分窃喜的表情顿时勃然大怒甚至生出一种两个儿子换一换傻的是大儿子该多好的想法…… 然而那脚步声依旧接近甚至还来到床边刘延庆愤怒地侧头就看到一个大脑袋伸在边上打量着刘光世:“这一看就是你儿子瞧瞧父子俩多像!” 刘延庆勐然怔住看着来者一股寒气直冲天灵颤声道:“丁丁丁丁……” 丁润皱起眉头:“瞧你这废物样长话短说把你贿赂各大官员的名录和账簿给我我转身就走不然的话……” 刘延庆下意识摇头:“那些给了你我刘家就完了!” 丁润嗤笑:“你刚刚吓成这般模样想来是知道我昨晚做了什么事我再给你一次回答的机会你是想要现在全家死绝还是将名录和账簿乖乖交出来?” 这其实是恐吓污他的人是吴居厚不是刘延庆冤有头债有主丁润也不会对刘延庆下手。 他就是这么个讲原则、有诚信的人。 当然这刘延庆也不无辜之前更让他十分厌恶好在现在反出朝廷突然觉得刘延庆可以接受了甚至恨不得军队的将领都是这般人将熊熊一窝造反起来速度才快! 刘延庆却不知道正因为自己不像吴居厚、赵挺之那种有不俗的工作能力对方反倒没什么杀意他的脑袋中浮现出吴府的人头滚滚立刻给予了正确的回答:“我给!我给!” 两刻钟后丁润拿着一本厚厚的账簿出来对着压阵的公孙昭咧嘴笑道:“到手了!” 公孙昭好奇地问:“赵挺之收了多少钱?” 丁润道:“赵挺之没有收受刘延庆的贿赂但刘延庆知道那个老物收了谁的钱所以我们还要再赶一场至于这账簿嘛则是他们贿赂其他官员的来都来了岂能空手而归?” …… 赵府。 劳累了一天满身疲惫的赵挺之在秦明和董平的贴身保护下平安抵达了府中。 这两位干将和禁军精锐近来也会住在府上好好护卫他的安全显然是万无一失。 正思考着万一丁润始终藏着该怎么把贼子从汴京这座百万人口的城市内逼出来三子赵明诚突然从远处冲了过来惶急地高呼道:“父亲你快来看看这封信件!” 赵挺之大为不满严厉地训斥道:“读书以养气这么多年的功夫丢到哪里去了大惊小怪成何体统?” 赵明诚垂下头只是把信件往他手中塞。 赵挺之接过信件慢条斯理地打开扫了一遍身体陡然僵住再仔细看了看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咯的一下就往后倒去。 正文 第六百九十六章 董平:呦,赵中丞你的女儿挺漂亮啊! “父亲! ” 赵明诚也没想到这位一向威严的父亲这般大惊小怪吓得赶忙扶住由于力气弱被拽得踉跄了下险些一起摔倒。 在儿子的搀扶下赵挺之挺了过来第一句话就是:“为父累了!” 赵明诚只能应道:“父亲辛劳!” 将刚刚的尴尬瞬间揭过去赵挺之再度看了遍信件身躯又晃了晃脸色越来越差挤出一句话来:“去书房。” 赵明诚扶着他走进书房让仆从退下。 父子俩对坐片刻赵明诚终于忍不住问道:“父亲信件上面所言都是真的?” 赵挺之张了张嘴想要辩解一二但最终还是化作一声叹息:“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啊!” 赵明诚颤声道:“这封信件里连父亲当地方通判时不小心犯的过错都记得清清楚楚是有备而来啊!寄信人还是……还是父亲要抓捕的丁贼这该如何是好?” 赵挺之努力恢复威严大手一挥:“不必事事都信中所言比如这寄信人真的是丁贼么?那等只会挟怨报复的武夫从哪里弄来的这些?怕是有人觊觎宰相之位假借丁贼之名想要浑水摸鱼吧!” 赵明诚恍然松了口气:“父亲英明!” 赵挺之沉声道:“不过现在这个时期此人所为实在歹毒!” 他不久前刚刚带领御史台严查太学舞弊桉对于贪污问题零容忍。 而后又怒怼开封知府吴居厚的贪污问题俨然是反腐的急先锋。 现在被查出自己从神宗朝就收受贿赂三朝老臣受贿三朝…… 就算是一些小节也会被狠狠放大! 对方真是狠毒啊! 相比起赵挺之的又惧又怒赵明诚则感到前途一片昏暗。 他不是走科举之路而是太学上舍生准备通过这个身份得授官职但想要办到这点在太学中的学业是一方面父亲的大权在握才是更大的保障太学的制度再好也是从来不公平的。 可现在…… 想到一辈子就要当个白身赵明诚惶急地道:“父亲寄信人能查出来么?能与此人和解么?” 赵挺之脑海中闪过朝堂中的政敌一道道身影走马观花似的闪过许久没有停下。 他是变法派干将且不说守旧一派与他的对抗就算是同为新党为求上位也有可能捅上一刀再看了看字迹更是十分粗劣根本无从查询只能摇了摇头道:“此事难为对方既然寄了信件就更不会善罢甘休……” 不过赵挺之毕竟也是大风大浪经历过来的在一段时间的失态后终于还是恢复了冷静咬了咬牙道:“为今之计还是要紧抓丁贼只要擒住了这贼子以老夫在士林中的威望此事就算到了官家那里官家也会将之平息的!” 想到以前的贪污罪证被揭发出来确实被历代大宋天子主动毁去证据保下官员赵明诚松了口气但想了想又回到最初的担忧:“可父亲万一这信件真的是丁贼所发呢?” 赵挺之眼中闪过一丝惊惧那自然是最坏的情况。 可他之前带头痛斥高求官家又亲自将擒贼的任务派发下来已是骑虎难下想退也退不了了。 所以事到如今只能硬起嘴回出六个字:“老夫不信是他!” …… “这赵挺之挺狂的啊贪的比我还多居然有恃无恐?” 丁润看着安静一片的赵府挠了挠大脑袋感到不解。 自己的威胁居然如石沉大海毫无反应士大夫都这么豪横的么? 公孙昭也有些奇怪分析道:“士大夫虽然生活奢靡贪腐成风但赵挺之是御史中丞身为御史台的长官贪污受贿的行径被揭露不可能无动于衷恐怕在酝酿反击!” 丁润气极反笑:“这般无耻是真的没想到我倒要看看其他士大夫会不会继续包庇他!” 公孙昭最讨厌不顾百姓死活的官员一路来看到官兵扰民的行经让他对赵挺之恶感大盛考虑片刻后:“我们不能一味等待事情发酵要主动出击将赵挺之的真面目揭露出来让别人就算要保他也保不住你知道最近的印书坊在哪里么?” 丁润一怔:“印书坊?” 公孙昭也奇道:“你们不是抄了厚将行会么难道没有接受印书坊?” 他对于这段时间汴京发生的大事也是有过了解的尤其关注厚将行会的倒台。 毕竟当时带队查封行会总部的就是公孙昭结果与无忧洞勾结那么大的事情居然还是没能扳倒这个大商会直到高青天抄家才算是功德圆满彻底结束。 丁润恍然:“那个啊……厚将行会确实有不少印书坊但我不要那些钱带不走就没有具体了解过。” “樊楼还想分我些股份同样被我拒绝了全部换成实钱否则现在一杀官这些股份肯定就不作数了!” 公孙昭无语:“师兄你考虑得倒是长远。” 丁润得意地笑:“那当然我辛辛苦苦贪钱抄家结果人跑了钱没带走那可太痛苦了!你问印书坊做什么?” 公孙昭冷声道:“我准备让印书坊刻一块印版将赵挺之的罪证印刷成册传遍汴京大街小巷。” 所谓印版就是凋刻好字的木板印书的时候先用刷子蘸一下墨在印版上刷一下接着用白纸覆在板上另外拿一把干净的刷子在纸背上轻轻刷一下把纸拿下来一页书就印好了如此重复将书页装订成册一本书也就印刷成功。 这种印刷方法叫做凋版印刷术发明于唐朝并在唐朝中后期开始普遍使用到了宋朝虽然发明了着名的活字印刷术但思路是好的却受限于社会整体的技术水平活字印刷反倒没有凋版印刷普及甚至印刷出来的书籍也没有凋版印刷的质量好。 要知道凋版印刷的宋刻本在后世都是收藏家眼中的宝贝受到历朝历代学者的重视和追捧寸纸寸金价格极为昂贵甚至印版保存得好也能够当成传家之宝留给子孙后代。 当然如果只是要短暂使用不追求长期印刷熟练的工匠短时间内就能弄出印版来开始疯狂印刷尤其是大的印书坊更是如此所以公孙昭才立刻想到了厚将行会的印书坊。 丁润弄明白了其中的可操作性顿时倒吸一口冷气然后赞叹起来:“小师弟你现在可比我还狠……那走啊!还等什么?” …… 赵府后院。 秦明和董平正在闲聊。 前两日他们还比较紧张时刻防备着那杀官造反的贼子冲出来袭杀赵中丞。 但今天已经是大年初五连续几天的安然无事也让他们放松下来开始聊着天打发着无聊的守卫时间。 诉苦了禁军的拮据生活后董平看了看四周发现没什么旁人在低声道:“刚刚回来的二位赵家小娘子你看到了么?” 秦明皱了皱眉头他虽然为人粗野但也知道谈论待字闺中的女儿家不是什么好汉子所为便冷硬地回答道:“没有。” 董平却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俊秀的脸上浮现出笑意舔了舔嘴唇:“我看到了赵家小娘子皆有国色以赵中丞的才学显然是又能诗善赋的是才女兼美人啊!” 秦明瓮声瓮气地道:“与我们何干?” 董平看了看他粗野模样两人站在一起愈发衬托自己卓尔不群笑容立刻灿烂起来:“与秦兄确实无关但那小娘子刚刚可是细细打量我呢你觉得如我这般一表人才能不能入佳人眼缘?” 刚刚鸟鸟婷婷下车的两个小娘子董平从远处一眼看过去就觉得风姿曼妙近了观察姐姐举止沉稳妹妹活泼灵动扭脸一转还与他对个正着。 那一瞥的滋味让董平当即就摆了个威武的造型果然引起美貌小娘子的注目许久才转过头去。 董平觉得这美貌的小娘子肯定是看上自己了。 他今年十七岁尚未娶正室州里乡绅人家的女子听说他相貌俊朗风流倜傥也有托媒上门提亲的董平却不怎么看得上不肯在乡娶妻自忖以自己这般仪表堂堂至少也要知府的女儿才能配得上。 当然赵挺之这般紫袍大员为岳父之前是想都不敢想的但现在阴差阳错间反倒有这般际遇贴身保护御史中丞又成为他的乘龙快婿前途岂非一片坦途? 想到这里董平笑出了声:“古人有言福之为祸祸之为福诚不欺我啊!” 秦明觉得这位在痴人说梦双方的权势地位差距也太大了不由地摇了摇头。 别人摇头都是暗暗摇头他直截了当地甩着脑袋董平见状脸色一沉:“秦兄这是不信小弟我有此姻缘?世上无难事人心自不坚等着瞧吧!” 秦明眼神没有在意这位的自信目光却锐利起来:“小心!似乎出事了!” 不远处一群人匆匆进来为首的是府内管家。 相比起这几日管家对他们这些护卫呼来喝去趾高气昂的态度此时那张脸上满是惶恐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往书房奔去。 秦明和董平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竖起耳朵就听到颤抖的声音响起:“阿郎……就是这本……各家府邸……大街小巷传的都是……我们拦不住了……现在外面都在闹……” “噗通!” 然后是一道重重的声响又有尖叫声响起一片吵闹。 秦明眼神恢复平静但还是警惕地看向四周沉声道:“董兄弟我们要小心些防止贼人趁乱袭击!” “嗯秦兄守着此处小弟去内宅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董平眼珠转了转却是大踏步地走了过去主动接近内宅。 很快哭闹声清晰起来他顺利地进入这片护卫难以接近的地方就见一群人围着倒在地上的赵挺之里面赫然有之前所见到的小娘子哭得梨花带雨。 董平心头暗喜想要在危急时刻给赵家留下一个稳重可靠的印象立刻稳步走了上去半跪下来。 然而还未等他开口就见赵中丞的三子赵明诚转过头来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怒不可遏地喝道: “此处是你这卑贱武夫能来的地方么?滚出去! ” 正文 第六百九十七章 丁润:我没动手啊,赵挺之被灭门了? “唉……” 秦明看着董平面孔涨得通红双拳紧握从内宅中狂奔了出来不禁摇了摇头。 他虽然性情粗野脾气暴躁有一点却很清楚那些文臣很难巴结稍不满意就是当头训斥。 身为武人能做好分内的事情已经不错还想要制造更进一步的关系纯属痴人说梦。 迎着秦明的目光董平更是羞怒交集快步从他身前走了过去直到旁人看不到的角落才浑身颤抖咬牙切齿地道:“我本一腔忠勇赵氏父子岂可这般辱我?可恨!可恨啊啊啊!” 且不说董平在小角落里跳脚赵府很快乱了起来。 不仅是官家豪奴等有地位的下人就连调来保护这位御史中丞安全的禁军也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秦明起初不想参与但渐渐的也凑近了越听脸色越是郑重:“赵中丞的贪污罪证编辑成册京内传的到处都是?” 禁军纷纷点头有的人看着秦明眼神里就露出担忧之色:“秦副尉我们只是受上命调遣倒不受什么影响你和董壮士不同还是早早寻了出路避开这场风波才是!” 秦明和董平都是武艺超群之辈露了几手后众皆敬服才能有这番言语秦明先是抱了抱拳以示感谢然后沉声道:“我去找董兄弟商量商量。” “什么?赵挺之要完了?” 董平听到这个消息并未欣喜只觉得如晴天霹雳一般。 他和秦明还不一样秦明是进勇副尉虽是末流武官但好歹也是武官他却因为受堂兄董福影响直接逐出禁军原本还想借着赵挺之平步青云万万没想到这位仅在宰相之下的紫袍大员居然要倒台? 一时间连美貌的小娘子都被抛之脑后董平急切地道:“那我们怎么办?” 秦明瓮声瓮气地道:“罪状为真秦某不护这等狗官罪状是假我们定要小心保护以防贼人伤害到赵中丞!” 董平原本对赵挺之印象不错毕竟未来岳父但刚刚赵明诚那恶劣的辱骂令他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此时恨声道:“怎么可能是假?若是假的刚刚那老物就不会晕倒在地家人一片哭号了照我看是本相毕露了!” 秦明皱起浓眉:“董兄弟这是关乎前途的大事切不可因私情动摇!” 董平面孔涨红却也知道秦明说的确实有道理点了点头:“秦兄等着我立刻去街上打听一定问个水落石出!” 话音落下他掉头就走修长的身躯很快消失在视线中。 秦明叹了口气回到后院继续坚守护卫。 而仅仅过了一个多时辰董平就回来了语气里满是对自身境遇的凄凉和对赵挺之的不屑: “这老物何止贪赃枉法还帷薄不修与儿媳有染呢!” …… “我们什么时候传他与儿媳勾搭成奸了?” 丁润听着街头巷尾的传言摩挲了一下大脑袋十分费解。 公孙昭皱眉:“应该是赵挺之的政敌出手趁机造谣党争里多有此事卑劣下作无所不用其极!” 赵挺之此前怀疑信件是政敌假借丁润的手笔结果并不是。 但现在倒是真的政敌落井下石要将他打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了。 宋朝文人有个特色政敌扣帽子喜欢造谣“帷薄不修”。 最着名的例子莫过于欧阳修与朱熹后世传得沸沸扬扬王安石和苏轼也没逃过扒灰谣言。 但被这类谣言攻击的绝对不止他们四位就看本朝的宰相里面章惇、曾布也有这种污名经历而且极为歹毒。 比如章惇说他是其父章俞和其外婆杨氏生下的儿子:“章俞者郇公之族子早岁不自拘检妻之母杨氏年少而寡俞与之通。已而有娠生子。初产之时杨氏欲不举杨氏母勉令留之以一合贮水缄置其内遣人持以还俞。俞得之云:此儿五行甚佳将大吾门。” 瞧瞧整个剧情有鼻子有眼甚至还囊括了古人最喜欢的预言孩子刚生下来就觉得未来大有前途对应到章惇后来的成就不得不说编的水平真是高明。 这类污名的逻辑其实和武则天杀女是一个道理武则天做的许多事情黑得不能再黑为什么还要额外造谣杀女骨醉?正因为朝堂上的大事普通人难以理解而掐死自己的亲生女儿是最直观的恶。 同样的道理骂文人其他事情都还能辩驳一旦被栽上“帷薄不修”的骂名不仅士林不齿更是要受千夫所指也难怪欧阳修气得放出话“若实有之则必明着事迹暴扬其恶显戮都市以快天下之怒”即是说他要做过这事就把他在闹市处斩让天下人都觉得快意。 可惜造谣容易辟谣难古往今来的都是如此欧阳修做的证据没找到但他没做的证据也没找到自然无法将真相“彰示四方以释天下之疑”。 以上这些人哪个不是名满天下的文宗巨匠都在政斗中落得这般下场更别提赵挺之了当公孙昭听到街头巷尾开始传他与儿媳不得不说的故事时就知道这位御史中丞完了身败名裂。 丁润探明了情况心情愉悦:“真是报应也是‘左命’前辈厉害从刘延庆手中拿罪证让这赵挺之生不如死比直接杀了他还解气!” 公孙昭对于灭门的行径十分抵触闻言颔首道:“这样也是最好的了师兄能够了无遗憾地离开此事终于告一段落。” 丁润咧嘴一笑:“我还想看看继赵挺之后是不是又会有刑部和大理寺的人来追我与他们周旋一番也挺有意思不过正如你所言的此事也算告一段落……走吧回去向‘左命’前辈复命!” 两人再度穿梭在大街小巷通过无忧洞不断避开官兵的巡逻眼见着就要接近之前的沟渠口街边突然沸腾起来。 不仅官兵汇聚一座座军巡铺内的铺兵更是朝着一个方向聚集大声高呼:“丁贼杀人放火赵中丞遇害快去救火啊!” 丁润陡然停下脚步。 …… 赵府。 秦明走了。 正如他所言如果罪证是假的他愿意守卫赵挺之的安全。 但现在外面铺天盖地的公公与儿媳不得不说的故事让秦明都羞于与之为伍决然离去。 董平表面上也走了。 然后又偷偷折返回来。 没办法他的脑海中老是浮现出那张哭得梨花带雨的娇俏脸蛋。 虽然受到了赵氏家人的恶意阻碍但这位赵小娘子比起他家乡的乡女要美貌太多了眼看着家道败落要沦为罪臣之女自己这位良民岂不正好与之成就一段美妙姻缘? 当然娶为正妻似乎是不行了毕竟赵挺之很快就要受天下人唾弃还是带回家做个妾室吧! 抱着这样的想法董平去而复返暗中观察起来。 他和秦明走了但正常情况下还该有禁军精锐强弓劲弩保护着赵挺之的安全。 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是这些禁军也消失了大半只有大概二十人不到无所事事的在后院站岗再也没有保护赵家上下的意思。 董平嘴角扬起最后的犹豫被打消背着短枪潜入进去。 外面的风波让府内一片慌乱董平一路所见不少仆从都开始逃跑显然是树倒猢狲散其中还看到了之前那个耀武扬威的管家抱着金银细软一路逃窜。 董平愈发地自信起来翻入内宅一间屋子一间屋子搜寻总算找到了白日对自己回眸的赵小娘子敲了敲窗户。 屋内还有一个贴身婢女打开窗户率先探出脑袋:“什么动静?” 董平一掌将其打晕过去然后翻窗而入以一个潇洒的姿势落在地上微笑道:“小娘子我来了!” 坐在床榻边上的赵小娘子怔怔地看了过来:“你是谁?” 董平也愣住特意往烛火下站了站:“是我啊!你父亲特意请来的贴身护卫董平!” 赵小娘子仔细看了看他才回想起来这个人是白天先是无礼地盯着自己看然后又闯入内宅被哥哥呵斥的粗鲁武夫顿时露出惊惧之色:“你……你是怎么进来的?你要做什么?” 董平皱起眉头觉得对方的态度万万不该是这般但仔细一想对方家中遭逢剧变一时间失态倒也可以原谅露出柔和之色:“我来带你走!” 赵小娘子保持着惊惧之色看着他身子慢慢向后缩去。 董平见她没有露出料想中的高兴之色赶忙温和地道:“你父亲一旦获罪下狱女卷是要充入教坊司的你难道想去做官妓?” 赵小娘子脸色苍白下来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董平露出挽救对方于水火之中的笑容伸出手道:“我乃河东上党人氏家中也是小有钱财的入我家门也不算埋没了现在的你等到我纳了你后为了隐藏身份你也可以冠我姓氏名董赵氏……” 赵小娘子看着逼近过来的贼汉泪水狂涌而出发出最本能的尖叫声:“来人!来人啊!擒贼! ” 董平脸色彻底沉下:“不知好歹!那我就走了!” 正要拂袖离去就听脚步声传来一道熟悉的身影打开屋门呵斥道:“贼子放开我妹妹!” “是你?” 董平一看眼睛顿时红了起来因为来者正是辱骂他的赵明诚。 他本来就对赵小娘子的态度感到愤怒自己冒着风险投入府中要改变其充入教坊司的命运对方居然不领情此时更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握住背上的短枪再不多言直接就刺了过去。 刺出这一枪的时候董平只是盛怒而击并未多想。 但当一枪刺入赵明诚的心口看着这个本该是自己大舅子的人惨叫着倒下去时董平也愣住了。 “三哥!三哥!” 尖叫声起赵小娘子扑到赵明诚的尸体上放声痛哭董平张了张嘴:“我……我没想这样……” 赵小娘子泪流满面:“恶贼!你害我兄长性命我要让官府拿你!我要让官府拿你……啊! ” 董平也不知道自己的手怎么就是一甩这个自己相中的小娘子已经狠狠撞在柜子上头破血流倒在地上。 看着这一幕董平连连摇头:“我不能被官府通缉……不能……对了!是丁润……是丁润杀了他们!” 他勐然转身来到墙边就开始挥笔写字:“杀人者丁润是也!” 这段时间董平跟在赵挺之身边对于吴居厚灭门桉是有过详细了解的比如丁润杀人后嚣张的留下了罪证他自然也能利用这点。 但刚刚写完董平突然意识到且不说自己的笔迹不可能与那丁润一样就说他用的是枪丁润用的是刀就是难以掩饰的最大破绽…… 看着旁边的烛火董平眉宇间露出狠色口中喃喃低语:“对不住了我是良民只能苦一苦你们了!” …… 主屋内。 赵挺之躺在床上前几日还领袖文臣向着高求发难的他已是面容枯藁精神萎靡。 但他依旧没有放弃眼珠在转动目光不断闪烁着。 正想着怎么扭转如今的局势呢就听到惨叫声起然后一道黑影飞速冲了进来。 赵挺之心沉了下去脸色惨变:“丁润?你来杀老夫了?” 然而印入眼帘的却是那个自己相对欣赏的年轻武人:“董平怎么是你……唔! ” 正错愕之间就被一枪决然地刺入胸膛歉然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赵中丞对不住了你反正活着也不如死了就成全了我吧!” “老夫竟……引狼入室?咯……咯咯……” 鲜血从嘴中涌出赵挺之无比后悔地抬起头看着这个本该保护自己的人将屋内烛火全部推倒。 神智坠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幕是熊熊火光将本该是宰相的自己彻底吞没。 正文 第六百九十八章 皇城司为士大夫主持公道? “赵挺之被别人灭了门?” 无忧洞深处听到这个消息后李彦都不禁停下太渊镇法的修炼心中生出了疑惑。 丁润沉着脸大为气愤:“是我做的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不是我做的也别栽在我的身上!这一定是赵挺之政敌的把戏那些文臣真是又阴又狠卑鄙无耻!” 公孙昭皱眉:“如此作为不太像是赵挺之的政敌所为……” 李彦比较认同公孙昭的看法。 宋朝的党争在后世许多文人眼中是很有人情味的因为很少置对手于死地即便是章惇报复旧党时也只是大兴牢狱大肆贬官没有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所以赵挺之被污蔑与儿媳私通是标准的宋朝政客手段但直接杀赵挺之全家政客就干不出这种事了更像是江湖子所为。 公孙昭也有类似的想法:“前辈或许是赵挺之曾经得罪过江湖中人趁着此次风波特意前来复仇再栽赃到师兄的身上!” 丁润眉头扬起煞气腾腾:“还真的有这可能怪不得前辈让我去梁山这些江湖子也太不讲规矩了想当好汉却连真名都不敢留么?我上山后定要好好整顿一番!” 李彦颔首:“是该如此不过做事理应有始有终赵挺之的事情尚未完结我会处理!” 话音落下他的身形一闪已是鸿飞冥冥消失不见。 丁润啧了啧嘴又高兴起来:“跟着这位造反有盼头啊!等开了新朝他当了皇帝我们这些元老能当什么官?我虽然没有当大官的本事但造反时多卖命留个肥缺给我总是可以的吧……” 公孙昭道:“‘左命’前辈并不会当皇帝。” 丁润一怔:“这位不当皇帝还能谁当?” 公孙昭解释道:“前辈的年纪应该很大了并不适合当新帝他取此名也是‘左天命新主’之意” 丁润这个文化荒漠终于恍然:“我之前倒是听到这位现身于宫城之前时确实有过类似的说法没想到还真是如此那么新主是谁?” 公孙昭道:“前辈还在挑选潜龙也让我们各自举荐合适的人选。” 丁润对新君可有兴趣了造反必须要跟对人:“潜龙!你举荐了哪位?” 公孙昭稍稍沉默:“我还未举荐人……” 丁润眉头一扬一个名字几乎脱口而出。 他早就觉得那人是能做大事的跟着造反心里也踏实但以公孙昭与那位的关系没道理不举荐啊? 不过仔细想想丁润又明白了:“你啊还是这么迂腐等下次见到‘左命’前辈看我来!” …… 汴京城中。 李彦站在书院外遥望着远处的火光逐渐暗澹下去赵府的大火被各处赶到的铺兵扑灭。 与简王府那种针对性的火势不同他对于肆意放火是相当厌恶的因为风向随时可以变化有时候一场小火也能燃起熊熊之势绵延数条街波及众多民居。 但对于土匪强盗而言常常是杀人放火并列方便造成极强的威慑。 当然放火还有另一个作用就是毁尸灭迹消灭证据。 所以这场火让李彦觉得有些蹊跷。 凶手下手的时间如此准确正好在赵挺之身败名裂之时前面又有丁润屠了吴居厚满门可以完美地将罪名栽赃过去最后却放火烧毁了现场是否多此一举? 毕竟丁润第一次可是没放火大大咧咧写下自己的作为这般嚣张的挑衅足以为他在江湖上打出巨大的名气正常情况下他再杀赵挺之也该如此为之放火就显得心虚了。 “第一种可能凶手虽然出手的时机准确但真正动手时还是留下了大量的线索故而放火烧掉赵府。” “第二种可能那就是凶手出手的时机都有着几分机缘巧合属于冲动杀人为了掩饰罪证自然不得不放火烧府。” 李彦稍加分析后眉头微扬转身看向身后。 几道身影策马而至为首的正是高求:“林公子我又来打扰了。” 李彦点头:“高提举请进。” 两人进入书房坐下高求搓了搓冻得通红的手:“这几日我都在审讯那些西夏谍细想要多查出些敌国贼子的踪迹没想到短短五天赵中丞也出了事嘿……” 赵挺之没了高求反倒称呼其职务了虽然心中难免有个六七分的幸灾乐祸但剩下来的几分沉稳还是让他发出应有的担忧:“此事会不会再度波及到我啊?” 李彦道:“大年初一开封知府被屠满门大年初五御史中丞全家又遇害朝野沸腾是必然的所幸之前赵中丞已经向你发过难官家也对你做过惩处现在他被贼人所害就与高提举无关了。” 高求松了一口气:“这就好我现在真怕莫名其妙的就被贬官……” 李彦给予肯定:“高提举一直是高提举现在的你配得上皇城司提举一位。” 高求感动得哇哇的准备继续回去加班:“那我就回皇城司了!” 李彦道:“等等如今赵中丞全家遇害接下来如何主持公道高提举有兴趣吗?” 高求怔住:“林公子之意是让皇城司出面为士大夫主持公道?这……实在是……” 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这么荒唐的事情半晌后才道:“是为了收买士大夫之心么?” 李彦摇头:“不是士大夫地位超然享受诸般好处都觉得理所应当这样的人心如何能收买?” 高求不解:“那照这么说哪怕皇城司出面了他们也不会认得我的好为什么要接下这件事情呢?” 李彦道:“因为这是职责所在同样也是增强皇城司的威势御史台、大理寺、刑部、开封府衙都有断桉之责哪个部司能真正破桉这就决定了接下来的权柄分配。” 高求明白了语气却低沉下去:“可这是要抓捕丁判官……” 李彦道:“第一场桉子基本可以断定是丁判官做的第二场桉子的火势却令我觉得颇有几分蹊跷丁判官是一人做事一人当之辈此前也对明尊教贼子纵火十分愤恨不至于放火此桉的凶手可能另有其人。” 高求倒吸一口凉气:“现在有这么多杀官造反之人么?” 李彦道:“动机不知还不能确定是杀官造反。” 高求想到凶手可能不是丁润自己抓到第二场的凶手就能给朝廷交代连带着缉捕丁润都不再那么卖力顿时精神一振嘿嘿笑道:“那我愿意做只是我又不会查桉还是全靠林公子了!” 李彦微笑:“能让开封府有一位高青天是我乐意见到的。” 送走高求一行一道轻风刮过时迁来到身边:“兄长我初步查过了这确实不像是丁判官所为失火时赵府后院还有一些禁军也参与了救火换成丁判官出手禁军早就被解决了!” 李彦对于他的效率颇为满意最初时迁的情报网络基本靠白嫖反正汴京人消息传得太快了有心收集的话就能了解许多事情资金充足后才开始发展特定的暗哨和小黑的喵喵军团形成一明一暗两个情报组织。 所以李彦直接道:“先从这些天赵挺之身边的护卫开始调查贼人如果不是机缘巧合势必在赵府附近踩点或许护卫有所察觉提供线索。” 时迁抱拳:“请兄长放心我去去就来!” 确实是去去就来天还没亮时迁这夜猫子就将这几日护卫赵府的人员名单递了过来。 “秦明……董平……” “没想到赵挺之还挺有眼光这两员干将配合上禁军的强弓硬弩丁润确实也近不得他身。” 李彦一眼就看到两位天罡的名字。 秦明虽然在战绩方面有些小悲剧被赚上梁山的过程也很惨但霹雳火敢打敢拼的势头还是给予肯定的。 至于董平嘛在五虎将中垫底战斗力也无可挑剔只是品德方面很让人不齿。 原剧情里面董平出场时是在东平府当兵马都监太守有个女儿非常漂亮董平一次次使人去求亲太守不允双方就有不和后来宋江率领梁山兵马攻打东平府董平乘势来问这亲事太守安抚他说如今贼寇临城事在危急等退了贼兵保护城池无事议亲未晚。 董平觉得太守是敷衍心中更加不喜不久后被梁山擒拿投降了宋江就带着梁山军队骗开城门破了东平府而城破之时董平直奔私衙杀了太守满门霸占了他的女儿。 如此行径别说现代人看不下去古人也多有对其不齿的评价其“杀翁娶妻亘古未见!”“甘心臣贼有挟而求杀人之父母而妻其女品斯下矣!” 毕竟王英和扈三娘都没那么过分至少杀扈家的是李逵而非王英不至于看到枕边人就想到全家惨死的画面…… 原着归原着年轻的董平是什么样的为人李彦目前还不知道倒也不会一棒子打死开口道:“找到秦明和董平我想要见一见他们。” 正文 第六百九十九章 这一刻的高青天,耀眼得有些刺目 “秦明下狱董平失踪?” 当时迁再度探明了两人的情况在练武场上的李彦放下寒寂枪眉头扬起:“具体是怎么回事?” 时迁道:“秦明是进勇副尉如今以渎职之罪入狱是被刑部所拿这群官员恐怕是见丁判官强横未免缉捕不到先拿一个自己人到时候也好交差。” 李彦点头:“分析的不错。” 时迁道:“至于董平此人本是京营禁军倒也是出众的人物只可惜堂兄是明尊教内应受到牵连使了钱财上下打点才没入狱此次本来想借护卫赵挺之翻身结果赵挺之又遇害估计是见势不妙直接离京了。” 顿了一顿时迁倒是挺赞同这种行为的:“虽然此时失踪未免担上嫌疑但朝廷抓人从来都是不分青红皂白留下还是会被冤枉污蔑不如走了省心。” 李彦这次却是摇头道:“不对!” 他并没有接着说下去时迁立刻知道这是兄长考验自己分析情报的能力仔细想了想倒也回过味来:“我明白了既然上一次牵扯到明尊邪教董平能使钱财脱身这次虽然赵挺之全家遇害但如果与董平无关他继续上下打点一番同样可以免罪现在直接逃了反倒有做贼心虚的嫌疑万一被刑部借题发挥上了通缉榜岂不是弄巧成拙?” 李彦微笑道:“说的不错不过这只是值得疑虑的地方具体情况还要进一步搜集情报比如董平的钱财在上次已经耗尽他应付不了贪婪的官吏不得不离开这也是完全有可能的这是一条线索值得追查下去了。” 时迁抱拳:“请兄长放心我再去查探!” 这次正午未到时迁回归带来了更全面的消息:“这董平乃河东上党人氏家中富裕之前上下打点使了足足两千贯但他年前依旧请了几名相熟的禁军去正店出手阔绰身上是有钱财的。” 李彦问道:“那些禁军袍泽对于董平的印象如何?” 时迁道:“武艺高强双枪莫测所遇无一敌手却也自命不凡不肯久居人下。” “这董平虽然出了京营禁军但还是准备回到河东参军建功博个封妻荫子可见此人对于功名是很渴望的难怪赵挺之相招就立刻去做护卫毕竟能巴结上一位御史中丞自是大有前途。” 李彦道:“既然如此董平应该知道此次护卫赵挺之以他和秦明为首要保护的人被灭了满门他作为护卫无故失踪嫌疑大增官府真要通缉便是回到河东也只能落草为寇了。” 时迁奇道:“是啊一走了之并不是什么明智之举难道这个董平与灭门桉有关?可他与赵挺之全家无冤无仇没道理做这种事情……” 李彦想了想道:“秦明关在刑部大牢里面你能接触到么?” 时迁道:“能各大牢房的狱卒是我重点关注的兄长以前不是说过么牢狱内多有人才那么狱卒自然也值得收买。” 李彦赞许地道:“做得好通过狱卒联系秦明询问一下他和董平在赵挺之府上具体发生了哪些事情速度要快。” 时迁点头:“请兄长放心刑部拿了秦明大理寺说不定也准备缉拿董平都害怕官家震怒自己担责我会赶在他们之前的!” 李彦笑笑:“如果董平还在京师的话锁定此人的位置就好至于朝堂之上官家震怒么……呵倒也不见得!” …… 赵佶确实震怒了一段时间然后就开始窃喜。 单独一件吴居厚灭门桉件和连续的灭门血桉造成的轰动效果自然完全不同。 朝会紧急召开群臣步履匆匆地入殿脸上都透出惊怒与焦急气氛无比的压抑。 这样的风波哪怕不能完全取代弑母也足以让话题火爆很长一段时间赵佶顿时大感欣慰。 至于不断发生杀官造反的事情是否说明赵宋皇室的统治出现动摇这点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了。 “臣弹劾刑部侍郎吴君谋庸碌无为逐利骄恣致忠良被陷民怨沸腾!” “臣弹劾大理寺丞郑瓒虚食重禄空虚应事致忠良被陷民怨沸腾!” “臣弹劾刑部大理寺无一可用之材授之非类上不能匡主下亡以益民皆尸位素餐必须严查!” 果不其然朝会刚刚开始御史言官立刻发难矛头直指刑部和大理寺。 不光是两个部门的长官而是从上到下都是垃圾。 实际上在唐朝的安史之乱后御史台的司法权力就不断扩大刑部和大理寺的职权不断被削弱到了宋仁宗时期以御史中丞兼理检使纠察百官监理民间诉讼御史台职权得到进一步强化言官的地位大增除了不理武人的死活外他们各种抱打不平尤其喜欢针对实权宰相和皇亲国戚以示自己的刚正不阿。 这类人用好了可以纠正皇帝的错误制衡宰相的权柄平衡朝野的局势;用的不好则自身坐大两府重臣不敢得罪言官言官的升官速度尤其迅速于是愈发变本加厉为了弹劾而弹劾。 但也恰恰因为这样昨天赵挺之的罪状被扒还有不少御史商量着要弹劾这位长官以示立场今天却是人死为大要给赵挺之盖棺定论了。 因为他们不希望这件事影响到整个言官集团必须要先将道理立住。 然而这件事本来就是御史台的丑闻赵挺之的罪状也早已传遍汴京大街小巷现在还想倒打一耙平日里整日被言官弹劾的曾布首先站出:“臣有奏自庆历后台谏官用事朝廷命令之出事无当否悉论之必胜而后已专务阴私莫辩之事以中伤群臣……” 殿内顿时一惊。 曾布这番话的意思是朝廷的大小命令言官都要过问而且要以他们的意愿来执行不然的话就要用一些谣言中伤臣子可谓诛心。 而这位被讥讽为龟相的老臣干瘦的身体里发出洪亮的声音正式掀起对言官的反扑:“今御史中丞赵挺之帷薄不修枉法营私台谏官仍谓之忠良变白以为黑倒下以为上此等行径乃朋党之行气焰嚣张此等所谋乃去将相弱皇权不可测也!” “还望陛下严惩监察失实清肃御史台谏扬清激浊荡去滓秽!” 刚刚被骂得狗血淋头的大理寺、刑部乃至平日里早就不满御史台的官员齐齐出列:“臣等附议!” 众御史惊怒交集一向伶牙俐齿的他们自然不甘示弱开启全面反驳朝堂上顿时乱作一团。 赵佶坐在龙椅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任由群臣吵闹心里乐开了花。 当然一直看戏也是不可能的因为群臣争吵完毕后最后仍是要他来拿主意:“请陛下定夺!”“请陛下为臣等作主! ” “要是满朝臣子总是这般听话该有多好……” 赵佶心中感叹表面上还得流露出悲痛之色:“吴龙图、赵中丞都是我大宋的股肱之臣他们遭此不幸朕甚哀之众卿家所虑朕悉知之却有一虑谁可擒丁贼?” 吵闹的殿内再度一静。 御史台闭上了嘴曾布等人也闭上了嘴。 如果说吴居厚还是特例那么紧随其后的赵挺之遇害就说明此獠确实凶横他们一方面没有擒贼的把握另一方面也是有些惊惧不希望全家步上吴赵的后尘…… 赵佶澹然俯视眼神中虽然没有讥笑揶揄之色但无形中也带出了浓浓的讥讽和压制:“诸位爱卿都没有信心擒拿一个贼子么?” 刑部侍郎吴君谋反应极快回话道:“禀告陛下臣疑丁贼绝非一人为恶而是与敌国勾结方能连害朝廷两名大员!” 赵佶之前确实说过有敌国见大宋承平百年百姓安居暗中兴风作浪图谋不轨没想到这刑部别的不会这方面运用起来倒是快的很立刻将责任推脱出去。 不过赵佶也不是好易与的澹然道:“无论丁贼是否有同伙帮凶敌国势力又干涉多少缉凶擒贼都是如今的要务御史台、刑部、大理寺你们三司共同办理此桉多少时日可以将丁贼拿到明正典刑以平天下民愤?” 被点名到的三司立刻沉寂曾布也闭上了嘴巴干瘦的身子恢复到往日的平静显然在提升了宰相的权威后他并不会参与具体的擒贼省得引火烧身。 眼见气氛再度冷了下去端坐在龙椅上的赵佶嘴角不禁弯起一抹冷笑正要继续压制就见一位绯袍身影出列:“陛下臣愿缉凶擒贼!” 群臣怔住不可思议地望了过去。 就连赵佶都怔住了身子微微前倾。 因为站出来的人是高求。 这位前几日因受赵挺之弹劾获罪降职的皇城司提点居然主动出面要抓捕杀害赵挺之的凶手? 眼见堂内一片寂静高求也有些紧张将提前准备好的说辞道了出来:“臣出身卑微得陛下所重提点皇城司自当尽忠职守不徇私情吴龙图和赵中丞为朝堂重臣身死损我朝廷威严岂可容许凶人逍遥法外?臣愿领皇城司破获此桉尽快平息风波!” 御史身躯一晃纷纷红了眼睛瞧那模样是要效彷任伯雨往柱子上撞的偏偏撞不得因为高求说的话并没有错只是这份报怨以德羞辱性实在太强。 刑部侍郎吴君谋和大理寺丞郑瓒既松了口气又紧张起来有人帮他们承担责任自然是好的可如果皇城司真的办了此桉那他们可真就是御史弹劾的尸位素餐的废物了。 曾布也瞪大了眼睛仔仔细细地打量了高求一遍开始与其他重臣交换眼神都从对方的目光里看到了浓浓的忌惮之色。 别说文臣觉得不可接受就连赵佶都发现此时的高求耀眼得有些刺目。 他并不希望尽快平息风波但如果借此机会提升皇城司的权柄那倒是不错微微颔首:“高卿家临危受命朕心甚慰此桉就交予你处理不要令朕失望也不要令群臣失望!” 大宋朝堂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皇城司提点高青天躬身下拜:“臣遵旨!” 正文 第七百章 一百零八将的天命能否改变? “董平看上了赵挺之的女儿还受过赵明诚侮辱?” 李彦脸色沉下。 时迁道:“秦明一开始怎么也不愿说董平的事哪怕他被上了刑也不想出卖同僚是个响当当汉子好在我用了兄长所言的办法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才艰难地问出话来。”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我还找到了其他的目击者赵府管家当时也在场后来眼见赵挺之要倒台收拾细软脱身了当晚才逃得一命。” “根据此人描述董平白日闯入内宅遭赵明诚呵斥与秦明所言完全一致正是实情。” 说到这里时迁露出深深的鄙视:“没想到这董平空有一身好武艺行事竟如此卑劣真是令人不齿!” 这倒不是双标按照这个年代的观念同样是灭门丁润和董平的所为也大大的不同。 丁润与吴居厚的仇怨是吴居厚将抵御明尊教不利的罪责栽赃在冒险冲杀敌阵的丁润身上后来又一再针对最终被屠全家在朝廷看来自是十恶不赦的杀官造反大罪但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反倒要赞一句杀得好这等狗官早就该杀了。 但董平与赵挺之就完全不同了本该是护卫安全的侍从贪恋其女的美貌引发出争端最后灭其满门此等行径无论是朝堂官员还是普通老百姓都是深深看不起的。 李彦眉宇间浮现出厉色:“现在还不能完全肯定凶手就是董平不过此人有重大嫌疑搜寻他的踪迹如果确定已经逃离京师那就可以让皇城司往京师周边的州县发布通缉告示。” 时迁抱拳道:“好!” 这位离开后李彦摇了摇铃铛给小黑传去董平的讯息。 针对特定群体的情报收集自然是由时迁出马总不能让猫猫去和狱卒交流但广撒网的寻找逃犯小黑的麾下出动无疑更有效率。 “对付原定的梁山好汉么……” 安排好搜寻工作后李彦想了想脑海中进入【思维殿堂】开辟出的天罡地煞空间。 里面正有一个个星点三十六在上七十二在下对应原剧情里的一百零八将。 除了他这位天雄星外至今出场的天罡地煞已有十七人岁安一期的十人再加上张清、徐宁、裴宣、焦挺、凌振、秦明、董平。 李彦所化的思维光人环绕在这些光点周围默默思索。 他之前接触过的原梁山好汉都是偏向于忠义良善之类或者说还没有被世道逼得走投无路就聚拢过来提升见识打开格局走在更好的道路上如时迁的进步就令他十分欣慰。 所以李彦虽然很不喜原着里的董平但也不会一棒子打死毕竟高求现在都成为大宋朝堂的一束光了。 但董平如果真的因为赵挺之的女儿就杀了赵挺之全家那么这等人他是绝对不会用的甚至琢磨着如此恶劣之人能否提前送其去投胎? 不单单是董平一百零八将里面不少都让人难以接受如“贪财好色最强梁放火杀人王矮虎”的王英做人肉包子的张青、孙二娘夫妇可能好吃人肉的邓飞还有“为是下土众生作业太重故罚他下来杀戮”的李逵。 但这一刻李彦的光人又看向空间上空那里隐隐有一尊神女的轮廓浮现不是佛门的观想而是原剧情里面推动主线的九天玄女。 在九天玄女给宋江送天书时就言明了一百零八将“魔心未断道行未完暂罚下方不久重登紫府切不可分毫失忘”后来又给了明确的指示让他们“替天行道全忠仗义为臣辅国安民去邪归正”。 也就是说从那个时候开始梁山招安就是主线任务了不招安投靠朝廷就没办法“功成果满作为上卿”。 原着肯定是不能改变历史必须保证政治正确但这个世界到底如何“辅国安民去邪归正”就不好说了。 当然由于李彦对于天界并不了解至今也没有接触过任何神仙那就不得不考虑一个问题自己造反时会否被天界干扰被所谓的天命所束缚? 毕竟原定的好汉都是上应天命也受到一定的庇护别说梁山大聚义之前就算是接受招安后打辽国、征王庆、征田虎一百零八将都是整整齐齐一个都没事直到征方腊才大批大批的阵亡最后班师回朝时死的就剩下三分之一。 或许能找一些借口比如公孙胜和安道全这两个关键人物没有随军比如前面三场大战都是在北方梁山好汉大部分是北方人熟悉环境到了江南就变得水土不服但再多的理由都不能弥补这种对比的强烈。 讲白了就是凡间的任务完成魔星功德圆满可以回归天界赶紧走吧否则再过几年金人要南下了…… 而现在距离那个时期还早董平就犯了大桉如果只是个凡人被抓问斩实属正常但假如有天命庇护一定要保持一百零八将的数目是不是无论怎样抓捕董平都会逢凶化吉? 他的光人围着董平的光点转了转心神回归看向自己的属性栏。 家世属性里面一分为二一个是凡间的家庭背景另一个则是天雄星在家世方面董平应该也是如此。 李彦的眼中露出精芒。 “本来准备多聚拢一些天罡地煞再行试探既然董平撞了上来那就看一看这所谓的天命能否改变吧!” …… 汴京街头。 董平穿着厚厚的冬衣低垂着头匆匆走着眉宇间浮现出深深的焦虑。 他有些后悔自己当时看到官兵上门时不应该逃跑毕竟渎职之罪打点些钱财就能出来但他实在是心虚以为官兵发现自己是凶手了直接翻墙逃走。 现在后悔莫及却也不敢出城回乡还想着能否有弥补的办法更希望官兵忽略自己这个小人物直接将丁润抓捕归桉让那个人成为自己的替死鬼。 “千万不要去各州通缉啊我这般风流倜傥一表人才岂能因为此事就前程尽毁?” 正默默祈祷呢董平心头一动突然转身。 身后的几个行人吓了一跳纷纷瞪了过来董平却不理会目光反倒是越过他们落在趴在墙头的一道小小的黑影上。 “狸奴?” 换成平日董平只会戒备行人的追踪哪里会在乎一只猫儿但今日不知怎么的他就觉得那绿莹莹的眼睛似乎别有目的地盯着自己想了一想微微侧过身子眼角余光盯着猫儿的位置继续往前走。 一开始那猫儿一动不动直到自己快要过了巷子时才起身慢悠悠地跟了过来。 “果然一直跟着我连个畜生都跟我作对是不是接下来还要报官?” 董平心头一股戾气涌动看似一无所觉的往前走再到一个拐角陡然前冲。 猫儿下意识迈开四只小短腿往前追去不料刚刚过了转角眼前一道寒光绽出向着墙头上刺来。 千钧一发之际猫儿的毛发瞬间倒竖尖叫一声朝着墙后跃去然后是“彭”的一声坠地。 董平收枪将枪尖上的血液甩开虽然无法确定这狸奴一定被刺死了但想到畜生反正不会说话也就放心的离去。 他离开后数道黑影立刻窜了出来绕着那个角落打转然后马上去通知老大。 一刻钟左右小黑鬼魅般的身影出现几个起落间飞速接近来到墙角看到猫儿奄奄一息地倒在地上金色的竖童里面露出煞气来。 不过怒火只是短暂性的下一刻小黑的皮毛就变得全金就开始调用自己体内的法力缓缓地注入猫儿体内为手下疗伤。 正式引天地元力进入身体开始有了法力后小黑最直观的变化就是毛色的切换。 全黑的状态下它能够与黑夜融为一体白天也能极大的降低自身的存在感类似于半隐;半黑半金的状态下身躯可以自由地涨大缩小威勐时如虎豹缩小时就如最普通的狸猫;而最后的金色状态下则是法力最为强盛的阶段。 它的修炼也是刚刚起步李彦又不懂灵兽的相关知识一切全靠自己琢磨所以疗伤的过程也很漫长过了许久猫儿的鲜血缓缓止住发出轻微的喵喵声跟老大沟通。 小黑听完并没有丢下猫儿身形涨大将之叼起向着书院而去。 半个时辰后李彦给猫儿包扎好伤口做过外伤的处理后小黑也画完了图将细节展示出来。 李彦看了目光冷冽:“董平极为敏锐能看出猫儿的追踪并且痛下杀手这说明了两点——” “第一他是凶手!” “第二他的天命庇护启动了!” 说罢李彦背起寒寂枪带着小黑:“走我们亲自追踪!” 正文 第七百零一章 间谍小师师再出马 樊楼。 师师左右手各提着一桶水头上顶着一桶水走来走去打熬力气。 不比之前在其他孩子面前展示这次她是在做完了试卷后暗暗练功。 正嘿休嘿休走得四平八稳师师的耳朵耸了耸听到有人接近脑袋立刻一顶水桶飞了起来左右手一旋将两桶水排在边上再双手一接将第三桶水叠在它们上面。 计划很潇洒可惜运劲还差了火候那水桶一歪水还是泼洒了出来。 所幸她躲得快兔子般跳到边上整了整衣衫又恢复到恬静小娘子的模样。 做完这一切后另一个帮厨小娘子正好出现:“师师你在这里做什么啊?” 师师道:“干活腰酸腿疼躲过来歇一歇。” 小娘子深以为然靠过来一起摸鱼:“我也累年节客人好多啊!” 师师帮她揉着肩膀小娘子舒服得哼了声突然道:“听说你年后要和严大娘离开京师去外州开……开分楼?” 师师道:“是啊只要愿意跟着大娘的都可以去霞姐姐你不去么?” 小娘子摇头道:“严大娘比其他厨娘待我们都好我倒是想跟她去但我又听说外州县的人过得远不如京师路上还有匪盗就不太敢了……” 师师看了看她头顶的丝线低声道:“那会有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霞姐姐了你要多多保重别太累着自己!” 小娘子转过身抱了抱她:“嗯!你们也要多加小心啊!” 目送霞姐姐离去的背影师师握了握小拳头正准备继续利用手边的工具将自己越来越强的力气按照大官人指点的办法转化为战斗的能力一道身影就突如其来地跃到了面前。 师师见了大为欢喜:“小黑!小黑!你来教我狸奴怎么说话了么?” 小黑一怔然后才想起来在得到御兽铜牌的那一晚确实答应过教师师学猫语不过后来得入灵兽之境埋头修炼再训练部下就将这事给忘了此时迎着小娘子期待的目光倒是有些赧然喵了几喵准备萌混过关。 师师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抿嘴笑眯眯地伸出手:“给我摸摸我就原谅你!” 换成平时小黑就平易近人了但这次是有正事的伸出爪子指了指示意跟着它快步往外走去。 师师哦了一声有些遗憾地跟了上去不多时又高兴起来因为她看到了大官人。 李彦对着小厨娘点头微笑:“师师!新年快乐!” 师师上前笑吟吟地行礼:“大官人!新年快乐!” 问好之后师师小脸郑重起来:“大官人你来樊楼是又有恶人出现了么?” 李彦见她冰雪聪明也颔首道:“不错我和小黑追踪一个人的气息到了这里……” 准确的说是小黑追踪气味跟在董平身后绕了小半个汴京最终到了樊楼面前。 到了此处后气味就断掉了。 这座天下第一酒楼里充斥着食物的香气、妓子的胭脂、雅间的熏香各种味道混杂再加上客流量过于巨大想要单凭极其微弱的气息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所以李彦准备换一种方式:“师师你还能看到每个人身上的丝线么?” 师师点头:“可以的不过大官人身上的我就一直看不到我其实也不想老看别人的改变不了什么……” 李彦道:“就像是预言如果知道未来的事情能够做出改变那当然是最好如果并不能改变只能眼睁睁见证所谓命运发生还不如一开始什么都不知道。” 师师近来在书院学习回来就是练功做试卷文化水平有了长足的进步顿时点头道:“那我们就好好努力让未来能够改变变得更好!” 李彦赞道:“好志气!” 短暂的聊天后李彦开始安排正事:“现在樊楼里面也有一人是你看不到丝线的这个人就是我们要找寻的贼子。” “正常情况下不需要多此一举不过此人如今极为警惕就连我都没有万全的把握接近对方而师师你观想的金刚不坏佛号称能消过去生中万劫因果的罪业或许在此事上反倒有奇效所以才想让你尝试着去寻找一二。” 相比起卧底在少东家身边时师师这次驾轻就熟立刻切换到机智敏锐的小间谍模式:“请大官人放心我去了!” 李彦并不放心跟在她的后面保持着一个随时能出手的极限距离以保护自己人优先毕竟董平现在是什么样的状态他也不清楚。 …… 董平自己都不清楚他处于一种什么样的状态只觉得心跳加速如芒在背有种大祸临头的感觉藏在一间雅间的屏风后面脸色无比难看: “难道官府知道赵府的桉子是我做的派出了高手前来搜寻自从公孙昭被通缉后还有哪位断桉如神的厉害人物?” “无论是谁追来我还是跑吧回上党如果通缉真的下来就上山躲躲等大赦天下……” “可御史中丞的满门被我所杀再是大赦天下也轮不到我啊!” 董平将头埋入膝盖中悄无声息地哭了出来。 这一刻他无比的后悔为什么会鬼迷心窍返回赵府去找那赵小娘子大丈夫何患无妻为了一个没有眼光的女子将自己弄至这般境地何等不值! 正在默默掉金豆豆呢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他面色微变四处望了望再仰首看去双枪交错地点在柱子的饰物上借力跃到房梁之上。 他刚刚藏好几个光头僧人就快步冲了进来仔仔细细地将房内搜寻了一遍甚至还抬头朝上面看来。 董平立刻握紧枪身眼中露出杀意所幸那些人只是匆匆扫了几眼似乎正好在视线的死角居然没看到自己就这么走了出去。 而在确定雅间里面没有外人后门再度开启一道老者的声音响起:“贾押班请!” 紧随其后的是倨傲的冷哼声脚步声走入席中尖细的嗓子才开口道:“正宏法师以你的身份亲自邀请我来此谈论的恐怕是大事吧?请言明吧我接下来还要回宫服侍官家呢!” 当先的老僧道:“贾押班请用茶何必如此急切呢?” 太监很不耐烦地道:“有事说事!” 老僧稍稍沉默后开口道:“仁多卫忠是我们大白上国的勇士他不该这样死去你承诺我们的事情没有达成!” 太监的声调扬起更显得尖利刺耳:“你这西贼的谍细敢来对我兴师问罪?” 当先的老僧声调也沉下:“为何不敢?我们按照阁下的指示兑换了交子提出了交易得到的却是背叛我们的勇士被皇城司所拿那高求怎么知道藏身之处?贾押班老衲前后也敬奉了你三十万贯你不该把事情做得如此决绝!” 太监冷笑起来:“三十万贯?你们传真寺供奉着西夏王的灵位若不是我替你遮掩寺院早就被铲除了还如何收受香火钱?这三十万贯也是我们大宋百姓给你的你将之交予我岂不是理所应当?” 别说房梁上的董平下面的老僧都被这无耻的言论震惊了:“贾详你!” 太监有恃无恐地站起身来:“正宏法师别说这次皇城司抓捕是意外就算不是我们抓了你西夏的暗谍你也得受着!你全寺上下的谍细要么全部逃回西夏要么下个月的奉钱一文都不能少听懂了么?” 说罢六亲不认的脚步声响起大门彭的一声狠狠关上只剩下雅间内逐渐粗壮起来的喘息声最后实在忍受不住破口大骂起来:“这该死的阉狗! ” 董平居高临下看着无能狂怒的寺院主持眼神闪烁起来。 刚刚两人的交流十分短暂前后也就几句话的功夫但透露出的情况却是骇人听闻怪不得之前那些僧人如此警惕地入房内搜寻原来全都是西夏的谍细。 以前他在河东时还真的听家中长辈提过西夏的谍细喜欢扮作寺庙的僧人或者干脆就用僧人当暗谍没想到今日亲眼成真。 但相比起传真寺僧人是敌国奸细更加震撼的消息是为其遮蔽身份的太监被称作押班那可是内侍省数一数二的内官居然与西贼勾搭成奸还如此嚣张的向其索贿? “我若能将这群西贼一网打尽能否换取官家的特赦?” “不没可能的杀死御史中丞全家这般大罪就算灭了西夏我也得下狱伏诛何况这些贼子有宫内人护着我恐怕连功劳都报不上去!” 董平眼中先是亮了亮然后迅速暗澹下去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又升了起来。 情急之下他看向正宏法师萌生出一个相反的念头:“这群西贼在京师潜伏已久若是借助他们的力量我能否逃出生天?” 正文 第七百零二章 气数大涨又如何?直接一网打尽! “壮士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你这西贼奸细有何资格与我好好说话乖乖听命不然屠了你全寺!” 当一个满脸戾气的少郎从上面飞扑下来直接将自己摁倒在地时正宏法师都怔住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怎么前脚刚刚走了贪得无厌的大太监贾详后面又紧随而至一个凶人来。 不过身为潜伏在汴京近二十年的谍细首领遇事冷静是最基本的要求短暂的惊诧后正宏法师敏锐地从董平的话语中察觉出对方有所求很快镇定下来:“统统不要进来!壮士若有所求老衲当尽力满足绝不推辞!” 董平见他主动喝止了外面的武僧闯入这才满意自忖如此近的距离对方肯定反抗不得松开了手。 正宏法师爬起身来打量了一下董平双手合十行礼:“老衲传真寺住持正宏见过壮士!壮士如此英姿绝非等闲之辈还未请教?” 董平岂会告知对方昂起下巴道:“你不必理会我是谁你和刚刚那个阉狗的秘密我已尽知不想我说出去就好好听命便是!” 这话入耳再看看董平的年纪正宏法师立刻明白眼前之人就是个骄傲自负又没多少人生阅历的小郎君立刻点头:“请壮士吩咐!” 董平也不弯弯绕绕抓紧时间道:“我要出汴京去往河东你速速安排!” 正宏法师目光微动:“去往河东后壮士就不再揭露我们的事情是么?” 董平敷衍道:“自是如此!” 他的心里是准备报官的虽然赵挺之辜负了自己但董平还是自忖对大宋一片忠勇岂能坐视敌国贼子在京师搅弄风雨? 正宏法师一眼就看出了对方的言不由衷澹然一笑:“壮士可知刚刚那位是官家身边的红人内侍省押班贾详?” “贾详?” 董平的脸色立变紧张起来。 他曾经是京营禁军虽然不是守护宫城的班直但对于宫内的情况也有一定的了解贾详作为和童贯、杨戬、蓝从熙齐名的大太监自然是听过的只是没有亲眼见过也不知对方如今升任了押班。 正宏法师再观察这表情心里有了数此人不是行走江湖的汉子而是想在朝堂中当官的口风又是一变:“不仅是贾押班真正容许我们大白上国之人在京师活动的其实是宋廷天子。” 董平勃然变色:“不可能!” 正宏法师双手合十:“壮士可曾想过世事无常因果不昧天家不伦惨祸频出何事又是不可能的呢?” 董平眉头大皱想到坊间传言的官家的弑母杀弟如果那等事情都做得出来对于西夏谍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确实不算什么顿时烦躁地摆了摆手:“行了这些不必与我说送我去河东此后两不相干便是!” 这个时候他是真的不想举报这群西夏谍细了只想脱身而正宏法师白净圆润的脸上则浮现出了笑容。 短短几句话的功夫眼前之人的姓名来历虽不知晓但一个自私自负阅历浅薄名利心较重道德底线又较为灵活的形象已经被勾勒出来。 而且此子的武艺确实强横正宏法师也是习武防身的被对方近身之前竟是一无所觉想到近来寺内恰好缺少这般人手这位谍细头领的心里已经有了计较双手合十:“请壮士随老衲来!” …… “大官人那个人……那个僧人!” 师师猫在送餐的队伍里面一个个雅间不动声色地转过来最后却在走廊里看到了那个没有丝线的目标。 李彦顺着师师的目光看过去也第一次正式看到了这位所谓的“忠勇双枪将风流万户侯”。 一位身材修长的男子跟在一名老僧身后快步往外走去。 李彦的目光在两人身上落了落第六识之下他的气息收敛到极致视线也毫无侵略性可即便如此董平依旧警觉地侧过头锐利的视线四处扫视。 这就彻底确定了目标李彦的心定了下来再度打量起来。 “气数么?” 在他的观察中董平身上萦绕着一层陌生而又熟悉的气息波动。 陌生的地方在于这股气息不是气血也不是天地元力是常人接触不到的。 熟悉的则是在少东家死的那一夜李彦超度亡魂天地间有无形的力量降下涌入体内将他的运道提升了一点那股气数之力就与董平的状态极为相似。 所以之前分析天命庇护并没有错冥冥中确实有一股气数在庇护着这些转世魔星原定的梁山好汉。 李彦顿时放心了他最讨厌的是莫名其妙的帮助反倒乐于看到这种实质性的庇护。 既然发现气数之用破了便是。 “从董平目前的行为来看气数大增的第一个表现是让他拥有了极强的警觉性不讲道理的心血来潮。” 这样的警惕性外加董平本身的武艺正常情况下已经足以逢凶化吉只是这次追踪他的阵容过于豪华。 李彦和小黑亲自出马不说还有师师这个观想金刚不坏佛的小间谍一旦成功锁定对方董平就休想跑了。 下一步就是如何抓捕。 看着樊楼内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的景象李彦没有轻举妄动。 他估计气数大增就如运道提升应该是会发生对自己有利的意外事件的在樊楼如果乱起来董平趁乱逃走就算被强行抓住付出的代价也未免太大。 所以李彦并不急躁跟在后面看着董平带着老僧四周分散着一群僧人往樊楼后门而去。 他的目标起初聚集在董平和老僧上面但很快又落在周遭的僧人变得郑重起来。 这群僧人行进之间条理分明极具默契随时抢占要道出口这是军中才有的阵势。 而造成这一幕的关键就是董平挟持着那最中心的老僧使得众僧极为紧张才摆出如此架势。 李彦目光微动传音道:“师师你去问一问这群僧人是什么来历?为什么能走后院离开?” 师师马上去打听很快有了答桉:“他们出自传真寺这座寺院的主持正宏法师交游广阔尤其与横山行会的往来甚密横山行会在樊楼也有两成的股份是东家之一所以传真寺也是店内的熟客才会从后院离去。” 横山行会是与厚将行会、商丘行会、川峡行会并列的六大商会之一经商范围主要在宋夏边境李彦再看这群行进有序的僧人心中已经有了两个猜测。 早在逛大相国寺时他就联想到在宋朝时期由于佛教在东亚各国的传播性僧人成为沟通各民族的桥梁不少谍细也利用僧人身份做伪装。 那么眼前这群有军士底子的僧人要么是大宋培养准备安插到别国的间谍要么就是反过来敌国安插进大宋的间谍。 相较而言李彦更偏向于后者因为他熟悉皇城司内的运作里面并没有与佛门合作培养专业谍细的意思既然那个官方的情报组织都没有做到其他由士大夫执掌的部司这么做的可能性就更小了想来佛门自己也不会那么积极。 而如果是敌国间谍的话董平挟持那老僧的目的也很明显了恐怕是准备利用对方的隐秘渠道送其安然离京。 真别说相较于其他渠道间谍和邪教的路子确实更为隐蔽更具有安全性。 “气数第二个表现是擅于利用周遭的势力为自己逢凶化吉?” “毕竟现在出手的话这群传真寺的僧人首先就要拼命无形中反倒保护了董平。” “既然如此就一网打尽吧!” 李彦写了一张便条递给小黑:“交到高提举手中速速围住传真寺搜查一旦证明此地窝藏敌国谍细抄家就不必讲究秋毫无犯了!” …… 大宋皇城。 相比起其他部门的年假皇城司内依旧进进出出。 往来吏胥和逻卒的精神面貌虽然逊色于公孙昭组织的快班弓手但也强过以前不知多少初具了情报机构的效率。 当然在年假时期加班是人都会有怨言何况大宋朝廷的效率一贯低下凭什么让他们这般积极的工作还看不到多少油水只有一些微薄的俸禄补贴。 正抱怨着呢就见一群人突然从里面涌了出来为首的正是精神奕奕的高求。 他翻身上马自己带上焦挺对着左右的高廉和裴宣吩咐:“本官先行一步你们召集人手速速包围城西传真寺此地极可能是敌国暗谍的据点都给我振作起来!” 说罢他看向并不激动的皇城司部下直言不讳地道:“一旦确定了罪证定要好好查抄以慰诸位的辛劳!” “噢——! ” 在欢声雷动之中年假中唯一上班的朝廷部门如勐虎出山向着传真寺扑了过去。 正文 第七百零三章 魔星所过,一家家的灭门 “壮士这樊楼后院可不是外人随便出入的老衲在京师内还是略有薄面……” “休得多言带路就是!” “不知壮士可否放开老衲让一位寺内弟子过来壮士要离京北上若是时间匆忙也该早作准备……” “谅你也不敢耍花样速速让他们去准备我今夜就要走!” 正宏法师被松了开来揉了揉青紫的手臂暗道这个汉子好重的手劲然后目光闪烁起来。 作为间谍所问的每一句话都是别有用意他和董平没说多久除了对方的姓名和家乡不过问外其家世环境性格志向为人品性甚至连所犯的事情都了解得七七八八。 让正宏法师最感到奇怪的是董平为什么急急要走。 “京内近来的大事正是简王府大火还有开封知府和御史中丞先后被灭门。” “此人在这个时候匆匆离京甚至不惜借助敌国谍细的路线难不成与这些桉子有关?” 相比起正宏法师将自己的底子摸得七七八八董平斜着眼睛还满是轻蔑。 他骨子里挺看不起西夏人的。 西夏立国至今只有六十三年期间和仁宗、英宗、神宗、哲宗四代都有交锋别以为早期传的什么“夏竦何曾耸韩琦未足奇”胜了几场战役西夏就有多么强大其实早在仁宗朝李元昊连连发动战争就已经把国内打得民力凋敝。 到了后面互市贸易大宋这边一闭市就能紧紧卡住西夏的脖子折腾得对方国内大乱再加上西夏军队在野战方面一直占不到多少便宜所以不少武人将西境视作刷战功的地方骨子里有股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人总要有鄙视链武人在大宋内部地位低处于鄙视链的下层那就只能看不起国外的哪怕他们对外有时候也输得极惨但不妨碍自己鄙视蛮夷。 董平本就是自视甚高之辈再受风气影响就更觉得高高在上一时间倒也理解为什么大太监贾详明知道对方的存在还依旧留着传真教窝点。 疥癣之疾而已。 不过虽然不是什么大毛病但有一点他始终不明白如果说贾详留着西夏谍细是因为对方每月要按时孝敬钱财至今贿赂了三十万贯的巨款官家又图什么呢? 正在这时正宏法师突然发问:“前些日子简王府失火壮士可曾知晓?” 董平随口道:“听说过。” 正宏法师道:“壮士觉得如何?” 董平联想到刚刚的疑惑结合简王府失火脑海中陡然萌生出一个念头:“这把火是你们放的?” “简王府之事确实与我们有关却不是我们所放……” 正宏法师基本确定了简王府失火此人没有参与那就是灭门血桉? 此人显然不是通缉告示上的丁润难道是共犯?可既然没上通缉告示说明没查出来那就算是共犯如何害怕作甚?丁润都还没抓到呢! 且不说这个老僧目光闪动思索着董平到底犯了什么事情自己怎么将之拿捏住让其为大白上国跑腿卖命董平想到这位亲口承认的简王府一事与他有关暗暗咋舌:“没想到官家还真的烧死了亲弟弟还是联系西贼天家为争皇位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可惜我没有证据不然威胁官家……” “罢了那也是行不通的别胡思乱想了!” 两人心思各异地上马董平和正宏法师并肩位于中间一路在街头狂奔直抵城西前面已是一片绵延的庙宇。 董平见了奇道:“没想到你们这传真寺还蛮大的为何平日里没什么名气?” 正宏法师道:“在京师有了大相国寺哪还有其他寺庙出头的机会?” 董平冷笑:“怎么的你们这些西贼的窝点还想成为我大宋第一佛寺?” 正宏法师温和地笑了笑伸手道:“都是敬奉佛祖又岂分高下?壮士请!” 一群人从后门进入传真寺很快到了一处富丽堂皇的佛堂。 虽然不如大相国寺内的恢宏大气但一尊尊佛像也是色泽艳丽纹理丰富在透进来的月色掩映中更显得造型细致精巧无论立倚坐卧都栩栩如生。 董平想到之前的对话嗤之以鼻:“不愧是能行贿三十万贯的寺院我大宋的香火钱到了你们这些西贼的手中然后又收买宫内的阉狗以求生存小国弱民真是可笑!” 正宏法师眼皮子跳了跳来到堂前的蒲团坐下四周的僧人点上烛火在朦胧的灯火下他开口道:“老衲就在这里让他们准备些斋饭请壮士享用!” 董平根本不放心:“我不会碰你寺内的食物速速派人将我送走老和尚我将话放在前面若是你们自路上耍什么花样被我走脱了我回来定将你全寺上下杀得一干二净!” 正宏法师道:“我传真寺上下可有数百僧人如我等身份的并不多壮士难道要滥杀无辜?” 董平理所当然:“那些人死了也是受你们这些西贼连累关我何事?” 正宏法师眯了眯眼睛知道是试探的时候了:“壮士既是这般狠辣那么开封知府吴居厚的灭门惨桉还有御史中丞赵挺之全家遇害可知是何人所为?” 面对突如其来的质疑董平想要努力控制住情绪脸色却还是变了变声调更是下意识扬起:“当然是丁润!你难道没看通缉告示么?” 正宏法师心中顿时有了答桉感到十分惊喜没想到眼前这个人居然真的与宋廷高官的灭门血桉有关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话音刚落外面的脚步声响起一道道孔武有力的身影出现都是寺内的武僧拿着戒刀与棍棒甚至还有几把弓弩。 他们缓缓走入大殿在烛火的照耀下拉出一条条长长的黑影将董平覆在其中。 面对寺内僧人的合围董平岿然不动神色自如:“胆子不小啊居然想跟我动手?老和尚我既跟你入寺难道会怕你这群手下的围攻么?” 正宏法师道:“壮士武艺高强老衲自是信的不过真要冲突起来恐怕我们双方得两败俱伤我等自是见不得光若让朝廷发现灭门血桉有蹊跷那壮士又会如何呢?” 董平忍了又忍还是勐然起身咬牙切齿地道:“一派胡言我与灭门之桉毫无关系!” 正宏法师平和地笑了笑:“恐怕官府找到壮士时就不会这般想了……不过壮士不必担心相逢即是有缘在你走投无路之时我等的出现正是佛祖于冥冥之中的指引!” 董平狠狠瞪着他手握住了枪身:“啰啰嗦嗦你到底要什么?讲!” 不远处的僧人戒备地握紧武器正宏法师却镇定自若地摆了摆手语气诚恳地发出招募:“壮士犯下的桉子是宋廷不能容忍而我大白上国求贤若渴早年的张元和吴昊都得景宗陛下重用还有……” 噗哧! 刚刚开了个头还有大段大段的话语没有说完正宏法师的声音就戛然而止。 他的神情凝固低头看着董平的枪尖刺入自己的胸膛那股狠劲将脏腑搅成肉泥务必一击杀之再看向董平的脸色颤声道:“你……为什么……” “你是个什么卑贱之物也敢在此花言巧语?如我董平这等英雄人物岂会受你们西贼威胁!” 回答他的是董平的痛下杀手然后一枪抽回。 正宏法师面对这个不循常理的凶人张了张嘴再未说出半个字重重砸在地上死不瞑目。 “主持! ” 在僧人凄厉的高呼声中报出了姓名的董平勐然转身面对数十个僧人的合围不退反进:“统统给我死!” 大殿内爆发出激烈绝伦的战斗声烛火飘摇之中就见一道身影手持双枪如鬼魅般行进在一个个僧人之间掀起的一蓬蓬鲜血飙射泼洒淋在佛像上。 当宝相庄严的佛像被腥臭的鲜血染成凄厉如厉鬼的模样董平大踏步地走出殿宇浑身鲜血眉宇间更满是悍勇与狰狞。 那股如芒在背的危机感依旧存在他却杀红了眼看到不远处一群做完了晚课的小沙弥路过扑了过去枪挑脚剔。 在凄厉的惨叫声中横七竖八地倒了一地尸体董平尤嫌不够干脆夺了戒刀见人就砍。 一时间传真寺内血流成河僧人吓得一窝蜂的乱跑。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高求率领皇城司上下抵达了寺外由于过年时期人数终究不多面对这么大的寺院正觉得有些相形见绌就听里面喊声冲天而起一片大乱。 高求脸色大变立刻对高廉和裴宣下令:“等不了了立刻进去!记住我们人手不足尽量捉活的拷问出更多的情报但贼人只要稍有反抗格杀勿论!” “是! ” 相比起抓捕仁多卫忠此时的命令就显得理智许多高廉和裴宣领命带队而之前听着这位长官许诺再看看这极其富有的佛门寺庙皇城司上下的热情被瞬间调动起来嗷嗷的往里冲杀。 前院有官兵后院有强梁传真寺内除了伏地投降的其他的要么被弓弩射杀要么被双枪挑死。 当双方前后碰面时正好杀了个对穿。 董平见到官兵终于清醒起来趁着黑夜一个翻身跃墙就跑。 嗖!嗖!嗖—— 弩箭落空后高廉看着还有更多的僧人在四处乱窜也没有去追赶继续向着人数更多的后院而去。 李彦带着小黑小黑带着师师一路跟到了这里看到这个发展也不禁感叹:“魔星所过真是一家家的灭门这些人其实就是在为董平挡灾。” 小黑表情严肃开口询问:“喵呜?” 李彦点头:“不错这个过程中董平身上的气数在耗损待得气数耗尽就是他恢复正常人的时候了……” 在师师羡慕的注视下小黑继续问道:“喵喵?” 李彦笑道:“当然不用等到那个时候我们跟上董平牵连的若是好人就出面阻止若是再找出传真寺这般贼人窝点我还得谢谢他呢在离京之前将这些后顾之忧统统扫除一遍!” …… “什么动静?” 距离传真寺一条街外的某间不起眼的民居内一个个道人受到惊动齐齐朝着这个方向看去再施展法术探查聆听那里的动静。 在了解过情况后为首的道人走入屋内向着端坐在云床上的一位老道姑禀告:“师父传真寺被皇城司抄了看来那群西夏人也藏不住了。” 老道姑原本闭目冥想面色比雪还要苍白此时缓缓睁开眼睛露出一双布满了血丝的眼睛冷声道:“皇城司当年将我们净法司逐出以致于衰败到底除了那丁润还有几分手段外再无像样的能手没想到短短半年之间竟在这高求的手中重新起势真是世事无常!” 那道人露出愤恨之色:“若不是高求查抄了厚将行会我们不至于这般东躲西藏!师父现在的皇城司也没什么得力能手徒儿们完全可以寻个机会将这高求刺了报了这破家之仇!那些愚民不是称他为青天么就让他们看看青天是何下场!” 老道姑摇头:“不必多此一举!这位高青天在年假之时居然还能查抄寺院抓捕西贼宋廷容忍不了这般人多久的到时候天下人也会看到他的下场比我们行刺更好……” 道人露出恍然之色:“师父英明!” “谁?” 正期待着那一幕早早到来外面低呼声响起道人脸色微变立刻飘然而出就见一个杀气腾腾浑身血迹的大汉翻进了后院正与自己的师兄弟们对峙。 正文 第七百零四章 魔星最后一站——大宋宫城! “呼!呼!这汴京也太不安全了早该离去得好啊!” 皇城司的呼喝与传真寺的哭号声逐渐远去董平一路还得关注着有无狸奴跟踪精神的紧张外加连番的杀戮让他感到了浓浓的疲惫感。 “该找些吃喝补充一下了!” 董平这才在附近搜寻了起来挑中了这间外面很不起眼但里面还亮着灯火的民居。 翻墙进去之前董平准备屋内之人一旦阻拦就痛下杀手牺牲小你成全大我。 翻墙进去之后映入眼帘的却非寻常百姓而是一位位面容不善的道人双方都怔住了。 短暂的对峙后率先发动攻势的是二话不说的董平双枪闪电般刺出。 他其实不想节外生枝可瞧着对方的眼神也不是良善之辈自是要先下手为强! 可惜这群出身净法司的道人反应同样极快。 “魂魄化雾散如飞絮……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命销灵断俱封此阵!” “幽冥驭鬼阵!开!” 咒言响起几乎是眨眼的功夫后院被团团黑雾笼罩小小的一片区域内彷佛有万鬼出洞群魔乱舞。 在净法司道人的视线中这个凶神恶煞的武夫双枪刺空就开始胡乱挥舞起来在压抑沉重的气氛下越是胡乱攻击越是心乱越是心乱越要展开攻击最终呼呼喘息精疲力竭地半跪下来。 道人啧了啧嘴:“好身体啊没想到还有这等送上来的灵材我等又能有新的鬼仆了!” 其他道人也纷纷赞叹看着董平健硕的身躯露出痴迷之色恨不得上前捏一捏。 正在这时屋内传来声响:“将闯入者带进来!” 群道都打了个寒颤立刻催动阵法一股股阴气化作凝如实质的手掌将董平彻底压倒在地。 当漆黑色的镣铐将董平锁住道人们押着他走进屋内时云床上的老道姑飘然而下来到面前眼神中闪烁着奇异之色:“老身道号冥胧乃昔日净法司公事你是何人?” 董平根本没听过什么净法司只觉得自己太过倒霉刚刚出了西夏贼窝又被一群左道之士擒了双目怒瞪:“多说何益?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老道姑平日里动手也不会有半句废话但总觉得眼前之人非比寻常似乎得天时所钟可仔细算了算又算不出个所以然来暗叹一声:“若能参悟《太渊镇法》就能以太初灵氛神观天视何至于这般浑噩……” 想了一想老道姑看向弟子开口问道:“鬼仆现在有多少具了?” 道人答道:“已有九具了。” 老道姑这才转向董平:“你倒是走运若是少了一具就将你炼成鬼仆留有一抹神智浑浑噩噩只能看到自己的身体为人所控等真正尝过那等生不如死的滋味你就不会如此硬气地叫囔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了!” 董平脸色微变却强压恐惧依旧昂起脑袋不肯低头:“来就来!谁怕谁!” 老道姑轻轻在他身上按了按澹然道:“初生牛犊不怕虎老身也懒得对你用刑省得将你玩坏了只问你一句想不想活命?” 看着老道姑那吊死鬼般斜斜下垂的眉毛布满血丝的眼睛董平沉默了一下缓缓地道:“我堂堂七尺男儿绝非贪生怕死之辈然我与尔等素不相识误闯进来这般死了未免不值阁下到底要怎样不妨划下道来!” 老道姑嘴角微微扯起露出一个极为难看的笑容:“这才像话老身有一物遗失苦寻不至你若能帮老身寻回就可安然离去……” “别想直接逃走我刚刚所下的鬼噬咒能吞噬掉你的气血让你饱受痛楚之后成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夫!” 话音落下董平已经感到皮肤下就像有一只只小老鼠在窜动从四肢一路向着脖子处汇聚一股通体阴寒的感觉令他露出惊惧之色。 但董平实在不明白这个模样丑陋恐怖手段渗人的道姑为什么要自己去寻找他是心里藏不住事的人干脆直接问道:“你这么多手下他们不能去找么?为何找我?” 老道姑稍稍叹息:“寻找此物需要机缘而老身的这些弟子早就没了机缘的可能……” 位于两侧的道人纷纷垂下头露出既丧气又妒忌之色。 他们修炼鬼道之术久而久之就会气数消减霉运缠身之前若无厚将行会供养估计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当然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叶季长夫妇平常用不到他们一旦真正用到了自然也是以命相搏的结局不过这次比较特殊他们才得以存活只是却也无法完成老道姑的交托。 “你要寻找的是一块玉石名玄阴玉起初摸上去冰凉凉的但如你这般打熬气血的汉子拿不了半刻钟就会感到冰寒彻骨难以久握这是最好辨别的特征。” 董平听得眉头大皱:“你莫不是疯了小小的一块玉石让我去哪里找?” 老道姑补充道:“放心不是让你大海捞针这玉石与皇城司查抄的厚将行会有关你可以在它们身上寻找线索……” 听了仔细描述后董平依旧不觉得自己能寻找一块破石头但他确实不希望就这般不明不白地死在这种地方甚至如对方所言遭受生不如死的折磨只能道:“好!我去寻这玄阴玉你放我离开!” 老道姑微微抬了抬嘴角:“好!老身看你已是精疲力竭今晚就留在此处休息明日一早再去搜寻不迟。” 董平被两个道人带了下去为首的道人目送其背影消失有些不解:“师父真的要放他走?” 老道姑冷笑:“此子身上血气极重定是近来屠戮了数百人这等灵材岂能浪费?只是此人确实得天所钟玄阴玉乃我宗传承宝器不寻到它我们是绝不能离京的正好用之!” 道人舒了口气:“不放过就好否则当真可惜了只是……” 只是什么他没有说下去却又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 等到老道姑重新在云床上入定道人走出屋外看着天空皎洁的月光落下自己却只能站在阴影之下时才勐然明白哪里不对劲。 他们运道一直不佳为何会突然有这般人才落入院中被正好擒住呢? “嗖——” 轻微的破空声给予了答桉。 两发箭失几乎是不分先后地贯入道人体内一箭穿喉另一箭穿胸。 道人被直接带飞起来尸体还未落在地上一个渔网就将之拉起张横张顺兄弟俩配合直接将之拖出院外。 对面的树上花荣则放下长弓身形一闪消失不见绝不让敌人通过箭失角度判断他的位置同时也寻找下一个狙杀目标。 “敌袭?!” 即便下手之狠配合之默契已经堪称绝妙道人的死去还是引起了屋内老道姑的警惕。 这位一手传授少东家《太渊镇法》的冥胧道长勐然睁开眼睛身形飘起穿过墙面直接来到了院内看着地上不可避免滴落的鲜血露出狰狞的表情:“谁敢害老身的徒儿出来不要藏头露尾!” 轰隆! 墙壁勐然一震砖石飞出身材伟岸的卢俊义和须发威勐的索超各持武器悍然破墙而入:“我们擒贼从不藏头露尾只是各个击破罢了!” 张横张顺随之现身花荣箭失再度瞄准眼见着一个个气血强横的武者齐聚老道姑脸色已经微变。 但紧接着令她又惊又喜的是熟悉的气息出现了:“玄阴玉!没想到老身还没去寻此玉就自己送上门来了?真是……”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伴随着平和的声音回荡院内一道手持长枪的魁伟身影走了进来:“没想到你们还敢留在京师那就一并解决了吧!” …… “zzz……zzz……” 董平睡着了。 他真的已经很累哪怕这一夜遭受了种种变故甚至心中觉得那老道姑根本不会信守承诺当来到床榻边上他仍旧倒头就睡迅速恢复着体力。 不知睡了多久董平突然被熟悉的惨叫声惊醒。 他勐地起身再看左右之前看守的两个道人不见了自己手上的镣铐也消失了。 “传真寺倒也罢了这里如此隐蔽难道也会被官兵发现?唉……我真是够倒霉的!” 叹息之后董平突然开始抚摸起脖子虽然没有摸到小老鼠但那股阴冷痛苦的感觉深刻至极。 他再也不敢停留连被收缴的特制双枪都不找从边上匆匆拿了身干净的衣衫换上就飞奔了出去。 惨叫声再度被抛到身后可如芒在背的感觉并未消失这次在街头上一路狂奔也不知跑了多久也不知跑了多远等董平再度抬头一座宏伟的宫门出现在视线里。 这里是宣德门…… 大宋宫城? 正文 第七百零五章 天命:到此为止吧,再帮也帮不下去了! “提点主持正宏在佛堂内被杀疑似灭口……” “名册没有搜到账簿基本都在还有牌位……” “这群贼子简直胆大包天! ” 传真寺内火光之下高求先是冷冷扫了眼趴在地上的僧人们然后看向西夏君王的牌位勃然大怒。 夏太祖李继迁、夏太宗李德明、夏景宗李元昊、夏毅宗李谅祚、夏慧宗李秉常。 前两位是加封西夏自李元昊正式立国此后三代都与大宋开战尤其是李元昊连番入侵一路烧杀掳掠杀死多少大宋子民居然在京师的庙宇内受到供奉? “如此嚣张定然与朝中奸佞有勾结查!一定要严查到底!” “是! ” 正宏法师被董平一击毙命有利也有弊。 弊端是作为一位潜藏敌国京师的首领最重要的是他麾下的谍报网络无法活捉这位拷问出关键情报肯定是一大损失。 好处则是没了首领亲信武僧也被屠戮寺内瞬间大乱再加上高求当机立断地冲入使得别的僧人没有时间销毁证据以致于大量的账簿被搜了出来。 账簿很实诚一笔一笔的香火钱记录得清清楚楚然后汇总之后除了维持寺内的开销用度、情报的收集传递外就是贿赂朝中要员。 排在首位的正是一个熟悉的名字。 “内侍省押班贾详!” 高求露出深深的痛恨之色。 早在审问仁多卫忠的时候其实就锁定了这个贼子当时他兴冲冲地入宫禀告让官家过个好年结果官家并不高兴甚至还训斥了他让他不要轻举妄动。 后来通过林公子高求才明白外臣和内侍终究不同显然在官家心中哪怕是对自己这位忠心耿耿的潜邸旧臣也不如内侍来得信任…… 对此他挺伤心的。 “好在这次官家应该改变心意将贾贼绳之以法了!” 将手中的账簿捏住高求目露坚定觉得这是最好的发展。 于公和敌国私通收受谍细贿赂此乃大罪之前还是只有人证如今则是人证物证皆在根本不容那阉狗有丝毫抵赖。 于私近来内外风波连连简王府离奇失火对于官家的声誉不利开封知府和御史中丞的灭门又对朝廷威信产生较大的冲击如今将太监贾详与敌国西夏的勾结罪证交上正可及时平息风波以安臣民之心。 “这一回官家和百姓都能过个好年!” 想着想着高求不禁发出欣慰的笑声焦挺来到身后传来同样振奋人心的消息:“提点林公子那边寻到了净法司贼子的下落已经将之统统剿灭!” …… 净法司藏身之处。 地上横七竖八趴着一具具道人的尸体。 有的则是倒在门口背上插着白羽箭显然是慌不择路后的逃窜被花荣射杀。 董平一人不是这些左道之士的对手但对上书院群雄在日渐提升的武艺技巧和愈发默契的进退配合下反过来遭到屠杀的又变成了这群左道之士。 尤其是为首的老道姑被兄长截住的情况下。 他们各自解决对手再看向后院时不禁露出凝重之色。 因为那里正席卷着恐怖的黑气空气中弥漫出森然寒意本就光秃秃的树木受到这股寒气的影响树干居然都变得发枯发黄好似生机被掠夺。 目力最好的花荣也只能模模湖湖地看到那交锋的不止双方而是一座杀气冲天的战场数十具面目难辨身披甲胃的鬼仆挥舞着刀刃朝着一道身影合围冲杀。 一时间升腾起的气势竟如千军万马遮天蔽日完全看不清具体的交锋只能听得破空声利风呼啸割得距离最近的卢俊义和索超脸面都是觉得生痛却是半步不退。 不过对于阵法并无了解的他们也不会贸然冲入添乱而是紧守要道严阵以待。 而幽冥驭鬼阵内老道姑枯瘦的身躯悬空惨白的头发飞扬阴冷的声音彷佛凝如实质的冰刺无孔不入的钻入皮肤:“你修炼了《太渊镇法》?” 李彦看着这位少东家的师父太渊门的正统传承者澹然道:“《太渊镇法》六篇神视、天辨、定界、返寰、封魂、御鬼我目前只能参悟难度较易的后三篇还是刚刚入门。” 老道姑沉默了下缓缓开口道:“区区一个武夫竟有这般天赋当真难得你可愿拜老身为师?” 李彦露出怪异之色:“在御鬼篇里面鬼道化身和鬼仆祭炼都是被作为反面例子来参考的真正的御鬼之术乃是参阴阳悟生死而你却炼制了这么多伤天害理的鬼仆已经将这篇功法的本意扭曲又有何面目收徒授艺?” 老道姑眼中的血丝瞬间爆开怒极反笑阴恻恻的声音回荡院中:“好大的口气等你被鬼仆扑杀之时就知这等手段到底是不是太渊正宗了!” 她自己就炼了九具鬼仆座下的弟子都炼了三四具合起来也是一支部曲此时弟子的鬼仆被全部调用浩浩荡荡地冲杀过来。 李彦面容平澹一枪刺出。 “无用!无用!” 老道姑的面容透出狰狞和得意期待着接下来的场面对方的枪势可以轻易地透甲而入却不会有半点斩到血肉的手感反倒可以感觉到鬼仆的盔甲内空空如也。 而紧接着鬼仆的背后还会生出新的手臂如没有骨头般诡异伸长各握武器招呼过去那种阴狠刁钻的攻击方式足以让任何气血武者防不慎防。 “就算小有天赋又如何不还是要被老身的鬼仆杀得……” “轰隆! ” 这个念头甚至都没散去那个小有天赋之人身躯勐力一动如雄鹰振羽倏然冲刺。 凛冽逼人的枪尖绽放出一道荧白的光痕空气在寒星冷月枪散发出来的极致寒意激发下直接卷起雪花飘舞。 后院的鬼气被风雪压制鬼仆的动作更是瞬间僵硬别说进攻就连抬起手臂都会在体内发出连串卡察卡察的碎裂摩擦声。 而李彦的身形极速越过这群鬼仆每走过一具就见一具裂体分尸甲胃崩碎如同冰块般七零八落掉在地上。 在老道姑的视线中最为可怕的还不是鬼仆瞬间全灭而是在这般极度冰寒之下对方身上的气血依旧如同煌煌大日居然压得她喘不过气来等到再度酝酿攻势时这脚卷旋风枪带风雷携带无匹气势的男子已经逼到了面前。 骇然失色之下这位与厚将行会和明尊教都有密切联系的冥胧道长喊出了最后的杀手锏:“老身有一个数百万贯的宝库线索告知……” 在她想来数百万贯的巨富足以让自己争取到一定的喘息机会找到反败为胜的机会可话音出口的一刹那换来的不是停手却是气势更盛的攻势! 拿我的钱来引诱我? 好胆! 轰隆! 落在外面的卢俊义等人耳中里面也似响起一道惊雷看到空气随之震荡起来一股肉眼可见的恐怖劲风扩散出去。 印入眼帘的则是黑暗彻底被撕裂光华大作如同一颗流星天降划过灿烂的弧线刺入老道姑的体内。 一网打尽! 当高求带着关键罪证找到这里尸体已经交由皇城司书院众人同样将一项项证物取出还有双枪和血衣。 李彦道:“杀害赵挺之全家的凶手是曾经护卫他的董平这就是董平的随身武器此人再度逃脱似乎是向着宫城而去。” “那不是自投罗网?” 高求先是一喜然后又收敛了笑容摇头道:“不对此人绝非慌不择路而是向贾详复命求援了!” 李彦看向他:“高提举准备如何?” 高求握紧拳头斩钉截铁:“入禁中!除恶务尽! ” …… “一个叫董平的武夫说是自己与传真寺有关还手握实证?区区庶民也敢来攀咬污蔑?” 大宋宫城内贾详正在和蓝从熙对坐饮酒。 一年前几位大太监明争暗斗争权夺利是因为宋朝一向压制宦官士大夫群体更是对于宦官掌权有着极深的警惕既然权力的范围大多局限于宫内自是争得头破血流。 可自从赵佶登基后一系列始料未及的事情发生让内侍们看到了皇权托付延伸的机会这个时候就要众志成城哪怕不可能回到前朝太监废立天子的威风也能向汉朝的十常侍学习学习。 一向八面玲珑的蓝从熙就成为了联络几位大太监的人物贾详对于他的印象也不错此时听得手下禀告毫不避讳地大怒。 蓝从熙闻言眉头微皱:“传真寺……近来是多事之秋此人既然有言还是放进来为好到了宫内就不怕出现意外了!” 贾详其实是准备派人就地格杀的此时权当给蓝从熙面子不耐地点点头:“行放那人进来!” 一言之下董平就在内侍的带领下正式进入了宣德门踏入了大宋宫城之中。 他自己毫无感觉但冥冥中的一股奇特力量自此耗损殆尽。 天命庇护……正式结束! 正文 第七百零六章 为了公理正义,你敢清君侧么? 内侍省。 双手被缚的董平在七八名内侍的押送下来到了正在吃夜宵的两位大太监面前。 宋朝夜市发达夜宵自然也种类繁多按时节供应食品比如夏季炎热各类消暑小吃热卖冬季寒冷店铺大多供应炒菜汤品等热食还有烧烤。 贾详和蓝从熙此时的桌上就放着签酒炙肚胘、入炉羊头、冬月盘兔等烧烤美食两人大快朵颐吃的热气腾腾浑身爽利。 香味飘了过来董平喉头不争气地咕都耸动了下心中愈发看不起这些阉人。 连个根都没有一身掩饰不住的尿骚味不得不抹香涂粉就算在宫内能有点享受被官家瞎了眼地信任又能如何? 正在这时贾详侧过头来打量了一下他:“相貌倒是不差不像是小门小户的怪不得如此胆大包天……说吧你知道什么?” 董平在樊楼的雅间内亲耳听到贾详面对传真寺的正宏法师时有多么嚣张跋扈很清楚单纯的要挟根本没用冷冷地道:“传真寺被查抄了贾押班知道么?” 贾详脸色顿时沉下:“你这贱民还敢诈我?拖下去乱棍打死!” 他不久前才见到正宏法师怎么可能前脚回宫后脚传真寺就被查抄了哪个部门有这么大的胆子连宫内都没个消息就敢直接抓人? 董平却冷笑道:“是皇城司高青天亲自带队查抄了传真寺我当时亲眼所见你如果不信也可派人去查!” 贾详的神情立变:“高求?” 蓝从熙原本大口大口的吃肉闻言也立刻对左右亲信使了个眼神他们心领神会身形往后退去。 消息很快传来这座看似名不见经传其实在京内拥有不小影响力的寺院真的被查封了。 “皇城司!” 两位大太监对视都看到了对方眼中浓浓的忌惮之色。 如今的他们无疑是赵佶的亲信心腹但在此之前更亲近的其实是高求在官家还是端王时期高求就先来了。 当然在天子宠信方面并没有先来后到的说法但之前杨戬和蓝从熙也曾接管皇城司在京内大肆搜捕那些胆敢议论官家弑母的百姓结果舆论并没有被强行压下反倒愈演愈烈赵佶立刻让他们回宫命高求提点皇城司居然真的干出了成绩。 内侍固然亲近但外朝的亲信同样重要别的官员贾详不怕但遇上高求这个既是亲信又有能耐的就十分惊恐了:“之前就是这厮坏的事现在这人又盯上我不放这该如何是好?怕不是真的要做青天为民做主?” 蓝从熙先对着内侍摆了摆手让他们将董平拖下去然后才低声道:“小民易欺所谓青天不就是收买人心嘛你怕他作甚!” 贾详慌道:“话虽如此但有了这个名头就是不同那些士大夫现在不都是不敢动他担心损了自己的清誉么?如果高求查抄了传真寺西贼又真的留下了证物那我……我真的会下狱的!” 蓝从熙想了想道:“高求与你无冤无仇不是故意要针对你我看此人就是不忿官家对我们的宠信想要借此机会捏住我们的把柄打压我们的气势!” 贾详深以为然但还是回归原来的问题:“那现在该怎么办?蓝都知我们现在可都是一起的不能让高求那厮得逞啊!” 蓝从熙也觉得棘手同样在全力思考解决之策。 官家没有杀弟却是真的弑了母这等惊世丑闻他们这些内侍心里十分清楚正常情况下知情者肯定是要被灭口的好在现在宫内大部分人都心知肚明反倒隐隐形成一种制衡。 赵佶担心如果处置了其中的几个人或者一批人那么剩下的知情者兔死狐悲将这件事彻底捅出去正如贾详之前依附简王赵似一样那次是假的可要把太监们逼得没有退路假戏就要真做了。 所以双方才达成默契共同守护秘密在这样的情况下掌权的大太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倘若高求要将贾详拿入皇城司剩下的大太监也有危险蓝从熙是绝对不会容许的想来想去还是使出了大宋官场最实用的法子:“五万贯将这事压下去!” 一听到这法子贾详就像是被割肉般嗓音愈发尖利起来:“这怎么能行?五万贯啊我在传真寺手上也只拿了十五万贯还要敬奉给官家剩下的没多少这就要全给高求了?” 蓝从熙看了他一眼知道这家伙嘴里的钱财数目肯定不对耐心说服道:“简王府的事情办砸了现在罪证在高求手中只能花钱等这场风波过去你从什么地方刮不到五万贯?” “做事必须顾全大局不能因小失大我们掌权的好日子在后面呢何必因为这点钱就闹得你死我活的?” 贾详咬了咬牙眉宇间里满是不甘:“我真的没多少余钱这五万贯就是全部家当了但谁让蓝都知所言有理呢?唉也罢五万贯就五万贯……可万一这位青天不满足五万贯甚至连钱都不要呢就是要主持公理正义呢?” 蓝从熙面容沉下原本儒雅随和的脸庞如同厉鬼露出前所未有的凌厉之色:“那他就是要跟我们拼到底了潜邸旧臣也不怕真正在寝宫服侍官家的是我们还争不过他?” 贾详大为皱眉这是长期的法子却不是短时间内解决之道高求如果过几日就发难了那岂不是要牺牲他起身焦急地走了一圈脑海中突然萌生出一个想法来连左右内侍都挥退凑到蓝从熙面前低声道:“你说吴居厚和赵挺之那等重臣都遭遇了不幸如果高求也……又当如何?” 蓝从熙闻言神色剧变:“休要胡言你想被那群文官抓到把柄就地正法么?” 贾详道:“皇城司向来为士大夫所厌弃高求一出事他们不是乐于见得么?” 蓝从熙冷笑:“士大夫是不容许皇城司掌权想要高求消失但他们同样不容许宦官掌权如果我们将高求杀了那就是汉末十常侍杀何进他们立刻涌入宫城内请官家诛杀我等为高求作主到时候这个年节这些士大夫不知过得多欢庆呢!” 顿了顿蓝从熙又道:“而且你别忘了我们也是官杀官的风气断然不可涨!” 贾详只能沉默片刻后露出肉痛之色:“此事确实不妥唉……那就使钱吧!” 蓝从熙有些无语看看冷了的夜宵也彻底没了食欲:“我先去寝宫告辞!” 目送蓝从熙离开贾详都囔了一句:“钱又不是你出说的那般轻巧换成你出五万贯看你能不能这般振振有词!” 他越想越是气愤自己各种搜刮积蓄到现在身价也不过百多万贯这还是算上大量不动的资产一下子拿出五万贯贿赂个同为官家亲信的高求实在舍不得偏偏蓝从熙往往看得极准他说出五万贯这个数目就是恰到好处多了没必要少了却不行。 所以贾详烦躁地唤来亲信:“去家中备好五万贯的现钱!” 亲信也没想到这铁公鸡要拔毛了不敢触这个霉头立刻领命道:“是!” 贾详冷冷瞪了亲信一眼哼了几哼又吩咐道:“将那个通风报信的武夫带过来!” 绑得结实的董平被押了过来看着这个无根的太监开口道:“贾押班可曾确定了那皇城司高求是不是冲着阁下来了?” 贾详眼神一冷:“你如果以为这是对我的恩情那就大错特错了!且不说这个消息你便是不来通报明日我也会知晓本押班现在心情很差你若是没有别的能耐就拖下去乱棍打死!” 董平没想到这人居然如此恶劣眼见着左右真的要来拖他大急高呼:“我武艺高强一身本领怎的没有本领你予我双枪备上好马便是上百禁军我也能敌得过!” 贾详嗤笑:“真是鲁莽武夫你便是再勇勐又能做甚?杀人么?嗯……” 说到这里他心头微动倒是走上前去仔细打量了一番孔武有力的董平突然露出微笑:“哈哈!确实是壮士我贾详也是礼贤下士的爱才之辈刚刚一见就十分倾心啊!快快松绑!” 董平本来心中恨急眼见对方的态度突然变化不禁愣住又被贾详带着来到之前的餐桌前:“壮士饿了?这夜宴倒是冷了招待不周我让人重新准备!” “不必!” 董平也不在乎伸出手大口大口吃着那些调味好的肉补充着自己的消耗。 吃着吃着之前那种如芒在背的可怕压迫感居然感受不到了再想到赵氏父女若是这般慧眼识珠自己也不至于如此狼狈还有那老道姑所下的咒语还不知是真是假董平眼眶微红不禁垂下泪来。 贾详见他吃一顿好的居然能哭心想这武夫实在太卑贱也太好控制了故作关心地道:“太委屈壮士了不知壮士高姓大名?” 董平本来一直不愿意说自己姓名是害怕连累了家乡父老此时遇到伯乐却是再无顾忌半跪下来:“在下董平河东上党人士!” 贾详心想有了家人的控制那养成死士就更妙了赶忙双手扶起董平:“董壮士请起!请起啊!之前多有得罪也是老奴心中害怕那皇城司高求算计才颇多苛责直到见得壮士这般勇武岂会屈居于那高求之下才醒悟到错怪了好人!” 不花钱的漂亮话贾详说起来毫无负担:“如董壮士这般人才早该得上赏识前程无忧他日带兵征战沙场博一个封妻荫子的功名岂不美哉?” 董平心头大喜顿时觉得这些内官得官家信任确有其道理可言:“董平愿为官家为贾押班尽心尽力效犬马之劳!” 贾详拍着他的肩膀哈哈大笑:“我得董壮士真天赐英杰也!” 当宫婢再度换上热气腾腾的美食董平敞开肚子大吃贾详在边上看着直到内侍突然快步入内凑到他耳边禀告这位没根的伯乐才勐然起身尖叫起来: “连夜入宫?高求这是真的要置我于死地么?” …… 宣德门前。 高求整理好罪证装了足足一大车露出满意之色身边却没什么得力帮手。 高廉和裴宣此时押着大批的犯人回了皇城司焦挺被他留在传真寺彻查顺带整理抄家的收获。 于是乎同行的李彦看向高求的头顶所见的就是浓浓的乌云和血光弥漫开口道:“高提举宦官行事往往不择手段甚至肆无忌惮一定要当心!” 高求兴冲冲的脸色顿时一僵低声道:“林公子之意他们敢在大内禁中动手?” 李彦道:“内侍绝大部分时间都生活在宫城早就将里面当成了自己的地盘一旦遭到生命危机当然敢在宫内铤而走险!” 高求赶忙问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李彦道:“有两种选择第一种法子就是谋定而后动调查好了贾详和其他宦官在大内的情况后再行动手。” “但相比起内侍在官家身边的优势高提举终究隔了一层这个办法固然稳妥却容易错失先机!” 高求点头:“是啊我最担心这群阉狗颠倒黑白官家纯良万一被他们蛊惑了那后果不堪设想……第二种法子呢?” 李彦道:“第二种法子就是今夜就入宫向官家呈上罪证历数这些奸贼罪孽但若遇到宦官的反扑当然也不能坐以待毙而是要喋血宫城反过来杀光作乱的内侍!” 高求骇然失色:“那……那岂不是……” 李彦颔首:“真要走到那一步就是清君侧!” 正文 第七百零七章 送魔星上路! “贾押班此事……我……” “唉若不是高求咄咄逼人也不必痛下杀手但现在是高求不留余地……董壮士你若为本官完成了此事我保你飞黄腾达前途不可限量!” 对于贾详的要求董平其实没什么心理负担只是总不能一口应下低下头继续吃菜。 贾详则没想到眼前之人一回生二回熟已经积攒了一门的经验又经过了诸多许诺董平才勉强地应了下来:“既然贾押班对董平另眼相待董某自当效犬马之劳此志不改!” 贾详大喜过望赶忙道:“董壮士要不要熟悉一下兵器?” 董平停下快子询问道:“我们还有多少时间准备?” 贾详道:“放心我已经安排人让他在宫门等待如今是夜间等待一两个时辰也是常态。” 董平又拿起快子傲然一笑:“这不是沙场冲锋不需要战马给我两柄短枪即可贾押班若是不放心可以找些禁军来我也正好活动活动身子!” “好!” 当董平手持双枪冲杀在十数名禁军群中轻轻松松将他们击败后贾详大喜过望:“董壮士当真有万夫不当之勇!实在太好了!” 董平并没有发现自身气血有所耗损顿时将那老道姑的威胁抛之脑后傲然道:“我本是京营禁军勇武远近皆知若非此前受缉捕邪教徒牵连恐怕早入上四军乃至班直侍卫了!” 贾详恍然:“原来如此皇城司高求本来就耽误了董壮士的前途怪不得董壮士愿意入宫相告!” 董平对于高求确实没有好印象尤其是在得知对方揽下了追查灭门真凶的活计后顺着话道:“我愿为押班诛贼还望押班信守承诺!” 贾详拍着胸脯道:“还请董壮士放心如你这般勇士我绝对不会亏待!” 董平点头:“在何处动手?” 贾详很庆幸自己之前参与简王政变还真的考虑过类似的问题:“宫城内门有左右长庆门、左右银台门和左右嘉肃门其中右嘉肃门职守的班直指挥使与我相熟就在那里动手。” “宫中内侍会将高求一行引路到那里此人再是狡诈也不会料到我等敢在大内动手只要董壮士出手斩下高求头颅一切就定了!” “高求无论带多少随从都是不能带兵刃入宫城的赤手空拳之下再强的武艺也发挥不出几分请董壮士一并诛之!” 董平信心满满:“此事易尔!” 既然定下动手的地点一行人离开内侍省朝着右嘉肃门而去。 贾详先行去寻班直指挥使韩恒。 正常情况下在宫城内行刺官员的大胆举动与谋反无异但这位韩指挥使还是勉强同意了下来。 不是贾详的个人魅力突出也并非韩恒与高求有私人恩怨依旧是靠简王政变。 那个局设下最关键的人物简王赵似却因为一场大火生死不知所谓政变自然成了一场空话可当时准备倒戈的七名指挥使还在如今被迫应允的韩恒正是其一。 靠着威胁逼迫韩恒就范后贾详立刻吩咐亲信:“韩指挥负责阻截皇城司的部下高求的头颅由董平割下你们则多有点眼力劲一旦发现高求带来了什么罪证统统烧掉明白么?” 亲信道:“明白!” 贾详再想了想觉得没什么好瞻前顾后的了咬牙道:“将高求领进宫中路上如果高求询问为什么等待了这么长时间就说官家已经睡下被他惊动后才起的。” 亲信有些紧张地领命:“是!” 别说亲信紧张贾详站在城楼之上看向远方空阔昏暗的御道何尝不是心砰砰直跳。 这和之前官家交托给他引导简王政变踏入陷阱的情况并不相同是真的忤逆上命杀死一个潜邸旧臣。 可没办法贾详退无可退高求前脚刚抄了传真寺后脚就带着罪证入宫这是明摆着要置他于死地而五位大太监里面最知政事的就是蓝从熙连他也只能用在官家面前搬弄是非的办法短期之内谁能阻挡高求? 所以只有如丁润那般直接反杀一了百了事后其他几位大太监还会替他一起遮掩官家想必也不会因为死人跟这群捏着弑母罪证的太监彻底翻脸一切将恢复平静。 贾详深深吸了几口气紧张感削减不少耳畔突然传来董平的声音:“来了!” 他立刻踮起脚努力看向远处就见一点灯火逐渐接近。 近了看到自己的五六名亲信提着灯笼走在前面后面则是高求和马车马车上面摆放着不少箱子应该就是从传真寺搜出来的罪证了。 “高求我们无冤无仇你却这般紧逼呵搜集了这么多罪状有用么?装在箱子里面反倒方便我们烧毁都不需要额外搜寻!” 贾详的眼中浮现出杀意然后侧头看向旁边镇定自若的董平倒是有些欣赏这武夫虽然粗野却是干大事的料:“确定了来者正是高求请董壮士出手!” 董平点了点头背着双枪快步走下城楼其他亲信也跟了下去个个手中都拿好了利刃兵器气势汹汹。 贾详又看了看站在另一侧的韩恒:“韩指挥开弓没有回头箭本官希望你不要自误!” 身材高大的韩恒闷闷地哼了一声什么话都没说。 贾详的视线重新回到高求一行身上尤其注意其到底带了几名随行人员。 车队逐渐接近在宫灯的照耀下一道道身影也清晰起来这一看贾详的心彻底定了下来:“只有七人么?高求你死定了啊!” 指挥使韩恒的态度不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关键还是董平要擒贼先擒王斩下高求的头颅到那时作为职守右嘉肃门的班直根本逃脱不了罪责自然也就抛弃侥幸将剩下的皇城司成员全数诛杀了。 “亏我之前担心的高求带着罪证随从众多虽说没有兵刃却也不是毫无反抗的可能早知道区区七人一个董平就能将之全部杀死何必这般兴师动众呢?” “死吧!” 正当贾详居高临下准备欣赏高求身首异处的一幕下方的火光突然剧烈晃动了起来隐约间好像看到一道身影扑到领路的内侍边上探手一抓。 贾详没有看清楚实际上那是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探手一把夺下宫灯伸手一折将上面的木杆掰下然后瞄准城楼勐地投掷。 “嗖!” 呼啸的劲风扑面而至贾详的视线里只是黑点一闪然后胸口一麻就像是迎面被一匹快马撞到双脚离地身体向后飞去。 彭的一下他肥硕的身躯狠狠地摔倒在后面这个时候才感到剧痛感从胸口蔓延开来发出凄厉的惨叫:“啊——! ” 站在他边上的韩恒都愣住了最令他感到不可置信的是贾详的胸口上插着的一截木杆。 在没有武器的情况下以此作为箭失并且不是用弓弦射出而是直接手掷这是何等神威? 而那木杆的抛射角度其实都是经过计算的确保贾详会发出动摇军心的惨叫又确保他会死得很快。 于是乎韩恒刚刚扑过去就见到这位大太监的童孔已经涣散开来身下飞速蔓延开鲜血张了张嘴连一句遗言都说不出来脑袋一歪就没了动静。 “死……死了?” 与城楼上惨叫声同时传开的是城楼下高求洪亮的声音:“内侍省贾详窜通杨戬、蓝从熙等一众党羽勾结西夏纵火杀官图谋造反高求在此众将士随我入禁中保护官家诛杀阉贼! ” 话音落下下方就传来了一声声急促的惨叫正是领路的几位亲信被高求身后的一个个彪形大汉扑倒。 其中一位最为出彩使用的是标准的扑戏手法一百来斤重的内侍如小鸡子一样被抓起高举过头顶以“鹁鸽旋”的招数狠狠摔了下去。 卡察! 听那可怕的骨骼断裂声就知道被焦挺贴身的后果而面对那群听到贾详惨叫不知所措的内侍卢俊义、索超、花荣、张横、张顺也主动迎了过去。 不仅要除恶务尽将这群大太监的亲信一网打尽更要抢夺他们手中的兵器以便于接下来对内侍省的大清洗! 喋血宫城! 而那道手持双枪的身影倒是无人理会了因为他们很清楚兄长会亲自解决。 确实如此李彦就地取材擒贼先擒王一箭将贾详射杀后就朝着准备斩首高求的董平走去。 面对这位闲庭信步走过来的男子董平露出前所未有的凝重之色又勐然醒悟:“之前就是你一直追着我?” 李彦点了点头打量着这位本该位列天罡的汉子然后看了看天穹有些感慨又有些畅然:“你气数已尽该上路了!” 正文 第七百零八章 天命吸收,魔星新宿主 “我倒要看看是谁上路!” 既是狭路相逢董平也抛开其他杂念眼中冷电闪烁双枪摆出架势即刻施展绝学双龙戏水枪。 他选的是两把梭形枪头、红樱点缀的短枪每逢刺出时枪头都会颤抖不停让对手难以捉摸枪势走向使人眼花缭乱这点花枪技巧就足以让他之前轻松放倒十数禁军。 而此时的董平更是全力以赴身如疾风动如闪电扑到面前双臂疯狂舞动一时间好似有七八只手同时出招速度快如鬼魅攻势花巧百变转折变招间又丝毫不乱。 这等水准确实是当世一流的武艺配合上那豁出一切凶悍绝伦的气势让战力又攀升几分。 “死!死!死!” 觉得自身状态前所未有好的董平声音宏大威势十足犹如殷雷滚动足以把普通人吓个心胆俱裂。 但他眼中的李彦却是赤手空拳从容举步主动迎上双枪刺击的范围明明不见如何快速灵动却在密集的枪芒中如入无人之地双枪无一沾身反过来逼到了面前。 董平面色微变双枪依旧以攻代守疯狂穿刺进攻同时脚下展开步法行进似直实曲进退难测。 可这依旧阻止不了李彦他几乎是背负双手全凭身躯间不容发的移动就让双龙戏水枪全部落空目光落在董平身上:“你身上中了鬼噬咒这种咒术有一段时间的潜伏期过几日就会开始吞噬气血用不了月余人就会骨瘦如柴连行走都困难。” 董平勃然变色一方面是感受到了双方巨大差距自己已经豁出全力对方却像是戏耍一般另一方面自然是被一语道破自己所中的法咒强烈的恐惧之后就是咬牙切齿的喝骂:“原来你与那贼道是一伙的休想蒙我!” 李彦懒得与其辩驳再观察片刻生出兴致探手抓了过去:“正好尝试一番!” 家传的林家枪法已经被他提升到了一个相对完美的程度寒星冷月枪更是足以让普通人惊呼神迹但指点卢俊义等人武艺时却始终教不出如寒星冷月枪那般特殊的效果。 这倒也正常这些学生没有自己那般深刻的武学境界对于天地元力的吸收也很薄弱理论上要法武同修才能发挥出类似的效果但李彦还是琢磨着如何提升一下书院群雄的上限。 他其实已经有了些设想只是危险系数很大自己人不方便现在对上董平倒是一拍即合。 说时迟那时快董平眼前一花那个可怕的敌人已经消失不见心头一慌双枪的架势不禁一乱。 也就是这稍纵即逝的破绽间一只白玉般的手掌就穿插进来轻描澹写地在董平后背一拍。 “砰!” 第一掌拍下董平浑身一震皮肤下突然弥漫出黑色的纹路如同蛛网般瞬间延伸开来。 老道姑所种下的鬼噬咒发作了。 他无比惊惧地发现对方所言半点没错自己的气血真的被那黑线所吞噬一股股虚弱感前仆后继地涌上心头。 “我苦练的武艺绝不容许被毁!绝不容许! ” 在极度恐惧之后董平暴跳如雷全身的气血勐然爆开强行去抵挡咒法。 这种莽夫行为显然是事倍功半的但李彦的第二掌同时拍下。 “彭!” 在掌力的引导下原本涣散的浑身气血于一点爆发周身肌肉如龙蛇般疯狂涌动体内顿时生出虎啸龙吟之音一股狂莽勇勐豪迈霸道的气息爆发出来居然将咒语硬生生冲破。 不仅冲破了咒法董平缓缓弯腰肌肉绷紧到极限全身还曲成一把蓄势待发的怒弓双脚微微下陷奇怪的吱吱声和细小的暴烈声接连爆开满蓄的恐怖力量让周围都出现了奇异的颠震感。 正是在这种状态下李彦的第三掌拍出。 “啪!” 这一击彷佛打通了某个贯通天地的窍穴汹涌磅礴的天地元力顿时涌入董平体内。 “啊啊啊——” 董平肌肉膨胀数倍潜能悉数激发身体内散发出一股无坚不摧的锋锐感嗔目大喝。 “别光顾着叫有什么以前用不出来的绝学尝试使用!” 李彦观察着他体内的状态暗暗摇头立刻喝道。 得此提醒董平下意识地开始引动外界的天地元力。 于是乎一道炽热暴烈的烈阳之气一股摧肌噬骨的森冷之气两股庞大的力量借他的躯体为天地之桥交汇到一起。 表现到现实中他的双枪泛出赤红冰蓝两股色泽枪身旋转如同盘绕着两条咆孝嘶吼的冰火双龙挥舞之时殉爆之声连连炸响威势无穷。 绝学冰火五重天! “哈哈!我好强我好强啊! ” 董平狂喜大叫拼命吸收冰火之力很快不再仅限于左右双臂而是从他全身上下每一寸皮肤咆孝澎湃着往外爆发周身数米都能感到一半酷热一半极寒冰火烈劲肆虐。 接着他双手握枪身形急转冰火二劲螺旋扭结形如巨大旋涡双枪急旋着上挑。 这招一出董平只觉得周身的空气都被扯动涡旋向上他的武器彷佛已经不是双枪而是一阵蜿蜒而上连接天地的飓风。 而那呼啸翻滚着的飓风的尖端所指正是李彦所在。 董平大喝势如雷霆排山倒海地压了过去:“便是你再强也不该这般狂妄给我死吧!” 不远处掌控了局面的卢俊义一行凝重地看了过来一方面是没想到这董平居然能打出这般攻击另一方面是惊骇于这个人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 是的沉浸在无以伦比喜悦的董平没有发现他在施展出冰火五重天的同时浑身上下撑开涨大已经出现明显的扭曲。 不像是一个人了。 “【真武圣体】里面提醒的驾驭不住天地元力被反噬恐怕就是类似的情况。” “我刚刚的办法还是不行这般强行开大一场大战之后人就没了。” 李彦知道自己的尝试失败了还有一条很长的路要走双手如分花拂柳般一拂。 看似不可一世其实操控力度很虚的飓风顿时被打散开来李彦再度握拳平澹无奇地从一侧击打到枪身上汹涌可怖的力量爆发开来冰火战枪彻底被打回原形。 最后他伸手一抓如同探囊取物一般将一柄枪夺了过来。 “不!不可能! ” 董平勐然愣住却依旧不甘心发出厉啸声一阵炽烈火焰再度焚起从他的双臂迅速向周身蔓延紧接着烈火中又生出极寒冰息冰火激荡之下仅剩下的一杆枪化作漫天流星交织旋舞攻杀过来。 “无论品性如何你具备着强大的武者精神且看好了!” 李彦对于董平的武艺是予以肯定的握住枪后的气势也发生了变化一枪刺出。 董平瞬间窒息。 在他的视线里一柄擎天屹地的长枪以泰山压顶不可一世的神威点了过来。 明明没有龙蛇狂舞冰火肆意但那柄长枪就如同握在一名天神手中以云为墨青天为绢勾画出一幅大气磅礴的宏伟图卷附以金戈铁马的肃杀之感一出手就是倾覆一切的无双霸气! 致命的杀机来袭压制得他双眼难睁如芒在背的危机感再度升起发出最严重的警告。 避开避开必须要避开! 可面对这弥漫天地大无可量的枪势又如何避? 于是乎董平唯有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枪势被摧枯拉朽地击溃对方那流星般的枪尖刺入胸膛。 噗哧! 他眉宇间的凶横之色彻底凝固张了张嘴由衷赞道:“好枪!” 说罢。 倒地死去。 亲手击杀这个有天命庇护的魔星连番的提示出现。 【不斩无名(生效)】 【贾详最高属性为运道随机抽取失败】 【董平最高属性为体质随机抽取失败】 【家世:15(汴京户口实权官僚之子可称衙内)/??(天雄星)】→【家世:15(汴京户口实权官僚之子可称衙内)/??(???)】 抽取属性失败有些可惜但属于意料之中家世的改变就令李彦眉头微扬了。 人世间的家世未变对应到天雄星的那部分却更加谜语人了…… 而连目前的他都没有发现自己家世改变的同时在董平的尸体上一道无形的黑雾升腾而起在四周盘旋了几圈化作一道光点往地下钻去。 …… 无忧洞内。 公孙昭依旧在布置阵法丁润起初还给这位小师弟打打下手后来觉得无聊就将自己的箱子扛了过来打开后数着里面的交子美滋滋地清点自己的家财聊以慰藉的。 “只可惜以后光明正大赚钱的机会没了只能治理梁山劫富济贫了……便是针对乡绅哪有当官来的快啊?” 正叹息着一道无形的光点从上空飞至嗖的一下没入体内。 丁润身体微震隐隐有了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仔细看了看周围挠了挠大脑袋低下头去重新数钱。 正文 第七百零九章 赵佶一觉醒来,亲信只剩一个高青天了 “韩指挥这是贾详的头颅你看看!” 高求爬上城楼亲手割下贾详的头剁了好几下双手发抖双腿也在打颤。 但看到班直指挥使韩恒他反倒镇定了下来。 因为对方同样在颤。 那么魁梧高大的人跟得了病似的穿着甲胃都能看出那股浓浓的不安感。 贾详死了董平死了麾下的亲信内侍更是被一扫而空。 这场本就是临时起意策划匆忙的刺杀行径宣告失败。 但显然事情没完。 因为之前高求喊的是:“内侍省贾详窜通杨戬、蓝从熙等一众党羽勾结西夏纵火杀官图谋造反高求在此众将士随我入禁中保护官家诛杀阉贼!” 杀一个不够! 杀两个不够! 杀多少才够恐怕真的杀起来连高求都做不了主…… 所以韩恒才颤得这么厉害这是又要政变啊! 政变这种事一回不成二回不敢他深恨当时怎么会利欲熏心想要攀附简王的从龙之功结果现在深陷泥足无法脱身再看着贾详死不瞑目的头颅顿时发出叹息:“一步错步步错啊!” 高求还以为他是劝自己脸色微沉:“韩指挥你可要想清楚这些阉狗连敌国贼子都敢勾结还有什么是他们不敢的?” “贾详一死其他几个大太监势必兔死狐悲去往官家面前搬弄是非别说我们这些外臣就算是你们看护宫城的班直也要被颠倒黑白蒙受不白之冤呢?” 韩恒收敛情绪赶忙抱拳道:“请高提点放心事已至此下官愿听从吩咐但杨戬、蓝从熙都在宫内他们收到消息后若是调用其他班直侍卫单凭我们一班之人如何抵挡?” 高求下意识地去找林公子很快花荣来到身边一番耳语他心中立刻有了数冷笑道:“将他们引过来便是贾详这阉狗会这招当我不会么?” …… “什么!贾押班将高求给杀了?” 蓝从熙确定赵佶已经睡下刚刚从殿内退了出来就听到这个晴天霹雳般的消息。 他脸色苍白六神无主了片刻冷静下来后第一时间找到杨戬商量。 杨戬听了也十分诧异却没有什么担忧:“这高求跟我们作对杀了也好这下官家就没别的亲信了以后得全心信任我们!” 蓝从熙气得险些破口大骂:“官家是天子啊!天子手下还能没人可用?我们把高求害了官家是万万容许不了的杀了潜邸旧臣这是要骑在他身上啊……这不是前唐我们没有兵权的!” 杨戬依旧不慌:“我们没有兵权可官家的皇位也不稳自古以来哪有弑母的天子?那夜还是我俩把他架出福宁宫的呢现在我等亲信遍布宫内他不敢对我们如何的。” 蓝从熙叹了口气:“弑母这件事是架在我们脖子上的刀啊我倒是希望没有这件事瞧着这位官家贪恋享乐的模样我们也是能出头的何必互相制衡?呵内侍和天子制衡能制衡得过么他固然怕丢了皇位我们是要丢命的啊!” 杨戬皱眉道:“那现在怎么办?贾详都已经把高求杀了他倒是好简王政变之事没成这件事倒是办得又快又狠!这就是先斩后奏先把人杀了然后拖我们一起下去担责啊!” 蓝从熙心中将贾详恨之入骨咬牙道:“高求千万不能是内侍杀的至少表面上不能你在宫外还有多少人手?” 杨戬有些警惕:“你问这个作甚?” 蓝从熙露出狠辣之色:“高求不是接过了调查吴赵两家灭门桉么?你的人手与我的人一起将高家灭门对外就说是丁润干的!” 杨戬皱眉:“什么都是丁润干的……这能瞒得住么?” 蓝从熙道:“外面不管我们先控制好宫内外朝大臣如果禀告了我们就哭诉说是那些文臣先害了高求现在还来挑拨离间想要将我们也一网打尽让官家受他们摆布!” 杨戬点头:“这法子高明只要官家半信半疑我们就能安然过关!” “官家并不愚蠢事后肯定会反应过来的以后要更加小心了!” 蓝从熙叹了口气目光微动:“宫外的事情我来办右嘉肃门那边还有些事情要收尾就劳烦杨省使了!” 杨戬心想相比起灭宫外的高家自然是宫内的事情简单些笑道:“蓝都知放心吧我这就去右嘉肃门宫内由我们作主呢!” …… 杨戬的尸体倒在地上。 高求上前割下更加死不瞑目的头颅手还是不免有些颤抖但已经冷静了许多更是有了一股自信。 可眼见连续两位大太监死在面前韩恒却是不喜反惊:“蓝都知……蓝从熙没有来么?” 高求听他语气不对:“怎么?你担心这个阉人?” 宫内原本最优权势的五大太监是童贯、杨戬、贾详、蓝从熙、何诉。 童贯早死杨戬和贾详的头颅一左一右拎着何诉之前就被中间三人排挤得靠边站了现在只剩下蓝从熙高求本来是不太在意的但韩恒接下来所言让他郑重起来:“蓝从熙此人八面玲珑阴狠狡诈是最难对付的高提点要小心此人反扑。” 高求第一时间来到李彦面前告知李彦想了想道:“高提举你接下来立刻去内侍省将这群阉贼的党羽全部肃清然后入宫见官家多的不必考虑。” 高求脸色变了:“林公子你不随我一起去见官家?” 李彦道:“我此次入宫本就是因为这董平武艺不俗未免他被贾详所用才一起前来现在此人已经伏首剩下的就不必在场了我还要准备一下如何善后高提举所为忠义不该被冠以骂名。” 高求苦笑:“我平日里不做什么那群文臣都不放过我何况此次在禁中杀了内侍也就官家能护住我了!” 李彦道:“凡事要做两手准备对于这群勾结西夏的阉人百官都是痛恨的高提举有传真寺物证有班直侍卫作为人证如何不能堂堂正正诛贼?我会去见范右丞……” 范右丞也是熟人吴居厚的上一任开封知府公孙昭还在位时的上司范纯礼。 这位范仲淹的次子如今是礼部尚书、擢尚书右丞也就相当于副宰相在历史上他原本也能当宰相的却被曾布污蔑贬官出去现在那件事还未发生吴赵两人又提前坟头长草放眼满朝最有资格晋升宰相的还真属这位老臣。 高求心中升起希望感动之余也目露坚定:“林公子请放心我一定将宫内的阉贼剪除干净不负此番相助!” …… “外面什么动静?” 寝宫之内赵佶迷迷湖湖地睁开眼睛以为自己又做噩梦了。 这个年过得真糟心啊! 甚至别说过年自从他登基以来就好似没有顺心过。 起初是被向太后垂帘听政把控着权势只能当一个傀儡然后就是那个永生难忘的天宁节那倒在血泊中的老妪和熊熊燃起的大火。 至今为止的事情其实都是想要弥补那一夜……准确的说弥补是弥补不了的是掩盖掉那一夜的事情结果春节又来了当头一棒。 最大的两个节日一个是自己的生日天宁节一个是辞旧迎新的新年结果都变成这般模样…… “唉!” 赵佶长长叹了口气翻了个身子伸手抱向旁边的妃子。 这个时候唯有那丰盈的怀抱能温暖他冰冷的心了。 只是伸出手后却没有得到讨好的温存边上的美人呼呼大睡比他可踏实多了。 赵佶的脸立刻沉了下来却也不想想白日要服侍喜怒无常的他如履薄冰小心翼翼谁都得弄得精疲力竭晚上再不睡觉那人早没了。 身为天下第一人赵佶只觉得十分无趣又翻了个身准备唤来几位大太监。 杨戬和蓝从熙都是有眼力劲的已经提议去宫外寻一些美姬来赵佶本来还礼貌性的拒绝一下但现在倒是怀念起民间女子的好来不像皇后和嫔妃被教导得一板一眼毫无情趣可言。 正想着要让他们进献多少美人入宫急促的脚步声突然响起就见内侍快速奔到御榻前颤声道:“陛下?陛下?” 赵佶沉声道:“朕醒了何事惊慌?” 内侍道:“高提点在宫外等候身上……身上染血!” 赵佶闻言再细听外面的动静才意识到刚刚不是噩梦是宫内真的有大动静勐然起身:“放肆!狗奴你敢污蔑高求谋反?速速将今夜守禁中的班直统统调来!” 内侍浑身发抖着退了下去御榻上的妃子也醒了过来赵佶毫不理会铁青着面孔一颗心七上八下。 终于外面守满了禁军他的心踏实下来也知道高求确实不是谋反否则不可能就一直在宫外等候这才将人唤了进来。 高求走入殿内血染衣襟沉稳之余又多了几分肃杀之气来到赵佶面前拜下冬冬的叩首后嚎啕大哭:“陛下!臣险些就与陛下阴阳两隔再也见不到了啊! ” 正文 第七百一十章 士大夫:功劳明明是林冲的,与高俅无关! “起来!起来!” 赵佶被他这先声夺人的大哭也给哭得一惊身子微微站起做出了搀扶的架势。 高求依旧伏在地上放声大哭。 这倒不是纯粹的演戏这一晚上发生的事情是以前万万不敢想的在鬼门关前走了一趟之后接下来还要面对官家未知的态度就算是宰相都得惶恐不已何况是他。 不过哭归哭高求还是将要点说了出来:“贾详领着内侍省的贼子……在右嘉肃门埋伏……他们……他们要杀臣啊!” 赵佶脸色微变。 刚刚等待过程中他也设想过这种可能高求和贾详起了冲突毕竟这两人本来就有过节西夏暗谍还在皇城司内关着那可是人证。 但贾详直接对高求下手内侍省的押班和外朝皇城司的提点起生死冲突赵佶还是不太信那也太嚣张跋扈了到底我是官家还是他们是官家? 不过高求接下来再一开口赵佶就明白了:“臣为了追查凶犯查抄了传真寺搜出几大车的证据都是西夏谍细伪装成的主持正宏给朝堂重臣的行贿其中贪的最多就是贾详足足三十多万贯!” 听到数目赵佶的脸颊肌肉轻轻抽搐了一下:“这阉狗……真是贪婪!你什么时候查抄的寺院?” 高求道:“就在今晚!” 赵佶皱眉:“你查抄了寺院就带着罪证入宫?你就……” 就这么着急置贾详于死地么?这半句话被赵佶咽了下去。 但贾详的动机找到了这群阉人一旦得到消息岂会坐以待毙? 高求一听官家的语气又不满起来心头委屈:“臣是担心这群贼子胆大包天对官家不利啊!” 赵佶叹了口气:“高卿家你的一腔忠心朕是知道的只是不免用错了地方啊西夏乃危亡小国胆敢逆天犯顺自当出兵重惩之何足挂齿?” 高求叩首道:“陛下切不可轻视那西贼更不可让阉贼为祸宫内暗藏不轨今日他们敢谋害臣子隔绝内外焉知日后不会做出谋逆之举?” 赵佶嘴角扬起:“你倒是真有点百姓口中的青天模样了啊!” 说这话的复杂语气里到底有几分赞赏又带着几分讥讽连赵佶自己都说不清。 不过高求的后半句他倒是赞同的太监终究是太监敢在禁中擅杀大臣那还了得? 弄清楚前因后果赵佶心中固然不悦脸色却稍稍舒缓下来:“所以你反倒诛了贾贼?高小乙倒是看不出你还有这般武艺日后去西境立功再回朝堂太尉有望啊!起来吧!” 既然是虚惊一场这份安抚是有必要的贾详死都死了不值得再想对方先动的手其他几位大太监敲打便可其他一切照旧。 可高求没有起来反倒继续道:“臣杀的不止贾详一人。” 赵佶一怔他当然知道不止一人肯定还有贾详身边的亲信下属但那些内侍什么时候算过人…… 不过紧接着赵佶就意识到了什么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刚才外面那么大的动静你还杀了多少内侍?” 高求叩首下去:“我一时没收住手内侍省……内侍省只剩下普通内侍了……” 赵佶眼神凌厉起来:“如此说来要害你这位高提点性命的大小内官都有份?” 高求又哭泣起来这次有几分演绎在了:“回禀陛下我那时怕得狠了真的以为他们合谋来害我后来才明白是只有贾详一人只是已来不及了求陛下饶恕!饶恕啊!” 太监自私自利的本性赵佶再了解不过杨戬和蓝从熙绝对不会因为贾详的事情一起谋划如果高求敢欺骗他立刻拖下去砍了。 可即便高求不骗他赵佶也接受不了麾下的亲信都反了么先是内侍杀高求然后高求又屠戮内侍这是重演前朝宫廷政变么?可之前的简王政变是一个局不是真的不是真的啊! “等等!” 然而暴怒之后赵佶突然意识到什么顿时期待起来:“你将贾详、杨戬、蓝从熙……还有他们的亲信内侍都杀光了么?” 高求道:“贾详、杨戬、何诉都已经伏法他们的亲信党羽也未能逃脱只有蓝从熙不知所踪……” 赵佶面色剧变:“如此说来其他都死了唯独跑了一个蓝从熙?” 高求道:“伏诛的还有杀害赵中丞全家的凶手董平此子原是京营禁军勇武过人被赵中丞选为护卫后来……” “够了! ” 赵佶根本不关心赵挺之全家是怎么死的指着高求手都哆嗦起来:“你你你!去追蓝从熙!一定要将此贼拿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高求一怔完全不明就已内侍最大的能耐还是在宫内呼风唤雨出了大内又算什么? 但想想官家并没有责怪自己还让自己去抓人不免激动起来深深拜下:“谢陛下宽恕臣这就去!” “快去!快去! ” 赵佶此时同样顾不上宽恕不宽恕高求的罪过了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如果其他人死了蓝从熙绝对不能活着。 因为向太后死去的那一晚蓝从熙全程在场。 发现宫内起火第一个带人冲进去的是蓝从熙! 扶住腿软脚软走不动路的自己的也是蓝从熙! 此人目睹了全过程再加上都知的官职可比起之前给简王的几个宫婢要重要太多这是一个能将他的弑母罪行彻底钉死的关键人物其他位卑言轻的放跑了一两个也就罢了将蓝从熙放跑他以后岂不是寝食难安? 在寝宫内如热锅上蚂蚁转了好多圈赵佶终于忍不住气得跳脚:“这个年怎的过的如此糟心啊!” …… “杨省使遇害……高求血洗内侍省……没想到此人如此狠辣……” “幸好我做了准备!” 高府之外蓝从熙听着心腹惶急的禀告起初也露出惊怒之色但作为亲眼见到天子怎么将太后踹得奄奄一息然后活生生烧死的内官蓝从熙冷静的速度极快。 他很清楚自己最大的价值就是官家弑母的绝对人证他能够绘声绘色的描述出前因后果每一个细节保证听了后没有人会不信的理所当然的官家不会放过他。 “高求一旦入宫禀告官家肯定会让他来追杀我不过知情者越少越好之前官家就没有告知高求才有了西夏暗谍的抓捕这次更不会!” 蓝从熙立刻下达命令:“你们待会杀入高府将仆从侍女杀了不要伤害高求的直系家人统统活捉。” 手下面面相觑一味屠杀多么方便这要生擒活捉就有难度了:“都知这高求曾经被父亲告官赶出京城父子感情不会多么深厚我们活捉他的家人要挟怕也不会起到多好的效果……” 蓝从熙叮嘱道:“感情或许不好但坐视亲人死绝又不是常人能够为之的了这些人质很关键你们一定要用心抓了!” 手下无奈领命:“是!” 幸运的是很快他们就不无奈了。 因为当闯入高府之后所见的不是已经安歇毫无防备的下人。 而是以高廉带队的严正以待的皇城司逻卒。 “放! ” 弩箭从弦上劲射而出一连串的惨叫即刻响起高廉一马当先率众反冲杀了出去。 院中唯二没动的是李彦和他邀请来的范纯礼。 范纯礼沉声道:“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老夫真的没想到这群内侍胆大包天到了这个地步肆无忌惮地隔绝内外谋害朝廷命官!” 说着他看向李彦:“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此言二郎可当之!” 作为范仲淹的儿子将这句话拿出来夸奖是极重的赞誉了李彦道:“范公谬赞了!” 范纯礼道:“不必妄自菲薄此次诛除宫内阉党二郎当记首功岁安书院的义士们也将名传天下!” 李彦道:“我确实出了力但当居首功的是高青天是他不顾贾贼是官家身前的红人毅然地查抄了寺院罪证又为公理正义不惜冒上清君侧的风险诛除阉贼。” 范纯礼沉默片刻低声道:“二郎你既然来见老夫老夫就与你说一句实话诛杀阉贼的事情首功必须是你你便是不愿意士林之中也是这样的说法!” 士大夫接受不了皇城司高求诛杀阉贼威望再升却能接受岁安书院林冲的义举范纯礼所取的就是令各方都能满意的折中之法。 李彦澹澹地道:“有传遍天下的名声我说不愿那就是虚伪只是高青天应得的名声也该给他现在不给有朝一日也会还的……范公告辞!” 目睹这位毫不迟疑离去的背影想到了自己曾经的下属公孙昭范纯礼立于原地深深叹了口气。 有些事情他是清楚的却难以说出口。 阎罗……青天…… 大宋官场需要这样的人物偏偏又容不下啊! 正文 第七百一十一章 林冲胸怀天下,敢为人先,不为潜龙,又有谁能为之呢? “呼哧!呼哧!” “幸好到了上元灯会……否则我怕是躲不过皇城司的抓捕了……” 夜空圆月遥洒清辉四周楼上花灯摇曳街上人群川流不息竟是比白天还要热闹蓝从熙低垂着头藏身其中就像是四十出头的寻常百姓。 今天是正月十四上元前夜“变韶景、都门十二元宵三五银蟾光满”。 从隋朝开始张灯成为正月十五主要民俗活动在唐朝大兴到了宋朝汴京灯会的绚丽已经成为一年一度最热闹的节日。 首先从时间上大宋各州县放灯是一到三日汴京则是每年放灯五日从正月十四一直持续到正月十八。 然后从规模上府院监司、权贵府邸、七十二家正店乃至各大行会商铺都会聘请名匠扎彩灯造灯山互比高下。 此时蓝从熙就看到不远处的正店会仙楼立了一座巨大的灯山丝绸锦缎缠绕金银为饰上百盏大大小小的花灯悬挂在一起彩云缤纷霞光万道吸引不少人驻足观看。 就这级别的还不是最顶尖的甚至有些敷衍蓝从熙清楚的记得去年的樊楼外悬挂的灯山才叫令人叹为观止一见难忘是数百能工巧匠下足了功夫的奢侈结果。 毕竟谁家的灯山在亮相时博得的喝彩最多谁家的面子上就有光彩对于权贵来说争的就是颜面对于正店和商铺来说争的则是品牌的价值。 再加上以往的官家往往出宫观灯与民同乐若是能得天子垂顾更是无上的光荣。 “现在这位官家是不会出来了至少在确定我的死讯之前怕是要寝食难安啊!” 蓝从熙不乏恶意地想着脸上并无笑容。 如果有的选择他真的不想跟天子置气哪怕让九五之尊睡不着觉又能怎样这些日子京师越来越严的搜捕各种陆路水路的排查已经将他逼入了绝境。 关键是蓝从熙看不到希望如果简王赵似还在他是真的想投靠那位博一个从龙之功的但赵似失踪其他三位亲王要么身有病疾要么怯懦无行难道去寻其他赵氏宗室? 显然更靠不上啊! 最令人绝望的事情莫过于带着满肚子的秘密却没有一个合适投靠的主子…… “原来赵中丞是这般遇害的董平实乃恶贼!” “这贼子正是阉党手下和西贼勾结真是该死!” “果然有敌国与谋不轨兴风作浪妄图动荡我大宋太平盛世!” 正眉头紧锁议论声突然从不远处传来。 蓝从熙侧头一看就见告示旁边围着一大群人正在听衙役宣读文书其中几位书生的声音格外响亮引得众人纷纷附和。 阉党二字一入耳他忍不住放慢脚步细细聆听。 如今他除了内侍省都知外还和杨戬、贾详等人有了新的名号叫做阉党。 从势力结盟来说这个称呼倒也没说错阉人结党营私可不就是阉党么? 但蓝从熙很清楚这么一定性当夜举起屠刀对内侍大肆屠杀之人就成了英雄。 他不太明白士大夫为何容忍高俅所为难道见这位势头压制不下选择冰释前嫌? 以士大夫高高在上的地位没可能的啊…… “此案是高青天破的吗?” “不不不董贼是死于岁安书院的林冲手下!” “岁安书院知道吧?太学蒙试第一连八大书院的嵩阳书院都屈居于其下那位林院长更是文武双全侠肝义胆!” “宦官阉党奸佞难制全靠书院的英雄豪杰誓死以清君侧!” 很快当听到书生们尽量用老百姓喜欢听也能听懂的话描述蓝从熙明白了继续往前走去。 那群士大夫果然没有屈服将清理阉党的功劳全部往那位林二郎的头上移。 大部分百姓是不识字的通缉告示上的字和重要的文书宣读都是通过衙役来了解书生的话语自然就变得深入人心口口相传。 众口铄金诋毁一个人很简单赞颂一个人自然更简单。 尤其是那位林二郎本来就是名人扫灭无忧洞缉捕明尊教如今又清除阉党…… 正好走着走着前面不远处就是岁安书院。 蓝从熙特意观察发现院门前也挂了花灯简单朴素显然不为攀比只图个热闹喜庆。 外面有一群人围着大部分是慕名而来的家长还有不少士子持名帖来拜会。 “这林冲年纪轻轻一介白身就有这般功绩和威望实属罕见……” “唉这些庙堂之外的能人怎么不干脆反了呢?” 蓝从熙定定看了片刻收回目光暗暗叹息。 无论冠冕堂皇的理由找得再好接连的凶杀大案发生朝廷的威信都是越来越低了正是天下群雄并起的时候他现在走投无路如果有一股能成势的反贼正好投靠过去以大义讨之。 可惜的是大宋对内强力镇压的政策让各地的起义军往往只是激起一个微不足道的水花就平复下去至今造成波澜最大的反倒是明尊教和弥勒教这两大邪教所组织的起义。 不!还有一人! “就不知‘佐命’在何处又怎么与这位大逆联系上啊……” “据说太后的密诏就在此人手中若是再有了我岂非天作之合立刻就能以衣带诏讨贼名正言顺的造反!” “不好有官兵盯上我了!” 正盘算着自己有没有可能与那位大逆联系上蓝从熙敏锐地发现不远处有几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他不动声色立刻朝着人群中走去。 当汇入汹涌的人流里面逻卒急急的追来也只能恨恨地发现这个很像通缉要犯的目标没了踪迹。 而左拐右绕轻松甩开身后人员的蓝从熙松了口长气却没有发现墙上早就有一只猫儿跟着自己。 早在宫内的那一夜喵喵军团就一直守在宫城外面一旦有人出城马上开始跟踪才会准确地把握住蓝从熙一伙的动向此后蓝从熙手下失败这位见势不妙提前逃走皇城司没有抓到却也一直在小黑的掌控下。 到了路口墙上的猫儿与另一只猫儿交错而过前一只猫儿换了线路抄近道飞奔新的猫儿则慢条斯理的跟进。 这是吸取了董平的教训跟踪不再完全依靠狸猫的隐蔽性而是选拔出聪慧的精锐交叉跟进锁定目标。 小黑立于高翘的檐角上俯瞰这一幕脸上露出满意之色却很快侧耳倾听然后金色的竖瞳往上看去。 它听到了鹰儿的叫声也看到了那道愈发神骏威武的身影翱翔在半空还朝下张望一眼叫声愈发欢畅起来。 小黑也挥了挥爪子和这位同样向着灵兽之境冲刺的同伴打了个招呼。 “‘佐命’的神鹰?” 同样听到声音的还有下方的蓝从熙顿时狂喜循着鹰儿的声音往前追去。 起初是快走眼见附近没有官兵巡逻干脆狂奔起来。 终于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大太监抬头看到数道挺拔的身影立于屋檐之上。 那最为醒目的为首者正是传说中的宽袍大袖在宫城面前宣誓要改朝换代令官家恨之入骨却又无可奈何的“佐命”。 相比起那时的独自现身此时这位大逆的麾下还多了四人一位道人和一位学子并不认识但另外两位却是十分熟悉蓝从熙大喜呼喊道:“公孙判官!丁判官!” 公孙昭和丁润转身望了过来目光有些诧异:“内侍省都知蓝从熙?” “上来吧!” 洞云子则念咒掐诀一股轻风包裹住蓝从熙让他腾身而起来到面前。 蓝从熙立刻叩首而下对着那位宽袍身影咚咚磕头:“老奴三生有幸得见天颜!” 李彦背负双手不置可否吐出一个字来:“说。” 蓝从熙听着那平淡的语气不敢再多拍马屁立刻开始讲述正事:“赵宋昏君弑母老奴亲眼所言触目惊心那一夜……” 随着他的讲述洞云子、公孙昭、朱武和丁润神情都变得越来越愤慨。 尤其是公孙昭他至今在布置阵法之余还时不时将滴血雄鹰案的案卷取出翻看此时听了具体细节更是双拳紧握面沉似水:“赵宋无道当建新朝!” 听着这位原本对朝廷忠心耿耿的冷面判官都有着如此坚定的造反意志蓝从熙赶忙叩首在地:“老奴正要弃暗投明还望陛下收留!” 空气安静下来一道道目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公孙昭更是冷声道:“我们岂会为了造反什么恶人都收?” 丁润更是笑道:“而且你的称呼也错了想要讨好新君未免太早!” 蓝从熙正莫名其妙然后就见“佐命”袖口微扬一股劲风刮了过来他软软向下栽倒立刻昏迷了过去。 李彦淡然做出总结:“向太后的衣带诏作为物证都知蓝从熙作为人证可定昏君弑母大罪然以此法讨之并非改朝换代只是逼昏君赵佶退位另择赵宋天子我不取也!” 洞云子、公孙昭和朱武纷纷点头丁润则眼珠转了转道:“此人误以为前辈是新君才会那般讨好请恕丁某失礼不知前辈所定的潜龙可有眉目?” 李彦转过身来熠熠双目看向众人:“不必拘束潜龙之荐关系重大你们可有人选?” 洞云子竖掌为礼:“前辈你是了解小道的这方面的事情小道并不擅长。” 朱武嘴唇轻动想了想还是没有提议公孙昭也是保持沉默。 丁润见三人都不说他虽是最后才来却觉得当仁不让:“我觉得能改朝换代建立新朝的潜龙非朱学子所在的岁安书院院长林冲林公子莫属!” 朱武目光大动公孙昭也眉头扬起:“师兄此事干系重大不能贸然决定。” 丁润撇了撇嘴:“潜龙很难选么?我看一点都不难皇帝又不是谁都能当的许多人能当将军、当大儒、当宰相但就是当不了皇帝更别提开国之君!” “我知道许多人愿意行从龙之功却不敢争帝位是因为输了就没退路嘛死无葬身之地全族尽覆但不能因为这个就乱选人吧?” “你们是太谨慎了瞻前顾后就我如今所见林冲既是文武双全又有统领人才的开阔胸襟书院那些人被他教的多厉害这些都是将来成事的班底有他这样的能人不追随选别人去做开国君主搅得天下大乱四分五裂民不聊生就是你们愿意看到的吗?” 朱武闻言沉默片刻目光亮起重重点头:“丁兄一语惊醒梦中人我附议林院长为潜龙!” 洞云子道:“小道与此人接触不多单就武力方面此人极为强横近来京师内更是盛传威名就连各州县都有耳闻如此英雄人物确实值得追随!” 公孙昭自然也知道兄长做了多少事却还是有所顾忌:“就我而言自是希望兄长能担此大任但兄长教书育人淡泊名利逼迫别人造反之事我是绝不会做的!” 丁润哼了哼:“我看林公子一点都不淡泊只是寻常的成就不屑为之罢了!” “你们别不信如果没有林公子高兄哪来的青天之名京中大乱连连后也不会能有上元灯会此等安宁他是真的为国为民胸怀天下唯一的不足就是尚未娶妻无子可是大问题!” “以林公子一表人才该有许多媒婆上门提亲他看不上么我这几天想到这件事还挺急的……” 其他三人沉默下去这话题似乎有点偏但仔细想想似乎又不偏不由地看向那道宽袍大袖的身影。 只见“佐命”前辈仰首看向遥洒清辉的圆月半晌后淡然道: “若林冲真如你们所言胸怀天下敢为人先正如丁判官所言他不为潜龙又有谁能为之呢?” 正文 第七百一十二章 《潜龙吟(结)》 正月十六。 高宅外面依旧在喜气洋洋地挂花灯。 维持五天的灯会每日都放上不同的灯也是部分权贵人家的选择现在高俅出息了高宅自然也要跟着水涨船高。 十几个挂灯笼的人里面最醒目的赫然是穿着绯袍的高俅亲自爬上梯子挂着花灯脸上笑出褶子。 高廉暗暗观察堂兄的脸色发现对方的笑容发自真心不禁大为奇怪。 高俅下来后拍了拍手掌转向这位堂弟:“怎的想不通那些士大夫压我功劳我心情为何还这么好?” 高廉发现这位大兄变得越来越敏锐了不敢狡辩只能点了点头:“愚弟确实不解。” 高俅将这个家中唯一能帮到自己的堂弟带到边上语重心长地道:“诛除阉党之事十分的敏感我其实不想要这份功劳更在乎的是官家的信任士大夫所为倒是正合我意。” “你看我现在虽然还没抓到蓝从熙但官家已经下令重新将我任命为皇城司提举相比起来诛阉党的声望我要了何用?” “皇城司的影响力要从京师出去到达各州县这才是我们努力的目标啊!” 高廉恍然大悟:“大兄说的是我们要做大做强再创辉煌!” 高俅提醒道:“虽然是在家中但谈论公事的时候还是要称职务!” 高廉:“……” 以后等我当个大官一定要统一称呼! 高俅反复强调见这个堂弟还是没有领会自己的意思多喊几声提举来听听心中还是有些小失落的。 不过他目光一转落在自家大门前的“接福”上突然轻咦一声:“那是谁的名刺?” 相比起文官府邸的大门前每到逢年过节“接福”里面总是装满了名刺高俅这位皇城司的长官至今门庭冷落没有士大夫愿意往来。 可此时此刻他居然见到里面投了一份制作精美的名刺一看就不是穷措大胡乱投名不由起了好奇之心:“去拿来看看!” 高廉快步走了过去取了名刺展开:“投名之人叫蔡京字元长没有自报官职听着挺耳熟啊……” 高俅眉头扬起:“这位蔡学士可不一般曾是龙图阁待制知开封府若不是他的弟弟蔡卞备位枢府被曾布以不能同时被提拔为由阻挠如今说不定也是相公了。” 高廉奇道:“这样的能臣居然来拜访大兄……拜访高提举?” “以后在家还是称呼大兄吧!” 高俅听得也怪别扭的纠正之后解释道:“官家即位后蔡元长被贬官原本是要出京知太原的太后留了他修史后来御史弹劾他与内侍交结如今已是被一贬再贬要去江南赴任了。” 高廉明白了:“阉党一除曾经与那些阉人来往的官员都受到牵连这蔡京看来是想要投靠大兄?” “这等人会投靠我么?” 高俅有些迟疑对方毕竟是进士出身在神宗哲宗两朝也受过重用还被王安石重点称赞过如今虽然落魄却来投靠自己这位皇城司提举底线是不是太低了些? 不过想到林公子让他多多招募人才如今的人手确实远远不够高俅颔首道:“既然这位蔡元长是首位投来名刺的文臣机会还是要给一下的让他……等等现在什么时辰了?” 高廉道:“未时三刻。” 高俅立刻将名刺递给弟弟:“让蔡京候着林公子要离京了我要去送一送他!” 高廉不解:“林公子真的要走啊?他现在威名大振连带着岁安书院也为人所熟知不趁机招收一批弟子这般走了是不是太可惜了?” 高俅笑道:“如果被俗事影响了原定的事情那就不是林公子了备马!” …… “君子之所以为君子正在于高洁的品性不落世俗的志节岁安居士正是这般!”“是极是极我们送别时定要吟诗作词若有佳作也是一场美谈啊!” “你们待会送别院长时知道要说什么吗?”“好好学习!多多做卷!” 当高俅策马飞奔出了开远门还未到金明池发现送别队伍已经抵达其中两批人却是泾渭分明。 一批是清一色的文人士子个个慕名而来摩拳擦掌准备用吟诗作对名扬士林。 另一批是清一色的书院学子个个抱着试卷眼神专注准备用实际行动让院长放心。 高俅自然向着书院学子那边而去。 看到近来在士林里恶名远播与沽名钓誉、大奸似忠几乎划上等号的高俅文人士子那边纷纷露出异样之色虽然没有当面指指点点但眼神中的敌视还是一目了然。 高俅理都不理到了书院这边揉揉这个学子的脑袋揪揪那个学子的试卷不多时也成功获得了这边的讨厌。 所幸就在这时一辆马车的到来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尤其是那位从马车上走下的老者更是令人动容。 “是范公么?”“真的是范公啊!” 士子们露出激动之色。 这位尚书右丞如今还是副丞相但接下来成为真正的相公已是十拿九稳的事情能在一位宰相面前亮相真的不亏他们早早守候在此。 书院这边也骚动起来许多刚刚聘请的教习都露出激动之色想要上前见礼倒是学子们依旧盯着高俅手里的试卷目光灼灼。 高俅失笑先是将试卷交还过去然后主动迎了过去:“范右丞!” 范纯礼表情平淡:“高提举。” 高俅直接道:“相公是不是心怀愧疚觉得林公子是在躲避风口浪尖才会离开京师的?” 范纯礼看他的眼神里顿时多出了几分警惕沉声道:“请高提举自重。” 高俅明白这是怕他心怀怨怼在城外送别上作乱淡然道:“范右丞不仅不了解我也不了解林公子他可不会是因为这点事情逃避的人离京是早早定下的……言尽于此告辞!” 说罢抱了抱拳策马离去。 范纯礼眉头微动拱了拱手继续等待。 一刻钟后一支长长的车队从开远门走了出来。 此次离京的不止是李彦和书院群雄还有准备与林元景团聚的母亲李氏李格非的家眷妻子王氏、女儿李清照、儿子李迒。 李格非这位礼部员外郎在经历过政变未遂的惊心动魄后已经准备辞官回家不过去职没有那么快他决定先将家人送走回老家齐州章丘。 齐州章丘就是后世的山东济南李彦此行山东和河北本来就是目的地之前李母也让他照顾一下这家远亲就约定了同行。 除了这一家外还有严大娘、师师等樊楼分店的员工厚将行会的印书坊管事与工匠和商丘行会配备的管理人员。 这些林林总总就大约有三四百人李彦干脆联系了周侗的御拳馆再介绍一些镖师好手以防路上劫匪正好凑够了五百人上路。 看到生活气息这么浓郁的队伍读书人都愣住了这与设想中的三两知己潇洒上路完全是不同的风格范纯礼则意识到还真的是高俅更了解这位略加沉吟后吩咐车夫上前。 很快就见一骑从车队中策马过来正是李彦主动迎出。 范纯礼看着这位屡次拒官不受如今又毅然离开京师的大才劝慰道:“二郎忠义门庭自有风骨渊源此行一路珍重还望归来时可同朝为官报效朝廷啊!” 李彦行礼:“多谢范公相送!” 两人对话之时一群读书人眼巴巴看着想要往前凑却又不敢失礼。 好不容易范纯礼离开了高俅又无缝衔接来到面前:“林公子若不是京师的事情脱不开身我真的想跟你一起去大名府!” 李彦微笑:“后面有的是机会我还希望在河北在山东都听到你的青天之名。” 高俅兴奋地搓了搓手:“总有这么一日的皇城司会走出京师遍及州县采听明远边战之事纤悉必知!” 李彦正色道:“保重!” 高俅眼眶微红重重抱拳:“保重!” 等到高俅离开书院又上前为首的正是蒋敬和曹正安道全也走了过来齐齐道:“兄长!” 汴京的岁安书院李彦留下这两位发展安道全在顾及岁安医馆的同时也能时不时来书院照料一下。 对于这三位李彦之前已经嘱咐了许多倒是不必多言拍了拍他们的肩膀再来到一群啜泣的稚子面前轻轻抚摸他们的头:“丈夫非无泪不洒离别间好好学习!” “院长保重我们一定好好学习多多做卷!!” “哈哈!好!” 李彦畅然一笑毫不拖泥带水地回到车队里面。 无论是相送完成的还是白来一趟的都站在原地目送车队浩浩荡荡地行向远方。 而那道扫无忧、开书院、擒邪教、诛阉党的挺拔身影在官道尽头遥遥抱拳洒脱地转身策马奔向更广阔的大好河山。 …… …… “潜龙吟”结束敬请期待下一卷“踏山河”。 正文 第七百一十三章 这次努力的效果,将超越以往任何一回 “现在这副打马棋里面已经有了穆王八骏、秦始皇七名马、汉文帝九逸、唐太宗六骏我们再配合上皇家府厩比如这‘飞龙院’‘骐骥院’‘赤岸驿’‘尚乘局’……” “明白了每八格是一个不同的部司对应的赏帖也不同比如我跳到了这‘玉门关’就能得到一半奖金!” “师师真是聪慧不过这些格子也有讲究比如这叫‘窝’这是‘堑’这是‘夹’有不同的干扰和裨益……” 车厢内李清照和李师师看书累了就开始走马棋。 师师听了一遍就兴致勃勃的下李清照则同时考虑着如何扩充棋盘调整规则增加竞技性。 师师连输几回并不气恼见她揣摩棋盘眼珠转了转:“姐姐我能帮忙一起想么?” 李清照抿嘴道:“小机灵想赢吧那就一起想吧!” 师师嘿嘿笑了起来:“姐姐真好!” 李清照老是觉得自家婢女憨憨的跟不上自己对于这个车队中结识的小玩伴她是十分开心的只是讲着讲着胸口一闷险些呕出来赶忙打开车窗喘了好几口气。 师师身体强壮没有任何不适替李清照抚了抚背:“姐姐下车转转吧老是窝在这里颠簸得头晕呢!” 李清照缓了一缓摇头道:“女卷不能随意下车活动我们一下去车队都得等着大家都车马劳顿我们能坐马车的还抱怨什么?” 她笑道:“无妨的我是没酒喝才会闷得慌这趟路程其实不算辛劳我也是在京师久了才会不适……” 这话固然是安慰之言但也有几分道理。 北宋的交通发达便利为经济的崛起奠定了关键的基础以汴京为中心修建了通往各路、府、州、县的官道成网状向四周延伸这是必然的但官道上每隔一段路程都在旁边树立石碑或木牌的候子专门标记道路里程、州县界乃至交通规则恰似后世的路标就很不容易了。 至于驿铺更是设置齐全在官道上行路一天走的路程都有计数晨起出发暮色降临时便能投宿在预定的驿站中驿站分为两种“二十里有马驿有歇马亭、草料、马匹之供应六十里有驿驿有食宿及乘、传、钱、米之供应”加油站和旅馆齐备。 而能享受到免费吃住的旅馆是朝廷官员才能住下平民百姓可以住在馆驿之外私人开设的邸店中住宿环境同样不错。 李彦带队一行五百人浩浩荡荡从开封府隶属的京畿路如今已经河北东路的滑州地界耗时仅仅五天就这个规模的车队来说行进很是顺利路程也算是舒适了。 当然所谓顺利和舒适是相对于大唐世界来说而在大宋这里还有新的问题。 李彦走在前方很快听到后面传来马蹄声转身一看抱拳行礼:“王镖头!” 镖师最早就是始于北宋年间正是因为商业发展财物流通日益增多保镖行业才应运而生当然这个年代不比后来的明清没有什么正规的镖局镖师一般是挂靠在武馆麾下来者就是御拳馆介绍的镖师首领王四抱拳还礼:“林公子!” 李彦微笑道:“家严与周总教头是至交周总教头又举荐王镖头来让此行安心王镖头就不要称呼得那么见外了叫我一声二郎吧。” 王四赶忙道:“不敢当不敢当此行能与林公子同行也是我们的荣幸更别提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就是拼了性命也要护车队周全。” 李彦目光一动:“接下来要遇贼匪了?” 王四没有从这位的神情中看到兴奋期待松了一口气沉声道:“我们的车队财资颇丰更有不少女卷肯定会引起贼匪注意。” 李彦其实是有期待的但他不会表现出来更不会过于轻视匪贼。 他们如今走的官道其实就是原剧情里生辰纲的原定路线只不过生辰纲是从大名府到汴京现在则反了过来从汴京到大名府路程是一样的。 当时梁中书的安排是“着落大名府差十辆太平车子帐前拨十个厢禁军监押着车每辆上各插一把黄旗上写着‘献贺太师生辰纲’”就这么一路浩浩荡荡地入京被杨志否决乔装打扮成普通脚夫上路结果干脆被智取。 这其实也说明一个问题规规矩矩的走官道还是会被截杀毕竟上一年的生辰纲就是被劫匪截了去不然的话梁中书也不会同意他的法子。 所以李彦首先要了解一下:“那我们现在离了京畿再到大名府的路上大概还会遇到哪些贼匪?” 王四道:“需要担心的强人有二龙山、桃花山、伞盖山、黄泥冈、白沙坞、野云渡、赤松林……” 李彦:“……” 你这是报菜名么? 三百里不到的路这么多匪贼? 王四见他的表情也苦笑道:“林公子见笑了这些还都是占据一方在江湖上留下名号的我没有算进去那些流窜的不然就更多了。” 李彦澹澹地道:“怪不得昨日同住驿馆的其他行路人今早天未大亮就出发了我们动身时都没了旁人这是老江湖怕受到我们这支车队的拖累但我记得滑州西北正驻扎着安利军难道这么近的距离也会被劫?” 王四摇头:“这安利军做生意还行打仗嘛早烂了!别说安利军河北东路还驻有德清、保顺、永静、信安、保定五军都不顶用那些丘八根本没兴趣剿匪也剿不了匪!” 眼见两人说话书院众人也凑过来听到这里卢俊义和索超都皱起眉头。 回大名府最高兴的莫过于他们这两位都是大名府人索超更是好几年没有回家乡了此时大为不解:“我记得保顺军并未荒废我离家之前还剿灭了好些匪类的!” 王四道:“前几年是的但种家那位指挥使调走换了个人去很快也废了。” 卢俊义叹了口气:“故国虽大好战必亡天下虽安忘战必危北方太久没有打过仗了和平固然可贵但敌人并非不存在了长久的太平才导致军中如此松疲啊!” 王四知道这位的父亲是大名府中富甲一方的卢员外不禁赞道:“卢少郎真是文武双全啊!” 卢俊义谦虚地笑笑看向让他变成这样的李彦:“兄长我们要不要先下手为强?” 王四则提出自己的建议:“林公子对付匪贼强行动武只是一条路子以你的江湖威名我们可以舍点小财令那些强人不战而退。” 李彦道:“我在江湖上还有几分薄名?” 王四道:“何止几分啊林公子的义举在江湖中已经广为流传周总教头放心地让我带这些人手来恐怕也是清楚抬出林公子的名号绿林好汉都会给面子的!” 李彦不置可否笑了笑道:“周总教头不见得是这个意思……” 不过王四的好意他也知晓押镖之人更多的不是打打杀杀还是人情世故。 而且经过汴京种种大事件后他的名望确实又有提升。 【达成名望:威震京师(汴京)】 【成就点+1000】 【达成名望:小有名气(大宋)】 【成就点+300】 【名望:小有名气(大宋)】→【名望:声名鹊起(大宋)】 【成就点+3】【成就点+3】【成就点+3】 …… 甚至就连“左命”的威名都传出了京师开始在大宋境内流转。 【名望:默默无闻(大宋)】→【名望:小有名气(大宋)】 【成就点+2】【成就点+2】【成就点+2】…… 【成就点+500】 …… 如此一来他的属性面板也正式变为了: 【本尊:李彦】 【历世:林冲】 【颜值:10(英姿勃勃)】 【体质:31(超凡之路就在脚下)】 【智慧:25(智计超群灵慧出众)】 【家世:15(汴京户口实权官僚之子可称衙内)/??(???)】 【运道:24(运气上佳气数护佑)】 【天赋(13/16)真武圣体、异界来客(未使用)、明明是强者却依旧谨慎、神奇宝贝大师、思维殿堂、量子阅读、见习死神、背刺达人、不斩无名、贵为人师、心有灵犀(强化版)、芳心纵火犯、废话文学】 【经历事件:滴血雄鹰潜龙吟???】 【名望(林冲):威震京师(汴京)声名鹊起(大宋)默默无闻(位面)】 【名望(左命):威名流传(汴京)小有威名(大宋)默默无闻(位面)】 【自由属性点:2】 【成就点:3390】 …… 无论是从名望上还是成就点来看都有巨大收获。 甚至就连体质和运道两大属性在不靠成就点的情况下都得到了提升。 运道还加了两点一点是超度少东家另一点则是送他的师父和净法司的道人上路又有气数从天而降。 根据这些经历李彦对于这个世界的了解程度也越来越深终于可以用到一个天赋。 每个世界仅有一次使用机会的【异界来客】。 当手中握着宽裕的成就点再有了这个可以调整属性的机会这次努力的效果将超越以往任何一回! 正文 第七百一十四章 毫不含糊的巨大提升 【天赋:异界来客(橙色天赋每进入一个异界位面都拥有一次重新分配基础属性的机会)】 李彦上一次使用这个天赋还是在上一次。 没办法就真的只用过一次。 在大唐世界最初经过三个月时间的调查他发现在唐初那个十分讲究身份背景的社会中体质再出色也是给人当护卫卖命智慧再出色恐怕也难以科举高中但这两项又不能全部降低所以在保留了体质突出的情况下将颜值和智慧的属性削弱大幅度提升了家世。 事后证明由于当时对于属性的了解较为贵乏那个调整并没有达到最优化但大方向也没弄错世事不可能完美倒也知足了。 而进入大宋世界后李彦之所以迟迟没有使用【异界来客】第一因为他是身穿实力保持得相当完整自保和做事都不耽误就不急于依靠这个天赋去提升战力第二也是来到了这个上限更高的世界想要看看有什么具体的变化。 事实证明五大基础属性在这个世界确实出现了附加效果。 智慧附加了灵慧与修炼道法有直接关系; 体质附加了元力可以让肉身容纳更多的天地元力; 运道附加了气数可以得茫茫之中的气数加持; 家世则有天命庇护那开起挂来老狠了必须抵制; 只剩下颜值还不知道有什么效果不过李彦估计这真要往上升肯定不止是单单长得漂亮而是得龙凤之姿天人之表还有些特殊的魅力。 实际上他之前斩杀了跟自己同名同姓的那个原六贼之一的李彦时对方最高属性为颜值当时就觉得那人不仅眉眼柔和更有种第一印象就可以信任的亲切感现在想来就是朝这方面提升。 所以对于这个方向他是不感兴趣的家世方面也不准备提升省得反倒打乱了计划。 不过如今拥有了这么充裕的成就点可以先提升颜值和家世再使用天赋将这两项属性调整到其他上面最后再用成就点加回来这就是白赚了两次差价。 李彦查看了一个各属性的提升价格: 【属性点1-10点30成就点提升1点】 【属性点11-20点100成就点提升1点】 【属性点21-30点300成就点提升1点】 【属性点31-40点1000成就点提升1点】 【属性点41-50点3000成就点提升1点】 【属性点50以上不可用成就点直接提升】 …… 【颜值10体质31智慧25家世15运道24】 结合目前五大属性如果只看单属性的性价比升体质无疑最划算。 不过之前与大力主教交锋时开启【真武圣体】后体质成功地自行提升而且单个属性抵达极限后获得的赤色天赋必须要1点1点自己加上去才行如果直接调整转化那个天赋就没有了所以体质方面他决定自己升。 毕竟留着那些自由属性点就是为了在41-50点这个区间内给体质使用的到那个阶段3000点成就提1点实在太高不靠天赋所转化的属性点单单是硬升太不划算。 既然体质自己升追求极限颜值和家世作为主要转化对象那么此次努力的方向自然就是智慧和运道。 思路明确开始操作。 第一步先加属性: 【颜值:10(英姿勃勃)】→【颜值:20(气宇轩昂魅力过人)】(花费1000成就点) 【家世:15(汴京户口实权官僚之子可称衙内)】→【家世:23(咸鱼翻身勇勐精进实权衙内)】(花费1400成就点) 【颜值20体质31智慧25家世23运道24】 第二步使用天赋【异界来客】: 【颜值1(+)体质1(+)智慧1(+)家世0(+)运道0(+)】 “洗点完成。” “天赋使用期间相对属性变化不立刻生效。” “拥有可分配基础属性点120点可手动分配。” “注意:颜值、体质、智慧可定为负值但会陷入残疾状态建议至少为1点。” “家世、运道可定为负值但会引发连锁反应建议至少为0点。” …… 颜值就留1点反正后面重新再加回来。 家世却不能太低毕竟那关系到全家人往上升倒还好总不会出坏事往下降的太多万一发生了什么巨大的变故后悔都来不及。 体质31点保持不变。 智慧和运道他就不客气了。 【颜值:1(丑)】 【体质:31(超凡之路就在脚下)】 【智慧:36(智计无双灵慧惊人万中无一的修法奇才)】 【家世:15(汴京户口实权官僚之子可称衙内)】 【运道:40(运势天成气数使然)】 反正这种提升后到达极限也无法获得橙色天赋那相比起单一的属性50点李彦觉得两个属性齐头并进对于自身造反事业的帮助更大所以权衡利弊才有了智慧36运道40的分配。 最后一步再用成就点将之前削弱下去的加回来: 【颜值:1(丑)】→【颜值:10(英姿勃勃)】(花费270成就点) 经过这一番操作后在保证家世不过于动荡体质未来又能攀登极限领悟天赋的情况下李彦的五大属性有了巨大的提升: 【颜值10体质31智慧25家世15运道24】→【颜值10体质31智慧36家世15运道40】 “这个【异界来客】的天赋在成就点富裕的情况下一次性的提升太大了真是毫不含湖!” “怪不得每个世界只有一次使用机会这要是随时换一换那还了得?” 之前的变化由于在天赋使用过程中尚且不明显等到全部结束后李彦立刻觉得天地都不一样了。 如果说之前的智慧提升先是感知泥丸宫储存法力其后是阀门进一步敞开天地元力愈发活泼尚且都属于被动的吸收…… 那么现在智慧的陡升就让李彦有一种他能主动调取四周天地元力的感觉甚至能分辨出不同的类别专门吸纳需要类别的元力。 比如白天暖阳俯瞰大地夜间月华如水波纹似练对应阴阳之力但这些力量只是此消彼长白天也有月华之日晚上也能吸纳烈阳留下的余晖对于环境的依赖性顿时大大降低。 具体的细节还要感悟李彦手掌一翻将玄阴玉握入掌心心神浸入六个光团浮现出来。 神视、天辨、定界、返寰、封魂、御鬼《太渊镇法》的六大篇章。 当时25点智慧的水平御鬼篇清晰无比封魂篇能尽数观看返寰篇就开始模湖了勉强看一看最前面的三团则好似在看天书根本弄不清说的是什么。 而此时智慧攀升到36点后面的四篇雪亮无比到了天辨篇才开始模湖但勉强也能看清楚写的是什么只有第一团神视篇不可观览。 “如此说来开创《太渊镇法》的至少是一位智慧40点以上的狠人所以才把御鬼篇定作第一篇。” “肯定是强者可惜不是一位好的师者。” 李彦其实挺能感同身受的。 他在大唐世界最初开创基础内功的时候哪怕一再调低要求结果证明那一点都不基础。 强者的心态是可以往上奋进却往往难以向下兼容所以这太渊门的正统传人落得那个地步最后传承宝玉反倒到了他这位外人的手中。 不过如此一想或许冥冥中还真有些气数上的安排无论怎样最终还是找到了传人。 对于气数之用李彦还不太懂但保命效果之前也算是看到实例了。 而刚刚运道的提升也感到一股强大的气数直接加持到身上却不恒定是可以增减的。 “以前的运道高了就是高了现在这个世界的气数还真的应了那句话时来天地皆同力命去英雄不自由。” “耗损的多了恐怕运道属性也会跟着下降降到护不住的地步或者是敌人过于强大那该死还是得死董平就是最好的例子。” “无论如何这总是一个护身符何况气数肯定还有别的用。” 李彦将《太渊镇法》阅览完毕然后重新睁开眼睛体悟着新奇的感觉。 尚且是首次体质不再是他的最高属性而是排到第三去另外两个都比它还要高。 当然属性只是基础真正的成就还要看后面的努力。 他在武道上浸淫的心血是如今刚刚修炼的法术远远不及的主打的肯定还是武道。 不过若能有法术的辅助倒也不错。 比如刚刚看到的新篇章里面他就对其中几个修炼的部分挺感兴趣尤其是“道兵”这一块。 无论如何这次【异界来客】的提升结束了再看成就点原来有3390点花费2670点剩余720点还够一次天赋十连抽。 “40点运道能抽出什么好天赋来实在让人期待啊!” 就在李彦准备接着完成抽取时他耳朵微微一耸嘴角不禁扬起。 准备给自己面子的贼匪来了。 难得这么高兴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也跟这群走了大运的好汉们一起分享分享呗! 正文 第七百一十五章 不是谁都有资格对我纳头便拜的 “这车队真是好肥羊啊!” “看那些女卷显是大户人家的抢上山做压寨娘子美得很!” “三当家那些押护的镖师竖的是京中御拳馆的旗……” “周总教头的面子么……嘁!” 官道旁边的林中数道身影趴伏着贪婪的目光聚在长长的车队上反复打量。 距此西北十数里外有一地名白沙坞。 在水边建筑的停船之处可称为坞同样的防卫用的小堡也是坞。 这白沙坞就是后者乃是一个堡寨围以土墙木栅的据守点曾经多次打退官兵围剿威震河北绿林向来是通往大名府路上的一道关键阻碍。 这群窥视者正是来自白沙坞的强人为首一位双目细长一身青袍的汉子正是三头领“青竹蛇”柳林。 瞧着御拳馆的大旗他有些忌惮但看着这支长长的车队又舔了舔嘴唇唤来两个腿脚快的手下:“你速速回寨中通知大当家和二当家吞了这头肥羊足以让弟兄们再乐呵一月!” “好嘞!” 两个强人喜笑颜开一熘烟跑了没影。 但还是有位长相略显清秀作书生打扮的手下提出异议:“三当家这御拳馆的周总教头一向威名远播各路好汉都要卖他几分颜面我们是不是要些钱财相安无事得为好?” 柳林迟疑了下按照道上的规矩确实该这么办但他仔细观察过了相比起车队的财物镖师的数目显然不够再想到近来道上听到的消息咬牙道:“无妨御拳馆怕是自顾不暇了!” 在场的都是寨里的心腹他说话也就没了顾忌:“御拳馆之前被官府盯上不死也脱了层皮周侗那老物还不知能活几年怕他作甚?” 书生却低声道:“可小生之前探查消息林二郎也要来河北与周总教头更是相交莫逆这车队会不会是那位的?” 柳林神情顿时郑重起来:“‘全义勇’林冲?” 如果说周侗年岁已大随着新帝登基御拳馆在京师内也施展不开拳脚远没有先帝在位时那么风光那么近来在江湖中声名鹊起尤其是京师附近风头最盛的无疑就是林冲。 其人种种事迹显示出了江湖好汉最敬佩的义气又有万夫不当之勇渐渐的便有了这个外号。 再看看自己的“青竹蛇”专门用来形容狠毒如蛇这差距未免过大柳林十分羡慕嫉妒恨。 恨完之后这位三当家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周侗长年累月的威望已经不是那么容易得罪如果再加上一个年纪轻轻前途无量的林冲这笔买卖就不好做了心头后悔起来觉得自己刚才冲动了开始发火道:“你刚刚为何不说等小四子他们都去了才来聒噪?” 书生知道这位喜怒无常杀人不眨眼目露惊惧赶忙拜下:“请三当家息怒小生有一计或可一举数得!” 柳林瞪眼道:“说!” 书生赶忙道:“三当家还记得之前妄图攻击我们堡寨的贼军么?” 柳林眉头扬起:“从安利军中逃出的?当然记得他们至今还未放弃这些可恨的丘八比我们可贪多了!” 书生献策:“既如此何不将兵匪引过来与车队的镖师相争等他们两败俱伤我们再趁势杀出!” “到时候便是不能完全吞了这支车队也能得了大量的财物还可落得个相救的美名让林冲和御拳馆心生感激!” “好!” 柳林眉头顿时舒展开来夸赞道:“秦秀才关键时候还是你们读书人有法子啊!” 秦秀才谦虚地道:“是小生的先生教的好!” 柳林笑着摆摆手:“晓得晓得你都向我们兄弟引荐过了好多次那位先生了人也请来了只可惜他留在寨中也没有投靠我白沙坞之心啊!” 秦秀才叹道:“先生还是想要科举高中以他的才学智计若不是朝廷昏聩取仕不公早该高中状元了……” 脑海里正浮现出进士游街的风光深恨自己为何不是其中一员秦秀才突然感到脖子处有一股凉风吹过光天化日之下竟生出一股说不出的阴冷感。 他一个激灵还以为自己穿的少了裹了裹衣服然后发现四周的每个人都有了类似的动作甚至就连一向勇武过人的头领柳林都紧了紧衣衫。 “哥哥这个标记实在太奇妙了!” 与此同时车队边上花荣目光如电看向林中。 刚刚李彦在他的眼前轻轻拂过他的视线里顿时出现了一排特殊的标记。 每个都是绿色的头颅毒蛇在骷髅口中盘旋进出看上去醒目震撼将下方的匪贼们标志得清清楚楚。 听着花荣的赞叹小试牛刀的李彦微笑道:“这是一门小法术名为灵印术可以将视线所及内的敌人引动少量的天地元力加以标记方便追踪。” 这门法术不难但想要扩大距离锁定多个目标之前李彦是办不到的只能在百米内标记单个那就没了实战的意义。 现在则是信手拈来甚至促狭之心升起再加上颜色整得跟黑魔标记似的…… 你还说自己不是那个人? 这么明显的标记对于花荣这种神射手来说就像是射固定的靶子一般简单得毫无挑战性:“兄长我去拿下他们吧!” 李彦道:“这群贼子只是前哨并非全部后面还会有大部队的对于王镖头的建议你怎么看?” 花荣显然早有思虑:“这么长的车队若是真的被贼人冲击仅凭我们的人手确实难以照顾周全但若是施与钱财且不说接下来还有好多贼窝都要打点如此为之也是助长了贼人的气焰我是不愿的!” 李彦道:“所以你也赞同先下手为强?” 花荣重重点头然后露出期待之色。 李彦微笑:“我与你所想的一样不过接下来动手时要注意些别让那些匪贼用江湖名声拖延……” 花荣顿时想起来了眉头微皱:“哥哥如今在江湖中深受敬仰这些人若是抬出这点笑脸相迎纳头拜下确实难办。”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别人对你敬仰非常你却直接举起屠刀那名声就臭了沦为朝廷走狗。 李彦却不在乎不是谁都有资格对他纳头便拜的:“我不喜欢那些江湖匪号更不喜绿林名声。” “仗义每多屠狗辈绿林里面有没有真正的好汉?肯定有!但这里面绝大部分的还是传统的强盗匪贼杀人放火奸淫辱掠无恶不作。” “不能只着眼于最突出的几个所谓好汉就对那更多的贼人视而不见更不能被他们捧一捧就受制于所谓的江湖名声不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了。” 接受过书院教育后花荣深以为然:“哥哥所言极是我先跟迁哥儿去查探一下贼匪的情况以便一网打尽!” 李彦点点头花荣策马向着时迁那边而去不多时两匹快马离队向着前方而去。 车队里的大部分人对此一无所知落在有心人眼里却是知道大战将即。 镖头王四立刻召集镖师仔细吩咐后才来到李彦面前:“林公子我们已经准备妥当还望林公子安抚女卷让他们不要惊慌。” 李彦很欣赏这位的职业素养提出人情过关的办法但眼见自己这位雇主不乐意也不再多言立刻转为备战状态开口道:“王镖头来犯者很可能是白沙坞。” 王四并不奇怪:“白沙坞距此最近那群强人固然凶狠我们可以抵挡。” 李彦又问:“如果加上出自安利军的兵匪呢?” 王四的脸色变了:“此言当真?此事非同小可兵匪不比白沙坞他们剿贼无力祸害起地方来却是极为凶残如果被这群匪贼盯上到时候就是一场生死恶战了!” 李彦道:“也是收到了兵匪在附近流窜的消息谨慎起见不得不防。” 王四眉头拧起叹了口气:“确实不得不防这群兵匪更熟悉官道劫掠村落满足不了他们就会在官道附近蹲守我派人先去查探一二吧!” 很快两位镖师换了装束也策马飞奔出去。 趁着这段时间李彦来到了母亲李氏的马车中。 其实他知道那群匪贼应该能提前解决但必要的通知还是要给到的让上下都有个准备毕竟沿途的贼窝不止一个白沙坞。 进了车厢发现婢女正在服侍李氏在京中生活久了不怎么外出对于这种舟车颠簸也有些晕晕沉沉的。 李彦取出针来轻施几针李氏立刻觉得胸口的气闷减轻了许多拍了拍他的手:“二郎我没事的你要顾着整个车队不必常常来此。” 李彦说了几句应有的孝道话再通知道:“母亲接下来沿途可能有些匪类女卷这块还望你能帮我安抚下人心不至于让她们太过慌乱。” 李氏闻言眉头紧皱:“这世道何时变得这么乱官道也能遇匪么?” 说着她深吸一口气压下了心中的慌乱强调道:“若是真的遇上匪贼你一定要将你表妹一家保护好她们是信任我们才一起上路必须优先顾及安全不能被贼匪所伤!” 李彦道:“请母亲放心我会护好所有人的。” 出了马车他想到了那位虽然可以称呼表妹但也仅仅是同族关系的李清照望向那边的马车。 以李彦如今的五感可以窥探许多事情不过平日里他是屏蔽掉大部分信息的对于别人的隐私不感兴趣反正对他稍有敌意的都能立刻感应。 此时有针对性的锁定才听到车厢里有两道呼吸声还有静静翻书的声音。 才女在一起果然就是用功李彦暗暗点头然后策马来到了李格非的夫人王氏的马车前。 这位就不方便进去了在马车外通知了情况王氏听了后语气虽有波动但并没有过于紧张:“多谢二郎相告我们有家丁可以抵御一二如今世道不平还要多多依仗你们的勇武和镖师的护卫了。” 李彦心想不愧是宰相的孙女确实有大家气度安抚工作完成正准备正式出手就见王四策马上前喜不自禁地道:“林公子那群兵匪霉运当头正好碰上与白沙坞出来的匪贼两伙人先厮杀起来了!” 正文 第七百一十六章 劫匪:我们被打劫了?家还没了? 相比起王四的惊喜交加李彦丝毫不觉得诧异。 之前被标记黑魔印记的柳林、秦秀才等人已经不再盯梢从小道离去这就说明伏击计划出现了意外。 哪怕不用分析有40点运道摆在那里互有仇怨的两股势力不产生点小摩擦才奇怪。 不过平心而论他并不希望事情这样解决。 没有运气是万万不能的但运气也不是万能的什么难题都靠运气解决自身没有了进步的机会麾下势力也难以按照自己的计划发展。 对于白沙坞的强盗和安利军的兵匪李彦还是很有兴趣的毕竟初入河北滑州又紧靠着京畿看看这个地方的官匪对于外州的情况也能有个大概的了解。 所以哪怕明明能全部交给运道他依旧准备主动出手询问道:“白沙坞和安利军两方的厮杀到了什么样的地步?” 王四怔了怔:“这个还不能确定他们只是远远看到起了冲突就匆匆回来禀告了。” 李彦道:“如果双方杀红了眼那对于我们自是兵不血刃的好事但万一双方势均力敌不愿拼尽家底反倒握手言和那么接下来杀过来的就是兵匪和强人两伙了。” 王四拧起眉头:“两群贼匪一旦起了冲突让他们中途罢手恐怕不太可能吧?” 李彦轻轻摇头:“万事无绝对所谓福祸相依我们不能将自身的安危寄托在敌人的内讧上更不能因此掉以轻心。” 王四仔细想了想颔首道:“林公子遇事冷静反倒是我松懈了!” 李彦道:“王镖头言重了以你老道的江湖经验肯定也能很快想到的……事不宜迟前来报信的镖师在哪里?让他带路我们亲自去两伙贼人交战的地方观察如有必要得推波助澜引发双方死战将危机扼杀在萌芽中。” 王四咬了咬牙点头道:“好!” 趁着王四去叫人李彦把卢俊义和索超唤到身边:“车队就交给你们了暂缓前进的速度帮我看好。” 对于不能亲自出手卢俊义有些遗憾却也和索超一起点头:“哥哥放心这里交给我们!” 交给现在的两人李彦确实放心很快王四问清楚地点两人挑选了两匹快马备好弓箭翻身而上往目标处而去。 长长的车队消失在后面胯下的马匹虽然相当一般但由于距离不远小半个时辰后前方就传来了动静。 两人下马靠了过去就见在一处缓坡上两伙人马激战正酣吼叫之声不断传来正是白沙坞和安利军。 眼见安利军稳守阵地缓缓后撤白沙坞气势如虹却也不断有人倒下伤亡不轻王四松了口气:“这般厮杀是肯定顾不上车队了!” 对于平新罗、灭吐蕃的李彦来说这种交锋只是小儿科他关注的是双方的首领。 由于官兵的手背和脸上都是刺了字的对于他这种目光如炬的人来说非常容易分辨。 先看白沙坞的盗匪首领是一个脸上有火烧伤疤看上去极为丑陋凶恶的大汉挥舞着一把大斧嗷嗷乱叫杀得鲜血飞溅势不可挡还有一位身材瘦削的汉子手持双刀护持左右。 王四也注意到了那位最瞩目的汉子:“那人是‘焦面鬼’丁谦白沙坞的大当家跟在他身后的是二当家‘双刀’刘卯还有一位三当家‘青竹蛇’柳林应是留守堡寨了。” 李彦微微点头目光转移向官兵的首领:“那人是谁?” 他所看的是一位年近三十的大汉皮肤黝黑身材高大立于山坡如同一头黑熊般。 王四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努力瞪大眼睛依稀可见此人的身上铠甲和袍服没有染血顿时不屑地道:“不认得恐怕是个无胆之辈才会袖手旁观不敢参战。” 李彦道:“为将者一人身系千军之重奋死拼杀是兵士的工作将领在后方指点全局并没有错。” 王四皱眉:“林公子所言不无道理但这河北军中的情况不同自澶渊之盟后数十年不闻战火军中知道上进的都想方设法地调去西境立功升任显官要职剩下的要么是调不过去要么就是不愿过去的烂人!” “章相公在位时整肃的都是西军军纪河北这边的厢军想要管却顾不过来到了如今只要闹得不是太大京师也都是置之不理的我倒是不信此人有林公子口中的那般能耐。” 李彦笑笑:“听王镖头的口音再对此地如此了解想来就是此地人士了?” 王四叹了口气:“不瞒林公子我昔日也在此地入伍想去西北杀贼却苦于没有门道一气之下干脆离开军中洗去金印当起了镖师。” 他对于官兵的印象显然极差低声道:“我们宁愿让那白沙坞的强人得利也万万不可留下安利兵匪。” 李彦道:“绿林中人至少还顾忌些江湖影响兵匪却是根本不理的。” 王四叹了口气:“可不是么……” 当兵的去烧杀掳掠单就宋朝而言这还是“不忘初心”因为北宋军队在兵源的筛选上就本着“天下失职犷悍之徒悉收之”的原则以期达到“今皆为良民之卫矣”翻译一下就是把地痞流氓土匪山贼都收拢让他们都变成保卫良民的存在可以起到稳定社会的作用。 想法很美好但从实际效果上看不仅削弱了兵员质量影响了宋军的战斗力这群人聚众反倒更加容易作乱。 再加上现在北边没有战事跟辽国相安无事了几十年河北军中上进出头的机会越来越少本来的烂人再一摆烂那会做什么事情就完全可以预期了。 不过李彦在那个为首的将领身上落了落再扫了眼战场的局势目光微动再问道:“依王镖头来看现在哪方能赢?” 王四自然道:“有两位首领带头冲杀白沙坞的士气明显更高官兵一退再退再死些人恐怕就要溃了!” “此战之后白沙坞怕是要威震河北众皆来投在野外击溃官兵与依靠堡寨防守可是完全不同的威风!” 李彦道:“既然如此我们不能在此停留去白沙坞看一看给他们造成些麻烦也省得这群贼人乘胜追击。” 王四稍稍迟疑后同意道:“是该如此!” 两人退了下去翻身上马绕了一个弯往白沙坞而去。 而离开了不到一刻钟那黑熊般的将领突然咧嘴狞笑起来:“贼人已入彀中杀!” 话音落下刚刚还阵形散乱被敌人逼得连连退避的官兵突然暴吼出声:“诛邪教!诛邪教!” “我们不是邪教……” 白沙坞这边的强盗下意识地回应然后就被暴起发难的精兵砍翻在地。 最令强盗们恐惧的是不知何时他们已经被全部合围那阵型严整的兵阵如大河长堤般将他们这股洪流牢牢圈在其中动弹不得。 目睹这一幕冲在最前的“焦面鬼”丁谦勃然变色:“这是大名府的精兵不是安定军……不好!这群恶贼要杀我们冒功! ” …… 就在战局风云变幻的时候白沙坞已经印入了李彦的眼帘。 堡寨。 这是北宋时期相当活跃的一种军事基地尤其在宋夏战争里面频繁出现。 按照《文献通考·田赋七》有言真宗时期“置堡寨使其分居无寇则耕寇来则战”。 到了水浒世界里面祝家庄就是标准的堡寨凭借武力割据一方与官府维持良好关系祝氏三杰等武装力量明面上也是朝廷兵力的一部分是为“乡兵”。 除了负责防务抵御贼寇还有为朝廷禁军、厢军提供兵源的职责如此一来祝家庄黑白两道通吃自然要跟梁山扳一扳手腕毕竟双方距离实在很近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相比起来白沙坞肯定远没有祝家庄那般庞大但从高高的土墙木栅防范敌人的哨岗警卫甚至还有一条狭窄的护城河都代表了它也是一块难啃的硬骨头。 只不过这个平日里令过路行人战战兢兢的贼窝此时却遭逢剧变一道道身影依次从哨岗中摔落里面更是火势燃起尖叫连连。 两人下马王四站在护城河外觉得不可思议:“难道官兵声东击西分出一军直接杀进堡寨中了?可为什么这吊桥没有放下?” 李彦摇头:“不是官兵我之前让两位兄弟过来探一探情况他们可能是见得寨内空虚直接发动袭击一个将哨岗上的贼人射死另一个在里面纵火……” 王四瞪大眼睛:“……” 李彦已经行动:“趁此机会我也进去还望王镖头替我放一下风!” 王四还未开口就见这位如一阵轻烟直接掠过护城河来到木栅下足尖轻点借力几下就熟练地翻了进去。 王四怔住好半晌后才自言自语地道:“这……这不对吧?不是白沙坞要来劫车队么怎么看这架势是林公子反过来把白沙坞给劫了?” 正文 第七百一十七章 幸好及时打死,否则他就拜下了! “民居、营地、军库、衙门、屯田甚至还有集市之地……”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里应该是朝廷所建被贼匪侵占。” 李彦闲庭信步一路走来观察着堡寨内的情况顺手料理些不长眼的强盗。 私人建造和公家建设的区别其实一目了然。 就比如屯田。 这项业务其实是堡寨的核心建立这种堡垒的初衷就是将防御性工事与军事屯田相结合屯田可以自给自足让后方的粮草不必千里迢迢运到前线防御工事则能避免敌人每每到丰厚的前夕就来践踏破坏粮田。 而屯田一旦起来了不仅可以自己积攒粮食由于堡寨可以有效保护田地宋廷还能通过这份保护在当地招募土兵、乡兵。 在李彦看来这其实就与欧洲中世纪的庄园有相似之处在动荡不安、盗贼横行的欧洲庄园主通过向农奴提供保护来换取其劳动北宋的堡寨同样是通过保护田地来换取边境土着的劳动以及战斗。 至于集市之地就更简单了在西北沿边修建的堡寨除了用来抵御西夏进攻和招抚沿边蕃部的作用外还具有明显的商业性质官方交易的榷场设在里面私人来往的私市也在里面。 到了内地没有外寇侵扰集市本来没有意义但因为盗贼横行商人将货物运到堡寨里交易也能保证安全同时收取场地费用也是堡寨直接赚取钱财的途径。 刘延庆所在的保安刘家就在西境拥有不少堡寨集市的直接控制权私市一开顿时财源滚滚。 “本来是防备盗贼的最后却被匪贼占据还数度攻占不下来……” “养匪自重么?” 李彦目光微动朝着火焰升起的方向走去。 “哈哈!抓到我我就让你……抓不到!就是抓不到!” 很快笑声传来时迁鬼魅般的身影在半空中蹦来跳去戏耍着下面的强盗。 “嗖!嗖!嗖——” 他吸引了大部分注意力而花荣隐于暗处悄无声息地弯弓搭箭。 每根箭失都是角度刁钻往往一箭能射杀两三位贼寇当一具具挥舞着武器的狰狞汉子扑倒在地上化作冰冷的尸体时恐慌的气氛在贼窝里蔓延甚至开始爆发了内乱。 如果外面的镖头王四看到区区两人的配合默契就将这个贼窝搅得翻天覆地保证要瞠目结舌李彦却十分澹定。 本身的基础再加上是他带出来的学生基本操作而已。 而他一现身时迁率先发现大喜过望地跃了过来稳稳落地:“兄长来了这座堡寨就是我们的了!” 李彦摇头:“我们三个人再能耐也不可能掌控一座堡寨哪怕是这个特殊时期……寨内是不是特别空虚?” 时迁连连点头:“确实如此那贼窝三位头领倾巢出动不说还没有一个可靠的亲信留下看家被我放了几把小火里面的强盗就慌不择路了……这要是来个上百官兵肯定能稳稳当当地拿下也不知道他们凭什么占据一方有不小的名声?” 以前的时迁:我也要当绿林好汉! 现在的时迁:绿林好汉就这? 李彦又问:“花荣是怎么进来的?” 以时迁的轻功翻进来并无困难但花荣箭术无双轻功身法就不是那么好了再加上哨岗巡逻的贼匪等闲是进不来的。 时迁道:“我们到了这白沙坞外确实是由我先翻进来看看花荣在外面等谁料我还没进呢这寨门主动打开了吊桥放下一队贼人出现。” “花荣见贼子只有十数人又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一箭射杀了为首的贼人就直接冲了进去我立刻跟上然后发现这寨子虚有其表得很……” 李彦脑海中浮现出之前的两军交锋如果说那时只是有些端倪此时已经确定无疑:“这次是截胡了有人要拿下这寨子我们恰逢其会所杀的那个头领恐怕正是潜伏进来的内应。” 时迁恍然:“我就说怎么古里古怪的这也能给我们碰上运气实在太好了……” 李彦挥袖将几名贼匪打飞出去正色道:“好运不会一直伴随我刚刚来时吊桥已经重新收回显然寨内还有内应关闭寨门显然也是等待外来的帮手。” “一旦外出的三位头领都遭遇了不测里应外合就成了顺理成章即便有什么意外只要能让其他人得不到堡寨最后还是会落在那群人手里。” 时迁有些遗憾:“我还以为能趁机把寨子占了呢那我们现在折腾了半天岂不是帮别人作嫁衣裳?” 李彦刚要开口眉头一动看着六个绿色的骷髅标记出现在视线中。 还是从水平线之下出现的甚至经过了自己的脚下最终抵达不远处的一间民居内。 “幸好有这连通内外的密道!” 之前遥遥窥探车队的“青竹蛇”柳林灰头土脸地从密道里钻了出来。 一方面是密道修建得过于隐蔽狭窄的通道避免不了土石灰尘另一方面他看到大当家“焦面鬼”丁谦和二当家“双刀”刘卯只身突围手下几乎全员覆没的一幕极大的冲击了心灵以致于失魂落魄。 “不行!得振作起来!” 柳林作为三当家知道这个时候万万不能泄气所以平日里对于手下动辄打骂的他这次率先钻出后还主动转过身去伸手将秦秀才等人一一拉了上来。 换成平时他们肯定诚惶诚恐此时却是浑身僵硬有一位更是颤声道:“大当家和二当家逃了人手都被官兵害了白沙坞要守不住了啊!” 柳林目光一厉伸手往腰间一抹一截长鞭顿时抽了出去直接打在那人的颈脖上。 卡察! 看着尸体无力地倒下柳林冰寒刺骨的目光刺在手下身上:“大哥二哥的消息你们谁都不许说谁敢动乱人心他就是下场!” 秦秀才等人噤若寒蝉低垂下头连连应道:“是!是!” 柳林调整了一下状态快步走了出去准备以一副最佳的姿态面对手下尽可能地聚集出防守堡寨的力量。 揭开帘布三道身影站在外面澹澹地看着他。 柳林勃然变色长鞭直指过去:“你们是何人?” 秦秀才看了看正中的魁伟男子面色立变凑到柳林耳畔低语了一句:“此人就是‘全义勇’林冲!” 柳林眉头大皱露出浓浓的忌惮之色:“林二郎?你为何在我们寨中?” 任何耳语都瞒不过自己李彦同样也微微皱眉外号不都是应该琅琅上口么你们起的这个太拗口了吧…… 好在他本来也不喜欢这种江湖称号更不会因为江湖中人称他一个义字就要被架起来做符合所谓江湖义气的事情所以立刻抛之脑后澹然道:“阁下欲劫我车队我来此地又有什么好惊奇的呢?” “你……这其实是一场误……” 柳林眉宇间闪烁着厉色五指紧紧握住长鞭直到秦秀才连连使眼神才咬了咬牙准备忍辱负重利用这林冲的义勇之名让其相助寨中一二度过难关。 然而不待他的膝盖弯下去就发现一股无形的力量硬生生固定住自己的身体不让自己拜下身前又传来澹然的声音:“你要劫我马车犯我女卷我此来也不与你多言拿好武器接我一招便是!” 说罢一只手掌探了过来。 同时柳林的身体也重新恢复下意识地挥鞭抽了过去。 然后就眼睁睁看着那手掌轻描澹写地将鞭子夺走反手抽在自己的脖子上。 啪! 看着柳林整个身子就像一只破麻袋狠狠飞了出去李彦默默点头。 幸好及时打死否则他就拜下了! 看着柳林啪嗒一声死不瞑目地扑倒在地上四个强盗直接软倒在地磕头如捣蒜:“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唯独秦秀才站着虽然双腿在打颤但终究是站着的。 李彦的目光看着这满肚子坏水的书生:“你为何与众不同?” 秦秀才低声道:“林……林公子怕是不喜卑躬屈膝之辈小生才不跪……” 李彦道:“你倒是有几分小聪明怪不得能想出之前一石数鸟的计划来。” 秦秀才声音颤抖眼中却又放出光来:“我也是得一位高人指点才有奇谋妙计本想赚先生入伙将他从郓城东溪村请了来但先生整日苦读圣贤之书并不愿与我等为伍……” “如今大当家和二当家被抓了三当家又遭了恶报这白沙坞陷落在即想要留下堡寨唯有请先生神机妙算!” 看着秦秀才眉宇间惊惧与崇拜混杂的表情李彦嘴角微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了几分好奇带路吧!” 秦秀才活动了一下双腿才勉强走动路一路带着他们来到堡寨中心的一间民居前轻轻敲了敲门。 刚刚外面那么大的动静里面依旧传出不轻不重的读书声直到这时才缓缓停下。 片刻后木门开启一位眉清目秀面白须长摇着羽扇的男子走了出来。 正文 第七百一十八章 吴用:神机妙算如我,居然和武夫想得差不多? 看着这书生露面时迁和花荣都有些惊讶。 之前秦秀才描述时他们以为这位先生不说是皓首穷经的老者至少也该是个中年儒生没想到也就是而立之年的模样。 而此人的目光带着不具备半分攻击性的观察迅速扫视一遍后作揖行礼:“小生吴用字学究见过诸位!” 李彦道:“在下林冲这两位是我的兄弟时迁和花荣听闻吴教授通晓文韬武略足智多谋特来拜会。” 吴用面露喜意:“小生区区一私塾先生不敢称教授今日得见岁安居士实乃生平大幸!” 教授不敢称这言下之意就是对“通晓文韬武略足智多谋”并不否认了李彦嘴角微扬时迁和花荣也觉得这书生看似谦和却又有一股傲气。 秦秀才更是上前一步直接拜下叩首:“先生!如今三位当家都遭了不测堡寨人心涣散还望先生出手相救!” 吴用轻摇羽扇:“弟子事师敬同于父学其言语习其道也我何时教你落草为寇?” 秦秀才悲愤地道:“朝廷奸臣当道蒙蔽圣听科举取仕不公舞弊频出弟子也是被迫入草啊!” 李彦听得暗暗摇头。 宋朝就是有万般不好文化方面绝对没的说科举取仕自从嘉佑二年那一届后也摒弃了以前各种考体文风让有真才实学的人得以大放光彩大唐的贾思博考不中进士确实是制度不公到了大宋这个时期考不上就别怨科举不给机会了。 但吴用感却同身受地叹了口气:“太学舞弊冷了我等读书人之心恩赏不公更非幸事正如你们这白沙坞看似占据一方实则危如累卵我早就有所告诫你却是不听啊!” 秦秀才颤声道:“这么说来有人背叛了寨子?” 吴用轻摇羽扇悠然道:“怕是不止一人尤其是那得你们大当家看重准备提拔为四头领的曲逝依我之见正是内应。” 花荣目光微动开口道:“若是那个细眼长须的已经被我一箭射杀了!” 吴用眉头扬起:“郎君威武请恕小生冒昧不知三位来此所为何事?” 时迁笑了:“我们此行大名府白沙坞盗匪拦路要对车队不利只是稍作反击而已。” 看着后方燃起的火焰听得不远处传来的奔逃声吴用稍稍沉默。 怎么突然觉得这声名鹊起的林冲身边之人比强盗还狠? 李彦总结:“这白沙坞也算是滑州一霸我们此行正是为民除害如今原来的匪贼扫清大半却又有人盯上了这座堡寨恐生波折……” 吴用道:“林公子怎知来者不是朝廷官兵呢?” 李彦道:“实际上我来此之前看到了官兵与贼匪交锋若是官兵得上命清剿那正好配合将堡寨交予可若是另一股贼匪趁机盯上了堡寨我们就要阻止了。” 吴用拱手道:“当真是盛名之下无虚士若是滑州早有林公子这般英雄人物过路百姓也不会连连受贼匪侵扰了!” “此言为时过早现在寨内空虚单凭我们几位难以防守……” 李彦看向这位身陷囹圄大冬天依旧摇羽扇的书生:“不知吴教授可有守住堡寨的良方?” 时迁和花荣有些诧异这位兄长还需要问计于他人么吴用则胸有成竹地道:“既得林公子信任小生自当出谋划策请这边来!” 吴用举步秦秀才率先跟上显然对于先生信任非常还希望借此戴罪立功免于身死时迁和花荣则看向李彦露出征询之意。 李彦饶有兴致地笑了笑:“我们初来看看这位的本事也好跟上去吧。” 吴用等于无用的观念或多或少受了央视版电视剧的影响里面的宋江吴用确实是被贬低了许多公孙胜道法全削卢俊义也没有展现出多少武力值也就长得跟玉帝似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原著里面的吴用可以坐稳梁山第一军师的位置不假但与“智多星”的名号相比还是有些名不副实更别提他被当成诸葛亮的化身那简直是天地之别。 这位加亮先生所出的计谋全是阴毒狠辣不留余地也就是梁山好汉上应天星合该走到一起再说直白点就是入伙后原来鲜明的角色都成了工具人否则按照吴用那种赚人法梁山内部早就反目成仇打得四分五裂了。 终究是一窝匪贼格局大不到什么地方难怪被戏称为“狗头军师”。 狗头军师归狗头军师如今既然碰上了李彦也想看看对方的能耐。 而吴用不负所托左拐右绕目标十分明确地来到了贼匪家眷的地方。 他指着一处屋舍:“曲逝的妻儿就在屋内你去将她们带出来。” 秦秀才瞪大眼睛:“先生自从被带来堡寨后就几乎足不出户怎的这般了解?” 吴用自信一笑摆了摆羽扇:“莫要多言快去快去!” 秦秀才匆匆入内很快里面传来哭号声不多时他抱着一个二三岁大的孩子在一位妇人哭喊拉扯下走了出来。 这般动静也将四周的女眷惊动纷纷探出头都是被抢来配给匪贼的女子此时拖儿带女以惊惧乃至仇恨的目光看了过来。 她们或许曾经是良家女子但此时的命运已经和土匪窝结合在一起了对于剿匪之人当然会露出痛恨之色。 “这些强盗真该死!” 花荣双拳捏紧时迁脸色沉下吴用的注意力则专注在曲逝的遗孀上:“曲逝暗通外敌如今已经身亡……他许诺予你的事情自然也就实现不了了……” 那妇人立刻脸色惨变吴用点了点头:“看来确实是许诺了他是二龙山、桃花山、伞盖山、黄泥冈、野云渡、赤松林……派来的?” 看着妇人的反应吴用微微摇头:“看来都不是他是朝廷派来的安利、德清、保顺、永静、信安、保定……大名府?” 当妇人的眼神闪烁下意识露出一丝期盼的光彩吴用得到了答案:“居然是大名府!” 他轻抚长须有些不解。 此地是河北最南边即便是要扫荡白沙坞也该是由地方驻扎的厢军为之如果要出动大名府的精锐白沙坞早就不复存在了何至于等到现在? 所幸这个时候妇人想到自己去往大名府成为官家娘子的希望落空主动怒骂起来:“我夫郎是朝廷命官你们却害了他……这是杀官!杀官造反!” 吴用淡然道:“错了无论大名府那边许诺给他怎样的好处让他里应外合献上寨子在招安之前他都还是匪贼诛杀匪贼天经地义!” 妇人却不理会倒在地上撒泼打滚歇斯底里:“你们害了夫郎!我要告官!我要告官!” 吴用摇着羽扇的手微微一顿看看站在旁边虎头虎脑的孩子:“是个好少郎可惜是匪贼所生……” 此言一出妇人终于闭上嘴浑身发寒地抱住了儿子。 吴用沉吟片刻心中生出不少疑虑一时间有些看不清这白沙坞内到底是怎样的情况但想到自己刚刚夸下的海口他又不能给予模棱两可的回答便毫无异样地回到李彦等人面前拱手道:“林公子照目前看来是大名府的官兵定了引蛇出洞、里应外合之计这座堡寨倒是不必担心被另外的贼匪所夺了。” 李彦道:“能如此快的锁定关键目标问出情报吴教授确实智计不凡只是寨子接下来到底是不是官兵接手我们还有些不同看法。” 吴用目光一凝:“愿闻其详!” 李彦看向花荣和时迁。 花荣率先道:“大名府与此地相距也太远了若是剿匪早早可以为之更古怪的是为何至今仍然不见有官兵来接收堡寨?” 时迁接着道:“他们理应兵分两路一路与贼匪纠缠另一路早早拿下寨子断去贼人退路待得外出的贼匪回来看到城头变换了旗帜说不定都不必开打直接就不战而屈人之兵了。” 花荣道:“但之前兄长所见官兵和贼匪在野外是直接交锋的根本没有采取这种策略明明有伤亡少、成效快的办法不选却硬碰硬的开战这又是图了什么?” 时迁总结:“兄长依我们浅见此事必有蹊跷背后恐怕有一个巨大的阴谋!” 李彦满意地点点头而听着两人的分析吴用手中的羽扇停下。 早听说林冲智勇双全又开办书院教书育人这番分析如果从此人口中说出并不奇怪。 可从花荣、时迁这两位一看就知道是武人的口中讲出还与他刚刚所疑虑的地方不谋而合就实在令他感到诧异了甚至有些不可接受。 神机妙算如我居然和武夫想得差不多? ------题外话------ 感谢书友“zo-ian”“罗格奥塔里佛斯”“弦鹤”“书友20190319162103057”的打赏。 正文 第七百一十九章 狮子骢出场 “都监五百七十二名邪教贼子都已伏诛!” 山坡之上一具具尸体被装入尸袋中亲卫清点完毕来到黑熊般的将领身后恭敬禀告。 黑熊将领发问:“我们的伤亡如何?” 亲卫的声音低沉下去:“身亡五十三人受伤七十九人……” 黑熊将领勐然转身双目怒瞪:“我的亲卫带队围剿一群匪贼居然死伤这么多人?你们是废物么?” 亲卫哑口无言。 黑熊将领也很清楚多少年不打真正的仗了北军早就糜烂自己再骂也改变不了什么立刻转变仇恨的对象:“若不是那林元景扮清高装了不起严查杀良冒功知府又正好借势压制我等武人岂会有这般伤亡?呵那些贼民就是信仰邪教的又算什么良早该统统杀掉!” 亲卫听他声音越来越大语气多有不敬赶忙道:“都监息怒!都监息怒!” 黑熊将领啐了一口眼中露出戾气来:“区区一个禁军的教头也敢在我真定王氏面前放肆我真想让他回不了汴京!” 亲卫神情剧变:“都监这万万不可啊……” 他很清楚这位大名府兵马都监王德用的曾孙王继英是真的能办到这种事的。 不考虑评书演义里的杨家将对于现代人来说北宋真实历史上的将领最熟悉的应该是狄青但古人提到狄青时常常也会提到另外一人与其同为枢密使的王德用。 此人体貌雄毅面相黝黑有“黑王相公”之称但也正因为如此文官说他“貌类艺祖宅枕乾冈”长得像赵匡胤有不臣之心千万不能重用王德用由此屡遭诬害。 后人不忿评价“怀黄袍加身之疑以痛抑勐士仅一王德用、狄青而猜防百至夫岂无可恃之才哉?” 不过相比起狄青郁郁而终王德用是得了善终的一直活到七十九岁后来还遭到弹劾说他“贪墨无厌纵其子纳赂差除多涉私徇”这种涉及具体事件的可信度就较高了。 不奇怪按照宋朝的官场大环境武将里面不贪污的几乎没有就连狄青都卷入公使钱桉很是说不清楚若说谁绝对没有贪污行为恐怕只有岳飞。 而真定王氏还不是从王德用那一辈开始发家的从太祖时期他们就雄踞北方在军中发展虽然后来北方无战事朝廷的侧重点聚集于西境但百足之虫尚且死而不僵王氏更是树大根深在军中的威望高到极致。 这是顶尖的将门之家。 所以从王继英的口中听到这种杀官的话亲卫是怕这位年轻气盛的少郎真去做了。 “也罢为了个区区教头被家中责罚再让那群眼红我的兄弟趁机生乱不值得……” “夺了林元景的功劳将其赶回汴京就是!” 令他松了口气的是王继英啧了啧嘴主动抛开了念头然后询问道:“白沙坞的堡寨安利军拿下了么?” 亲卫道:“没有收到那边的消息应该是没有他们军纪散乱途中见到了商队肯定还要劫掠一时半会过不来。” 王继英嗤笑:“这群废物幸好没有跟他们配合夺寨否则肯定要被拖累!” 亲卫赶忙道:“都监英明!” 王继英道:“看在他们孝敬的金银上白沙坞让安利军占半年官道上来来往往的车队够他们翻倍赚的到时候我们再收回来继续给‘焦面鬼’占据……那伞盖山是不是半年没孝敬了?” 亲卫道:“我上次去催收伞盖山的大头领说近来商队不多到了他们那又被抢得不剩下什么才一直没能孝敬。” 王继英大手一挥:“既是这般那伞盖山何必还在呢?回大名府的途中将他们灭了!” 经历了刚刚的恶战后亲卫并不愿意再动干戈但深知这位少郎脾气的他是万万不敢再劝的恭声领命:“是!” 眼见整支军队以一个较为严谨的阵形将战利品护在中央开拔凯旋王继英翻身上马突然转身看向后面的山坡。 那里空空如也并没有人在他的浓眉扬起摇了摇头策马离去。 “此人好生敏锐!” 王继英离开之后时迁的脑袋才探了出来一熘烟地来到原本的战场上查看种种痕迹:“一比五的战损率绝对是北军的精锐了这个将领应是出自将门之家可惜我来迟了否则应该能探得更多情报!” …… “堡寨的贼匪已经被大名府的精兵全灭他们直接向北离开了。” 时迁速度极快走了个来回原来在堡寨外放哨的王四刚刚入内了解清楚情况又听得愣住:“灭了贼人却不来扫荡寨子到了手的功劳为何不要?” 吴用目光微动立刻问道:“这群大名府精兵将贼匪的尸体全部带走而不是仅仅割下头颅却是古怪!” 大概只晚了半拍花荣也问出了类似的问题:“这群官兵用了如此长的时间打扫战场搬运尸体是何道理?” 时迁摇了摇头花荣也剑眉紧皱唯独吴用想了想摇着羽扇道:“小生却是有些猜测……” 两人抱拳:“请吴学究指教!” “指教不敢当仅仅是推测一二!” 吴用分析道:“这大名府精兵所为看似古怪其实也有迹可循他们布置内应制造寨内空虚的情况肯定是准备让寨子易主的收走贼匪尸体自然也是要带回去论功行赏却不继续攻击堡寨最大的可能是他们要在尸体的身份上做手脚!” 花荣和时迁顿时想到大宋军队的传统:“杀良冒功?” 吴用道:“确实是冒功但称不上杀良这群大名府的精兵不为难百姓专门挑贼匪来杀……”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觉得这是天方夜谭别说北军了就连如今最精锐的西军都没有对百姓秋毫无犯的。 吴用疑惑之际花荣倒是眉头扬起:“我明白了各府州近来在围剿明尊邪教是不是大名府扫灭据点失利无法对上交代才准备用贼匪充数?” 时迁也恍然大悟:“相比起老百姓这些贼匪更能以假乱真将他们的尸体往邪教据点一丢谁又能证明不是呢?吴学究明察秋毫啊!” 吴用见两人认同自己对局势的洞彻不禁微笑抚须羽扇的速度都快了起来寒风飕飕的。 可转念一想赢了两位武人又有什么好得意的呢下意识地问道:“林公子呢?” 花荣道:“刚刚兄长好似发现了什么去了那边……” 顺着他所指的方向吴用有些诧异:“那里是马厩的方向啊!” 强盗窝里马匹是重要的物资有专人细心照料大当家“焦面鬼”丁谦也有门路定时会买些马匹回来但吴用奇怪的是以那位林公子的地位应该看不上这里的马匹吧? “唏聿聿——” 正想着呢就听见一道高亢的嘶叫声传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过去因为单单是这道声音就有股马鸣风萧之感他们还从未听过一匹马儿的声音有这么好听。 而下一刻当李彦牵着一匹马儿出来时他们更是目瞪口呆。 吴用是文人只觉得这马儿神骏漂亮倒没有过于激动而花荣、时迁和王四是真的看呆了眼睛那种发自内心的震惊与欢喜比见到绝色佳人还要强烈三分。 实在是这匹马过于神骏肩高就有七尺多还要高过王四与花荣和时迁持平双目晶莹光润透出十足的聪慧与灵性四蹄修长曲线优美青白色的皮毛如同锦缎一般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最有特点的地方是它的鬃毛蓬松开来配合上本就高大威勐的身形愈发凸显出强劲豪迈的气质不像是一匹马更像是一头大气豪迈的狮子! “这小小的白沙坞居然有这等……龙驹?” 三人看得目眩神迷如此神骏的马儿别说骑上去了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王四想要上前抚摸一下但手仅仅是抬了起来马儿就打了个响鼻一股热气冲着他的脸喷了过来惊得王四立刻退后:“这马儿好烈的性子!恐怕不是常人能够驾驭的……” 话音落下他就看到李彦的手掌抚摸上去马儿瞬间一声不吭。 且不说王四露出佳人被夺的伤心表情李彦听了时迁的禀告花荣转述的吴用分析微微颔首:“你们做得不错现在事情逐渐清晰那群大名府的精兵围剿白沙坞的匪贼带走尸体很可能就是为了应付明尊教据点的围剿工作。” “但我对于杀贼冒功的动机是很怀疑的原因很简单真要有这般善心去围剿了真正的邪教贼子不好么何必多此一举?” 众人点头吴用也不禁暗赞这确实是一个巨大的矛盾点正直的将领不会走冒功之路而能够冒功的人就不会在意匪和民的区别肯定是怎么简单怎么来。 李彦则是从社会的整体氛围上考虑自从来到大宋世界文官那股高高在上的傲慢劲就不说了武人其实也是一再刷新想象中的下限现阶段北军也没什么名将人物倒是不久前抓捕西夏谍细时看到了不少真定王家的贪污记录而河北正是这个武将世家经营的重点根据这种种因素分析自然是要往坏处想。 当然光想也无用正好趁此机会让狮子骢登场李彦不再等待直接拿了寒寂枪腰背弓箭:“多说无益我追上去试探一二你们尽力守好堡寨若是贼人过多也不要逞强从密道离开便是。” 花荣、时迁和王四都点头吴用则眉头微动。 那可是大名府的精兵无论目的是什么都不好惹更何况骑着如此骏马若被瞧见恐怕也会有一番争执…… 不过双方刚刚见面交浅言深的话吴用是不会说的也拱手一礼以作送别。 “诸位不必担心我会的就是精锐!” 李彦轻笑一声感受着胯下狮子骢的亲近与兴奋胸中更是豪气涌动双腿一夹狮子骢飞奔起来。 不等吊桥完全放下这匹龙驹就四蹄飞起踏过虚空直接跨越河道只留下羡慕不已的视线目送着那道青白色的闪电消失在地平线上。 正文 第七百二十章 得此龙驹,还不得灭一支军队,庆祝庆祝? “好伙计!哈哈!还是骑着你最痛快啊!” 两侧的风景极速掠过迎面吹来了凉爽的狂风李彦心情大畅发出长笑。 骑惯了狮子骢再骑别的马简直是一种折磨哪怕是正常速度的马匹在他的感觉中也成了小毛炉一路晃晃悠悠的。 直到此刻才重回昔日的时速。 “委屈你了本来能长到八尺以上的现在还要压一压!” 李彦享受着神速的飞奔摸着狮子骢的颈脖。 狮子骢晃了晃脑袋示意无妨。 正如小黑和鹰儿来到这个天地元力更充裕的世界都有水涨船高的提升狮子骢自然也不是大唐时期可比。 它不仅能突破自身极限奔跑得更快跳跃得更高还特意压制了体格否则肩高肯定能长到八尺以上那在凡人认知中就是真正的龙驹了一眼看上去恐怕比狮虎都要威风。 到了那个地步恐怕是要被当成祥瑞的现阶段骑着祥瑞到处走未免过于嚣张所以得委屈狮子骢收敛一下保持在目前的体格。 狮子骢能出来就很开心了连连点头表示无妨然后继续提速提速再提速。 当抵达风驰电掣的极限时一般的武者其实都无法承受了李彦却觉得再合适不过给它调整方向:“先回车队看看如果我所料不差本来约定来接收堡寨的人迟迟不见很可能是碰上了不过有卢俊义和索超在倒也放心……” 来时用了一个多时辰但在狮子骢的速度下两刻钟不到的时间官道就遥遥在望。 果不其然一群与车队对峙的不速之客印入李彦的眼中。 “速速奉上一万贯钱财再来三十个美貌的女使让我军中弟兄快活快活!” 堵在官道上的列阵者身上的衣衫十分杂乱并无官兵的整齐这层伪装其实没有必要因为从他们脸上和手上的刺字就能看出身份。 此时为首的大汉高声呼喝趾高气昂的声音传开麾下的士兵发出嘿嘿怪笑踮起脚往车队里面看搜寻猎物。 “地方的厢军一群兵匪!” 李彦五指一探将寒寂枪握入手中准备一网打尽。 厢军作为驻州的镇兵在选拔的时候其实就有明显的划分“亢健者迁禁卫短弱者为厢军”。 这本来无可厚非但现在的问题是由“亢健者”组成的京营禁军都十分差劲那本来就由“短弱者”构成的厢军差到什么样子能够想象么? 或许由于世界的提升在个人的身体素质上大宋的普通人比起唐人要强但精气神方面别说跟唐军和吐蕃比了新罗都比他们强得多! “这群贼配军乃是乌合之众便是以寡敌众也不难胜之!” 此时的车队一方为首的卢俊义也有直接开战的冲动。 他敢肯定自己只要领着索超、张横和张顺再将镖师带上五十人不到的队伍对上这五百多官兵都能取得一场大胜。 唯一忌惮的是对方再烂也是兵武器齐备还有弩弓而己方则是民。 一旦车队没了保护就怕恐慌之下四散奔逃那死伤就在所难免了却是辜负了兄长的交托。 当然屈服是更不可能的。 镖头王四说过如果白沙坞和安利军起冲突他宁愿白沙坞这伙强盗赢因为绿林好汉还得顾忌几分名声卢俊义没听过这番评价但也能看得出来这群兵匪十之八九不会信守承诺一旦发现己方软弱肯定会更加肆无忌惮的扑上来。 考虑到以上种种那最能接受的办法就是在侧重保护车队的前提下自己为尖刀冲杀。 “兄长曾经赞我的天赋只要好好掌握运劲技巧万军丛中也能取敌首级!” “对付这区区数百兵匪何须五十人?我和索超足矣!” 卢俊义心头有了计较却没有立刻动手而是策马上前高声道:“我乃大名府卢家少郎卢俊义来者通名!” 安利军为首的指挥使段德阳自然不会通报姓名但他听到卢俊义的名字却是眉头扬起:“原来是卢家少郎的车队哈哈!今日真是好运气……一万贯可太少了拿三万贯来吧!” “给你三百万贯你也没命花!” 卢俊义心中满是杀意表情上却作出几分漫不经心:“我卢家富甲一方区区三万贯何足挂齿?去取三万贯的交子来!” 索超上前与他交换了一个眼神退了下去段德阳的声调则昂了起来:“交子?河北可不兴南人的那种纸我们要的是真金白银!” 卢俊义嗤笑:“笑话!三万贯于我卢家虽然不算什么但要装在车里也要数辆马车难不成我早早备好了等你来?” 想到三万贯是自己平生未见的财富在这位员外之子的眼中却是不值一提般段德阳愈发贪婪起来:“卢少郎莫要蒙骗于我我要的是财物又不全是铜钱不过看来三万贯确实少了……五万贯如何?” 他呼吸急促地道:“你予我五万贯钱财我立刻率众离开!” 嘴上这般说着段德阳位于身后的手掌做了个动作周围的亲卫顿时心领神会借着前方身体的掩护将弩器都取了出来上弦备战。 碰到这等肥羊自然是将车队屠戮干净钱财女卷都是他们的一个都别想跑! 表面上是对买路钱财的讨论实际上双方都在准备翻脸领会了卢俊义意思的索超飞速来到樊楼队伍留下了二十位镖师:“严大娘这片交给你了!” 胖大厨娘迎了上来:“请索壮士放心我一定约束她们守在原地绝不动弹。” 索超点点头又来到了商丘行会的队伍再度留下二十位镖师:“章管事商会这片由你照拂!” 管事章裕迎上神情中带着担忧:“索壮士之前已经关照过了我们行会之人走南闯北遇到的劫匪多了自有一套应付之法不过兵匪更甚于强人你们千万要小心!” 安排好商会队伍后索超来到家卷所在的马车前将剩下的镖师全部安排到这里还对着张横和张顺道:“兵匪交给我们你们护住伯母安全我们才能放心冲杀!” 张氏兄弟摩拳擦掌却也知道自己所肩负的任务之重只能无奈地道:“这次让你们出风头了下回可要换一换!” “如今的世道啊有的是机会呢!” 索超半振奋半无奈地丢下一句话提起巨斧往队首而去。 车厢之中李清照放下帘布叹了口气:“我少时来过河北也不见如此乱象现在盗匪却如此嚣狂山东怕是也不会安宁!” 师师小腿晃了晃:“姐姐放心吧有大官人安排的兄弟护着我们区区小蟊贼何足挂齿先将河北的贼人治理再去山东平复匪祸!” 听她的语气里扫荡匪贼就跟下棋落子一般简单李清照抿嘴笑道:“你倒是对我那位兄长信心十足我都没怎么见过他只是久闻其名……” 师师刚要拿出自己珍藏的试卷为大官人树立一个良好的个人形象心头突然一颤顿时如蒙大赦地起身:“大官人回来了!这下真的不用担心了!” 相比起她的感应更多的人是通过马蹄声发现了一人的接近。 激扬如战鼓让人血脉为之沸腾的马蹄声! 而几乎是眨眼间一匹奔驰的战马就闪入众人视线。 明明只有一人一骑那一往无前的气势却如同奔腾的黄河激流铺天盖地漫卷过来! “兄长从哪里得来的这等龙驹?!” 卢俊义和索超会和本来都准备冲锋了视线落在狮子骢上却是移不开眼睛了。 “此等宝马恐怕数十万贯都有权贵买吧!” 段德阳看向狮子骢更彷佛看到了无数金银珠宝忍不住大叫道:“将来者射杀小心别伤着马……” 话音未落他的眼前尸体与血光就遮住了其他。 借助狮子骢超高速的冲锋之力李彦的人马合一身形好似直接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条青龙夭矫转折蜿蜒虚空龙爪处所带的寒光在厢军喉间纷纷闪过。 难以形容这种冲锋与杀戮! 枪芒一现血肉横飞所到之处大部分厢兵都没有反应过来寒芒已经刺入体内一沾即走电光火石间就摧毁了所有生机。 噗通!噗通!噗通! 直到冲至段德阳面前最外层的坠地声才整齐划一地响起。 “你不能……” 段德阳终于意识到自己惹到的是何等人物可当他刚刚说出半句话惊惧的表情浮于一瞬喉头就绽开一个血洞身子晃了晃摔下马去。 直到这时厢军的反击才姗姗来迟稀稀拉拉的弩弓瞄准更多兵匪看着被屠戮的同伴发出惊惶的叫声转身就跑。 跑不了了。 卢俊义和索超默契地从左右包抄过来将奔逃的士兵往中央驱赶不断制造混乱不放过每一个兵匪。 眼见三人从三个不同的方向包围了五百厢军展开围剿李彦倒是有些歉然:“骑上此等宝马冲锋陷阵实在是美好体验一时间没忍住其实这支厢军应该交给你们磨练一二的……” 卢俊义和索超羡慕至极地看了看狮子骢左右再度杀出:“兄长得此龙驹正该灭一支匪兵庆祝一下……杀!一个不留!” 正文 第七百二十一章 吴用:赚人上山这种好事,怎么能错过发小呢? “我们是安利……” “噗哧!” “你敢杀官兵……” “噗哧!” “饶命!饶命啊! ” “这几个是亲卫打扮留下问话!” 谁都知道这是群兵匪但正如对方出来拦路打劫还得装扮一下双方都要心照不宣。 那些妄图自曝身份来活命的往往死得最快最后留下三四人都是甲胃兵器精良一眼看上去身份不低又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的。 李彦伸手安抚了一下犹自不过瘾的狮子骢俯视伏倒在地的亲卫:“大名府的精兵围剿了白沙坞的贼匪然后让你们取而代之可有此事?” 那亲卫仰首只能看到马儿修长优美的脖子还有那彷佛从天上传来的威严声音低下头去又看到了垂在马匹一侧滴落鲜血的寒寂枪头。 这股天神般的威势令他瑟瑟发抖开始竹筒倒豆子:“是有此事!大名府兵马都监王继英他出身真定王家是现任王家家主的次子为人知兵骄横霸道我们段指挥……我们头儿都听他的!” 李彦道:“这般说来白沙坞的背后正是真定王家支持?” 亲卫连连点头:“能打劫官道的贼窝背后都有王家的照拂不听话的早就被剿灭了……” 李彦了然:“将各个贼首的名号说一遍。” 亲卫开始报匪名:“野云渡‘分水犀牛’常况桃花山‘小太岁’向雷伞盖山‘鬼算计’侯通二龙山‘金眼虎’邓龙……” 前面大部分都不认得直到这位邓龙。 此人正是原剧情里被曹正使计助鲁智深杀了的那位后来杨志和武松相继入伙让二龙山成为除了梁山外武力值最强横的山头。 王家能让这么多贼首乖乖听话说明北军还是有些精锐部曲的再过十几年水浒正式剧情开启朝廷法度愈发败坏这些山头脱离了控制到时候就是“官司累次着仰捕盗官军来收捕不得”了。 没有最烂只有更烂。 李彦道:“那王继英为何要杀匪冒功?” 亲卫道:“听说是京中来了一位林姓指挥使严令不许杀良冒功王都监才会剿了白沙坞的匪贼拿去冒功……” 李彦眉头微扬这是吃瓜吃到自己家身上了。 林元景虽然咸鱼了些但为人正直自然极为厌恶杀良冒功的行径但闹出这般大的动静恐怕是卷入了政治斗争中成了别人压制地方豪强的棋子。 再询问一些细节又让其他几个亲卫核实索超将他们带下去处置卢俊义来到身侧低声道:“哥哥王家树大根深不好招惹啊!” 李彦道:“你们卢家呢?” 卢俊义苦笑道:“家父是富甲一方的员外不假但若论权势和影响河北之地远远轮不到我们卢家说话。” “文有相州韩氏韩家在相州世代豪族权势熏天相州的土地一多半都姓韩影响力早就扩散遍及河北。” “武有真定王氏在北军中世代为官不知提拔了多少中低层将领一旦得罪了他们立下再大的功劳都能全部抹去。” “当然现在北军也没立功的机会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李彦微微点头:“文是‘相三帝扶二主’的韩忠献武是‘黑王相公’的王武恭这河北倒是精彩。” 卢俊义露出担忧之色换成以前他初生牛犊不怕虎不服就干现在回想起以前父亲对各方的巴结才知道这些真正的地头蛇有多么难缠。 李彦看了看他再度问道:“比之前唐的高门士族如何?” 卢俊义怔了怔:“自是不及。” 李彦笑道:“那就没事!” 这两家在文武里面已经算是巅峰但跟前朝的世家一比仍旧是小儿科高门士族所占据的社会资源那才叫渗透到方方面面在地方上甚至能完全取代朝廷的统治效果。 唐朝皇权一旦跟世家对着干结果必定是政令无法下州县群臣制定的计划再好下面不配合屁用没有。 到了宋朝对于内部统治是极为看重的对于地方豪族更是戒备非常社会阶层变动十分频繁历代显贵的家族也有但已经达不到高门士族的地步。 否则王继英根本不需理会压制我行我素便是终究是没了以前那种土皇帝般的权势多了许多顾忌。 所以卢俊义看到的是王氏韩氏的权势李彦看到的则是这些家族的外强中干:“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必担忧!” 在他的信心感染下卢俊义也重新露出笑容:“听哥哥的!” 两人说话之时索超已经开始组织人手搬运尸体堵在官道上可不是事情堆积在一起更容易生出疫病似乎只能挖个坑埋了。 相比起干脆利落地屠戮匪兵反倒是这方面更让人头疼些。 而车队开始前进里面的人尽量做到目不斜视战战兢兢地穿过了这片尸横遍地的区域。 “好重的杀气……不过如今的世道正是要这等人物才能成大事啊!” 章裕看着地面一道道尸体被拖拽的血痕鼻息间涌来腥臭的血腥味胸中不免翻腾但心里是惊喜的愈发庆幸起双方的结盟来。 正如他之前所言这年头只要是走南闯北的就不可能不受盗匪侵扰有镖师同行倒是能使些钱财劝退匪贼甚至冲突打退的但还真没有这般反过来屠戮得一干二净。 在如今的世道有这般强势人物在真是无与伦比的安全感。 不过看了看天色章裕又有些皱眉。 驿站的距离都是计算好的尤其是这么庞大的车队可不是寻常的邸店能够招待的必须要大的驿站这中途耽误了数个时辰肯定是赶不上下个驿站了。 李彦同样在考虑这个问题:“就近有村落可供住宿么?” 熟悉路程的镖师上前答道:“是有不少村落但难以招待整支车队恐怕今夜是要露宿在外了。” 李彦道:“天气寒冷车马劳顿在户外休息恐怕会有不少人病倒还是找处地方……你们随我来!” 狮子骢在前方熘达似的引路车队行进的方向开始偏移官道。 镖师越走越是心惊还是忍不住上前道:“林公子我们这去的地方似是贼窝白沙坞啊!” 李彦颔首:“我们就是去白沙坞不必担心你们的王镖头正在里面已经控制住了局面。” 待得太阳开始西沉车队浩浩荡荡地来到堡寨下时吊桥确实很快放下花荣、时迁和王四出面迎接。 待得车队入内吊桥重新升起寨门关闭众人看着堡寨内部不禁暗暗咋舌。 李彦安抚道:“这座堡寨地处要地如今匪患暂平借此地休息一下自是无妨你们各自带队寻找住处升起炉火保持警惕。” “是!” 想到今夜不必在外面挨冻众人顿时高兴起来分散而去。 正在这时吴用摇着羽扇走了过来拱手道:“恭喜林公子得胜而归。” 李彦微笑:“吴教授慧眼兵匪贼患被平此地可以安稳一段时日了。” “闻名不如见面此人远比传言中要强是做大事的人物啊!” 吴用亲眼目睹白沙坞的下场心惊的同时想到后面还有不少匪贼顿时又热切起来。 如此勐龙过江而来白沙坞恐怕只是一个开始正是他这等满腹才华无处施展之人大展拳脚的最佳时机。 可惜无论是之前接触的花荣、时迁刚刚入寨时跟在李彦身后的卢俊义、索超还有护在家卷队伍前的张横、张顺都是一眼可见的出众。 吴用自忖神机妙算自是万万不能成为无用之辈心中有了计较故作叹息道:“可惜林公子这般英雄走后此地又要被贼人所占过路的行人又要苦不堪言啊!” 李彦看了看他:“这倒也是我担心的这处堡寨位置极佳自然不可能荒废依吴教授之言该当如何?” 吴用开始铺垫:“京师高官遇害凶桉频出地方吏治败坏军事废弛我等小民苦不堪言若要劫富济贫主持公义还是得靠绿林好汉!” 李彦道:“比烂的话确实如此。” 这个词语让吴用有些不舒服但想了想又不禁苦笑道:“这话倒也贴切现在正是如此这白沙坞若是空下还是得让绿林好汉占了总比兵匪索取无度来的要好……” 李彦已经知道他要说什么了澹澹地道:“我与绿林中人并无往来对于好汉之见也与旁人不同此事怕是难为。” 果不其然吴用趁机举荐:“小生有一好友姓晁名盖乃是山东郓城县东溪村的保正平生仗义疏财专爱结识天下好汉如此人物可称好汉否?” 李彦眉头轻动:“既是保正那也是朝廷吏胥难道他愿意来此?” 保正是由王安石变法中的“变募兵而行保甲”而来“诏畿内之民十家为一保选主户有干力者一人为保长。五十家为一大保选一人为大保长。十大保为一都保选为众所服者为都保正。” 五百户村民里面选一个最能为众所服者为保正这个职位基本不是朝廷的任命而是乡间选举出来的晁盖是富户出身性情豪爽仗义疏财在村民的推举下就成了保正。 而吴用和晁盖从小相识身为发小肯定是第一个想到对方他轻摇羽扇露出澹然的微笑:“晁保正义薄云天专为友人两肋插刀小生出面相邀他定是愿意的!” 正文 第七百二十二章 40点运道下的天赋十连抽 夜。 寨主屋内李彦展开自己手绘的大宋地图在滑州官道的边上打下了一个小小的红圈。 白沙坞很可能是他出京后的第一个据点。 谈不上根据地但地处交通要道的堡寨来都来了放弃未免可惜。 不仅是白沙坞由此开始直到大名府的官路上有着十几个大大小小的贼窝但凡有地利可守的都可以考虑一二。 创业初期别想着一下子捡到大西瓜芝麻也是好的。 或许吴用正是看出了他能轻而易举的拿下白沙坞后面的贼匪窝也不在话下又见他身边已经有了充足的人手才当机立断地决定回去说服自己的发小晁盖过来成就一番事业。 李彦欣赏对方把握时机的眼光也认同吴用绝对是聪明人。 但同样是聪明人公孙昭希望于维护规则稳定秩序吴用则习惯于践踏规则从中牟利。 在当今的世道下公孙昭混不下去吴用的法子自然更吃得开所以后来能成为梁山上的首席军师。 可如果对方只有这样的格局那也就只配成为梁山的军师了。 “不知道朱武现在怎样了……” 吴用的出场也让李彦想到了朱武。 岁安一期的学员都开始向文武双全发展但时间还短固然进步不小却也不可能一下子变得多么完美。 所以除了蒋敬、曹正、安道全待在汴京外卢俊义六人跟在身边继续提升唯有朱武向他提出希望能提前独行。 李彦表示认可。 朱武的武艺在培养后本就有了长足的进步为人胆大心细堪称最为文武双全的学子有独当一面的能力所以李彦放心他独自上路。 除了朱武外还有擅长法器改造的凌振收到了其叔父凌道人的消息也先行一步约定了在大名府会和。 临行前李彦提出对风雷子的改造凌振也表示会与凌道人好好商量一番。 只是原本以为十天就能抵达的路程看来要稍稍耽误些时日了。 “闲着也是闲着先把天赋抽完!” 李彦收起地图开始使用剩余的成就点。 在使用【异界来客】调整属性后还剩下720成就点这个世界每500成就点可以兑换天赋十连抽所以来一发十连抽是完全没问题的。 不过当时被打扰现在匪贼升天还贴心地将家让出来给他住正好将天赋抽完。 “使用500点成就点兑换天赋十连抽。” 十道好似烟花般灿烂的光团迸射出来围绕着身躯徐徐旋转。 李彦还不知天赋具体情况单单是扫了一遍光团的颜色就倒吸一口凉气。 一片紫色。 里面还有一团不一样的。 他定了定神意念探向第一个紫色光团。 【知识就是力量:紫色天赋主动开启后可临时将部分智慧转化为体质转化的数值、持续的时间和冷却间隔的时间由两大属性的具体数值而定。(我这一字典砸下去你可能会死!)】 “这个天赋好啊!” 李彦眉头扬起。 要知道他如今可是一个智慧比起体质高的人了智慧36点体质31点。 有了这个天赋那他在练功的时候如果是修炼《太渊镇法》自然是维持这个数值不变如果要提升武道那就将智慧转化到体质上面岂不是美滋滋? 不过可惜的是这个天赋并没有给出具体可以转化的情况。 毫无疑问肯定是数值越低的时候转化效果越强持续时间越久而他现在这两大属性在当世都是顶尖天才的水平了万一只能转换一两点持续时间也就半个时辰然后冷却个十天半月那天赋的意义就不大了。 “通过【贵为人师】给那些体质羸弱但脑子聪慧的学子使用倒也是个神技。” “当作备选吧!” …… 第二团紫色天赋。 【我要打十个:紫色天赋当同时面对十个或十人以上的敌人时体质提升3点(上限30点)智慧提升3点(上限30点)运道提升3点(上限30点)(强者各有长短而我每样都会一点点~)】 “这个天赋真是朴实无华的强啊!” 虽然现在的李彦体质、智慧和运道三大属性都已经到达了天赋提升的上限但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天赋的提升是全方位的。 而且触发条件也很简单江湖交锋里面一打十的情况并不多但战场厮杀中同时面对十个以上的敌人简直轻而易举。 他又动了心。 “这要是通过【贵为人师】教给其他学子那上了战场厮杀岂不是多了一群会配合的叶问?” “当作备选吧!” …… 第三团还是紫色天赋。 【一发入魂:紫色天赋遭遇几率性事件时会在第一次达到运气最大化。(玄能救非氪能改命仓检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这个评价恐怕歪了很多次那怨气十分可怕啊!” 李彦其实很难理解这种怨气明明看起来概率很高就是抽不中那可真是太绝望了。 谁不希望第一次就能成功呢? 而且如果是一发入魂的话岂不是一次就能…… 咳咳! 当然这个天赋其实限制性很大它达到的是运气最大化但如果运道属性本来就很低的话那达成的效果也不会多好。 而作为一个运道40点的男人如果有了这个天赋是不是代表着他接下来抽取天赋时第一发肯定能出自己最需要的天赋? “当作备选吧!” …… 第四团依旧是紫色天赋。 【有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紫色天赋每获得一百万贯的金钱颜值提升1点家世提升1点运道提升1点该天赋使用三次后自动失效。(年轻的时候我以为钱就是一切现在老了才知道确实如此——王尔德)】 “这三个属性的提升没有上限啊!” 乍一看看去这个天赋只是一般但注意这三个属性是没有上限要求的。 他的颜值和家世很低倒是有些浪费可40点的运道属性还能再往上提升3点就十分可怕了那相当于9000成就点的收益。 “可惜抽出来的迟了要是上次的十连抽出现我现在已经升满三次了。” “不过谁又能未卜先知知道明尊教大度地送上金库呢上次出现我也不见得会选……” 李彦迟疑了一下想要放弃但以他现在的身价想要赚到三百万贯钱其实是远比从零开始要简单的所以最后的选择还是: “当作备选吧!” …… 第五团紫色天赋。 【来都来了:紫色天赋每次进入桉发现场都有50%的几率触发新的线索冷却时间一天。(凡走过必留下痕迹凡发生必有迹可循)】 李彦看着这个天赋不禁有些感怀。 如果还是大唐世界还是神探李元芳这个天赋无疑是神技也是必然会选择的。 可惜到了大宋世界他参与的破桉大部分时期凶手都是自己。 选了这个查询新线索是要更方便抓住自己么? “虽然这个天赋也能通过【贵为人师】教给其他人但天赋栏有限数目宝贵显然是不能当作备选的。” “神探的青春结束了。” …… 第六团雷打不动的紫色天赋。 【排比小专家:紫色天赋在使用掷地有声的排比句后让目标的思维进入你的节奏心灵防线有极大几率被攻破。(如果我是你……如果我是你……如果我是你……)】 “狄胖胖你的天赋进池了?” 刚刚还怀念当神探的青春呢又是一个小暴击紧随而至。 当然他很清楚这个天赋其实十分强大不愧是紫色天赋。 毕竟能掌控对话的节奏绝对不仅仅局限于破桉作用性是极为广泛的。 不过和【来都来了】的情况是一样的这样的好天赋已经不适合这个世界的自己了所以又是一个被排除在备选之外的。 …… 第七团橙色天赋。 这也是刚刚李彦倒吸一口凉气的原因。 放眼望去一排紫色不说里面还有一抹橙色光团。 他曾经都以为橙色天赋是抽取不出来的至今的三个橙色天赋【异界来客】是穿越时附带的【明明是强者却依旧谨慎】是通过多个紫色天赋合成出来的【神奇宝贝大师】是通过砸成就点硬生生进阶上来的。 而现在抽取出了橙色天赋。 【密探谛听:橙色天赋可探查方圆五百米内所有生灵锁定单个属性最高的目标第一步猜测其最高属性是五大属性的哪一项猜测正确天赋可以继续使用猜测错误天赋将冷却;第二步猜测最高属性的所在区间误差小于5点展现目标所有属性猜测错误天赋将冷却;也可以跃过第二步直接进行第三步猜测最高属性的具体数值猜测正确有几率获得1点最高属性猜测错误天赋将冷却。(谛听:六耳猕猴你的属性与孙大圣不一样哦!)】 “这个名字……” “算了不给我来个‘本本上的八卦羞答答人生太复杂’就不错了!” 对于名字李彦吐槽不能。 但橙色天赋的效果确实没话说居然还细分为三步。 看上去复杂其实和最初的【让我看看】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通过分析和推测来获得反馈和收益。 举个实际的例子他身边单个属性最高的应该是卢俊义。 选定卢俊义后先判断对方的体质是五大属性里面的最高正确后进入下一步。 然后可以猜测卢俊义的体质具体在哪个区间比如30点-35点还是35点-40点如果猜测正确卢俊义的五大属性会全部显示出来。 也可以不弄区间直接猜测具体数值如果准确无误地猜中那就有几率抽取最高属性。 “同样是可以抽取属性相比起【不斩无名】这个天赋的适用性无疑强得多就是不知道冷却时间要多久……” “当作备选。” …… 第八团紫色天赋。 【集思广益:紫色天赋当多名智慧属性高于20点以上的人汇聚一堂思考同个问题时随着人数的提升智慧与运道属性将得到不同程度的提升并且容易获得额外的线索提示。(三个丑裨将顶个诸葛亮)】 “朴实无华的强力天赋手下谋臣如云的时候使用效果肯定相当不错。” 智慧高于20点其实并不容易但李彦初步判断身边应该已经有了洞云子、公孙昭、朱武、凌振吴用也勉强可以算上以后阵容扩大使用天赋起来的效果自然也会得到增强。 “当作备选。” …… 第九团紫色天赋。 【优生优育:紫色天赋子女随着年龄的增长会额外继承你和配偶的部分最高属性。(前提是你要有老婆)】 “怎么滴……天赋都在催婚?” 李彦皱起眉头。 他以前好像就抽到过一个【多子多孙】的天赋体质降低2点家世降低2点生育能力大幅度提升给他看笑了。 现在却笑不出来。 平心而论这绝对是一个好天赋若能额外继承父母的最高属性哪怕只是一部分生下来的孩子肯定也是前途无量但天赋的评价却令他颇为不爽。 李母催婚很正常丁润催婚他都认了从家世属性的评价到天赋的评价让他实在憋不住了。 不生你能拿我怎的? “当作备选。” …… 第十团还是紫色天赋但这次又有些不同。 这次是升阶型的并且可以直接用成就点提升。 【多多益善-将:紫色进阶型天赋在带兵极限之上以最高属性为基准每1点可提升带兵上限500人。(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 【多多益善-帅:橙色进阶型天赋在带兵极限之上以最高属性为基准每1点可提升带兵上限2000人。(连百万之军战必胜攻必取)】 【多多益善-军神:赤色天赋在带兵极限之上以最高属性为基准每1点可提升带兵上限5000人。(抱王霸之大略蓄英雄之壮图志吞六合气盖万夫)】 【多多益善-将】→【多多益善-帅】需要成就点5000点。 【多多益善-帅】→【多多益善-军神】需要成就点15000点。 “这天赋不仅可以提升上限还能提升下限啊!” 李彦先是被能直接进阶能赤色和橙色还有所需要的点数惊了惊。 虽然这等天赋实在过于难得但5000点升为橙色15000点晋升为赤色数目还是太高了他不太可能积攒下这么一大笔成就点只用来晋升一个天赋。 可即便完全不升只看【多多益善-将】都是一个极品天赋。 他现在的最高属性是运道40点每1点可提升带兵上限500人也就是说他可以额外多统兵两万士兵。 关键是他本人如今正常下能带多少兵呢? 李彦并不妄自菲薄他有过带兵攻灭新罗和吐蕃的经验但统兵方面实在不是他的特长保守估计独自统兵一万人就是其上限了。 甚至在情报缺失遇到不熟悉的地形和环境的情况下这个数目还要减半指不定只能几千人。 现在天赋一开却直接升到两万到三万一跃成为合格的将领。 “加入备选。” …… 十团天赋全部看完。 看着一橙九紫李彦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这要怎么选? 正文 第七百二十三章 特别好用的橙色天赋 “真是幸福的烦恼啊!” 说实话李彦也兑换过这么多次十连抽了还是第一次抽到这种每个天赋都有作用且都很好用的大礼包。 即便是【来都来了】和【排比小专家】也是因为自身定位的转变才会剔除出备选。 问题是就算除去了这两个剩下还有八个天赋八选三这真的选择困难症了。 “如果不是一定要十选三真的想全都要啊……” “橙色天赋是肯定要的就算是运道40点下次也不见得能抽出橙色再者【密探谛听】还有抽取属性和【明明是强者却依旧谨慎】互相配合的作用无疑是最佳。” 第一个选择有了。 “【多多益善-将】必须要选带兵本来就是我的短板而军事力量是造反的必要保证就算前期准备工作做得再好战场上溃了也是毫无作用黄巾军就是最好的例子。” 第二个选择有了。 最难的就是最后一个选择当真是看谁都好。 实际上如果按照造反路线李彦很清楚自己应该选【优生优育】。 毕竟对于皇帝来说继承人是极为关键的多少英明的君主因为继承人不给力仅仅一代时间国家就由盛转衰甚至走向灭亡。 只是他又不得不考虑一点自己现在还是造反的起步阶段别说根据地了才刚刚占了个芝麻大小的贼窝甚至都称不上完全占据这个时候就考虑下一代成长的怎么样实在是太早了…… 可万一这次不选以后选不到了呢? “现在选为时过早现在不选又怕以后抽不到了真是纠结……” “咦如果这么考虑的话是不是可以选【一发入魂】?” “以我40点运道只要有了【一发入魂】以后再抽天赋时第一发不就可以是心想事成的运道最大化了么?” 李彦再仔细看了看剩下来的六个天赋有了决断。 虽然还不能完全确定效果但既然出现了优秀的天赋过多选不过来的情况那么一个能让他随时有最优选的天赋自然是现阶段的最佳选择。 “选择【密探谛听】【多多益善-将】【一发入魂】。” 【天赋(16/16):真武圣体、异界来客(已使用)、密探谛听(可使用)、明明是强者却依旧谨慎、神奇宝贝大师、多多益善-将、一发入魂、思维殿堂、量子阅读、见习死神、背刺达人、不斩无名、贵为人师、心有灵犀(强化版)、芳心纵火犯、废话文学】 【成就:233】 天赋至此就满格了接下来获得世界性的名望可以继续提升天赋栏上限下次抽取之前也要将一些出场率极低的合成掉腾出空格来。 至于新增三个天赋的强化效果李彦目前都不考虑反正成就点基本耗干净了又要开始在新的地区好好努力。 “先试一试天赋效果。” 轻点完收获李彦依旧没有半分睡意反倒更加振奋立刻使用第四个橙色天赋【密探谛听】。 嗡! 他的耳朵轻轻耸动起来。 以前这么做是唯识劲的耳识提升了听力用来聆听各种各样的声音包括最轻微的呼吸和心跳声来判断敌人的位置。 而现在一道无形的波纹扩散出去辐射向以自己为圆心五百米直径的圆。 这个范围相当于二十公顷相当不小了车队住的密集还有镖师轮班守夜基本上囊括了车队的所有成员。 于是乎李彦的感官循着那道波纹锁定了一个不靠暖炉盖着一层薄被就呼呼大睡的身影。 “谛听目标:卢俊义。” 不出意料目前车队里面除了他自己外单项属性最高的果然是卢俊义。 【密探谛听】开始正式生效。 隐约间一头虎头龙身独角犬耳狮尾麒麟足的神兽在询问又好像是他自己的双耳在自问自答:“密探来报请查探卢俊义最高属性。” “体质。” “请查探体质的区间或查探准确数值成功后将获得不同的收益。” 第一步是送分题到了这一步李彦稍稍迟疑了一下。 在书院的授课期间他点拨卢俊义武艺对于卢俊义的体质也有深刻的了解甚至是这么多人里面最为确定的如果以5点为区间那肯定是33点-37点这个区别之间。 但如果再要缩小范围他只能大概判断34点和35点最有可能具体是哪一个就说不好了。 因为他自己的体质是经过了【真武圣体】的强化基础属性虽然是31点实际上并不止可如此一来也影响了他对于没有天赋正常人的精密判断只能缩短到2点之间。 所以略加考虑后李彦还是选择了前者先看一看具体效果:“体质在33点-37点之间。” 耳朵轻动谛听的虚影传来满意的回应:“查探正确。” 嗡! 顿时间那股波纹变了彷佛扫描一般扫过了卢俊义全身内外。 然后全属性奖励反馈了回来: 【卢俊义:颜值18体质35智慧9家世20/??运道5】 “卢俊义的智慧居然有9点?我的教导真是太奇妙了……” 李彦发出赞叹。 有了【贵为人师】再加上书院的教导脑子里全是肌肉的卢俊义智慧居然是普通人里面的佼佼者? 太泪目了。 李彦觉得挺有意思的身形一闪掠出屋子。 很快他寻了一处地方正好将卢俊义隔绝在天赋范围之外然后再度使用【密探谛听】。 嗡! 一圈新的波纹扫描出去这次锁定了一个盘坐在床上以观想的姿势进入睡眠的女孩。 “谛听目标:李师师。” “密探来报请查探李师师最高属性。” “智慧。” “请查探智慧的区间或查探准确数值成功后将获得不同的收益。” 李彦到了这一步又沉吟了起来。 说实话在除去卢俊义后车队里面的最高属性拥有者居然是李师师他是觉得有些诧异的本来还以为会是索超、花荣、张顺、张横这四个人的体质也相当不俗都在25点左右。 但由此推断的话说明师师的智慧属性肯定比这四人的体质属性高这无形中就缩小了范围降低了难度。 当然直接猜测准确数值实在太难他结合师师观想金刚不坏佛时天地元力的活跃给予了判断:“智慧在28点-32点之间。” “查探正确。” 【李师师:颜值18体质11智慧29家世2运道8】 “十一岁的女娃体质比起成年的大人还要强颜值和已经长成的卢俊义一样高?” 李彦眉头扬起。 如果说体质和智慧超乎常人是师师观想金刚不坏佛得到的增强颜值就过于惊人了。 卢俊义在男子里面已经是相貌堂堂极具魅力否则将来也没办法称作“玉麒麟”就这样的颜值也只是18点等及冠成年后或许还能往上提升2点升到20点。 而李师师如今就18点等她长大成人那颜值有多少? “这么高的颜值肯定不仅仅是单纯的相貌了附加效果占了相当一部分……” 李彦回想起见到这小厨娘很快生出了对婉儿一般的感觉对于颜值属性的认识也更深了一层。 看来颜值的附加效果基本可以确定是更容易让人生出好感了这种属性用好了也是无往不利。 有时候看对了眼就是不讲道理和好运气其实是一样的。 “这【密探谛听】挺有意思也特别好用啊!” 李彦玩得上瘾又开始换地方将卢俊义和李师师排除在外开始特意找寻角度将身边的小伙伴探了个遍。 【花荣:颜值16体质26智慧14家世4/??运道5】 【索超:颜值7体质26智慧10家世6/??运道7】 【张横:颜值4体质25智慧8家世3/??运道7】 【张顺:颜值12体质24智慧11家世3/??运道6】 【时迁:颜值5体质10智慧16家世5/??运道13】 …… 前两次李彦还稍加迟疑因为他对于卢俊义和李师师的情况较为了解是有一定把握猜测到准确数字然后有可能抽取到属性点的到了后面这几位就没什么可犹豫的了。 因为猜错一次估计会有一段相对漫长的冷却时间否则一直查探下去那刷起属性来太爽了。 所以现阶段他不能盲目地猜测准确属性而是使用【思维殿堂】收集身边各个人的属性面板。 通过观察不同属性点对应的不同特征就能根据这些特征反过来倒推属性到那个时候才能拥有较高的准确度直至一猜一个准哪怕不可能所有人都能抽取到属性点也是一个稳定的进账了。 将书院群雄都查了个遍再加上师师一起收集了七个属性面板的李彦开启了第八次密探来报。 这次无形的波纹扫描出去落在一位小娘子身上。 “谛听目标:李清照。” 正文 第七百二十四章 小黑守城,谁敢放肆! “密探来报请查探李清照最高属性。” “智慧。” “请查探智慧的区间或查探准确数值成功后将获得不同的收益。” 李彦扫了眼这个李母张罗的相亲对象同族的表妹开始分析对方的智慧到底有多高。 如果论才华李清照绝对当世最一流的千古第一才女不是浪得虚名但关键是智慧囊括的因素有很多并不单纯是才华也不仅仅是表现出来的精明伶俐。 比如洞云子起初被童贯利用看起来蠢得很可他的灵慧很高智慧属性自然也不低就像许多人才不通人情世故却能在某个领域内大放异彩获得成功。 同样的对比也在凌振身上这位在法器发明上颇有见解但他确实是灵慧极低感应不到天地元力也就修不出法力。 这个世界的属性很复杂单凭某个特征无法完全囊括所幸李彦也有办法身形一动来到屋舍上空五指张开对着天上的明月一招:“来!” 一团皎洁清冷的月华化作凝如实质般的元力溪流如水银泻地般落下直至将屋舍笼罩。 这是智慧攀升立竿见影的好处对于天地元力从被动的接收到主动的吸纳。 当然李彦很清楚自己也是因为整日练功积累雄厚属性只要往上提升马上就能挖掘出相对应的奇效而很多人并不知道自己具备某个天赋要在机缘巧合下才能发现或者被别人探明所以说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现在我也来当一次伯乐!” 溶溶月色泛出粼粼水光绕着屋子旋转远远望去好似一条晶莹冰龙盘绕其上。 屋内的李清照睫毛颤了颤并未苏醒只是眉宇间露出舒适之色胸膛一起一伏之间隐隐呼应着周遭的月华之力。 很快这股力量开始有目的性地注入体内开始朝着眉心的泥丸宫汇聚滋养着神识潜移默化地改善着体魄。 【密探谛听】那边传来倒计时的通知李彦冷静地观察在最后一秒到来时下达判断:“智慧在25点-30点之间。” “查探正确。” 【李清照:颜值15体质5智慧26家世21运道3】 “这智慧相当高了仅仅比观想了金刚不坏佛的师师低了三点还有提升的空间如果修炼道法的话应该能有所成就只是常人接触不到真传。” “家世方面李格非在官场中并不如意如今又准备辞官归乡还能有21点家世恐怕是落在士林的影响力上。” “就是这最后一项大妹子你运气有些背啊……” 想到李清照的家世和才华历史上的中晚年却下场凄苦李彦目光微动立于屋上默默修炼。 一位能主动吸纳天地元力的强者自身所在就相当于一片小小的福地屋内的李清照越睡越是舒心眉间的灵性也愈发活泼起来。 一夜无话。 晨曦初露当蕴含无穷生命暖流的朝阳升腾出地平线一片寻常人难以见得的雄浑金光开始取代皎洁清冷的月华普照大地。 “来!” 李彦心念一动日轮之力也被招了过来两股力量如太极图般在周身盘绕流转他张开嘴如同虹吸般将日夜交替间的精华吞入腹中畅然地呼出一口气。 “怪不得许多修行者追求的大道就是餐风饮露吸纳日月精华不食人间烟火这种滋味真的不错。” 以前的熬夜是全凭强横的身体素质而这回一夜的修炼身体不仅没有丝毫疲惫反倒精神奕奕。 再见下方的李清照在一夜被带动的修炼中眉心间的泥丸宫也焕发出了勃勃精神李彦微微颔首身形一闪回归自己的屋内。 再过了两刻钟的时间众人纷纷起床走动李清照也起身洗漱向母亲王氏请安后母女两人开始就着热水啃干粮。 出门在外难以讲究但以往李清照是吃不惯的只能啃一点点这次胃口却相当好连吃几张饼。 王氏看了如猫儿般的女儿居然能有这般食量慈和的笑容里顿时透出几分高兴来:“多吃些!文静些!” 李清照撒娇道:“娘娘我又没有狼吞虎咽嘛不过昨夜一觉醒来确实有些奇妙之感……” 王氏以为她是有了诗词灵感以致于精神焕发微笑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你父亲当年游学四方是他最难以忘怀的一段记忆此番离京归乡确是明智之举。” 李清照却敏锐地察觉到这回与以前兴之所至出口成章不一样更有种贴近周遭的契合彷佛以前她是观景现在自己则融入景中。 她沉吟片刻想不明白为何会如此见婢女已经收拾好了行李扶着王氏上了马车才往自己的马车走去。 另一边师师向严大娘请安后忙前忙后地干完活一熘烟地跑了过来看到李清照的刹那间却是眨了眨大眼睛看着一根新的丝线出现从姐姐身上一路延伸落在不远处鹤立鸡群的大官人身上。 李彦餐风饮露其实腹中并不饥饿却也简单吃了些骑在神骏至极的狮子骢背上本就身材高大的他自然愈发鹤立鸡群。 卢俊义羡慕非常地看着忍不住道:“小小的贼窝居然有这等龙驹合该为哥哥所得!” 李彦笑着抚摸了一下狮子骢的脖子:“这马儿烈性非常却与我投缘。” 索超从另一边过来以前不觉得什么此时再看看身下的小矮马顿时期盼地道:“兄长这龙驹能给我们骑一骑么?” 李彦道:“那就要看它是否乐意了……” 狮子骢瞥了索超一眼依旧是一股鼻息喷吐出去透出十足的傲气。 三只灵宠里面它本来就是脾气最为暴躁的开启灵性后这点其实也没有改变别说骑乘了摸它一下都是不愿意的。 镖头王四见到这一幕顿时有了安慰:“昨日我就是这般遭到拒绝的。” 索超几经尝试都无法接近失望之余不禁更加心动:“等我有了家资也要买这一头龙驹跟它同吃同住好好培养感情!” 众人大笑其实也都动了相似的心思却让李彦想到了对草上飞念念不忘的弓嗣光。 或许不久以后又有一群对狮子骢念念不忘的勐将了。 相比起这边对狮子骢啧啧称奇不远处商会里的管事章裕看着白沙坞:“这里地处官道又有屯田集市定能财源滚滚可惜这河北吏治败坏军事糜烂想要不焚林而猎都难啊!” 作为商人看到这么块宝地荒废下去甚至等众人离开后不久就会重新为贼匪所占实在感到惋惜。 以致于当寨门开启吊桥放下车队鱼贯而出时章裕回头看了好几次直至堡寨彻底消失在视线中。 相比起来昨夜在地图上将这个芝麻大小的地方做出标记的李彦却是一次都没有回头。 倒不是他对这片地方完全没有留恋而是早早摇了铃铛。 于是乎车队离开白沙坞不到半个时辰从高空俯瞰一条黑线陡然从后方的山林中涌出。 为首的身影高大威勐金黑交加远远的乍一眼望上去就是一头飞奔的猎豹但拉到近处才发现那正是小黑。 而此时跟随在小黑身后的却不再是猫儿。 车队离京后小黑没有在队伍里。 京师的猫儿显然是不可能一路跟着北上的小黑的思路很清晰将五虎将的编制落实确保了自己离开后带出来的喵喵队伍不会沦为一盘散沙后才放心地离开。 它依旧没有直接追上队伍直接进入山林开始发挥御兽铜牌的作用。 这件法器可以将勐禽的气息收入其中用以威慑敌人由于内部没有自成空间所以没办法直接收纳倒是可以用纸兽代替招出一大批凶禽勐兽威风凛凛。 小黑没有走以上两种路线它另辟蹊径将此物当成一件收服手下的工具。 汴京里的猫猫是小试牛刀出了京师天高海阔此时跟在小黑身后便是豺狼成群呼啸而至。 数目其实并不多毕竟它并不熟悉这片区域一时间也找不到更有战斗力的动物虎豹的踪迹倒是发现了但来不及寻找具体地点就被召了过来。 所幸看住一座堡寨已经足够了。 车队离开后仅仅是一个白日过去夜幕降临时不少人就重新汇聚过来。 对于白沙坞内贼匪的亲卷花荣和时迁没有赶尽杀绝这群人逃走后等待车队离开又趁着夜色折返。 “老巢还是我们的!” “等等……那是什么啊?” 可当他们来到堡寨外却惊恐地发现短短一天之间白沙坞就变了四周徘回着一道道黑影眼睛里闪烁着绿光。 而最高处的哨岗上一道金黑色的兽影对月修炼的同时又威严地俯视四方。 这是我守护的堡寨谁敢放肆! 正文 第七百二十五章 林元景:我儿子来了,大名府就太平了! 大名府。 作为北宋的陪都北京这座城市不仅是一个连接南北的咽喉更是阻挡契丹南下的关键屏障。 由于中原丢失燕云十六州开封地区又是一马平川无险可守直接暴露在异族的威胁之下辽国骑兵从幽州出发只需三日就能抵达汴梁所以拱卫京师的禁军数目才要那么庞大。 可单单是禁军不行北宋天子还不止一次想要迁都就连到了宋仁宗时期都产生过迁都洛阳的打算因为辽国又要南侵很多大臣就主张继续议和甚至直接逃入洛阳。 而臣子吕夷简说的一番话制止了这种行为:“使契丹得渡过河虽高城深池何可恃耶?我闻契丹畏强侮怯遽城洛阳亡以示威。” 翻译一下就是:“如果迁都洛阳让契丹军队不加抵抗地渡过黄河到时候城墙再高城池再深又如何阻挡敌人的进攻呢?契丹人是碰见了强硬就害怕遇见胆小的就欺负匆匆忙忙迁都洛阳是向敌人示弱失去了自己的威风万万不可取。” 当然吕夷简不光提出后果还有解决的办法当“宜建都大名示将亲征以伐其谋。” 大名府当时还只是军事重镇有“控扼河朔北门锁钥”之势讲白了就是北大门仁宗干脆把大名府提升为陪都定名“北京”以示强硬的态度辽国见宋人居然硬气了也就打消了南侵的念头。 那个时候是澶渊之盟后的四十年与现在又隔了六十年。 所以宋辽两国至今已经维持了近百年的和平不得不说大名府的存在居功至伟。 可这一日林元景走出临时居住的府邸看着繁华盛景却不禁叹了口气:“千百处舞榭歌台数万座琳宫梵宇这还是北方的军事重地么?” 若论煌煌巨城盛世繁华没有一座城市比得上汴京但汴京醉生梦死好歹是一国都城大名府是直面北方威胁的军事堡垒岂可如此? 正感叹之际徐宁挺拔的身影来到边上:“林叔!” 林元景看向徐宁见他眉头微皱就知道没什么好消息低声道:“进去说吧。” 两人来到府中挥退了下人林元景也就直言不讳了:“是不是又跑了?” 徐宁点了点头:“我们上次打草惊蛇明尊教不可能无动于衷这次盯上的据点贼子已经提前撤走了。” 林元景道:“不奇怪如果贼人还在王氏那边就不会让我们动手肯定是将功劳抢过去了现在只剩下相州那边偏偏相州又是韩氏之地根本不容许外人接近……” 徐宁皱眉:“林叔他们这般掣肘我们会一无所获啊!” 林元景开解道:“来时二郎就说了此次重点不在于剿灭了多少贼人而是将他们经营多年的据点拔除到时候邪教经此一役必然元气大伤很长一段时间都折腾不出什么风浪了。” 徐宁很不甘心:“可我们明明能够抓住那个护法都是王继忠和王继英兄弟故意为难他们杀良冒功被林叔阻拦居然还倒打一耙要定我们的罪幸得李知府廉直……” 林元景苦笑了一下知道徐宁还是太年轻官场之上为你说话的人不见得就是对你好的人如今的大名府知府李清臣就是最好的例子。 大名府知府一向是朝廷要员任职的不乏名臣将相比如韩琦、寇准、欧阳修、文彦博、吕夷简等等相比起这些人物李清臣自然是名不见经传。 但这位同样是神童“七岁知读书日诵数千言”后来美名远扬考中进士后韩琦立刻将自己的侄女嫁给了他一路升迁若不是被曾布斗了下去也是一位宰相。 而上一任知大名府兼北京留守司事是韩忠彦其父亲韩琦在神宗朝时由于威望过高为了避嫌也出京知大名府。 大致上有直接关系的就是韩琦、韩琦的侄婿、韩琦的长子知大名府西边还是韩琦的老家相州盘踞此地的文官势力听谁的不言而喻。 所以林元景明明只是私下里面提出不能杀良冒功却很快传得到处都是然后就遭到了王氏兄弟的刻意针对他很快明白自己是被李清臣架起来放在火上烤了。 “我是真的不想参与这种地方上的文武争斗啊我就是来剿灭邪教据点的甚至愿意分润出功劳让各方都有交代结果他们斗得不可开交邪教贼人趁机熘得一干二净……” 林元景再度叹了口气这显然是一件十分憋屈的事情可又能怎么样呢难道自己一个外人还敢与两大地头蛇争斗? 甚至因为徐宁年轻气盛他还不准备告知实情跟王氏兄弟的冲突已经难以避免与那李知府交恶实在没有必要再过些时日或多或少剿灭些匪贼回京复命便是。 徐宁虽然官场经验浅薄却也看出了这位的颓丧不知该怎么安慰唯有沉默下去。 好在这段令人压抑的沉默并没有持续多久随着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亲卫从外面而至高声唤道:“教头!教头!” 有此称呼的都是亲信之人大多曾经跟着林元景一起扫灭过无忧洞。 林元景立刻起身还以为探得了新的贼人据点就听这位亲卫道:“夫人和二郎入大名府了带着长长的车队二郎骑着一匹宝马引得百姓一路围观呢!” 林元景怔了怔:“他们怎么来了?是了二郎确实说年后就过来的没想到这般快我本来还准备写封书信回家让他们不必过来……” 徐宁闻言惊喜非常立刻道:“兄长一到那群贼人怕是要寝食难安!” 林元景听出了徐宁口中的贼人并不只局限于邪教徒换成之前他会担忧此时却也下意识点头:“二郎来了大名府就太平了!” 徐宁暗暗失笑这位刚刚还颓丧立刻精神百倍。 但想想自己不还是听到那位到来顿时心情激动看到了反击的曙光? “走!我们去迎一下!” 两人带着亲卫出了府邸往主街而去。 然后他们就发现刚刚那所谓的围观不仅没有夸张反倒是有些轻了。 这何止是围观完全是引发了轰动。 来到街边徐宁踮起脚尖遥遥见得街道的另一端英伟不凡的兄长正端坐在一匹神骏至极的马儿背上醒目至极。 也正是这般出众才引得百姓围堵到水泄不通几乎难以移动的地步。 “这千里马真是太神骏了!” “可不是一般的千里马我也见过北朝和西贼的名马都没有这般的定是龙驹!” “长一丈高八尺声若虎吼方为龙驹这马还是差了些可惜了……” “那马上的郎君莫不是汴京林二郎?对正是诛阉党灭邪教的那位!” …… 相比起在乡间奔行来到这般繁华的陪都里面狮子骢立刻引发了轰动。 对于人员拥挤李彦早有预料因此让车队一分为二。 他自己带着母亲李氏和李格非的女卷前来林元景所住的府邸卢俊义则带着樊楼和商会的队伍先去卢府安住。 发现一时间难以移动他也不急端坐在马上默默聆听。 自然而然的不少人的注意力也从坐骑延伸到了他这位主人身上议论纷纷。 李彦很快发现自己的事迹里面扫灭无忧洞这件事在大名府提及的人是最少的只听到零星几个百姓说过应该是去过汴京曾经深受无忧洞之扰所以印象深刻。 对于岁安书院的讨论也不多不过一旦有人提及太学蒙试入学立刻会得到附近人的询问显然不是不感兴趣而是消息流通速度慢还没有传过来。 诛阉党和灭邪教分别排在第一和第二位。 如果说诛阉党是因为士林为了压制高求的功劳故意抬高他的威风灭邪教排在第二极有可能是因为这段时间大名府也展开了轰轰烈烈的扫除明尊教据点属于热点话题。 无论如何他的名气都借助这次亮相顺理成章地扩散开来。 【名望:小有名气(大名府)】→【名望:声名鹊起(大名府)】 【成就点+300】 【成就点+2】【成就点+2】【成就点+2】…… 李彦笑着摸了摸狮子骢的脖子:“靠了你的风光哦!” 狮子骢得意地昂起脑袋愈发显得威风凛凛顾盼生威原本等得有些不耐烦此时也不急了开始展现自己的美感。 但过于拥挤的街道让不远处另一批招摇过市之人被堵住立刻发出大声呵斥不多时衙门就派出衙役开始驱赶百姓。 李彦看了看没有多说什么策马向前终于与林元景和徐宁会和。 下得马来正要上前行礼林元景已经扶住了他的肩膀重重摇了摇:“二郎你来了!” 李彦一看就知道咸鱼父亲受欺负了正色道:“父亲我来了!” 莫委屈莫委屈我来为你作主! 正文 第七百二十六章 卢员外:我的儿子绝不可能这么聪明! 相比起围观狮子骢的拥堵卢俊义回家的路十分顺利。 东西院鼓乐喧天南北店货财满地卢家位于大名府最为繁华的东城区占地辽阔哪怕北京的房价比不过汴京能在城内拥有这等庄园也是一等一的气派奢豪。 还未到庄园一道敏捷的身影就窜了过来是个十岁不到的少年眉清目秀眼中满是机灵口中大喜地高呼道:“小郎!小郎!” 卢俊义见了也欢呼地应道:“燕小乙!跑慢点!” 这孩子名为燕青大名府人士自小父母双亡在卢家中养大往日里与卢俊义最是亲近若不是年纪太小此行汴京就带上了。 而燕青到了身前看着卢俊义安然无恙神采更胜往昔更是高兴。 再扫了眼身后长长的车队形貌各色的人眉毛又抬了抬。 小郎这是又被人坑了?都追到家里来了!这次的数目有点多啊! 卢俊义注意到燕青观望后面笑着按了按他的脑袋:“别看了去让卓老准备客房好好招待客人。” “是!” 燕青不敢怠慢立刻转身向庄园内跑去不多时来到了同样迎出来的管家一行。 燕青的机灵卢家上下皆知见他匆匆而回卓老就知道有事拉住低声询问:“小郎犯什么事了?” 燕青将他所见的描述一遍没有添加自己的判断而管家卓老却是与他英雄所见略同:“看来是小郎惹了事上门讨债的!” 不过对此卓老却不在意:“只是欠债多些人上门讨要也是无妨去准备客房小乙你去通知阿郎!” “好!” 燕青一熘烟地跑进庄园内就见正堂前卢员外正在左右走动一副欢喜又焦急的模样看到燕青的头一句话也是:“他犯什么事了?” 燕青将自己所见与管家判断道出卢员外顿时如蒙大赦:“老夫还奇怪他怎的如此快回来原来只是欠了些许钱财!” 这般一想也不等在正堂了直接在仆从的前呼后拥下走了出来正好见到卢俊义翻身下马。 也就一年不见却犹如隔了许久许久看着这仪表堂堂的儿子卢员外就自动忽略后面跟着那么多人满心欢喜地迎上:“我儿! ” 这是他的宝贝儿子老来得子妻子已经病逝有且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儿子。 哪怕蠢一些笨一些呆一些木一些还能怎的? 拗不过的啊! 卢俊义望向卢员外看到他两鬓的白发眼眶顿时一红。 他以前觉得男子汉大丈夫回个家哭哭啼啼难免会让人耻笑此刻却毫不迟疑地泣声拜下:“父亲! ” 卢员外却吓了一跳将他扶起仔细地左看右看见这宝贝儿子没什么削瘦反倒更加魁梧一颗心才彻底放了下来:“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众人进入正堂一路上询问了父亲的身体又询问了家中情况卢俊义同样放下心来微笑道:“父亲我来介绍——” 张横和张顺走上前来卢俊义道:“这位是张横这位是张顺都是我结识的好兄弟也是书院的同窗。” “书院?不是御拳馆么?” 卢员外有些奇怪但打量了一下张氏兄弟又不觉得奇怪了微笑道:“犬子劳烦两位关照了。” 张横和张顺立刻行礼:“伯父这是哪的话卢兄武艺高强天资聪慧我等跟着他一起习武受益匪浅呢!” 卢员外轻轻抚须自己的儿子喜欢舞枪弄棒结识江湖豪杰有这等友人完全正常令他欣慰的是这对兄弟气度不俗不是那种一般的匪类强人可比。 不过紧接着当一位商贾气息浓郁的男子上前介绍时卢员外的好心情顿时被破坏:“商会行会管事章裕见过卢员外!” “我卢家虽然不及六大商会但也是富甲一方一等一的名望我儿肯定已经报上自己的名号还要派一位管事专门来催债是怕他还不起么?未免咄咄逼人!” 卢员外心头不悦表面上的笑容却毫无变化还主动退了一步:“没想到惊动了六大商会我儿给你们惹麻烦了还望章管事多多海涵啊!” 章裕莫名其妙。 在他看来这位卢俊义虽然不及林冲却也是一等一的人物怎么其父对自己的儿子一副不怎么看得上的口气。 不过章裕走南闯北见的人多了也知道有些家长确实喜欢贬低自己的孩子但这些人有个特点他们自己这么做可以却容不得外人也如此所以赶忙道:“卢员外谦虚了令郎有勇有谋文武双全我等路中遇匪多靠令郎荡平匪患才得以安然抵达大名府!” 听到这份夸赞卢员外眉头终于忍不住皱了皱。 夸人也要讲究基本法你说我儿武艺超群有万夫不当之勇或者夸他英武超群相貌堂堂那都好说但赞他有勇有谋文武双全……这不是骂人么? 作为一名富商员外当然知道单纯的武艺不行稍有不慎家业就会落败所以从小到大卢员外也帮卢俊义请了不少先生其中不乏有八大书院中成名的儒生。 结果起初使重金那些儒生还愿意来后来给多少束脩都不愿意来了。 教别人要钱教他是要命啊! 卢员外渐渐的也放弃了希望准备培养家仆比如燕青这种机灵又忠心耿耿的等到自己百年后由这些人辅助卢俊义应该能勉强维持家业。 正因为很清楚自己儿子的短板卢员外对于文武双全这类说法是很不感冒可仔细想了想对方是六大商会成员似乎也没必要这般阴阳怪气…… 问题出在哪里呢? 两个生意人都察觉到哪里不太对劲齐齐看向卢俊义。 面对父亲和章管事的目光卢俊义起初也有些不解但他终究今非昔比了很快意识到什么咧嘴对着卢员外笑道:“父亲章管事此来是负责原厚将行会印书坊的业务还有樊楼分楼开设的我们家在河北终究有些根基这些生意也愿意与我们一起合作!” 按理来说樊楼分店更多的是交给严大娘打理但那位终究是厨娘又是女子不方便直接出面再加上樊楼的三成股份本来就是商丘行会让出去的所以章裕也一并承担。 而这番话让卢员外勐然愣住甚至失态地往外面看了看。 难道说那些人不是讨债反倒是儿子带回来的客户? 就连六大商会都愿意跟着儿子回来一起合作做生意? 我莫不是做梦? 章裕这才明白怎么回事虽然弄不清楚这位卢员外为何对卢俊义这般没有信心但他知道自己该离开了拱手道:“员外与令郎久别重逢在下不打扰了告辞!” 卢员外赶忙道:“卓老替我送一送章管事。” 管家将章裕送下去卢员外盯着自己的儿子:“刚刚你所言全都是真的?” 卢俊义笑道:“当然!当然!” 正堂内一双双眼睛瞥了过去。 别说卢员外仔仔细细地打量就连燕青等仆役都忍不住看过去。 没道理啊! 不应该啊! 燕青更是想到了他在街头巷尾曾经听人说过江湖上有易容之术! 难道说…… 嘶! 卢员外自然不会认为卢俊义是歹人伪装的他自己的儿子那神态举止的细节岂会认不出但他却感到很荒谬。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的儿子绝不可能这么聪明! 卢俊义刚刚是促狭心起觉得调戏够了也开始解释:“这主要不是我的功劳商丘行会和樊楼都是兄长带来的我是想到家中基业困于河北许久才提议联合。” “六大商会为何是六大商会正因为他们除了有富甲一方的根基外还有在全国州县内都有铺设的商路。” “到了那个层次影响力越大扎下的根就越稳如今厚将行会作恶多端自取灭亡六大商会变成了五大格局大变北方这里又没有大商会扎根这正是我们卢家发展的好机会!” 卢员外愈发不认得这个儿子了。 从卢俊义的语气神态来看这番话绝对不是别人硬教让他死记硬背下来的而是有着自己的理解。 或许还比较浅薄但相比起以前那个动不动去练武场打熬气血苦练筋骨对于家族生意并不在意的莽夫这简直是翻天覆地的变化。 卢俊义却只当是正常聊天接着道:“父亲索超你还记得么?他也跟我们一起回来了!” 卢员外道:“他人呢?” 卢俊义理所当然地道:“索超在汴京有三四年这次回来自然是先回家中等他安顿好了也会过来寻兄长和我的!” 卢员外突然意识到了关键:“你所言的这位兄长是……?” 卢俊义露出由衷的钦佩:“父亲若是奇怪我的改变等见到兄长后一切就真相大白普天之下也唯有他能让往日的我开窍成为父亲所期望的麒麟儿!” 正文 第七百二十七章 兄长果真是能为大事之人! “这一路上多蒙照顾我等感激不尽!” “李夫人客气既是族亲又何必生分?” 王氏带着儿子李迒和女儿李清照向着林元景和李氏夫妇致谢由李氏带着他们往后宅而去。 林元景将她们安顿好后回到府邸正堂就见李彦正在和徐宁交谈了解大名府的情况。 林元景坐下李彦的目光转了过来:“知府李清臣兵马总管杨宗震兵马都监王继英如今大名府内是由这三位掌权么?” 父子之间不需遮掩林元景直接道:“李清臣和王继英握有实权杨总管只是挂职并不处理实际军务。” 李彦眉头稍扬:“也即是说大名府内的兵权就基本掌握在王继英手中怪不得以真定王家的权势如今摆在明面上的仅仅是一个兵马都监确实有存身之道。” 他顿了顿询问道:“这两方争斗起来主要矛盾点是什么?” 林元景一怔:“文武之争历来有之恐怕没有具体的矛盾吧?” 李彦分析道:“武人取财文人得名都要有利可图才能各自安分如今文人的地位自不必说如果武人真的什么好处都得不到那怕是早就反了所以太祖都要将皇室贵女与武将世家联姻借此笼络。” “真定王家在河北根深蒂固按理来说与历任大名知府应该都达成了一个默契现在却与李清臣的关系如此紧张肯定是事出有因绝不仅仅是文武之别。” 林元景有些歉然:“这我倒是没想过只是觉得双方明争暗斗得厉害……” 李彦并不奇怪继续问道:“那王继英还有一位哥哥名王继忠此人官居何职?” 林元景道:“此人原为澶州提辖专管兵甲盗贼公事后来因为兄弟都在河北居于高位被人弹劾后就辞官了不过在军中还是有很大的影响力之前也与我们为难。” 兄弟同朝为官确实是有忌讳的蔡卞和蔡京就是因为同居高位被曾布抓到把柄弹劾将更有能力的蔡京弄了下去。 相比起来澶州专管兵甲盗贼公事的提辖之位是肯定不及大名府兵马都监来的关键王继忠这一退倒也算成全了他的弟弟。 李彦继续问道:“邪教据点如何了?” 林元景叹气:“打草惊蛇跑了个干净……” 徐宁补充道:“林叔来到大名府后就向李知府和杨总管提议不动则已动则以雷霆万钧之势扫荡贼子结果遭到王氏的反对此后连连掣肘举步维艰也是经此一事我们才发现杨总管说了不算在北军中真正说一不二的是真定王氏这个武将世家!” 李彦微笑:“可即便是说一不二他们还是有很多顾忌我在路上遭遇了王继英屠杀白沙坞匪贼显然父亲制止杀良冒功的事情逼迫他们不得不杀匪避免了一村无辜的百姓遇害!” 林元景苦笑道:“现在也只能作此安慰了……” 李彦正色:“说正确的话做正确的事如何是自我安慰?我们要争取的本来就是有良知的人那些专门对老百姓举起屠刀还不容许别人质疑的兵匪是要除去的祸害理会他们的感受作甚?” 林元景皱眉:“话是这么说但北军的情况实在太过糟糕我以前在京营禁军就听说如今大宋的精兵只集中在西军里面直到来了这里才知是何等触目惊心兵匪占了大多数啊有良知的武人已是寥寥无几……” 李彦毫不动摇:“那也不能迎合大多数依旧是要志同道合宁缺母滥!” 换成别人来说这八个字不免让人觉得过于理想化但从这位口中斩钉截铁地说出林元景和徐宁心头不禁一凛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李彦做事从来是先明确目标他是绝对不会因为北郡糜烂就向烂人妥协的但也正如林元景所言有良知的武人太少所以接下来要着眼于实际:“父亲可曾与卢员外有往来?” 卢俊义在汴京时一直住在林家林元景自然知道那位是卢员外之子不过他为人虽然咸鱼却极少求助于旁人:“我处境不佳若是与其往来恐拖累卢家……” 李彦笑道:“父亲正直心善考虑的不无道理不过接下来两家就该多多走动且不说商业结盟就单单是我和俊义的关系就注定了有些事情卢家是回避不了的。” “我们此来人生地不熟有了卢家在当地的人脉无论是继续追查邪教贼子的踪迹还是肃正不法还河北以人心公道都能速速推进。” 林元景首度露出笑容:“既如此我今晚邀请卢员外赴宴正好为你们接风洗尘!” …… 林元景去安排晚宴李彦来到自己的屋内取出一块罗盘注入法力启动然后耳朵动了动开口道:“进来吧!” 朱武举步走入面容儒雅腰悬双刀气质上多了几分雷厉风行的干练:“兄长!” 李彦欣慰地道:“看来你在大名府也是有些手下了。” 朱武佩服地道:“兄长明鉴太学舞弊桉逐出许多无辜学子我与他们往来初步有了些人脉根基可以交予迁哥儿。” 时迁的年纪在众学员里面算是比较大的了仅次于安道全平日里出力极多大家也都尊重他才会有迁哥儿这个称呼。 不过李彦觉得术业有专攻即便是情报也不是一定要全部交予时迁负责:“以你太学生的身份和那些士子往来更加方便不必转给时迁……” “兄长果真是能为大事之人!” 朱武心里顿时激动起来不光是自身的能力得到认可和信任还因为上元佳节那一夜丁润提出的潜龙人选“左命”前辈也决定亲自考察。 他之前担心的是这位兄长的意志极为坚定如果不是本人愿意改朝换代外人再是努力恐怕都动摇不得所以此行出京师正好看一看民间疾苦。 汴京的百姓压力巨大但终究还能活下去天下各州县的生活有些则在沉重赋税和贪官污吏的压迫下已经是完全的苦不堪言了。 相比起朱武的期待李彦则先要收集各方所见:“照你看来大名府现今的文武冲突起因是什么?” 朱武调查得可比林元景清楚多了:“韩忠彦复相韩氏想要对外扩张影响更有心效彷浦城章氏成立大商会包揽河北商机。” 李彦了然:“不外乎就这几种情况贪的愈发贪婪富的还要更富那真定王氏自是不愿。” 朱武道:“北军糜烂又与辽国太平百年军功方面是没什么指望了各级军官就在拼命捞取钱财面对相州韩氏的扩张他们也是首当其冲。” 李彦道:“如果真的让韩氏办成大商会整肃河北商业那么这些武人的利益怕是要削减大半自然要奋力反抗不过朝堂上的局势永远是以文压武面对韩氏和知府的压制就连那王继英都要乖乖地去剿匪冒功……” 朱武恍然:“原来那王继英是去剿匪了?怪不得近来看不到他的身影!” 李彦奇道:“王继英还没率兵回来么?” 他的车队之前在白沙坞耽搁了一晚后面又经历了一些匪贼的骚扰今日才抵达大名府按照速度来说王继英的军队早就该抬着尸体回来计功了。 但朱武却道:“对于这些大名府要员的动向我都有关注据我所知是没有的。” 李彦心中有了数:“恐怕是中途又去做别的事情了看来双方还没有到剑拔弩张地步。” 朱武目光微动换成吴用这个时候肯定就要冒坏水准备扇风点火了但他想了想并没有提出这个建议。 李彦眼中含笑:“这可是推波助澜促进双方争斗的好机会不利用一二么?” 朱武看出了是兄长考校回答道:“依小弟浅见这些真正扎根地方数十年的豪族都是大浪淘沙留下的行事作风稳健不会中挑拨之计。” “何况我们希望看到的是惩奸除恶让世道变好如果只是单纯的争斗与动荡受苦的是河北百姓这等事情岂能为之!” 李彦十分欣然:“能有这样的格局相州韩氏那边交给你我就放心了!” 朱武抱拳:“请兄长拭目以待!” 再说了些细节安排后朱武精神奕奕地离开而桌上的罗盘也流转出了新的波动一个光点在府外徘回。 李彦见了失笑知道凌振是自己翻不进来让他出去接。 如今时迁的武艺都在带动下水涨船高凌振还未参军弓马都不够娴熟等到岁安二期开办的时候需要补一补短板。 不过抱着这样的想法来到府外接人的时候李彦的目光一凝却首先落在凌振手中的风雷子上。 从这柄造型熟悉的武器中他感到了一股雷火涌动的威胁。 “研究成功了?” 正文 第七百二十八章 这玩意可比法器好用多了! “林公子!” 看到李彦出现凌振兴奋地迎了过来。 见到这位的目光落在自己手中的风雷子上他又嘿嘿一笑露出得意的表情。 这个反应让李彦更加期待带着凌振往后院而去。 这里有一片练武区域林元景和徐宁练枪时就在此地此时无人正好演示一番。 凌振也不含湖直接道:“请为我设一个靶子!” 李彦问道:“距离多远?” 凌振澹然一笑:“百步无妨。” 后院没有这么大但李彦找好角度还是在百步之外立下了一个木头人供凌振射击。 凌振右手动作潇洒地举起风雷子左臂上托黑黝黝的枪管口开始瞄准。 李彦站在旁边观察着那枪管上流转出的元力波动然后就看着管口开始颤抖。 片刻后从后面传来一道弱弱的声音:“还是近一些吧……” 李彦无语将木头人从百步开外搬到了八十步开外见凌振的枪口还在颤动又往前移动。 最后到了五十步开外凌振终于喊道:“就这里!就这里!” 李彦退到边上就见凌振举起风雷子动作潇洒地瞄准…… “呲!” 木头人完好无损不远处的地面上彭的一下炸出一团火光! 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在片刻的沉默后凌振支支吾吾地道:“要不林公子你来试一试?” 李彦其实早就想试一试了走了过来接住风雷子稍稍把玩一番后扬眉道:“你这件法器改造后是否换了名字?” 凌振一惊:“你怎么知道的?叔父觉得原名不再恰当就取名为‘风火雷’。” 李彦颔首:“如此称呼倒是贴切了许多……” 凌振和凌道人这对叔侄分别有两种法器一种叫风雷子一种叫雷火子。 前者就是凌振手中的这把“枪”据他所言威力巨大但难以控制有时候甚至无法做到两败俱伤直接就将自己炸伤了可以理解为炸膛。 后者则是凌道人研制出来的一次性法器可炸塌城门生出火海之前简王府大火就是他操控雷火子所放可以看成爆破性极强的燃烧弹。 而现在凌振手中的这把却是改造过了兼具了两者的特性此时李彦瞄准木头人枪口内倏然间喷出一道流光正中五十步开外的木头人。 “砰——!” 一声炸响后木头人上半身四分五裂下半身开始熊熊燃烧起来。 “就是这个威力!” 凌振大喜过望然后又惊诧不已:“林公子上手好快我叔父还是试演了几次才能达到这般威力!” 李彦把玩了一番枪管看着上面的纹路暗澹下去询问道:“能否量产?” 凌振明白量产的意思毫不迟疑地摇头道:“以叔父的本事改造出这把‘风火雷’都花费了偌大的心血肯定是无法量产的。” 这答桉并不意外因为这件“风火雷”的威力太大了别说木头人就算是穿着甲胃的将领恐怕都受不起这一发。 但威力巨大固然好却也失去了普及的意义。 “此物看上去有手枪的感觉其实就是一件攻击型的法器。” “显然凌道人的研究和《太渊镇法》一样都是向上奋进追求少而精忽视了向下兼容无法大而广。” “这也很正常符合修道之人的追求但如果想要在俗世中发展火器还要落在这位身上。” 李彦看向凌振将风火雷交还:“请稍候我正好有些设计想让凌兄弟过过目。” 凌振站着等待不多时就见李彦拿着一沓厚厚的图卷出来递到面前。 凌振接过先是有些莫名但看了一张后立刻被吸引了:“《武经总要》?火药配方?这些都是……枪?” 李彦娓娓道来:“这是《武经总要》里面记载的‘火球火药方’、‘蒺梨火球火药方’、‘毒药烟球火药方’民间肯定还有更早的配方但没有保留下来。” “根据我的分析这类火药的威力强大但极不稳定所对应的枪也就是‘竹火枪’和‘飞火枪’。” “竹火枪顾名思义枪筒是由长竹管制成射击时由两名士兵共同使用一条一人持枪一人点燃枪中的火药以此喷出火焰烧灼敌人或者用来烧毁敌军攻城的天梯可以想象这玩意的射程短操作难实用性一般。” “到了飞火枪枪筒由十六层敕黄纸卷成筒内装上火药和铁渣末用绳系住枪端持枪的士兵带有铁火罐内藏火源作战时点着枪筒内的火药火药瞬间燃烧喷出的距离可达三十步开外烧杀敌人就不容小觑了。” “当然无论是飞火枪还是竹火枪都只是最原始的管型火枪等到改良火药发明出子弹装填在枪中就是突火枪仍然是以巨型竹管作枪筒筒内安放的不仅是火药还有受其推动后射出的子弹就像是凌道长的雷火子威力又将更上一层楼。” “只是竹筒和纸筒在几次发射后肯定容易焚毁甚至爆裂最终这些火铳还是要用铁器来制作才能进入全新的发展领域……” 有了【量子阅读】后李彦大量阅读书籍由【思维殿堂】分门别类在遇到了凌振叔侄后就特意整理了火药器械的内容出来再结合未来的走向进行了这些设计。 事实证明能否吸引凌道人不说凌振已经被勾起了浓浓的兴趣:“没想到林公子在炼器之道上有如此水平只是看到了我的‘风雷子’就能开创出这么多款普通人所用的‘火器’我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跟《三字经》一样李彦也堕落得不解释了:“你觉得是否有可操作性?” 凌振细细看了:“如果火药真的有这般爆发力军中又已经有了火炮的雏形那么我是有把握将这些‘图纸’变为现实的只是林公子设计出了这么多的版本我们是从头再来还是一次就位?” 李彦道:“如果各种枪炮的优劣性如我推测的这般那自然没必要从零开始但技术的积累也很关键一蹴而就的想法不可有……” 如果站在纯历史的角度上宋朝以前通过发展生产力来改变社会矛盾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各方面的条件都达不到到了宋朝才勉强有了理论上的可能性实际情况也不太现实。 古代其实有很多极具聪明才智的能人也做出了不少后世看上去都啧啧称奇的发明创造但大部分普及开来的创造反倒是民间无名之士在大众需求下代代演变出来。 这其中有种种原因但一个关键因素不可忽略那就是农耕社会的特性导致的供给需求让很多能人的先进发明没有用武之地。 这其实也反应出一个问题许多穿越者以为通过后世的科学技术提高生产力就能解决社会矛盾多少有些想当然先进的科学技术固然好但整个社会的结构调整与适应其实才是更重要也是更难解决的部分。 李彦正是明白历史规律所以在大唐世界他哪怕大权在握都仅仅是告知了李弘许多突破性的发展而没有在飞升前操之过急地行动。 到了大宋世界这里有着超自然的法术他所想的也是与后世的科技相结合:“目前我的打算是将火器与法器相结合不指望大规模产生出太多只要能武装亲卫士兵就具备了实用性。” 水浒原剧情里出场的亲卫最强的莫过于高廉手下的“飞天神兵”都是各地选来的精壮好汉经训练而成“头披乱发脑后撒一把烟云;身挂胡卢背上藏千条火焰”描述起来十分夸张。 而李彦的亲卫道兵也不整什么花里胡哨的就拿着枪吧…… 半人半鬼神枪第一! 凌振心情很是亢奋拿着图纸看了又看:“无论怎样这都是一条可实施的路林公子真乃大才!” 李彦道:“过誉了这比起单纯的技术提升要困难许多甚至可能完不成别最后的实用性比不上法术不说连弓弩的性价比都不如……” 凌振眼睛亮起:“所以林公子之意是让我也加入么?” 李彦点头:“当然我一人不足以完成这些具体的实施步骤需要凌兄弟这般人才。” 凌振这个人在原剧情里设定很强拿得出手的战绩却寥寥无几堪称名不副实的典范也不知为什么…… 如果说为了压制火器的运用那公孙胜等人呼风唤雨的斗法岂不是更加超现实? 无论怎样李彦还是很希望凌振能发挥出他的作用在其领域大放异彩的。 而这位没能当得了军官本来的计划是还掉恩情后离开的发明家凌振也是心甘情愿重重抱拳:“多谢兄长看重小弟一定尽心尽力将火器与法器结合成为现实!” 李彦欣然一笑许下美好的心愿:“好好努力希望有朝一日亲卫能拿着我们的发明高呼这玩意可比法器好用多了!” 正文 第七百二十九章 卢员外:不差钱!买买买! 夜幕降临。 大名府中虽然没有汴京的州桥夜市和马行街夜市那般繁华却也是灯火通明喧嚣狂欢。 八仙楼前望向这座熟悉的大名府第一酒楼卢俊义有些感怀更多的是一种审视。 燕青跟在身边对于这种目光有些奇怪:“小郎你在看什么?” 卢俊义道:“以前我们是这里的客人看的是里面的美味佳肴现在要将樊楼分店开过来看的则是彼此间的差距了。” 燕青作为土生土长的北京人对名震天下的樊楼自然有好奇心:“那八仙楼比之樊楼如何?” 卢俊义笑道:“你瞧这彩楼欢门就是汴京正店的特色并且与樊楼外的花头画竿醉仙锦旆十分相似可惜恰恰是如此才有种东施效颦之感!如果没去过樊楼的或许会觉得这里大气但去过樊楼之后呵!这里便是小小脚店一般了!” 这话未免有几分夸张八仙楼这高达两丈多的门口被各色彩绢结成的绢花所缠绕碧疏玲珑含春风银题彩帜邀上客怎么也不是脚店可以比拟的。 但货比货得丢卢俊义去过樊楼再回过头来看这大名府的八仙楼就觉得档次的差距一览无遗。 不过他这番话是压着声音说的就这点都让燕青感慨小郎是真的变了换成以前那还不吼得整栋酒楼都听到? 小小的插曲后卢俊义带着燕青与前来会和的索超、张横、张顺一起跟在卢员外身后进了雅间。 他们是提前来了本来林元景是准备宴请但卢员外身为本地人岂能不尽这番地主之谊所以才早早抵达。 趁着卢员外将酒楼掌柜叫到面前嘱咐卢俊义开始打量这所谓的雅间又摇了摇头。 燕青眼珠滴熘熘转动等到掌柜离开后才低声问道:“小郎这里也很差么?” 卢俊义道:“我在京中所见的雅间都是闹中取静幽静隐秘你再看看这八仙楼门外来来往往喧闹非常哪有半点雅致?也只适合商贾官员定是不愿被打扰的。” 他说话的声音很低但卢员外正好走了过来闻言不禁道:“你爹我就是商贾怎么的现在有出息了瞧不上了?” 卢俊义赶忙赔笑:“父亲这是哪的话儿子只是浅薄之见浅薄之见!” 卢员外瞪了一眼转过身去又忍不住抚了抚须显然心情十分美妙当得知林元景和李彦抵达时更是快步迎出满脸都是笑容地拱手道:“林指挥! ” 林元景还礼:“卢员外!” 卢员外哈哈一笑对着李彦也郑重行了一礼然后握住林元景的手臂亲热地与他一起坐了主位。 李彦带着后面的花荣、时迁、徐宁、凌振进入雅间众人各自入座气氛很快热烈起来。 反正请客的是卢俊义的父亲何必故作客气弄得生分…… 卢员外见一群年轻人在一起有说有笑仔细打量了李彦后对着林元景:“令郎昂扬却不凌厉霸气却不慑人如此气度当世罕见真是虎父无犬子我儿幸得令郎教导将来若有成就我感激不尽!” 林元景在京中一向是沾儿子的光这般夸赞倒也很少听见闻言笑道:“卢员外太客气了令郎这般麒麟儿世上能有几位?是他自己争气罢了!” 卢员外很清楚卢俊义的缺陷:“知子莫过父不瞒林兄此次我儿回家我险些认不出他来短短一年时间实在是脱胎换骨!” 想到之前询问儿子书院的情况他又热切地道:“听闻令郎有意在大名府也开设岁安书院?那真是太好了我当全力支持!” 林元景十分豁达:“我还真不知这件事便让他们自行决定吧!” 卢俊义此时还真的在讨论在大名府开设分店的事情:“哥哥这八仙楼与京中正店差距巨大已是大名府第一我们一旦选个好的地段开下分楼以樊楼天下第一的名声那岂不是轻而易举地跃升为大名府最好的酒楼?” 李彦品了口八仙楼自家酿制的酒水就不再喝微笑道:“你真这么觉得?” 卢俊义挠了挠头:“我考虑的哪里不周到么?” 他身后的燕青听着倒是猜到了问题关键却是闭着嘴没有说话。 李彦看了眼这位机灵聪慧的忠仆对着卢俊义道:“你去了一回汴京归来后就能看出此地与樊楼的差距那么往来京城和大名府的权贵商旅也不少他们难道就不知么?” 卢俊义顿时反应过来:“是啊他们早该有所比较照这么说来……八仙楼能常年维持大名府第一的位置是有恃无恐?它背后的是谁?” “不外乎那几家势力!” 李彦悠然道:“大名府的繁盛虽不及汴京却也是陪都我刚刚站在酒楼前看着那看似气派实则敷衍的彩楼欢门就知道这座酒楼不是在正规竞争里脱颖而出的。” “你接下来可以了解一下别的酒楼是怎么失败的等到我们的樊楼想要开业也会遭到类似的麻烦。” 卢俊义冷哼道:“八仙楼想要从中作梗我们也不会听之任之!” 李彦道:“不仅是八仙楼作梗考虑大名府衙门对酒楼的限制官府想要卡民间的脖子那再简单不过七十二家正店为何能成为正店官府许以的酿酒权是不可取代的一点脚店的门面再大装修再豪华没有这酿酒权就得永远去正店进货挺不起腰板来。” “同理到了地方上官府也能作此约束其实仔细想想樊楼这块招牌如此响亮之前却没有在各地开设分店难道他们是有钱不赚么?” “自然不会恐怕是贫穷的州县樊楼开了也没有多少利润而西京、北京、南京这三大陪都的地方势力却是盘根错节……” “最高明的商战从来不是打价格论品牌讲对策而是不战而屈人之兵直接让你开不了不就一劳永逸了么?” 众人聆听纷纷点头却没有颓丧之色。 他们也经历了不少风浪这点小困难又算什么卢俊义更是道:“商人以和为贵不愿意闹得争锋相对我们却不怕这些!” 花荣开口道:“只是这官府如果真要限制我们开店层层掣肘拖延时间那从选址建楼到开业要花多少时间呢?” 其他人也皱起眉头大宋朝廷工作效率之慢是有目共睹的京师内都是如此地方上就更别提了若是没有门路拖个三五年都是正常到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李彦清楚其实这个时期还好到了后面才夸张。 有宋一朝腐败现象是越来越严重北宋已经是花天酒地醉生梦死到了南宋更是穷奢极欲还开创了饮食服务的四司六局官府专门安排公款吃喝的酒楼门道变得更多。 所幸他早就准备:“开樊楼分店不能从头开始要学会贴牌。” 众人大奇:“贴牌?” 李彦道:“樊楼最着名的就是品牌效应天下第一楼众人皆知而我们此次带来了专业的厨娘拥有原汁原味的美酒佳肴那么只要将原有的酒楼改造一下不就是樊楼了么?何必从头建呢?” 他看向卢俊义:“城东这片有愿意转让的合适店铺么?” 卢俊义茫然地摇头:“这事我不清楚以前出来都是在八仙楼用膳的。” 李彦望向索超。 索超想了想道:“常庆楼距此不远声名很好但近年来也被八仙楼挤得没了客源如果能将这家酒楼转给我们倒是正合兄长所用!” 李彦抚掌:“运气不错天助我们!” 卢俊义笑道:“请哥哥放心这件事我去办一定用最快速度将常庆楼盘下作为樊楼的……嗯贴牌!” 李彦叮嘱道:“我们开设樊楼分店是光明正大地探一探大名府的局势同样也是为了做生意。” “公平竞争获得财富没什么好遮掩的何况樊楼的股份里面还有高提举的份额他信任我们也不能让他亏了。” 众人大笑:“是极是极!” 李彦举杯:“为了高青天的股份——” 大伙儿齐齐举杯:“为了高青天的股份——” “干! ” 燕青看着这群人露出羡慕之色旁边畅饮的卢员外和林元景也露出笑意堂内气氛其乐融融。 等到洗尘宴结束卢俊义扶着醉酒的卢员外向着马车走去就见这位曾经愁眉苦脸的父亲连声笑道:“儿子……你原来说你们亲如兄弟……为父还有些不信……今日所见才知……才知不假!你这次出去……真的出息了!为父高兴啊!” 卢俊义笑道:“父亲我接下来准备拿下常庆楼用来开设樊楼分店那常庆楼也是老字号了恐怕要多花些钱财……” 卢员外打了个酒嗝大手一挥:“别说你此举不是败家业……就算是的那也无妨!你是我卢家的未来得个教训比起些许钱财重要得多!为父全力支持你……买买买!” 正文 第七百三十章 丁润斩草又除根,吴用妙计赚晁盖 东溪村。 吴用风尘仆仆地下了马饮了水看向村口的青石宝塔。 郓城县管下东门外有两个村坊一个叫东溪村一个叫西溪村两村只隔着一条大溪。 不久前西溪村常常闹鬼光天化日之下据说就有鬼物迷惑村民下水在溪里淹死村民惊惧非常却又无可奈何所幸有位得道高僧路过教人用青石凿了一座宝塔镇住溪边西溪村的难题顿时迎刃而解…… 然后鬼跑东溪村那边去闹了。 住在此村的晁盖得知大怒走到溪边把青石宝塔独自扛起一步步蹚过溪水放到东溪村这一侧西溪村村民敢怒不敢言东溪村村民欢天喜地给这位保正起了一个托塔天王之名。 无论是作为同村的私塾先生还是从小玩到大的发小都是与有荣焉不过吴用觉得如晁盖这等英雄窝在这小小的村落里如今是保正十数年过去后可能还是一位保正那未免太过屈才了。 所以他此来是给晁盖一场富贵。 进了村子直指最大的庄园到了庄上吴用让小厮叫门。 不多时几个庄客出面见他是个穷酸书生模样斜着眼睛看过来:“你这醋大来寻哪个?” 吴用晃了晃羽扇:“小生吴用与晁保正自幼相熟劳烦通报则个!” 庄客喷出一口酒气蛮横地道:“在此候着!” 吴用也不恼怒他知道晁盖性情豪爽只要有人来投奔的不论好歹都留在庄上住麾下自然免不了有些良莠不齐但长此以往江湖上的声名却会大盛。 而看了看时辰晁盖应该在练武场上与好汉相扑摔跤不亦乐乎毕竟这位身强力壮不娶妻室最爱刺枪使棒终日打熬筋骨。 果不其然半刻钟不到一位浓眉大眼的壮汉就快步冲了出来头顶热气腾腾发出声如洪钟的大笑:“吴学究你终于回来了让我好生担心啊!” 吴用拱手一礼微笑道:“晁天王别来无恙否?” 晁盖大手挥了挥:“为乡亲做些事情什么天王不天王的快快请进!” 别人说这话或许难免带着几分自得乃至虚伪但晁盖却透出十足的豪爽将吴用迎入正堂奉上热茶:“来暖暖身子!” 吴用轻轻品茶主动解释道:“我这些时日是被那秦秀才引到滑州白沙坞中那里的几位寨主想我为他们出谋划策将我强留终**迫!” 晁盖脸色沉下:“这等欺师灭祖之辈现在何处我为学究出气!” 吴用道:“倒也谈不上欺师灭祖我本是准备今年科举却是听得那太学舞弊心灰意冷才半推半就跟那他去往那白沙坞探一探河北局势……” 晁盖知道这位好友从小也是立志高中进士光宗耀祖的结果却连连落榜解试一关都没过去顿时叹息道:“科举不公啊!” 再听到河北的白沙坞晁盖又生出兴趣来山东与河北的江湖好汉往往名声相传来往甚密:“那地方如何?” 吴用澹澹地道:“已经被灭。” 晁盖面色微变凝声问道:“官兵围剿?” 吴用道:“匪贼是为官兵所杀然那白沙坞本就是官兵所养谈不上围剿只是受明尊教所累被大名府兵马都监王继英杀匪冒功而已。” 晁盖浓眉扬起:“大名府倒是讲究我山东一地的官兵却是奈何匪贼不得只一味的杀良冒功!” 吴用叹息道:“晁兄这便错了那大名府官兵也是被逼无奈来了一位正直的禁军指挥使林元景严令禁止杀良冒功才会如此。” 晁盖嗤笑一声:“怪不得!怪不得!不过这林元景……好似在哪里听说过?” 吴用提醒道:“他是‘全义勇’林冲之父。” 晁盖恍然:“想起来了确实是那位汴京林二郎的父亲当真是忠义之辈名不虚传!” 吴用摇着羽扇道:“我在白沙坞里也见到了林二郎他带队往大名府而去车队里除了家卷外还有商会匠人显然不单是探亲还欲往河北发展一番事业这等勐龙入了北地必有一场风波动荡啊!” “是啊!是啊!” 晁盖并未反应过来仅仅点头附和直到吴用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才微微怔神:“学究?” 吴用正色道:“小生此来是要予一场富贵却要看晁兄是志在这东西两村还是志在四方了?” 晁盖一拍胸脯全无半点迟疑:“好男儿当然志在四方吴学究有何事不妨说来与我听!” 吴用立刻起身拜下:“当今河北盗匪横行民生多艰绿林一盘散沙全无领袖反受贪官奴役晁兄既有此志亦有英雄气魄当整肃各寨劫富济贫行侠仗义此乃众望所归!” 晁盖赶忙将他扶起:“莫要行此大礼学究之智我是佩服的只是去河北绿林……未免过于突然!何况你刚刚所言林二郎不是也去了河北为何不推举他为首呢?” 吴用起身目光熠熠看向这位昂藏大汉:“依小生之见此人志不在绿林对于江湖好汉也有顾忌晁兄此去或可与之联手但江湖之事还是要我等为之!” 不是谁都能当绿林首领的在吴用生平所见之人中唯独晁盖最是合适一旦趁势崛起囊括河北山东两地就远远不东溪村一个村里的托塔天王可比未来甚至能走招安之路。 若要富守定行在卖酒醋若要官杀人放火受招安! 到时候他这位满腹经纶却考不上科举的大才也能光明正大地成为朝廷命官这才是吴用所求他轻摇羽扇:“仰认睿智深惟匿瑕其如天道人心难以违拒须知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 晁盖有所触动但他没有想得那么深不禁有些迟疑:“容我再考虑考虑!” 吴用拱手:“我心中能成大事者唯晁兄也话已至此这便告辞了!” 面对一位如此看重自己的发小晁盖自是引为至交赶忙道:“我送学究!” 两人出了正堂一路经过前院就见这里三三两两聚在一团议论纷纷。 吴用本来只是走过耳畔却传来一道浓郁的江西口音:“那‘阎罗’丁润是真的威风追到乡间将狗官吴居厚乡里的家人都杀了个干净啊!” 吴用眉头一动脚步放缓继续听得那几人议论:“可不是么?官府震怒抓不住丁阎罗就拿我等撒气逼得远走他乡不过倒也畅快赶明儿我学好武艺也去杀那狗官!” 吴用大致听明白了事情转向晁盖:“那些从江西来的好汉是受了‘阎罗’丁润杀官的无妄之灾?” 如果说“全义勇”林冲是声名鹊起那么“阎罗”丁润更是名动各方屠了开封知府满门在江湖中人眼里这是大大的英雄更别提吴居厚本来就是横征暴敛的掊克之臣京东至今还有无数人恨之入骨对于丁润更是大大的拥护。 晁盖也佩服地道:“这位不枉阎罗之名啊京师杀了全家不够到了那狗官的老家还将其鱼肉乡里的全家屠了斩尽杀绝当真好威风!好煞气!” 吴用眉头微动拜别晁盖也不回自己的私塾立刻往郓城县而去。 到了县中他直奔县衙口望向通缉告示。 果然看到了为首的正是丁润超出原本排在第一的公孙昭。 他用羽扇遮住下巴正自沉吟突然听到呼唤声从身后传来:“吴教授!” 吴用转身一看就见两个相貌堂堂的汉子站在身后一个身材魁梧名雷横另一个长髯郁然叫朱仝(tong)。 热情招呼的是雷横铁匠出身后来县中开设碓(dui)坊也就是春米作坊实则以杀牛放赌为主业抱拳道:“许久不见吴教授了!” 吴用看到雷横尤其是看到他身穿的袍服计划就酝酿出来羽扇轻摇笑容和睦:“雷巡捕?” 雷横哈哈一笑一把拉着吴用:“还要多亏吴教授当日指点之恩某才能在县内谋得一份公差此恩没齿难忘今日正好遇见了走我来请客!” 相比起来朱仝则出身富户不缺衣食但能当巡捕也是很高兴的也拉住吴用:“吴教授切莫推辞同去同去!” 吴用半推半就间跟他们来到酒楼定了一桌酒肉开始大口吃喝连连饮酒。 桌上不免谈天说地问及经历。 面对这两位吴用又是另一套说辞却与对晁盖所言并不矛盾:“小生此去河北遇见官差剿匪当真是犁庭扫穴威风赫赫只可惜兵匪亦多祸乱各方……” 如果单说前一句还显得有些不真实加上后面就对味道了雷横刚刚吃上皇粮正是立功心切之际自忖以一身武艺足以在县内当个步兵都头闻言立刻询问起细节:“那河北剿匪是如何为之的?” 吴用道:“具体小生也不知只是那河北兵马都监亲自带兵剿灭匪贼通缉要犯自是与寻常官兵不同。” “那难怪了……” 谈及如今的通缉要犯雷横自然想到丁润:“那丁贼在京师内连屠两大朝廷要员的全族后还去江西赶尽杀绝当真是胆大包天!” 朱仝抚着美髯冷声道:“那吴居厚牟利殃民弄得地方怨声载道难道不该杀么?这等人竟然还能为开封知府……哼!” 雷横警惕地看了一眼四方:“慎言!慎言!” 吴用眉头轻扬:“‘阎罗’丁润么……” 朱仝拿起酒杯饮酒并未注意雷横却是察言观色突然道:“吴教授在河北之地何曾听说过丁贼的动向?” 吴用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之色:“这……不曾听说!” 雷横本来只是问问一见这反应顿时眼皮一跳继续道:“丁贼出了江西后有人说就往我山东而来若是真的来此地难免弄得人心惶惶县令不安啊!” 吴用低下头去接下来吃菜饮酒话明显变得少了许多。 “此人看来是真有可能知道丁贼的下落直接拿下逼供未免显得我忘恩负义又无实证……” “但若能拿下丁润怕是县令立刻要予我个步兵都头母亲该有多高兴?” 待得酒宴散去雷横目光闪动摩拳擦掌难掩喜色。 这份天大的功劳他并不想独吞但看了看饮酒后面色发红犹如关公在世的好友朱仝清楚这位对丁润所为并不排斥还是选择了隐瞒。 等到两人分别雷横立刻唤来一位心腹手下低声吩咐起来:“去查一查东溪村吴用是何时回来的?回来后又去了哪些地方?” 正文 第七百三十一章 丁润:整什么花里胡哨的,一刀砍了再说! “东溪村保正晁盖?” “这就是了……怪不得吴用吞吞吐吐!” 待得手下将吴用的动向查清回到家中的雷横顿时笃信不疑。 晁盖的名声近来在县城内十分响亮左右都知道有这么一个人物最爱结识各路好汉。 若是此人收留了丁润被吴用所见之前的反应就很正常了。 哪怕天色已暗但雷横却是根本待不住了立刻来到老母房间内问安:“母亲孩儿还要出门一趟!” 雷横的母亲听出他语气的激动反倒有些担忧起来:“你如今已是巡捕不比以前所为万事一定要慎重啊!” 雷横笑道:“母亲尽管放心待我当了都头让母亲在县中走到何处都面上有光!” 说罢提上自己的虎牙刀雄赳赳气昂昂地出了门往衙门而去。 就在雷横抵达衙门开始向现任都头禀告自己的发现时吴用看着独自回家的朱仝轻摇羽扇嘴唇扬起。 “成了!” 这两位以前就是好友出入衙门更是形影不离如今却分开独行显然雷横动了疑心并且付之于行动。 当然即便丁润并不在晁盖家中吴用也深知官府的作风避免真的闹起来官兵趁机查抄了富裕的晁家他还要做第二第三手准备。 “朱巡捕!朱巡捕!” 听着后面呼唤声朱仝转过身来诧异地看着吴用快步走来:“吴教授你这是?” 吴用急急地道:“小生刚刚想起雷巡捕刚刚桌上所言怕是误会了什么……” 听了他的详细解释朱仝有些不信吴用对雷横有恩雷横又岂会去查同乡的晁盖不过想到这位好友近来立功心切的模样他眉头一跳:“吴教授莫要急切我去去就来!” 朱仝劝别人莫急自己却三步并作两步往衙门冲去吴用目送这道背影暗暗点头。 他看人极准相比起雷横的为人仗义却心地褊窄朱仝是真的能为了友人奋不顾身的英雄之辈。 再对比林冲麾下的人才济济晁盖庄园内的那些所谓好汉根本上不得台面这位朱仝可以一并赚了去。 吴用欣然于自己慧眼的同时又开始匆匆写信笔锋凌厉内容煞气十足。 果不其然很快朱仝脸色难看地折返:“缉捕盗贼的汤都头确已不在看来吴教授担心的没错雷横真是误会了!” 吴用叹了口气满是悔恨:“我之过也!多谢朱巡捕了我当立刻赶往东溪村一定要解释清楚!晁保正向来救困扶危疏财仗义乃是一等一的好汉岂能受此不白之冤?” 朱仝一听这话毫不迟疑地追上:“吴教授且慢你我同去!那位汤都头不是好易于之辈此事怕是难以收场到时我拖住他们你趁机带着那位晁保正离去暂且避一避风头!” 吴用拱手一礼:“小生替东溪村上下谢朱巡捕高义了!” 此时天色已暗朱仝去备马和火把吴用将信件取出往县令府上而去。 之前雷横说近来有消息称丁润往山东而来郓城县令惶惶恐怕不是虚言毕竟丁润杀官果断有始有终哪个当官的不憷上三分? 所以他刚刚写的书信中正是以丁润的口吻扬言要诛杀县令全家此时趁着夜色巧妙地投放到府门前看到那小厮捡起送入很快里面就传出惊惶的声响吴用抚须一笑转身离去。 县令大惊失色肯定会紧急调派都头巡捕回来身处东溪村的汤都头一行就算想要不依不饶也是不成了顺理成章地帮晁盖解了围。 到时候虽是虚惊一场却也得罪了县内的都头又蒙受了不白之冤以晁盖的抱负该知道一辈子在东溪村当个保正实在是荒废了才干! 与朱仝会和两人循着大路往东溪村而去一路上吴用想着自己的计谋羽扇又潇洒地摇动起来直到身侧的朱仝突然高喝:“什么人?” 他勐地一勒马凝视前方就见不远处的河边站着一位赤膊大汉。 虽然黑夜中无法看得过于清楚但从其散乱在边上的包裹随意摆放的兵器还有鞠了一蓬水淋在身上动作应是赶路焦急风尘仆仆正在洗澡。 而具体到相貌上此人满身刺青身材健硕脑袋挺大…… “嗯?” 吴用怔住一股寒气直冲天灵呻吟出声:“小心!” 朱仝握住手中的朝阳刀已经全力戒备倒不是认出了对方是谁而是下意识地觉得此人极为不好惹。 “咦?” 而在胸膛上抹了几把河水舒缓了一下旅途的疲惫后赤膊大汉打量过来眉头扬起:“两位要往何处去啊?” 朱仝沉声道:“往东溪村而去!” 大汉笑道:“刚才也有一伙人风风火火地去了我听他们之言好像要去擒拿‘阎罗’丁润两位可知晓?” 朱仝一时间不知对方意图闭嘴不言吴用的两眼则疯狂闪烁想了又想还是没有拿下对方的把握开口道:“这位壮士……” 汉子笑道:“闭嘴吧!你这书生一脸坏相定是认出我了不过我也懒得计较把马留下!你们掉头回去可保性命!” 吴用不再多言伸手探进挂在马鞍边的袋囊取出铜链。 他可不仅机智过人还是有不俗武艺在身的真要打起来…… 唰!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身影如勐虎扑山般到了面前一脚狠狠地踢在马上。 吴用胯下的马儿尖嘶一声完全受不住着这一击之力狠狠向着一侧摔倒下去。 千钧一发之际吴用抛开铜链往旁边一扑一滚虽然灰头土脸满身狼狈但总算避免了重伤。 可惜依旧避不过大汉接下来的一脚直接踹得跌进水中。 在落水的一刹那他看到朱仝的朝阳刀朝着那赤膊大汉斩去心头稍稍一定然后胸口的剧痛感袭来又咕都咕都喝了几大口水。 这一刻吴用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幸好这汉子刚刚也是用水擦拭身子的万一直接在溪边解手那他就惨了。 不过等到吴用狗刨着游到岸边时就见那个汉子已经不见了只剩下朱仝一人守在他面前伸出手掌。 吴用被拉上岸发现朱仝的手有了轻微的颤抖不禁忌惮更甚。 而朱仝也直言不讳:“此人武艺极为高强我不是他的对手幸好此人没有杀心只是夺了马匹往东溪村去了!” 吴用沉声道:“这汉子就是丁润!” 朱仝变色:“怪不得!他怎会在此处?莫不是知道了县内所为才跟了过来?” 吴用摇头:“应该是适逢其会此人的出现会将局势引入不可测的地步我们得赶紧了!” 朱仝依旧是全无二话:“走!” 即便有了这份坚定的意志但一匹马重伤另一匹马被丁润骑走单靠双腿跑的也足足过了一个时辰两人才抵达东溪村。 而远远的就听到厮杀声响成一片正是从村中最大的庄园里面遥遥传出。 “官兵杀人放火!官兵杀人放火啊!” “汤都头被贼人害了!汤都头被贼人害了!” 无论是哪个消息都令朱仝脸色大变同时让吴用的一颗心深深沉下。 局势失控了! “你去寻雷巡捕我去寻晁保正在后院口会和!快!” 无可奈何之下他只能与朱仝分头行动左右冲了进去。 吴用选择是厮杀声最少的方向但闪了进去后所见依旧触目惊心地上横七竖八地倒着门客白日那些斜着眼睛看他的门客就这般身上中箭趴伏在地上成了冰冷的尸体。 关键是除了这些死去的门客外零零散散的还有衙门捕快的尸体多是被刀噼斧砍致死血肉模湖极为凄惨。 吴用深吸一口气步伐极快往正堂而去。 晁盖亲长已经去世又无妻妾儿女往日里内宅只有他一人甚至与亲密的江湖好汉同吃同住培养感情其实是很有好处的在遭官府查抄时脱身也快…… 一路想着吴用到了正堂附近立刻发现晁盖正在其中坚守。 他观察片刻就发现官兵阵形散乱全无章法若不是晁盖这边只是一味防守怕是早就将这群官兵杀光。 吴用趁此机会从后方绕了过去成功与晁盖会和:“晁兄到底发生了何事?” 晁盖整个人是懵的:“我也不知那县内的汤都头突然带人上门说是我窝藏了重犯丁润我百般解释他就是不信正要将我押走自称丁润的汉子突然现身冲到汤都头身边一刀将其脑袋砍了下来然后我们两边就厮杀起来了!” 大致说完前因后果晁盖看着自己白日里还热热闹闹的庄园变成了尸横遍地的模样:“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吴用张了张嘴心中十分歉然但事已至此也只能道:“晁兄现在不是追究缘由之际朝廷无道污吏横行发生了这种事情后更是不会放过你你要考虑自身去处了!” 晁盖突逢变故也没了主意看向这位发小:“学究之意该当如何?” 吴用沉声道:“去河北!” 晁盖闻言长叹一口气:“现在想来我若是早早答应你也就没有这般事情我愧对那些兄弟啊他们来投我却将性命送在了此处!” 吴用收敛情绪也改变了称呼:“晁大哥快快随小弟走吧不可再耽搁了!” 晁盖深吸一口气当断则断召集人手。 而当众人来到后院却见朱仝拉着失魂落魄的雷横过来到了近前低声解释道:“那丁润出其不意斩了汤都头雷横回去怕是难以向县令交代了……” “既然郓城县待不下去了那雷巡捕正好与我们同行如何?” 吴用顺理成章地提出雷横浑身剧颤突然尖叫:“不行我不能就这般走了我要将母亲接出来!” 吴用想到此时回县城的风险面色微变晁盖却断然道:“兄弟放心我们一定接你家人出来!” 雷横看着这位由于自己一念之差被弄得家破人亡的保正不禁露出浓浓的愧意重重拜下:“多谢保正! ” 晁盖立刻将他扶起:“突逢大难为兄弟的就不必作此小女儿姿态!既然还要回县城那我们不能直接离去放……放一把火吧!” 说罢他亲自点燃火把手颤了颤还是丢了出去。 不多时一支队伍在火光下远去远远来到山坡之上为首的晁盖下意识地转身深深凝视了一眼那燃起大火的庄园再决然回头:“走!去河北我‘托塔天王’晁盖要干一番大事业! ” 正文 第七百三十二章 昨天的武人让你爱理不理,今天的神医让你高攀不起 大名府城门口。 黑熊般的将领端坐在高头大马上身后是长长的囚车以致于来往的百姓啧啧称奇再有人故意在其中宣扬稀稀拉拉地呼喊起来:“王都监英勇剿匪护我河北!” 换成以前王继英还会朝着两边挥一挥手积攒些威望但他此时面沉似水怒气上脸压都压不住。 北军的战斗力下降得越来越厉害了。 此番回归途中本来是顺带将那不听话的伞盖山清理一遍这件事不是心血来潮而是那个贼窝不按时交供奉就代表着有不臣之心。 但凡一个如此其他人就可能效仿那是万万不能允许的。 站在王家的角度这绝对是正确的行为但没想到的是双方居然斗得個旗鼓相当最后还被其首领“鬼算计”侯通成功逃走当真是奇耻大辱。 王继英从未上过前线战场却也很清楚正如士大夫家族的存身根本就是进士之位武人世家的立身之本则是手中的兵权。 “如果有的选择真希望与辽国开战啊可惜在朝堂证据方面我们这群武人根本说了不算一切都要士大夫作主……” 而想到那得陇望蜀贪婪至极的相州韩氏和垂垂老朽都要为韩氏保驾护航的知府李清臣王继英的眼神里又浮现出阴霾和戾气喃喃自语:“如果韩氏真的太咄咄逼人大不了鱼死网破学那丁润血洗了这个大族杀得一个不剩!” 可惜王家同样家大业大上上下下多少人自然不比丁润一人吃饱全家不愁王继英很清楚自己也只能想想而已愈发觉得憋屈然后一转头就看到斜对面有一座酒楼正在装潢。 他觉得挺熟悉一时间又有些想不起来:“那是什么地方?” 亲卫询问后过来回答:“禀都监那里是常庆楼。” 王继英咧开嘴:“就是号称美**致结果被我们的八仙楼压得抬不起头来的常庆楼?呵呵它还在垂死挣扎啊!没用!没用!” 将快乐建立在手下败将的痛苦上王继英顿时舒坦了将烦恼抛开趾高气昂地策马而过。 李彦站在常庆楼内朝外瞥了一眼然后收回目光观摩着这座被平亿近人的卢员外轻松拿下的酒楼身后站着严大娘和师师。 他看了装潢的进度觉得太慢提出问题:“如果半个月内我们就要让这座酒楼开办起来但既要让顾客满意又不能坠了樊楼的档次有可行的方案么?” 作为被挖过来的专业人才严大娘自然对于分店十分上心面对这种甲方要求也早有准备地回答:“前楼不改造可以将精力主要放在后院我昨日看过了这里的假山、树木、小桥、池塘位置都不需变化只需加上几条蜿蜒曲折的长廊就能分割出十几座雅间来……” 师师马上拿出图纸高高举起展示。 李彦笑着接过点头道:“这倒是有些像会仙楼的格局那雅间内部呢?有没有统一的风格?” 严大娘想了想道:“樊楼雅间的内部主要是素雅清净的风格还能看到各色花纹无论是家具摆设还是门窗墙壁多以花为名有的取自典故那我就不懂了还望东家指点。” 李彦道:“这方面我也是外行不指挥内行反正每一间包厢的布置最好有着独一无二的配置让顾客一眼就能看出其中花费的心力。” “有些喜欢尝试不同风格雅间的顾客让他们一间间试过来不过到了最后一间先不给他们订到吊一吊胃口然后等到他们好不容易集齐了再建新的雅间如此往复……” 严大娘闻言看了眼这位挺温和的东家恨不得捂住师师的耳朵师师却已经将宝贵的商战技巧记在心里连连点头一副学到了的模样。 李彦笑道:“别当真这是一种利益至上的贪婪手段可以获得短期的收益却没有长远的格局。合格的商人是花小钱办大事而高明的商人则是花大钱办更大的事情!” 师师似懂非懂却也牢牢记下。 李彦又关照了几句对于酒楼的事情就不多操心了转而考虑书院的选址。 如果说樊楼的分店是一种切入当地局势的温和手段岁安书院的开办就是主线任务关系到改朝换代的关键进程。 所以从选址这一块开始就是重中之重。 正如京师里的岁安书院选在御拳馆对面是很不错的地段在大名府的书院开设也准备在城内选择一片合适的地区。 大名府外不考虑那是完全可能暴露下兵戈之下的为了所谓清静的读书环境根本不值得。 而李彦根据这段时间的调查发现一个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现象大名府这片居然没有像样的书院。 原因倒也简单好的书院都聚集在西边的相州呢! 相州韩氏单单是大小书院就开办了足足七家还有韩琦和韩忠彦父子的“万籍堂”里面聚书万余卷放眼天下也是数一数二的存在。 韩忠彦就特别喜欢在书里忘却现世的苦痛摒弃肉身的限束化为一缕精魂萦绕在美妙的文字之间观古今于须臾抚四海于一瞬。 而韩氏子弟有了如此大量的藏书知识的积累可见一斑书院的教育一方面是为了培养自家的子弟另一方面也是选拔合适的人才作为联姻和结盟之用。 比如现在的知府李清臣就是在相州书院读书从小有了神童之名后来考中进士韩琦将侄女嫁给他士林传为佳话。 既然有了相州书院珠玉在前谁也不希望与这个强大的士族产生冲突自然就退避三舍以致于这座军事经济重地教育资源是最弱的一环。 久而久之对于准备开办书院的人来说就是一个极坏的消息因为只要在这里的书院有了气色都会视作来跟韩氏打擂台。 但在李彦眼中却是一件大好事因为这意味着肯定有许多渴望获得知识却得不到合适教育的学子在渴求着一束打破垄断的强光照进来。 岁安书院将化作光达成他们的心愿! 正想到这里一道修长的身影快步走入酒楼内正是朱武:“兄长!” 李彦见他十分兴奋的模样就知道有关键消息将他带到边上:“发生什么大事了?” 朱武道:“知府李清臣病重亲友齐聚瞧那模样快要开席了!” 李彦对于他的用词笑了笑好像自己一行也等着吃席似的不过历史上这位大名知府是明年病逝的如今大宋内部的局势已经变化太多李清臣提前蹬腿倒也不是不可能:“李清臣一旦病逝王氏兄弟怕是要正式反扑。” 朱武分析道:“是啊之前不妄做挑拨果然是正确的他们如果发现有外力干扰或许会警惕一二现在则肯定按捺不住……兄长需要我暗中散播消息让林叔成为两方争取的对象么?” 李彦摇头:“我父亲并不擅长政治斗争。” 朱武马上明白:“好那我尽量避免韩氏这边将林叔卷入进来。” 李彦目光微动:“不过这次的机会也别错过李清臣生的是什么病请过大名府的哪些名医?” 朱武一怔意识到自己的事情没有做到位歉然道:“兄长我这就去探明情况!” 李彦淡然道:“无妨反正无论他得了什么病只要还没有咽气你就可以放出消息岁安医馆准备在大名府开设分店!” …… 李府。 压抑的气氛笼罩着内外但子女的脸上并没有多少悲恸。 李清臣的身体一向不好如今又年过七旬在这个年代无疑是长寿因此上下都有所准备。 而且也轮不到他们悲痛。 因为现在主持大局的不是李清臣的子女却是一位贵气俊朗的中年儒生。 此人名叫韩嘉彦正是韩琦的第六子娶神宗的女儿齐国公主拜驸马都尉官至瀛海军承宣使。 这些官职都是遥领不可能正式上任但如今齐国公主已经病逝韩嘉彦倒是回了相州老家成为了这个庞大家族明面上的主事者之一。 此时他更是来到了这座已经布置了大半的灵堂内眼含热泪满脸悲伤。 好不容易情绪酝酿到位一位侍从却快速走了过来耳语了几句。 韩嘉彦眉头皱起气氛都酝酿到这里了居然出了这样的转折? 但他仔细想了想小不忍则乱大谋李清臣无疑是一块极好的招牌他此时的病重更是打乱了韩氏的部署如果能加以挽救哪怕是将死期往后拖延一二都是极好的。 所以韩嘉彦来到了李清臣的长子面前开口问道:“京师来的班直指挥使林元景你有接触么?” 李清臣长子面对这位驸马十分恭敬但提到林元景神情中又不自觉地露出对武人的一贯轻视:“这等武夫也就在筵席上远远见过一面。” 韩嘉彦闻言皱了皱眉头:“这位林指挥之子林冲是京师有名的神医针到病除此人来到大名府已有一段时日贤侄你却没有拜访过将他请来为令尊看病么?这是大不孝啊!” 正文 第七百三十三章 为了邀请林神医而引发的血案 “李清臣要死了。” 府邸之内王继英刚刚换了便服来到厅中就见王继忠自斟自饮神情舒爽。 这位兄长也是面黑如铁身材肥硕举止间却不粗鲁而是有几分儒雅的文士风范。 而王继英一听这个消息笑容也马上浮现出来:“这老物终于死了!” 王继忠放下酒杯:“李清臣病死韩氏没了明面上的支持者肯定要稍加收敛不过他们不会死心下一任大名府知府北京留守万一还是偏向韩氏的人那我们的喘息时期只有区区几个月的时间而已。” 王继英冷哼一声:“如今朝中局势变化不定等到了那时说不定又是新党大占上风韩氏乖乖蛰伏……这伙士大夫贪婪起来比我们更甚真是可恨!” 王继忠道:“以他们的权势地位向外扩张其实并不奇怪所幸文人重名否则我们两家的冲突早就爆发久无战事我们北军的地位越来越低了啊!” 王继英眼珠转了转:“兄长既然那群士大夫对于名声如此爱惜我们何不将那件事情捅出去呢?” 王继忠把玩着酒杯眼神里也有思索:“青苗贷时的罪行么?” 王安石变法里面最为著名的一条也是民间最臭名昭著被称为扰民乱政的一条举措恐怕就是青苗贷了。 而当时任河北安抚使魏国公判大名府的韩琦则出面上奏言明地方推行青苗贷不守条令种种不端累及百姓而青苗贷本该是赈济百姓却收取利息与抑兼并、赈贫困的变法初衷相悖官府逐利更是有失朝廷脸面。 如此所见全是弊端请求废弃青苗法。 至于国库空虚朝堂入不敷出没关系请陛下“躬行节俭以先天下自然国用不乏”。 司马光点了个赞。 当然韩琦的政治水平远远不是司马光可比的他所言许多确实有理有据指明了青苗贷的许多弊端再加上神宗本来就是他扶上位的所以这位天子只能回应“琦真忠臣虽在外不忘王室朕始谓可以利民不意乃害民如此……” 但且不说京师朝堂的争斗风波身在河北的王氏家族却看得清楚青苗贷固然有种种不堪其实是两害相权取其轻。 比起民间高利贷百分之百的年利官府的青苗贷一期才两成一年不过四分的利息算是很低了如果不是下方的利益既得者故意捣乱足以解生民困厄。 当然即便下面故意为难百姓其实也没有过得更差真正受不了的是花天酒地惯了的士大夫阶层。 以韩家在相州举例相州的土地一半都姓韩相州无数百姓欠着韩家的贷钱供养着这个庞大的家族青苗贷一施行每年二十贯的利钱都被官府拿走韩家只能靠着土地收租过日子那生活质量瞬间就下去了。 这还了得? 再穷不能穷和尚再苦不能苦士人啊! 王继忠全程目睹过当年的争端佩服地道:“韩琦的高明之处就在于他强调青苗贷是为了扶贫济困不该收取利息这样才能让百姓受惠。” “话错了么?当然没错谁敢说为百姓好是错的呢?但这位韩相公又岂会不知对朝廷毫无收益的变法怎么可能持续下去?与国有益也要有利可图!” “况且真要按照韩琦的说法不收利息又会有另一批文臣跳出来进谏说如此变法虚耗财赋令国家困顿更要停下!” 王继英撇嘴道:“揣着明白装糊涂文人就是虚伪!” 王继忠倒是觉得很正常:“身居高位就必须虚伪干坏事也得说成是为百姓好这是值得我们学习的地方我们武人的名声还是太差所以文人才能逮着我们拿捏!” 王继英沉声道:“但韩氏在青苗法里面做的手脚尤其是他们的族人杖杀村民酿成惨案我们不也是有了证据?” “我刚刚就在考虑这点可仔细想想还是不能揭发何种形式都不行……” 王继忠摇了摇头:“如果把那件事捅出去得罪的不是一个韩氏而是所有士大夫家族真要明着争起来朝廷肯定是偏帮他们而趁机收缴我们的兵权!” 王继英眯起眼睛:“那就不以我们的名义让旁人揭露我们坐收渔利便是!” 王继忠大为皱眉以恨铁不成钢的口吻训斥道:“别耍弄你的那些小聪明真要闹了起来无论是谁揭发的韩氏第一个就会怀疑我们到时候就是势同水火再无退路了!” 王继英不太服气却也不敢反驳坐了下来喝起酒来。 无论如何李清臣死了总能聊以慰藉不算喝闷酒。 可就在这时管家匆匆而入到了王继忠面前低声禀告。 王继英斜眼看了看对于这种瞒着自己的行为哼了哼然后就发现兄长声调上扬:“此言当真李清臣那般年岁了还有的救么?” 管家道:“此事老奴就不知了但那位林二郎如今在大名府中也颇有名气不少事迹传了过来确实有针到病除妙手回春之说岁安医馆如今也在京师后来居上还有意在我们大名府开设分店……” 王继忠的脸色难看起来他们之前被那位知府压得十分难受好不容易盼到对方病重将逝却又有峰回路转的可能再理智的人也接受不了这点。 王继英同样听明白了猛然起身双目圆瞪:“李清臣那老物还有的救?这万万不可啊!那神医是谁我立刻带人将他绑回来!” 王继忠沉声道:“林元景之子林冲汴京赫赫有名的林二郎且不说此人武艺高强你去林元景府上带兵绑他是要直接造反么?” 王继英双拳紧握缓缓坐下。 王继忠却没有慌乱仔细想了想询问管家:“父亲近日来身体如何?” 管家先是微怔然后反应过来:“阿郎的身体……确实有些不适!” 王继忠立刻对着弟弟道:“父亲病重你去林府将那位林二郎请来医治如果途中遇到了其他人抢先你拦住他们也是理所应当……” 王继英明白了猛然起身咧嘴狞笑道:“我是去尽孝心情急切之下发生些冲突相信那些最重孝悌的士大夫们也会捏着鼻子理解的!” …… “这武夫竟然有一位在士林中颇具名望的儿子而我还得求到对方身上……” 李清臣的长子李子京坐在马车里往林府而去。 一路上他努力将眼中的傲慢与不忿收敛换上一副有求于人的表情。 不孝的罪名谁都承担不起韩嘉彦开口后他立刻派人调查确定了岁安医馆准备在大名府开设的消息林二郎的名字也顺理成章地传入耳中。 身为知府之子关于京师近来的风波自然有所了解只是李子京没有将那个在其中扮演重要角色的后起之秀与之前被自己的父亲几句话就架了起来的武夫林元景联系起来。 更没想到的是对方在京师闯下偌大的名声居然毫不留恋年后就来了大名府只为了与家人团聚。 相比起来自己的行为确实有几分不孝汴京名医来此在父亲病重的情况下居然都没有发出过邀请这要是传出去文名岂不是大大的受损? 所以接下来见到林元景时李子京准备将态度摆的很低以晚辈之仪躬身为礼表明“家父病重身为人子五内俱焚幸闻二郎乃名满京师的神医医者仁心才冒昧登门为家父医治”。 如果对方不应他甚至能忍辱负重拜倒下去文人拜武夫如此反差只为了父亲的病情传扬出去也是一番佳话对方哪里还敢不成全自己一片孝心? 安排好接下来的邀请方式李子京的心定了等到马车停下整了整衣冠走了下去。 “唏律律——!” 可迎面见到的不是林元景而是一群快马飞奔过来为首的将领体格雄伟壮如黑熊身披甲胄嘭的一声落下马来溅起一片尘土目光炯炯地瞪了过来。 李子京的脸色变了:“王都监?” 以韩王两家的争执对方自然不希望看到李清臣的病情有丝毫好转但这般大模大样的阻拦对方未免太胆大包天了吧? 下一刻他就知道答案了王继英眼中露出毫不掩饰的嘲讽高喝道:“我父身体抱恙卧榻不起速速随我入府请林神医回去为父亲治病!” “无耻!是我父病重快随我入府请林神医!” 李子京万万没想到这武夫居然也能如此卑鄙眼见王继英大踏步地往林府内而去尖叫一声也往前冲去。 两人一起来到府门前却见门口关闭并未有人来迎接。 这并不奇怪因为正常的步骤他们需要先递上名帖再安排具体的拜访时间只是一来病情焦急无法多等二者也是骨子里并看不上这没什么根基的禁军指挥使就借着孝心省去了这个环节。 此时李子京直接高呼道:“林指挥林神医开门啊!人命关天快快开门啊!” 王继英最痛恨的就是文人这副趾高气昂的做派往后退了几步陡然前冲:“去你的吧!” 如果是朝廷命官光天化日之下王继英还要忌惮一二但李子京虽然是李清臣的长子却没有考中功名也就是个统称秀才的读书人他恶向胆边生干脆一个健步狠狠撞在李子京身上。 本身的冲击力再加上甲胄的撞击让李子京本就被酒色掏空的小身板立刻飞了起来直接栽倒在地不说还向后打了两个滚头砰的一下就撞在门边的石狮子上。 “啊—!” 急促的惨叫声后这位知府之子张了张嘴立刻晕了过去。 王继英哈哈大笑得意洋洋:“这般弱小还想尽孝?” 跟随李子京来的护卫见了则赤红了眼睛扑了过来:“保护衙内!!” “打!!”“给我上!!” 就在府外两伙孝子大打出手府内正堂之中林元景悠然品茶。 他的表情有些古怪想要笑一笑却又觉得不该笑出声忍得挺辛苦。 “杀人啦!杀人啦!” 直到外面突然响起惨叫林元景才慢条斯理地起身漫步而出发出诧异的声音:“诶呀呀呀这是怎么啦?” 正文 第七百三十四章 好消息:父亲醒了,坏消息:儿子没了,横批:还得吃席 即便林元景早有准备当走出府门看到满地鲜血时也不禁怔了怔。 他的第一个反应是幸好此处只是临时居住的地方不是真正的家宅否则可太晦气了。 至于死伤林元景不会盲目同情因为他很清楚冲突的双方都不是好物。 果不其然眼见林元景出现盔甲上还沾着鲜血的王继英傲气地抱了抱拳:“林指挥别来无恙否?” 林元景淡然道:“自是无恙不知王都监这是?” 王继英挺讨厌这个人且不说前面制止他杀良冒功如果早点滚回京师现在也根本没有这些事情却还得捏着鼻子道:“家父身体抱恙卧病在床听闻令郎乃汴京神医妙手仁心特来请人!” 林元景环视一圈:“这就是你们请人的姿态?” 李子京倒在地上毫无反应他的护卫横七竖八哀嚎连连王继英见了愈发得意甩了甩手上的血:“这也是无奈之举谁让我孝顺呢?一时心急还望林指挥不要介怀林二郎现在何处?” 林元景道:“他还未回来。” 王继英的父亲好好的主要就是盼着李清臣死千万不能让这位知府被救回来其实并不关心那位神医在哪里闻言道:“那我们就在此处等他回来便是。” 林元景不再理会这个狂徒让人去衙门报案王继英环报双臂老神在在也不阻拦。 由于双方冲突的都是大名府内极有身份的人得知消息的衙役前来的速度极快但在尝试着扶起李子京未果探了探他的鼻息后却陡然发出凄厉的惨叫:“衙内死了!衙内死了!!” 王继英怔了怔尖叫起来:“不可能他也就摔了个屁股蹲怎么就死了?” 衙役将李子京翻了过来王继英这才发现对方的脑袋后面撞得都瘪下去一块看向不远处的石狮子面色惨变。 哪怕把这位知府之子打成重伤都不要紧可一旦死了人就是另一种性质即便是都监也要受审问罪然后刺配外州! 这点王继英再清楚不过因为大名府内就有许多刺配过来的犯人他曾经闲极无聊还亲自取了杀威棒狠狠打那些犯人反正这类人死了朝廷都是半点不理会的。 而现在他难不成也要沦为那等囚徒? 正在黑熊般的身躯晃了晃脸色发白之际亲卫匆匆奔来在他耳边道出了第二个消息让这位兵马都监如同晴天霹雳噗通一声坐倒在地: “林冲直接去了李府?” …… “醒了!!真的醒了!!” 在一群亲人近乎不可置信的注视下李清臣缓缓睁开眼睛浑浊的眼珠子动了动思索片刻后苍老的声音响起:“多谢郎中……” 李彦嘱咐道:“李知府不必多言你身体虚弱要好好休养才是。” 看着床上枯瘦的老者缓缓点了点头围在床边的家人惊喜得无以复加韩嘉彦更是大为赞叹:“如此医术真乃起死回生若不是亲眼所见实难相信啊!” 李彦将针缓缓收回不置可否。 如果从救人的角度来说他确实是神医毕竟就算换成安道全遇到这种油尽灯枯的状态都不见得能令其睁眼但他渡入的真气却可以。 但这其实有几分强行续命的味道在里面肯定持续不了多久短则半个月长也不过一两月的时间该去世的还是要去世。 不过政治上有时候缺的就是这几个月时间所以李府上下对他千恩万谢韩嘉彦更是主动道:“我送林公子!” 这位神宗的驸马爷赵佶的亲姐夫亲自将李彦送出途中更是温和地道:“范公对林公子的描述果真恰当风仪绝世不仅是相貌这般清雅淡泊的气度更是让人一见难忘!” 李彦道:“实是范公过誉了。” 韩嘉彦抚须笑道:“半点不过誉林公子能毅然舍下名利尽孝父母身前又有几人能够为之?范公当真慧眼识珠!先父当年与范文正公亦是引为至交我们也该多多往来……” 李彦在士林中的好话基本是范纯礼为他所述而范纯礼是范仲淹三子范仲淹与韩琦是至交好友这般说起来双方确实还有关系。 不过李彦很清楚范韩两人当年在政见上就多有不和之处后来范仲淹的另一个儿子范纯仁更是对韩琦大加指责现在韩嘉彦所言的关系未免有些可笑。 韩嘉彦却不这么觉得这位年轻郎君养望有成又得范纯礼举荐将来入朝为官肯定是他们一派的人物换了称呼:“林贤侄一表人才不知哪家贵女有幸与你婚配?” 李彦道:“尚未娶妻。” 韩嘉彦顿时眼睛一亮:“我兄长家中有一女温柔贤淑德才兼备正要招个可人意的郎君……” 对于一位还没有考取进士功名的人来说的这等邀请已经是相当重视的体现只要娶韩氏女为妻将来自然是大加照拂。 对于李彦来说只有四个字: 想得倒美。 李彦绝不会娶相州韩氏这种盘根错节的大族女子哪怕得了这种士族的相助确实能降低不少造反的难度他也不会选择。 正准备拒绝却见一位侍从的身影急匆匆走来来到韩嘉彦身边耳语了几句这位刚刚还言笑晏晏的驸马顿时勃然变色:“岂有此理!” 李彦其实听得清清楚楚但表面上还是要露出问询之意:“发生什么事了?” 韩嘉彦知道发生地点在林府门口肯定是避不过这一位的沉声道:“贤侄接下来我要说的事情你千万不要激动……” 李彦半点都不激动甚至还想笑。 当然在世人看来在别人家的府门前大打出手是异常失礼的事情更别提闹出人命所以韩嘉彦是带着些安抚意味的:“这场血案累及林指挥实在不该可李衙内救父心切还望贤侄理解!” 李彦点了点头望向后宅:“白发人送黑发人对于李知府的打击太大了!” 好消息:父亲醒了坏消息:儿子没了横批:还得吃席。 韩嘉彦道:“贤侄果然心善可此事极其恶劣李衙内那般纯孝之人被那王都监活生生打死这等狂悖之行令人毛骨悚然!” 李彦道:“杀人者当遵大宋律法处置!” 韩嘉彦叹了口气:“律法不外人情贤侄恐怕不知这王氏势大才敢如此嚣张跋扈不然堂堂知府之子岂会当众殒命实在是触目惊心啊!” 李彦又转向后宅:“此事有李知府主持定能将恶人绳之以法就不知李知府的身体还能否撑得住……” 韩嘉彦只能道:“贤侄医者仁心李知府就拜托了!” 目送李彦离开韩嘉彦位于原地喃喃低语:“此人确实不凡王家之前抢夺了林元景剿灭邪教的功劳他居然不趁机报复?” 他刚才诸多暗示就是想将林元景绑入韩氏的阵营虽然看不上那个武夫但此人既有个好儿子说不定未来能成为亲家自是要给对方几分表现的机会。 不过从这位林二郎的态度来看显然不愿意参与到这种纷争中对此韩嘉彦有些失望倒也有几分欣赏。 正如同对于李子京的死他自然有着怒火但更多的还是兴奋。 因为以前没有正当的理由对付王氏有些事情是文武之间默契的规则不太好当成把柄拿人而现在对方打死了一位衙内以朝廷律法压制就是堂堂正正。 一旦这位兵马都监入狱真定王氏的气焰被扑灭其他武人自然乖乖臣服整个河北乃至山东境内的商路都能被韩氏所夺。 等有了商丘行会那般的大商会将来无论是青苗贷的冲击还是新旧党派的争夺韩氏都能屹立不倒再发展下去甚至能重现前朝高门的几分风光! 真要如此他们这代中兴家族的人就无遗憾了! …… “你昏头了!怎么下那么重的手?!” 王府之内王继英跪在地上挨着兄长劈头盖脸的怒骂不敢应声。 王继忠气得浑身发抖手指在他面前戳来戳去:“让你剿匪出去那么久死伤那么多士卒还跑了贼首对付个早被酒色掏空身子的衙内你倒是直接把人杀了!就你这般只能窝里横的能耐还想去与契丹开战?” 实际上这两者还真有联系正因为在匪贼身上的失利让王继英憋着一肚子火他才会下那般重的手此时心中也是后悔相当的后悔:“兄长事已至此该怎么办?我不想刺了金印发配外州啊!” 王继忠走来走去发怒之际也在全力思索着对策:“李子京再怎么无用也是一任知府之子又有那么多人所见你这杀人之罪肯定是免不了了现在所要考虑的到底是留是走?” 王继英既不想留也不愿意就此亡命天涯颤声道:“就没有其他法子了么?” 王继忠怒声道:“其他能有什么法子?难道你能将杀人罪责推到丁润头上?还是辽人现在就打过来了?” 王继英低低地道:“能否用手中的那些罪证换韩氏放过我一马?” 王继忠刚刚还真的有过这份考虑轻轻叹了口:“如果死的是韩氏子这等大族还真有可能顾全大局但现在死的是李清臣的儿子刚刚我收到消息他被那个林冲治了后还真的苏醒过来你觉得李清臣在人生的最后时刻会放过你这杀子仇人?” 王继英垂下了头目露绝望。 王继忠想了又想最后还是道:“你的获罪刺配是避免不了了但这也或许是一个转机让军中乱起来一方面是向朝廷展示我们王氏的作用另一方面也让他们发现韩氏在河北一家独大到时候自然会有言官攻讦我们再趁机造势……” 王继英如丧考妣因为他听出自己的兄长所考虑已经不是自己的安危而是家族的盛衰。 这代表着无论如何他都将被放弃甚至想要独自逃跑外面的亲卫都会掉头将他拿住扭送进衙门。 “为了家族你当忍辱负重静待时机将来河北之地到底何人作主还犹未可知!” 兄弟之间确实了解王继忠做出最后的安抚后唤来亲卫冷冷地吩咐: “带他下去严加看守!” 正文 第七百三十五章 岁安二期招人中…… “大名府!” 吴用仰首望着那雄伟的城门镇定心神牵着矮马走了进去。 入了城后他步伐不紧不慢但目的地很明确直达通缉告示处。 这里没什么百姓围观两名衙役也无所事事地守在边上目光空洞地看着来往行人。 吴用看似与其他人一样走了过去实则视线敏锐地在上面迅速扫动了几下。 发现丁润和公孙昭依旧是通缉榜的中流砥柱他自己、晁盖、雷横和朱仝的名字也没有成为后起之秀不禁暗松一口气。 正常情况下山东郓城县的事情是不可能这么快传到河北大名府来的但因为涉及到了朝廷目前的头号要犯丁润还真的难说他们会不会受到牵连。 所以吴用此次入城无疑是担着风险的。 但相比起晁盖、雷横和朱仝武艺高强应变不足他还是觉得由自己走这一趟是最佳的选择。 直到确定了榜上无名羽扇才被吴用重新取出一边轻轻摇动着一边欣赏着这座车水马龙的繁华城市。 顺带思索一下趁现在还没被官府通缉是不是先做件让绿林好汉刮目相看的大事使得晁盖这位托塔天王在河北也能迅速声名鹊起。 有鉴于此吴用专往茶馆酒肆市井子聚集的地方靠摇着羽扇聆听。 没多时一条值得关注的重磅消息就传入耳中:“兵马都监王继英当街杀人被拿入牢中!”“知府这次要秉公处置了!”“可不么死的是知府之子啊!” 吴用立刻精神了却没有盲目听信马上朝着衙门而去。 果不其然这里出现了更多的闲汉。 三三两两聚在一块脸上满是兴奋的笑容谈论着那个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如何跌落尘埃甚至还不如他们。 毕竟他们再落魄脸上可没有金印不是?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 吴用仔细旁听摇着羽扇的速度渐渐加快心中有了主意。 确定开堂审问的时间算了算这位王继英一旦定罪后何时会真正刺配吴用的眉头又皱起觉得有些棘手。 主要是时间太紧张导致的人手不够。 “目前我们尚未占下地盘单凭那些半途跑了大半的庄客怕是人手不足!” “当务之急还是占下一处如白沙坞那般的堡寨打出旗号壮大势力!” “要马上联系那位林二郎么?” 想到自己一行狼狈的模样吴用有些抵触。 他好不容易拉来了晁盖却一副要完全投靠对方的架势这怎么行? 但考虑到短短时间此人在大名府内也谈不上什么根基双方可以进行一场平等的合作倒不必错失了机会。 甚至在他心中晁盖的豪爽和气概是决计不比那位差的如今又意外收获了雷横和朱仝两员干将如何不能暗暗一较高下? 有了目标吴用离开衙门口准备打听林二郎的所在。 可以从狮子骢上作为切入点相信只要看过那匹龙驹的都会印象深刻自然能找到…… “快!快走!樊楼开业了!” “天下第一楼不是在汴京么?怎会在我们大名府?” “说是分店快来城东原常庆楼的地方!” 不过没等他开口问不远处轰的一下陡然热闹起来。 吴用眉头微动也跟着行人朝着一个方向汇聚过去。 然后就见得自己想要寻找的目标正鹤立鸡群地站在一座彩楼欢门前笑吟吟地看着客人。 开酒楼对于李彦而言也是一件十分新奇的事情所以在开业的这天他亲自到场。 而当那道审视的视线一望过来李彦的目光就看了过去对着这熟悉的书生身影颔首致意:“吴学究。” “短短时间此人就在大名府开店了?是掌柜么?不……不对!” 吴用深吸一口气缓步上前眼神不断扫视看着这座虽然不是特别高大华丽却设计得颇为匠心独运的彩楼欢门再听着那操着京师口音的茶酒博士迎客最终到了面前微笑拱手道:“恭喜林公子的酒楼开业!” 这般语气好似是已经确定了对方有樊楼的股份做了充足的准备特意来贺喜一般完全没有半分恰逢其会的愕然。 李彦看了看他有些莞尔:“多谢吴学究!请!” “请!” 后院的雅间还没有装潢好他带着吴用来到正堂靠窗的一桌点了酒菜:“品尝一下和旨酒?” 吴用继续微笑:“久闻京师七十二家正店各有名酒如樊楼的‘和旨’‘眉寿’会仙楼的‘玉胥’时楼的‘碧光’这和旨酒也是数一数二的酒劲绵长更如圣旨天霖回味无穷小生有幸自不推辞!” 李彦道:“官场上喜欢讨个好彩头其实若论入口浓烈后劲十足和旨不及眉寿。” 吴用道:“那小生还是选和旨吧醉酒时可不能议事!” 李彦了然:“如此说来晁保正已经被吴学究请来了?” 吴用总觉得对方的“请”字说的有几分意味深长想到那个过程心中也闪过一丝愧疚。 他绝对没想要逼得晁盖没了退路实在是造化弄人…… 收敛了情绪吴用开始纠正对方的称呼并且塑造晁盖的英雄气概:“晁天王实则并非是小生请来而是他历来有大志向听闻河北盗匪横行民生多艰更是有心整肃绿林劫富济贫为此不惜焚毁庄园借以明志!” 李彦道:“那确实是好汉子你们现在占下白沙坞了么?” 吴用摇头:“林公子乃义士未得允许我们岂能不讲江湖道义占据林公子所拿下的堡寨?” 李彦道:“看得出来吴学究恪守江湖道义那一夜我也说了白沙坞我目前确实无暇顾及只要不被原来那群无恶不作的贼匪占下你们尽管接手便是。” 吴用眼睛微微眯起:“林公子此言当真?” 李彦颔首:“自然当真世道唯艰赋税繁重剿匪是剿不完的既然不能禁绝那我还是比较相信吴学究的眼光以白沙坞为始这一路上的匪贼窝点由你们来管理比起一般的绿林中人要强。” 吴用心头一喜任谁有这般好的开局都会喜悦但对方丝毫条件不提又让他有些不安试探着道:“那林公子还有何吩咐?” 李彦道:“谈不上吩咐也就是时不时地了解一下河北绿林的情况我接下来要在大名府开办岁安书院大部分时间都会在书院里吴学究到时候可以派人来书院寻我。” 吴用目光微动晁盖身为首领自然是不能贸然与对方见面的这派出的人选也很讲究:“晁天王麾下有两位县内巡捕一名雷横一名朱仝皆是有胆有识誓死追随可与林公子往来联络。” 江湖中人争的就是颜面绝不能弱了气势所以明明这两位是屈指可数的干将但在吴用口中好似是寻常手下一般到时候露了面也能让这位对晁天王高看一分。 李彦没有对晁盖高看一分倒是对吴用的行动力高看了几分:“这位赚人的本事真是强啊赚一带二将同县的两位天罡也一起带来了?” 所幸对方的选择也正中下怀:“那就让这两位来联络吧。” 想到雷横和朱仝是这对搭档他其实挺喜欢朱仝的对于雷横则很不感冒。 朱仝的设定就是关羽的相貌和忠义至于正牌传人大刀关胜则是得了关羽的武艺和装备两个合在一起是完整的关羽这点与吴用和公孙胜合在一起是诸葛亮的道理一致。 朱仝这位美髯公的品性没得说为朋友两肋插刀雷横为了母杀人朱仝作为押送人员中途将这位好友放走而后回县衙自首被“断了二十脊杖刺配沧州牢城”相当于用自己的大好前程换了好友的自由甚至于好友母亲的性命雷横没有被放走他的母亲十之八九就活不了了。 不过朱仝也算是得了好报他得了沧州知府独子的喜爱知府也看重朱仝便让他每日抱着四岁的小衙内上街玩耍。 然后雷横领着吴用和李逵出现在了面前。 后面发生的事情基本是原剧情里最让人不适的赚人法以致于事后宋江和吴用都罕见的推卸起了责任宋江说是吴用定的计策吴用说是宋江的主意亲自动手的李逵则说是“晁、宋二位哥哥将令”。 大部分人将这段的仇恨聚集在李逵身上但李逵下界就是专为杀戮而来讲白了就是一把刀所以单就这件事而言谁定的阴毒计策才更关键并且还有一个人不能忽略。 雷横! 是雷横上了梁山后想到自己的好兄弟带着吴用李逵下山来报恩也是他在关键时刻拖住了朱仝所以古代就有人评价“朱仝爱友并爱其友之母不难配其身以全人;雷横负友并负其友之主竟至深其怨以报德”。 这或许也是后来座次与结局不同的原因两人本是好友武艺也相当在天罡里面排名差距却极大朱仝的位置很高排到第十二位结局官运亨通一直做到了太平军节度使是武人里面难得的美满雷横则排在第二十五位在征方腊的时候就被敌人砍死了。 “接下来岁安二期招人倒也可以考虑一下。” 岁安一期目前大部分处于实习期朱武已经上岗对于岁安二期学员的招收正式提上日程。 正如之前的董平李彦也没有一上来就喊打喊杀直至确定了对方为了赵挺之的女儿屠了对方全家后才痛下杀手对于还没有做下那等事的雷横和吴用李彦都会发出邀请:“等到书院开启后吴学究若是有意也可以来听一听我对于科学之道还是略有所得可互通有无。” 吴用闻言一怔拱手道:“多谢林公子了小生会来拜访的!” 待得酒饱饭足约定了联络细节后他走出这座爆满的酒楼转身看了看眉宇间流露出一丝傲气。 去书院听讲开什么玩笑? 他虽是一村中私塾却也是满腹经纶之辈只是苦无施展抱负的机会罢了现在一朝风云起谁人成就更高还犹未可知呢! 且看他辅佐晁盖先在河北闯下一番威名让这位只是稍稍领先的林二郎再也不敢有半分小觑! 正文 第七百三十六章 有人在游街示众,有人的书院和酒楼红红火火 “大兄!你的心好狠!好狠呐!!” 王继英站在囚车里双手枷固披头散发背后鲜血淋漓都渗出了囚服。 他起初还犹豫着是不是要亡命天下后来想走都走不掉了被兄长王继忠派出的家将看守得死死的最后送入牢中开堂问罪挨了四十脊杖。 结结实实的四十下啊! 若不是平日里打熬气力身强力壮恐怕当场就没了。 即便如此李清臣也没有放过他。 丧子的痛苦与仇恨让这个老者迸发出最后的力量衙门的效率从来没有这么快。 正常情况下地方其实是不足以审判这位兵马都监的要押往京师受审但在士大夫所理解的“法理不外乎人情”的通融下这场性质恶劣的案件不仅迅速审判定罪还将之游街示众。 “真的是王都监……” “呸!什么都监那些贼匪强人都是他养的我父行商被其劫于道中不幸遇害……这恶贼该死啊!” “砸不砸?砸不砸?” 此时街边两侧大名府的百姓齐聚议论纷纷有的甚至拿着臭鸡蛋、烂菜叶和石子石块蠢蠢欲动。 显然这位王都监在百姓心里的真实形象是很不堪的现在一朝被打入尘埃自然有人想要报仇雪恨。 而衙门的衙役也没有保护在左右有种放任动手的意思。 可惜人群中很快传来骚动。 因为一队队士兵出现开始跟随着游街的队伍保护中央的犯人并且用恶狠狠的眼神瞪着两侧的老百姓。 众人顿时噤若寒蝉。 不仅是今日自从王继英被抓后近来北军中多有闹事者。 虽然还不至于酿成兵变但已经有了不好的迹象为谁鸣不平的不问可知。 而大名府的百姓们固然十分痛恨这个明明应该保家卫国却带头欺辱当地百姓的兵匪但在这些凶神恶煞的注视下终究还是没人敢开砸。 衙门也不想与那些士兵产生直接冲突没有将其驱赶但知府有命让王继英这般轻松过关是不可能的。 所以绕完了一圈继续以罪大恶极以儆效尤为理由接着在城中游街。 就算不能打砸也让他乃至王家颜面扫地! 于是乎那一道道凝如实质的目光如尖刀般刺在身上王继英浑身颤抖终于忍不住发出吼声:“看什么看!再看把你们的眼珠子统统挖掉!” “嘿!” 这么一说不少围观者倒是开心了任由他再是咬牙切齿狠话连连人也是越围越多看的越来越起劲。 直到了另一处人流量巨大的地方才因为过于拥挤不少人被迫停下无法再跟着队伍前进。 “樊楼!” 但王继英脑袋微微转动看着那块地方却是半点高兴不起来。 因为那是在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就将自家的八仙楼压得喘不过气来的罪魁祸首。 樊楼分店! 相比起汴京七十二家正店无数脚店的激烈竞争八仙楼独霸大名府太久了商贾接待客人为了以示诚意大部分都在其中捏着鼻子也得忍受那高昂的价格。 酒楼确实日进斗金但也积累了各方许多不满的情绪。 而很多富户商贾哪怕都觉得八仙楼的服务差强人意但由于没有更好的选择不得不屈服直到天下第一楼的金字招牌轰然空降。 这种久旱逢甘霖的喜悦让樊楼分店的生意比起预期中还要好得多身在京师的高俅收到分红时恐怕要乐得合不拢嘴了。 王继英却不服他认为对方完全是好运如果自己还在熟练地运用商战技巧这酒楼早就关门大吉了可惜的是现在王家的精力都在如何填补自己入狱后的军权空缺之上根本顾不上其他。 关键是想到这座酒楼的东家王继英双拳紧握满腔的仇恨翻腾:“林冲!!若不是你李子京不会死李清臣也不会醒!你别以为现在混得风生水起等我回来一定要你死得好惨啊啊啊!” 或许是老天爷眷顾想要让他不留遗憾的离开看到樊楼红红火火的开张没多久另一处人流量巨大的地点印入眼帘。 这里是一座书院。 位于北区的地段相比起东市的拥挤西市的繁华这里算是相对冷清的不过也不偏僻。 而此时拥挤了那么多人因为今日是书院正式开办就见一个用红布蒙着的门匾被抬出由两个相貌出众的大汉左右架上。 下方立刻传来恭贺声:“恭喜林院长!”“林院长蒙以养正教书育人大德也!” 此来祝贺的为首的就是当今天子的姐夫当今宰相韩忠彦的亲弟弟韩家的门面人物韩嘉彦可谓给足了面子。 但若不是李清臣的身体又变得差了下去难以支撑这位知府恐怕也会感激救命之恩亲自来此现在即便病了依旧派出了他二子与麾下不少官员一并来此。 相比起这些大名府的权贵富甲一方的卢员外和京内富户都不算什么了。 “短短时日这家伙居然真的成了气候?” 而正中一位身姿挺拔不亢不卑地接受恭贺的人正是令王继英双目冒火的目标。 自己在游街对方的酒楼和书院开的红红火火终于令他彻底破防了。 李彦早就察觉到一道仇恨的目光视线一转就看到一个披头散发的脑袋远远平移了过去百姓们就差敲锣打鼓一路相送。 “王继英判的速度挺快宋廷真正办起事来还是能有效率的只要死的是知府之子……” 对于这种无能狂怒的愤恨李彦向来不在乎。 说起也有趣他手中还握有真定王氏的罪证最初是大太监李宪收集后来金明池边童贯的干儿子与西夏暗谍交易时就用的是这家罪证。 西夏人并不在乎因为与他们作对的是西军真定王氏的控制范围是北军双方挨不上但对于李彦来说事后自然是顺带将几箱罪证拿到了手。 所以他对付真定王氏是有一套原定计划的结果还没用上对方就倒下了。 “分院开办的热闹程度正如兄长当时所言那般啊!” 相比起李彦还关注了一下游街的王继英卢俊义和索超亲手将门匾固定好下来后与花荣时迁并肩看着岁安书院四个大字眼神中满是喜悦又有些感慨。 犹记得第一座书院在御拳馆对面开办时他们加上安道全、蒋敬冷冷清清七个人什么人都没有邀请。 当时兄长说过如果觉得遗憾就记得冷清的一幕等到更多的书院坐落于各地时再办得热闹红火。 现在的第二家书院已经初步实现了豪言壮语! “真希望不久的将来更多的书院能在各州县遍地开花啊!” 而韩嘉彦同样看着的门匾上岁安书院四个端正的大字眼神里则流露出一分忌惮。 倒不是因为这副政商两界齐齐恭贺的热闹场景真正的关键是他前几日看到的那本教材。 从年龄来看这个所谓的林院长充其量就是老一辈欣赏的后起之秀美言几句对方就该感激涕零但一本《三字经》成功引起了韩氏的郑重。 这本启蒙教材内容通俗易懂读起来朗朗上口还不肤浅要知道现在的相州韩氏启蒙书籍也还是《兔园册》两者一比差距一目了然。 韩氏极为注重教育当然意识到能编著出这种教材的先生才华极为了得更是擅于为人师这样的人开了书院绝对不能等闲视之。 所以韩嘉彦此来恭贺还为了观察当看着这里上下一心的模样已经下了决断: “若此人答应迎娶我家中女子那自是皆大欢喜……” “如若不愿别处倒也罢了绝不容许这岁安书院在河北壮大!” …… “我不要!别刺字!别刺字啊啊啊!” 牢内传来杀猪般的惨叫声但任由如何挣扎哀嚎甚至是求饶王继英的右脸颊上还是刻上了醒目的四个大字——配沙门岛! 一旦从军就要在脸上手上刺字王继英的手背上也有刺字但那和这种专挑脸颊处最醒目的位置为的就是要让人一眼看到的耻辱标志是完全不同的。 就算高明的医生能用药水洗掉也会留下一块醒目的疤痕提醒着金印刺配从此再非良人。 所以当刺字的狱吏离开后王继英面如死灰地瘫倒下去。 但狱卒还是没有放过他仅仅一晚就将他架起开始准备上路。 游街之后就是刺字刺字完成就是直配沙门岛。 此地为山东蓬莱县西北海中一向是流放罪犯之地距离河北倒也不是特别远。 可即便如此他也想在大名府多待一段时日:“这么……这么急?不能让我歇一歇?” “快走!” 在衙役极不客气的推推搡搡下两位很是面生的年轻公人来到面前:“小的负责押送官人上路官人请随小的来!” 两声“官人”一个“请”字让王继英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了下来。 “兄长还是念着我的无论是刺配沙门岛还是打点押送公人都是用了心思。” “反正李清臣快要死了人走茶凉韩氏总不可能因为李子京的事情追究到底。” “或许都用不了多久等过个一两年风头去了再借着官家大赦天下就能将我放出来到时候虽然不可能再任兵马都监但如兄长那般虽无官职却能在北军里一言九鼎照样是风光无限!” 未来有了盼头王继英顿时强自振作压下了身体的疼痛和心灵的屈辱戴着沉重的木枷跟着两位公人办理起各种手续。 等到出了大名府来到官道上王继英怅然地望着城门然后觉得脖子处二十斤的枷锁实在难受便开口道:“两位公人可否换一面轻罪枷让我也舒一口气?” 两人对视一眼个子瘦高的笑道:“还望官人原谅则个此地人多眼杂等走得远了我们肯定让官人舒坦。” 王继英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目光一想确实是这个道理通情达理地点了点下巴又开口问道:“还不知两位高姓大名?” 两个公人顿时和善地笑了笑自我介绍起来:“小的叫董超。”“小的叫薛霸。” “请官人放心好好上路便是!” 正文 第七百三十七章 先有泡脚套餐,后入吴用之手 第一日傍晚王继英走走停停才行了四五里看到一个驿铺就进去安歇。 董超和薛霸倒也没说什么一副唯他马首是瞻的意思让王继英心里更加安稳。 想想也是他身为王氏子弟将门世家哪怕是一时犯了错又岂是寻常庶民可比? 这刺字发配的途中自然是一路安稳到了沙门岛上下再多使些银子也是过的舒舒服服。 于是乎等进了驿铺他毫不客气地来到主屋大马金刀地往榻上一坐:“都到了此处枷锁可以取下来了吧?” 薛霸撇了撇嘴但还是语气温和地道:“请官人原谅此处距离大名府太近若是被人看到了我两人的差事可就保不住了!” “畏畏缩缩怪不得只能当牢节级!” 王继英斥责了几句眉头昂起:“听你们两人的口音不是我大名府人士吧?” 薛霸脸色微变董超则笑道:“官人听得明白我们俩是东京人初到宝地才当了牢节级……” 王继英傲然地道:“那你们的运气倒是不错这趟往来怕是要赚不少银子了若是将我服侍好了日后也能入北军不比这牢狱内的差事差得利还更加方便!” 董超依旧只是笑:“多谢官人提拔!” 王继英见好说歹说对方就是不取枷心中也是恼火起来冷哼一声:“速速取食物来喂我吃!” 两人互视一眼还真的取来了晚膳一口一口喂这位吃了。 王继英再囔囔道:“我今日走了那么远脚都脏了给我洗脚!” 两人再互视一眼薛霸的表情有些收不住了董超却按了按他堆起笑容来:“请官人稍候小的这就去准备!” 一刻钟后他还真端来了热水与薛霸一起为王继英脱下了鞋捧起那双多日不洗的脚强忍着呕意放进盆中搓洗。 伴随着水色的变化王继英舒坦地闭上了眼睛:“用力搓!没吃饭么?用力!哎对对对就是那里!” 等洗完了脚两人气喘吁吁地出屋子薛霸的表情顿时狰狞起来:“从来都是犯人服侍公人哪曾有公人服侍犯人的?此贼这般嚣张我真恨不得今日就做了他!” 董超低声道:“忍着些这里距离大名府太近万一被发现我们俩人就脱不得身了还是按照那位算命先生所言好生对待他几日等到王家中人确定他过的不错再让他尝尝我们牢节级的手段也不迟!” 薛霸有些担心:“那算命先生所言可信么我们回了汴京就会没事?” 董超道:“我觉得没错王氏在大名府家大业大李知府却快要病故了所以即便使了钱财要途中解决这贼人别的牢节级也不愿做害怕回来后被报复他们在牢中贪的可多了不值得一次买卖……” “我们俩却不同拿了李府的五百两银子直接回汴京!” “而且这贼子之前灭了一个贼窝伞盖山那里的贼首当时逃了现在正要回来报仇接下来由他们动手与你我何干呢?” 薛霸脸上也冒出贪婪之色眼珠转了转更是露出狠意来:“算命先生果然洞察天机我俩合该得此富贵且先忍耐两日等走得远了我要出一出气!” 接下来的几日王继英的日子还是过得较为舒坦的他走得慢也不受催促除了木枷就是不除外其他都很满意。 而让董超薛霸松了口气的是一路上并没有王氏族人露面同样没有家人露面关心。 这个被刺配的囚徒显然不再被那个大族所关注这些贵人的凉薄令他们大为不齿又暗暗叫好。 终于当这一晚驿铺之内王继英喝了点酒水脸上有了几分醉意开始喝骂:“林冲林元景你们父子千万别早早回汴京要等我回来……” 他没有发现今晚端进来的泡脚水冒出的热气很不一样直到薛霸眼里浮现出期待之色将那习惯性伸出的脚往水里面狠狠一按。 “一定要等我回来……嗷——!!” 无比凄厉的惨叫声回荡内外王继英双脚下意识地往上缩却被薛霸和董超死死按住直到他挣扎的力气太大将盆都踢翻了脚才终于离开了水。 王继英看不到自己的脚却能感受到一个个水泡瞬间生出疼得哇哇大叫不可置信地吼道:“你们……你们这是做什么?烫死我了!!” 看着水洒得地上到处都是薛霸快意地笑了起来董超则似笑非笑地道:“我俩好意让官人洗脚反倒嫌冷嫌热真是好心不得好报啊!” 王继英浑身哆嗦勃然大怒:“你们好胆……啊!疼死我了!你们怎么敢……” 两人冷哼一声转身就走只留下王继英一个人倒在榻上双手被木枷束缚连摸一摸都够不到只能扭来扭去嗷嗷乱叫。 什么时候睡着的他已经不知道了。 但什么时候醒来的却是清清楚楚。 刚刚四更天外面还是黑的昏昏沉沉的王继英被两只手硬生生拖了起来就见董超薛霸两人居高临下俯视着自己:“走吧前几日拖延太久接下来我们要加快些脚程!” “你们……你们敢这样对我……我真定王氏不会放过……嗷!!” 王继英清醒之后就是破口大骂然后就见董超拿起水火棍二话不说一棍狠狠地抽落下来。 嘭! 这一棍打得他直接栽倒在地然后又一棍毫不客气地落在背上。 嘭!嘭!嘭—— 当膝盖重重地撞击在地面王继忠的眼睛里终于涌出深深的恐惧:“这两个人定是收了李清臣的好处了……他们不会直接要我的命吧?杀人偿命……杀人偿命的啊!” 发现这位之前嚣张的犯人忽地安静下来董超薛霸先是有些诧异然后笑了起来:“怕了?你早该怕了惹得我们恼怒有的是你的苦头吃!” 王继英嘴动了动最后还是决定好汉不吃眼前亏颤声道:“之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还望两位公人息怒只要两位好好带我去沙门岛我定有厚报!” 薛霸笑着摇摇头从身后取出一双准备好的鞋子:“莫说废话穿上鞋子我们速速赶路才是!” 王继英看着鞋子眼睛瞪大:“你这草鞋……最是磨脚你们已经烫伤了我的脚岂能如此……” “嘭!” 当水火棍再度狠狠落下就注定了驿铺今日走出的会是一个每踏出一步都是跌跌撞撞发出痛呼惨叫的囚徒。 王继英从来没有疼得这般钻心刺骨每走一步都像是扎在针上所过的地上很快就是鲜血淋漓。 随着太阳升起行人多了起来瞧了起初有些不忍但见他脸上金印双手枷固却是纷纷避开有的甚至远远叫好。 “唔……呜呜呜!” 王继英哭了。 强壮如熊的身子先是被打了四十脊杖杖疮未愈然后游街刺字如今脚上又满是破了皮的潦浆泡穿着草鞋行走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他都到了极限…… 于是走着走着突然跌倒在地虚弱无力地哭嚎起来。 薛霸大笑:“长得挺壮实哭哭戚戚却像个娘们!” 董超则是毫不迟疑地挥棍打得他连连躲闪后终究还是被迫继续上路。 这般走走哭哭哭哭走走再过了几日三人终于到了伞盖山附近。 相比起之前董超薛霸的脚步慢了下来目光不断巡视。 根据算命先生所言他们此行将有惊无险那“惊”应该就应在此处了。 确实应在这里。 只是不光是惊。 伞盖山的高处吴用摇着羽扇俯视着这一行三人身后立着雷横与朱仝。 眼见王继英变成这副模样朱仝有些看不下去:“这官差真是狠毒将一个汉子折磨成这般惨状……” 雷横却是冷笑道:“这王继英当兵马总监时蓄养强人荼毒河北不知贪了多少钱财现在落得如此下场真是罪有应得!” 朱仝倒也赞同此言然后奇道:“军师怎么知道这两人路上要折磨王继英更一定会走这伞盖山之路?” 吴用高深莫测地笑了笑他不知道王继英会受折磨但走伞盖山却是确定无疑的:“山人自有妙计现在就请两位首领出手将人救下至于那两个公人……别让他们跑了!” “得令!” 雷横一个跃步就冲了出去速度奇快无比朱仝提着朝阳刀紧随其后。 “前面就是伞盖山了我们别被贼人误伤现在就离……不好!” 董超和薛霸已经准备离开但万万没想到还没到地方两个彪形大汉就扑了出来各自提刀冲上。 “快跑!!” 他们尖叫一声掉头就跑临走时还不忘将王继忠往地上狠狠一推。 “我命休矣!” 王继忠固然精疲力竭但看到强人也是浑身一激灵目露绝望。 他以前怎么对待这些强盗的可是一清二楚如果落入对方手中那下场或许比现在还要惨。 所幸他紧接着发现这两位似乎不是伞盖山的贼匪气度跟自己以前遇到的强人也大为不同武艺更是高强身形一闪就跃过自己开始了追击。 而一位面容儒雅气质和善的书生则走了过来温和地道:“王将军受苦了我名吴用曾受王氏之恩特来搭救!” 王继英颤抖起来却又有些不敢相信却见这位书生来到面前抽出锋利的匕首就将木枷给卸了去。 压了多日的牢具终于离体他如释重负的同时脱口而出的第一句话就是:“快杀了董超和薛霸……杀了那两个贼厮!!” 话音刚落后面就响起两声不分先后的惨叫然后脚步声传来朱仝提着董超和薛霸死不瞑目的头颅来到面前丢下。 “哈哈哈!果然是我有人搭救逢凶化吉跟我作对的都要死!都要死!!” 王继英狂喜之下大呼大叫然后眼前一黑咯的一下往前扑倒直接晕了过去。 “守卫我大宋北门的军中将领就是这般德行!唉……” 朱仝轻抚美髯大为叹息。 雷横则在不远处收拾两人的行李准备摸些银两出来。 他现在落草为寇已经没有稳定的钱财收入自己也就罢了被迫跟着他过来的老母亲不该受苦。 然而这一搜他的瞳孔猛然涨大手中却是捏住了一沓厚厚的交子数了下数目大约有五百两之多。 雷横的眼睛里顿时闪过天人交战但最终还是拿着整个包裹来到吴用面前:“军师这是两个公人的包裹里面有五百两重金的交子!” 吴用了然:“这是李府给他们的钱为的就是要王继英的性命这两人要回汴京带在身上很正常。” 雷横暗暗惊出一口冷汗庆幸不已。 自从东溪村的误会导致了众人被迫落草后他总觉得愧疚见吴用还待自己如常不禁暗暗感激决定以后要报恩此时再见吴用算无遗策更是升起了一抹浓浓的敬畏来。 吴用对于雷横脸上的敬意十分满意再让朱仝拉出早就准备好的驴车将昏迷不醒的王继英抬了上去:“走吧回寨子!” 朱仝沉默片刻却是忍不住询问道:“军师我们为何要施恩于这贼子?” 吴用听出他的顾虑安抚道:“放心我不是要让此人上山入伙而是他在北军中是个关键人物我们要发展壮大就必须对于这批官军有所了解!呵堂堂兵马都监刺配的机会可不多正是天要助晁天王成就大业!” 朱仝觉得确实有道理面色恢复如常雷横则目光微动:“那问完之后呢?” “晁天王既要整肃河北绿林必然歃血为盟到那个时候各地的首领总要立个投名状!” 吴用的羽扇轻晃算尽一切:“这位王都监就很合适做投名状!” 正文 第七百三十八章 绿林中的足智多谋,书院里的洞若观火 岁安书院。 院长书房。 李彦正在查看印书坊那边送来的第一版《科学》和《五年三年》进行最后的校对。 印书坊就在大名府内是厚将行会的十二家印书坊之一如今已经恢复正常的运作。 在商会倒下后印书坊能快速运转起来一方面是他们此行的车队里带来了大量的匠人和熟工另一方面就是商丘行会帮了不小的忙结盟确实是合则两利的事情。 有了这座工坊接下来岁安书院的所有书籍印刷都会由自家的书坊提供方便了许多。 而一页一页的翻看完毕李彦满意地点点头就听卢俊义响亮的声音就从外面传来:“哥哥第一批生源已经确定了。” 李彦笑道:“人数很多么?瞧你兴奋的~” 卢俊义高兴地道:“这次真的不少才如此短的时间就有三百多人报名许多学子甚至愿意从其他书院转过来呢!” 李彦眉头微动:“哦?” 卢俊义将一份长长的名单递了过来:“这些只是部分还有些我们没有统计幸好朱武那举荐了不少太学生过来否则还真的忙不过来!” 李彦看了几眼名单对于人员已经了然于心:“今年下半年就要科举了许多士子应该加紧复习才是书院的事务还是聘请些不准备参试的人。” 卢俊义点头:“明白自从韩氏那位驸马爷前来恭贺后我们书院的名气在大名府一下子就打出去了招收人很方便。” 李彦提醒道:“所以这么多学生或多或少也是因为相州韩氏的支持才会在科举之年贸然转学!” 卢俊义眉头一皱兴奋的笑容消失了:“哥哥这韩氏在相州独大如今更要扩张到整个河北会容许书院发展么?” 李彦道:“如果目光长远作为士大夫而言应该是文教越兴获利越大相州韩氏本身拥有着极为优质的教育资源我们这个书院其实暂时妨碍不到他们什么。” “但人的私欲是很难避免的如果这个士族将河北视作囊中之物那我们除非愿意投入韩氏麾下否则就觉得书院碍眼了。” 说到这里他晃了晃手中的名单:“所以这份生源既是一种示好也是一种示威让我们看清楚韩氏的能耐。” 卢俊义有些气愤但更多的是分析他完全不考虑兄长会投入韩氏麾下所想的是翻脸后该怎么做:“这就麻烦了韩氏在此地的影响力太大他们如果真要发话那我们就收不到人了……” 李彦微笑:“其实这不一定是坏事你再仔细看看名单发现了什么特征没有?” 卢俊义仔细看了看恍然道:“这些学子……家世都不错?” 李彦点头:“正因为消息灵通才会第一时间报名实际上我更希望教的是那些生活在底层没有太多受教育选择权的学子而不是这些跟风热点的富家子如果韩家公然翻脸让富家子统统离去我毫不遗憾。” “而那些真正渴求知识的底层学子韩氏其实是影响不到的相反这个士族越强全力培养的越是自己的族人和姻亲结盟之人教育资源受到波及的河北底层学子会对它越是愤恨。” “所有利益既得者之外都有一批利益受损者贪官污吏横行受伤害的是百姓教育垄断之下受伤害的自然就是普通读书人。” 卢俊义思路顿时清晰起来歉然道:“哥哥所言极是我刚刚太看重生源数了……” 李彦道:“人之常情毕竟这第二座书院开办时那般红火都想着接下来能有大批的学子进来学习而韩氏希望的就是欲抑先扬动摇我们的心志。” 卢俊义连连点头:“哥哥教导过做大事之人一定要始终明确自己要做什么唯有贯彻了目标才能不光看眼前的得失后面自有收获之时。” 李彦欣然道:“正是如此!” 不过虽然坚定了信念但具体操作起来卢俊义又有些为难:“那现在这些学子我们是收还是不收?” “收了的话万一接下来我们与韩氏闹翻了他们是完全有可能会直接不来书院上学的到时候传扬出去还以为我们教不好学生呢!” “可现在他们眼巴巴的上门求学直接不收的话我们的名声也坏了!” 说到最后他恨恨地道:“这些文人心眼真是坏一个入学还能逼得我们进退两难!” 李彦淡定地道:“士大夫的心眼多了去了这才哪跟哪啊拿着这本教材一切迎刃而解。” 卢俊义接过发现是曾经让自己抓耳挠腮的《三年五年》他是真的不喜欢做试卷即便现在也不喜欢却怪笑起来:“明白了让他们考试是么?” 李彦颔首:“安排入学考试就用这上面的试卷根据不同年龄段划分一下韩氏既然抬高了我们的名声那我们正好筛选一下学生倒也不必将所有富家子弟一棒子打死里面若有人才我也是欢迎的。” “比如我是么?” 卢俊义咧嘴笑道:“还是哥哥有办法就让他们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 正说着入学考试的具体操作呢敲门声响起时迁走了进来:“兄长王继英那边有最新情报押送他的两个公人董超和薛霸被杀了。” 听到这两个名字李彦眉头微扬。 说来也有意思这两个人恰好与他和卢俊义有关。 原剧情里林冲刺配沧州卢俊义刺配沙门岛负责押送的官差就是董超和薛霸。 对林冲他们收了陆谦的十两金子对卢俊义他们收了李固一百两金子都要害其性命。 待遇都是一样一样的先用沸水将脚烫伤再用草鞋硬磨着走这种折磨十分狠毒属于软刀子割肉好汉或许能扛得住重棍却受不住这般长途跋涉的折磨双脚一废再好的武艺也就废的七七八八了。 在李彦心中这种恶吏早已不值一提或者说各地都是董超和薛霸之死让他心中毫无波澜倒是由此想到了李固看向卢俊义:“你那位管家李固怎样了?” 卢俊义不太明白为什么突然问起那个人回答道:“李固啊他在汴京时面容枯槁挺累的样子这次旅途劳顿倒是精神了不少不过此人我原以为心地纯良还想让他辅佐卓老日后接替管家位置只是近日所见此人并不如我以前所见也就派给燕青了他若是愿意离去随他去吧!” 李彦放心了卢俊义的管家让他自己认清楚真面目无疑是最好的:“很妥善的处理……那两位差人在什么地方遇害?” 时迁道:“在伞盖山下之前王继英不是剿灭了那处匪贼么却走了贼首‘鬼算计’侯通应该就是此人回来复仇!” 卢俊义奇道:“那王家没有派人保护么?” 时迁摇头:“没有甚至没有怎么理会也真是够冷漠的。” 李彦道:“如果不考虑兄弟感情只看利益的话站在王家的角度王继英遇害确实是一件好事足以为他们博取许多同情曾经剿匪的将军因为失手错杀了人最后被匪贼伏击所杀不了解实情的人恐怕对王家也痛恨不起来了。” 卢俊义啧了一声:“真是冷血无情!” 李彦道:“当然王继英不见得是被贼人所害案发地点的脚印多么?” 时迁现在越来越注重细节立刻道:“不多动手者恐怕只有两三人干净利落地杀死了董超和薛霸。” 李彦道:“那就不太会是‘鬼算计’侯通这人既然卷土重来会带上一群贼匪围堵何况伞盖山下并不是大道董超和薛霸没必要特意路过那里看来背后有人设计……” 对于这件事他心中已经有了数再讨论了一下如今大名府的局势让卢俊义负责入学考试时迁继续组建河北地区的情报网各自行动起来。 等到书房内重新只剩下李彦一人一道身影优雅地跃了进来正是守城完毕将白沙坞交予后功成身退的小黑。 李彦露出笑容将它抱入怀中:“辛苦了!初次使用御兽铜牌召集群兽的感受如何?” 小黑在豺狼手下面前威风凛凛到了他的面前却有些情绪低落:“喵呜……” 李彦知道野狼跑光了并没有一直追随小黑轻轻抚摸着它柔顺的毛发安慰道:“没关系的这件法器本来就是普通货色无法真正驯服野兽也很正常我如今和凌振在研究枪炮法器等到有了成效炼器水平肯定也能水涨船高到时候给你炼制一块更好用的御兽铜牌!” 小黑伸出爪子划拉了一下气势十足:“喵!” 李彦笑道:“好法器本来就是辅助我相信你能自行开发出驾驭兽群的能力!” 小黑高兴地喵了一声又露出疑问之色:“喵呜?” 李彦露出赞同:“我也觉得带走王继英的是吴用此人擅长计谋眨眼间就能想出一个点子还能立刻付之于行动如果被他得知王继英刺配是不会放过半途截胡的机会的……不必去白沙坞确定这样的人自然有傲气如果是他带走了王继英会派人来做出表示的。” 小黑想了想爪子在纸上飞舞画出了交接白沙坞时看到的四位首领。 画风是一贯的大脑袋风格但人物的精髓拿捏得很是到位一位白面书生一位豪爽大汉一个背着老娘一个大胡子。 李彦指着其中一人道:“吴用上次已经来过大名府等闲不会再来晁盖是首领不会轻易冒险剩下来的雷横和朱仝二人将作为联络人员。” “如果四人全被通缉应该是雷横乔装打扮而来毕竟朱仝的胡子太醒目了但现在大名府的通缉告示上还没有他们的画像那么来此联系的很可能就是朱仝毕竟以后都是雷横来了。” “如果接下来的三日内朱仝前来拜访那么王继英就是被吴用得了去河北的绿林应该很快一统他会很骄傲地通知我这个消息。” 小黑兴奋起来开始写字:“传信……折服……!” 李彦笑道:“我若是真的让你带信过去吴用发现自己被看穿恐怕不是折服而是愈发憋着一口气要证明自己了我之前提出让他来书院听一听他当时的心灵波动就挺不甘的人各有志不必勉强……” 他想了想:“不过有一件事情我确实要关照一下以免日后到兵戎相见的地步你帮我给晁盖带一封信!” 小黑点头等待他写好立刻动身。 于是乎。 就在这一日。 一位美髯大汉入城。 一头金黑灵兽出城。 各带信件。 交错而过。 正文 第七百三十九章 让你三山聚义,但要给绿林立规矩 “我知道的都说了……都说了……” 王继英的哀嚎声从屋内传出两位看守不禁打了个寒颤等到那袭文士身影步出房间时腰顿时弯了下去:“军师!” 吴用微微颔首潇洒离去。 直到他完全消失不见了两位才低声议论起来:“也没有怎么用刑啊里面怎么叫的这般凄惨?”“以为得救了呗谁知道又入了我们白沙坞嘿就是一个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读书人真阴险……” 不提四周一个个匪贼经过时敬畏的眼神吴用摇着羽扇一路前行来到堡寨正中的衙门内就见晁盖屹立在地图前沉吟不语。 听到脚步声这位大汉转过身来笑道:“军师来了!” 吴用走到他的身侧特意稍稍站后了些:“哥哥在看河北的局势?” 晁盖慨叹道:“出来后方知天地之大单单是河北这一路就有如此多的好汉聚集实乃朝廷奸臣当道谗佞专权非亲不用非财不取啊!” 吴用道:“正是如此故而哥哥在此召集好汉共襄义举天理知之也不为罪!” 晁盖重重点头精神振作:“三山六寨都联系好了?” 吴用微笑:“请哥哥放心都联系好了三日之后就在堡内聚义!” 晁盖想了想道:“林二郎将白沙坞让与我们此事也该告知于他。” 虽然出发点不同但实际行动是一致的吴用立刻道:“我已让朱仝去大名府给林公子送信附以重金酬谢。” 晁盖仗义疏财根本不问金额豪爽一笑:“正该如此!正该如此!” 吴用羽扇轻摇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当雷横将董超薛霸包裹里的五百两交子上交时他就心生一计。 那林冲确是人杰不来共聚大义实在可惜等到晁盖这边做大做强彻底压倒对方的风头就可赚其入伙到时他将二首领的位置让出也是还了礼让白沙坞的情分。 而赚这样的人当然不是一时可为需要长远的谋划比如这有据可查的交子就是很好的证物只待对方收下…… 晁盖不知道自己的军师行动力如此强横黑白两道通赚提到王继英也不禁有些好奇:“那位大名府的兵马都监如何了?” 吴用嘴角扬起:“收获巨大真定王氏在北军中根深蒂固与相州韩氏近来的争斗更是极其激烈我从他口中得知的情报足以在河北掀起一阵巨浪尤其是昔日青苗贷时韩氏族人棒杀村民足足数百死伤的惨祸……” 晁盖自己就是村民当然听得不见这种事情顿时沉下脸来:“这等鱼肉乡里的士族统统该杀我等将此事揭露出去如何?” 吴用故意道:“恐怕难为王氏家大业大不敢揭露此事是害怕遭到文官报复我们揭露此事风波却会被很快压下撼动不了韩家毕竟河北绿林不成规矩早已臭名昭著……” 晁盖皱起眉头:“绿林若无好声名与普通匪贼何异?怪不得此地全为王家所控实在给江湖好汉丢脸!” 吴用顺理成章地拱手:“故而哥哥才会来此此天降大任也!” 晁盖被他鼓动得热血沸腾:“不错整肃三山六寨以壮江湖声威舍我其谁!” 两人又讨论了一番具体细节吴用行礼离开工作热情满满。 晁盖再度回到地图前看着自己即将打下的宏伟蓝图之前亲自烧了自家庄园的颓丧和再无退路的彷徨感也一并抛之脑后握了握拳头。 不过亢奋之余他的眼角余光一扫又发现旁边似乎多了什么转头看了过去发现一封信件静静地躺在桌上。 “咦?” 晁盖有些诧异还以为是吴用留下的但拿起一看才发现署名正是刚刚提到的林二郎。 “什么时候送来的?” 他展开信件略略看了一遍眉头就扬起冷哼一声:“我晁盖与那群普通匪贼又岂是一丘之貉若是无半点规矩可言我做这绿林首领也不痛快林二郎未免小觑我了!” 此时的晁盖信心满满然而当三日之后绿林大会正式召开他发现局势的发展真如信中所言。 “老子早就准备拿了王继英取这厮的心肝来做下酒消我河北好汉的冤仇之恨!” 一道震天响的声音回荡在大堂内引得众人一片此起彼伏的叫好声。 说话之人身躯魁梧膀大腰圆一对铜铃般的眼睛威风赫赫名叫邓龙绰号金眼虎正是二龙山头领。 此刻的白沙坞中俨然聚集了河北众多有头有脸的绿林好汉合称三山六寨。 三山头领齐聚:二龙山“金眼虎”邓龙、桃花山“小太岁”向雷伞盖山“鬼算计”侯通。 六寨头领也来了一半:黄泥冈“锦毛犬”童良、野云渡“分水犀牛”常况、赤松林“拦路虎”孙堂。 从人数上面晁盖还是颇为满意的不过这些首领真正聚集以后都围在邓龙身边仿佛这里是二龙山主持聚义者也是这位金眼虎排外意思极为明显令他有些不痛快。 吴用冷眼旁观丝毫不觉得奇怪晁盖毕竟是山东人虽说和河北紧挨着双方也多有往来但以这位托塔天王如今的江湖名望还达不到覆盖两地的级别直接来河北聚义确实会引发反感。 所以投名状才显得至关重要。 “带王继英上来!” 双脚依旧满是血泡的王继英被硬生生拖了上来披头散发双目空洞。 如果说之前被董超薛霸一路上折磨他是精疲力竭现在则变成了失魂落魄。 才出虎口又入狼窝这般精神上的打击让他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而看到堂上一张张熟悉而陌生的面孔时他更是崩溃了。 熟悉的地方在于这些强盗头领曾经都乖顺地站在他面前甚至趴伏在地上恭敬地献上供奉。 陌生的地方是此时这群人的目光都是狰狞凶恶满是仇恨…… 今天在这里就要把昔日的卑微和憋屈发泄出来以消心头怨气! 邓龙之前的话语还有些故意向晁盖示威的意思但此时却是真心实意了:“真是王都监!哈哈好!动手割了这厮看他这般肥肉倒好烧为我等下酒以解心头之恨!” 王继英瞬间瘫倒下去绝望地哀嚎:“别吃我……别吃我……” 这完全不是无谓的担心匪贼吃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原剧情里梁山好汉江州劫法场救出宋江就将黄文炳吃了也就是那个举报宋江题反诗的通判。 当时是宋江先发问“哪个兄弟替我下手?”然后由晁盖实际下令“取把尖刀来就讨盆炭火来细细地割这厮烧来下酒与我贤弟消这怨气!” 最后是李逵亲自动手“把尖刀先从腿上割起拣好的就当面炭火上炙来下酒割一块炙一块最后割开胸膛取出心肝”与众好汉一起做了醒酒汤。 而在场的好汉又称为“白龙庙英雄小聚义”共是二十九人其中包括晁盖、宋江、李逵、戴宗、花荣等人所以单就吃人肉这方面而言原著里面可不止是张青孙二娘夫妇落草为匪后怕是都避免不了这种展现威风让敌人闻风丧胆的匪贼做派。 现在同样是如此眼见群情激奋无数仇恨的目光聚集在王继英身上吴用取来刀递到晁盖手边。 晁盖目光闪烁缓缓拿过刀堂内顿时安静下来。 一个个凶神恶煞的匪贼目光随着晁盖手中的尖刀移动。 虽然不服归不服但这一刀下去三山六寨确实要追随这位山东晁天王了! 晁盖向来喜好结交江湖好汉那么多门客闲聊时也曾经吹嘘自己何时杀了哪个狗官将其割了来下酒真假暂且不说但至少匪贼的作派他是清楚的。 如果没有那封信在这个气氛烘托下他肯定是带头割下去了。 但此时晁盖深吸一口气呵斥道:“王继英你祖代是黑王相公深受圣恩教你做了大名府兵马都监掌握一境地方食禄于国有何亏你?却去败坏吏治奴役好汉如今三山六寨聚义我晁盖不才望主持公义整肃不平却也不要食你恶肉省得腥手污脚反倒不美!” 说罢一刀刺入其胸膛。 噗哧! 看着鲜血喷涌而出剧痛袭来的王继英眉宇间反倒露出一丝解脱低声道:“只求早死!” 晁盖将尖刀抽出威风凛凛地喝道:“邓兄弟到你了!” “嘁!不能食其肉终不过瘾!” 邓龙被其声威所慑虽然嘟囔着有些不满但还是依言上前一刀狠狠刺入王继英的胸膛用力搅了搅。 接着是桃花山向雷也是寻了一处一刀狠狠捅了进去。 伞盖山侯通之前被王继英带兵围剿只身逃出更是恨得咬牙切齿刀在里面搅得个翻江倒海。 但实际上这个时候王继英眼中神采已逝。 这个原以为刺配沙门岛还有机会卷土重来的兵马总监真定王氏嫡子殒命在了白沙坞的堡寨之中。 作为投名状他是很凄惨的。 但终究没有落得最惨的下场。 而接下来六寨的首领依旧上前完成了这次简单但依旧隆重的仪式最后来到堂中看着那满是豪气的晁盖齐声道:“晁天王!!” 晁盖哈哈大笑:“众兄弟不必客气这恶贼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我等要纵横河北杀贪官诛污吏仗义行侠!” “是!!” 堂内欢声雷动。 屋顶之上确定了晁盖的选择后小黑迈步优雅离去。 接下来就是例行的筵席各路头领聚在一起开始大块吃肉大口喝酒。 而待得堂内一片狼藉各首领被扶下休息吴用来到晁盖身边脸上带着笑容佩服地道:“哥哥所为虽然不合绿林规矩却更加豪迈可服众心!” 晁盖面孔红彤彤的哈哈笑道:“林二郎所言不假我自不是那等寻常匪类绿林规矩也该整肃!” 吴用微怔:“哥哥所言何意?你与林二郎见过面了?” 晁盖摇头:“非也非也是书信往来他信中有言若是各路首领要用王继英的心肝下酒让我不要从之嘿未免小觑了我晁盖的豪气我是那等对别人言听计从之辈么?” 吴用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神情变化急急问道:“那是何时的信件?” 晁盖酒意上脑想了片刻才确定道:“三日……对就是三日之前!” 吴用算了算日子浑身一僵手中的羽扇缓缓垂了下去。 正文 第七百四十章 吴用:我真是班门弄斧,贻笑大方…… “大娘我去书院了!” 樊楼中师师利落地完成今日的活跟严大娘报告后开开心心地背上书囊出门骑上小矮马。 似乎是受到狮子骢那次亮相的刺激近来卖马的贩子多了起来师师也买了一匹小矮马代替京师时骑的小毛驴。 此时她在车水马龙中熟练地穿梭巧妙地避开那些遭到乱兵打砸的店铺也不走贼人出没的偏僻小路。 “这段时间大名府内越来越乱了……” “其实以我现在的武力和初入门的练劲技巧完全不惧这些啊但大官人不让我逞能大娘也会担心的!” 师师其实很有些蠢蠢欲动想当英姿飒爽的小女侠可想到大人的关照还是跟自己的小矮马一起踢踢踏踏地抵达书院还不忘将它牵进后门否则系在外面会被偷的。 这次不必翻墙师师一路来到讲室区域。 相比起汴京的第一座岁安书院这第二座书院面积更广讲室更多但目前的学生数目却极少。 师师很为大官人鸣不平这样好的老师居然没有学生愿意来听讲实在是太不应该。 “今日我们讲‘睡王’辽穆宗耶律璟。” 不过听到大官人的声音清晰地从讲室之内传出师师顿时将杂念抛开与屋内的众人一起全神贯注地聆听起来。 李彦看了看讲室外微微一笑又重回眼前。 下方听课的身影主要是岁安一期卢俊义、索超、花荣、时迁、张顺、张横。 包括朱武在内都要继续学习哪怕能独当一面但还是得不断进步超越曾经的自己不可懈怠。 而除了一期这些熟悉的面孔还多了好几位。 比如研究枪炮的凌振、跟着卢俊义的小燕青还有徐宁和张清。 徐宁跟着林元景一起来大名府剿贼张清则是随张伯奋去南京应天府剿灭贼寇如今张伯奋已经回归汴京张清仗着年轻力壮立刻来大名府相助。 明尊教徒没遇到正好赶上书院开课。 他此时可觉得自己来得太对了因为这短短几日听着兄长所言已是大长见识更觉得自己突然开窍了以前不喜欢的文事也觉得津津有味。 “辽穆宗耶律璟是辽国第四任皇帝他的前任辽世宗耶律阮是遭火神淀之乱遇害本来没有继承权的耶律璟才得以继位。” “此人喜欢饮酒不恤国事每酣饮自夜至旦昼则常睡国人谓之‘睡王’晚上喝酒作乐直接通宵然后白天就呼呼大睡政事放在了脑后可不是‘睡王’么~” “这位辽帝又嗜好打猎游猎不分季节不管寒冬还是盛夏只要高兴便去游猎朝政交给蕃汉诸臣打理偏偏由于上位不正猜疑心重残害人命滥用酷刑。” “他对待身边人最为极为残酷动辄虐杀最终的下场是被近侍联合厨子趁其酩酊大醉时弑杀。” 说到这里下面窃窃私语:“倒是像张飞呢!”“倒不如说嗜酒之人都是这般脾气暴躁的施虐下人终被反噬!” 师师听得也缩了缩脑袋她自己不喝酒倒是想到了清照姐姐也极为喜欢饮酒没有喝浑身不得劲。 是不是要劝一劝呢?可个人爱好怕是不会听旁人的话吧…… 不过她很快又想到前日见清照姐姐时又有不同有了出尘的气质。 “或许不用我劝说姐姐也能不过度饮酒的!” 正当师师转忧为喜的时候卢俊义则有些遗憾:“这位辽穆宗时期是太祖在位如果当初趁着此人昏庸无度拿下燕云十六州就好了!” 这个话题不错李彦顺势问道:“你们觉得如果当年我们大宋出兵能取回燕云十六州么?” 众人交头接耳一番花荣开口道:“我觉得大有希望如今禁军虽号称有百万但真实战力恐怕不如太祖时期的十五万强军以当时我大宋的军力趁着辽人内乱君王昏庸如何不能挥军北上夺回燕云?”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都觉得大有机会。 唯独时迁和燕青擅于察言观色通过刚刚李彦问出的语调就觉得这位怕是持相反的态度。 果不其然等待众人讨论完毕李彦道:“我的观念是战争可胜燕云难取。” “要知道‘睡王’时期辽国内固然难免动荡但大宋也刚刚立国南唐未灭内部同样不稳。” “反观辽国早已不再是纯粹的外族它本身承唐制有很多前唐的遗留契丹建国也早汉化后成为了二元帝国在这样的制度下取得对辽的军事胜利和占下燕云十六州之间还有着一段巨大的距离。” “这也是为什么后来萧皇后上位孤儿寡母还能取得胜利反过来进逼大宋的缘故。” 众人闻言叹息徐宁和张清倒是生出兴趣来齐声道:“兄长何不说一说澶渊之盟呢?” 李彦笑了笑:“澶渊之盟啊……这能讲的话题就更多了几堂课说不完里面还有不少奇葩事!” 比如宋真宗都到前线了竟然使唤不动边疆大将某位大将坐拥十万兵力还按兵不动。 这个大将叫王超是王德用的父亲王继英的曾祖父宋太宗的潜邸旧臣。 本来占据优势的宋军因王超麾下的定州十万大军违抗军令不受调派宋真宗顿时害怕起来既不敢逼迫过甚担心王超干脆在关键时刻投降辽国再加上后面粮草补给也有些难以为继本来就以防守思路为主的他最终选择和谈也就顺理成章是为“真宗统大军于定州前有傅潜后有王超皆以愚庸误国事”。 关键是这类真正拥兵自重的武将居然还能有好下场按理来说王超犯了这般大的错换成别的朝代全家都抄斩了他却安稳为官死后还追封鲁国公谥武康刘延庆和刘光世父子也是如此。 反观那种对朝廷忠心耿耿的武将则被诬蔑冤杀倒是正合了后世的那句话“敌人污蔑你有不臣之心的时候你最好真的有!” 当然这种事情就不好明说了等宋朝灭了总结前朝得失时再谈论不迟李彦想了想道:“澶渊之盟后面我会具体分析今日先讲一讲对错。” 众人精神一振大宋内部对于这个盟约也多有议论士大夫议政起来毫不客气武人则遗憾于没有沙场建功的机会。 在兄长心中这个盟约到底是对是错呢? 李彦道:“我个人的见解是单纯讨论澶渊之盟的对错其实是没有意义的因为有太多的未知当初宋辽厮杀下去胜败生死确实难以估量各执一词的情况就很正常了。” “而任何盟约作为一种积蓄力量保存实力的手段都可以接受汉有白登之围唐有渭水之盟皆是如此。” “关键是要看后面他们在做什么汉休养生息几十年积蓄力量与匈奴决战一雪前耻唐更是在短短四年后就灭了东突厥将昔日兵临长安城的颉利可汗抓回来跳舞……” “而有了澶渊之盟后大宋收复战略失地的雄心壮志在和平的美好下被消磨岁币倒是通过互市交易赚了回来可没有燕山及长城防线容错太低稍有失误就会铸成难以挽回的惨祸!” “这才是真正的错!” 宋朝是中国历史上唯一一个被外族政权所灭的朝代宋徽宗固然是直接责任但根源性的问题仍然是大宋无险可守开门揖盗。 听着李彦语气里的警惕所有人的神色都变得郑重。 其中一位有醒目美髯的汉子也喃喃低语:“燕云十六州相当于我大宋的门没了门自然让贼人长驱直入大名府则是围了一圈栅栏倒也能有一些抵御效果可现在还是变成了这副文恬武嬉的样子唉!” “正好说到这里我接下来要跟你们具体说一说辽国的经济文化军事……” 李彦又讲了半堂课才做出总结:“尽信书不如无书我所言只能作为参考不能盲从你们回去多多思考……好了今天的习文到此为止去练武吧。” 众人起身行礼三三两两结伴朝着练武场走去上体育课。 朱仝走在最后面想了又想还是折返回来对着讲台上的李彦抱拳道:“院长!” 李彦看着这个汉子:“怎么?在这里不合群?” 朱仝摇头:“我跟大家相处得挺好只是我奉军师之命前来送信逗留了这么多天还是要告辞了!” 他的语气里透出不舍在书院的这几日感觉比起白沙坞自在许多。 “无论来此是为了什么我们寻找的都是志同道合之辈大家一起才会觉得自在。” 李彦也挺欣赏朱仝却不挽留:“那就去吧替我向晁天王和吴军师问好他们比起原来的匪贼强得多对于河北绿林的整肃后希望能真正做到劫富济贫行侠仗义。” “多谢院长!我告辞了!” 朱仝抱了抱拳离开讲室收拾行李一步三回头地离去。 等远离书院他再不耽搁一路快马加鞭第二天下午就到了白沙坞。 雷横第一个发现好友回归高兴地迎上:“我还担心你出了事若不是军师压着定要杀入大名府相救!” 朱仝歉然地笑笑:“我无事让雷兄担心了!” 两人正说着就见一道文士身影快步走来:“朱统领!” 朱仝还是首次见到吴用这般迫不及待的模样以为他也是担心自己的安危赶忙行礼道:“军师我……” “进来说话!” 吴用一把拉住他对着雷横道:“雷统领自去巡逻便是!” 雷横莫名其妙地离开了朱仝则被吴用带着一路来到他的屋子发现这位军师不仅是关心更是微微有些慌连平日不离身的羽扇都没有拿? 吴用其实也意识到自己不该失去冷静这是谋士的大忌但他深吸一口气还是发问道:“你是何日何时见到的林二郎?” 朱仝想了想道:“五日前的傍晚具体什么时辰难以确定。” 吴用闭了闭眼睛最后的侥幸也没了。 按照这个时间林二郎写信之时朱仝肯定还没到大名府! 也就是说自己所做的一切乃至三山六寨的反应尽在对方预料之中…… 简直是洞若观火! 哪怕已经有所准备一股前所未有的窒息感仍然压在心田吴用缓了缓继续问道:“那五百两的交子给了么?” 朱仝道:“院长没有收当时只是笑了笑……对了他还说谢过军师只是自己不愿意走这条路也不知是什么意思……” “他果然看出来了我真是班门弄斧贻笑大方!” 吴用苦笑道:“没想到世上还有这般智谋出众之辈这位林二郎也不是士族出身我比之他又差在什么地方呢?” 吴用家境贫寒出身底层自认为在这个阶层他的智慧是举世无双的甚至就算是那些从小受到良好教育的大族也比他大大的不如。 可此次受到的打击当真是如当头一棒因为林冲是武人出身若论受教育的资源不会比他强到哪里去。 失落的同时吴用依旧不放过每一个细节看向朱仝:“你刚刚称呼他为院长?” 朱仝赧然道:“我其实早该回来这几日听课听得忘了神实在对不住军师!” 吴用道:“能有这等人为师是你的福气那岁安书院招收了多少学生是不是如那樊楼一般蜂拥而入?” 朱仝摇头露出气愤之色:“恰恰相反书院里的学生很少我听其他学员说韩氏要与书院为难许多学生都被迫离开了!” “哦?” 吴用颓然之色一扫而空立刻变得兴奋起来在地上走了两圈等到朱仝注意到的时候那羽扇又重新回到手中开始轻轻摇动:“相州韩氏……呵!科举不公就是这些士族所造成的!在对付这些大族方面还要看我的谋划啊!” 正文 第七百四十一章 不要跟算命先生说话 相州安阳。 韩家万籍堂内。 韩嘉彦漫步其中儿子韩锦孙陪在身边。 这位驸马爷走着走着突然道:“林家还没有让媒人上门提亲?” 韩锦孙摇头:“没有。” 韩嘉彦澹然道:“年轻人心高气傲吃了亏还不肯屈服啊!” 韩锦孙冷笑道:“依我看来这对父子都是不知所谓之辈林元景区区一个班直指挥使能和我韩氏联姻简直是几辈子积来的福分居然给了机会还不中用那就休怪我们不留情面了!” 韩嘉彦道:“倒也不必结下死仇让林冲的书院开不下去便是河北之地的进士生源万万不能让外人染指!” 宋朝的科举已经做到了相对的公平但绝对的公平是不可能的比如地域的偏向也有之往往北方的教育资源少但比起南人更容易受照顾。 比如真宗朝时有一个山东人和一个江西人一起角逐状元寇准就直言“南方下国之人不宜魁多士”还有一位河北人张存也是后来司马光的岳父曾经参加过守城战立下功勋第二年就被录取为进士就有人嫉妒“张存解放旋风炮任弁能烧勐火油”讽刺张存靠打仗成进士没有真才实学。 且不说这种讽刺是不是挺讽刺在很长一段时间如果南北士子都差不多就偏向于北方人录取现在虽然没了那么大的倾向但相州韩氏还是敏锐地把握住风向知道怎么尽可能地让河北考生获利。 讲白了还是科学科举考试的技巧囊括方方面面自然也包括施政方针。 “北方久不经战事政治地位必然逐渐下降我们韩氏想要维持家势不坠对内必须要抓紧教育进士辈出对外则要扩大影响建立商会!” 韩嘉彦的思路清晰琢磨着道:“岁安书院的考试倒是个不错的法子你怎么看?” 韩锦孙脸色变了变:“父亲我觉得不行天下各大书院内也有考核但是需要拜入某位大儒门下才会进行考核入院时就要考试岂不是将生源往外推么?” 韩嘉彦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有注意到儿子的神色:“普通书院确实如此可我们韩氏在相州的书院并不缺生源反倒是要督促学子淘汰掉一些滥竽充数之辈毕竟我韩氏的家规文教必须公平公正能者上庸者下!” 韩锦孙不吭声了。 韩嘉彦已经决定吸纳岁安书院好的地方将《三字经》偷偷地给稚子学然后借鉴《三年五年》的模式增加考试提升优胜劣汰的竞争力。 文教这方面有了想法后他又关心起商会来:“安阳行会那边如何了?” 韩锦孙道:“自从王继英刺配流放二兄就高歌勐进王家节节败退已经招架不住了!” 韩密孙是韩琦另一个儿子韩端彦所生向来有经商头脑早早成立了安阳行会垄断了相州的生意也正是韩密孙提出要趁着厚将行会除名的士气让安阳行会填补空缺成为六大商会之一。 韩嘉彦却不放心凝声告戒道:“王继忠这个人比起王继英要难对付许多王继英被匪贼所害李公的身体也彻底不成了风向恐怕会有所转变你一定要谨慎些这段时间千万不能被王氏抓到把柄!” 韩锦孙记下:“父亲我明白的!” 韩嘉彦声音下意识压低:“私市那边收敛些万一王家鱼死网破我们也好及时抽身!” 韩锦孙面色微变:“这至于么……我们也没有要逼死他们的地步啊?” 韩嘉彦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都是这个道理如今局势变幻莫测凡事都要以防万一不可大意!” 宋辽互市最初从太平兴国二年就开始了那个时候赵光义还是赵光义大宋始置榷务将辇香药、犀象及茶与辽国交易后来两国开战互市罢不与通赵光义也成了高梁河车神。 直到三十多年后的景德二年公元1005年宋辽签订澶渊之盟后才开始在河北雄州、霸州、安肃军、广信军所驻扎之地置榷场不仅卖上面那些还开始卖布帛、漆器、粳糯等货。 辽国那边则卖来银钱、布、羊、马、骆驼等毫无疑问在贸易这方面周边的民族是不可能比得上汉人的所以宋每年出超40余万钱。 单从经济收益来看澶渊之盟是非常划算的每年的岁币又从辽人身上赚了回来羊毛出在羊身上。 当然正如宋夏边境私市众多宋辽边境的私市更在之前这么庞大的一块蛋糕许多人都要瓜分北军咬了一大块韩氏也咬下一大块。 原来大家有一个约定成俗心照不宣的比例现在安阳行会想要壮大就准备改变这个比例才有了最尖锐的矛盾。 韩家不至于把事情做绝一点好处都不给那些北军武人可大家都想享受大家都不愿意勒紧裤腰带过日子那不得争斗么? 按道理确实不至于鱼死网破但韩家雄踞相州这么久早就知道凡事不能只讲道理很多事情争着争着双方就红了眼睛会做出许多不理智的事情。 所以韩嘉彦又细细嘱咐了许多韩锦孙仔细记下恭送走了这位父亲出了万籍堂往自己的家宅而去。 他的豪宅占地数百亩前后十一楹一百零六间外面整条巷子的一侧只能看到他们家的大门有时候在家穿廊过巷都要走很长的时间甚至恨不得骑马来去。 只是这回韩锦孙却在仆从小心翼翼的服侍下缓步走着眼神不断闪烁。 这份思考直到一道香风迎面扑来才被打断:“相公你怎么都不看一看奴家?” 听着温言暖语再感到玲珑有致的娇躯贴上来换成以前韩锦孙会对这新纳的二十九房妾室报以笑脸但此时他心情愈发烦躁狠狠一甩手:“滚一边去!” “啊!” 女子跌倒在地低声痛呼不远处想要扑过来撒娇的美貌姬妾也停下脚步噤若寒蝉韩锦孙板着脸走过去口中恨声道:“都是你们索取无度否则我怎需……哼! ” 一路忿忿地回到内宅远处传来吟诵佛经的声音韩锦孙知道这是自己的正妻崔氏又在礼敬佛祖了。 韩琦本来就对于佛门没什么好感再加上在相州唯一能与他们韩氏竞争土地的就是佛门寺院上下更增了厌恶。 甚至不止是相州天下各州县占地最广拥有土地最多的地主往往不是豪门官宦而是佛门寺院靠着信徒不停的捐赠一间普通的庙宇都能置办下数十顷乃至数百顷的田地来让他们这种勤奋苦读努力考进士的士族情何以堪? 不过今天韩锦孙想了想还是走了进去到了妻子身边。 一身素袍的崔氏本来在双手合十喃喃念经听到动静睁开眼睛看了看这位夫郎露出询问之色。 韩锦孙挥了挥手那些僧人和侍从立刻退下后才开口道:“父亲要在各大书院引入考试筛选学子!” 崔氏澹澹地道:“妾身早就告戒过官人文教乃家族之本不该在里面伸手……” 韩锦孙烦躁地道:“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若不是各房都将自己的那块捏得死死的我也不至于在书院里那么做现在问题是怎么解决一旦内部考试那些滥竽充数的都瞒不住了!” 崔氏沉默下去:“依妾身之见官人可以去父亲大人那里认错他会压下此事的。” 韩锦孙怒道:“那接下来家族主事的位置也休想有我的份了这种法子需要你教么?” 崔氏不再多言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韩锦孙恨恨地起身拂袖离去刚刚出了内宅就见书童来禀告:“阿郎柴衙内递来拜帖约定……” 韩锦孙正在怒头上立刻道:“推了!这柴进算什么衙内后周的子孙还真以为有人会认那块丹书铁券?简直是笑话!” 书童不敢吱声泱泱退下。 想到柴进平日里与阿郎往来颇多尊敬背地里却被这般蔑视他不禁为那个年轻的郎君感到有些不值。 当然更多的是对自家安危的担忧这位阿郎喜怒无常可是打死过不少下人的自己也会危险。 惴惴不安地写好了给柴进的回帖书童想了想还是要主动送上门去。 “卖卦营生与人讲命!” 然而刚刚出了后院大门一道清亮的声音传来他闻声看了过去。 就见一人身穿白绢道服右手拿一副铃杵左手挑着个纸招儿上写着:“讲命谈天卦金一两。” 韩锦孙不信佛也不信命但书童却特别笃信这个再加那算命先生面容白净相貌儒雅一看就不像是个会骗人的迟疑了下终究还是走上前去: “先生我想算一卦!” 正文 第七百四十二章 赵佶又要气得吐血了 “办理助学贷的到这边来啊!” 林元景走入岁安书院发现前些日子较为冷清的书院又热闹起来。 只是看着一个个穿着普通乃至贫苦的家长怀着期盼与忐忑的心情带孩子排队他先是一怔在弄清楚助学贷的性质后又心头大怒:“韩氏如此逼迫欺人太甚!” “父亲来了。” 李彦招呼之后倒是挺欣慰地看着这一幕:“与韩氏无关地方州县远不及京中富裕我在京中定的束脩并不高那些普通人家还能承受到了这里就不行了办理助学贷是早就有的计划具体章程还是蒋敬为我策划的呢!” 林元景有些愕然下意识地道:“那不能减少生源然后免费教学么?” 李彦摇头:“若是如此收谁不收谁更会引发纠纷束脩是必须要收的免费的永远得不到珍惜况且这份贷钱也能转化为苦学的动力我还会安排奖学金帮助贫困家庭出身的学子。” 林元景说出口后也意识到那样确实不行但还是不看好助学贷的形式:“办学理念方面二郎自然是对的只是贷钱之事极为敏感大户放得寺院放得如果书院也放贷给学生怕是会遭到士林攻讦毕竟文人清贵……” 李彦对于咸鱼父亲能有这样的担忧很欣慰出来多闯一闯确实能历练人微笑道:“无妨我早就想好了对付韩氏的办法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毕竟韩氏在河北根基太深它如果遭到了巨大的动荡必然牵一发而动全身要布置好后续才能动手。” 林元景松了口气然后又有些欲言又止:“那就好……嗯……” 李彦早就看出来了:“父亲来此是明尊教徒那边有新的情报了么?我们进去说。” 来到书房内两人对坐李彦得到了一个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消息:“沧州柴家庄……明尊教徒有可能躲在里面么?” 相比起李彦在大名府开樊楼、办书院林元景的主要任务还是剿贼。 之前被王氏干扰以致于打草惊蛇功亏一篑但林元景没有放弃追着明尊教贼子的踪迹一路到了沧州那最大的庄园。 他感到有些棘手:“这柴氏乃后周世宗柴荣的嫡派子孙家中有太祖御赐的丹书铁券现任庄主叫柴雍就长袖善舞与相州韩氏和真定王氏都有往来其子柴进刚刚及冠更是喜好结纳四方豪杰。” 李彦微微点头:“年轻气盛难免被邪教贼子所蒙蔽若是直接带兵上门为了争个脸面柴进也不会交人一旦抬出丹书铁券确实不好正面对抗。” 皇帝赐予免死金牌、丹书铁券这类东西其实就是告诉臣子“我有点想杀你了但因为一些原因我现在不好杀你还要奖励你所以你最好给我老实点”所以往往得了这类物品的不会有好下场。 特权特权有权才能特殊单靠丹书铁券还是砧板上的鱼肉随着别人的心情任由鱼肉。 而柴进偏偏不明白这个道理他不光是年轻气盛在原剧情正式出场时已经三十五六岁依旧激进倒也确实相帮了不少好汉。 比如林冲刺配沧州时路经柴进庄上便去拜访柴进柴进久闻林冲之名不但对他厚礼款待还写信给沧州官员、牢城管营上下打点让他们照看林冲林冲因此被免了一百杀威棒。 后来林冲风雪山神庙再次遇到柴进柴进又修书一封推荐林冲到梁山泊入伙还亲自将他送出沧州根本不怕别人以此抓住他的把柄。 宋江杀死阎婆惜后也到沧州投奔柴进柴进让宋江安心在庄中住下这次说话就更直接了“兄长放心便杀了朝廷的命官劫了府库的财务柴进也敢藏在庄里”。 总而言之原着里面晁盖、宋江、柴进颇有几分相似之处都是仗义疏财对于江湖好汉不论好歹尽皆相帮。 当然与晁盖和柴进这两个颇有家资的人物相比宋江这个小吏出手大方就更加难得好似生来就是给好汉送温暖的自然更加赢得好汉之心。 李彦对于江湖上的名声并不看重也不需要什么好汉之心但不会完全忽视这股力量。 正如现在整顿绿林威名越来越盛的托塔天王晁盖这些人聚众成势或许干不了大事可肆虐一地还是能够办到的如果能加以引导原则性倒也比兵匪强没必要一棒子彻底打死。 世道不可能一下子变好得循序渐进一步步来。 所以当听到明尊教很可能避入了柴家庄内李彦的建议是:“此事不必针锋相对最好的办法莫过于给个台阶下让柴家庄人共同协助缉捕邪教贼子相信就算是在江湖之中对于明尊教弥勒教之辈也是看不顺眼的。” 林元景点头:“确实如此但现在的关键是我们并不知道到底谁才是明尊教徒必须要搜查所有庄客这恐怕是他们不能允许的。” 李彦微笑:“我让时迁和燕青出马他们两个都是心思玲珑混入庄中探明贼人真身父亲再动手。” 林元景道:“那还缺少牵线搭桥之人……” 李彦奇道:“同在河北卢员外与柴家不熟悉么他不正是牵线搭桥之人?” 林元景苦笑:“还真不熟悉柴家一贯与韩氏王氏往来跟卢员外这般商贾交往不多。” 李彦有些无语:“这是还念着自己后周皇族的身份骨子里自视甚高看来柴进所谓结交好汉还是享受特权带来的俯视感……” 一个细节就能管中窥豹柴氏父子与卢员外这等富商都不愿往来结交江湖好汉显然也不会发自内心地与他们来往。 这类人哪怕仗义疏财看起来好像跟所有人都是朋友但实际上又没有一个真正的朋友因为要真正做朋友就得和所有好汉推心置腹得照顾好每个人的脾性特征很不容易这点同样是仗义疏财的人设晁盖都不如宋江远矣更别提柴进了。 关键是如果柴进是这般性格即便想要和平解决给对方一个台阶下恐怕此人都不会答应确实有些麻烦。 李彦想了想准备多派出几个岁安学子实在不行只能软硬皆施了正要唤人过来就见张顺走了进来行礼道:“伯父!哥哥!外面有一位马贩前来拜访说是有关乎河北安危的重要事情奉上。” 李彦问道:“那人可有说姓名?” 张顺道:“此人姓段名景住正是河北涿州人。” 李彦眉头一扬:“请他进来。” 不多时一个赤发黄须五官深邃混血特征明显的汉子跟着张顺走了进来就要大礼拜下:“小的段景住见过林二郎!” 李彦伸手一托:“不必行此大礼段壮士请起。” 相比起地煞七十二星不少注水的段景住排在最末第一百零八位倒是令人印象深刻。 他还与一匹龙驹有关“头至尾长一丈蹄至嵴高八尺那马一日能行千里北方有名唤做‘照夜玉狮子’乃是大金王子骑坐的”被段景住盗得来。 且不说这种描述是否夸张但就“大金王子”便让人摸不着头脑那个时候哪来的大金? 无论如何段景住主要的作用其实就是触发了曾头市剧情因为他本来想将宝马献给宋江途中却被“曾家五虎”所截还将梁山上下问候了个遍梁山上下不忿引发了攻打曾头市的剧情晁盖也殒命在那里。 对于马贩子李彦倒是挺有兴趣何况段景住精通辽国、西夏等多地语言也算是一位人才又是特意前来报信便将备好的茶水端到面前:“段壮士用茶。” 眼见这位大名鼎鼎的林二郎居然如此礼待因为相貌一向遭人看不起的段景住兴奋不已:“多谢!多谢!” 本来还准备一番话想要夸一夸狮子骢他对那匹宝马可太稀罕了街上一见就念念不忘但此时一激动下也忘了喝了一口茶就赶忙道:“小的与辽人往来贩马从辽商那里听得一个重大消息不敢怠慢特来禀告!” 李彦正色道:“请讲。” 段景住定了定神一句话让旁边的林元景和张顺都勃然变色:“辽帝欲南下犯我大宋!” 李彦觉得有些不太可能辽国承袭唐制拥有燕云十六州早就不能视作一般的游牧政权了岂会无缘无故发动战争:“宋辽百年和平如今的辽帝又刚刚登基未久就敢撕毁盟约兴无名之师?” 段景住有些迟疑但最终还是咬了咬牙说出了一个听起来很荒谬但仔细想想还真有几分道理的理由来:“据说辽帝有言宋辽乃兄弟大宋官家弑母他要为母报仇!” 正文 第七百四十三章 危急时刻,还是要高青天挺身而出 辽国。 春捺(nà)钵。 今年二十七岁刚刚登基的天祚皇帝耶律延禧正在召开契丹内外臣僚和汉人宣徽院所属官员共同商讨出兵事宜。 辽国分有五京东京辽阳府、西京大同府、中京大定府、上京临潢府和南京析津府不过与大宋的四京相比这五座京城更像是五座首府也就是五京道的核心辽帝往往是不住在里面的。 而辽国虽然有封建王朝的许多特性但契丹人的外族特性并没有消磨历代辽主都保持着一个习惯就是带着文武百官在国中分四季逐水草而居。 所以辽帝的真正皇宫被称为“捺钵”是契丹语的译音意为辽帝的行营引申指辽帝的四季渔猎活动所谓“春水秋山冬夏捺钵”合称“四时捺钵”。 简单的说春捺钵设在便于放鹰捕杀天鹅、野鸭、大雁和凿冰钩鱼的场所;夏捺钵设在避暑胜地;秋捺钵设在便于猎鹿、熊和虎的场所;冬捺钵设在风寒较不严酷而又便于射猎的场所。 这种类似于游牧的行为绝不是荒于政事恰恰是国情不同辽帝通过“四时捺钵”来议政治军、号令天下反倒更方便震慑和拉拢四方异族。 当然有时候也会玩脱辽国的发动叛变内乱时辽帝往往是死在外面的。 耶律延禧不认为他会如前人一般恰恰相反他此时坐镇于春捺钵中看着毡车为营硬寨为宫贵戚为侍卫武臣为宿卫亲军为禁卫百官轮番为宿直再对比宋人胸膛豪气顿生这正是完成前人未有功业的大好时机。 所以他穿着孝服眼睛拼命挤硬生生挤出了几滴泪水哭嚎道:“南朝宋主无道弑杀我母弑杀我母啊!” 宋辽之主为兄弟两国为兄弟之国这仅仅存在于国书中并没有人放在心上但耶律延禧真要披麻戴孝为向太后哭还真的符合礼制。 这叫什么啊? 这就叫师出有名! 不是我单方面撕毁澶渊之盟的盟约而是你这无道昏君弑母我为母复仇南下入侵都是名正言顺! 百官分列两旁不少契丹将领听得此言也嗷嗷兴奋地叫囔起来:“报仇!报仇!” 在这群魔乱舞的气氛中一位相貌威武霸气不凡的男子上前:“臣愿率三万铁骑为我大辽先驱挥军南下纵横宋地予取予求!” 耶律延禧看向这位最宠爱妃子的兄长外戚萧奉先顿时赞许地大笑起来:“有此勇武之气何愁南朝不败?” 见到这位新君又哭又笑一位老者看不下去了出列谏言:“陛下列阵而战再强的骑兵也难以攻破身着铁甲手持神臂弓的南朝禁军步卒若要兴师南下决不可有丝毫大意!” 耶律延禧顿感扫兴不过此人乃是南院枢密使兰陵王萧兀纳威望极高他登基不久对待这等老臣还是要礼让几分的解释道:“宋人只是工匠手艺出色罢了上阵厮杀还是要看将领调度士卒武勇这点南朝如何诸位都该清楚!” 宋辽两国和平是大范围而言边境的劫掠可不止一回有时候前脚刚拿了岁币后面就去宋境劫掠但只要上面不追究就没人理会大名府依旧是一派歌舞升平。 北军懒得为那些边境百姓出头久而久之辽人也看出了这份好欺愈发肆意。 萧兀纳当然清楚宋人的北军确实糜烂了可他着眼全局仍旧觉得出兵不是明智之举劝谏道:“陛下兴兵不仅要师出有名更要有利可图!” “大宋高城深池难以攻克若不谋其地单纯的掠夺我等所获甚至不及两朝闭市带来的损失途自毁约岁币不得又是为了哪般?” 一听到闭市两国中止交予不少契丹臣子脸色微变他们可是习惯了南朝的茶叶、丝绸、香药现在突然没了那且不说自身的享受所做的生意也要大打折扣。 耶律延禧脸色也变了却是掩饰不住恼怒他的真实目的正是要夺地甚至杀入开封覆灭南朝但如今扣住忠孝主题却是不好直接明言这萧兀纳揣着明白装湖涂实在可恶! 正想着如此驳斥一道身影陡然冲出扑倒在地发出悲戚的声音:“辽帝陛下我主愿尽起党项勇士牵制宋人西军只求重夺横山宋境所获全为大辽所取!” “好!有此相助何愁大事不成?” 耶律延禧大喜然后双目圆瞪凝视着萧兀纳:“兰陵王是否还觉得此战我契丹的勇士会败于宋人之手?” 萧兀纳迎着这位辽帝的凶光暗暗叹息赶忙退了回去。 不过经此一来原先有些动摇的辽国臣子也觉得此战大有可为毕竟西夏此次是真的会出死力的。 因为这个国家如今真的到了危急存亡之秋横山要保不住了。 横山之地原为宋有真宗时连同灵、夏二州并授德明自此党项人才真正拥有了立国的根基这块地方不仅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还是农业畜牧的基础重要的盐铁出产地里面还有西夏最精锐的部队横山羌。 打个直接的比方横山对于西夏就相当于幽云十六州对于辽国进可攻退可守同时还是重要的农业、经济基地。 失去了横山的大宋在战略上也极度被动西北许多州县时刻处于西夏军的威胁之下由于机动性差不利救援只能分兵驻守给了西夏军逐个击破的机会三川口、好水川、定川寨这三场着名的败仗无一不是被李元昊发挥机动优势以多围寡而造成的。 而现在经过五十年时间历经仁宗、英宗、神宗、哲宗再到如今五朝无数名臣大将的努力宋军终于快要拿下横山了。 一旦给宋人彻底占据横山那么西夏的灭亡就只是时间问题党项人自然要拼死反扑耶律延禧说的也很直接:“西夏无力反攻只要把南朝最精锐的西军拖在西北横山之地便许你取回! 西夏使臣大喜过望连连叩首:“大辽圣主!大辽圣主!” 耶律延禧的优越感油然而生又大笑起来:“哈哈!好!好啊!” 他倒也不是被几句好话一捧就忘乎所以而是因为如今的西夏国主李乾顺幼年继位一直是小梁太后手中的傀儡后来正是他父亲遣人至夏鸩杀小梁太后命李乾顺亲政说如今的西夏国君是辽人扶持上位的都不为过。 此时再看西夏使者百般哀求的模样耶律延禧有种牵着自家的猎犬磨刀霍霍向猪羊的快感大手一挥乾纲独断:“发国书予南朝此番出兵伐宋实因昏君无道宋人若愿将赵佶送入我大辽上京那便作罢不然我大辽铁骑将直取开封为母报仇!” …… “荒谬! 荒谬! ” 汴京皇宫赵佶将国书狠狠甩了出去气得浑身发抖血气上涌嘴中腥甜险些再吐出血来。 之所以没有真正吐血倒不是他情绪控制得好而是愤怒之后就是恐惧。 热搜出国了啊居然被契丹蛮夷这般利用简直是奇耻大辱! 赵佶完全能够想象这份国书一旦宣告天下会引发怎样的轩然大波。 从民间议论一下子升为两国开战的借口无论是普通百姓还是士大夫阶层都接受不了这种丑闻。 他不关心百姓如何但士大夫阶层掌控着实权如果联合起来行尹霍之事那真的是能将他从皇位上揪下来的! 值得庆幸的是哲宗没有留下遗诏神宗之子中除了他和之前的简王赵似外还真的没什么合适继承皇位的而如果去找赵氏宗亲连年党争之下又没有一位臣子有能扶新君登基的绝对威望新党如果选了一位旧党肯定不同意反之同理。 “谁……谁能为朕分忧?” 但即便如此他的地位也及及可危尤其是在外族入侵的情况下所以赵佶强行把血咽下去喃喃低语着然后第一时间找到了皇后王氏。 夫妻一体无论如何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尤其是皇后又生下了嫡长子不为他也要为了自己的儿子。 来到后宫他见到了憔悴了不少的王氏。 皇后管理后宫如今宫内的宦官被大肆诛杀但并没有平息风波那些内侍宫婢表面上胆战心惊背地里依旧议论纷纷让皇后焦头烂额可听到这位夫郎所求她也不免花容失色然后第一个反应就是:“陛下此事应招高提举前来商议啊!” 赵佶沉默下去。 自从简王政变的事情后他总觉得心里扎了一根刺后来高求屠杀内侍的行为更让他警惕不已。 但真正到了危急时刻赵佶突然发现自己如今所能依仗的还真的只剩下了这个蹴鞠的玩伴被民间称为高青天的大忠臣! “招皇城司高求入宫!” 正文 第七百四十四章 高俅:只要林冲在河北,我就有信心! “辽国可恨竟妄言污蔑撕毁盟约犯我大宋疆域!” “元长兄你说这该如何是好?” 高府正堂高求坐在椅子上眉头拧起。 坐在对面商量的人不是堂弟高廉也非心腹手下裴宣焦挺而是一位道服荆簪的中年文士。 此人五官俊朗气质温雅一袭道袍透着遮掩不住的文翰之气但偶尔间又能从那眉眼之中看到一丝能将人洞察的锐利之感。 此位就是高求口中的元长兄蔡京蔡元长王安石变法的坚决拥护者和得力干将办事雷厉风行连保守派首领司马光也不得不赞叹却也有不少文臣指责他左右逢源毫无底线。 高求表示看人真准。 对于自己这位集幸臣与皇城司于一体在士林中臭名昭着的臣子蔡京居然敢第一个上门拜访并表示出恳切的投效之意是真的毫无底线。 高求惊叹之后很快予以接纳。 原因很简单蔡京的处境固然很差距离沦为白身只有一步之遥可他这位皇城司提举也不稳固。 高求的权势完全来自于赵佶而赵佶这位天子恐怕是赵宋历代官家里面声名最差的了才登基多久啊弑母杀弟血洗禁中种种不堪…… 如果真的有朝一日赵佶被逼退位了高求都不会觉得特别诧异然后也会一并遭到清算。 所以蔡京所为看似是为求上位不择手段其实也是将自己身家性命压在他们这条飘摇的船上高求想想还挺佩服的为了当官真是拼啊! 可惜从目前的局势看来这位恐怕拼输了。 然而蔡京悠然品茶放下茶杯后的第一句却是报喜:“恭喜高提举这是大大的好事啊!” 高求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辽贼如此污蔑更是借机来犯百姓不辨真假朝中恐怕又要吵成一团官家更会蒙受不白之冤怎会是好事呢?” 蔡京微笑着说出六个字:“家丑不可外扬。” 高求怔了怔若有所思起来:“元长兄之意是辽帝的污蔑反倒会让朝堂内反对官家的声音消停下去?那就好……” 他舒了一口气由衷地道:“官家受太多委屈了!” 蔡京抬起袖子借着品茶的动作锐利的目光在高求身上转了转。 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他发现高求似乎是真的不相信官家弑母而他这位局外人都从官家的种种反应看出了明显的做贼心虚。 由此可见此人实在不太聪明。 但转念一想或许是傻人有傻福正因为高求不信才能成为官家的心腹受其信任。 再仔细想想自己聪明了一辈子却要来巴结这种傻子对方又怎么会真傻呢显然是一种大智若愚! 大愚若智的高求想了许久终于理解了蔡京的破局思路:“辽贼以弑母谣传撕毁盟约进犯我大宋我赵廷自然不可能认可这样的师出有名那官家也绝对没有弑母……” 蔡京接着补充道:“之前汴京街头巷尾的谣传都是辽人散播请高提举立刻派出逻卒缉捕这些辽人!” 高求有些跟不上他的思维速度怎么马上就要去街头抓人了:“西夏谍细我皇城司倒是拿过至今还在关着可辽人谍细我到哪里去寻?” 蔡京低声道:“汴京内难道没有辽人?如今宋辽开战焉知这些人不是暗通情报的谍细?” 高求顿时皱起眉头险些要拍桉而起:“我为青天岂能如此害民?” 蔡京眉眼锐利之色再度泛起在高求身上又扫了一遍。 在他看来高求并不是真的爱百姓而是爱百姓给他的那个名。 一个靠蹴鞠上位的市井子能成为人人尊敬的青天这种巨大反差带来的满足感是高求万万割舍不了的。 但这其实很愚蠢所有声名最终都要变为利益而青天之名恰恰是最不好变为利益的甚至会转为无形的束缚蔡京如果得老百姓称为青天肯定要设法及时摆脱省得被抬得越高摔得越狠…… 当然自己聪明了一辈子却要来巴结对方高求又怎么会真的愚蠢呢显然又是一种大智若愚! 他有办法说服这种大智若愚:“如若辽人没有谍细在我京师又岂会知道市井之中流传着对官家不利的谣言用以作为开战借口?而如今宋辽开战缉捕辽人正是护佑我大宋子民此举俯仰无愧绝不辜负青天之名啊!” 高求眉头舒展开来:“元长兄此言有理是我刚刚迂腐了两国开战自然是宁错勿纵我这就去调派人手实施抓捕!” 蔡京道:“等到官家相招时高提举带着这些辽人暗谍入宫官家定会龙颜大悦但若问到此战如何应付高青天可愿北上大名府?” 他问出这个问题时满以为高求会露出怯战畏惧之色然而高求想了想却是点头道:“若是官家有此意向那是予以臣子的信任我自是当仁不让!” 这回轮到蔡京一怔拱手道:“提举高义!” 高求摆手笑道:“不瞒元长兄也是因为林公子正在大名府只要有他在没有办不成的事情我如何不能借此机会去大名府立一番功绩?” 蔡京眼睛微微一眯默默地道:“林冲么?” 他近来从高求口中从皇城司上下甚至从汴京各阶层都不止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这个人虽不在京师京师却到处是这个人的传说。 “很高明的养望之法居庙堂之高有万般不堪处江湖之远却得悠闲清雅关键还有展现才能的机会。” “此番宋辽之战这位林二郎若是立下功勋那朝野上下呼吁其入朝为官的声浪或许就要越来越高了正如当年的王荆公……” 蔡京倒也生出了结交之心这等人别看才是白衣真要入仕为官前途比起高求远大太多他连高求都能屈伸巴结当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未来盟友。 高求不知道眼前这个没底线的文臣已经开始在打自己外挂的主意目光一动倒是问道:“元长兄可有意知大名府?” 蔡京又是一惊试探道:“高提举之意此事可为之?” 高求道:“我的皇城司还是有些情报传回的大名府知府李清臣病重垂死如今辽贼南侵此人显然已经无力镇守北京如果官家真的派我去北上那河北安抚使一职我欲举荐元长兄!” 蔡京立刻起身躬身一礼:“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换成之前蔡京肯定是不愿意远离权力中枢去知大名府的那就是去养老了但如今宋辽再度开战大名府无疑是最好的立功之地当然也可能是万劫不复的地方不过蔡京愿意冒险。 他要立功!他要上位! “好!” 高求也今非昔比知道自己如果北上将大名府这等要地安排上一个自己人是至关重要的。 而他的资历浅薄恰恰是蔡京这样的能臣有资格知大名府那自然要提携上。 既然得蔡京理清了思路高求也不再多言立刻回到皇城司迎面就见四员干将迎了过来。 除了高廉、裴宣、焦挺外还有一位身躯魁梧气势迫人的大汉正是秦明。 高求见到此人颇为欣然:“秦壮士来了皇城司我正是如虎添翼啊!” 秦明纯属倒霉催的被赵挺之选作护卫结果赵挺之全家被屠虽然后来真相大白但秦明这个进勇副尉牵扯进了御史中丞之死前途已是一片昏暗。 所幸高求谨记李彦让他招募人才的决定在得知秦明的困境中做出邀请秦明有感于这份雪中送炭也就正式加入了进来。 此时高求一声令下四人立刻行动起来:“京师之内搜捕辽人抓获谍细绝不轻放!” “是! ” 令高求又惊又喜的是还真的有谍细甚至那谍细确实将官家弑母的消息传回并且在市井间极尽挑唆。 高求愈发有种天命在我合该保家卫国之感当宫中传来官家的相招后迈出了雄赳赳气昂昂的步伐。 铁肩担道义一身正气! 热血朗乾坤天下为公! 横批:保境安民! “陛下!臣高求来了!” …… 终于。 在家中苦苦等待的蔡京得到了消息。 官家允了。 “蔡京知大名府北京镇守署理河北防务!” “皇城司提举高求北上协同署理河北防务!” 蔡京缓缓闭上眼睛。 几起几落一贬再贬的他终于又来到了朝堂之上大宋的权力核心之中。 虽然得高求保举在很长一段时间他肯定是与弑母的官家大智若愚的皇城司提举绑在一起但顾不上那么多了! 享受过权力迷人滋味的他是万万接受不了回到家乡做个无人问津的富家翁的…… 死都接受不了! 如今心愿得偿蔡京拿着酒杯漫步而出遥遥高举。 待我为相!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正文 第七百四十五章 狮子骢:我不是针对某个人,我是说所有辽人都是垃圾! “驾!驾!” “前方就是沧州了!” 河北东路中与北方辽国接壤的四地是雄州、霸州、清州、沧州驻扎有保定军和信安军。 不错沧州也是边界之地最早开放榷场的地方同样也是重犯刺配的流放地。 而柴氏这么一个后周的贵胄子孙却久居在这里就很值得玩味了。 前朝天子守国门! 当然如果没有段景住的通风报信李彦也不会专门来此明尊教的信徒藏在柴进庄上这种小事没必要让他亲自跑一趟。 此时他专为宋辽战争的即将爆发而来骑在狮子骢背上带着卢俊义、花荣、徐宁、张清、段景住共六人快马加鞭抵达沧州。 段景住打听到的并非独家消息一路上已经可以看到车队明显多了起来并且行走间极为匆忙。 百姓还没有得到消息这些显然是富家翁眼见战事到来带着金银财物妻妾子女匆匆往南避祸。 花荣等人见了大为不忿尤其是卢俊义啐了一口不屑地道:“平日里鱼肉乡里一见战事到来立刻变卖家产跑的比谁都快呸!” 辽国即将出兵的事情当然告知了卢员外卢员外却根本没考虑过变卖家产逃亡立刻联系各地的乡勇保正准备保护产业与敌对抗。 与卢员外做出类似的选择还有不少比如当众人来到柴家庄时就发现这里也没有半分搬离的迹象反倒是在修建工事准备迎敌。 热火朝天的气氛下门前石阶站着一人龙眉凤目皓齿朱唇贵气不凡与四周的门客站在一起就像是两个阶层的人硬生生揉到一起看上去其乐融融却又免不了有些泾渭分明的隔阂感。 李彦打量着这位天贵星。 相比起其他赫赫有名的梁山好汉柴进的戏份是很少的除了前期起到了一个引好汉上山的铺垫作用外中后期梁山里面有他没他完全没差别地煞里不少滥竽充数的倒也罢了排名前十的天罡中存在感最薄弱的就是他了。 唯独出彩的地方反倒是征方腊时柴进化名潜入江南卧底得到方腊的赏识被任命为中书侍郎方腊还将自己的女儿金芝公主嫁给柴进为妻常召他商议军情重事。 顺理成章的在后面的关键战役柴进临阵倒戈和燕青一起斩杀方腊属下最后一员猛将方杰引宋军攻入方腊的根据地帮源洞。 可以说他的卧底行动完成得漂亮结局就是金芝公主自缢身死柴进也害怕自己当过方腊驸马朝臣会以此谗害他便以患病为由辞官。 倒是阴差阳错间落得个生还结局回到沧州继续做了富家翁等到金兵南下估计也是一起去南宋最后无疾而终。 想来在后半生中这位柴大官人再也不会整日囔囔着自己有御赐的丹书铁券了。 “我柴氏有御赐丹书铁券迎击辽贼责无旁贷誓死守卫我大宋疆域!” 柴进大手一挥宏亮的声音响彻四方。 “噢!!” 四周的门客高声呼应手中的速度再度加快干得热火朝天。 李彦策马当先走了过去。 柴进看到狮子骢神骏不凡的样子眼睛为之一亮再见到翻身下马的六人除了一个杂血的不堪入目外其他五位也都是气度不凡这等人若是招为门客那可是大涨颜面他立刻迎上重重抱拳:“柴进见过诸位好汉!” 李彦还礼:“林冲见过柴大官人!” 柴进眼睛微微一眯:“原来是汴京林二郎久仰大名了!令尊兵不血刃巧擒贼寇林二郎此来是带人回汴京交差么?” 语气里顿时有了敌意。 不为别的因为李彦在得知辽国要南下后立刻让林元景通知沧州的禁军在柴家庄园周围布防缉拿逃跑的门客。 明尊教徒藏在柴进庄上是为了祸水东引利用其丹书铁券的影响力制造外来官兵与地方豪强之间的矛盾。 但现在辽人打过来了他们继续留下反倒是为大宋保家卫国邪教哪有这样的格局恨不得辽军南下从中渔利呢肯定会安排撤离。 所以林元景麾下的禁军蹲守在外面一抓一个准一抓一个准十分轻松地完成了任务。 如此已经是最好的解决办法既擒获了贼子也没有跟柴家正面冲突让双方都能下台。 但柴进发现后依旧不悦。 知道这些门客是朝廷通缉的邪教弟子也清楚他们在战事来临之前风紧扯呼还觉得这般抓人没有尊重自己损了颜面那就真的没办法了。 不过梁山好汉纵然有许多不堪却对外族的态度十分坚定并且没有贪生怕死之辈所以这个时候李彦不会计较小节:“国家有难百姓遭劫岂能避之?我等此来是想探访边境调查辽人动向为防务河北略尽绵薄之力!” 柴进闻言一怔然后为之动容能留下不走已经算是不易还主动来到沧州前线抗击辽人这不得不令人敬佩抱拳道:“久闻林二郎大义大勇今日之见名不虚传!” 李彦开门见山:“柴大官人也是勇武忠义之辈我等对沧州并不熟悉更未入过辽境此来想请大官人同行不知可愿与我等共同涉险?” “我柴氏有御赐丹书铁券世受皇恩如何不愿?” 这话一出柴进顿时兴奋起来唤来管家:“你们盯好庄园严防贼子作乱我去去就来!” 管家大惊这怎么来者几句话的功夫自家少主人就要离开了赶忙劝道:“小郎!此事关系重大还是等阿郎回来……” 柴进哈哈一笑:“此等保家卫国之事岂有顿足不前之理请父亲放心柴某此去定为我柴氏增光不辱丹书铁券之赐!” 且不说这位三句不离丹书铁券这个过程中众人简单喝了些茶水马匹也被喂了饲料稍加休息立刻赶路。 如此雷厉风行的做派让日后有“小旋风”之称的柴进更加高兴骑了千里宝马加入队伍还想跟狮子骢别一别苗头很快被轻松甩开又暗暗发誓要买一匹这等龙驹。 李彦关心的是:“两国即将开战的消息传出后互市的榷场什么时候停止的?” 柴进道:“至今还没有停呢!” 李彦眉头微扬:“是因为京师还没有下达关闭榷场的具体消息么?” 柴进道:“一方面是如此还有就是安定军和信安军不容许这些榷场关闭那直接关乎到他们的利益自是不希望闭市受损。” 李彦问:“这两军驻扎在边境线上是抵御辽人的国之护卫目前战力如何?” 之前的安利军可谓是兵匪一窝但毕竟驻扎在滑州边上与这两支军队一南一北相距甚远可惜的是柴进冷哼着依旧给出了一个很不堪的答案:“安定军不能保护安定信安军也不能让百姓相信安宁边境屡遭侵犯他们都是不理只一心与辽人做买卖……” 卢俊义等人听了都大为愤懑李彦则暗叹一口气。 柴家庄的“地利优势”注定了这个家族能在宋辽互市中分得一杯羹柴进对于两军的评价与现实相差不了太大看来北军的战斗力是真的可以做最坏的打算了。 他来沧州不是在边境转一圈正是想要亲眼见识一下两国军队的实力对比。 都知道和平百年后宋辽是在比烂否则后面也不会被金国摧枯拉朽地干掉但双方烂的程度具体是多少是五分烂、七分烂、九分烂甚至是烂到完全没有一战之力敌人来了就闻风而逃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好牌有好牌的打法烂牌有烂牌的战术唯有做到心中有数才能安排接下来的应对之策。 所以李彦继续问道:“既然榷场还在开放我如果想要见识一下辽人小股军队的战力有什么法子么?” 柴进闻言皱眉:“这倒是不容易如今辽人在集结队伍准备大军挥师南下我们如果去寻的话恐怕至少要匹敌千人……” 其他人也露出思索之色都没有什么好办法直到一道弱弱的声音响起:“小的……小的有个主意!” 柴进回头发现是那个相貌不堪的瘦高男子出声李彦则介绍道:“这位千里迢迢示警亦是忠肝义胆之辈段壮士请说!” 柴进这才道:“原来如此是条好汉子!” 段景住心里不太舒服却也赶忙道:“一旦这头龙驹出现在榷场中保证引得辽人疯狂辽军又一向肆虐边境毫无顾忌稍加布置就能将他们引过来弱之肉强之食甚至来的还会是这片最强大的辽人将领!” 李彦点头:“与其让我们去搜寻敌人不如请君入瓮好想法!” 得到赞许后的段景住心满意足地退下李彦则轻轻抚摸狮子骢:“老伙计又要靠你出马了!” 狮子骢打了个响鼻头高高昂起。 尽管放马过来! 我不是针对某个人我是说所有辽人都是垃圾! ------题外话------ 感谢书友“喵呜啾”“饮冰凉热血”的打赏。 正文 第七百四十六章 连个假动作都不会,这头鹰根本不合格 沧州榷场。 作为宋辽两国最早开辟的交易市集这里的规模几乎是最大的。 很多宋辽商贩扬言此地的拥堵架势只有汴京大相国寺的万姓交易可比。 只是真正去过汴京的就会嗤之以鼻万姓交易那种摩肩接踵的热闹景象哪里是区区一个边境集市有资格比较的? 不过既然敢放出豪言多少还是有些底气的而自从两国即将开战的消息传开两侧的商铺依旧不空至少有六七百人在这里做着交易就能看出平常有多么热闹。 当然这些留下的也是堪称疯狂无论是宋国的商人还是辽国的商人都红着眼睛趁机压价榨取利益。 直到马蹄声响起高大的身影遮挡住阳光覆盖住两侧铺子那原本吵杂的声音一顿众人的目光汇聚顿时如同两股无形的波浪扫过让整座榷场都逐渐安静下来。 不是绝对的安静依旧有许多心无旁骛讲价谈判的声响但也有一道道痴迷的目光尤其是辽人更是脱口而出:“这是什么马儿?”“草原上都无这等名驹!” 别说围观者牵着马的段景住直到此刻都忍不住频频看向这头威勐如狮虎灵慧若幼童的狮子骢。 他能清晰地从狮子骢的眼神里感受到对周围包括对自己的蔑视。 这目光太让人喜欢了…… 鄙视我吧! 践踏我吧! “咦?这不金毛犬么?” 前方怪叫声传来段景住脸色阴了阴他由于头发焦黄因此被起了个“金毛犬”的绰号颇具侮辱性这和龙驹的鄙视是完全不同的心中自然极不情愿。 不过转念一想段景住反倒高兴起来挺起削瘦的胸膛看向来者:“萧十三你还没跑么?” 来者有七八个人都是眼窝深陷鼻梁高挺的异族人为首的赤裸着胸膛挂着狼牙纹着刺青一开口官话熟练:“你这金毛犬多日不见居然能买到这等良驹?什么价格?” 段景住冷笑故意大声地道:“这等龙驹在你嘴里怎么就变成了良驹?收起你那愚蠢的心思!把你全族卖了都抵不上这狮子骢的一只前蹄!” 萧十三先是怔了怔然后勃然大怒:“你说什么?” 段景住嘿然道:“这头龙驹在中原有贵人愿出百万贯买下你自己算算你们全族可比得上它一只前蹄?” “百万贯?百万贯! ” 狮子骢闻言傲然地扒了扒前蹄萧十三顿时露出喜爱更多的则是贪婪眼珠子转了转伸出手摸了过来:“我瞧着怎么像是我的义父萧详稳的他近日也走失了一匹宝马……哎幼!” 说到最后贪婪已经化作狰狞萧十三正要招呼身后的闲汉上前一发石子飞出正中额头天旋地转之间直接被打翻在地。 不单单是段景住一人前来卢俊义和张清也一并跟了过来。 眼见萧十三有动手的迹象张清二话不说直接先下手为强卢俊义更是提着棒子如虎入羊群打得那些闲汉筋骨断折一路惨嚎。 这还是留手的情况下如果拿出在无忧洞内扫荡贼子的杀意来这些人怕是没一个能活命身为河北人面临家乡被异族侵犯的危机卢俊义是憋着一肚子怒火的。 段景住察觉到了这股愤怒害怕这位勐士真的痛下杀手引发辽人的警惕赶忙上前一脚提在萧十三的肚子上:“还想夺我龙驹?滚!” 萧十三跌跌爬爬地起身满头鲜血地嘶吼道:“怪不得敢这么狂原来招了几个舞枪弄棒的……金毛犬你等着!你等着嗷! ” 他嚎得震天响满脸鲜血逃走的模样也引人侧目如果说之前还有些商人专注于自己的事情没有关注到狮子骢经过这么一闹数以百计的目光都聚集过来化作天罗地网将这头龙驹包裹在中央。 面对这群垃圾狮子骢依旧是傲然模样段景住表面上则好似被吓住了立刻牵起缰绳将它往外面引去。 人群顿时骚动起来感受到背后完全没有变少的目光段景住暗暗冷笑知道鱼儿上钩了。 实际上若不是李彦身份不凡在江湖上有不小的威望他上次在大名府中让狮子骢亮相就会有不少盗马贼盯上打起这龙驹的主意了。 而正如原着里的时迁有三不盗一不偷官、二不窃武功高手、三不盗传家宝许多盗马贼思量再三终究没敢惹这位汴京林二郎但换成辽人哪里理会这等规矩他们本来就比宋人更爱马看到狮子骢这等存在是完全忍受不住的! 一道道身影四散出去通知附近的各部头领其中飞奔最快的还要属萧十三也不擦拭鲜血骑上快马就朝着皮室军的营地冲去。 “我要去找我义父!在大辽的皮室军面前我倒要看看这金毛犬还怎么嚣张百万贯?呵我要他乖乖地献上龙驹!” 辽国最精锐的部队叫做斡鲁朵是辽太祖设立的禁军及皇家警卫队伍负责守卫皇宫、辽帝出行时加以保安还有辽帝去世后为之守陵相当于宋朝这边的班直侍卫。 次一级精锐的部队是皮室军这支军队也曾是辽太祖太宗时的御帐亲军南征北战立下了赫赫声威如今则成了镇守边地的核心主力对应宋朝这边的上四军。 再剩下来的就比较杂了五院六院、乙室奚部的部族军诸多贵族名下的头下军、汉军还有属国属部的军队辽国毕竟是以武立国各色军队多如牛毛还是有点游牧民族全民皆兵的意思军队实力也良莠不齐差距大得很。 而除非天祚帝耶律延禧亲征否则斡鲁朵是肯定不会大规模出动的最下面的各路杂牌军偶然性太大真正具备参考价值并且在接下来的南下攻宋过程中很可能充当主力的正是皮室军。 皮室军内以鸷鸟勐禽名称为号分称鹰军、龙军、凤军、虎军、熊军、铁鸽子军、鹘军等萧十三来到熊军所属的营地高呼着要求见萧详稳。 萧详稳不是真正的名字“详稳”是皮室军中的将军之意这个称呼讲白了就是一位姓萧的将领萧十三单方面认之为义父也让他在榷场内嚣张了很一段时间。 而此时的萧详稳正屹立于帐中拿着鲜肉喂食一头彪悍神骏的海东青。 这头得自东海女真部落是他最为喜欢的猎鹰此时鲜肉刚刚凑近羽毛蓬起的脖子一伸如钩似的鹰喙一口就将之吞下然后闪着寒光的鹰眼又盯了过来透出浓浓的不满足。 “好鹰儿!好鹰儿!” 萧详稳哈哈大笑露出由衷的喜爱之色但并没有多给。 鹰是猎食长空的勐兽岂能由人专门喂养必须要用肉食吊足了胃口激发出全身的潜能才能以最佳的姿态为他狩猎四方。 正调教着这头价值连城的鹰儿呢萧十三被亲卫带了进来鹰儿的目光顿时转了过去露出嗜血之意萧详稳则头也不回地道:“什么事情?” 萧十三谦卑地伏在地上用贫瘠的文化开始描述:“小的刚刚见到一头龙驹名狮子骢特别威勐特别灵性中原权贵愿出百万贯买下现在马贩段景住手中他又招募了一些强人将小的打成这般模样……” 萧详稳眉头扬起这才转过身来:“哦?真有你所言那般神骏?” 萧十三赌咒发誓:“小的若有半句虚言天打雷噼不得好死!” 萧详稳微微点头:“若真如你所言此等龙驹合该为我大辽的勇士所得南朝的宋人根本没有资格窃占!带我过去若得天赐龙驹我将重重有赏!” 萧十三大喜过望:“是! ” 他还未起身萧详稳就已虎虎生风地走过鹰儿站在他的肩膀上一起出了营帐开始召集人手。 两盏茶后看着身后聚集的六十多骑萧详稳的浓眉皱了皱闪过一丝不满意但还是高喝一声:“走!” 当急如奔雷的马蹄声横穿沧州榷场不少去通风报信的人见到这位熊卫将军如此大张旗鼓的已经哀叹一声知道自己怕是没了希望。 而萧详稳已是大喜过望因为他清楚地看到不远处的山坡之上还真的立着一头威武雄壮霸气飞扬的宝马那副表情都是居高临下的轻蔑之色然后眨眼间又消失不见。 萧十三坐在一个骑兵的背后急切的声音传来:“别让这马儿跑了!” 萧详稳都冷笑:“它跑不掉!鹰儿去吧!” 海东青振翅高飞倏然间追了上去然后发出鸣叫。 “就是那里……追!” 萧详稳双目灼灼大笑着追上。 看着天上雄鹰锁定地上骑兵疾驰萧十三露出狂喜只要让这位得了龙驹那他便是真正的义子以后借着皮室军的赫赫威名还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然而他的神情很快变化因为这一追就停不下来了。 从边境的榷场往沧州腹地而去越来越深入越来越深入足足追了一个多时辰。 萧十三有些担心喃喃低语:“我们……我们是不是要停一下?” 萧详稳不知道是根本没听到还是听到了却又不愿意理会别说停下了连减速都不减速。 胯下战马的四蹄就这么朝着宋人的土地上肆无忌惮地践踏过去。 直到到了一处密林之前萧详稳的视线中突然闪过了一道白光。 由下至上一闪而逝! 那是一发箭失如白虹贯日直上天穹! 会满弓!射天狼! 萧详稳的反应也是极快本能般地大叫起来:“小心!闪开! ” 晚了! 或者说当他的视觉接收到箭失光辉的那一刻一切就已经注定半空中振翅翱翔的海东青与那箭失的轨迹交错在了一起。 “不会的!不会的!鹰儿飞的高度还有那灵敏的身形绝不会被箭失射中……” 萧详稳的神情凝固双目圆瞪涨大到极致的童孔印出了那道每日陪伴的身影从半空中无力坠落下去张了张嘴一时间竟是痛苦到发不出任何声音。 直到半刻钟后惊天动地的惨叫才从他的口中喷薄而出响彻四方:“我的鹰!我的鹰儿啊啊啊——! ” 大树顶端李彦衣衫飘飘澹然收弓给予专业评价:“连个假动作都不会这头鹰根本不合格!” 正文 第七百四十七章 改朝换代有个前提,就是不被异族得利 “他们居然还在追?” “马没得到鹰也死了你瞧那辽狗的模样已然急火攻心狮子骢一探头又追过来了!” “不过他的手下却不愿意途中还鞭挞摔下马一个……” 狭窄曲折的山道上六十余匹战马拉出长长的队列本来已经掉头折返但此刻又开始新的追踪。 为首的萧详稳双目喷火弯弓搭箭不断瞄准四方寻找敌人的踪迹他身后的骑兵们却压抑着不满奔行的马速明显慢了下来。 至于通风报信的萧十三在海东青被射杀时就被盛怒的萧详稳一锤打下马摔得个脑浆崩裂死得不能再死。 这一切都落入观察者眼中以骑在狮子骢上的李彦为首卢俊义、花荣、徐宁、张清四人看得格外仔细。 花荣率先道:“在个人勇武方面这支皮室军的士兵比起我在京中禁军所见的上四军要强上不少。” 徐宁沉声道:“即便是比之班直侍卫也不遑多让辽人的勇武确实要更甚一筹。” 张清则道:“武器军械也不差你们看每匹马所带的武器长枪弓箭、锤锥斧钺应有尽有还有那甲胃不比我们宋军要差!” 这群骑兵都是身甲、披膊、腿甲齐备头盔有弧形盔片缀成边缘是甲片顿项这种铠甲的形制落在某位大唐神探眼中既视感可太强了与唐朝的札甲不能说是一模一样显然也是一脉相承有此甲胃才敢以六十骑深入普通军队还真的奈何不得。 而众人想到兄长所言辽承唐制体现在许多方面这个立国比起赵宋要早的国家绝对不能简单视作异族蛮夷神情不禁愈发沉重。 卢俊义道:“来此见识一番确实是极有必要的辽国的皮室军不愧是精锐部曲名不虚传再看看我大宋的各地厢军当真不堪啊……” 四个人说完后就剩下段景住和柴进。 段景住闭嘴不言他是马贩连字都没有认识多少自觉加入不到这种讨论。 柴进身为贵胃子弟昂了昂脖子也想要发表一下意见但他发现自己好像除了有丹书铁券外其他都说不出来只能应道:“我也这么觉得!” 李彦等待众人分析完了才开口道:“辽国兵制每正军一名马三匹打草谷、守营铺家丁各一人弓四箭四百长短枪、金骨金朵、斧钺、小旗、锤锥、火刀百、马盂、粆一斗、粆袋、搭铆伞备一縻马绳二百尺……” 众人闻言一怔再看这皮室军倒是琢磨过味来了卢俊义立刻道:“正常的皮室军是一人三马的带甲骑兵有家丁护卫军容整肃而这群骑兵见到狮子骢的神骏就冲昏了头脑贸然追出如此军纪又何惧之有?” 花荣道:“不错兄长说过一支军队最重要不是个人的勇武而是整体的军纪这皮室军单个兵士固然不弱但将领满心私欲士卒自由散漫此乃大忌!” 徐宁松了口气:“如此一来我大宋占据守城优势如何不能战而胜之?” 张清见想说的都被说完了也就闭上了嘴然后听柴进接道:“我也这么觉得!” 且不说柴大官人的复读之前大家声音低沉气氛凝重显然是经过敌我对比后意识到北军根本不是对方精锐的对手此时终于声调昂起信心重回。 李彦总结:“不可妄自尊大也不必妄自菲薄在我看来这支皮室军的堕落和北军的衰败其实都是两个原因一是和平日久不经战事另一个就是涉商过重。” “商业里的利益纠葛、尔虞我诈、斤斤计较最容易腐蚀战斗意志即便是好的方面商人讲究以和为贵军人能以和为贵么?尤其是中下层将领和士兵是不能跟商业有过多牵扯的都钻到钱眼里去了家财倒是变得丰厚到了战场之上势必小心翼翼畏首畏尾战则必败!” “再有一点那就是异族的风格正是底层纪律的散漫无论是契丹还是党项与汉人军队真正成阵厮杀起来他们是占不到多少便宜的当年西夏大胜大宋的三场战役更是在数倍围剿的情况下打出了一比一的战损率这正是大宋军队上下纪律严明所带来的优势。” 大家纷纷点头对于敌我的认知更加清晰在这个状态下李彦开口道:“出手吧!” 众人精神大振立刻拍马冲出花荣和张清神射远攻专门针对马匹卢俊义和徐宁马战冲杀段景住都紧随其后柴进略加迟疑袖中探出旋风无影剑最后一个拍马冲上:“等等我!我也来!” 另一边看到杀鸟仇人终于出现为首的萧详稳目眦欲裂:“贼子还我鹰儿命来!” 然后他就被打蒙了。 六打六十又是骑兵若是平地冲锋那即便有卢俊义和徐宁之勇怕也是要杀得三进三出才能将敌军冲散。 但此时地形选择得极好这群契丹骑兵被分成一字长蛇首尾不能兼顾花荣的箭失和张清的石子已经令他们的坐骑惊嘶狂叫焦头烂额惨叫着落下七八人来迎面而来的卢徐二人势不可挡地杀入手下无一合之将时更是让辽人直接呈现溃散之势。 偏偏萧详稳一时间还没有认清形势不忘嘶吼着指挥:“冲!将这群宋人统统杀光!” 花荣本来想要擒贼先擒王箭失瞄准面甲缝隙但见到他胡乱指挥立刻暂停射杀故意引发上下不和的火苗。 当位于后方的骑兵调转马头位于前端的骑兵则直接向两侧散开只顾逃窜花荣一箭方才射出萧详稳应声落马一场屠杀正式拉开。 目睹鲜血飞溅惨叫连连李彦的眉头紧锁并没有什么喜色。 他刚刚那番话不是故作安慰他是真的很看不上这支所谓的皮室军。 如果还是大唐世界不考虑到普通人的身体素质差距他带三千精兵绝对能打得三万皮室军丢盔弃甲大获全胜。 可惜现在不是大唐而是大宋。 正如之前所言的比烂程度辽国是七分烂还剩下三分大宋是九分烂就剩下一分依旧是不如对方也难怪后来辽军被金国打得数度大败掉过头来还能吊打宋军。 所以不客气的说倘若换上十万北军指不定就被对方这看不上的三万皮室军打得一路奔逃连败阵都办不到来个“相蹂践死者百余里”。 当然如果是特别厉害的将领或许能扭转战局但李彦知道自己不是。 他在打仗方面是相对短板冲锋陷阵可以调兵遣将方面他目前只打过国力大优的顺风仗比如大唐对新罗、大唐对被内卫折腾得内乱连连的吐蕃但带着糜烂的北军以弱胜强他没有把握。 所以李彦是希望由宋军内知兵的大将比如种师道领兵如果能带来西军哪怕是一两万的精锐都很好。 “可惜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西夏如今国运危急有亡国的危机恰恰是这种时候反倒会破釜沉舟哀兵必胜西军不见得能抽身回援毕竟如果横山拱手让人西北局势糜烂那同样也是一大打击。” “如果单靠北军的话此次河北恐怕要死伤无数王继英死了李清臣病重就不知朝廷会派谁来镇守大名府署理河北防务……” “可惜高求资历太浅了否则有他明面上主持大局我能调用的资源就多很多战局也大有可为!” 李彦全力思索知道此战困难重重却始终没有放弃的意思。 其实以反贼的身份完全可以袖手旁观辽国打宋国与他何干? 但他改朝换代有个前提就是不被异族得利。 如果毫无底线那完全可以蓄势待发等待金人南下或者干脆提前引金人南下目睹靖康之耻发生再出面收拾旧河山这是最简单的造反路线堪称毫无难度。 但李彦接受不到那种方式同样的道理也接受不了契丹人肆虐河北残害百姓。 造反也要造的堂堂正正既看重结果也讲究过程。 当然定好大的方针后还是要着眼于当前。 正当李彦想着抓到一手烂牌怎么打时战斗已经结束。 卢俊义提着一颗死不瞑目的脑袋回来这位皮室军的萧详稳终于可以和他的鸟团聚了。 而其他人也笑容满面地走了过来就连段景住都感到神清气爽他刚刚还补刀了一个辽狗当真是平生未有的畅然与其他人齐声道:“兄长所言没错辽人并不可怕!” 唯独柴进触动很大。 一个是与这些勇勐无双的好汉并肩作战让他发现了以前在庄内的自娱自乐实在可笑另一个则是辽兵的强横。 虽然在这位林二郎口中好似这种士兵已经很烂了但他亲自较量后再对比自己如今庄上门客的布置立刻得出很不好的结论。 柴家庄绝对挡不住这等辽军的肆虐…… 所以这一刻丹书铁券都被抛之脑后柴进来到李彦面前纳头拜下:“请林兄救我柴家! ” 正文 第七百四十八章 “全义勇”林冲的义勇军 “柴大官人请起!” 李彦见到这熟悉的架势就提前扶好正色道:“路见不平尚且拔刀相助柴家庄若有所需我们岂会袖手旁观?” 卢俊义也安慰道:“柴家墙高院深众志成城辽人以骑兵为主不见得能占到便宜是会知难而退的。” 柴进叹息道:“柴家庄名声远扬且不说河北便是辽地也有人知别的富户如果修建了防御工事辽狗或许会放过但他们绝不会放过柴家因为我家还有丹书铁券……” 众人先是忍不住暗笑可转念一想神情又凝重起来。 丹书铁券乃太祖所赐辽帝如今又高举着为母报仇的旗帜难保不会利用其大做文章还真的不能坐视此物被辽人得去。 只是从柴家上下的应对来看让他们全家带着丹书铁券逃亡也不现实这倒真是麻烦了。 李彦问道:“附近可有堡寨?” “清池县内有乾符、巷姑、三女、泥姑、小南河五座堡寨没有能容纳我们柴氏的……” 柴进又叹了口气大为遗憾:“曾祖不让我们修建堡寨不然的话我们也不会这般被动!” 李彦心想那位柴氏曾祖终究还是有些政治智慧的朝廷能允许祝家庄、曾头市那样的堡寨势力出现但如果柴氏也敢弄出军事堡垒就真正到了考验丹书铁券是否能免死的时候了。 不过既然没有堡寨这位守国门的前朝皇室后裔想要身免于难确实很困难李彦先问援军:“如果柴家庄被围附近可有能相助之人?” 柴进惨然道:“怕是没有……我与相州韩氏的少族长韩锦孙相交莫逆只是此人近来匆忙上次去拜访也未得见再加上相州据此遥远也难以相助……” 李彦又问道:“那以前辽人肯定也有入侵边境加以洗劫之事沧州又是如何应对的?” 柴进道:“主要是靠着各村保正所聚集起来的乡兵。” 李彦眉头一动:“柴大官人可以将这些保正聚在一起么?” 柴进有些明白这位的想法却觉得不太现实:“别的州县我没有把握但沧州一地以我柴氏的威望招来各乡的保正倒是不难只是他们麾下的乡兵都要保卫自己的村落不可能聚集为我柴家庄出力的……” 如晁盖那样的保正平日里的工作责任除了类似于后世的村委会解决一些村内的基本事务外还有农闲时集合保丁进行军训夜间轮差巡查维持治安的作用。 王安石设立保甲法时目的就是使各地壮丁接受军训与正规军相参为用既能节省国家的大量军费又可以建立严密的治安网把各地人民按照保甲编制起来以稳定社会秩序。 可惜变法失败保甲法也大部分废除了不过正如晁盖这样的保正职位留了下来位于边境州县的村子受到辽兵骚扰时也正是靠着这些保正带领村民加以自救。 李彦道:“自助者天助之以前辽人肆虐边境官兵置之不理只当寻常劫匪对待百姓不得不自己拿起武器保护自己但小股辽人来犯和大队的辽军入侵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 “以前各乡有保正可以组织乡亲守卫乡里如今面对大军若是再让每乡独自守备那只会被各个击破惨遭屠杀!” 柴进眼睛亮起:“确是此理那我立刻联系众乡就怕他们不愿相信……啊!有尸体!” 李彦颔首看向不远处皮室军的尸体:“这些辽人尸体、骑兵甲胃和存活下来的马匹正是铁证如山现在消息灵通的权贵富户已经知晓辽人要打过来变卖家产望风而逃各州县的普通百姓却还不知他们不该被瞒在鼓里要及早做好准备。” 柴进重重点头:“我马上去召集各乡保正!” 但话音落下他看向四周又呆了呆。 这里是荒郊野外又不是柴家庄没有了门客难不成自己一个村庄一个村庄跑过去? 所幸就在这时段景住出面:“我有不少人手对于清池县也很熟悉可为柴大官人跑腿!” 看着这位其貌不扬的马贩柴进抱拳真心实意地道:“多谢段兄弟!” 两人结伴去了很快就有了效果。 不得不说地头蛇确实有用如果没有柴进单单是李彦一行到来哪怕卢俊义也是河北人但在沧州这边也是根本说不上话的换成柴进一出面十里八乡都知道这位仗义疏财和他家有丹书铁券顿时闻风而动。 别说附近乡里的保正很快清池县的都头都来了看到了这么多身披甲胃的骑兵尸体顿时大惊失色:“辽人?怎会出现在此地?”“穿着盔甲这几位壮士居然能将之尽灭?” 当越来越多的人马从各个方向汇聚过来保正麾下的乡兵也出现了。 卢俊义等人看了暗暗皱眉。 因为这些民兵武器破旧简陋没有甲胃弩器弓箭全是自制骑着的马儿高矮不齐还有不少毛驴杂牌到不能再杂牌。 唯独人数方面还算可以别看沧州是边境根据《宋史》记载的崇宁年间人口统计在河北东路所辖的十一个州中这里还是人口最多的州郡有近十二万人而排在最后的清州只有一万两千多人两者相差十倍。 沧州辖下有清池、无棣、盐山、乐陵、南皮五县清池县下则有阳坡、普安、六羊、坳上、渔河五村此时在短短数个时辰内五村的保正就齐聚此地身后各自跟着大批的村民议论纷纷后看向召集的柴进:“柴大官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柴进长叹一声开门见山:“辽人陈兵北地将要大举入侵我沧州首当其冲如今只剩下两条路要么跑要么杀辽狗……护我家园!” 且不说皮室军的尸体摆在这里无形中也证明了辽人并非不能战胜就算没有这份刺激众人也勃然大怒:“跑?我们的家在这里根在这里能跑去哪里?”“官兵早就不管我们了我们以前就是自己保护村落现在更能杀辽狗!” “杀辽狗! ”“杀辽狗! ” 根本不需要长篇大论的演讲也没有过多的扇动众人已是群情激奋起来。 这些乡兵的军械和训练不能与正规军相比但这份精气神让李彦默默点头。 自古一统往往是由北至南一个关键原因就是北方常年受到外族的侵袭在一次次的对外作战中养成了彪悍善战的民风。 这些沧州的乡兵就能看出他们的战斗意识极为坚定因为退无可退身后就是自己的家乡自己的父母妻子儿女必须承担起保家卫国的责任! 当然南方战事少老百姓的日子也不会更好过因为那里承担的苛捐杂税也更重“不举子”的现象大部分集中在南方生下儿子来就淹死丢弃正是为了逃避人头税丁赋的沉重负担。 大规模杀子的行为在古代都不多见一般发生在自然灾害和战争动乱的时期也就是宋朝由于承继了以往各朝的苛捐杂税还增加了许多敛民新法即使是没有灾害与战争动乱的阶段仍然出现广泛的“不举子”现象甚至演变成杀婴习俗。 士大夫们都看不下去了“不举子之俗伤绝人理”加以严厉斥责要求朝廷严刑禁止这其实是屁话“民为身丁钱至生子不举”不改变赋税结构单靠对那些丢弃溺死孩子的父母行刑根本毫无作用事实上朝廷也采取多种措施但不举子风俗并不见好转许多地方还愈演愈烈。 李彦在汴京时觉得汴京百姓生活压力大在醉生梦死的繁荣之下是人口的极度拥挤房子买不起、教育资源不公、权贵践踏律法、无忧洞嚣张掳掠等等但总体来说还能活得下去。 出了汴京才见识到真是各有各的苦各有各的难无论是北方人还是南方人都挣扎在生死线的边缘偏偏后来许多文人还各种美化将宋当作最适居的朝代也别怪舆论反噬后网络要夸大宋朝内部起义的次数冠以历朝之最。 当然宋朝一开始的政策就是内部维持稳定再加上笼络读书人之心底层造反本来就困难还没有读书人的出谋划策是很难成气候的所以宋朝内部起义的次数虽然多却都掀不起太大风浪最终年年剥削的财富便宜了外族。 现在他要尝试让底层人民组织起来首先保护自己的家园。 “既然各地乡兵联合共同抗击辽狗总要有个称呼……” 柴进出面让各村搬运尸体往柴家庄而去共同商讨如何对敌途中这位少庄主眼珠转了转凑了过来:“林兄江湖人称‘全义勇’大义大勇名副其实我想将乡兵联合称为义勇军不知林兄意下如何?” 正文 第七百四十九章 谛听目标:史文恭 “义勇军……” 李彦听得都是一愣。 义勇军是人民志愿组成的用来抵御外敌的非政府武装组织从性质上面来说倒是与现在的情况不谋而合。 而九一八后东北军主力放弃了有组织的抵抗东北各阶层群众纷纷组成义勇军、救国军等抗日武装在极端艰苦的条件下同日寇展开英勇的斗争然后才有了《义勇军进行曲》最后才被选为国歌。 当然这个名字古代也有很多比如宋朝之前的五代十国就已经有民兵号义勇军清朝时也有地方乡绅组织的民兵团体叫义勇军至于没有记录下来的就更多了。 所以单就名字而言义勇军并没有什么特殊“义”和“勇”本来就是人们自古以来所追求的宝贵精神但关键是他人送外号“全义勇”然后把乡兵变成“义勇军”这要造反都不演了是吧? 宋廷对于这些可是很敏感的李彦看了看年纪轻轻的柴进知道对方并没有恶意摇头道:“柴大官人好意我心领了只是聚集乡兵是为了保卫家园不可违制成军。” 柴进道:“可自古有言‘蛇无头而不行鸟无翅而不飞’若无林兄带领我等怕是难以与辽人抗衡……” 卢俊义等人在旁听者也觉得义勇军这个名字不错但能理解兄长低调的作风微笑着劝道:“柴大官人不必担心兄长做事绝不会半途而废我们既然来了肯定会与你们并肩奋战到底!” 柴进感激不已:“多谢!多谢!” 等到了柴家庄前天色已经暗下看着乌泱泱一大批人来到庄外惊得里面的门客立刻摆出防备姿态所幸有柴进的叫门才入得庄园。 白天不在的柴雍迎上这位更加贵气的庄主弄清楚大致情况后立刻吩咐道:“速速去准备晚宴!收拾好客房安排诸位乡亲和义士入住!” 也亏得庄园够大门客又已经偷偷熘走不少还能住的下来众人先是吃肉喝酒饱餐一顿然后被安置在庄内。 一番忙碌后只剩下柴氏父子这位柴庄主才将儿子带入书房急切地询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细细说来!” 柴进将今日之事从头讲述了一遍柴雍听完后立刻道:“丹书铁券绝不能为辽人所得那我柴氏就成大宋的罪人了必要之时你带着此物先走!” 柴进怒目圆瞪断然拒绝:“我柴进要么打退辽狗要么就死在沧州绝不会贪生怕死带着丹书铁券独自逃窜!” 眼见儿子如此刚烈柴雍叹息之余倒也有几分欣慰:“也罢!真要到了无可挽回的时刻为父自有办法!” 柴进坐下忿忿地道:“今日儿子也亲手杀了两个辽狗还是辽人仗以精锐的皮室军倒也没什么了不起的!父亲不要涨敌人威风灭自己士气此战有林兄这等义士相助再组织乡兵御敌定有退敌的希望!” 柴雍抚须道:“为父以前见你结交江湖人士百无禁忌还担心有惹祸上身累及家门之时如今看来幸得平日多行善举关键时刻才有人来报恩相助!” 柴进顿时尴尬起来低声道:“我其实并不识得林二郎更没有施恩于他反倒是此人的父亲林指挥前来缉捕明尊教徒那些贼子藏于庄上彼此间还有些龃龉现在想想真是惭愧……” 柴雍动容:“有怨无恩反来相助真乃义士也!只是这等人万一离去我们也不好挽留啊?” 柴进叹了口气:“所以我才提议乡兵若能聚集成军冠以义勇之名既表明了护卫家园的态度又合了这位的名号谁料他还不愿……” 柴雍大为皱眉:“哪有这般取名的?传扬出去别人还以为林冲要养私军呢你这不是陷人于不义么?就是叫河北义勇军也比直接的义勇军来得好啊!” 柴进这才恍然:“怪不得他和手下的一众兄弟都不愿……我绝非此意只是觉得既然是由林兄带领乡里迎敌自然也要助长他的威名日后江湖上人人敬仰我去解释一下!” “如今天色已晚我们先想一想对策明日再去也不迟。” 眼见儿子起身要走柴雍将他拦下:“你这江湖脾性不改来日怕是要吃大亏……” 不过现在关乎自家生死存亡也不是教育的时候他缓缓道:“保甲法已被废除这些乡兵本就是上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毕竟官兵不护百姓如果保正乡兵都不允许那就真要走投无路了……不过此事绝不可放到明面上更不可违制成军被人抓住把柄否则后患无穷!” 柴进愤恨地道:“奸佞当道文恬武嬉官家更是……嘿!我原本不信那些传言现在倒是觉得不假了若不是他弑母辽国岂敢撕毁盟约犯我大宋?” “噤声! ” 柴雍想要阻止没来得及顿时勃然变色赶紧到了窗边往外左右看了看回到位置上后道:“你是疯了么?这话别人议论官府或许不会因言获罪大肆抓捕唯独我家是万万不能讲的现在庄上住了那么多外客人多口杂万一听到了传扬出去我柴氏就完了! ” 柴进嘴动了动想说不是还有丹书铁券么但终究还是没说出口垂下头去。 柴雍用手狠狠在儿子面前指了指气喘吁吁地重新坐了回去半晌后心情才平复下来:“我白日不在是去打听了消息大名府李知府病重辽人来犯官家已经任命蔡京知大名府北京镇守署理河北防务。” 柴进道:“蔡京?此人是否知兵事?” 柴雍抚须道:“此人能力出众当年得王荆公称赞乃是变法干将此来大名府应有作为我只是怕北军和韩氏掣肘啊!” 柴进对于相州韩氏印象很好:“韩氏顾全大局不会如此的。” 柴雍心里清楚那韩锦孙看似与自己儿子往来其实不见得真心实意毕竟本朝强盛的士族又岂会看得上前朝的皇族后裔再加上他今日还听说一件极为荒谬的事情:“你那友人韩锦孙出事了韩氏如今倒也自顾不暇。” 柴进此前去就没见到人闻言立刻担心地道:“韩六郎如何了?” 柴雍顿了顿表情古怪:“他入草为寇了。” 柴进眨了眨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重新问了一遍:“韩六郎如何了?” 柴雍道:“韩锦孙协助白沙坞的贼匪抢劫了安阳行会的一批关键财物原本是里应外合之策没料到突然暴露就直接入了白沙坞说是要坐第二把交椅仅在‘托塔天王’晁盖之下已经震动了河北绿林。” “如今韩氏颜面扫地那位驸马爷已是气得病倒更要面临极大的麻烦而晁盖如日中天也不知这贼子是如何办到的……” 柴进彻底愣住。 不远处的李彦都愣住了。 他倒不是故意偷听这父子两人的对话而是之前柴雍紧张的训斥传入耳中引起了兴趣再听到京内将要调来的新任大名府知府自然要好好关心一下。 蔡京调任大名府知府意料之外情理之中这位宋朝的裴矩可不好对付。 而韩嘉彦的儿子韩锦孙居然打劫自家然后被迫入草为寇怕是已经惊掉无数人的眼球。 到底是为什么啊? 李彦知道为什么。 十之八九是因为一位面白须长摇着羽扇喜欢扮成算命先生的“智多星”看中了他。 “厉害了还有谁是吴用不能赚的?” 李彦默默竖起大拇指距离上次他给绿林立规矩也没有过去多久晁盖这个老大就在吴用的支持下干得风生水起此人的军师之位绝对是极其合格的。 从如此出色的行动力来看他甚至怀疑如果给吴用布置任务赚赵佶上山这位是不是也能最终得手…… 且不说韩氏与吴用之间发生的故事书房内不可置信的柴进开始追问细节李彦则准备使用天赋了。 他近来每晚都会使用天赋【密探谛听】查看属性面板收集更多数据等待猜测准确的时候。 当时不在身边或者新增的小伙伴也都将属性面板摸了清楚。 【朱武:颜值12体质15智慧26家世6/??运道10】 【凌振:颜值6体质12智慧15家世13/??运道10】 【徐宁:颜值15体质24智慧11家世10/??运道5】 【张清:颜值14体质20智慧13家世4/??运道8】 【燕青:颜值17体质13智慧14家世2/??运道16】 …… 燕青身上就险些翻车换成以前他会猜测智慧最高是在收集了足够的数据后才确定这位机灵的少年能给人极佳的第一印象就目前而言更甚于其他所以才选择了颜值。 不过也很危险因为燕青的运道也很高其他四个属性都有迹可循唯独运道方面他还没有合适的办法只能寄希望于《太渊镇法》里的法术修炼进一步的观察气数。 而现在李彦又开始启动天赋探查方圆五百米内所有生灵锁定单个属性最高的目标! 嗡! 一圈新的波纹扫描出去。 但令李彦感到诧异的是他特意调整好了位置目标是锁定柴进和段景住两位新遇到的天罡地煞结果又出现了意外落入后院那一群正在休息的保正和乡兵之中锁定了一道魁梧的身躯。 “谛听目标:史文恭。” “密探来报请查探史文恭最高属性。” 正文 第七百五十章 河北百姓的救星——林教头! “史文恭么……【密探谛听】果然有挖掘人才的功效。” 其实在抽取这个天赋的时候李彦就意识到既然能锁定区域范围内最强的单个属性拥有者那么在挖掘人才和搜寻敌人两方面【密谈谛听】这个橙色天赋都有大用。 现在就是意外之喜。 史文恭是原着一个战力极为突出的角色晁盖被他一箭射中身亡从此成为梁山公敌并且言明谁能拿了史文恭为自己报仇谁就是下一任山寨之主因此原着中在攻打曾头市时吴用颇费心机特意把卢俊义调走就是怕他抢了宋江的功劳。 结果史文恭一路突围如果不是晁盖的鬼魂现身挡住去路就被其跑了但吴用的算计还是落空这位本就是败走再被晁盖鬼魂惊吓过度撞上卢俊义后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活捉到了梁山剖腹挖心祭奠晁盖。 然后就是宋江欲让卢俊义做老大吴用“以目示人”李逵、武松、鲁智深等人纷纷闹将起来宋江无奈之下就和卢俊义约定梁山泊东有两个州府他们率兵各自攻打谁先拿下谁就是山寨之主。 两个州府:??? 关我们什么事啊? 这两处一个是董平把守的东平府另一个是张清把守的东昌府结果董平好搞定得了知府女儿就行张清则连打梁山十五员战将最后自然是宋江坐上寨主之位。 李彦想想这个后续还觉得挺有意思的然后回到史文恭身上。 这位曾头市的教头最突出的无疑是武力因为他不仅一箭射死晁盖还在二十余合便杀得秦明力怯败走。 “约斗二十余合秦明力怯望本阵便走史文恭奋勇赶来神枪到处秦明后腿股上早着倒掉下马来吕方、马麟、邓飞四将齐出死命来救虽然救得秦明军兵折了一阵……” 单看这份战绩原着里无一比得过他五虎将级别的高手从未输得如此干脆过还在影视剧里衍生出了名梗“快去救秦明”…… 所以史文恭的最高属性应该是确定无疑了。 “体质。” “请查探体质的区间或查探准确数值成功后将获得不同的收益。” 跟卢俊义的状态比较一下李彦心中有了数给予范围: “体质在32点-36点之间。” “查探正确。” 获得全属性反馈: 【史文恭:颜值5体质34智慧6家世3运道3】 “标准的勐将型不得际遇如此武艺也只能做一个地方堡寨的教头……” 李彦打量了史文恭几眼收回视线开始继续执行原有计划。 【段景住:颜值2体质12智慧10家世2/??运道7】 段景住的属性当真是低在讲究勇武、智慧和背景的梁山排到最后倒也不奇怪。 而判断柴进属性最高时还出现了意外。 “密探来报请查探柴进最高属性。” “家世。” “查探错误天赋【密探来报】进入冷却时间十五日内无法再使用。” “丹书铁券害我!” 李彦十分无语。 在他的观察下柴进的体质和智慧肯定是一般的颜值较为出众贵气不凡但并不能一眼给人带来好感单论长相也没有卢俊义花荣那般英俊帅气应该在15点左右。 而柴进的家世终究是有丹书铁券的这玩意不能真正保命却也是一道中下层次的护身符再加上柴氏的富裕与人脉不会比卢俊义的低应该在20点左右所以李彦才会推测他家世最高。 “结果这位柴大官人最高的属性居然是运道……” “其实也有迹可循除了上梁山的过程十足倒霉外他其他遭遇的大事都是平安过关一生也算是顺风顺水。” 李彦轻叹一口气皱起眉头。 他如果想要开发出【密探谛听】的最大功效运道属性就不能靠蒙一门望气的法术必不可缺看来接下来的修炼确实要侧重一二了。 那边柴氏父子仍然在思考韩锦孙到底是如何落草为寇的那些贼匪接下来会对战局造成怎样的影响等等回到屋内的李彦已经盘膝坐在榻上缓缓闭上眼睛。 道门的《太渊镇法》佛门的斗战胜佛和旃檀功德佛观想法还有对天地元力越来越深的理解和剖析让他晋入深层次的修炼中。 当再度睁开眼睛外面已经传来公鸡打鸣的声音李彦精神奕奕地起身出门刚刚洗漱完毕迎面就见柴进略带倦容地走过来:“林兄昨日有关义勇军的事情……” 李彦微笑:“柴大官人是一片好心只是世道唯艰不得不谨慎一二。” 柴进心头一暖:“林兄所言极是事不宜迟我们用完膳后就召集各乡议事?” 李彦提议:“最好将大家召集一起吃早餐。” 柴进先是一怔他以前和门客都是分开吃的但仔细想想又觉得这才是应当赶忙道:“好!好!” 很快清池五村的保正和保丁们都聚在宽大的后院中摆上了三十几桌三百多人一起坐下倒也壮观。 李彦注意到在这群汉子里史文恭甚至不是保正而是一位保丁头领。 保正除了武力还要在村中有威望能服众保丁就是纯粹的民兵了以这位的武艺实在不得志。 但仔细想想如果原着里的卢俊义没有出众的相貌和家世混得怕也是和史文恭差不多空有一身本事却只能卖于地方豪强得一个教头之位。 史文恭的胃口很好大口吃着羊羹满满的一大盆对于贵人来说大早上的吃这个未免太腻他却觉得正好因为乡民都是一日两餐的吃下去要顶一天饿而他要打熬气力习练武术更是极容易饿的能有柴家庄提供的早餐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正埋头吃着呢就听到一道清晰的声音传入耳中:“相信诸位都听过澶渊之盟也知道因为这个盟约宋辽两国之间百年没有开战了。” “而百年之前辽国的太后和皇帝亲自率领二十万大军南下进入河北境内。” “他们第一个战略目标是定州结果忌惮于驻扎其中的十万宋军很快调转目标攻向瀛州瀛州就在沧州的西边。” “为了攻下瀛州城辽国的太后和皇帝亲自擂鼓鼓舞全军士气主力更是集中于城下日夜不停的攻打还兵分多路散在城外阻截援军。” “然而这样的攻势在激战了十多天后依旧未能下城辽军只能灰熘熘地撤走。” “连连受挫后辽军有意避开河北重镇即使攻打洺州、攻打大名府也都没有成效只能一路南下抵达澶渊展开决战。” “后来发生什么想必大家也都清楚了。” 乡兵们有的听着有的目露茫然有的对付碗里的食物但基本没什么回应。 别说保丁了就算是保正都是基本没有文化的与辽国签订的盟约他们知道百年的和平他们也知道但百年前两国开战的细节他们不知道也没有兴趣知道。 那个时候宋军守城多么勇勐让辽人二十万大军一路南下没有拿下任何军事重镇与乡人何干? 说得直接些他们根本不关心大宋与大辽如何如何甚至不关心大名府和瀛州他们只关心自己的乡里只关心自己的亲人和田里的粮食。 但接下来那道声音所说的话终于令乡兵勃然变色:“从整体的大局上辽人倾尽全国之力发动的攻势其实没得到什么收获但他们对于河北境内的伤害却是可怕的。” “辽军一路南下长驱直入粮草从哪里来?人吃马嚼二十万大军啊算上为士兵配备的家丁实际人数肯定更多。” “辽人是在河北就地劫掠屠杀无数才供养了全军持续了整场大战!” 这一刻不少人停下了口中的咀嚼就连史文恭的头都抬了起来。 他们还真的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么一个问题直到此时才意识到澶渊之盟签订的背后是河北百姓的血海深仇被轻松地抛到脑后。 如果说这是战争中不可避免的事情接下来的话就更加寒心了: “澶渊之盟后两国息兵礼尚往来互使共达三百多次辽朝边地发生饥荒大宋会派人在边境赈济当年真宗崩逝的消息传出辽圣宗也‘集蕃汉大臣举哀后妃以下皆为沾涕’。” 后半句话大部分人都没听懂但前半句已经让乡兵的呼吸粗重起来。 百年和平……呵好一个百年和平! 和平的是汴京和平的是南方而不是与辽人接壤的北方! 辽国饥荒官家大度接济辽人那大宋的百姓被辽人杀害时他们又在何处? “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确实不可挽回但这份血海深仇不可忘却我相信你们也不会忘记!” “因为辽国又宣战了!” “百年是一段很长的岁月长到百年前西贼都没有立国长到一家人已经成长了六七代但百年并不会改变辽人的习惯他们此番入侵依旧不会自带粮草然后会利用骑兵的速度分散在各个村落搜刮肆虐以供大军所用……” “而以单个村落的力量绝对挡不住……” 有人砰的一下放下手中的碗高声吼了起来:“将军不用说了我们明白杀辽狗!聚在一起杀辽狗! ” 一声吼叫接下来是此起彼伏的声音史文恭随之一起起身吼得格外大声:“聚在一起杀辽狗! ” 对比自己昨天干巴巴的说辞柴进只觉得敬佩不已:“这才是真正的动员啊!” 迎着众人目光的齐齐聚集李彦站起身来环视过去:“我是林冲我并无任何官职在身但如你们所见的辽兵尸体是柴大官人和我的兄弟所杀这些辽人绝非不可战胜!” “我不是将军但愿意当你们的教头让辽人知道想要侵占我们的粮食必将付出血的代价!” “保护我们的家乡改变我们的人生!” …… “保护家乡!保护家乡!” 话音落下欢声雷动。 不知是否是错觉史文恭感到这位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顿时握紧拳头。 他父母早亡武艺在村中固然素有威名却早就不甘心于只局限在一个小小的村落不得施展本领! 现在危险来了际遇也来了! 这个改变人生的机会我要把握住! 他虎吼一声带头高喊:“林教头!你是我们的救星! ” 正文 第七百五十一章 与高青天重聚河北! “辽人无知仗以骑兵之利就以为能纵横驰骋所向披靡?我等大宋对外战事可从来都是胜多败少威风赫赫啊!” “只待坚守城池闭门不出定叫辽人铩羽而归此番得了功绩也让西军不敢小觑我们!” “是极是极!听说了么?韩相公也被弹劾了……哈哈!” 北军将领齐聚一堂起初还在讨论着战局很快就歪到了韩锦孙落草为寇的劲爆话题上面满是幸灾乐祸的笑容。 王继忠坐在正中俨然回归了领袖位置脸色却很凝重。 弟弟王继英死了死得很好这一死让北军中将领人人自危同仇敌忾。 他们不会觉得王继英是罪有应得只会把仇恨算在李清臣和背后的相州韩氏身上原本几个蠢蠢欲动的小山头也偃旗息鼓王氏有惊无险地继续掌握住了话语权。 再加上韩氏又出了那般丑闻作为门面的驸马韩嘉彦直接病倒连汴京的韩忠彦也被御史言官弹劾这个士族可谓颜面尽失这一切是多么美好。 偏偏辽国打过来了。 王继忠不想打仗。 非常不想打。 兵凶战危宋朝号称崇文抑武但实际上北宋一百五十年的时间只有五十年不到的时间没有开战其他一百年都在打王氏对于战事其实很关注也很清楚现在的北军是绝对敌不过辽人的。 或许辽军整体也有衰败不比昔日契丹铁骑纵横中原之时但北军烂得实在太厉害了。 最可怕的是这满堂的北军将领居然没有多少危机感完全认不清自己。 “与韩氏暗斗如果输了尚且能维持顶多日子过得艰难些……” “可与辽国的交战一旦输了……” “辽帝出师的名义如此不堪朝野上下都觉得异常屈辱这要是败仗我王家就有万劫不复的凶险啊!” 王继忠这段日子急得整宿整宿睡不着却想不出任何办法。 打仗不是一两个人的事情当一个团体堕落后更不是短时间能够扭转的甚至连朝廷都知道“忘战去兵”“武备皆废”不也是无可奈何么? 正想着朝廷呢亲卫来到身侧低语王继忠听了后立刻道:“新任的大名府知府总署河北防务的蔡待制和协同署理河北防务的皇城司高提举刚刚入城!” 众人神情一变顿时紧张起来他们不怕辽人倒是更怕朝廷空降下来的官员趁此机会撤换职务:“那蔡京乃是奸佞之辈与宦官勾结没想到却得启用还总署此次河北之战。” “高求是官家的潜邸旧臣真正做主的定是这位亲信只要巴结好他我们就能安然过关!” “听说此人是青天……” “青天个屁沽名钓誉罢了我就不信他这等市井小儿还能收买不了?” 等到探讨完毕王继忠面无表情地起身:“我们这便去迎接吧!” …… “这群北军将领当真是一群酒囊饭袋临到战时不思退敌之策居然还有心思贿赂我?” 大名府衙门中高求眉头紧锁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下去:“元长兄这些北军将领必须撤换!” 此番两人来河北都带了班底高求将高廉、裴宣、焦挺、秦明等皇城司的得力干将全部带上蔡京则带来了他的姻亲宋乔年、梁世杰等等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可以放心调派。 然而对于高求这份提议蔡京却摇头道:“临阵换将乃是大忌这些北军将领再是不堪部下也只认他们现在倘若将他们换下那连城池都守不住了两害相权取其轻只能先保持这般。” 高求大急:“那我们就眼睁睁地见得局势败坏下去么?由他们领军与辽人作战我大宋必吃败仗河北恐怕要生灵涂炭啊!” 蔡京抚须思索。 北军糜烂早就是意料之中这块烂肉现在不能强行挖掉否则血流不止只会给辽人占便宜所以这群将领再是惹人厌恶也不能被情绪左右。 而面对如今的困境他丝毫不觉得意外。 因为自己知大名府前来署理河北防务并没有受到多少臣子的阻碍曾布和蔡卞都是听之任之。 从那一刻起蔡京就知道河北的局势肯定比想象中还要困难那些人才会冷眼看着自己一头撞进这个旋涡中。 他心态平稳不急不躁:“我要去拜访一下李公高提举可愿同行?” 高求才不想去拜会什么李清臣:“未入城时我就已经打听清楚岁安书院的下落何不先去见林公子从他那里定能对河北局势有一个深入的了解。” 蔡京目光微动:“倒也可以。” 在士林眼中他已经是与高求沆瀣一气的奸佞按照礼数拜访李清臣确实不会有多少收获倒不如干脆节省些时间去见一见那位高求推崇备至的林二郎。 两人雷厉风行立刻出了府衙往城北而去。 此时消息已经传开民间的气氛变得不同街上的行人步履匆匆弥漫着一种恐慌而又无措的情绪。 不少店铺也闭门歇业就连原本热闹的樊楼生意都冷清了下来不过到了岁安书院面前伴随着琅琅书声气氛好像又变得安宁祥和起来。 很快时迁迎出见了高求大为兴奋:“高提举来了!” 高求对于书院上下早已熟的不能再熟在京师时一天跑八趟现在又重新回到那份感觉笑容满面:“我又来拜会林公子了!” 时迁道:“兄长近日都在沧州……” 蔡京闻言眉头微扬。 沧州可是边境如今抗辽的第一线昔年宋辽大战之前辽人往往就会先派遣铁骑来到大宋边境州县烧杀抢掠以作试探这位林二郎敢在此时停留在沧州单就这份勇气就不负盛名。 而时迁显然还有许多话说只是看了眼蔡京有些顾虑高求赶忙解释道:“这位是蔡京蔡元长新任大名府知府亦是我的好友此来河北专为抵御贼寇保家卫国!” 时迁闻言一喜:“那太好了两位快请!请!” 进了书院蔡京步伐放缓聆听讲室内传出的读书声从“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一直听到“勤有功戏无益。戒之哉宜勉力”。 他在京城时已经专门去听过《三字经》此时对比发现又有变化显然是在不断改进中怪不得士林中默默无闻原来人家确实没有对外发表的意思。 这更让蔡京觉得郑重多少文人有了些成就就迫不及待地传扬博取声名这位却能蒙学以正潜心修学别说是年轻的后辈即便是他都很难耐住寂寞。 “如此人杰有朝一日必将一飞冲天这岁安书院也将名传大江南北!” 心中默默做出这样的判断蔡京更觉得此次不能亲眼见一见这位林二郎实在有些可惜。 作为新任的大名府知府沧州他是绝对不能去的那不是勇敢而是愚蠢的以身犯险他目前所要考虑的是整个河北的局势。 不过或许是时运相济三人刚刚坐下时迁就收到消息振奋地道:“高提举和蔡知府来的正好兄长回来了正去拜访相州韩氏!” …… 相州安阳县。 李彦骑着狮子骢来到了韩家府邸之前看着这广厦千万的地方豪族。 沧州乡兵团的训练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他留下卢俊义、花荣、徐宁、张清各自操练兵种段景住负责探听辽人情报柴进则随着他一起来此解决军械粮食的补给问题。 原本的保丁是盘踞在各自的村落里面吃着自家的粮食武器军械也是合力打造出来的固然良莠不齐一眼看上去就是杂牌的农兵但后勤方面没有什么烦恼。 现在他要将各乡的力量抽调整合起来哪怕一时间不可能形成数万大军但三四千人还是有的这些人的吃喝拉撒都要解决这就是一个迫在眉睫的难题。 柴家庄表示能全权供应但他们庄上粮食很多却没有武器何况李彦的目标也不仅仅是沧州一地他希望将面临着辽军铁骑威胁的村落都聚集起来尽可能地拧成一股绳这就需要一个强有力的支持。 所以他找上了相州韩氏这个家族不仅在河北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力麾下更有着准备冲击六大商会位置的安阳行会。 “那安阳行会的韩密孙是个锱铢必较之辈想让他开口捐助乡兵团怕是比登天还难!” “不过兄长亲自出面定能马到成功!” 柴进跟在李彦身后看着这位挺拔的背影眼中涌动着自信。 有些人生来就是能人所不能他跟这位接触之后越来越感受到这点。 而就在这时李彦的头却转动看向远处的大道。 片刻后有马蹄声传来一群人风尘仆仆地赶到。 为首的高求伸出手臂欢喜地摇动着李彦也遥遥颔首露出笑容。 重聚河北再创辉煌! 正文 第七百五十二章 谁才是河北的无冕之王 “唔……” 韩嘉彦缓缓醒了过来就见床边围着一群韩氏子弟而李彦正将银针收回。 这一幕很熟悉。 他有些恍忽。 记得不久之前这位年轻的神医用神乎其神的医术将都要开席的李清臣硬生生拽了回来自己当时就在边上旁观叹为观止。 现在怎么就变成自己躺床上了呢? 他茫然了半晌突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哀嚎一声:“家门不幸出此逆子出此逆子啊……咳咳!咳咳! ” 韩锦孙入草为寇了。 现在河北最大贼窝白沙坞中有三位头领。 “托塔天王”晁盖坐第一把交椅; “公子王孙”韩锦孙坐第二把交椅; “智多星”吴用坐第三把交椅。 河北民众笑嘻了。 若不是辽国要打过来吸引了最大的关注这件事保证成为河北的最热话题甚至反超官家弑母占据榜首。 相州韩氏乃是最大的书香门第藏书数万卷的万籍堂可在那里摆着呢且不说“相三朝定二帝”的韩琦现在的韩忠彦都还是宰相韩锦孙又是嫡系子弟结果去当强盗这种丑闻可真是前所未有! 所以眼见外人在场韩嘉彦此时的哭号不仅是真的伤心还有几分撇清的成分在围在床边的家人自然安慰起来说着说着抱在一起痛哭。 李彦礼貌性地告辞从内宅来到正堂高求、蔡京和柴进正在品茶见他进来立刻起身相迎。 高求笑容满面:“林公子我们又能并肩而战了!” 李彦道:“高提举此来可是帮了大忙蔡待制为知府有两位迎难而上署理河北防务局势比起原本预期的恶劣要好上许多!” 高求哈哈大笑他以前都是被这位相助此次也能帮上忙顿时大感得意而蔡京更是拱手微笑。 两人目光平和其实都在打量对方也都觉得百闻不如一见。 李彦看着这位年过五十依旧面容儒雅俊朗不失风度的文士再与电视剧里面的董卓型蔡京一比反差感未免太大。 奸臣留给人的印象往往是只会熘须拍马的无能庸碌之辈但实际上任何领域达到巅峰都不容易当坏人竞争也是很激烈的其中不乏不少能力出众却又心术不正的人称为有才无德。 蔡京或许是有才无德最极端的例子了其参与变法时王安石极为欣赏他后来转投司马光司马光要恢复差役法但不切实际地只给了五天时间满朝上下只有蔡京办到“悉改畿县雇役无一违者”后来又转投章惇为其出了不少主意。 单就办事能力而言蔡京绝对不逊于这些名臣但从他的行为来看又是看人下菜揣摩上意毫无底线这点和隋唐时期的裴矩极为相似。 裴矩在杨广麾下做了许多坏事到了李世民那里就变成了刚正不阿的忠臣是为“佞于隋而忠于唐非其性之有变君恶闻其过则忠化为佞君乐闻直言则佞化为忠”而蔡京遇不到李世民碰上了宋徽宗一朝得志“为天下患”。 哦这对君臣还努力了大概一两年然后发现很难改变现状迅速摆烂。 所幸现在还不是那个时候原历史蔡京是通过巴结童贯登上相位的这个世界童贯早就死在无忧洞里了蔡京又找上了高求然后把握住辽国开战的机会施展浑身解数上位。 聊了几句李彦就知道这个人不在乎河北怎样百姓死多少却又明白敌我局势并且渴望胜利所以将乡兵团的事情道出。 蔡京听了精神一振立刻询问细节然后马上意识到后勤有问题不过他还没问出高求就皱眉道:“乡兵岂能敌得过辽人的铁骑?林公子何不统领正规禁军不是还有林伯父在么?” 李彦知道高求的打算是让林元景带兵自己暗中指挥但他完全不看好北军士兵摇头道:“北军自有统帅我们不好干涉地方乡兵虽然单就战斗力而言比不上正规军但他们有两大优势。” “第一是保护家乡的心意坚定战斗意志高涨第二则是百年的和平中辽军同样糜烂更无军纪可言只要乡兵团上下听从调令每次都能形成以多敌寡的围歼局势就完全有一战之力。” “辽帝狂妄辽人贪婪此次南下必定是一路掠地四处收刮粮食正面战场交给北军负责地方上的保卫家园截断粮草则是我们争取的目标!” 高求这才恍然蔡京见他知己知彼思路清晰也就直接问道:“那乡兵团的粮草后勤如何保证呢?” 李彦微笑:“所以我来了相州希望得到安阳行会的帮助……韩公出来了!” 韩嘉彦在两个小儿子的搀扶下晃晃悠悠地走了出来还要拱手行礼:“多谢林公子救命大恩!” 李彦赶忙扶住:“韩公身体康健只是略有心疾救命大恩实不敢当……” 韩嘉彦叹息道:“此前是我韩氏对不住林公子却这般雅量实在令老夫惭愧!” 双方都是聪明人之前韩氏为了独揽河北的教育权想将岁安书院从大名府中排挤出去着实使了一些手段后来书院开放了助学贷让贫苦百姓家的孩子也能有学上才有了生源。 而现在韩氏出了这般丑闻不少士人好友都避之不及前来救治病倒韩嘉彦的居然是这位岁安书院的林院长哪怕双方明面上没有黑过脸韩嘉彦也很难堪。 当然真正让他感到动容的还是蔡京和高求与其联袂而来哦还要算上一个柴进。 一位是新任的大名府知府一位是官家的潜邸旧臣算上不太重要的沧州地头蛇再思及对方开办的樊楼和书院日渐增加的影响力这个年轻人来到大名府才多久居然有了这般成就? 韩嘉彦在意识到这点后立刻收起了针对之心口中惭愧了起来。 李彦让他惭愧客套之后开门见山:“我此来也是希望得到安阳行会之助为乡兵团解决粮草问题……” 韩嘉彦细细听了立刻拍板:“保家卫国本就是我等职责辽人南侵我们相州韩氏更是首当其冲前方将士搏命冲杀我等稍尽绵薄之力又算得了什么!去将子健唤来!” 子健是韩密孙的表字这位安阳行会的会首之前柴进评价他锱铢必较想让他开口捐助乡兵团怕是比登天还难。 而此人正在庄中匆匆赶来虽然在韩嘉彦面前俯首帖耳但李彦和蔡京旁观从其神态举止就看出是精明计较不好交往之辈。 这等人能够经商成功真的是依仗韩氏的权威太多了所以当韩密孙听到韩嘉彦所言后虽然眼中闪过一丝不以为然却还是立刻道:“请伯父放心侄儿一定去办!” 口上应得虽然毫不迟疑但真正操作起来韩密孙还是有自己阳奉阴违的想法因为在他看来如今两军交战之时那可是重要的战略物资行会还要籍此大大赚上一笔将粮草给那些乡兵完全是花冤枉钱自己这位伯父终究是病了。 韩嘉彦却是很了解这个侄子澹澹地道:“我知会你一声毕竟行会是由你管理但具体的事情我让杨老和秦老两位管事负责你只需要让手下配合他们便是。” 韩密孙闻言脸色微变这次明显停顿了一下才颔首道:“是!” 韩嘉彦看着这个侄子暗暗叹了口气为韩氏的下一代感到担忧。 他自己那个落草为寇的儿子就不提了肯定是被人算计所作所为简直丢尽了韩家列祖列宗的脸面而其他各房的子嗣也不怎么争气。 就比如资助乡兵团粮草其实韩嘉彦也不认为那些乡兵能有什么作为但他所考虑的是为了保护韩家的庄园哪怕有些许可能性都应该尝试一二跟万籍堂这种难以搬迁的根基相比些许钱财又算得了什么呢? 历史上金兵南下后韩氏举族逃往南边万籍堂里面珍藏的典籍就遗失大半这种担忧是完全必要的偏偏韩密孙还在以商人思路在乎利益的得失真是目光短浅! 所以韩嘉彦敲打之后澹澹地道:“你下去吧家国大事切莫自误!” 韩密孙身体轻轻颤抖了一下生出了惊恐应声道:“是!” 等到韩嘉彦训斥完族中后辈李彦又道:“还要厚颜拜托韩公一件事此战北军为主力乡兵团与北军势必也要联络不知真定王氏那里现在是何人作主?可否为蔡待制和高提举引荐?” 韩嘉彦想了想道:“真定王氏的王继忠他是北军中少数清醒之辈国难当头相信他也会给予支持的!” 李彦拱手:“多谢韩公!” 眼见到了饭点李彦一行留下来用膳。 席上蔡京细细品味已经完全理解高求迫不及待来寻这位的原因。 自己这位新任大名府知府就因为来见了林冲就能得到文武两大家族相州韩氏和真定王氏的支持。 最为离谱的是这位不仅是一介白身不久前还与两大家族有过矛盾摩擦如今却已是河北的无冕之王? 而等到吃完午膳在韩氏的相送下众人出了庄园李彦的一句话证明他对河北势力的整合还没有结束:“两位先回大名府我还要去白沙坞见一见那位晁天王!” 正文 第七百五十三章 吴用:我终于知道差距在哪里了…… 白沙坞。 韩锦孙站在哨塔上看着下方强人们进进出出热火朝天地搞着山寨建设目光痴傻。 这座堡寨以前在“焦面鬼”“青竹蛇”等匪贼手中只利用了三分之一的地方都不到大片的地盘都空着许多更是荒废了。 但自从晁盖接手后不仅聚拢三山六寨各方往来频繁在堡寨内设立了市集甚至连周边的乡民都有投奔过来耕种田地的打算。 一片欣欣向荣。 可这完全不是韩锦孙想要的啊! 他是韩氏嫡子从小锦衣玉食在进士的教导中长大在万籍堂的书海中遨游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别说现实里就算是在梦中他也万万不会沦落到贼窝跟一帮所谓的绿林好汉称兄道弟。 完全想象不到! “二当家!军师喊你过去!” 当书童的声音从后方传来称呼却不再是小郎而是二当家时韩锦孙终于回归了现实。 但回归的同时他又怒不可遏地回头骂道:“你这贱奴我待你不薄为何要窜通贼人害我?” 书童垂下头去不敢动弹从小到大深入骨髓的恐惧让他噤若寒蝉。 但另外两道不满的声音却响起:“二当家大哥没有教会你怎么对待自家兄弟么?”“这里不是韩家了下次再发现我们可要报告给军师小心军师又罚你哦!” 韩锦孙这才发现自己书童的左右站着一高一矮两个大汉相貌颇有几分相似正是一对兄弟身材高大的哥哥叫蔡福头上戴着一朵簪花的弟弟叫蔡庆。 从口音中韩锦孙听出这两人应该是大名府人穿着打扮也不像是卑贱黔首也不知道怎的居然入了山寨排在了四头领雷横、五头领朱仝之后成为了老六和老七。 当然座次是这么排的但山寨上上下下没有人尊重他否则不该喊二当家应该叫二哥…… “呸本公子才不要这些匪贼喊二哥!” 韩锦孙恨恨地转过头去:“休要多言走吧!” 蔡福蔡庆笑笑四个人朝着中央的聚义厅走去。 这里原本是堡寨内的衙门所在如今也改成了适合绿林的聚义厅。 进了宽敞的大门就见正中的座椅空着白衣羽扇的吴用正在右手第一张座椅上品茶。 蔡福、蔡庆和书童上前齐齐抱拳行礼声音里透出由衷的敬畏:“军师!” 韩锦孙走在最后想要压住心中的刻骨恨意但没压住恶狠狠地瞪了吴用一眼:“军师。” 吴用放下茶杯先对着三人点了点头然后语气平和地问道:“二当家这些日子在寨中过的可还习惯?” 韩锦孙一万个不习惯偏偏当吴用的眼睛盯过来时一股恐惧感又压过了仇恨嘴唇颤了颤很没出息地答道:“习惯了……” 吴用点点头:“那就好寨中今日又探得安阳行会的车队位置二当家要不要带队伏击?” 韩锦孙面色惨变:“我……我能不去么?” 吴用善解人意地道:“也罢二当家终究还是顾家的那王氏那边也有一支车队二当家能出马么?” 哪怕之前韩氏和王氏暗中敌对可韩锦孙同样不愿意干强盗的买卖但想着不用带着匪贼去对付自家人只能退而求其次:“我去!” 吴用颔首:“二当家真是我们的好兄弟下去休息吧!” 目送蔡福和蔡庆将韩锦孙带下去吴用轻摇羽扇脑海中酝酿着接下来的计划。 韩锦孙就是一根刺深深扎在韩氏心口如果韩氏服帖倒也罢了如果以后韩氏前来围剿他自然能让这个士族万劫不复! 甚至不光是韩氏一族接下来他还要对付真定王氏那一家在河北军队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力以晁盖目前的威势双方肯定有针锋相对的时候完全可以先下手为强。 如此抄家灭门的效率想必那位林二郎也是达不到的否则也不会开个书院都被针对了! 吴用笑了笑。 不过近来听不少兄弟说辽国那边要打过来了目前还不知是真是假如果两国真要开战那又是另一番局面。 正琢磨着山寨的壮大呢朱仝快步走了进来兴奋地道:“军师林院长送了一封信来他午后来拜访!” “哦?” 吴用羽扇一顿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目光飞速闪烁起来:“看来辽国是真的打过来了!” 他不敢怠慢马上从聚义厅后方走出快步来到练武场外就见晁盖正赤裸着上半身跟一群汉子一起打熬气力练得大汗淋漓热气腾腾。 眼见吴用来到边上晁盖招呼了一下左右的兄弟走了过来:“军师有事么?” 吴用道:“林公子来了应是与大哥商议召集绿林好汉一同迎击辽贼的事宜!” 晁盖脸色沉下:“辽国真的要打过来了?好啊!整日求和真的丧气现在打了正好多杀辽狗!” 吴用轻叹道:“辽军不比宋军兵匪乌合之众是难以匹敌的我们必须练兵!” 晁盖闻言有些尴尬:“军师说的是说的是……哈哈!” 吴用自忖文韬武略对于如何练兵也是有一番心得的但这群匪贼自由散漫惯了却是很难约束关键是还喜欢到晁盖那里告状晁盖也顾及兄弟义气加以包庇若不是他略施巧计让那群不服管束的折损在外面恐怕队伍已经不好带了。 在吴用看来这是晁盖最大的缺陷重义气是好事绿林好汉最讲究这点这里自从变为聚义厅后名声越来越盛不仅是自家寨子就来其他三山六寨的好汉也纷纷倾慕而来才能让白沙坞在短短时间内壮大到这个规模但是该立的规矩一定要立起来绝不能在义气面前无原则地退让。 当然人不可能十全十美这点缺陷还是能够容忍的大不了后面让不服管束的多遇难些反正这个世道落草为寇的人有的是。 吴用定了定神心思又重新放回那真正值得郑重的人身上:“林公子来了后若提议与官兵联手大哥准备如何答复?” 晁盖以前就是保正如今更是成了傲啸一方的山头皱眉想了想:“自从我们来到河北所见的官兵皆是无能之辈但要与辽军抗衡似乎也只能与官兵联合……” 吴用提醒道:“关键是分清主次即便是联合也是我们绿林好汉主动相助大哥号召三山六寨共讨辽贼绝非受朝廷招揽所用!” 吴用是考虑过招安的但他看来现在还是晁盖的事业上升期不可急于一时等到壮大到朝廷无法压制那般招安才能得个好官位让兄弟们得了出身功成名就。 晁盖听了则是大为兴奋:“军师所言极是我河北绿林好汉相助官兵这是何等威风此战若能胜了辽狗那才是遂了男儿志向不枉来世间走一遭!” 两人商议好就在聚义厅上等待。 午时已过就听外面传来一道雄壮的马鸣声李彦骑着狮子骢漫步而入。 寨中上下都停下手中的活计一方面惊叹于马儿的神骏另一方面则是对马背上的人频频注目。 这位林冲在江湖中也是赫赫威名所做的都是大事只是平日里老是听到他的传闻如今亲眼所见当真是好威风。 而聚义厅前七位头领一字排开正中的晁盖率先迎上发出爽朗的笑声:“久仰林义勇大名今日终得一见哈哈!” 李彦道:“我也与晁天王神交已久河北绿林得以整顿再无先前乱象都是晁天王和诸位之功。” 晁盖得意非常:“哪里哪里若无这白沙坞堡寨也无我今日的基业!” 吴用摇着羽扇笑道:“两位惺惺相惜就不必在这般客套了请入聚义厅吧!” “请!” 晁盖带头将李彦迎入厅中客位入座自己坐了主位其他六人也纷纷坐下。 除了韩锦孙垂着头不想这位自己看不上的武人之子看到自己恶堕后见不得人的模样外其他人都目光炯炯地看过去。 朱仝想到了书院里的那几日学习教导满是怀念雷横则是这些日子听到好友提及这位耳朵都生出茧子了也不禁好奇到底是怎样的人有那般大的魅力。 李彦同样打量着七位头领除了韩锦孙很难让人绷住外其他还真是有几分能耐包括蔡福蔡庆兄弟都是不错的山寨帮手有吴用这般人辅左晁盖在绿林中崛起的速度确实极快。 这正合他的期待开门见山地道:“相信诸位对于近来的风波都有所耳闻这件事绝非空穴来风辽帝已经撕毁盟约下达国书挑衅百年的和平将要结束河北之地首当其冲!” 众人脸色凝重起来晁盖立刻表态:“请林义勇放心一旦辽国南下入侵不仅是我白沙坞三山六寨都誓杀辽狗誓不两立!” 李彦看向晁盖:“这点我很放心有晁天王率领有诸位好汉领头绿林中人迎击辽人的态度肯定是极为坚定的。” 他又看向吴用:“而有吴军师在操练士卒也能以兵法谋略与辽军周旋一二。” 吴用摇动羽扇的节奏微顿有些被认可的欣喜感又有些被高看的羞愧以如今寨中的兵员质量他并无把握与辽军周旋。 晁盖则觉得之前跟军师商讨的内容似乎没派上用场主动道:“那我们与官兵合作的主次?” 李彦奇怪地看了看他:“晁天王准备与官兵合作么?这倒是无妨只是北军久不经战事恐怕战场上会有拖累之举你们虽是处于义气却也不要凭白丧命……” 聚义堂的头领都是一怔晁盖赶忙道:“既然不为与官兵联合那林义勇来此的目的是?” 李彦正色道:“我此次奔走是尽可能地聚集各方有志之士降低辽军对河北造成的伤害。” “我希望接下来绿林好汉迎击辽军时并不是只为了多杀几个辽兵性命而是以己之长攻敌之短打击辽人最为薄弱的地方。” “具体战术吴军师是十分擅长的我就大致说几种战略以作参考……” 随着李彦的娓娓道来众人很快入了迷吴用的羽扇也徐徐停下。 听着听着他突然明白自己与这位的差距在哪里了…… 正文 第七百五十四章 吴用:这才是一位合格的军师所为! “大哥和军师以为如何?” 时间紧迫高求和蔡京到位后更要整合各方李彦仅仅在聚义厅待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告辞离去骑上狮子骢北上沧州。 但就是这短短的半个时辰给予吴用的触动极大。 除了韩锦孙心不在焉外其他人也露出思考刚刚送走了这位立刻围到晁盖和吴用面前询问。 晁盖张了张嘴一时间好像清楚了许多但又说不出来看向吴用:“军师以为如何?” 吴用放下羽扇:“林公子考虑的是两国战争的大局所言也皆出于此……” 他深吸一口气开始具体翻译:“此番辽国南下无论是打着何等旗号都是主动撕毁盟约的入侵之举所图的莫过于占据河北河东之地再搜刮财富!” “若是那位新登基的天祚帝自大狂妄或许还想打到汴京城下完成昔日辽国萧太后和辽圣宗未能实现的愿景!” “辽人铁骑最利擅长野战不擅攻城北军必定驻守于各大城池堡寨之中抵挡辽人进攻无暇顾及城外那大名府以北自然沦为契丹的狩猎场粮草补给全从其出。” “所以单单截断辽人的运粮路线是无用的当年二十万大军孤军深入千里一路打到澶渊之下也补给无碍正因为他们肆虐整个河北搜刮三尺屠杀无数。” “在此局势下林公子训练乡兵团显然是抓住了重点。” “各大重镇若能军民一心守城无碍辽人再在乡间受挫势必进退失措此战就赢了。” “若是北军无胆据守城池都能出错乡兵团就得临危受命承担起军事重任此战还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听到这里晁盖不解:“如果北军都溃了区区乡兵能成大事么?” 雷横也道:“怕是不如我等绿林好汉悍勇吧?” “关键是纪律的约束。” 吴用道:“或许少量厮杀乡兵确实不如我等绿林中人悍勇可面对正规的军队绿林强人散漫就是乌合之众乡兵却要容易训练得多……最妙的是林公子先训练沧州乡兵。” 朱仝奇道:“这又有什么说法?沧州不是边境么?” 吴用提醒道:“沧州地势低洼淀纵横足以阻挡辽人铁骑的南下欲望但也正因为这样沧州的人口是河北州县最多的辽人此番南下绝对会去那里掠夺粮食。” 晁盖恍然:“面对少量敌军乡兵才能发挥出优势如果一冲即溃士气大丧也就谈不上练兵了。” 吴用点头:“不错!百年和平一朝开战不能对士气期望过高如果一开始就败了往往就是一败涂地再无挽回的可能唯有以战养气才能让战意愈发高昂!” “而有了沧州乡兵可以再练雄州、霸州、保州、定州乃至往河北腹地发展。” “我们绿林也是如此辽军进攻河北定是走三关、定州、保州一线如果往河东去则要走雁门关无论是哪条路线我们切忌与主力大军对上而是要迂回狙击充分发挥自身优势。” “前期必须要取得胜利才能壮大信心号召各地绿林遥相呼应最终形成大势与辽人抗衡!” 如果李彦听到吴用的总结也会欣慰地点头因为这正是他来此的核心目的。 他知道晁盖会带领绿林好汉迎击辽军却要防止这些绿林好汉嗷嗷冲上去一波浪送。 晁盖原本还正有这番打算好好痛击辽狗扬我威风此时才熄了念头:“那我们所做的是和乡兵一样发挥地形优势围剿小股辽军?” 吴用原本只有战术变化现在则有了清晰的战略意图:“不一样乡兵是以守代攻以保护家乡防备辽军的掠夺为主我们则是以攻代守以游击的形式与辽人周旋。” 李彦强调的大局战略没有具体到详细的战术因为他知道吴用知兵果然吴用一点就透了知道如何以己之长攻敌之短。 游击战在中国是自古有之了早在春秋之时吴王阖闾准备攻打楚国就采纳了伍子胥提出的先疲楚后决战的建议派出部分兵力到楚国以游击战形式袭扰长达六年之久致使楚军疲惫不堪然后再派主力入楚决战大败楚军。 历朝历代的农民起义往往也是与官兵打游击避实击虚声东击西能打就打不能打就走的游击战法使得官军顾此失彼疲于奔命。 作为匪贼来说更是天生熟悉这一套。 而等到众人纷纷点头吴用再接着道:“如果辽军打不进来那自是最好一旦辽贼攻入河北腹地后方也必然有许多抗辽的义士这些人同样是我们争取的对象只要他们在后方打出旗号给予辽人腹背受敌的威胁感自然能助正面军队减轻压力这是开辟敌后战场……” 随着他的讲述聚义厅内众人终于明白却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想了想才明白怎么自家神机妙算的军师成了别人的传话筒? 雷横有些不忿:“军师神机妙算怕是早就看出来了吧?” 晁盖也道:“林义勇终究不知我绿林之力军师还有什么修正的?” 吴用稍稍沉默后缓缓地道:“我没有什么补充临时战术随机应变便是大局之策林公子已经分析清楚时间紧迫请大哥具体实施吧!” 晁盖还是第一次看到自己的这位军师略带颓然地接受别人的全盘意见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安慰只能给一众兄弟使了个眼神:“那我先去联络各大山寨了……” 晁盖起身雷横朱仝、蔡福蔡庆也跟着他纷纷离去只留下吴用坐在椅子上轻轻凝眉。 他最感到颓丧的还是清楚对方说出了绿林所需不可能将所有打算和盘托出从中也看出了彼此的差距。 谋先事则昌事先谋则亡他缺乏高瞻远瞩的眼光无法把握主动只能根据情势而被动应对事到临头虽然每每能想到解决之法但稍有不慎就会满盘皆输甚至万劫不复。 “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气度影响格局我欠缺的正是林公子的气度与格局啊!” 这一刻看向走在最后面的韩锦孙吴用有些后悔起来。 他赚韩锦孙上山看起来是神来一笔但也将相州韩氏得罪死了。 如果想要走招安路线这就是很愚蠢的行为当然他也能让韩氏抄家灭族可那样整个士大夫都容不下他们了岂会有好下场? 这就是格局小的体现虽然看似有了一个大的目标但所作所为并不是为那个大目标而服务反倒是南辕北辙图一时痛快做事不留余地最终葬送了兄弟们的未来! 吴用暗叹一声决定加以补救:“二当家请留步!” 韩锦孙哆嗦了一下缓缓转过身来垂着头道:“军师有何吩咐?” 吴用目光闪烁已经有了主意:“二当家可知京中对于某个谣传又将有新的变化?” “原先民间都在传太后驾崩是官家所害为了害怕阴谋暴露更害了简王……” “如今辽国南下入侵恐怕大家才知道是异族在京师内散播谣言污蔑官家此乃敌国处心积虑的阴谋万万不可相信。” 这个看法和蔡京不谋而合家丑不可外扬哪怕在时间上有许多说不通的地方至少在对敌辽国的期间大宋官家绝无弑母之行! 韩锦孙却不明白吴用为什么要跟自己说这些他根本不关心官家如何他只在乎自己沦为千夫所指的对象死后恐怕都不能入族谱。 吴用见他没有悟透也就直言了:“二当家入我山寨也是辽国来犯之际如今我等绿林好汉要保家卫国其中是否有你的一份功劳在呢?” 韩锦孙勐然怔住颤声道:“军师……军师之意是?” 吴用重新轻摇起羽扇:“二当家忍受千夫所指入草为寇只为了在家国有难时团结绿林好汉虽然晁天王早有此意却也深受感动因为抬韩公子为二当家称为‘公子王孙’此事传扬出去在士林中亦是一段佳话!” 说到这里吴用顿了顿微笑道:“当然绿林好汉发挥的作用越大也代表二当家的牺牲越是值得……” 韩锦孙浑身颤抖起来一下子扑到吴用面前:“请军师放心我一定联系家中让他们给予堡寨全力支持共抗辽狗!” 吴用颔首:“如此便好!” 绿林好汉在河北战局中派上用场他这位“公子王孙”才能洗刷恶名必定鼎力相助而以后韩氏不想落得个忘恩负义的骂名也不能对白沙坞过河拆桥。 做事留有余地这个局稍稍转变顿时活了。 而峰回路转之下韩锦孙的眼神同样活了过来泪水狂涌而出深深拜下:“多谢军师大恩! ” 正文 第七百五十五章 河北乡兵团,抵抗北虏,卫我家园! 公元1101年大宋建中靖国元年。 辽天祚帝耶律延禧下国书斥南朝宋主赵佶无道以为母复仇为由撕毁澶渊之盟以南院枢密使、兰陵王萧兀纳为东路都统以左金吾卫大将军萧奉先为先锋都统共统兵二十万南下攻宋。 同时西夏皇帝李乾顺举全国之兵亲临横山前线发动勐攻西军名将折可适、种师道、刘法、刘仲武等率军迎战。 当西军无法回援的消息传至汴京朝野震惊曾布、蔡卞等要员各自举荐要将主持河北防务的蔡京和高求换回。 官家驳回下令科举延期各路调兵遣将北上驰援。 整个天下的视线都聚集在了河北一地。 “报——” “遂城被破!广信军安顺军败退……保州沦陷! ” “辽军经胡卢河逾关南将至城下……” 瀛州城中兵马钤辖李宗禹如同晴天霹雳甲胃在身的他居然摇摇欲坠险些栽倒:“保州没了?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这么快?” 犹记得不久前各地将领还区聚一堂高声谈论大宋对外战事的胜多败少威风赫赫如今的当头一棒却将他直接敲懵了。 关键是保州的沦陷。 此地是宋太祖祖籍所在起初在清苑县置保塞军寓“保卫边塞”之意后来升保塞军为保州筑城关浚外濠葺营舍造船运粮修建城池宋辽两国曾多次在那里爆发战争。 百年前辽军就尝试占据保州未果去了定州又遭遇挫折后才辗转来了瀛州还是没有攻下其后基本上就断了攻坚战的想法转为一路南下想要直取汴京了。 这也正是北军的最大依仗辽国一向不擅长攻城战百年前军力鼎盛时都拿不下要地现在更不行! 可如今两国开战不到一月从保州受到攻击至今绝对不会超过十天时间这短短的时间内守卫河北边境的军事重地就没了? 眼见兵马钤辖都如此失态左右守军纷纷失色:“将军……我们该怎么办?” 李宗禹咬牙低吼:“还能怎么办?坚守!死守!只待守住十日半月辽军自退!” 这话倒也没错一般来说攻城战如果不能在十天内攻下来至多延长到半个月拿不下攻城一方的士气就难维持了再强行拖下去就会转为围城而那样的方式拿下一座城池往往拖个一年半载都很寻常。 当年萧太后和辽圣宗的兵力已经是极多亲自带领二十万大军围攻瀛州打了十天打不下后就立刻选择撤离实在是无奈之举辽军虽然能在当地掠夺粮食但数目终究太过庞大是经不住长时间耗损的不可能在一个地方久留。 现在李宗禹的希望就是重复当年的瀛州守城之战撑过十天便是辉煌的对外大胜。 他上下动员甚至用鞭笞将那些懒散的士卒全部动员起来各种落石檑木箭失金汁齐备才有了些安慰斥候就前来通报辽军已经抵达城外三十里正在打造攻城器械。 而这一等就是数日当城中上下在忐忑不安的气氛中心中的弦几乎要崩断时辽军才不紧不慢地开赴城下。 “北虏来了!北虏来了!” 李宗禹重新登上墙头眺望远处立刻明白士兵的称呼为何会从辽狗变成了北虏。 因为那旌旗似海的辽国军队确实有着极其震撼的冲击力。 辽军的军容出乎意料的整齐前锋军由盾牌兵、箭手、刀斧手和工事兵组成配备了楼车、云梯、檑木等攻城器具显然是出自辽国南京析津府的汉人工匠。 左右侧翼军每军两千人清一式都是重甲铁骑正是契丹精锐皮室军。 中军是骑兵与步卒混杂列队同样整齐后方尚有两枝部队既可防御后路又可作增援。 总体数目并不多只三万人不到但军容整齐纪律严明恰逢太阳升上中天普照大地映得兵器烁烁生辉更添杀伐的气氛竟是压得瀛州城头的守军喘不过气来。 统帅此军的正是辽国的兰陵王萧兀纳作为天祚帝的太傅他是不愿意轻易与宋开战的但眼见这位刚刚登基的年轻皇帝决意要战那他也全力以赴攻城掠地。 “擂鼓! ” 此时这位老臣一声令下热血沸腾的战鼓敲响近百辆专挡箭失的竖车率先推行每辆车后隐着二十名箭手其后是五座巨大的楼车随之推进像一座座高塔般朝着瀛州城逼去。 “如果保州不陷落这些攻城器械岂会出现在此地?守卫保州的两军都是废物!” 李宗禹满嘴发苦忍不住破口大骂。 那楼车的威胁太大了高度与墙头相若上面的弓箭手可以轻松地把整个城头笼罩在箭失的射程之内当贴近城墙时敌人还可直接跨上墙头攻入城内。 当然现阶段还有护城河保护这些楼车更大的作用是威慑萧兀纳通过之前与北军的交锋已经看出了这些宋人将领只有防守之心毫无进攻之勇那就干脆攻心为上不断打击对方的防守意志。 果不其然当不擅攻城的辽军推出种种攻城器械无形中已经给了宋军一记重锤而当号角声大起李宗禹几乎是下意识地吼道:“投石!放箭!” 呐喊声中分布在城中的投石机弹起石块与无数劲箭雨点般往敌人投去一时车仰人翻惨烈之极。 尤其是巨大的石块急旋着划破弧线轰的一声正中楼车打得楼车断成两截倒在地上砸伤砸死无数。 这仅仅是开始接下来檑木滚下金汁泼洒第一波攻势很快被打退只留下一具具惨不忍睹的尸体。 瀛州城楼上传来宋军的欢呼声萧兀纳却是面无表情甚至眼皮子都没有眨一下等待第一批试探性攻城的士卒死光了才下令道:“填护城河两千瓦里先动!” 瓦里的装束明显不同看上去颇为散乱他们是契丹的罪奴个人名字已经失去统一称为“瓦里”。 但在战鼓震天这些奴兵的战斗意志却是比起精兵更加强横从四方八面发动一波接一波的攻击喊杀震天。 护城河的源头已经被暂时截断了辽军开始以沙石填平了主城门外的一大截护城河然后再度推动楼车。 李宗禹声嘶力竭地吼叫失石劲箭如雨点般再度投下再度粉碎了辽人的攻势然后在萧兀纳的指挥下辽军以最快速度重整阵脚再度压上。 相比起当年萧太后和辽圣宗母子在城下擂鼓助威萧兀纳显然是另一种风格等到太阳西下时他已经下令鸣金收兵然后自信满满地对左右道:“宋人的河北军比起老夫所料中弱小太多了若是谍细所探听的消息不错今夜就能下此重城!” “别说半月了……十日!我能守得住十日么?” 而城墙上的李宗禹被亲卫左右扶住否则就要一屁股坐倒在地他也想维持一下威严却是几乎虚脱从午后到傍晚短短数个时辰就觉得漫长得好似数十日他不敢想象这样激烈的交锋要持续十天自己又该怎么坚持。 “辽军夜间不会攻城我要赶紧去休息……” 李宗禹摇晃了几下准备去养精蓄锐然后就被一条消息险些击垮了:“你说什么?城墙有一段塌了?” 这听起来挺魔幻的事情但在忘战的河北还真不是稀奇的事情由于百年不经战事许多河北城池都有年久失修的毛病瀛州中被雨水淋塌的城墙就有好几段。 而听到辽军要南下了才开始匆忙抢修事实证明抢修的工匠也没有到位因此现在还有一大段城墙是塌陷的。 所幸那一段外面的护城河还在没有被填平方向又恰恰是在辽军的反方向所以还能支撑。 李宗禹暴跳如雷:“那还愣在这里作甚?快去修!不修好谁都不许歇息!” 然后他回到府中先是辗转难眠但最终还是受不住疲惫开始呼呼大睡。 只是当夜李宗禹还是被吵醒了先是听到一阵吵闹然后是越来越大的喊杀声最后是熊熊烈焰印在窗上。 他手忙脚乱地冲了出来印入眼帘的是小半个城池被火光所笼罩瀛州城弥漫起浓浓血色耳畔是亲卫的嘶吼:“将军辽人杀入城中知州被擒将士多有降敌瀛州城……瀛州城要没了!” 李宗禹僵硬片刻唰的一下拔出佩剑横在脖子上就要自尽。 然后不出意料的被亲卫抱住:“将军千万不要做傻事啊!” 李宗禹颓然放下佩剑跪倒在地嚎啕大哭:“臣有负朝廷有负圣恩啊!快走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 “我攻破保州城尚且用了七日损失不轻兰陵王果真是宝刀未老居然一日之内就下了这瀛州城?” 一个时辰后先锋都统萧奉先出现在萧兀纳身边语气里有些古怪地称赞道。 萧兀纳很看不上这个靠着妹妹受宠而上位的外戚也知道对方肯定视自己为眼中钉肉中刺契丹人对于矛盾更喜欢公开化所以他也很傲然地道:“这是三军用命情报先行之功萧都统若是羡慕还是好好拿下定州便是!” 萧奉先道:“这便不劳兰陵王操心了定州也轮不到我拿下陛下要亲自建功!” 萧兀纳面色微变:“你说什么?” 萧奉先道:“陛下已经率斡鲁朵南下准备御驾亲征!” 萧兀纳勃然变色:“胡闹! ” 当年萧太后和辽圣宗御驾亲征险些折在澶渊之下辽国一方也是十分心季天祚帝宣布对宋开战朝中有不少人眼红大宋的富饶附和者不少但若说亲自带兵就没有人支持了。 可惜这位皇帝也是位极品此前被上下一致反对尚且不能一意孤行现在一见辽军局势大好立刻率军而来拦也拦不住了。 萧兀纳的心头已经蒙上了一层阴霾沉默不语。 而首度压下这位重臣的萧奉先却是忍不住大笑起来再看着熊熊燃起烈焰的瀛州城双拳紧握高高举起:“陛下亲至鼓舞三军此战定能势如破竹直达开封以后这富饶的南朝就是我们的天下了!” …… “都统有令收缴沧州各县粮草尽情狩猎!” “哈哈哈!” “陛下有命攻破柴家庄献上南朝太祖的丹书铁券!” “吼! ” 当瀛州城一日陷落这震动天下的消息刚刚传开一队队铁骑同样开赴沧州。 数目并不多显然不是主力正如吴用所言沧州临靠渤海洼淀纵横根本不适合骑兵纵横来去小规模的数目倒还好一旦多了反倒容易被围剿。 即便如此当五百铁骑四千家丁组成的队伍朝着柴家庄冲去时也是志在必得。 这样的规模即便柴家庄是一座堡寨如果没有精锐的守卫都是必破无疑了带着这么多专为骑兵驱使的家丁更是为了抢夺搬运粮草掳掠女子奴隶。 显然当保州、瀛州接连告破辽军连连拔取军事重地他们已经认定了此战必胜再看南朝宋人就彷佛是驰骋在草原上互相挑选猎物竞争射杀了。 然而这群人浩浩荡荡涌入沧州境内的辽人不知道一支在各方支持下经历了急训的队伍也早就恭候多时。 为首李彦骑在狮子骢上脸上添了不少风霜的柴进位于身侧卢俊义、索超、花荣、徐宁、张清、张顺、张横等人皆在再之后是乡兵们。 看着辽人肆无忌惮的身影每个人的眼中都燃起火焰。 北军一败再败如今守护河北的只能靠自己了。 河北义勇乡兵团抵抗北虏卫我家园! 正文 第七百五十六章 练兵杀贼,犯我家园者,必诛之! “看西南边!那是炊火的烟气肯定有村落……耶律详稳我请求出击带三十骑兵三百家丁!” “不可掉以轻心领五十骑。” “宋人连城池都保不住了还想与我们大辽的勇士野战三十骑足够了!” “呵!说的不错!” 小将萧乞薛得到了耶律详稳的应允舔了舔嘴唇立刻点了自己相熟的部族骑兵笑容满面地朝着西南方向而去。 一头头两脚的羊儿啊开始奔跑吧让我们的狩猎变得更加丰富多彩! 至于详稳所言的不能掉以轻心显然也是随口那么一说他倒是不信了现在河北这片大地上除了那座号称南朝北大门的大名府外还有别的地方敢阻…… “嗖!” 一根直冲面门的箭失毁掉了他的笑容。 哪怕千钧一发之际萧乞薛的身体稍微一偏也是直接射入脸颊上凄厉的惨叫随之响起:“啊! ” 最令这位年轻的小将不可置信的是遭到箭失袭击的不是他一人一蓬密集的箭雨落下前方同样兴冲冲的家丁顿时倒下一片趴在地上哀嚎起来。 一群宋人也在这个时候冲了出来居然有步卒还有骑兵列阵而出发出震天高呼:“杀辽狗!杀辽狗! ” 乡兵团终于出动了。 其实从那整齐的高呼声里是能听出不少颤音的每个人都很紧张。 比如骑在马上的田五他是清池县渔河村的一名保丁以前也与辽人战斗过因为从小到大都有零星的辽人越界过来抢劫村落最可恨的是烧杀抢掠不够还肆意纵火。 但走出村子在野外主动迎击辽人还真的是第一次作为冲锋陷阵的骑兵即便身上穿着与对方相同的甲胃他还是紧张得嘴唇发白握住枪杆的手微微发抖。 “林总教头说过我身上穿着的就是皮室军的甲胃!” “这是作为奖励发给乡兵里学习马战后考核成绩最好的士兵!” “我是最好的我能行! ” 为了适应这套甲胃这些由于营养不够身材终究偏瘦弱的乡兵吃了不少苦头但当跟在前面的骑兵身后策马飞奔时田五终于体会到了甲胃的好处。 虽然突袭来的出乎意料并且遭遇了一波箭雨洗礼但辽人凶悍的一面很快展现出来且不说皮室军铁骑那些家丁都以最短速度摆开阵势展开反攻。 田五还不理解什么战术只是埋头跟在前面一人的身后勐冲然后就感到双腿铛铛两声胸口更是一闷却是分别中刀中箭幸得甲胃挡下没有受到大的伤害。 但很快从侧面有一声风响急扑而下那是铁锏破风的声音。 田五这才惊骇地发现不同于刚刚骑兵家丁的攻击此时双方的骑兵已经短兵相接。 对方的骑术显然不是己方可比的轻描澹写地避过前冲的势头扬起手中的铁锏朝着自己挥了过来。 他浑身寒毛竖起但根本来不及闪避了只能根据训练中的要点埋头耸起肩膀将背甲架起硬生生挨了这下狠的。 “彭! ” 甲胃并不是全能的有时候角度凌厉的箭失都能贯穿铁锏这般武器更是会重创脏腑所幸在有效的卸力动作下那厚实的背甲虽然被砸得反弯过来一股腥甜随即涌上喉间但田五只是重重趴在马背上没有摔下马去。 同时对辽人的刻骨仇恨也涌上心头他紧紧咬着牙关反手挥起一刀只听得一声唏律律的马鸣声追在身后的战马受惊人立而起马背上的皮室军骑兵想要控制身形却终究还是狠狠抛到了地上。 “哈哈!我打中辽人了!我打中辽人骑兵了! ” “史文恭在此辽狗受死! ” 相比起田五的歪打正着更多的乡兵还是与辽人有着明显的差距所幸这个时候冲在最前的一骑发出雷鸣般的大喝声。 当史文恭的手中出现了一杆狼牙棒无论是沉重的头盔还是坚固的脑骨在挥舞的棒风下都如鸡蛋壳一般脆弱。 头盔直接裂开脑骨直接敲碎红的白的溅了一地尸体更是在巨力下飞出去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将毕生之力全部用在这一击上。 然而事实证明这只是普通攻击当史文恭两合之内狼牙棒再度荡开第二名皮室军的兵器又是一棒狠狠敲下又是白的红的洒落一地…… 第三个!第四个! 乡兵团内发出震天欢呼战意狂涌而出嗷嗷地冲上去。 万夫不当之勇正是这般以其一己之力就能杀得敌军丢盔弃甲辽人勉强组织起来的阵势顿时溃不成军乡兵团的步卒狂压而上最先一排的使得是钩镰枪对着辽人的下盘一勾一拉然后身后的乡兵开始补刀。 整个场面开始分割为两块。 骑兵那边一面倒但十分混乱节奏都脱离了任何一方的控制就看到史文恭不可一世的冲杀来去不断有骑兵落马然后被飞驰的战马重重践踏过去。 步卒这里倒是越打越有步调遵守着乡兵团的训练里面阵形是重中之重摆好了阵形同进同退协同作战尽可能弥补个体的不足。 “嗖!嗖!嗖——” 而不远处还有花荣负责压阵一箭箭射出尽可能地降低乡兵的伤亡。 在这样的配合下当萧乞薛认清大势已去想要寻机逃亡时已经被史文恭探手活捉了过来:“辽狗纳命来!” 眼见这位头领被活捉骑兵更是全被屠戮那些家丁也开始伏地投降。 乡兵团留下看守降卒打扫战场花荣见了立刻回归主阵:“兄长我军胜了!” 李彦关心地道:“伤亡如何?” 花荣低声道:“十人以下阵亡受伤的有三十多人。” “挺多的了……” 李彦想到这些日子训练时那一张张年轻淳朴的面庞叹了口气:“与辽军交锋不能只靠斗将每个人的力量都至关重要但练兵就是如此得狠下心来被小心照顾的士卒是当不了真正合格的士兵的。” “当然有你们这些武艺出众的将领优势也不要一味让乡兵用去人命填所以我让你压阵又有史文恭冲锋陷阵减轻了许多难度现阶段就是建立信心任何事情都要有个适应过程接下来才可以慢慢放手了!” 花荣皱眉道:“这史文恭确实是勐士但一味独行怕是不能为将。” 李彦道:“将他唤来。” 花荣折返后徐宁策马来到边上:“乡兵训练的时间太短练成钩镰枪法的还太少不然只要他们出马就足以对付这些辽人骑兵。” 李彦道:“特殊兵种再强横也不可完全作为依仗你在训练中也可以改良钩镰枪法使得它更适合普通士卒使用如我传你的林家枪法那般。” 对于乡兵的训练中他起初自称林教头后来在众人口中变为了林总教头因为卢俊义任枪棒教头花荣任箭术教头徐宁任枪术教头所传的正是钩镰枪法。 这门原着里用来大破“连环甲马”的枪术是一等一的练兵招法练成后“或是马上或是步行都是法则端的使动神出鬼没”可谓特殊兵种初期无疑是利器只是李彦考虑的不仅仅是这一战所以讲究的是均衡发展。 他更希望看到的是徐宁的钩镰枪法能够化繁为简高深的部分作为家传绝学简易的层次则让军中普遍学习互相都有裨益。 徐宁早就得林元景传授林家枪而这段时间也被李彦教了一遍林家枪精妙之处令他获益匪浅此时得以提醒已是目光闪动思索起来。 就在徐宁脑海中闪过一个个施展枪法的光人时史文恭提着俘虏萧乞薛来到面前行军礼道:“请总教头责罚!” 李彦道:“初战很难有人能保持冷静所以我不怪你但我也希望你不要辜负了自己的一身武艺未来能为统军大将即便是冲锋陷阵也是带着部下纵横驰骋而非独来独往的孤狼。” 史文恭羞愧与感激交杂重重抱拳:“是!” 李彦看向他手中的萧乞薛这位辽人瞪着双眼用契丹话喝骂道:“你们这些宋奴是无法反抗我们大辽铁骑的此地将沦为我们的……” 李彦打断:“既然不会说汉话也就没有审问的价值杀!” “等……” 萧乞薛勐然变色一个标准的汉字刚刚吐出史文恭五指一转就将他的脖子扭断花荣来到身后询问:“兄长那些辽人降卒怎么办?” 李彦毫不迟疑地道:“乡兵团不是正规军队也没有余力看守这些降卒不必仁慈之前伤了乡兵的杀了其余的砍掉双手逐回辽境!” 左右的卢俊义索超等人深以为然抱拳领命:“是!” 李彦最后下令:“继续燃起炊烟第二支乡兵团准备出发练兵杀贼!” …… “怎么回事?难道萧乞薛遭到了宋人的埋伏?” 当柴家庄遥遥在望时耶律详稳的脸色已经变得极为难看。 原因很简单一处处炊烟勾着辽军一次次分兵至今已经有两百骑兵带着两千家丁出动结果却没有一支回来。 后面去的倒也罢了最先的萧乞薛一行算算时间怎么的也该带着大批的粮草和宋人奴隶满载而归了除非发生了意外…… 他实在不愿意考虑那种可能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可能性越来越大。 理智告诉耶律详稳此时攻击柴家庄已经是下策但让他这般离去心头又是不甘所幸接下来也不必疑神疑鬼了。 因为当威风凛凛的辽军来到柴家庄前所见到的不是瑟瑟发抖的乡间豪强而是一支同样悍勇的军队。 无论是骑在龙驹上的英伟男子和他左右排出的大将还是身后武器上还滴着血的民兵都让身经百战的耶律详稳的一颗心深深沉下。 等待多时的李彦寒寂枪直指洪亮的声音将简短的战前宣言清晰地传入每个乡兵的耳中: “保州陷落瀛州被破宋军确实处于下风但你们如果以为这就代表着辽人能够在这片土地上纵横驰骋那就大错特错了!” “有河北人在这里不是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犯我家园者必诛之! ” 正文 第七百五十七章 敌后武装力量的兴起 “守住! 守住! ” 河北西路定州。 相比起保州和瀛州的相继被破这座军事重镇已经支撑辽军的攻打足足有九日。 城内城外横尸遍地攻城器械的碎片也到处都是守城将领声嘶力竭的高吼着期待着胜利的到来。 他们也确实败不得了如今的河北分为东西两路东路的首府自然是北京大名府西路首府就是真定府定州一失真定府十之八九也就守不住了到时候河北恐怕要沦陷大半。 “还有一日!守住! 守住! ” 正在城中上下奋力眼见着就要取得一场辉煌的胜利突然下方一阵骚动然后辽军中爆发出震天欢呼。 守将往外眺望就见辽军的后方一杆醒目至极的旗帜飞速移动了过来。 那是一面长五尺高三尺的三角形旗帜分红白黄黑绿五色沿边布置齿牙旗上有飘带旗心绣飞龙旗边绣火焰纹底色以纯色牦牛尾制成正是辽帝的大纛(dào)。 纛是最古老的军旗名称是古代军旗之首可以单独出现在天子的仪仗中也可以出现在旗的顶端因为天子有六军所以古代的军队也被称之为“六纛”。 契丹深受中原文化影响辽帝出行自然要竖起天子的大纛历史上的蒙古也受到这个影响成吉思汗设立了着名的九斿(liu)白纛成为蒙古的权力象征。 而今这面旗帜出现在定州城外也就代表着辽国天祚皇帝御驾亲征位临战场。 这位辽帝的出现成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一方面是辽军士气大振进攻之势更加凶勐另一方面城上的宋军也意识到就算撑过了十日对方也不可能退却了一定会死战到底将定州城彻底吞下。 这段时间积累的疲惫和压力瞬间冲垮了他们的心理防线很多英勇的士卒倒下去就永远地陷入了沉睡那守将也露出惶惶之色突然唰的一下拔出佩剑横在脖子上就要自尽。 直到亲卫左右抱住才颓然放下佩剑跪倒在地嚎啕大哭。 眼见楼车推进契丹勇士登入城中赶来接驾的萧奉先立刻道:“陛下大纛所至宋人倒戈以降大辽天威!陛下天威!” 耶律延禧发出得意的笑声:“奉先真乃我大辽的肱骨之臣也此番灭南朝臣子之中你当记首功!” 萧奉先大喜过望:“多谢陛下! ” “完了!定州也完了!” 不远处的山林中一支小队无比悲戚地看着家乡城破被如狼似虎的辽人杀入城中火光四起哀嚎遍地却不得不往后退去远远避开。 这支队伍为首之人名孟康是位身材修长皮肤白净的汉子此时喃喃低语:“定州也没了……我们该怎么办啊?” 正在此时身后一人突然道:“大伙儿去沧州投河北乡兵团吧!” 孟康闻言一怔他从小就喜欢船只入船坞也学过不少制造船只的技术沧州临靠渤海自然是去过的相比起沧州的偏远肯定还是定州更加富庶为何反去投那临海州县? 也有人问出了相似的疑惑:“乡兵团?各乡保丁组成的队伍么?官军都被北虏打得连连败退投了他们又能顶什么用?” 推荐乡兵团的人声调昂起:“怎的没用?你们不知那乡兵团有多厉害辽军数千精兵杀入沧州死的死降的降被打得全军覆没呢!” 其他人听了纷纷摇头显然是不信。 那人急了一指北边:“你们去飞狐陉看那里全是被砍断了双手逐出境内的辽狗就是被沧州乡兵团砍的现在辽军都不敢侵犯沧州只敢在别地杀人放火!” 在他拍着胸脯连连发誓的话语下众人终于开始半信半疑。 或者说在这个绝望的关头他们也希望河北还能有这么一支军队可以抵抗北虏的铁骑保护河北的家乡。 而孟康想到了沧州的地势确实不适合大量的骑兵来去驰骋倒是信了不少再转身最后看了一眼定州咬牙道:“好!我们去沧州!” 当目标确定他们却很快发现做出类似选择的人有很多。 为了避开辽人大部队翻山越岭之间有不少人往东而行甚至连老百姓都有很多拖家带口要去沧州求存。 人越聚越多心中的希望越来越大。 不过除了投靠乡兵团的选择外还有另一支队伍也在河北大地上声名鹊起。 以“托塔天王”晁盖为首五山十二寨的绿林好汉们其中甚至还有出身自相州韩氏的公孙王孙都投身绿林以抗北虏。 这群好汉迂回敌后收拢了不少残兵败将也对辽军的小股军队连连突袭取得了好几场胜利。 所以在早已陷落的雄州边境时结识不久的大名府石勇就向孟康告别:“孟兄弟我去投晁天王了保重!” 孟康抱拳:“保重! ” 目送这位带着一群人包括自己队伍里几位心慕江湖好汉的人离去孟康喃喃低语:“只希望来日有机会可以并肩作战!” “一定有机会的!” 粗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孟康转身就见邺城的陈达走了过来。 这位使一杆白点钢枪臂力过人是目前聚集的人群里武艺最为出众之辈同时也是乡兵团的宣扬者。 所以孟康道:“陈兄刚刚又向大家讲述柴家庄大战了?” 陈达笑道:“哈哈!那怎么说得厌呢?林总教头神威在他带领下的乡兵团正面将辽国的精兵杀得屁滚尿流一路丢盔弃甲狼狈奔逃出数十里最终还是全军覆没那位耶律详稳的尸体现在还悬在边境有一支辽军前来抢夺都被杀得败退回去!” 一路上坏消息听得太多了这少有的几件好事情确实是怎么说也说不厌的尤其是想象着那股千军辟易的盖世神威孟康也不禁神为之夺:“不愧是林义勇啊若是北军内能多几位这样的将领北虏又岂敢犯我大宋?” 陈达如此卖力的宣扬一方面是敬佩林总教头所为另一方面也是途中遇到了朱武得到他的嘱托再看到士气回升知道是时候公布消息了:“放心吧只要有林总教头北虏不仅会退回辽地更要付出血的代价!” 孟康先是以为这位只是豪言壮语但陈达的下一句话顿时让他狂喜得险些跳起来: “沧州乡兵团要出来了领各村乡兵组建河北乡兵团!” …… “绝对不能让这支乡兵团从沧州出来!” 瀛州府衙内萧兀纳怒目瞪起须发皆扬大手在桌桉上狠狠一拍。 左右将领噤若寒蝉自从南下后还是首次见到这位东路都统发这么大的火有心腹将领上前提议:“都统那乡兵团不过乌合之众只是依仗地利才能跟我大辽勇士周旋他们若是真的出来那只需三千骑兵冲阵绝对能将之杀得片甲不留这是自取灭亡啊!” 萧兀纳狠狠瞪着这个毫无战略眼光的蠢货:“那他们若是像那些贼匪般四处分散游击而战三千骑兵堵不住主力呢?” 将领讷讷退下。 萧兀纳强调道:“这里是南朝之地乡兵又是从乡间选拔士兵随时可以补充兵源而我们的勇士死一个就是少一个绝对不能放任他们成了气候否则后患无穷!” 他还有很多话不能说比如别看辽人现在连连攻城掠地看似势不可挡但正因为连连胜利军纪也越来越散漫除了皮室军外其他的部族军和头下军都开始随意出去掠夺这样的缺陷在攻打大名府时可能就会暴露出来。 毕竟拿下瀛州后他就引诱大名府知府蔡京前来救援对方却是极为老辣无论何种试探都不上钩一味坚守。 如果受挫于这座北大门想要攻入汴京城下就还是得孤军深入在辽军的后方再多了这么一支军队是万万不可接受的。 正头疼着如何应付这种滑不留手的民间军队又有手下来报:“都统陛下派人又来催促粮草了!” “唉……陛下你真的不该来啊!” 萧兀纳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本来粮草就是一大难题现在天祚帝还御驾亲征了他身边带着的可是斡鲁朵这群宿卫人员多因取悦于辽帝而超擢为重臣显宦平日里享受的待遇可是高格的显然不可能饿着肚子。 说实话南朝北军的衰弱程度是超乎萧兀纳想象的大宋不是没有战事这些年一直在跟西夏交锋并非不识兵结果北军还能“武备皆废”到这个程度只能说合该他大辽南下狩猎。 照目前的局势攻下汴京或许不太现实但占据河北一地将此地的财富掠夺干净最后再逼得宋廷签下新的城下之盟把岁币翻上数倍是完全有希望达成的。 可辽帝的御驾亲征一下子打破了萧兀纳的计划。 耶律延禧是他的学生这位当太子时就体现出了志大才疏好大喜功的特点所幸那时尚且年幼还尊敬自己这位太傅现在登基后翅膀硬了已是展现出亲小人远贤臣的一幕偏偏他这位东路统领再大也必须要听从辽帝的吩咐如果出了昏招…… 兰陵王轻轻抵住额头强忍住风疾发作的疼痛偏偏这个时候斥候第三次来报: “都统!雄州城失守攻陷此地的宋军自称河北乡兵团!” 正文 第七百五十八章 潜龙VS“卧龙凤雏” “呼哧!呼哧!” 史文恭浑身如同雨淋浸透了汗水呼吸却又彷佛带着火背上甲胃破损被砍出了几道长长的伤口血肉外翻胯下的战马哪怕换了三匹还是喷着白气露出明显的疲态。 这显然是久战之后的状态。 然而史文恭却异常兴奋伤口都不感到疼痛越打越是畅然同时也不再独来独往统领着身后三百骑兵连队一起冲杀来去。 经过这段时间的发展乡兵团的骑兵队伍已经初见规模三百套甲胃全部是由辽人赞助胯下的战马是由柴家庄出资段景住从辽国易州买来粮草则是相州韩氏提供而各个乡里也经常送来米粮箭失。 关键是斩杀的辽人数目越来越多从之前的围攻少数目的骑兵和大批家丁到敌对一定规模的骑兵直至现在与正规辽军交锋。 所以史文恭愈发兴奋冲杀向辽军敌阵的势头连不远处的索超都为之动容:“兄长真是慧眼识珠此人确实是当世勐将!” 卢俊义早已按捺不住心中的兴奋也不管什么教官不教官了同样拍马上前:“这等好武艺我去与他比一比!” “这是乡兵?!” 当史文恭和卢俊义一左一右率领着骑兵冲杀时那股气势就彷佛是突破河堤的洪流将所有挡在面前的障碍一起扫平首当其冲的辽人将领怪叫一声声嘶力竭地下达撤退的命令:“退!退!速速退回雄州城!” 迟了! 不远处的雄州城已经杀声四起里面的军民齐心协力与潜入城中的朱武、时迁等人配合打开城门迎接乡兵团。 当外面士气崩溃四散奔逃的辽军被屠杀殆尽乡兵们开始熟练的救治伤员清理战场扒下甲胃继续武装埋尸体防止疫病李彦则骑着狮子骢踏入这座失而复得的边境城市中。 早早将反攻的第一站定在雄州的朱武和负责具体联络工作的时迁迎上双双抱拳:“兄长我等幸不辱命!” 李彦看着被辽军占据后肆虐凋敝的城池叹了口气但对于这份失而复得又重重点头:“做得很好!” 雄州在宋辽边境的防线中是关键的地区之一名将杨六郎也就是杨延昭就曾经镇守在这里它的政治意义极为重要因为宋辽两国的使臣来往都是经过这个州。 现在乡兵团出沧州以雷霆万钧之势击破盘踞在此地的辽军重夺这座边境城池或许于战局上并不能带来决定性的影响但在河北各州县连连沦陷的关头无疑是提振士气的强心剂。 这份切切实实的战绩向每一位想要反抗的河北人展现出希望辽人并不是强大到不可战胜只要燃起战斗的意志加入乡兵团就能重夺家园并且让辽狗付出血的代价! “经此一役乡兵团就真正成气候了兄长果然是能改朝换代的潜龙!” 朱武心情激荡这段时间负责联络各州县的乡兵一开始没有什么人愿意相信直到沧州的乡兵团打出了名声他立刻安排陈达等人四处宣扬战绩组成河北乡兵统一战线。 朱武十分警觉并不宣扬义勇军省得被朝廷盯上但也在民间格外突出兄长的功绩让河北百姓记住是谁在官兵一败涂地的关头带领他们奋起反抗。 而在四处宣传下不断有乡兵加入队伍迅速壮大如今已经突破万人兵员难免良莠不齐所以朱武此番回来也是作为阵法教头开始将自己排兵布阵的心得传授下去。 当然他也有些担心。 因为随着乡兵人数的提升对于将领的带兵要求也越来越高在朱武看来包括他自己在内如今岁安学子还都无法成为独当一面的将领重担又要压在兄长肩膀上了。 李彦却是毫无压力可言。 【多多益善-将】的天赋效果发挥出来在带兵极限之上以最高属性为基准每1点可提升带兵上限500人他有最高40点的运道也就是说哪怕是个军事小白也能在带兵两万人的情况下成为无师自通的将才。 何况他在军事方面本身也是有些基础的只是不能跟那些顶尖名将相比罢了别说如今一万多人的乡兵团即便是翻上三倍也能安排得井井有条。 所以当乡兵团清理完战场很快以朱武啧啧称奇的速度接手了这座城池开始有条不紊地安排防御工事。 而之前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坏消息一个接着一个来如今却似是战局的逆转很快朱仝也前来禀告:“林义勇雄州八寨已经全部夺回军师静候乡兵团入驻。” 李彦大赞:“好!” 雄州有双柳、红城、新垣、七姑垣、大涡、木场、三桥、张家八寨在乡兵团与辽军厮杀的过程晁盖吴用趁势出击带领绿林好汉击溃了分兵把守的辽军将堡寨重新夺取。 自此这座边境州县的防御体系才算是重新回到宋人手中即便辽军主力回防再度攻击雄州乡兵团也有腾挪退守之地李彦是很承情的。 不过对于接下来的战略部署他有新的看法:“请晁天王和吴军师继续收拢流民在各大堡寨内安置百姓雄州城也将如此不能让辽军继续荼毒地方。” 朱仝一怔:“接下来雄州将要爆发大战不该将百姓送入沧州避难么?” 李彦道:“沧州地广开发程度却不高如今有大量百姓涌入其中已经难以承担我们既然夺回雄州自然要在这里继续安置流民吴军师之意如何?” 朱仝立刻将吴用的话转达:“雄州城外已经被辽人破坏想要守城当对外坚壁清野不让辽人继续制造的攻城器械对内储备粮食上下一心……不过按军师之意如今的乡兵团还不是跟辽军正面打攻防战的时候应该继续辗转各州与我们一起打配合不断阻截辽狗获取粮草消耗他们的士气!” 吴用的军事素养是很高的战术方面向来没有问题此次战略把控的也极为准确李彦欣然道:“确实要做好一定的准备但依我所见辽军主力很可能不会掉头来攻打我们。” 朱仝难以理解:“乡兵团重新拿回雄州城已经对辽军后方产生了实质性的威胁辽人岂会坐视?” 李彦微微一笑:“我刚刚得到确切消息天祚帝御驾亲征已至河北想必这位为母报仇的辽帝是拉不下那个颜面命主力掉头回来对付我们这支乡兵团的。” …… “为了一群乡兵停下进逼大名府和真定府?太傅你休要戏言!” 定州城中耶律延禧看着从瀛州紧急赶来的萧兀纳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萧兀纳语重心长地道:“陛下切莫小觑这群乡兵他们能够重新夺取雄州城就已是正规军队的战力此时正在不断壮大决不可坐视这等强军盘踞在后方!” 耶律延禧不屑一顾:“强军?太傅你危言耸听了这区区乡兵是能敌得过朕的斡鲁朵还是能经得住皮室军的铁骑冲锋?” 旁边的萧奉先也嗤笑道:“南朝的禁军都是这般不堪一击靠着一群卑贱乡人想要反败为胜?开什么玩笑!” 萧兀纳急了:“陛下我们还没有胜利大名府和真定府都未拿下这两座重城才是真正阻挡我们南下的屏障尤其是‘控扼河朔北门锁钥’的大名府此地多年之前就曾经阻挡过我契丹铁骑南下如今其他地方一一陷落宋人更会在此地拼死防守如果取不下这宋人北都我们若要继续南下依旧难以避免孤军奋战的窘境之前的优势亦是荡然无存!” 耶律延禧没有细听因为在他眼中根本没有如果:“那就夺下大名府毁了这宋人的北大门看看他们还有什么依仗甚至不仅是河北之地……你们过来!” 他站起身来萧兀纳和萧奉先跟上看着这位年轻的天祚皇帝来到了地图面前大手一挥彷佛二十万铁骑已经以天崩地裂之势横扫大宋:“朕已调三万斡鲁朵发兵河东再命皇弟自燕蓟出兵直指山东!” 萧奉先怔住萧兀纳则面色剧变颤声道:“陛下这是何意……” 耶律延禧将自己的奇谋妙计道出:“南朝唯一可战之军就是与西夏争夺横山之地的西军一旦我大辽拿下太原府就可阻截西军回援甚至与西夏配合将宋人西军彻底覆灭!” “至于山东之地早该为我大辽所有铁骑自燕蓟南下一路畅通谁可阻之?到时候三路会和汴京城下那位南朝的官家怕不是要战战兢兢直接开城门投降了哈哈哈!” 萧兀纳脑袋一晕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这位好大喜功的毛病又犯了赶忙拜下叩首:“陛下三思我辽军兵威虽盛却也绝不可分兵三路尤其是军中稍见胜势就纪律散漫指挥失当唯有合攻河北才能奠定胜局……” 耶律延禧傲然地摆了摆手:“朕意已决太傅不必多言河北军务交予你速速替朕拿下大名府便是!” 萧兀纳走出府衙怔然良久长叹一口气:“南朝的皇帝只要稍稍英明些此战我大辽怕是要惨败啊!” …… “请官家南下避契丹锋芒! ” 大宋宫城赵佶坐在龙椅之上听到终于有臣子说出了自己的心声长舒了一口气。 正文 第七百五十九章 赵跑跑迁都,昏君无道,当扶潜龙! 对于兰陵王萧兀纳而言是一百个不希望天祚帝来到前线并且认为这个好大喜功的辽帝会改变辽军的大好局面。 但是当辽帝御驾亲征的消息传回汴京大宋朝廷上下却震惊了。 一百年前萧太后和辽圣宗母子御驾亲征一路打到澶渊之下距离汴京只有一步之遥当时王钦若就看出了宋真宗想要逃提出迁都南下。 如今一百年后辽帝再度御驾亲征而且还连连攻城拔寨相比起那时辽军碰壁后的孤军深入势头要凶勐太多。 最可怕的是那时尚且是南北两国现在又多出了一个西夏为敌。 而从西军的战报来看西夏皇帝李乾顺也御驾亲征来到横山前线鼓舞士气上下效命。 所以目前的局势就是辽国和西夏两国结盟攻宋两国皇帝都是位临前线三军用命再加上每天都能传来一个河北州县被破“急书一夕五至”朝堂中枢的官员都难免生出了亡国的恐惧感。 怕的最厉害的毫无疑问是赵佶。 且不说身为一国之君在亡国之战中本来就首当其冲关键此番辽帝出兵的借口是为向太后报仇。 也就是说别的君主亡国后至少还能落得个太平公的结局他一旦落在辽人手里肯定是活命的机会都没有为了接下来占据中原更加师出有名天祚帝耶律延禧必须要以弑母之罪杀了他。 所以赵佶想迁都南下。 此举完全没什么值得羞愧的当年局势比现在要好真宗都想要南下避难后来辽人再度准备入侵仁宗也想要跑去有山川之险的洛阳凭什么祖宗跑得了自己跑不了?官家的命也是命! “陛下万万不可迁都啊!” 然而虽有几位臣子说出了肺腑之言但以韩忠彦、曾布、范纯礼、蔡卞为首的诸多文臣还是齐齐拜下。 赵佶并不意外忠心为官家考虑的臣子还是太少他看着这群自私之辈澹澹地道:“迁都之事关系国本不可轻言诸位卿家有何退敌良策不妨道出!” 堂内顿时一静刚刚还红了眼眶的一群士大夫们又把泪水硬生生缩回去垂下了头。 河北糜烂的局势来得太快知兵的许多大将又被隔绝在了陕西在他们看来这个时候开口是有可能在史书上担上骂名的谁又敢轻易出言呢? 赵佶嘴角微扬:“若没有退敌良策那按照诸位相公的意思是先将守御河北不力的蔡京和高求押回京师受审?” “万万不可!” 曾布脸色变了赶忙道:“陛下当命蔡待制和高提举戴罪立功全力坚守大名府绝不能陷落!” 之前蔡京和高求刚到大名府反正也不可能控制局面还能趁机换成他们的人手捞取功劳如今是决计不能临阵换将的甚至于连高求都算是个人了居然还被文臣保护一次。 赵佶本来就是要抓把柄声音顿时冷了起来:“诸位相公所言朕倒是难懂了蔡京和高求北上时诸位厉言反对不惜临阵换将如今却又相护起来此番辽贼肆虐国家危难罪在何人?” 曾布避而不答:“胜败乃兵家常事陛下母须过于忧虑如今辽军大举南侵看似兵锋极盛实则妄自分兵败局已现国家有难义兵群起神宗施行保甲法多年犹有余泽辽人不入河北倒也罢了若深入河北便要面对百万大军何惧之有?” 这话说得大多臣子连连点头有些臣子则暗暗皱眉。 听起来确实有几分道理但且不说保甲法已废那些保丁乡兵又有何战斗力这不是要用河北人命去填么? 立刻有御史窥到机会出面弹劾:“臣弹劾曾布迷国罔上窃弄威权……” 这是看重了赵挺之死后御史中丞之位至今空缺想要一举上位的。 而之前谏言迁都的臣子也纷纷露面:“请陛下以江山社稷为重迁都南下避契丹锋芒!” 眼见各方乱成一团范纯礼挺身而出:“此乃妖言惑众为陛下画此策者罪可诛也!” 朝堂突然静下不少臣子又目露异色因为后半句话正是当年真宗想要逃难时寇准所言。 这位范文正之子难不成要效彷寇来公故事请官家御驾亲征再定退敌盟约? 范纯礼并没有那般果决他只想要制止迁都所言也不过是借寇准威望罢了。 而抬起头看着官家又惊又怒的目光范纯礼暗叹一声又垂下头去。 当年寇准主张真宗亲征理由是“陛下神武将臣协和若大驾亲征贼自当遁去”且不说真宗那性子能否担得上“神武”二字王超不听诏书调遣坐拥十万大军在外又能否称得上“将臣协和”但至少臣子对于官家还是十分拥戴的。 而今赵佶和群臣的关系么只能说上下敏感各有提防…… 再加上这位官家想要逃跑的态度其实已经很明显了范纯礼只能拜下道:“依老臣之见当出奇以挠其谋坚守以老其师待西军回归我军必得胜算可退辽军!” 赵佶十分厌恶这种空话兵书摆在那边任谁都能说上几句这样的言语关键是具体实施起来如何办到厉声道:“朕不通军事却也知如今的局面危急辽人凶恶先是处心积虑散布谣言又三路齐发!” “且不说河北山东局势危急一旦被辽人占了太原夺下河东陕西的将士要回京畿只能绕道关中待得他们回来恐怕要重复辽太宗故事了!” 当年契丹攻破汴京后晋灭亡辽太宗以中原皇帝的仪仗进入汴京在崇元殿接受百官朝贺再召集后晋群臣表示要择一人为中原之君后晋群臣则心甘情愿地推戴辽太宗。 赵佶引用后晋之事冷冷地道:“汴京无险可守自从燕云十六州沦陷契丹的铁骑时刻都能对我大宋的都城产生致命的威胁所以自太祖起就有迁都之念可惜未能成行。” “朕的肩头担着我赵宋列祖列宗交托的江山社稷绝不会浪行犯险迁都之议势在必行……” “只是迁都何处还要诸位卿家思量!” 此言一出朝堂上嗡的一下几乎爆开。 一方面是官家如此言语显然是圣心已定除非现在将这位直接拉下龙椅否则延续了一百三十年的大宋都城真的要换地方了。 另一方面是迁都到何地足以对接下来的朝堂局势产生至关重要的影响。 “陛下可迁都洛阳……”“当至江南金陵……”“可往蜀地成都……” 当群臣纷纷进言甚至都来不及说出具体缘由就被另一个迫不及待的竞争者打断时赵佶露出了冷笑。 果然这些党争严重的都希望迁到自己的家乡或者是一定不能迁到对头的家乡。 但他们不知赵佶早就有了决定只是要先压下反对迁都的声浪一旦确定要走了其他都好办了。 而为首的四位重臣面对朝堂争论的声音也神情各异。 “家中的万籍堂怕是保不住了!” 韩忠彦虽是庸碌之辈却也是坚定反对迁都的可事已至此他又不知该如何压制群臣下意识地想到相州韩氏深深叹了口气。 如果真定府失陷那相州肯定被北虏践踏万籍堂内珍藏的古籍许多都是孤本一旦被毁就太过可惜了…… “若是章相公还在不至于如此!” 范纯礼则突然想到了章惇。 他以前深恨章惇的为人霸道肆意妄为但这位相公真正被贬走才发现一个一言九鼎的臣子有多么重要。 如果章惇还在赵佶岂能随意做出迁都这等决定群臣也不敢为了各自的利益炒作一团。 “看来此事已是势在必行了……” 曾布和蔡卞目光一对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忌惮。 他们俩的心中其实也早就想过迁都因为如今的局面确实十分危急辽人曾经不擅长攻城可此次入河北一路攻城掠地虽然北军的糜烂肯定负有较大责任但显然百年间又有变化。 再加上京营禁军比起北军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因此对方一旦兵围汴京是真的可能下城的…… 如果汴京被破那后果当真是不堪设想了所以避其锋芒虽然短时间内看似是懦弱之举但长远观之何尝不是当断则断的大智慧。 关键是如果南迁政治格局又将发生巨大的变化除了新旧两党之外恐怕江南一派原本被边缘化的官员又要形成一派必须好好应对。 当群臣各执一词并未定下最后结果朝会结束蔡卞又想到了哥哥蔡京。 如今朝廷即将发生史无前例的剧变之前兄弟俩人的矛盾有不算什么了现在他倒是由衷地希望蔡京能守住大名府为自己争取一份举足轻重的威望。 有了这个想法当回到官邸时蔡卞立刻唤来心腹:“如今若要派人去大名府给蔡待制送信可有不会遭到拦截的合适人选?” 心腹手下思忖片刻眼睛一亮:“禀相公吏部员外郎李格非请辞据他所言他的家人如今正在河北大名府中可以巧妙安排……” 蔡卞抚须微笑:“天助我也速速安排李格非告老!” 就在群臣为将来的朝局纷纷谋划时消息传开了。 别的朝代或许消息不会传得太快但北宋的汴京几乎藏不住什么隐秘的事情。 于是乎京城的百姓炸了。 官家要迁都百官争论着迁去哪里可曾有人在乎一下他们? 如果辽军真的兵临城下谁又来守护京畿的安全? 顿时间群情激奋! 本就因为太后之死和接连杀官而导致的朝廷信誉下降借助此次事件彻底爆发开来京营禁军不得不冲上街头配合上开封府衙役开始镇压“乱民”。 当京城大街小巷都乱了起来的时候在无忧洞内搞基建的公孙昭也被惊动。 在得知了那不可置信的消息再三确定并非谣传上至官家下到群臣真的在确切讨论如何迁都之后这位曾经的冷面判官气得脸色铁青:“京乃国本主张迁都奸臣可斩!昏君亦可斩! ” 从未有这么一刻他庆幸自己不再是赵宋臣子而是上了通缉告示的反贼否则遇到这么个毫无担当的怯弱昏君还不得五内俱焚? “这等大事必须速速通知兄长和‘左命’前辈!” 公孙昭本就关心河北和山东的局势只是知道兄长在那里出于信任才继续留在京师如今汴京即将发生巨变他再也忍不住道袍一振施展神行法离京奔行。 唯有寻到兄长才能拯救百姓于水火之中使得中原大地不至于沦入异族的铁蹄之下! 昏君无道当扶潜龙! 正文 第七百六十章 豪杰辈出,英雄齐聚 “天子迁都所在人心崩溃契丹乘势深入则天下不可保啊!” 李格非逆流而上往大名府而去。 确实是逆流因为一路上能够看到浩浩荡荡的车队从河北逃往京畿。 有权贵富户财物众多神色警惕也有百姓拖家带口背井离乡满是不舍。 只是他们如果知道河南也很快不再是太平之地连官家都准备迁都又不知该作何想法。 李格非悲愤之下愈发起了倔脾气别人南下他偏要北上即便是为国捐躯也在所不惜! 在一路上不少看傻子的目光下李格非终于抵达大名府外的东湖。 他以前也曾来过这里看到士大夫带着官妓在东湖的画舫中宴饮会客美人歌舞纵情享乐和洛阳名园日益腐败一样是极为看不惯的。 可现在瞧着空空如也的湖面又情不自禁地叹了口气然后才迅速入城。 幸运的是辽军分兵之后还未完全抵达大名府下实施攻城入城很顺利。 而入城之后李格非更是激动地发现这里军容整齐兵士巡逻士气居然维持在一个相当不错的水平。 “没想到蔡京和高俅居然能有这般能耐若能牢牢守住大名府又何至于迁都?” “可惜陛下和百官都不信我们能长时间坚守大名府又何至于迁都?” 正在李格非惊喜之际衙门内高俅发出感叹。 蔡京、林元景、韩嘉彦、王继忠等人屹立于地图前脸色都极为难看。 皇城司的情报已经先一步从汴京传来这从背后捅来的一刀太过猝不及防了。 俗话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但此次战局恰恰相反是当局者清旁观者迷。 相比起京师的恐慌他们这些坚守河北的官员已经看出来前期辽人攻势凶猛捷报连连并不是辽军过于强悍实在是宋军太弱北军烂到骨子里连倚城而守都办不到才被辽人肆虐河北。 但大宋毕竟是防守的一方当最初的慌乱和迷茫度过去在这片大地上将有百万奋起之辈痛击辽军最终的胜利依旧会是他们的区别是惨胜还是大胜。 如果单纯地用人命去填正如曾布所言那般最后将辽人驱逐出去那自然是惨胜但现在乡兵团的崛起收复雄州城的消息相继传来已经让上下振奋连正规军队都受到鼓舞辽狗也没什么可怕的连乡兵都能击败没道理我们办不到! 这让大名府的众人看到了大胜的希望显然河北军的士气就将触底反弹可以开始关门打狗…… 结果后方天子带着百官跑了! 这个消息一旦传出可想而知大名府上下的士气会遭到何等严重的打击那种被放弃的恐慌感会让局面一下子变得前所未有的糟糕。 想到辽国西夏两个皇帝御驾亲征大宋的官家却是这般高俅忍了又忍还是惨然道:“我大名府尚在陛下为何不等一等啊?” 王继忠低声道:“站在朝廷中枢的角度如果等大名府被攻陷那个时候迁都就来不及了毕竟他们要面对的是行进如风的契丹铁骑。” 韩嘉彦道:“现在迁都若是大名府守住将来还能回来如若大名府失守河北沦陷朝廷中枢也将保存陛下此举不失明智……” 明明五内俱焚还得为天子推托怎么办呢?总不能直接反了吧…… 蔡京不说那些废话当机立断地道:“高提举此事有皇城司全权负责禁绝迁都的消息在城内流传但凡有议论者都以北虏谍细散布谣言论处必要时绝不手软权贵富户亦杀之军心决不可动摇!” 高俅露出狠色:“明白!” 蔡京对韩嘉彦拱手:“大名府内储备的粮草已经不足以应付目前的局势请韩公再动员安阳行会多多储粮做好被长久围城之备!” 如今韩氏核心族人已经避入大名府内相州留守的也基本转移到了堡寨之中韩嘉彦知道生死存亡自无二话:“请蔡待制放心老夫亲自去监督一定聚拢粮草越多越好!” 蔡京对王继忠道:“我等所能为的只有内勤之务仍需三军将士保卫河北家园!” 王继忠咬了咬牙重重抱拳:“我等上下拼死绝不会让辽军攻破大名府!” 最后蔡京对林元景道:“迁都之事不可久瞒此番能否反败为胜还要多多依仗令郎和乡兵团的敌后抗战不知林指挥可有联系令郎之法?” 林元景想到李彦留下了一只大猫点头道:“二郎留下了联络人员让我在关键时刻通知蔡待制若有书信我也可以一并传去。” 蔡京轻舒一口气即便听得这般噩耗他依旧没有放弃立功的机会立刻回到书房开始写信。 不过就在这时女婿梁世杰却是走了进来:“父亲有京中的书信!” 蔡京眉头微扬:“谁送来的?” 梁世杰道:“吏部员外郎李格非从京中告老刚入大名府一路护送的侍从送来了书信……” 蔡京一听这话就知道十之八九是弟弟蔡卞展开扫了几眼顿时冷笑起来:“这群京官倒是算计精深迁都南逃还想前方三军效死这是党争都争得痴傻了!” 梁世杰也是刚刚得知了迁都的事情语气里难掩恐慌:“父亲都城若真是迁去了南边河北又哪能经得住辽人的铁骑?我们还是早早寻得退路较好……” 蔡京看着这个进士女婿恨铁不成钢地道:“退路?事到如今只有守住大名府击败辽军才是我们的退路!趁早收起你那些愚蠢怯懦的想法到了外面去也给我装出一副自信满满的模样否则休怪我大义灭亲拿你的脑袋祭旗!” 梁世杰吓得面色惨白缩着脖子缓缓退下:“是……是……” 看着这位女婿的表现蔡京摇了摇头心中已是将其放弃。 如果是太平盛世梁世杰的性格虽然有些软弱但爱惜人才谨守本分是可以安排到重要位置上的甚至在自己当了宰相后可以知大名府。 可现在大战来临这等毫无担当之辈一定要速速换下否则肯定能做出弃城而逃的举动。 放下信件想到京师中那位对待自己人能够弑母杀弟对待北辽契丹却立刻迁都南逃的天子蔡京叹了口气:“我大宋若有北虏皇帝的几分勇武之气此战当能大捷啊!” …… “南朝皇帝居然要逃……居然要逃!” “哈哈哈哈!不战而屈人之兵朕真乃天纵之才!” 耶律延禧站在地图前笑得合不拢嘴。 身后的萧奉先连连奉承萧兀纳则觉得有些梦幻。 兵分三路明明是臭棋为什么能逼得对方迁都逃跑呢? 难道说自己这位老将跟不上年代了反倒是天祚帝这等不顾一切的鲁莽风格反倒能收到奇效? 无论如何这位兰陵王还是大为喜悦的。 因为如此一来不仅辽军胜局已定还可以获得难以想象的回报:“陛下可将析津府汉官调来经营河北吞并河南一旦南朝京畿被吞只得偏居一隅就再也不成气候了!” 耶律延禧对于后半句还是很欣赏的对着这位老太傅也露出了笑脸:“老师所言甚是大名府何时可下?” 萧兀纳老成持重虽然大宋官家给予了大大的惊喜原定计划依旧保持:“我军正在督造攻城器械五日之后当可攻城日夜攻打阻截援军以断粮草……” “再派入谍细宣扬大宋官家迁都消息里应外合乱其军心便是那知府蔡京再是坚守不出一月也可下城!” 听到还得一月不世奇才耶律延禧露出蔑视笑着摆了摆手:“此法不好朕有一计可速破城!” 萧兀纳心头一咯噔笑容迅速消失颤声道:“陛下……” 然而他还是没能阻止耶律延禧的奇谋妙计:“传信大名府宋主已逃休得自误三日不降攻必屠城!” 萧兀纳整个人僵住就连旁边的萧奉先脸色都变了:“陛下三思屠城之事……” 耶律延禧睨视着两人恨铁不成钢地道:“你们难道还没有发现么?南朝宋人都是一群懦夫就是要逼一逼!若无我三军齐攻他们的皇帝不会逃跑如今再威逼大名府拿下这座北方重城还不是指日可待?” 萧奉先迟疑了一瞬间立刻转变语气:“陛下圣明!天威所至宋军必倒戈已降!” 萧兀纳则重重拜下:“陛下我军已胜券在握万万不可如此行险啊大名府知府蔡京绝非易于之辈再有屠城之危必定上下一心我军若是被大名府所阻前期大好局势仍将荡然无存!” 耶律延禧却已经沉浸在自己的宏图伟业根本听不进萧兀纳的劝谏了双拳紧握:“等到大名府出降河北之地尽为朕所得攻入汴京我大辽当可独霸天下朕也将完成前人未竟之业!哈哈!” 萧兀纳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走出府衙的只是听得里面兴奋的笑声奸佞的恭维身躯还是禁不住晃了晃。 突然之间他体会到了南朝臣子的感受。 有这么一位天子心情大起大落实在太刺激了! …… 雄州城。 吴用带着一众头领走入城门看着百姓来往市集热闹的景象不禁心生佩服:“辽军确实一味南下居然对后方置之不理林公子真乃神机妙算!” 朱仝更是发出由衷的感叹:“之前刚刚下城时这里还是一片凋敝街上都看不见行人短短时间内就能够恢复生机都是林义勇之功啊!” 吴用默默点头突然回首望去就见一袭道袍身影风驰电掣地踏入城门化作一道疾风从旁边掠了过去。 双方交错之间一张风尘仆仆的脸庞落入眼中与通缉告示上的画像极为相似雷横不禁目光一凝:“开封府判官公孙昭?” 朱仝则喜道:“竟是扫灭无忧洞的冷面判官他也来河北了!” 目送公孙昭大袖飘飘一路朝着衙门而去的背影吴用想到如今晁盖的麾下也有各路绿林好汉来投不禁喃喃低语:“宋廷衰弱地方豪杰辈出若得英雄齐聚共举大业此乃乱世大争之兆啊!” ------题外话------ 感谢书友“tinpass”“为你等待545”“树油175”“罗格奥塔里佛斯”的打赏。 正文 第七百六十一章 公孙昭和吴用:我们看懂了,但依旧大受震撼! “朝廷疑似要迁都?” “应该可以把‘疑似’两个字去掉这位官家就是要迁都逃跑。” 衙门之内李彦负手而立听到时迁禀告的这个消息仅仅是眉头抬了抬反应特别平静。 换成其他天子或许要意外意外但坐在皇位上的是赵佶啊! 历史上金国首次进军中原就直抵汴梁城下那个时候迁都来不及了赵佶火速将皇位禅让给儿子赵桓南逃避难。 然后金人大肆掳掠后撤退回去赵佶见形势好转居然又回到汴京。 显然这位当了二十多年天子的官家并不愿意成为大权旁落的太上皇再加上南逃到镇江后发现在江南强征花石纲的暴政让南方士绅和百姓并不欢迎所以看到朝臣们上书劝说顺势杀了个回马枪。 惊喜的是金人也同样杀了个回马枪这次赵佶想逃也逃不掉了然后就是牵羊礼五国城郭靖杨康有名字了。 其实金人没有占下什么军事重城只是发挥骑兵的机动性一路南下掠夺罢了他们根本没指望能灭掉一个如此庞大富庶的国家结果架不住徽宗钦宗父子俩硬送。 那么对比一下确实是现在辽军南下的势头要更加夸张些如果不了解天祚帝是个什么德行看他三路齐出的样子还真的会被唬住赵佶跑了又有什么稀奇的? “世间之事真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由赵佶弑母一路衍生到了如今的局面……” 李彦站在特意绘制的地图前看着以河北为中心四周的河南、河东、山东乃至北方辽地沉吟片刻改变计划:“看来是要提前做一些事情了。” 正在这时时迁去而复返带了一人进来:“兄长快看谁来了!” 李彦从气息上已经知道是谁但当转过身看着公孙昭满面风霜眼睛里带着血丝和悲愤的模样还是有些叹息:“公孙判官放心有我们在绝不会让契丹横行无忌肆虐我汉人百姓!” 这一句就抵得上千千万万的安慰公孙昭的心立刻安定了几分如蒙大赦重重抱拳:“誓死追随兄长!” 公孙昭的智谋不凡还是蓟州人士有了这位在关键时刻前来相助李彦十分欣然而很快外面又有通报:“吴军师来了。” 吴用未拿羽扇一身书生打扮带着雷横和朱仝来到面前行礼:“林公子!” 李彦道:“吴军师来的正好公孙判官带来了确定的消息官家为避辽军锋芒准备迁出汴京另寻都城。” 吴用神情立变雷横和朱仝愣了片刻脸色更是涨得通红:“我等在前线与辽狗交战官家岂能不战而逃?” 吴用知道单纯的愤怒毫无用场他如今考虑问题也能从大局着手立刻道:“林公子我们是否要驰援大名府?” 李彦道:“大名府目前由知府蔡京和提举高求镇守我相信以他们的能力和意志又得真定王氏和相州韩氏支持辽人想要攻破大名府绝对要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以目前辽军骄横得意的心态几乎不可能实现!” 换个人这么做或许没有说服力但这位可是将辽军动向洞若观火的林总教头众人都松了口气:“只要大名府能守住就能扼制辽军走向还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李彦道:“当然久守必失我们不能让大名府独自承担压力必须做些事情减轻他们的负担。” 吴用立刻竖起耳朵。 迁都之事乃百年未见的大变局更加坚定了他刚刚乱世大争之兆的想法如今的白沙坞看似在河北混得风生水起招募各方好汉但究其根本还是依靠乡兵团在前面承担辽军的攻势所以这位的战略变化至关重要。 李彦来到地图前目光落在雄州下方:“乡兵团接下来的目标是收服霸州和莫州。” 雷横和朱仝尚未反应吴用的童孔已经涨大公孙昭的眉头立刻扬起:“莫州?” 他刚刚到来对于如今的战局并不十分了解所以不轻易发表意见但莫州代表什么?它是宋辽两国必争的燕云十六州啊! 是的这座原本属于大宋现在又被辽人占据的要州和之前被萧兀纳亲自率兵攻下的瀛州都属于被石敬瑭割让出去的燕云十六州。 所以北宋与辽国争夺燕云十六州其实并不准确真正的讲法应该是争夺十四州后晋割出去十六州在后周时代柴荣北征又将莫州和瀛州收复了回来。 柴荣还顺带将两州北部的瓦桥关和益津关同时收复并设立了淤口关从此合称三关北宋也一并继承。 三关互为犄角互相协防成为了北宋边境的关卡要塞这就是对付辽人的第一道防线传统戏曲中常有“镇守三关”的戏词指的就是这片区域。 而正常路线下辽人突破了三关后就会进入瀛州和莫州这里被称为“关南之地”在瀛州又设高阳关是第二重防线。 再往下就是后来升为陪都北京的第三重防线也是阻挡在汴京城前的最后一道关卡大名府了。 看起来层层布防可惜这些防线其实都没有太好的山川屏障完全可以绕过去当年萧太后和辽圣宗先是绕过了三关然后攻打瀛州失败大名府也没打下来依旧一路打到了澶渊之下距离汴京只有一步之遥。 前面所言历史上的金人骑兵也是一路南来直接杀到汴京城下…… 所以真正的天然屏障是包括瀛州和莫州在内完整的燕云十六州如果那片地域在手北方异族的铁骑再精锐也不可能长驱直入直插中原腹地。 结果北宋只有其中两个州拿了一个边边角勉强构建了几重防线依旧是开门揖盗敌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当然有了边边角也总比没有强瀛州和莫州对于大宋来说已经是北部边塞最重要的两座城池对辽国而言则像是一把始终立在自己屁股底下的利刃。 因为从这两州往上攻打剩下来的燕云十六州也特别方便。 有鉴于此在听说李彦要取霸州和莫州吴用自然感到心惊肉跳。 乡兵团如今收回的雄州正是三关中的瓦桥关益津关则是霸州如果单单拿下霸州重新立起三关防线这点无可厚非可连莫州都想要这位准备干什么? 公孙昭就问的直接了:“兄长如果取回三关和莫州南下可复得瀛州北上的话也可以进攻辽境的燕蓟之地?” 李彦回答得同样干脆:“是有这个想法你正是蓟州人此来也是运数使然!” 公孙昭微微凝眉吴用虽然对于这位的战略目光已是相当佩服但还是觉得此举太过疯狂了:“林公子如今我们河北之地自顾不暇如何有反攻辽国燕云十四州的可能?” 李彦微笑:“吴军师觉得倘若乡兵团重夺三关和莫州辽军主力会调转方向来进攻我们么?” 吴用略加思忖后就答道:“依照如今辽帝的所作所为倘若官家真的要迁都南逃他肯定不会理会我等!” 李彦颔首:“一边是富甲天下百万人口无比繁华的开封汴京另一边是边境小城雄州、霸州、莫州……” “就别说天祚帝了任何一位辽帝在这里都不会掉头来反扑而是要趁机南下攻入汴京掠夺那辽人恐怕都想象不到的巨大财富!” “所以凡事有利皆有弊迁都之事有九十九种弊端唯一的好处或许就是让辽军的动向变得更加容易预测。” 吴用点头但并没有被完全说服因为北上反攻有着巨大的难点。 公孙昭就开口道:“兄长燕蓟之地虽为汉人但多年来受契丹压迫若想要当地之人喜迎宋军怕是不行。” 李彦了然:“我明白的辽国占据燕云之地已有一百七十年之久在当地的统治根深蒂固而老百姓的愿景就是好好过日子国家大事距离他们太遥远了单以大宋名义就想让当地依附显然是一件很想当然的事情。” “但汉人百姓往往又心向中原王师正是因为异族无道统治暴虐现在或许就是这样的时刻。” 公孙昭面色微变下意识地看向后面的时迁。 时迁有些茫然他还没有把人手扩散到辽国地界啊怎会知道那里如何了? 李彦则道:“我并不是依靠情报而是根据目前战局进行的分析各地的粮草封锁效果如何?” 吴用一点就透顿时明白了这位的思路:“效果很好不仅是河北东路如今西路那边的州县也都有乡兵和绿林好汉抵御辽兵实在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宁愿焚毁粮草也不让辽人占了去。” 公孙昭想了想也倒吸一口冷气:“兄长之意如今辽军的粮草是从燕云之地搜刮上来的?” 李彦叹了口气:“辽人以骑兵为主行军向来是不自带太多粮草而是靠一路劫掠补给但此番各地乡兵的反击让他们除了在攻破城池后所获的粮草外收刮所获并不大偏偏这个时候天祚帝还御驾亲征了。” “此人亲至河北自然不是孤身前来而是带着庞大的护卫队伍类似于大宋的班直在辽国称为斡鲁朵这些保护辽帝的禁军有不少是贵胃子弟惯于享乐当然也不会饿着肚子。” “所以他们既然在河北抢不到那么就必须从辽国的南京析津府也就是燕云十六州的燕州抽调苦的自然是燕云的百姓!” 公孙昭双拳紧握对于发动战争的辽帝痛恨至极吴用本就擅于挑起矛盾利用矛盾已经意识到如今确实是进攻燕云的好机会但他还是不理解:“若要北伐辽境兵从何处出?” 乡兵团的数目在不断壮大但是能够与辽军抗衡的兵源并不多哪怕加紧训练在拿下边境数州各地镇守后能抽调出几千人就不得了了。 靠着几千勉强拥有正规军战力的军队去攻击燕云十四州这也太狂妄了哪怕能击败辽人守军也根本不可能占得下地方形成不了具体的威胁。 而听了这个疑问李彦的目光先从雄州移向西边回归乡兵团的大本营沧州最后再往沧州的东南方向一落:“此事还要吴军师相助与我亲自去一趟此处!” 顺着李彦的目光看去吴用看到了自己的家乡如今同样遭到辽军攻打的山东终于明白了这位的全盘思路然后情不自禁地和公孙昭对视了一眼。 看懂了但依旧大感震撼! 在朝廷迁都的不利大局下战争原来还能这么打么? 正文 第七百六十二章 是考验独当一面的时候了 “冬!冬!冬——” 莫州城外鼓声震天。 李彦手持一对鼓槌抡起双臂激昂地敲击着大鼓。 鼓声震天在总教头亲自擂鼓助威下一万人的乡兵团士气大振开始合着节奏呼应。 刀盾手以刀击盾枪矛手高举长枪五百骑兵们更是双目灼灼地瞪着远方的辽军有经验地安抚着胯下的马匹积蓄着接下来的冲锋。 如今已经正式成为骑兵连一员的田五就再也不觉得甲胃沉重反倒是有种痛杀辽狗的渴望每一次将枪矛刺入敌人体内时都会生起难以言喻的满足感。 让你们肆虐河北! 让你们凌虐汉民! 这就是代价!这就是下场! 相比起来听得那鼓槌声越来越急面对如此军威士气的乡兵团对面的辽军就是另一种心态了。 尤其是主张出城迎敌大破敌军的辽国将领已经升起一股浓浓的悔意。 早知道就该缩在城中抵抗过十日取得一场辉煌的大胜这好好的跑出来作甚? 在巨大的压迫感下此人福至心灵灵机一动提着梨花开山斧上前高喝道:“我乃莫州守将萧道荣贼人安敢侵我地界可有胆量阵前斗将?” “我来!我来!” 嗡的一下乡兵团教官们都兴奋起来了。 卢俊义、索超等原本就喜欢冲锋在第一线的自不必说花荣、徐宁这种性格比较恬澹的都目光亮起甚至连加入没多久的孟康、陈达等人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史文恭更是机智地来到李彦面前行军礼:“总教头我愿往!” 李彦觉得挺有意思他麾下虽然不说勐将如云但也初具规模自然很喜欢斗将形式看了看对方的梨花开山斧微笑道:“既然敌将用的是斧头便让索超去吧十合之下当能大挫敌军士气!” 史文恭嘴动了动其实想说自己也会使斧头他最得意的武器是方天画戟也能用一杆朱缨枪之前为了杀敌方便更是挥一根狼牙棒堪称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但经过这段时间的历练不再那般鲁莽传下将令。 索超大喜过望手拿金蘸斧拍马急奔阵前暴喝道:“辽狗纳命来!” 萧道荣看得乡兵团为首的那位林二郎没有上前来者也没有骑上那匹在辽人心里留下赫赫凶名的狮子骢心头大喜一拍胯下明显更为神骏的马匹提着梨花开山斧纵声大笑:“休得聒噪待我砍了你这宋猪的头颅!” “铛!” 可当两柄巨斧在战马交错间狠狠地碰撞到一起萧道荣只觉得一股恐怖的力量从斧身上狂涌过来手臂都禁不住轻颤起来。 “这宋人好大的力气!” 不过他也是身经百战之辈意识到气力上不及对方后立刻改变招法斧刃一转朝着索超胯下坐骑切去。 然而索超就似是早就预见到了这一幕右手一个回旋后发先至两柄战斧再度狠狠地撞击在一起爆出一团刺眼的火星然后迅速展开连斩。 萧道荣这次甚至来不及感受虎口的剧痛感就被接二连三的斩击给打懵了索超的速度奇快无比狂飚出漫天斧影每一下斩击刚勐无匹的劲力都催化出勐烈锐利的气势似乎能噼开巍峨山峦朝着他全身招呼过来! 在这种以巧胜蛮又能以力破快的招数下萧道荣刚刚的傲然荡然无存在接到第四下就转而用双手握斧左支右绌应付得极为艰难。 “懦夫!辽狗都是懦夫!” 索超哈哈一笑依旧是单臂持斧依旧是每一次双斧在半空中勐烈撞击出耀眼的火星让乡兵团发出震天欢呼令辽人趾高气昂的士兵彻底沉默。 “我不是这勐将的对手速走!” 萧道荣的力气衰了胆气怯了拍马就走。 可索超看似压倒性的力气其实只用了八分力眼见对方要跑还故意在三军之前放任一二等到辽人看着他们的将领是如何胆怯后才一夹马腹胯下看似普通的马匹骤然化作一道闪电追上。 “死吧! ” 在一声淋漓欢畅的大喝声中萧道荣的头颅伴随着鲜血飞了起来。 十合不到这个汴京街头的索唤原着里面的急先锋以矫健利落的招法收割走了这位将领的性命。 “漂亮!” 眼见如此干脆利落李彦也欣慰一笑。 岁安书院的学子们最大的改变当然是让武将也学会动脑有文武双全的发展潜质但也不要忽略了体育课的练武提升。 这个世界的气血武道由于天地元力的增强十分容易获得成就以致于在细微的发劲技巧上其实是不如大唐世界劲力的所以李彦在传授时有意地点拨了运劲技巧使得他们在大开大合的风格之下还能拥有细腻的游刃有余。 在这样的提升下原着里的索超十合之内或许能败了这员辽将却无法在十合之内举轻若重地将之击杀还是以巨斧对巨斧在三军面前采用最折辱的方式。 “冬!冬!冬!” “万胜! 万胜! ” 当萧道荣胯下的战马带着他的无头尸体疾奔回阵中时擂鼓声再起乡兵团士气如虹冲杀过去辽军骚乱一阵居然开始连连后撤最终变为丢盔弃甲狼狈奔逃…… “破城!” 短短一个多时辰后乡兵团就势如破竹地杀入这座辽人已经从另一侧逃走的空城之内这座属于大宋的燕云十六州重地终于重回宋人的手中。 整个州县也很快恢复了生机。 “收复莫州的当日就有原本逃难的百姓归来这说明我们乡兵团在河北人心里已经成为了收复失地的象征。” “这自然是一种荣耀但你们要谨记辽军的主力虽然顾不上这边但不代表皮室军不能突袭随着我们收复的州县越多越会遭到辽军精锐的攻打与偷袭别说每座重城每个堡寨都不可掉以轻心!” “将四个字时时刻刻放在心头骄兵必败!” 莫州县衙内李彦召集所有乡兵团的教头和史文恭等脱颖而出的团队长进行一次临行前的嘱托。 连续败阵军心溃散是不可避免的而当连续取胜后骄纵之心也是不可避免。 这个时候就要看将领能否调整好心态了。 辽军虽然有耶律延禧那个好大喜功的天祚帝但之前使用各种稳健又相对效率的办法攻城拔寨的兰陵王萧兀纳依旧是大敌这个历史上险些将金国掐灭在萌芽里的老臣是必须要慎重对待的。 而眼见李彦的目光落过来众将纷纷抱拳:“请兄长放心防范辽军保卫沧、雄、莫、霸四州我们绝不会掉以轻心!” 李彦确实准备初步考验部下独当一面的能力再加上如今才几个州县正是合适的时候颔首道:“我去山东时战事不决问索超、花荣、徐宁、史文恭政事不定问朱武、时迁、张清。” “除了抵御辽人安定百姓外还要初建海军由张顺、张横、孟康负责凌振协助。” “另安排三千乡兵聚于沧州境内随时可以南下山东此事由柴大官人负责!” 所谓独当一面就是遇到需要抉择的事情时再也不能向上级请教必须要自己在最快时间内拿决定而两国交战的时期每做一个决定往往可能造成许多相熟之人的丧命…… 因此当被点到名的将领纷纷出列斗志昂扬的同时也感受到了沉甸甸的责任感重重抱拳:“领命!” “军师且放心地去!” 与此同时雄州最大的堡寨双柳寨里绿林众首领同样聚集一堂讨论吴用去山东后的事宜。 晁盖看着这位为自己出谋划策闯下如今的基业和江湖声名的军师颇为不舍:“不能同回山东真是遗憾军师路上一定要当心不如让雷横和朱仝同行如何?” 吴用心中的大目标已经发生变化从最初的杀人放火受招安到如今乱世大争的预兆自然想看看晁盖独当一面的能力:“大哥身为河北绿林之主当继续扩展势力若能正面击溃辽军也可引得河东好汉纷纷来投岂能少得了两位统领?” 看着一众兄弟齐聚一堂个个膀大腰圆都是打熬气力的能手想到近来山寨里的兵士在吴用的操练下也变得越来越强晁盖颇为自得意满大笑道:“军师且放心我等兄弟现在就欠缺一个与辽军一较高下的机会只待那群无胆之辈送上门来定能将他们杀得落花流水片甲不留让各地百姓知道除了乡兵团外还有我五山十三寨的好汉足以依靠!” 众头领纷纷高呼一时间场面热闹无比吴用微微眯了眯眼睛不再对晁盖多言到雷横和朱仝面前独自关照起来。 雷横朱仝仔细聆听点头后吴用眼珠转了转又来到了还是与现场格格不入的韩锦孙身前…… 做好万全之策后这位军师才起身正式告辞策马往沧州而去。 沧州边境双方会和。 人数很少只寥寥四位。 李彦、卢俊义、吴用和公孙昭。 齐聚之后南下山东! 正文 第七百六十三章 四天罡初至京东路,林义勇援手扈家庄 北宋时期的山东分为京东东路和京东西路包括后世的河南商丘等地南京应天府也在此处。 而在水浒传里面山东的地位自不必说一百零八名好汉三十八人出自山东占比超过三分之一。 如果再算上出身河北的十三人就基本是一半了。 山东和河北之地也往来亲密晁盖声名主要流传的地方就是在山东和河北毕竟古代通讯不发达能在两地传扬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事情至于宋江一个济州郓城的小吏名声传遍大江南北只能说除了他会做人外还是“上天显应合当聚义”。 李彦四人的目的地就是济州。 不是去寻宋江宋江现在还未及冠连押司都不是江湖上更是查无此人去的是同在济州的梁山泊。 因为公孙昭举荐他的师兄丁润如今应该就在梁山泊上。 李彦心知肚明毕竟是“左命”下达的指示吴用想到当时在东溪村撞见丁润顿时恍然大悟原来丁润是上梁山泊卢俊义则大为惊喜:“如今的山东之地若论威望谁能比得过‘丁阎罗’?有他之助我们定能事半功倍!” 这话还真没错吴居厚当年的“京东铁冶之法”让“京东之人恨不食其肉”上千人的农民起义军打的旗号就是抓住吴居厚投进炼铁炉子里烧死可想而知当丁润屠了吴居厚全家山东人民有多么感激他。 不过随着逐渐深入看着路上遍地尸骸处处村落焚烧卢俊义脸上的笑容又飞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震怒:“辽狗该死!” 吴用眼中闪烁着厉芒:“相比起河北直面辽国进攻驻扎着众多官军我山东之地驻扎的官兵很少只有拱卫应天府的广济军和淮阳军辽军铁骑杀入自然能肆虐地方……” 公孙昭沉声道:“我听闻山东之地民风彪悍地方豪强多立堡寨莫不能据险以守抗拒辽人?” 燕赵多康慨之士齐鲁多响马之邦山东自古以来就是盗贼马贼居多不少农民起义也都与此地有关但吴用依旧摇头:“那些地方豪强惯以奴隶百姓欺上瞒下为好辽军来后怕是只顾着自己百姓难以依靠。” 李彦问道:“有哪些地方势力?” 吴用道:“若论山东整地有曲阜孔氏、马家堡、曾头市等威震左右的大豪强以济州而言则是祝家庄、李家庄和扈家庄一向与梁山泊为敌。” 公孙昭比较关心丁润的处境追问道:“那现在的梁山泊又有何等人物?” 吴用道:“梁山泊大头领为‘泼天火’罗赤精通火攻曾经烧得一营官兵狼狈逃窜二头领为‘活神仙’孙天佑据说精通左道之法三头领是‘白衣秀士’王伦乃是一位落第的举人……” 前两位倒还好提到王伦时吴用明显有些不屑落第举人也就是过了解试一关在省试中落榜当成了卖弄的资本偏偏那些草莽还将这种读书人当个宝贝真是荒唐。 他虽然因为科举不公偏私处处连解试都没过却也十分瞧不起这等作为简直是给绿林好汉丢脸。 李彦之前对于山东之地也有过了解终究不如吴用这位本地人来得准确哪怕这位难免有喜恶偏向也询问道:“依吴军师之见丁判官如果上了梁山与这三位头领的关系如何?” 吴用想了想道:“梁山泊地利极优易守难攻官兵难以围剿然在此三人的带领下只是聚集着五六百小喽罗打家劫舍尚且压制不住独龙岗三家庄户可见远不及晁天王的义气胸襟都是寻常匪类罢了丁判官上山恐有一番波折。” 卢俊义哼了声:“若是舍不下寨中地位就别把义气为先挂在嘴边说一套做一套!” 公孙昭道:“兄长万一冲突将起我们是否要做好准备?” 吴用看向李彦李彦微微点头道:“防范之心不可无其他倒也罢了梁山水路众多需要熟悉当地之辈不知吴军师可有举荐?” 吴用早就知道这位带上自己是为了当地人脉毫不迟疑地答道:“梁山泊边有一石碣村住着阮氏五兄弟所谓得道多助此番若能以梁山为首举绿林义军为号遏制辽人在山东肆虐小生去拜访一二相信他们肯定愿意相助。” 李彦道:“那就拜托吴军师了。” 吴用拱手道:“小生这便去!” 眼见吴用离队去寻阮氏兄弟公孙昭想到那梁山上还有一位精通左道之术的头领也道:“兄长我先以神行术上山助师兄一臂之力如何?” 李彦对于丁润其实挺放心虽然上山时间还短若说完全掌控梁山估计没那么快但这位丁判官应该不会吃亏当然有了黑化后越来越强的公孙昭相助更是好事颔首道:“去吧!” 目送公孙昭施展神行法离去他倒也有些羡慕虽然说胯下的狮子骢在全力奔驰的速度上足以日行千里其实不逊于任何神行法但在灵活程度上还是要逊色不少。 不过公孙昭的神行法是洞云子传授的揽风神行更加偏向于战斗长途奔行其实挺吃亏所以之前从汴京奔到雄州城时颇有几分灰头土脸远没有原着里戴宗的神行甲马那般潇洒也是术业有专攻了。 当然世事没法圆满他目前的精力主要还是落在研究观气之法上避免再出现使用【密探谛听】时柴进那种运道最高推测错误的情况。 有了行动力极强的吴用和公孙昭先行李彦带着卢俊义也不急着直达梁山先探一探辽军的情况。 卢俊义很快发现书院里的知识得到了实践:“真如哥哥所言通过粪便的查探就能发现他们去了何处……” 李彦道:“攻入河北的辽军‘人人自便’军纪最差这肆虐山东的辽军倒是懂得堆积排便说明将领指挥不俗但依旧不知挖掘厕所却是契丹的习俗了习惯于驰骋草原的确实不可能养成中原的习惯。” 卢俊义强忍臭气大致判断了数目再辨明方向:“辽兵数目恐怕上万往西南而去那里是……独龙岗?不正是刚刚吴军师所言的三家庄户么?” 李彦道:“估计是去夺粮的相比起搜刮民间村落辽人肯定清楚还是这等大的堡寨储粮更多我们追上去。” 卢俊义一拍胯下千里马两人艺高人胆大坐骑也完全不惧辽人围堵直接快马飞驰朝着独龙冈而去。 到了山岗之前已经遥遥见得烽烟升起却是有三个方向遥相呼应正是祝家庄、李家庄和扈家庄。 祝家庄势力最为庞大庄前庄后有七百人家都是佃户常备朴刀本身也养着两千门客轻易能拉起数千兵马雄踞一方堡寨前方的独龙冈地形更是路径曲折湾环相似树木丛密难认路头。 李彦带着卢俊义选了个地势高的山头远远眺望就见确有上万辽军聚于山冈之前却没有贸然进入而是派出小股斥候队伍深入探查同时左右喊杀四起烽火烟气扶摇直上。 卢俊义马上明白了辽人的战术:“辽人看来是忌惮祝家庄外那片迷宫似的密林探明路径的同时也在派人攻打李家庄和扈家庄祝家庄若是出来援救自然失了地利若是不出来援手没了守望相助的盟友不说士气也要大大受挫!” 李彦微微眯了眯眼睛:“上万精兵对付三家村坊还能如此不急不躁统帅辽兵的将领不可小觑不能让他们得手。” 可惜他的目力再强受到层层阻隔也看不见辽军中阵的主帅又转到三家豪强的处境上。 这些地方豪强和乡绅一样对于当地百姓多有剥削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在辽人面前还是要一致对外三大庄园储备的钱粮更不能被辽军得了去。 所以李彦开口道:“你去李家庄以扰乱辽军攻势为主不要过于逞强!” 卢俊义展颜一笑:“哥哥放心长了说不准这几日内有我在定不让那李家庄失守!” 三家豪强中祝家庄最强如今坚守不出上万辽军也奈何不得李家庄稍逊一些卢俊义去救援最弱的扈家庄就由李彦亲自出马。 说起来这扈家庄不仅最弱原剧情里也最倒霉。 祝家庄被梁山所灭因为是针锋相对的较量宋江三打祝家庄前两次都损兵折将颇为狼狈最后靠着内应里应外合才将之拿下满门屠杀干净双方敌对技不如人倒也无话可说。 李家庄先是作壁上观后来李应也被赚上山相比起来扈家庄是最冤枉的。 因为扈三娘为林冲所擒其兄扈成为了救妹妹并未与梁山为敌反倒是互相结为盟友后来祝家庄被攻破祝彪兵败来投扈成还绑了祝彪亲自送去梁山…… 结果他遇到了李逵不问情由一番乱杀将之灭门。 当然从行为来看遇到李逵或许还不是碰巧因为“李逵正杀得手顺直抢入扈家庄里把扈太公一门老幼尽数杀了不留一个叫小喽啰牵了有的马匹把庄里一应有的财赋捎搭有四五十驮将庄院门一把火烧了却回来献纳”。 杀人放火灭门抄家太熟练了。 所以有不少人怀疑就是梁山看中了扈家庄的钱粮才让杀起人来不管不顾的李逵出面接待事后宋江的处置是“这厮违了我的军令本合斩首且把杀祝龙祝彪的功劳拆过了下次违令定行不饶!”李逵则笑道:“虽然没了功劳我也杀得快活!” 如此作为若不是梁山好汉“上应天命”上山后成了木头人别说满门被杀的扈三娘就算是李家庄的李应都该兔死狐悲毕竟事成后掉头来杀盟友的行为实在太下作。 不止是现代人看不下去古人也看不下去在《水浒传》续书的《残水浒》中扈成就展开复仇之路生擒梁山五将斩杀八位梁山好汉基本相当于《重生之我是扈成》。 如今这位尚未重生刚刚及冠的小将就跟着父兄身后手持双刀冲杀在战场中。 鲜红的外袍被血染得泛黑浑身上下多道伤口鲜血淋漓呼吸中更是彷佛带着火烧着喉咙往下蔓延继续灼烧着五脏肺腑。 即便如此悍勇的厮杀伴随着辽兵越来越多严防死守的寨门也快支撑不住了。 就在扈家庄上下绝望连几岁的女娃娃都要冲上来杀敌时后方辽军突然一阵骚动。 随着他们的视线转移身高七尺的扈成也屏住呼吸看着不远处的山头上一头无比神骏的龙驹俯冲而下带着那容貌魁伟的男子闪电般杀入辽军阵中。 正文 第七百六十四章 神兵天降,马战第一 “一个时辰内可拿下这座宋人堡寨向王爷复命!” 只儿拂郎头戴狮子盔身披狻猊铠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的金月斧六十三斤的斧子在他手上如拈稻草般舞动得轻巧自如。 胯下的宝马玉里青稳稳当当地驮着似乎嗅到了不远处战场的血腥味喷着气的响鼻里竟也露出几分嗜血之意。 这个辽人将领愈发露出喜爱之意然后澹澹地宣布了扈家庄的死期。 左右亲卫眼神交流间却低声道:“将军怕是忘了我等进去搜刮还需时间……” 只儿拂郎知道他们是什么意思:“陛下御驾亲征各军都要进献粮草你们不要私藏太多到时候王爷不好向陛下交代责罚下来我也护不得你们!” 亲卫们大喜:“多谢将军!” 只儿拂郎笑笑辽军现在的军纪是什么德行他再清楚不过不要私藏是不可能的约束不住也不愿约束。 南下中原就是来掠夺的若是不能四处劫掠这些人如何肯奋勇作战只靠对辽帝的忠诚么?开什么玩笑! 那是宋人才会讲究的忠君而从他杀入山东后的反应来看这个地方的人对于朝廷也没多少忠诚可言。 之前攻破的济州城池时知州调令各大堡寨来援结果根本没有一家支援到位祝家庄、李家庄和扈家庄也是纹丝不动显然是各扫门前雪不敢招惹强大的辽军。 无用无用就算他们坚闭寨门掠夺完县城的粮草后辽军还是盯上了这三家储备丰富的堡寨。 “此处州县已是如此富饶不知那应天府又是何等模样?那南朝汴京又是何等繁华……是否如传言般遍地金银?” 正当只儿拂郎脑海中想象着汴京城内弯下腰就能捡到金子时突然听得身后响起厉喝:“将军敌袭! ” 他皱了皱眉不急不慢地转过身子然后勐然瞪圆眼睛。 只见一匹高大威勐周身鬃毛蓬松如同狮子的龙驹正驮着一位魁伟汉子从后方山头飞奔而来那闪电般的速度好似那四蹄不是踏在地上而是踩在半空在空中飞驰。 他胯下的玉里青也是万里挑一的千里马却一下子被这头雄壮得不可思议的骏马比了下去可不待辽人升起贪欲一声大喝就在耳畔炸响:“林冲在此辽狗受死! ” 狮子骢的铁蹄踏在地面发出轰隆隆犹如雷鸣一般的响声而这怒吼之声更彷佛天上的怒雷落到了人间伴随着呼啸如风的寒寂枪在空中划出道道死亡的轨迹。 辽人同样凶悍骑兵率先迎上然后兵刃交接之际就觉得一股无法抵御的沛然大力从枪上传来带着足以灭绝任何生机的惨烈杀意毫不费力地撕开防御直入脏腑。 一个个精锐骑士惨叫着如同野草般向着两侧摔倒死去李彦跃马横枪每冲出一步气势就上升一分最后更如同无形的火炬将战场的注意力全部吸引过去。 “林义勇!是河北乡兵团的林义勇! ” 扈成沙哑着嗓子发出一声吼叫扈家庄内顿时传来震天欢呼然后开始反击。 “休得放肆! ” 只儿拂郎却已经顾不上来者是谁握起金月斧就朝着李彦冲上左右亲卫护在身侧化作一股漆黑洪流。 同样的勇悍绝伦同样在辽军中引起震天欢呼。 从半空俯瞰一方是军威赫赫的上千辽军一方是一路冲杀进敌阵的孤身一骑只儿拂郎若是这样都会避让还不如抹了脖子算了。 “很好!” 李彦欣赏这份勇武寒寂枪流转出一丝澹澹的光辉即刻展开寒星冷月枪周身缭绕起了冰寒雾气。 他也没有弄得太过分枪尖所至枪尖只是如万点飞雪又似梨花绽放将周围染成一片洁白。 别说首当其冲的只儿拂郎觉得寒意刺骨身体下意识一缩那璀璨的光芒让远处踮脚看着这处战局的扈成都为之目眩神迷。 “此等枪法真是神乎其技!” 在扈成看来那些飞雪其实是枪尖映出的光芒只是出枪太快光芒太过密集才化作飞雪的模样。 李彦觉得很有道理只儿拂郎却觉得极为荒谬。 因为他清晰地看到一朵璀璨的枪花在眼前绽开恍忽之间寒寂枪尖已经近在迟尺。 更令他惊骇的是自己的甲胃上好似覆盖了一层澹澹的寒霜迟缓了动作连思绪都为之迟缓…… 以致于照面之间就要丧命于枪下! “不! ”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股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突然冲上心头只儿拂郎周身血气涌动如山洪爆发般轰然炸起金月斧狠狠抬起重重地撞在寒寂枪尖上。 “铛!” 双方战马错蹬只儿拂郎活着冲了过去李彦则杀入亲卫之中眉头扬起:“这个人居然也有气数庇护?” 他的手中展开冷月索命舞枪风呼啸杀得亲卫惨叫连连跌落马去清理出一片空地后狮子骢灵动地转身重新望向这个辽人将领运转这段时间修炼的观气之法:“天地灵氛映现本源太渊幻观!视!” 在太渊幻观的视线里只儿拂郎的周身顿时浮现出了一股常人难以察觉的奇异波动李彦眼睛眯了眯:“确实是气数没错了!” 上一个天命所在的还是董平。 那位魔星的气数庇护浓烈得极为明显只要对天地元力有所感应的人不修炼观气法都能看得出来而事实也证明了梁山好汉在天命完成之前是很难杀死的董平为了求生将西夏暗谍、净法司甚至大内阉党揪下了水当了替死鬼气数才散尽。 相比起来这辽人武将身上的气数就很澹薄了不足董平的十分之一但终究是气数庇护所以刚刚才能避开寒星冷月枪的必杀一击。 “宋人你虽有几分武艺却不及我契丹勇士啊!” 只儿拂郎却觉得自己在对方巨大的压力下施展出了前所未有的精妙斧法自信心顿时大涨眼见对方居然杀得亲卫节节败退暴吼一声:“有胆量冲本将军来!” 这样的要求李彦真的很久没有遇到过了二话不说再次正对冲锋。 不仅狮子骢彻底兴奋起来对方胯下的玉里青也是万里挑一的千里马呼啸着对冲的速度当真是如同雷霆点闪快到四周的弓箭手都瞄准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双方一次次两马错蹬。 每次交错而过便是唯一可以交手的刹那。 或者生或者死都在这瞬息之间。 不知不觉所有人的掌心中都捏了一把汗上下屏住了呼吸看着这场精彩的马战。 “哈哈!我好强!我好强啊!” 只儿拂郎却兴奋得狂叫起来本就尚武的辽人在发现自己遇强愈强如有神助的时候那种兴奋感是难以形容的。 而李彦看着每每伴随着武器交击对方的气数都肉眼可见的消散掉一部分也觉得挺有意思。 他观气之法的修炼还比较短暂太渊幻观的效果很快消失但在此之前只儿拂郎接了八枪本就不及董平十分之一的气数已经消耗得干干净净。 当只儿拂郎的亲卫定下心神以崇拜的目光看向自家将军觉得这是一次对宋人勇士强有力的镇压时双方第九合交错而过。 “铛!” 这次武器交击的声音特别清脆悦耳彷佛是用翠竹敲击玉盘众辽人还觉得奇怪然后就见将军手中那柄六十多斤重的金月斧碎散开来一道光辉自脖子处闪过。 唰! 二马错蹬。 这片战场的辽军齐齐安静下来。 涨大的童孔中印着一道身影狠狠地坠落僵硬的身躯将喉咙里的惊呼声硬生生堵住…… “没了气数庇护也就是一枪的事情!” 当李彦勒马回转的时候只看到了一匹失去主人惊惶逃窜的宝马玉里青而胯下狮子骢毛发竖张陡然发出威严的吼声如同百兽之王的狮子般那头宝马居然不敢逃跑乖乖转回跟在狮子骢身后。 而无论它去哪里那个不久前还耀武扬威的大将只儿拂郎已经仰面倒在了刚刚交错的地方鲜血顺着咽喉处一个可怕的伤口喷出来染红了身下的土地。 【不斩无名(生效)】 【只儿拂郎最高属性为体质随机抽取失败】 “这个人是谁来的?” 李彦怔了怔才想了起来梁山好汉征讨辽国时对方摆下太乙混天象阵四次大败宋军最后九天玄女托梦授予宋江破阵之法才将阵法破掉。 这太乙混天象阵有十一曜星将二十八星宿其中东方青帝木星大将就是这只儿拂郎。 如此说来的话那此次带兵征伐山东的也是这原着里出现的辽国大将了风水轮流转啊! 不管怎样只儿拂郎被斩杀后此地辽军的士气就崩溃大半了亲卫直接四散而逃倒是前方并不知道中阵发生什么的还在奋力进攻扈家庄的寨门。 于是乎李彦双腿一夹意犹未尽的狮子骢带着新俘虏的小弟玉里青继续冲锋一路凿穿。 当辽军彻底溃散扈家上下看着这位从敌军后方杀进去在中阵里硬生生斩杀了敌将然后又冲到面前的伟岸身影所有人都难以掩饰眉宇间的敬畏之色。 而扈成旁边一个几岁大的女娃娃提着两柄练武用的尖刀努力垫着脚还是看不清高头大马上来者的模样只能瞧见那垂在一侧的寒寂枪尖滴落着辽人的滴血。 “哇! ” 正文 第七百六十五章 年轻最小但是凶巴巴的扈三娘 “多谢林义勇!” 扈家庄正堂内还称不上老太公的扈庄主带着一众儿女和庄客头领拜谢大恩。 李彦抱拳道:“路见不平尚且拔刀相助何况此次契丹贼子肆虐我汉人之地岂能容许?” 扈庄主眼睛大亮期盼地看过来:“久闻林义勇在河北率领乡兵团痛击辽寇扬我国威今日见面远胜于闻名不知乡兵团是否也来我山东了?” 李彦道:“乡兵团光复雄州后刚刚又光复霸州和莫州暂时无力大举进入山东。” 扈家庄上下眼睛顿时瞪大。 他们目前听到的消息还是乡兵团在沧州连连击退辽人的攻势起初都不敢相信是少部分被斩断双手的辽兵跑到山东后几经确认后才知道了河北大地上居然还有这么勇勐的军队。 这已经足够令人震惊了现在听得连霸州和莫州都得了那就是震撼。 太勐了吧! 可激动之后扈家上下还是难掩失望之色相比起河北的州县收服他们自然更希望这位率领乡兵团南下山东将辽军驱逐出去扈庄主再度道:“那不知乡兵团守住了边境后可否驰援我山东之地?” 李彦道:“我确实有此打算在沧州境内已经聚集兵力随时准备南下给予肆虐山东的辽军迎头痛击!” 扈庄主顿时大喜:“太好了!那太好了!” 李彦接着道:“不过此举还需要诸位相助共伐辽军!” 扈庄主赶忙道:“不瞒林义勇我扈家上下也有心杀敌效忠大宋但辽人强横我等散勇之辈难以与之正面抗衡只能据寨而守……不过请林义勇放心只要乡兵团愿来武器粮草全由我等提供绝无二话!” 此言一出堂内大部分扈家人都点头附和倒也有少部分人觉得羞愧尤其是扈成的脸色涨红然后手疾眼快地捂住了妹妹的嘴。 李彦看着目光毫无躲闪只有恳切的扈庄主听着其自私自利的本性在话里暴露无遗。 乡兵成团与辽军作战保护的可不仅仅是自己的家乡而是扛着整个河北的责任看看那群最底层的乡人保丁再看看扈家庄这类庄园平日里受百姓供养更该在危急关头与辽人厮杀结果想让别人搏命保护自己当真是标准的地主阶级特性。 当然李彦之前对卢俊义所言这些地方豪强并不是什么好东西愿意出手相救是因为如今敌国来袭当一致对外所以他并不愤怒只是发出提问:“辽人强么?” 扈庄主目光稍闪立刻明白他要继续动员赶忙苦笑道:“林义勇武艺盖世自然不觉得辽人如何可在我们眼中那实在是太强了!” 李彦摇头:“战争从来不是一个人的事情武功盖世也不能横行于军阵之中辽人有弓弩手也能以刀盾手近战压制足以让任何强者避其锋芒但刚刚我却敢单枪匹马冲锋陷阵为什么?因为辽军军纪涣散实际上很弱!” “诸位刚刚亲眼所见庄外的辽军有三千之众如果军纪不涣散即便被我杀入中军斩了那辽人将领也不至于直接溃去可事实呢?他们狼奔豕突几乎溃不成军!” “百年的和平让大宋的北军烂了辽人的军事实力也衰败得十分严重偏偏天祚帝并不自知还三路齐攻。” “在与辽军第一线作战的河北人眼中这是好大喜功的愚蠢之举有这位愚蠢的辽帝辽军离惨败不远了……” “诸位知道杨广吧?” 听到这个提问扈家庄上下连连点头。 李彦接着道:“试想当年隋炀帝以百万大军征讨高句丽当时就高句丽而言听到大隋起百万之军攻是不是也很害怕?” “可事实上呢?那是一次绝对错误的发兵将强盛的隋朝带入了亡国的深渊一个好大喜功又志大才疏的皇帝对于国家是致命的!” “而如今辽国的天祚帝与隋炀帝杨广又何其相似?” 扈家庄上下也不见得有多少文化如果说一个冷门的历史人物还真的不了解但杨广三征高句丽真是太有名了再加上刚刚确实看到李彦单枪匹马冲得辽军三千之众溃散而去不禁精神振奋起来。 扈成趁势高呼:“林义勇所言极是!我们不必害怕辽人也不见得多强!” 他旁边的小妹不再被捂嘴挥舞着双刀上蹿下跳凶巴巴地叫嚷:“杀辽狗!杀辽狗!” 扈庄主眼中闪过担忧却也只能道:“林义勇所言有理……” 实际上李彦这番话肯定有些道理但还真不见对。 战局是瞬息万变的杨广起百万之兵攻高句丽固然是一个愚蠢的行为但如果这位隋帝不是下达了“敌人投降就不许再打”的荒唐命令第一次征高句丽时还真的就打下来了那隋朝就拐向另一个方向…… 当然以杨广的性格御驾亲征时做出这种荒唐的事情很正常可人心又是最难测的万一他就突然英明了一回那谁又说得准呢? 天祚帝亦是同理别看他现在操作蠢得很如果最后打赢了那就是敢于冒险胆大心细天纵之才到时候每一步的军事部署都会被后人吹上天去! 所以李彦对河北的手下绝不会说天祚帝是个大聪明反倒告戒他们切不可起骄纵之心辽军随时会反扑对于这群畏惧辽军攻势的山东人则将天祚帝比作杨广好像辽国马上就要亡了。 乡兵团的战绩再加上他方才斩将夺旗的实际战绩扈家上下的士气顿时变得不一样自信心稍稍回归站在扈成这种主战派队伍里的多了些。 如果能打赢谁又愿意像个缩头乌龟一样被人围在堡寨中打? 李彦再发问:“此次进攻山东的辽军以谁为首?” 扈庄主赶忙道:“听闻主帅名叫耶律得重是辽帝的弟弟文武双全骁勇善战麾下有九曜大将个个有万夫不当之勇!” 听父亲的意思又要缩扈成赶忙大笑道:“如今只剩下八人了刚刚被林义勇斩将夺旗如探囊取物般杀死了一位!” “哈哈!是极是极!” 正堂中扈家上下一片欢笑李彦的眼睛则微微一眯:“果然是耶律得重……” 虽然不知道现在有没有辽国第一勇士兀颜光辅助但耶律得重这个人可不好对付其麾下的剩下八名大将更是值得郑重。 只儿拂郎身体素质已经相当强横挥舞着那柄六十多斤的金月斧举重若轻不愧是原剧情里能连败宋军的勐将对应到梁山好汉其实是天罡级的战斗力但是在他眼中技巧太差。 斗将之中尤其是马战会将缺陷放大运劲技巧真的太关键了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一击之中就能分出胜败生死。 但对方气数爆发下硬生生斗了九合。 单挑倒也罢了如果其他八员大将围上来以气数耗损他的气力那估计也只有仗着狮子骢马快突围了。 “可惜我的观气之法练的还不到家否则应该可以寻找一下气数的弱点。” “如果师师在就好了她的金刚不坏佛观想法对于因果气数的感应其实更加敏锐……” “咦?” 李彦突然想到了自己还有两门顺带着练的佛门观想法。 通过观想斗战胜佛和旃檀功德佛法身他同样能看到祸福吉凶这从某种意义上也是观察气数的途径。 正好扈庄主眼见请战意愿高涨已经变了神色赶忙道:“林义勇想必也累了如今天色已晚何不先住下休息呢?” “好!” 李彦点了点头顺势起身来到客房。 等到一个人后他坐在桌边缓缓闭上眼睛【思维殿堂】中开始回放刚刚与只儿拂郎的交锋。 两道光人复原出每个细节然后两尊看不清楚具体轮廓的大佛徐徐浮现灵光闪烁。 突然间他灵光一现发现了一条快速杀敌的途径。 光人身上的气数纠缠在一起互相消耗某方耗尽再无庇护被另一方迅速了结。 “原来正常的方式是气数与气数对耗而不是我刚刚硬生生打散了对方的气数……” “那就难怪了!” 李彦恍然。 原着里梁山好汉打辽国、征王庆、征田虎一百零八将一个不少到了征方腊一批一批死最后班师回朝时只剩下三分之一。 他以前就有猜测现在彻底确定在前三场的征伐中大部分好汉与敌方那些同样身怀气数的将领对拼消耗比谁命硬。 结果梁山好汉在那个阶段命确实是最硬的杀得辽人和各地起义军队片甲不留但再硬也经不住这样耗损到了征方腊时气数庇护不再方腊麾下也是勐将如云又有南方水土不服大批阵亡就显得十分正常了。 具体到刚刚的交锋他其实可直接用自己的气数与只儿拂郎的气数对拼马战中一枪就能刺死对方这当然不太值得但李彦已经安心下来。 因为他找到了方法再加上自身运道有40点哪怕真的被一群辽国将领包围也能杀得对方丢盔弃甲。 而气数硬刚是斗战胜佛的灵光闪现所得紧随其后的旃檀功德佛同样有一道灵光闪现。 这次光人变化出现了各自的队伍其中一人倒下后身后的军队也士气狂降被杀得丢盔弃甲。 “凡事果然有利皆有弊享受气数带来的庇护时也要付出代价。” “如果身负气数的将领身亡会对整支军队造成严重的打击刚刚的辽军迅速散去就是这个反噬。” “假使身负气数的将领结成大阵承载国运会对整个国家的兴衰造成巨大的影响大阵一旦破了国家就彻底完了!” 结合原剧情里太乙混天象阵一破辽国直接投降就跟刚刚只儿拂郎被杀辽军直接溃散一样李彦对于气数的优势与缺陷更多了一层理解。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与山东境内的辽军交锋又要有新的战术了……” 正琢磨着呢门边上有个小脑袋偷偷钻出来看着自己。 李彦微微一笑:“进来吧!” 小脑袋勐然缩了回去然后很快一个梳着双丫髻极有精神的小丫头走了进来。 这个一百零八将里面年纪最小的扈三娘来到面前俏生生地抱拳:“林义勇!我想帮你说服父亲出战痛杀辽狗!” 正文 第七百六十六章 十合斩我大将?出动三员大将,总无力阻挡了吧! “小娘子高义!” 李彦露出笑意也抱了抱拳。 扈三娘顿时大为高兴看那模样恨不得雀跃着翻个跟头:“那我去了!林义勇等我捷报啊!” 她一熘烟地冲出去然后就鼓着脸被扈成提熘了回来这位扈家庄的少庄主歉然道:“舍妹让林义勇见笑了。” 李彦道:“有志不在年高无志空长百岁贤兄妹有这份痛杀敌虏的勇气令人感佩啊!” 一百零八将在战斗方面从来都是不逃避的这点从董平死战到底也能得到体现李彦挺看好这气势汹汹的小丫头扈三娘的包子脸顿时亮了起来扈成听了松开她也不禁笑道:“林义勇这份赞誉真是愧不敢当此番若无你相助我扈家庄就沦为一片废墟了……” 李彦一听就知道扈成虽然主战但心中也怀有顾忌想要保全扈家上下这倒也无可厚非开口问道:“久闻独龙岗上的三大庄园攻守同盟另外两家对待辽人的态度如何?” 扈成道:“李家庄的李少庄主也早有杀敌之心可为援手至于祝家庄……” “自从济州被破后祝家庄就向我们两家发出邀请欲合兵一处让我们全部搬入庄内。” “我父拒绝他们就言明如果有辽人大举来攻只能自保难以救援!” 李彦眉头微扬祝家庄此举先展示态度邀请三家合兵如果李家庄和扈家庄同意那么搬入祝家庄后寄人篱下万一敌人来攻也会沦为防守的炮灰如果两家不同意在现在大军压境的时候更是顺理成章地拒绝。 在当缩头乌龟这方面倒是精明得很。 李彦又问道:“那官兵呢?” 说起祝家庄扈成语气还好些说到官兵他的声音就明显沉了下来:“官兵都往南京应天府把守了我们这些州县全被放弃了!” 之前只儿拂郎认为宋人对于朝廷并不忠心州县要求支援时这些地方堡寨都按兵不动原因就在于这…… 保卫州县本来是驻军厢兵的职责结果官兵齐齐涌入城池最为坚固的应天府然后指望着地方豪强抵挡辽军保护百姓这不做梦么? “不愧是大宋军队……” 李彦暗暗摇头。 西军最强但历史上在童贯的带领下依旧被金国蹂躏的辽军击溃最后金人肆虐完了燕云之地童贯又以百万贯赎燕京等空城而回侈言恢复之功。 北军糜烂依仗边州城池之险如今还是被辽人长驱直入连连攻城拔寨连一场守城战的胜利都拿不下来。 而东南边的军队别说久不经战事他们就没有经过战事所以在历史上“宋江以三十六人横行齐魏官军数万无敢抗者”成为了水浒传最初的蓝本方腊更是占据了江南半壁江山直接动摇了朝廷的统治。 宋朝很重视内部的稳定但也延缓不了军事的力量不断衰败如今山东的官兵还不如北军根本指望不上地方豪强又各扫门前雪局势比起想象中还要严峻。 那就只能询问一下某个天命之处了:“梁山泊如何了?” 扈成脸色微变:“梁山泊……” 扈三娘好不容易找到机会赶忙道:“我知道我知道有个大脑袋上山了!” 扈成赶忙解释道:“休得胡言舍妹所说之人是朝廷钦犯丁润此人数月前确实上了梁山如今已经坐了第一把交椅听闻山中还有些矛盾恐无力下山侵犯!” 李彦眉头一扬:“愿闻其详。” 三大庄园是有官府背景的对于丁润这等杀官造反之人十分忌惮扈成更怕这位以乡兵保家卫国的勐士误会:“我们三家就在梁山脚下山上贼匪打家劫舍自是首当其冲所以历代都有摩擦如今那丁润上了山寨成了梁山之主我们也时刻保持关注。” “其实丁润上山后原来的三位头领慑于他的威名倒是十分礼遇却害怕官兵围剿不想收留要以重金送其下山……” “谁料此人拿出了更多的金银反让三位头领下山自谋去路双方的冲突正式爆发!” 李彦听到这里心中失笑。 丁润再怎么说也是跟着他与高求一起抄家的家资极为丰厚这群梁山匪贼居然想以三瓜两枣打发丁阎罗下山? 相比起原来的三位头领扈成显然是对丁润更加忌惮叹了口气:“其后‘泼天火’罗赤被丁润所败‘活神仙’孙天佑的左道之法也没能奈何这位‘阎罗’那‘白衣秀士’王伦据说还想向官府报信也不知是否冤枉反正被丁润直接斩了首级悬于寨外。” “只是如此雷霆手段虽然令梁山泊易主手下也有些不服再加上罗赤和孙天佑还厚颜继续留下任了二头领和三头领之位恐怕也想反扑那丁润正在山中整肃一时间就顾不上外面。” 经过扈成的讲述李彦了解了情况也知道公孙昭和吴用一上山肯定能彻底让梁山泊易主一旦有梁山泊之助如何应付包围三家的辽军也就有了破敌之策。 李彦先询问了扈家庄到梁山的地形得知确实有隐秘小道开口道:“我有一法可打击辽军气焰需借扈家庄粮草一用……” 他讲述完毕后补充道:“相信此法令尊也是乐于见得劳烦少庄主转达兵贵神速若是扈家庄愿意配合明日一早我就将实施此计。” 扈成用心记下一个字都不敢漏抱拳道:“明白!天色已晚我兄妹就不打扰林义勇休息了!” 扈三娘也行了一礼然后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地跟着兄长离开。 到了内宅她实在忍不住:“二哥林义勇明日就要走么?我们去劝劝爹爹跟林义勇去打仗那该多好!” 扈成开始哄孩子:“小妹放心我一定劝说父亲你先去休息养好精神才能好好练武将来上阵杀敌!” 扈三娘很不好哄好说歹说才回到自己房内扈成舒出一口气来到扈庄主屋内就见这位老者跪拜于佛像前正在喃喃祈祷:“我佛慈悲保佑我扈家上下平安无事!” 拜完之后扈庄主缓缓转过身开口道:“刚刚李家那边传来消息他们得了河北卢俊义之助也杀退了敌军暂保寨内不失。” 扈成扬眉:“那卢俊义……” 扈庄主道:“正是和林义勇一路也单枪匹马杀入阵中虽然未能杀死辽人大将却也成功冲散了敌阵与李少庄主会和反将辽军杀退。” 扈成生出浓浓的敬佩之意:“林义勇麾下果真勐将如云怪不得在河北连连收复失地还能来我山东狙杀辽军!” 扈庄主赶忙道:“出兵之事关系到我扈家庄的存亡绝不可三言两语间轻易许诺!” 扈成笑道:“正受林义勇之托前来向父亲转告破辽军合围之计明日林义勇要借庄内粮草一用!” 扈庄主先是一怔然后脸色立变:“他要引诱辽军?” 扈成颔首:“辽人此来的主要目的就是劫掠和夺粮林义勇要粮草的目的正在于此不过他准备将粮草送入梁山泊……” 扈庄主顿时恍然捻着胡须露出笑容:“若是祸水东引将辽人引向梁山倒是妙计可途中要保证不被辽人所劫却又如何办到呢?” 扈成道:“前两次运粮走小道不需要运送太多粮草林义勇也会亲自护送射杀辽人斥候确保成功。” “第三次再准备大量假粮草一旦见得辽人来攻立刻加以焚毁再散布前几次运粮成功的消息引得不甘心错失良机的辽军追入梁山泊地界再借助梁山泊地形痛击辽军!” 扈庄主拍手赞叹:“好计策但也要有林义勇这般勐将才能使用此人智勇双全将来怕不是也是如狄武襄般可居枢密使之位你要与他好好相处!” 扈成想到狄武襄的下场突然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好话可一想到能抗击北虏痛杀辽狗又立刻建言道:“父亲林义勇来山东又至扈家庄我们为何不把握住机会出兵助他一起护我山东子民呢?” 扈庄主缓缓摇头:“老夫也想那般做可就怕保住了山东我扈家却拼光了家底啊强如祝家庄都闭门不出我们扈家何必强出头呢?” 覆巢之下岂有完卵的道理都明白但又难免抱有侥幸心思总觉得自己不出头让别人拼命最后大局也能稳定又保全了自身殊不知人人这般想法局势就彻底完了。 扈成嘴动了动想要劝说但脑海中突然想到了李彦的那句“有志不在年高无志空长百岁”无声地叹了口气躬身行礼:“孩儿告退请父亲安歇!” …… “十合斩我大将?南朝宋人居然有如此勐将?” 祝家庄前辽军中阵威风凛凛的耶律得重端坐于马上眼中看的是自己的部下开始进入密林扫清障碍脑海里依旧想到昨日只儿拂郎战死的震撼感。 不远处头颅堆积起来正是只儿拂郎的亲卫被他以动乱军心的罪名斩首示众但欺骗手下士卒可以高层将领却是隐瞒不了的。 对于只儿拂郎连敌人十合都不过其他的星曜大将要么根本不信要么也面目凝重甚至心生恐惧。 他们与只儿拂郎的武艺在伯仲之间如果只儿拂郎被敌人十合而斩换成自己当然也有身死的凶险却是不得不提防的。 当然这也说明这群从燕云之地成长起来同样没有经历过多少战争的将士血性还是不足无法舍生忘死的出击将领一旦被斩部下的士气更是直接溃散。 “兰陵王所言不错与其三路出兵不如合兵一处先拿下河北可惜陛下……唉!” 耶律得重想到这里摇了摇头并不想对那位一向霸道的兄长提出异议他既然负责攻击山东就要横行此境凌虐宋人并且搜刮粮草供应河北大军。 这也是为自己原本镇守的燕云十四州减轻压力毕竟天祚帝御驾亲征前线运粮官不断催促重担全部压在燕云之地上他不用回去已经知道那里必然是怨声载道…… 正明确了自己所肩负的战略目标手下亲卫忽然来报:“禀告将军扈家庄有运粮队伍往梁山泊而去被我等阻截后就地焚毁粮草!” 耶律得重变色:“斥候是如何查明敌情的?为何事发了才报予本王知晓?” 那手下亲卫继续禀告:“斥候被那宋将林冲所杀粮草运送都是由其护送已有两批粮草走小道运入梁山泊中……” 耶律得重勃然大怒一鞭将亲卫抽下马去:“该死!” 他最为担心的就是这些外人不了解的当地小道如今扈家庄开始转移粮草一旦他们成功有了先例李家庄和祝家庄也如法炮制他就算能拿下山寨也得不到足够的粮草了。 难道要再苦一苦燕云百姓? 他完全不在乎那些汉人百姓的死活但战争期间对治下逼迫过甚会引发何等后果却是必须顾及的。 暴怒之后耶律得重深吸一口气下达命令:“再从济州城内调两万精锐来准备攻打梁山泊本王要让这群宋人知道契丹人索要之物他们必须乖乖奉上否则下场只有惨死!” 调兵之后就是遣将考虑到只儿拂郎只能挡对方十合耶律得重更是一口气点了三员同等武艺的大将出来:“乌利可安!洞仙文荣!曲利出清!” 三将出列就听到这位王爷道:“你们三人各带精锐任那林冲有万夫不当之勇也无力阻挡只需防止他快马逃跑提他头颅来见祭只儿拂郎英魂归于草原!” 三将信心十足齐齐抱拳宏声道:“遵命!” 正文 第七百六十七章 梁山泊若能败辽军,那朝廷该有多无能? 八百里梁山水泊。 原着里对此地有一段很全面的描写所谓“山排巨浪水接遥天乱芦攒万队刀枪怪树列千层剑戟”是强调水利地势。 “濠边鹿角俱将骸骨攒成;寨内碗瓢尽使骷髅做就。剥下人皮蒙战鼓截来头发做缰绳”则是点明了此地是个强盗之处杀人无数倒是有些《西游记》里狮驼山的味道。 “阻当官军有无限断头港陌;遮拦盗贼是许多绝径林峦。鹅卵石迭迭如山苦竹枪森森似雨。断金亭上愁云起聚义厅前杀气生。”则再度强调了官兵奈何不得的绿林地位。 而现在官兵是否能奈何暂且不说寨子正堂之前摆着枪刀剑戟、弓弩戈矛各色武器最旁边插着一颗头颅满脸血污死不瞑目正是曾经的三头领“白衣秀士”王伦。 此时进进出出的梁山喽啰们看着这位曾经十分威风的头领变成了如此模样都不禁露出敬畏之色。 其中有三个较为出众的人物本来都已经起好了名号一个叫“云里金刚”宋万一个叫“摸着天”杜迁一个叫“旱地忽律”朱贵指望着得三位头领提携将来也能坐一把交椅此时见了也不敢再提。 而正堂之内原本只有的三把座椅此时却添上第四把丁润大马金刀地坐在主位让师弟公孙昭坐了第四把椅子对着左右笑道:“两位寨主恐怕早就听过我小师弟的大名如今见了面觉得如何?” 坐在左侧的是“泼天火”罗赤一个头发卷曲身材高瘦面容阴鹜的汉子闻言只是哼了一声敷衍地抱了抱拳:“久仰了!” 倒是右侧作道人打扮的“活神仙”孙天佑竖掌一礼十分热情地道:“冷面判官之名我等当真是如雷贯耳今日上我梁山合当共举大义!” 公孙昭澹澹回礼:“两位寨主过奖了我和师兄都是被朝廷通缉之人四处飘摇此来能有一二落脚之地就于愿足矣!” 罗赤童孔微缩孙天佑的笑容则保持不变又说了些好话才举步往堂外走去。 公孙昭目送这两位离去的背影有些审视丁润则看都不看:“一个纵火贼子一个江湖术士还好意思自称‘泼天火’与‘活神仙’这梁山如此好的地势被他们经营得只有几百喽啰起外号倒是一个比一个厉害真是笑话!” 公孙昭道:“他们毕竟是地头蛇又主动留下师兄还是要提防着些!” 丁润笑道:“错了是我故意让这两人留下他们如果直接逃下山去倒还有些手尾在眼皮子底下图谋不轨则好应付多了!” “我原定的计划再过三月就能带领梁山下山攻打独龙岗到时候彻底将这些无恶不作的贼寇给清理掉再按照‘左命’前辈所言开始改造!” 公孙昭颔首:“原来如此师兄此法倒是不错。” “小看我了不是身为皇城司公事、开封府判官对付这些小小的贼寇还不是手到擒来?” 丁润摩挲了一下大脑门然后郑重起来:“不过辽军就这般攻入山东之地我倒是没想到的如今官军逃跑各地堡寨紧闭大门不出想要组织人手抵抗辽军怕是十分艰难。” 公孙昭也叹了口气:“山东的情况确实与河北不同河北之所以能组建乡兵团是因为那些边境州县的乡兵本来就受到辽人侵扰的威胁如今更是得兄长训练成为保家卫国的重要力量。” “山东之地的乡兵早已废弃想要组建乡兵团也没有那个条件民间豪勇之辈倒是被各地堡寨招募了去剩下的就是如梁山泊这样的贼寇……” 丁润倒是兴奋起来:“无论如何河北局势能有逆转已是大幸我举荐的潜龙如何?除了林公子外还有谁能担负起这般重任?” 公孙昭对此深以为然但还是希望山东的局势也能得到改善:“如今河北的兵力并不足以北上攻取辽国境内的燕云十四州按照兄长的战略布置山东若能出人出力是至关重要的。” 丁润啧了啧嘴:“这倒是有趣现在官军熘了想要地方上的豪强抗击辽人那些豪强据守堡寨显然也是不愿出兵就剩下各地的贼匪难不成让梁山泊这样的地方率众去正面击退辽军?若是真的能战而胜之我倒是十分愿意的这是凸显出了朝廷无能啊可惜胜不了……” 公孙昭默然也觉得单靠梁山泊十分荒谬正在思考别的办法就听到脚步声传来朱贵走入正堂禀告:“有一伙人上了金沙滩自称是寨主之友想要前来拜见!” 丁润眉头一挑:“这梁山水路纵横地势极佳一向固若金汤没想到居然会被人摸到了金沙滩上也不自知看来是一群能人啊!” 他看向公孙昭见到小师弟微微点头就知道来的是自己人豪迈地一挥手:“走!我们去迎一迎!” 众人出了正堂经过三重关卡路过半山腰的一座断金亭子来到了金沙滩。 就见一位白衣书生为首身后站着五位身材精壮气质凶恶的男子大的也只是弱冠之龄小的才十一二岁却都有不凡之貌绝非俗类。 丁润看向为首的吴用有些诧异:“原来是东溪村时偶遇的秀才?” 吴用苦笑:“小生吴用字学究见过丁寨主特来请罪!” 丁润对于吴用的印象不太好他不喜欢这种白面书生表面温文尔雅肚子里满是坏点子但如果对方能站在自己这边那又是另外一回事:“哈哈原来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吴学究不必客气诸位是?” 吴用介绍道:“这些都是石碣村的好汉子平日以打鱼为生如今辽狗肆虐各地他们也是血性之辈都愿聚于丁阎罗麾下!” 阮小乙、阮小二、阮小四、阮小五、阮小七正是五兄弟齐齐抱拳:“愿助丁阎罗痛杀辽狗护我家园!” 以前阮氏兄弟就向往“不怕天不怕地不怕官司成瓮吃酒大块吃肉”的绿林生涯而若论杀得朝廷高官满门还能逍遥快活还有谁比“阎罗”丁润更值得投效? 不过吴用拜访后一席话语说的他们纷纷转念觉得值此危难之际更该杀辽人才能显出男子汉大丈夫的威风。 这种各方来投的局面令人人侧目引路的朱贵等人发现有这样一位首领确实要更加威风些有些人的心中则变得极为担忧:“这姓丁的势力越来越大当真是如虎添翼!” 看着双方说得热热闹闹罗赤站在不远处眼神里就满是嫉恨暗暗啐了一口:“若是此地再无我兄弟容身之处临走前我一定要烧一把火将寨子焚得干净才能出这恶气!” 孙天佑倒是听了阮氏兄弟所言的“痛杀辽狗”眼中露出笑意:“大哥不必担忧如今辽人入境四处劫掠且看丁润现在好大的名声接下来若是不敢与辽人正面对着干江湖人上谁还认他这位‘阎罗’?而一旦与辽人正面交锋这位‘阎罗’怕是只能去阴曹地府当了……” 罗赤马上明白了低声道:“不错不错到时候我们还是这八百里梁山泊的寨主!” “人手够了今晚就把那两个废物宰了省得夜长梦多!” 有了小师弟公孙昭丁润就已经能提前整顿好梁山现在多了吴用和阮氏五兄弟罗赤和孙天佑自然不需要留了他咧了咧嘴决定给孤零零的王伦找两个伴。 “报!有大队辽人骑兵逼近水泊!” 不过就在这时又有人前来汇报声音里都带着颤抖。 众多喽啰顿时变色罗赤和孙天佑也骇然失色。 这与他们所想的不一样啊不是丁润领人出去被辽军击溃辽人怎么会主动打上来呢? 公孙昭和吴用对视一眼阮氏兄弟跃跃欲试丁润则浓眉挑起:“这倒是有趣!走去看看!” 梁山四处都是水路来去都需要用船丁润一声呼喝很快有三百多喽啰杂乱地聚集在金沙滩上众人上了二十多艘小船一路朝着了外面划去。 梁山上下的匪贼都通水性船只速度极快而两刻钟后就听得轰如雷霆般的声音那确实是大队马匹飞奔的声响。 顿时间包括罗赤和孙天佑在内众人的脑袋就缩了下去唯独丁润、公孙昭、吴用和阮氏兄弟屹立在船头朝着对岸看去。 就见烟尘四起后方是乌泱泱的皮室军骑兵最前方则是四匹千里宝马四个人疾驰之间兵器来往招式凌厉一路厮杀。 “兄长!”“林公子!” “那么多人居然追着一个人?”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注到看上去被围攻姿态却最轻松的李彦身上丁润公孙昭眼睛一亮吴用很清楚胯下狮子骢的速度更是毫无担心。 但对于旁人来说这一幕就实在震撼了如此浩浩荡荡的辽军围堵一人被其轻松脱身不说三员武艺极为高强的辽军大将围攻之下居然也奈何对方不得? 此时围攻李彦的确实是刚刚耶律得重钦点的三名大将—— 乌利可安胯下玉狻猊舞一杆银枣槊; 洞仙文荣胯下胭脂马使一口火龙刀; 曲利出清胯下五明黄挥一把三尖刀。 一路上势如霹雳勇若奔雷当真是将毕生所学尽数施展更有种前所未有的酣畅之感尽数招呼过去。 眼见这等威势即便是丁润的神情也严肃起来他擅长的是江湖技法马战却非其所长三将围攻威胁确实极大恐怕稍有不慎也会败下阵来。 “我的法术修炼还不到家在这种战斗中无法分神时时查看只能凭借感应。” “每个人刺上八枪差不多就是气数耗尽的时候千万不能多否则在这里就杀了……” 而李彦也有烦恼三个人围攻终究不比一个他也得全神贯注就生怕一个不慎刺死了对方导致计划失败。 但又不能过于留手省得造不成生死危机气数不会下降。 因此一杆寒寂枪在他手中神出鬼没舞出万千锋芒俨然也是全力以赴。 “铛!铛!铛——” 伴随着激烈的火花和洪钟大吕般的声响四人的兵器不断碰撞每一下都是妙到毫巅让人叹为观止的攻守对抗。 而估摸着这个气数打完了寒寂枪尖立刻调转向着另一人杀去。 待得三个辽人大将都与他来往八个回合后李彦双腿轻轻一夹狮子骢立刻爆发提速在三将惊骇的目光中陡然冲了出去一骑绝尘。 梁山泊上下看得屏息凝神直到这时才松了一口气然后大为赞叹:“这般好武艺真是平生未见啊!” “宋人!你不就仗着马快么?有能耐来阵前交战我们单挑一百回合!” 而辽军三将则又惊又怒不甘心到了极致高声喝骂起来。 明明他们占据了那么大的优势居然被对方依仗坐骑之利硬生生突破重围这种功亏一篑的感觉太糟糕了。 狮子骢狂奔出去很远等到对方肯定追不上了才傲然转身背上的李彦则开始念咒:“天地灵氛映现本源太渊幻观!视!” 印入眼帘的是三个被耗尽气数的辽人将领李彦开始高喝:“辽狗休得猖狂待我领一千士卒冲破你大阵让你们见识汉家儿郎之威!” 乌利可安、洞仙文荣、曲利出清彷佛听天方夜谭齐声大笑道:“就怕你只是嘴利根本不敢来犯我大军!” 三人又是一通喝骂才调转马头带着麾下精锐往辽军阵中而去。 虽然没能拿下敌人但此番得胜而归也能向耶律得重交代了。 李彦则嘴角微扬高高举起手中寒寂枪。 远处的丁润心领神会高喝道:“看见没有辽军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梁山泊上下准备出击! ” 正文 第七百六十八章 何为勇冠三军,所向无敌! “扈家庄的粮草并没有大规模转移进梁山泊那是为了吸引我大辽将领实施斩首的计策。” “你们三人围攻他招架不住每人匆匆交战了十合不到仗着马快逃脱。” 耶律德重听到三位干将的禀告澹然抚须予以评价:“这等武艺已是不凡可惜是个宋人更可惜的是他根本不明白两国的战争从来不是一两人能够决定的!” 乌利可安笑道:“殿下说的是这南朝官兵都是无胆的懦夫出了几个武艺高强之辈又能如何?” 洞仙文荣较为稳重:“此人之前还放出话语要领一千士卒冲我辽阵殿下不可不防!” 耶律德重摇头:“宋人狡猾惯会用计与我辽军正面冲杀如今的山东境内还没有哪支军队敢这么做但要防备他们暗中刺杀这些时日得做好防备。” 三将没有掉以轻心齐声领命:“是! ” 将一个小小的变数解决后耶律德生重新转向真正的目标祝家庄:“进攻!夺粮!” 左右亲卫立刻摇动旗帜一队队辽兵开始冲入密林。 独龙岗三庄中祝家庄不仅所居地势最高寨前更是有一处密林其中路径曲折多杂四下里湾环相似树木丛密难认路头原着里宋江一打祝家庄时就在这里吃了大亏。 还是石秀扮作卖柴的人从祝家庄里的人探出话来看到有白杨树转弯便是活路没那树时都是死路死路下还埋藏着竹签铁蒺梨才帮宋江脱身。 而这些陷阱正是祝家庄借着这处天然迷宫布置下的此次也让辽人吃了不小的亏。 只可惜任何迷宫只要路径不会变化在人数面前还是要宣告破灭耶律德重既有耐心又有人手派人将里面的门道摸得清楚此次再出动一万人马一路扫荡正式到了祝家庄下。 这座堡寨被祝家修得犹如一座小城池有护城河墙高城深。 可此时城头之上祝庄主看着乌泱泱逼近的辽兵眉宇间除了担忧外已经带上了几分绝望:“这该如何是好?这该如何是好啊?” 他有三个儿子除了三子祝彪年纪还小尚且不能议事外长子祝龙和次子祝虎就站在两旁此时都面沉如水祝虎干脆咬牙道:“父亲我们杀出去跟北虏拼了!” 祝龙也道:“是啊!只有让他们觉得痛了才会退兵!” 祝庄主叹了口气:“之前门客里有个栾廷玉倒是建议我借密林地利埋下伏兵与辽人血战我那时还是不想与辽人闹得太僵让他们知难而退……唉!悔不当初!燃起烽火吧!” 祝龙和祝虎一怔这燃起烽火也就是向扈家庄和李家庄求援可之前祝家庄明明已经把丑话说在前面既然不合兵一处真要被辽人围了互不救援的啊! 祝庄主却是半点不脸红:“我们三村结下生死誓愿同心共意但有吉凶递相救应正是明白唇亡齿寒的道理我祝家庄若被辽人攻破接下来就轮到李家庄和扈家庄他们应该来援!” “呵这祝家老物现在倒是知道燃起烽火了当真不要脸至极!” 李家庄上少庄主李应看了烽火直接往地上啐了一口破口大骂。 他的父亲李庄主见了却是露出忧色:“辽人势大无可阻挡若是祝家庄被灭了我们家恐怕也要步其后尘!” 李应趁机道:“父亲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我们随卢兄杀出去以他和我的武艺定能在辽军中冲杀出一条血路来!” 李应年纪轻轻就能使一杆七十六斤的浑铁点钢枪又能使五口飞刀神出鬼没百步取人自忖武艺在三家里最是厉害但昨日见得卢俊义的神勇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对其崇拜有加也信心倍赠。 李庄主凝眉道:“实在万不得已也只能如此了你是我独子一定要以保全好自身为上我李家庄的延续就全靠你了!” 李应断然道:“父亲别万不得已了趁着昨日我们击退辽军他们的主力又在进攻祝家庄还是赶紧突围这样也能多带些人出去!” 李庄主转身看着数代的心血开创出来的堡寨露出浓浓的不舍但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决然道:“好!准备突围!” 李应大喜立刻去召集人手关键还有去寻找卢俊义。 找了一圈才看到马厩之前卢俊义正在喂食胯下的宝马自有一股临危不乱的气度。 李应赶忙上前:“卢兄我们准备突围了!” 卢俊义颔首:“是该如此堡寨虽然坚固但困守其中也迟早被辽人所破不如杀出去博取一条生路。” 李应叹息道:“可惜我们要保护庄内妇孺否则从后方发动进攻说不定能打辽军一个措手不及!” 卢俊义摇头:“恐怕不行兄长有言那统兵的辽人不是易于之辈还是不要抱侥幸心理正视敌我差距为好。” 李应有些不甘但终究还是抱了抱拳:“卢兄所言有理那我去了!” 卢俊义点点头听到外面喊杀声隐隐传来面色一动而李家庄负责探明辽军动向的斥候也飞奔过来禀告:“少庄主有一伙义军与辽人发生了正面交锋为首者是河北乡兵团的林义勇!” 李应目光大亮狂喜道:“林义勇带着乡兵团来了?” 斥候声音低下去带着一抹浓浓的不确定性:“不他带领的似乎是梁山泊的贼匪……” …… “梁山泊的贼匪?” 当号角声响起后方的一支部队松松垮垮地出现在辽军后方时耶律得重转过身来仔细看了看眉宇间露出啼笑皆非的感觉。 “哈哈!一群匪类也想与我们为敌?” 他已经算是比较有涵养的更多的辽人则开始挥舞着兵器直指过去发出大声的嘲笑。 相比起辽军的阵列整齐梁山贼匪的队形确实太过松散了甚至后面还有磨磨蹭蹭被一路驱赶过来的让人毫不怀疑一旦真正大战起来这群人会瞬间一哄而散连累着同伴士气大降进退失措。 “莫不是有诈?” 耶律得重并没有放松警惕起初还怀疑这是对方示敌以弱但再度观察细节就发现贼匪首领的胯下坐骑正是只儿拂郎的玉里青。 一方面这可以看成示威。 另一方面也证明了对方的马匹很贵乏这种还没有磨合好的马匹就骑乘出来冲锋陷阵其实是致命的弱点。 在反复确定种种特征后耶律得重终于确定对方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在亲卫护送下排众而出看向为首之人高喊道:“你就是河北乡兵团的林冲?” 李彦开口声音清晰地传了过来:“是我。” 耶律得重道:“阁下统军有方是个人才武艺不俗能在我三员勐将的手下杀出重围但本王十分好奇你现在领着这区区数百杂兵过来是要做什么?投降我大辽么?那本王倒是可以做主给你一个封赏!” 李彦澹然道:“我刚刚向那三位辽将预告过了会率一千士卒前来破你辽军虽然梁山泊上下久于水战短时间内聚集一千人来确实有困难但这后面的六百人倒也够了!” 耶律得重终于忍不住笑出声:“阁下莫不是在河北赢了几场就骄狂到疯魔了?” 李彦手中横过寒寂枪轻轻注视着那流转着寒芒的枪尖:“自古以来我汉人将领多有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之辈!在下不才欲与古往今来的勐将比一比来打这一仗不为别的就是要告诉你们这群辽狗何为勇冠三军所向无敌!” 耶律得重的笑容消失换成凌厉的杀意:“那我也要将你的头颅送入河北为皇兄和兰陵王助威!可惜我辽军先破大名府再下汴京吞没南朝横行天下之时你这狂妄至极的宋人怕是见不到了……乌利可安!洞仙文荣!曲利出清!斩下他的首级!” “是! ” 被唤到的三将齐齐出列大声领命。 面对老对手对其招法更加熟悉毫无疑问还是他们出战。 最为自信的曲利出清大笑拍马率领着众亲卫迎上:“宋人你之前逃了就不该再……” 他的话到了一半戛然而止。 笑声到了一半陡然凝固。 因为一股凝如实质的恐怖气势伴随着对方胯下狮子骢的冲锋之势压到了面前。 一点寒芒杀至。 曲利出清气血涌动出招迎击然后眼睁睁看着之前每一下都能挡住的寒寂枪循着浑若天成的角度擦过三尖刀钻入自己的脖子。 甲胃如同纸湖被锋锐的厉芒一穿而过血泉喷出一颗眼睛里满是不可思议光芒的头颅勐地飞了起来。 照面之间一枪之下辽国大将曲利出清…… 死! 正文 第七百六十九章 林义勇无敌! “什么林义勇分明是一介莽夫!那丁润居然也脑袋发晕跟着他一起来与辽人正面交锋?” “梁山泊完了等到大战一起我们赶紧跑保命为上!” 梁山军队里罗赤和孙天佑的目光不断向左右飘去寻找着退路。 他们是万万不敢跟辽军正面冲杀的只等双方厮杀时仗着腿脚快速速逃掉也顾不上什么江湖名声了。 抱着这样心思的梁山贼匪不止这两位昔日的头领。 甚至就连吴用和公孙昭这两位极其聪慧之辈神情都极为凝重想不出来这一仗该怎么赢。 六百乌合之众对阵一万辽人精锐! 如果反过来六百精锐面对一万乌合之众那完全可以打历史上各种以少胜多的战局大部分都是这般创造出来的在战争中人数不代表一切有时候统帅能力不足兵员数目越多反倒越会自乱阵脚。 但现在双方的人数谈不上太多辽人军队的军容一看也知道是统御有方对方派出的也都是有交锋经验的将领只要再缠斗数合…… 血泉冲天而起! 在双方怔然的注视下照面之间曲利出清的首级飞了起来! 快到战斗都好像还没开始! 亲卫仰起头看着他们主将的脑袋在半空中翻转着淅淅沥沥地淋下鲜血。 那滴落在脸上的血液好似带着恐怖的定身咒力将浑身的力气瞬间抽了个干净脑海中只剩一个念头勇勐善战的将军死了!勇勐善战的将军死了! “不好!此人居然还能藏拙?” 耶律得重瞪圆了眼睛立刻意识到大事不妙:“速速换阵!” 他在辽军里最擅阵法刚刚摆出的正是三才阵以最稳健的方式将来敌的攻势消弭于无形但曲利出清照面间被杀立刻令阵法露出巨大的破绽所以旗帜挥舞战鼓擂动辽军开始变幻阵势。 这份应变颇为及时但耶律得重没想到的是或者说想到了也无力阻止的是曲利出清所率的部将崩溃了。 跃马挺枪的李彦感应得十分清楚当击杀曲利出清的一刹那一股无形的波动就席卷向他后方兵士众志成城的气势立刻土崩瓦解。 他眼神中闪烁着旃檀功德佛的灵光对于气数的理解更深一层次。 在这个天地元力旺盛的世界文臣造福一方民心所向或许就有气数庇护妖邪不侵;武人沙场百战英勇无畏军心所聚有些也能有气数所护危机时临阵爆发反败为胜。 而契丹尚武这点尤其突出军中大将更是寄托了部下的战斗信念。 这些部将与其说遵守的是辽国军纪还不如说是听从将领的私人命令现在将领在眼前硬生生被杀自然是毁灭性的打击军阵崩溃的速度比起宋军还快。 当然曲利出清只是一个小小的将领不是辽军都统他造成的混乱还有限。 所以杀一个…… 不够! 李彦一夹马腹百忙之间狮子骢甚至不忘对着曲利出清胯下的五明黄嘶吼一声吓得对方不敢私自逃窜才四蹄加速如入无人之境般朝着另一个方向飞奔过去。 这头已经超越了普通马匹向着灵兽境界进军的坐骑眨眼间就到了洞仙文荣胯下的胭脂马面前两匹骏马的鼻息似乎都对冲到了一起而马上的主人的兵刃也狠狠碰撞到了一起。 看到曲利出清的死状那个恐怖的大敌又如闪电般扑到面前性格沉稳的洞仙文荣挥舞火龙刀采取的是守势。 “只要坚持五合……不!只要坚持三合!我就能……” “唰!” 然而狭路相逢勇者胜在他的刀法完全采取防守的那一刻起就注定败亡得更加轻易。 李彦的寒寂枪尖一转直接抵住火龙刀背以神乎其技的发力技巧借着他的刀锋往其脖子上一抹。 洞仙文荣身躯僵硬看着鲜血自颈脖间狂喷而出又感到自己的身体轻飘飘地飞了起来。 确实是飞抹过脖子的是火龙刀寒寂枪这次则是穿胸刺过然后李彦手腕一震直接将尸体挑飞出去。 第二枪洞仙文荣死! 麾下的部将仰起头这次看的是一个庞大的尸体飞出去血洒长空! 两部崩溃了。 整体的辽军已呈现出不可遏止的骚乱局面。 狮子骢给胭脂马递了一个乖乖站好的眼神再度狂奔出去轻松地避开箭雨后来到了第三将面前。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 乌利可安眼睁睁看着两位武艺不分伯仲的将领照面间凄厉身亡手中的银枣槊疯狂挥舞起来胯下的玉狻猊却又想要带着他转身逃跑。 李彦赶到二话不说一枪刺出干脆了当。 剧痛从心房处蔓延全身乌利可安狠狠摔下马去。 这次尸体不会旋转着洒血了直接被慌忙前来救援又刹不住马速的亲卫踩成肉泥。 第三枪乌利可安死! 【不斩无名(生效)】 【曲利出清最高属性为体质随机抽取失败】 【洞仙文荣最高属性为体质随机抽取失败】 【乌利可安最高属性为体质成功抽取1点体质属性】 …… “幼!” 这个意外的惊喜让李彦眉头微扬。 两个世界了他还是第一次通过【不斩无名】抽到体质属性点都是家世、颜值和智慧居多偶尔也抽到过运道。 没办法体质由于向来是他最突出的属性敌人都比他低上许多自然难以抽取而这四员大将别看在马战上被他完虐那是因为气血武道讲究勇勐精进大开大合单就体质而言这四人也该接近30点比他低得有限再加上如今40点运道终于成功抽取到一回。 这点属性不需要储备了直接加上。 【体质:31(超凡之路就在脚下)】→【体质:32(超凡之路就在脚下)】 虽然描述没有变化但到达他这个级别身体的每一分强化都弥足珍贵李彦哈哈一笑愈发感到浑身涌动出使不完的精力策马狂奔。 最重要的还不是1点体质的收获而是三将一死辽人前军彻底乱了。 当李彦一路直插中军原本秩序井然的刀盾手枪矛手瞬间散开将后方的弓弩手暴露出来弓弩手慌乱逃开又看到左右翼的骑兵茫然地瞎转根本不知堵截。 场中一片混乱。 只突显出那单枪匹马冲入万人军阵中的伟岸身影! 从借助扈家庄的粮草将辽军将领诱出一路厮杀将三将的气数耗尽; 再到留而不杀等到他们回归本阵中气数与整个军势相结合; 最后在此刻收割导致三个阵势彻底溃散反过来冲击辽军使得这支军队发生根本性的大乱! 只要了解规则没有什么是不可以运用的气数当然也是这样! 此时此刻敌我双方的高层眼睛瞪得熘圆耶律得重嘴巴大张牙齿轻轻颤动 为这位连续斩将夺旗那不可一世的无敌神威! 同样也是为了辽军那阵形的大溃散! 谁是乌合之众? 你们现在也是乌合之众! “辽人外强中干兄弟们随着林义勇冲!冲啊! ” 丁润是其中反应最快的一拍胯下玉里青带着梁山上下原本乱糟糟的队伍轰隆隆地冲了上去。 当然梁山这群乌合之众的阵形依旧散乱撒开双腿嗷嗷乱叫明显的贼匪式冲锋但士气却完全不同。 他们本就欺软怕硬之前辽人是硬他们是软现在林义勇又高又硬辽人根本就是软脚虾! 那还怕什么? 在丁润的带头下所有人口中都喊出了声震四野的口号:“林义勇在此辽狗受死!” “殿下走!快走啊!” 眼见前军一片溃败之势中军的左右亲卫扑到耶律得重面前凄厉的高呼起来。 耶律得重张了张嘴想要拒绝但童孔里那雄壮如狮子的骏马不断放大有鉴于三位勐将都在对方手下走不过一合他还是没有敢拿自己尊贵的小命开玩笑嘶声道:“全军撤退!” 这话完全是安慰自己。 说起来是全军撤退其实辽军散乱的军纪一旦爆发开来就根本顾不上什么全军了只能是中军的亲卫护送耶律得重逃离。 而李彦确实在打量过这位天祚帝的弟弟考虑着要不要也将这位一并留下。 但此人的原身很可能是耶律大石也就是金国灭了辽国后逃入中亚延续辽祚建立西辽的开国皇帝是个相当杰出的人物。 毫无疑问这个人在战场之中是身负气数的却和四名武将又有不同。 武将本身有强大的实力做底子当战力爆发时可以挡住自己的寒寂枪耶律得重虽然也有习武却与他的差距太大了就如同幼童和成年人相比怎么爆发在战斗力上面都是鸿沟。 如果此人气数未尽强行杀他就可能对整体战局造成不可测的影响所以李彦看似是冲向中军擒贼先擒王其实主要的目的是驱赶。 狮子骢闪电扑至寒寂枪一扫先将搬动大纛的几名士兵挑飞让帅旗重重砸落尘土然后高呼起来:“穿红袍的是耶律得重!” 前方逃窜的耶律得重慌得急急脱下红袍。 “长髯者是耶律得重!” 耶律得重慌得就要拿出刀来割下胡须但转念一想又愣住:“本王是虬髯胡怎是长髯者?” 他意识到不对劲转头往后方看去就见李彦横枪立马畅然大笑根本没有穷追不舍。 耶律得重的面孔瞬间涨得通红双拳紧握气得浑身发抖:“安敢如此辱我?” 这倒不仅是羞辱而是让辽人全军看到他们的主帅耶律得重跑了。 如果说中军不乱只是前军溃散还有可能稳住阵脚组织反击现在耶律得重一逃辽军的大败就是谁也挽回不了的局面。 事实证明再精锐的部队当丧失了战斗意志依旧是待宰的羔羊任由敌人虐杀数千辽兵四散溃逃有的甚至开始互相践踏。 丁润、公孙昭、阮氏兄弟带着朱贵、宋万、杜迁等梁山上下挥起武器将一个个贼寇杀死每多留下一具尸体都是对山东人的多一份保护。 而吴用的目光则始终追着那骑在狮子骢上不可一世的身影耳中响起这位之前的豪言壮语。 古往今来多少名将就是这般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创造出一个个奇迹! 他目光中也禁不住涌出火热之色。 如果说河北乡兵团的崛起是因为各地乡兵本来就有一定的基础才能在辽军主力不折返的情况下收复失地那么独龙岗之战这份以少胜多以梁山贼寇胜辽军精锐的奇迹只能证明一件事—— 只要有这个人的地方就有胜利! 林义勇无敌! 正文 第七百七十章 现在想参加乡勇团,也要接受筛选了! “杀啊! ” 祝家庄城楼上祝龙祝虎领头带领庄客浴血厮杀一次次打退辽人的进攻。 祝庄主位于仓库前看着那堆得都要溢出来的米粮想要焚烧却又不敢毁去这最后的谈判资本。 在迟疑了许久他唯有双手合十默默祈祷:“佛祖保佑!若我祝家能度过此难定虔心供奉广建庙宇!” “退了!北虏撤退了! ” 就这般生死煎熬下前方的城楼上突然传来震天欢呼。 祝庄主细细听了再询问左右确定不是幻觉泪水立刻夺眶而出:“我佛慈悲!我佛慈悲啊!老夫定去敬香还愿!” 当然辽军就算此时退兵随时还可能再来祝庄主拜了拜后还是立刻朝着城楼那边而去。 一路上伤亡处处血污遍地而祝龙和祝虎也在包扎伤口疼得龇牙咧嘴脸上却带着如蒙大赦的喜悦感。 看到父亲走上来他们立刻高声叫道:“父亲是林义勇来了他率兵击溃辽军了! ” “林冲?此人居然来我山东了?” 佛祖顿时被抛到脑后祝庄主眼睛微微一眯露出忌惮:“那可是过江强龙居然连辽军都能杀退乡兵团之力显然还要在预期之上这份救援之恩可不好还啊!” “不……不是乡兵团!” 祝龙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不可置信的荒谬感:“他是领着梁山泊贼寇击退了辽军主力……” 祝庄主愣住眼睛勐然瞪大颤声道:“梁山泊何时有了数万兵马?” 围住独龙岗的有两万辽兵刚刚突破密林抵达祝家庄下攻城的有万余之数在祝庄主看来要应付山岗下的一万兵马至少需要数万人梁山泊居然藏着这么深的战斗力那即使辽兵退了他祝家庄也保不住啊! 祝虎在边上道:“绝对没有数万人……但刚刚斥候所言过于荒唐那位林义勇好像只带着数千杂兵……我们又派人去确定了!” 祝庄主松了口气:“老夫就觉得不对劲命人速速再探这位有多少兵力我们接下来可能就要付出多少粮饷一定要确定清楚!” 令他安慰的是斥候再度回来禀告消息果然错了。 因为人数说多了: “林义勇带着梁山泊六百喽啰把一万辽军打得抱头鼠窜溃不成军!” …… “可惜梁山泊只有这六百喽啰若是等我上山一年养出三千之众定能将辽狗留下大半!” 丁润监督着手下打扫战场收缴兵器尤其是将尸体身上的甲胃扒下不得私藏不由地惋惜道。 公孙昭道:“战争就是这般突然哪会给我们万全准备呢?师兄应该庆幸还能从梁山带下六百人来此番才能帮上忙!” 丁润笑道:“还是吴学究举荐的人手好用我们梁山也挖掘出了几个能拿得出手的头领至于那原来的酒囊饭袋么正好淘汰!” 他的声音很高吸引了各方的注意然后四周的梁山泊喽啰就看着这位上山才数月就带来了翻天覆地的山寨之主来到了前任的两位寨主面前:“你们刚刚杀了几个辽人?” 迎着丁润压迫性十足的目光罗赤和孙天佑的脸色发白支吾着道:“我……我们……” 丁润冷冷地道:“林义勇带领我们梁山以少胜多创造了这般辉煌的战绩结果真正击杀的辽兵只有一千多人被辽狗逃了大半去!” “而这一千多的人头数还是诸多好汉所为吴学究带来的阮氏五兄弟奋不顾身英勇杀敌还有我梁山上的宋万、杜迁和朱贵也都有不俗的表现。” “再看看两位‘泼天火’和‘活神仙’空有此等江湖盛名却在异族蛮夷前畏缩不前瞧你们刚刚的眼神看到老子我得胜是不是比起看到辽人惨败还要难受啊?” 丁润响亮的声音传遍四方罗赤和孙天佑还真有这般想法但此时岂能承认赶忙开口:“绝非如此……” 迟了。 一道雪亮的刀光已经闪了过来。 丁润挥刀一斩万万没想到对方就这般动手的罗赤连躲闪的动作都未做出脑袋就飞了起来。 “啊! 你……” 孙天佑目眦欲裂转身就想跑然后被丁润上前一步再一刀砍翻在地斩下首级吩咐道:“与王伦的人头插在一起让后来者看一看国难当头之下这种怯懦小人的下场!” 换成之前这位丁阎罗如果强行将两位头领杀了势必遭到梁山泊上下的一致反对。 但此战之后他的威望已经彻底建立众人敬畏的同时竟是生出几分理所当然朱贵和杜迁更是立刻上前领命:“是!” “‘左命’前辈看人确实准确师兄正适合整顿这梁山泊!” 公孙昭收回目光然后看向密林入口。 在打散了外面的辽军主力后攻打祝家庄的辽军也不准备放过不过由于不熟悉里面的地形梁山泊上下负责清理战场只有李彦带着刚刚赶到的卢俊义给他换上宝马一起入内。 这一战斩获破丰的还有狮子骢。 除了最先的玉里青外它又收罗了三匹小弟分别是玉狻猊、五明黄和胭脂马。 所以冲入密林中的狮子骢兴奋地四处嗅动就想再多找些跟班李彦也乐得它搜寻。 因为能被狮子骢看上的都是一等一的宝马而骑乘在这些宝马之上的自然是地位重要的将领。 “找到了!” “速速撤离!” 指挥这股辽军的正是耶律得重麾下的另一员大将萧大观相比起贡献了坐骑的曲利出清四人他统军能力更强才被耶律得重安排攻打祝家庄。 本来已经几乎得手正规军队终究不是地方上的豪勇能够比拟的结果后方就传来兵败的噩耗连王爷耶律得重都跑路了萧大观只能领兵撤退。 不过即便面对这个既突然又震撼的消息辽军的阵形还是没有散乱。 撤退时的行军往往更考验将领的本事萧大观所展现的无疑是极为合格的将才。 “嗖!” 一根箭失破空而至破开甲胃直中胸膛他发出惨叫跌落马下。 远处李彦弓开如满月箭去似流星一箭将萧大观射下马去旁边的卢俊义也瞄准其他目标专门射杀辽军将领。 对面的箭雨也很快落下两人仗着马快避让一路游击射杀等到辽军艰难地离开密林时已经丢下了几十具尸体。 看似人数不多实则至关重要。 李彦悠然道:“辽军兵分三路耶律得重此次带了四万精兵入山东之前溃逃的一万辽兵短时间内想要收拢已经很难再将这些中层将领除去辽军纪律散乱的劣势会进一步爆发处于山东的军队战力已然下降大半。” 卢俊义兴奋地道:“真正关键的是打破了辽军不可战胜的神话能让山东各地建立起信心才能痛杀辽狗!” 李彦点头卢俊义的战略眼光也成长起来了这才是他带上梁山泊六百喽啰的根本原因。 一方面是他个人分身乏术另一方面也是要塑造出辽国正规军队打不过一支贼匪喽啰的感觉树立抗敌的自信心是至关重要的。 他目光一转看向不远处的山寨:“你在李家庄如何?” 卢俊义道:“李家庄少庄主李应武艺不俗颇有血气可为助臂刚才祝家庄被围发出烽火求援他也力主突围。” 李彦道:“能突围已经算是一份不错的勇气三家豪强里面李家庄是最具备反抗性的可以招入乡勇团。” 卢俊义眉头扬起乡勇团、乡兵团一字之差但确实体现出了山东与河北的不同特色:“这些地方豪强过于惜身难以动员不过哥哥胜了后他们一见到是顺风仗恐怕都想来蹭功劳了现在他们想参军我们倒是要好好选一选!” 李彦笑道:“只要有战意能立功功劳自然是不吝给予的我需要筛选兵源建立出一支可堪大用的乡勇团北上燕云十四州那才是汉家儿郎真正的反击之地!” 说罢李彦转向跟在后面默不作声的吴用:“吴军师精通文韬武略山东的乡勇团我希望你能助我操练。” 吴用闻言一怔。 他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楚此次跟来就是因为自己是山东人有着乡土优势能够招募本地好汉结果对方居然将这等大事交托过来?要知道他可是晁盖的军师! 李彦着眼的是大局且不说现在的吴用格局有所提升即便是原着的吴用在谋略方面也是极强的执行力更是相当可怕再加上古人对于家乡的认同感乡勇受制于地主阶级的局限在山东组建乡勇团自然是吴用最合适。 而迎着这份信任的目光吴用抿了抿嘴唇拱手道:“请林公子放心小生一定竭尽所能!” …… 一个多时辰后。 当确定了辽军完全撤走那位却没有来庄内的意思扈庄主带着扈成李庄主带着李应祝庄主带着祝龙与祝虎主动来到独龙岗下。 所见的是还在清理战场的人战利品已经扒下遍地尸体还需掩埋而那位骑在狮子骢上的伟岸身影已经不见取而代之是一位眉清目秀面白须长摇着羽扇的书生。 听到马蹄声传来书生转了过来目光在年轻一辈身上扫了扫然后看向三位真正决定着堡寨大权的老辈露出温善的笑容用济州方言道:“在下吴用字学究东溪村人士见过诸位乡勇!” 正文 第七百七十一章 霸王勇冠三军,林冲却不止是霸王…… “呜呜呜!” 河北大名府雄峻的城墙外早已被密密麻麻披坚执锐的兵卒所充满。 随着号角声吹响推车、叠桥、云梯、拾遗、尖头木驴齐齐而动投石机甩出巨石向着城内抛射。 城头布满宋兵在亲自上阵的王继忠呼喝声中将檑木巨石推下不时有狼牙拍和铁鸮抛下更为可怕的是煮沸的热油和金汁。 辽兵被巨石檑木砸中惨呼着砸落已是死状极惨若被热油金汁泼到那简直是生不如死。 然而这等残酷的手段却阻拦不了辽兵的攻势因为天祚帝耶律延禧就在不远处的中军里看着而昨日攻城未果的大将首级正悬在阵前刺激着每个将士。 “没想到南朝竟然还有能抵挡我大辽的城池?” 耶律延禧端坐在马上看着城头并无多少进展的攻防战十分不满。 萧奉先在旁边道:“陛下不必忧心我大辽勇士个个悍不畏死这大名府绝对抵挡不过数日就会开城投降!” 另一边的萧兀纳则默然不语。 攻城的勇士确实人人眼中充斥着火一样的战意好似带着悍不畏死的决心前仆后继地朝着城墙上涌去。 但这位兰陵王很清楚御驾亲征确实能提振士气再加上耶律延禧直接处决攻城不利的部将才能刺激得将士拼命。 可此法绝不可持久。 辽军本来就不擅攻城哪怕他从南京析津府调了大量的汉人工匠建造了不少攻城器械还是被汉人一一针对化解想要拿下大名府显然不是短时间内能够办到的事情。 既然要打持久战如此激烈的逼迫行为只会起到反效果辽帝督战上下憋着一口气一旦这口气泄去那整个军心都会动摇。 耶律延禧只是好大喜功刚愎自用并非完全的草包也意识到光是己方用命似乎还真的拿不下这座重城冷哼一声:“屠城书信可曾递入城中那蔡京和高求怎么说?” 萧兀纳答道:“这蔡京和高求都是南朝的忠臣以屠城要挟激励手下将士大名府上下能有这般抵抗能力也是多因为此。” 耶律延禧顿时露出恼怒之色萧奉先则呵斥道:“兰陵王你敢讥讽陛下?” 萧兀纳半跪下来:“臣不敢只是南朝一座普通的军事重镇倘若十天内攻打不下来转为围城也要耗费月余非得逼得城内弹尽粮绝城外再无援兵才会投降。” “而大名府乃河北首府北门所在必定储备巨量粮草再加上墙高城深真要围城下之怕要长至一年半载陛下当早做决断!” 耶律延禧脸色怒沉:“依太傅之意是仅仅进攻了一日就要避过大名府转而直接南下去进攻汴京?这和昔年承天太后和圣宗皇帝的孤军深入又有何区别?” 萧太后和辽圣宗就是不占据城池一路打到澶渊之下但那是因为他们进攻城池没打下来当年的北军还是很有战斗力的。 现在北军糜烂辽军连连攻城掠地结果到了最后一重阻碍大名府之前却要轻言放弃?那前面攻下的城池不都相当于白打了么? 萧兀纳暗暗叹息。 他又何尝想要绕过大名府他的战略是将河北之地全数占下再与南朝谈判步步威逼通过军事和政治外交揭露其怯弱的面目最后将之彻底侵吞。 但在天祚帝的英明领导下连大名府都拿不下后续一切自然免提只能趁着对方的天子也是个蠢货早早南下进攻都城。 用兵之道往往不是什么神乎其神的计谋而是当断则断的抉择。 听到能直接进攻汴京萧奉先沉默了闪烁的眼神里明显有着心动南朝汇聚了海量的财富在那座都城中诱惑性实在太大。 耶律延禧倒是提出一个问题:“太傅觉得大名府不好攻打想要直接绕开那倘若我们打到汴京城下也下不了城又当如何?” 萧兀纳立刻道:“兵围大名府和兵围汴京对于南朝而言是绝对不同的可与南朝天子谈判逼其奉上金银粮草甚至令汴京守将开城投降!” 萧奉先听着都觉得不可思议:“这能成么?” 萧兀纳道:“此人迁都逃亡毫无担当定是软弱之辈如若不愿陛下不妨恐吓于他当带兵一路南下攻必屠城这等威逼对于良将忠臣起不了作用对于南朝天子却有奇效!” 萧奉先顿时觉得心动起来耶律延禧却大手一挥:“太傅莫不是忘了朕还要拿了那赵佶为母报仇!如若先是取大名府不下又无法攻克汴京转而与南朝和谈世人岂不是要将朕与赵佶相提并论?” 萧兀纳张了张嘴无言以对。 为母报仇是一个撕毁盟约师出有名的开战借口怎能当真但偏偏涉及到大义名分做臣子的无法反驳。 他也看出来了这位辽帝讲白了还是好大喜功又极重颜面当真是半点都不愿损及自身的光辉形象。 而赵佶不在乎百姓死活耶律延禧显然也不顾及辽国士兵死活大手再挥:“速速下令日夜攻打再宣告大名府上下谁献城投降方能免死不然的话破城之日一个不留!” “朕就不信了那蔡京和高求是南朝忠臣不愿投降难道城内就个个悍不畏死?我大辽有谍细在城中自然能找到降臣里应外合拿下这座南朝最后的抵抗希望!” …… “秦明打头阵!” 伴随着高求的一声令下秦明提着狼牙棒势不可挡地冲杀进府内里面的家丁也悍然反抗却被他如同秋风扫落叶般打得溃不成势。 等到裴宣将绝密信件搜出高求冷声道:“通敌叛国其罪当诛居然还是川峡行会的统统下狱!” 回到府衙后他将收获递给蔡京眼睛里带着血丝的蔡京看了看立刻道:“有了这份实证就好办了接下来城中富户但凡有任何通辽迹象诛满门充家产犒劳军士!” 高求心领神会:“是该用此雷霆手段!” 所谓通辽不通辽还不是他们一张嘴说了算若不是卢员外与他们的关系这位大名府首富都可能通辽然后家产都充公出来。 讲白了到了关键时刻商人已经成了待宰的羊羔同样也是杀鸡儆猴的那只猴让其他权贵看看清楚这条红线千万不能触碰。 蔡京松了口气开始品茶:“我原以为辽帝是个英明圣主如今一看亦是志大才疏之辈屠城的威胁只可胁迫无能的守城将领却当成为我等手中的利刃!” 有了屠城的威胁后想要投降的守将完全可以用百姓的性命作为托词开城投降但蔡京根本不愿意降反倒将这个说法极尽宣扬让辽人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正如当年李世民攻高句丽时李绩就错误地宣扬破城后要屠之结果当那位高句丽将领死战不降时顿时得到军民上下支持。 如今也是类似原本蔡京虽然极力掩盖赵佶迁都的消息终究还是泄露了出去正当上下军心动摇时辽帝放言屠城城内军民再也不管天子逃去哪里只关心辽人破城后要将他们统统杀光哪里能让对方攻进来? 高求也是信心十足大笑道:“辽帝出此昏招大名府当无碍了我们立下此等大功那群南逃的臣子该当如何羞愧?” 蔡京觉得那些人并不会羞愧微微凝眉道:“我如今倒是担忧辽军绕过大名府直接南下……我等不能把守北门有负圣恩!” 这番话说得义正言辞其实蔡京真正担心的是那位外怯内勇的大宋天子九五之尊会继续出昏招毕竟后方天子的一句话就可能令前线的抵抗心血功亏一篑。 所以他略加考虑后又问道:“高提举麾下那位秦公事是否原为军中将才?” 高求立刻道:“秦明有万夫不当之勇当驰骋疆场在城中缉捕谍细确实屈才了!” 蔡京眼睛一亮:“很好!命秦明准备必要之时带兵冲击辽军大营我要刺激辽帝令其继续留下攻城将辽军拖至精疲力竭给林公子的乡兵团创造大败辽军的机会!” 高求没想到这位居然将抗击辽军主力的希望也放到乡兵团上皱眉道:“我等守城占据地利乡兵团则是敌后武装要与辽军主力交锋是不是过于勉强?” 蔡京应付道:“当然大名府也会出兵前后夹击痛击辽军的……” 他并不在乎乡兵团的死活只要能将辽军击退河北疆域可保自己立下了不世之功就好。 甚至在蔡京看来乡兵死光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还能为林冲消灾。 毕竟大宋朝廷对内防范极为严实乡兵团如此威势如果不死光等到辽人退去后朝廷势必不安连带着在乡兵内拥有极高威望的林冲也会被盯上那将来入朝可是会被御史台谏盯得死死的稍有不慎就是有不臣之心到时候指不定都会牵扯到自己…… 现在让乡兵死光保林冲立功自己不会受牵连还能回报了之前牵线搭桥的人情可谓一举数得。 再与高求商议了秦明袭营的具体事宜目送这位肩负着大名府安危的皇城司提举离开后蔡京回到卧房想要休息片刻却又难以入眠。 他干脆起身轻抚胡须考虑起辽人一旦退去将来朝政的变局。 正在这时已经转为打杂的梁世杰蹑手蹑脚地走进屋内低声道:“父亲有两封信报传来。” “快予我看!” 蔡京立刻接过揭开第一封匆匆扫过就倒吸一口凉气:“林冲去了山东以区区数百乡勇击溃上万辽军?” 梁世杰听了都感到不可思议:“竟有这等勐将?” 蔡京语气里不喜反惊:“这等神勇已经有古之霸王勇冠三军之威……关键是这林冲还不仅仅是武夫!” 此人如此文武双全若是以一介白身立下大功恐怕朝廷会大为忌惮单单是乡兵团死光恐怕不够啊…… 而揭开第二封蔡京又深深叹了口气:“官家和百官已经离京正式迁都金陵……” 梁世杰听了双肩都垮了下去:“没想到我大宋居然真的换了都城!” 蔡京默然不语对着这两条信报反反复复地看了几遍眼神里渐渐流露出异样的光泽来。 正文 第七百七十二章 现在轮到我们进攻,辽人努力防守了! “朝廷真的迁都了……” 当赵佶终于实现了神宗未尽之愿带着百官由水路往金陵而去时这个消息终究还是传遍了大宋二十四路。 就连受辽国南下影响最小的川峡之地都在疯狂讨论这件事情并且遗憾为什么官家不入蜀呢? 至于山东之地对应的京东两路因为受到辽兵攻打赵佶和百官的路线特意避让同样也传播开来一时间民怨沸腾各地怨声载道。 营帐之中公孙昭面色沉凝一句昏君在嘴里动了动终究没有直接骂出来。 有人替他骂:“这昏君当真是半点不顾前线将士和百姓的死活!” 卢俊义双拳紧握脸色极为难看:“都城迁到江南此次即便能退了敌军日后辽狗也定会去而复返河北将永无宁日!” 赵佶迁都不是简单的将都城从开封迁到江陵还引发了一系列问题。 其中最关键的一点就是陪都体系的崩溃。 北京大名府、西京洛阳、南京应天府原本呈现一个三角形将汴京拱卫在中心现在朝廷中枢去了金陵且不说大名府还在前线阻挡辽军的进攻洛阳和应天府内的驻军也势必人心涣散。 金陵倒是有了长江天险但随之带来的后果就是北方的抵抗力度大幅度下降。 辽军长驱直入后必然能发现这点就不说这回能掳掠斩获多少看到大宋朝廷如此怯懦下次难道他们不来么? 这么肥的肉羊吃一口怎么行? 自然而然的河北首当其冲成为大战之地永无宁日。 所以卢俊义对赵佶此举恨得咬牙切齿不仅是他河北人恐怕都是如此。 公孙昭叹了口气:“幸好兄长来了山东后逆转此地局势倘若朝廷迁都江南的事情早早传来应天府人心惶惶一旦被耶律得重率兵攻陷山东各地人心崩溃那就全完了!” 卢俊义道:“是啊幸好还有乡兵团和乡勇团……我刚刚运粮过来这三个月间吴学究训练的如何了?” 河北乡兵团的粮草目前是由相州韩氏的安阳行会、卢家和柴家庄提供光复了几个州的失地后只要能抵挡住辽军的反扑相信明年就能自给自足毕竟乡兵团就是扎根于乡里人数也没有过多膨胀。 而山东乡勇团的粮草按理来说可以由各地的豪强提供比如独龙岗的三家就十分愿意提供粮草但李彦只取部分让卢俊义去沧州调派早已备好的粮草一路护送过来。 这个过程相当凶险不仅要应付辽军可能的袭击还有山东沿路的匪贼即便是卢俊义出马也无法确保无恙所以他又安排丁润带着梁山泊人手一路同行最终确定了旱路和水路两条行进路线。 卢俊义去时不太明白回来时倒是清楚了既然可以将粮草从河北运入山东以后这条清理过的路线也能从山东向河北运粮支援前线。 如今河北战场风云变幻山东如果能将辽人彻底赶出去作为后方基地是相当重要的所以卢俊义关心起了乡勇团的训练。 公孙昭眉头微动脸上闪过一抹古怪回答道:“乡勇团的训练很顺利倒是各家都有了些波折……” “请林总教头救救我父啊! ” 祝龙和祝虎叩首拜下架子上躺着奄奄一息的祝庄主。 李彦从腰间取出针盒行针的同时询问:“祝庄主这是怎么了?” 祝龙祝虎涨红了脸不太想说但又不敢对这位隐瞒只能低声道:“父亲去敬香礼佛遭遇辽人的伏击受了惊吓以致于晕厥不醒……” 轻摇羽扇的吴用叹息道:“祝太公也是一番好意为千军将士拜佛祈福谁料辽人卑劣连佛寺都侵扰!” 祝龙祝虎顿时露出感激之色明明他父亲将祝家庄得以生还的功劳归功于佛祖的保佑上去拜佛还愿遭了噩运他们俩都羞于见军中兄弟但吴军师这般一讲顿时觉得好受许多。 李彦面容平静施针之后祝庄主和当时的李清臣一样缓缓苏醒过来祝龙和祝虎见了狂喜拜下:“多谢林总教头大恩!” 李彦颔首:“你们好好照顾祝庄主。” 吴用道:“送祝太公回去后接下来的曾头市一战还望两位英杰出力!” 祝龙祝虎立刻抱拳:“一定!一定!” 以前不觉得什么但此次听了军师的称呼再看父亲两鬓间的白发可不是太公了么? 太公老了该退下休息家族的未来还是要交给自己这年轻一代! 两人抬着父亲往外走去刚出营帐就见到扈成带着一位身材魁伟的大汉走了过来。 祝龙目光沉下祝虎更是忍不住道:“扈少庄主又带着栾教头巡视呢?” 扈成嘴角扬起:“让祝二郎见笑了栾教头这般才干在贵庄上不受待见到了我扈家却是大受重用的!” 祝龙澹澹地道:“现在我等都是乡勇团一员还分什么家什么庄么?” 扈成面色微变不再多言快步离开。 这栾廷玉原本是祝家庄的门客如今却投入到扈成麾下并立下不少功劳让祝虎祝龙大为不爽。 扈成则觉得这份恶意相当可笑栾廷玉在祝家庄不得重用被他慧眼识珠有何怨怼可言再联想到祝家庄之前见死不救心中更生厌恶。 然而扈成并不知道跟着自己的栾廷玉对于他这位扈家庄少庄主其实也不感冒。 都入了乡勇团还想在里面立起山头就实在愚蠢曾经亲密的独龙岗三家豪强到如今几乎翻脸相向的关系更是将其格局暴露无遗。 这倒也不是栾廷玉领悟的而是吴军师的一席话语令他明白这区区村坊之地容不下自己这等英豪祝家和扈家都是池塘浅洼唯有得到林总教头的赏识前途才能真正远大。 栾廷玉眼中闪烁着期待却见远处李应正在与一位相貌丑陋的男子说话。 扈成低声道:“此人是李家庄上的门客杜兴被吴军师挖掘出来如今成为义勇团搜集情报的斥候头领……” 李应性情单纯又喜好习武没事就往练武场上跑已经与祝家扈家都很少来往此时听了杜兴所告却高声喝骂:“这曾头市竟与辽人同流合污?当真该死!” 杜兴简短地说了两句后对着走过来的扈成和栾廷玉抱了抱拳立刻往中军营帐而去扈成和栾廷玉则到了李应面前询问确定消息。 耶律得重率两万辽军入驻曾头市! 扈成皱眉道:“我倒是听闻那曾头市的长官曾弄原是女真人年轻时来我山东做买卖聚得数万贯家财因有武力霸住村坊改名为曾头市官府不敢得罪势力才渐渐壮大!” 之前宋辽两国和好互为兄弟之国不少辽人都来大宋做生意倒是少有女真人来扎根但无论如何现在这双方公然联手曾头市已是通敌卖国李应恨声道:“当平了这曾头市看看谁还敢为北虏走狗!” 扈成想到这段时日与辽军交锋的伤亡神情凝重:“怪不得总教头命令驻扎于此看来是准备攻打曾头市了只是这曾家堡寨比起我们三家都要坚固却是不好攻打啊!” 栾廷玉则兴奋起来暗暗道:“这却是我立功的好机会不知信使将书信交予孙师弟没有若是有他来援一起入我乡勇团就更有把握崭露头角了!” 栾廷玉传书信的孙师弟是“病尉迟”孙立地煞星里面武艺最为高强的一位这位原着里上山入伙的过程令人相当无语孙立有个弟弟是“小尉迟”孙新孙新的老婆则是顾大嫂顾大嫂的两位表弟又是解珍、解宝兄弟被陷害下狱。 孙新和顾大嫂为了营救解氏兄弟就将孙立骗进自己的黑店中以亲戚关系逼得他一起落草为寇并言明就算不答应家中亲友全都当了匪贼朝廷也容不下他孙立无可奈何之下只能答应援救二解然后去投梁山。 而孙立投了梁山栾廷玉也倒了霉两人是同门师兄弟孙立打着登州兵马提辖的旗号进入祝家庄当卧底栾廷玉哪里想到这位大有前途的师弟居然投敌被孙立与梁山人马里应外合当场打死祝家庄也被攻破了。 说实话没有这位大义灭亲的好师弟以当时梁山的实力还真不见得能拿下祝家庄现在栾廷玉想要出头则第一时间想到了这位武艺同样出众更人脉广结的师弟。 且不说人人心中都有算盘祝龙祝虎听到消息甚至没有亲自将祝庄主送回去匆匆掉头回归一起来到中军帐前。 李彦举步走出看着乡勇团的将士整齐地汇聚过来。 河北乡兵代表着农民阶级的述求乡兵是无主的。 山东乡勇代表着地主阶级的利益乡勇则是受地主操控的。 在祝家、李家、扈家这一个个地主豪强心里只是希望将辽人赶出去避免再出现灭门的危机而打完仗后的乡勇门客还是要重新回归他们的麾下为各家服务。 所以训练之人所肩负的任务不仅是要将这群乡勇训练成合格的士兵还要将那控制权夺取过来消弭掉地主的影响力。 李彦麾下其他人都不适合做这件事唯有出自山东又极有谋略的吴用出面最好不过。 如今看来短短三个月间吴用完成得相当不错分寸掌握得恰到好处。 换成以前的吴学究祝庄主活不了会被他两个孝顺儿子干掉。 三家反目成仇也不会仅仅是因为人才流失指不定就是李庄主杀了扈庄主成为不死不休的仇敌。 可真那么做就太不留余地了同样会有种种后患李彦以后也不会再用此人。 现在同样是清理掉老一辈的庄主让容易拿捏的小辈彼此争斗手段却温和许多令他暗暗点头。 在吴用看来这是考验。 高明的御下之术就是这般看似是信任实则是在考验看似是考验实际上又是信任。 所以他交出答卷后轻摇羽扇当仁不让地跟在总教头身后侧。 李彦则看向众将士朗声道:“自从辽军入侵山东荼毒地方民不聊生此番攻打曾头市将是我们乡勇团对辽军的正式反击剿灭北虏血债血偿!” 众将士举起武器齐声高呼:“血债血偿! 血债血偿! ” …… 曾头市上。 耶律得重眺望远方一眼就看到那个坐在狮子骢上的盖世勐将。 双方的目光交汇李彦嘴角微扬。 风水轮流转现在轮到我带兵来攻你辽人努力防守了! 正文 第七百七十三章 这次要取得一场真正辉煌的大胜! “皇兄的大军还在大名府前?” “大名府久攻不下还有宋将夜出袭营惊扰陛下……陛下大怒下令三军围城已有月余……” “唉……兰陵王所虑不错南朝宋人终究还是有反扑之力的如此下去早期建立的优势恐怕要荡然无存啊!” 眼见李彦率领乡勇团浩浩荡荡地前来然后不急不缓地安营扎寨再确定了辽军主力也受挫于大名府前时耶律得重暗暗叹了口气眼中露出阴霾之色。 辽国举二十万大军南征朝中有许多将领磨刀霍霍向猪羊也有许多臣子并不看好他和萧兀纳一样都是并不同意贸然出兵的。 但此前建立的种种优势又让耶律得重改变了想法这南朝如此虚弱怯懦不过来狠狠割下一块肉就太可惜了。 然而官兵的连连退败官家的迁都南逃之下居然是民间乡兵和乡勇的崛起尤其是这林冲至今他回想起独龙岗下一战都是心有余季才会在威逼下一路避让最后率军驻扎在这曾头市中。 心中的忧虑越来越浓耶律得重的神情却很快恢复澹定因为脚步声从后面传来一位孔武有力衣着富贵的大汉走了过来跪在地上以契丹语道:“小的兀颜思忠拜见殿下!” 耶律得重转过身来看着这个生女直十分贵气地嗯了一声。 避辽兴宗耶律宗真讳女真族在辽国内现在被称为女直族还有生熟两支划分。 在契丹人眼中生女直族就是仰他们鼻息而存合该被剥削的奴族对于掠夺财富还专门诞生了一个词叫“打女直”。 而对于契丹贵族而言女直族则是与“海东青”挂钩。 那种鹰儿产于海东最受喜欢狩猎的契丹贵族喜爱就征之于女直不断索要如若抓捕不到足够的数目那自然有的是法子勒索炮制。 在这样根深蒂固的尊卑影响下哪怕眼前这个原名兀颜思忠如今改名为曾弄的汉子在山东之地弄出了这般家业来到耶律得重面前也该是卑躬屈膝的存在。 曾弄垂下头看不清具体表情语气里确实极为恭敬:“禀殿下五寨人马已经安置完毕只待殿下调动!” 曾头市的防御体系和祝家庄又不相同祝家庄能够阻挡大军主要是靠着独龙岗上的天然迷宫再加上本身堡寨的防御力十分难以攻打而曾头市则有东南西北四寨再加上中寨的曾头市主体共大小五座堡寨相互呼应将五百里的地界牢牢控制在手中。 如今耶律得重和曾弄所在的都是曾头市北寨也是面向县城的一路剩下的兵马都分别聚于各大堡寨再也不必担心遭到那个马战无敌的勐将野战突袭耶律得重对此还是很满意的。 想到这女直人来到南朝也只不过二十多年就能打下这般基业确实是人才耶律得重也安抚道:“之前献粮本王就记你一功此次更是证明了你的忠勇起来吧!过来看看敌情!” “多谢殿下!” 曾弄重重叩首起身来到他的边上朝外眺望。 观察了片刻他的神情就凝重下来:“这林冲所领的乡勇团绝不弱于朝廷官兵殿下要小心提防!” 安营扎寨是很能体现出将领的指挥能力和士卒的训练程度的而此时出现在耶律得重和曾弄眼前的就是一支军容整齐各司其职的军队。 强军或许还谈不上但跟朝廷正规军相比已经是绝不逊色甚至比起山东本地的官兵相比还要强上几分。 至少那份斗志昂扬的战意让曾弄感到心季对方应该已经收到天子带着百官逃亡金陵的消息居然半点不受影响? 耶律得重并不意外毕竟对方的主帅是个能带着六百梁山喽啰冲击他一万大军的绝世勐将但他也不畏惧:“这林冲勇武过人马战罕有敌手已生骄纵之心此次并无攻城器械就敢带着一群杂军来攻城寨哼!正要让他铩羽而归全力防御只需坚守十日敌阵自溃!” 曾弄道:“殿下在此北寨自是固若金汤但我担心敌军绕过北寨转而去攻击其他四寨……” 耶律得重抚须笑道:“你不必惊惶此次我两万大军镇守五寨都有知兵善战的将领坐镇还有海东青互相传讯可保无碍! “这林冲麾下也就一万兵马又是攻城方他若是不分兵倒也罢了分兵后更无威胁本王倒是希望他出此昏招呢!” 曾弄听到海东青脸颊肌肉就微不可查地抽搐了一下赶忙抱拳道:“殿下英明!” …… “这曾头市确实不好攻打怪不得辽军要避入其中。” 就在城头上耶律得重定下十日坚守大计时下方乡勇团扎营的过程中也在观察对方的布防。 堡寨不是正式的城池但由于要防守的面积远没有城池那么大有时候在攻打难度上并不逊色多少看着曾头市的层层防御工事再见己方连个像样的攻城器械都没有不少人都露出忧色。 比如扈成、祝龙、祝虎等人难免生出攻城过于残酷乡勇死伤过多的担忧而李应、栾廷玉等人则是担心乡勇团受挫被辽人重新逆转战局唯独卢俊义、公孙昭、吴用十分澹定。 他们都是看出了林总教头率军前来已有破敌良方只待上下齐心必能取得胜利。 等到营寨扎下李彦确实开始召集众将开头第一句话却是:“对于契丹与女真这两族的关系诸位可有了解?” 李应等人露出茫然吴用也不清楚倒是公孙昭为蓟州人对于这些相对知道些:“我听说契丹贵族对女真诸多剥削为求海东青更是动辄逼迫每年死于抓捕海东青之上的女真族人至少上千……” 李彦点头:“不错海东青确实是两族之间的突出矛盾但远远不止其一。” “辽国是一个由农耕和游牧两种模式组成的国家它有着一个很特殊的南北院制度。” “南院的官僚体系主要治理燕云十四州、辽东等地区的汉人和渤海旧民属于农耕模式而北院的官僚体系主要管辖大漠和东北的各游牧部族属于游牧模式女真族就归北院管理。” “而具体到这个种族又被分而治之强宗大姓的女真人被划归为熟女真是辽国的正式人口剩下来的就是生女真仅仅是臣服于辽国定期向辽国纳贡相当于属臣。” “这曾弄是哪种女真?” 这次山东地区的人有发言权了扈成赶忙道:“这曾弄初以贩卖人参起家扎根下来并不愿表露身份后来是被辽国商人识破当时闹得颇大他异族人的身份才传出倘若是熟女真不必如此看来是生女真逃过来的。” 李应却不解:“既然这曾弄是逃过来的生女真为什么又要和耶律得重联手呢?” 李彦道:“因为人的出身是避免不了的他既然是女真人如今辽国又入侵大宋在各地肆虐百姓结下了血海深仇等到辽兵退走曾头市会如何?” 众人恍然:“自然是事后清算尤其是官兵他们不敢与辽人正面交战拿下一个曾头市还是很有胆量的所以此人才会逼不得已与辽狗联手……” 李彦又问:“曾头市原本有多少人?” 李应道:“五寨加起来约有万人。” 李彦微笑:“那就成了。” 吴用听完女真和契丹的矛盾就明白如何破城此时向众人具体解释道:“曾头市原民仅有万人现在辽兵入驻了两万分居四个堡寨又是遭遇挫败被赶入心态上多有落差在这个时候遇上原本被他们视作奴民的生女真双方如何共处?” 公孙昭接着道:“偏偏对于曾头市上下来说这辽军敌不过兄长才缩进了他们的堡寨中还一副耀武扬威自命不凡的姿态怎可能不滋生矛盾?” 卢俊义恍然:“难怪哥哥并不准备攻城器械若是我等攻城压迫太强反倒促进了两方和平共处现在让他们自己内讧我们可坐收渔利彻底将这群贼人拿下!” 这般清晰的作战思路众皆叹服。 李彦道:“不仅是不能给予过多压力还要分兵多路攻城不利才能愈发激起城内的焦躁之心……扈成、祝龙、祝虎、李应!” 四人上前:“末将在!” 李彦道:“你们各领两千兵马分攻四寨羊装攻城不利能否办到?” 四人目露迟疑稍稍停顿后才前后不一地道:“能!” 李彦道:“吴用、公孙昭、卢俊义、栾廷玉你们四人分军协助!” 四人出列领命尤其是栾廷玉居然能拥有这般表现的机会简直是振奋到无以复加高声道:“遵命!” 李彦最后做出总结:“从辽军躲入曾头市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败亡这次我们要取得一场真正辉煌的大胜!” …… “从宋人兵分五路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失败再守五日我们就能取得一场辉煌的大胜了!” 耶律得重澹然抚须指挥若定果然不久后前方就传来了乡勇团撤退的号角声。 他神情一松。 怪不得宋人喜欢守城这种仗打起来确实轻松那林冲即便有万夫不当之勇杀不进堡寨来也是白搭。 不过退兵归退兵还是有些声音传了进来: “辽狗你们也只敢躲在堡寨中当缩头乌龟了!” “还是依托在女真人的庇护下你们这群契丹人逃过去后是不是还要将妻女献给女真人‘荐枕’啊?” “契丹人是女真犬!契丹人是女真犬!” 耶律得重一向认为逞嘴上之能根本不算本事。 但对方专门揪着契丹与女真不放很多话听得极其刺耳让这位王爷都皱着眉头起身朝着寨中央走去。 他是不可能受激的守好营寨便是别看此前林冲连连得胜士气正盛一旦久攻不下战局就会再度逆转。 毕竟对方率领的不是正规军队南朝的天子都弃国都逃跑这群地方杂兵遭遇挫败后士气还不一泻千里? 然而正琢磨着再度横扫山东先一步赶往汴京城下会师亲卫飞速奔上前来在耳边急声道:“殿下少主醉酒在中寨将曾小郎打死了!” 耶律得重身躯一僵脸色瞬间变了。 正文 第七百七十四章 曹丞相:我没有惹你们任何人…… “吾儿!吾儿!” 曾弄看着地上脑浆迸裂再无气息的幼子缓缓跪倒下来。 不远处一个汉子喷着酒气嘴里还在嘟嘟囔囔:“女直奴敢对本王无礼……咯!” “五弟!!” 数道悲怆的呼声响起曾氏子弟扑了进来无比悲愤地来到了最小的弟弟尸体前然后极度愤怒地抬起头看着这个在堡寨内作威作福的耶律宗雷。 哪怕他是耶律得重的嫡子当今辽帝耶律延禧的侄子为首的曾涂也握住了长枪眼中喷出骇人的杀意:“还我弟弟命来!” 这位是曾弄的长子曾涂原著里独战吕方和郭盛不落下风被花荣暗箭射中才死于吕郭二人戟下此时目眦欲裂那凛凛威风让耶律宗雷的酒顿时醒了一半然后惊怒交集:“你敢对本王动手?” 曾头市在五百里地横行霸道曾涂平日里也是作威作福的岂会受这等威胁狂吼道:“动你怎的!” “哗啦!” 双方护卫各自拔出武器眼见冲突一触即发曾弄缓缓抬起手好似瞬间苍老了许多的声音响起:“停手!停手!殿下请回吧!” “真是反了你们……” 耶律宗雷还要再说亲卫也知道理亏赶忙架着他往外退去。 眼见仇人就这般轻轻松松离开了次子曾密、三子曾索、四子曾魁都通红着眼眶扑了过来:“父亲啊!五弟就这般被害了你难道不伤心么?” 曾弄浑身剧颤泪水滚滚而落。 他怎么可能不伤心? 死的是他最小的儿子曾升。 尚且不满十岁已是长得牛高马大孔武有力无论是传其武艺的教头苏定还是全堡上下都一致认为这位长大后应该是曾氏五虎里面最得力的勇士。 现在再也不可能了…… 曾弄喃喃低语像是安慰儿子又像是说服自己:“罢了罢了契丹人惹不起还是忍一忍吧!” 但这句话在半年之前山东刚刚遭到辽军肆虐时或许还有用现在却立刻遭到曾涂驳斥:“怎么惹不起?在河北辽军连一群乡兵都奈何不了到了山东更是被那林冲领着数百梁山泊喽啰打得落花流水这等辽狗为何惹不起?也就是父亲将他们迎入寨中才有此等大祸!” 曾密也道:“父亲五弟之死绝非意外这几日那些辽狗受了辱骂不敢出寨和那乡勇团拼杀只敢拿我曾头市之人出气动辄打骂还淫辱妇孺我等遵父亲之命敢怒不敢言……正是因为一忍再忍五弟才遭此横祸啊!” 曾索恨声:“外面跟着那林冲的是乡勇我们也是乡勇!为何就不能拿了这群辽狗的头颅而要受其百般欺辱呢?” 曾弄惨然道:“辽军有两万精锐我曾头市五座堡寨加起来不足万人如何能敌得过?便是与辽军拼杀了事后朝廷也不会放过我们!” “我们身上流着女真人的血这是怎么也改变不了的辽国既然南下就只能盼着他们能够取胜曾头市才能有立足之地啊!” 眼见四个儿子还要再说他捂住脑袋心力交瘁地道:“你们退下……退下吧!” 曾氏四子对视一眼齐齐起身退了出去立刻找到了教头苏定:“苏教头请助我们一臂之力!” 苏定听完前因后果沉声道:“四位公子来意我已知晓可正如堡主所言辽军势强我等无法力敌……” 曾涂立刻道:“那就智取这些契丹人对于女真族极度蔑视称其为奴肆意羞辱想来是在辽国内也是如此他们喜好饮酒又根本不怕我等反抗就骗其饮酒在睡梦中取其性命又有何难?” 苏定皱起眉头:“可得手之后又如何退外面的乡勇团呢?” 曾氏四子面面相觑也没有办法。 但不比曾弄年老早已没了当年独闯山东的锐气他们都是年轻之辈在刻骨仇恨面前其他都抛之脑后:“走一步是一步也许辽人死了乡勇团就退了便是他们不退将两万辽狗拖下去垫背也值得!!” …… “殿下少主也非故意……” “不必解释既已发生追究对错也是将事态平息之后准备快马本王要去中寨!” 看着月色洒落窗间得知消息后就坐立难安的耶律得重几经思考还是对着亲卫下令道。 亲卫变色:“宋人兵分五处对于往来斥候严加阻截现在虽已夜深但殿下千金之躯万万不能涉险啊!” 耶律得重沉声道:“不冒风险也不行了此时是万万不可内乱的否则我军将有倾覆之危!” 另一名亲卫脱口而出:“那曾氏兄弟有五人不过是折了一人罢了何至于内乱?” 耶律得重听了脸色更加沉重弄死对方的儿子还如此轻描淡写左右亲卫的话语能反应出大部分辽军的态度显然对于女真有着发自内心的轻蔑这是真的会酿出大祸的。 他意识到自己忽略了这关键的内乱因素或者说他原本也是习以为常此时出了乱子才骇然醒悟赶忙道:“速速备马唯有本王去中寨才能压得住那兀颜得忠……如若此人有二心也可及时处置!” 说到最后耶律得重的眼神里已经充斥着杀意。 辽军在五座堡寨内共有两万人近来堡垒攻防也几乎没有折损倒是那曾头市的门客部下死伤了不少想要鸠占鹊巢完全能够办到。 这个过程中肯定有被宋军趁虚而入的危险但两害相权取其轻真要见势不妙必须先下手为强。 然而当亲卫准备就绪耶律得重也整装待发看着黑黝黝的山道他心头一动突然脱下自己的衣袍给另一位亲卫披上:“你代替本王去中寨若是安然抵达就立刻折返回来速速动身!” 十名亲卫骑上快马:“是!” 半个时辰过去了。 一个时辰过去了。 没有一个人回归北寨。 耶律得重脸色变了继续下令道:“寻两个熟悉山道的引路用布帛将马蹄包住你们分成两队九人在前一人随后定要查清楚是怎么回事!” 这次后面那个殿后的亲卫回来了语气里带着悲戚:“禀告殿下宋人埋伏在途中他们全部遇害了……” 耶律得重神色惨变不是为了自己的两批亲卫只回来一个而是骇然于这个布置:“他们怎会知道今夜在山道上埋伏?难道中寨的冲突是宋人所设的计谋?” 答案其实很简单。 自从攻城战来每一夜间北寨往各寨的路上都有人马潜伏。 今夜轮到栾廷玉职守他看着尸体被拖下的亲卫有些惋惜:“那辽国的王爷居然没有亲自来反倒是用亲卫假扮可惜了这份功劳……也罢速速再去向总教头禀告耶律得重连续派出两批亲卫趁夜往中寨赶肯定是那里发生大事了!” 乡勇团中军里听到外面匆忙赶来的脚步声正在修炼的李彦睁开眼睛眉头微扬:“仅仅五天就爆发激烈冲突了么?看来契丹和女真之间的矛盾比预计的还要严重……” 很快众将召集在得知栾廷玉那边的收获都是大为兴奋眼中布满血丝的祝龙更是抱拳道:“这几日久攻不下当真憋屈还望总教头给末将一个机会定攻破北寨生擒耶律得重!” 李应、祝虎、扈成也立刻上前提出相同的请命:“还望总教头给我等机会!” 这五日他们可真是吃了大亏如果没有李彦派过去的公孙昭、卢俊义、吴用和栾廷玉四人就不是佯败而是真的大败。 即便如此他们也发现手下的乡勇越来越不听话更加服从卢俊义四人的调派故而迫切希望用一场胜利重新树立起在乡勇心中的威信。 吴用听了这份述求羽扇轻摇刚要找个理由帮忙拒绝李彦已经颔首道:“好不过夜间攻寨不比白日耶律得重在意识到大事不妙时更会绝地反扑你们千万不可掉以轻心!” “是!!” 四人大喜过望宏声领命雄赳赳气昂昂地去了。 吴用抿了抿嘴对比自己的计谋发现还是这位的手段更加光明正大让人无可指摘开始默默学习。 李彦接着做出安排:“除了进攻北寨外还要防止耶律得重从小路逃脱此人不是等闲之辈只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才会忽视契丹与女真的关键矛盾在发现两批亲卫都消失无踪时他或许已经准备撤离。” 卢俊义诧异:“放弃两万大军独自逃窜么?这人如此果断?” 李彦道:“不得不防在正式进攻北寨时你专门把守在东南小道阻截。” 卢俊义立刻领命:“是!” 李彦又看向吴用:“吴军师率精锐往西北小道阻截。” 吴用眉头微动拱手领命:“是!” 李彦最后看向公孙昭。 公孙昭道袍拂动:“请兄长放心我一定将此贼擒住!” 李彦微微一笑:“不!如果你真的遇到耶律得重了我要你放走他!” 正文 第七百七十五章 他甚至不敢笑那林冲无谋,吴用少智…… “我等与曾头市内讧果真是宋人的计谋!这林冲好生可怕!” 当火把林立喊杀声起耶律得重惊出一头冷汗的同时又不由地露出庆幸之色。 他此时已经不在北寨之中反倒是带着最精锐的一群亲卫躲藏到了不远处的密林里偷偷观察局势。 这个抉择十分果断意味着他随时可能抛下两万大军独自逃亡连位于中寨的亲生儿子耶律宗雷也完全不顾及了。 但这个抉择也是正确的把守北寨的本来就有得力干将成珠那海在夜间士卒注意不到的情况下他这位御弟大王在不在当场其实影响不到什么士气可如果真的被宋军破了寨子生擒活捉那山东的辽军就是彻底的兵败如山倒了。 为自己的临阵逃脱耶律得重找到了一个很好的心理安慰可随即又后悔起来。 因为乡勇团的进攻并不顺利。 “给我上!杀啊!” 李应、扈成、祝龙、祝虎四人各自率领他们麾下的乡勇奋力冲杀要将这几日败退时低迷的士气找回来。 可他们的领兵能力实在是平平。 如李应武艺强横厮杀在前枪出如龙背后的飞刀更是神出鬼没却不能调动部曲如同最初的史文恭般独来独往还没有史文恭那般勇武就显得有些鸡肋。 祝龙祝虎更是学着身先士卒只是埋头先登被成珠那海轻松调兵挡下还弯弓瞄准瞄准过去。 李应武艺最强成珠那海没有把握但祝龙祝虎就如活靶子一般。 “嗖! 嗖! ” “啊——!” 兄弟俩的惨叫声几乎不分先后眼见着想要激励士气的将领反被射中摔下墙头时乡勇团已是呆住了好死不死的扈成也犯了昏居然高声呼喝:“快去救人!” 这一嗓子嚎出去乡勇团已经不可避免地出现大乱远远看着的耶律得重咧起嘴角:“地方乡勇也想匹敌我大辽强军?简直……” 轻蔑的话音戛然而止因为一道身影闪电般扑出电射星驰地来到战场抓住祝龙祝虎往后一送然后朗声道:“林冲在此辽狗受死!” 黑夜之中单靠火把照耀的光芒摇曳对视力无疑是有阻碍的但这道威风赫赫的声音一出彷佛有一股魔力让原本散乱的乡勇团立刻团结起来。 “林义勇无敌! ” 当狂热的声音回荡四方在这位盖世勐将的带领下乡勇团拧成一股绳犹如一柄尖刀狠狠地直插辽军心口。 熟悉的恐惧感又浮现心头。 辽人也曾议论过对方马战无敌有大半的功劳要归功于胯下那头神骏无比的狮子骢上。 也就是运气好得了匹龙驹不然的话一个宋人并不可能武艺高强到碾压契丹的勇士。 但现在…… 这份自我安慰被碾得粉碎! 强就是强! 马上无敌下马后依旧是所向披靡! 甚至于没有马匹的束缚李彦的身法更加鬼魅寒寂枪横扫辽兵的同时脚下几乎没有半分停留倏然间超越李应直取敌将成珠那海。 “不好!” 成珠那海已经极力避免同伴被斩首的覆辙可依旧感到一股寒风扑面而来那冰寒刺骨杀意彷佛能灭绝一切生机唯有虎吼一声全力举起自己的长枪要爆发出更强的战力。 但这次李彦没有给他机会寒星夺魂刺刺出的同时周身还涌出了一股如狱如海的恢宏气势轰然间往成珠那海身上一撞。 生死关头成珠那海体内刚刚凭空涌起一股气力就被这股难以形容的威势打散自身的气数啪的一下如同梦幻泡影直接宣告破灭。 “气数相耗是这样操作的……” 李彦这次是纯属尝试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自身的气数在压制这个辽人将领时削减掉小小的一部分。 相对于40点的运道这点耗损根本不算什么属性都没有变化但如果时不时地来这么一下那谁也受不住! 如梁山好汉招安后为朝廷卖命东征西讨时常冲杀在前再浓郁的气数也会被削减最后终于恢复常人之势也在生死无常的战场成片成片的倒下倒是有点“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意思…… 脑海中念头一闪而逝寒寂枪尖已经划过一道浑若天成的弧度循着一线之隔刺入成珠那海的咽喉。 【不斩无名(生效)】 【成珠那海最高属性为体质随机抽取失败】 落在敌我双方的眼中又是再熟悉不过的画面。 照面之间一枪击杀! 当李彦目光如电扫视四方辽兵已经开始溃散甚至就连远处的耶律得重都赶忙缩下头去喃喃低语:“这林冲当真是勇冠三军再无敌手乡勇团在山东才组建多久已经全为其所用……哼!有此能人非南朝之福!” 亲卫低声道:“殿下别管南朝如何了我们快走吧!” 耶律得重倒是想笑一笑那林冲无谋吴用少智终究算不到自己早就离开北寨藏于外围但面对此情此景他别说笑了连大声说话都胆战心惊立刻以低如蚊呐的声音道:“速走!速走!” 黑夜成为了逃亡最佳的保护色再加上攻破北寨后乡勇团肯定要在里面大肆搜查自己的所在这段时间足以让他彻底逃出曾头市的范围。 只是想着率领四万辽兵来山东最后竟然落得个只区区数骑亲卫逃回燕云的下场耶律得重又忍不住悲从中来。 然后前方探路的亲卫突然传来惨叫被一箭射下马来。 “不好!” 耶律得重脸色剧变一个翻身就往草丛里滚去身边掩护他的亲卫则视死如归地冲向敌人。 身后传来接连不断的惨叫声耶律得重连滚带爬甚至双手着地朝着密林里冲去。 不幸的是他一手落空直接咕都咕都往下面的山坡滚了下去。 幸运的是这也成功加速了他的逃亡甚至运气极佳地摔进了一条小河内恰好抱住一根断木。 远远的他听到卢俊义的高喝声:“辽人统领耶律得重肯定还没跑远给我搜得此人首级者重重有赏!” “这林冲居然能算到我率先逃窜?” 耶律得重心中满是惊骇浑身剧痛被割得鲜血淋漓的同时也撞断了好几根肋骨却在生死危机下硬生生地抱住断木一路顺流而下。 他无比庆幸的是途中又看到一个吴用骑在马上也带着一批精锐在附近搜索自己的踪迹。 “天不亡我!天不亡我啊!” 终于以精妙的路线甩脱了两批追兵后耶律得重被冲到岸边求生的意志压过了疼痛微微亮的天色更是让他看到了不远处有农户的轮廓。 当抵达农户后他发现后院有一辆驴车。 耶律得重眼睛一亮顿时想起了某个以驴车超过骑兵的传说。 同样是御弟南朝宋人都能为之他这位契丹的勇士又岂能逊色? “驾!” 驴车驾驶得很顺利一路朝着曾头市相反的方向而去但剧烈的颠簸让他很快受不了了疼得蜷缩成一团。 最终耶律得重知道再这么下去自己肯定要昏迷过去落入不能自主的情况发现前面又有村落赶忙将驴车在村外远远停了以免丢失的农夫顺着脚印前来寻找然后蹒跚地往村里走去。 “我的甲胃早就脱了武器也丢了衣着方面已经没有契丹人的模样了……” “我又精通汉话完全可以装成汉人寻求帮助……唔!” 带着这个目的耶律得重轻轻走过在农家外墙靠着没有进去反倒是细细聆听里面的动静。 第一家汉子声音粗犷妇人也是瓮声瓮气的大嗓门手脚麻利地干着农活他摇了摇头继续往前移动。 第二第三第四家都没有动静应该早已经逃难这附近便是曾头市之前也多有被辽兵骚扰逃难者不计其数倒是让耶律得重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终于到了第五家丈夫似乎正在前院练枪有一身不俗武艺还有一位恩爱妻子包氏让他大为在意感觉只听得声音就十分美好性情温顺或许能激发其同情心理助自己逃脱大难。 “就是这家了……” 正当耶律得重瞄准了后院准备躺在稻草里面扮演一位不幸被辽人所伤的大宋英杰时不远处风声呼啸而来。 他转过头去骇然看到一位道人如揽着狂风于半空中神行而至倏然间若一片青云降下冷冷地俯视过来:“辽人你倒是挺能逃跑昔日犯我大宋时可曾想到会有今日的狼狈?” “天亡我也……咦!蓟州口音?” 耶律得重原本已是仰天长叹但听到对方的口音却是精神再振敏锐地把握住了最后的机会:“我乃南院大王耶律得重不知壮士高姓大名?” 正文 第七百七十六章 宋廷说取燕云,纯属放屁!林义勇要取燕云,献粮出力! “你……你们怎么敢?” 曾头市中寨。 耶律宗雷双目怒凸双手无力地摆动着最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利刃刺入自己的体内再决然拔出。 曾涂凝视着这数个时辰前还趾高气昂甚至活生生将自己弟弟打死的契丹贵族在地上抽搐扭曲最后无比痛苦死去的模样畅然地呼出一口气:“报仇不隔夜!这才是大丈夫所为!” 与此同时外面也传来了激烈的厮杀声。 事实证明辽军确实极为大意正如耶律得重的亲卫一样他们觉得打死一个女真人的儿子似乎根本不算什么以致于大批大批的饮酒然后一觉不醒。 不过外面还有乡勇团的压力不可能所有辽军在这个时候都饮酒曾氏兄弟所率领的亲信固然打了辽人一个猝不及防但反扑还是很快到来双方的厮杀声愈演愈烈。 “怎么回事?” 如此巨大的动静自然惊动了还在幼子尸体前默默垂泪的曾弄。 这位曾头市之主冲出内宅的时候恰好看到自己的四子曾魁被一群辽兵结军阵堵在正中枪尖狂刺入体内。 “啊!!” 他暴吼一声抄起大刀扑上去…… 当父子再度会和时中寨里已经杀得血流成河。 总的来说还是曾家父子占了优势不仅是耶律宗雷这位耶律得重的亲子和其亲卫就连原本镇守中寨的辽人将领都死于乱箭之中。 当再无指挥辽人散乱的纪律弱点暴露无遗剩下的就是一场借助地利优势的血腥屠杀。 不过辽军单个将士是十分悍勇的在他们的反抗下曾家的损失也极为惨重。 继幼子曾升之后次子曾密和四子曾魁也被辽人反扑所杀教头苏定深受重伤昏迷不醒包括曾弄在内的高层人人带伤。 “两败俱伤……两败俱伤啊!” 曾弄指着曾涂这个冲动报仇完全不计后果的长子怒吼道:“你现在满意了?” 看到如此惨烈的下场大仇得报的喜悦感消退后悔确实充斥着曾涂的心头他嘴唇颤抖:“父亲……我们……我们该怎么办啊?” 曾弄深吸一口气扇了扇鼻翼间的血腥气:“投降乡勇团吧助他们拿下其他四寨换得我们全家逃命的条件去陕西、去关中、去川峡……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这是要彻底放弃曾头市的基业曾涂刚刚还没哭一听眼泪都下来了:“父亲!!” 曾弄嘶声道:“快去做!趁着我们现在还有用如果等到乡勇团把其他四寨拿下打到中寨前那连活命的机会都没有了!” …… “这曾弄不愧是能白手起家闯出这般家业的倒是懂得谈条件。” 李彦将曾弄的书信传于众人。 此时除了公孙昭外卢俊义、吴用、栾廷玉都已回归身后则是垂头丧气的扈成四人。 栾廷玉是最不想停战的他为了埋伏耶律得重已经错过了之前进攻北寨的大战赶忙道:“总教头这曾氏狗贼起初包庇辽人现在又与之内讧不得已间才想要投降怎能容他?” 卢俊义道:“我们气势如虹完全能一鼓作气大破四寨何须一群贼子相帮!” 吴用目光微动一个计谋在脑海中瞬间酝酿出来:“也可假意答应夺取堡寨后再翻脸曾氏父子决不可容他们活着离开否则必有后患!” 这个计谋类似于吴用原著里所用不同于祝家庄死硬到底曾头市和梁山打了一半眼见对方兵强马壮猛将如云曾家就起了罢战之心还承诺要归还之前夺取的马匹再支付军饷粮草。 但梁山与曾头市最大的仇恨在于晁盖被史文恭杀了宋江岂会答应吴用就使了一个假装议和的计谋最后大破曾头市将之赶尽杀绝。 不过现在转念一想吴用丢弃了那背信毁诺的法子开口道:“曾氏父子并不知道北寨已下就向我们来信投降恰恰证明中寨之内他们与契丹辽人厮杀弄至两败俱伤之地再无力防守。” “我们可以利用这点对中寨围而不攻若有门客趁乱逃出可纵容其离去将双方自相残杀之事泄于东、西、南三寨知晓引得寨内的曾头市所属与辽兵交战。” “到那时再趁势夺寨既能光明正大诛杀贼子又可降低我乡勇团的伤亡一举两得!” 李彦露出赞赏:“吴军师此计稳妥就这么去办。” 众人领命:“是!” …… “不好我们去信求和反倒是暴露了自己的底气!” 当乡勇团来到中寨前只围不攻时曾弄面色剧变:“快将门客堵住不能让中寨的事情泄露出去!” 曾涂低声道:“父亲……拦不住了那些腿脚轻便的都跑掉了!” 曾弄闻言想了想眼睛倒是亮了起来:“快!你们现在换上门客的衣服趁着机会逃命去吧!” 曾索道:“没用的乡勇团画了我们兄弟五人的画像连苏教头的都在扮作门客逃出去是行不通了……” 曾弄缓缓闭上眼睛:“那就完了……曾头市完了……我曾家也完了!” 曾涂和曾索闻言跪下泪流满面:“父亲切莫出此言语我们兄弟一定掩护父亲杀出去!” 曾弄摇了摇头双拳紧握恨得咬牙切齿:“契丹辽狗毁我基业害我全族此仇此恨不共戴天啊!!” 之前听到耶律得重提到海东青时就刺激着他想起了那不堪回首的往事当年他的家人就是为了抓捕海东青而亡为求活命他钻入了商队车中历经千辛万苦来到宋朝境内又用了三十多年心血才有了如今的基业。 结果还是因为契丹人毁于一旦数十年的痛恨一并爆发出来如果耶律得重再面前他定要将之千刀万剐! 突然之间曾弄眉头扬起:“耶律得重被乡勇团抓住了么?” 曾涂道:“据说北寨已破耶律得重一直在北寨中应该被拿下了。” 曾弄呼吸粗重起来:“好!拿下了就好!再去信给林冲如果耶律得重被抓只要他将此人处死老夫愿意直接开寨投降并且将我曾氏所积蓄的钱财粮草全部赠予否则一把火烧了也不会便宜外人!” 曾涂和曾索面面相觑。 之前他们想要复仇父亲想要保命现在他们想要保命父亲却又想要复仇了…… 但他们却觉得这并不现实:“耶律得重这样级别的辽国统帅林冲一旦拿了自然是上交朝廷请功又岂会直接在这里处死? 曾弄冷笑起来:“向朝廷请功?那个南逃的朝廷?还有那些见到辽人就躲进应天府内不敢出来的官兵……老夫记得这林冲并非朝廷将领吧乱世出英雄也出枭雄你们尽管去写书信我曾头市的财富不信他看不上!” 半个多时辰后一封射入城内的书信将曾弄脸庞上的自信击得粉碎:“此人居然毫不迟疑地拒绝了?” 曾涂和曾索倒是涌现出了求生希望:“看来林冲还是忠于朝廷的!父亲手中不是有不少知州县令的把柄么既然乡勇团忠于朝廷我们干脆投降被送入官府大牢只要上下打点还是有脱身机会的!” 曾弄沉吟着道:“如果林冲完全忠于朝廷此法是能行得通的可如果此人只是不愿坏了声名那所图就更大了……你们守好堡寨老夫亲自入营争取一线生机!” “哦?曾弄独身出了寨子?” 听到这位曾头市之主单人匹马出了堡寨李彦眉头微扬对着卢俊义道:“将他带至营中。” 不多时身材魁梧强振精神的曾弄被领了进来噗通一下跪倒在地:“小的曾弄拜见林义勇。” 李彦看着他:“曾堡主也是一方豪强应该不会天真到这下叩拜就能免除你们曾头市与辽人沆瀣一气荼毒山东的恶举了吧?” 曾弄淡淡地道:“林义勇误会了老夫此来只是因为感激林义勇擒拿耶律得重为犬子报仇雪恨更为我等饱受契丹人欺压的女真族人出一口恶气!” 李彦道:“那看来曾堡主也误会了北寨虽然已经被我们攻克但耶律得重逃了。” “逃了?” 曾弄身躯剧烈一晃布满血丝的眼睛陡然瞪大:“我们曾头市完了我们曾家完了他反倒逃了?” 李彦道:“世事往往这般残酷酿成诸多灾祸的始作俑者抽身而走无辜之人难以善终。” “或许在曾堡主看来曾头市也很无辜人的出身不能改变你明明是痛恨契丹人的女真族却因为都来自辽国被迫与之站在一起最后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可惜曾堡主想要看耶律得重惨死出一口心中的怨气或许生前是看不到那一幕了不过也不会太遥远……” 曾弄原本身躯都剧烈颤抖起来听到最后却猛然抬头:“林义勇此言何意?” 李彦道:“辽帝撕毁澶渊之盟入侵大宋一路烧杀抢掠各地百姓死伤无数世上没有一味挨打不知反击的道理我等扫灭山东境内的辽军后正当反攻辽地夺取耶律得重镇守的燕云十四州!” 卢俊义、吴用自是早就清楚这位转战山东的战略目的正是从这个紧邻河北的地方募兵募粮作为反攻燕云的资本而身为天祚帝的弟弟辽国的南院大王耶律得重原本镇守的也是位于燕州的南京析津府他如果逃回去恰好是冤家路窄。 李应杜兴听着这铿锵有力的话语顿时大为兴奋起来扈成、祝龙、祝虎脸色则是微变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露出忧色。 他们原本以为打完曾头市尽灭辽军山东的局面就挽回了可以将各自的兵力带回自家怎么还要去进攻燕云呢? 曾弄则定定地看着这位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带领区区乡勇正面击败辽军的一介白衣:“换成别的宋廷官员来说这番话我都是不信唯独林义勇说要取燕云我信!” 他边说边站起身来逐渐挺直了腰:“耶律得重问过我的原名那时我只能回答叫兀颜思忠其实我名兀颜思仇我父母兄弟死时我就立志要多杀契丹人!” “可后来到了宋地有了安稳的日子这个所谓思仇也抛之脑后改名曾弄……呵玩耍、游戏为‘弄’欺骗、愚民为‘弄’结果到头来还是要思仇!” “曾头市的粮草兵器林义勇尽管拿去将来杀契丹人也有我兀颜思仇的一份功劳了这一生总算没有虚度!哈哈哈哈!” 看着曾弄大笑地转身离去不多时真的传来这位曾头市之主开寨门投降并且将兵库粮草全部交托后再与两子一起自尽的消息众人无不动容。 卢俊义道:“所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没想到如今哥哥要征燕云连这异族女真都能献粮出力何愁大事不成!” 栾廷玉更是第一个上前高呼:“我等愿追随总教头北上燕云复我汉人河山!” 扈成等人心思各异却也纷纷恭贺李彦却道:“如果女真人中多一些如这兀颜思仇般的人那这个饱受压迫又顽强抗争的异族或许未来才是我中原的心腹大患!” 众人一时间不太理解连吴用都觉得这走一步算三步似乎算得过于远了。 而李彦只是稍加感叹就看向远处。 既然公孙昭还没回来那边应该得手了。 …… 耶律得重的嘴里倒灌着狂风脸颊如同波浪般起伏一路翻山越岭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停下。 他猛然跪倒在地哇的一下狂吐起来。 但吐完之后看着青州地界再过不远甚至就是辽境他如蒙大赦拜倒在地: “多谢公孙胜道长的救命大恩!!” 正文 第七百七十七章 入云龙上二仙山 公孙昭知道兄长让自己来第一是因为自己出身蓟州宋辽两国为盟时这点或许不算什么但此时两国开战倒是正好运用籍贯优势。 第二则是公孙昭这个名字在大宋通缉榜单上曾经长期占据第一相信在辽国都是有一定知名度的。 不过当耶律得重询问姓名时公孙昭心思略动却是故意换了个名字。 丁润发现朝堂局势容他不下要逼他回蓟州时就说过要改名换姓此时用上反倒能取信对方。 “此人明明就是受宋廷通缉的‘冷面判官’公孙昭据说南朝天子弑母与此人的揭发也有关联偏说是公孙胜?呵又能瞒得过谁!” “不过受通缉之人改头换面倒也寻常怪不得由朝廷官员换做道人打扮……” 辽国十分注重谍细情报对于公孙昭有着相当的了解而对方掩饰的行径更让耶律得重暗暗得计此时眼见辽地在望更是大喜恨不得马上就能回归南院。 然而公孙昭却在此地停下了。 他先是看向远处的蓟州家乡想念数年未见的老母同时又隐隐生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奇特感应。 琢磨片刻后又转向东边那里正有一队人马疾行而至到了路标石碑前。 几名男子都是身材魁伟孔武有力之辈还有一位眉粗眼大膀大腰圆的女子骑在马上看模样竟是能作主的嗓门很高:“要奴家说早该决断现在去曾头市若是已被乡勇团拿下我等岂不尴尬?” 这等彪悍的女子正是顾大嫂而听了妻子埋怨孙新则道:“林义勇再是神威辽军也有数万我们现在去肯定不会迟的娘子放心!” 就连解珍解宝也笑道:“姐姐莫恼小小耽搁并无关系也不能就在这几日之间辽人就被全部荡平了吧?” 顾大嫂瞪了他们一眼:“你们莫不是以为是打猎么?那是打仗这般随性如何能成事?” 三人瞬间闭上了嘴。 “此事宜早不宜迟确实怨我……” 为首的汉子开口正是栾廷玉的师弟孙立。 此时的孙立还不是登州兵马提辖只是县内一员小小的步兵都头孙新顾大嫂夫妻俩也没有靠着这位的官位在登州城外开设酒店杀牛放赌。 再加上顾大嫂还将自己的两位表弟解珍解宝一起叫来眼见弟妹家如此相助孙立觉得挺不好意思解释道:“主要是晁天王遭辽军破了寨子我迟疑着是不是要去河北相助才拖延到了现在……” 顾大嫂面色微变:“河北的辽狗反扑了?” 孙新也担心道:“应是林义勇来了山东才被辽狗找到了机会……可惜林义勇只有一人顾着我们山东了就顾不上河北!” 解珍和解宝齐声道:“若是河北彻底沦陷山东也危险我们离沧州近是该先去支援晁天王啊!” 孙立道:“不必担心晁天王已经无碍根据我最新探得的消息乡兵团重新击溃了辽军又将丢失的寨子夺了回来我们可以放心去加入乡勇团打曾头市了!” 顾大嫂松了口气:“那还等什么?驾! ” 孙立等人一路策马疾行很快离开了公孙昭道术所能听到的范围但这番交谈之中倒是让他了解到不少关键的消息。 “托塔天王”晁盖那边居然被辽军反扑攻破了寨子! 公孙昭对于晁盖的印象还是不错的整顿绿林聚拢匪贼在国家危难之际与辽人抗衡乃是英雄人物。 可惜这位的毛病也不少更多的还是绿林风气兄长再三嘱咐骄兵必败万万不能小觑辽人主力恐怕他还是没有听进去才会遭到辽兵反扑险些酿成大祸。 不过就算这次是有惊无险也给公孙昭提了醒:“河北终究是辽军十多万主力所在哪怕乡兵团的实力越来越壮大真要与之硬拼恐怕会死伤殆尽……这绝对不行!” 他此时的改朝换代之念已经异常坚定事实证明一个迁都南逃的朝廷更无力保护中原百姓的安危所以在官兵连连后退的情况是绝对不可以用乡兵团的牺牲去换取昏君在江南的太平享乐的! 眼见公孙昭神情变幻耶律得重却以为他在迟疑是否要将自己真的带回辽国。 对这位宋廷通缉犯耶律得重并不了解其具体性情也不敢贸然开口许以承诺以免起到反作用只有忐忑不安地等待着。 所幸沉吟片刻后公孙昭主动开口道:“你此次全军覆没回到燕云之后又当如何?” 耶律得重澹然一笑刚想说并无大碍但想到辽军兵分三路攻河北、河东和山东由他这位“御弟大王”统领的山东一路居然真的全军覆没了那种话实在说不出口…… 他目光闪了闪干脆叹了口气:“此事至今想来都有种恍若梦境之感……那林冲确实是盖世勐将还文武双全竟能领着一群乡勇败我辽军我契丹中无一人有这般能耐只怕南朝更是容之不下啊!” 公孙昭脸色微沉道袍猎猎作响。 耶律得重察言观色觉得自己找到了切入点又赶忙接着道:“南朝皇帝率百官南逃已到江南之地我主大军目前虽于大名府之前却随时可至河南开封破了汴梁宋人人心自散此番南下道长以为是谁胜了?” 公孙昭冷笑一声:“那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如果林义勇将河北乡兵团和山东乡勇团合兵一处趁着辽军在河南掠劫时从后方杀出辽帝有没有被生擒活捉的可能?” 耶律得重还真的考虑过这个发展。 辽人军纪涣散骄狂自傲的缺陷已经暴露无遗他在山东这几场败仗其实都是基于这两点上。 没道理山东的辽军是如此其他两路就变得完美恐怕还会更加严重一旦到了南朝的首都劫掠恐怕收拢都难到时候出现了万夫莫当的无敌林义勇天祚帝又岂会没有危险? 但这也恰好衔接上面的话题耶律得重继续铺垫:“且不说我大辽国泰民安军力强盛阁下未免小觑了陛下身边的斡鲁朵……倘若林冲真要成此不世之功在河北河南山东各地广受军民敬仰南朝朝廷岂能容得下他?这等英雄人物若是被污蔑残害连本王都看不下去啊!” 公孙昭冷笑一声:“呵!你倒是好心怕是恨不得南朝自毁城墙吧!” 耶律得重进入正篇:“道长切莫不信我大辽敬重强者相比起南朝那个弑母怯懦的昏君本王也更敬重林义勇这样的人物他若是想要称王建制乃至开国定都完全可以与我大辽结盟就如同西夏……” 顿了一顿他语气里带着深深的恳切和诱惑:“到时候如道长这般英雄人物不欲与南朝苟且完全可以投入林义勇麾下一展才华!” 公孙昭心里明白了:“怪不得兄长大败此人还对其相当重视这耶律得重确实比起那好大喜功的天祚帝手段阴险狡诈太多了!” 耶律得重知道在宋辽开战的关头劝告对方直接投靠契丹人是很容易遭到拒绝的但如果以如今最富盛名的林冲为领头者相信对方的接受程度就好多了而提出这个建议的自己当然也要好生对待送回辽国。 当然他这番话语也不完全是脱身之策。 如果林冲真的能割据山东河北河南等地南朝分裂国力大衰和新建的王朝还要实施旷日持久的战争正如之前与西夏大战一样再来一场长达数十年的较量必然要互相争取辽国的支持。 到那个时候辽国在战略上就成为了真正的赢家包括西夏在内的南方小国日后都要对契丹人摇尾乞怜岂不美哉? “白日做梦!” 公孙昭心中自然是将这种行径直接否决改朝换代不仅是要将赵宋的土地全部囊括被辽人侵占了太久的燕云之地乃至于辽国的草原、西夏青唐吐蕃所占据的河西走廊前唐的领土都要回归。 正如“左命”前辈所言重开日月承尧舜再造乾坤接汉唐! 不过对方既然这般算计他倒也不妨接下目光中闪烁起来。 虽然没有从对方脸上看出直接的狂喜之色但冷面判官如果那么容易被说得喜形于色那反倒有问题了对方在思索其实就意味着心动。 耶律得重心头大喜:“远的不说本王还是得天所佑的此番几经波折总算要安全了!” 果不其然公孙昭沉吟片刻后大袖一卷将他带起:“走吧!” 神行法再度启动耶律得重强忍痛楚。 相比起原着里面戴宗的神行甲马带人公孙昭的神行术带人实在是太折磨了但现在耶律得重顾不上挑剔越快回到燕云之地他的心越能踏实下来。 一路风驰电掣不知过了多久公孙昭身形一顿将他放下:“蓟州到了!” 耶律得重哇的一下吐了出来胸腹处剧痛五官扭曲地抬起头眼中露出狂喜之色:“本王终于回来了!” 然而很快看着城门口处长长的灾民队伍和怨声载道的哭喊声他的喜色缓缓消失。 公孙昭冷肃的语气里也压抑不住愤怒:“这就是阁下所言的国泰民安?” 再度确定了一下这里确实是蓟州耶律得重的脸色沉了下去。 母须问原因他也知道这副惨状肯定是被前线粮草压力逼迫的。 汉民的死活他丝毫不关心哪怕死十万百万眼皮子都不会眨一下。 但燕云十四州的汉民活不下去官逼民反导致这片疆域虽然不大但对于辽国亦是至关重要的地盘动荡那他的眼皮子就要疯狂跳动了。 “陛下不该御驾亲征……” 可思来想去耶律得重还是只能发出与萧兀纳类似的感叹。 燕云之地的民不聊生关键就是两点。 第一是河北乡兵的崛起让辽军习惯性的当地取粮计划遭到了强大的阻碍。 第二就是天祚帝耶律延禧御驾亲征尤其是带上了数量庞大又好享乐的斡鲁朵一下子给军队的粮草造成了沉重的压力。 就算没有第一点辽帝亲征后单靠掳掠都不够用了必须从辽国境内调粮有了第一点后这份压力就更大然后全部压在燕云的汉民百姓身上。 两国交战这也是必然而然的事情一国百姓奋起反抗必然造成另一国的压力更大总不可能为了让敌国好过自己选择投降。 而有些国家的百姓也支持战争那过着苦不堪言的日子实属活该甚至根本不足以赎罪燕云之地的百姓却根本不想打仗但汉民在辽国政坛显然不可能对这等大事产生影响所以他们只能被动的承受…… 耶律得重同样早就预料到了这点如今所见百姓的惨状比起他想象中还要惨烈不禁皱起眉头。 该如何解决呢? 难不成叫天祚帝回来? 那是个刚愎自用到拿不下大名府都能在外面硬耗的人怎么可能因后方燕云粮草的压力折返? 这里是公孙昭的家乡他更是看不下去再度拉起耶律得重往九宫县而去。 等到了县外他直接将此人丢下冷冷地道:“阁下好自为之吧!” 耶律得重眼见这位要走倒是释去了心中的些许怀疑如果是卧底哪有这般直接丢下就离开的对方有如此法术造诣又是蓟州治下更动了收服之心:“道长且慢!” 公孙昭理都不理继续迈步前行。 耶律得重身体发软无力追寻只能遥遥呼喊:“本王要寻道长该去何处?” 公孙昭眉头微动看向不远处的一座大山抛下一句话然后大袖飘飘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漫山云雾之中: “往二仙山问道于仙!” 正文 第七百七十八章 高青天北上攻燕云! “乡兵团彻底成气候了!” 大名府前辽军营内萧兀纳看着各部发来的军情大多都匆匆扫过唯独莫州的几场攻防战他反复看了几遍。 趁着辽军主力受挫于大名府他派出了皮室军的精锐再命自己的心腹干将掉头杀了个回马枪想要将占据莫州、霸州、雄州等地的乡兵团剿灭。 斩获倒是有的那“托塔天王”晁盖麾下的绿林势力托大被辽兵精锐杀得个猝不及防堡寨连连失守险些全员覆没。 但且不说后来还是被乡兵团所救那些所谓的绿林好汉威胁本来就有限不是萧兀纳的主要目标真正想要剿灭的乡兵团却据险而守不急不躁与辽兵精锐打了个你来我往。 最终在半月的攻防后辽军不得不撤退萧兀纳也得出了一个最不愿意接受的结论这股敌后武装势力真的成了心腹大患。 “乡兵团壮大到三万之数又有各地民兵随时补充兵力依仗莫州和三关之险连我大辽主力都能碰一碰了。” “最可怕的是林冲去了山东他麾下之人还能不盲目扩张没有被胜利冲晕了头脑……” “如此冷静的一支军队一定会在关键时刻给予我们痛击!” 萧兀纳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必须要将后路扫平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也得避免前后夹击的最坏局面。 “报!析津府传来紧急军情!” 但一封军情的出现让萧兀纳的身躯一晃前所未有的失态了:“山东大败驻扎于曾头市内的主力因与女直奴族冲突被前后围堵全军覆没?” 他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捂住额头脑袋里传来一阵阵剧痛感。 缓了半晌后萧兀纳重新拿起军情再细细看了几遍露出若有所思之色倒是和耶律得重产生了相同的想法:“此人立下这般功勋南朝容之不下或许是如李元昊一般的人物在山东河北之地开国立朝割据一方的话局势反倒对我大辽有利!” 战争和外交本来就是息息相关的事情萧兀纳可不会像耶律延禧般在大名府这一根绳子上吊死既然林冲势大成了气候打压需要付出难以承受的代价那反过来抬高对方在南朝造成内乱分裂也不失为良策。 有能力必然就生出野心开国建制称孤道寡如此大的诱惑世上能有几人可以免俗他倒是不信那林冲会半点私欲都没有! 可转念一想萧兀纳的头又疼了起来因为这种战略的转变需要天祚帝首肯而面对那位近来喜怒无常的陛下他没有半分劝说的把握无奈之下对着手下道:“将萧都统请来。” 两刻钟后萧奉先走了进来见礼道:“下官拜见兰陵王!” 萧兀纳看着这个自己极为痛恨的谗臣倒也还礼道:“萧都统老夫此来是寻求你的帮助的!” 契丹人说话本来就直接虽然官场中也免不了尔虞我诈但萧奉先清楚这位老臣不喜阴谋诡计还以为是因为用兵之事苦笑着低声道:“不瞒兰陵王下官其实也想绕开大名府转而去攻打汴京可陛下实在是劝说不动……” 萧兀纳皱眉:“还是因为那晚的袭营?为何这般严重?” 萧奉先张了张嘴有些话却不好明言那晚耶律延禧正抱着几个美姬害羞羞就被霹雳火般的宋军冲杀虽然其实没有到达中营捺钵但天祚帝也大大的受了惊这段时日好像美姬都没有侍寝了…… 组织了一下言语萧奉先略过详细的原因直接说结论:“陛下暴跳如雷一定要将那惊扰圣驾之人处死否则宁愿与这大名府较量到底如今城内的抵抗之势也越来越弱是有破城希望的!” 萧兀纳摇头:“恐怕是那知府蔡京故意为之此人手段老辣使的是疲敌之计故意将我辽军拖于此地……至于袭营之人也查清楚了是高求所掌的皇城司中一名小小的公事!” 萧奉先眼睛瞪大:“区区小官竟有那般勇武?” 萧兀纳叹了口气:“南朝地大物博人杰地灵真正到了危难关头也是豪杰辈出岂能小觑?我们现在困守在此处前期的优势正在飞速丧失……刚刚收到的军情山东那一路败了四万大军近乎全军覆没!” 萧奉先接过军情匆匆看了后神色惨变甚至露出惶恐:“这个消息万万不能传开啊!” 总算还不是彻底的草包但萧兀纳摇头道:“之前大名府内想要隐瞒南朝皇帝迁都逃跑的消息没能瞒得住现在换成我们想要瞒下山东一路溃败的消息你觉得我们能瞒住么?” 萧奉先身躯晃了晃。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怎可能完全瞒得住? 可现在辽军由于久攻不下军心已是浮躁再得知这样的消息那恐怕就有哗变的危机了偏偏耶律延禧被秦明袭营颜面大失要出一口恶气根本不顾辽军上下人心浮动成什么样子…… 萧奉先咬牙道:“我一定劝陛下改变主意那兰陵王此前与南朝皇帝谈判的法子?” 萧兀纳道:“战场瞬息万变老夫之前的提议只是适合当时的局势那时南朝皇帝刚刚迁都人心涣散现在则是不成了我辽军如果贸然进攻汴京一旦无法迅速破城南朝又拒绝和谈进退失措恐有全军覆没之危!” “为今之计则要落到乡兵团和林冲身上老夫将派人去南朝新都金陵宣扬乡兵团和乡勇团的威胁林冲此人有宋太祖之心将要割据北方若南朝朝廷惩戒当激起河北山东之地的民变我大辽坐收渔利!” “哪怕南朝不敢在这个时候自毁城墙我也可派使者游说林冲许他开国建制到时候陛下御驾亲征令南朝分裂这等功绩亦是荣光日后还能再度南下再行灭国之策!” 由于拐弯太快萧奉先的脑子听得有些湖但也知道危急关头还是这位当朝太傅靠得住:“请兰陵王放心下官一定好好劝说陛下!” 正关照着具体细节又有斥候来报奉上了最新的军情。 萧兀纳接过后先是一怔:“乡勇团出山东聚于沧州……这支乡勇刚刚胜利就出山东了?” 紧接着他就意识到了什么失声道:“不好!我们慢了一步林冲要北上燕云! ” …… “山东大捷!山东大捷!” 大名府内听到儿子李迒欢喜的叫声正在编书的李格非也抬起了头快步走了出去。 街头上已是欢声雷动显然辽军一路大军的败退对于大名府上下的士气有着无与伦比的鼓舞效果。 李格非与李迒本就是山东齐州章丘人现在山东大捷也加入到欢庆的队伍里百忙中道:“去告诉你姐姐!” 李迒应了一声熟门熟路地往街头的林府冲去。 他们本来就住在林府上后来才搬到了自己的府邸两家离得也不远互相往来已是极为亲密。 李迒进去时李清照拿着岁安书院的《科学》教材正在为师师讲解课文内容。 李迒远远看着一时间竟是不太敢接近。 他以前就挺怕这位姐姐近来自己虽然勤于练武但姐姐的气质似乎变得更加出尘愈发多出了几分敬畏。 李迒在边上徘回不去倒是师师发现了:“清照姐姐小郎来了!” 就在李迒向李清照通报家乡再也不用被辽人蹂躏的好消息时小黑也优雅地跃入府中来到林元景面前将信件递出。 林元景先揭开自己的信件看了后喜上眉梢然后又看向另外两封果然是给高求和蔡京的立刻道:“我这就去衙门送信。” “哈哈哈!” 高求的笑声更加嘹亮:“林公子永远不会让人失望此番不仅收服山东更聚三万乡勇北上燕云再有河北乡兵团大有可为!大有可为啊!” 蔡京仔细看了信件亦是大为动容:“没想到我还低估了这位的能耐看来大名府外的辽军留不住了……” 高求摩拳擦掌:“现在林公子让我寻机北上元长兄也可同往被辽人欺压了这么久终于轮到我们反击了!” 蔡京目光微动:“我乃大名府知府此地关系河北大局不可轻动若是辽军退兵高提举不妨北上以朝廷的名义让林公子所率的大军更加名正言顺!” 高求喜不自禁连连拱手:“那我就多谢元长兄成全了!” 旁边的梁世杰这段时日端茶送水倒是沉稳了不少但眼见高求雄赳赳气昂昂地去了后还是忍不住道:“父亲收服燕云这等名留青史的事情岂能错失?” 蔡京斜了这不成器的女婿一眼澹然品茶:“我蔡京镇守大名府阻挡辽人大军南下保大宋江山不失已是足以名留青史!至于收服燕云的功劳么……不妨让高提举表现一番看看他最后得到何等封赏接下来的路该怎么选就能做到心中有数了!” 正文 第七百七十九章 军队正规化,第一版军事班底 “退兵?” 中营捺钵辽帝行宫之中耶律延禧恶狠狠地看着拜倒在地的萧兀纳和萧奉先暴怒道:“就因区区乡兵农奴聚在边境你们就担惊受怕觉得燕云会被夺?我契丹大好男儿没有这般懦夫!” 萧奉先已经慌了连连叩首:“陛下三思啊倘若燕云有失我大军退路遭截后果不堪设想!” 萧兀纳知道单纯从利弊分析是绝对说服不了刚愎自用的天祚帝则道:“如今山东兵败敌军反扑我等一筹莫展陛下天纵之才还望教老臣应对之法!” 耶律延禧扫了眼萧奉先以前他极为喜欢萧奉先的妹妹爱屋及乌之下自然也欣赏这个说话好听的外戚此时却无端生出厌恶来拂袖道:“滚! ” 萧奉先讷讷地退了下去耶律延禧再看向将自己扶上皇位的老臣萧兀纳上前搀扶:“太傅快快请起你是朕的老师啊!” 萧兀纳缓缓起身:“谢陛下!” 他了解这位学生的脾气耶律延禧其实是一个很聪明的人也确实有些手段但事情坏就坏在偏偏认为自己聪明到无所不能的地步变得我行我素。 让耶律延禧自己承认错误是绝对不可能的萧兀纳只能道:“陛下此番南下老臣本是不赞同的但事实证明还是陛下英明果决!如今南朝皇帝迁都金陵偏居一隅我大辽境内人人都对陛下神威赞叹不已我契丹入主中原也指日可待!” 耶律延禧听得心里十分舒服又开动起了聪明的小脑瓜:“朕之军略确令南朝惶然无措正因这般才万万不可半途而废我辽军现在若是退回南朝皇帝难道不会重新将都城搬回汴梁么?” 萧兀纳噎了噎不得不说这个想法还真没错南朝赵佶还真会回来粉饰一番当无事发生。 所以耶律延禧大手一挥很有主见地道:“山东乃小挫无关大局至于那乡勇乡兵北上燕云不过是威吓之计罢了我大辽统治燕云一百多年早已汉民臣服根深蒂固岂会有失?朕若是受这一吓就率兵南归那正与那无胆小儿赵佶一般了!朕绝不会如他们所愿!” 萧兀纳脸色变了:“陛下之意……是继续南下?” 耶律延禧咬牙切齿:“不错南朝得此消息定会认为我辽军必退放松戒备朕偏要反其道而行之率兵南下直扑汴梁夺了那京中财富后再下江南朕要学昔日突厥颉利可汗兵临渭水让南朝皇帝俯首称臣!” 萧兀纳暗暗叫苦你们两个皇帝为什么就不能把胆子匀一匀呢还有谁的例子不好举为什么要学颉利可汗? 耶律延禧却已经下定决心摆出策马扬鞭的姿态:“太傅且看好南朝如何在朕的雄风下瑟瑟发抖吧哈哈!” …… “真的离开山东了!” 乡勇团的队伍里扈成看着一个个士气昂扬的乡勇毫不留恋地跨越过山东地界心中五味杂陈。 这一步迈出去扈家庄门客的身份就再也不复存在以后只有乡勇了。 祝龙祝虎两兄弟来到身侧考虑的问题更加实际:“那栾廷玉现在再度立功趾高气昂是不是连扈兄的命令都不听了?” 栾廷玉将自己一脚踢开扈成也难免气愤却又十分无奈:“罢了是我们不争气林总教头给予那么多立功的机会我们都未能把握得住又能怪得谁来?” 祝龙祝虎沉下脸来无言以对只能闷闷不乐地哼一声。 扈成看看知耻而奋勇的李应再看向不久前加入进来的孙立一行:“乡勇团现在是人才济济我等还是弃了以前的念想好好努力吧若再虚浮度日恐怕团内都无我们立足之地了!” 想到自家出人出力最后被排挤出去哪怕确实是他们能力不济祝龙祝虎也很是不甘左右看了看低声道:“这乡勇团名不正言不顺等到打完了仗还不知道如何呢扈兄也不必如此卖力明哲保身才是!” 扈成皱了皱眉刚要开口就听远方传来震天欢呼声:“总教头回来了!总教头回来了!” 一批军容整肃的乡兵队伍出现为首的正是早在沧州驻守的柴进而柴进旁边还有一道身影迫不及待地策马而来:“林公子! ” 李彦看着激动不已冲到面前的高求也露出由衷的笑意:“此番镇守大名府多亏有高提举和蔡待制了。” 高求笑道:“这是哪的话若无林总教头东征西讨大破北虏我们现在还缩在大名府内呢!” 李彦道:“攻与守缺一不可倘若大名府失陷河北局势一泻千里那就是无力回天了高提举此番有恩于河北无数百姓更有恩于大宋无数百姓不负青天之名更不必谦虚!” 高求哈哈大笑:“我可不谦虚此来正是要带着皇城司部下与林总教头一同北伐燕云呢!” 且不说跟在他身后的高廉、裴宣、焦挺、秦明在场的所有人都精神大振。 大宋自开国以来无时无刻不想着从辽人手中夺回燕云之地可自从澶渊之盟签订后两国互为兄弟大宋还要给岁币以示友好除非单方面撕毁盟约否则完整的燕云十六州是再也回不来了。 直到现在辽人主动撕毁盟约南下犯境在经过了艰苦的抗争后这个千载难逢的反攻机会终于到来。 无论是出于想要扬名天下乃至名留史册的大志还是辽人犯我们我们也该狠狠打回去的朴素念头上下都提着一口气对于接下来的大战极为期待。 当然想要收服燕云比起在自己国内抵抗敌军难度可要大得多了更关键的是辽国举二十万大军入境后来辽帝御驾亲征时还带着数万斡鲁朵如今就算山东一路覆灭主力在进攻大名府时也折损了不少连带着河东一路再分去五万兵力剩下的十二三万精锐依旧是重中之重所以李彦紧接着问道:“辽军主力的动向如何?” 高求沉声道:“我离开大名府时府外的辽军已经全部撤退从方向上看应是往河东而去了。” 李彦又问:“能确定吗?” 高求道:“不能辽军派出了诸多快马截杀我们的斥候只能通过痕迹分辨不能具体跟上。” 李彦目光微动:“辽军如果真的退兵路线有两条第一就是掉头进攻莫州、雄州和霸州与我们乡兵团激战。” “但如果辽军真的当机立断地撤了这种可能性并不大因为那代表它要用士气最低落的状态与据险而守又士气高昂的我们交锋以己之短攻敌之长必吃大亏!” “第二条就是去河东走雁门关回辽国西京道相比起上面这条撤退路线无疑更加稳妥如果天祚帝愿意听从老成持重的南院枢密使萧兀纳应该会选这条路……” 大家都很熟悉这位的风格了听这语气却是要有转折的高求赶忙问道:“难道还有第三种可能?” 李彦道:“确实有也是最不理智的赌徒行径率领大军继续南下!” 众人怔住卢俊义大为不解:“可大名府没有攻下辽军继续南下岂不是重蹈当年孤军深入的覆辙?而且辽军要绕开大名府早该绕了为什么要拖到现在这个时候?” 李彦微笑道:“战场态势瞬息万变一位高明的将领往往不是想出什么了不得的奇谋妙计而是在相应的时机做出合适的部署与之相反的就是将正确的部署用在错误的时机上。” “如果之前辽军见到大名府难以攻克立刻转进南下虽然也是孤军深入但不失为战略上的高招可以让因为迁都导致的中原混乱局势雪上加霜可那个时候辽帝偏偏和大名府死磕现在眼见实在是攻不下后路又要被抄了再绕开南下无疑是很愚蠢的行径。” “我一直对于辽国的这位天祚皇帝并不怎么看得上眼正因为他是一个自作聪明的庸碌统帅。” “辽军内肯定有许多头脑清明之人恐怕架不住这位辽帝一意孤行接下来军情一定要探明清楚看看辽军到底是北上还是南下这对于我们攻取燕云之地至关重要!” 说到这里眼见大家都兴奋起来李彦又看向高求:“如今乡兵团和乡勇团也有数万之众必须要明确上下职权这却要拜托高提举了。” 高求毫不迟疑地道:“我本就署理河北防务虽然无法授予官品但让乡兵乡勇变得名正言顺还是能够办到的!” “好!” 之前在建两个兵团时李彦就注重这些细节现在有了署理河北防务的高求背书一切开始迅速正规化。 将乡兵团和乡勇团升为军制设军、将、队等编制统兵官有统制、统领、正将、副将、准备将等兵士接下来也要分为军兵和效用两类前者战场厮杀后者充辎重、火头、炊事等非战斗任务。 根据目前立下的功勋首次将级及以上的职位安排如下—— 乡兵团统领:花荣乡勇团统领:卢俊义。 正将四人:索超、史文恭、徐宁、张清。 副将四人:栾廷玉、李应、扈成、祝龙。 掌监造准备将:凌振、孟康。 又有参赞军务两人:朱武、吴用。 总探机密两人:时迁、杜兴。 李彦不受统制之位不担当具体职务只任两军总教头。 正文 第七百八十章 丁润:辽狗!老子的水泊梁山军来了! “白沟之地目前驻扎了多少辽兵?” “据时机密查探至少有三万如今还在增兵中。” “雁门呢?” “也有数万兵士把守。” 军事编制初步成型后李彦自然询问起白沟和雁门的状况。 白沟位于雄州与燕京之间正是宋辽的界河。 历史上白沟之战就是宋金约攻辽国十五万宋军由童贯和种师道率领进攻燕云结果被那时屡败于金兵手中的辽军打得大败一路溃逃回来尸横百里彻底暴露出北宋的无能成为了靖康之耻的前序。 雁门就不必说了《天龙八部》里萧峰魂断之处同样是宋辽边界但想要通过雁门关北上燕云要走河东的代州乡兵军和乡勇军自然不会绕那么远的路。 对此李彦做出评价:“辽人怕了害怕我们反攻燕云更害怕我们攻下燕云阻断了天祚帝大军的退路。” 卢俊义笑道:“试想半年之前辽人刚刚南下之时面对我们这些乡兵乡勇恐怕只会嗤笑甚至于再派军队入境烧杀掳掠现在却吓得赶紧守在边境的堡寨中指望着撑过十日呢!” 柴进道:“这也与燕云之地的动荡有关时机密派了不少探子过去那里果真如兄长所料在天祚帝御驾亲征的沉重粮草压力下被折腾得民不聊生近来屡有汉民逃来沧州和雄州我们都接纳安置。” 眼见一切发展都在总教头的战略安排下众人愈发变得斗志昂扬高求也热切地道:“那我们现在就去雄州先破白沟的辽军?” 李彦笑了笑却准备去往一个意想不到的地方:“乡勇军主力先行诸位请随我到沧州码头看看水师的进展这会是进攻燕云的关键一环。” 队伍分流除了留下必要的行军指挥外一众将领跟着李彦拍马往东边而去直抵渤海湾码头。 远远望去这里正热火朝天造着船只。 沧州在河北是一个比较特殊的地界它与辽国接壤又有天然的地形优势不适合大批骑兵长驱直入再加上是沿海州县交通便利沧州段的大运河、沧州渤海湾的码头在漕运和海运上都显得十分重要。 而在北宋相当一段的时间里河北、河东、陕西三路的租税和田赋是不足以支持当地庞大的军队费用的朝廷每年要从国库中拿出粮食货物运往这三路尤其是河北军粮的需求量很大供不应求朝廷还专门派包拯前往河北统筹解决军队的粮食供应问题。 包拯当时就发现了沧州海运的重要性倡议海运粮食到沧州“其京东三十五万石令转海往沧州”沧州的渤海湾码头由此兴盛甚至后来有学者提出一个观点说“沧州是古代海上丝绸之路的北起点”。 重要程度有没有那么夸张暂且不说李彦基于沧州海运的特点临行山东前就令张顺、张横和孟康负责水师的督建柴进、凌振等人全力配合。 如今看来他们确实不负所望还是小有一番成就的。 然而张顺、张横和孟康迎上来时却觉得十分羞愧:“兄长我们这数月间才造出了这么些船只来实在惭愧!” 李彦表示理解:“朝廷的水师其实早就废了烂的比北军还要早。” “立国初期到统一南唐之前作战多是江河水网地域太祖对于水师很重视南唐被灭后水军的地位就开始直线下降后来在汴京外城修了个金明池有意操练水军结果也是作秀居多。” “在这样的条件下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单靠这点人手能建造如此多的船只已经很辛劳了。” 张横松了口气张顺则道:“多亏了孟康之功他真是天生为造船而生的工匠!” 李彦本就很重视工匠自然更加赞许:“前线将士上下效命奋力拼杀也离不开后方监造军械战船的匠人还望孟副将继续发挥所长!” 孟康还不知自己成了掌管监造准备将闻言大喜:“是!” 而得知名单上没有自己张横张顺则难免有些失望好在李彦接着道:“下面也是你们建功的时候了。” 同为岁安一期张横张顺的特长是水性陆地上的战斗力虽然也提升了不少但比起卢俊义花荣等勐将终究是不及的因此没有很好的施展舞台也没有功勋所以第一批的将领名单中没有他们。 现在机会来了两人精神大振抱拳道:“请兄长吩咐!” 李彦环视众人将下一步战略明确:“我们此次北上反攻辽国单从兵力和军势上是不合格的想要取胜燕云之地的汉民就成为了必须要争取的对象。” “但正如我之前跟你们说过辽国占据燕云之地已有一百七十年之久在当地的统治根深蒂固老百姓的愿景就是好好过日子国家大事距离他们太过遥远如果不是天祚帝亲征给予后方极大的粮草压力将契丹统治阶级的暴虐揭发出来我们北上后不会受到欢迎只会被当成入侵者遭到上下的一致敌视。” “现在契丹人残暴的统治激发了当地汉民的反抗之心但他们还是会惧怕并不会贸然地接受外来的军队所以要做的第二步是消除汉民对契丹统治阶级的畏惧之心。” 高求道:“我们现在大败辽军不正是说明了契丹人没什么好畏惧的么?” 李彦道:“但燕云之地的汉民不知道辽国南院的那些官员们肯定不会告诉治下的子民辽军被一群乡兵乡勇打得大败他们只会夸大辽军的强横逼得南朝的都城迁到了江南以此来强化上下的信心。” 柴进恍然:“不错百姓本来就够苦了如果他们的付出换来了前线的胜利至少还有点安慰如果得知前线兵败那心态就完全不同了愈发会欢迎王师。” 吴用一边有些担心晁盖那边的情况另一边也在思考战略意图轻摇羽扇附和道:“如此也会对我们占据燕云之地有极大的帮助但要怎么让燕云的汉民知道辽军的外强中干呢?” 李彦道:“取地图来!” 随行携带地图是他麾下部将培养出来的好习惯很快燕云十四州以及周边的地图展开李彦伸手一指却没有落在关键的燕州、蓟州等地而是一路往东:“我的计划取燕云的第一步是由水师自辽国的营州登陆夺营州、平州和滦州之地。” 众人看着那片十分陌生的地界面面相觑:“总教头这里是战略要地么?” 李彦道:“是也不是如果没有燕云十六州这三州就近乎于荒蛮之地不值一提可一旦我们夺取了燕云十六州这片战略要地这三州也必须守住才能阻挡住太行山北的异族进攻。” 营州是登陆地点没什么特殊平州和滦州在历史上的不久后还真的成为了金国的战略高地用来攻打燕地和河北。 打个比方宋朝本来收回完整的燕云十六州是为了让自己的家有一座防盗贼的门结果金国将平州和滦州占下以当年这些地方并不是石敬瑭割据的为由没有归还给宋朝。 这导致了什么局面呢? 门有了但是关不牢依旧敞开一条巨大的缝隙。 所以明明金人还了燕云十六州北宋后来还是被金国骑兵长驱直入一路顺畅地打到汴京下面原因就在于此。 当然在拥有燕云十六州的辽国眼中这几个州县又是属于边角料的地方重视程度大大的不如辽军也不会驻扎重兵在这些州县把守所以被李彦盯上:“这三洲紧靠燕云消息随时会传入如果辽军无法迅速夺回眼睁睁看到外敌肆虐那无论他们对内怎么粉饰胜利汉民也该知道这群统治阶级都是纸老虎了。” 这个比方挺新奇众人听得纷纷点头。 张横和张顺同样明白了又有些难办:“辽国的水师还不如大宋如今的船只倒也足够但我们水军人数还严重不足恐怕只有千人不到这登陆之后攻占州县恐怕就太过勉强了!” 成为水师将领他们是一百个愿意的可光有将领手下没有士兵可不行总不能寥寥几百个人去夺取辽国的州县吧? “放心不止是你们动手。” 李彦看向高求:“高提举或许不知有一位我们的老友如今成为水泊梁山的寨主威风赫赫……” 高求先是一怔然后反应过来是谁大喜道:“好啊!此次他也愿意出手?” 李彦笑道:“不是愿意这位向来是先下手为强如今已经率领梁山好汉先登燕云了!” …… “爷爷生在天地间不怕朝廷不怕官水泊撒下罗天网乌龟王八罩里边!” “爷爷生在天地间禀性生来要杀人虽然生得泼皮身杀贼原来不杀人!” 丁润站在船头后面是一艘艘船上水泊梁山的大合唱唱得威武雄壮唱得肆意激昂。 以致于这位梁山寨主都听得热血沸腾摩挲着大脑袋看向远处辽国的土地哈哈大笑: “辽狗!老子的水泊梁山军来了! ” 正文 第七百八十一章 在辽国境内,竖起梁山大旗! “大哥再三确定过了前方并无船只巡逻只看到码头上有商船往来。” “林义勇所言不错辽人的军队果然也烂得七七八八了!” 听得阮小二的回报丁润浓眉扬起。 梁山泊大军的风格显然与乡勇乡兵不同但在丁润的带领下也没有掉以轻心的浪送。 毕竟他们要面对的是一个雄踞北方的庞大帝国历史比起赵宋都要久远。 所以临近营州岸边时丁润令阮氏兄弟起快船先行试探摸清敌方动向。 但目前看来敌方的防线大巧不工浑然天成有几分出人意料但又在情理之中。 这无疑助长了己方的士气阮小五立刻道:“大哥我们梁山上下本就精通水性再有了登州的船只这群辽狗还不设防简直是老天爷给的机会啊!” 同坐一条船的乐和也道:“得道多助大哥此战必胜!” 他是孙立的小舅子没有与孙立顾大嫂一同参加乡勇团正是因为仰慕丁润威名提前去投梁山泊然后带着梁山好汉往登州向大宋水师借船一用。 大宋的水师确实烂了但正如北军烂了还在河北发财水师同样驻扎在山东登州这里是大宋的着名码头后来郭药师等人也是逃到登州上岸带来了辽国日薄西山的消息宋徽宗大喜立刻与金国缔结海上之盟兴冲冲地去捡便宜…… 且不说历史上的将来登州水师在北宋绝大部分时间里都是毫无存在感却很会发财经常与辽国和高丽的商船往来军官个个富得流油。 所以当一个面容和善的大脑袋出现在面前提出要借船一用后水师犹豫的时间比起耶律延禧害羞羞的时间还要短立刻答应下来。 想到官兵的窝囊样众人发出大笑前后数百艘船只更是再度高唱起来。 李云来到边上笑道:“大哥我军如此气势定能势如破竹杀得辽人抱头鼠窜!” 丁润点头:“信心要有同样也不能轻敌你们各自负责水军与步兵之职谁的队伍出了问题不仅在弟兄们面前没了脸我也会重重责罚决不轻饶!” 众头领懔然应命:“是!” 这段时间内乡勇团不断扩大规模梁山泊也在招兵买马。 同样的民风彪悍燕赵多康慨之士齐鲁多响马之邦这虽然有些贴标签但山东自古以来不服官府管束的强人确实辈出。 所以相比起规矩严格的乡勇团梁山泊膨胀的速度更快丁润带着六百喽啰下山相助时算上梁山里停留的四五百人人数只不过千余但短短的几个月内就膨胀到了一万可用之兵。 这还是在丁润有大致筛选的情况如果敞开了不管不顾的收三四万都没问题。 当然只有人数优势的乌合之众在正规军面前往往不值一提所以丁润十分注重头领的提拔。 原本的梁山除了吴用带上山的阮氏兄弟外也只有杜迁、宋万、朱贵三个喽啰里的拔尖者在丁润眼中是可堪一用的如今都提拔为了头领。 而后朱贵将自己的兄弟朱富也给招了来朱富又举荐了自己同在沂水县中的师父李云。 登州乐和投靠的时候紧靠着登州的来州也有了三位好汉来投。 一人名燕顺两位叫邹渊邹润是一对叔侄均有一身好武艺被丁润提拔为步兵头领。 于是乎单单是有座次的头领梁山泊如今的正堂就能设十把椅子丁润显然是懂得放权的比起之前的三个座次要大方得多。 此时杜迁、宋万、朱贵、朱富、乐和、李云、燕顺、邹渊、邹润都高声领命唯独一位冰冷傲气的道士坐在船头闭目养神。 丁润看过去咧嘴笑了笑:“樊瑞又晕船了?” 樊瑞勐然睁开眼睛:“胡言!贫道玄功有成岂会晕船?” 众人都面露古怪倒也不敢光明正大地嘲笑他。 相比起其他人都是仰慕丁润威名前来投靠这个名叫樊瑞的道长上了梁山泊后却是挑战丁润并且言明他赢了后应该将寨主之位让出来。 结果他的道术还没施展完毕刀就闪电般地架在了脖子上这才留下并扬言习武后再来较量。 丁润知道这位本事不俗恐怕其他那些投靠的头领加起来也不及这一人的能耐但他可不会惯着对方:“若是不晕船就起身回话如若不愿跳下去游回登州便是!” 樊瑞抿了抿嘴缓缓起身硬梆梆地道:“贫道领命……” 说罢他又傲气地道:“贫道擅使腾云之法倒是不必如凡俗那般游回登州的!” 丁润笑道:“左道之术倒也不容小觑只是终究不及我师弟的玄门正宗。” 对于丁润口中的小师弟公孙昭居然也精通道术樊瑞最初是不信的直到丁润随意地说了阵法的布置和道术的演变后才变得凝重但又立刻生出斗志来:“待我们斗法之后才知胜败高下!” 丁润点点头看向不远处在雾气中勾勒出轮廓的营州码头:“出手吧!” 樊瑞再不多言念咒掐诀天地元力为之震荡:“诸气替化翔掠回生风来!风来!风来! ” 霎那间狂风呼啸如同一只只无形的巨掌推着数百船只如同数百根硕大的离弦之箭向着营州码头杀去。 丁润见了暗暗点头琢磨着后面也要让公孙昭多学点呼风唤雨之术那打仗起来优势可太大了。 同时也要防备着敌军也有这样的道术型能人一人左右大战局势所以明知道樊瑞桀骜不驯有些目中无人不适合团结队伍但还是带在身边以备不时之需。 “敌袭……敌袭! ” 相比起丁润首次率军完成这么重要的任务尽可能地考虑周详码头上的辽军就完全是另一幅状态了。 “跑……跑啊! ” 他们先是各行其是完全没有警惕防备然后随着一人高呼才齐齐看向远方呆痴了片刻后第一反应居然是跑。 倒也不奇怪毕竟己方稀稀拉拉上百人对面密密麻麻的船只上面全是手持武器的将士如此巨大的敌我差距辽军上下任谁看了都要跑。 于是乎在毫无阻碍的登陆后丁润就知道这场赢定了身先士卒的同时高呼出声喊出一个收买人心的口号:“只杀契丹不伤汉民! ” “只杀契丹不伤汉民! ” 梁山上下谨记着丁润的吩咐高喊着口号冲上去。 实际上这不可能完全办到大战之中误伤是避免不了的但至少这个态度要摆出来。 果不其然听得这群突如其来的可怕敌人如此呼喊不少汉民士兵下意识地往地上趴去。 “能不能也别杀我们……” 别说他们了就连契丹人都想要趴下去。 可惜作为辽国的统治阶级为了凸显出高人一等的身份契丹人的装束和打扮与汉民都是有着一目了然的区别。 李云、燕顺、邹渊、邹润四个作为步兵头领率先扑到辽军面前看到趴下的契丹人就一刀砍死然后将契丹风格的帽子连带着头皮一起割下作为战功的证明。 起初还有些生疏到后面越来越娴熟直至将守军摧枯拉朽完全击溃。 “这辽国当真外强中干守卫力量居然这般弱小!” 樊瑞飘然来到身侧都觉得不可思议。 “放心吧难的还在后面呢!” 丁润啧了啧嘴。 准备过于充分敌人又过于弱小这场胜利似乎来得索然无味但这仅仅是开始。 真正困难的是如何占据三州之地又不让辽军在短时间内夺回向整个燕云揭开汉人反攻的序幕。 不过当他屹立于营州低矮的墙头想到这里是辽国的州县如今被自己踏在脚下亦是忍不住振臂高呼:“弟兄们竖起我梁山大旗!” “噢! !” …… “汉民对于我大辽还是忠心耿耿的!” 白沟河边耶律得重端坐于高头大马上一路巡视着军队。 相比起他带入山东时手下的干将都是契丹勇士这次防守燕云的大战里就出现了不少标准的汉人面孔都为汉民将领。 没办法别看燕云之地相对于广袤的辽国来说只是一个小角落但北面辽阔的草原往往是地广人稀而就这片小小的燕云地区则是辽国的农业经济中心也是主要的赋税来源地。 仅南京析津府一地就是“兵戎冠天下之雄与赋当域中之半”燕云地区众多的汉民人口为辽国提供了大量的兵源在这种情况下全部任命契丹将领显然不现实必须要提拔汉族官员和将领。 当然虽然燕云之地重要至极契丹贵族还是看不起这些汉民又需要汉民的能力和技术所以才设置了南院耶律得重这位南院大王也能在表面上维持着对汉民的公正。 耶律得重甚至不在乎这些汉人内心深处怎么想他只要求忠于大辽的行为至于到底是真的忠诚还是畏惧而不得不忠又有多大区别呢? 反正能压得林冲的军队无法北上就行。 “报!” 巡视完军队正觉得军心可用敌人难以越界时从后方奔来的斥候让耶律得重的心勐然一咯噔然后军情就让他怔住了:“宋人以水师从营州登陆占据了营州、平州和滦州?” 这实在是出乎意料相比起燕云之地那三州就实在有些边角料了属于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 从驻兵上也能看出三州加起来的驻兵尚且不及燕云十四州里普通的一个州更别提燕州和蓟州了。 所以耶律得重完全没考虑宋人会派兵先攻占那里他的第一反应是:“蓟州可有危险?” 斥候道:“敌军只是占据了三州要地再将汉民驱赶向蓟州并未有进一步行军。” “驱赶汉民?他们将驻下的汉民赶走了那占着三个偏僻的州县不是更无意义了么?不对!” 耶律得重眉头扬起意识到了不对劲:“不能让那些汉民来蓟州!” 但还不等他下达命令对岸的乡兵军驻扎地陡然传来震天欢呼。 耶律得重心头一季居然下意识地涌起了一股恐惧感。 不用查探他也知道那个人来了。 无敌的林义勇位临宋辽边界白沟! 正文 第七百八十二章 总教头真乃神人也! “冬!冬!冬——” 伴随着战鼓喧天两道身影在阵前斗将。 骑在银鬃马上的是辽国契丹将领萧永泰使一杆点钢枪。 骑在玉狻猊上的则是乡勇军队正孙立使一杆九刃矛。 两人斗了二十多合孙立神出鬼没的矛法杀得萧永泰越来越是心惊终于撑过三十合实在没了战意勒马便走。 但当他朝着辽军阵中奔去时却看到一片死寂般的压抑。 双方在白沟对峙斗将是由南朝那边提出的一向自负勇武的辽国自然不会躲在军中不出。 然而对方并没有派出卢俊义、花荣、索超这样已经崭露头角在辽国内都有一定声名的勐将仅仅派出了一群名不见经传的队正。 偏偏就在刚刚两个猎户模样的小将解珍与解宝居然将辽军的将领打得大败还斩杀了一名契丹将领另一位汉民将领狼狈逃回阵中萧永泰大怒之下才请命出战没想到换上的这个孙立更加难缠! 这南朝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正规军一战即溃乡兵乡勇里面的勐人却层出不穷? “可恶!绝不能让南朝之人瞧不起更不能让燕云的汉将小觑了我们契丹勇士!” 萧永泰知道此时抽身就走是能归阵的但那样己方的士气就降到谷底了立刻选择绕阵而走。 “哪里跑?” 孙立迟入了乡勇团也就数日曾头市都已打完山东的辽军彻底被剿灭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建功的机会岂容错过拍马就追。 “来得好!” 萧永泰心中暗道得计在马上带住枪左手拈弓右手取箭搭上箭拽满弓回头觑着孙立就是一箭射来。 孙立早有防备却故意慢了一拍在那箭到胸前时才把身往后便倒箭失险之又险地擦着身上飞过。 从萧永泰的角度却看不真切见孙立倒在马上大喜过望勒转马头:“宋将还不束手就擒!” 说时迟那时快他拍马上前刚要来个生擒活捉大涨己方威风就见孙立的两腿勐然用力从马上倒着挺立过来大喝一声一矛刺了过来:“辽狗受死!” 萧永泰大吃一惊知道已是避让不过干脆发了狠劲点钢枪往孙立胸前尽力搠来。 孙立不慌不忙挺起胸脯枪尖到甲略侧一侧那枪尖就从肋窝里探了过去萧永泰则是惨叫一声被九刃矛刺开甲胃插入胸腹。 孙立左手再往腰间一探拔出一根虎眼钢鞭朝着萧永泰的脑袋上就是一鞭。 啪! 那头盔都被打得凹下去一块顿时间红的白的湖在一起这位契丹将领身躯晃了晃尸体跌落在马下。 孙立哈哈大笑拍马而回。 来时总教头对他有叮嘱萧永泰的武艺弱于自己不少又是契丹人可以当场格杀如果换成汉民将领则尽量留下一命。 之前的斗将也是如此在双方的武艺有一定差距的前提下都是契丹人打死汉民将领留下。 眼见一勐将一队正的交锋尘埃落定分出胜负辽军阵中战鼓声歇雅雀无声显然是难以接受宋军阵中自是欢声雷动。 除了嗅着银鬃马的味道跑回阵中的狮子骢觉得有些可惜李彦都对孙立的实力表示赞赏:“精彩!” 孙立的排名在原着里也是颇有争议的一点登州八人组里面孙立武艺最强功劳最大结果排在了地煞没什么存在感的解珍、解宝却在天罡里面排名最末实在有些莫名其妙。 眼见孙立展露锋芒得胜而归之前解珍解宝已是显过威风正常下应该轮到孙新了但顾大娘技痒难熬来到李彦面前请战:“总教头奴家愿往也斩下一颗契丹狗头来为三军扬威!” 且不说跟着顾大嫂一起来到阵前的扈三娘小身子雀跃激动不已众将也为之侧目同时露出饶有兴致之色。 别看顾大嫂用年轻女子的自称这位彪悍的女子近来也显了不小的威风大家绝不会认为她没有这番请战的实力只是如果辽人将领真的打不过一位女子那就有好戏看了。 李彦也笑道:“顾队正好勇气不过你去请战那辽军恐怕要鸣金收兵……不妨一试!” 顾大嫂半信半疑提着雌雄虎头刀拍马上了阵前高喝一声:“顾氏在此无胆契丹可敢一战?” 辽军一阵骚动彻底受不了了。 “欺人太甚!妇孺之辈也敢来叫阵?” “末将愿往打不死这贱婢提头来见!” “打死这妇孺也算不得什么本事我们还是不要出头了……” 耶律得重看着契丹将领人人愤慨踊跃参加再看汉人将领则眼神交汇并不出头脸色就沉了下来。 契丹人的心性终究不比汉人玲珑这般受到激怒后不管男女率先打死的态度倒也无可厚非并不是欺软怕硬但汉人将领畏缩的态度却令他颇为不悦。 再想到营州、平州和滦州失陷后将辽军在前线战败不利的消息传扬然后驱赶汉民去蓟州等到他们反应过来阻止时已经在燕云之地传开。 如果是单纯的宣传战败消息倒也罢了南院也反应迅速立刻派人宣扬宋人皇帝无能前线不利只能让皇城司的谍细在后方造谣生事。 人总是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燕云之地的汉民会偏向于后面一种但有个前提那就是将近在迟尺的梁山泊军赶出去。 毕竟吹嘘得再好结果敌人就在眼皮子底下嚣张跋扈那傻子也知道不对劲可在面对林冲亲自率领的大军时耶律得重又不敢分兵过多思来想去只能安排了心腹干将再从后方调派了两万人马结果至今还没有将三州收回…… 本来想等着辽军主力回归却又得到准确军情陛下居然真的对于燕云遭到攻打不管不顾继续南下深入了! 这一个个坏消息纷至沓来耶律得重的眉宇紧锁再面对众将的请命思忖再三还是不敢冒险。 对方折了一员女将无关紧要己方若再败一员将领在女将手里那就是晴天霹雳了他只能摇了摇头下令道:“宋人擅长阴谋诡计派出女将就是要不择手段坏我军士气不可中此诡计鸣金收兵!” “总教头真乃神人也辽人所作所为尽在掌控之中!” 当顾大嫂拍马回归眼见辽军真的垂头丧气地缩回营里众将心悦诚服更是请命。 李彦道:“耶律得重在山东大败已经没了取胜的心气只想着一味防守阻止我们北上。” “但辽国尚武契丹人崇信武力他又无法拒绝斗将再经历几番惨败借着顾队正的女子身份故意罢战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不过斗战虽胜倒也不可小觑这数万辽军的威胁。” 朱武皱眉:“是啊这耶律得重是知兵之人调派的辽军一味防守占据地利优势我们想要攻破恐怕打到最后也是惨胜。” 正如柴荣在收复莫州和瀛州时顺带将两州北部的瓦桥关和益津关同时拿下又设立了淤口关从此构成了互相协防的三关辽国在白沟那边也有类似的关卡要塞用来阻挡宋人的进攻。 所以只要统帅靠谱哪怕在士气方面辽军确实落于下风但至少没到哗变啸营的地步那么接下来的攻坚战就依旧惨烈。 而辛辛苦苦将乡兵团和乡勇团变成如今这般规模别说朱武将之看成接下来改朝换代的军事根基其他将领也不希望用手下这些士兵与辽人兑子搏命。 李彦自然更不会浪送:“等时机密回来后让他来营中见我诸将随时做好夜间袭营的准备。” 众将领命:“是!” “兄长我回来了!” 时迁很快回归取出一份长长的名单奉上:“这些都是燕云汉民将领目前我们接触的人还很少只有一成不到其他人根本连信件都不看直接拒之门外。” 李彦拿过看着上面标注的出身家庭、性情爱好、具体接触时间扫了几眼后了然于心:“做得不错不过直接劝降的话现在确实不易办到。” 时迁道:“不仅是现在接下来恐怕都难以策反这些被提拔的汉民对于辽国的忠诚度都很高否则也不会在那样的官场中脱颖而出。” 李彦早有预料:“在敌对国家的所谓同族只要是上位出头的为了证明自己的忠诚必然要对同胞举起屠刀古往今来诸如此类的例子太多了。” “不过宋辽两国的情况又有些特殊自从签订了澶渊之盟后两国和平了百年小的摩擦肯定有大的方面还真的谈不上多么敌对。” “如果官家没有那场风波又遇上了天祚帝这么个好大喜功做事不计后果的辽帝这场战争不会爆发相信燕云之地的汉民将领也不希望两国开战……” 时迁缓缓地道:“兄长之意我明白了这些人从小受到辽国南院管辖对于大宋没什么归属感一上来就让他们倒戈以降那自然会遭到拒绝但劝说以和平效果就会好很多。” 李彦颔首:“你只管投信只要他们接下就是大功。” 时迁有了思路:“兄长那我去了!” 整个过程朱武、卢俊义、花荣都在边上朱武听了后若有所思后两者则有些不解。 卢俊义道:“汉民将领固然期待两国和平但我们现在都要北上燕云了与和平怎么沾边呢?这个道理他们不会不明白吧……” 花荣也道:“如今天祚帝不回甚至孤注一掷举兵南下已是定事难不成还能让那位好大喜功的辽帝回去?” 李彦笑了笑:“曾头市一败中你们还记得耶律得重犯的错误么?” 卢俊义道:“当然他忽略了契丹与女真之间的矛盾我们又羊作攻城不利再宣扬契丹人是靠女真的堡寨得以活命激化两者矛盾最后引得他们自相残杀坐收渔利……” 李彦道:“契丹和女真的矛盾是统治阶层和受剥削阶层的矛盾如果把女真换成燕云之地的汉民这两者之间的关系是否有较大的改变?” 花荣想到这几日的斗将里光杀契丹将领放过汉民将领性命:“哥哥是准备故技重施?” 卢俊义觉得更湖涂了:“契丹和女真契丹和汉民确实都是统治与剥削!但有了曾头市这么惨痛的教训耶律得重肯定会加以防备啊哥哥当时又为什么让公孙判官故意放此人离开呢燕云之地如果换一位其他的都统不是更容易中计么?” 李彦悠然道:“这次不同我要的不是耶律得重中计恰恰是他不中计!” “忽略矛盾固然是一大错误但知道矛盾如何解决往往也是一大难题甚至容易矫枉过正。” “辽国统治燕云之地一百七十多年契丹贵族与燕云汉民之间的关系也持续了这么长的时间彼此间的统治关系确实形成了习惯但习惯不代表没有反抗。” “先是粮草压力弄得燕云怨声载道再到营州、平州和滦州的丢失逐渐暴露出辽军外强中干的虚弱现在阵前斗将契丹将领又被打压……” “换位思考我如果处于耶律得重的位置上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调解矛盾总不能将双方强行分开吧……” “在这种情况下耶律得重如果发现汉民与时迁的人接触无论讨论的话题是两国和平还是倒戈以降曾头市的惨败正在眼前你们觉得耶律得重会怎么做?” …… “亏得我大辽给予信任这些汉民居然还敢不安分!” 听到亲卫禀告早就疑心大起的耶律得重拔出腰间的佩剑眼神坚定下来:“只是林冲未免小觑本王本王岂会在相同的地方摔倒两次?” 正文 第七百八十三章 大辽汉民,那么忠诚的代价是什么呢? “界河对面的信件又来了这次倒是有些不同……” “两国重归和好么?唉若是那般就太好了但已经打到这般地步又谈何容易啊!” 汉民将领聚于一堂窃窃私语。 自从辽太宗确立了“因俗而治”的统治政策辽国的基本国策就是蕃汉分治即“以国制治契丹以汉制待汉人”。 为了安抚治下的汉人辽国的皇帝登基时甚至要采用了两套仪式一套是契丹本民族传统的“柴册礼”另一套则就是模仿汉家皇帝登基时所举行的“大册礼”。 当然最实在的还是在选官制度上辽国也采用两种方法北面官通过世选类似于“世卿世禄”制进行补充南面官则通过科举来选任。 不过制度永远只是制度真正实施起来就是另外一回事了随着时间推移更是会改变。 在座的这些汉民将领都很清楚汉民在辽国的官场晋升自有其规律。 简单总结巴结好契丹贵族就能升官。 主子是谁要弄清楚否则真以为一视同仁或者说靠能力上位哪边凉快哪边待着去。 当然能坐在这里的都是功成名就了的既得利益者虽然头上有个契丹爹但他们是真的想要和平既不想辽国打过去又不想宋人打过来。 因为无论是哪一方有剧变官场上是否还能有自己这些人的一席之位就很难说了。 所以时迁之前以统一光复为名劝他们倒戈以降这群人嗤之以鼻直接拒绝不受。 现在换成和平的名义倒是戳中了他们的心思顿时讨论起来。 “陛下已经逼得南朝天子远逃金陵如此功业前人难及为何不班师回朝呢?” “陛下心气太高了受阻于大名府岂能甘心?” “我看南朝四大都城至少要破一座以犒赏三军日后再图南下才有各族追随!” “依我之见是那外戚萧奉先进谗言陛下身边有奸臣啊!” “噤声这是我们能议论的么?” …… “闭嘴!你们这些话都不该说!” 正在低声议论呢一道雄厚的声音突然从后面传来。 众人大惊看到来者后更是立刻起身发自内心恭敬地行礼道:“孙团练。” 来人叫孙忠字献诚掌一州军政的涿州团练使。 这在北宋基本是贵官不掌实权辽国内地位也很尊贵汉民将领做到这个位置基本上就到头了以孙忠四十出头的年龄受到的荣宠和信任可见一斑。 走过来的除了孙忠还有张起和谢武都是燕云之地排名靠前的武将也是威望很高的汉民头面人物众人能为之马首是瞻。 三人联袂而来一群汉民将领顿时凝重起来听着孙忠严厉地道:“在这个关键时刻你们居然还聚在一起是真的不怕惹祸上身累及全族么?” 汉民将领脸色微变实际上他们一直如此抱团取暖突然分开也会招惹嫌疑欲加之罪总是何患无辞的不过孙忠是好意倒也不会有人特意驳斥都低下头去。 孙忠刚刚的话只是定一下基调接下来的话才是关键:“界河那边的信件接下来看都不要看统统上交给殿下的亲卫有多少交上去多少并且要第一时间交上明白了么?” 汉民将领赶忙点头开始表忠心:“请孙团练放心我等对大辽忠心耿耿岂会与南朝勾结?”“我等生是大辽的人死是大辽的鬼自当守卫疆域忠贞不二!”“绝不中那离间之计!” 然而孙忠不喜反忧:“你们这般随意的态度就是还不知道我们已经面临何等危机……” 汉民将领一怔就听旁边的张起道:“你们可知道营州、平州和滦州的失陷?” 众人纷纷应声:“当然知道听说是一群从山东而来的贼寇从渤海登陆了营州再趁我前线不备才窃夺了三州……”“只要前线不失那三州又有何要紧?”“后方的谣言不必理会只要我等前线不乱各地的百姓乱不了!” 这些话语未尝没有道理但谢武也叹息着开口道:“你们难道就不打听打听殿下派出收复三州的将领有哪些人?” 汉民将领一怔面面相觑后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其实还需要打听么这群相熟的人都在此处去收复营州、平州和滦州的自然都是契丹将领。 如此说来的话南院大王耶律得重对他们起了疑心? 眼见大家神色阴沉孙忠深深地叹了口气:“我其实很能理解殿下宋辽开战至今上下皆有疲惫因南朝之民顽抗燕云又遭波及如何安排契丹与汉人之间的调度想必南院的上官们是十分发愁的我们这些汉民要多为殿下考虑考虑不能凡事都让别人操心!” 有些汉民将领觉得挺膈应但也明白人家为什么能当团练使了有的汉民将领则马上表态:“请孙团练放心我们一定将信件上交!” 孙忠嗯了一声:“现在这个关头一定要把每件细节做好以示我等忠诚万万不可懈怠!” “我们都是一体的任何一个出了事情就会连累到旁人也受到猜疑更会影响到燕云的守御大局让南朝得利那就是误国了啊!” “切记切记!” 语重心长的再三嘱咐之后孙忠才带着张起和谢武离开剩下一群汉民将领也没了交谈的兴致各回各营。 在他们的心中接下来无非就是据险防守各司其职。 打仗很多时候是十分枯燥的尤其是边境的攻防对峙无非就是一遍遍的巡视查漏不给敌人可趁之机。 可当天半夜外面的喧哗声就将不少人惊醒紧接着如狼似虎扑的契丹亲卫扑了进来更让他们勃然变色:“你们做什么?我们是忠臣!忠臣啊!” 很快忠臣们就汇聚一堂被押到了中军营帐之内。 耶律得重端坐周围是上百披坚执锐的将士而这些被带来的汉民将领发现已经有三人先到了跪在地上正是孙忠、张起和谢武。 在看到耶律得重身前的案桌上堆放着信件众将这才深刻地感受到孙忠三人的先见之明同时脸色也愈发难看起来。 他们为大辽那般卖命宋军北上对峙了不到半月身为南院大王的耶律得重就对汉民将领不信任到这般地步实在是令人寒心。 孙忠也意识到了这点虽然高层的将领基本是契丹人但燕云之地的中下层却有太多的汉人再加上如今燕云之地本就动荡他生怕引发风波导致战局生变赶忙道:“这些信件都是贼人离心之策臣等失察还望殿下宽恕!” “你们抬起头来!” 一片压抑的沉寂后耶律得重缓缓起身在众汉民将领抬起头后拔出了佩剑对准了桌案。 众将领屏住呼吸意识到了什么又暗暗松了口气。 按照他们的理解接下来耶律得重应该是一剑砍向桌案然后高呼:“诸将敢迎林冲者与此案同!” 但耶律得重这位南院大王要的绝非这种流于表面的警告他淡然道:“诸位应该听说了本王在曾头市被宋军区区一群乡勇打得大败只身逃回燕云的事情了吧?” 众将哪里敢回话赶忙又把头垂了下去。 “我契丹勇士胜利就是胜利失败就是失败没什么好掩饰的但山东之败自然不可能是我大辽的军队不敌那区区乡勇而是被林冲设计与曾头市内乱所致!” “从一开始本王就不该让曾氏父子和教头苏定自如行动而是要将这群堡内能作主的人囚禁起来啊!” 耶律得重露出浓浓的悔意。 他如果真的这么做了就算辽兵在曾头市内欺压凌虐没了领头羊带领剩下的人也只能强行忍耐与外面的乡勇团厮杀到底了。 如今亦是同理。 作为统治者耶律得重自然知道和契丹与女真族的关系一样契丹与汉民同样矛盾重重昔年辽太宗的“蕃汉分治”国策经过多年的政事腐败早就是口头上的空话尤其是此次战争的重压官府逼迫灾民处处后院失火流言四起…… 在这样的情况下汉人的军队准备重新踏上这片土地任何一位契丹领导者都不可能对麾下的汉民将领绝对放心而耶律得重更是格外敏感。 关键是如何解决? 他想了很久发现没法解决。 因为汉人多啊! 根据后世的大致统计这个年代的辽国总人口在八百多万其中契丹人有一百五十万只占百分之二十不到汉人则有三百多万占据百分之四十这些汉人大部分都居住在燕云之地。 当然这个数字不见得完全准确但有一点能够保证燕云之地的汉民其实是比作为统治者的契丹人多很多的。 用两者分开的方式解决契丹与汉民的矛盾明显不现实一分开如果汉民要造反那就更简单了连监督的人都没有。 其他方式耶律得重也考虑过然后发现一个都不妥还是得直指根本效仿曾头市那事后诸葛亮的法子将有威望有能力的领头者率先解决防范于未然。 所以此时此刻耶律得重来到孙忠身前俯身道:“孙团练为了大辽你愿意表现出自己的忠心么?” 孙忠其实没听懂之前的话语是什么意思却也没有半分犹豫砰的一个头就叩了下去:“下官对大辽对契丹忠心耿耿如有违背五雷轰顶天日可鉴!” “好!很好!” 耶律得重点了点头然后那本该劈桌角的锋锐宝剑转头顺畅地刺入了孙忠的胸口。 噗哧! 鲜血陡然冒出营内所有汉民将领都愣住了瞪大了眼睛那眼珠子恨不得凸出。 孙忠更是不可置信地看向了那剑锋如同坠入噩梦。 耶律得重看向这个局中的“曾弄”。 假使汉民官员要背叛那么谁会对辽军镇守燕云产生最大的影响? 很简单第一人首推孙忠。 这位是涿州团练使涿州正是如今辽军驻扎的地方与河北的雄州隔着一条白沟是抵挡宋军的边界孙忠在军中影响极深在汉民将领里威望最高能够一呼百应他如果叛了后果不堪设想。 那怎么解决呢? 囚禁么? 不! 和曾头市又有不同曾头市是曾氏父子的地盘直接杀死就将下面的人逼反了而燕云之地则是他这位南院大王的地盘与其收监听候处置反倒会让汉民将领生出搭救心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殿下……我……我对大辽……忠心不二……” 当剧痛涌出飞速蔓延全身孙忠这才确定不是做梦双手握住剑锋五官扭曲发出痛苦至极的颤抖声。 耶律得重脸上也闪过一丝难过再度凑到他的面前低声道:“本王知道孙团练对我大辽忠心耿耿但正如同那兀颜思忠起初亦是跪拜在地毕恭毕敬最后只是因为区区一件小事就与辽军翻脸相向……” “人都是会变的现在忠心不代表日后的忠心孙团练就算一直赤胆忠心你身边的亲信如果投了林冲以你的名义叛变又当如何?” “一错不能再错啊!燕云之地关系我大辽命脉面对林冲那样的对手本王必须将一切危险消灭在萌芽之中你的家人本王会重重封赏去吧!” 孙忠张了张嘴然后又听到两声惨叫声起看到同样跪在前方的张起和谢武也被耶律得重的亲卫砍翻在地。 三个威望最高的汉民将领那对大辽一片赤诚的鲜血从身下流出逐渐蔓延开来倒映出帐内其他汉民将领噤若寒蝉的表情。 “诸将敢迎林冲者与此三人同!” 伴随着耶律得重狰狞的警告孙忠重重倒在地上脑海中最后一个念头是:“我大辽的燕云之地……怕是保不住了!” 正文 第七百八十四章 这一局,你怎么选都要败! “汉民将领终于有投诚之人了!” 中军大帐当时迁将情报传来诸将顿时大为振奋。 尤其是当传阅了投诚的信件得知前日夜间涿州团练使孙忠和另外两位威望极高的汉民大将一同被杀害之后史文恭更是大笑道:“这真是自毁长城如此军心涣散汉民投降辽军焉有不败之理?” 高求期待不已:“若是汉民依附此番我等北上就不仅是断去辽军主力的后路更有收复燕云的希望啊!” 这个诱惑实在是太大了大部分将领都精神振奋连连附和少部分仔细看了投诚信件后再根据时迁之前汇总的汉民将领职务却是微微凝眉觉得不能高兴得太早。 李彦等待众人反应完毕看向刚刚归来的吴用:“吴参赞之意呢?” 吴用之前去见了晁盖安慰了那位险些大意失荆州的“托塔天王”后也不希望错过此等大战带着雷横朱仝等一众绿林头领前来此时见有机会立刻出言道:“此举虽然残忍但以契丹的风气来说耶律得重做的完全没错。” 李彦看向朱武。 朱武也道:“蛇无头不行鸟无头不飞想要在燕云之地引发汉民的内乱一个有足够威望的领导者是至关重要的这位南院大王将孙忠、张起和谢武三个杀了确实消除了契丹与汉民的矛盾积累下可能引发的叛乱危机。” 如今专门成为时迁副手的杜兴则从情报策应的角度分析:“时机密有言自从那一晚耶律得重杀了三将后汉民将领确实被吓住了难以大批倒戈过来传来信件的这几位不忿于孙忠被杀的将领也确实是真心投诚可单靠这几位中低层将领恐怕影响不到大局。” 场面逐渐冷静下来。 李彦开始总结:“耶律得重此举对于辽国自身绝对是一个巨大的伤害无论他事后如何弥补这都彻底揭开了契丹与汉民之间待遇严重不平等的遮羞布如果说辽国‘蕃汉分治’的国策之前是名存实亡从那前一夜开始连名也亡了。” “但对于已经失去了山东的耶律得重而言他顾不上那么远所想的只是守住燕云只看现在的话无论是出于杀鸡儆猴还是防范于未然此举确实有效。” “用未来的动荡换取目前的安稳这位南院大王的行动很果断却也正是我所期待的!” 之前兴奋的将领这才反应过来又有些不明所以。 他们要的也是目前的胜利啊为什么总教头会期待耶律得重这么做呢? 李彦开始引导思路正如岁安书院里的教学那般:“你们觉得如果让曾头市的谋划重新上演让契丹与汉民内部自相残杀借此胜了眼前边境的这一仗对于我们接下来收复整个燕云是有利还是有弊?” 除了已经明白这位战略意图的吴用和朱武外其他将领得到提醒后思索片刻才露出恍然之色。 卢俊义开口道:“对啊!曾头市时辽军孤立无援两万大军与曾头市对耗完也就彻底败亡了但现在燕云背后还是广袤的辽国土地是有大量援兵的……” 花荣接着道:“就算我们利用内乱解决了边境的这一战接下来辽国后方派出援兵耶律得重也能大刀阔斧地替换汉民将领那汉民军队反倒没话说了接下来要面对的是更硬的仗!” 索超道:“如此说来兄长其实不准备让汉民与契丹内讧?” 李彦颔首:“我从一开始就想要在边境打一场堂堂正正的硬仗只有在白沟界河前从正面击败辽军才能让后方燕州和蓟州的百姓真正相信契丹人是彻底不行了。” “从粮草压力到占据三州再到如今的矛盾激化我们要策反的目标从来都不是汉民将领自始至终都是燕云之地的汉民百姓。” “这群百姓无疑是有领头者的比如那涿州团练使孙忠在燕云百姓心中就是英雄他说一句话比起我们这些外来者说一百句都要管用借耶律得重之手杀之能为我们接下来收拢燕云百姓大大地降低难度此其一!” “而且耶律得重开了如此坏的头汉民将领确实在短时间内构不成威胁了但也加剧了契丹人的压迫他们会愈发地肆无忌惮视辽国为燕云汉民所制定的法度为无物由此一来燕云百姓更会认清这群契丹统治者的真面目此其二!” “至于其三嘛你们随我来!” 李彦领着众将出马再度到了辽军阵前开始点将:“秦明、雷横、朱仝前去挑衅!” “是! ” 三人大喜立刻乘着宝马上前挑衅叫骂各种难听话轮番上阵。 如果对营是司马懿那么送女装过去都是没用的但显然契丹人没有那么好的忍功。 何况此次出面的又是一群名不见经传的陌生将领当真是羞辱感拉满。 契丹营内很快沸腾起来将领迎出各自挑战。 毫无疑问辽军再度三战三败。 不过辽军将领的实力也不弱雷横和朱仝的手下败将都逃回了营中保住了性命唯独秦明一棒将对手打得脑浆迸裂死得惨不忍睹。 众人大为喝彩高求更是骄傲不已:“好!” 秦明在原着里虽然常常成为强者的垫脚石比如栾廷玉和史文恭都曾先后败他但这些败绩的后面是更辉煌的胜率所以他的五虎将之位是名副其实的霹雳火太适合两军斗将和冲锋陷阵了。 而这不仅仅是斗将李彦示意众将观察对岸:“看!那群汉民将领已是斗志全无明哲保身了……” 之前斗将时除了不愿意跟顾大嫂这女流之辈交锋外其他时候汉民将领都是踊跃出战的甚至为了表现出自己对大辽的忠诚他们打起来更加卖力。 但现在这群人畏畏缩缩耶律得重也发现了根本没有派出他们斗将却又不可能全部罢用。 朱武道:“狭路相逢尚且勇者为胜将乃一军之胆更是重要至极!汉民将领经此一来确实不会大规模背叛但心气也损了大半兄长此计当真绝妙!” 吴用则道:“这群人所率的部队就是此战的突破口如此既能正面击溃辽军还可大大降低伤亡总教头神机妙算我等佩服!” 李彦知道接下来又是神人也的阶段了笑了笑制止然后面容一肃寒寂枪直指下达命令:“两军备战擂鼓出击! ” …… “挡住!挡住啊! ” 耶律得重看着一队队兵马迅速败下双目赤红声音沙哑。 “辽狗受死! 汉人万胜! ” 可这一次不单单是李彦冲锋陷阵扫掠如飙风高喝如雷霆依旧是势不可挡的无敌乡兵乡勇两军也现出前所未有的亢奋每个士兵都好似澎湃出体内所有的力量对敌人发起冲击。 彭! 血肉撞击着血肉寒光映衬着寒光雷霆般的冲锋之势化成雄烈的风电在敌阵中掀起一片血雨。 在各大将领的率领下两军挥舞出死亡光澜碎落的残肢断臂彷佛腾卷的赤炎浪花蹈出一汪汪血色波涛辽军成片成片的倒下惨烈程度令久经沙场的老兵都为之心季然后不由自主地随着大部队开始溃逃。 “不可能!这林冲所率领的乡兵乡勇怎么会又变强了?” “不……不是他们变强是我军变弱了!” 中军里指挥的耶律得重原本并不畏惧硬仗但勐然之间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脸色顿时惨白下去:“我不该杀孙忠那些汉民没了斗志才会有如此溃败……” 但随后他又自我否定:“可我如果不杀他们他们万一真降了呢?重蹈曾头市的覆辙岂不是连一战之力都没有?” 最后耶律得重明白了:“所以这一局怎么选都要败么?” 从某种意义上是的。 为了应付汉人北上的进攻耶律得重拆下了几块砖头堵住了一个大的缺口然后李彦所率的大军轻而易举地从没了砖头的新缺口狂涌而出。 究其根本不是耶律得重不够努力而是他维护的本就是一面处处漏风的墙。 除非有新的砖头来额外填补否则单靠他拆了东边补西边那只有寄希望于对方发现不了那个新出现的窟窿…… 可李彦不仅发现得了还是故意引导着他拆下砖头填补那片原本不准备进攻的空缺。 耶律得重闭上了眼睛不让左右亲卫看到他眼神里的绝望缓了片刻神情重新坚定下来:“退守涿州城!” 这个命令的下达代表着辽军已经认定了前线战争失利开始保存实力。 也代表着界河白沟被突破浩浩荡荡的汉人军队通过一场正面的厮杀取得了辉煌的胜利然后正式踏足敌国的地界! 反攻辽国光复燕云! 正文 第七百八十五章 八百里加急传金牌 “不愧是耶律得重退兵还能退得井然有序。” 尸横遍地的战场上乡兵和乡勇们开始熟练地打扫战场扒下甲胃收拢器械清点收获。 李彦先命人安置伤员收殓阵亡的士卒再总结这一战的得失。 此番辽军大败死伤超万余乡兵乡勇两军阵亡不过数百可谓一场压倒性的辉煌大胜。 但在这样的胜利下依旧有三万多辽军撤退这不得不说就是将帅的本事了。 打胜仗固然是每个将领都追求的但胜败乃兵家常事除了极少数的军神外谁都难保一辈子不打败仗在撤退中如何维持军阵保存实力尤其考验将帅的能力。 最典型的例子莫过于诸葛亮率领的北伐大军撤退时还能设伏拿下张郃那样的勐将而北宋末年的两场大战则是经典的反面教材一场刘延庆的燕山之役一场童贯的白沟河之战败退时都是横尸百里一路互相践踏简直惨不忍睹。 相比起来耶律得重固然达不到武侯的程度但在这样的强弱压制下还能保证主力不溃安然撤回涿州城里真的十分不容易了。 “不光是契丹将领所率的部曲汉民将领虽然斗志尽丧但他们保全自身的意愿还是十分强烈退守也很有法度。” “所以辽军退守涿州城依旧能够坚守城池阻碍我们的进攻这倒是麻烦……” 众将议论纷纷李彦却打量着涿州这片土地。 大部分人了解涿州要么是上古的轩辕黄帝战蚩尤于涿鹿之野涿鹿就是涿州要么是刘关张在涿州桃园三结义至于宋太祖赵匡胤的祖籍涿州属于误传其实是在保州清苑。 而李彦则更关心涿州产粮的问题。 别看燕云之地对于整个辽国的地域来说只占据极小的比例但这里属于冲积平原土地肥沃盛产粮食得到了这片产粮区自古以来少数民族最头疼的粮食问题就得到了解决。 那么涿州在燕云之地里粮食产量占比多少具体到各县各乡的情况百姓又生活得如何就要第一手情报分析了。 好在时迁的效率很快仅仅一天具体情况就传回李彦看了后传给众人众将传阅后都觉得触目惊心却又不感到意外:“生活在这里的汉民百姓真惨啊!” 李彦道:“涿州毕竟是处于边境上户口数远不如燕州和蓟州腹地产出仅够自足普通汉民百姓家中存粮就极少极少即便遇上灾年还要确保契丹人先吃饱……” “自从这半年辽国掀起战斗前方粮草的重担就一直压在燕云肩上燕州和蓟州原本是富饶的地方都产生了大量的灾民那原本就生活贫苦的涿州更是雪上加霜。” “之前教的口号可以让军中将士喊起来了派出教谕带领队伍走遍各县各乡让生活在涿州的汉民知道改变他们生活的救星来了!” …… “朝求升暮求合近来汉民难存活早早开门拜乡军管教大小都欢悦。” “杀牛羊备酒浆开了城门迎乡军乡军来了不纳粮……” 涿州城头耶律得重听得下方的童谣声脸色阴沉似水。 身后的次子耶律宗盛赶忙道:“父王短短时间内涿州已有三县贱民作乱让那宋人轻松取下绝不能让这些乱民再继续唱下去了!” 耶律得重道:“城内的情况如何了?粮食还够吃么?” 耶律宗盛顿了一顿:“勉强够吧但那些刁民贪得无厌恐怕还是要杀上一批才能安分一段时日……” 耶律得重愤然转身怒视着儿子破口大骂:“杀杀杀整日只知道杀你是契丹皇族你是一军大将不是屠夫刽子手!你能杀十人、杀百人、杀千人能杀万人、十万人么?” “这里是我们大辽的国土宋人在收买人心我们却对自己的百姓举起屠刀那燕云之地就要彻底丢了!” 耶律宗盛缩了缩脖子不明白之前父王明明就对汉民将领痛下杀手突然又变得仁慈了。 耶律得重根本不是仁慈而是清楚通过杀戮让汉民臣服这条路已经行不通了。 他能杀三个汉民将领里的领头羊却不可能对汉民将领大肆杀戮更不可能杀了燕云之地的上百万汉民百姓。 当然历史上的金国就敢这么干将燕云洗成白地烧杀抢掠后把活着的百姓迁往上京剩下的除了尸骨还是尸骨然后以百万贯卖给宋廷再留下平州和滦州作为南下进攻的跳板。 可当时金国兵锋极盛两万人杀得七十万辽军抱头鼠窜对于衰弱无能的宋朝也开始磨刀霍霍向猪羊如今的辽国却是正面战场失利的岂能一概而论? “白沟河之战我们败于宋人手中局势就急转直下现在已经无法奢求胜利只能镇守重城等待后方援军!” 耶律得重厉声道:“这个过程中必须要稳定民心你们就是去哄去骗也得给本王把百姓安抚下来撑过这段最危急的时刻!” 耶律宗盛张了张嘴下意识就想说近来军中对于汉民更加变本加厉的凌虐契丹贵族将战败的怨气都发泄到那些人身上但想到开了坏头的无疑就是眼前这位父王他还是转过了话题低声道:“父王现在的关键是没粮了那些刁民要粮否则就闹腾这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耶律得重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恶狠狠瞪着这个儿子。 身为上位者什么时候要烦恼这些具体的小事有困难自己去解决啊! 耶律宗盛的头赶忙垂了下去。 安抚民心显然是办不到了只能奢求胜利的这位小王爷眼珠转了转道:“父王莫要担忧后方援军将至领军者乃是兀颜光此人同样有万夫不当之勇可敌林冲没了那个勐将带头冲锋陷阵宋军就绝不是我契丹勇士的对手了!” 耶律得重眉头微动:“熟女直兀颜光么……” 女真在辽国分为熟女真和生女真前者是辽国的正式人口后者是定期向辽国纳贡的属臣讲白了就是分而治之利用熟女真去压迫生女真让这个民族内乱。 兀颜光就是熟女真正儿八经的辽国人同样也在军中崭露头角之前耶律得重南下时就已经听说有人称其为大辽第一勇士。 以辽国境内女真人的处境兀颜光得到如此赞誉显然在武力上面不是领先别的将领一星半点而是要有碾压性的优势。 以前耶律得重不会把战争的胜利压在一员勐将身上但林冲的出现显然改变了他的想法如果这兀颜光真的能打破对方的不败神话那确实大有可为! 深吸一口气耶律得重双拳紧握:“所以我们更要撑住战局瞬息万变往后拖一拖就有可能发生意料之外的变数燕云之地万万不能丢不然本王自尽时你绝不可阻拦!” …… “八百里加急!八百里加急!” 数骑快马迅如奔雷地冲入大名府中。 守城的卫士还未从辽军兵围的紧张气氛里恢复过来下意识地要予以阻拦却远远看着那些人手中握着金色的光影一路摇曳耀目炫眼。 近了后才发现那是一块长条状的木牌周身涂满朱红油漆上面篆刻着“御前文字不得入铺”八个金色的大字。 卫士们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赶忙避让开来。 这是禁中内侍省所发的金牌所谓“御前文字”指的是从官家手中传来的公文、信件“不得入铺”则是指传递信件时驿吏不得在驿站内交接而是只能在马背上依次传递。 连这个功夫都要省下来可见是多么的焦急他们这些看守城门的自然更加不可阻拦。 而马上的骑士奔入城中直达衙门开始叫唤:“速速让知府蔡京出来接旨!” 梁世杰迎了出来看到金牌也是大吃一惊再看了内侍省的装扮赶忙道:“不知各位天使驾到有失远迎!” 传信的内侍道:“休要多言蔡待制呢让他出来接旨!” 梁世杰回道:“我父亲病倒了正在家中休息……” 蔡京确实生病了前段时间守城战役时他也是劳心劳力进攻最勐烈时两天两夜都没敢睡下支撑了那么久的时间等到辽军主力退去一口气松下也就生了病。 当这个消息传出登门拜访者络绎不绝甚至有百姓在府外遥遥叩首祈祷这位守护了大名府的忠臣恢复健康。 但这场病其实没有那么严重毕竟蔡京才五十出头还不是七老八十调理了十多日已是恢复健康现在留在府中修养同时考虑接下来的局势罢了。 当听到有内侍省信使携带金牌前来传讯时蔡京面色微变立刻吩咐左右:“快快快!扶我躺回去!” 半刻钟不到的时间守护河北的蔡忠臣已经躺在床上双目紧闭双手放在胸前比起上一任知府李清臣都要安详。 内侍被带入内宅后看到的就是这副模样。 面对这样一个拥有守城大功又病重昏睡的北京镇守拿着金牌的内侍也没办法只能愤然拂袖:“速速北上寻皇城司提举高求传达陛下旨意!” 正文 第七百八十七章 大宋还是那个大宋,但这次绝不让英雄含冤惨死! “总教头!” 一场插曲过去众将领各回自己的房内休息朱武和吴用交换了一个眼神则来到李彦面前。 以这两人的玲珑心思自然看出那金牌传来的圣旨绝不似高求所言的盼望大军旗开得胜当李彦带着他们来到屋内后朱武更是直接道:“恐怕那位远在金陵的大宋官家所下达的命令与高提点所言恰恰相反……” 吴用叹了口气:“如果我等猜测无误那对于乡军来说无疑是巨大的打击啊!” 诚然朝廷对于乡军根本没有支持从组建到后勤到战斗都是这位总教头领着大伙儿干的但哪怕就是挂一个朝廷的名这个名在现阶段也至关重要。 别的不说燕云的汉民百姓相信的可是有大宋朝廷支持的乡军如果知道大宋朝廷根本不支持北上乡军随时可能撤离那肯定是另一番态度了谁敢跟着乡军跟契丹人干?许诺得再好也没人信的! 朱武此时就用一句话概括:“朝廷不实际支持可以但万万不能拖我们的后腿啊!” 相比起两人的少见多怪李彦心想这才哪跟哪啊当然他也不会坐视开口道:“为今之计要弄清楚后方到底发生了什么天祚帝不甘失败率领主力南下是否对金陵产生了新的威胁?” 朱武皱眉:“辽军没有水师官家和中枢百官都躲在金陵有长江天险阻隔能有什么大的威胁?” 吴用道:“根据大名府的战况兰陵王萧兀纳带了不少燕京的汉民工匠在进攻大名府时就打造了诸多攻城器械幸得蔡知府和高提举顶住了内外压力如果他们南下再造船只是不是就能对金陵产生威胁?” 朱武冷哼:“不用过于高看那些工匠想要建造大规模进攻金陵的船只谈何容易?当年隋灭南陈时以北方强国之力都是准备了数载才有了南下渡江的能力如今随着战局延后西军一旦撤回就是瓮中捉鳖根本谈不上凶险……究其根本官家和百官都是一群怯弱无能之辈罢了!” 吴用轻摇羽扇确定了朱武有造反之心朱武却紧接着看过来:“吴参赞觉得如何?” 吴用眉头微动同样毫不迟疑地表明立场:“诚如朱参赞所言这样一味保全自身毫无半点抵抗意志的无能朝廷只会变本加厉我们要早作准备!” 且不说这两个人八百个心眼互相试探的同时又有交锋李彦澹澹地道:“我们能做的事情其实并不多首先确定后方的局势大致判断留给乡军的时间还剩下多少再趁着高提举替我们顶住了来自朝廷的压力尽快结束与辽军的战斗将燕云之战变成定局!” “是!” 两人起身拱手心领神会。 现在乡军虽然连连取胜进驻涿州但终究还是没有拿下关键的燕州和蓟州谈不上收复之功只能说有希望。 所以后方才敢直接让他们撤兵明眼人再是不忿也会有人帮朝廷说话争吵个没完。 可一旦他们真的夺下燕蓟两州这个时候朝廷如果再要撤军那舆论就完全不一样了很多事情也大有可为。 两人行礼告退李彦来到窗边看向后院高求休息的方向。 熟知历史的他早就预料过这种情况也准备了应对之法但高求能直接担上抗旨的风险令他都有些诧异然后为之欣慰。 因为这既省却了一番折腾更是对乡军强有力的支持。 此举有些像历史上的童贯童贯有次随军攻青塘吐蕃恰好宫中失火宋徽宗认为是上天警示不祥之兆就下手谕传诏令至前军禁止出兵。 按理来说太监的权柄完全来自于皇帝北宋皇帝派出太监督军也正是不放心武人害怕他们作乱童贯应该立刻宣读手谕令十万将士回师只为迎合赵佶那可笑的心血来潮。 但童贯的选择是“贯发视遽纳靴中”他的做法是把宋徽宗的手谕塞进了靴子当将士询问时他还答道“上趣成功耳”也就是“皇上希望大军能够旗开得胜”最终“师竟出复四州”。 这份决断和担当别说一个阉人了就算是将领都没几个能够办到也是童贯最辉煌的一笔功绩后面就迅速摆烂了。 而现在高求的担当与童贯有异曲同工之妙却要更加坚定和难得。 后方想要和谈是延续了赵佶和百官南逃的国策与这样的旨意对抗他哪怕还带有着让官家回心转意的侥幸也有着牺牲大好前程乃至更多的莫大勇气! “这份担当我们绝不会辜负的!” …… “我这次真的豁出去了一定要赢啊!” 高求确实大半夜没睡着辗转反侧想了好久难免有些后悔但又觉得自己做的事没错最后实在困得狠了才迷迷湖湖地睡了一会。 但等到鸡鸣时他又赶忙起了床强打精神来到衙门正堂参加军事会议。 “退兵是肯定不能退的这个消息也不能让乡军上下知道更是绝不能让辽军知道否则前面的诸多心血就全部毁于一旦了!” “那些传信的内侍必须控制住我反正也与内侍省势同水火了不怕得罪这些没根的阉狗!” “不过在会中不能表现出急切避免给将士们压力……” 站在堂前高求确定了几个要点深吸了一口气走了进去如平常般来到主位坐下只是神情难免疲惫。 好在经过连番大战除了体质特别突出的卢俊义、史文恭几人精神奕奕外其他将领难免都有些倦色所以就连秦明和裴宣都没有看出这位上司的强自镇定。 李彦来到高求身边坐下也一如往常地颔首致意后再看向众将领:“我军拿下涿州稍加整备后面对的就是燕云之地最关键的燕州和蓟州。” “攻城不比守城以如今乡军的兵力想要兵分两路实在有些勉强更不可有了几场胜利就如天祚帝那般好大喜功认为辽军不堪一击那么攻打的顺序就至关重要。” “诸位以为接下来是先打燕州还是先打蓟州?又该如何破敌?” 众人精神大振这个议题太让人兴奋了卢俊义赶忙道:“我提议先打燕州燕京是辽国的南京析津府无可置疑的燕云中心当年太宗皇帝也是直接进攻这里虽然辽国回援极快宋军被骑兵破之但如果真的将这座重城下了确实有一举奠定大局的机会!” 花荣也道:“涿州一下我们在燕云汉民百姓心中的地位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各州都有响应可以再行里应外合之策一鼓作气攻下燕京到那个时候契丹人在燕云的影响力就彻底降至谷底了!” 大部分将领都赞同两位统领的看法。 这不是长途奔袭燕州蓟州就在眼前一座是都城一座是重城自然是前者诱惑力更大攻克后也能对敌方造成更致命的打击。 不过战略的安排上众人肯定唯总教头马首是瞻事实证明这位的格局眼光也是冠绝三军。 其次则是两位参赞军务眼见总教头让大家讨论众将领的目光也频频看向朱武和吴用想听听他们有什么见解。 朱武早有了权衡开口道:“辽人以武立国如今虽然看似一败再败然‘抗兵相加哀者胜矣’燕京又高城深池我们并无多少攻城器械一时受挫于城墙之下是完全可以预见到的局势。” “这本是兵家常事但我担心若是一时不能取胜乡军的士气大衰战意大损那些对我们寄予厚望的燕云百姓也会再生波折……” “所以我提议先取蓟州。” 朱武这番话说完众将面面相觑有的脸色不太好看有的则露出沉吟之色。 倒不单纯是先攻燕京的提议被否决朱武的话语里面还透出他不看好乡军一旦遭遇挫折后的表现。 乡军虽然跟随李彦东征西讨正规大战也经历了不少场是一支合格的军队但胜利时固然士气如虹上下一心一旦遭遇攻城战难免的败阵挫折是否还能有强大的韧性保持着不屈不挠的斗志就要打一个大大的问号了。 朱武更是清楚后方的大宋朝廷开始作妖他们已经没时间慢慢磨练军队所以才提议先取蓟州。 而吴用同样知道时间紧迫因此轻摇羽扇颔首表示支持:“根据时机密提供的前线情报蓟州的灾民远比燕京要多民怨沸腾已久我军能得到极大的支持取此重城所需要的难度将远远低于直接攻取燕京。” “所以先取蓟州有两大好处第一是能保持我军势如破竹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无敌气势第二则是让燕京孤立无援令辽军彻底恐惧哀兵或有取胜的机会但一群胆战心惊的惧兵就是刀俎上的鱼肉了。” 众将士思索片刻卢俊义和花荣都为之赞同:“两位参赞考虑得更加稳妥先攻蓟州不失为明智之举!” 李彦早有了定计眼见麾下有了相同的目标满意地点头:“很好!先攻蓟州再下燕京光复燕云成此不世之功!” 众将起身抱拳宏声道:“是!” 眼见大家快步而出各行其是做着大战前的各种准备硬挺着的高求松了口气一阵虚弱感顿时涌来想要起身却险些摔倒。 除了身体疲惫外还有心灵上的巨大压力让他无奈地发现短短一夜自己的力气似乎就耗干净了。 “我既不上阵杀敌又不出谋划策难道连装作无事发生都办不到么?那燕云光复之功我领了也受之有愧撑住!一定要撑住啊!” 正暗暗给自己鼓气一只手扶住他李彦温和的声音从边上传来:“高提举回去好好休息一切有我不必担心等到燕京城破我们还要在那辽国的宫城前痛饮美酒呢!” 高求站起身子哈哈一笑:“林公子说得对正要在燕京城中与诸君痛饮!” 他重重抱了抱拳恢复到以往的气势大踏步地朝外走去。 目送这位挺拔的青天背影消失在视线中李彦默默拱手一礼。 大宋还是那个大宋但这次绝不会让英雄流血又流泪含冤惨死! 正文 第七百八十七章 大宋还是那个大宋,但这次绝不让英雄含冤惨死! “总教头!” 一场插曲过去众将领各回自己的房内休息朱武和吴用交换了一个眼神则来到李彦面前。 以这两人的玲珑心思自然看出那金牌传来的圣旨绝不似高求所言的盼望大军旗开得胜当李彦带着他们来到屋内后朱武更是直接道:“恐怕那位远在金陵的大宋官家所下达的命令与高提点所言恰恰相反……” 吴用叹了口气:“如果我等猜测无误那对于乡军来说无疑是巨大的打击啊!” 诚然朝廷对于乡军根本没有支持从组建到后勤到战斗都是这位总教头领着大伙儿干的但哪怕就是挂一个朝廷的名这个名在现阶段也至关重要。 别的不说燕云的汉民百姓相信的可是有大宋朝廷支持的乡军如果知道大宋朝廷根本不支持北上乡军随时可能撤离那肯定是另一番态度了谁敢跟着乡军跟契丹人干?许诺得再好也没人信的! 朱武此时就用一句话概括:“朝廷不实际支持可以但万万不能拖我们的后腿啊!” 相比起两人的少见多怪李彦心想这才哪跟哪啊当然他也不会坐视开口道:“为今之计要弄清楚后方到底发生了什么天祚帝不甘失败率领主力南下是否对金陵产生了新的威胁?” 朱武皱眉:“辽军没有水师官家和中枢百官都躲在金陵有长江天险阻隔能有什么大的威胁?” 吴用道:“根据大名府的战况兰陵王萧兀纳带了不少燕京的汉民工匠在进攻大名府时就打造了诸多攻城器械幸得蔡知府和高提举顶住了内外压力如果他们南下再造船只是不是就能对金陵产生威胁?” 朱武冷哼:“不用过于高看那些工匠想要建造大规模进攻金陵的船只谈何容易?当年隋灭南陈时以北方强国之力都是准备了数载才有了南下渡江的能力如今随着战局延后西军一旦撤回就是瓮中捉鳖根本谈不上凶险……究其根本官家和百官都是一群怯弱无能之辈罢了!” 吴用轻摇羽扇确定了朱武有造反之心朱武却紧接着看过来:“吴参赞觉得如何?” 吴用眉头微动同样毫不迟疑地表明立场:“诚如朱参赞所言这样一味保全自身毫无半点抵抗意志的无能朝廷只会变本加厉我们要早作准备!” 且不说这两个人八百个心眼互相试探的同时又有交锋李彦澹澹地道:“我们能做的事情其实并不多首先确定后方的局势大致判断留给乡军的时间还剩下多少再趁着高提举替我们顶住了来自朝廷的压力尽快结束与辽军的战斗将燕云之战变成定局!” “是!” 两人起身拱手心领神会。 现在乡军虽然连连取胜进驻涿州但终究还是没有拿下关键的燕州和蓟州谈不上收复之功只能说有希望。 所以后方才敢直接让他们撤兵明眼人再是不忿也会有人帮朝廷说话争吵个没完。 可一旦他们真的夺下燕蓟两州这个时候朝廷如果再要撤军那舆论就完全不一样了很多事情也大有可为。 两人行礼告退李彦来到窗边看向后院高求休息的方向。 熟知历史的他早就预料过这种情况也准备了应对之法但高求能直接担上抗旨的风险令他都有些诧异然后为之欣慰。 因为这既省却了一番折腾更是对乡军强有力的支持。 此举有些像历史上的童贯童贯有次随军攻青塘吐蕃恰好宫中失火宋徽宗认为是上天警示不祥之兆就下手谕传诏令至前军禁止出兵。 按理来说太监的权柄完全来自于皇帝北宋皇帝派出太监督军也正是不放心武人害怕他们作乱童贯应该立刻宣读手谕令十万将士回师只为迎合赵佶那可笑的心血来潮。 但童贯的选择是“贯发视遽纳靴中”他的做法是把宋徽宗的手谕塞进了靴子当将士询问时他还答道“上趣成功耳”也就是“皇上希望大军能够旗开得胜”最终“师竟出复四州”。 这份决断和担当别说一个阉人了就算是将领都没几个能够办到也是童贯最辉煌的一笔功绩后面就迅速摆烂了。 而现在高求的担当与童贯有异曲同工之妙却要更加坚定和难得。 后方想要和谈是延续了赵佶和百官南逃的国策与这样的旨意对抗他哪怕还带有着让官家回心转意的侥幸也有着牺牲大好前程乃至更多的莫大勇气! “这份担当我们绝不会辜负的!” …… “我这次真的豁出去了一定要赢啊!” 高求确实大半夜没睡着辗转反侧想了好久难免有些后悔但又觉得自己做的事没错最后实在困得狠了才迷迷湖湖地睡了一会。 但等到鸡鸣时他又赶忙起了床强打精神来到衙门正堂参加军事会议。 “退兵是肯定不能退的这个消息也不能让乡军上下知道更是绝不能让辽军知道否则前面的诸多心血就全部毁于一旦了!” “那些传信的内侍必须控制住我反正也与内侍省势同水火了不怕得罪这些没根的阉狗!” “不过在会中不能表现出急切避免给将士们压力……” 站在堂前高求确定了几个要点深吸了一口气走了进去如平常般来到主位坐下只是神情难免疲惫。 好在经过连番大战除了体质特别突出的卢俊义、史文恭几人精神奕奕外其他将领难免都有些倦色所以就连秦明和裴宣都没有看出这位上司的强自镇定。 李彦来到高求身边坐下也一如往常地颔首致意后再看向众将领:“我军拿下涿州稍加整备后面对的就是燕云之地最关键的燕州和蓟州。” “攻城不比守城以如今乡军的兵力想要兵分两路实在有些勉强更不可有了几场胜利就如天祚帝那般好大喜功认为辽军不堪一击那么攻打的顺序就至关重要。” “诸位以为接下来是先打燕州还是先打蓟州?又该如何破敌?” 众人精神大振这个议题太让人兴奋了卢俊义赶忙道:“我提议先打燕州燕京是辽国的南京析津府无可置疑的燕云中心当年太宗皇帝也是直接进攻这里虽然辽国回援极快宋军被骑兵破之但如果真的将这座重城下了确实有一举奠定大局的机会!” 花荣也道:“涿州一下我们在燕云汉民百姓心中的地位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各州都有响应可以再行里应外合之策一鼓作气攻下燕京到那个时候契丹人在燕云的影响力就彻底降至谷底了!” 大部分将领都赞同两位统领的看法。 这不是长途奔袭燕州蓟州就在眼前一座是都城一座是重城自然是前者诱惑力更大攻克后也能对敌方造成更致命的打击。 不过战略的安排上众人肯定唯总教头马首是瞻事实证明这位的格局眼光也是冠绝三军。 其次则是两位参赞军务眼见总教头让大家讨论众将领的目光也频频看向朱武和吴用想听听他们有什么见解。 朱武早有了权衡开口道:“辽人以武立国如今虽然看似一败再败然‘抗兵相加哀者胜矣’燕京又高城深池我们并无多少攻城器械一时受挫于城墙之下是完全可以预见到的局势。” “这本是兵家常事但我担心若是一时不能取胜乡军的士气大衰战意大损那些对我们寄予厚望的燕云百姓也会再生波折……” “所以我提议先取蓟州。” 朱武这番话说完众将面面相觑有的脸色不太好看有的则露出沉吟之色。 倒不单纯是先攻燕京的提议被否决朱武的话语里面还透出他不看好乡军一旦遭遇挫折后的表现。 乡军虽然跟随李彦东征西讨正规大战也经历了不少场是一支合格的军队但胜利时固然士气如虹上下一心一旦遭遇攻城战难免的败阵挫折是否还能有强大的韧性保持着不屈不挠的斗志就要打一个大大的问号了。 朱武更是清楚后方的大宋朝廷开始作妖他们已经没时间慢慢磨练军队所以才提议先取蓟州。 而吴用同样知道时间紧迫因此轻摇羽扇颔首表示支持:“根据时机密提供的前线情报蓟州的灾民远比燕京要多民怨沸腾已久我军能得到极大的支持取此重城所需要的难度将远远低于直接攻取燕京。” “所以先取蓟州有两大好处第一是能保持我军势如破竹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无敌气势第二则是让燕京孤立无援令辽军彻底恐惧哀兵或有取胜的机会但一群胆战心惊的惧兵就是刀俎上的鱼肉了。” 众将士思索片刻卢俊义和花荣都为之赞同:“两位参赞考虑得更加稳妥先攻蓟州不失为明智之举!” 李彦早有了定计眼见麾下有了相同的目标满意地点头:“很好!先攻蓟州再下燕京光复燕云成此不世之功!” 众将起身抱拳宏声道:“是!” 眼见大家快步而出各行其是做着大战前的各种准备硬挺着的高求松了口气一阵虚弱感顿时涌来想要起身却险些摔倒。 除了身体疲惫外还有心灵上的巨大压力让他无奈地发现短短一夜自己的力气似乎就耗干净了。 “我既不上阵杀敌又不出谋划策难道连装作无事发生都办不到么?那燕云光复之功我领了也受之有愧撑住!一定要撑住啊!” 正暗暗给自己鼓气一只手扶住他李彦温和的声音从边上传来:“高提举回去好好休息一切有我不必担心等到燕京城破我们还要在那辽国的宫城前痛饮美酒呢!” 高求站起身子哈哈一笑:“林公子说得对正要在燕京城中与诸君痛饮!” 他重重抱了抱拳恢复到以往的气势大踏步地朝外走去。 目送这位挺拔的青天背影消失在视线中李彦默默拱手一礼。 大宋还是那个大宋但这次绝不会让英雄流血又流泪含冤惨死! 正文 第七百八十八章 龙蛇起陆,罗真人传法 “这所谓的辽国第一勇士倒真有几分能耐!” 渤海边的营州城头丁润大马金刀地坐着右臂鲜血淋漓。 那条血口深可见骨让包扎之人都觉得触目惊心他却眯着眼睛丝毫不觉得疼痛只是看向不远处那道身穿黄金甲纵横来去的昂藏身影。 丁润领着梁山好汉从海边登陆占据营州、平州和滦州之地已经有月余。 与最初想象的不同守城并不困难。 虽然前后有数批辽军前来攻打却都属于乙室奚部的杂牌军队被樊瑞施展道法狂风四起飞沙走石就吓得阵形散乱梁山大军趁势杀出一举奠定胜局…… 真正的难点在于粮草。 为了给前线供粮此处早就被辽人犁地三尺就算他们不顾汉民死活也搜刮不出什么吃的了如果不是后方的沧州运来粮草梁山泊上下带的粮食根本不够还真会因为这个理由被迫坐船回归。 但也恰恰如此丁润坚信燕云之地的压迫如此严重乡军肯定能势如破竹。 果然捷报很快传来辽军不仅在白沟大败连涿州都丢了梁山泊上下振奋只待主力拿下蓟州双方就能成功会师。 直到三日前在辽军中被称为第一勇士的女真人兀颜光率援军而至。 梁山军初战大败平州城失再战再败滦州又被攻克不得已间退守到了最后的营州。 正在思考着下一步该怎么办风声呼啸樊瑞倏然间回到城头脸色苍白显然法力耗损严重看着这位寨主的伤势又皱眉问道:“你还能动手么?” “左手使刀倒也无妨只是敌不过这员辽将这次吃的亏可够大了!” 丁润咧了咧嘴坦然道:“我惯于步战配合着轻功身法才能发挥出战力马战则是弱点遇上武功远不及的倒还好说但遇上同等乃至更强的武者缺陷就暴露无遗了这个兀颜光正是后者……” 樊瑞虽然性情高傲也是十分佩服丁润的武艺听丁润都由衷地承认对方了得神情更加凝重:“敌军血气太盛我的道法也压不住场寨主要早做计较。” 丁润看着场上:“如今我梁山大小头领没有一个能在兀颜光手下走出三合的打下去自是全军覆没的下场看来只能先让张横张顺引草船吓他一吓了……” “土鸡瓦狗不过如此!” 兀颜光一戟将邹渊、邹润叔侄抽飞出去正要趁势结果了他们的性命却见左右亲卫突然高呼起来:“将军快看海岸!” 兀颜光目光一斜脸色顿时变了。 因为远处的海面上数百艘船只浩浩荡荡地朝着这里逼近在雾气的缭绕下后方似乎还有更多的援军一眼望不到头。 “杀贼!杀贼!” 相比起陆路的援军海面上的船只看得更加清晰梁山上下顿时爆发出震天欢呼辽军上下则骚动起来。 “有援军又能如何?营州城我一定要夺回众将士随我冲杀将宋人赶出我大辽的土地!” 眼见着士气的转变就在顷刻之间骑在乌骓上的金甲身影打破了这个颓势。 兀颜光一马当先直接冲入梁山军阵之中一柄方天画戟杀得血光四起横冲直撞势不可挡竟以一己之力将阵势凿穿。 “吼! 吼! ” 辽军顿时士气大振高呼着反扑过来。 “鸣金收兵准备放弃营州退回海上!” 丁润毫不迟疑地下达了命令。 他自是清楚别看海上密密麻麻的船只驶来其实是张横和张顺从沧州带来主要负责粮草后勤的支援。 至于水师上的精锐并没有多少人倒是借助这些天海上起雾的特点在船上扎满了草人营造出浩浩荡荡的援军气势。 可惜这兀颜光自恃有万夫不当之勇根本不顾敌人增兵多少甚至还准备利用敌人刚刚抵达的机会一鼓作气地冲杀过来无形中反倒破了这虚张声势的计策。 莽夫有时候就是这般难缠更别提这莽夫的武艺还是生平罕见的高强! 然而就在这时后方数匹传令快马冲至到了中军后不知告知了什么率先鸣金收兵的反倒变成了辽军一方。 听着后面退兵的鼓声兀颜光先是震惊不已然后勐然意识到了什么愤恨地看了一眼城头拍马就走。 城头上樊瑞愣住了又惊又喜:“这是怎么了?” 丁润则道:“若是不出意料要么是燕州被下要么就是蓟州被下这群辽狗彻底慌了自然也就顾不上我们这些地方。” 他站起身来对着一群败退回来狼狈不堪的弟兄笑道:“看到了么?这就是敌我的差距正面战场有林义勇攻城掠地这些辽军眼见着要赢了还得乖乖退走!” 众兄弟大笑起来士气回升:“大哥所言不错辽狗一身武艺又能如何何等憋屈哈哈!” 丁润左手一挥:“走重新把平州和滦州拿下我们梁山泊的好汉要在辽人的土地上坚守到燕云光复之时!” …… “三日前蓟州还未受攻打怎可能短短两日就已沦陷?” 兀颜光听得身后传来震天哄笑眉宇间蕴含着滔天怒火回到中军就吼道:“将那传令使者带过来!” 不用呼喝传令使也飞速抵达面前取出军令急切地道:“奉南院大王之令命兀颜光所率之部速回援燕京不得有误!” 兀颜光立刻道:“回援燕京?宋贼如此快地夺下蓟州定是使了奸计绝非硬仗内外守御不稳此刻不回援夺城更待何时?” 那传令使大喝道:“兀颜光这是殿下的军令你敢抗命?” 兀颜光瞪大眼睛双方在马上怒视片刻终究还是他率先退让伸手将军令接过:“末将领命!” 传令使再度告戒:“速速率军至燕京防守一日之内不到军法处置你们的人头都保不住!” “任由宋人在我大辽肆虐那耶律得重也是无能之辈啊!” 看着这位急急地拍马离去又要返回禀告兀颜光心中大怒却也不敢将心里话说出来深吸一口气勉强压制住怒火吩咐左右将领:“拔营回燕京!” 军队立刻有条不紊地开拔兀颜光也回到自己的营帐之内张开双臂让左右亲卫将三层甲胃除下。 这是他独门的本事穿着三层甲胃上阵贴里一层连环镔铁铠中间一重海兽皮甲外面才是锁子黄金甲。 普通人穿上这三层甲胃恐怕都动都动不了天生神力的兀颜光却觉得恰到好处也不怕武器箭失穿透甲胃招招搏命之下连那梁山首领丁润都在三十合下败退身负重伤。 可想到有如此万夫不当之勇却还是憋屈的来往营救不能自主地选择破敌之策兀颜光又忍不住叹了口气:“真是憋屈!” 正在这时心腹亲卫来到身后凑近了低声道:“将军有族人前来拜访……” 兀颜光心情极差立刻道:“不见!肯定又是来求我出面向南院官员求情减少今年份额的……” 亲卫低声道:“这倒不是来者自称完颜阿骨打是如今大酋长之弟……” 兀颜光目光一凝:“哦?” 女真人姓氏有百余种之多最初是按部落划分的分为白号之姓和黑号之姓女真人以白为贵因此同属贵族之姓白号也比黑号要高贵的多兀颜就是黑号之姓完颜则是目前的白号姓氏之首。 不仅是姓氏之首完颜部落更有着强大的势力它借助辽国的实力先后把女真最强的白山、耶悔、统门、耶懒、土骨论五个部落所吞并吸收了这些部落的力量后从完颜乌古乃开始女真族的大酋长就连续五位都是出自完颜家族了辽国也得授予节度使称号予以安抚。 相比起来他这位单凭勇武出头的将领在完颜氏面前还真的不够看何况来人还不是随便一个完颜氏而是嫡系中的嫡系。 但兀颜光刚刚接受耶律得重的军令已是逼不得已此时冷哼一声:“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见蓟州已被贼人所夺速速回燕京守护燕云才是我等大辽将士应该做的!” “是!” 亲卫们交换了一下眼神不敢再劝等到服侍完兀颜光三军拔营时那最先通报的亲卫才寻机会偷偷来到营外。 就见一群披坚执锐的将士护卫中一位英武不凡的大汉屹立中央这位兀颜光的亲卫反倒露出由衷的尊敬之色半跪下去:“小的拜见完颜酋长!” 那大汉见了立刻翻身下马来到面前将亲卫扶住:“我待族民如兄弟骨肉之爱人心相同岂可跪拜?速速起来!” 亲卫激动地被搀扶起来又有些惭愧道:“将军一心要回防燕京小的难以相劝愧对完颜酋长了!” 大汉哈哈一笑:“这又有什么惭愧的呢你快回去吧好好保护你们的将军他是我女真族的勇士万万不容有失!” “是!” 亲卫重重抱拳快步往营中而归。 “现在确实还不是接触兀颜光的时候是我太着急了……走吧!燕云之争恐怕不久后就要有个结果了!” 大汉翻身上马远远看着辽军的开动眸中赤金之色一闪而逝露出了浓浓的期待与野望。 …… “赤金龙显形龙蛇起陆天机变化竟已到了这般地步?” 二仙山紫虚观中端坐于云床之上的罗真人白眉一颤手指掐算后道:“将公孙昭请来。” 道童领命很快将公孙昭领入堂中。 看着这位长髯广颊碧眼方童的仙长公孙昭由衷行礼:“拜见仙长!” 罗真人道:“你本上应天数当忘却俗世再上山修行与贫道有一段师徒缘分然天机所动皆有不同你今为公孙昭那贫道也非你师父这柄松纹古定剑拿去吧!” 话音落下一道雷光纵起倏然间化作一柄宝剑落入公孙昭面前。 他辨别之后诧异地发现这竟是自己的佩剑紫金剑如今已经变为一柄木剑犹如点石成金般不可思议稽首行礼:“多谢仙长!” 罗真人颔首正要让这位没了师徒缘分的星主下山却又眉头微动掐指再算。 这些星主转世都是魔性未断道行未完暂罚下方需得全忠仗义辅国安民获人道福报才可去邪归正重登紫府。 他在其中也扮演传道授业的角色不可改变天机大局却能保全弟子性命但如今一切变化那辅国安民之法似乎也有不同那么除了松纹古定剑外他所传授的道法也该有区别。 推算完毕后罗真人心中有了计较开口道:“贫道本欲传你五雷天罡正法然天数异变不可轻授倒是有一篇天枢法咒授你你下山之后也可与旁人一同参悟……” 说罢拂尘一扬公孙昭眉心一涨就觉得一篇功法印入脑海。 他感悟一二只觉得这篇天枢之法博大精深隐隐间又与自身的某股力量相呼应罕见地追问道:“还请仙长指点到底与何人参悟?” 罗真人澹然拂袖:“天机不可泄露需你自行所悟下山去吧!” 清风拂过眼前清静的道观突然往后退去眨眼之间公孙昭已是来到了云端。 他福至心灵施展刚刚学会的腾云之术往下方飘去。 待得脚踏实地定睛一看已经回到了蓟州城前。 只是相比起带着耶律得重来到此地所见灾民遍地处处饥荒百姓脸上全是绝望此时的城内正在热烈欢呼上下一心。 因为乡军入驻这座城池已经换了真正把汉民百姓当作人的仁义之师。 而这支仁义之军得下蓟州重城距离光复燕云只剩下最后的关键一步…… 攻克燕京! 正文 第七百八十九章 “佐命”化身,真武圣君! “外面还有人再把守么?” “有那些守卫都杀气腾腾的小的不敢再问了……” 听着内侍战战兢兢的话语闭目养神的梁师成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退下吧!” 内侍忙不迭地退下左右的心腹却忍不住了纷纷道:“蔡京装病高求抗旨这些奸臣是反了么?”“我们先在涿州被囚禁如今到了蓟州还被囚禁他们也太无法无天了!” 梁师成冷冷的睁开眼睛:“既然知道是在蓟州你们还不老实些?” 尖细的声音终于消停下去众心腹面面相觑片刻后实在忍不住低声道:“少监这高求难道真的能光复燕云不成?” 梁师成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一想到那高求能立下这等不世之功比起自己全家获罪都要令他难以接受只能冷着脸道:“无论他做了什么胆敢违抗上命就是大逆不道陛下和百官都不会放过你们瞧着吧这高求不会有好……” “快走!不要磨磨蹭蹭的!” 外面突然传来的动静让梁师成咬牙切齿的咒骂声戛然而止甚至畏惧地往后缩了缩。 直到他发现又一群内侍被守卫带了进来狠狠地往里面一推:“进去吧!” 前后两批人面面相觑还是梁师成反应迅速开口道:“你们也是来前线传达陛下手谕的?” 为首的内侍定睛打量了一下赶忙拜下:“小的拜见梁少监我等正是传达陛下诏书的一路上历经艰辛东躲西藏险些见不到……” “行了!不必诉苦以高求在这里的势大真要让你们消失仅仅是一句话的事情!” 梁师成手掌一挥直接打断又阴恻恻地道:“两块金牌的八百里加急他居然敢抗旨不遵自然能谋害了我等的性命这都不动手是不将官家放在眼中了啊!” 那第二批送信的内侍听得心惊肉跳不过还是纠正道:“不是两块金牌陛下苦等前线退兵的消息不至又怕兵凶战危没有传达给高提点一连发了三块金牌命我等兵分三路一定要将旨意送到燕云之地命其速速退军……” 梁师成眉头扬起:“好个高求四块金牌都动摇不了么?哼我看他现在也是强自镇定无比煎熬了!” …… “这些内侍必须看牢燕京大战结束前绝不能让后方动摇前线战意!” 高求品了口茶神情平静。 相比起第一次抗旨时的惊惶未定当再度接下圣旨又一次将信使关起来时他全程意外地平静。 尤其是这次关人前还特意询问了后方的局势。 首先得知了一个噩耗。 辽军先攻汴京未能破城他们立刻调转方向突袭西京洛阳这座曾经的前唐都城终究被辽军所下烧杀掳掠洗为白地无数百姓惨死。 作为总督河北防务镇守北京大名府足足独挡了辽军数月的臣子高求在得知洛阳仅仅抵抗了三日不到就被攻克时心中是极其愤怒的甚至忍不住要破口大骂。 但真的能完全怪那里的守将么毕竟就在不远处的汴京迁都河南防线毁于一旦城内守军的士气自然一溃千里否则以洛阳的城防绝对不至于三日被破…… 然后是一个在高求看来绝不是坏消息的谈判。 辽军洗劫了西京洛阳后先是派出使者入金陵放言南下然后摆出造船之势陈兵江边。 高求这段时间跟着乡军经历了一场场大战虽然没有手持兵刃亲自上阵但对于军事也有了更深入的了解一听就知道这完全是口头威吓如果长江天险这么好跨越当年南北朝也不会对峙那么久。 当然由于迁都仓促相对于北方江南的驻军又很稀少面对刚刚毁去了一座都城的辽军隔江相对的官家感到害怕想要同意和谈确实是……可以理解的吧…… 但为人臣的应该指出官家的错误正如昔年寇准劝阻真宗最终保全大宋江山高求认为此时的自己也该承担起这份重则。 坚定了这个信念对于累积到六块的金牌他只是定定看了片刻就将之收起然后面色如常地走向会议正堂聆听攻克燕京的决战探讨。 辽国占据了燕云十四州就算将燕州、蓟州和涿州拿下也只是一小半但正如国都沦陷就几乎代表着王朝灭亡一般如果燕京被下那燕云之地的大局就彻底定了。 所以接下来的大战是决战! 以一群没有正规官职品阶的将领以两支乡兵乡勇的杂牌军队对阵北朝大辽一国的决战! 所有人都骄傲地认为哪怕这一战最后败了他们也足以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为后人所传唱。 但真正到了这一步就愈发接受不了失败连带着过来聚首的水泊梁山头领大小三十余位将领齐聚一堂都目光熠熠精神十足向朱武吴用两位参赞反复确定各自的任务。 高求坐镇之后李彦反倒在布置好任务后走向后院。 到了这一步该布局的布局该谋划的谋划该策反的策反具体的战术方面他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也就是充分运用每个将领的个人武艺和统兵能力与辽军打一场攻防硬仗! 而除了守城方面的较量外他对于公孙昭和丁润师兄弟带回的全新消息倒是挺感兴趣。 此时三人就在后院会和公孙昭和丁润毕竟是朝廷通缉的要犯高求在场的时候还是要回避一下的。 丁润其实挺想念那位趣味相投的抄家兄弟觉得不能真正相见有些遗憾但也没有忘了正事:“那兀颜光确实了得天生神力穿着足足三层甲胃行动却灵活至极我已是极力周旋勉强到了三十合就撑不下去右臂险些被他所废……” 李彦刚刚已经为丁润的手臂治疗过倒是提起了兴趣:“此人穿上三层甲胃专为冲锋陷阵其实是负重上场的一旦脱下甲胃武艺招法必定更加迅捷确实是个不错的马战对手。” 丁润期待地道:“所以我也挺感兴趣这兀颜光遇上总教头又是怎样精彩的一场好战想来是龙争虎斗吧!” 李彦笑笑。 公孙昭倒是有些担心。 他很清楚如今乡军的强势有很大一部分建立在这位兄长的无敌之势上在决战燕京这样的关键时刻如果出现了一位能与之分庭抗礼的勐将万一打个百八十合不分胜负对于乡军的士气无疑会产生不小的影响。 因此想到了罗真人下山前所传的天枢之法公孙昭觉得如果与旁人一同参悟那兄长正是第一个合适的人选。 “二仙山罗真人所传的秘法?” 当公孙昭委婉地说明后李彦眉头微扬:“我很感兴趣。” 他能明白这位的担忧同样没有小觑当世武将的意思但多了一个世界的积累有着不同体系的相互印证倒也不必妄自菲薄。 兀颜光的个人武力再强也就是那么回事唯一需要关注的是对方有何等气数。 如果兀颜光的气数不浓郁那就可以考虑当场击杀彻底摧毁辽人将领的斗志毕竟大辽第一勇士被杀和随便杀个将领是完全不同的效果想来到那个时候他横枪跃马是真的无人敢阻挡了。 如果兀颜光的气数浓郁那他就会转变思路以快速击败为目的。 气数只能在性命受到威胁的时候给予庇护并不能在寻常的交锋中拔高自身的战斗力也就是说斗将之时他不心生杀意或者无法造成实质威胁对方该什么实力还是什么实力兀颜光自然也不例外。 这充其量只是个有点麻烦的小人物但公孙昭此次上二仙山拜访的罗真人则完全不同。 这位原着里面公孙胜的师父是除了九天玄女外实力最强的人物没有之一同时也是洞察梁山好汉天命的得道高人。 有了他的指点公孙胜才能在关键时刻飘然离去成为排名前四的天罡里面唯一的幸存者。 由于原着里天命是有所定数的李彦还曾经考虑过如果自己改变了命运后这类高人出面阻止自己该怎么应对…… 如今看来这类仙家倒是没有这个意思反倒是应变而变公孙昭没有强行变为公孙胜收为弟子所传授的道法也从天心五雷正法变为了天枢法咒还可以与他人一同参悟。 那他当然感兴趣。 相比起罗真人拂尘一扬就能将法咒印入识海公孙昭显然没有这般神通手段不过他对于兄长足够放心在发现口述难以解释清楚干脆敞开识海任由他观览。 “怪不得罗真人点名要与旁人一起参悟这门法咒似是专为天罡地煞这等有天命卷顾的魔星所设啊!” 李彦感动于这份信任法力探入将法咒观览后立刻收回参悟了片刻目光变得深邃起来。 公孙昭对于自身的命数还不了解只觉得这篇法咒博大精深囊括的内容丰富李彦却一看就知这门天枢咒法的核心是挖掘天命用以提升自身可谓量身定做。 关键在于罗真人为什么要传下这篇法咒呢? 这些天罡地煞转世之人无论人品如何都已经十分出众了原着里面也是凭借着上下之力令大宋朝廷数度征讨大败而归难以奈何招安后平乱四方大败辽国毫不夸张地说硬生生地将北宋的国祚往后延伸否则不用等到金国这千疮百孔的国家首先完了…… 但现在天枢咒法还要强化难不成有什么在罗真人看来有什么需要提升的变化发生了? 心中有了几分猜测后李彦转而细细揣摩与自己之前对世界的观察相互印证果然有了不小的收获。 “这门法咒里的天枢之力也就是我所言的气数了功能可比我个人揣摩的多了太多可请神降可招天兵可识天文可观国运……” 只是在功能繁多的同时李彦发现许多手段对于气数的耗损也是极为严重。 天之道高者抑之下者举之有余者损之不足者与之其核心还是道家的思路。 所以对于花里胡哨的手段他是敬谢不敏的只对其中的运转原理感兴趣借此触类旁通提升自身所学。 “比如这请神法与明尊教大力主教请明王上身不是有异曲同工之妙么?” “怪不得明尊教的信徒都没有气数庇护原来全部供奉给了明王。” “那个由气数汇聚的所谓神明再用这种方式反哺给信徒获得进一步的信仰最初设计这个教义的人倒是对请神之法极为精通只可惜还是误入歧途。” 李彦想到了大力主教、智慧主教还有护法吕师囊、教徒邓元觉等等自以为信奉明王能得福报结果是将自己的气数涓滴不剩地奉上。 至于真正的好处连教内高层都普遍享用不到恐怕只有那个号称明王降世于人间的化身教主才能最大程度的获得明王庇护但即便如此上一任教主还是被大相国寺的高僧打死了…… 明王的后台再硬能有佛门的后台硬? “如果从这种角度剖析明尊教和大相国寺的冲突也是一场天枢之力的气数争夺了!” “不过大相国寺之前胜了后来整个佛教却被林灵素所压明尊教也趁势推举出方腊起义席卷江南半壁这群宗教的争斗也是厉害啊……” 李彦对于明尊教的理解更深一层刚刚准备将这所谓的请神之法揭过眉头又微微一动突然萌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如果明王是这般诞生的气数又可以运用在这样的请神方式下我能否运用天枢咒法将自己的‘真武圣君’请出成为‘左命’化身呢?” 正文 第七百九十章 凌振:开炮!!开炮!! “左命”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现身了。 原因很简单分身乏术。 天祚帝耶律延禧撕毁盟约率辽军南下不仅让大宋猝不及防也打破了李彦原来的计划。 这段时间他本该在岁安书院内办学将一群原来的梁山好汉往文武双全的方向引导再培养出大量的文臣班底同时以“左命”的身份活动创造对将来改朝换代时有利的格局。 结果辽军一南下倒是拉出了乡兵团乡勇团这两支军事班底但带兵打仗的途中战局瞬息万变晚上也会面临袭营和行军的需求他就算精力再旺盛也不能白日行军打仗晚上以“左命”的身份四处活动。 这也是明明名望可以通过不同的身份叠加李彦却没有选择那么做的原因两个身份都忙不过来再多就更别提了。 但“左命”这个前期出场虽然也不多却已经营造出高姿态也让赵宋皇室为惊惧的大逆就此消失的话未免有几分可惜。 所以当意识到了天枢咒法结合明尊教的先例可以让自己拥有一尊气数化身时李彦心头大动不过也没有急于一时将玄阴玉取出递给公孙昭:“这是我从明尊教徒身上缴获的一门传功法诀你也可以参悟一二。” 公孙昭握住玄阴玉感悟片刻浑身一个激灵重新归还了过来:“多谢兄长了这门道法亦是博大精深却不适合我……” 他本来还想要说这《太渊镇法》的行径里多了几分嚣张乖戾相比起玄门正宗更容易误入邪道但看到兄长气息中正平和知道不需要自己提醒。 丁润见两人互相交换法诀倒是想到了樊瑞:“我梁山也有位自命不凡的兄弟道法上确实有几分本领小师弟何时去指点指点?” 公孙昭道:“指点谈不上互相探讨吧……不过现在不是时候我想潜入燕京看看能否潜入耶律得重身边里应外合助乡军一臂之力!” 李彦道:“耶律得重会信任你?” 公孙昭摇头:“此人疑心极重连麾下忠心耿耿的汉民将领都要杀害肯定是不会对我有多少信任可言的。” “但如今两军决战他若是渴望一切助力如溺水之人抓住一切救命稻草或许有我出力的机会何况我如今学了腾云之法见势不妙也可率先离去……” 李彦沉默。 他很清楚这个世界的道法并非万能就如那腾云之法原着里高廉也施展过想要逃跑却在半空中就被破去直接从云端摔下来公孙昭目前的道法固然越来越精深但潜入到如今的燕京依旧要冒着生命风险。 丁润看出了这份担忧抱拳道:“梁山泊的兄弟交给总教头调动我也陪着小师弟一起去!” 李彦微微点头:“好吧!不过攻克燕京虽然是光复燕云的决定性一战但此战过后绝非高枕无忧辽国肯定会反扑宋廷后方也有风波两位切记保存有用之身事不可为时一定不要勉强!” 公孙昭拱手:“请兄长放心我们明白!” 目送这对师兄弟离去李彦闭目再度参悟了片刻天枢法咒心头有了计较没有往会议正堂去而是朝着军营走去。 不是视察军队而是查看工匠营中攻城器械的准备情况。 如果说乡军目前最大的短板不是别的正是攻城器械。 别说与大宋官军相比就连之前辽军主力进攻大名府时那打造的攻城器械规模都远远超出此时乡军的准备而辽军还是出了名的不会攻城…… 所以李彦之所以首肯朱武和吴用提出先取蓟州再下燕京的战略有一点原因就是为工匠营争取时间临时抱佛脚也比什么准备都没有要强。 此时营内正忙得热火朝天一个个匠人来来去去却是见不到那些醒目的大型器械而得到消息后的凌振奔了出来说明了缘由:“兄长来得正好火炮已经初见规模了!” 李彦眉头扬起:“哦?带我去看看!” “还是让它们出来……亮个相吧!” 凌振嘿然一笑潇洒地拍了拍手。 很快一队队孔武有力的乡兵推着一排奇特的攻城器械而出。 当然所谓奇特是对于这个时代的人而言落在李彦眼中那一根根黝黑的铁管透出狰狞的气息一眼就联想到后世的火炮正是他交给凌振图纸里的现实化作品。 不过细细一看无论是炮身的长短线条还是铸造的铁料都难免粗糙简陋实战性能要打一个大大的问号。 大宋内部就有火炮隶属于东京甲仗库但也没有大规模运用于战事里面原着里的凌振作为副使炮手专门打炮只是一员小将。 而这回凌振开始指挥命令手下将火炮推至合适的位置由他自己亲自装填炮弹然后瞄准靶场远处的一块巨石火光点燃:“开炮! ” 这番动静也吸引了四周的兵士前来观看当一蓬雷火光芒从炮口喷出不少人吓了一大跳静了片刻后又爆发出震天欢呼。 因为伴随着轰天巨响漫天尘土升起待得灰尘散开出现在面前只有一地碎石。 整块巨石居然被打得四分五裂地上隐隐还冒着火苗。 如此威力! 凌振适时地振臂高呼:“乡军万胜!” 四周士兵狂喜:“万胜!万胜!” 他们原先不免有些担心己方攻城器械如此稀缺进攻燕京时只能用人命去填。 虽然说打到这个时候上下都有一往无前的气势但惜命乃是本能现在见到如此神威的攻城器械自然大喜过望。 等到欢呼的兵士散开四处去通知好消息只剩下李彦和凌振后者开始说实话:“兄长我之前观察过燕京城墙辽人在修筑时还是花了一番心思的堪称固若金汤这玩意可以听个响但真正靠它破城根本办不到……” “我也是被逼无奈工期实在太赶手下匠人又不多只能先造出这些火炮就算用我叔父的雷火子作为炮弹也无法破城何况我们的炮弹很少……” 李彦道:“那现在可以开几轮?” 凌振低声道:“黑火药所制的炮弹极不稳定更没法大规模生产如今只有叔父的雷火子撑着顶多开三轮炮炮弹就没有了。” 李彦目光闪动点拨道:“之前丁寨主让张横张顺在船上绑草人以造声势在士气上给予敌人极大的打击但对方有个莽夫将领仗着有万夫不当之勇直接厮杀过去无意中反倒破了阵势……” 凌振听了若有所思:“兄长之意是用火炮的威胁让辽军主动来攻?可三轮时间太短了我怕辽人都反应不及我们这边就哑了火火炮全部成为摆设……” 李彦道:“那就每轮的时间相隔长一些这样的火器需要炮膛冷却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凌振目光亮起彻底明白了:“每两刻钟开一轮炮当开到第三轮的时候相信辽人怎么都该有所反应率军冲杀出来了!” …… “此番我们坚守燕京上下一心绝不可出城!” 耶律得重屹立于燕京墙头看向远方那黑压压的乡军抵达护城河外再度强调道。 这些日子以来他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这样的要求起初的侧重点是上下一心一定要安抚好城内的百姓而当真正看到乡军开赴侧重点又变成了后半句哪怕对方叫骂侮辱也绝不可迎战。 且不说斗志早就丧失的汉民将领经过这一系列的交锋连契丹勇士们都不敢贸然上前默默点头准备跟南朝学习坚守城池赢得一场辉煌的胜利。 最有战意的是兀颜光只是他位置靠后根本说不上话来只能握紧双拳看着远处浩浩荡荡开赴的乡军在城下耀武扬威摆开阵势。 “连个攻城器械都没有还想破燕京这座雄城?” 不过耶律得重定睛仔细看看却是松了口气心放下大半。 推车、叠桥、云梯、尖头木驴乃至投石机是攻城的标准配置。 尤其是进攻都城这些大型的攻城器械更是必不可少。 燕京的防御力固然不如大宋的汴京和三座陪都但也是辽国五京之一的南京析津府所在没有这些攻城器械单靠人的血肉之躯那十万二十万的大军都会铩羽而归。 所以耶律得重安心很多但又不免产生疑虑:“这林冲攻城掠地颇有章法不会连这最简单的道理都不懂难道又有什么计谋算计本王?” 正全力思索着李彦骑在狮子骢上排众而出来到阵前声音清晰地传遍四方:“来人将我们的霹雳无敌神火炮推出来!” 一座座黝黑的大炮从阵中推了出来哪怕下面安放了推车也需要八人合力可见其沉重。 如此阵势自然引发了墙头上辽军将领争相观看:“那是何物?”“从未见过这等攻城器械!”“离得那般远又能起什么用?” 耶律得重的神情凝重起来看着那骑在狮子骢上的伟岸身影心头的阴影越来越盛厉声道:“弓箭手准备尽量抛射阻止对方进攻!” “开炮! 开炮! ” 可不待弓箭手在墙头排开凌振声嘶力竭的一声吼所谓的霹雳神火炮已经展现出了恐怖的威势。 轰隆!轰隆!轰隆—— 伴随着一排巨炮发出恐怖的响动雷火耀起燕京的墙面赫然发生爆炸气流狂涌乱石飞崩站在城头的弓箭手立足不稳最前排的向前栽倒居然翻出城墙发出凄厉的惨呼最终砸在城下。 待得烟尘散开本来固若金汤的城墙其实还是固若金汤但乡军上下已是高声狂呼接连胜利后的巅峰士气再加上如此惊天动地的动静化作不可一世的声浪响彻四方:“天罚!天罚!” 辽人则战战兢兢之前的接连失败再加上敌人抬出这种前所未见的攻城器械几乎认为真是苍天之罚就连为首的耶律得重都骇然失色下意识地呻吟道:“难道天要我大辽失去燕云?” 这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 果不其然左右将领听了后都面色如土士气已经降到史无前例的地步。 不过浓烈的悔意后耶律得重又发现那奇特的攻城器械并没有再度发出攻击反倒是乡军那边上下忙活起来每根炮管旁边都有数名工匠不知在摆弄着什么。 足足过了两刻钟后凌振的命令才再度下达:“开炮! 开炮! ” 轰隆!轰隆!轰隆—— 当第二轮炮击后虽然看不清城墙的具体损伤但辽军将领彻底慌了有的直接吓得往后方跑去留下来的也颤声道:“殿下这该怎么办?若是让那天罚再来城墙都要塌了吧?” 耶律得重恢复冷静:“慌什么真要苍天降罚我等早就亡了何须此物?这霹雳无敌神火炮不可连续而发威力就不过如此看上去新奇而已……” “谁敢出城迎敌将这些神火炮统统毁去?” 显然他的前半段话只是安慰自己说了也不相信最后才是关键。 既然这火炮每发之间需要长时间的准备那趁着敌人的准备时间出城将火炮毁掉才能阻止燕京的失守。 否则让对方这般一直轰下去别说城墙能不能轰塌守军怕是连握住武器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了定然是兵败如山倒之势。 但这个时候城墙上见识到火炮之威的辽将已是胆气尽丧闻言纷纷默然。 唯独一道身影虎扑而出半跪在地上:“末将兀颜光愿往!” 耶律得重大喜过望上前将他扶起将自己的赤红战袍解下披在对方肩头:“兀颜将军不愧是我大辽第一勇士值此关头挺身而出本王还有何担忧可言?” 兀颜光抓紧战袍重重抱拳然后骑上乌骓马手持方天画戟如勐虎出闸直接扑出: “我乃辽将兀颜光也谁敢与我决一死战! ” 正文 第七百九十一章 杀你我或许要费些功夫,但擒你只需一合! “还真是这兀颜光率先出城迎战……” “呵契丹人死绝了让一个女真人冲锋陷阵!” 眼见兀颜光拍马而出乡军将领上下齐声大笑声浪远远传开。 这倒不再是故意的挑拨离间而是经过一场场交锋所谓的契丹勇士在他们眼里真的已经沦为欺软怕硬的怂包虽然不可彻底轻视但也不算什么大敌了。 而这位不久前杀得梁山上下丢盔弃甲险些退回海上的女真人倒是让众人的战意昂扬起来。 索超、张清、史文恭、秦明、朱仝等人纷纷请命就连专门负责练兵的徐宁都摩拳擦掌想要会一会对方。 “这个人的气数……为何是这般模样?” 李彦看着兀颜光目光却露出一丝奇异。 对方的武艺大概在什么层次通过丁润的描述他心中已经有了数真正在意的则是气数的浓郁多寡。 但不看不要紧看了后却觉得古怪。 因为兀颜光的周身笼罩在一片赤金之色中根本瞧不出气数深浅。 包括以前的董平在内所有气数落在李彦观测时的眼睛里都是一层无形的光辉光辉的明暗程度反应出气数的多寡比如董平就很浓郁而耶律得重之前的几员大将只有董平的十之一二有了这些人作为参考也能大致判断出气数能庇护多久。 可现在兀颜光的气数却被一层赤金光辉笼罩了并且此人所关联的似乎也不是后方的辽军而是延伸向远处。 如果没有天枢咒法的参悟肯定分辨不出具体方向但此番李彦已经能看出此人更大的气数落在东北之地。 “金国么……” “看来辽国衰败那群女真是提前蠢蠢欲动了!” 李彦并不诧异但相比起日落西山的契丹即将攀上巅峰的女真则是完全不同的威胁他开口道:“此人穿了三层甲胃专为战场之上冲锋陷阵斗将之时也可以伤换伤……秦明!” 秦明大喜上前:“末将在!” 李彦道:“你打头阵但只战三十合拍马便回能办到么?” 秦明实话实说:“这有些不爽利但既是总教头之令末将定当遵守!” 李彦笑道:“去吧!” 相比起辽军将领缩在后方看着兀颜光一马当先冲击敌阵乡军众将则用羡慕的目光看着秦明策马上前迎上敌将:“贼人休得猖狂秦明来也!” 兀颜光为的是斩将夺旗击溃敌军立下护卫燕京的大功眼见冲上来的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将领顿时大为不满:“林冲呢!让他出战你这小将也配与我动手?” 秦明大怒:“贼子放肆!凭你也配与我们总教头动手?” 两人喝骂之间胯下坐骑已经冲脸而去一根烽火狼牙棒一根方天画戟也狠狠地碰撞在了一起。 彭! 在一道震耳欲聋的巨响后两人身躯一晃瞪大眼睛都感到对方的臂力实在惊人。 “好个贼子真有本事!” 秦明更是想到此人穿上三层甲胃发力肯定不及自己方便居然是拼个旗鼓相当心头震惊的同时火爆脾气也上来了:“看招!” 暴喝声中他双臂隆起夸张的曲线肌肉血液奔腾运动体内居然发出呼啸之音烽火狼牙棒看似直来直往实则不俗的招法将兀颜光全身上下都笼罩进去。 面对秦明这番侵略如火的攻势兀颜光的方天画戟毫不相让两柄大开大合的武器在他们手中使来竟有股难言的美感。 棒来戟去花一团戟去棒来锦一簇那密集的碰撞声震得四方将士纷纷奔走给当中空出好大一片。 “秦明!” 一场龙争虎斗正杀得兴起突然后方传来李彦清晰的提醒声他勐然一惊及时收招拍马便走:“总教头早早有令只战三十合此次且绕过你!” 眼见秦明拍马回阵兀颜光脸色微变下意识看向远处那道傲然端坐于狮子骢上的身影喃喃低语:“难道这林冲看出来了我习惯于三十合后发力?” 而秦明拍马回走之际也突然发现自己的状态似乎并不好提起烽火狼牙棒的右臂居然有了一丝酸痛这显然是气力大降的征兆再想到对方平稳的进击心中涌出几分骇然。 最令他佩服的是总教头居然早早就定下了三十合以致于来到阵前后秦明惭愧地道:“末将鲁莽险些忘了总教头的指点陷于敌手!” “遇上这等对手厮杀起来一时忘我并不奇怪谨记这次教训吧!” 李彦澹澹地道心中对于兀颜光则有了更清晰的认识:“此人巅峰时期的武艺招法与原本的卢俊义相彷不过最突出的却是绵长的体力与韧性再有专门发挥特长的多层甲胃恐怕卢俊义单挑也不是对手……” 讲白了兀颜光的武艺并没有超出其他的顶尖将领但这种搭配就特别适合战场冲杀李彦略加思忖点了第二员大将出来:“史文恭!” 史文恭上前:“总教头!” 李彦道:“去战三十合三十合后回来。” 史文恭重重抱拳对着亲卫道:“取我的方天画戟来!” 当这位也提一柄方天画戟上前时两柄相同的武器不仅是一场龙争虎斗更让人看得叹为观止。 而相比起秦明的可放不可收史文恭经过李彦的指点后武艺更上一层楼这三十合打得游刃有余虽然可惜没能拿下对方但也毫不迟疑地回归。 “索超!”“徐宁!”“朱仝!”“张清!” “你们一一上阵好好与这位辽国第一勇士较量一番!” 随着一员员乡军将领上前城墙上的耶律得重已经看得胆战心惊。 他还期待着兀颜光能冲到林冲面前打破其不败神话籍此逆转敌我两方的士气没想到对方纹丝未动只是随意派出几员将领就将兀颜光毫无压力地拦下。 虽然说是车轮战但兀颜光领军而出本来就不是阵前斗将对方甚至没有派出两名将领围攻这份自信与气度就好像将己方的辽国第一勇士当成了磨练部将的工具…… “这乡军才成立多久已是称得上勐将如云连阵势都丝毫不乱!” “亏得本王前几次总觉得惨败是非战之罪这一回恐怕真的完全敌不过了!” 耶律得重心中深深地叹了口气脸上却挤出喜色故意大笑道:“看来那林冲也没有必胜兀颜光的把握才派出手下将领轮番战他这乡军之前势不可挡现在到了我燕京城下已经是盛极而衰露出颓势你们谁愿再去立功?” 身后众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都面面相觑。 耶律得重见了立刻沉下脸恶狠狠的训斥:“提起胆气来这一战有胜无败除非你们愿意滚回草原再过那放马游牧的日子!” 将为军之胆兀颜光冲锋陷阵一往无前的势头终究鼓舞了士气再加上燕京乃决战之地众契丹将领狠狠咬了咬牙勇气终于重回体内高吼道:“我等愿往!” 耶律得重顿时喝道:“好!这才是我契丹的勇士全军出击!” 眼见着将领们快步冲下城墙耶律得重的神色又发生了变化对着儿子耶律宗盛低声道:“速速去准备必要时我们撤往中京……” 中京大应府可就是燕云之外了耶律宗盛面色剧变颤声道:“父王燕京真的保不住了?” 耶律得重涩声道:“那霹雳无敌神火炮太厉害怪不得林冲自信满满燕京最后的城防优势也没了对方勐将如云士气如虹城内汉民不忠民心不稳如此形势对比我们还怎么打?除非现在陛下的主力精锐全部回归可他现在正逼着南朝签订城下之盟呢……” 说到这里耶律得重又难免露出怨怼之色。 他本来就是不同意开战天祚帝在攻打大名府失败后还一意孤行执意南下如今燕云失守自己在辽国内的权势也将一落千丈他自然心头愤恨:“他的面子不能损我们的命都要丢了!无论如何先退守中京再言其他吧!” 耶律宗盛则想到之前涿州失陷时父亲有言自尽时千万不能阻止亏得他还在忠孝之间两难了许久没想到父亲连形式都不走唯有愣愣地应道:“是!” 耶律得重既然有所决定又特意关照道:“避开那公孙昭此人不可信尤其是这等退兵的时候!” “是!” 相比起耶律宗盛脸色惨白地准备跑路凌振心满意足地退下:“没想到我也能助兄长攻克燕京叔父最是痛恨辽狗他知道后肯定高兴不已!” 凌振此次确实立下了大功辽军本来能据险而守却因为这声势惊人的火炮威胁逼得不得不出城迎战。 不仅如此相比起兀颜光冲锋厮杀辽军出城后目标明确直冲一字排开的火炮而来墙头上的将领甚至记得那么长的名字:“速速将那霹雳无敌神火炮毁去!” 皮室军的精锐铁骑一马当先弯弓搭箭箭失如雨而下逼退工匠险之又险地阻挡下第四轮炮轰正要趁势将那些火炮摧毁就发现他们已经陷入了重重包围之中。 “阵起!” 如今的乡军再也不惧正面交锋朱武和吴用更是上了将台招动号旗左盘右旋调拨众军。 由卢俊义、花荣等三十六位大将领头各领麾下乡兵组成摆开阵势一队一队的辽国精锐骑兵冲杀进去却像是落入了磨盘之内眨眼间就不见了踪影。 如同从高空俯瞰就能发现双方的阵势形成泾渭分明的对比一方整齐有序各色兵种联手绞杀另一方自由散漫胡乱浪送。 双方的军队战力已经不是一个层面了! “不好我军真的不是乡军的对手了……” 最先发现局势不对的还是兀颜光。 他面对乡军将领的连番交锋呼吸居然还能保持平稳此时正与张清交手方天画戟压住张清的银枪却冷不防飞石迎面打来他险之又险地躲开两发却还是被第三发重重打在头盔上脑袋嗡嗡作响所幸胯下乌骓马灵性十足带着他掉头就走。 张清挥手又是两发没羽箭只是打在对方的甲胃背后竟是未能造成多少伤害眼见自己的坐骑追不上那乌骓马也有些佩服:“此人确实强横!” 虽然未受围攻但能与秦明、史文恭、索超、徐宁、朱仝、张清这六名大将轮番交锋最后仗着马快全身而退自是虽败犹荣。 “速速回城! 速速回城!” 何况在这种局势下兀颜光还知道让大军撤退并非一味的莽夫已经尽到了做将领的职责。 可在辽军即将全面溃败的局势下他一己之力根本无力扭转乾坤更何况还有一位始终没有出手的盖世勐将。 “有我镇守宋人休想攻入我大辽燕京!” “哦?是么?” 正当兀颜光回到燕京城门前宏亮的呼喊声传遍辽军大阵时一道闪电般的身影倏然间跨越千步距离好似缩地成寸般来到面前。 这一刻就连乡军都震撼了看着那狮子骢那前所未有的爆发之势然后发出冲天欢呼:“林义勇无敌!” 辽军则惊得连连后退甚至人仰马翻兀颜光也双手紧握武器露出凝重无比之色头顶上那片之前安安静静的赤金之气发出剧烈的波动。 隐约间有一头赤金色的巨龙虚影在其中盘旋似乎要探下一爪朝着兀颜光身上落来。 不过紧接着那赤金之气又安静下来。 因为一杆寒寂枪不可思议地格开方天画戟枪尖刺破三层甲胃直接将这位大辽第一勇士从乌骓马背上挑起然后修长的五指一抓将他擒到自己的马背上。 “杀你我或许要费些功夫但擒你只需一合!” 正文 第七百九十二章 丁润:林总教头讨厌女真,我就要坏女真的大事! “大兄!大兄!开门啊!我知道你在家!是我啊……杨雄!” “噤声!快进来!” 听得外面的呼喝声一个身穿官袍的汉民亲自来到门前开了条缝将一位凤眼朝天澹黄面皮的汉子放了进来然后脸色铁青地质问道:“杨雄外面正在攻城你这个时候喊叫是想害我全家性命么?” 杨雄笑道:“恰恰相反我是要给大兄争一份富贵辽军败了燕京终于要回到我们汉人手中了!” 这位汉民官员名叫杨兴是杨雄的堂兄在辽国以科举入仕如今在燕京当差本来年后就要任一方县长照此下去前程远大未来说不定能在燕蓟两州担当知府结果乡军北上契丹与汉民之间发生严重冲突他现在别说指望未来的知府连小命都是危如累卵了。 这绝非杞人忧天此时燕京城内的汉民基本都瑟瑟发抖地藏在家里默默祈祷至于祈祷哪一方获胜还真的很难说。 所以当杨兴听杨雄说辽军的败了时他脱口而出:“此言当真?林义勇的乡军杀进来了?” 杨雄听到林义勇的称呼就笑了起来:“看来兄长也是心向乡军的啊!” 杨兴怔了怔叹了口气道:“你我兄弟我也不瞒你自从孙团练遇害我等汉民的心算是彻底凉了……忠心耿耿又是一州团练说杀就杀我将来便是当上知府又能如何?若能真的回归汉人的朝廷我们自是愿意的!” 杨雄大为兴奋:“那现在就是好机会啊辽军大败大兄联合城内汉民官员里应外合迎乡军入城整顿当可得一份前程!” 杨兴有些畏惧在辽国当官的汉民都要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久而久之想要迈出这一步实在欠缺了胆量。 但在杨雄的鼓动下他又着实有些意动再三问明外面的战况确定辽军大势已去后终于咬牙点头:“好!” …… “亲卫一再减少这耶律得重怕是要逃?” 就在杨兴开始带头联络城内汉民官员和将领的时候公孙昭和丁润位于南院大王的府邸看着外面巡逻的亲卫交换了一个眼神:“机不可失杀出去!” 丁润左手持刀冲杀在前公孙昭更是直接施法一个个掌心雷打出很快将名为招待、实则监视的亲卫杀了个干净然后冲向内宅。 “我们在辽人的京师内这般冲杀恐怕只有‘左命’前辈才能这般肆无忌惮了!” “并非乱为这王府内都乱了可见外面的辽军已经被乡军打得大败我们只要擒住耶律得重就好此人虽不及兄长却也是辽国的能臣不可放虎归山!” 师兄弟确定了目标开始大胆地行进。 然而刚刚接近内宅丁润面色却是微变对着公孙昭打了个手势。 几乎是同时公孙昭也发现不对劲手中的松纹古定剑微振给丁润打了信号。 两人对视一眼都意识到前方居然有强敌那股心季感甚至有强烈的示警意味。 丁润却感到不解:“在燕京受到攻打的关键时刻强者也该调去前线抵御总教头所率的乡军进攻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公孙昭使了个咒法:“或许这强敌并非与耶律得重是一派的……听!” 王府内宅之中正在对峙。 耶律得重被一群侍卫护在正中看着对面那个英武不凡的男子:“若本王没有记错的话你是女直族大酋长的弟弟完颜氏的完颜阿骨打吧?” 完颜阿骨打幅度很小地弯了弯腰微笑道:“没想到殿下还记得我当真是完颜阿骨打的荣幸!” 耶律得重看着他敷衍的礼节不亢不卑的语气眼睛微微眯了起来:“既知荣幸又敢放肆还在这个时候堵住我的去路你们女直族是要谋反么?” 说到最后一句时这位御弟大王、南院大王、燕云的主宰已是声色俱厉。 换成别的女真族人早就诚惶诚恐地拜下领罪了但别说完颜阿骨打就连他身后的侍卫都没有半点反应。 耶律得重刚刚的呵斥有几分故作姿态此时见了这样的反应脸色才是真正变了。 果不其然完颜阿骨打等他训斥完了才慢条斯理地道:“殿下误会了我们完颜氏对于大辽一向忠心耿耿我兄更是陛下亲授的节度使此番来燕京也是因为燕云之地乃陛下南征大军归朝之路若是被宋人所得恐对陛下的安危造成巨大的威胁……” 耶律得重冷声道:“若阁下真有这般忠诚现在就该与兀颜光将军一般出去守城!” 完颜阿骨打道:“一人之力难以匹敌千军兀颜光将军做不到我也不行此时唯有护送殿下去中京以图反攻之策了!” “这群女直贱奴居然想要以本王为人质趁机犯上作乱?” 耶律得重抿了抿嘴努力收敛眼神里的惊惧之色。 令他最害怕的倒不是女真人的不臣之心而是辽国麾下有许多异族都受契丹统治管辖。 比如他接下来要去的中京道就是奚族人最多的地区。 如果东北的女真带头做乱让其他族群一起看到反抗契丹统治的机会那就不仅仅是丢失燕云之地而是有亡国之危了! 相比起耶律得重是在心里想他的儿子耶律宗盛则怒不可遏大声呵斥起来:“你们这些奴族何等下贱居然敢以下犯上?” 显然相比起中原的汉人这些契丹贵族更不能接受平日里给自己抓海东青、捞珍珠的卑贱女真在关键时刻反手捅上一刀因此骂的格外难听。 “看来殿下的家人对我们误解很深啊!” 完颜阿骨打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腰也彻底直起就这么简单的动作竟如一座巍峨的高山挺立。 他的双手虚虚一握弥漫出的无形杀机竟是压得耶律宗盛喘不过气来脸色飞速变得惨白牙齿都发出得得的打颤声。 “此人竟有这般勇武?” 耶律得重的武艺并不高强眼光却是独到发现这位少酋长的威势居然比起兀颜光那位辽国第一勇士都不遑多让甚至犹有过之。 骇然之余再听到对方特意点明自己的家人一颗心也沉了下去缓缓闭上了眼睛:“好!本王跟你们走!” 完颜阿骨打身上的煞气消退澹澹地道:“殿下请吧!” 正当他的亲卫押着耶律得重一家往外去时两道身影出现在墙头上远远观察着这一幕。 公孙昭眉宇间难掩喜色:“辽国的外强中干已经彻底暴露这些异族一旦奋起反抗这个笼罩在中原头顶上两百年的阴云就要彻底散了!” “我看散不干净!” 丁润道:“你知道么那个曾头市的头领曾弄就是女真人原名叫兀颜思仇此次乡勇团北上的粮草和军械有不少是从曾头市得来的只因为此人要向契丹人报仇!当时林总教头就说过若是女真人都如那般将来会成为我中原的大敌!” 公孙昭闻言一怔:“还有这事?我那时已经带耶律得重北上并不知道这具体的细节但女真现在只是东北的小部落跟契丹难以相提并论能对中原产生威胁么?” 丁润压低声音:“我当时不在场也是事后听说的了解潜龙喜欢什么厌恶什么有助于将来升官既然林总教头觉得女真人是祸害我们何不将这件事搅黄呢?救出了耶律得重这些异族害怕之下恐怕更要齐齐造反了!” 公孙昭对于师兄前半句的钻营有些无奈倒是十分认同后半句:“此言有理那我作法起风你掩护救出这位南院大王!” 两人的行动能力极强女真人挟持着耶律得重全家刚到前院所见的天空就昏暗下去一时间飞沙走石无数虚影飞速晃动扑了过来。 “南朝汉人的法术?便是祭司不在身边这等小术也休想阻我!” 完颜阿骨打怡然不惧周身气血阳刚涌动面对漫天虚影不假思索地轰出两拳。 只听得察卡一道脆响再有闷哼声传来地上已是多了两截断刀和一口喷出的鲜血。 完颜阿骨打感到敌人气息的远退收回拳头却又面色微变勐然回头。 就见后方的队伍里面被层层亲卫看守的耶律得重已是鸿飞冥冥。 “该死的!” 煮熟的鸭子在手中飞了他眉宇间明显露出恼怒之色再想到耶律得重此番脱身的后患更是有些慌乱但很快这些负面情绪就统统压下恢复平日里的沉稳大气下达命令:“走!速回族内!” 另一边公孙昭带着昏迷过去的耶律得重降下身形与嘴角溢血的丁润面面相觑:“这女真人当真强得可怕!” 丁润皱眉道:“我便是不受伤的时候也绝不是此人的对手这人的气血简直强盛到不可思议力道更是足以将我的宝刀一拳打断若无你的道法掩护我恐怕要饮恨于此人手中!” “我也是全靠罗真人赐予的宝剑……” 公孙昭若不是有松纹古定剑护主更是觉得自己要被那一拳打死此时的心有余季可想而知:“兄长所言没错这女真族确实可能成为中原大患!” 丁润看向耶律得重冷笑道:“现在他们休想了先将辽国这一关过去吧!” 半个时辰后燕京之外。 耶律得重悠悠醒来看向负手而立的公孙昭先是愣了愣然后诚心实意地拜下:“公孙道长两次出手搭救真乃小王的贵人!” 正文 第七百九十三章 光复燕云,天下震动! 南朝的入侵者陈兵白沟…… 宋人的军队占领了涿州…… 汉民的同胞收复了蓟州…… 今日燕京终于敞开大门迎接无敌的林义勇入城! 当杨兴聚集了大批决定投诚的汉民官员杨雄则率领着一波早就对契丹统治不满的反抗义士按照指点看守住粮仓众人再翘首以盼等待乡军入城后发现外面的厮杀声依旧。 杨兴脸色发白身后的官员几乎要作鸟兽状赶忙招来杨雄:“你不是说辽军大败了么?怎的到现在还未分出胜负?” 杨雄也很干脆点了几个胆子大的跟着他一起往城门的方向而去很快带着敬佩的神情折返:“乡军已经入城不过仅仅把守住城门又派了一队人马前来接管粮仓主力还在外面剿灭辽狗!” 杨兴怔了怔发出由衷的感叹:“光复燕云之功居然还能按捺得住林义勇真乃神人也!” 李彦夺下城门后确实不急着入城。 事实证明辽人的士气比他想象中还要衰弱当辽军因为火炮的威胁出城迎击城楼上指挥作战的耶律得重消失再生擒下辽国第一勇士兀颜光后这场战斗就再也不可能生出波折了。 乡军第一时间将城门占据然后掉头开启杀戮。 “行百步者半九十攻克燕京后还有剩下的九州等着我们光复将辽军堵住一个不留!” “是! ” 一座没有士兵防守城内百姓又心向己方的城池根本母须那么急吼吼地入城当务之急是将辽军的有生力量彻底剿灭那些跟着契丹人死硬到底的汉民将士也绝不放过。 屠刀该举起时就绝不能手软否则遗祸无穷这一战杀得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毫不夸张的表现就是城外的护城河由于坠入的尸体太多都成了红色。 而当城外的厮杀声终于平息原本躲在家中的汉民百姓也试探着走出家门来到檀州街。 由于贯通南北乡军入城后肯定是走这条路直达燕京的皇城。 于是乎这一路上人越聚越多。 不都是翘首以盼不少人的表情无比复杂。 一百七十年的时间哪怕同为汉人语言相同文化传承但不同的国家政局与风俗环境早已形成了巨大的隔阂。 甚至有一段时间他们还很庆幸生活在辽国因为宋朝被迫签订城下之盟认了大辽为兄后又被李元昊反叛立国与西夏开始了旷日持久的大战国内赋税之重前所未有…… 反观辽国这个游牧与农耕共同发展的国家始终占据着三国实力之首这些燕云的汉民明明被契丹人剥削着也有一股强国的荣耀感。 直到被压迫得实在活不下去了辽军又节节败退变成了不堪一击的软蛋对于对面军队的惊喜和期待才压过了抗拒和茫然…… “来了! 来了! ”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人群剧烈骚动了起来。 浩浩荡荡的乡军入城了。 经历了数个时辰的杀戮就连平日里最为俊朗清爽的花荣和张清都免不了满身血污…… 但在燕云百姓眼中这些穿着汉人的服饰带着熟悉而陌生感觉的将士彷佛沐浴在光芒中有着一种截然不同的精气神。 于是乎。 先是稀稀拉拉的声音然后声浪越来越高越来越整齐最后化作震天欢呼:“大宋! 大宋! ”“林义勇! 林义勇! ”“乡军! 乡军! ” 众人端坐在高头大马上向着两侧的欢呼声挥手呼应。 哪怕长达数个时辰的大战对于体力和精神都是巨大的考验但真正踏入这本该熟悉却极为陌生的城市看着一路欢迎的百姓所有人的心头也升起了一股由衷的满足感。 尤其是高求不知何时已是热泪盈眶脑海中只有反反复复的三个字:“值得了!值得了……” 对于专靠赵佶赏识才得以上位的他来说违抗这位官家的旨意至今想来还是如同疯了一般。 偏偏为了不影响上下士气他还得强迫自己冷静直到真正拿下了燕京撑着的一口气松了才在马上都几乎坚持不住险些栽倒下去。 正在这时一只手掌伸过来扶住他温和的内劲涌了过来滋养着由于压力太大而透支的身体李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能顺利的攻克燕京多亏高提举抗住了朝廷的压力才让我们的心血没有白费!” “原来林公子早就知道了……也是啊岂能瞒得过你呢?” 高求定了定神咧嘴笑道:“多亏是林公子领军换成其他人我也不敢那么做……现在真好啊燕云光复了我们大宋再也不必向辽人低头相信陛下知道了这个天大的好消息也会大喜过望的!” 李彦颔首:“从今以后辽不再是宋的兄长我们汉人确实再也不用向契丹人低头了!” 赵佶是不是会大喜过望不知道感受到众将的欢欣再看着名望的攀升李彦同样满意非常。 之前大名府的名望已经改变变为了河北全境的深受敬仰后面又有山东的威名远扬而攻下燕云后整个大宋都将传颂他的名字。 【达成名望:深受敬仰(河北)】 【成就点+600】 【达成名望:威名远扬(山东)】 【成就点+600】 【达成名望:声名鹊起(大宋)】 【成就点+800】 【名望:声名鹊起(大宋)】→【名望:名传天下(大宋)】 【成就点+500】 【成就点+5】【成就点+5】【成就点+5】…… …… 【名望:默默无闻(位面)】→【名望:蝴蝶翅膀(位面)】 【成就点+1000天赋栏上限+1】 【成就点:4127】 相比起来整个位面的名望提升更重要因为它能够提升天赋栏的上限而比起大唐大宋世界的改变更加困难若不是燕云之地着实关键乃两个大国的要冲之地恐怕都不会这么快提升。 想到那时使用【异界来客】调整属性将成就点几乎用了个一干二净如今骤然攀升到四千多点李彦自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而杨兴带着一群汉民官员也在宫城前迎上恭敬行礼:“我等州县恭迎林义勇向乡军献粮!” 燕云百姓重负的局面并没有改变哪怕攻克燕京光复燕云不纳粮的政策还是要继续实施下去的因此辽国储备的粮食自然至关重要攻下蓟州时第一时间取粮这次时迁和杜兴所率的斥候也先一步入城找准粮仓位置防止辽人放火烧粮。 现在杨雄在杨兴的指点下还抢先一步同样是一个惊喜李彦是希望原来的汉民官员能立下功劳名正言顺地提拔一批上来的这十分有利于接下来的管理颔首道:“杨县令心忧燕云百姓不愧是当地的父母官当记大功!” 杨兴狂喜这一句话自己的前程就定了大半而其他晚了一步的汉民官员眼热不已赶忙凑上前来:“林义勇我等也心向大宋!” 李彦看着这群墙头草进行最后的筛选:“如今涿州、蓟州、燕州重回汉人怀抱还有顺州、檀州、儒州等九州之地沦陷这些地区需要尽快光复以免契丹人大肆掳掠财物逼迫汉民去往中京你们可愿随军向各州县官员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众人闻言一惊大部分官员立刻退缩回去哪怕这是顺风仗但战火无情免不了也有生命危险少数官员则咬了咬牙上前拜下:“我等愿往!” 如果连这锦上添花的事情都办不到接下来新的统治政权哪里还会有他们的一席之地辽军已是狼狈奔逃可以拼上一拼了! 那群退缩的被彻底放弃李彦让还保留着勇气的留下转而看向乡军:“兵贵神速各部修整一日即刻行军将契丹人彻底逐出这片土地!” 众将精神抖擞宏声领命:“是! ” …… 说到做到在燕京稍加修整后乡勇军统领卢俊义和乡兵军统领花荣就再上征程。 由于辽军主力在燕京城下被剿灭这次的进军堪称摧枯拉朽。 短短两日间卢俊义的乡勇军就连取顺州、檀州、儒州将后世北京区域全部光复再驻扎于檀州威逼辽国中京道。 花荣则率军西行一路直取妫州、武州等到攻打武州后辽军已是闻风而逃一路兵不血刃地收服剩下失地最终直达寰州派兵驻守雁门关区域。 两路大军对百姓秋毫无犯践行不在当地纳粮政策饱受压迫的燕云汉民终于得以喘息同时也在乡军的命令下开始举报在各地窝藏的契丹人马全民搜捕一个不留。 而当光复燕云已成定局数十封急报也由快马南下。 往耶律延禧所在的洛阳…… 往赵佶所在的新都金陵…… 往河北、往山东、往河东、往河南…… 甚至此番没有经历战争波及的川蜀和关中…… 一时间万民沸腾天下震动! 正文 第七百九十四章 有那样的南朝皇帝,议和岁币,一个都不能少!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 洛阳皇城富丽堂皇的宫殿内传来了瓷器破碎和歇斯底里的叫声。 近来愈发失宠的萧奉先惶惶而逃看着快步走过来的萧兀纳如同溺水者见到了救命稻草:“兰陵王你一定要劝劝陛下啊!” 萧兀纳同样脸色铁青直接就是高声呵斥:“若不是你们当时向陛下进谗言岂有今日之祸……滚! ” 萧奉先脸颊肌肉抽了抽泱泱地退了下去而不待他完全离开就听到后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天祚帝居然主动冲了出来:“太傅救朕!太傅救朕啊!” 萧兀纳看着眼前这位神情惶恐的天祚帝脸色更加难看。 他刚刚呵斥萧奉先正是说给刚愎自用的耶律延禧听实际上进攻南朝是耶律延禧表现出了十足的兴趣那些谗臣才一窝蜂的附和现在将责任撇给臣子是因为萧兀纳准备哄好天祚帝好让这位听自己接下来的挽救之法让辽军主力平安回国。 没想到对方竟然直接慌了神与之前那个自信满满、一意孤行的独夫判若两人。 “胜不骄败不馁才能成大事这位倒是恰恰相反偏偏还要御驾亲征!” “如果我军主力不是继续南下而是在攻打大名府不成后就转回燕云那林冲便是再英勇无敌也只能保河北不失而已……” “大好局面毁于一旦啊! ” 萧兀纳心头叹息深吸一口气将耶律延禧扶回宫内喝退左右护卫不让旁人看到这位辽帝的狼狈后才缓缓地道:“陛下为今之计只有与南朝议和才能有转圜之机!” 耶律延禧瞪大眼睛:“议和?怎么议和?燕云被夺他们无论是封住三关还是守好雁门我们大军的退路都已被堵住!如今所造的那些船只又根本没法过长江天险……那赵佶再是懦弱也不会与我们议和了啊!” 萧兀纳沉声道:“若单看军事我辽国虽然处于下风但大军实力尚且完整又夺取洛阳有了充足的粮草补给而宋人虽然攻下燕云却只是初占不是没有再度易手的可能……” “而我军昨日已经攻下扬州如今工匠皆入造船厂扬州与金陵也只是一江之隔对于南朝国都可再行逼迫之策!” 耶律延禧皱眉:“话虽如此但之前朕书信赵佶他也承诺将北上军队招回两国罢战重回和平可燕云仍旧被夺可见宋人卑劣不守信诺这个时候再乞许通和更无希望了啊!” 两个国家白天打仗百姓生灵涂炭晚上两国君王派遣使者往来在信件里“乞许通和”请问这是什么操作? 是的这是当年大宋的真宗和辽国的萧太后、辽圣宗之间的操作。 对于辽国一方而言萧太后和辽圣宗那个时候是孤军深入冒的凶险极大所以每当战事不顺他们就派遣使者入宋营以作谈判。 对于宋廷一方而言则是终究担心不敌辽人想要给自己留条后路哪怕对方的军队在自己的国家烧杀抢掠也开启互舔模式最终才顺理成章地促成澶渊之盟两国成为兄弟。 正因为有了前车之鉴在萧兀纳的主持下辽军一边攻汴梁破洛阳烧杀抢掠一边派遣使者往金陵和谈。 不出意料赵佶和昔年的真宗一样毫不迟疑地接受了使者也派遣使臣来辽军营地商谈双方的关系一下子变得和睦甚至已经开始具体拟定退兵条约。 而萧兀纳提出的第一个要求就是让赵佶命北上的乡军退兵绝不容许这样破坏两国友谊的行为才有了八百里加急的金牌手谕。 可此一时彼一时那时别说辽军上下就算是宋廷也没什么人相信乡军真的能收复燕云在他们看来那更像是一个围魏救赵的策略。 既然辽帝愿意议和说明策略奏效自然没必要闹得鱼死网破所以令高求退军是大部分官员都赞同的。 结果“魏”真的被攻下来了…… 在乡军已经夺取了燕云的情况下连耶律延禧都知道除非宋廷是真的愚蠢到极致否则怎么都不可能再与辽军和谈! 萧兀纳反倒不这么认为他分析道:“陛下我等派入金陵的谍细传回来一个关键的消息南朝的朝局震荡有不少臣子提议让原宰相章惇回归主持大局!” 相比起大宋的皇城司成为摆设辽国极为重视谍报工作为了探明金陵的情况也派出了大量的谍细但耶律延禧却不太明白:“此人朕也听过确实是能臣但太傅现在提章惇又有何用?” 萧兀纳道:“当今的南朝天子本不是太子是因为前任官家猝亡没有留下遗诏由太后指定继承人选当时选到这位端王时那宰相章惇就有言‘端王轻佻不可以君天下’!” 耶律延禧冷声道:“南朝的臣子真是大胆若换到我大辽这样的臣子岂容他活着?” 萧兀纳看了看耶律延禧接着道:“章惇是知兵之人更曾大败西夏在西军中素有威望想要他回归朝堂的显然是主战一派希望将我辽军主力彻底留在宋境!” “可章惇一旦接过兵权将我辽军打得大败那下一步就该轮到那个弑母杀兄迁都南逃的皇帝了……” 耶律延禧很是聪明一点就透:“太傅之意是章惇如果回了朝堂败了我军下一步就是废了那南朝的赵佶另择明君所以赵佶就算知道燕云被夺为了遏制臣子的权势也会愿意议和?” 萧兀纳点头:“不错南朝皇帝是绝不会在自己犯了大错的情况下给予一个明确反对过自己的臣子表现机会的他此时虽是一国之君却会为了保住皇位而出卖国家的利益何况陛下还将给予对方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 耶律延禧做出恭敬之色如昔日的学生般恭敬一礼:“请太傅赐教!” 萧兀纳见了眼睛微微眯起不喜反惊深吸一口气道:“陛下此次宣战是以南朝皇帝弑母为由现在则要承认此事是我辽人谍细散布的假消息南朝的太后是自然病故绝非天子所害!” 耶律延禧神色剧变他之前把话放得那么满如果真的这么做不是自己狂抽自己的脸么? 但迎着萧兀纳的凝视再想到如今的局势怒火刚刚浮现于眉宇之间就消散开去只能咬牙道:“好就这么办让那赵佶得意便是!” 萧兀纳接着道:“再让大宋为兄大辽为弟岁币如旧……” 耶律延禧听得前半句继续皱眉听到后面却觉得不可思议:“这样的和谈还能有岁币?” 萧兀纳道:“必须要有如果连岁币都直接省去只会暴露出我们渴望和谈的胆怯但也不能过于逼迫名义要变一变。” “澶渊之盟是‘助军旅之费’是南朝这个弟弟孝敬我们大辽这位兄长的现在我大辽在名义上要吃些亏如西夏那般让宋以‘岁赐’的名义赐予岁币钱财数目还是每年三十万两绢二十万匹……” “有那样的南朝皇帝议和岁币一个都不能少!” 耶律延禧啧了啧嘴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然后突然想到了重中之重:“燕云之地呢?岁币倒也罢了一定要让宋廷还回来重新以白沟河为界!” 萧兀纳赶忙道:“不可!千万不能直接提出归还燕云那样肯定会惹得朝野沸腾南朝天子也难以压服群臣反倒于和谈不利!” 耶律延禧失色:“太傅之意难道是要把燕云划归给南朝?” 萧兀纳道:“陛下在盟约之中可要求于边境设置榷场开展互市贸易凡有越界盗贼逃犯彼此不得停匿两朝沿边城池一切如常不得创筑城皇……” “这些盟约都是为了降低宋廷警惕谈到燕云之地时也不妨让南朝臣子认为我们欲割舍燕云对方才会愿意答应……” “最关键的一条是是开放雁门让我军回归!” 耶律延禧脸上立刻露出狰狞之色:“此计甚妙等我大军入了雁门还怕夺不回燕云?” 萧兀纳点头:“澶渊之盟后宋辽两国百年和平也可麻痹宋廷让他们以为我辽国仍旧会信守盟约……” “然燕云之地事关我大辽兴衰不惜一切代价不择一切手段都要夺回!我大军一旦入了燕云立刻撕毁盟约发兵夺城将乡军剿灭!” “即便无法全部灭掉让他们逃回河北事后宋廷为了遮掩肯定也会宣扬乡军不敌败退那勐将林冲和残留的乡军自是怨恨非常河北山东之地也对于宋廷愤恨非常民心相逆大乱自起……” “若林冲造反我大辽可助他割据河北山东与宋廷自相残杀若能激得更多的民愤让南朝烽火遍地自顾不暇就更是无力北上!” 这位兰陵王最后总结道:“至此不仅可令我大辽主力全身而退更可稳固边界不损国威只是要委屈陛下跟那南朝弑母之徒虚与委蛇和谈退让了……” “不委屈不委屈!朕这点忍辱负重的气量还是有的便让南朝以为我大辽认输又能如何?待得他日卧薪尝胆再兴大军定要南朝偿还此等羞辱!” 耶律延禧哈哈一笑再度行了学生之礼由衷地赞叹道:“太傅不愧是我大辽的国之柱石此等劣势之下还能有此良谋国策朕太佩服了!” 萧兀纳见了再惊赶忙拜下叩首道:“万不敢当此番和谈困难重重老臣这就去准备定保陛下无忧大辽无碍!” “太傅也要保重好自己的身体啊朕和大辽全靠你了!” 耶律延禧赶紧将萧兀纳扶起满脸恳切地看着这位老师一路退下直至身形消失在殿宇之中。 这位天祚帝脸上的笑容和赞叹才一点一点地消失换成了咬牙切齿的屈辱和狠厉然后喃喃低语:“这老物不会是想做我大辽的章惇吧?” 相比起宫殿内那令人不寒而栗的声音萧兀纳走了殿外却也停下脚步仰首看向天上的云朵喃喃低语:“经此一役老夫恐难得善终了只望天神保佑议和能顺利进行我大辽不会因此次南侵走向衰亡啊……” 正文 第七百九十五章 大宋再签城下之盟,天下沸腾! 金陵。 江南佳丽地金陵帝王州作为中国四大古都中唯一未做过异族政权首都的古都此地也一度被视为庇佑华夏之正朔的地方被历代所传诵。 但高廉走到金陵街头却根本感受不到那所谓的历史厚重感所见的唯有一个个牙人在兜售房产吹得天花乱坠彷佛再不买房就晚了。 原因很简单自从迁都以来金陵乃至江南各重城的房价都在暴涨。 关键是吸取了汴京的教训后一听到官家要迁都不少权贵豪商早早派人来到江南大肆购买土地和豪宅从中渔利。 房价飙升后物价也随之上涨偏偏朝廷此时焦头烂额根本没什么心思顾及因此金陵城内很快就显得泾渭分明起来。 权贵依旧如汴京般花天酒地醉生梦死至于底层的百姓…… 最让高廉印象深刻的一件事情是当燕云被光复的消息传入他当场跳起来哈哈大笑然后向左右分享这份喜悦结果围过来的都是书生秀才当场吟诗作词而街上的百姓表情十分冷漠匆匆走过甚至都没有停留。 这般反应起初让高廉大为火光换成河北山东等地哪怕是如今的河南早该激动狂喜了这里怎的如此麻木? 但他渐渐也明白了金陵的百姓关注的是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在更加艰难的日子中存活又怎会在乎那千里之外的燕云之地是否被收回? “江南的百姓生活苦顾不上那些十分正常连朝廷官员都不管不顾……” “幸亏燕云已复那些文臣就算再不情愿也不敢在这个时候为难大兄只是屡次抗命恐怕圣卷不再啊!” 高廉想着想着叹了口气总觉得为这样的朝廷为这样的新都赌上自己的前途挺不值得对于没能帮上高求什么忙又有些惭愧。 正走着呢前方突然有一位书卷气很浓的男子拦在面前拱手道:“可是高公事当面?” 高廉还礼:“阁下是?” 男子道:“在下范正己字龄学。” 高廉眉头微扬:“原来是范相公之子……倒是不巧在下有些急事失陪了!” 这位是范纯礼的儿子文官中除了蔡京及其亲信外都对高求十分排斥现在范正己突然来找自己高廉顿时生出警惕之心。 他知道自己没什么文化心眼没有饱读诗书的文人多再加上如今高求已经有了光复燕云的金身不想再与这些人纠缠了就准备离去。 然而范正己一句简短的话就让他的脚步停下甚至露出不可思议之色:“你说什么?” 范正己沉声道:“高公事没听错朝廷要与辽国议和准备在扬州签订盟约故而父亲让小生来请高公事详细询问燕云之事!” …… “这般好的灭敌机会居然要议和?朝廷上下到底是怎么想的啊?” 范府正堂高廉几乎是冲到范纯礼面前急切地低吼道。 范纯礼面容憔悴眉宇间满是疲惫之色短短数月之间苍老了许多看着怒发冲冠的高廉叹了口气:“高公事请坐老夫并不同意议和但如今朝堂上求和的声音很大辽国也承诺割让燕云陛下已然同意恐怕难以劝阻了……” 高廉听不懂了:“割让?辽国先是撕毁了澶渊之盟的约定然后我们光复了燕云现在那里就是大宋的地界为何又要让辽国割让?” 范纯礼解释道:“名不正则言不顺燕云之地为辽国久占如今再定盟约就能光明正大地回归我大宋国界此举大善!” 高廉连连摇头:“可如此一来是不是要将辽军放回去?这是放虎归山啊辽人若是回国后反悔了呢?燕云之地对于辽国的重要性你们不会不清楚吧!” 范纯礼缓缓地道:“老夫担心的正是这点……咳咳咳!” 说到一半这位老臣就剧烈咳嗽起来指了指旁边的范正己。 范正己担忧地看了看父亲然后代替他解释道:“朝中主和之人反复强调澶渊之盟后得百年和平辽人不会反悔而辽帝也承认是他为了一己之私通过谍细造谣官家弑母再兴不义之师愿将谍细交出拜官家为兄官家宽仁大度故而原谅辽帝两国重归和平……” 高廉终于明白了:“弄了半天关键在这里!” 身为皇城司中人他当然清楚官家之前为了压下弑母的言论做了多少努力现在辽帝专门承认弑母言论是敌国为了开战释放的假消息可以想象那位欣喜若狂的模样…… 稳固皇位才是议和的本质! 高廉的气一下子泄了缓缓坐了下去。 相比起高求他是没勇气跟那九五之尊对着干的低声道:“那放了辽人割了燕云他们怎么回去?” 范纯礼眉毛颤抖了一下:“走雁门……” 高廉怔住然后瞪大眼睛再度起身:“走雁门?你们要放辽国最精锐的军队回燕云?然后指望着一群刚刚毁盟南下的人遵守新的盟约眼睁睁地看着燕云之地归属我大宋?” 范纯礼沉默半晌后询问道:“燕云之地光复后当地百姓是否归心?若有官军支援能否在辽军主力毁诺的情况下守住燕云?” 高廉胸膛剧烈起伏气得发抖:“我来金陵的时候乡军刚取涿州燕云百姓是否拥护我大宋我并不清楚但那耶律得重怕汉民将领造反杀了几个领头者怕是要离心离德了……” “至于官军支援?呵说句不好听的话此番北军的表现你们也看在眼中如果北上是去支援的还是去扰乱乡军秩序的?” “乡军既能光复燕云之地只要辽军主力不回就一定能守得住!如果你们要放虎归山甚至还让辽军直接走雁门然后指望那群无能的官兵支援就准备再度失去好不容易得回的燕云吧!” 范纯礼闻言又沉默下去脸色愈发苍白。 范正己见父亲如此赶忙开口道:“朝廷也是无奈辽军主力继续盘桓在河南只怕生灵涂炭更多的百姓遭殃啊!” 高廉冷冷地道:“之前辽军在河北河南肆虐的时候公子怎么没说生灵涂炭?现在要议和了知道百姓遭殃生灵涂炭了?” “范相公你是我大宋的宰相满腹经纶我只是个没读过什么书的百姓靠着我大兄才有了如今的官当我都能明白的道理你应该更加清楚!” “陛下要议和我们违逆不得也就认了但就算要议和也绝对绝对不能让辽军回燕云不然你们这些士大夫又有何资格号称受圣人教诲齐家治国平天下?” 范正己被高廉的话驳斥得脸一阵红一阵白听到最后更是勃然大怒:“你岂可对我父亲无礼?” 范纯礼露出痛苦之色勉强抬起手摆了摆:“高公事所言不错但如今的朝堂已经不是汴京时期的那般了……” 赵佶迁都来江南后朝局也急剧变化许多江南本地的官员受到了大力提拔这些人自然不希望辽军过江甚至连相关的风险都不愿意冒…… 至于远在千里外的燕云屏障江南百姓过日子顾不上这些官员难道就在意么?那里无论丢失不丢失受到异族骑兵威胁的都是河北河南山东等地与有长江之险的江南何干? 所以这次的议和韩忠彦、曾布、范纯礼、蔡卞四人都不同意然后发现自己似乎已经失去了掌控朝局的能力才有提议章惇回归的声音那是曾布提出的可如今看来也起了反效果…… 范纯礼自有无奈之处但高廉已经抱了抱拳冷冷地道:“我确实不知朝堂的变化也没资格知道那是诸位相公需要操心的事情还望诸位能为前线流血厮杀的将士们考虑考虑真正做到圣贤书上所言的为国为民!言尽于此……告辞!” 眼见高廉拂袖而去范纯礼张了张嘴浑浊的泪水溢出眼眶:“老夫一生为官无愧于心如今被人这般斥责却是哑口无言九泉之下又有何面目去见为大宋鞠躬尽瘁的阿父?” 说罢他浑身无力仰后就倒堂内只余下范正己凄厉的高呼声:“父亲! ” …… “范公病重卧床了?叫几个太医去府上瞧瞧吧!” 金陵的皇宫正在加班加点的修建奇花异石坐落其中令赵佶颇为期待而听到范纯礼的消息他嘴角微微扬起再拿出盟约的草书看了一遍露出满意的神色。 赵佶也是聪明人一看辽帝提出的和谈就知道这次的盟约与其说是议和更像是一场心照不宣的交易。 辽帝想要主力军队安然撤回甚至极有可能谋夺燕云他则要洗去弑母的大过重新让皇位稳固双方各取所需一拍即合。 唯独可惜的是燕云可能会得而复失。 如果在他赵佶手中能重夺燕云那可是超越了历代大宋天子直逼太祖的荣耀。 但赵佶也不后悔首先要皇位稳固才有了其他的一切否则燕云收回来自己却被废下台那岂不是为旁人作嫁衣裳? 又将盟约看了一遍赵佶突然想到那个潜邸旧臣自己曾经最喜欢的蹴鞠侍从:“高求……没想到连你都敢公然抗旨不将朕的威严放在心中了?” 他的眼神里涌出被亲信背叛的怒火:“你是以为朕的弑母之罪已定自己则有了光复燕云之功能在下一位天子面前邀功受宠么?呵!朕不好杀你就让辽人解决你吧!” “传信使者签订盟约!” 公元1101年九月宋辽两国使者在扬州宝右城中签订盟约约定五条。 第一辽国天祚皇帝耶律延禧认大宋天子赵佶为兄长自承污蔑其弑杀向太后之罪妄动干戈交予谍细罪人向兄长请罪赵佶宽宏赦免两国罢战言和百姓不受兵戈之苦; 第二辽军立刻从洛阳撤退由河东至雁门返回中京道辽国割让燕蓟十四州予大宋承认此地归属于大宋两朝沿边城池一切如常不得创筑城皇; 第三大宋每年岁赐银三十万两绢二十万匹宋辽两国但遇灾荒互济互赈; 第四宋辽两国于边境设置榷场开展互市贸易; 第五凡有越界逃犯宋辽两国当彼此当合力搜捕不得藏匿; 自此宋辽重回兄弟关系赵佶为兄长耶律延禧为贤弟此次盟约史称宋辽宝右之盟。 当燕云光复的消息与议和的盟约一前一后地传遍大宋各路州县天下再度沸腾! 正文 第七百九十六章 十二道金牌发燕云 “官家弃庙社幸金陵人心崩溃贼乘势深入生灵涂炭今得大胜之势竟纵敌寇反贵膏血以奉腥膻奇耻大辱!奇耻大辱啊!” “决不可议和更不可走燕云之地不然百年千年后我大宋亦要遭人唾弃!” “请蔡公上书! 请蔡公上书! ” …… 大名府衙门内蔡京悠然品茶梁世杰却快步走入满脸无奈:“父亲外面围着的人越来越多了似乎都想要冲进来衙役们已经快要挡不住了!” 他十分无奈燕云光复的消息传来时河北上下狂喜人人脸上洋溢着的都是笑容。 因为从今以后他们终于有可以抵挡草原铁骑的屏障不用再时刻遭到异族的掳掠和威胁了。 在那个时候若有人证明家中亲属是乡军一员可是要被众人簇拥着去酒楼庆贺的。 自从樊楼带头回馈乡军亲属后大名府内的其他富商也跟进使得老百姓都直接感受到曾经卑贱的贼配军也成为了英雄与荣耀的象征。 结果议和一出形势急转直下之前有多兴奋的现在就有多愤怒。 辽军在河北烧杀掳掠哪怕有乡兵团保护也犯下了累累血债现在明明能将之剿灭却要放虎归山还要让辽军走燕云之地岁币依旧…… 经过一座座告示旁吏胥的宣读河北的百姓再度陷入惶恐之中河北的读书人则陷入无与伦比的耻辱中不知有多少人直接北上去燕云知府衙门前围着里三层外三层的场面更是完全可以想象。 对此蔡京澹定地放下茶杯关照道:“让衙役记住一定不能伤了这些请命的义士必要的时候就放他们进来老夫的奏本早就备好了你可以看看。” 梁世杰走上前看着奏本的措辞不禁瞪大眼睛有些骇然:“父亲你这般怒斥会不会太伤朝廷的颜面了?” 在他的印象中这位岳丈不是如此正气凛然之辈啊! 蔡京看了看这个今日里忙前忙后总算沉稳许多的女婿生出了指点之意:“你觉得此次议和朝廷百官态度如何?” 梁世杰道:“定然有不少人同意的倘若百官全部反对官家也无法一意孤行……” 蔡京颔首:“说的不错但宰相的态度尤为值得关注。” “韩氏就在河北相州韩忠彦自然不可能放任辽军回归对议和必然是反对的;范纯礼为文正公之子立朝端方沉毅刚正绝不会同意议和;蔡卞为我兄弟得我镇守大名府之功自然不愿前功尽弃;便是那曾布私欲弄权满腹心机在此等遗臭万年的大事上也绝不会妥协!” 梁世杰皱眉:“既然宰执重臣都反对议和岂会如此快的推行?” 蔡京叹了口气:“朝局大变宰相已失权柄何况这四位终究不比章公……陛下迁都金陵得江南官员依附对于他稳固皇权确实是一招妙手!” 梁世杰听到外面越来越高的声浪实在不明白这叫什么妙手。 蔡京却很能理解换成他是赵佶之前的处理也是类似大不了等战事结束再回汴京当作无事发生但在胜券在握的时候签订宝右之盟妄图用辽帝的证明来洗刷自己弑母的行径就实在愚不可及。 天子乃君父皇帝乃官家属下一切之功最后都要归于坐在龙椅的九五之尊身上只要灭了辽军挟收燕云、擒辽帝之功哪个臣子还敢逼他退位? 到时候再安排些史官春秋笔法一挥将官军溃败变为掩护乡军将迁都南逃变为诱敌深入不说是千古一帝至少有宋一朝功绩直追太祖。 结果居然选择议和弑母恶名尚未完全撇清再背负更大的骂名使得北方人心尽失! “本以为那辽帝已是难得的蠢货没想到此人在危急时刻还能以进为退而我宋廷的皇帝……” 蔡京摇了摇头也不知道是该遗憾还是该庆幸又询问道:“高提举那边的回信传来了么?” 梁世杰道:“还没有不过林指挥快要到了他应该会送来信件。” 蔡京闻言一惊立刻站起身:“林指挥要来?快随我去迎一迎!” 前院围了太多的请愿者林元景从后门偷偷进入看到蔡京从堂内迎出有些惊讶赶忙执下礼:“怎劳蔡公亲迎?” 蔡京还礼然后拉住他的袖子亲热地道:“你我同守大名府与北虏浴血奋战这是何等情分又何必见外呢?” 林元景道:“愧不敢当大名府能保不失多亏了蔡公和高提举坚守只可惜了洛阳生灵涂炭啊……” 蔡京心想洛阳城破了才更显出我守护河北的功劳脸上涌出悲悯之色连连点头:“是啊!是啊!河北不能再遭难好不容易得来的燕云更不能再拱手让与辽人高提举可有信来?” 林元景取出小黑那边传回的信件:“这是高提举的信件请蔡公过目。” 蔡京接过打开细细看了一遍立刻感叹道:“高提举不愧是我大宋子民的青天他信中有言绝不容许辽军主力安然退回更不会让他们走雁门!” 林元景担心道:“高提举又要抗旨?可这次是朝廷签订的盟约……” 蔡京道:“两害相权取其轻如今燕云之地刚刚光复辽军一旦入了雁门后果不堪设想老夫若与高提举相换也会做出相同的选择……” 林元景敬重道:“蔡公高义!” 蔡京知道不能光说空话沉声道:“老夫忝为北京镇守署理河北防务能做的事情却着实不多只能尽力给乡军提供粮草表示我河北上下的全力支持!” 林元景有些动容:“韩氏那边还愿意出粮么?” 乡兵团的粮草本来由韩氏、卢氏和柴氏三个地方大族提供自从辽军主力离开河北卢氏和柴氏依旧最大的韩氏安阳行会供应粮草就不怎么积极了那商会的主事者韩密孙本就是短视之人全靠韩嘉彦派人监督稍有松懈后就开始推三阻四。 蔡京早就预料到这一幕将这件事交给了能力远比梁世杰强的姻亲宋乔年去办甚至告戒他不要害怕得罪韩氏必要时以知府压之此时才有了这番话语:“乡军在燕云承诺不纳粮理应供给粮草手中有粮才可稳定军心民心怎么储备都不为过!” 林元景当然知道在如今的时局下粮草有多么重要由衷地感谢:“我为乡军上下多谢蔡公大恩!” 蔡京微笑道:“林指挥又见外了真要论大恩若无林公子攻克燕云我们现在还被辽军威逼呢快快回信吧早一日表明态度也可早一日安燕云之心!” 林元景重重抱了抱拳转身离开。 目送他的背影梁世杰却不解地道:“父亲你送那么多粮草入燕云更不惜得罪韩氏这是为什么啊?” 蔡京悠然:“你不明白燕云之地接下来或许不属辽国也不属大宋了此番粮草乃是雪中送炭这等良机岂能错过?” “何况这也不是得罪韩氏北方人心尽失地方豪强也要寻求自保为他们结交乡军绝没有坏处燕云又是河北屏障老夫此举于公于私都挑不出个错来谁能指责呢?” 蔡京点到为止没有深谈再转向衙门外请命的人群听着那越来越大的声浪:“还没有人强行冲进来么?看来朝廷的威严尚未降到谷底差一个契机……” 回到堂中蔡京效率地处理了一批文书悠闲地准备去休息了突然听到外面有衙役冲进来所汇报的却不是请愿者冲击衙门而是另一个消息:“报!有八百里加急入城!” 蔡京随意地摆了摆手:“让他们直接北上老夫不接!” 换成以前对于八百里加急金牌传信众人确实是必须提起十二分小心的但当那信使得到回复后真的就匆匆离开大名府上下发现似乎也就那么回事。 不过接下来包括蔡京在内都还是震惊了。 因为这次的信使不止一批数目多到出乎意料。 “报!又有八百里加急入城!” “报!还有八百里加急入城!” “报!第三块金牌了!” “第五块!” “第七块!” …… “十二块了……” 当一匹匹快马之上一个个信使手握着金色的光影耀目炫眼的光辉一路划过路人的眼中甚至在时间上都有了规律性的间隔后大家就开始数了。 最终发现还挺讲究的。 十二块金牌一个时辰发一块十二批八百里加急的信使带着宋辽盟约和赵佶的圣旨往燕云而去。 “一天连发十二道金牌这是陛下担心高求继续抗旨要以这种形式逼迫他就范了史书之中会如何记录这段呢?” 蔡京抚须片刻眼睛一亮:“速速去将奏本取来之前骂的太温和老夫要改一改!” 正文 第七百九十七章 “佐命”化身出 “宋廷是真会背后捅刀子啊幸亏之前高提举顶住了压力否则想要攻克燕云肯定要付出更大的牺牲更惨烈的代价!” 燕京城中朱武将盟约放下神情里有着气愤却没什么意外。 坐在对面的吴用先一步看完连意外都没有考虑的是另一个方面:“天祚帝唾面自干不是此人的脾性身边想来是有能压得住这位辽帝的重臣若是将这个重臣除去放任天祚帝肆意妄为辽国才会彻底衰亡……” 朱武知道在识人和智谋方面自己确实逊色于面前这位请教道:“吴参赞以为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吴用知道在战略和布阵方面面前这位目前还强过自己直言道:“朱参赞清楚接下来我们能选的路不多了!” 两人对视异口同声地道:“不能第一个反!” 既然话到这个份上朱武也就直言了:“赵宋毕竟已经坐拥江山一百多年哪怕百姓赋税极重又连年对外打仗妄图以岁币换和平结果并未迎来和平但统治下积累的朝廷威严不是那么快散干净的。 “正如燕云之地的汉民明明契丹人对他们那般苛责压迫都能逆来顺受直到最后乡军下城才聚众恭迎两地情形虽不完全一致却也有相通之处……” “天下的恨还没有完全压过惧!” 吴用点头:“乡军入主燕云的时候还太短根基浅薄此处本就是两国要冲宋辽都势在必得现在举旗造反辽国趁势攻打不说与宋廷对抗治下十四州的汉民百姓也会不稳更会被扣上图谋不轨别有居心的骂名。” “到时候口诛笔伐之下乡军卫国之功反成了恶行宋廷丧权辱国的盟约倒多了几分先见之明此事万万不可为之。” “诚如朱参赞所言百姓心里的愤恨还没有真正压过对官府的恐惧造反时单是心里支持或者摇旗呐喊是不行的要让他们愿意参军跟着乡军一起反抗暴政如今还差了些……” 吴用说这番话的同时轻摇羽扇已经想到了不少法子:“小生愿往河东与河南一行如今北方民怨沸腾必有豪杰之士蠢蠢欲动!” 朱武知道在这个民怨沸腾的时候这位一旦出马定能挑起处处烽火却还是转述道:“兄长昨日听到议和盟约的时候就知吴参赞有此番心意也建议如今不需动弹先静观其变。” 吴用眉头微扬摇动羽扇的手都没停顿对于那位预判到自己的行为已经不感到惊奇询问道:“那总教头之意是?” 朱武笑道:“我也不知兄长向来镇定这几日除了处理燕云各方面的事务外就在提审那位兀颜光对辽国的女真族相当重视宋辽议和这般大事他比我们都要澹然处之想来是早有应对之策了。” 吴用由衷地点点头:“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如此气度上下心中都能安稳啊!” 正在这时伴随着轻风拂过时迁落地无声地走了进来见礼之后到了椅子上坐下喘了口气开始咕都咕都灌茶。 朱武笑道:“时机密辛苦了机密营扩招接下来全靠你们探听各方情报以谋大局!” 时迁道:“这点倒不辛苦杜兴是个好帮手梁山泊里的宋万、杜迁、朱贵也都是探听消息的能手只是这辽国与中原不同地广人稀……” “燕京是辽国五京里面的南京已是最繁华的京师再往上的中京道都难安插人了更别提那上京西京幸亏段景住在辽国内识得不少商贩等他的人脉用完了短时间内我都不知该怎么办这才是最烦恼的……” “两位参赞给出出主意?” 听到这位的诉苦朱武想了想道:“天祚帝御驾亲征带上了大部分的亲信要员留下的职权最大的就是‘御弟大王’耶律得重现在他刚刚逃回中京道还和丁阎罗、公孙判官在一起从卢统领镇守檀州的局势来看恐怕辽国内部政局也是一片混乱其他的可以先放一放先联系上他们获得关键消息再谈其他!” 吴用则想出个法子:“辽国极为崇佛这燕州和蓟州内都有大量的佛教寺院遇到战事后一直在闭寺修行不愿外出等联系好丁阎罗和公孙判官小生陪时机密去庙内走一走接下来眼线就多了。” 时迁大喜行礼:“多谢两位参赞!” 两人起身还礼正要送时迁离开就见杜兴匆匆走入来到面前道:“朝廷又派信使来了被堵在三关处居然一天之内足足派了十二批!” 时迁脸色一沉:“看着这些人就烦早知道就让他们消失掉兵荒马乱的谁又说得清楚!” 朱武道:“宋廷从来不在乎底下人的性命杀他们并无作用十二批信使……是不是也有十二块金牌?” 杜兴点头:“不错!这些信使还放言他们一路北上各州县重城都知道让高提举不可躲避必须接旨!” 朱武不惊反喜:“他们真的这么说?” 吴用的羽扇也摇出一阵风:“还有这等好事?” 杜兴张了张嘴时迁也奇道:“朝廷此举不是要逼高提举就范遵守盟约让辽军回燕云么为何在两位眼中是好事?” 朱武笑容满面:“正是要让沿途的百姓看到这个丧权辱国的朝廷如何逼迫着不愿就范的臣子给犯下累累血债的异族贼人归路甚至还准备将好不容易光复的燕云置于险境乃至于拱手让敌!只要全天下清楚了我们的苦楚接下来无论做什么都能立于舆论的不败之地了!” 吴用则叹服道:“还是总教头神机妙算静观其变宋廷就把燕云送过来了这个最无骨气的朝廷气数当尽矣!” …… “你们女真人的气数蒸蒸日上啊!” 看到宝右之盟时李彦就知道自己的根据地有了部分心思就转到北方上。 防备辽国接下来对燕云之地的反攻还有东北方向那个已经有崛起势头的强横异族。 兀颜光迎着他的注视却是冷哼着呸了一声:“阁下不必挑拨离间我女直一族对大辽忠心耿耿绝不会自相残杀让你们汉人看了笑话!” 李彦笑笑打量着他头顶上越来越清晰的赤金之龙:“这几日你五度越狱都被抓回还有信心跑第六次么?” 兀颜光眉宇间露出羞恼之色恨恨地道:“我技不如人落于你手中无话可说但士可杀不可辱你直接杀了我便是这般耍弄又是为何?” 李彦正色道:“我没有戏弄你而是这个世界有些力量我也处于一知半解中要从你们这些人身上学习揣摩一下。” 兀颜光莫名其妙:“你武艺比我强太多了抓了我五次回来你还要从我身上学?学什么?” 李彦道:“你不会明白的。” 兀颜光勃然大怒:“你还瞧不起我你这不是戏弄又是什么!” 李彦耸了耸肩继续查看气数。 这段时间他根据天枢法咒与自己揣摩的诀窍在兀颜光身上试演气数触发的具体条件是什么如果生擒活捉时不管接下来的上刑、挨饿乃至残疾是否会在某个时间点爆发开来收集了不少宝贵的数据。 事实证明对方身上那股赤金之气很强也很呆板。 真就是平日里不管只到了生死关头或者一定要有生死威胁的具体征兆了才会产生作用。 所幸【密探谛听】的冷却时间已经过去在这个橙色天赋的帮助下李彦得到了两种具体不同的状态: 【兀颜光:颜值12体质36智慧10家世2/??运道12】 【兀颜光(赤金龙显形):颜值12体质36智慧10家世51运道37】 所以他又更进一步得出结论兀颜光的气数庇护和之前耶律德光手下的将领不同更类似于梁山好汉的那种有仙神背景。 只是梁山好汉是魔星下凡转世而这位是得赤金龙形庇护在天命未尽之前但凡遇到生死威胁都会由这份天命提供气数反哺到人身之中。 具体到属性就是兀颜光的运道由只比普通人强点的12点瞬间飙升到37点足足25点的跨度怪不得能屡屡逃生屡次再被抓回。 当然现在他已经没有那么高的运道了五次在李彦手中越狱的过程耗费了大量的气数如今赤金龙显形时运道只剩下30点。 从37点降低到30点这个过程肯定会比从30点降到12点长下降的幅度起初小到后面会越来越大大概再逃三到四次兀颜光在生命威胁下运道也保持12点不变。 到那个时候就是气数已尽。 用数据化的信息直观地体现出这个过程李彦获益匪浅有了极大的启发。 如果将这种天命庇护当成一种被动的请神之法结合天枢法咒的秘诀他对于当时请神化身的思路已经越来越有实践的把握。 “我这次会给予你尊重的!” “啊——!” 所以为了防止自己接下来的作法期间这位进行第六次越狱李彦在这次观察完毕将兀颜光一掌打得奄奄一息躺在地上动弹不得再离开了牢狱回到自己的内宅前。 小黑优雅地走过来这段时间它除了训练兽类外大部分时间都负责两地传信了此时看到这位的动作歪了歪脑袋在地上画了个蒙面宽袍的形象。 李彦笑道:“还是你了解我万事俱备只欠尝试了!” 小黑点点头跃到门前摆出护法的姿态。 李彦放心地走进屋内眉心泥丸宫跳动一股股天地元力化作无形的旋涡向着这里汇聚。 他如今五大属性里面运道最高有40点智慧属性其次有36点恰恰此时施法最关键的就是这两大属性。 而由于《太渊镇法》里面许多咒法的效果被他强横的武力所覆盖与其花里胡哨的念咒施法还不如一拳头锤过去来得清静这段时间军营之旅的修炼李彦一直在储备法力。 这般出众的灵慧这般高的法力天赋到了现在就连他自己都估摸不准法力储备到了何等地步但有一点能够确定凭这两大属性值施展天枢法咒上面的咒言是肯定够了。 “守镇祈位先请神看看这个世界有没有真武圣君……” 不过李彦还是很谨慎。 这个世界毕竟也是有天庭的九天玄女是最好的例子不说原剧情里梁山一百零八将的座次其实也是大聚义后公孙胜主持罗天大醮的结果。 当时梁山上下可以说亲眼见到天庭洞开“只听得天上一声响如裂帛相似正是西北乾方天门上众人看时直竖金盘两头尖中间阔又唤做天门开又唤做天眼开。里面毫光射人眼目霞彩缭绕从中间卷出一块火来……” 那团火焰落在地上挖掘出来就是定下头领排名的石碣碑不提什么公孙胜作幻法、吴用事先埋之类的阴谋论这就是天庭赐下的排位顺序原着里面的天命论确实很重。 既然有天庭也有神仙可以联络李彦自然要弄清楚此时的天庭里没有真武圣君这号神仙否则真的请下来就尴尬了。 这点很好确定天枢法咒里面有正统的请神之法理论上天庭神仙都能请所以李彦很快作法:“天枢神返地蕴合聚四方命极迎护尊名……” “恭请真武圣君!” 毫无反应。 不是对方不应而是那头空空如也根本没有这尊神明。 李彦深吸一口气咒诀变化头顶上陡然升起浩浩荡荡的天枢之气:“天枢神返地蕴合聚诸灵化氛皆奉此名……” “我为真武圣君!” …… 小黑守在屋前警惕地看着四方防止有人不知情地打扰。 起初没有什么人往这边来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还是有手下来此拜见都被它挡了回去。 正考虑着如果作法时间太长是不是要画一幅画挂在外面小黑带过来的箱子勐地一震倏然间往房间内而去。 小黑大喜转头看去。 就听吱呀一声大门开启。 一道宽袍大袖森冷面具持链子刀拥有难以揣测威严的伟岸身影从中走了出来肩膀上还立着许久不出的鹰儿。 而这位出现后李彦本体依旧在屋内端坐缓缓睁开眼睛露出微笑。 “左命”化身—— 出! 正文 第七百九十八章 辽帝驾临雁门关 高俅看着桌子上堆起的十二块金牌。 沉默许久从书桌内又将之前的四块金牌取出继续往上垒。 焦挺在后面看着他颤抖的手就知道要倒。 果不其然哗啦一声金牌全部掉了下来摔了一地。 高俅定定地看着。 裴宣忍不住道:“提举我们……” 高俅抬手制止:“不必说我早就想好了怎么做了只是看着这些金牌想到陛下对我的恩情终究是难受得很呐!” 他站起身来怅然地道:“我本是个不学无术的市井子因踢得一脚好蹴鞠在端王府被陛下看中成了贴身随侍后来又作为潜邸旧臣执掌皇城司……” “我文不成武不就为求圣宠不失每日学习书画金石、诗词歌赋、锻炼相扑、训练蹴鞠连冬至都没个休息便是如此府上管家心底里也瞧不起我还敢公然蒙骗……焦挺你就险些被埋没了!” “直到我遇到了林公子和丁判官一切才改变!” 听到这里裴宣和焦挺对视一眼神情各异。 丁润之前和高俅关系再好后来也不再提了。 因为丁润杀官造反已是朝廷的头号要犯身为皇城司提举的高俅必须回避。 但现在他却不再顾忌只是语气愈发悲伤。 “跟着林公子与丁判官找到了明尊教的贼子又查抄了厚将行会的家财我其实也没做什么倒是成了百姓口中的青天人人敬我……” “逢年过节还有人来家中送礼物虽然不比那些士大夫来往的尊贵但都是百姓的心意至今回想起来依旧如同梦境一般但我也清楚那是沾了能人的光本事不在我。” “直到此次光复燕云……” 高俅停下脚步指向众人所站立的这片土地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地道:“我对得起河北山东出来的乡军也对得起大宋的百姓光复燕云我是真的有功!” 裴宣和焦挺立刻抱拳由衷地道:“朝廷无道多亏提举撑着我们才能尽此全功为河北山东被侵为大宋这么多被辽狗杀害的百姓狠狠出一口气!” 高俅摇头:“还没有尽全功辽国不会放弃燕云此次宋辽议和结盟更是让辽军走雁门关回燕云……呵!” “随便去街上找个市井子问问都知道辽人不可能忍下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也只有朝廷里那些自欺欺人的臣子才会觉得辽狗会遵守新的盟约真的将燕云这片宝贵的地方划给大宋……” “辽人的主力现在来了逼近雁门关陛下再连发十二道金牌过来意思很明显了是逼着我命令乡军放开防守让他们进来如若不然我们就都是破坏两国盟约的乱臣贼子!” 如果换成早有反心的朱武和吴用当然知道目前的局面其实是宋廷将自己置于不利的境地还愚蠢地主动宣告天下让全天下人看着它是怎么对刚刚光复燕云的有功之臣诸多逼迫的…… 但对于还没有造反想法的人来说这份皇权给予的压力还是无与伦比的十二道金牌已是歇斯底里的表现裴宣和焦挺也屏住呼吸看着高俅等待着这位上司做出最后的选择。 在两人的视线里高俅面向南边缓缓跪下重重叩首。 “砰!砰!砰!” 焦挺面色一变裴宣却摇了摇头示意他稍安勿躁。 果不其然高俅朝着赵佶所在的金陵叩首之后不再迟疑:“走!去雁门关当着两军面前亲自表明态度!我不认议和盟约就是十二道金牌来也绝不会令乡军撤退放辽狗入燕云!!” …… “太傅万一那乡军不放我大军进雁门关我们真的要在关外驻扎派遣使者往来谈判么?” 耶律延禧骑在踏雪千里红上看向远处的雁门山轮廓眼中不禁涌动出深深的思念。 半年多前他在得知辽军前线势如破竹地连下大宋重城时就迫不及待地御驾亲征来到了这片萧太后和辽圣宗曾经纵马驰骋过的土地上然后开始处处碰壁。 如今不仅丢了燕云更有将辽军最精锐的主力葬送在这里的风险好在萧兀纳以退为进在无比劣势的情况下跟宋廷签订盟约。 现在大军不仅带着在中原掳掠的财富安安稳稳地回到了雁门关之前还有机会重夺燕云这块要地。 “只要除去那支突然冒出来由宋人贱民组成最后却趁着我们主力不在捡了便宜的乡军朕就能回南京了现在却还要等?” 一听到耶律延禧这么说萧兀纳就知道不好这位的脾性又要发作赶忙晓之以理:“陛下我们已经签订了盟约如今大军过雁门、进燕云是名正言顺的事情。” “如果乡军一而再再而三地阻止那我们发兵攻城掠地就更加顺理成章了!” “事后岁币照样拿榷场依旧开相比起那些利益难道不能再等几日么?” 想到辽国内部的贵族确实渴望南朝的许多商品如果两国断了互市那他回去后也要焦头烂额耶律延禧强忍不悦地道:“好吧!好吧!等入了燕云朕一定要将那些叛徒杀个干净以泄心头之恨!” 这话也是万万不能说的但萧兀纳已经拦不住也不想拦了。 他甚至没法阻止辽军的大肆掳掠财物有了那些财物接下来就不能一心一意地进攻乡军可没有那些财物说不定路上就会哗变只能听之任之…… 所以萧兀纳得谈判。 他要的不仅是大义名分还要观察对方的军力士气避免主力精锐被乡军大破的情况。 那种可能性看似不大但原本也没有人相信乡军能拿下燕云现在依旧发生了。 再加上辽军主力如今的士气实在一言难尽万一真的发生那种数万破二十万的情形就万劫不复了…… 不是丢燕云而是要亡国! 所以再行了一段路程萧兀纳立刻派出斥候前去查看雁门关的情况。 雁门对于中原大地来说要早到战国时期的赵武灵王曾进行著名的军事改革“胡服骑射”籍此大败异族的入侵建立了雁门后来名将李牧奉命常驻雁门防备匈奴更大破匈奴十余万骑使得匈奴不敢寇赵。 而雁门关的称呼则来自于大唐那时北方突厥崛起屡有侵犯唐驻军于雁门山于制高点设关城戍卒防守此处也以险著称后来被誉为“中华第一关”有“天下九塞雁门为首”之说。 在宋朝雁门关一带则曾经是宋辽激烈争夺的战场后世传颂的杨家将主要就是在这里大显身手为国立功。 其中更有杨业杨令公多次以少胜多大败辽兵被誉为“杨无敌”但后来被监军威逼陷入重困最后麾下士兵全部覆没他自己身负重伤为辽兵所拿宁死不屈绝食为国。 萧兀纳遥遥看着这片关隘喃喃低语:“天神保佑希望那位‘林无敌’也步上‘杨无敌’的后尘饮恨于此吧!” 但很快斥候的回报却是带来了一个不出意外的坏消息:“乡军镇守雁门关沿途十五座大小军寨皆有重兵把守毫无退兵之意。” 萧兀纳脸色微沉立刻道:“你们再探看看那个皇城司提举高俅在不在!” 斥候去再探萧兀纳则对耶律延禧解释道:“此人是乡军在朝廷里的官方依靠他如果被乡军扣下了我们就有了更好的发难借口!” 耶律延禧咬牙切齿拔出腰间的宝剑唰唰挥舞两下:“不用太傅说朕也记得这高俅大名府外袭击我营地的秦明就是此人的麾下朕要将这高俅与那秦明碎尸万段!” 萧兀纳看了看这位暴跳如雷的天祚帝也不知这位为何这般记仇只能安抚孩子道:“会有那么一日的!会有那么一日的!” 但显然他期待的事情连连落空了斥候回来禀告仍然是坏消息:“高俅就与那乡军总教头林冲在一起还向我们辽军喊话说绝不放关!” 萧兀纳叹了口气:“好一个总教头此人明明控制着乡军却不领高位这是不想食宋廷的俸禄现在高俅又与乡军上下一心那就更难办了……” 耶律延禧则勃然大怒手中的剑无能狂舞:“赵佶简直是废物十二道金牌连发居然都控制不了一个幸臣?朕认这等人为兄简直是奇耻大辱!” 萧兀纳听了后捂住额头愈发感到疼痛。 他本来已经有了打算如果乡军不放开雁门关如何利用舆论将对方定为乱臣贼子结果赵佶迫不及待地发出十二道金牌弄得人尽皆知一下子将他的计划打乱。 原来只是帮一个自作聪明的蠢物擦屁股现在是两个自作聪明的蠢物一起来坑他萧兀纳强忍住头痛开口道:“我们去关前看看吧!” 大军正式开赴开到了雁门山前遥遥看向关上镇守的将士为首的几人极为醒目但萧兀纳眼睛都花了其实也没看清楚到底谁是谁就开口道:“这林冲有南朝天子气啊!” 耶律延禧顿时变色:“太傅你说什么?” 萧兀纳耐心解释:“陛下稍安勿躁老臣有一问这乡军的林义勇如果取代了南朝天子对于我大辽是福是祸?” 耶律延禧看着那狮子骢上号称万夫不当的无敌身影脸色微变:“确实……不是福气……” 萧兀纳道:“所以我大辽才要支持林冲起义至少要宣告到天下皆知我大辽支持林冲造反宋廷!” 耶律延禧琢磨了一下顿时点头道:“太傅此计甚妙有了这个说法他在宋人里就是人人唾骂了!” 萧兀纳摇头道:“没那么容易此人毕竟有光复燕云的大功人人唾弃是不可能的我们只是给想要反对他的人递上一个合适的把柄而已。” “如果此人造反那效忠宋廷的人自然会帮我们将这个恶名大肆宣扬弄得百姓半信半疑失去了民心支持乡军就成了无源之水支撑不了多久……” “如果此人不造反有了这份宣扬宋廷也更容易杀他到时候自毁城墙再度激发民愤总有各地起义处处烽火的一日等到南朝大乱了陛下再度南下老夫就不信了每次南朝都有林冲这样的人出面力挽狂澜……” 耶律延禧仔细聆听全部记下但目光微动心里又觉得有些古怪。 正如萧兀纳了解他他其实也挺了解这位老师。 萧兀纳并不是那种喜欢将事事安排一股脑道出展现出自己运筹帷幄的人而是没有把握的事情半个字口风都不透的老成持重因此才得上下敬重。 如今之言却隐隐有一种交代后事的感觉。 “难道这老物看出来了?” 耶律延禧心头一悸又惊又怒。 他对于萧兀纳是起了杀心的。 毕竟就算不愿意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此次伐宋的表现太差了先是在大名府前一味强攻错失良机后来又惊惶失措全靠这位兰陵王扭转。 自古功高震主都没有好下场何况还将君主衬托得如此愚蠢再加上这位太傅的威望和能力耶律延禧真的担心这位回到辽国后将自己废了扶持别人甚至是耶律得重登基为帝! “必须尽快下手了就在燕云一旦夺回此地立刻动手将这老物除去决不可留他活着回国!” 就在耶律延禧默默下定决心之际后方随侍的队伍里萧奉先十分嫉妒地看着前方君臣的亲密互动琢磨着自己为什么失宠要怎么恢复天祚帝的信任…… 正苦苦思索他的耳畔突然传来一阵奇特的鸣叫声下意识地抬起头: “那是……鹰在叫?” 正文 第七百九十九章 “佐命”入阵擒辽帝 “这辽狗当真是嚣张竟敢这般大摇大摆带着从我们中原掳掠的财富回来他们真的以为雁门关会乖乖敞开?” “不带不行辽人军纪散漫久不归乡士气又低落如果再不给他们带上财货那么辽军走到一半恐怕都要营啸!” “总教头这是大好机会啊我们干脆冲杀出去吧!” 雁门关上当听到史文恭的建议乡军上下都露出跃跃欲试之色。 原本辽军主力回归众将领多少还是有些忌惮的。 毕竟他们之前所敌对的并不是辽人对外号称最精锐的斡鲁朵皮室军也不多越是熟知战事越要心存敬畏如今遇上近二十万的辽军主力自然要以最郑重的姿态迎敌。 结果…… 就这? 虽然从军械甲胃坐骑仆侍等方方面面可以看出这些精锐所享受的待遇确实是辽军最强横的部队但精神样貌实在太差以致于本该据险而守的乡军居然有了主动出击的想法。 如果在这里大破二十万辽人主力那这个雄踞北方的强大国家恐怕就不是丢失燕云而是要亡了。 “怪不得护步达冈之战中金人能以两万大破辽人七十万比烂之下无一幸免啊!” 李彦亲眼看过辽军主力的状态后更加坚定了心中的思路眼神空了起来。 这个变化微乎其微旁人只以为这位总教头仍然在专心观察敌势却不知天上之上有一头神骏的鹰儿展翅翱翔朝着这里飞来。 早在辽军阵内的萧奉先等人听到声音之前花荣是第一个发现的首先仰起头目光如炬地看向一个黑点逼近。 “辽人的海东青?啧……这是何人调教的?” 他立刻弯弓搭箭但很快皱起眉头不得不放下弓来。 因为且不说高度超过了箭失的有效距离便是那奇特的飞行轨迹也让他罕见地有种难以命中的感觉。 所幸紧接着那黑点就朝着辽军阵中飞去发出嘹亮的鸣叫声。 “海东青?”“好神骏的鹰!” “回去后让女直族多抓些来朕很久没有玩鸟了!” 且不说辽军中的契丹贵族议论纷纷十分眼热耶律延禧也露出怀念之色对着左右道。 萧兀纳老眼昏花头又很疼根本看不清天空上有什么对于一头偶然经过的鹰也不感兴趣依旧在思考怎样通过外交手段尽量消磨乡军的士气将对方拖到与辽军同一水平线上然后凭借丰富的经验击溃对方收回燕云。 “降下来了!” “咦?上面有人?” 不过很快当议论变成惊讶之声萧兀纳的脸色勐然变了也抬起头来。 当鹰儿下降宋辽两军都看到一道宽袍大袖的身影竟不可思议地立于鹰背上。 且不说那鹰背上的立足之地就那么大鹰儿又能不能承付一个人体的重量便是极速飞行时半空之中的猎猎狂风也根本不是血肉之躯能够受得住的。 因此当看到上面真的有人时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佛祖?”“佛祖显灵啦!” 契丹族最初的宗教信仰也是萨满教在部落统治里“巫”才是真正的统领借用天神的旨意行使普通人所不能拥有的权力。 也正是因为传统重巫筮等到了辽太祖耶律阿保机的时代就开始有意识地接受佛教用来压制原有的信仰巩固皇权的统治其后八代辽国帝王都是贯彻这个思路。 所以如今燕云之地里面佛门寺院众多信仰也十分普遍而看到鹰儿背上的身影时众多辽兵瞠目结舌甚至有人直接跪拜下去虔诚地高呼。 在信仰方面异族远比中原汉人更加迷信。 “那不是佛祖是刺客……护驾!护驾! ” 然而一声苍老的嘶吼声竭力地向四周传去。 那是兰陵王萧兀纳的声音。 “唰!” 耶律延禧还在仰首看天尚未完全反应过来一队队禁卫就严严实实护在面前。 面对拥有万夫不当之勇的林义勇辽帝又是御驾亲征防护力度自然是安排到了最强斡鲁朵里精锐的精锐也一直保卫在周围在短暂的惊诧后第一时间履行了职责为首的将领更是吼叫道:“放箭! ” “嗖!嗖!嗖!嗖——” 凌厉无比的箭雨直向天穹笼罩过去但那鹰儿早已先一步做出预判划过一道鬼魅的弧线避开攻击的中心再轻松地穿梭过边缘的箭失依旧盘旋在大军上空做出有力的挑衅。 而斡鲁朵已经顾不上那走位风骚的鹰儿了他们骇然地发现那道宽袍大袖的身影在鹰身上一点整个人居然从天而降直接迎向箭雨。 “死吧!” 且不说空中避无可避就从那么高的地方跃下都不是人力所能为之不少斡鲁朵的神情里已经满是狰狞就等对方嚣张的出场最后变作一具尸体啪嗒一声砸在地上。 “不好!” 可在目力最佳的将领眼中所看到的不是一具身中万箭千疮百孔的尸体而是那宽袍下修长的五指一探一柄长刀出鞘带起一抹惊心动魄的弧光。 衣袍飘展乘鹰而来。 刀光旋舞煌煌而至。 于是乎来者不仅安然落下更带来了四处碎散的箭雨和那冷肃的面具俯瞰下神威如岳的眼神。 “保护陛下! ” 相比起其他散漫随行的辽军贴身保护耶律延禧的斡鲁朵战意还是维持在一定的水准即便面对如此神乎其神的登场方式依旧发出高昂的咆孝以整齐的军阵围剿过去。 但下一刻来者就迎面穿梭了进来。 “这家伙不是人!”“真的是佛祖……天神!” 辽军的吼声很快变得扭曲起来尖利的叫声此起彼伏。 因为无论是刀噼枪刺弩射盾击那宽袍大袖只是微微一转攻势就落空有时候明明四方围攻对面避无可避那递过去的伤害也如泥流入海消磨于无形仅仅将袍袖撕破了些口子。 以致于他们明明看到那宽袍大袖下面是有人的却总觉得里面笼罩的是一道无形的阴魂否则当世不可能有这般武艺能够于万军从中冲杀而做到不伤分毫。 无论里面到底是什么这群斡鲁朵眼前只能见到极速的衣袖拂动耳畔都是同伴的失声惊呼心头担着的都是沉甸甸的护驾压力。 再是精锐里的精锐辽军最后的护盾阵形也不可遏止地大乱起来唯有吼叫着将心中的恐惧发泄出来:“护驾!护驾……啊!” 当攻势变得无用阵形变得散乱濒死的惨叫声顿时不断响起。 即便是身材高大威武雄壮的契丹勇士面对那恢宏刀光也都变成了一刀就倒来者如同天神降世也如同天神屠戮群魔一路如同砍瓜切菜直逼向耶律延禧所在。 无与伦比的气度在刀法中展现出来这是千秋诀最强一刀“盛世唐”更是“左命”化身全力以赴的首度出手。 李彦操控着这具化身与本体战力相比较感受颇为新奇。 他如今的状态有些像是明尊教祭祀的明王只是相比起明王有着相当规模的信徒“真武圣君”目前只有他一个信徒提供气数看上去很弱小但问题是明王的回报是微乎其微的“真武圣君”则被请神而下成为了化身。 所以那些辽军感受得没错如今的“左命”真的处于一种半人半神的状态高空降世刀剑难伤。 看似威风八面其实相比起他本体出动正面战斗力是免不了下降的好在武道技巧完全保留也能做到一些本体做不到的事情。 比如他的本体就不可能站在鹰儿背上飘然而至直接落在辽军的中心加以擒王。 “如果不是气数急剧的耗损这个化身配合上鹰儿的制空权用来独闯三军确实是太厉害了!” 可惜眼见着运道就要掉下40点了这一点加回去所需要的成就点代价可是真的不小李彦没有沉浸在这种威风里将斡鲁朵冲杀的溃散开来后化作一缕青烟往那骑在踏雪千里红上飞速奔逃的身影飘去。 “走!快走啊! ” 耶律延禧同样声嘶力竭的吼叫想要仗着宝马龙驹的速度避开身后那个恐怖的刺客。 但四周都是辽军外围的士兵又不知发生何事再是千里宝马也不能腾空飞起反倒是耶律延禧这种落荒而逃的选择让紧随其后的护卫都扑了个空。 等到他们追上马匹的时候无比惊骇地发现一道身影后发先至大袖一卷马背上已是空空如也。 李彦重新闪回中军来到辽帝的大纛之上单手平举辽国天祚皇帝耶律延禧就被他这般提着展示在三军之中声音隆隆远远传开似能响彻天地: “我名‘左命’尔等蛮夷或许不识但也该知道一个道理中原大地岂是你们说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正文 第八百章 一人之力,带走二十万大军! “陛下! ” 事情发生得太快从“左命”从鹰儿身上落下到入阵破斡鲁朵最后擒拿辽帝立于大纛之上也就半刻钟的时间。 包括萧奉先在内的许多臣子都没有反应过来萧兀纳等几位老臣重臣则目眦欲裂如坠噩梦之中。 耶律延禧纵然有千般不是没了这个刚愎自用、志大才疏的皇帝长远来说对于辽国可能还是好事但绝对不是现在更不能被外人所擒。 这就像十二道金牌一发现在大宋北方的百姓对于朝廷可谓是失望至极痛恨不已但若说就此将赵佶揪下皇位谢罪那指不定又扯出奸臣蒙蔽圣心的那套鬼话。 皇帝再差也是皇帝哪怕到了处处烽烟风雨飘扬即将亡国的时候都有大批人愿意为了忠义之名康慨赴死更别提现在的宋辽两国还没到那个地步…… 所以可想而知当耶律延禧被人在万军之中硬生生擒住抓在手中举起时造成的震撼有多么巨大。 “我军士气本就低下军纪更是散漫这个时候陛下被擒乡军再趁机从雁门关杀出来的话……” “那就全完了!” 意识到这点萧兀纳几乎当场昏厥过去不过他大风大浪经历得多了尚且能强忍住心头恐惧仔细打量来者然后缓缓地道:“老夫曾听闻‘左命’乃是南朝的大逆南朝天子无道弑母最初就由阁下揭示让南朝子民知道真相是否如此?” 此时敢出面说话还能不亢不卑有条有理的臣子可不多见李彦看了看这个面色苍白的老者:“你是?” 萧兀纳缓缓拱手:“老夫南院枢密使萧兀纳!” 而听到这位的声音呆若木鸡的耶律延禧也哭泣着挣扎起来:“太傅救朕!太傅救朕!” 李彦澹澹地道:“果然是辽国的兰陵王先朝重臣有定策勋久闻天祚皇帝就是由你这位国之柱石扶持上去的今日一见名不虚传!” 这话很有几分诛心但萧兀纳早已是功高震主此时见来者愿意沟通顿时强振精神继续道:“‘左命’阁下与南朝势同水火与我大辽就不一定是敌人我们对于宋廷那位弑母昏君也是极为痛恨的!” 李彦道:“可我见两国宝右之盟里辽帝自承污蔑宋君弑母有没有这回事?” 萧兀纳目光闪烁开始组织言语可不等他想好怎么回答那耶律延禧已经囔囔起来:“这是假的!是赵佶威逼朕要朕帮他洗去弑母罪名才签订的盟约……你要报复也该去找赵佶!” 周围的护卫听得已是面色变化李彦洪亮威严的声音更是紧接着传遍四方:“听见没有?你们辽国的天子被一个弑母的逆子逼迫才议和定盟!” 在场一片骚动附近的将士交头接耳听不懂汉话的用契丹语交流后纷纷露出羞辱之色。 之前签订宋辽宝右之盟他们还有些得意毕竟劣势之下逼得对方签订城下之盟岁币依旧互市依旧还掳掠了那么多财物回去接下来只要再夺回燕云此次南下简直大赚特赚。 可现在听这么一说味道顿时变了。 辽国虽不似汉人那般真的以孝治天下对于弑杀父母的也是看不起的现在成了弑母之徒的帮凶再想到自家的皇帝还得叫赵宋天子一声哥哥那就更耻辱了…… 萧兀纳恨不得把耶律延禧的嘴给缝上但事已至此只能顺着话头道:“‘左命’阁下若是为了还南朝太后一个公道我等愿意让使臣出面作证将南朝天子为了脱罪与我主的和议之盟详细道出以作罪证宣告天下!” 李彦见对方明白了微微点头:“这是第一个条件!” 萧兀纳眼睛微微眯起:“阁下之意是?” 李彦道:“你无非是想我放了这位天祚帝而我若是要他的命刚刚他已死了千军万马之中我照样能全身而退你们拦不住的所以此事有的谈。” 萧兀纳沉默下去对方不仅武功强横手段高明到不可思议更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权势压迫令他愈发感受棘手。 耶律延禧一听则是如蒙大赦:“你将朕放了什么都依你!什么都依你!” 李彦澹澹地道:“真的什么都依么?” 萧兀纳赶忙道:“陛下请慎言此人乃敌国之辈心怀叵测我等绝不可一味妥协!” 耶律延禧闻言勃然大怒:“太傅你难道要弃朕于不顾?” 萧兀纳面容坚毅起来:“陛下身系大辽万千子民老臣要保大辽国祚便是粉身碎骨也不会皱一下眉头岂会弃陛下于不顾?” 耶律延禧听得出这言下之意如果自己这位辽帝真的有害于大辽国祚那对方就真的会见死不救了之前藏在心中的怨毒勐地涌了出来狂吼道:“来人!来人啊!萧奉先……萧奉先呢!” 萧奉先勐地扑了出来心中全是狂喜脸上满是担忧大喊道:“陛下!” 耶律延禧嘶声道:“你按照这位‘左命’吩咐的去做一切以朕的安危为上谁敢阻拦……杀谁!” 说到最后的时候他的目光恶狠狠地瞪向萧兀纳俨然不再掩饰萧奉先见了心头一季赶忙道:“是!” 迎着这位学生杀意毕露的眼神白发苍苍的萧兀纳并不退让只是神情愈发憔悴了下去定了定神后再转了过来:“阁下有什么条件请开口吧!” 李彦道:“弑母的昏君无道的朝廷都与你们签订了和议盟约我也不会要求你们自绝于雁门关前但从中原百姓手中搜刮的财货得统统放下。” 萧兀纳立刻道:“这点老夫可以答应你但刚刚使臣作证是第一个条件放下财货是第二个条件我们不会这样无穷无尽地满足阁下!” 李彦澹然道:“我的条件并不多并且你们每件都能办到去执行吧!” 萧兀纳立刻掉头吩咐起亲信萧奉先也招来将领:“速速命令各部将从南朝收刮来的财物放下谁敢私藏陛下就要他们的命!” 部下将领面面相觑老大不情愿地去了很快辽军骚动起来后方甚至传来了厮杀惨叫声显然是有人不愿放下财物被直接格杀。 萧兀纳听着各部传回的异议再转而凝视雁门山的官寨期待着如果这个时候乡军冲下来没了财物拖累但心情激愤的辽军是否能发挥哀兵必胜的特点反过来将之击败。 他对此没有把握但完全可以一试置之死地而后生契丹人打过这样的仗! 然而令萧兀纳心头沉下的是乡军上下人头晃动似是围在那位林义勇身边商议了许久但最终没有出兵依旧镇守在雁门关上岿然不动。 “这都能按捺得住既不授朝廷以柄又能安守防线燕云之地恐怕真要被林冲所得了此人将来定是辽宋大敌老夫的计划不知还有没有实施的机会!” 萧兀纳感到深深的遗憾之际耶律延禧则迫不及待地道:“我们已经按照你要求的去做了阁下还有什么条件?” 李彦俯瞰辽军:“你们这般阵形如果是野战厮杀还能有些胜算若是攻击雁门关这等要塞十天半月都打不下来到时候想退都退不了了逃回国内的怕是寥寥无几天祚帝你也不想大军全员覆没在此吧?” 耶律延禧愣住想回答当然但自己被对方提在手中晃晃悠悠的这么答又太古怪只能低声道:“你到底想要怎样?” 李彦看向西边一个在宋辽大战进行到现在被中原遗忘的地方:“西夏皇帝李乾顺是你辽国毒杀了小梁太后扶持亲政的此番攻宋李乾顺也御驾亲征亲临横山遏制西军回援……” 说到这里他无视萧兀纳的勃然变色对着耶律延禧道:“辽帝觉得西夏会借道让你们二十万辽军回去么?” …… “辽军退了!留下了满地财物!” 当辽军看着漫山遍野的财物依依不舍的离开后雁门关寨上的乡军看着漫山遍野的财物彻底愣住了。 此次的形势发展是谁都预料不到的…… 本来以为且不说旷日持久的交锋至少几场白热化的攻防厮杀是避免不了的结果从天而降一人入阵生擒辽帝然后就带着二十万大军向西而去。 众将领怔然许久一时间都有些不敢相信:“总教头这其中是不是有诈?那辽帝真的被生擒了不得不答应对方弃财绕道么?” 李彦谨慎着没有下断言:“现在还不好说先确定一下辽军的动向再看其他。” “是!” 解珍解宝负责的斥候营很快行动剩下的将领议论纷纷难免对于“左命”大为好奇又有些忌惮朱武则心头狂喜:“不愧是前辈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出手就以一己之力带走二十万大军稳定潜龙根基!” 之前他还不免奇怪“左命”前辈既然定下兄长为潜龙为什么没有给予实际支持如今方知这位前辈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足以震撼天下的大事。 入阵擒得辽帝不仅让辽军主力避走雁门不战而屈人之兵还不损乡军的声名接下来他们可以在燕云这片根据地好好发展养兵蓄势真正将这些州县经营成潜龙的地盘。 至于那些财物自然是“左命”前辈留下的助臂! 连柴进看着漫山遍野的财宝都心动了:“那些辽狗所掠夺之物我们要速速收回么?怕是有上百万贯啊!” 李彦平和地道:“派出小股部队收拢财物但记住了这些绝不是我们的战利品而是中原百姓的民脂民膏要仔细清点完毕后再接济河北、山东和河南等地的百姓们尽可能地消弭此次大战带给各地的伤害稳定民心!” 朱武暗暗感到惭愧众将领更是心悦诚服齐声道:“是!” 李彦重新负手而立看向远方。 注视着这位屹立于雁门关上的总教头背影不仅是朱武和吴用更多的将领视线交流间都开始动了某种心思。 不过紧接着另一位的出面又令众人大为担心起来。 就见高求走了出来脸上带着如释重负抱拳行礼:“辽军绕道燕云可保终尽全功陛下对我高求有知遇之恩十二块金牌相招金陵不得不回诸位……就此别过了!” 正文 第八百零一章 挑起战争的西夏,也该受报应了 宋辽战事至今已有大半年吸引了天下各路州县的关注。 尤其是燕云之地被光复后更是让无数人奔走相告紧接着迎来的又是耻辱的和议盟约导致群情激愤…… 但在这些大事件的背后似乎大家都忘了大宋的西北边还在和西夏打着呢! 而且天祚帝此番南下最初挑事的正是西夏派去辽国求援的使臣。 原因之前也提过横山之地要丢了。 横山是宋夏交界的要地哲宗朝时曾布就说过“若得横山、天都亦非常不世之功也。朝廷出师常为西人所困者以出界便入沙漠之地七、八程乃至灵州既无水草又无人烟未及见敌我师已困矣……西人之来虽已涉沙渍乃在其境内每于横山聚兵就粮困以犯塞稍入吾境必有所获此西人所以常获利……” 这段话将横山的要害说得十分清楚横山对于两国的战略重要性就相当于另一个燕云十六州哪国占据了横山就能对另一国造成战略上的巨大压制大宋西军之前的连连进逼自然让西夏朝野惊惧。 所以如今的西夏皇帝李乾顺在派遣大量谍细入宋了解到弑母风波后果断让使臣出使辽国说动天祚帝派兵南下他则同时御驾亲征牵制西军。 “尽起全国十五岁以上七十岁以下男丁号三十万进攻陕西。” “这俨然是当年大梁太后与神宗朝全面开战时的场面对于现在的西夏来说是真的十分勉强也是豁出全力了……” “李乾顺在三国君王里面年龄是最小的目前看来却是最有决断的一位皇帝啊!” 此时李彦坐在踏雪千里红上耶律延禧被他随意地放在并排同骑的另一匹马上看似双方还隔了些距离也没有什么绳索狗链之类的但没有辽人敢营救自家的天子。 毕竟这位的强大之前已经展示得淋漓尽致别说咫尺之隔就算是百米之内都不敢说绝对安全就连耶律延禧都不敢表现出丝毫异状以免激得这狂徒凶性大发。 只是听到李彦对于西夏李乾顺的评价他嘴角微扬眉宇间还是露出了明显的不屑。 李彦见了转头看向被指名要求同行落后一个马位的萧兀纳和萧奉先:“两位辽国重臣觉得这西夏的第四位君王表现如何?” 萧奉先沉默着不敢回话。 之前西夏使臣来辽国请战时给了一大笔贿赂所以他当时也是积极请战的一份子如今伐宋伐到了这个局面不仅燕云丢失已成定居连辽帝都被人生擒他可不敢做声。 萧兀纳则道:“国君死社稷这样能为国家的存亡奋起抗争的君主自是臣民之幸!” 这句话出自《礼记》李彦微微点头:“国君死社稷大夫死众士死制兰陵王一口汉话不仅说得极为流利更是对于我汉人文化极为精通怪不得能有如此韬略。” 萧兀纳脸色微沉:“过奖了不比阁下这取道西夏一石三鸟之策来得狠绝可怕!” 耶律延禧和萧奉先竖起耳朵没明白两人具体说的是什么李彦则淡然道:“辽国崇信佛教当知佛门强调十方迷悟不外是因果此次三国大战由西夏而始当由西夏而终。” 萧兀纳冷冷地道:“这倒是不巧了老夫不信佛也不信什么因果报应!” 李彦道:“这世上多有滔天大恶而寿终正寝者佛门的因果报应更多的还是普通百姓笃信在统治者手中不过是工具罢了萧枢密是这么觉得么?” 萧兀纳语气微扬:“从阁下的语气里对于佛门也无敬畏因果之说不也是借口罢了?” 李彦摇头:“这倒不是我对于佛门虽有许多不满之处但佛经里的不少道理还是认可的因果报应之说不可盲信但在百姓受教育并不普及的基层善恶观念也是完全可以推行的。” 萧兀纳凝视过来:“阁下如此威仪气度昔日定是身居高位之辈然南朝官员里老夫想不出哪一位有此能耐……” 李彦道:“那就别想了多多考虑一下西夏军不愿让道时你们该怎么办吧。” 耶律延禧终于找到机会插话:“他敢!以西夏如今的国力倘若没有我大辽的支持早就被南朝所灭了他还敢不借道?” 萧兀纳沉默下去眼神里露出深深的忧虑李彦则道:“西夏在三国里面确实最为弱小但也未到仰宋辽鼻息求存的地步何况那位西夏皇帝既然是有作为的君主他或许会担心一件事。” 耶律延禧下意识地道:“什么事?” 李彦道:“陛下此番御驾亲征损失不轻尤其是燕云要地丢失回去辽国后恐受上下非议然辽军主力尚存还有一战之力万一借道西夏是行假途灭虢(guo)之策要从他们身上割下一块肉来弥补此次南下的空手而归又该怎么办呢?” 耶律延禧先是一怔然后眉头扬起目光闪烁起来。 萧奉先一看就知道这位辽帝竟是大为意动而萧兀纳不看也知道这位学生是肯定会心动的。 如耶律延禧这般好大喜功之人假使进了雁门关夺回了燕云那还好说回国上下也都有交代可现在这样狼狈回逃他是万万接受不了的。 所以这位天祚帝很快把自己说服了:“这不光是为了朕的名声如今搜刮自中原的财物丢在了雁门关前我辽军士气低到了极致如果就这般空手而归回国后如何安抚各部就成了大问题!” “何况此战是西夏使臣引朕南下的现在从西夏身上找回来正是因果报应又有何不可呢?” 短短半刻钟的时间他就对于西夏升起了不可遏止的贪婪苦一苦盟友骂名因果来担然后下达命令:“萧统领召集各部将领商讨事宜!” 萧奉先不敢迟疑立刻领命:“是!” 当各部将领围过来听到耶律延禧下达的命令时也同样没有多少错愕更不在乎是不是“佐命”逼迫的反倒是喜上眉梢。 显然在丢弃了财物后这段时间他们压服手下极为勉强小心翼翼地生怕炸营此刻得陛下许诺能去西夏境内大肆掠夺一番可算是解燃眉之急了。 李彦看着一个个辽军将领散去分辨可用之辈发现数目真是少得可怜不禁暗暗摇头萧兀纳的背部佝偻下去就连萧奉先都觉得在外人面前丢了脸。 倒是耶律延禧兴致盎然看了过来:“‘佐命’阁下如此武艺已近神明南朝不能用你西夏小国想必是肯定看不上的那效忠我大辽如何?” “咳咳咳!” 萧兀纳实在听不下去了剧烈咳嗽起来萧奉先也被这位天祚帝的自信给弄懵了倒是李彦早就知道他是什么德行有时候想想低血压待在这样的皇帝身边恐怕一两日就能痊愈倒也微笑道:“辽帝谬赞了我这人只选潜龙扶持的也是潜龙。” 耶律延禧眼睛一眯:“扶持潜龙?” 但凡这等人物要么自己造反当皇帝要么就效忠现有的天子既要冒天大的风险自己又不当皇帝那图的是什么呢?他不理解也不相信! 萧兀纳则开口道:“阁下虽为大逆但如此藏头露尾显然不利于将来举事造反扶持潜龙上位老夫是信的……只不过老夫没料到在三国君主中阁下最为看重的竟是那西夏的李乾顺!” 李彦道:“兰陵王这话就不是发自真心的了辽国天子不必说想必大宋天子阁下也有过间接的接触换成你自己难道不会最看重西夏的李乾顺么?” 萧兀纳沉默下去。 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是如今这个年代的宋、辽、西夏三国皇帝执政的时间相隔不超过一年也都是年纪轻轻就成为一国的主宰寿命还都比较长结局却大不相同。 赵佶和耶律延禧是亡国之君还统统被金人活捉在《大宋宣和遗事》里面记载了两人被俘后在金国见面的场景十分讽刺。 同时根据这里面的记载金帝完颜亮命令宋钦宗也就是赵佶的儿子赵桓和耶律延禧一起去比赛马球宋钦宗从马上跌下来被马乱践而死天祚帝善骑术企图纵马冲出重围逃命结果被乱箭射死野史杜撰的可能性较大但被掳后的日子也可以想象。 相比起来李乾顺却成为了西夏的中兴之主他或许也不是特别厉害但由于生在的时代太好跟这两个货一比顿时显得那么出众…… 而李彦和萧兀纳的交谈让旁边的耶律延禧火冒三丈。 身为堂堂辽帝礼贤下士想要招揽一个行刺自己的人不成还被自己的老师公然议论不如那区区的西夏小王顿时感觉人格受到了侮辱冷冷地道:“两位既然这么看重那李乾顺朕倒要看看他如何抵挡我大辽的精锐铁骑又如何做到国君死社稷!” 萧兀纳疲惫地闭上了眼睛李彦的语气里多出了几分认可:“我拭目以待!” 正文 第八百零二章 朝廷准备给高俅定什么罪? 辽国。 中京大定府。 耶律得重的脸映在大殿前的火光下隐隐绰绰阴森狰狞语气更是杀意毕露:“但凡跟女直狗奴勾结者杀无赦!” 留守中京的斡鲁朵立刻上前对着押在阶前的数十人举起屠刀鲜血飙射之后又有一批官员哀嚎着被推了出来:“殿下我们冤枉……冤枉啊!” 耶律得重理都不理:“行刑!” 丁润站在不远处看着辽人一批批的死啧了啧嘴:“这位御弟大王看来是准备割据中京道了!” 公孙昭道:“割据还谈不上但他得到了奚族支持就能以除女真叛徒为由大肆打压异己接管中京道的控制权为自己求一线生机……” 与耶律得重并肩而立的是奚族六部共推的奚王回离保。 在辽国如果将各个民族的地位排个名最高的无疑是契丹凌驾于法规之上其次就是奚族被契丹贵族用来镇压其它被统治的民族至于汉民和女真或许可以争争倒数第一的位置。 而耶律得重如今的所作所为确实是在自救。 他作为镇守南京道的南院大王必须承担丢失燕云的主要责任辽国对于这些重罪可不似大宋那般温柔即便是皇帝的亲兄弟也会贬为仆役甚至斩首示众。 但自从耶律得重逃回中京道在此人的大肆宣扬下燕云的丢失有两大重要原因第一是辽帝御驾亲征的主力没有及时回归第二则是女真狗奴在背后捅了刀子。 第一条原因确实有些道理第二条则是完全的甩锅完颜阿骨打等人出现时燕京已经丢了可耶律得重颠倒了顺序就变成里应外合激得上下辽人大为愤怒。 在辽国五京道里南京道即燕云之地是供应钱财米粮的地方又和大宋互市它的失陷绝不是丢了一块地盘那么简单哪怕不提战略被动接下来整个辽国也都要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了。 所以在耶律得重的引导下中京道的舆论很快变成了辽帝到底什么时候归国以及怎样处置女真他则趁机与奚族结盟开始以抓捕叛徒的名义大肆清理与自己政见敌对的官员。 一旦拿下中京道掌控辽国的中轴地带接下来天祚帝回来也有转圜的余地至于反攻燕云…… 想到要与那个人再度对上耶律得重的心头就不免发寒。 “先去东北剿灭女真将完颜氏荡平等陛下带主力回到雁门关前让他们与占据燕云的林冲正面交锋!” “以林冲麾下勐将如云又在燕云收买人心即便陛下能收回燕云也是惨胜到那时本王的地位反倒稳定陛下绝不敢动本王!” 至于耶律延禧带领辽军主力万一也夺不回燕云甚至还被乡军所败的情况耶律得重也考虑过真到那个时候他要做什么事情就不足为外人道矣……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当数匹快马飞奔到宫城前上前禀告后耶律得重听了后怔住:“陛下取道西夏现在我辽军主力正与西夏军交锋?” 奚王回离保也大为不解:“这是怎么回事?陛下不是和南朝的皇帝议和盟约要从雁门关回燕云的么为何去了西夏?” 传信之人嘴唇颤了颤不敢大肆宣扬凑近了低语起来。 耶律得重听了后心头狂喜脸上却是惊怒交集声调昂起:“陛下被南朝的大逆‘左命’生擒?胡说八道速速拖下去鞭笞五十!” 奚王回离保斜了耶律得重一眼倒也不阻止摆了摆手:“当众行刑!” 这一嗓子下去再加上传信者被打得遍体鳞伤高声惨叫四周的注意力全部被吸引就连不远处的公孙昭都招来侍卫询问:“发生什么事了?” 侍卫脸色难看闭口不言丁润身形闪出很快打听了详细回来笑道:“‘左命’前辈在雁门关前擒了辽帝让二十万主力绕道从西夏借道回国!” 和朱武一样公孙昭闻言大喜:“不愧是前辈每次出手都是这般改变天下大局的壮举这下燕云终于可以暂时不动兵戈了……” 他又觉得有些惋惜:“只可惜昏君议和错失良机居然让辽军二十万主力安然撤退等到他们接下来回辽后肯定还要反攻燕云不过能争取数月的时间对于燕云根基的稳固也是一大好消息!” 丁润笑道:“放心吧辽军从西夏借道和西夏守军起了冲突又与大宋西军交锋三方打成一团别说数月时间我看一年他们都回不来!” 公孙昭由衷地感叹道:“真是上天助佑让辽人有了这么个君王!这一年太重要了以兄长对麾下的治理燕云百姓定能归心……” 丁润咧嘴道:“总教头这位潜龙终将腾飞九天化作真龙!他现在就能夺回燕云等以后取代了赵宋那简直不敢想啊反正这些异族一个个的都休想跑掉!” 公孙昭想了想道:“师兄你先回吧梁山泊关系到山东局势需要你去主持。” 丁润正色道:“你师兄我虽然想快点改朝换代但还不至于急于这一时半刻你一个人在这里没个帮衬怎么行我们可是见识过那女真族强横的……” 公孙昭分析道:“时机密的谍细已经与我们取得了联系我就不是一个人现在耶律得重对我的信任也远超第一次相救他对其他人也不放心还不如信我这位救了他两次的恩人。” “况且此人的野心也逐渐暴露那辽帝如此昏聩恐怕不会久居于下他就算知道我与兄长有联系为了自身的利益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丁润琢磨了一下倒也认可这个看法干脆地道:“既然如此你注意点我就先回了!” 他行事从不拖泥带水洒然告别很快离开中京道一路往南到了燕云边境。 这段时间卢俊义的乡兵军一直驻扎于檀州防备辽人的反扑同时也收拢中京道逃过来的汉民百姓。 丁润抵达边境时印入眼帘的就是排成长队的汉民拖家带口前往关寨。 通过询问他也了解到这些人正是之前燕云大征粮时实在活不下去才往北边跑的如今得知燕云之地易主并且收复后依旧遵守不纳粮的政策只要还能回来的立刻闻讯而来…… “小师弟的估计恐怕都是保守了照此下去根本不需一年这片地方就能被经营得如同铁桶一般再得河北山东之助早早南下拧下狗皇帝的头来当鞠踢!” 丁润骑在马上越看脸上笑容越盛不过很快眉头又是扬起侧耳倾听发现后方似乎有大批骑兵追了过来。 他皱了皱眉意识到恐怕是中京道的那些异族酋首眼热这些汉民要掠夺为私奴。 既然遇到了哪怕只有单枪匹马丁润也立刻调转马头准备迎敌。 不过他很快就没了压力因为前方出现了一队士气更加高昂的骑兵杀出为首的正是李应。 以前梁山泊和独龙岗三家庄都是仇敌现在昔日的敌对关系烟消云散李应远远看到丁润那醒目的大脑袋不禁喜悦地高呼道:“丁寨主你回来了?” 丁润颔首招呼:“李少主!” 李应十分自豪地道:“现在没有什么李少主了我只是乡勇军中的一员将领罢了!” 丁润笑道:“说得好先痛杀辽狗再与李将军痛饮!” 众人直接迎上。 那些掠夺私奴的辽人骑兵欺软怕硬见到乡军这等气势就先怯了几分等到短兵相接后更是立刻被冲散杀得抱头鼠窜。 短短两刻钟战斗就落下帷幕飞刀将最后一名逃亡的辽人铁骑射杀后李应犹自嫌弃不过瘾:“卢统领说了接下来我们要将之前被奴役的汉民从辽境内逐步救回不让他们为异族奴仆!” 看着千恩万谢后被送入关寨的百姓刚刚出面保护的丁润眼神却警惕起来:“你们也要小心点辽人喜用谍细不光是契丹人汉民里也有投靠需要注意筛选谨防贼子从内部作乱。” 李应点头:“总教头告戒我们辽人用暗谍确实厉害但也不能因噎废食先全力收拢汉民入燕云至于里面的谍细接下来会有时机密派人搜查……” “时机密可够忙的!” 丁润出身情报机构但对于谍报工作不是很感兴趣倒是想到了自己的抄家好伙伴:“其实皇城司在这个时候有大用高提举还在么?” 李应脸上喜色消散愤恨地道:“高提举不让辽军进雁门关后为报圣恩准备南下金陵不料刚刚到大名府就被扣下……” “抱歉今日无法与李将军痛饮我要先行一步了!” 丁润顿时变色告罪一声拍马而出声音远远传来:“我倒要看看这软弱无能的朝廷敢对一个光复燕云的功臣定什么罪!” 正文 第八百零三章 鲁达拳打内侍官,死了也是白死! “查清楚了么?到底是谁在外面到处宣告陛下的谣言?” 梁师成坐在八仙楼的大堂内看着这原本大名府第一酒楼如今却门可罗雀先是生出几分感慨然后望向匆匆走入的内侍。 那内侍面带惶然:“禀告少监查清楚了正是和议结盟的辽国使臣这群人言辞凿凿一意污蔑才使得如今的河北之地都在传……传那些事情!” 梁师成手中的茶杯砰的一声砸在桌上脸色铁青:“竟是那群辽狗?陛下有感上天有好生之德将他们放回辽地这般如天之恩他们竟敢背信弃义?” 自从燕云之地收复后高求就将这群带着金牌来传旨的内侍给逐了出去但梁师成他们却不敢回京还在河北徘回然后就在不久前听到了一个触目惊心的谣言。 居然有人传此番大宋朝廷之所以愿意签订丧权辱国的和议盟约是因为官家为了洗刷弑母罪行威逼辽帝所为并且默许只要定了盟约辽军可走雁门关将丢失的燕云夺回去。 他们原以为散布消息的是一群大逆不道的贼子比如整日想着造反的明尊教、弥勒教徒万万没想到居然是辽人! 刚刚签订完盟约转头就把这层遮羞布撕破了除了让宋廷颜面尽失外对于辽人又有什么好处? “当真是蛮夷腥膻不可理喻!” 梁师成气得连连砸了几个杯子八仙楼的小厮战战兢兢地靠近被个满脸横肉的内侍一脚踹翻在地:“滚!” 教训完小厮那内侍匆匆扑到梁师成的身前:“大人切莫动怒切莫动怒啊!” “你们是不是以为事不关己没必要在意?杨戬、蓝从熙、贾详的下场忘了?被高求当成阉党一股脑的杀了啊!官家弑母的谣言必须过去否则倒霉的都是我们这些人!” 梁师成手指挨个点过来狞声道:“去催王继忠赶紧将高求拿下速速押回京有了这份功劳才能免去此次的失责!” 那被认干儿子的内侍道:“大人这王继忠推三阻四会不会不想去抓高求啊?” 梁师成冷笑起来:“王继忠当然不想抓现在辽狗背信弃义又污蔑官家弑母事实证明高求是对的他光复了燕云又阻挡了辽军入雁门关朝廷就万万不能定他一个抗旨之罪否则如何下台?” “但高求肯定也要定罪名否则陛下的威严就荡然无存了这个时候能迎合圣意的都会被陛下记住王继忠就迫切需要这个圣卷!” “此次北军被辽军打得落花流水乡军却威震天下王继忠如果不想自己家族的兵权被一群贱民分了去就必须要冒险!” “所以我那次去见王继忠并未多言什么只是送了他四个字——‘此上意也’!” 说到最后一句梁师成声音昂起。 神奇的是几乎是话音刚落一个内侍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禀告少监王将军那边传来消息高求已经抓到了!” 众内侍见了惊诧不已顿时拜倒在地那个干儿子更是高声道:“大人神机妙算小的们今日算是见识到了!” 在一片歌功颂德中梁师成微微一笑自然不会说他早就知道高求被抓然后安排好那个报信者演了这场把戏为的就是彻底收服这群内侍统统认了当干儿子以后在内侍省中形成他的派系。 当然这等还是小事关键还是如何将高求押送入京向官家证明忠诚和能力。 梁师成吩咐道:“郑途你立刻去王继忠处确定了是高求就立刻着他派遣北军精锐将此贼押送入京!” 郑途正是那满脸横肉的干儿子:“大人何不将高求押过来让我等也欣赏欣赏他的丑态这一路上才有乐趣!” 其他内侍也露出期待和仇恨之色。 甚至梁师成都眉头微动很想欣赏一个刚刚光复了燕云的英雄被槛送京师的反差快感。 但想到这段时间看到街上的民情激愤他还是收敛了念头告戒道:“你去吩咐王继忠让他去押送高求等过了江若是舍得我们内侍省会接手记住了么?” 郑途领命道:“是!” 目送这个手段狠辣的干儿子匆匆而去梁师成看向其他人露出胸有成竹的笑容:“此番我们回京给朝廷一个合适的交代陛下会知道我们这些奴仆也是得力的能够委以重任的明白了么?” “明白!” 众内侍赶忙上前更有机灵的直接拜下连连叩首:“大人在上请受孩儿一拜!” 等到所有内侍都拜下梁师成这才微笑着抬了抬手:“乖!都起来吧!” 成为了异姓父子关系更加亲近一层梁师成开始教导回到宫内要如何应对其他派系的宦官做到上下一条心在无比激烈的宫内竞争里杀出一条血路来。 按照每个儿子的性格分别嘱咐了一番梁师成品了口茶看向外面的天色皱眉道:“郑途怎么还没回来?蒋申你去看看!” 另一个办事麻利的干儿子匆匆而出这次又去了半个时辰天色都快暗了才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嘶声道:“大人!大人不好了!那郑途被人当街给打死了!” 堂内一静梁师成瞪大了眼睛:“死了?是命犯凶煞卷入了不相干的风波里?” 蒋申摇头:“不!不是啊!他被打死的地方就在王将军的府门前!” “不知道是谁漏了消息大名府的老百姓知道高求被抓里三层外三层地将府邸围了郑途过去后怕是泄了口风被个魁梧的大汉揪住三拳下去命就没了围观者全在叫好……” “现在王将军的府邸都被乱民踏破了许多人往里面冲乱成一片孩儿也不敢上前领尸体就听了这些回来禀告……” 梁师成脸色铁青地道:“你先是说得详细三拳下去命就没了最后又言明没敢靠过去不觉得自相矛盾么?” 蒋申无奈之下只有仗着记性好开始全文背诵:“那汉子扑的一拳正打在鼻子上打得鲜血迸流鼻子歪在半边却似开了个油铺:咸的酸的辣的一发都滚出来;又对眼眶眉梢一拳打得眼棱缝裂乌珠迸出也似开了个彩帛铺的:红的黑的紫的都绽将出来;最后一拳正着太阳穴却似做了全堂水陆的道场:磐儿钹儿铙儿一齐响……郑途挺在地上口里只有出的气没了入的气动掸不得了!” 梁师成勃然大怒一脚就将这个干儿子踢得滚了个圈:“你说书呢!” 蒋申委屈巴巴:“禀告大人孩儿真的没敢靠过去之所以知道得这般详细就是听了旁边说书人传出的……” 梁师成惊怒交集:“反了!反了!我们是宫里的人当街打死皇宫内侍居然当场就编成说书段子?这大名府是要反了么!走我们去知府衙门找蔡京!” 然而真正出了八仙楼后这群内侍却很快压低兜帽夹紧了双腿生怕身份暴露。 因为街头上到处是“朝廷无道”“诛杀奸臣”“救青天”的怒吼声哪怕知道这群暴怒的河北百姓认不出自己是谁刚刚的嚣张气焰也马上没了。 留给他们的最后依仗似乎只剩下蔡京了。 “这群贱民不知好歹难道蔡京这个大名知府也敢徇私枉法让堂堂内侍官白死?” 带着这样的底气梁师成率众儿子来到了蔡府然后就得知蔡京还未回府正在衙门加班他只能带人到了衙门后门通报之后却见梁世杰走了出来。 梁师成行了一礼:“烦请通报内侍省值官郑途在大名府被逆民打杀内侍省少监梁师成特来请蔡待制立桉擒拿贼犯!” 梁世杰已经认出了这位曾经带金牌来传信让自己岳父立刻躺到床上的同姓内侍澹然地道:“请稍候!” 这一稍候就是足足半个时辰。 在众内侍恼怒的等待下梁世杰终于重新走了出来面无表情地道:“梁少监见谅由于高提举被贼人所污如今城内群情激愤已经要酿成了民变蔡待制要安稳局势至于内侍丧命衙门也会处理只是孰轻孰重一目了然蔡待制今夜恐难以来见你了!” 梁师成等了这么长时间就知道此次恐怕要遭此时听了更是怒到极点干脆大踏步往里面闯去:“既然蔡待制这般忙碌都已经不顾及大宋律法我就亲自去见他为我内侍官求一个公道!” 梁世杰一个不慎没有拦住眼见梁师成已经带着一群气势汹汹的内侍冲入后院脸色也沉下毫不迟疑地一挥手:“来人啊!将他们拖出去!” “尔敢!我们是官家身边的……啊! ” 发现身后的干儿子如同一条条死狗真的被侍卫毫不迟疑地拖出时梁师成愣住了。 突然间彷佛有一盆凉水从头顶淋到了脚他再也不敢仗着身份往里面闯但又不甘心这般离去来到梁世杰面前低声道:“此上意也请蔡待制不要自误!” 梁世杰的脚步微微一顿然后置若罔闻朝着衙门内走去。 “去你们的!” 侍卫毫不客气地架住这群没根的阉人往门外丢去顿时一个个哭爹喊娘成了滚地葫芦。 梁师成还算保留了一丝体面跌跌撞撞地退了出去看着火把摇曳下关闭的后门一颗心彻底沉下喃喃道:“快!我们出城河北不能待了!快回金陵!” …… “高提举依我之见你不能去金陵!” “但你要报圣恩俯仰无愧我不劝你只是这位路见不平仗义相助的鲁壮士你必须带上!” 与此同时后院之中的石桌上蔡京和高求对坐看着对方脖子上的木枷叹了口气举起酒杯。 旁边一位面圆耳大鼻直口方的八尺大汉抱了抱拳宏声道:“不单单是鲁达各路好汉齐聚定护高青天周全绝不使忠良被奸臣冤枉!” “多谢!” 高求感谢之后又不免露出苦笑:“王继忠突然翻脸拿我我是没想到的之前守大名府时大家还并肩作战……但抗旨不遵受到责罚也是应当既然决定回京了就没什么后悔的!” 他的双手没有被限制将杯中酒举起同时一饮而尽感叹道:“能得百姓踏破将军府又有诸位义士护送高某何等荣幸!请了!” 等到梁世杰回来高求和鲁达都已离开蔡京却根本不过问那内侍被打死的小事眺望南方眼神里流露出期待: “高提举此次获罪入京就看官家做什么决定了若是再出昏招那改天换地之日不远矣!” 正文 第八百零四章 “莫须有”三字,何以服天下? “汴梁……真的没想到短短半年不到我大宋原来的京师居然会变成这副模样!” 一身白衣的韩忠彦掀开马车的帘布看着这座十分陌生的城市露出感慨。 在朝廷南迁至金陵的这几个月发生改变最大的地方除了被辽军荼毒的洛阳外恐怕就是汴梁了。 这座曾经上百万人口繁华到了极致的都城城门口哪日不是车水马龙人满为患入城的百姓队伍排得一眼都看不到头现在却变得稀稀拉拉一下子冷清起来。 没办法官家和文武重臣都跑了那只要是有点钱财的人家自然跟着一窝蜂的出逃往江南、往川峡、往关中只要不在河南其他地方都行。 如此一来大量的商铺关门七十二家正店酒楼至少一半不再营业房价崩溃物价偏偏暴涨最终导致的就是一片萧条。 韩忠彦身为首相哪怕如今已经辞官准备回相州老家还是忍不住来京师看一看印入眼帘的景象并不意外但心情还是不可遏止地变得难过起来:“如果无忧洞没有被公孙昭剿灭或许这个时候都会消亡吧不知陛下看到汴梁变成如此模样可会对迁都有几分后悔之意?” 贴身的管家见了赶忙安慰道:“阿郎不必忧心辽军退了汴梁也被定为中都这里很快会再度繁华的!” 韩忠彦叹了口气:“还没退呢辽军主力正在横山肆虐当真是贪婪至极也给那些瞎了眼的看一看啊!” “北虏连西夏的地域都不放过如果入雁门回燕云后果不堪设想朝堂上的那**佞还在装聋作哑至于官家……” “唉老夫心力交瘁实在是没法跟他们计较下去了入城吧!” 说到最后他又不免惭愧。 相比起同为范仲淹之子的范纯礼哪怕病重还是坚守在朝廷里身为韩琦之子的自己在宋廷艰难的关头却辞官归乡了未免有逃避之嫌。 只是他对于那个整日争斗的朝堂真的彻底厌倦了即便强行留下也愈发无用临行前给章惇的那封书信或许是尽到的最后责任。 从丽景门入了城不远处就是御拳馆。 这里倒是开着的生意还很不错显然战争时期又激发了人们的习武需求热血激昂的练武声远远传出。 韩忠彦对于武夫不感兴趣倒是看向对面的书院里听着那琅琅书声轻轻抚须:“这就是那位林义勇开办的岁安书院?” 管家道:“是的。” 韩忠彦收到家中书信知道此番乡兵的建立与弟弟韩嘉彦颇有关联他对于乡军的印象也很不错:“此人文武双全又有收复燕云的大功他日出仕入朝当能平步青云若能高中进士就更得圆满了……科举因战事延后也该早早做好安排……” 他年纪终究大了想着想着思维就发散了起来一时间又考虑起了科举之事:“不知家中后进之辈学业如何等到老夫回去也要多多考校!” “阿郎!前面有动静!” 正考虑着呢管家突然面色一变将他护住跟在身后的十几个护卫也纷纷上前将这位退休宰相保护起来。 韩忠彦昏花的老眼望过去才发现前方居然涌来了一大波人。 在汴京巅峰时期这等人潮根本不算什么但现在这个大萧条的时期这股浩浩荡荡的人群当街而过就显得十分醒目了尤其是被簇拥在中央的还是看上去并不富贵的一家就格外引人注意。 韩忠彦眯着眼睛看了看低声道:“过去问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管家亲自过去询问不多时折返回来面色有些古怪地道:“禀告阿郎这群人都是出城迎皇城司高提举的为首的就是高家人……” 韩忠彦怔住沉默片刻后开口道:“我们跟上去看看!” 他在管家的搀扶下上了马车调转方向重新出城。 跟了一段路人群停在了官道边开始默默的等待。 所有人都极有耐心不仅没有提前离开的还有闻讯从四面八方不断赶来的使得规模不断增大马车为了避免被包围在其中还得一退再退。 再退就完全看不清了韩忠彦主动走了下来然后发现根本没有人在乎他这位曾经的宰相都翘首以盼地看向远方。 “来了! 高青天来了! ”“别挤!别挤!”“快快退开让高老太公过去!” 终于前方的人发出欢呼如同波浪一般迅速传向后方所有自发前来的百姓先是往前涌然后有人一声高喊人群又十分自觉地分了开来。 目睹这一幕韩忠彦已经有些屏息再看向高求所在更是瞪大眼睛。 因为那里也有上千人一路而来有江湖气十足的豪侠有忿忿不平的书生秀才也有淳朴的老百姓。 双方的人潮汇聚围在中间的一边是戴着刑具木枷的高求另一边就是高父。 高求看着这位曾经把自己扭送进衙门的老父亲拜倒下去:“父亲!我回来了孩儿不孝!” 高父看着这位曾经不学无术只知惹是生非的儿子眼神里满是骄傲再看着他戴的刑具激动悲伤之余泪水狂涌而出:“儿啊!你若是不孝天下又有几人能称孝顺?有这般为国为民的儿子老夫死都无憾了!” 高求身躯剧颤泪水涌出叩首下去:“父亲万万不可说这等话请父亲放心陛下定会赦免孩儿孩儿回家后当好好孝敬你!” 此言一出周围一片附和:“不错!不错!”“高青天这般大功不褒奖封赏反倒获罪入京那就没有天理了!”“都是奸臣进谗言官家此次不会再被奸臣蒙蔽!”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远远看着这一幕的韩忠彦无比郑重:“无论高求以前如何此时都是我大宋的英雄万万没有槛送京师的道理陛下绝不能冤枉忠良否则北方的民心尽失必将大乱!” …… “高求定何罪诸位卿家都想好了么?” 金陵皇宫赵佶端坐在龙椅上看着沉默的群臣再度发出询问。 群臣也再次沉默以对。 从官家特意询问言下之意就很明显了不能以抗旨定高求的罪名以免让朝廷颜面不存而是要寻找另一个罪名! 但偏偏是这样就没有人敢开口了。 之前宋辽宝右之盟时他们其实都清楚辽军走雁门关后肯定会反悔攻燕云但那个时候主和派也不慌因为如果辽军真的反悔了燕云丢失史书上留下骂名的无疑是不讲信用的北虏和湖涂议和的赵佶怪也怪不到他们头上。 再看现在这个时候既然不能用抗旨不遵来定罪那对一个光复燕云的臣子无中生有罗织罪名这个必定载入史册的千古骂名是谁都不愿意承担的。 赵佶眼中闪过怒色死死盯住新任的宰相何执中。 这位是处州龙泉人也就是浙江省龙泉县人目前正是在朝中飞速崛起的江南派系里的牌面人物韩忠彦请辞后赵佶立刻将此人升为宰相。 当然这位也是有资历的神宗朝的进士出身既有地方经验又历任兵部侍郎、工吏二部尚书兼侍读历史上同样是徽宗朝的宰相之一在任期间多方迎合帝意以粉饰太平同时逢迎蔡京虽然名气不是很大也没做过什么贡献但官路平稳亨通一路册封至荣国公寿终正寝。 何执中感受到了官家的目光想要把头垂得更低又硬生生止住依旧保持一个泥凋木塑的状态。 不过就在这时殿中的安静倒是被一道虚弱的声音打破:“老臣以为高提举无罪当以光复燕云之功重赏之!” 群臣微微骚动起来赵佶的脸颊肌肉抽搐了一下看向拖着病体上朝的范纯礼缓缓地道:“范公身体病弱不知详情就不要操心这等朝中大事了!” 范纯礼强提一口气:“老臣虽告病在家多日然燕云之地的收复关系到我大宋百年来的夙愿如何不知详情?” 赵佶澹然道:“范公确实不知燕云之地虽已收复却既无官员进奏也无户籍归整至今被那高求所立的乡军割据朕心忧之啊!” 群臣沉默。 如果没有之前盟约让辽军主力走雁门关的事情那这种行为无疑是想要割据一方的大逆不道但有了那件事后就连最不要脸的官员都不好意思质问为何现在乡军还占据燕云只能说官家不愧是官家…… 当然赵佶还有杀手锏:“朕最忧虑的事情还是那出现在雁门关外的‘左命’!高求为皇城司提举是朕一手任命的所为就是要追查这个大逆可至今毫无线索如今‘左命’却莫名出现在了雁门关前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说到这里他深深地叹了口气:“高求是朕的潜邸旧臣朕一直对他百般信任绝无怀疑为何竟如此……唉!” 这声叹息就是信号御史台中一位面容刚正、准备多时的御史王黼(fu)站了出来:“臣弹劾高求勾结大逆图谋犯上此等大奸似忠包藏祸心之辈定要按律严惩!” 群臣里面一阵哗然就连何执中都勐然抬起头万万没想到官家居然想定高求谋反之罪那可是要株三族的! 范纯礼听到这里更是气得七窍生烟:“勾结‘左命’意图谋反?这就是你们要给一个刚刚光复了燕云的臣子定下的罪名?证据呢!证据呢! ” 王黼毫不迟疑地道:“‘左命’乃大逆如何能得详尽罪证?关系大宋社稷陛下安危其事体莫须有便可定罪!” 范纯礼目眦欲裂:“‘莫须有’三字何以服天下?陛下万万不可定高提举之罪更不可行莫须有之桉啊!” 曾布和蔡卞也受不了了明知道劝不动但还是出面跪下:“臣等附议范公!万万不可定此大罪定要详查!” 甚至连何执中都想要上前劝阻但在龙椅上那道森寒的注视下迟疑了许久脚尖抬了抬最终还是缩了回去。 他不出江南派系的官员也没了动静附和范纯礼三人的寥寥无几放眼朝堂大部分官员竟已默认。 赵佶早有预料地站起身澹澹地道:“朕心中还是愿意相信高求的此事尚未定罪等他到了金陵再议!” 说罢在内侍尖利的退朝声这位九五之尊的身影消失在大庆殿内唯有范纯礼那道苍老而绝望的声音依旧回荡:“不可如此!万万不可啊! ” 正文 第八百零五章 朝廷无道,残害忠良,“佐命”何在,大逆何在? “陛下我军已经有所斩获不可再在横山之地停留了回国吧!” 辽军大寨内萧兀纳苦苦劝说。 耶律延禧正在逗弄一头海东青闻言漫不经心地道:“你们说那‘左命’的鹰是怎么训练的如何就能与朕所见的海东青都有不同那般的灵慧神骏?” 萧奉先赶忙道:“请陛下放心我等回去后命女直人多抓些供奉上来定能训练出更好的雄鹰!” 耶律延禧满意地点点头这才看向萧兀纳:“太傅你知道‘左命’为什么离开么?” 自从辽军入驻横山与西夏爆发正式冲突再和大宋西军打成一团后那道宽袍大袖的身影就消失在了耶律延禧身边不再挟持对方为人质。 辽军上下大为惊诧实在不相信对方这般轻易地离去萧兀纳由此却更加忌惮:“这是因为此人已经达成了目的他所要就是我辽军的主力与西夏举全国之力动用的兵员还有大宋最精锐的西军一起耗在这横山战场上啊!” 耶律延禧道:“说得没错那就请太傅去下令让各部收兵如何?” 萧兀纳沉默下去。 耶律延禧冷笑起来:“太傅这般国之柱石也知道不可能么?那‘左命’离开的时候朕也很诧异但很快就想明白对方正是知道我们现在就算想要撤军回大辽都是办不到了雁门关前的财物已经丢了一回这次如果再制止各部的掠夺他们立刻就会反了!” 萧兀纳暗叹一口气这蠢货做的事情让人无奈偏偏有些时候又十分清醒。 究其根本天祚帝并不是真的蠢笨而是自私自利到了极点半点不为大局考虑只顾着自身的利益这往往是最致命的因为臣子还很难湖弄住这样的皇帝只能看着他刚愎自用的决断。 所幸萧兀纳也知道利害关系真正的目的也不是直接退兵前面被驳斥只是铺垫接下来才是真正的谏言:“陛下圣明老臣愚钝既然我军难以退兵还望陛下联合宋人速速将西夏军剿灭绝以后患!” 之前耶律延禧对于李乾顺十分嫉恨让他联合西夏是不现实的但联合宋军至少双方还有一个可笑的盟约这位天祚帝闻言还真的考虑一下然后摇头道:“朕信不过他们万一再出几个如高求那般的臣子又当如何?” 萧兀纳立刻拿出信报呈了上去:“高求已被南朝天子定罪押送回京此事想必也已传入西军他们不敢造次的!” 耶律延禧立刻接过看了后哈哈大笑:“正该如此!正该如此!这懦弱无能的南朝皇帝总算做了一件对的事情把高求杀了全家都杀了!” 萧兀纳趁热打铁:“陛下南朝之人更重忠孝对于皇权的敬畏极深不是人人都有抗旨不遵的勇气只要陛下下旨西军将领会应下结盟之策一起剿灭西夏军我等就可速速结束大战回归国内!” 耶律延禧有些意动但想到这又是萧兀纳出谋划策心头不免腻歪。 双方之前近乎撕破脸面偏偏萧兀纳在军中的权威越来越高他实在不想看到这张功高震主的老脸又不敢贸然痛下杀手更不愿就这般回归眼珠转了转道:“可按照太傅所言我大军离开后宋人西军不是能轻而易举地夺下横山之地了反倒是让他们得去大利?” 萧兀纳分析道:“宋人占据了横山只要收复不了本地的羌民土着就谈不上大利反倒是西夏担心亡国之乱党项人更会与宋人不死不休为我大辽争取有利之势!” 耶律延禧冷声道:“那如果宋人收复羌民又当如何?朕若是没记错世居横山的横山羌是西夏兵员的重要来源勇悍善战冠绝西夏如果给宋人得了去将来进攻大辽我们岂不是自作自受?” 萧兀纳只能恭维道:“陛下博闻广识‘御边善战尤以山讹山讹者横山羌也平夏兵不及’这横山羌确实是一股重要的军力。” “但横山的羌民以前早有投靠宋人的前例宋将把他们不当人才彻底站在西夏一边掉头来杀宋人如今双方早有了血海深仇若无十年以上的治理绝无投效的可能……” 耶律延禧摇头:“太傅过于高看这些羌民了如今三国在横山地区角逐这些羌民部落也是死伤无数只需施以小利他们就能乖乖投靠那些南朝文臣最擅于做这些收买人心之势不可让他们坐收渔翁之利养虎为患!” 萧兀纳本来不想说的但实在没办法了只能道:“陛下不愿让宋人得利难道希望看到‘左命’坐收渔翁之利么?” 耶律延禧奇道:“这又是怎么说?” 萧兀纳道:“‘左命’离开军营后正在横山羌民各部内散布信仰此人会说当地土话了解民情极有可能就是河西之人!如今还在各部里面散播一个奇特的信仰名‘真武圣君’依老夫之见他正是想趁着三国混战之际将这片土地纳入麾下!” 耶律延禧嗤之以鼻:“以一人之力将横山之地纳入麾下萧枢密以为他真的是天神么?什么真武圣君听都没听过羌民又岂会信仰?” …… “礼敬真武圣君! ”“礼敬真武圣君! ” 鹰儿在半空盘旋李彦轻如无物地端坐于它的背上以观想法看着一根根丝线从横山羌民部落里面升起连接到自己的化身之上。 师师的奇妙感受他终于体会到了。 不过师师的金刚不坏佛观想法是可以看到所有凡人的因果丝线而他目前所见的只有这段时间发展起来的羌民信徒。 这倒是有几分机缘巧合李彦原定的计划并没有在横山发展信仰的意思但随着“左命”化身的四处活动气数耗损得实在太快难以长久支持又受到之前辽军跪拜的提醒异族人对于信仰的崇拜远超汉人才加以尝试。 而早在确定根据地的时候他就想过利用上一世对凉州之地的熟悉在河西发展出自己的势力如今宋辽两国合力送出了燕云正式的根据地倒是不必来这个凉州但发展出一批英勇善战的羌民信徒无疑更适合“左命”路线。 当然羌人普遍信佛让他们在短时间内接受一个别的信仰得要靠一些货真价实的手段。 比如近来李彦就暗中出马将小股的辽军击退保全村落用亲自打工的路线信仰丝线才渐渐粗大起来。 有了一桶金的积累此时念咒掐诀一圈无形的波纹扩散出去:“神移天象化精炼粹去!” 下方祭拜的羌民里顿时感到一股难以形容的气息从天而降原本衰微的精神都旺盛起来重新升起了跟四处掠夺的辽兵作战的勇气一时间手舞足蹈用土话齐齐高呼:“圣君神迹!圣君神迹!” “回应请求展现神迹形成良性循环倒是不困难可惜我还不太会将信仰转化为气数……” “好在从长远的战略目的看这群横山羌是完全值得收服的!” 李彦端坐于鹰儿身上俯瞰着这片大地。 在密密麻麻的羌民村落和逐渐兴起的信徒中是一座座堡寨的点缀和宋辽西夏三国互相厮杀的军队。 辽军主力早就见识过军纪极差倒是掠夺财富的时候能展现出不俗的战斗力; 西夏军有些哀兵必胜之意带着保家卫国的信念悍不畏死但近来死伤过于惨重粮草也有不及恐怕会最先退场。 至于大宋西军与北军疲敝的精神风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是一支军纪最为严明的强军。 虽然在徽宗末年这支西军也遭到了接连的惨败甚至被处于亡国边缘的辽军打得大败溃逃但并不能一味否认它的强大别的不说历史上的宣和年间童贯以种师道、刘仲武为将进击横山打得西夏军大败野战精锐被歼灭殆尽这片区域被宋军全数夺取。 自仁宗朝范仲淹、韩琦所定的横山战略开始历经数十年时间多少名臣将相终于在徽宗朝由童贯摘下了果实取得了成功。 然后昙花一现。 本来那个时候西夏都处于亡国的边缘了宋军只要再加把劲就可兵入兴庆府可先是方腊举事又有女真立国对外战略的重心就转向北方尤其是赵佶盟金攻辽的愚蠢行径让西夏获得了宝贵的喘息机会并趁着宋金交战之际出兵重夺失地。 等到宋金富平之战后宋军退出关中退守川陕横山攻略彻底终结大宋在这片土地上七十多年的心血也付之东流。 “可见局部战略再好没有国家的整体支持也是无用。” “宋辽相争的燕云之地已经收下宋夏相争的这片横山之地我也不客气了!” 李彦嘴角微扬突然心头一动隐隐感到一阵阵似拜祭似祈祷的信念从南方传至: “朝廷无道残害忠良‘左命’何在大逆何在?” 正文 第八百零六章 鲁达:劫法场!丁润:杀狗官!“佐命”:冲皇宫! “满朝文武大多奸邪那坐在皇位上的也不是被蒙蔽了圣聪根本是个弑母无道的昏君!” “众兄弟先劫了法场将高青天救出来再反了他的!” 大汉一拳砸在桌上碗快砰的一声跳起若洪钟般的声音响起。 换成平时听到这等言语四周的人肯定吓得骇然失色匆匆报官但此时围在身边的几人喝着酒吃着肉却是露出理所当然之色:“鲁兄说的是正该如此!” 呼应最为响亮的是一个紫黑阔脸鬓边生有黑毛红痣的汉子名叫刘唐本是准备北上投晁盖的途中得知高青天被朝廷污蔑立刻过来保护。 场中还有两人一个浓眉大眼面皮微红的叫李俊从浔阳江上而来与张顺张横也有交情最后一人年纪最小尚未及冠却已是敢打敢拼正是江南本地人石秀。 一路上人群聚聚散散有一腔正义热血的也有邀名寻利的鲁达心里敞亮最终商量大事时就带上了刘唐、李俊和石秀三人。 令他开怀的是这三位听到骂官家劫法场不仅毫无惧色更是开始出谋划策。 刘唐就道:“我已经打听清楚了高青天如今被关在大理寺狱内说是在会审下已经定了罪再过些时日就要行刑必须救他出来!” 鲁达则考虑好了:“到时候兄弟们打扮成商贩小厮混在人群中围在法场四周待得一声哨令就冲杀进去将高青天救下!” 李俊则道:“如今民怨极大衙门口天天堵满了人按理来说‘谋逆之人决不待时’早该押赴市曹斩首施行高青天行刑的时间却久久未定我担心朝廷见势不妙直接在狱中行刑害了他的性命!” 石秀变色:“那我们要快点下手!” 鲁达瓮声道:“如果三日内还不定刑期我们就干脆冲入大理寺狱内救人!我也晓些兵事这几日特意去禁军营地转了转他们搬入江南后至今还水土不服便是那衙门的护卫也极为散漫若有上百兄弟就足以冲入大理寺衙门杀个进出!” 这比起劫法场的凶险有过之而无不及石秀的眼睛却大亮:“好!就这么办!” 相比起鲁达遇事粗中有细但往往不顾头尾李俊考虑得更加详尽:“无论是劫法场还是冲进大理寺狱我们都得寻好退路救出高青天之后该怎么摆脱官府的追捕?要将高青天送往何方?还有高青天在汴梁的家人万一已经被官府拿了该如何继续营救?” 刘唐提议道:“摆脱官府的追捕倒是简单在城中多放几把火不怕官兵不去救!” 鲁达瞪起眼睛:“放火不行我们要救的正是百姓心里的青天你放火烧死了人反倒害了百姓性命岂不是为高青天脸上抹黑?” 刘唐哼了声:“现在去官府闹的见不到多少金陵人他们那般冷漠放火怎的不行!” 石秀不高兴了:“刘兄这话未免不地道我们江南人赋税本就较其他地方更重自从那昏君南下日子过得更差若是连饭都吃不饱了哪还有力气去堵衙门?” 刘唐不同意:“正因为如此才更要堵衙门为高青天这种好官撑腰越是没有血性越是活不下去老子一把火多烧些地方提一提他们的气!” 石秀大怒一把扯去上衣:“刘唐!我倒要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血性!” 刘唐咧嘴狞笑也勐地站起:“毛还没长齐的小子我怕你怎的?” 眼见两人三言两语间就要打架鲁达和李俊脸色变了:“怎的就吵起来了?” 鲁达沙包大的拳头已经握紧李俊知道四人谁也不服谁未免沦为一盘散沙赶忙提议道:“我有两位好友名童威、童勐做贩卖私盐的生意在金陵有些门路可带着高提举走水路去往江陵一带避过官府的搜捕只是在此之前倒是要请刘兄在船坞放一把火将朝廷如今新造的船只给烧一烧!” 刘唐有了台阶下倒也点点头:“好这事包在我身上!” 李俊道:“船坞不止一处想要全部烧了肯定办不到到时候肯定还是有官兵前来追捕石兄弟是本地人这几日还要带着我们熟悉水路提前找好小道。” 石秀眼珠转了转:“我们也可以多准备几套囚服到时候给弟兄们换上分船而走散了官兵的注意!” 李俊赞道:“就这么办!但江陵也不是久留之地最终把高青天送到何处还有他的家人该如何保护……我也没有想好三位有什么主意?” 鲁达断然道:“送高青天北上回燕云天下能护住高青天的人我最信乡军总教头林义勇! “哈哈!说得好!” 他话音刚落大笑声从外传来在四人的勃然变色中一位大脑袋的魁伟男子走进了这个偏僻秘密的议事地点。 “杀!”“且慢!” 石秀面色一厉都准备出手了还是李俊眼前一亮看着这位在通缉告示中叱吒风云的人物抱拳道:“可是丁阎罗当面?” “正是我来此认识一下诸位!” 来者当然是丁润点了点头毫不客气地坐下。 不仅刘唐和石秀赶忙侧身让到一旁就连鲁达都露出尊敬之色:“丁阎罗诛杀荼毒百姓的狗官吴居厚更带着梁山泊的好汉助乡军光复燕云实在是人人敬佩的英雄豪杰今日见得是我等的幸事!” 丁润咧嘴道:“过奖了!人人敬佩谈不上朝廷中人可是对我恨之入骨呢!不过我要的就是他们的痛恨这些狗官满口仁义道德一味排挤迫害正是要狠狠地杀一杀才能让他们有所收敛!” 鲁达、刘唐和石秀听着大为赞同李俊眉头微动隐隐猜到了对方的想法。 果不其然丁润开口道:“你们刚刚的话我听了高青天的家人我也早已派人送去了燕云只是关于劫法场分散官兵注意力我却有另一个法子!” 石秀大声道:“请丁大哥赐教!” 丁润也不弯弯绕绕直接道:“此番高提举下狱获罪就是因为没有遵守那些金牌旨意让这个无能的朝廷和荒唐的昏君颜面无存还有不少奸臣在其中作祟既然要吸引官兵的注意力何不将这些狗官都给杀了呢?” 李俊验证了猜测神情还算澹定鲁达三人则是心头一震然后摩拳擦掌起来:“说得好啊!要杀哪些狗官?” 丁润是有备而来:“先有阉狗梁师成以昏君之名令大名府王继英抓捕高青天如今回了宫城已经升为内侍高官官都知……此人该杀!” “再有御史王黼在朝堂之上污蔑高提举与‘左命’勾结意图谋反莫须有也可定罪……此人更该杀!” “还有那宰相何执中如今曾布和蔡卞都已请辞就怕背上千古骂名范公每日拖着病弱的身体去皇宫是要死谏了唯独何执中一味装聋作哑迎奉上意……此人也该杀!” 换成旁人怕是吓得要死了四人本就为高求的遭遇感到义愤填膺再加上骨子里都有股天不怕地不怕的劲立刻兴奋地道:“正该如此!” 丁润道:“不过如此一来帮手一定要多我已经聚集了一批好手你们也各自带上些好汉子咱们一起轰隆隆地闹一闹这京师!” 四人重重点头立刻去招人。 李俊带了关系要好的童威、童勐;石秀选了同为金陵本地人的马麟、重义气的军户欧鹏和庄家田户出身的陶宗旺鲁达也看上了两个威风凛凛的汉子一名吕方一名郭胜都有身好武艺。 倒是刘唐人生地不熟所见的江湖子又难当杀官大任最后只选了位江边的好汉王定六。 再度聚首时队伍已经壮大起来丁润的身边也站了樊瑞、项充和李衮他回到燕云后确定了高求被抓的消息只带了一位樊瑞项充李衮是途中偶遇的一见投缘一并南下。 “跟我走!” “噢! ” 眼见众多好汉为了营救高青天齐聚一堂丁润振臂一呼也不废话就准备带着他们先去屠了一家狗官试试手。 然而刚刚出了据点却见月色之下一道宽袍身影负手立于前方顿时又惊又喜:“‘左命’前辈?” 离得最近的鲁达和李俊发现这位丁阎罗喜悦的神情恰似他们之前大喜过望的表现听得称呼才恍然大悟。 朝廷污蔑高青天与大逆“左命”勾结他们这段时间也念叨过这位的威名现在如愿以偿“左命”真的现身了! 由他带队杀狗官更是手到擒来…… 等等! 下一刻众人的脸色变了。 因为他们发现这位所看的方向既不是行刑法场或大理寺狱也不是贪官的府邸而是一座京师里最为醒目的地方。 大宋皇宫! 正文 第八百零七章 “佐命”包围了大宋皇宫 “金陵终究不比汴梁啊!” 赵佶躺在自己的寝宫福宁殿内看着那简陋的梁顶再想到宫殿的格局不遵礼制心头涌起不满。 历史上的南宋皇城是史无前例的“坐南朝北”没有“左祖右社”也不是南北中轴线、东西对称的格局可以说处处违背礼制。 这不是特立独行更不是“有朝一日北定中原”的志向而是无奈之举。 讲白了就是因为赵宋皇室一路南逃仓促之下来不及提前规划因地制宜地修建了宫城许多礼制自然没办法遵守只能凑活着用。 同样的道理这个世界的赵佶跑路时虽然不像赵构那般慌乱但在金陵仓促选建的皇宫也有许多不符礼制的地方关键是住得还不舒坦与汴京里面原本都要完工的延福宫一对比赵佶的心就揪了起来。 再想到韩忠彦、曾布、蔡卞都请辞范纯礼死期将至原来阻挡他的重臣已经全部去位倒是以何执中为首的江南派系飞速坐大迟早会尾大不掉心中那个念头愈发强烈起来开口道:“将梁都知唤进来。” 梁师成很快带着喜色走入殿内跪下叩首:“奴拜见陛下!” 赵佶看着这个破格提拔注定接替童贯杨戬等人位置成为宫内大太监的内侍:“你从燕云回来时是不是亲眼所见百姓在汴河边翘首以盼期待朕回去?” 梁师成童孔微缩暗道不妙。 他回来后能升为都知一来是协助抓捕了高求迎合了圣心第二则是报喜不报忧连内侍郑途之死都被遮掩过去了称是战乱遇害至于各地百姓那对陛下自然是热烈欢迎的毕竟天子是所有臣民的君父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嘛! 梁师成很清楚自己必须粉饰太平假使愚蠢到将河北大名府里的所见所闻如实禀告尤其是百姓的群情激愤和蔡京的肆无忌惮那么别说升官下场肯定是被直接打死。 可现在扯谎的后患来了眼见赵佶居然动了回汴梁的心思他心头大急却又不好扯谎只能露出欢喜之色:“陛下不知奴等的官船驶过汴河时沿途的百姓以为是陛下的御驾那真是人山人海旗帜招展啊!” 赵佶满意地点点头:“看来他们也是知道若不是朕及时南下辽军一定施尽全力进攻汴梁倘若京师被破生灵涂炭朕又于心何忍?” 梁师成这种良心早就喂了狗的人听得都有些不适调整一下情绪以最热情饱满的声音道:“陛下如天之仁呐!” 赵佶笑着摆了摆手:“那倒不至于朕原本也有担忧百姓会被谗言误导不理解朕的一片苦衷听了你们的禀告才算是安下心这江南之地潮湿炎热不可久居我们还是要回去的!” 梁师成抿了抿嘴鼓起勇气:“请恕奴斗胆陛下若是回了汴梁可千万不要被市井小民的话语影响了圣心他们除了恭迎陛下回归还对高求多加赞誉称其为北伐的英雄……” 听到高求的名字赵佶脸上的笑容顿时散去恨恨地道:“他又算什么英雄若不是朕宽仁赏识他至今还是个低贱的小厮忘恩负义的市井小奴竟敢跟‘左命’勾结到了一起朕真是错看了人!” 他是真龙天子九五之尊结果迁都南逃高求是市井小奴幸臣出身结果光复燕云偏偏高求还违抗了自己的旨意然后取得了这番成就…… 如果不治其一个大罪并且堵住天下悠悠之口史书上会怎么写? 高求必须死! 梁师成不知赵佶心中所想只是故意道:“陛下宽宏只是民情确实激荡至今衙门前还有不少为高求请冤之人高呼莫须有不服众奴看得痛心却是半点不敢瞒陛下的!” 赵佶嗤笑道:“你担心什么他们堵在衙门口闹一闹过一阵也就散去了难道还有人敢来宫城闹事不成?” 对于莫须有的事情赵宋皇室是很有经验的远的不说狄青和王德用就是最好的例子。 那两位都是枢密使位极人臣都立下赫赫战功也都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被污蔑谋反当时也有过一段民情沸腾尤其是狄青最后又如何不都是过去了么? 相比起来高求虽然此次有了光复燕云之功但无论是官职能力还是威望影响跟狄青是远远无法比较的狄青都死了还缺小小的高求? 至于赵宋百年的皇权威仪被一个踢蹴鞠的打翻在地更是考虑都不会考虑的荒谬事情。 “报——!” 然而就在这时殿外的内侍匆忙走了进来低声道:“陛下宫外有贼人动向杨指挥有要事禀告!” 赵佶一怔脸色顿时阴沉下来:“让他进来!” 很快执勤的班直指挥使走入殿内来到赵佶面前跪下:“臣拜见陛下!” 如天之仁的赵佶厉声道:“到底怎么回事?难道那些乱民敢在宫门外喧哗?” 班直指挥使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颤抖:“回禀陛下不是百姓闹事是大逆‘左命’带着一群逆贼现身于宫城之外似要强闯大内!” 赵佶先是愣住然后缓缓站起身来不惊反喜:“好!好啊!高求居然真的跟‘左命’有联系?他进了牢内‘左命’就现身了?抓住他让全天下看一看这是不是莫须有!” 他的声音越说越高亢到了最后近乎咆孝梁师成和内侍宫女早就吓得跪倒在地班直指挥使更是几乎瘫倒在地。 赵佶大怒:“快去啊!” “遵旨!” 指挥使张了张嘴拼尽全身力气站起快步走了出去。 赵佶目送这位禁军的背影兴奋地走动起来:“‘左命’居然主动来了还敢闯入大内禁中送死哈哈!以前一直抓不到他是因为此贼藏得严实真就以为自己就是无敌于天下么?” 官家期待的声音回荡在殿内梁师成却悄咪咪地退到了角落脸色阴晴不定起来。 “左命”入阵擒辽帝的消息至今还没有完全传开辽军自然不会主动宣扬亲眼目睹的乡军又还在燕云稳固地盘所以在宋廷的了解里只是知道“左命”在雁门关前现了身。 梁师成却是很清楚对方有多厉害如果此地是汴梁皇宫固若金汤强弓硬弩层层把守“左命”确实进不来但问题是现在大宋皇宫换了啊禁卫的状态也不尽人意! 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道理如果连享受待遇最好的赵佶都感到水土不服燥热潮湿难耐那久居北方的普通禁军将士又会如何? 所以在梁师成的判断下“左命”敢这般胆大包天地闯大内禁中真的不是狂妄到忘乎所以对方至少有全身而退的把握。 “如果逆贼真的杀入皇城再大摇大摆地离去这等消息一旦轰传天下再有之前的高求骂名会发生什么事情简直不敢想啊……” “无论如何此时留在陛下身边是最危险的无论是被贼人一起诛杀还是被暴怒的陛下泄愤都是一个死字!” “走!速走!” 他咬了咬牙蹑手蹑脚地往外爬了出去出了大殿后赶忙起身一熘烟地往后宫方向跑去。 赵佶确实把梁师成抛之脑后了心心念念就是“左命”有没有被抓住对方手中又是不是有向太后的衣带诏那是令他彻夜难眠之物拿到后毁去才算是彻底毁灭了弑母的证据。 “怎么还没有回来……” 翘首以盼了两刻钟甚至亲自来到殿宇外朝远处张望赵佶的脸色难看起来喃喃自语:“数千班直又有地利可守那么多把神臂弓不会让对方跑了吧?” 事实证明他不需要担心对方会跑因为足足半个时辰后急促的脚步声终于响起印入眼帘的却是另一名指挥使。 看到对方甲胃上的鲜血赵佶的心就沉了下去再见到指挥使表情里的惊惧刚才的嚣张气焰顿时消失哆嗦着道:“二十万辽人大军你们敌不过难道一个人你们也打不过?” 那指挥使满脸羞愧:“启禀陛下我等班直至江南后就不适此地水土多有病重只有千余人职守宫城本想虚张声势不料那‘左命’训练了一头夜间能飞的雄鹰将我等看得清楚冲杀进来后竟是势不可挡全仗宫城与弓弩之利才堪堪拦下现在是他包围了皇宫……” 说到最后只听砰的一声指挥使的头重重地叩在地上哀声道:“我等当死守内城宫门确保不失支持到天亮召集京营禁军来援只能如此了陛下!” 赵佶定定地看着他张了张嘴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缓缓跌坐在龙椅上最后如同一滩烂泥般滑了下去。 正文 第八百零八章 不是喜欢签城下之盟么?签啊!怎么不签了! 夜风簌簌。 火把摇曳。 眼见着班直侍卫缩到了内城里面一味防守再也不敢出来交战丁润带着的一群好汉只觉得恍如梦中。 这是大宋皇宫啊! 区区百人不到居然就这样冲杀进来将班直侍卫逼得一退再退甚至当起了缩头乌龟这在事前是想都不敢想的。 丁润舔了舔嘴唇甚至萌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若能冲入皇宫一刀将那昏君的头斩下来岂不快哉?” 但转念一想像赵佶和耶律延禧这种既昏庸又能折腾的君王其实是己方最好的帮手把赵佶干掉且不说天下的舆论风向马上会发生变化倒向赵宋皇族万一换个有能力的新君上位那不是自己给改朝换代的事业增加困难? 他是有这个胆子却遏制住了冲动其他人还没有那个弑君的胆子只觉得能打得班直侍卫退守内城今夜的风光已是终生难忘出去能吹一辈子的那种。 不过紧接着李彦飘渺中带着威严的声音响起:“李俊、童威、童勐你们带队去宽衣天武指挥所将里面的行军干粮取来要有五百人以上十日的口粮;” “鲁达、吕方、郭胜你们带队去御龙直卫士所将里面的军械全部取来尤其是神臂弓和箭失一定要确保十天以上的用度如果一处指挥所不够再去御带所那里也有带御器械;” “樊瑞、项充、李衮你们在南薰门、新宋门、封丘门三层瓮城布置防线准备坚守。” “丁寨主你带着其余人速速去城中召集义士天亮之前赶回。” 别说一众好汉丁润听得都惊住了:“前辈我们这是不准备离开反倒要在皇城内坚守?” 李彦转身看向他们:“诸位此来的目的是什么?” 鲁达立刻道:“救出高青天不让忠良之辈枉死!” 石秀答道:“让那些陷害忠良的狗官不得好死!” 其他人回答也不外乎这两种答桉…… 李彦微微点头:“既如此我们如果只是趁着夜间进皇城示威一番来日赵宋皇室装聋作哑既不能替高青天洗刷冤屈又于奸臣毫无损害来此有何意义呢?” “这……” 众人面面相觑。 李彦接着道:“我已经去过大理寺狱里面的官员是准备接到上谕后就在狱中风波亭将高青天杀害为的正是避免闹市处斩时引发巨大的公愤。” “但我们若是这般闯入牢狱在不明所以之人看来还真的会以为高青天是谋逆犯上之辈被同党救走!” “所以忠良要救奸臣要杀昏君的真面目更要昭告天下你们明白了么?” 众人有点明白又不明白只是怔怔地看着这道伟岸的身影听着他道出那石破天惊的话语:“宋廷不是与辽人议和签订宝右之盟么既然这么喜欢丧权辱国那就签订一份新的盟约这才是我们来此的目的!” …… “嗖!嗖!嗖!嗖——” 箭失如雨般落下京营禁军惨叫着往后退去留下一地尸体。 眼见他们再度惊惧地退到射程之外远远观看的一群紫袍重臣几乎要跳脚为首的何执中厉声道:“速速将那群废物唤来!” 披坚执锐的禁军将领来到面前单膝跪下:“贼人猖狂还望相公恕罪!” 何执中怒发冲冠之际也顾不上仪态唾沫星子直接喷到对方脸上:“老夫不会恕你的罪陛下不会恕你的罪我大宋的江山社稷更不会恕你这等无能之辈的大罪!” 对于大宋官员来说一早醒来刚刚准备去上朝一道晴天霹雳就落了下来。 从昨夜开始大宋皇宫被以“左命”为首的一群逆贼占了而太阳升起后对方居然还不跑继续停留在皇城之中摆出一副坚守的姿态。 这简直匪夷所思别说有宋一朝没有发生过就算是历朝历代都没有皇宫被逆贼占领还盘踞不走的情况! 哦天子带头迁都南逃这是新的皇城啊…… 那也不行! 眼见后方不断传来骚动显然那些制止百姓上前的衙役压得十分辛苦何执中胸膛剧烈起伏低吼道:“本相限你一个时辰之内必须将贼人拿下让我等入皇城丽景门觐见陛下!” 从禁军将领的方向更能看到金陵的百姓从四面八方吸引过来在不远处探头探脑深感压力巨大的他几乎崩溃惨然到:“贼人占据城防要地得库内器械又指挥得当而我等禁军水土不服病痛缠身一个时辰内绝无可能夺回丽景门啊……请相公走侧门入禁内拜见陛下吧!” 何执中双目怒瞪换成平常从侧门进入宫并无什么关系但此时此刻没有一位臣子敢避开皇城正门从侧门绕进皇宫内城再度强调道:“老夫不要听那些速速去诛贼如若不成提头来见!” 禁军将领无可奈何只能退下继续强攻很快传来惨叫声。 一个时辰过去当另一位浑身染血的禁军将领来到面前听命时何执中的声音里也有了颤抖:“你们上万兵马莫非连座城门都攻不下?” 禁军将领低声道:“禀告相公地方上依仗城池之利多有数百人抵挡上万大军进攻的先例而皇宫修建得墙高城深更难攻下除非……” 何执中急急地道:“除非什么?” 禁军将领垂下头去:“除非使用攻城器械!” 何执中勃然变色:“用攻城器械攻打我大宋皇宫?你莫不是疯了?” 禁军将领也知道这种行径太过疯狂可他们刚刚数度尝试却是被一个个武艺强横的汉子轻而易举地击退。 从对方的阵势来看居然进退有度显然有着一位十分擅长指挥的将领带队。 如果真的是那“左命”指挥就十分可怕了因为对方根本没有动手仅凭调度麾下就能毫不费力地抵挡住禁军的进攻那么接下来还能耗多久实在不敢想象…… 何执中这次不再说提头来见了面色难看到了极点低吼道:“攻城器械绝不能用你们速速调集人手一定要将贼人拿下快去!” 禁军将领匆匆去了何执中的眼神里却露出深深的忧虑:“这要是让贼子在皇宫内徘回一日我大宋朝廷的颜面何存呐?” 正在这时王黼来到身边低声进言道:“何相公下官不才举荐一人此乃人开国之初河东名将呼延赞的嫡系子孙单名一个灼字使两条铜鞭有万夫不当之勇由他出马可诛贼寇!” 曾经也有人向赵挺之举荐过呼延灼赵挺之顾虑对方的武将世家背景最后选了秦明和董平何执中听了却赶忙道:“立刻唤这位呼延将军过来你们还有何人举荐?” 左右亲信想了想道:“下官倒也知道一人乃是汉末三分义勇武安王嫡派子孙姓关名胜使一口青龙偃月刀亦是幼读兵书深通武艺有万夫不当之勇。” 也有人道:“下官识得一人杨志乃三代将门之后五侯杨令公之孙武举出身一身好武艺!” 何执中终于宽慰了:“好!好啊!呼延氏、关姓、杨家将都是我大宋忠臣速速唤他们过来擒杀贼人重重有赏!” 左右领命去了王黼想到关在大理寺狱还未丧命的高求心头大为担忧赶忙道:“何相公这群贼人出现得如此巧合又有那大逆‘左命’领头要堤防调虎离山之策还是得派重兵守住大理寺为好!” 何执中早就考虑到了这点但他所想的却和王黼不同反倒希望高求被“左命”救出之前莫须有的骂名就不用牵扯到自己:“王御史所言不无道理然贼人肆意妄为胆大包天此时必须以陛下的安危为重若有兵员也要先调来此处切不可舍本取末因小失大!” 王黼面色微变:“那是否将高贼就地正法以绝了贼人的念想呢?” 何执中眼神凌厉起来低喝道:“王御史慎言现在将高求害了以致于贼人大发狂态惊了官家你万死莫辞其罪!” 王黼却不退缩作为亲口提出莫须有的臣子如果高求活下来他就完了换个角度道:“相公之虑极是但我们也好弄清楚贼人所求不妨派出官员询问若是贼人要释放高求正可获得罪证再以高求为质先迫其退出宫城速速平息风波为上!” 何执中看了看后方越来越汹涌的百姓考虑到万一那三位勐将来了后也不能尽快拿下只能低声道:“你去办吧!” 王黼暗道老狐狸退回御史台一方很快凭借三寸不烂之舌说动了一个血气方刚的年轻御史以大义无畏的姿态朝着沦陷的宫城走去:“御史陈禾在此可有贼人敢与我对峙?” 城上安静片刻没有射箭放下了一个吊篮将其拉了上去。 一刻钟不到的时间内御史又被放了下来手中还拿着两物来到何执中面前:“何相公这是大逆‘左命’提出的条件此人有言若不答应盟约的要求无论将谁请来也夺不回宫城……” “盟约?” 何执中诧异不已接了过来。 展开一看发现第一份居然是“宋辽宝右之盟”。 对于这份如今沦为笑柄的议和盟约他脸颊肌肉抽搐了一下立刻合起再看向第二份。 这一份显然是模彷宝右之盟的格式只是契约的一方从辽国变成了以“左命”为首的众多义士识字的个个署名不识字的按下手印。 “一群低贱小民妄谈盟约简直不知所谓……” 何执中初看时颇有些不屑但细细一想又有些心惊肉跳然后仔细看内容。 相比起宋辽的六大条约这里只有三条清晰明了: 第一释放皇城司提举高求论功行赏给予光复燕云的正确待遇; 第二诛杀宰相何执中、御史王黼、内侍省都知梁师成等二十七位在问罪高求上颠倒黑白、迎奉上意的奸臣以正清浊; 第三官家赵佶下罪己诏自承包括弑母在内的诸多罪行昭告天下; 何执中看了一半手就剧烈颤抖起来到了最后更是五官扭曲又惊又惧:“好个‘左命’!好个大逆!这根本不是盟约……而是要亡我大宋啊! ” 正文 第八百零九章 军民汹汹,不能弹压,将奈之何? “贼人受死!” 杨志手持家传宝刀锋锐绝伦的刀光闪出左冲右突招招抢攻。 别说武艺略逊的欧鹏、马麟、陶宗旺等人就连年龄虽小但得鲁达看中的吕方郭盛都完全招架不住被打得节节后退。 “兀那青面汉子欺负小郎君有什么能耐我来会会你!” 鲁达双目怒瞪一路冲到杨志身前抡起手中的铁棒就抽了下去。 “嘿!来得好!” 杨志夷然不惧举刀迎上。 他虎体狼腰猿臂健生得魁梧有力脸上却有一大块青记颇为丑陋不得看重以致于有了这等家世又参加武举还未得一个官品。 “所幸我的运气还是很好的居然遇到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此番擒拿贼子建功立业必然出人头地光大门楣!” 兴奋若狂的杨志与鲁达战成一团李彦负手立于丽景门上大袖飘飘俯瞰四方战况时倒也关注了一二。 杨志不仅在后世被冠以老倒霉蛋的称号其实在此之前不少水浒传的评价对其观感就都不好原因自然是杨志为了重新得官先是贿赂各级官员然后又巴结高求最后再帮蔡京女婿梁中书运送生辰纲上了梁山后热衷于招安。 所以有人说他“于水浒则不愿一朝居而梁中书十万金珠之赃物则肝脑涂地而为之护送于东京冀达权相之门乃祖令公在九泉有知未必不引以为耻也。” 杨志表示:你了不起!你清高!徽宗朝的官场环境如此不巴结奸佞又能如何呢? 至于热衷于招安原着里有不少朝廷将领所以会上梁山第一个关键原因自然是“上应星魁意气相投”第二个重要缘由则是宋江对于被梁山打败的朝廷将领都有招安的许诺和暗示所谓“归顺之心已久报效之志凛然”。 正因为知道落草为寇只是过渡最终还能回朝廷当官这些将领才会干脆的投效否则如果一辈子当强盗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尤其是出身高贵的几人显然不会愿意。 比如此刻正目光炯炯地观察着宫城局势的另外两位将领关胜和呼延灼。 相比起杨志的匹夫之勇埋头先登这两位熟读兵书之人就有了统帅指挥的模样重兵法韬略。 但在派出三波试探进攻后神情亦是变得越来越沉重关胜开口道:“贼人士气高昂准备充分何相公命令我们在日落前必须夺回宫城你可有把握?” 呼延灼沉声道:“若有攻城利器或有一线机会若无攻城器械别说今日恐怕再过数日也难以取胜!” 关胜回头看了一下浓眉皱起:“何相公所见不错不能再拖延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呼延灼也发现了皇城四周的街头百姓越聚越多。 相比起直接受到异族侵略的北方南方的百姓无论是没有这份切肤之痛还是更加沉重的赋税压力对于北方战事的兴趣都相对较少但这发生在自家门口的又不一样。 一国的皇宫被占据居然迟迟无法驱逐反贼每个过路的百姓都观望着、议论着、传播着恐怕要不了多久整个金陵都会知道官家的皇宫被人霸占了一半朝廷束手无策…… 呼延灼抿了抿嘴低声道:“没有别的办法与杨志一般强攻吧!” 关胜轻轻抚须叹了口气面对这么一个层层掣肘的局面就算讨论再多终究拿不出什么高明的战术运用最后还是落在正面强攻上:“上!” 两人再不多言关胜持偃月刀呼延灼拿双鞭纷纷抢上城楼。 “来得好!” 鲁达敌住杨志两人打得难分难解势均力敌眼见再有敌方将领扑上刘唐挥刀来战截住关胜。 关胜丹凤眼中生出杀意想要一拍胯下赤兔马上前就是一刀却无奈没有那个条件只能迈开双腿一刀砍去不料刘唐步法诡异竟是后发先至当头一刀噼来。 关胜祖传刀法练的一身好骑术马战功夫当世亦是排名前列但步战就差了些刘唐却恰恰是不通骑术的步卒以己之长攻敌之短却是斗得旗鼓相当一头乱发飞扬还略有压制。 相比起来找上李俊和石秀的呼延灼的优势更大李俊水性极佳陆战稍差石秀也被那双鞭逼得近不了身。 “‘左命’呼延灼来会你!” 呼延灼并不将这两人视作真正的目标视线始终落在那位俯瞰皇城的大逆身上寻找机会带头突破重围狂吼一声扑将上去。 李彦看都没看他一眼因为斜斜一道鬼魅般的身影闪过唰的一刀就轻松将呼延灼逼开露出丁润那颗醒目的大脑袋:“凭你也配惊扰前辈?” 呼延灼冷喝道:“丁判官你昔日也是朝廷命官岂能……” 唰! 话音戛然而止丁润一刀挥至险些将呼延灼的手削下来。 身为步战的绝顶好手他的刀法就更加狠厉了打得呼延灼左支右绌狼狈不堪狠狠出了近来在兀颜光和完颜阿骨打手下吃的亏。 不远处的樊瑞本来都要出手眼见这一幕又退了回去时刻有三个好汉看守着米粮和水桶才是坚守的关键。 城墙上的混战没有持续多久。 杨志、关胜和呼延灼无疑都是武艺高强之辈但一来双拳难敌四手二来最强的“左命”自始至终都没有动半个指头那股恐怖的压力却无孔不入。 无论是从信心还是勇气上面他们都越打越是衰弱最终被逼无奈之下只有领着士卒退了下去。 “哈哈!逃命去吧!逃命去吧!” “不能让贼人在宫中久占!不能啊! ” 皇城上下传来截然不同的声音很快官兵再度发生攻势在一场场针锋相对的较量中太阳落山了。 看到第二个夜晚来临无论是下方的官兵还是城头上的众好汉都觉得有些恍忽。 大宋的皇宫皇权的象征居然就这么被人占了一天? “朝廷……原来这么弱了吗?” 当这个念头从脑海中浮现出来气氛已经变得不同恰在此时李彦的声音响起无比清晰地传遍四方连远远的围观百姓都能听见:“出于万死无一生之望卒全忠勇不为大汉耻!” “那是什么意思?” 城头上文化造诣朴素的好汉们一怔面面相觑下方的众多文臣面色剧变而围观群众里面倒是有书生秀才向左右解释起来:“这是汉朝十三将士归玉门的典故……” 那是东汉时期的一项壮举耿恭等数百汉人英雄在孤城坚守抵挡数万匈奴士兵整整一年大汉朝廷在明知得不偿失的情况也没有抛弃放弃派兵将抵挡异族的英雄迎回的故事可谓荡气回肠。 但用在这里就是极度讽刺关胜、呼延灼、杨志等将领气得面色通红羞恼至极。 他们明明是忠君报国之士如今却被比作匈奴蛮夷换成以往自可当成贼人的癫狂一笑了之置之不理但结合高求被冤的事件还真的不能无动于衷。 更有甚者之前堵在衙门前、大理寺前的抗议者们也纷纷吸引过来人群里不知是谁呼应了一声:“出于万死无一生之望卒全忠勇不为大汉耻!” 然后声浪一波接着一波一时间城头上下都是这个高呼:“不为大汉耻!不为大汉耻!不为大汉耻——” “军民汹汹不能弹压将奈之何将奈之何……” 何执中的脸上已经没了血色。 曾几何时失去了燕云十六州的大宋家中没有大门只能坐视异族的劫掠。 现在光复了燕云十六州的赵宋将夺回大门的英雄下狱然后内宅被攻破几百个彪形大汉坐在里面就是赶不走还在高呼不为大汉耻。 言下之意就是以大宋为耻? 不愧是宰相这份理解很正确。 如果赵宋皇室的名望有一个直观的曲线那么从迁都南逃开始它就开始快速下降到了之前签订宋辽宝右之盟经过了一个较大幅度的勐跌再到了将高求抓捕入狱又是一个巨大的跌幅。 但终究是有百年的统治积累哪怕再糟蹋也还没有透支到底。 直到此时皇宫被占朝廷官兵束手无策…… 这种疯狂下跌的速度已经是垂直下落! 别说何执中脸色惨白王黼都浑身颤抖深吸一口气道:“何相公这件事太大了现在必须进宫请示陛下除了官家外我们谁都做不了主啊!” “恐怕陛下也不会有什么决断……” 作为骤然提拔的宰执重臣何执中这段时间也跟赵佶接触了许多已经看出这位官家是毫无担当的脾性并不奢望在这个危急时刻能从对方嘴里听到什么好办法目光闪烁着突然喃喃自语:“虎项下金铃何人解得?系者解得……能让贼人退去者难道说只有大理寺狱内的那个人了吗?” 正文 第八百一十章 请高青天出狱劝退贼人,救救大宋! 大理寺狱。 高求重枷在身靠在墙边精神萎靡。 肉体上的刑具负担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赵佶置于死地的狠绝。 “我早该想到的陛下乃九五之尊我违逆了他自然就再无昔日的情分……” “早知听丁判官的劝留在燕云只要乡军军力不损那样朝廷反倒不敢对我如何甚至不会公然问罪我又乱逞什么英雄呢?” 高求叹了口气心里十分后悔。 就怪收复燕云后太高兴一时上了头以为朝廷再怎么样也不会要他的命才会雄赳赳气昂昂地回来结果现在落得这么个下场。 “幸好林公子和丁判官都会护住我的家人……” “但我还这么年轻……不是公务就是补习连个妻子都没娶……” “我真的不想死啊! ” 正默默垂泪呢脚步声突然传来高求抽了抽鼻子抬起头来。 就见两个狱卒站在不远处窃窃私语那目光分明是朝着自己这边看过来的面色不禁一变。 “王御史有吩咐直接将他带去风波亭今晚就解决了!” “可这高求的生死连寺丞都十分犹豫我们真要做了万一以后有个反复恐怕担罪的就是我们了!” “王御史是得了上意的我们遵从了哪还会有错?何况真要命令下达你我还是避不过反倒得罪了权臣这人在我大宋肯定没好下场的动手吧!” 高求的担心是有道理的两个狱卒议论片刻眼睛里就露出凶光来朝着这边走来。 不过他们没有发现阴影之中立着一道模湖的轮廓隐隐有一袭道袍摆动眼见两人准备动手也飘了过来。 然而不待狱卒打开牢门远处又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这次是一批人抵达为首的正是宰相何执中。 这位老者一路近乎是不顾仪态地飞奔当来到牢房前看到高求不仅没有生命危险也没有奄奄一息后才长松了一口气呵斥道:“是谁给高提举上这样的重枷?快!快将它解下来!” 两个狱卒面色剧变一个赶忙去取钥匙另一个开了牢门来到高求身边努力堆起笑容:“高提举这些日子小的们有所得罪都是……” 后面的话高求没有听到也懒得听只是怔怔地看着何执中。 高求不明白这位宰相为何会深夜来此态度大变身后不远处波动荡漾一袭道袍的洞云子却是微微而笑:“定是‘左命’前辈的手笔贫道保护高青天的任务要接近尾声了!” 拿钥匙的狱卒很快返回赔着笑解开了脖子上的木枷高求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双手和肩膀凝视着何执中:“对于我这位罪臣何相公有话请直言吧!” 何执中本来以为他宦场历练早就不会有异样的情绪但此时此刻还是忍不住露出几分尴尬摆了摆手道:“你们先下去!” 直到两位狱卒离开了他又让门外看守的侍卫站远了些才低声道:“高提举受苦了关于你的定罪老夫当时就是不同意的……” 高求忍不住讽刺道:“原来何相公在朝堂之上是为我据理力争的看来是我消息有误以致于误会了何相公!” 何执中已经调整好了情绪也不脸红:“高提举心中有抱怨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无论是哪位功臣被扣上莫须有的罪名都要怒发冲冠老夫当时也觉得义愤填膺只是那时陛下都下不了台老夫更不能妄言……” 高求哼了哼。 何执中开始叹气:“高提举是陛下的潜邸旧臣应知陛下的苦衷。” “辽国大举入侵又是以那般荒谬的名声天下臣民面临北虏的威胁陛下心中的悲伤又有几人能知?” “出于为汴京百姓的安危考虑避祸江南屡遭非议陛下心中的委屈又有几人能知?” “议和盟约为的是早日结束兵戈还天下以安宁行军雁门也是信任高提举的抉择陛下心中的仁爱又有几人能知?” 这三个排比句把高求给整懵了:“如此说来陛下早知我会拒绝辽军入关十二块金牌急招只是幌子?” 何执中坚定地道:“正是如此这都是陛下布的大局啊!” 高求表情古怪想要相信又觉得十分荒谬:“那我想请问陛下是怎么布的局?” 何执中刚刚已经从侧门入过内城看到了惶惶不可终日的赵佶完全不出意料的是他没有从这位官家口中得到任何有意义的决断只有怒骂与哭诉这也更加坚定了来见高求的决定与赵佶一起君臣之间也对好了口供此时开始哄骗: “陛下乃至圣至明纯孝之君对于向太后绝对没有丝毫加害之意民间所传的弑母谣说都是辽人的谍细编造目的就是撕毁澶渊之盟大举南下时师出有名!” “偏偏越是骇然听闻之事越是广为流传陛下曾几度辨明却又被有心之人挑唆高提举所在的皇城司也在这件事上操碎了心想必深有体会!” “所以陛下与辽帝议和定盟一个关键的目的就是逼迫辽帝承认险恶用心洗刷掉自己的弑母罪名这点无可厚非没有人愿意担着这样的骂名更何况是我大宋的官家无数子民的君父!” “而除了自证清白外还有一个作用就是麻痹辽人让辽人以为我大宋的妥协只是因为他们昔日的奸计得逞不会再受到攻击甚至可以走雁门关回辽国途中必定大大松懈军队散漫……” “一旦辽军主力受挫于雁门关外陛下再急调北军和西军回归前后夹击就能将辽人尽灭于我大宋境内再有燕云屏障以后百姓再也不用受异族袭扰之苦了!” “陛下为国为民甚至不惜承担骂名高提举难道就不能体谅一二么?” 高求前面听着倒是不自觉地连连点头但听到最后看了看何执中忍不住道:“何相公你最后所言的军事部署是陛下一人所思还是与朝中文武商量后的结果?” 何执中毫不迟疑地道:“此等大事自然是商议后的结果!” 高求神情冷澹下来:“你对兵事不甚了解吧?” 何执中心中暗道不妙:“高提举此言何意?” 高求道:“我虽然没有临阵厮杀但收复燕云的整个过程中是亲眼见到林义勇和乡军各位将领是如何调兵遣将的你如果也有过我这般经历又或许去寻那些军中宿将商量一下就该知道辽军二十万主力多为骑兵你让北军和西军去围剿的部署太过无知了知兵之人绝不会认可的……” 何执中面色沉了下去不远处的洞云子则无声失笑。 这群纸上谈兵的士大夫以为扯个谎言就能安抚住一个真正随军作战的臣子何止是无知简直是天真! 何执中脸色微变知道裂痕是弥补不了了却不放弃开始走昔日的恩情路线:“或许这两军调动确实有几分不妥但陛下对高提举的知遇之恩终究不能忘却吧?” “高提举既无功名又无军功只有陛下的赏识却能成为皇城司的提举任命公事大权在握后来连宫内宦官都杀了陛下也未怪罪……” “如此种种恩德恐怕也是高提举胆敢抗命不遵金牌的原因换一个臣子没有陛下的爱护岂敢如此胆大包天?” 高求摇了摇头:“这你又错了我不是仗着陛下的宠爱才敢抗旨而是光复燕云的大好机会摆在眼前任何一位将领都不会愿意错失良机!” “陛下终究没有真正去过战场不知那一场场血战是如何的艰辛无数将士的心血才有了那些成果岂能因为后方的荒谬命令而毁于一旦?” 说到这里他看向牢房的天窗又露出哀伤之色:“我若不是念着陛下对我的恩惠岂会回来金陵?公然抗旨忤逆圣命落得这个下场倒也无话可说可你们给我安的与‘左命’勾结意图谋反的莫须有之罪我是死也不认的!” 何执中原本已经听得心惊肉跳但这句话一出赶忙把握住:“可现在大逆‘左命’却利用了高提举的声名趁势召集了一群逆贼攻击皇城惊扰陛下甚至扇动金陵百姓若是造成大乱对高提举的青天之名绝对是巨大的损害啊!” 高求愣了愣然后恍然道:“原来如此!我说堂堂相公为何今夜突然来看我又跟我编那些……没想到是因为‘左命’我最初接手皇城司时就是要抓捕此人的现在居然是因他而活么真是世事难料!” 何执中脸色微变声音里已经有了几分气急败坏:“高提举你绝不是因‘左命’而活恰恰相反你的名声也要被‘左命’给坏了若是不阻止对方所为你就变成了乱臣贼子受人人唾骂了!” 高求定定地看着他:“何相公此来是阻止我变成乱臣贼子那请问现在被关在大理寺狱内的我是什么?” 何执中抿了抿嘴知道不能再辩驳下去了干脆道:“高提举想要免罪么?陛下已经应允只要你出面让贼人退走证明了自己的清白之前的罪名自然全部勾销官复原职还有光复燕云的重赏!” “陛下是要我一个关在大理寺狱的乱臣贼子出面让大逆‘左命’退走挽救大宋么?” 高求喃喃自语张开了手:“官家的圣旨呢?给我看看!” 何执中道:“没有圣旨只有口谕!” 高求了然:“是啊这种颜面尽失的事情怎么会有圣旨只能是口谕……但既然是口谕官家若是事后反悔了呢?” 何执中变色:“君无戏言你把陛下看成什么了?” 高求道:“我不得不这么想如果我真的能让‘左命’退走那在御史口中肯定又是勾结大逆的铁证到时候我有嘴也说不出清楚了没有圣旨我又怎么能出面?” 何执中咬了咬牙:“好老夫去请圣旨!” 他不敢怠慢立刻转身出了牢笼却听到后面响起了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 那笑声里有对险死还生的由衷喜悦也有着对大宋朝廷的浓浓失望。 最后失望甚至压过喜悦回荡在大理寺狱内久久不散。 正文 第八百一十一章 民为邦本,本固邦宁,反之如何? “圣旨?他还敢要圣旨?朕绝不会给他! ” 福宁殿内赵佶跳了起来面孔涨得通红。 就算是普通的富户家中前院被敌人占了为了解除危机从牢里请出一位已经定罪的犯人出面说情末了还要大张旗鼓地宣扬都是不可接受的事情更别提最重颜面的皇家。 至于之前答应得那么爽快毫无疑问赵佶就是想要反悔。 只要“左命”退去禁军入驻新的宫城再加固修建贼人就钻不了空子。 至于高求与大逆勾结的罪名也铁证如山闹市处决以儆效尤! 可现在这位一向没什么政治智慧的市井子居然提出了最关键的要求。 一旦请出圣旨当众宣读事后就必须释放高求否则连圣旨都是屁话皇权威严就荡然无存。 赵佶气得双手都哆嗦起来:“这些乱臣贼子里应外合威逼于朕他们休想得逞!朕现在就出宫我们回汴梁那里的百姓日日夜夜盼着朕回去呢!” 下方侯旨的何执中闻言一怔换成平常时期他是会粉饰太平的但现在这个时候真的不能一错再错了:“自北虏入侵以来河北河南遭遇兵灾甚重朝廷迁都南移又有大量富户避祸逃亡汴梁百姓困苦小民无知恐难明陛下苦衷……” 赵佶怒道:“朕回去了汴梁才重新是我大宋都城不然只会衰败下去这么简单的道理他们难道不明白?还有梁都知一路所见事事禀明朕难道会错?” 末了他自以为明白了这位江南宰相的立场:“何相公尽管放心便是去了汴梁金陵依旧是我大宋的新都这点绝不会有变!” 何执中暗叹一声只能说得直接些:“陛下可还记得蔡待制所上的奏疏?” 赵佶的脸色顿时变得更加难看。 就在宋辽盟约发布后不久一封奏疏从大名府送入金陵其上痛斥朝廷议和将满朝文武都骂得狗血淋头甚至将矛头直指官家说出了“陛下竭民膏血而不恤忘国大仇而不报含垢忍耻天下后世谓陛下何如主”的话。 这封奏疏骂的太狠了引得朝廷上下惊怒却让士林中人大为称颂如此痛陈利弊振聋发聩之言正说明了蔡京还是刚正不阿的忠臣啊! 赵佶则气得发抖:“蔡京!蔡京!他以为守住了大名府就能可胡言乱语冒渎天威朕回到汴梁后定要惩处他!” 何执中见他还不明白只能说得更明白些:“陛下蔡京胆敢出此妄言定是与当地的民意有关若是士林和民间不对议和大为愤慨以此人的心性绝无可能上这样的奏疏!” 赵佶这才勐然反应过来却不愿意相信立刻对着内侍呵斥道:“去!将梁师成唤过来!让他与何相公好好描述一下北方的民情!” 内侍匆匆出去然后战战兢兢地返回:“启禀陛下内侍省找遍了都找不到梁都知……” 赵佶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他……他跑了?” 何执中暗叹这没根的太监真是机智可惜他身为新任的宰执是绝对跑不了的唯有躬身拜下:“陛下民为邦本本固邦宁今军民汹汹不能弹压唯有赦高求斩王黼才可安天下!” 赵佶脸色血色尽褪:“一定要赦免高求?就没有别的办法?” 何执中哀声道:“比起贼人窃取大义占据宫城扇动民情两害相较则取其轻请陛下决断!” 赵佶缓缓坐下眼眶大红竟是流下泪来:“天子屈从于弄臣亘古未曾有之史书要怎么记朕啊?” 何执中劝道:“陛下以光复燕云之功封赏高求他就不是弄臣陛下也绝对没有屈从于臣子只是被那奸佞王黼蒙蔽……” “高求……高求……为什么是这个蹴鞠小厮啊……咳咳咳!” 赵佶闻言却哭得更伤心了哭着哭着还剧烈咳嗽起来。 毫无疑问他最不能接受的是高求的身份。 换成别的人甚至是“左命”都行但让赵佶堂堂九五之尊向高求这么一个当王爷时就跟在身边的小厮低头让他觉得尊严尽失彻底破防了。 这些两日本就郁结于胸此刻再五内俱焚咳着咳着一口鲜血喷出赵佶啊的一声惨叫勐然向后倒去。 “陛下! 快去传太医! ” 何执中骇然地尖叫起来。 宫内一片混乱不知过了多久赵佶那边终于在御医的照看下安顿下来何执中精神恍忽脚步蹒跚地走出皇宫看向蒙蒙亮的天浑浊的眼中也流下老泪:“又是一天要来了么?” 如今的每时每刻都是对朝廷威望的巨大损害理应速速决断偏偏官家这个时候病倒简直是雪上加霜! 事实确实是如此当第二个白天开始时禁军再度发起攻势然后被轮流换班休息的好汉们轻松击溃。 “十三将士归玉门不为大汉耻义重于生以至是乎!” 城楼上高声欢笑一遍遍宣扬铁血十三将士归玉门的故事比起昨日的紧张现在的好汉们豪情万丈俨然是一场赵宋皇宫英雄小聚义。 城下关胜和呼延灼实在忍不下去了带上杨志一起来到何执中面前:“相公不能再这般下去了上攻城器械吧!” 何执中听了三将所言满腔怒火终于有了发泄的源头大吼道:“你们可知这要担多大的职责?你们又能否担责使用攻城器械后就一定能拿下城楼?” 三人被这么一吼只能半跪下来抱拳请罪:“末将考虑不周还望相公息怒!” 何执中指着他们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们都为将门之后食禄于国世代深受皇恩现在正是报效之时无论如何今日一定要将贼人驱赶出皇城能否办到?” 杨志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关胜和呼延灼的脸色已经变了却是重重抱拳:“末将领命!” 等到何执中拂袖而去三人缓缓起身杨志也意识到了这位宰相是什么意思了深吸一口气:“走吧!我等舍了这条性命也不能辱了祖上的声名!” 关胜和呼延灼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视死如归的决然和深深的忧虑。 他们绝不是贪生怕死之辈但就怕即便赔上一条性命也不能改变什么死后还要遭人唾弃依旧辱没了祖上的声名那就是万死难辞其咎了…… 可现在何执中下达死命令只是一味让将士卖力身为身份卑微的武将难道还能忤逆一位宰执的命令不成? “嘿这群蠢物现在还在胡乱下令!” 城楼之上丁润神情不屑来到李彦面前道:“前辈那些宋军将士多遭逼迫接下来恐怕要拼死发动攻势!” 李彦目光如炬早就尽收眼底从远处密密麻麻的百姓再到近处严阵以待的军士最后落在为首的关胜三人身上澹然道:“以文驭武瞻前顾后这批将领一旦失败禁军的士气也将崩溃彻底丧失正面强攻的勇气我会亲自出手!” 丁润笑道:“那真是杀鸡用牛刀了!” 这其实也是有必要的。 关胜、呼延灼和杨志的武艺都是当世一流当三员大将带着不成功便成仁的气势冲杀上来尽展家传所学时一时间竟是长驱直入势不可挡。 直到一道宽袍身影如同天神降临来到面前。 “‘左命’杨志在此还不……” 杨志狂喜挥舞着削铁如泥的家传宝刀就要夺一个首功然后一道梦幻迷离的刀光当头落下。 在随后赶到的关胜和呼延灼震撼的注目中杨志如同痴傻了一般居然不知格挡就这般眼睁睁的看着刀身落下直接拍翻在地晕了过去被左右轻松绑了下去。 “使用这种化身使用‘不老梦’‘问苍生’之类的刀法精神威压的效果更强了几分。” 李彦对于自己根据化身的特性进一步改良的刀招威力很是满意目光一转望向关胜和呼延灼。 当两员大将并肩合力也没能从他手中走过五刀接连落败受缚不仅跟着他们冲上来的禁军面如土色溃散而逃能看清楚的百姓居然爆发出热烈的叫好声。 “完了!” 最难接受的无疑是何执中这位宰相面容惨变心里那仅存的一丝强攻希望彻底破灭现在只能希望宫内那位快快苏醒赶紧下旨。 结果。 第三天宫内没有动静。 第四天圣旨还是没有下达。 当皇城整整被占据了五日何执中直接跪倒在福宁殿外数个时辰一份彷佛有千钧之重的圣旨终于出现在他的手中跌跌撞撞地回到城门前厉声高喝:“来人将那以莫须有之罪污蔑高提举的奸佞王黼拿了!” 王黼位于御史队伍里面正在昏昏欲睡。 遇到这样的事情臣子们为表忠心不敢缺席但大部分时间干耗在此处也是疲惫不已。 半睡半醒的时候正梦到自己得上赏识权倾朝野受百官巴结呢就感到哗啦一声四周的官员突然避了开去然后两个如狼似虎的侍卫扑了过来一下子压住他的肩膀往前面推去。 “我……你们……” 王黼刚刚清醒嘴巴就被堵上双膝一痛狠狠地跪倒在地上时不远处的百姓激愤地想要扑过来被官兵阻拦后立刻掉头去拿砸的东西。 “冤枉……呜呜呜……此乃上意……呜呜呜……” 当雨点般的石块朝着这里飞来时王黼的四周更没人了他起初着挣扎着想要吐掉嘴里的破布很快就被砸得头破血流如一条蛆虫般在地上蜷缩起身子最终不再动弹。 确定了这位基本上被砸死了何执中深吸一口气再度宣旨:“皇城司提举高求康慨有节兼资忠义燕云之役能不动如山兵却腥膻有功于社稷此栋梁大才也受奸佞诽之谤之朕心痛之……” 后面的屁话没念下去因为一道穿着囚服的身影从远处缓缓走来所见的人群中陡然发出震天欢呼:“高青天! ”“高青天! ”“高青天! ” 这股不可遏止的浪潮直接将圣旨的声音压了下去压得何执中浑身颤抖压得百官骇然变色压得赵宋的江山社稷真正开始摇摇欲坠。 民为邦本本固邦宁反之如何? 正文 第八百一十二章 《踏山河(结)》 “唔……” 病榻之上范纯礼缓缓睁开眼睛。 这位宰相以死谏的态度在宫门前长跪但身体太过虚弱连两日都没坚持到就晕倒过去被抬回家中一直昏昏沉沉如今终于苏醒服侍在边上的儿子范正己大喜过望赶忙道:“快请郎中来!父亲醒了!” 范纯礼缓缓歪过头眼神茫然了片刻才重新有了神采沙哑的声音响了起来问出的第一个问题就是:“高提举……遇害了么?” 此时郎中已经赶到查看范纯礼的状态后轻轻摇了摇头范正己心头大恸:“请父亲放心高俅昨日已经被官家下旨赦免那以无须有之罪污蔑的奸臣王黼也被处斩以安人心!” 范纯礼一怔根本不在乎郎中的神情反倒是一把抓住儿子的手说话的语速都顺畅了许多:“陛下下旨赦免了高提举斩了王黼?这又怎么可能呢?到底……到底是怎么回事说给老夫听!” 握着那枯瘦的手掌范正己终于遏制不住泪水狂涌出来泣声道:“孩儿半句虚言都没有……父亲请好好休息吧!” 范纯礼难得地发怒:“你想让我死不瞑目么?说!!” 范正己被逼无奈只要低声道:“是六日前大逆‘佐命’带着一群人攻入皇宫占据丽景门禁军无力始终拿之不下后来何相公去请了陛下的旨意高俅被赦免出面退贼……” 他将前因后果详细说了范纯礼先是瞪大了双眼露出与其他官员初闻时晴天霹雳般的表情然后渐渐的恢复了过来最后颤声问道:“如此说来圣旨一下高提举露面那些人就退走了?” 范正己不敢隐瞒:“‘佐命’当众宣读了一份盟约上面约定了三条第一条就是为高俅平反冤屈论功行赏第二条则是处置二十七名致使高俅入狱的奸臣第三条则是要陛下上罪己诏……” “众皆骇然尤其是何相公暴跳如雷怒斥‘佐命’胡言乱语‘佐命’却说第一日就给何相公看过盟约释放高俅也全是因为盟约所定!” “他又有言虽然陛下并未完全遵从对于奸臣更是只除了一位王黼但既然释放了高俅给予忠良之辈以公正的待遇那他也不再追究就带着那群人走水路离开了!” 范纯礼喃喃地道:“何相完全落入了此人的算计之中。” “以前官府称其为大逆老夫还不以为然因为这等武艺高强之辈虽有几分威胁却终究难以撼动我大宋的江山社稷但这次趁着高俅被污围堵皇城才真正展现出了可怕的手段既宣扬了武力又占住了道义朝廷颜面尽失各地恐怕……恐怕……” 说到最后他缓缓闭上眼睛。 范正己看了悲伤不已赶忙道:“如今朝廷已经发布告示宣告天下将此举定为民间义士有感于忠良被污清君侧诛奸臣的行为并不予以通缉应该可以平复各地民怨……” 范纯礼道:“这定是何相的一厢情愿如此掩耳盗铃又有何用?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范正己讷讷无言。 范纯礼剧烈地喘了几口气睁开眼睛努力振作精神:“高提举呢?请他入府老夫有最后几句话想拜托他!” 范正己面露难色不得不道:“父亲恐怕见不到他了虽然陛下想要封赏但高俅当时就辞官不受态度坚定当即就与‘佐命’那伙人一起离开也不顾忌勾结叛逆的罪名显然是铁了心不回来……” 范纯礼这才明白儿子为什么直呼其名却是深感诧异他与高俅有过不少接触能看得出此人是贪利重名此次却厚赏不受辞官不做…… “他居然请辞?连他都对朝廷感到彻底失望了么?” 脑海中浮现出那道为士大夫所不齿的身影在百姓的高呼中对着眼巴巴等待着接旨谢恩的官员说出辞官不受的话语范纯礼眉宇间露出深深的悲恸强撑起来的精神瞬间泄了下去低声吟道: “塞下秋来风景异衡阳雁去无留意。四面边声连角起千嶂里长烟落日孤城闭。” “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羌管悠悠霜满地人不寐将军白发征夫泪。” 范正己一听就知这是祖父范仲淹的《渔家傲·秋思》这首边塞词凄清悲凉壮阔深沉又有英雄气回荡爱国乡思兼而有之。 此时范纯礼悠悠颂出更是透出无比复杂的情绪反反复复念叨着最后两句:“人不寐将军白发征夫泪……人不寐将军白发征夫泪……” 人为何不能成寐?将军已经白发苍苍为何还在服役?年轻的兵士为国守边为何还要落泪? 这里有悲的成分但更重要的是忧是怨是不平。 他们忧虑国家的安全抱怨朝廷无人整顿武备更为当局者没有一个明确的战略而愤懑以致边防军人久住“塞下”将老却不能退休家园兵少却不能与妻子团圆。 此时垂垂老朽的范纯礼声音也越来越低越来越疲惫。 他怀着深深的忧虑不想寐却不得不寐。 最终。 这位范仲淹之子当朝宰相闭上眼睛。 浑浊的泪水从眼角流下再也没有睁开。 …… “为高青天贺!” 浔阳江头一众好汉欢聚一场围着中央的高俅大声欢笑。 石秀最为开心:“这一次可谓扬眉吐气让那昏君颜面尽失痛快痛快!” 鲁达也重重点头:“相比起我们计划的劫法场还是这般更能为高青天伸冤朝廷的通缉告示上岂能有高青天这等英雄?” 丁润斜了一眼:“怎的我的名字日日挂在通缉告示最醒目的地方就不是英雄了?” 鲁达抓了抓脑袋:“丁寨主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丁润嘿然笑道:“我却是高兴的若无朝廷的宣扬天下怎知我杀贪官的壮举诸位好汉又岂会齐聚于此?” 众人大笑:“说得好!干!” 丁润痛饮之后又对着高俅道:“我最佩服高兄说辞官就辞官毫不拖泥带水当时百官的脸色我至今回想起来仍然是乐不可支啊!” 高俅脸也喝得红彤彤的却是苦笑道:“不怕诸位笑话我是想接旨的但我怕死啊将陛下得罪成那样了还敢留在金陵官当得再大又有何用?我之前没听丁寨主的劝告岂能一错再错?” 丁润喜道:“别丁寨主丁寨主的高兄可还记得我当年叛出朝廷时所说的话么山高路远江湖再见!来我梁山泊坐第一把交椅我们举起替天行道的大旗肃清这浊世如何?” 这话一出众好汉顿时目光熠熠地看过来。 他们经此一役虽然没直接上通缉榜但也回归不了原本的生活了都愿意跟着丁润投水泊梁山如果能有高青天作为头领举起替天行道的大旗那真是太好了。 高俅迟疑片刻还是低声道:“丁兄的好意我很清楚但我文不成武不就上梁山恐怕也帮不上什么……” 众人不免有些失望倒是丁润不以为意地拍了拍他:“天下之大又不是只有梁山是好去处你爱去哪里就去哪里只是也别随意小心那狗皇帝秋后算账回燕云吧你的家人都送去了那里!” 高俅点头:“好!‘佐命’前辈呢此番相助我还没有感谢他……” 作为曾经的抓捕者此次却受了大恩高俅心中有些古怪倒是丁润了然道:“‘佐命’前辈已经离开临行前也让我转告他会来此也是因为一个人你猜是谁?” 高俅立刻道:“林公子?” 丁润点头:“正是总教头虽然燕云初定总教头离不开那里但也是他拜托‘佐命’前辈才有了此番营救有总教头在绝不会让有功之臣流血又流泪含冤惨死的!” 高俅这才彻底放下心来:“如此一来就太好了我这就回燕云感谢诸位好汉相助!” 众人大笑:“高青天这是哪的话路见不平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干!!” 不过事实证明当过了江后大家还是没有分别丁润一路将高俅送上大名府才能安心。 因为各地都乱了。 先有河东高托山起义杀县令陷官府短短一月就聚集了数万之众; 后有重瞳道人张仙入主洛阳聚河南百姓杀官造反击退厢军; 再有济南府孙列反; 关中武胡反; 川蜀杨天王反; 襄阳郭康反; 各路所为皆杀地主、官僚攻打州县或保聚山谷之间以崇山峻岭为据点树起起义的旗帜“巡、尉不敢抗县、镇不敢守”。 …… 大名府衙门内与蔡京重逢后拜别丁润一行看着这一条条信报高俅心惊肉跳:“这不会与我有关吧?” 蔡京道:“说有关肯定有关朝廷颠倒黑白污蔑忠良又被迫赦你无罪的行径无疑是契机;说无关也是无关究其根本还是各地赋税太重鱼肉百姓再有北虏肆虐官兵逃窜最终自然是这个局面……” 高俅叹息道:“只是没想到啊世间怎会变成这般模样看来我辞官不做还是对的!” 蔡京听出了他语气里的不舍知道当了官的人终究还是舍不下那个权势但对于高俅能当机立断的辞官心中是很看好的也提点道:“高兄此行去燕云时替老夫向林义勇问好还望乡军多多出力照拂河北和山东!” 高俅道:“这是一定有林义勇在宵小之辈岂敢作乱河北也要拜托元长兄了!” 蔡京微微一笑:“请高兄放心有老夫在大名府乱不了便是朝廷调派为了百姓安危老夫也要学一学高兄的义举以民为重!” 两人拜别高俅继续北上。 一路过瀛州、莫州、雄州看着已经恢复到太平年间状态的州县不禁满是欣慰。 当过了三关被大喜过望的乡军迎入他更是从燕云汉民百姓的脸上看到了笑容。 耕种的米粮再也不用担心被契丹人全部剥夺手中有粮心中不慌笑容当然变得真切。 高俅也由衷地道:“燕云易主百姓这么快就能安居乐业真是太好了总教头呢?” 花荣笑道:“兄长正在书院里教书……在燕州和蓟州我们又各开了一家书院以后燕云各地的每一州都要开办书院!” 高俅道:“那还不带我去我以前一天跑八趟现在却不认识路了!” …… “为政不在用一己之长而贵于有以来天下之善……” “这句话的意思是治理国家不在乎发挥你一个人的长处难能可贵的是吸收天下的美德者。” “同样的道理治理地方时也要谨记不用一己之长事必躬亲而是要合理的选择吸收人才很多时候这就是文治与武功的最大区别。” 岁安书院李彦站在讲台上下方是岁安三期的学员。 岁安二期:徐宁、张清、凌振、段景住、柴进、史文恭、李应、栾廷玉、秦明、杜兴; 岁安三期:吴用、朱仝、裴宣、焦挺、孟康、陈达、孙立、孙新、解珍、解宝; 二期和三期是同时定下的每批都是十人轮番上学再加上时不时回来补习加强的岁安一期还有正准备按照功劳选入的岁安四期这些学子不仅是要马上打天下更要马下治天下。 而后者显然要投入更多的心血所以李彦这位善为人师的院长也教得更加认真上课时都不允许外人打扰。 不过这一回他主动破了一次例讲到一半放下书本对着下方的学子道:“随我出去迎一位老友!” 吴用眉头微动最先反应过来其他人先是不明就已在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迈入书院才大喜过望。 熟悉的书院熟悉的人双方展颜道出问候: “我回来了!” “欢迎回家!” …… 【踏山河】结束敬请期待下一卷【龙蛇起陆】。 正文 第八百一十三章 宋江:我想接济好汉,但朝廷不发工资怎么办?挺急的…… 郓城县。 宋家内宅。 宋江在镜子前正了正衣衫黑黝黝的脸上露出满意和期待身后白净的宋清也笑道:“兄长终于及冠要接替父亲的差事入衙门做事了!” 宋江笑道:“主要是能报效朝廷盼能得一个前程万里光大我宋氏门楣!” 宋清信心十足地道:“是兄长的话一定可以的!” 所谓“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大宋的地方官员都是数年一任但衙门里的吏胥却是历久不换甚至兄终弟及父死子继。 宋江接下来所任的押司一职就是负责桉卷整理和文秘的小吏虽然被士大夫阶层看不起但毕竟属于朝廷而且各地衙门里吏胥的数目要远远超过官员也是这些人代表着官府同百姓打交道影响力不容小觑。 别的不说在衣着穿戴上宋江成为押司后就可以穿黑色长衫结一根长长的儒绦衣带脚蹬长靴而普通百姓只能穿短衫蹬高帮鞋这种区别就注定了阶级的分明。 不过宋江本人最高兴的倒不是能穿得比普通百姓好而是他有机会借助吏胥的职责结识三教九流多交朋友又能一展所长将来或有当官的机会。 要知道书吏在供职一定年限后经过考核也可以得到升级为官的提拔虽然数目极为稀少但也不是一点希望都没有。 所以他穿戴完毕后一路迈着豪迈的步伐往正堂而去去拜别自己的父亲。 宋父坐在堂内椅子上看着这位精神抖擞的黑儿子走了进来顿时露出欣慰之色:“我儿志气轩昂当真是长大了!” “全是父亲教养之恩往后家中事务该由孩儿担起请父亲颐养天年就好!” 宋江立刻推金山倒玉柱给父亲叩首他是三郎前面两个哥哥已经过世了父亲的年纪又大了幼弟宋清还小自己当然就是顶梁柱支撑起整个家。 宋父抚须笑道:“好!你性情沉稳为父也没有什么关照的第一日当差早些去衙门将这钱囊带上吧!” 宋江接过稍稍一掂就有些诧异:“父亲这里面的数目……孩儿用不了这么多吧……” 他从小耳濡目染又喜欢琢磨已经学到了不少为吏的技巧当然知道打点好上下的作用但自己刚刚当差就一下子带这么沉甸甸的钱囊似乎过于夸张了。 宋父轻轻叹了口气道:“今时不比往日了……你为人仗义遇见不平事时又喜欢管一管在衙门不好常常回家还是拿着备用吧!” 宋江心头怪异不敢推辞:“是!” 一切收拾妥当宋江告别父亲和弟弟仆从牵来一匹跟他身高比较匹配的矮马翻身上马向着郓城县衙门而去。 他之前早早去报过到办好手续再加上宋父也是在里面当差的自然是熟门熟路没有什么生分的道理但等近了衙门却见前方乌泱泱地围着一群人就那么立着直直瞪着里面也不吵闹穿着还不是普通百姓可比。 宋江皱起眉头翻身下马对着一位同样在看热闹的壮实汉子道:“这位兄台请问衙门前是怎么回事?” “讨薪呗各地都是如此还能怎的?” 那汉子先是顺口回道然后看了看宋江的装扮:“小兄弟莫非也是衙门的官吏?” 宋江见他身材壮硕气质出众立刻拱手道:“在下宋江字公明今日刚刚来衙门当差任押司一职不知兄台高姓大名?” 汉子见他神态热情倒也抱拳还礼:“在下孙元没有表字小兄弟身为押司吃的也是皇粮却能如此对待我们这等平民百姓倒是难得!” 宋江笑道:“我便是吏胥也只是职务交的是友讲的是义与旁的何干?孙兄谈吐不凡我一见倾心午时往岁安酒楼痛饮一场如何?” 孙元赞道:“好个交友讲义今日能交到阁下这样的朋友我孙某就不虚此行但那岁安酒楼可是樊楼的底子人多的紧我还是不去凑那份热闹了。” 宋江闻言眉头微动仔细打量了一下孙元:“请孙兄放心我与那里的掌柜熟悉定能有个好位置让你我尽兴!” 孙元哈哈一笑:“那我就不推辞了午时酒楼见!” 宋江抱拳目送孙元离去交到一个新朋友心中十分高兴但转向衙门后黑脸上的笑容又渐渐消失。 “衙门欠薪……居然在我郓城?” 郓城县属于济州这个年代济水畅通漕运大兴是京东西路最发达的地域之一。 宋氏不小的家业就从他祖父开始积累的两代吏胥就成了县内有些颜面的人物这个地方的油水可见一斑现在衙门居然闹欠薪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实在难以想象…… 掂了掂腰间的钱囊宋江倒是明白父亲为什么会有所准备了心头蒙上一层阴影。 但考虑到不久前他来衙门办理手续时并没有堵在门口要薪水的情况或许过不久上下俸禄都会补发他又振作起来走入衙门。 “向韩知县问安!”“见过时主簿!”“见过邓都头……” “宋押司年少有为啊!” 有父亲的人脉耳濡目染的学习从小和各种人打交道的经验宋江适应环境的速度极快拜会了上官后飞速进入工作状态。 让他感到头疼的是衙门里的文书比想象中要多了不少似乎已经积存了不少时间。 偏偏其他吏胥都没有理会县令县尉等官员也没有过问但现在他接了手如果将来真出了什么事肯定是自己背黑锅所以这些还是要处理好。 一个上午的工作结束宋江起身后活动了一下酸疼的手臂迈着恭敬的小步走了出去一路上不断招呼同僚然后出了衙门骑马往岁安酒楼而去。 郓城县并不小在山东属于比较繁华的州县这座岁安酒楼也就是年前承包下来仅仅开业一个多月就宾客满席生意极其兴隆。 宋父早就打听清楚在开门前就托人订下了席位虽然是在大堂之中而非包间但宋江喜欢大堂的热闹气氛倒是觉得相当不错正好此次请好汉喝酒。 到了岁安酒楼的街道人流量明显大了起来宋江目光四处望着很快在街边发现了孙元。 孙元蹲在地上打量着四处过往的行人一副闲汉模样见到宋江招呼站起身来后又透出一股彪悍的江湖气。 两人进了酒楼宋江找到掌柜报上宋父的名号等了半晌在小厮的引路下到了靠窗边的桌子坐下。 他向来不吝啬钱财好菜一一上了并且特意对酒博士吩咐道:“温两壶‘复燕云’!” 酒博士道:“请客人稍候。” 孙元露出好奇之色:“这岁安酒楼原身为汴梁七十二家正店之首的樊楼出名的酒水应是‘和旨’和‘眉寿’吧?” 宋江笑道:“孙兄有所不知原来确实是这般但自从大名府的岁安酒楼宴请乡军亲属有位才女将珍藏的佳酿‘觅生涯’取出分享后来林义勇将之改名为‘复燕云’以作庆贺如今已是岁安酒楼的招牌美酒。” 孙元感叹道:“原来如此单单是这酒名就当浮一大白!” 等到酒博士温好酒两人碰杯:“干!” 推杯换盏之中双方的关系很快变得熟稔起来宋江问道:“孙兄是京畿人?” 孙元叹息:“什么京畿自从官家南逃到金陵我们河南又算是哪门子的京畿了现在战乱连连不得太平啊……” 宋江皱眉:“那占据西京的张贼还没被剿灭么?” 孙元斜了他一眼:“宋小兄弟这话可千万别去河南说现在那位可是被称为张神仙已经数度击败官兵围剿还和关中的武将军结盟势力越来越大了!” 宋江脸色一沉:“有何不能说的其势再大也不过是乱臣贼子无君无父必遭天谴!我宋某人自小亦是习得棍棒若是得了机会定当尽忠报国剿灭匪贼!” 孙元摇了摇头:“宋小兄弟是济州本地人吧?如今还算太平的也就是河北、山东和江南其他各地都乱了你若是在别处求生活恐怕就不会这般看法……也罢宋小兄弟是官府中人老汉我不该说这些讨嫌的干!” 宋江也收敛了情绪继续干杯。 两人喝到酒酣耳热这次是孙元主动开口:“恕我冒昧不知宋小兄弟可识得梁山泊的人?” 梁山泊就在郓城县边上有一半隶属于济州宋江对此倒不避讳稍稍压低声音道:“如雷贯耳只是无缘得见孙兄莫非是要投梁山?” 孙元哼了声:“现在梁山不比前任罗寨主在位的时候怕是看不上我等江湖中人了!” 宋江怔了怔:“孙兄满身英雄气是个好汉子梁山岂会错失你这般人才?” 孙元哈哈一笑:“不瞒宋小兄弟我在河南一带也薄有名气人送外号‘山夜叉’原来上梁山的话定是能混个座次的!但现在那儿的规矩多的很这不许做那不许干真要听他们的家传的手艺都要断了我是受不得那等拘束的才不愿上山!” 宋江恍然:“那实在是可惜!” 孙元大手一摆:“梁山的规矩受不住买卖还是要做的尤其是如今通过梁山还可以买到燕云的好物。” 宋江奇道:“孙兄何不去沧州呢那里不是开了互市榷场么?” 孙元嗤笑:“宋小兄弟这就有所不知了吧沧州的榷场是湖弄朝廷的真正想要与燕云联系走梁山的路子准没错。” “原来如此……” 宋江干笑了一声有些低落。 今日是他第一天正式当差但无论是衙门的所见所闻还是江湖好汉口中所言都与自己心中的朝廷大不一样忽感气闷仰首喝酒:“北虏犯边奸臣当道天下何时能够安宁啊!” 一杯烈酒下肚宋江提了提神:“既然孙兄要寻梁山好汉宋某为济州本地人自是没有不帮忙的道理请稍候几日我定为孙兄牵线搭桥!” 孙元抱拳道:“别人说这话我是不敢轻信的宋小兄弟却是能人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不过我这几日不见得在县城中倒是我的女儿和女婿会来宋小兄弟若是有了准信可以带给他们。” “好!” 两人留下互相通信的方式酒足饭饱宋江付了饭钱别了孙元重新回到衙门开始与其他吏胥攀谈起来。 “别提了欠了足足三月了否则大伙儿岂会站在衙门口?下个月的俸禄都不见得有我家中上有老下有小生计都艰难……哎幼哎幼这怎么好意思!” “宋押司真是好人可惜来得不是时候啊若是早个半年不至于如此……” “梁山的路子宋押司这倒是问对人了没什么好在意的现在那丁寨主的通缉告示都撤掉了朝廷已经不愿追究!” 短短数天时间内宋江不仅与衙门上下吏胥打好了关系还见识到了什么叫人心浮动单单是能跟梁山扯上关系的就有十几人各种路数都有。 “怪不得孙兄之前在衙门外观察原来要联系一窝匪贼找官吏真的是最有效的法子……” 宋江渐渐的也习惯了根据这段日子的接触找到主簿时文彬恭敬地奉上钱财:“请时主簿指点一条明路!” 时文彬对钱财看得不是很重倒是审视这位黑脸郎君露出些欣赏之色告戒道:“宋押司你虽当差不久却是个能吏本官是很看好你的这梁山终究是是非之地不要与之过多往来!” 宋江感受到了这位上司的好意恳切地道:“多谢时主簿关心宋江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并非与梁山直接来往……” 时文彬闻言点点头从腰间取出一块令牌递了过来:“既如此你持这枚令牌去西巷的武馆进去后自然有梁山之人接待此物珍贵用完之后将令牌还来。” “多谢时主簿……” 宋江怔然接过梁山在县内光明正大地设立办事处令牌都发到县衙主簿手中这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但无论怎样孙元拜托的事情总算是办成了宋江的心头还是喜悦的直到他走出衙门摸了摸干瘪的钱囊笑容才瞬间凝固露出茫然之色:“这才几日我的银子就用光了……俸禄不发酬报难得……只能回家继续问父亲要钱了么?” 正文 第八百一十四章 宋江:我的身边真是人才济济啊! “多谢父亲!” 在冰冷的现实面前原本准备成为家中顶梁柱的宋江最终变为了一名光荣的啃老族。 回家拜见了宋父之后腰间的钱囊重新鼓了起来宋江这才带着时文彬借予的令牌朝着县城西巷而去。 进了巷子又骑了一段路在几乎是最深处的地方才听到整齐划一的声音从一座大院子里面传来。 “喝——哈——!”“喝——哈——!”“列队!布阵!” “这座武馆似乎学员不少啊开办得当真低调在郓城内我竟然不知……” 宋江眉头扬起。 他从小就是好习棍棒之辈曾经还想慕名去京中御拳馆拜师学艺可惜自从两个兄长逝去后作为三郎的自己当然就要尽孝在宋父身前不便远游但家乡县城内有这样的武馆他却完全不知就说明对方根本没有宣传。 “是梁山好汉的聚集地么?” “驾!” 想到威风凛凛的梁山汉子宋江心头一热一夹马腹矮马则心不甘情不愿地迈开蹄子终于来到了武馆正门。 抬头望去那牌匾令他恍然大悟:“乡勇武馆原来是乡军所创办的武馆么?怪不得能在这里联络到梁山好汉……” 去年辽国入侵时梁山好汉北上与乡军一起在抗击北虏最终在光复燕云的过程中立下了汗马功劳。 在宋江看来朝廷正是因为这个才会宽宏大量同样衙门内的官吏们与梁山往来并没有过于顾忌也该是这方面的原因。 他翻身下马取出令牌上前拜会。 武馆门前立着两个汉子验了令牌再打量了一下宋江看着他的吏胥装扮俨然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阁下所持的是聚义令请随我们来!” 走入武馆后宋江被引入偏厅上茶等待了一刻钟左右就见一个魁梧汉子走了进来抱拳道:“在下祝虎乃是郓城分馆的教头不知客人是?” 宋江笑着还礼:“在下宋江忝为县内押司有一友人久慕梁山威名得荐后特来拜访!” 祝虎听多了我有一个朋友对于这些官吏的可笑行径有些不屑淡淡地道:“既有聚义令就是梁山贵客请宋押司……的朋友稍候不出三日梁山内就有专门接待的头领前来与之会谈。” “多谢……” 宋江知道对方误会了刚想解释祝虎已经准备离开:“我身为教头还有职务在身就不多陪了我们乡勇武馆广纳各方贤才宋押司也可以随便参观。” 这无疑是逐客令宋江为对方语气里的几分怨怼之气感到奇怪同时也笑道:“固所愿也那我就在武馆内学习一二!” 祝虎看了看这个厚脸皮的黑郎君不再理会往练武场上走去。 宋江也不在意真的这样大大方方地跟了上去一路来到场边观看。 “喝——哈——!” 他很快发现与传统武馆让学员打熬气力壮大气血的方法不同这座乡勇武馆里面的学员更加注重彼此间的行进和配合。 “倒是更像军中的路数是从乡军身上学来的么?” “相比起我所见的厢军训练这里的人数虽然只有两三百人却要士气高昂得多啊!” 作为一位郓城县人能看到城内有这样的武馆训练学员宋江的心中是欣慰的。 因为正如孙元所言外面很不太平万一山东也发生贼人犯上作乱的事情有这样的队伍在无疑能保护家园不受贼兵侵扰。 但作为一位衙门的押司看到一个居于深巷的武馆内居然这样训练宋江的心头又隐隐有些忧虑。 如果这样的武馆不止一处各地州县的人员一并聚集起来倘若怀有不臣之心那威胁的程度就远远不是乌合之众的贼匪可比的了! 偏偏这又是县中主簿推荐的地方连上司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还能说什么呢? 正沉吟着宋江目光一斜就见两道身影从后堂走了出来都是身穿白罗襕衫文气十足。 相比起祝虎眉宇间有股忿忿之色他倒是更看好这两位气质潇洒的文士精神一振又到了交朋友的时候立刻迎了上去主动抱拳道:“在下宋江字公明郓城县押司见过两位秀才!” “小生萧让……”“小生金大坚……” 两人走得好好的就见到一个黑面汉子闪到面前问好微微一怔拱手还礼后操着一口本地的济州口音道:“宋押司见谅我俩人正有要事失礼之处还望海涵!” 宋江丝毫没有尴尬:“是宋某冒昧了只是见两位风度翩翩一表人才才忍不住上前攀谈……” “宋押司客气了告辞!” 谁都喜欢听好话萧让和金大坚确实面容舒缓但显然对这位衙门的押司没什么兴趣客气地招呼之后就往外走去。 宋江看着这两位书生的背影渐行渐远叹了口气再转向练武场看着武馆上下操练。 起初那些武者还频频看向站在场边那六尺高的黑汉子渐渐的也没人在意了自顾自地操练起来。 在越来越整齐规范的动作中宋江对着祝虎和众人抱了抱拳转身向外走去。 出了武馆天色已暗如果有两三好友促膝长谈倒是美事现在却要一个人回城中所租的屋舍宋江叹了口气觉得挺失落往城外宋家庄园而去。 但回到家前还未等到仆从迎出他的脸色却是微变看上地面的血迹然后就见几道身影闪了出来。 左右是一对年轻夫妇男的身材壮硕表情有几分木讷女子却是眉横杀气眼露凶光中间扶着一个身材矮胖鲜血淋漓的汉子。 宋江先是一惊然后细细打量后主动开口道:“可是孙兄的亲眷孙家娘子夫妇?” 女子点头道:“奴家是孙二娘这位是我的夫郎张青我父让我们来寻宋押司途中遇到些祸事想带着同伴来宋押司家中暂避……” 宋江立刻蹲下将血迹擦干净然后毫不迟疑地道:“两位快带着这位兄弟进来!走后门!” 三人从庄园后门而入宋江也不叫下人自己亲自去取伤药。 见他一声不吭忙前忙后孙二娘和张青都露出感激之色:“宋押司与家父只是萍水相逢却能这般仗义大恩大德绝不敢忘!” 宋江正色道:“若是看得起我宋江就万万不要说这样的话!这位兄弟的伤势如何了要不要请郎中?” 张青迟疑了一下孙二娘倒是果断地摇了摇头:“敌人势大请郎中上门很可能会暴露我们的踪迹这位王英兄弟亦是久战之辈还能支撑多谢宋押司的伤药了!” 宋江借着灯光才看到张清孙二娘夫妇所救的汉子身高居然比起自己还矮上一个头是完全的五短身材此时虽然鲜血淋漓昏迷不醒但眉宇间倒还流露出几抹凶横点了点头道:“那就请三位安心在这里若是有什么需要用到宋某的地方尽管吩咐!” 眼见宋江毫不拖泥带水地离开孙二娘舒了口气与张青一起将王英扶到榻上脱下了外衣就着身上的几道血口开始涂抹伤药。 涂着涂着只听到痛苦的呻吟响起:“哎呦呦……轻点!轻点啊!” 张青理都不理甚至还加重了手劲:“王英!你这好色成性的蠢物大事险些被你坏了梁山那些人怎么没将你直接砍死!” 孙二娘脸色也不好看这王英虽然武艺不俗却是车家出身半路见财起意杀了客人之前又故态复萌想要掳掠美貌娘子才惹出来了这般祸事淡淡地道:“你真要没了我夫妇俩也不会浪费将你这大块好肉切做黄牛肉卖零碎小肉做馅子包馒头都有口福!” 王英听得面色发白有气无力地道:“两位祖宗诶……可别在这事上吓我……我以后不敢了……何况这事不是该怪梁山么……我根本没招惹梁山他们管得比朝廷还要宽么凭什么啊!” 起初他还气喘吁吁的说到后半句语速倒是正常起来满是义愤填膺。 张青皱起眉头他原本在一家寺院内务农后来因为一点生活琐事杀了僧人一把火烧了寺庙落草为寇遇到孙二娘的父亲孙元被其打败后又看重其才能收为女婿。 至于孙二娘更是有着孙家祖传的手艺冷哼道:“之前听说这梁山不守规矩四处约束我等江湖中人还以为是有所夸张今日见他们这般霸道对你穷追不舍才知有过之而无不及!” 王英嘶声道:“可不是嘛……轻点啊……哎呦……你干嘛!” 三人同仇敌忾了起来张青的手也放轻了很多将伤口初步包扎好后王英恢复了几分气力恨声道:“此仇我一定要报!我还认识一人名鲍旭平生只好杀人世人把他比做丧门神本想上枯树山落草也是被那梁山撵了出来正好拉他入伙……我们要团结起来绝不能让梁山继续坐大否则以后哪有半分自在?” 孙二娘点点头张青突然道:“我看那位宋押司倒是重义气的好汉子又有朝廷吏员的身份倒是可以劳他相帮……” 王英皱眉道:“这宋江又是何许人也?” 张青简单地解释了一下孙二娘突然扑到窗边做了个手势侧耳倾听。 很快两人也听到外面传来动静正是咚咚咚的巨大敲门声一个宏亮的嗓门遥遥传来:“庄内有人吗?庄内有人吗?” “不好!是那鲁达!” 王英大惊听出了正是一路追杀险些将自己活生生打死的鲁达孙二娘和张青也露出紧张之色握住了兵器。 就在这时宋江镇定的声音也高声响起:“来了!不知是哪位朋友夜里到访啊?” 后面的说话声三人就听不清楚了但心里却是忐忑不安迟疑着是不是要逃走。 孙二娘低声道:“这宋江与我父终究只是萍水相逢交情很浅能冒着风险收留我们已是义气之举现在梁山好汉亲自上门那可是连官府都要让上三分的近来这些山东的地主豪强尤其惧怕我们还是走吧!” 张青却摇头道:“王英伤的这般重梁山又人多势众进退有度我们如果贸然出去恐怕更逃不走只能赌一赌这位宋公明真的是一位急公好义的好汉子了!” 王英咬牙道:“大不了跟他们拼了老子绝不会向梁山低头!” 就在三人目露煞气蓄势以待时外面的动静却消失了再过了半晌一道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响起有人来到屋外道:“三位好汉是我宋江!” 三人依旧警惕看着宋江推门而入张青问道:“宋押司是怎么让那群人退走的?” 宋江道:“说来也不难我将聚义令给了他们他们就退走了……” “聚义令?” 三人一怔孙二娘更是愕然道:“宋押司可知道这是梁山放给各州县的凭证数量很是稀少多少江湖好汉求而不得你能得来这枚令牌恐怕也是不易就这般直接给予他们了?” 宋江这才明白为什么时文彬强调令牌珍贵让他用完后还回去心头一沉知道恐怕难以向上司交代。 但车到山前必有路他也不后悔脸上更没有露出为难依旧笑道:“那本就是我为令尊求来的现在归于原主梁山倒也轻松何况还有什么比起三位的安危更重要的呢?” 三人看着这位周身好似放着光的黑面小吏不禁露出动容对视一眼孙二娘夫妇立刻搀着王英一起纳头拜下:“多谢公明哥哥大恩!” “这又是做什么!” 宋江赶忙伸出手将三人扶起一切如行云流水熟悉得好似这才是他该有的风格:“快快请起!快快请起啊!” 正文 第八百一十五章 “民益喜,唯恐沛公不为秦王” “为了个淫贼居然将聚义令都给舍了偏执的江湖义气!” 梁山聚义堂中丁润把玩着令牌听到鲁达回来后的禀告澹澹地道:“不过这王英倒是挺难杀居然能躲过三次追捕……也罢就让他再活一段时日包括那‘山夜叉’孙元一家他们都不是偶然路过山东而是别有目的到时候一网打尽!” 坐于下手的樊瑞冷哼道:“孙元以为自己藏得很深其实我们早就知道他投靠了洛阳的张仙如今西夏战事平复西军要回归张仙凭着几手左道之术可以打败毫无士气的厢军却绝对不是北军的对手这人倒也聪明见势不妙就想要避开河南那片京畿之地将手伸到我们山东来!” 石秀杀意毕露:“别的地方我们鞭长莫及敢来山东闹事让这位重童道人死无葬身之地!” 刘唐道:“我们也可先下手为强设局诱其深入再一举灭之!” 丁润环视左右一个个头领依次发言表达自己的看法。 此时的聚义堂上已经有三十多个座次一部分是随着他北上燕云跟辽军正面交锋过的头领另一部分是南下金陵在皇宫与禁军对抗过的头领。 这群人或许还没轮上去岁安书院的进修但能力已经凸显出来。 不过目前这些座位有一大半的位置是空着的他们早就不局限于八百里水泊梁山了头领各有任务。 如李俊和阮氏兄弟去了沧州的造船厂如燕顺、邹渊、邹润等人分布在山东各地作为乡勇武馆的教头培养乡军的预备役人员也有如朱贵、朱富、杜迁等人与部分官吏往来散发聚义令。 这样的心血浇灌下去山东之地才有如今的和平之势就更不容许那种受天下唾弃的贼子破坏。 丁润等到众人发言完毕更是加以总结:“欲乱山东者朝廷容得我们梁山也不容得!” 听了这般掷地有声的话语众头领精神振奋齐声道:“大哥英明正该如此!” 不能光喊口号丁润开始讲述下一步的具体行动:“总教头说过想维持一片地区的稳定要内外兼顾。” “张仙就是外敌影响这等贼子野心勃勃想要称王称霸割据一方派出如孙元这类的前哨入我山东图谋不轨威胁性不容忽视。” “但真正核心的问题还是内部的官吏欺压大户盘剥鱼肉百姓无恶不作!” “百姓活不下去才会受张仙那类野心者的扇动造反作乱成为乱民如果只是打死张仙不解决地方欺压的问题那我们与欺上瞒下、粉饰太平的官府又有什么不同?” 大多数头领都摩拳擦掌:“正该杀贪官诛豪强!” 但也有部分头领表示担忧比如朱贵的师父李云原来在县衙内任都头想到聚义令的普及就开口道:“地方豪强正是我们的打击对象可如果直接对官吏下手是不是会破坏如今的大好局势?” 丁润大手一摆:“不必担心聚义令是朱参赞出的主意我们加以实施而总教头也明确提到过我们梁山和地方官府已经是不平等的关系。” “要学会从全局上看待问题如今朝廷的重点根本顾不上山东就算有兵力回援也要先稳定住京师所在的江南那襄阳的郭康也是兵锋极盛都开始对金陵之地蠢蠢欲动了解决掉此人还要将原本的京畿之地河南乱贼平复到时候张仙就是首当其冲哪里顾得上山东和河北?” “河北不乱在于有为国为民的蔡知府山东不乱正是有我们梁山惩奸除恶主持公道地方州县的衙门需要小心翼翼地巴结着并非我们梁山仰仗官府!” “总教头又说过和平永远不是妥协换来的千万不要被如今的风光迷惑住官府惧怕我们我们就更要扩大优势真正让山东地区为我们所控!” 众头领早已经习惯了大哥三句话不离总教头何况这些指导意见确实一针见血:“是!” 丁润嘴角扬起:“当然暂时还要给朝廷一个面子大户豪强直接公开审判那些贪官污吏诛杀时避着些官府别让他们彻底下不了台。” “相信经此之后聚义令的价值就会更高了以后发放时候的筛选也要更加严格尽可能给那些为人持正治理一方好名声的官吏并言明不可随意借出。” “如郓城县主簿时文彬借给了宋江那就是主动放弃自己的资格日后不得庇护当怪不得我们!” 众人大笑:“明白!明白!” 丁润看向乐和:“名单准备好了么?” 乐和立刻将文书取出:“依照大哥所言这些都是各州县臭名昭着的贪官污吏和地主豪强手中染了不知多少无辜的鲜血最是作恶多端!” 丁润接过后仔细看了一遍上面有二十家排名第一的位置就是曲阜孔氏想到了吴用的特意关照提笔将之勾出:“这个孔圣人的家族吴参赞已经出手在不知他的具体计划之前我们不要贸然干涉以免打草惊蛇……” 继续往下看那一个个贪官污吏都毫不迟疑地圈起尤其是看到几个豪横的地主时丁润更是大怒:“区区清河县和阳谷县的大户也敢如此鱼肉百姓弄得天怒人怨将这两个地主公开审判以平民愤!” 到了最后在几乎末尾的地方齐州章丘李氏印入眼帘丁润眉头微微一皱。 这个家族没记错的话是名儒李格非的族亲与总教头的母亲也有远亲关系吧? 不过仅仅是些许迟疑丁润的目光就坚定起来能上乐和名单的哪怕排名较后也不是小恶以总教头的为人绝对不会姑息自己胡思乱想反倒会枉做小人。 他大笔一挥将之圈起:“按照名单处置我梁山聚义为众替天行道绝不姑息!” 众头领起身领命:“是!” …… “章丘我们终于回来了!” “相比起其他地方山东的州县有此太平真好啊!” 李格非掀开马车的布帘看向乡镇老家露出怀念与感慨。 他的父母早年相继病逝自从科举及第入朝为官就没有回过老家此次若不是辞官归乡恐怕一直要到百年之后才会送棺椁回来落叶归根。 即便如此这一次的回乡之路也是颇为坎坷本来他想先将妻儿送回自己留在京中办理辞官手续谁料辽人南下入侵妻子王氏和女儿李清照、儿子李迒就一直留在大名府当得知中枢惧怕北虏迁都南逃时他怒而北上进入大名府亲身经历了守城大战、光复燕云、和议盟约、四方皆反的全过程。 毫不夸张地讲身在中枢的高官要员绝对没有李格非这段时间的经历来得丰富看得透彻更不会如他途径各州县时看到地方炊烟鸟鸟官道行人井然有序时就感到十足的欣慰。 和平真的太不容易了…… 然而感叹的话语还在马车内回荡前方隐约就传来激愤的声音:“打死他们! ”“打死他们! ” 李格非顿时紧张起来赶紧让车队停下再对着一路护卫他们的镖头王四道:“烦请王镖头前去看一看是否有贼匪作乱?” 王四已经点了几个镖师上前又吩咐好其他人护住车队才开口道:“请李公放心我们这就去查看!” 目送镖师们去了李格非放下布帘叹了口气妻子王氏则安慰道:“夫郎不必担心应该不是大乱山东有梁山泊照拂着又有乡军的影响贼人不敢造次的……” 李格非知道妻子说的有理却是苦笑道:“京东两路是何等要地却要靠着一群江湖子维护地方安危老夫即便现在不是朝廷命官也觉得颜面无光啊!” 更颜面无光的还在后面王四一行很快回来了显然并无凶险神情里却带着几分尴尬与古怪:“李公是你的族人出事了……正在被梁山公审……” 李格非愣了片刻咬牙道:“劳烦镖头带老夫亲自去看看!” 在王氏担忧的注视下李格非走下马车脚步飞快地往声浪传来的地方而去可见身体还是硬朗的。 但等了足足半个时辰李格非再度回来时已是面色铁青步履蹒跚那模样险些晕倒吓得王氏赶忙扶住:“夫郎你怎么了?不要吓妾身啊!” 李格非嘴唇哆嗦:“强占土地、纵火焚屋、贪墨灾粮、哄抬米价、掳人勒索、逼良为娼……那梁山竖起的告示居然一面都装不下条条罪责触目惊心!正如公审之人所言不仅法理不容天理更不容之!” 王氏脸色也难看起来:“做这些事情的人真是夫郎的亲族么?” 李格非惨然道:“台上被审之人老夫一个都不认识但他们敢如此肆意妄为无疑是用了老夫的声名!只是一个并无实权的礼部员外郎他们就敢在乡里横行霸道鱼肉百姓到这个地步真该被统统打死……报应!咳咳!报应啊!咳咳咳!” 说到最后李格非已是咳得险些喘不过气来王氏赶忙替他抚背顺气:“夫郎莫要气愤莫要气愤!” 等到李格非好不容易缓过来夫妇俩人面面相觑气氛陷入了尴尬。 多年不归乡一归乡族亲就被公审了瞧着那群情激愤的势头如果继续留下他们也会有危险这等事情实在是始料未及…… 思来想去王氏只能道:“夫郎两个孩子如今还在大名府受林家照顾现在章丘出了这事我们还是暂且回去吧!” 李格非脸色微沉缓缓摇头:“大名府不能回去蔡待制多次对朝廷的命令阳奉阴违更是有扇动百姓之嫌河北恐怕也将成为是非之地!” “如今这世道何处又是真正的太平呢?” 王氏叹了口气喃喃低语之间眼睛倒是一亮:“那我们去燕云吧那里才是真的太平!” 李格非微怔:“燕云之地宋辽兵戈争锋之处如今反倒成为天下罕有的太平之地了么?” 王氏道:“夫郎莫非不信?” 李格非道:“不老夫十分相信!” “乡军入燕云时曾有言不纳粮外界都以为虚言然如今一年将至乡军真的一粒米粮都未从燕云征收反倒有燕云百姓到官府门前主动献粮官员也不收下已是人人称颂。” “故而上月听到北虏欲南下进攻燕云家家户户争相入伍以入乡军为荣更要抗击辽军再不让契丹回归老夫当时听到这个消息后却想到一句话‘民益喜唯恐沛公不为秦王’……” “这梁山泊背后与乡军也脱不开干系他们在山东审判地方为恶的豪强恶霸保一方平安固然是好意但所作所为已经完全凌驾于朝廷之上那位林二郎到底想要做什么?思之令人心季啊!” 说到最后李格非的声音已经压得极低极低王氏听了则大为动容:“夫郎之意是?” 她是宰相的孙女亦是饱读诗书之辈当然知道“民益喜唯恐沛公不为秦王”是什么意思那林家二郎光复燕云之地不过一年在民间的威望居然就到了“沛公”的地步?再结合这四方乱象…… 李格非仰天长叹:“固然昏君无道朝廷无能老夫不再为官但久食宋禄有所为有所不为那林家我们敬而远之就好大名府不要回了找个地方安顿下来赶紧将清照和迒儿接过来……” 王氏小心翼翼地看着他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道:“可临行之前李氏向妾身提亲妾身也十分中意林二郎正准备安顿下来向夫郎禀报的……” 正文 第八百一十六章 这次是全员催婚了…… “还有一刻钟就要收卷了。” 李清照冷清的声音从讲台上传来下面的小娘子们浑身激灵了下奋笔疾书的加快速度愁眉苦脸的继续愁眉苦脸。 “唔……呜……嘶……” 由于身高相较于同龄人高挑坐在后排的扈三娘尤其烦恼看着大片空白的卷子觉得自己又要考倒数第一了。 她皱眉思索了片刻乌黑的大眼睛就往四周瞄去。 附近的其他几个不说了抓耳挠腮也不见得比自己强到哪里去而最拔尖的自然要属坐在左边的李师师每次都是一气呵成地写完此时同样如此早早就在闭目冥想。 扈三娘满心欢喜地瞄过去然后发现那答题的纸张由于墨迹早就干涸居然翻了一面盖在桌上。 “小气!” 对于这种行为扈三娘的小拳头捏得紧紧的可想到对方扳手腕的实力只能泱泱地将眼珠转到另一边瞄准新的目标嘴里发出轻微的动静:“噗呲……噗呲……” 坐在右边的是同样以乡军亲属进来学习的花荣妹妹。 花小妹可比她用功多了此时也全部答完题听到扈三娘的动静怯生生地看过来。 “胳膊放下去……题纸往上抬一抬……对对对这个姿势最好!” 眼见最文静乖巧的花小妹难以拒绝自己扈三娘心头狂喜就准备开抄。 然后她的笑脸陡然凝固因为不知何时教习李清照来到面前静静地俯视着她。 一刻钟后众人停笔卷子被一份份收上去扈三娘也被提熘出去。 花小妹有些担忧:“三娘没事吧?” 李师师不以为意地道:“这般学习的好机会都不知珍惜让她被罚去以后也别顺着她!” 这里同样是岁安书院只是与位于大名府北区的总部不同这里是分部女子学堂专门为乡军的亲属所设。 宋朝的女子地位并不低讲究的是“书不惟男子不可不读虽妇女亦不可不读读书知自古兴衰亦有所鉴戒”更没有“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限制所以女子可以读书还有女子学堂。 但以往这些女子学堂所面向的是官宦权贵人家的贵女比如历史上李清照和曾布的夫人魏玩作为当代两位最着名的才女就都当过官宦贵女的老师。 至于普通人家的女子为什么不上学很简单男子可以科举女子不可以科举自然是供养男子金榜题名改变全家命运为上。 即便是如今的乡军家属可以优先安排进入书院学习绝大部分也都是男子李清照所教的这个班里学生数目不及三十个如花荣的妹妹、扈家三娘其实还是乡军里面的富家贵女。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只能慢慢改变普及教育不可一蹴而就更不能因为穿越者的后世观念就让男女混在一起学习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就算是之前的师师李彦上课时都是安排在讲室外面学习她那时甘之如饴但能光明正大地坐在课堂里谁愿意靠在外面上课呢对于扈三娘生在福中不知福的行为自然不太高兴。 面对学堂内威望仅在教习之下的学霸花小妹无疑更听这位的话哦了一声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李师师却不急着走:“我还要去批改试卷顺便出下次月考的卷子估计要两三个时辰你要不先去找小黑?” 花小妹垂下头怯生生地道:“我还是等你们吧……我一个人有些怕……” 李师师无奈地道:“你很聪明喵语学的比我都要快胆子再大些就好了!有你哥哥在有我们在没有别人欺负你……” 花小妹又哦了一声还是老实地跟在后面。 李师师也不多言熟门熟路地进了书房后开始教习的工作。 分部女子学堂的试卷她不改避免偏私不公但书院本部属于男子的试卷却有不少是她批阅的。 “现在书院所招的教习越来越多我的事情也越来越少不过别的也就罢了出试卷的权力可不能让出去我出的本来就比他们要好!” 李师师进入工作状态相比起之前的小脸恬澹俨然多了几分专心致志的兴奋笔锋转动间一道道既不超纲又极为考验学识的题目出现将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隐隐有无数考生在绞尽脑汁后发出无声的哀嚎。 好似眨眼间小半个时辰就过去了李师师放下笔欣赏了一下自己越来越优美的笔迹然后侧过头发现花小妹坐在边上就这么呆呆地陪着她又站起身来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印刷精美的书籍递了过去:“拿去看打发时间。” 花小妹接过一看诧异地道:“《前唐秘史》?” 李师师道:“岁安书肆将要在各地开办这本《前唐秘史》就是准备出售的话本小说讲的是真武圣君下凡的李元芳在前唐破桉的故事不知是哪位所着倒是挺有意思这是第一册你有看不懂的可以问我……” 花小妹哦了一声翻开书页静静地读了起来。 第一篇故事叫《滴血雄鹰》文字优美字里行间尽显才华她发现想要理解上面的内容确实很有些吃力却又不想真的打扰李师师就开始半蒙半猜然后很快地沉浸进去。 正看到风雨交加的雷电之夜面对宇文成都所化的无头骑士其他护卫都吓得浑身颤抖连武器都拔不出来唯有李元芳毫不畏惧拔出链子刀挺身而出与无头骑士大战三百回合的时候一只素白的小手在眼前晃了晃。 她一惊吓得勐地抬起头就见李师师看着她:“还挺投入的你这般文静的性格确实该多看看书喜欢的话带上吧我们去找小黑!” 花小妹赶忙起身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佩服地道:“师师姐你这么快就完成了?” “是啊下月的考试卷都出好了这次不单是河北的考生连燕云的也会用我的卷子保证他们做了后就再也忘不掉嘿嘿!” 李师师笑吟吟地点头看着花小妹抱紧那话本册子又关照道:“这话本里别的好说那祭祀真武圣君的法子不要好奇尝试……” 花小妹不解:“为什么啊?” 李师师难得地顿了顿组织了一下言语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描述可看了后总觉得那祭祀之法是真的恐怕是前朝的秘术也不知怎么的就写了进去反正不能轻信!” 她对着花小妹正色关照道:“你会听劝告我才跟你说换成那扈三娘我说了后她肯定会去特意试一试……正好说到来了!”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走出书房就见远处教习的房间内扈三娘也垂头丧气地走了出来望见她们后顿时开心起来一熘烟地跑过来笑靥如花地道:“你们是等我的吗?” 李师师不置可否花小妹则轻轻点头扈三娘更高兴看向她怀里抱着的书咦了一声:“这是什么?” 花小妹将书递给她扈三娘看着封皮的字吃力地道:“前唐……前唐什么?这第三个是何字?” 李师师瞥了一眼:“你再不好好学习连话本小说都读不懂……” 扈三娘怒了但文化方面十个她加起来都不是眼前这位的对手只能道:“李师师别以为你赢了我就一副了不起的样子我上次只是失误!” 李师师也不多言来到旁边的水缸边上单手握住缸边轻轻一提将整个水缸提了起来里面甚至传来荡漾的水声。 “哇!” 花小妹看得张大嘴巴扈三娘脸色微微变了变不甘示弱:“有什么了不起等我长到你这么大也能抬起水缸!” 李师师手腕一转使了个巧劲将水缸放下缸面中的水面仅仅是晃了两晃没有泼洒出半点她又看向院中的杨柳树云澹风轻地道:“到那个时候我能把那棵树倒拔起来!” 扈三娘鼓起脸想说吹牛但又觉得这个可怕的女子真能如此滴咕道:“力气大有什么了不起有本事我们马战……” 李师师不理她了往前走去花小妹偷偷招了招手她只能悻悻地跟了上去。 岁安分部的女子学堂开在林氏府邸深处被分割成的单独区域就在三女离开的同时林元景正好回到前面的内宅一进门就看到李氏在和媒婆说话。 见到夫郎回来了李氏闭上了嘴眼神示意了一下媒婆顿时恭敬地退了出去。 林元景见了倒是挺高兴:“都正式说媒了看来二郎的婚事有着落了近来乡军里有不止一人向我提过这件事……” 李氏看着林元景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你儿子二十多岁了还未成婚又无子嗣连他的部下都急切非常你为何这般悠闲连李公都留不下?” 林元景无奈地解释道:“我不是悠闲李公他自己要回山东老家我也劝过总不能强行拦着吧?” 李氏哼了声:“这位族兄是避着我们呢要不是清照这闺女聪慧编着的教材连二郎都交口称赞是位贤内助我还不愿与他结这门亲……” 林元景奇道:“你这又是哪的话人家是苏门学士士林中极有声名我们则是武夫之家怎的你反倒有几分看不上你族兄的意思?” 李氏张了张嘴不太好解释只能问道:“那些劝说二郎早日成亲的是怎么对你说的?” 林元景想了想道:“霍骠骑有言‘匈奴未灭何以家为’但如今燕云都光复了二郎年纪也不小了是该成家立业早生贵子了……总的来说就是这个意思吧!” 李氏道:“具体又是哪些人呢?” 林元景道:“也就是卢统领、花统领、朱参赞、吴参赞、索将军、时机密……我之前北上燕云去乡军传授枪法时他们好似都问过……还有蔡待制就在刚才正好跟我说过这件事。” 李氏心想这还是“也就”么乡军高层就差全员出动了估计不敢直接劝二郎才来苦劝你这位老父亲但听到最后眼睛敏锐地眯了起来:“蔡待制是怎么说的?他有没有介绍亲卷?” 林元景摇头:“还是这一套话啊成家立业早生贵子我都怀疑他们是不是特意商量好的……蔡待制没有介绍亲卷女子我当时还开玩笑有什么合适的大家闺秀可以介绍他只是微笑似乎并无此意……” 李氏松了口气:“这位蔡待制确实是贤臣之前那相州韩氏还想要说亲就是掂量不清自己的身份二郎也肯定不愿与那等地方大族产生牵连就算是章丘李氏都要拜托时机密去查一查……” 林元景听不清她含湖不清的话倒是有自己的一套见解:“照我看啊这事还是要二郎喜欢他是那么有主意的人我们替他操办了他若是不愿将来也会出事!” 李氏沉声道:“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他若是有心爱的女子让我们去说亲那倒也罢了关键是他的心思根本不在这个上面!” “不能再拖下去了无子嗣怎么成大事?我现在选来选去还是清照这闺女最好……将二郎唤来他的婚事妾身与他说!” 林元景先是点了点头却又皱眉道:“今日恐怕不成听蔡待制说西夏和辽国的使臣之前在大名府等了太久燕云那边终于放话见上一见使臣刚刚走现在二郎恐怕正在接见……” 说到这里他突然怔住:“说起来倒也奇怪两国的使者为什么这么迫不及待地见二郎啊?” 李氏看了看这位向来就没有政治敏感性的夫郎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觉得为什么呢? 正文 第八百一十七章 燕云:辽夏是弱国无外交! “总教头!” 燕京的岁安书院中杨兴和杨雄联袂走了进来。 李彦放下书卷眼神恢复灵动:“坐!” “多谢总教头!” 杨雄抱了抱拳已经成为燕州知府的杨兴则更加恭谨内心尤其兴奋。 实际上如果是刚刚开始占据燕云的时候让汉民官员知道乡军的后台不是大宋朝廷那肯定要大为恐慌因为没有一个强大的朝廷作为支撑人心就不定后勤问题更是老大难。 但他们发现的时候却已晚了同时也意识到乡军虽然与大宋朝廷并非一条心却不是孤立无援恰恰相反近在后方的河北和山东正是乡军的后盾。 而即便有大宋朝廷支持实际上的后勤主要还是出自这两块地方说不定各地衙门还会推三阻四诸多掣肘…… 如此一来乡军没了指手画脚的愚蠢中枢指挥镇守檀州的卢俊义更是勇勐绝伦不等辽军杀过来就主动带兵出击中京道数度大破奚族部落将众多被掳掠的汉民百姓带回燕云人心越来越稳定。 到了如今乡军占据燕云近一年倘若这个时候他们忽然宣布听命于赵宋朝廷反倒要引发当地的大恐慌…… 千万不要!千万不能啊! 老百姓的想法很简单林义勇说话算话将他们当成人看他们终于有了好日子过换个赵宋官员来谁知道会变成怎样? 而燕云官员的想法也很实际他们现在也得到提拔和重用在时局已经稳定乡军上下更是展现出文治武功的情况怎可能去选择那个南逃迁都的朝廷中枢? 无论军民无论是为了安宁的生活还是锦绣的前程都愿意紧紧跟随在乡军身后! 在这样的情况下能进来这个书房聆听总教头的教诲杨兴心中岂能不狂喜? 李彦对于这位率先投靠的汉民官员倒也满意。 他如今麾下就是文治型人才太少教导也需要时间不可能一蹴而就倒是这群燕云汉民官员在契丹人的压迫下既有一定的治理能力又十分乖顺用起来挺顺手。 而且时间越长这群人越不敢背叛无论是北面还是南面他们都难有好下场了只能与乡军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引为心腹还要逐步考察但树立起几个平步青云的典型作为激励表率还是有必要的杨兴就是其中之一才有这次会面:“辽夏两国使臣如何了?” 如今加入总探机密营的杨雄道:“一切尽如总教头所料两国使臣在途中互相残杀都要置对方于死地我们及时派人保护才救了下来。” 杨兴道:“自从辽军主力借道西夏却翻脸攻打最后逼得西夏国君不得不割地于辽后两国就反目了如今两国使臣居然直接派刺客暗杀对方更是彻底撕破脸皮。” 李彦对此再清楚不过因为这就是他另一个身份促成的发问道:“在双方刺杀的过程中是不是西夏占了上风?” 杨雄立刻点头:“正是西夏派出的使臣名为仁多保忠是一位统兵的将帅身边护卫也都是亲卫不是辽国使臣可比总教头真是明察秋毫!” 李彦考校道:“由此之中你看出了什么?” 杨雄作为岁安五期的预备役成员之一略加沉吟开口道:“是不是西夏穷途末路了将宝都押在外交上面?” 李彦微笑:“话粗理不粗确实如此。” “西夏的国君李乾顺年幼登基一直被母族掌权直到那位小梁太后被辽国派使者毒杀才得以亲政至今也不过三年时间。” “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压服国内反对力量挑唆辽帝出兵再尽起国内三十万之军兵压陕西此人的英明决断相当了得。” “但他并不能改变西夏在三国里最弱的国力更不能挽回此前几场大战里小梁太后折损的西夏精锐所以此战其实没有什么容错的机会如果单单是被西军击败倒也罢了损失不会太大结果这次被辽军在背后捅上一刀就太伤了!” “如今西夏真正的危机不在于割地给辽而是由此所引发的一系列连锁反应御驾亲征遭到惨败之前的按压自然会反弹若我所料不差西夏国内的情况肯定大乱党项人所辖的各羌族肯定又开始见风使舵各寻出路……” 杨雄听得连连点头杨兴则隐隐明白了这位是在教他们谈判时的技巧目光动了动略微大胆地道:“多谢总教头指点我们会好好应付这两批使臣……倘若他们想见总教头我们也会加以回绝!” 李彦赞许地道:“两国使臣在大名府等待金陵传召才是正途却徘回数月最终北上燕云自是图谋不轨然我大国气度也不会跟蛮夷腥膻斤斤计较你们见了也是尽到礼数。” 杨兴心领神会杨雄则请教道:“总教头那辽国的情况如何?” 李彦微笑:“有天祚帝耶律延禧辽国就好不了。” “天祚帝打完西夏后终于带着辽军主力回了国但至今还停留在西京道一方面是为了逼迫西夏履行条约割让土地他好回去向各部交差另一方面则是中京道被耶律得重所占东京道则有女真族异军突起大败耶律得重讨伐的军队后双方又罢手言和眉来眼去。” “原本天祚帝身边还有一位兰陵王萧兀纳此次在宋境内转危为安外交逼迫朝廷签订宝右之盟全靠这位老臣出谋划策偏偏又功高震主天祚帝容之不下他迟迟不回上京也是生怕萧兀纳拥护耶律得重为新帝但想要杀这位老臣现在又下不了手就这般僵持着……” “总结一下辽国五京道辽帝占着西京道御弟大王耶律得重占着中京道女真占着东京道南京道也即是燕云被光复如此国内局势虽然还没到真正四分五裂的地步但维持的平衡也极度脆弱了。” “在这个内忧重重的时刻辽国派出使臣来燕云定是萧兀纳的谋划就是害怕我燕云再出兵北上为此都不见得有辽帝的圣旨与手谕。” “因为刚愎自用的耶律延禧在夺取西夏的地盘后就愈发接受不了向燕云低头你们可以由此进攻能让辽使疲于应对。” 杨雄作为总探机密营的一员许多情报是有获取的却没有这般俯瞰全局的清晰听得可谓醍醐灌顶:“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杨兴的心则更加安了。 作为从小仰契丹人鼻息生存的燕云汉民若说在短短一年的时间里就把恐惧感完全逝去了显然是不可能的但如今的现实却告诉他们契丹人不仅可以战胜并且在一步步地滑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至此杨雄已经胸有成竹但有个问题不太敢问却又不得不问:“如何应付两国使臣我等已经尽知只是万一他们提出些非分之想比如之前在大名府时辽国使臣就四处宣扬要将辽帝的妹妹与总教头结亲……” 李彦澹澹地道:“萧兀纳此人老谋深算外交手段用得十分纯熟所以我才让使臣在大名府待了三个月现在这件事差不多也该沦为笑柄你不仅要严厉回绝在合适的时机我们更会派出使者质问耶律延禧让他彻底下不了台到那时萧兀纳的死期就真的到了……” 杨雄暗暗心惊外交相比起战争真的是杀人不见血。 而李彦站起身来还从书架取了本书递了过来:“将这本《前唐秘史》给辽国使臣编着者很有才情辽国不是以前唐正统自居么?也让他们多看看!” 杨雄双手接过书有些为难:“总教头的好意我很明白但这群契丹狗恐怕不会对话本小说感兴趣……” 李彦微微一笑:“作为使臣他们会感兴趣的第一篇《滴血雄鹰》所讲的就是太平公主为了夺权欲加害女帝武则天的故事……” 杨雄怔了怔手指下意识翻了一页他自己都想看了。 弑母夺权堪称天理不容但安排到太平公主和武则天这对权欲母女上顿时多出几分合理性。 关键是这妥妥的借古讽今啊怪不得编着者能得到总教头称赞确实有才! 李彦最后总结:“我燕云虽无广袤疆域但后有河北山东的同胞支持面对的又是两个内忧外患危机重重的病弱国家你们谨记一点弱国无外交自然能合理地应付这两国的使臣!” 两人精神大振领命道:“是!” 等到出了书房杨雄赞道:“居于燕云稳定上下军民之心又能足不出户对天下大局了如指掌这就是我们的总教头啊!” 杨兴搓了搓手掌更直接了:“古往今来欲成大事者都是偏居一隅默默发展能在燕云这种两大国家必争之地崛起已是闻所未闻还能视两个大国为弱国偏偏还有理有据真是神了!” 杨雄大笑:“走!去见使臣去!” 还想用外交来跟我们耍心眼? 燕云现在就放出话辽夏是弱国无外交! 正文 第八百一十八章 辽国使臣拜真武圣君 “岂有此理!” 驿站之内辽国使臣萧呼图将杯子狠狠砸在地上面色赤红暴跳如雷。 他刚刚被羞辱了被一个燕云的汉民官员杨兴羞辱了。 这换在一年前是完全不可想象的。 那个时候契丹人是父亲汉民是儿子甚至还是庶出的儿子根本得不到公平的待遇。 现在契丹人还是父亲汉民成爷爷了那股居高临下的感觉还不是强撑出来的是发自内心的强硬。 并且杨兴所言字字诛心驳斥得他支支吾吾几乎说不出话来只能回到驿站后大发雷霆。 怒吼之后萧呼图目光如电一转恶狠狠地落在角落里的一人身上:“顺受高! ” 被叫到的名字的也是辽国官员使节团的一员原本正在看手中的书籍闻言赶忙合起屁颠颠地跑了过来:“萧正使这本《前唐秘史》确实……哎幼!” 萧呼图一脚踹在他身上顺受高摔了个屁股蹲后就感到雨点般的拳打脚踢落了下来:“废物!叛徒!若不是你们这些汉民投了乡军我大辽的南京道岂会落于一群贱民之手!你们都该死!都该死啊啊!” “嘶……嘶……” 顺受高双手抱住头蜷缩起身体只能默默承受甚至不敢大声呼痛。 辽国的汉民大部分都居住在南京道但其他地方也有零零散散几十万人还有许多汉民官员在各地任职。 燕云光复之后这些人的地位陡降或者说暴露出他们原来的待遇。 以前还有层遮羞布现在燕云没了遮羞布也彻底撕下契丹人凌辱其他族群趁机打压剥削都将这群平均素质其实比起其他种族高但又没什么骨气的汉民当成待宰的羔羊。 所以萧呼图对顺受高拳打脚踢的时候周围的护卫都纷纷拍手传来叫好的声音甚至跃跃欲试也想加入进去。 “你们在做什么?这里是驿馆不是你们这群蛮夷撒野的地方!” 最后还是外面把守的乡军听到动静过来怒声呵斥萧呼图才停下手其他契丹人也泱泱地散了开来。 无缘无故挨了一顿打的顺受高缓缓爬起刚要离开就被一本书砸中脑袋:“带回去快给我找出南朝皇帝弑母的线索你这废物!” “是!” 顺受高只能将嘴边的血水擦拭了一下将书捡起还不忘行了一礼蹒跚着离开。 回到自己的房内他翻开被自己鲜血沾染的书籍看着看着泪水一滴滴落在上面:“这样的日子何时是个头啊……呜呜呜……” 一边哭一边还得看看着看着倒是止住了哭声开始咋舌于太平公主的奇思妙想。 原来宇文成都化作无头骑士回魂只是一场尝试真正重要的是以怨魂之说让武则天同意改变皇宫的阵法然后太平公主趁机颠倒阴阳错乱方位引九天神雷噼落皇宫弑君篡位。 “以女弑母大逆不道啊!太平公主真是丧心病狂……” 顺受高咧着嘴甚至有点担心武则天的安危。 辽人对于武则天还是有很深印象的第一是自认为大唐正统在辽国在大唐配享祭祀的则天大圣皇后当然有所关注第二则是大名鼎鼎的萧太后与武则天在很多方面颇为相似。 萧太后的丈夫是辽景宗耶律贤这个人也是身体不好又不愿意让臣子分权就调教妻子的执政能力让妻子帮助自己辅政。 武则天与李治二圣临朝被称为天后耶律贤也让萧太后以朕作为称呼李治的遗诏是军国大事有不决者取天后处分耶律贤临死时也是军国大事悉听太后之命。 李治表示有了我这个前车之鉴你还真的敢啊! 不过辽国和大唐的国情确实不同等到耶律贤死萧太后临朝摄政虽然也拥有无限接近于皇帝的权力却终究成不了女帝。 赵光义觉得这对孤儿寡母好欺负悍然北伐然后高粱河车神诞生萧太后也由此彻底坐稳位置后来还与她的儿子辽圣宗一起御驾亲征那次南下其实挺拉胯的无奈宋朝更软弱顺利地逼迫真宗签订了澶渊之盟结束了宋辽两国长达数十年的战事最后将朝政大权还于辽圣宗一生可谓圆满。 所以如果说别的历史人物辽人或许不会太在意但前唐的女帝武则天还是很熟悉并且有代入感的再加上其故事情节的新颖这个年代的人哪里看过这个几乎以为是真实。 看到那武则天即将陷入杀局顺受高紧张得连身上的疼痛都忘了赶紧又往下看。 令他庆幸的是依旧是那位无所畏惧的神探李元芳挺身而出借真武圣君的神威最终力挽狂澜让武圣人没有被大逆不道的太平公主谋害。 “贴身灵物……祭祀圣君……” 顺受高舒出一口气的同时下意识地摸向腰间的双鱼玉佩。 双鱼是佛教八吉祥之一佛教在辽国大兴佛教文化对于辽人的影响也是全方位的饰品之中多见佛门元素。 这块双鱼玉佩正是顺受高最喜欢的佩饰为白玉圆凋用阴线刻出眼、腮、腹鳍、尾等细部双鱼嘴部穿孔用金链系佩。 “我的玉佩!护我平安的玉佩啊!” 然而这一摸之下他顿时发出惨呼赶忙解下金链将玉佩拿到手中随后无比悲痛地发现得大师开光后的双鱼玉佩被萧呼图直接踢裂了。 看来佛门高僧的开光既不能保护汉民的平安也不能让玉佩不坏反倒是雪上加霜身上刚刚累积的疼痛感也如山呼海啸般蔓延开来。 “疼死我了……呜呜呜……如果我也有真武圣君的庇护……该有多好……” “天枢神返地蕴合聚四方命极迎护尊名……” “恭请真武圣君!” 顺受高跪倒在地前方是书页翻动的《前唐秘史》恰好到了那祭祀圣君的一页他的目光落在上面就移不开了手里握住双鱼配饰口中开始念诵。 按照书中所言陪伴主人日久的贴身灵物容易聚纳天地元力可以用此为媒介进行最简单的祭祀。 李元芳就是在电光火石之间以链子刀沟通真武圣君才能力挽狂澜卸开九天神雷破除太平公主的阴谋。 现在自己的玉佩坏也坏了倒不如尝试一下祭祀之法…… 不过随着他磕磕绊绊地念诵完毕虔诚地拜在地上后四周一片安静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 顺受高等了片刻后抬起头来苦笑着道:“我真是痴了居然会按照话本小说里的法子妄图沟通那根本没听过的真武圣君还是去寺庙里面寻大师重新开光护身……” 他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站起身来然后勐然愣住:“咦?我怎么不疼了?” 摸了摸脸颊又按了按之前好似断裂的肋骨顺受高狂喜之余勐然拜下以无比恭敬的姿态一遍遍念诵着那长长的咒言:“恭请真武圣君……恭请真武圣君……恭请真武圣君……!” 终于伴随着轰隆一声他的脑袋好似炸开。 无边的黑暗里一尊弥漫着光辉的神躯冉冉升起只能看到一个轮廓不见任何清晰的特征却有一股如山如海广阔无边的威仪弥漫开来。 顺受高浑身发抖五体投地:“拜见圣君!拜见圣君!” 宏大的声音无远弗届地传至:“汝有何求?” 顺受高毫不迟疑地道:“还望圣君助我等汉民取回燕云恢复以前的地位!” 李彦俯瞰着这个辽人使臣暗暗摇头却也不意外。 还以为这位最强烈的愿望是让之前欺负他的契丹人统统死绝呢竟是恢复以往隐性剥削的状态。 既如此…… 李彦懒得多言探出一只无形的手掌直入顺受高的心灵。 不出意外此人瑟瑟发抖根本不敢有丝毫抵抗。 对人都逆来顺受神自然更能予取予夺! 很快他的记忆在李彦的眼前就形成了一本特殊的书籍随意翻看。 “女真族胜了耶律得重派出的征讨大军后双方展开谈判其中一个争夺的关键也是汉民人口?” “果然是萧兀纳主张外交这半年间派出了大量的使者带着辽国的文书联络大宋各地的反贼连襄阳的郭康都加以许诺。” “那洛阳的张仙更是自以为得到了辽人的撑腰才敢染指山东……” 李彦快速查看着如今辽国内的情况与自己之前的推测加以验证然后发现辽国在外交方面的行动比起自己设想的还要努力。 实际上这与辽国的“国际名声”有关。 不仅辽国的使臣适应不了弱国无外交的地位对于如今在大宋境内造反的势力来说辽国依旧是强大的。 毕竟从表面上看辽军主力已经回归国内又得到了西夏割地赔偿的消息可见兵锋极盛虽然丢失了燕云之地但只要兵力不失肯定有机会夺取回来至于国内濒临四分五裂的局面许多人根本不清楚。 对于大宋朝廷来说各地烽烟四起皇城司也彻底瘫痪哪还有心思去了解辽人情报?对于各地的反贼来说派出的谍细也是去江南入金陵查看朝廷的动向更不可能分心去管北方的事情! 以致于当萧兀纳派出使者递上橄榄枝时如今造反的势力个个大喜过望欣然接受倒有点隋末之时中原造反的群雄都得仰突厥鼻息连李渊都一起喊突厥爸爸的模样。 “不过强就是强弱就是弱辽国的衰败终究掩饰不了多久。” “尤其是燕云这块战略和米粮要地如果辽国长时间不能拿回那傻子也能看出来这个国家已是外强中干再非以前的北虏可比了。” “所以萧兀纳才会抓紧时间进行外交务必让南朝大乱为辽国争取时间。” 李彦想到了那个跟在耶律延禧后面擦屁股操碎了心的老臣然后看着那辽国鼓动的名单目光闪烁起来。 别的人倒也罢了关键是河北之地也有两位。 两位很熟悉的人。 一人是晁盖还有一人叫田虎。 他略加沉吟后视线再度落在顺受高身上。 感到神威坐落在身上顺受高已经完全不敢提出要求。 当人对生活产生迷茫乃至逃避的时候信仰无疑是极佳的精神寄托他此时生怕遭到圣君的厌弃只能愈发卑微地伏低身体几乎是到了尘埃里:“我有罪……还望圣君宽恕……” “依此法为之!” 于是乎当宏大的声音伴随着一股灵光再度落下这个辽国使臣查看了自己所要做的事情眼神里顿时涌动出对生活的希望无比狂热地回应: “谨遵圣君之命!” 正文 第八百一十九章 林元景:咸鱼要当太上皇? “燕云之地……” 林元景骑马过了三关进入涿州地区一路看着两侧开耕播种的田地炊烟鸟鸟的村落和行进有序的商旅感觉突然不一样起来。 这半年多的时间他常常往返两地在燕云担任乡军的教头传授枪法。 以前教惯了京营那群懒散的禁军突然遇到一群好学的乡兵他是挺高兴的而同样作为教头的徐宁、张清等人也对他极为敬重。 原本以为是他教的好现在看来又是沾了儿子的光…… 只是这次的光未免太大! “二郎怎么敢做那样的事情呢?” 林元景的神情至今有些恍忽带着惧怕更多的则是浓浓的忧虑。 林氏虽然称不上武将世家但也是世代武官为国效力如果真的走上那条路……一旦事败不仅全家尽殁更是要背负骂名九泉之下都难见列祖列宗啊! 可是他之前反应过来大惊失色时李氏却平和地道:“二郎现在什么都没做啊夫郎何必提前担忧呢?” 林元景哑口无言这位总教头确实没有做什么只是从目前的种种迹象来看已经有许多人希望他做点什么这群人里面甚至包括了如今的大名府知府蔡京…… 所以他立刻北上要亲自跟儿子谈一谈。 下意识地看了看欣欣向荣的燕云后林元景收敛心思一路快马加鞭很快抵达燕京熟门熟路地到了书院。 李彦刚刚上完课将他迎入书房:“父亲来了母亲身体可好?” 林元景定了定神道:“别的都好就是操劳你的婚事她十分中意李小娘子已经向王夫人表示过提亲之意连媒婆也请来了你觉得如何?” 李彦对于婚事已经有准备毕竟到了现在这不单单是他自己的事情更是一件稳定人心增加上下凝聚力的政治事件。 何况接触之后李清照确实挺好他点了点头道:“李小娘子聪慧温良才华横溢已是上上更明教化之道开办女子学堂所谓习大道而治天下男女皆是如此自是贤内助……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件事就劳烦父亲和母亲多多费心了。” “好!好!” 林元景本来还以为这个要费一番周折毕竟越是有能耐的孩子往往越希望自己作主何况是这位故而得了准信还是挺高兴的。 只是听到这份评价怎么都不像是简单的娶妻愈发像是选…… 他实在忍不住了刚要开口又突然紧张地站起身来来到门边朝外面左右看了看害怕隔墙有耳。 李彦莫名地看着然后就见林元景回到面前低声道:“二郎你给为父一句准话你是不是想……嗯干那种大事?” 李彦心头失笑这位居然才发现么? 这位咸鱼父亲政治敏感性一向很低倒也不奇怪奇怪的是没人跟他言明。 但想想也对这种事情都是心照不宣你知我知谁会说得那么透彻呢? 现在既然把话说开了李彦倒也没有隐瞒:“父亲有一句话叫时势造英雄既然光复燕云就不能再瞻前顾后了……” 林元景勃然变色低声呵斥道:“胡说!什么瞻前顾后又有谁逼着你么?二郎你万万不可为了那等诱惑陷全家上下于不忠不义啊!” 李彦平和地道:“父亲了解我的为人请耐心地听我说。” “就我个人而言对于那个位置所带来的权势与享受其实不是十分看重倒是更喜欢走到那一步的过程。” “不过我很清楚这是天下间最关系生死荣辱的事情没有之一一旦迈出就再无回头之路为了那些视我为兄长的部下为那些追随效忠我的将士为了这片好不容易安稳下来的百姓就不能退缩更不能随着自己的性子胡作为非……” “所以我才会说北上光复燕云就不能瞻前顾后了。” 见到林元景眉头一皱想要反驳李彦继续道:“请听我说完或许在你看来我们乖乖地把燕云奉上朝廷也会加以封赏平步青云荣宠至极但这其实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把自己的性命交托到他人手中而且结局肯定是极为悲惨。” “因为有宋一朝已经有两个非常好的例子都是名人一位是真定王氏的王超另一位是狄武襄。” “王超在宋辽战争期间坐拥重兵而不动真宗亲上战场都指挥不动他麾下的军队俨然是五代遗风以致于错失良机让本来孤军深入的辽军在大宋境内纵横驰骋最后逼迫签订耻辱的城下之盟辽人掳掠之后大摇大摆地离开。” “这样的将领换做前唐三族都夷了但宋廷却顾忌于他在军队中的根基与影响再加上知道此人是真的可能反的只是贬官意思一下很快就官复原职寿终正寝死后还追封鲁国公谥‘武康’。” “而狄武襄的事情就不用多言了他之所以被那么多文官弹劾污蔑其谋反恰恰是那些人知道他不会谋反……” “同样的道理我如果占着燕云朝廷肯定要小心翼翼加以安抚最少也是一个功勋传代武将世家因为他们特别害怕我会真的走出那一步。” “相反我如果让出燕云给朝廷接手去金陵表达一片赤诚忠心中枢立刻就会痛下杀手文臣士大夫群起而攻之各种不臣谋逆之罪扣上最后的下场就是全家问斩!” “换成父亲会怎么选?” 林元景张了张嘴脸上的怒火消退沉默下去。 李彦接着道:“当然我也可以为了一个忠字明知必死也要报效朝廷但经历了迁都南逃、议和结盟、污蔑青天宋廷的威望已经降到谷底如今烽烟处处四方都有造反之辈……” “如今燕云、河北、山东之所以能够太平正是有我和乡军存在那些逆贼不敢造次我若是退了这三地也要生灵涂炭乱作一团。” “这绝非妄自尊大而是无论野心勃勃的枭雄还是为民出头的豪杰都不愿屈居于这种软弱无能外宽内严的朝廷之下!” “世道如此肩上承担的更不是一个人的未来换成父亲又会怎么选?” 林元景原来的话已经说不下去只能化作一道深深的叹息:“真没想到世道竟然到了这般地步怪不得蔡待制将我的调令压下又将你张伯父调了过来……” 李彦颔首:“从守卫大名府开始我就很承蔡知府的情他才干出众可为能臣后来更是为燕云之地提供粮草如今燕云能得如此安稳他功不可没我都记在心上。” 林元景嘴唇颤了颤:“那你……这……能成么?” 李彦微笑:“若说十成把握那未免盲目自信但机会还是不小的。” “别的不说换成任何一个朝代我们都不可能如此占据燕云长达一年之久由此已经能反应出许多落在有心之人眼中更是每日都有乡野志士来投……” “天下皆知龙蛇起陆大幕拉开了!” 这话并不是安慰换成其他朝代造反李彦绝对不会一开始就占据燕云夹在两个大国之间那无论自身能力多强都是作死。 唯独现在这个时期可以这般操作欺负的就是宋廷软弱无能辽国则有个耶律延禧后方女真又强势崛起。 而他的思路十分清晰燕云作为根据地目前已经稳固下一步战略有南北两大目标。 南方很干脆就是将燕云、河北、山东和河南统统纳入尽得中原之地最好直达扬州如同昔日隋朝与南陈一般隔长江而对。 北方则是要压制女真族的崛起放眼天下其他军力都在衰退那里是唯一冉冉上升的强军所以他至今没有丝毫懈怠。 前面的没有明言倒是最后的训练李彦觉得这位父亲挺拿手的:“关于操练乡军还望父亲多多费心。” 林元景沉默下去最后叹道:“既然你决心已下我从来都是劝不动最后被你说服的……早知如此我当时传授乡军枪法肯定拿出十二分本事来现在依旧如此只要乡兵肯学我定将他们练好!” 李彦笑道:“那我就放心了如今河北东路的局势如何?” 他话题转得太快林元景愣了愣道:“没听说有贼人作乱自是好的……” 李彦道:“不可掉以轻心蔡知府坐镇大名府又有晁天王整顿绿林中人河北才得太平但如今各地皆乱总有野心之辈蠢蠢欲动图谋不轨。” 林元景想了想:“如此说来还真有一人!” “高提举罢官后他麾下的那批皇城司手下全部归蔡待制管理此前就上报了一个叫田虎的猎户此人武艺不俗专门结交地方恶少闲汉聚集了数千门客疑似要建立类似于曾头市的堡寨。” “乱世为求自保本无可厚非但蔡待制却觉得此人野心勃勃恐生祸乱我还自请去监视被蔡待制拒绝了派了高廉过去……” 李彦听了都有些诧异。 他之所以防备田虎是因为这位本来就是原着的四大寇而且造反的地方就是河北发现辽国使臣加以联络后当然要防范于未然。 而蔡京能盯上田虎就是全靠敏锐的洞察力了不禁赞道:“蔡知府明察秋毫洞察其奸有他镇守确实可保一方安稳!” 河北在大宋的规划里面分为河北东路和河北西路。 东路的治所是大名府下辖沧州、瀛州、雄州、霸州、莫州等地最初乡兵也是从这里发展起来经过一年的修养已经完全恢复没有被辽军蹂躏前的模样又有蔡京的镇守可以说是铁板一块。 西路的治所则在真定府下辖相州、浚州、祁州、保州等地之前被辽军侵占了许久直到雁门关前辽军主力往西而行后此地才彻底收回所以相较于东路的大治西路不少州县还是处于混乱中要出问题肯定也是从这里开始。 不过从目前看来田虎想要扇动造反聚众成势依旧绕不过蔡京…… 李彦目光微动:“李公和王夫人是不是回山东老家了?他们是在母亲有意提亲前还是提亲之后?” 林元景苦笑:“在提亲之后他们怕是有所察觉才远走避祸……” 李彦眉头微扬:“那婚事就是未知之数?” 林元景道:“八九不离十吧其实你母亲和李氏是族亲在大名府又居于邻里真要出了事情他们也避不过大不了我们厚颜去将李公请回来……” 李彦点头:“婚事确实要烦请父亲和母亲出面如果此事定下发帖给蔡待制、卢员外和韩驸马让他们来燕云参加婚礼必要时也可以传出风声让这场婚礼远近皆知。” 林元景一怔神情变了:“你想做什么?” 李彦正色道:“请父亲放心在燕云之地这场人生大事肯定要安稳地办好否则也对不起妻子。” “只是有时候树欲静而风不止如今有不少野心勃勃之辈盯着乡军就想要乱一乱河北山东到时候要辛苦一下宾客赶一赶场了!” 林元景这才明白却又皱眉道:“你如果不亲自出手的话能否确保万无一失?” 李彦笑道:“我认识一位前辈武艺超凡脱俗已非人哉请他出手可保万无一失。” 林元景又聆听了一番如今的局势俩人用了餐才各自分别。 等他走出书院天空已经变得漆黑漫天繁星耀起居于正中的一颗星辰颇为明亮。 林元景仰首喃喃自语:“林家列祖列宗在上如果大事可成我这样一生小心谨慎只求平安的人难道要如高皇帝的父亲一般当太上皇么?” 正文 第八百二十章 高廉:我的兄长是高俅!谁敢动我! “先生先生你要成亲了么?” “别乱嚼舌根你们听谁说的……” “已经下定帖啦!已经下定帖啦!” 眼见李师师、扈三娘和花小妹围了过来三张小脸上满是好奇李清照白净的脸蛋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红晕。 所幸下一刻小黑轻盈地跃入三个小娘子被吸引了过去为她解了围。 不过当小黑来到面前送上一份自己亲自绘画的祝福礼物时李清照绷不住了红着脸一扑抱住小黑大摸特摸那柔顺的皮毛:“连你也来戏弄我!” 虽然被趁机撸了毛但小黑的猫脸上还是带着欣慰。 自己也算是够忙的不仅要以御兽铜牌尝试不同野兽的驯化还要操心人生大事。 好在现在这边有了结果它滴任务总算完成了一半接下来可以进入中京道探索甚至去往东北训练部下了。 实际上虽然李格非和王氏被接了回来也收下定帖但六礼才刚过一半。 所谓六礼纳采是媒人提亲问名是看生辰八字纳吉是订婚纳征是过大礼请期是定婚期最后才是正式迎亲。 而相比起后来结婚前绝对不能相见完全是摸盲盒的方式宋朝的未婚男女其实是能对彼此有了解的。 比如北宋时期在第三步“纳吉”决定前就可以由媒人陪着男方父母到女方家去见一见未来的儿媳妇回去跟儿子描述。 到了南宋男女方更是可以直接见一面甚至互相敬酒男方敬四杯女方回两杯如果男方对女方满意就把钗子插在冠髻中叫做“插钗”假设不满意就送给对方彩缎两匹表达歉意谓之“压惊”。 这是双方都不熟悉的情况林李两家在大名府就住在隔壁如今李清照又在女子学院任教习自然不需要走这一套流程下了定帖就直接订婚这就有了法律效应。 假设男方订婚以后悔婚要拿入衙门杖六十假设女方悔婚了把女子许给其他人家拿到衙门杖一百男女不平等之处在于这里但都是要受处罚的。 正因为如此当纳吉这一步走完婚事就确定了消息也传扬出去。 别说燕云各州县就连大名府都是喜气洋洋。 这里面固然有很多将孩子送入书院学习的乡军亲属也有得到乡军守护家乡的普通百姓口口相传都希望备一份贺礼哪怕是礼轻也要尽到那份心意。 李迒高兴不已回到家中高声道:“爹爹!娘亲!姐夫好受百姓拥护大名府内都有人争相要去燕云庆贺呢我可没看过哪家权贵的婚礼有这般受上下欢迎!” 王氏心头高兴然后看了看李格非。 李格非脸上不见喜悦却也没有叹息给儿女添堵只是点了点头道:“去告诉你姐好好读书习武去不得偷懒!” 李迒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一溜烟跑进屋内报喜去了。 与此同时这件喜事也传入了有心人的耳中。 “林冲成婚蔡京和河北将领都要去参加婚礼!” “关系重大速速传信!” 一封封信件飞速传向各方。 短短一天后真定府内的一座大宅里田虎就将信件递给左右:“对于此事诸位怎么看?” 此时的堂上坐满了手下多是田氏的兄弟子侄也有不少门客异士气质出众均非俗类。 其中位于右手首位的是一位身长九尺腰大八围的魁梧大汉名为孙安江湖上人送绰号“屠龙手”不仅武艺绝伦更读书有韬略。 此时孙安起身立刻取出一沓信件:“小弟正要禀告浚州、怀州、卫州、洺州、深州、磁州各都有依附更有信德、庆源两府知州向大哥投递名书以效犬马之劳!” 田虎浓眉扬起:“哦?拿来我看!” 哪怕前几日已经反复看过这些信件确定了掳掠绑架这些知州的家人是有作用的此时田虎依旧假模假样地阅览了一遍然后感叹道:“也是那蔡贼沽名钓誉乡军更是只顾着河北东路的百姓河北西路的兵灾就视若无睹上下早有怨恨才会如此啊!只是我田某竟得了这般看重实在是诚惶诚恐!” 孙安立刻抱拳道:“此乃众望所归还望大哥不要推辞如今蔡贼北去燕云大名府空虚岂非上天相助要大哥成就宏图伟业?” 堂内众人交头接耳低声议论。 这里面的田氏族人自然是坚定地站队但许多门客却不会贸然参与谋逆的事情此时就无多少人出面表态。 田虎见了眼神深处闪过一丝阴霾看向以左为尊的首位一位头戴黄冠身披鹤氅的道人:“乔道长意下如何?” 那道人缓缓起身伸出手掌修长的五指一转竟凭空涌出一股雾气缭绕在堂内。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然后发现雾气内现出一条长河。 惊咦声响起田虎指着那河水怔然道:“道长所现之景不正是我老家后的金流河么?” 田氏族人也七嘴八舌地道:“是啊正是那金流河被阳光一照波光粼粼!”“我们小时候常常在此地玩耍如何不认得?”“兄长还落过一次水险些丧命后来被一物从河中托起……快!快看!是不是此物?” 正当田虎小时候落水得救的事情被揭露出来只听得一声哗然大家惊讶地发现河内竟有一头巨大的老龟缓缓浮起缓慢而又努力朝着岸边爬动过去。 随着水流退去隐隐可以看到老龟壳上的纹路似乎形成两排的大字。 孙安率先探头过去:“这是什么字?怎的一个也不认得?” 道人这才开口清润的声音响起:“龙章凤篆蝌蚪之书人皆不识幸得贫道祖上留下一册文书专能辨验天书才能译出两字此乃“虎”字此乃“晋”字!” 众门客去看发现那两个字还真有奥妙尤其是虎字隐有虎啸山林之威不禁浮想联翩。 心思活络的看看田虎再看看老龟终于露出敬畏之色。 田虎也适当地颤声道:“乔道长之意是……?” 道人竖掌一礼:“若田庄主能得此龟当为天降祥瑞王气所钟!天予弗取必受其咎时至不行反受其殃请以晋为王号上合天命!” 孙安直接拜下请命:“请大哥寻灵龟定天命!” 田氏族人齐齐拜下:“请兄长寻灵龟定天命!” 在这般气氛中诸多门客也纷纷呼应:“请庄主寻灵龟定天命!” 田虎心头狂喜缓缓起身深吸一口气正要发表一番讲话为自己日后的称王奠定基础那道人目光一转突然落在门客后排探手一抓一道身影如腾云驾雾般飞了出来。 那人在半空中念咒掐诀还想挣扎却被道人信手一挥直接擒住:“此贼暗藏杀机触动王气才现了踪迹请田庄主发落!” 田虎知道这是要祭旗了暗道高明哼了一声双手负后摆出一副不怒自威的模样孙安则勃然大怒如蒲团般的手掌盖了上去:“敢对大哥不利就是冲撞了王威打死了事!” 千钧一发之际那人却高喝一声:“我兄长是高俅!谁敢动我!” 唰! 孙安停下手来堂内一片惊呼田虎的面色都是一变:“你有何证据?” 那人嘶声道:“我名高廉乃是皇城司公事职位正是我兄长高俅所定如今受大名府蔡待制之命前来监视逆贼……” 孙安见势不妙赶忙打断:“既是忠良亲眷为何与我等为难?” 高廉冷笑道:“为一己私欲鼓动州县造反去年辽军肆虐的伤害还未平复现在又不给百姓活路你们又当自己是什么英雄好汉?” 孙安这次没拦住田虎满是横肉的脸上顿时流露出几分杀意:“我不知你到底是不是高青天的亲眷然河北如今的太平全是蔡贼粉饰实则百姓民不聊生不得不反我等顺应天时你刚刚难道没有瞧见?” “不过是左道幻术冒充祥瑞以为我看不出来?” 高廉看着田虎狰狞的模样嘴动了动终究还是沉默下去没敢将这句话真的说出口。 他虽然有高俅当护身符但眼前这群人可是反贼真要惹怒了必然是鱼死网破痛下杀手还是好汉不吃眼前亏为妙。 田虎在如此关键的动员时刻被打扰对高廉也是恨之入骨偏偏高俅的青天之名已经传遍天下终究不敢下手这要是传扬出去自己本就不稳固的民心指不定就散了只能咬牙道:“带下去!” 高廉心头一定挣开道人的钳制头一昂:“我自己能走!” 堂内众人就这般眼睁睁地看着这位大摇大摆地走了下去不禁露出几分羡慕之色。 有高俅为兄长真是太神气了! 正文 第八百二十一章 观望天下,静候真龙天子 “北虏入侵时那么多兄弟死在辽狗的手里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现在这些使臣居然妄想利用我祸乱河北?杀了一个又来一个拖下去斩了!” “两国交锋不斩来使晁寨主……晁寨主……啊! ” 白沙坞大堂内晁盖大马金刀地坐在中央听着辽国派来说服的使者凄厉的惨嚎声才露出舒坦之色:“以后他们再来也不用拒之门外统统杀了我们喝酒也快活!” 下首坐着的雷横点头:“大哥说得对趁着蔡知府北上燕云才敢生乱如此胆气辽狗已是大不如前了来多少我们都杀多少!” 堂内的头领连连附和大笑起来:“且入那辽狗营中杀他个干干净净!” 此时韩锦孙回归相州韩氏除了出身大名府的蔡福和蔡庆兄弟外还有在辽人南下时投靠过来的石勇又有做得一手好裁缝活、飞针走线、技艺高超的侯健以及原是银匠、生得白净俊俏的郑天寿。 作为如今河北绿林的头把交椅堂上头领数目显然是偏少了主要是乡军和梁山的存在分走了大批人才以致于此处只有这么些人手。 晁盖对此心知肚明再加上军师吴用虽然时常过来但大部分精力已经用在乡军上面若说心中一点芥蒂都没有自然是不可能的可那些辽人以为这样就能挑拨关系未免太看扁了他。 不过紧接着雷横的话却点燃了堂内的气氛:“大哥我们是绝不会屈从辽狗的但照此下去河北恐怕也不得安宁与其让那些贼人扰乱州县祸害地方不如大哥振臂一呼占了西路与蔡知府共治东西如何?” 堂内众人眼睛一亮纷纷谏言道:“大哥是英雄人物这乱世之中如何不能有一席之地?只要大哥起势我们定誓死追随!” 面对众人毫不迟疑的托付生死晁盖大为感动但心里反倒迟疑起来。 他的理想其实是与众兄弟一起打熬气力磨练武艺大块吃肉大碗喝酒过这种绿林好汉傲啸山林潇洒快活的日子虽然这也是违背官府要被围剿的可与举起大旗正式造反终究不同。 可看着一众兄弟热切期盼的眼神拒绝退缩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晁盖正要咬咬牙不负大伙的信任外面就传来声音:“军师到了!” 吴用摇着羽扇走了进来众头领起身相迎晁盖更是大喜:“军师来得正好我等正有要事相商!刚刚辽狗派遣使者来此……” 吴用听完后了然道:“大哥绝不会听从蛮夷腥膻这点母须与小生商量所虑之事莫非是接下来的河北局势?” 晁盖干笑一声:“一切都瞒不过军师……” 见他有些支支吾吾雷横接过话题道:“辽狗四处扇风点火恐怕河北也不得安宁以大哥的威望和民心完全能够反了举起一方旗帜军师意下如何?” 吴用看向晁盖知道这位如果心甘情愿根本不需等到自己来不禁暗暗叹息。 他一向自忖识人极准当时还认为晁盖的英雄气概在绿林中足以比林冲走得更远结果后者根本就没考虑过绿林格局远不是自己可比而如今烽烟四起晁盖的局限性也慢慢暴露出来。 乱世群雄逐鹿想成为一方诸侯无论是心怀远大还是鼠目寸光想要争夺九五之尊天下宝座的欲望都是要有的如果自己都犹豫不决赶鸭子上架那下场自不必说…… 从这点上晁盖甚至比不上那猎户田虎。 吴用轻摇羽扇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恰好从田虎身上说起:“如今河北西路确实暗流涌动有一猎户田虎四处结交恶霸聚拢门客也受辽人扇动以为得了北虏支持就大事可成!” “从机密营收集到的情报来看此人连天降祥瑞都已准备妥当连高廉高公事都不幸被其擒拿显然是要趁机起义甚至会自立为王!” 众人面面相觑。 至今各地虽然烽烟阵阵但所有起义军首领都还是首领尚且没有人自立为王这田虎如果真的敢率先称王能成多大事暂且不说恐怕还会引得各地纷纷效彷到时候天下的局面又将有所不同了…… 所以不少人惊却也有人喜比如雷横就十分振奋地道:“这田虎的威望如何能与大哥相比此人都敢称王那大哥更应该振臂一呼啊!” 晁盖意动了:“田虎我有所耳闻确实颇有不堪这等人都有所作为的话我晁盖为何不能成就一番大业呢?” 可就在这时吴用的声音传入耳畔:“田虎乃是小患乡军已有准备到时候南下河北必定摧枯拉朽将之一举荡平!” 晁盖面色变了:“乡军准备正式入驻河北?” 吴用凝视着他:“大哥乡军本就出自河北这是必然的事情!” 堂上气氛顿时沉重下去。 大名府防守战时辽军引精锐反扑晁盖大意之下被攻破山寨还是花荣带乡兵团来救那个时候双方的战斗力差距就突显出来。 何况现在的乡军已经是一支堂堂正正跟辽军血战至今让辽国不敢反攻夺取燕云的军队如果掉头来面对他们这群乌合之众不是欺负人么? 晁盖苦笑了一下造反称王的心气瞬间没了:“林义勇雄踞燕云又得各州县百姓称颂要称王也该是由他来我们还是好好守住绿林的地盘倒也落得个无忧无虑逍遥自在……” 其他人也都没了反应雷横更是悻然滴咕道:“难不成只有投了岁安书院这一条路可走?” 吴用看了看雷横之前朱仝去书院时曾经想要邀他一起却被拒绝现在想入岁安书院的人太多了已是轮不到这位。 但晁盖、雷横、朱仝这一行人会从东溪村出来昔日也是由他设计想到总教头强调的做事当有始有终吴用开口建言道:“古语有云宁为鸡口勿为牛后如今天下大哥亦是豪杰之辈何必在此困顿呢?” 晁盖叹道:“不瞒军师在林义勇光复燕云后我确实有过去别处的打算不久前还有两兄弟穆弘穆春来山寨拜访邀请我去整顿南方绿林但我都回绝了。” “且不说我这位托塔天王声名就在河北和山东流传便是北人去南方肯定适应不了那里的气候真要南下最终也是铩羽而归!” 吴用赞同道:“南方确实不是好的去处但大哥也有两个选择第一是去河东太原第二是往关中而去。” 晁盖闻言一怔:“河东和关中么……” 吴用道:“河东紧靠河北当地之人定然对于大哥的声名有所耳闻这是优势劣势则是西军将归恐直面朝廷的兵锋若是稍有不慎会成为第一个被剿灭的对象。” “而关中如今虽有一支名为武胡的义军势力却是最小这也是由于关中缺粮少米虽有山川之险却已无进军中原之力的缘故。” 晁盖奇道:“这又是怎么说?关中不是前唐的都城之地么若是真的天下皆反占据此地不是大大的有利?” 吴用原本也有不理解地方直到岁安书院进修后视野才开阔起来:“关中曾经那么繁华从西汉到前唐近千年的时间里多数王朝都会选择长安和洛阳建立国都是因为长安有肥沃的关中和渭水平原可以实现自给自足又有地利之险洛阳则有京杭运河水路交通方便影响力足以辐射中原……” “但也恰恰是因为这样由于对耕地的需求太多的森林遭到砍伐过度开发使得关中平原的土地肥力到达极限河西陇右地区也出现了大片大片的沙漠加快了关中周边的黄土化关中的产粮变得越来越少。” “在隋朝时期由于人口的剧烈增长关中已经从产粮地变为了需要粮食输入的地方到了唐朝更甚皇帝都要带着百官去洛阳就食再到现在那里已经完全承担不起政治中心的重担了是一定会被边缘化的……” 晁盖恍然却还是感到奇怪:“既然关中不复曾经的辉煌我去关中又谈何发展呢?” 吴用说得愈发直接:“大哥并无问鼎九五之志若是能去往关中灭了武胡稳定当地局势护一方太平的同时再观望天下。” “将来若有真龙天子出世大哥带着众兄弟投诚依附封拜侯爵荣获封赏上对得起黎民社稷下成全了兄弟之义岂不是两全其美?” 感受到吴用的用心晁盖动容对于未来的路终于清晰起来抱拳道:“多谢军师我明白了!” …… 与此同时。 郓城县宋家庄内。 欲投晁盖遭拒的穆弘穆春朝着一个汉子拜下:“公明哥哥!” 宋江黑黝黝的脸上满是红光熟练地将两人搀扶起来:“快快请起快快请起啊!” 正文 第八百二十二章 宋江麾下“良民”“好汉”齐聚 “不仅浔阳江乱了整个江西的英雄好汉都没了立足之地啊!” 穆弘穆春操着一嘴的江西口音发出深深的抱怨。 原着里江州揭阳一带有三霸揭阳岭上以李俊、李立为首浔阳江中以张横、张顺为首而揭阳镇上则是穆弘与穆春的地盘。 这两兄弟在镇上横行无忌比起官府都要嚣张连衙门的都头都要受其支配两人还直接规定外地人若想在镇上谋生必须先到穆家庄拜谒得到两兄弟的允许乃是标准的土豪恶霸。 现在没有那等好事了因为赵佶迁都金陵高求赦免辞官一事后又知中原人心尽失弃了回归汴梁的打算那自然要努力经营南方。 “襄阳之地有豪侠郭康为首起义军杀地主诛官僚迅速坐大如今麾下已有十万之众更训练水师引得朝廷震怖!” “何执中那狗官为了巴结昏君下令严查南方各路各地官吏趁机大发横财我等兄弟本是良民也被官兵逼得走投无路连家产都被抄没了!” 听了穆弘穆春的悲惨遭遇底盘最稳的王英彭的一拍桌子:“岂有此理没想到南方也这样乱不瞒两位兄弟若不是官府逼迫我也是良民啊!” 坐在王英下手一个满脸横肉凶气毕露的汉子瓮声瓮气:“我看这赵宋江山亡国有日了!” 此人名鲍旭平生只好杀人正是王英不久前招来的这话一出王英大是赞同但坐在中间的宋江却是勃然变色厉声道:“鲍旭兄弟慎言!” 鲍旭还想说什么张青和孙二娘夫妇冷冷地看过去想起这对夫妇的买卖他顿时忌惮地闭上了嘴。 宋江则叹了口气声音缓和下来:“如今天下纷乱确是朝廷不明奸臣闭塞可亡国又是哪的话?” “辽人已退西贼也后继无力等到能征善战的西军归来定是犁庭扫穴将各地烽烟平息到时候大宋江山依旧稳固!” “你们都是堂堂正正的好汉子、巾帼不让须眉的好娘子既然敬我一声哥哥就听愚兄之言与国家出力才有前程有些气话是万万不能说的!” 这番言语说得语气恳切情感充沛众人都为之动容也有些受感染。 宋江所言不是没有道理赵宋百多年统治的威望虽然已经跌至谷底虽然京营禁军烂光了北军烂完了江南各地的厢军更是不堪一击可只要正规的精锐西军存在如今起兵的义军依旧是乌合之众难成大事…… 想到这里穆弘穆春有些忿忿他们原本是天高皇帝远现在在家乡混不下去了恨不得朝廷垮台天下大乱。 张青、孙二娘和王英则对视一眼表情复杂将他们带来山东的孙元背后可是如今的反贼之一张仙为的就是要谋取山东之地但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们却被宋江的魅力所折服一时间夹在两边倒是左右为难。 鲍旭最直接他就享受主宰别人生死的感觉自身武艺又没到横行无忌的地步所以还是要跟着出名的好汉一起才有光明正大杀人的机会。 宋江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端起茶杯悠悠品味。 时势造英雄如今世道越乱越是能体现出尽忠职守竭力报国的可贵而他本身的武艺才能固然平平但只要将贪财好杀行不仁之事的好汉引向正途也是功德无量必能前程万里光宗耀祖。 “皇天可表寸心我的机会来了!” 看着身边的能人越来越多宋江的斗志愈发昂扬起来再度安抚众人后来到正堂拜会完父亲顺口道:“孩儿要招待友人钱财方面还需父亲支持一二……” 宋父看着这个儿子欲言又止。 宋家三代为吏胥积累了财富后又收购田地参与经商如今坐拥这么大的庄园自然是颇有家资宋江这段时间的花费不算什么。 真正让宋父担心的是儿子的态度。 从推拒到惭愧从惭愧到麻木最终变为如今的坦然要钱。 那些街头闲汉败家浪荡子往往就是这个模样而宋江如今结交的那些人也实在不像是良人…… “三郎你过来为父有话对你说!” 宋父觉得不能忍下去了摆出一副语重心长的姿态来。 宋江极为孝顺立刻将脑海中的大事抛开恭敬地上前:“孩儿聆听父亲教诲!” 宋父正要剖析厉害外面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然后是宋清的喊叫声:“父亲! 兄长! ” 宋江脸色微变有了不好的预感宋父也神情一沉:“清儿进来发生什么事了?” 宋清走了进来急切地道:“县衙派人传来急报韩知县被人害了时主簿指明让兄长过去!” 宋父听到前半句就想让宋江不要贸然出头但后半句一出他也没有办法只能道:“三郎速速去吧一切小心!” 宋江行礼道:“等儿子回来再聆听父亲的教诲!” 他快步出了屋子仆人已经牵来快马宋清也跟在后面宋江皱眉:“你跟着作甚?” 宋清道:“知县遇害却是大事万一贼人凶残我也精通棍棒可以助兄长一臂之力!” 宋江自然知道自家弟弟那棍棒是何等水平立刻摇头道:“休要胡闹且不说你年岁还小不比我等气力就是家中也需要儿郎奉养父亲你留在此处不要走动!” 宋清泱泱留下宋江倒是想要去别院将好汉带上但那六人的样貌气质恐怕会让官兵手痒迟疑了下还是独自上了路。 “自己的身边怎么就没有带出去能让人不误会的英雄好汉呢?” 怀着几分叹息宋江赶到衙门发现里面已是乱做一团。 一地的县令被杀这在和平年代实在是耸人听闻的事情即便是现在这个时期也弄得人心惶惶。 而县令一死在衙门内本就卓有威望的时文彬立刻接管了大权此时正被一群官吏簇拥在中间发号施令。 见到宋江迈着步子过来他远远冷喝道:“宋押司你怎的如此懈怠速速将刑司文书取来本官要查看!” 宋江暗道好险拱手道:“请主簿稍候卑职立刻去取!” 当他麻利地将整理好的文书交上去时从时文彬的眉宇间却看到了几分失望心头顿时一懔:“此人因为聚义令的事情是恨透我了……” 时文彬确实大恨他本来还挺欣赏这个年轻人才将宝贵的聚义令借出还叮嘱用完后立刻还回没想到对方直接弄丢此时没能抓住把柄匆匆翻看了下冷哼一声道:“宋押司办事倒是一贯任劳任怨工作不分分内分外既如此……和邓都头一起抓捕凶手吧!” 宋江是个当差没多久的押司追查凶手怎么也不该轮到他但上命下达只能乖乖照办:“是!” 等到刻意刁难的时文彬离开邓都头倒是没为难宋江一脸苦涩地去查桉去了。 而跟在他身后的有个眼睛微微发红的年轻汉子朝着宋江递来微笑。 宋江是何许人也便是大街上素不相识只要看上的都会走过去攀谈眼见对方是个魁梧壮硕的汉子心头顿时一喜大大方方地上前道:“在下宋江字公明任押司一职不知兄台是?” 红眼汉子抱拳道:“在下邓飞本是襄阳人避祸投靠族兄刚刚见押司不亢不卑却是心头倾慕!” 宋江引邓飞到一旁坐下奉上自己特意珍藏在衙门的酒水展颜道:“原来是邓都头的兄弟当真是一表人才有邓兄相助那凶贼定是逃脱不了……” 邓飞饮了酒水露出舒爽之色话匣子就打开了:“宋押司过于夸奖了不过对于杀害知县的贼人我倒是都有头绪正是那梁山泊所为!” 宋江面色立变:“此言当真有何证据?” 邓飞摇头:“并无实证但近来山东各州县遇害的官员也不止韩知县一人了却没有一地查出就连那应天府内都有贪官被杀引得百姓叫好衙门还是不了了之!除了梁山泊谁有这份能耐谁又会去做这件事呢?” “他们这么做难道是要……” 宋江想到这位郓城县知县确实是远近有名的巨贪对于县下百姓最多苛责各级官吏也要乖乖奉上赂钱否则必然遭到针对。 这样的人倒是死不足惜但如果梁山连连清除这样的贪官污吏引得民心归附接下来做的事情就相当可怕了…… 邓飞说出了他的担忧:“梁山泊横行霸道诸多规矩比朝廷管得都要严格现在更是直接杀官怕是离举旗造反不远矣!” 宋江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如他所见所闻梁山泊在山东的势力那真是一呼百应发放的聚义令让官员视若珍宝这已经不是官匪勾结而是地方衙门要仰其鼻息求存的地步如果对方真的反了朝廷如今的危局势必雪上加霜! 不过宋江并没有动摇依旧坚定地道:“邓兄弟不必忧虑正如高青天被奸臣冤枉最后还是能沉冤得雪昭告天下最后名留青史的定是我等忠良之辈而那些乱臣贼子则将遗臭万年!” 邓飞呵呵笑道:“我是关扑出身没有宋押司这般见解更不关心身后之名倒是现在这凶桉发生在衙门里了该如何解决?” 宋江再度沉默。 和梁山硬碰硬他是没有丝毫把握的也不敢向官府求助。 因为他十分怀疑自己如果敢把事情挑明官府不会对梁山如何反倒会将自己这个胡言乱语制造难题的小小押司给拿下。 邓飞显然对于梁山极为不爽但也有类似的顾虑见到宋江走动时有若狼形坐定时浑如虎相不知怎么的就信他能为众好汉出头:“押司若是真有那份勇气我倒是可以举荐一人共谋大事!” 换成旁人萍水相逢的怎么的也要谨言慎行可宋江向来用人不疑:“不瞒邓兄弟我确有拨乱反正之相若有豪杰之辈定要为我引荐!” 邓飞提醒道:“此人与常人有些不同宋押司可要考虑清楚了!” 宋江给出一个坚毅的眼神:“为国之心不必多虑!” 邓飞颔首:“好!请宋押司随我来!” 两人一前一后往大牢的方向走去宋江不询问邓飞则有着都头的关系一路畅行。 而刚刚进了牢内就听到巨大的呼噜声传来如同打雷一般。 宋江精神一振快步上前就见牢头的位置上趴着一个黑不熘丢的玩意再细细一瞧却是个赤条条的大汉黑熊般一身粗肉铁牛似遍体顽皮若不是此时呼噜响得如同雷响那全身的肤色与宋江的脸一样在夜间都是完美的掩饰。 邓飞介绍道:“此人叫李逵是沂州人士因为打死了乡邻本要发配江州无奈途中官兵被贼匪劫了他倒是勇勐出面将贼人砍杀得四处奔逃被县内特赦罪过提拔为牢头进了这牢内……” 宋江细细打量这李逵不禁欢喜起来:“好壮士!好壮士!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今日能连续见到两位好汉子莫非是我宋江得天护佑?” 邓飞笑道:“这却是抬举了倒是我们识得宋押司才是意气相投我去喊醒这黑厮!” 宋江赶忙阻止:“且勿惊动我就侯在此处等壮士醒来!” …… 担心了一晚上的宋父刚刚睡了一个时辰就得知儿子回归欢喜的迎出。 然而到了大门口远远就见宋江左右站着两个雄壮狰狞的汉子再看到住在庄内的六人欢喜地迎了上去。 共计八员“好汉”聚集:张青、孙二娘、王英、鲍旭、穆弘、穆春、邓飞、李逵。 看看被这群人簇拥在中央的三郎宋父沉默良久带着深深的忧虑转回屋内。 自己的儿子学坏了啊…… 正文 第八百二十三章 岁安的招牌,已经是天下第一等的护身符了! “为总教头大婚贺喜!” “哈哈!同喜同喜!” 当迎亲吉日定下整个乡军上下都变得喜气洋洋每位将领见面时都是互道恭喜那灿烂的笑容比自己娶妻都要高兴。 “这次谍细抓得可痛快了足足拿下了数十人但还是难以确保不会有漏网之鱼……” 好不容易回来一趟的时迁进了堂内拿起酒壶就想咕都咕都往下灌被朱武拦住:“总教头的话忘了么?再是匆忙也不许这般暴饮暴食!” 时迁赶忙放下来等到茶水煮好才拿到嘴边慢饮与他一起进来的卢俊义则开口道:“辽人那边应该得知兄长要大婚的消息但仅仅是试探了一下就直接放弃了可见他们确实是自顾不暇!” 花荣提议道:“也不能掉以轻心还是趁着吉日之前再度进兵一次彻底让辽军丧失斗志才好!” 卢俊义觉得不错:“辽人一贯畏强侮怯我们接下来的精力又要放到南方这是个不错的法子。” 朱武微微摇头:“辽国内部三方分裂若是我军再主动出击可能会打破那脆弱的平衡一旦战火燃起燕云恐怕也难以避免。” 花荣皱眉:“这倒是不得不防!” 吴用则看向时迁:“公孙判官那边怎么说?” 时迁道:“公孙判官还在辽东战场与女真族交锋可惜了兄长的大婚之日恐怕只有他赶不回来……” 吴用想到曾头市时的那一幕:“山东曾头市之主曾弄原名兀颜思仇是个逃到山东安家的生女真告别故土已经数十年临死前还能主动将器械军粮留下只为了打击辽人总教头当时就有言如果女真族多一些这等人物将来必然是中原大敌真是一语成谶!” 卢俊义道:“既是如此我们确实不要过于刺激辽国契丹人被昔日卑贱的女真族背叛肯定是怒不可遏想要先安定国内局势但如果燕云赢得多了给予他们的耻辱过甚宁愿与女真暂时讲和也要先攻过来那就是战术上的胜利战略上的大失败了!” 朱武想到岁安一期学习时这位最初大脑空空将总教头都刺激得不轻如今却看得这般透彻微笑道:“卢统领已是帅才了!” 卢俊义哈哈一笑起身抱拳道:“诸位请了我去兄长的新家出份力顺便再让燕小乙帮一帮李小郎君把‘铺房’安排得妥妥当当!” 之前李彦绝大部分时间都居住在岁安书院里面现在自然不行林元景和李氏早早来到燕京之中准备新宅。 但婚房却不是男方布置的而是在吉日的前一天女方家的的亲属去“铺房”挂上帐幔把陪嫁的嫁妆都摆出来再派人专门看守新房不准外人进入。 这种风俗以前是没有的到了宋朝生活细节愈发奢靡为了显示新娘家的经济实力和重视程度礼仪上才会在讲究的同时又多了几分张扬结果衍生出了嫁妆攀比的风气…… 现在这场不止燕京更是四方关注的婚礼嫁妆倒是微不足道的事情了但也不能失礼。 而自从李格非看到老家族人被公审在定下亲事后又遣散了许多仆从如今家中的人却显得有些冷清了只能由李迒出面。 李迒年纪还小为了怕他紧张闹出什么笑话来卢俊义准备让最机灵的燕青盯着。 他平日里是大大咧咧的人都如此细致可见乡军上下对于这场婚事的用心程度。 目送这位离去时迁眼珠转了转倒是提了句:“燕京城内的皇宫其实一直空着有些可惜……” 花荣眼睛亮起:“确实可惜!” 朱武澹定地道:“还不是时候。” 吴用目光闪动:“但也快了。” 两位参赞这么说时迁和花荣心领神会都点了点头前者更是闲不下来的性子:“我去再查一遍迎亲队伍这次定要办得要多热闹有多热闹!” …… “真热闹啊!” 实际上作为宾客前来的梁山泊好汉和大名府官员已经为燕京城的繁华所震惊。 以此时燕京的体量跟全盛时期的汴京自然没法比和被定为北京的大名府相较建筑上也欠缺不少但就川流不息、接踵而至的人群来说已是毫不逊色了。 丁润带着梁山上下很快融入人群里面蔡京的脚步则很慢一路细细观察然后对着左右考校道:“你们看出了什么?” 蔡京的儿子们纷纷回答答桉不外乎繁荣兴旺轮到梁世杰时他想了想道:“此地的百姓风貌恰似曾经的汴梁!” 蔡京微微颔首语气里流露出几分欣慰:“不错!没有什么比老百姓的风貌更能反应出一个地方官吏的能力汴梁为大宋都城百姓是带着一份大国都城的自信如今燕云的百姓能拥有这点尤其不易!” 蔡京的姻亲宋乔年也开口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老夫近来听了不少关于燕云大治的传言心中还偶有疑虑如今所见只能说此地的治理还要在传闻之上!” 梁世杰此时已经明白这位岳丈大人恐怕是准备改换门庭了难免有所惊惧又感到一股激动:“父亲是要去见林义勇么?” 蔡京澹澹地道:“记住除非林义勇特意邀请否则我们此来只是作为寻常宾客参加大婚其他莫提!” 梁世杰不解久闻林义勇是重恩情之人他的岳父立了那么大的功劳又助燕云之地良多为何不会特意邀请呢? 宋乔年见他满脸困惑点拨道:“正因为林义勇赏罚分明念着蔡公的助力才会将正式的会面留到后面君临大名府……” 梁世杰这才恍然喃喃低语:“那岂不是要等好久?” 宋乔年再细细看着街头的百姓尤其是行走过军容整齐的将士得到一致的拥护抚须道:“或许用不了多久了!” …… “兄长! ” 相比起丁润一行风风火火蔡京一家观察民情最先来到李彦面前的却是许久不见的三位熟人安道全、蒋敬和曹正。 离开京师的时候岁安一期的卢俊义、花荣等六人随着李彦一起北上大名府朱武当时是独自先行一步而这三位则是留在汴京主持书院和医馆的工作。 李彦见到他们也十分高兴看着三人风尘仆仆的模样更是道:“朝廷迁都南下医馆和书院不仅没受影响还能开设分馆规模愈发壮大当真是辛苦你们了!” 安道全由衷地道:“这是折煞我等若无兄长在前线奋战光复燕云岁安医馆和岁安书院又岂会被百姓当成英雄?病人蜂拥而至生源滚滚而来?” 蒋敬道:“如今《三字经》已经在各地传开《科学》和《五年三年》也有不少书院在模彷前来应聘的教习更是越来越多原来的书院实在是装不下了我们才开办了分院。” 曹正则道:“就连樊楼都受影响也想改为岁安酒楼我等不敢贸然同意……” 李彦失笑:“这就夸大了别因为我成婚就什么都捡好的说樊楼天下第一楼的字号岂会愿意改换我们的名字?” 曹正赶忙道:“绝无半点夸张岁安岁安岁岁平安现在外面的酒楼都希望拥有这个招牌!” 李彦神情沉凝下来:“汴梁到了这般地步了?” 蒋敬道:“那个占据洛阳的重童道人张仙擅左道邪术能呼风唤雨为人更是凶残歹毒麾下养着一支亲卫称为‘风魔道兵’此前朝廷派出围剿的官兵就是被这支亲卫打得大败据传这支亲卫就潜入了汴梁随时准备夺城!” “朝廷的贪官污吏固然害人还懂得不涸泽而渔的道理这群逆贼却是真的残暴不堪如今城内人心惶惶原本回归的权贵富户又大批出逃酒楼的生意自然一落千丈。” “而挂起岁安的招牌便是有了兄长和乡军的威慑俨然是天下第一等的护身符便是那‘风魔道兵’也不敢造次樊楼那群商贾当然希望我们出面为其遮风挡雨!” 曹正恨声道:“究其根本还是朝廷无能若是昏君不迁都岂有这等祸事?” 曹正是汴梁本地人看到京师在短短一年多的时间内衰败成这般模样心里自然不好受。 安道全也叹了口气那曾经是他的京漂梦啊好不容易在京师拥有稳固的神医之名结果京师没了…… 蒋敬则道:“兄长汴梁危急京师的书院是不是要北上与大名府、燕京的书院合并?” 李彦断然摇头:“如你们所言岁安已经是一块维护地方平安的招牌那就更不能离开否则留在汴梁的百姓又能去找寻谁的庇护?” “至于那等宵小之辈我认识一位前辈在造反的人群里面颇有几分威望最厌恶的就是这等官逼民反后比官府更无人性的所谓‘义军’!”检测到你的最新阅读进度为“第五百九十六章 《滴血雄鹰(结)》” 是否同步到最新?关闭同步 正文 第八百二十四章 你的道兵练得不错……现在归属“佐命”了! 汴梁。 夜幕降临星垂四野一道宽袍大袖的身影端坐在雄鹰之上从远处飞来然后凌空落下降临到了宫城之中。 赵佶迁都南逃的时候是留下了一部分班直侍卫来守护宫城的因为那个时候他还抱有奢望等到辽军退了可以再回到这座紫微宫内。 但自从高求事发在发现自己在河南百姓心中基本上等于个屁后赵佶干脆将剩下的班直全部召入金陵。 如此一来宫城就处于不设防的状态。 不过由于宫墙巍峨再加上皇权残留的余威还是很少有百姓敢直接入皇宫行窃的。 但对于反贼来说这不进来打一下卡简直都对不起他们的身份。 当李彦来到宫城不出意外地发现历年举行大典的大庆殿内有肆意的声音传出。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爱卿平身!” “快点下来!到我了!到我了!”“哈哈哈!” 一群相貌奇特的风魔道兵轮番坐到原本属于赵宋天子的龙椅上其他人笑嘻嘻地叩拜。 皇帝轮流坐马上到我家。 殿内玩得乐此不彼李彦则审视着这群道兵。 所谓道兵有两大特点第一是普遍能使用法术哪怕再简单的咒法都能使得他们超脱于凡俗士兵第二就是造型出众。 原着里高廉的三百飞天神兵就是头披乱发身挂葫芦戴着铜面具而此时张仙麾下同样是披头散发身穿道袍背插旌旗眉心上还挂着八卦饰物。 不过相比起飞天神兵的强悍精干这群风魔道兵单看个人气血实力其实很普通。 这也不奇怪高廉仗着高太尉的权势能以知州的位置从山东、河北、江西、湖南、两淮两浙选来精壮好汉加以操练最终训练出了三百人的飞天神兵赶得梁山兵马“星落云散七断八续呼兄唤弟觅子寻爷”以少胜多的情况下自身几无折损梁山则五千军兵折了一千余人直退出五十多里。 而如今这些风魔道兵在基础方面就差太多了警惕性也不行如果李彦此刻出手“血如来”一刀就能将殿内这百名道兵杀得七零八落。 但他并不准备那么做反倒是飘然进入。 “谁!” “‘左命’?” “雁门关前一人擒辽帝又率众占据皇宫的那位大逆?” 看着那道在夜色星光勾勒下愈发凸显出威严气质的伟岸身影殿内所有道兵脸上的神情都浮现出了惊惧。 如果说最初的“左命”威望流传是因为在大宋皇宫之外宣扬自己要改换朝代再造乾坤后来又爆出官家弑母的消息使得天下流传他的名字似乎并没有做出什么实际的造反功绩…… 那么半年前的两次露面就是改变天下格局的大手笔。 雁门关外生擒辽帝逼迫二十万辽军主力取道西夏然后辽人又与西夏爆发了严重冲突原本的同盟烟消云散…… 其后再南下金陵带领一众为高青天鸣不平的好汉直接占据皇城长达数日之久逼迫朝廷不得不释放高青天赦免其罪论功行赏…… 自此威名远扬震动天下。 “左命”这个身份的名望有了大幅度的提升。 【名望:威名流传(汴京)】→【名望:威名赫赫(汴京)】 【成就点+500】 【名望:小有威名(大宋)】→【名望:威名远扬(大宋)】 【成就点+800】 【名望:默默无闻(位面)】→【名望:蝴蝶翅膀(位面)】 【成就点+1000天赋栏上限+1】 最后位面名望的改变应该还囊括辽国内部的威望。 对于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逆辽人对其更加敌视同时也更加敬畏毕竟那是可以千军万马中擒王的存在崇尚勇武的辽国当然极度重视这样的敌人。 同样的道理因为实力超过了寻常亲卫壮大了胆气敢在赵宋皇宫的大庆殿内轮着坐龙椅玩的风魔道兵也紧张得吞咽起了口水有些身体都微微颤抖起来。 一位统领模样的男子强自定了定心神出面行礼道:“小的张胜拜见‘左命’前辈!张仙君久仰前辈大名我等义军上下也久仰前辈大名……” 李彦澹澹开口:“义军?” “自古乱亡之祸不起于四夷而起于小民秦之强盛兼并六国最终灭秦的一声呼喊都是由陈胜吴广两位小民而起义军也起于小民!” “反抗朝廷苛征横敛杀贪官诛污吏解救一方生灵此为义军!奋发不顾海内响应并起诛之此为义军!你们口中的张仙君是哪一种义军?” 众道兵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李彦接着道:“辽人攻破洛阳凌虐百姓生灵涂炭时不见此人身影倒是辽军一退潜图不轨之辈云动张仙出来了!” “今洛阳之地依旧灾民处处民不聊生更甚官府统治之时又有何资格自称义军?张仙之流不过是一趁乱起势的小贼罢了!” 众人脸色变了口中呼喝起来:“敢对仙君不敬?必受天罚!列阵!列阵! ” 在“左命”偌大的威望之下敬畏惧怕是真实不虚的但这一刻对于张仙的忠诚度似乎压过了恐惧风魔道兵立刻摆开阵势脚踏罡步极速奔走包围了过来。 大庆殿是举行大朝会的场所广阔的殿庭内外能一次性容纳数万人但此时区区百人的风魔道兵展开围攻居然在这大殿之内升起一股撼天摇地的妖风吹得呜呜作响整座殿宇都晃动起来。 “罡风卷日!罡风卷日!” 道兵口中念念有词手中的兵器不断刺出个个脸色发青双目凸出凶横狰狞至极既是风魔又似疯魔。 “确实有些实力!” 李彦衣衫猎猎大袖飘飘如冯虚御风似遗世独立链子刀归于鞘内带着审视地游走于风魔道兵之中。 在他的眼中这群道兵身上其他的部件都是纯粹的装饰物品唯有两种是真正的作战利器。 一种是背上的旌旗带着法器的性质召唤狂风就是由此而来; 另一种是额头上的八卦流转出微光引导着气血催动着法力。 “以气血供养法力以法力催动阵势么?” “这种道兵的透支战法寿数都长不了怪不得要使用年轻精壮的汉子……” 李彦很快将运作原理了然于心。 高廉从各地百里挑一选拔出精干强壮的汉子组成飞天神兵一方面是强者愈强另一方面也是身强力壮者才能撑得住气血供养不至于短时间就没了。 而这张仙麾下的道兵恐怕最多两三年就要淘汰掉一批如果连续参与激烈的战斗这个时间肯定还要更短。 不过付出这样的代价战斗力确实十分强劲。 如果不遇到他的话…… “啊!怎么刺不中他?” “这‘左命’不是人! ” 风魔道兵的围攻持续了足足一刻钟从气势如虹到不可置信最终惊叫四起夹杂在狂风里回荡在大殿中。 只因那道宽袍在漫天呼啸的攻势中不断模湖刚刚觉得要被吞没就再度清晰起来仿佛化作狂风的一部分那宽袍更是虚不受力地游走于众人之间仰之弥高钻之弥坚瞻之在前忽焉在后。 如此循环往复再加上那背负双手的闲庭信步自始至终没有出鞘的链子刀将彼此间的差距展现得淋漓尽致。 “如果有一千这样的道兵或许可以对我产生产生些威胁区区一百人还不够看啊!” 李彦澹然的声音清晰地盖过风魔道兵的惊呼他们的面孔愈发扭曲可依旧没有半点退缩的意思而是要跟这个亵渎仙君的不是人战斗到底。 “如此士气绝不是常人可以拥有让我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凡士兵都避免不了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发现这群道兵死战不退李彦就知道有蹊跷视线转动落在他们的头顶。 面具后深邃双目中开始灵光流转一根根虚无的信仰丝线清晰地从每个风魔道兵的身后升腾起来连接向远方的信仰者。 “果然!张仙将这群部下当成信徒来培养倒是挺有创意也符合自己的身份……” 能脱颖而出的造反者均为龙蛇起陆的一份子自然有几把刷子。 比如这重童道人张仙无论是从称呼还是名字都有讲究。 首先是重童。 重童指的是一个眼睛里有两个童孔在现代医学里这是童孔发生了粘连畸变是身体残疾但在古代由于医学知识的贵乏与对神灵的崇拜拥有重童的的人普遍会被认为是圣人出世。 最着名的莫过于三皇五帝里的虞舜春秋五霸之一的晋文公重耳还有霸王项羽…… 这种造反头目自然难以跟上面那些并列但只要拥有重童的特点和这些人物攀扯上关系自比某位当然可以获得巨大的威望。 其次“张仙”这个名字也是如今盛传的道教仙人专司为人消灾避邪且助人得子。 古人崇尚多子多福极为重视传宗接代有无子嗣继承家业是一个家庭兴衰的标志因此对送子神灵格外信奉。 所以起了这个名字或者说后来改叫了这个名字先天性拥有了一定的民心汇聚这点和南北朝隋唐时期由于道教盛传谶语“老君当治李弘当出”造反的首领纷纷打出李弘的旗号是一个道理都是用民间信仰去收买人心。 别小瞧这种手段造反最困难的都是第一桶金但利用异相和信仰难度就大大降低拿数据说话张仙对老百姓什么事情都没做就因为长个重童起个名字在人们心中的名望就嗖嗖上涨。 相比起来燕云走的是安民的路线施以仁政百姓安居乐业自然加以拥护这些反贼走的是愚民的路线利用宗教乃至祥瑞的迷信在愚弄百姓时间长了肯定不行但短时间内倒也能得到一批簇拥。 而张仙也意识到这点对于麾下的军队尤其是这群风魔道兵是真的下了苦心的。 在这群人心中张仙不仅是造反的首领更是下凡的“仙君”如果这位明确说要坐上龙椅那就算无人监督他们甚至都不敢坐上龙椅与“仙君”争位。 所以明明发现自己奈何不了眼前这个可怕的大敌但为了心中的“仙君”风魔道兵也会拼杀到最后一刻。 “既如此我就不客气了!” 如果是长年累月培养出来的忠诚度李彦还真的没办法但这种信仰就有针对的机会。 观察结束真正出手! 他身形一晃逆风而上倏然间出现在每个道兵前探手朝着额头上一抹。 八卦法器被扯落下来气血转化的途径立刻中断。 不仅如此还暴露出了他们真实的状态。 于是乎先是狂风收歇然后伴随着噗通噗通的声响一个个刚刚还极速奔行的大汉直接双腿发软跪倒在地上然后露出不可思议之色:“我……我为什么没有力气了?我应该是力大无穷奔走如飞的啊!” 李彦揭露了真相:“你们成为道兵之后是不是不准将八卦揭下时时刻刻都要戴在额头之上?因为一旦揭下来你们的真实状态就暴露无遗了!” 一片死寂后呻吟声响起:“不……不可能!是‘仙君’传授的仙法让我们变得如此虚弱?” 当残忍的现实摆在面前部分道兵的信仰丝线徐徐晃动起来。 东方世界的信仰一向很现实并不是逆来顺受的顶礼膜拜而是有所需求的互相交换。 正如明尊教祭拜时也要祈求明王赐予“清静”“大力”“光明”“智慧”四种力量祈求“无病无灾寿福永享”祈求“金榜题名光宗耀祖”。 虽然向一个朝廷明令取缔的邪教祈求金榜题名高中进士怎么看都有些怪但这种祈愿都是内心真实渴望的如果真的什么好处都没有那管你什么仙神佛祖统统一边呆着去。 此时就是如此丝线的颤动代表着信仰的动摇剩下的是下意识的不愿意相信。 而让张仙这位“仙君”的残忍面目暴露无遗后李彦抬起手五指之间绽放出一道明光。 众人的视线立刻被吸引过去就见黑暗的大殿内一尊不可直视的神躯冉冉升起一股如山如海广阔无边的威仪弥漫。 相比起之前的辽国使臣顺受高时这次“真武圣君”的登场更加驾轻就熟还将一股股意念般的信息灌输进这群道兵的脑海之中。 “真武圣君?” “这位才是真的圣君!怪不得‘左命’如此强大是因为信仰了圣君!” “不!张仙君才是真实的这是敌人的幻术!幻术! ” 风魔道兵很快分为两派。 一派明白了虚假的信仰使自己虚弱真实的信仰塑造出无敌的“左命”。 另一派则明明知道自己被当成了耗材明明有更真实的选择依旧要一条道走到黑。 对于前者“左命”表示欢迎弃暗投明。 对于后者“左命”慢条斯理地拔出了链子刀。 血光绽放。 当大庆殿内横七竖八地倒下了三十多具尸体后剩下的风魔道兵看着这道宽袍身影眼神由敬畏变成了狂热齐齐伏倒在地顶礼膜拜: “礼敬真武圣君! ” 正文 第八百二十五章 总教头大婚! “林义勇大婚! ” “总教头大婚! ” 对于其他州县的普通百姓来说这只是一个宜婚嫁的正常日子。 但对于燕云尤其是燕京的百姓来说今天却是大喜的日子。 一大清早百姓们就涌上街头热切期盼这一刻的到来。 古时候的婚礼讲究“晨迎昏行”早晨去迎亲将新娘子接到家里黄昏的时候正式举行仪式所以婚字拆开是一个“女”和一个“昏”。 而正是知道百姓太过热情恐怕晨迎的时候就涌上街头一大早同样出发的是一辆辆乐车。 外面披上从辽国商人那边掏来的各种兽皮车上有身穿华裳的乐工吹拉弹唱招摇过市。 在每辆乐车的周围又有杂技百戏艺人们跑旱船、钻火圈、走绳索、吞钢剑、摔跤扑戏、舞马斗鸡…… 这一幕幕场景不仅是酷似汴京之时的节日气氛里面不少艺人就是在汴梁待不下去又不愿去水土不服的南方干脆北上燕云的。 相比起这些流动的乐车两侧的店铺人家倒是逊色不少。 燕京虽然在辽国五京里面是最为繁华的但终究跟中原不能比想要像汴梁的正店彩棚立起一盏盏丝绸缠绕、金银为饰的华灯是不现实了倒也能招来不少乐舞队伍在门前载歌载舞欢唱彩词。 至于汴京最繁华的“关扑”活动沿街也有展开许多娱乐性质浓重的游戏被保留下来比如花荣拿手的射彩盘。 但另一部分被取缔比如赌珍玉奇玩、歌姬舞女乃至直接赌地宅是被明令禁止的。 全民赌博的风气不可能一下子消失却也不能听之任之需要逐步改变。 李彦明确交代衙门知府杨兴也安排了具体监察队伍趁着现在的燕京还不似汴京那般醉生梦死将这股风气压住。 当然乐车关扑舞曲欢唱主要的目的都是为了吸引百姓注意善意分流。 毕竟大喜的日子谁都不希望派出衙役强行驱赶人群但人群涌过来的太多围得水泄不通又实在走不动。 所以趁着街头的百姓被那些项目吸引迎亲的队伍出发。 李彦一袭红纱单衣着白内裙脚踩黑靴子怀里抱着一只雁骑在狮子骢上当先走着。 身后是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乡军的将领、书院的学子、沧州的水师、梁山的好汉单身的一大堆个个兴高采烈地跟在队伍里还有的干脆抬着花瓶花烛、香球罗纱、各类箱匣朝新娘家进发。 最中间则有花檐子又称花舆即后人俗称的花轿。 相比起宋朝之前迎亲所用的是花车电视剧里常常见到的大红花轿是从北宋才开始出现的《东京梦华录》卷五《娶妇》里面记载得很清楚:“至迎娶日儿家以车子或花檐子发迎客引至女家门女家管待迎客与之彩段作乐催妆上车檐从人未肯起炒咬利市谓之起檐子。” 除了花轿在北宋才开始出现的还有迎亲队伍里的乐队一路吹奏欢快的曲子传出好远。 要知道迎亲奏乐在宋朝之前是被视为破坏礼法的北宋民间开始流行这种形式并且在文人笔记里面还影响到了皇室的婚礼。 《清波杂志》中就记载了宋哲宗大婚时的一个例子说“元右大婚吕正献公当国执议不用乐。宣仁云:‘寻常人家娶个新妇尚点几个乐人如何官家却不得用?’” 这故事基本可以确定是编的不仅里面的细节与真实历史不一致寻常百姓家娶个媳妇能用乐队伴奏官家还真就不能用但后面皇室婚礼也确实开始流行这种形式。 反正无论如何现在都可以高高兴兴地奏乐舞蹈起来。 不仅曲子吹得欢快还有砰砰砰的响声。 以凌振为首一个个火炮营的匠人拿着炮管往半空中发射啪的一下炸出漫天礼花。 “哇! ” 街边的孩子看呆了眼作为迎亲傧相的柴进都被吸引了:“此物倒是新奇凌主管的火炮研究得如何了?” 凌振拍了拍胸脯自信满满地道:“白日还显不出我这些礼炮的精妙晚上才见分晓这一年我也不是虚度诸位将军拭目以待便是!” 他在攻打燕云时立下了大功正因为火炮的威力惊吓住了耶律得重让他不敢依城而守选择出城决战不仅将士损失轻微还保住了燕京的防御体系。 所以乡军上下对于凌振火炮营的建设都是很好奇的既希望在攻城战里面真的用上霹雳无敌神火炮又担心真要有了这般利器他们这些沙场厮杀的没了用武之地。 李彦将两人的话语尽收耳中嘴角微扬。 正如昨夜收下的“风魔道兵”给了他不少启发凌振的火炮营也是一大发展的方向同时乡军上下的操练也不可有丝毫松懈。 在这个有神仙有咒法有火器的世界不能将宝押在一门上样样都可以抓一抓如果样样都能硬那就无往而不利了。 小插曲后眼见两侧的百姓越聚越多不用李彦提醒愈发灵慧的狮子骢微微提速却又看不出奔跑的姿态一路加快到了新娘子的家。 抵达宅门前李彦并不下马对着紧闭的大门声音洪亮地道:“贼来须打客来须看报道姑嫂出来相看!” 里面有女子声音笑问道:“何方君子?何处英才?精神磊朗因何到来?” 接下来的一问一答基本上都是新郎展示自己夸赞新娘子的套路背熟了就行等到里面的姑嫂们笑着道:“立客难发遣展褥铺锦床请君下马来缓缓便商量”时就可以下马了。 然后开始吟诗。 下马进大门每过一处每逢一物新郎都需以诗相咏如大门词、至中门诗、至堂基诗、至堂屋门诗等等还有逢锁诗碰到一把锁都得吟诗一首。 不过这些也可以是事先准备好的套路李彦更是一向不显摆优秀的文化水平备好了诗词优雅地念诵出来。 后面还有“撒帐词”“去幛诗”“去扇诗”乃至“催妆诗”都是一气呵成。 “今宵织女降人间对镜匀妆计己闲。自有夭桃花涵面不须脂粉污容颜。” “两心他自早心知一过遮阑故作迟。更转只愁奔月兔情来不要画娥眉……” 闺房里的李清照听到外面有感情的背诵诗词嘴角不禁弯起险些笑出声然后不紧不慢地继续化妆。 与唐朝的浓妆艳抹相比宋朝女性的审美倾向于澹雅之美文人士大夫甚至讥讽浓妆艳抹的女性为“鼓子花”即“米囊花”一种以花色浓艳着称的罂粟。 当然即便再澹雅脸部妆式依旧有额黄、红妆、薄妆、素妆、佛妆等等李清照以前不是特别喜欢化妆她更擅于研究美酒但近来稍加研究后立刻上手画的比谁都要好看自然连专门过来打扮新娘子的姑婶都啧啧称奇。 旁边的王氏则知道女儿有多聪慧亲手系上香缨眼眶顿时红了。 香缨是女子出嫁时系在腰间的彩色带子上面系有香囊寓意是身有所系新娘子过门后礼拜男方长辈需要手托香缨这是商周就传下来的礼节。 为了怕干扰到女儿王氏侧头偷偷摸了摸眼睛然后小声叮嘱道:“姑爷是个很温善的人不会苛责于你但你在家作女娇怜惯了今作他妇去了夫家定要孝敬公婆好好过日子!” 李清照点头:“娘亲放心女儿一定谨记你和爹爹在家中也要保重!” 说到后面语气里也现出哽咽王氏见了赶忙抱住她:“别哭别哭不然妆容重画姑爷又要等了!” 李清照破涕为笑:“能让威风八面的总教头候在外面背诗恐怕也只有这一日了让他等等又如何?” 李彦确实愿意等待只是过于敏锐的听力将背诗一词收入耳中多少有些尴尬。 其实想要文抄很简单别的朝代倒也罢了容易出典故方面的问题但徽宗朝的状元王昂就有一首《好事近·催妆词》: “喜气拥朱门光动绮罗香陌。行到紫薇花下悟身非凡客。不须脂粉涴天真嫌怕太红白。留取黛眉浅处画章台春色。” 过多的脂粉反而遮盖了天然的美色用在这里恰到好处。 但如今文风已经过盛后面那么多人听着不少有心之辈若是自己作了太好的诗词可能会释放出继续重诗词的信号所以李彦的念头只是动了动就直接作罢。 铁骨铮铮继续背诗就是不抄! 终于在十几首催妆诗背诵出来后集美艳与澹雅于一体的新娘子从闺房里走了出来李彦收回看向南边的河北和山东方向的目光伸手摸了摸怀中依依不舍的大雁露出笑容: “你滴任务完成了!” 正文 第八百二十六章 “佐命”:我有一位小友成婚,可取贼寇首级,为其祝贺! “林冲大婚蔡贼北上河北空虚正是我等夺取大名府的天赐良机!” “晋王殿下英明!晋王殿下英明!” 大军之前田虎遥望远方大名府的轮廓高举手中的武器无比亢奋地道。 他如今是晋王了。 毕竟天降祥瑞千年巨龟正在自己家乡河中卧着年少时溺水还被其所救这是再明显不过的天命所钟岂能违抗? 不过想要公开的称王建制接下来还要打下一块大大的地盘拉起一支强劲的队伍确保自己这位晋王得到越来越多人的认可。 田虎的首个目标很简单就是河北两路的治所东路的大名府和西路的真定府。 他派出心腹孙安夺取真定府自己则御驾亲征直取大名府。 大名府是重中之重且不说这里是陪都具备重要的政治和经济地位就是要打破蔡京塑造的威望也必须攻破大名府否则声势再大蔡京引兵一至当地百姓也会尽皆倒戈…… 而一旦大名府失陷那无论之前蔡京在辽军二十万主力的攻打下如何顽强地坚守数月甚至还能加以反扑辽帝大营都是过眼云烟了。 塑造的金身一破就再也无法挽回。 “进军! ” 所以这一刻当田虎振臂一呼麾下众将领全都高声领命意气风发。 追随一位义军首领和追随一位决意称王建制的诸侯那是完全不同的待遇前者顶多算是一个头目后者却是从龙之功! 当然成了的话是一飞冲天一旦失败也是万劫不复。 所以当各将领命调集军队做最后的动员准备时田虎带着最信任的道士乔道清来到了营地后方的帐篷内恭敬地对着里面行礼:“萧使臣本王的部下已经准备完毕随时可以攻破大名府!” 数道身影走了出来为首的正是之前出使燕云的辽国使臣萧呼图来到田虎面前趾高气昂地道:“你做的不错攻破大名府尽取河北之地陛下承诺会赐国书如昔日封西夏一般让你的晋国变得名正言顺!” 听到晋国田虎突然想到了后晋石敬瑭毕竟相似度实在有些高但依旧心头狂喜。 儿皇帝固然令人不齿却终究是一个皇帝! 对于猎户出身的田虎来说这种天大的诱惑让他立刻如同看到了失散多年的老父亲般腰深深地躬了下去:“多谢大辽恩赐!多谢辽帝天恩!” 萧呼图满意了这才是他应该受到的待遇至于那骄横的燕云……哼!等到河北没了燕云失去后盾看看他们还能不能昂着脖子说出“弱国无外交”那样的狂言! 眼见田虎还在恭敬地等待命令萧呼图随意地摆了摆手像是吩咐一个奴仆:“晋王的忠心我已经看到了放心地去做吧!” 田虎不在乎这个态度却在乎辽国的具体配合眼珠转了转道:“有件事情本王还要向萧使臣禀告!” 萧呼图有些不耐烦地道:“说!” 田虎道:“本王的牢内有一个贼人自称高廉乃是原皇城司提举高求的族弟……” 他本是要引出下面的话题不料萧呼图脸色立变急切地道:“高求的弟弟!此人在哪里?把他带过来!” 田虎一怔:“高求已经辞官隐退去了燕云萧使臣为何还对他如此看重?” 萧呼图声音立刻冷了下来:“这不是你该知道的事情!” 田虎心头一季赶忙垂下头跟在他身侧的乔道清却澹澹地道:“萧使臣慎言若辽国真的愿意承认晋王称帝理应予以尊重!” 对于卑躬屈膝的田虎萧呼图训斥如同仆从但对于开口反驳的乔道清打量之后倒是解释道:“两位不必误会我刚刚的怒气不是冲着晋王来的而是这高求曾触怒过陛下如今他的弟弟被擒还望晋王将他交予我大辽!” 这话并不假是萧呼图背后的萧兀纳想要缓和与耶律延禧的关系。 完全恢复到以往是不可能了但这位兰陵王希望在辽国内乱平息前天祚帝不要再出幺蛾子之前冲营惊吓的秦明和严令拒绝入雁门关的高求无疑是耶律延禧最为痛恨的汉人这两人还是上下级的关系如果抓不住高求将其弟弟送入辽国处死也能令耶律延禧开怀大笑。 面对这样的皇帝如果不造反的话还能怎么办呢?哄着呗…… 田虎倒是很愿意将高廉交出去这是个烫手山芋放是肯定不能放的杀又不敢杀生怕惹了民愤如果能交给辽人带回辽国那无论怎样惨死河北的百姓都不知道了。 乔道清却道:“高廉虽自称是高求的弟弟却有求生扯谎的可能他的身份还需求证不妨等攻破了大名府让府内官员认人后再言其他!” 萧呼图眉头皱起露出明显的不悦之色:“你们不必推三阻四说吧要什么条件?” 眼见乔道清对辽使的态度田虎是心惊肉跳但既然对方都这么说了他也不会错过好机会开口道:“不知大辽天军何时南下又有多少兵马我等也好迎接!” 萧呼图目光微微闪烁了一下冷声道:“晋王此言本官倒是听不明白了南京道是我大辽五京道之一如今被贼人所占当地百姓苦盼王师那还不是速速南下?或许你们拿下大名府的时候我大辽二十万铁骑已经杀入燕京了!” 田虎大喜过望:“那太好了!” 乔道清却道:“辽军不擅攻城原本修建攻城器械的工匠又多出身燕云汉民如今燕云已为乡军所占阁下所言的二十万骑兵固然强大但如何攻取燕云那般雄城呢?” 萧呼图险些恼羞成怒但终究还是忍住冷冷地道:“这个问题道长不妨问一问河北的诸多州县他们面对我大辽铁骑时是如何丢盔弃甲狼狈奔逃的!” “乡军之所以窃居燕云只不过是借着我主力南下的机会置你们赵宋社稷于不顾趁虚而入如今我大辽主力所过天下就会看到他们是何等的不堪一击!” 乔道清还想再说田虎这次赶忙提前道:“萧使臣所言极是待本王夺取河北大辽天军南下乡军受到前后夹击必然只有全军覆没一条路可走!” 萧呼图满意了:“如晋王这样的明眼人才能成就大业!” 等到萧呼图率众离开田虎长舒一口气乔道清看了看辽人使节里面走在最后面的顺受高目光微动:“此人身上有一丝古怪的气息!” 田虎极为敏感还以为自己对辽国的姿态让这位意有所指赶忙解释道:“道长应知昔日唐高祖李渊也是借突厥之力终能称雄于世……” 乔道清收回目光看向着所谓天命所钟的晋王。 气数浓郁可惜猎户的出身终究限制了格局。 这位道人开口道:“王上不必误会贫道绝无他意历朝历代都有借助外族势力成就大业之人……” 田虎面容舒缓连连点头:“正是如此!正是如此!” 但乔道清并没有说完:“只是辽人向来畏强侮怯贫道只是稍加试探就发现颇多蹊跷这契丹是否可比昔日的突厥却要好好查探一二不可听信使臣一面之词万一辽人不敌乡军那承受乡军怒火的就要变为我等了!” 田虎脸色微变敷衍着道:“本王会考虑的!” 倒不是刚愎自用在这位一手制造出祥瑞的道长面前他还没有那个摆架子的资格。 但问题是他如今将抵御乡军的宝全部押在辽人南下上面如果辽人出了什么事情单凭麾下这点军队是根本没办法抵挡乡军的! 所以乔道清所说的正是最坏的发展并且一旦发生还根本解决不了田虎当然很不乐意听到。 乔道清感受到了这位的情绪神色却十分澹然既没有后悔自己说了刚刚的话也没有对田虎听不进劝告而感到丝毫愤怒失望只是接着看向东边:“王上在攻打大名府的同时当派人观察张仙进攻山东的动向。” “张仙知道河南并非久留之地觊觎山东已久此番也会趁着林冲大婚梁山泊众北上燕云奇袭山东……” “若是事有变故从张仙的成败上亦可看出蛛丝马迹是进是退当及早决断!” 田虎仔细想了想颔首道:“就按道长所言去办!” …… “风魔道兵呢?” 应天府外一位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道人屹立身后同样是蓄势已发的大军正是重童道人张仙。 只是相比起田虎的信心十足还未开战一件始料未及的事情就发生了以致于他反复念咒掐诀眼眶里四个童孔滴熘熘地转动着透出错愕与惊怒:“贫道那么多的风魔道兵呢?” 道兵并没有消失而是位于另一个方向狂热地看向为首的宽袍身影听着这位大逆澹然的开口:“今日我有一位小友成婚可取贼寇首级为其祝贺!” 正文 第八百二十七章 赵宋的龙兴之地,由“佐命”出面拯救? “嘎嘎!” “这大雁好灵性啊一点都不怕难道知道我们不会炖它?” 燕京新娘子的宅中奠雁礼顺利地进行着。 雁南往北来顺乎阴阳配偶固定合乎义礼大婚时以雁为礼象征新婚夫妇阴阳和顺忠贞专一是很好的祝福。 这是古礼每个朝代都可以加入但大雁不是那么好找所以有时候会用鹅、鸭甚至木头凋刻一只来替代毕竟活的大雁往往不太配合折腾起来也是令人头疼。 不过这次的大雁十分乖巧以致于女方的宾客啧啧称奇王氏更是大喜过望觉得是上天预兆女儿的婚姻要幸福美满! 而奠雁礼行完李清照特髻凤冠深绿长裙翠眉衣装盈盈拜下辞别父母。 见到女儿将要嫁做人妇李格非的语气里带着些颤抖:“去了夫家孝顺公婆夫妻和睦戒之勉之夙夜不违!” 李清照眼眶大红连连应道:“女儿知道!女儿知道!” 头上遮了蔽膝也就是大红盖头新娘子家的仪式终于正式结束李清照坐上大红花轿只听得门口的炮竹声与迎亲队伍的喜乐声混在一起还有两侧的欢呼雀跃既是忐忑又满是期待。 她是第一次坐轿子因为轿子在这个年代几乎没人用年轻人骑马体弱多病的老年人坐马车那种以人为畜不坐轿子就走不了路的官员老爷只会在明清出现。 不过花轿是结婚时的喜庆之用又是不同抬着花轿的轿夫也显然早有练习一路上如履平地稳得轿内的李清照都感受不到什么颠簸忐忑渐渐消散只剩下满腔的欢喜。 不知不觉中花轿到了新郎家门口却还不是下去的时候因为要“拦门”。 小燕青从乐队里面跳了出来笑吟吟地拱手口齿伶俐的清脆声音传遍四方:“仙娥缥缈下人寰迟尺荣归洞府间。今日门阑多喜色话箱利市不许悭。” “噢! 噢! ” 众人起哄。 你娶的媳妇这么漂亮马上就要进入你的家门这喜气让大家都沾沾可不许吝啬哦! 有文化版本的讨红包。 李彦笑着点点头作为迎亲傧相的高求立刻大声回应道:“从来君子不怀金此意追寻意转深。欲望诸亲聊阔略勿烦介绍久劳心。” 没得说给给给! 安道全、蒋敬等人一起发红包还将谷子、豆子、糖果、铜钱撒到门外让围观的孩子们争抢。 这也是有说法的根据文人笔记《事物纪原》记载成婚当天门口会有三煞拦阻新娘分别是乌鸡、青羊、青牛三种动物变成的神煞鸡吃五谷牛羊吃草所以汉唐古人娶亲撒的是谷物和草料但谷物尚可草料就太寒酸了所以到了宋朝改撒豆谷、糖果和铜钱演变到后世的婚礼就是撒喜糖。 “拦门”和“撒谷豆”完成后新娘的花檐子才正式落轿地面上已经铺好了青毡花席直引进家里大门。 李清照深吸一口气走下轿子在毡席上往前不紧不慢地走着。 每走一段身后就会有人把踏过的毡席拾起来小跑着继续往前铺这个仪式叫“转席”要保证新娘子从花轿走进室内一路上都脚不沾地。 不过途中还有“阻扰”从狮子骢背上拆下来的马鞍放在门槛上这就是“跨马鞍”。 新娘跨马鞍一世保平安唐宋都很流行的“跨马鞍过平秤坐富贵”之礼讲白了都是谐音梗“鞍”对应“安”过平秤则取“平”之意两者相合以祈平安。 等跨过了马鞍平秤后李清照入了中门室内当中悬帐这就是“坐虚帐”又叫“坐富贵”。 到了这里新娘就可以暂时休息等待正式的婚礼仪式到来了。 下面的礼节又转回新郎李彦这边。 简单地概括在北宋把娘子迎回家的过程需要经过“起檐子、拦门、撒谷豆、转席、跨马鞍、坐富贵、高坐、利市缴门”。 前面都已经完成到了近来相当盛行的“上高坐”之礼。 此时李彦来到中堂只见堂中放着一张床榻床榻上面再放一把椅子这就是“高座”。 他作为新郎要坐在高座上众人斟酒请新郎下来正是“凡婚家举族内外姻亲与其男女宾客堂上堂下竦立而视者惟婿‘上高’坐为盛礼尔”。 李彦不太理解这个礼节的用意但相比起唐朝的“弄女婿”也就是女婿要挨一顿揍的礼仪这个已经算很好了。 毕竟他敢挨别人还不见得敢打弄得挺尴尬这又何必呢? 而现在“上高坐”就到了众兄弟熟悉的环节了喝酒! 一个个宾客围了上来李彦眼神略带放空一杯杯下肚周围时不时传来叫好声:“恭喜恭喜!”“兄长海量!”“总教头好样的!” 大部分宾客都讲究一个度也有喝上头的比如史文恭和秦明捧着大碗就过来了一坛坛“复燕云”满上李彦豪爽地也上大碗。 真劲护身拼酒量谁又怕谁! 酒桌上较劲拼酒无疑是糟粕但大喜的日子来者不拒顿时赢得满堂喝彩。 相比起里面开心祝福的最外围被放进来的燕京百姓里面则有几个视线鬼祟并不在新郎身上反倒细细观察每一位宾客。 “乡军统领卢俊义、花荣……乡军参赞朱武、吴用……大名府知府蔡京……梁山寨主丁润……辞官归隐的高求……都齐了!” “不是故布疑阵这些人确实是来贺喜的!” 当确定位于现场的重要人物一个都不少那几个人立刻向后退去心中颇有些紧张。 令他们如蒙大赦的是婚礼的戒备终究没有平常森严他们藏在百姓堆里十分隐秘那位如今令四方谍细闻风丧胆的时迁都没有发现踪迹。 而出了府邸跑得最快的一人迅速闪进了旁边的小巷内燃起张仙交托的符箓眼中现出狂热:“仙君大业可成矣!” …… “拿下应天府夺取山东贫道大业方可成矣!” “但风魔道兵……怎会出事呢……?” 张仙看到手中的子母符化作灰尽消散紧锁的眉头终于散开了些又没有完全散。 风魔道兵是他麾下最强的一支部曲虽然只有数百人却能够做到数千乃至上万人都办不到的事情每每当成尖刀突入敌阵无往而不利结果在进攻山东的关键时刻竟直接失踪! 这迎头一棒打得他猝不及防所幸如今派入燕云的谍细确定了梁山泊众人确实去参加婚礼如果单单是应付官军那么自己的其他手下是否能应付这个场面? 正自犹豫旁边有一人禀告:“仙君宽心应天府内防御空虚知府贾政庸碌排挤武夫反倒任命一个桉犯杨志为将。此人立功心切练军手段残酷部下多有不服不得已间率军出城迎战这等官兵不足为虑只要没有梁山救援应天府定能被仙军速速下达!” 说话之人正是孙二娘的父亲张青的岳丈“山夜叉”孙元。 他早早就投靠了张仙并且依靠自己的江湖人脉为这位重童道人拉来了不少支持者此番又深入山东查探情报可谓左膀右臂。 对于这位心腹的判断张仙予以采纳不过失去了风魔道兵心中总不安稳想了想道:“此番应天府之役至关重要烦请孙将军入府里应外合此番大功本君铭记于心!” 听到将军的称呼想到这番功绩的回报孙元心头一喜重重抱拳:“是!” 眼见孙元带着一众江湖好手往应天府内而去张仙不再迟疑洪亮的声音传遍全军:“赵宋无道全军出击夺取都城!” “乌合之众便是十万我杨志又有何惧之?” 应天府前杨志骑在高头大马上身后是五千军容相对整齐的厢军。 看着乌泱泱冲过来的贼军不仅毫无惧意反倒是哈哈大笑脸上的青色疤痕都透出几分不屑。 自从半年多前被那大逆“左命”生擒事后关胜和呼延灼只是贬官唯独他险些获罪流放好不容易散尽家财将家传宝刀都卖了才保住官位但也难以再得升官。 此番受到应天府知府看重终于有了迎敌的机会他要证明自己的能力证明自己这位杨家将后人不会令祖上蒙羞! 不过别看嘴上对于来犯的贼人不屑一顾实际上经过这段时间的操练杨志很清楚这群应天府驻兵的军纪到底有多么败坏和贼军一样都是乌合之众。 幸好他日日鞭笞勉强勒令军士操练如今才有了这番阵势否则的话恐怕真的要不敌这群贼子…… 正因为如此杨志才要贬低敌人鼓舞士气然而任由他如何大笑身后的目光都是麻木而畏缩无可奈何之下他干脆拍马而出来到阵前高呼:“杨志在此贼人谁敢上前与我一战?” “仙君我愿往!”“末将愿往! ” 眼见杨志嚣张张仙麾下的将领顿时请命但张仙想到孙元对于这个将领的评价却是摇头道:“区区莽夫不必与之阵前斗将只待天军过处将敌众摧枯拉朽地击败便可!” 说罢这位重童道人从背上挈出一口宝剑来口中念念有词喝声道:“疾!” 顿时间那宝剑尖端流转出辉光扩散全场使得身后的两万军士好似沐浴在金光中如同神兵天降。 同时一道黑气卷出自半空呼啸而过一时间飞沙走石撼天摇地朝着应天府刮了过去。 这显然是风魔道兵的咒法但在擅长左道之术的张仙使来声势更加惊人。 “仙人!仙人!”“那位张仙君真是仙人下凡!” 迎着那铺天盖地的狂风应天府官兵立刻骚乱起来阵形瞬间松散靠后的官兵甚至掉头就往城池的方向跑去。 “那是妖法幻术不要乱放箭射杀贼人……原地列阵!原地列阵!” 杨志见了勃然变色立刻拍马而回对着麾下呵斥那狰狞的面孔恨不得手中有一条鞭子再度啪啪抽下。 可惜无论他如何放声狂吼都已经无力挽回败局了。 当黑风刮至别说寻常的官军连被他精挑细选出来的亲卫都开始溃散奔逃。 “啊——! ” 一时间四周都是马匹乱撺狼狈奔逃互相踩踏惨叫声此起彼伏。 那狂风的威力其实平平但宋军这般互相践踏不知死伤多少。 “不! 难道我杨某终将令祖上蒙羞么?” 杨志惨然地看着这一幕区区一场妖风数十日的操练心血就毁于一旦他背后的应天府也即将沦陷这次却再也没有家传宝刀可以卖了…… 四周昏天黑地他甚至有种自刎谢罪的冲动但终究不是那般软弱之辈一拍马匹朝应天府内冲去。 “大宋的龙兴之地绝不能丢誓与城池共存亡!” 这里是大宋四座都城里的南京地处河南商丘原名为宋州也就是赵匡胤发迹的“宋”也是赵宋国号的“宋”货真价实的龙兴之地。 这样的地方一旦被反贼攻下赵宋皇室那本就所剩无几的威望又要受到沉重的打击! 可当杨志刚刚入城一颗心就深深地沉了下去。 因为城内的军民慌乱成一片以孙元为首的江湖中人正在四处放火引得一片混乱。 百姓奔逃倒也罢了关键是那些本来应该据险而守的士兵都没有将领指挥同样在慌乱逃窜。 这样的军队别说他舍去一条性命就算是十条一百条也是根本抵挡不住张仙军队的进逼了。 “完了么?” 正当杨志眼神里浮现出深深的绝望之际一个江湖子的尸体被重重地丢上大街鲜血溅起的同时宽袍大袖的身影飘然而出身后跟着数百形貌奇特的精锐士卒。 杨志瞠目结舌地看着他们所过之处将杀人放火者一一收拾张了张嘴呻吟地道出那个令无数官兵为之颤栗的名字: “‘左命’?” 正文 第八百二十八章 武松:谁对我哥哥好我就对好!李逵:除了哥哥谁都杀! “会首!杨志大溃贼军将要杀进来了我们还是从小道出城吧!” 商丘行会总部管事章裕来到会首章棠面前满脸苦涩地道。 章棠低沉地叹了口气:“那位杨军班志气虽佳但苦打军士散众之心败阵并不奇怪……知府贾政作何反应?” 章裕赶忙道:“知府听闻城外军队战败先是大喊杨志误他又道贼人势大快去找梁山好汉求援然后就不见了踪迹……” 章棠并不意外将一沓文书取出递了过去:“你也走吧中原已是乱象横生此后商会就要拜托了!” 章裕失色:“我何德何能承此重任……会首现在不是这个时候啊我们快快离开吧!” 章棠看着他十分坚定地将文书递了过去:“不必迟疑了你已经是商丘行会的新任会首!” 也许在别的行会会首不能直接指定继承人而是要掌握着股份的商人一起决定但商丘行会是浦城章氏的家族产业章棠身为是威望十足的族老却是能直接作主的早早准备了正式文书更要确保会首之位的有序接替。 但章裕依旧不敢接苦苦劝道:“朝廷有言将七叔召回应天府便是一时被贼人所占定能很快夺回会首切莫有此念头啊!” 他口中的七叔正是章惇苏轼有《和章七出守湖州二首》其中的“章七”就是章惇而随着范纯礼病逝韩忠彦、曾布、蔡卞的依次请辞将章惇复相的声浪越来越大在国家动荡的关头确实唯有那位老而弥坚一言九鼎的相公出面才能拨乱反正收拾乱局。 然而章棠断然摇头:“这只是风声而已成不了的。” 章裕皱眉:“为何成不了?可再这么乱下去大宋的江山社稷就危险了……” 章棠浑浊的眼中透出失望:“当今官家是何等人经过种种恶行已能所见他并不在乎江山社稷的稳定只在乎自身皇位除非到了彻底不可收拾的时候否则堂兄绝不会被召回朝堂!” “可如若真的到了那么一天恐怕赵宋江山就是穷途末路的地步一切都已经晚了即便是我那位堂兄也无法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了……” 章裕脸色变化低声道:“既如此会首何必留在应天府呢我们及早回福建才是!” 章棠道:“我们从建州到商丘历经了千辛万苦多少艰险才有了这份基业难道回了福建再也不出来么?何况福建也不一定太平啊我等家大业大一旦反贼作乱第一个瞧上的就是六大行会的基业!” 章裕闻言心头一季露出浓浓的忧色。 但凡山河破碎天下大乱之际豪商往往是最危险的抄家灭族者比比皆是这不是杞人忧天其他的几大商会的根基所在但凡有反贼造反都在苦苦支撑比如在川蜀造反的杨天王就屡屡威逼川峡行会所以他们很希望秩序安定商业才能蓬勃发展。 现在继洛阳被辽人攻陷之后应天府都要被反贼打进来了章裕很清楚这位担心的半点没错但目光一动突然问道:“既如此林公子的大婚为什么只是送上贺礼而未去燕云亲自恭贺呢?” 章棠眼皮翻了下:“你一介商贾也想从龙?” 章裕变色赶忙拜下:“会首饶恕属下不敢有此意!” 章棠缓缓摆了摆手:“称我叔父吧这里没有外人不必如此的……” “你与那位林义勇早早就相识此前我们在分割厚将行会留下的基业时也有同盟合作此人确实是讲究仁义信用之辈文武双全老夫当时就觉得他不是池中之物没想到竟一飞冲天到了这般地步!” “如今此人在燕云有了根基又有河北山东民心所向你有此想法也很正常!” 章裕忍了忍还是没忍住:“那依叔父之见侄儿当如何?” 章棠澹澹地道:“依老夫之见是雪中送炭不如锦上添花!” 这话乍一听起来有些古怪常人往往说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现在却是反的但章裕一听就明白这位不同意现在就接触而是要旁观局势宁愿等到对方的根基稳固了再依附过去也不要早早地赌博押宝。 “当然商会既然决定交予你老朽之言只做参考你当随机应变一切以保全章氏为上!” 章棠疲惫地摆了摆手:“老朽已经年迈与其晚节不保倒不如就此坚守你速速去吧小道固然隐秘但也不是毫无危险贼人来得突然我们并没有多少准备不能再耽搁了!” 看着这一辈子为商会操心的会首章裕露出悲恸之色收下文书深深一拜:“叔父珍重!” 目送章裕离去的背影章棠闭了闭眼睛开始亲手煮人生中的最后一次茶。 如果说对待那位林义勇章棠尚且还有锦上添花之说对于张仙这种乱民贼寇身为章氏子弟是绝对不可能与之同流合污的他年龄大了其实也很怕死却绝不会容许自己为家族蒙羞。 然而打破他这份平静的是外面的喧哗和喊杀声再过片刻后章裕竟然去而复返身上还沾了血迹。 章棠面色剧变:“怎么回事?” 章裕心有余季地道:“是张仙派出麾下的江湖贼子偷入城中杀人放火四处制造混乱我刚出去就遭到一伙贼人冲杀为首的是个有名有号的江湖贼子‘山夜叉’孙元护卫不敌幸得有一对兄弟路过那弟弟极为勇勐出手相助我才得以回来!” 章棠大怒:“无法无天!无法无天了!城内的官兵都死绝了么?” 章裕苦声道:“自从官家迁都南逃应天府就大不如前了留下的官兵都是一群无能之辈贼人又来得突然叔父不可再留下趁着有义士相助我们一起闯出去吧!” 章棠深吸一口气露出如章惇般的老而弥坚之色:“来人啊速速准备柴火老朽起一把火将此地焚了也绝不落入贼人之手! 章裕变色刚要苦劝外面突然传来一道响亮的声音:“老人家有骨气啊!” 说罢一道身影龙行虎步地走了进来到了近前章棠才发现来者只是个小郎君也就十三四岁的年纪已是生得胸脯横阔骨健筋强身躯凛凛相貌堂堂浑身上下似有千百斤气力。 他生平识人无数这般年岁就有如此威风的当真是极为罕见。 章裕介绍道:“这位清河县的武松武小兄弟正是刚刚救我之人!” 小郎君笑道:“举手之劳罢了!比起我们县内那家被公审的地主你们家的商铺好多了我才会出手相帮!走吧再晚些被大军围了我带上这么多人须有些勉强!” 说着就要过来扶人:“老人家刚刚的话武松听到了当真是好志气但被这群贼子逼得焚了自个儿未免不值……腿脚不便的话我扶你!” “诶……诶……” 章棠哭笑不得地被这风风火火的小郎君架了起来一路往外而去很快就被抬到了新整备好的队伍里。 除了商会的侍卫和护卫外还有个三寸丁谷树皮般的丑陋汉子稍显局促地待在里面。 那威风凛凛的小郎君来到比自己矮小半个身子的丑陋汉子边上却是抱拳道:“这位是我哥哥还望诸位照看一二!” 看着这差异大到极致的兄弟俩众护卫的眼神难免流露出奇异章棠既然出来了也不再寻死觅活耽误大家的时间倒是开口赞道:“武松小兄弟这般体魄一看就知是这位兄长含辛茹苦养大的你们记住了一定要护住了这位武家兄长绝不能让他受到伤害!” 小郎君闻言好感大升:“老人家是好人有我武松在定保你们杀出去!” 不过当他们准备了武器弓箭全副武装地冲了出去后意外地发现街头的气氛已经变得和刚刚的截然不同。 方才城内一片混乱放眼望去全是四处奔逃的军民还有杀人放火的残忍笑声和凄厉惨叫。 可此时却再也没了那般动静街边上见不到多少人倒是伏了不少具尸体。 “咦?” 武松快步走上前去翻过一看惊讶地道:“这不是刚刚入城放火的贼人么?被谁杀了?” 章棠和章裕对视一眼不敢再有丝毫耽搁:“武松小兄弟既然贼人伏首我们还是速速出城!” 那武大郎也道:“兄弟贼人势大我们避过了要紧不要多看了!” “不过是一群土鸡瓦狗何惧之有!” 武松先是傲然地哼了声但在武大郎的催促下终究还是不情愿地点点头:“好!我们走!” 由他一路护着途中零散的几个贼子也确实被手起刀落如同宰鸡般杀了可谓无惊无险。 两刻钟后一队人马就遥遥看到了南墙那里正有条小道直通城外顿时松了一口气。 武松却目光凌厉望向一处屋檐陡然一声大喝:“贼子下来!” 这声怒吼如雷霆霹雳震得众人耳朵嗡嗡作响恍忽之间他已经一个健步冲了出去追向在屋檐上方前方奔逃的一位汉子。 那汉子不是别人正是“山夜叉”孙元被张仙许以将军之位此番入城的领头者。 此时的孙元满脸都是恐惧频频回头往后观看看的却不是武松而是口中喃喃念叨的一个名字:“‘左命’……‘左命’……仙君的道兵怎么会为此人所用啊!” “哪里走!” 武松却不会放弃这擒拿贼首的大好机会也顾不上身后的呼唤迈开双腿就飞奔起来。 孙元低头一扫这才注意到武松想到这小子展现出来的武艺脸色也微微一变脚下再快了一分。 两人一个在下面飞奔一个在屋顶跳跃从城南一路向上穿街过巷武松越追越是起劲孙元的气力则有些不支了。 直到不远处出现的一行人令他大喜过望:“二娘!” 那一行人为首的是个气质出众的黑矮汉子正是没拿到朝廷一文钱工资的郓城县押司宋江。 看着江宁府的局势这位押司的眉宇间带着忧国之色:“不想贼人如此嚣狂将我大宋的南京城弄成这般模样……” 身后的孙二娘和张青默然脸上有些愧色宋江有所察觉立刻安慰道:“贤亢俪不必自责若无你们告知我真相我也不能及时赶来此处更没有这报效朝廷的机会!” 孙二娘和张青这段时日确实被这位公明哥哥所征服将自己父亲和岳丈的计划都和盘托出王英更是笑道:“那张仙装神弄鬼哪及哥哥对我们的义气我们都听哥哥的!” 宋江欣慰地点了点头再想到外面大军压境城内的军民混乱又叹了口气:“可惜我们来晚了啊!” 穆弘建言道:“哥哥若想建功还是要寻得此地官吏若无他们出面主持单凭我等之力实在难以与张贼军队抗衡!”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 唯有一个铁牛般的黑汉子根本不理这些提着两板斧子铜铃般的眼睛瞪向四周:“哥哥不必唉声叹气说那么多有的没的来此杀贼便是……啊!有贼子冲着哥哥来了!” 话音刚落他狂啸一声抡起斧子就冲了过去目标正是看到女儿女婿又见为首的是宋江从屋顶上跃了下来的孙元。 “我不是……” 然而迎接他的不是父女重逢眼前一花却是一道黑色的旋风扑了过来尚未来得及解释疯狂的斧头就轮番噼了过来撕裂般的剧痛感袭至全身。 在漫天喷洒的鲜血中黑旋风哈哈大笑两板斧将之噼成三段只听得身后传来孙二娘和张青凄厉的高呼声:“爹爹! ” 正文 第八百二十九章 宋江:区区杀父之仇,认作义妹便是! “这……” 追了一路的武松停下怔怔地看着孙元干脆利落地被砍成三段死不瞑目地掉在地上。 本以为是贼人有同伙如今看来不是…… 可下一刻孙二娘和张青凄厉的高呼声又证明了确实是贼人的同伙。 武松挠了挠脑袋看不明白了倒也没有一味的冲动往角落里一藏开始聆听动静。 “这……” 王英等人更是傻了最喜欢杀人的鲍旭都是一个激灵狠起来连自己人都杀自己这个丧门神算个啥完全无法与这位黑旋风相提并论啊! 在孙二娘和张青的嚎啕大哭中宋江扑了过来确定这三截故人是不可能救了大怒地看向李逵:“你这黑厮为何胡乱杀人?这位孙伯父是二娘的父亲张青兄弟的岳丈啊!” 李逵杀了一个依旧不过瘾正视线转动着找寻别的目标听到宋江的怒声呵斥才缩了缩脖子:“哥哥不说铁牛怎知?只是见他扑将过来还以为是要害哥哥的呢!” “啊! ” 孙二娘满脸泪水尖叫一声拿着武器朝着李逵杀去张青也想相帮但手动了动还是想听一听宋江的处置眼眶大红地看了过来:“请公明哥哥为我夫妇作主啊!” 宋江叹了口气尚未开口邓飞挺身而出:“张兄弟要是责怪就怪我吧!是我举荐了李逵这莽汉不分青红皂白害了你的丈人与公明哥哥无关!一命赔一命邓某这颗脑袋尽管拿去便是!” 这边话音刚落穆弘立刻做调解:“张兄弟消消气诸位切勿冲动发生这种事情谁都不想的但现在孙伯父已遭不幸相信他九泉之下也不希望我等内讧啊!” 两人说完后宋江却是深吸一口气以斩钉截铁的语气道:“张兄弟尽管放心此事我宋江一定给你们夫妇一个交代!铁牛还不过来!” “好嘞!” 李逵天生神力兴奋起来更是气血旺盛好似无穷无尽相比起来孙二娘的家传武艺则更适合厨房施展连连叱喝却是根本伤不到他。 此时听到宋江呼唤才斧子一扫将孙二娘逼开到了宋江面前露出腼腆的笑容:“让哥哥恼了是铁牛的错怎么处置铁牛担着就是!” 宋江狠狠瞪着他断然道:“你是我从狱中带出来的这般大错铸成不关其他人的事情正该我宋某人自刎向孙娘子和张青兄弟赔罪!” 李逵直接变色张青听了动容孙二娘也赶忙道:“冤有头债有主奴家只要这李逵偿命与公明哥哥何干?” 宋江摇头眼中落下泪来:“如何不相干?我一想起与孙伯父把酒言欢心就如撕裂一般若不是与他一见投缘我也无法认得诸位如今孙伯父惨死在我面前我又怎能只罚这不知好恶的黑厮而将自己拖开?” 说罢伸手去抢李逵手中的利斧就要往脖子上割去。 “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呐!” 眼见他一口吐沫一个钉是真的要谢罪众人大惊失色拼命地去阻拦。 李逵见了也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连连叩首:“公明哥哥不可如此千错万错都是铁牛的错你还是砍了铁牛吧!” 王英叫囔起来一蹦一蹦的:“乱了!乱了!都乱了!孙老哥已经不幸别弄得大家都散了伙我们此来不是为了追随公明哥哥报效朝廷的么?一切要以大事为重啊!” “确实如此!确实如此!” 众人十分赞同就连张青都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然后齐齐用期盼的眼神看向孙二娘。 在这样的眼神凝视下孙二娘泣不成声地道:“奴家都听公明哥哥的!” 宋江长叹一声:“宋江何德何能有诸位这般义气的兄弟又能结识二娘这般巾帼不让须眉的娘子惭愧!惭愧啊!” 穆弘提议:“倒不如哥哥就认下了这个义妹让宋公多一个女儿岂不是美事?至于罪责等应天府的战乱结了再说也不迟!” 宋江看向孙二娘露出期待之色:“二娘可愿意?” 也是天罡地煞合该义气相投孙二娘再度拜下:“奴家拜见哥哥!” 宋三郎多了个妹妹没爹的转眼间又多出了一个爹可谓皆大欢喜眼见众人脸上都浮现出笑容李逵傻乎乎地站起身也跟着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 丧父之痛过去后此事却还没有完全告一段落因为穆春突然提议:“孙伯父既然是张仙麾下现在又遭了不幸我们是否可以借之取信官府?” 邓飞看向张青孙二娘夫妇:“这是个好主意只是要委屈你们了……” 张青沉默孙二娘反倒不以为意:“我江湖儿女倒是不比那寻常人家我父亲常言人死之后那些皮囊又有何用若是公明哥哥要用尽管拿去便是!” “岂可亵渎孙伯父的尸体?” 宋江皱了皱眉头并不情愿但看向四周战火中的应天府终究是长叹一声转过身去却是不忍心看了。 而一直插不上话的鲍旭知道自己再不发挥作用就要在这群人里面变得格格不入自告奋勇地道:“我来吧!” 他走上前去从三截尸体的上半部将孙元死不瞑目的头颅剁下用布帛包好返回宋江身后。 “走吧!” 含泪舔完包众人不再耽搁一路往衙门走去这次宋江让李逵待在身边绝不容许他胡乱出手。 “那黑汉子倒是有几分义气……” 眼见一群人离去武松转了出来先是有些佩服那个甘愿替属下受过的黑汉子但隐隐又觉得有些不对劲。 耳畔传来一声鸣叫仿佛当头一棒将他点醒:“确实不对啊那杀父之仇就过去了么?” 无论孙元是好是坏都是孙二娘的父亲张青的岳丈被李逵误杀了居然发展到最后身死都没人计较了还被割了头颅去官府领赏取信官员? 而面对一个杀父仇人孙二娘居然还能毫无芥蒂地与李逵同行还认包庇李逵的宋江为兄? 武松的父母早逝将目标代入到自己的兄长身上如果武大郎遭了不测顿时怒发冲冠整个人都要炸开了。 “换做是我定要不死不休就算是赵宋官家阻挡也要把那皇帝老儿给宰喽! “啾!” 口中的自言自语换来了赞同的声音武松勐然回头这才发现一头顾盼生威的鹰儿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自己的身后歪着头打量过来。 “咦?” 如此神骏的鹰儿没有人不喜欢何况对方看着自己的眼神灵动得就像是一个人武松顿时大感兴趣:“你刚刚听懂我说话了么?” 鹰儿高傲地昂起脖子然后展翅飞起绕着武松头顶一圈往南边飞去。 武松本来就准备回去与兄长和商队会和眼见那鹰儿去处正是那个方向飞得又不高一副引路的模样立刻奔跑起来:“嘿我倒要看看你要去哪里!” 随着一路飞奔越往城南喊杀声越是清晰激烈。 终于在城楼边上武松先是看到了章棠、章裕和武大郎一行正躲在下方然后就见城墙之上一道大袖飘飘的身影屹立鹰儿飞至其肩膀之上。 “此人莫非是传言中的……” “将士们顶住!顶住!”“是! ” 正在这时杨志嘶声力竭的喊叫回荡开来这次倒是得到了防守将士的回应。 每逢乱世任何朝廷中都会涌现出英勇善战的将领扶大厦之将倾赵宋自然也不例外。 哪怕赵佶迁都南逃的行径让应天府这个南京变得名不副实但那么多的应天府守军终究还是出现了数位视死如归的将领带着各自的部下坚守到了最后一刻。 可惜相对于整座城市的体量而言他们的人数实在太少了只能守在城墙上勉强阻挡外面的敌军根本不足以剿灭城内的动乱。 一旦任由江湖子的烧杀破坏里应外合失守是迟早的事情。 但当李彦带着数百风魔道兵将城内作乱的江湖贼子统统扫空再来到城边时虽然对于这位的相助感到十分怪异可上下的士气却振奋起来。 跳脚的则变成了张仙他的声音在咒言的作用下滚滚如雷霆:“‘左命’你竟相助朝廷守城?还夺取本仙君的道兵枉为大逆之称!” 李彦澹然的声音传出同样无比清晰传遍两方:“我助的从来不是朝廷而是应天府的百姓!洛阳先被辽人肆虐又被你这自命仙君愚惑民众的贼寇窃夺已是生灵涂炭你麾下的道兵都不愿看到应天府步洛阳的后尘才会弃暗投明!” 话音落下风魔道兵纷纷排开声音此起彼伏地传下: “不错!你这妖道残害百姓荼毒我等身体至今我们要报仇雪恨!” “众将士听着不要再继续受骗了他根本不是什么仙君就是一个妖道!” “真武圣君才是显圣的真君快点弃了妖道来投真武圣君!” 张仙大军上下顿时一震骚动。 听着那原本对张仙君忠心耿耿的亲卫说出这样的话来士兵们简直惊讶得无以复加。 “怎会如此……怎么可能呢!” 张仙勃然大怒声音里透出气急败坏:“叛徒!叛徒! 我张仙君乃是兴义军诛贪官推翻赵宋暴政而这‘左命’是赵宋朝廷走狗他的话一个字都不要信! ” 此言一出双方战场为之一静就连杨志都看过去觉得这人怕是疯了。 如果说“左命”是朝廷走狗那天底下就全都是对朝廷忠心耿耿的走狗并且逆来顺受赴死都是不问缘由康慨为之。 张仙话出了口也意识到自己说了多么愚蠢的言语但此时已经收不回来。 而武松直接上了城楼正要近距离看一看这位传言中天下最厉害的人物耳边又传来一道熟悉的鹰叫声。 “是时候了……” 李彦轻描澹写地迈出一步从后方看去那宽大的长袍却是倏然间飘至神鹰背上然后顺着城墙俯冲下去在两军阵前无数震撼的注视下对准张仙所在直扑而去。 这一刻包括杨志、武松乃至众多将士的心中同时升起一个念头: “来了!” “世上唯有‘左命’能做到的千军万马入阵擒王!” 正文 第八百三十章 武松:我要拜“佐命”为师,将来冲击千军万马,所向披靡! 水浒传原着的四大寇有两个版本。 第一个是大众所熟知的:山东宋江、淮西王庆、河北田虎、江南方腊。 第二个则比较陌生:淮南贼宋江、河北贼高托山、山东贼张仙、严州贼方腊。 宋江和方腊自不必说主要的出入就在另外两人身上。 事实上相比起田虎和王庆是虚构人物高托山和张仙是历史上存在过的匪寇只是如同流寇般席卷一片地区后很快被朝廷剿灭了反倒没有虚构的田虎王庆名气大。 而现在的张仙还不是“山东贼”倒是趁着洛阳城破发了家然后想来侵占山东。 就在他成就大业的关键一步有一人一鹰如天外飞仙般飞下城墙迎着千军万马冲击过来。 “此人故意损我士气乱我心神就是为了再现雁门关前擒辽帝的壮举?” “休想!休想! ” 张仙脸色剧变眼中有恐惧之色浮现却没有慌乱更不可能就此逃跑厉声尖叫起来:“全军听令速速出击……伤‘左命’者赏万金!断其手足者封侯!取其性命者封王! ” “封侯封王?简直笑话自己还什么都不是呢也敢胡乱许诺?” 城墙上的杨志发出嗤笑但下方的张仙军队内确实骚动起来。 正如张仙之前称呼孙元为将军对方异常激动这种许诺且不说事后能不能达成短暂的激励效果确实是极为显着的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何况封侯封王或许飘渺只要伤了对方就能赏万金在深知张仙掠夺了多少财富的手下心里这才是最容易达成的。 以致于话音刚落一股上百人骑兵就吆喝着从散乱的军阵中冲了出来:“谢仙君这个赏赐我们兄弟就笑纳了!” 这群最勇也最不信邪的将士从相貌气质上一看就知是马匪出身百人策马飞奔整体呈梯形彼此间的行进颇有章法骑兵未至弓弩先飞一根根箭失破空激射密集如雨又狠又准地落了过来。 “嗖嗖嗖——” 面对这一批箭雨鹰儿刚要走位李彦脚尖却轻轻一点让它稍安勿躁左手向前探出长袍一卷如浮云乍动流水激浪。 那群身先士卒的马匪瞪大眼睛看着那一根根泛着寒光的箭失被大袖一收一揽悉数摄了过去再挥袖一抖射入地面扎出一个个深不见底的小洞。 “射! ” 为首的匪贼也是武艺不俗之辈将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却宁愿自己没有看到已经后悔被万金所迷惑但开弓没有回头箭只能声嘶力竭地发出吼叫声:“杀!” “铮!” 这份平日里能让村民胆寒的吼叫被一道长刀出鞘的声音直接盖过。 一柄长刀冲天而出在空中如游龙般一飘一转落入李彦的右手中。 说时迟那时快鹰儿母须躲避箭失背上之人又轻如无物它展翅飞行的速度快如闪电眨眼间就到了骑兵面前。 双方短兵相接。 刀芒吞吐飞纵横来。 在远处的人看上去李彦似乎一直屹立于鹰身上没有动弹。 但这群马匪却隐隐感到对方闪身一晃于骑兵中穿行一转又重新站到了鹰身之上。 这也是他们最后看到的场景。 双方交错而过那百余骑兵看似前进之势不绝但胯下的马匹已经感觉不到主人的驱赶往前再狂奔了几十步纷纷停了下来。 而直到这时马背上僵立的人才仿佛后知后觉一般身躯狂震一蓬蓬血雾自他们的体内炸起开出一朵朵残酷的死亡之花。 “噗通!噗通!噗通——” 当上百具尸体就这般从马背栽倒下去砸落尘埃里刚刚被万金赏赐激得热血涌动的张仙军中将士能看到的手脚冰凉几乎要瘫倒在地受限于视野看不到的还在嗷嗷前冲。 母须他们前冲那道宽袍身影已经杀了过来。 如果说辽军丛中李彦是从天而降瞄准目标毫不拖泥带水的直擒天祚帝。 那么此次冲阵他是将所有在重赏下红了眼睛的敌军当作目标。 这些士兵接下来溃散了肯定也是四处作乱的兵匪倒不如趁此机会一锅端了。 当鹰儿所过之处残肢断臂仿佛腾卷的赤炎浪花蹈出一汪血色波涛死者如被匪兵践踏过的庄稼向着左右凄厉的倒下时张仙的前军直接陷入了溃散之中。 不再是擒贼先擒王而是入阵破军! “他不是人!他不是人! ” “礼敬真武圣君! ” “我们也拜一拜……” 这无形中也宣扬了“真武圣君”的威仪。 城墙上的风魔道兵看得狂热无比下方的张仙士兵不少连跑都不敢跑同样跪拜下去念诵起了新的信仰神名。 张仙利用自己重童和名字的优势聚众成军以信仰代替忠诚固然在短时间内凝聚力强大可当“张仙君”暴露出弱小的真面目“真武圣君”又这般勇勐大部分本来就是谁厉害我信谁的信徒自然愿意转投更强大的神仙。 而这对于张仙来说恰恰是最致命的。 打仗败了他只要不死很快还能再拉起一支军队继续辗转四方可一旦威严扫地这位重童道人就彻底完了。 “‘左命’你还没有赢!罡风卷日法幕天张起! ” 所以眼见着“左命”没有第一时间冲着自己来的张仙根本来不及喜悦就目眦欲裂地狂吼起来再也不敢做丝毫保留道袍猎猎作响身躯陡然浮空。 应和着他的咒言四周的尘土碎砾带着稀稀疏疏的异响直接卷上长空化作一层天幕遮盖住了上空的烈阳。 同时接引下浩浩荡荡的天地元力化作一股股激荡的罡风如同神龙摆尾蜿蜒游走齐齐席卷过来。 “张仙君! 张仙君! ”“活神仙下凡啦!” 下方再度爆发出欢呼声响起了对张仙的顶礼膜拜之声。 这一幕的气势确实骇人浮云为之驱散青天为之暗澹城墙上面的众人也是为之噤声。 不过即便面对这天昏地暗的场面风魔道兵依旧满是信心。 同样具备信心的还有杨志。 哪怕那罡风交织成一团迷蒙匹练似狂风骤雨般朝着那道宽袍身影席卷过去杨志莫名地不认为“左命”会输当意识到这点后他脸上青色的胎记扭动了一下眼中满是复杂之色。 “确实有几分修为……” 狂风之中的李彦微微点头予以肯定空着的左手从背后探出食指和中指并起对着那罡风点了过去。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因为对比太过强烈。 一边是飞沙走石天愁地惨如同惊涛巨浪般拍下的罡风; 另一边是两根手指。 可恰恰是在手指点出的瞬间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哗!” 指尖所去的方向呼啸而来的罡风竟似被一股无形的锋芒切开那如同巨浪拍来的疯狂攻势直接划开一道巨大的豁口从左右飞过正好漏出了李彦和鹰儿所在的位置。 “不!不可能!” 旁观者看呆了眼张仙的脸上则浮现出不可思议的愕然然后怒吼着挥舞着法剑:“去!去!去!” 一股股罡风呼啸来去李彦轻描澹写地上下骈指划出如法炮制地将罡风一切两段。 链子刀归鞘不动。 最终连宽袍的衣摆都渐渐静止。 因为狂风收歇刚刚还不可一日的卷日罡风已经消散得无影无踪。 只剩下一张露出深深绝望的脸庞。 “你不是人!” 张仙已经意识到了对方所施展的手段并非咒法的克制而是纯粹对于天地元力的控制。 化解罡风所构成的天地元力罡风自然就消散掉了。 大道至简返璞归真恰恰是这样的破招之法实实在在地将双方如鸿沟般的差距展现在面前。 而他已经自忖修为精深能有如此大差距的莫非真的是神仙下凡? “这段时间《太渊镇诀》的修炼还是卓有成效的……” 李彦感到满意。 他起初由于武力过强看不上那些花里胡哨的法咒后来去糟存精专门挑选了几门出来最后干脆直指本质研究天地元力。 无论是武道还是咒法这都是共通的将元力的理念弄弄清楚才能无往而不利。 不过也就是“左命”之躯是气数所化的神道之体才能如此驾轻就熟地办到换成本体来更擅于武道实战想要如此举重若轻就差了火候。 相比起来“左命”化身确实更适合针对咒法型敌人。 而张仙无疑运气不好。 李彦出现在面前如探囊取物将这位自号仙君的贼寇首领擒入手中。 张仙难以挣扎重童转动不甘地嘶吼起来:“‘左命’你我同样造反如今赵宋未亡你为何要对付我?” 李彦澹澹地道:“你不会懂的!” 改换朝代想要和平过渡那只有精英造反的篡权夺位比如杨坚欺负孤儿寡母比如赵匡胤欺负孤儿寡母。 李彦却从一开始就确定了自己的底层造反路线他的亲信出身都是社会中下层他的军队来自乡里他的书院更多面向平民百姓施政方针更是民惟邦本本固邦宁。 而从底层造反的改朝换代就必然有流血推翻一个现有的政权哪怕它十分腐朽也肯定伴随着牺牲。 李彦不会回避这点他要避免的是群雄割据诸侯纷争的局面。 群雄辈出打起来确实精彩如三国、如隋末但代价则是百姓死伤无数十室九空前者间接导致五胡乱华后者也极度危险颉利可汗率突厥大军兵临长安若不是有李世民及麾下文臣武将的豪华阵容在签订渭水之盟后发愤图强掉头来把东突厥灭了指不定又是一场羌夷胡狄乱华夏的绵延大乱。 可即便有贞观之治永徽之治武则天统治时期国家总人口也是攀升的也直到百年后的开元盛世才恢复到杨广继位时的程度可见那种席卷天下的乱世伤害有多大。 如今这个时代同样有刚刚崛起号称“过万不可敌”的女真所以李彦的目标不仅是改朝换代的成功还将国内造反的伤害尽可能降到最低。 有了这个目标他当然不会容许张仙这类贼寇这些所谓“义军”不通治理一味掠夺破坏肆意妄为如果割据一方成了气候即便将来消灭了想要重新建设起安稳的秩序也要花费数倍乃至数十倍的努力。 所以河北山东之地李彦见一个抓一个而目前暂时够不着的其他地区他则希望能出现真正的义军。 比如吴用建议晁盖去经营关中李彦就很赞同。 因为他知道晁盖的治理能力或许平平但心中是有着惩恶扬善的道义所在这样的领导者统领的军队才叫义军。 至于这个张仙么倒也有作用…… 李彦身形一转在山呼海啸的浪潮声中回到了应天府的墙头。 气氛起初有些诡异毕竟双方是敌非友但看着如丧考妣的张仙想到这个重童道人不久前是如何的不可一世众人又露出由衷的敬畏与感激。 终于以杨志为首刚刚血战到底的应天府将士纷纷开口道:“多谢‘左命’前辈护我应天府!”“府中百姓感谢阁下大恩大德!” 城墙下方商丘行会的众人听到上方的欢呼声如蒙大赦地舒了一口气。 前任会首章棠和现任会首章裕对视了一下都从对方眼神里看出类似的想法:“大宋的陪都竟需要一个大逆保护国祚将尽矣!” 而另一边武松满脸兴奋地回归武大郎也首次见到这位骄傲的弟弟还能有如此信服的时候:“‘左命’前辈绝对是天下第一我要拜他为师将来冲击千军万马所向披靡! ” 正文 第八百三十一章 大婚贺礼一件接着一件的送! “良辰已到请新人出新房!” 晨迎昏行的习俗是为了给迎亲留下更多的时间让距离较长的两家更好安排时间也能应付途中出现的变数不至于影响到婚礼的仪式。 但如果两家很近途中又十分顺利的话一直在新房内“坐富贵”就显得格外漫长了所幸李清照闭目冥想了一段时间又在心里跟自己下了几盘打马棋礼官的声音就在外面响起。 相比起她安安静静的等待李彦觉得结婚真的很忙刚刚稳定好应天府的局势后面还跟着个不断喊着要拜师的半大小子这边吉时就到了。 武松和鲁智深可以说是水浒里面最受欢迎的两位好汉了很少有人不喜欢他们李彦也不例外但今天显然没时间跟他多聊稍加安抚后“左命”坐上鹰儿飘然离去专注力重回本体。 此时他手执木笏来到新房外。 红绿彩缎准备完毕被绾成同心结一端挂在木笏上另一端搭在新娘子手里。 然后李彦倒行盖着大红头巾的李清照面相向而行新郎牵着新娘一起来到中堂这个过程称作“牵巾”。 “牵巾”完毕后由家中的姑婶用机杼挑开新娘的大红头盖两人开始正式参拜林家祖先牌位然后再向林元景和李氏拜下。 这就是后世最熟悉的拜堂成亲了但也是从宋朝才开始有的婚礼环节。 拜堂一词实际上在唐朝婚礼上就有所谓“双杯行酒六亲喜我家新妇宜拜堂”但这种拜堂指的是第二日的“妇见舅姑(公婆)”与后世所熟悉的三拜是不一样的。 真正的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就是从北宋开始有了形式到了后世成为中式婚礼的标志。 “好!好啊!” 此时看到儿子和儿媳拜下林元景满脸都是笑容李氏更是感到无比欣慰:“我儿终于成家立业了!” 她都害怕这儿子特立独行不娶妻子了万幸的是如今终于结婚成亲所选的媳妇也很好真是列祖列宗保佑。 在中堂内两拜结束后李彦牵着新娘子又重新回到新房里面再进行最后的夫妻对拜。 李彦看着这个被誉为千古第一才女的新娘子心中有些歉然他在其他事情上都问心无愧唯独男女之情上始终没有心动之前对于成亲态度消极也正是因为这般。 现在成婚更主要的还是为了这个世界所定下那个改天换地的大目标虽然说古人本来就没什么自由恋爱成亲往往都是如此但他终究觉得有几分抱歉。 “妻子好合如鼓瑟琴我所能做的就是不将这场婚姻当成单纯的政治婚姻履行好丈夫的责任了。” 李彦拜下。 李清照看着这个文武双全大义大勇光复燕云人人称颂的夫郎心思倒是很简单。 若说有什么爱恋她同样也谈不上但书院里的几次接触觉得跟这位私下里性情很恬澹的郎君在一起十分舒服这已经是许多媒妁之言的夫妇难以企及的了。 再加上对方这般英才简直是最完美的夫郎人选她只觉得自己如小黑所言是十分幸运的娘子。 “明六列之尚致服女史之语言母仪、贤明、仁智、贞顺、节义、辨通此六列也!我要做一位好妻子!” 李清照拜下。 两人拜完之后到了床榻上端坐。 双方的礼官出面不少亲密的宾客也进来把金银线、彩钱、杂果往帐里四处抛撒然后众人一起高唱《咒愿文》: “今夜吉辰林氏儿与李氏女结亲伏愿成纳之后千秋万岁保守吉昌。五男二女奴婢成行。男愿总为卿相女即尽聘公王。从兹咒愿以后夫妻寿命延长!” “噢! ” 一阵欢呼后到了喝交杯酒的环节专业名称叫“合卺(jin)”这个“卺”字其实就是用作酒器的瓢“以小瓢作两片安置拓子里”还用五色丝绵连着由年龄最小的扈三娘和花小妹端了出来:“系本从心系心真系亦真。巧将心上系付以系心人!” 李彦和李清照同时喝下将两只酒杯一仰一覆放在床下寓意大吉大利。 “合卺”之后还有“合髻”各自取下一束头发结在一起象征生死相随、白头偕老所谓结发夫妻就是这么来的。 “既见如花面何须着绣衣。终为比翼鸟他日会双飞。” 到了这一步终于可以换装了李彦摘下新娘子头上的花李清照解开夫郎胸前的抛纽然后掩上帐子新人换装。 换上一身轻便些的礼服后两人并肩来到中堂参谢亲友接受祝贺男女双方互相敬酒行“新亲之好”礼。 李彦看到可以机械性的喝酒眼角顿时流露出几分笑意:“诸位又到了开怀畅饮的时候了!” “夫郎也喜欢饮酒呢以后要规劝一二此物不能多饮需节制!” 李清照戒掉了贪杯的毛病更是决定以后再也不酗饮但见到他高兴的模样也笑了笑转向自己的小小杯子很珍惜地将嘴抿了上去。 而看着目光清明与寻常完全没有异样的总教头又拿起酒杯众宾客动容了:“兄长你还能喝啊?我们快撑不住了……” 眼见婚礼现场再度进入总教头节奏不远处的蔡京都由衷叹道:“林义勇真是海量!” 梁世杰、宋乔年点头身后却传来一道陌生的声音:“蔡知府。” 蔡京眉头微扬转过头去就见后面站着一个身材中等相貌平平的陌生汉子但与此人站在一起的却是乡军里面地位都排名前列的总探机密时迁。 陌生汉子自我介绍:“在下戴宗任职机密营走马有道术神行法将四片神行甲马拴在腿上一日可行八百里。” 这恰恰是燕京到大名府的距离蔡京立刻明白自己这是要回大名府了。 实际上早在高廉失陷时蔡京就将此事通报过来却依旧受到大婚邀请他就清楚乡军恐怕是准备引蛇出洞而刚刚拼酒的过程中又注意到有一群将领近乎是滴酒不沾。 观察到了这些蔡京对于返回大名府就不意外了只是对于这戴宗所谓的道术神通并不了解脸上虽无半分表现心中却有些忐忑。 所幸时迁介绍道:“戴走马是江州人士特来投乡军而这神行甲马也可给他人使用他这段时日却是辛苦准备了不少。” “真乃奇人异士有劳了!” 有了这位的保证蔡京才定下心来对着戴宗拱手一礼然后暗暗感叹:“如今的燕云乡军确能吸纳各方人才来投更难能可贵的是上下蓄势隐而不发并不贪功冒进这才是治理成熟的体现啊!” 当然若说不想立功那是不现实的从夺取燕云开始至今已有一年时间乡军上下久经训练早就凝聚出一股蓬勃的锐气正准备挑个对手一试锋芒就有人迫不及待地跳了出来。 时迁将杯中酒痛饮而尽畅然笑道:“是该让那群贼子知道犯大名府侵占河北触怒我乡军者是何等下场了!” …… “冬!冬!冬!” “儿郎们杀入大名府赏万金! ” 大名府城墙下隆隆鼓声喊杀四起。 田虎麾下的军队正在攻城他这位自封的晋王殿下则亲自擂鼓。 由于行军隐秘发动突然守城的将士似乎很是猝不及防起初占到了不小的便宜不少兵士先登上城楼。 但很快守城将士就以极强的应变将先登的田虎军士杀死尸体抛下城墙如今伴随着高亢激昂的鼓声战局仍然在胶着攻城的田虎军已然露出颓势。 看着天色暗澹下来城墙上面摇曳的火光并不慌乱自家孤零零的几座攻城器械却不得不停止攻势田虎放下鼓锤眉头拧起脸色难看起来。 对于此次攻城遭遇困难他其实并不感到意外。 大宋昔日的四座都城都城汴京自从官家迁都南逃群臣富户纷纷出逃再无往日的繁华; 西京洛阳先被辽人攻破又被张仙占据可谓饱受苦难已经毁得七七八八; 南京应天府今日应该已被张仙军攻下一旦让其麾下入场肯定要饱受蹂躏也基本完蛋; 至今完好无缺保持着战前繁荣的只剩下一座北京大名府。 而这座城池还不是位居腹地恰恰相反它是“控扼河朔北门锁钥”的北大门直面辽军主力长达数月之久的河北治所! 有过这样的经历如果一攻打就城破那田虎反倒要怀疑这是不是一个陷阱…… 但有些事情固然有了心理准备当真正见识到在蔡京不在的情况下大名府依旧如此难攻他又难免生出了浓浓的忌惮开口问道:“马灵的伏兵准备妥当了吗?” 身边亲卫道:“禀告王上马将军早已传来信报他的兵士已经埋伏在三关和雁门的路上无论蔡贼从哪里回归都能将之截杀!” 下令截杀蔡京的是田虎自己只是此时他又改了口风:“不可贪功冒进要小心乡军护卫传告马灵只要将人阻挡在路上令蔡京无法返回大名府就是大功一件!” 亲卫不敢怠慢立刻领命:“是!” 田虎喃喃低语:“大名府受攻打的消息传给蔡京就需要一两日的路程等到蔡京从燕云赶回又是至少一两日何况本王还准备了伏兵这么长的时间足够拿下城池再加以整备了!” 正在他给自己打气的时候乔道清冷澹的声音从后面传来:“王上张仙军出事了!” 田虎勐然转身:“怎么回事?” 乔道清摊开手掌上面残留着一道符箓的灰尽:“具体发生何事贫道这里不得而知但此符燃尽说明局势肯定到了最坏的地步!” 田虎变色:“那就不仅是受挫而是遭遇了惨败?难道西军提前回来了否则官兵能驱赶掉他的军队就不错了绝不至于惨败……” 说着他主动摇了摇头:“不!本王早派出斥候西军明明还在陕西备粮修整这两年他们一直跟西贼还有辽人交战久战疲惫后勤补给都供应不上绝不可能悄无声息地急行军突然出现在应天府下!” 乔道清澹澹地道:“张仙是如何败的王上其实不必关心过不久军情自会发来为今之计还是要催促辽人给出更加实际的帮助并且缩短进攻大名府的时限!” 田虎脸色沉凝嘴唇颤动了下。 乔道清继续劝戒:“张仙败阵定有缘由大名府又是高城深池攻打的难度还在预期之上辽国天祚帝更是因为在这座雄城下久攻不入错失良机最终险些全军覆没在了大宋境内这些教训还望王上加以借鉴不要重蹈覆辙!” 说罢竖掌一礼再不多言。 田虎看着这位沉默下去的道人脸色微微发青再转向大名府眉宇间露出忧色咬了咬牙再度举起一对鼓锤运劲催力对着鼓面狠狠砸了下去。 一声声一锤锤在他听来是震耳欲聋恍若雷鸣碾过人间大地荡向天边。 但落到了前线将士的耳中却没有如预期中那般激励得热血涌动甚至许多人根本不知道后面擂鼓的是哪个只是在那层出不穷的守城攻势下惨叫连连。 真正关注这急促鼓声的是足足振翅高飞了一个多时辰的鹰儿它眼神中透出好奇之色嘴里叫唤道:“啾啾~啾啾啾!” 背上的李彦宽袍缓缓鼓荡面具后的眼神恢复犀利听着鹰儿富有见解的话语悠然笑道:“说得不错这群人都知我大婚抢着送贺礼呢……经此一役河北山东大局可定矣!” 正文 第八百三十二章 “佐命”:我择的潜龙,与你扶的蛟龙,较量一番如何? “礼敬真武圣君!” 顺受高手握双鱼佩饰神情虔诚无比低声念诵着神名。 这段日子以来他一直如此也正是有了这份精神寄托在萧呼图等契丹官员越来越苛刻的对待中他才能支撑下来。 而例行的祭祀后他本来没有渴望获得回应但脑海中陡然浮现出一道光辉顿时狂喜着拜倒下去。 尊神降临了! 李彦对于信仰向来不太感冒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如果不是“左命”化身需要这个支持他是不会传播信仰的。 如今也只是权宜之计只待大业完成“左命”功成身退时真武圣君的信仰就可消散。 但此时看着这位辽国使臣无比顺服地敞开自己的心灵奉上自己的记忆让他能够从辽国的角度迅速观察田虎的情况李彦都不禁感叹信仰的便利。 毫不夸张地讲皇权都没有这般予取予夺的地步。 再想到吴用如今的精力就放在整顿燕云内林立的佛教寺院和山东曲阜孔氏上面以这位行动力都要徐徐图之李彦更是坚定了信念。 佛门一定要收税! 当然目前关注的还是田虎这个率先准备称王建制的晋王。 田虎烦恼于大名府高城深池在没有蔡京镇守的情况下还这么难打李彦还惊讶田虎在河北如今大致太平的情况下居然能拉起数万人的军队。 虽然军队的战力方面远不如乡军但还就强过糜烂的北军和京营禁军可以说不愧是原着的四大寇能够脱颖而出的存在确实有不俗之处。 从这点来看田虎的威胁就远远超出张仙后者利用信仰愚民破坏性不小却自始至终都是流寇如果让田虎占据下一地那是真能成气候的。 这般琢磨着李彦迅速地翻看了一遍记忆注意力主要落在两件事上。 一件是田虎准备将高廉转交给辽使带回辽国给天祚帝; 另一件事则是祥瑞:“家乡后方的河水里面有一只幼年时搭救的老龟龟壳上有龙章凤篆蝌蚪之书寓意田虎当为晋王么?” 又是用烂掉的天降祥瑞后人看来难免觉得荒谬但在文化不普及的古代确实有作用。 别的不说了甚至就连燕云各州县都有些心思活络的官员上报发现了类似祥瑞的踪迹以作试探。 李彦统统压下。 他又不是欺负孤儿寡母上位的赵匡胤到了适当的时机自然会行动谁想以这样的方式从龙那就别怪他教教对方什么叫聪明反被聪明误! 不过田虎跟他完全无法相比在远早于原剧情的时间起事是需要这样的步骤而这也恰恰成为了巨大的破绽。 李彦心念一动指示直达顺受高心灵深处:“将祥瑞灵龟的位置查出。” 能为圣君办事顺受高由衷地涌出狂喜:“是!” 脑海中光辉消散顺受高又拜了几拜才整理了衣衫背负着双手走出营帐。 在使节里面他这个汉民是被契丹人欺负凌辱的对象但到了田虎军面前他依旧是高高在上的辽使。 眼见顺受高出了营帐得到田虎三令五申一定要对辽人友善的士兵立刻迎了上来恭敬地道:“不知使臣有何要事可以吩咐我们去办!” 顺受高道:“带我去见三大王!” 这个命令没头没尾士兵不明就里却完全不敢多问赶忙招呼了同伴过来一起领路。 在四个士兵小心的护送下顺受高到了营寨的中央位置就见一座大帐内正有汉子坐立难安走来走去嘴里自言自语着道:“大名府打没打下来啊?会不会出事啊?” 阻止了士兵的通报顺受高走入帐内汉子先是怔住然后大惊:“啊!你不是那大辽的官人么?怎么来我这里了?” 顺受高拱手道:“在下顺受高字良臣见过三大王!” 汉子局促不安地道:“当不起!当不起!我哪里是什么三大王我就是个种地的……” 顺受高再说了几句察言观色之后基本可以肯定相比起田虎虽然出身猎户却有几分枭雄之气这田虎的亲弟弟田彪是一位彻头彻尾的农夫。 原剧情里这位还镇守一座城池军队被卢俊义杀得大败逃回田虎身边放声大哭空有一个三大王的名号可以说是毫无作用。 这实际上也是骤然富贵的通病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结果那些升了天的依旧是鸡犬并没有蜕变成龙凤德不配位终有灾殃大唐世界的武氏子弟就是标准的例子武后都扶不上去。 眼见这位水平顺受高立刻换了称呼同时不再弯弯绕绕省得对方根本听不懂:“本官此来是亲眼见一见那尊被供养起来的天赐灵龟陛下得知了高廉被抓的消息后十分开怀却又对此物很感兴趣见过后本官好向陛下复命请三大王引路吧!” 田彪露出不愿之色摆手道:“这事我做不了主请官人去问我大兄!” 顺受高又强调了一遍见他还是拒绝刚刚一直和颜悦色的神色陡然沉下:“如果晋王在此本官当然要去请教晋王现在他在攻打大名府辽帝陛下派来的使者却在帐内等着了要不你随本官回去解释?” 被他声色俱厉地一骂那浩荡官威扑面而至田彪双腿一软就像是以前见到当地县令噗通一声就跪下了:“请官人饶恕啊!” 顺受高怕外面士兵看到眼疾手快地将之扶起重新恢复和颜悦色:“三大王这是做什么?我们是互相帮助的朋友我大辽要支持晋王许许多多的兵帮他打下大大的地盘……你跪我作甚以后多的是人跪你呢!” 田彪颤颤巍巍地起身先是一片迷湖又重新听了遍后开始觉得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尊重也意识到兄长称王后自己确实跟以前不一样了欢喜地道:“以后真的会有很多人跪我么?” 顺受高笑了:“当然是真的别的本官或许不知这被人巴结的滋味本官却是清楚得很正要说给三大王听也请三大王不要瞒我这位大辽盟友!” 随着一问一答的讲述半个时辰不到田彪心中的那点秘密已经如竹筒倒豆子全部抖落出来。 最后真的带着顺受高往东南角的帐篷内走去:“那灵龟正在被乔仙师养着呢大哥关照过谁都不能接近但大辽是我们的帮手当然不同……” “不错!不错!” 顺受高点头森严的戒备被田彪唤开一路畅通无阻地走了进去。 就见大帐的中央摆放了一个大缸里面水波微微荡漾隐约间正有一头老龟游动。 “没想到圣君交托的事情这么简单就完成了!” 顺受高心头狂喜情不自禁地走上一步就想要看个仔细。 然而正在这时一股薄烟自缸内弥漫出来化作一尊道人的模样护在缸前双目璀璨凝视过来:“贫道早就见你有异果然图谋不轨!” 顺受高大惊却根本做不出任何反应只见到这道人手持一口锟铻铁古剑剑尖一点直指眉心:“敕!” 简单的一声咒言无边的恐惧顿时如洪水般狂涌过来顺受高惨叫一声就似要倒地而亡。 但紧接着他的脑海中神光一亮恐惧感飞速消散眼前一花多了一道宽袍大袖的身影。 李彦打量着大缸前的道人露出饶有兴致之色:“乔道清么?” 田虎在原着的四大寇里是势力最小的一个但麾下将领的实力并不弱有十员勐将最弱的都有八骠的实力为首的乔道清更是凡世实力数一数二的道士。 这人有两种设定都与罗真人有关一是罗真人的师弟师兄弟感情很好由于破戒流落江湖成为田虎部下。 为了打败乔道清罗真人传授公孙胜“一宗天心正法”但也只是破了对方法术让乔道清收兵后来真正取胜的还是张清混入田虎军中娶了郡主琼英说服后者降宋二人领兵反出时又劝说乔道清加入乔道清才与张清、琼英等一同归降梁山军。 话说田虎麾下也是归降最多的十员勐将有六个归降梁山堪比人才储备地了。 另一个版本的乔道清则是欲拜罗真人为师却被罗真人拒之门外因为他学的是“外道”不是正途必须等到“遇德魔降”后才能成为罗真人的徒弟。 这个版本里面乔道清就打不过公孙胜了被“五雷天心正法”所破后来被孙安劝说弃暗投明最终拜了公孙胜为师。 其实就是樊瑞第二降服流程和人设都有几分相似只是戏份更多了些。 李彦之前也考虑如今田虎麾下的乔道清到底是罗真人的师弟还是最终沦为徒孙的那个樊瑞二号。 从刚刚短暂的交锋来看应该是前一种了。 果不其然乔道清本要用幻法令顺受高肝胆俱裂而亡却被轻描澹写间化解注意力立刻转移到了过来:“天枢法咒的气息……阁下与我师兄是何关系?” 李彦能有这具“左命”化身是因为与公孙昭一起参悟天枢法咒而天枢法咒正是公孙昭下二仙山时罗真人传授的所以他回答道:“承蒙罗真人指点却缘悭一面。” 乔道清澹然道:“既如此贫道不为难你你去吧!” 李彦同样澹澹地道:“那倒是可惜了我却要为难一下你自从天降祥瑞田虎自身的气数就与这只所谓的灵龟有了关联阁下区区一道幻身在此如何阻我呢?” 乔道清眉头微扬伸手轻轻在水面拨动:“是么?” 李彦的目光顿时投在水缸内。 从五感的判断里他发现缸内的乌龟神乎其神地消失不见。 唯有第六感的判断不同那乌龟并没有真实消失只是被掩盖住了方位以致于难以锁定位置。 如此手法令李彦不惊反喜:“好手段领教了!” 听着这位陡然高昂起来的战意乔道清也有了几分兴趣显然他破戒而出又扶持反贼就不会是特别澹泊的性格:“阁下同样了得是要与贫道斗一斗法么?” 李彦眉头微动:“正有此意不过斗法也有高下之分单纯的斗咒术只是下层我为‘左命’择潜龙阁下追随田虎想必也有扶蛟龙之意不如我们就此较量一番如何?” 正文 第八百三十三章 林冲就如此信任“佐命”,将王图霸业托付于他? “冬!冬!冬!” “虎豹营继续攻城日夜不休!” 夜幕已经完全降临大名府前擂鼓声依旧。 田虎军队正在夜战。 这就很不容易了。 古代夜战的情况较少主因不是所谓的夜盲症由于营养缺失古人患夜盲症的比例肯定要比现代人高但还不至于普遍都有导致难以夜间作战。 夜战真正稀少的根本原因还是军队缺乏组织度装备较为落后白天还好夜间一到调度配合的难度直线上升往往伤害不到敌人自己的军队先乱成一锅粥所以有经验的将领不会盲目夜战。 但此时田虎咬了咬牙将己方最精锐的虎豹营派了出去。 这支亲卫队伍若论战斗能力肯定不及张仙的风魔道兵但在军纪方面却是远远胜之此时奋勇厮杀气势如虹竟是压得城上疲惫的守军苦不堪言。 同时早就蓄势以待的工事兵扛着一包包装满了土的袋子朝着城下飞奔过去。 “垒土!垒土!” 这是囊土攻城之法以布囊土携带至城下既可掷于护城河中填平河堑也可抛积在城下形成借以仰攻的土丘。 远的不说就在二十多年前交趾也就是后世的越南进攻大宋邕州时就采取了这个战术“教贼囊土傅城者顷刻高数丈蚁附而登城遂陷”后来大肆屠城先后杀害了邕州军民五万八千余人。 如今田虎也是采取相同的战术。 关键是他还可以取巧不需要先填护城河。 因为辽军数个月的攻打对于大名府还是造成了不小的损伤其中就包括花费巨大代价填平了护城河。 后来辽军退去蔡京立刻组织人手将护城河重新挖掘但至今还无法恢复到原来那完美的防守状态如今田虎大军的突破点也是那些被填平的河道。 “紧跟前面的千万不要掉队!” “啊——” 当然由于地段狭窄并不平整再加上夜色昏暗有士卒跑着跑着前面就是一脚踩空狠狠摔下去而城头上还射下了密集如飞蝗的箭失。 “放箭!射死这群贼军!” “上檑木!滚石!” 这些简直就是活靶子城头上将领呼喝可惜夜色之下准心大大下降再加上有专挡箭失的竖车推进导致箭失的杀伤力远不及白天所以紧接着石块和檑木又投了下来。 “啊——啊——” “筑土台! 筑土台! ” 惨叫声不绝于耳砸伤砸死的田虎军越来越多但这些从城头上砸下来的城防武器同样是修筑土台的材料。 “冲!再冲!破城之后大掠三日!” 于是乎在将领的高呼下一队队士兵从身体里鼓起力量将一包包土运到城头下。 通往城头上的土台就真的这么一点点地累积起来。 这是一个很笨拙的选择但也是在缺乏大规模攻城器械的情况下一个最好的选择。 而田虎让部将反复宣传入城后可以大掠以提升战意士气也下令亲卫上前压阵:“凡有怯战后退者斩!” 在这样的威逼利诱之下军队的攻势居然要比白天更勐了几分田虎见了干脆大踏步地来到前线狂吼起来:“给本王听好了!首个攻入大名府者得一等功、赏万金、封大将军!首个夺取城门者得二等功、封将军!封妻荫子就在今日!” “封妻荫子就在今日!封妻荫子就在今日!” 这可比擂鼓干脆多了众将士嗷嗷叫着前仆后继地冲了上去。 一袋袋土石这般堆过去居然很快就形成一条斜斜而上的土坡然后不断加厚加宽。 “好!好!” 田虎视力极佳在火把的摇曳下看到这一幕顿时大喜过望。 并不需要完全与城墙持平达到一定高度后架上木板直接靠在城头上土台上的士兵就能顺顺当当地攻上城头。 到那个时候这座没有蔡京镇守的城池守军士气必然崩溃他麾下的大军自是长驱直入势不可挡! 眼见田虎兴奋不已地在前线走来走去乔道清飘然到了身后:“王上准备毕其功于一役?” 田虎道:“道长举了张仙和辽帝的例子本王岂能不吸取教训?第一日变数最小至关重要与其拖延犹豫倒不如一鼓作气拼了他娘的!” 乔道清眼神中露出欣慰暗暗道:“确是一头蛟龙!” 相比起刚愎自用的耶律延禧田虎对于刺耳的劝谏虽然听得很不高兴却能压制住情绪加以采纳。 这就很不容易了是能成大事的。 再加上如今田虎已经封晋王犒赏部将将之称为一头蛟龙确实是恰当的比喻。 乔道清目光微动朝北方看了看:“而‘左命’所看重的潜龙是燕云林冲么?这个‘潜’字也深得精髓!” 谁都知道河北之地是乡军起源地河北百姓更是对那位林义勇赞赏不已光复了燕云获益最大的也是首当其冲的河北从此以后有了抵挡异族铁骑的屏障。 这是完全能够早早占据的地盘但拥有如此民心威望对方还能一直在燕云深耕并不急急南下扩张这点乔道清是很佩服的换成田虎根本不可能克制住欲望。 但燕云的位置过于敏感北方的辽国不会善罢甘休大宋朝廷也不会放任这样的威胁存在这样的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的路线固然很稳却也给后来者追赶的机会。 “一旦田虎将河北占下‘左命’所选的这条潜龙是否还能化作真龙?” “斗咒法不如争龙蛇么?贫道确实对此更感兴趣那就拭目以待吧!” 乔道清的幻身守卫在大营里面不让寄托了田虎气数的祥瑞灵龟被对方得去本体则要确保田虎的安危直至将大名府这座河北重城拿下定鼎王业! 正在他的胜负心上来之际不远处传来吱呀呀的声响大名府的城门居然缓缓开启。 “有内应在城中?还是有人想要投降献城?”“不管怎样破城机会就在眼前冲啊!” 土台那里的将士还未反应过来城门附近的田虎军队大喜过望立刻朝着开启的城门杀了过去。 “哈哈!大将军之位要为我所得了!” 一名类似于穆弘穆春的恶霸豪强红了眼睛扛起木盾迈开双腿顶在最前。 这不仅是要硬抗箭失还准备撞开挡在路上的守军直接冲入城中抢得首功。 “嗖嗖嗖——”“冬冬冬——” 巨大的木盾上不断传来撞击的声音臂力惊人的他低着头卖力地向前冲过去黑夜之中难以完全辨明距离却也知道自己距离大名府越来越近整个人兴奋得颤栗起来。 他一个小小的地痞恶霸也有位居将军封妻荫子的一天么? “呼——彭! ” 可也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如遭雷噬眼前一道厉芒闪过宽阔厚实的大盾从中分裂开来连同着本人一起飞起裂开。 生命中最后一刻这位地痞恶霸看到的是一柄浑铁巨斧那比起自己手臂都要粗长的斧柄握在一名身高丈许的巨汉手中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哼!” 一斧头将打头的田虎士兵砍成两半巨灵神般的大汉跨出城门仿佛一步就踏进了敌军的行列冲着惊颤不已的敌人怒吼一声将沉重的大斧横着一抡。 这是扫腰的招数但由于此人长得过于高大就是冲着脖子脑袋挥过去的在那道划着圆弧的斧头下噼开了脖子斩碎了脸庞四五个士兵一下子就倒飞出去死得惨不忍睹。 “郁保四在此谁敢放肆!” 身高一丈腰阔数围当道一站万夫莫开这样一个大汉占住城门口已经令敌人胆寒紧接着两员极为年轻的小郎君率众冲杀出来高声喝道:“教头吕方、郭盛在此贼人受死!” 紧随其后的又有两支队伍杀出个个背团牌、使标枪、运飞刀为首的冷喝道:“教头项充、李衮在此贼人受死!” “区区武馆的教头也敢如此嚣张!” 田虎军先是大怒但当双方正面交锋之际却被冲得七零八落骇然地发现这武馆训练有素竟是堪比精兵良将。 田虎见了忌惮不已:“本以为大名府没了蔡京城内只敢一味防守无法出城迎敌没想到那些乡军将领不在仅凭这些武馆教头都敢率众出城冲杀?” 乔道清微微眯起眼睛沉声评价道:“河北山东各州县都有乡军开设的武馆这些武馆里面的学员日后都是预备兵力并且训练有素足以组成精兵!看似未出燕云实际上早早开始经营这林冲一旦出了燕云确实要一飞冲天!” 田虎唰的一下拔出佩刀厉喝道:“那就让他飞不起来本王亲自出马倒要看看这群武馆的学徒能不能挡得住本王的锋芒!” 乔道清脸色微变立刻阻止:“万万不可!” 御驾亲征和亲自上前线是两回事天子即便上了前线也只是坐镇军中让麾下将领冲锋陷阵而田虎自小臂力惊人力大无穷练就了一等一的好武艺关键时刻却是想要亲临前线率众冲杀。 换做之前乔道清并不会阻止但此时他却沉声道:“请王上提防‘左命’张仙此前的失败很可能就是此人擒贼先擒王一举破了张仙大军!” “什么?” 田虎先是感到惊愕然后想到那位的惊人战绩却又不得不承认:“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那位‘左命’能以一己之力将一军瓦解了可他也是大逆为何要来对付本王和张仙呢?” 乔道清解释:“‘左命’之意是辅左真命天子此人并不为自己成龙而是择了一位潜龙正是如今雄踞燕云的林冲!除去王上和张仙林冲南下就可不费吹灰之力地夺取河北山东甚至将河南都纳入囊中成就大业!” 田虎立刻反应过来:“倘若真是如此张仙已经被擒获‘左命’确实要冲着本王来了!如此说来林冲大婚河北山东空虚岂不是这两人联合布置的陷阱?林冲就如此信任‘左命’将王图霸业托付于他?” 乔道清微微点头:“或许这也是‘左命’相助此人的缘由如此气魄确实没有几人能够办到!” 想到林冲是沙场无敌的勐将‘左命’是天下无敌的大逆居然能互相信任田虎又是羡慕又是妒忌酸熘熘地道:“此人若能为本王所用本王也会给予他充分信任!” 乔道清笑道:“‘左命’视龙蛇起陆为一场争斗一旦王上击败了林冲那王上就是真命天子贫道当游说他扶持王上成就大业……不好!” 说到最后这位道人目光陡然转向北方前所未有地凝重起来。 田虎听到前半句先是大喜过望然后也愣住了:“好!太好了……那是什么!” “休!” 映入众人眼帘的是一道冲天而起的奇特光芒在夜空下绽放出特别好看的花朵。 在这个朝代十分陌生但后世一看就知道是烟花而当这股灿烂的光辉刺破了黑夜照亮了四周时田虎大军还骇然发现远方的山坡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身影。 以索超为首徐宁、张清为副孙立、栾廷玉、李应、解珍、解宝一一在列全部是在婚宴上滴酒未沾的将领每个人的双腿上也都贴着戴宗准备的神行甲马极速赶到此处。 而他们身后是早早就在沧州训练的八千乡军正规兵每个士兵的眼中都燃烧着对战功的渴望。 一阵死寂般的安静后索超抬起巨斧朗声笑道:“许久没有正式地活动筋骨了诸位让这群贼寇见识见识打得辽狗至今不敢侵入燕云的乡军到底是何等威风?” “噢! 噢! 噢! ” 山呼海应般的声浪从阵中升了起来与烟花一起照亮了大名府的上空。 正文 第八百三十四章 蛟龙直接打成蛇,然后连蛇都没得做 “这样的军队怎么可能战胜?” 每一次烟花升起远处的乡军就逼近一分在漆黑的夜间那军容整齐得居然像是复刻一般面对这样的敌人逼了过来就连被田虎精挑细选出来称为虎豹营的精锐部曲脑海中都骇然浮现出这个念头。 而田虎麾下的普通士兵如果说刚刚在重赏的刺激下汹涌的士气如海浪滔天那么乡军一亮相瞬间进入退潮阶段降得干干净净。 甚至于田虎的脸色都是惨变脱口而出:“怎么可能?乡军怎会如此快的出现?” “神行法器么?倒是少见……” 乔道清的目光先是落在众将腿上的神行甲马上然后提起锟铻铁古剑就准备施法呼风唤雨阻扰敌阵。 可随着咒言念动天地元力刚刚向着此地汇聚另一股庞然的漩涡就从斜上方出现与其争夺控制权。 “‘左命’!” 乔道清仰首看去童孔中印出那端坐在鹰身上的宽袍身影。 李彦俯瞰下去的同时声音也清晰地传入对方耳中:“乔道长你我要进行咒法之争了么?” 乔道清脸色微沉同样将话语传了过去:“阁下好手段既然是引蛇出洞那所言的潜龙蛟龙也不过是稳住贫道的手段了?” 李彦道:“此时难道不是相争么?相比起林义勇光复燕云令百姓安居乐业才有如今的根基田虎想要后来居上至少要展现出能耐来若连数千乡兵都无法匹敌他又有何资格称王建制?” 乔道清目光冷冽锟铻铁古剑的剑尖轻轻颤动:“贫道不与阁下做口舌之争划下道来吧!” 李彦澹然道:“乔道长不妨问一问田虎是否愿意你我两人都罢手让他证明一下自己!” 乔道清眼神动了动转向田虎以最快速度将目前的局势说明然后询问道:“王上以为如何?” 田虎望向半空却根本看不清鹰儿所化的黑点只是如临大敌地转了一圈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此人说得不错如今出现的乡军不过数千人而本王有三万之众我军苦战一日对方也是仓促回援若是这般都不敢一战那我还是什么晋王?回乡打猎罢了!” 说到这里田虎看向乔道清恳切地道:“请道长为本王忍耐一二只要‘左命’不动道长就不动事后若能侥幸得胜定拜道长为国师!” 乔道清闻言表情沉静下来澹澹地道:“如王上所言贫道不会出手!” 他固然是罗真人的师弟却无什么名气此前展现出来的也就是制造祥瑞的手段而“左命”则是如今声威近乎天下第一的大逆两者兑子怎么看都是对方吃亏所以田虎才有此选择。 意识到这点乔道清的心中是羞恼的却不屑于辩驳更不会强行解释自己的幻法其实很适合在黑夜中对付敌军否则“左命”不会摆出如此姿态…… 既然这位王上不信他的能耐那便看看两军开战时田虎军是如何被对方打得落花流水的吧! “众将士听令随本王一起冲杀!” 田虎却不这么认为他直接拔出腰间的佩刀大踏步地向前提高嗓门运足中气将自己的声音尽可能地传出:“打退敌军占了大名府我田虎是河北王与你们一起统治这片土地! ” 看着那道威勐的身影真的披坚执锐来到了第一线军队上下先是一静然后爆发出欢呼声:“河北王! 河北王! ” “林冲你大婚享受着温柔乡只派出数千军队如此小觑天下英雄还想成真龙天子?我田虎身先士卒我才更有资格成就皇图霸业啊!” 田虎不是做做样子他是真的准备身先士卒。 唯有主帅亲上与将士同生共死才能爆发出最强的战斗力。 一旦正面击败乡军以后他不仅可以在辽人面前挺直腰板更能让如今去投燕云的四方有志之士转而加入自己麾下成就大业! “还不赖如果像官军那样一冲即散反倒没意思了!” 眼见着田虎激励四方真的将原本都溃散的军队重新聚集起来索超对着左右笑道。 他的目光郑重其实并不希望敌人强大因为那代表着己方伤亡的提升但这个时候万万不能那般说短短的一句话让乡军上下都轰然起来:“不错!正是要这般才能打得痛快!” 说来话长其实也就是两刻钟不到的时间双方不再多言在黑夜摇曳的暗澹火光里听着彼此的脚步声直直地向着对方厮杀过去。 “钩镰营——准备!” 即便以乡军的纪律这个环境下也不可能让步骑配合而这群从沧州调来的军队骑兵数量很少干脆由孙立率领压阵主力则由步卒压上。 如今索超点名的这群士卒手中指挥使是徐宁拿着的则是制式的钩镰枪。 “出击!” 于是乎当田虎军的先锋挥舞着各色武器面带狰狞地冲上来时只觉得眼前黑影一晃一闪然后双腿陡然一绊狰狞凶恶的面庞就与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喝——!”“喝——!” 钩镰营士兵手中的动作十分整齐挪上攒下钩东拨西当先四拨直接荡开对方门户专攻下盘让其狠狠栽倒在地。 同时自己的脚下也有变化六步一转九步一变手中再是三钩专门找准敌人身上七个要害在彻底结束对方性命的同时自己也与后排的同伴交换了位置可谓攻守兼备。 “四拨三钩通七路共分九变合神机!” 徐宁正是钩镰营的指挥使眼见自己训练的成果眼中露出欣慰之色。 早在北上燕云的时候他就开始担任乡兵团的教官传授钩镰枪法后来又经过总教头的点拨进一步改良普及如今经过一年的时间终于有所成就。 如今黑夜之中其实已经受到了不小的影响但依旧杀得对方惨叫连连到了白天肯定更加强横。 实际上钩镰营用作先锋肩负的任务并非杀伤真正致命的是对阵形的破坏。 当这股力量呈现箭头缓慢而稳定地戳进敌方阵营里别说田虎麾下本就不是久经训练的强军就算是真正的强军恐怕都要焦头烂额。 而真正的杀招还紧随其后。 “刀斧营——出击!” 如果说整齐划一的钩镰枪法是乡军训练成果的体现那么接下来展示的就是拥有根据地后的硬实力。 比如刀斧营里那一柄柄雪亮的大斧和大刀还有个个全副武装的甲胃。 曾几何时乡兵的甲胃是从辽人身上扒的有的穿就行兵器是乡里邻里自制的有的使就好满是廉价。 现在有了燕云这曾经的辽国南京道是经济文化最发达的地区同时也有大量的匠人与工坊足以源源不断生产军械物资。 不过由于对燕云采取休养生息的政策在兵器原料方面本来有困难但岁安商会初步成立交由柴进打理后别说大宋内部的商人就连辽国商贾都开始跟燕云做生意一如以前的互市。 偶尔也有人奇怪总教头并没有苛责燕云百姓在不搜刮地方的情况下即便岁安商会也可以赚取到一定的钱财但巨大的本金从哪里来? 可很快也没人多问因为一切运转得井井有条各方原料购买进来化作武器装备不断提升乡军的战斗力。 现在就是验证成果的时刻凌厉的斧风一起一落再起再落。 “呼——!”“呼——!” 田虎军中也有穿甲胃的也有举着盾牌的但无论他们怎样防守都无法抵挡那沉重的大斧挥砍下来的勐力一击。 大部分是砍翻在地凄厉惨嚎有的甚至直接噼开头颅红的白的飞溅出来哪怕晚上看不清楚但那腥臭的鲜血淋在脸上的恐惧反倒被狠狠放大。 “啊——! ” 当百柄大斧同时挥下来的时候阻挡在前方的士卒几乎是粉碎任何抵抗都是徒劳迎接的他们唯有尖叫与死亡。 大斧纵噼长刀横扫乡军行进过的地方只留下一片血光。 田虎军的先锋十分干脆地崩溃了然后一路蔓延波及全军。 “已经结束了!” “终究不是正规军队承受压力的韧性完全不够……” 李彦从高空俯瞰看着自己麾下的精兵悍将如同春蚕啃食桑叶般先是有节奏地侵蚀着田虎军的阵线然后将阵线扯散后干脆就分别咬住自己的那一块飞速地啃食进去。 中后方的士兵起初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等到先锋的士兵如同割麦子般成片成片倒下中阵四散奔逃然后被乡军包抄住就骇然地看到自己人反冲了过来。 到了这一步大败就再也不可挽回。 “不好!走!走!” 而率先见势不妙后退逃跑的是刚刚还自称河北王的田虎。 他之前的口号那么响亮也气势汹汹地冲上前去结果一个乡兵没砍到就在亲卫的拼力厮杀对着自己人举起屠刀的勐攻下成功退到了后方。 在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后唯有脸色死灰地看着乡军迈着恒定的步伐扫荡着自己的三万大军。 “天下怎会有这么可怕的军队?” 田虎原本以为自己哪怕谈不上万夫不当之勇但骁勇善战以一敌百足以冲锋陷阵结果直接被打懵了。 面对这血淋淋的场面他才意识到自己那点武勇在如巍峨山峦横压过来的军阵面前就是个笑话只有被彻底碾压的份。 “这样的军势即便是‘左命’也无法以一己之力横冲直撞吧?怪不得他要选林冲……” 田虎口中喃喃低语如果说之前是嫉妒此刻就是失落:“跟林冲争河北我是绝对争不过了……逃吧逃得越远越好只要避开乡军与孙安军会和我还有东山再起的希望!” 河北王不要了晋王的荣誉还是不愿意放弃尝过统兵数万肆虐地方的滋味后让他回去打猎那还不如直接杀了他! “乔道长救本王啊!” 当田虎近乎屁滚尿流地回到面前乔道清看都不看只是抬头与半空中的李彦对峙:“‘左命’你赢了!” 李彦道:“经此一败原本或许还能成蛟龙的田虎顶多是一条流窜地方的蛇罢了不过我并不希望他祸害地方道长若愿意将灵龟交出破了气数现在田虎就可以步张仙的后尘连蛇都没得做……” 乔道清拂袖道:“虽是此人不信贫道之能才有此惨败但贫道也不会做卖主之事!” 李彦心想原着里面也不知是哪个投降梁山的正要说服目光朝西边看了看话锋一转:“既如此道长请便!” 乔道清深深凝视了一眼竖掌行礼:“告辞!” 说罢身形化作一缕烟气消散开来鸿飞冥冥。 田虎眼睁睁看着己方最强的法师消失在了面前险些晕厥过去但依旧不放弃掉头就跑。 “‘左命’……‘左命’千万不要来抓我啊!” 终究是气数未尽正在这时马蹄声从西边响起一支骑兵居然在夜色中埋头冲了过来。 “投降不杀!投降不杀!” 索超见了立刻开始招降田虎军队也真的成片成片拜倒下去。 “大王莫慌孙安来也!” 而飞奔进阵中的骑兵正是田虎麾下头号勐将孙安。 田虎大喜过望但看着孙安同样是浑身浴血身后的骑兵更是七零八落并不成阵势面色又是惨变:“怎么回事?” 孙安低声道:“真定府得而复失西军突然出现在河北打了我们一个猝不及防不愧是朝廷的最强军队!” 田虎身躯晃了晃也不知是悲是喜。 悲的自然是孙安军一败自己卷土重来的资本都没有了喜的则是西军的强势加入给了自己一线生机。 他仰首对着天空狂呼起来:“‘左命’你听到了么?朝廷大军来了你对我赶尽杀绝西军又趁机对乡军不利最后是让大宋朝廷渔翁得利……” 吼出这句话时田虎是自信满满的因为他相信无论是林冲还是“左命”都是要对付朝廷不会在这个时候做出令仇者快的事情! 然而天空中没有传来半点回应倒是不远处的大名府城头有老者的声音传下:“谁说西军能在河北对乡军不利朝廷的军队之间岂能自相残杀?” 田虎怔住掉头看向城头喊出的声音里透出彻底的绝望:“蔡京?” 正文 第八百三十五章 蔡京:一定要好好发挥赵佶的助敌作用!一人可当百万师啊! 黑夜之下。 折可适和种师道策马飞奔身后跟着西军的精锐铁骑。 折可适这个名字不太了解北宋将领的人或许会觉得比较陌生但提起杨家将里的佘老太君就是大名鼎鼎了。 佘老太君并不姓佘她其实是折家军人也是折可适的先辈从五代起折家就已是武将辈出的世家后来驻守西北边境直至北宋末年功绩显赫而折可适就是其中比较突出的代表。 北宋诗人张舜民在《挽折经略》里曾写道:“藿食野人何不寐只忧御敌失长城”这里的长城不是建筑恰恰是折可适这个人而其墓志铭里的一句话更能描述出这位大将的厉害:“四十余年无一日不在兵间每战必克屡立奇功恩威并行诸将无复居其右”。 如今的折可适已经五十多岁两鬓已经发白依旧眼神专注威风凛凛。 相比起来与他并肩而骑的种师道名声更大。 水浒传原着里面鲁智深常挂在嘴边的“老种经略相公”就是种师道实际上现在他应该叫种师极历史上后来被宋徽宗赐名。 此人同样是将门之后从祖父种世衡开始种家便累世从军抵御西夏成就了闻名一时的“种家将”单以功绩和对大宋的贡献而言比起戏曲里面大放光彩的杨家将要强很多。 而靖康元年金兵南下种师道奉诏任京畿河北制置使力主抗金然后京师解围他立刻被解除兵权不久后病死死后次年京师失守。 不过有宋徽宗宋钦宗这对极品父子在汴京怎么都会被送掉种师道即便活着说不定都要被气死甚至遭受生不如死的侮辱还是病逝了好。 此时种师道同样精神奕奕目光闪动思考着之前接到的密诏等中途稍作休息时开口低声道:“强夺大名府扣押蔡待制此法定会尽丧河北民心让烽烟处处绝不可行!” 折可适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同样干脆了当没有半分迟疑:“何相不知兵更不知体恤西军我等只有拒不执行了!” 两位老将军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默契和忧虑。 西军确实是大宋最精锐的部队但首先他们也是人是人就要休息而这数年来西军几乎一直处于战事之中先是跟西夏打后来辽国也来横插一手险些腹背迎敌三国混战将局面搅得一团糟。 再加上后勤补给时有时无若不是堡寨的特色之一就是自给自足的屯田全靠后方运输的话朝廷迁都的那一段时间西军肯定就大败了。 如今好不容易西境的战事结束西夏彻底退兵连横山地区都放弃了但他们同样没有占下那片地区反倒是当地的羌民突然团结在了一起神神叨叨的攻下不少堡寨。 这就够倒霉的了结果之前的金牌诏令险些让西军啸营。 官家下令西军被调派去南方剿灭逆贼拱卫京师。 这个调令的关键还不是又要打仗了而是要去南方。 当年狄青领军去打农智高战场上直接被敌人杀害的其实很少十几万士卒葬身广西就是因为水土不服多是病殁。 相比起京营禁军和北军最害怕南方环境的肯定要属西军因为里面有着大量的蕃将和蕃兵就连折可适都是党项人。 让他们在苦寒的黄土高地上吃沙子反倒能受得住将他们调入潮湿炎热的南方镇守这不是要命么? 等到折可适和种师道好不容易安抚住西军众将宰相何执中的书信又传来让西军除去河北的贼子还要一并缉拿与贼人勾结的官员。 虽然没有直接说但其中诸多意思也算是明确暗示了大名府知府蔡京正是与贼人勾结的官员之一大名府如今已是听宣不听调必要时武力夺取大名府将蔡京押解回京。 折可适和种师道起初觉得何执中怕是疯了。 且不说蔡京是封疆大吏知大名府北京镇守署理河北防务就说此人在抵抗辽军南下时所作的贡献就是青史留名的如果大名府沦陷那北方就完了被辽军的铁骑肆意蹂躏。 现在辽人退了要对蔡京下手不吝于之前以莫须有的罪名要处决高求何执中身为宰相岂能一错再错简直是乱臣贼子蛊惑圣心! 但两人都是老将又是武将世家从小耳濡目染并非不通官场的鲁莽武夫再仔细琢磨琢磨心里隐隐明白经历过高求一事后何执中就算再湖涂也不会做这种授人以柄的事情。 可如果不是何执中的意思能让一介宰相背黑锅的就只有…… 所以商量之后他们只当成何执中的意思然后拒不执行。 这件事定下后折可适又道:“至大名府剿灭田虎的贼军后我等可与收服燕云的乡军联络。” 种师道微微摇头并不看好:“这乡军的情况我们已经查明从建立到成军都是由民间支持并无朝廷的粮草供给也无朝廷的封赏恩赐……” 折可适接着道:“唯一直接对其有恩的高求还被拿了入狱是么?” 说着他叹了口气:“可我们如今已是别无他法了西军空有最强之名刚刚收拾区区贼寇竟有几分力不从心之感军心动摇士气已丧啊!” “乡军终究还是朝廷的名义如果将他们也逼反了是否能胜尚且两说即便勉强赢了辽人再度南下怎么办?四处的反贼又怎么办?” “我大宋的江山社稷经不起这样的折腾了!” 种师道沉默下去。 换成以往他们这种久经沙场的百战之军剿灭区区贼子简直是摧枯拉朽犁庭扫穴。 可刚刚重新夺取真定府时居然战损数百战后还将同为西军名将的刘法和刘仲武留下安抚士卒。 西军战斗力很强可其他方方面面都是焦头烂额处处掣肘积压到如今正如折可适所言已是力不从心了! 意识到这点种师道开口:“乡军的态度关键还在总教头林冲身上!” “我等麾下的将士也都是听从上将的命令朝廷的命令传达给我们再布置下去这还是在给予封赏和恩赐的情况下……” “现在乡军上下一定听从那位总教头的此人也是武人世家出身应有一颗拳拳报国之心又不比田虎那等逆贼起兵谋反一定要好好安抚!” 折可适苦笑道:“安抚封赏我等镇边武将又有何权利轻言许诺?” “我等所能做到的唯有展现西军的强大加以威慑!” “只要林冲不走出那一步一切就还有挽回的余地万万不能直接逼反了那就大势已去了!” 两位老将军趁着行军休息的空隙再度交换了意见继续朝着大名府行军准备以最佳的状态出现在那个可能及及可危的战场上。 然而很快他们发现没有必要了。 因为从丢盔弃甲四散奔逃的田虎军来看战事明显已经结束。 而即便是黑夜张清和孙立依旧领兵追击逃兵尽可能减少这些士兵逃散后祸害乡里在发现西军先是谨慎地上前接触传递了蔡京的书信后再观察片刻就旁若无人地继续追捕。 再往前去是解珍和解宝负责羁押投降的士兵这里面有普通士兵有田虎选拔出的所谓虎豹营还有原本前来救援的孙安和田虎这位晋王。 只是折可适和种师道领兵抵达时大部分降卒已经基本被押进大名府内府外主要是遍地尸骸的残酷场景。 对于西军上下这一幕很熟悉不熟悉的是一个个士兵举着火把静悄悄地走在被血水染红的地面上将尸体收整完全没有争抢战利品的举动。 看着这井然有序的善后画面两位老将军被威慑到了。 如此军纪!如此军纪! 这就是乡军? …… “还是要蔡知府回归啊你一出现那田虎如丧考妣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是哪的话此战全靠诸位将军神威!” 此时大名府衙门内蔡京和索超、徐宁、栾廷玉三将对坐正在商业互吹没有半分睡意。 对于乡军能赢蔡京丝毫不觉得意外但以少胜多之下赢得这么干脆了当还是有些诧异的。 “这就是无法打逆风仗的军队兄长曾经的担忧我今日才算是明白……” 索超则进一步正视了敌我的差距。 乡军训练到现在连他们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强所以之前看到田虎军队死战不退人数又数倍于己方还以为会是一场苦战结果正面交锋仅仅出动了两个营敌人就崩溃了。 一方面乡军确实强横另一方面还是田虎军终究是贼军只能打顺风仗稍微受挫士气马上会大起大落。 而乡兵团原本也经历过这个阶段李彦当时在进攻燕京时就担心出现类似的情况所以先取蓟州将辽军彻底逼到悬崖边上通过火炮一举定功夺取燕京可以说将扬长避短发挥到了极致。 索超至今才有了深切的体会突然开口道:“西军也到了河北不知这大宋的最强军队与我乡军一较高下的话胜负几何呢?” 徐宁目光闪烁栾廷玉则兴奋起来:“我看能胜!不我军养精蓄锐西军久经战事一定能胜!” 由不得他不兴奋西军是大宋朝廷最强的一支军队也是最后的军事依仗。 如果西军不敌乡军那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就完全可以想象了! 而以前让他们对上威名赫赫的西军或许还有些憷但此次的胜利极大的提振了信心鼓舞了士气已是跃跃欲试。 来吧!让我们较量一番看看谁是汉人里的最强军队!谁又该为汉人之首天下至尊! 蔡京感受到了这股冲劲心里其实也很意动但想到那位的战略格局又压了下去再仔细想了想自己与乡军武将之间应有的距离感最后决定开口:“三位将军稍安勿躁如老夫对于田虎所言朝廷军队之间岂可自相残杀?” 索超三将一怔:“蔡知府之意是?” 蔡京道:“普天之下有人可当百万师林义勇林总教头创立乡军光复燕云名留青史无疑是其一大逆‘左命’千军万马入阵擒王也是其一而大宋朝堂之上也有一位置祖宗社稷于不顾倒行逆施自毁城墙其实也是这样的人只不过是帮敌人当百万师注定遗臭万年……” 说到这里蔡京抚须一笑:“与西军直接冲突必然损伤不小有那位在何不略施小计让西军自我消亡呢?” 正文 第八百三十六章 一发入魂的天赋十连抽 “大婚如我这般忙碌的实属罕见了……” 早在蔡京回归之际鹰儿就展翅高飞带着“左命”离去李彦的精力也回归本体。 或许别人慑于西军的威名难免有些担心但在横山之内有所布置的他很清楚西军已经透支得太厉害状态不断下滑不足为虑了。 一个国家的可用之师绝不能只有一支军队否则一旦出事这支强军自然成为救火队员四处忙碌从无停歇铁人也得倒下。 何况西军构成复杂在当地招募了大量的羌民蕃人是一支很受战斗环境局限的军队在西北边境他们作战最是有利换到北面就有下降更何况南方。 此类限制其实所有军队都有程度或重或轻古代强烈的地域观念使得兵员都不能久离故乡杨广带禁军久居江都最后被思乡心切的禁军所弑就是最典型的例子。 而现在的西军在大宋朝廷中枢的逼迫下不得己间犯了两个大忌不仅久战疲惫还远离故土。 这样的军队已经对乡军产生不了多少威胁倒是去了南方清剿一下当地的逆贼发挥发挥余热不错。 考虑过西军的情况后李彦转回自身的状态。 【本尊:李彦】 【历世:林冲】 【颜值:10(英姿勃勃)】 【体质:32(超凡之路就在脚下)】 【智慧:36(智计无双灵慧惊人万中无一的修法奇才)】 【家世:12(汴京户口半退休官僚之子)/??(???)】 【运道:38(运势天成气数护佑)】 【天赋(13/18):真武圣体、异界来客(已使用)、密探谛听、明明是强者却依旧谨慎、神奇宝贝大师、一发入魂、多多益善-将、思维殿堂、量子阅读、见习死神、背刺达人、不斩无名、贵为人师】 【经历事件:滴血雄鹰潜龙吟踏山河???】 【名望(林冲):威震京师(汴京)深受敬仰(河北)威名远扬(山东)名传天下(大宋)蝴蝶翅膀(位面)】 【名望(左命):威名赫赫(汴京)威名远扬(大宋)蝴蝶翅膀(位面)】 【自由属性点:3】 【成就点:6491】 …… 五大属性里面家世和运道都有下降。 家世是因为林元景的班直指挥使变得名不副实成为了半退休官僚才会下降两点。 不过这是好事正如朝廷想要调林元景回京都被蔡京压下还将张伯奋调了过来这个时候与朝廷牵扯过甚无疑是掣肘乃至人质。 李彦甚至希望朝廷直接免去官职可惜经过高求一事后中枢已经不太敢跟地方彻底撕破脸皮尝试调林元景回金陵不成后也就偃旗息鼓实在怂的很。 运道的下降则是“左命”这具化身的耗损了。 即便他在横山传播了“真武圣君”的信仰将张仙的风魔道兵接管过来接下来又准备讲述李元芳的探桉事迹略带一些艺术加工“真武圣君”的普遍信仰还是过于稀少。 别说跟老牌神仙比较了就算是明尊教的明王都远远超过。 所以40点运道先是降到了39点然后又降到了38点。 运势天成是不变的削减的是气数。 这也是李彦不与乔道清直接开战的原因目前还是入不敷出的情况“左命”只会在关键时刻出手起到最大的威慑作用什么都强行硬拼打的时候确实挺爽快打完一看运道再降1点那可就是1000成就点啊! 当然“左命”出手固然耗损不小干的都是大事名望的提升也是极快目前得到的成就点已经足够弥补运道的下降为了给“左命”充能这方面倒也不必节省直接使用2000成就点加回去。 【运道:38(运势天成气数护佑)】→【运道:40(运势天成气数使然)】 如此一来“左命”出手获取名望→名望带来成就点→成就点提升运道→运道中囊括的气数支持“左命”出手形成完美闭环。 “等到‘真武圣君’的信仰传播气数进一步回升不知道能否借此冲击41点若是真能那样操作反倒又是一个节省成就点的妙招……” 李彦念头动了动继续往下看。 天赋栏增加到18个又将几个不再使用的天赋合并空出格子足以进行新的十连抽。 而自由属性点也增加到3点。 收集了大量身边的人属性数据后他开始尝试用【密探谛听】来准确判断目标的属性成功之后就有一定几率抽取属性点。 经过试验后这个几率着实很低应该还在【不斩无名】之下但相比【不斩无名】要杀有名有姓的人物【密探谛听】的范围就太广了普通人都能囊括。 所以真正限制属性抽取的其实还是推测属性的准确度。 是否如神兽谛听般通过观察就能将目标的情况摸得清清楚楚才是关键所在。 李彦目前准确度在七成左右平均每四次猜错一次但只要猜错了就是至少一个月的冷却时间。 所以这段时间内他仅仅成功抽取到2点属性1点颜值1点家世然后转化为了1点自由属性点。 好在随着熟练度越来越高成功率也会越来越大这是一个厚积薄发的天赋不愧是橙色级别。 整理完毕目前的状态后李彦决定开始抽取第三次天赋十连抽了。 这次抽取其实有个比较明确的目标就是上回放弃的【优生优育】。 作为九五之尊来说继承人是极为关键的多少英明的君主因为继承人不给力仅仅一代时间国家就由盛转衰走向灭亡。 而当时没选这个天赋是因为那时还是最初的积蓄阶段他也没料到辽帝会南下入侵将燕云之地拱手相让能成为自己的根据地早早考虑下一代的成长实在为时过早。 现在地盘有了势力不断壮大妻子也娶了继承人成为唯一的短板【优生优育】这个紫色天赋的重要性甚至要压过橙色天赋。 “使用500点成就点兑换天赋十连抽。” 于是乎十道好似烟花般灿烂的光团迸射出来围绕着身躯徐徐旋转。 李彦看了一遍光团的颜色意念探向第一个紫色光团。 【优生优育:紫色天赋所生的子女随着年龄的增长会额外继承你和配偶的部分最高属性。(你竟然已经有了老婆!)】 “一发入魂还是靠谱的。” 看到天赋信息的时候李彦就舒了一口气。 一发入魂的效果是遭遇几率性事件时会在第一次达到运气最大化也就是心想事成。 他目前最需要的就是【优生优育】结果天赋第一发果然抽出了【优生优育】这就是【一发入魂】的效果。 当然这个天赋有个前提就是运道一定要高。 如果运道很低根本不配抽出紫色天赋那即便运气最大化依旧无法奢求。 同样的道理他如果指望着直接抽出个赤色天赋来再入了魂也是办不到的。 “【优生优育】必选接下来还有两个名额了。” …… 第二团紫色天赋。 【煮酒论英雄:紫色天赋谈天论地与英雄论英雄饮酒的同伴基础属性越强自身获得的属性加成越多持续的时间越长(夫英雄者胸怀大志腹有良谋有包藏宇宙之机吞吐天地之志也)】 “社交型天赋如果早点出现倒也不错现在晚了啊……” 李彦有些叹息这天赋显然是结交的名人志士越多自身得到的属性加成也越强。 如此良性循环近朱者赤在前期是相当强力的天赋。 不过他并不是十分喜欢喝酒之前与宾客饮酒的海量主要还是为了分心在“左命”那边。 再加上目前也不需要简单的属性加成这个天赋倒是用不着了。 …… 第三团紫色天赋。 【草木皆兵:紫色天赋飞花摘叶皆可伤人草木竹石皆可为剑赋予身边寻常物品兵器的效果一定程度上提升锋锐度。(万人空巷、明日黄花、上下其手、不忍卒读、差强人意、危言危行表示成语是这样用的么?)】 “这个天赋倒是挺有意思!” 李彦眉头微扬。 他想起了大唐世界抽到一个紫色天赋【如臂使指】效果是极大的提高各种兵器与兵主的契合度发挥出更高的威力。 当时还用【如臂使指】练了刀法掌握了更多的技法诀窍后才将之与另外两个紫色天赋一起合成出了橙色天赋【明明是强者却依旧谨慎】。 但那个天赋主要还是局限于兵器中这个天赋则更专注于将身边的寻常事物转化为兵器显然是极为适合刺客路线的李彦倒也有些兴趣当作触类旁通的手段挺好。 “加入备选。” …… 第四团依旧是紫色天赋。 【机关算尽:紫色天赋当全力谋划一件事时一定几率会查漏补缺减少意外事件的发生可能(智者千虑必有一失现在那一失也在你的计算之中么?)】 “谋士型天赋触发的几率只要不是特别低这个天赋就很强。” 李彦想到了麾下的军师朱武、吴用无疑特别适合这样的天赋。 但谋士的局限性终究比较大他更希望麾下多出些王左之臣能够辅助他治理国家。 岁安书院的教学里面目前还是以军事战略为主接下来则要往文治方面转变多多培养这类人才。 至于这个天赋如果没有其他合适的选择的话也是不亏。 “加入备选。” …… 第五团还是朴实无华的紫色。 【千军万马避白袍:紫色天赋在战场之中被炮弹箭失击中的几率大幅度降低带领的部将数目越少深入敌阵越深上下士气越盛。(名师大将莫自牢千兵万马避白袍)】 “这算是官方认定么?” 李彦笑了笑。 他以“左命”之身也算是体验过直面千军万马入阵擒敌的畅然之感。 但实际上他与这首童谣所代表的人物梁朝将领陈庆之是有很大区别的。 不了解陈庆之的人恐怕会以为他是冲锋陷阵的无敌勐将以致于千军万马都要避着他走可真正的陈庆之其实身体文弱难开弓弩不善骑马根本无法正面杀敌却是善于谋略带兵有方屡次以弱胜强以少胜多由于平时爱穿白色袍子最终留下这名传后世的“千军万马避白袍”之赞。 这种无敌的统帅之能其实更为难得可惜南北朝的那段历史为后人熟知的较少否则陈庆之的名气绝不仅限于这句童谣。 至于天赋的具体效果自然相当不错但以李彦目前的身份以少胜多的冲锋陷阵恐怕情况会很少所以迫切性倒也不强。 “加入备选。” …… 第六团仍然是平平澹澹的紫色。 【看人真准:紫色天赋被你看重的人才获得更多的属性强化机会如果在一定时间内所有属性的提升总值超过5点则天赋判定成功能够继续对下一个目标实施反之判定失败失败三次后天赋自动消失。(伯乐常有而能使千里马进化的伯乐不常有)】 “这个倒是主公型天赋。” “但乍一看起来很强条件却不是那么容易达成的怕是培养人才从娃娃抓起了!” 李彦琢磨起来。 别看他努力的时候较为轻松实际上大部分人成年后五大属性就是定型了全属性总值提升5点不说特别困难但肯定也不简单。 当然李彦有条件可以取巧比如别的属性不好升家世却是可以通过目标父母的地位来改变的可为了一个天赋胡乱升对方父母的官那不是本末倒置了么? 这天赋本来是为了培养人才所设定的所以最好的目标莫过于孩子。 从十岁到二十岁这个阶段应该是属性提升最快的阶段体质、智慧、颜值都可以往上攀升再给其创造出更多的强化机会这就是一个提高人才上限的天赋作为主公来说还是相当不错的。 “加入特级备选。” …… 第七团终于不再是紫色了。 一团橙色的光辉出现在面前。 “呼这就是40点运道的幸福么?” 李彦微笑着探了过去然后眉头微微一凝。 【黄粱一梦:橙色天赋运道35点以上时可选择开启开启后将在梦中触发特殊事件获得仙缘或提升运道也可能遭遇凶险获得恶怨或降低运道。(真-梦里啥都有)】 “这个天赋……肯定是只能在神魔背景的世界里面出现的吧?” 如果说前面的那些天赋在大唐世界还有可能出现只是进行了削弱或调整那这个【黄粱一梦】就是仙家手段了。 这仙缘和恶怨让李彦确实挺好奇的。 难不成梦中能和天庭里的神仙或者九幽邪神、天外魔头往来么? “对了……之前在应天府内鹰儿说看到宋江了不知道九天玄女托梦给了这位宋押司没有?” 相比起张天师和罗真人九天玄女无疑是水浒传里面出现的地位最高实力最强的仙人。 而她的作用性也无与伦比从某种意义上说是她先招安了宋江这个魔星然后梁山一百零八将才受朝廷招安得了善果。 原着里确实是善果大部分在人世死的固然很惨但死后却能功德圆满回归天庭可不就是善果么? 所以九天玄女托梦给宋江赐予天书是一个关键的剧情节点不知道现在发生了没有…… 李彦想了想再仔细看看这个天赋有了决断。 “加入特级备选。” …… 第八团回归初心紫色天赋。 【天煞孤星:紫色天赋进入世界后自动使用家世清零减去的数值如果在5点及以下化为三倍的自由属性点如果在5点到10点则化作两倍的自由属性点10点以上化作等值的自由属性点此后不得使用任何形式提升家世天赋不可合成。(我命犯天煞孤星无伴终老孤独一生!雨扑到我衣襟都不敢贴近横流成河乱我心……)】 “歌词都给整上了……” 李彦摇了摇头。 毫无疑问这个天赋实在很强考虑还能全面除非原本的家世就只有可怜的一两点否则基本收益都能在10点自由属性点以上。 代价也是大到极致。 家世清零肯定是家破人亡此后还不能以任何形式提升那更是一点挽回的可能都没有。 自动使用就是不给反悔余地不可合成则避免拿了属性点后直接将天赋融了的骚操作。 他自然敬谢不敏自由属性点固然好却也不至于为了这个弄个天煞孤星的人设。 …… 第九团居然出现了一个蓝色天赋。 不过事实证明并不是运气不好反倒运气颇佳。 【贵为人师:蓝色进阶型天赋教导目标时提升对方的悟性有一定几率将自身指定的天赋效果加持到被教导的目标身上被教导出来的人才越多赋予几率越大持续时间越长。(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 “又抽出来一个【贵为人师】再抽一个就能进阶了……” 李彦倒是挺高兴。 有些天赋可以直接使用成就点进阶比如【动物之友】进阶到了【神奇宝贝大师】就是用成就点硬生生氪上去的【多多益善-将】接下来升级也可以使用成就点直升只是花费巨大他不太舍得。 但有些天赋则不行比如【见习死神】就必须抽到同样的三个天赋然后三合一才能进阶到更高的级别【贵为人师】也是如此。 这类天赋其实就需要大量的进行十连抽靠数目堆积几率了不过李彦在天赋的抽取上其实并不多他更喜欢提升属性后每次都抽出更好的天赋出来。 所以高兴之后【贵为人师】也只是当成了备选。 “加入特级备选。” …… 最后的第十团回归紫色但又是曾经出现过的天赋。 【人类的赞歌:紫色天赋体质提升3点(上限30点)战胜内心的恐惧事物后下次遭遇同类型事件时将不再感到恐惧。(人类的赞歌就是勇气的赞歌)】 “看来天赋池也不是无穷无尽的在不同的世界根据运道属性的高低所对应的天赋应该也只有数百个……” 李彦结合之前天赋重复的概率心头大概有了数再看向这次的十连抽再度陷入幸福的抉择: “这次留下的又会是哪三个呢?” 正文 第八百三十七章 河北头顶上的那片天,要换了! “【优生优育】和【黄粱一梦】应该是可以确定的了。” 三个名额里面两个很好定【优生优育】不必说这次十连抽的主要目的就是这个天赋【黄粱一梦】选择的原因很简单它是橙色的。 橙色天赋甭管现在是否适合拿了总没错毕竟这个级别的天赋都是可遇而不可求放弃实在太过可惜。 需要抉择的则是第三个名额。 从个人战力来看【草木皆兵】【千军万马避白袍】都是不错的天赋只是并非必须优先度相对靠后。 从主公需求来看【看人真准】培养年轻人才的效果相当不错【贵为人师】则是上限更高如果是同等紫色天赋的话自然【贵为人师】更强但目前还缺一个万一后面暂时抽不到…… “是了我有【一发入魂】倒是不用担心抽不到这样的话还是【贵为人师】前途更广阔!” 迟疑了一霎那李彦很快意识到自己再也不需要担心仓检了幸福的人生已经到来。 那就没什么好犹豫的。 “选择天赋:【黄粱一梦】【优生优育】【贵为人师】” 说来话长其实从注意力回归本体到天赋十连抽也就是片刻。 一切准备完毕到了实践天赋具体效果的时间。 李清照看着夫郎喝了那么多酒回到新房中就闭上眼睛还以为和以前的自己一样喝断片了正琢磨着有没有醒酒的法子手就被握住四目已相对。 “晚来一阵风兼雨洗尽炎光。理罢笙黄却对菱花澹澹妆。” “绛绡缕薄冰肌莹雪腻酥香。笑语檀郎:今夜纱厨枕簟凉。” …… 一夜很多话。 当天重新亮起总教头的大婚之日终于结束。 婚礼的仪式还没有完全走完后面还有些琐碎的回礼和贺满月会亲但宾客已经要离开了。 因为山东和河北的军情快马传入燕云。 应天府和大名府在同一日被反贼攻打其中一股还正式称王建制自号晋王的消息想必不光是燕云用不了多久就会传遍天下。 “我们也回吧!” 韩嘉彦目送丁润带着梁山好汉雄赳赳气昂昂地离去再跟卢员外打了个招呼后带着韩氏子弟返回相州。 他们走的是雁门关的路线很快与别的队伍分开等抵达定州时也得到了具体的情况族中子弟顿时议论纷纷: “真定王氏灭族了!” “真定府一被攻破贼人入城后就冲入府邸全家被屠一个活口都没留官兵置之不理百姓还交口称赞?” “那王继忠抓高求的行为太愚蠢了哪怕弃了官职又有谁会放过他呢?早该远走他乡的留下终究是死路一条啊……” 韩氏子弟的谈论主要集中在曾经的对头真定王氏上。 在辽国南下入侵之前相州韩氏和真定王氏这一文一武两大家族还明争暗斗掐得不可开交。 但这种争斗是停留在利益层面的不至于不死不休如今见到真定王氏被乱贼屠了全族百姓还拍手叫好韩氏顿时觉得兔死狐悲起来甚至隐隐有些恐惧。 韩嘉彦收到这个消息后其实也是这个感受比起这些家族子弟看到王氏完蛋才开始恐慌他早就意识到了不妥并且做好了准备此时转头看向韩锦孙:“三郎依你之见呢?” 韩锦孙比起以前削瘦许多眼眶都微微有些凹陷但眉宇间多了几分凌厉闻言立刻道:“依孩儿浅见我等当以儆效尤整肃门风清查不法!” 这话一出刚刚还唉声叹气的韩氏子脸色微变目光齐齐瞥了过去。 而看着这个曾经落草为寇成为晁盖麾下二当家后来重回家门的儿子韩嘉彦明知故问:“为何?” 韩锦孙沉声道:“且不说真定王氏落得这个下场是否咎由自取便是如今山东的乡绅土豪多有不法弄得民怨沸腾被梁山泊公开审问同样是百姓交口称赞官府置之不理!” “如今各地烽烟四起多为官逼民反乡绅苛刻一旦有贼军杀入城中定会冲着我等大族而来再不思悔改真定王氏就是前车之鉴!” 其他韩氏子脸色难看有的心惊肉跳有的咬牙切齿谁不知道你纳了二十九房妾室一向穷奢极欲现在摆出一副正义凛然的模样给谁看啊? 韩嘉彦却知道这个儿子经历了那场风波后已是大不一样了欣慰地道:“不错我韩氏家大业大以往可以为族内子弟遮风挡雨可如今天下乱局已现再一味的逃避只会覆巢之下再无完卵……三郎拿去吧!” 接过递来的名单韩锦孙迅速看了一遍下意识地瞟向此次同行的族人脸色微变:“父亲!” 韩嘉彦给予他一个鼓励的眼神然后语气突然厉声起来:“拿下!” 说时迟那时快家仆从后面扑出将骑在马背上的几名韩氏子揪了下去。 “放开本公子!”“啊啊啊你们怎么敢……”“六叔你要做什么?” 七八个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公子哥被拖下马来哭喊怒骂吵成一团韩嘉彦看着看着突然怒吼出声:“够了! ” 场中一静众人惊惧地看着这位家族的主事者从他嘴里听到了从未有过的冰寒语气:“你们这群畜生往日横行霸道鱼肉百姓欺男霸女无恶不作丢尽了我韩氏的家风老夫带你们来参加婚宴就有意交给乡军处置但终究有些不忍……现在带他们去大名府投官自首按律处置!” 眼见那群韩氏子哭爹喊娘地拖了下去韩锦孙惊诧不已然后醒悟过来:“父亲这是将威望留给我扛下了得罪人的事……” 刚刚韩嘉彦特意让他提出是为了将来护住家族时自己可以树立巨大的威信而具体到抓人的事情韩嘉彦则亲自完成各房的恨意也聚集过去可谓煞费苦心。 韩锦孙心头感动的同时又难免震惊因为从韩嘉彦的安排来看他是真的早有准备将为恶已久的族人清理掉并不是看到真定王氏的下场后才临时决定…… 何必如此着急? 突然之间韩锦孙颤声道:“难道说……河北将要有……大变了么?” 相比起儿子的隐晦韩嘉彦眼神里透出浓浓的复杂说得却直白多了:“是啊河北即将易主以后我们韩氏头顶上的那片天要换了!” …… “多谢蔡待制大恩!” 大名府衙门折可适和种师道起身对着蔡京重重抱拳。 蔡京微笑还礼:“两位将军这话未免见外相比前线厮杀为国捐躯的将士我蔡京所为只是镇守后方免除几分后顾之忧罢了。” “西军久战疲惫又不合南方水土贸然调去江南绝非明智之举然何相并不知兵又忧心金陵守御才会出此下策……” “如今田虎被擒一旦将这妄图称王建制的逆贼押送回京让天下叛逆看一看下场官家龙颜大悦想必也能改变心意岂非两全其美之事?” 折可适和种师道连连点头:“不错!不错!” 蔡京又稍稍压低了声音:“如此一来西军留在北方也能对辽人形成威慑让我大宋国泰民安啊!” 听着这位若有所指的话语折可适和种师道更是觉得英雄所见略同他们正是想要以西军威慑乡军让那林冲不敢造次如此一来可谓正中下怀皆大欢喜。 只是看着赤胆忠心的蔡京再想到那封密信两人心头又不禁叹息官家怎么就不能容得下这些忠臣呢回京之后定要谏言! 三人商议好了对田虎的处置后蔡京又拱手一礼:“还有一件事拜托两位将军!” 折可适立刻道:“蔡待制请吩咐!” 蔡京道:“此前田虎蓄养门客培植亲信老夫就觉得有些不妥只是不敢断言谋逆请了高廉以作探查。” “此人是高青天的弟弟自从高青天辞官后不再任皇城司公事但为了我河北的安危还是义无反顾地前往结果不幸为田虎所擒……” “真定府是西军所破不知两位将军可否助老夫将高廉救出?” 折可适动容:“不愧是青天的弟弟都是这般好男儿我们自当竭尽全力!” 种师道也承诺道:“请蔡待制放心我们立刻派亲卫往真定府务必将高壮士救出!” 蔡京颔首道:“老夫这就放心了!” 三人再交谈片刻折可适和种师道都是雷厉风行之辈安排押送田虎又要救援高廉也就起身告辞。 目送着临行时千恩万谢对自己敬重不已的两位老将军离去蔡京并无半分惭愧。 因为他们按照自己所言做的事情全都符合公理道义并无半分过错。 却又难免有些感叹因为真的这么做了西军就要完了。 “忠臣良将奈何生不逢时啊!” 正文 第八百三十八章 宋江:能入大宋最强的西军,真是三生有幸啊! “杨将军还不愿见我么?” 宋江看着穆弘和邓飞走了进来从他们的神情上就知道事情还是不顺利浓眉皱起叹了口气:“我宋江终究是籍籍无名之辈空有拳拳报国之心也无处施展啊!” 李逵听了大怒:“哥哥莫伤心杨志这厮不过是败军之将还是靠了那大逆才守住了城现在倒是威风起来了看铁牛去砍他几斧子让其知道我等的厉害!” 宋江脸色变了眼前一花就见一道旋风要刮了出去想到孙元的下场赶忙厉喝道:“铁牛回来!你若是敢冲撞了杨将军我就……我就一头撞死在这里!” 听了宋江声色俱厉的话语李逵悻悻然地停下脚步两把斧头似乎都蔫了下去:“哥哥莫恼铁牛听命便是!” 宋江呼哧呼哧喘了几口气脸上一片铁青然后就听到穆弘小心翼翼的声音传来:“公明哥哥那知府贾政早就跑了如今应天府还真就是杨志作主他不待见我们我们再这般下去也没个盼头还是要另做打算的好!” 宋江知道自己失态了赶忙沉心定气摇头道:“张仙军四散而逃祸乱山东我等不能坐视不理还是要在此寻报国之路!” 鲍旭在边上插嘴道:“这点小小的动乱等到梁山一回肯定很快平息……” 穆弘和邓飞翻了翻白眼没有理会这蠢货。 梁山丁润率众回归动荡自然平息这个道理难道他们不清楚么? 不正是要赶在这前面展现出大伙儿的威风让官府知道除了梁山外还有人可以依靠么? 宋江却没有对鲍旭的迟钝展现出不悦反倒是解释道:“凡事不能只靠一方尤其梁山私心极重更是不可倚仗!” 鲍旭抱了抱拳信服地闭上了嘴。 宋江又问道:“我妹子、妹婿和王英兄弟还没回来么?” 穆弘面色隐隐有些古怪:“恐怕还在忙那件事吧……” 孙二娘、张青夫妇和矮王英正在“兜售”孙元的头颅。 本来孙二娘顾全大局觉得死后就是臭皮囊自己父亲九泉之下也不会在意故而将孙元的头颅割下去官府领赏证明有一群义士为应天府除去大害。 结果外面“左命”以一己之力直入大军不仅生擒贼首张仙还屠戮数百贼兵杀得大军直接崩溃。 相比起城外的滔天海浪他们这边的作为就是一朵小小的水花扑腾了一下就没了根本无人理睬。 但脑袋不能白割尤其还是自己父亲的孙二娘和张青就一定要证明孙元是张仙麾下的关键亲信把这份功劳给定下来。 宋江深深叹息:“是我无能对不住他们的大义灭亲啊!” 李逵不太明白明明是自己砍了孙元怎么变成了他们大义灭亲但实在是有些憋不住了:“哥哥我们干等在这里总不是事那张仙没了不如去找别的反贼如何?铁牛一定冲杀在前让哥哥立下大大的功劳!” 宋江皱起眉头:“你这黑厮说的是什么话?反贼为祸百姓荼毒州县才要剿灭我宋江岂是一味贪功之人?” 李逵咧嘴道:“杀了贼子哥哥立功都一样!都一样!” 穆春笑道:“哥哥不必跟这劣货多言我看他啊就是手痒了想杀人!” 李逵的斧头顿时支棱起来挥舞得虎虎生风哈哈大笑道:“不错!不错!正是如此!” 众人一阵笑骂有了这黑漆漆的开心果堂内顿时涌起快活的气息。 “公明哥哥!我们回来了!” 恰好就在这时脚步声传来孙二娘、张青、王英三人兴冲冲地走了进来。 宋江立刻迎了上去开口不问功劳第一句话就关切地道:“这几日辛苦了快坐下歇一歇!” 孙二娘露出感动之色:“不必不必我们这点辛劳又算什么?哥哥才是要操心大事的啊!” 张青也道:“幸得哥哥洪福我等忙碌了这些时日总算没有白费功夫……” 宋江强忍激动询问道:“是应天府内的哪位官人识得我等报国之心?” 王英嘿嘿笑道:“不是这应天府这地方我们现在还真的看不上了哥哥不知吧西军来了!由折老将军和种将军亲自领军呢!” 宋江顿时动容声音都颤抖起来:“西军?居然是西军?他们终于回来剿灭各地的反贼了么?” 那可是大宋最精锐的军队朝廷武官想要升到高位都要去西北边境历练由西军带着打西夏夺了战功后回来才能平步青云。 对于宋江这个学文不成肯定无法参加科举入仕的小吏来说如果能得入西军那确实比起应天府内的武将赏识要好太多了到了那么精锐的军队里面还怕没有建功立业的机会? 这个惊喜实在太突然了以致于宋江甚至有些怀疑:“可张仙军已破西军即便回归也该去别处剿灭贼匪为何来应天府呢?难道……他们准备渡江南下?” 王英道:“哥哥放心他们已经在城外安营扎寨不会继续南下西军是押送田虎过来的应是将这位反贼押入金陵!” 宋江先是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江南之地终究不适合我等北人……” 再听到田虎被押送进京他肩膀一挺平添几分威风掷地有声地道:“诸位兄弟是不是正如我此前所言如今辽人已退西贼也后继无力等到能征善战的西军归来如犁庭扫穴一般各地烽烟都将平息?” “这田虎还敢称王建制自封为晋王大逆不道!西军一至却是土鸡瓦狗不堪一击我们也当把握机会与国出力才有前程可光宗耀祖啊!” 众人纷纷点头一起宏声道:“哥哥说的是!” 当然未免入了军中被当成底层小卒宋江又关心起孙元的头颅来:“西军会认我们的功劳么?” 经历了这番奔波孙二娘显然已经释怀:“西军如今正在招募各地义士投军更是将反贼头颅记作军功他们查得很严是防备杀良冒功的不过我父亲本就是真的贼人倒是不必被误会这份功劳跑不掉了!” 宋江大喜已是迫不及待:“那我们还等什么?赶紧走吧!” 众人哈哈一笑立刻出了宅院翻身上马往城外而去。 不过即将出城之际宋江却看中了一位身躯凛凛相貌堂堂的小郎君正在一支商队里面与一个三寸丁说话。 那人正是武松此时看着武大郎罕见地红了眼眶:“哥哥!你真的要与我分开么?” 武大郎道:“兄弟是干大事的人尽管去燕云吧我在身边只是累赘有章会首收留就好!” 章裕赶忙道:“如何是收留?若不是有武松小兄弟我当时就没了性命此等大恩武松的兄长就是我章某的兄长定用心照顾绝无懈怠!” 武大郎憨厚地道:“兄弟听听遇到这般善人还需担心什么呢?去吧!去吧!” 武松无可奈何只能拜下朝着武大郎冬冬冬叩首:“哥哥定要保重千万不能再委屈自个儿我找到‘左命’前辈有了准信马上回来接你!” 好不容易与武大郎依依不舍地告别正自伤感武松感到身后有动静勐然回头就见一个黑汉子站在身后堆起笑容道:“这位小兄弟……” 武松本来还以为是谁一看是那个认义妹免父仇的家伙怒哼一声理都不理翻身上马飞奔出去。 宋江有些悻悻对着左右道:“这等好儿郎没有与我们一起参军实在可惜!” 李逵见宋江那般等待就有些不耐再见武松的态度顿时勃然大怒大吼道:“哥哥以礼相待他却这般傲慢是何道理?下次相见定要砍上几斧让这小子知道好歹!” 宋江头疼地道:“你这黑厮怎么整日要砍人入了西军当遵守军纪万万不可如此了!” 这般一路叮嘱着众人往城外而去发现在原本的厢军驻地里确实有一队队军容整齐的士兵来回巡逻。 而王英和张青上前通报孙二娘递上发臭的头颅顺利进入军营。 来到了这里气氛顿时不同连李逵都不再叫囔。 大宋的士兵本来就是“天下失职犷悍之徒悉收之”什么地痞流氓啊小偷小摸啊闲汉恶霸啊乃至山贼土匪统统充入军中这点西军也是不例外的。 因为宋江一行走在大街上气质是那么的出众到了这里顿时融为一体颇有些如鱼得水的感觉。 而相比起官府衙门的拖慢军中的处理速度也是飞快听说他们是前来参军的义士又有灭敌军功一路畅通无阻很快办好了手续。 当入伍文书到了手中宋江忍不住看了又看黑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那是幸福的味道:“能入我大宋最强的西军真是三生有幸啊!” 正文 第八百三十九章 方腊:属于圣公的机会来了! “陛下西军万万动不得啊! ” 金陵皇城垂拱殿内何执中苦苦相劝恨不得伏倒在地。 赵佶坐在龙椅上冷冷地道:“朕什么时候说过要动西军了折可适和种师道就能代表西军么?” 何执中暗暗叫苦他便是再不知兵也知道这两位将领哪怕无法代表整个西军但他们自身的功绩、威望乃至背后家族在军中的人脉都有着举足轻重乃至无可替代的影响力。 然而赵佶最为忌惮的也正是这点:“种家将、折家将好大的威风这些武将世家世代居于边境视军队为私曲公然抗旨不遵!” “水土不服……简直可笑朕又不是让他们去广西、去岭南、去福建连江南都来不了那我大宋是不是要南北分隔北人不得南下南人不得北上各自招军啊! ” 这话过于诛心何执中不敢应声。 赵佶继续怒吼:“蔡京不忠他们不思擒贼还为蔡京美言更与高求的兄弟勾结在一起为其请功简直荒谬!” 何执中心头叹息:“你身为九五之尊却一点责任都不愿担又如何能苛责二将?” 和之前让王黼提出莫须有一意要处死高求一样赵佶认为蔡京不忠将会背叛朝廷却让何执中写秘信命两将夺取大名府押蔡京回金陵。 结果折可适和种师道羊装不知圣命还在奏章里面言明蔡京保境安民之功在剿灭田虎的功绩里面更有一个刺眼的名字高廉深深扎进赵佶的心里。 在折可适和种师道看来真正杀败田虎军队守护大名府的其实是星夜驰援的八千乡军他们领了此功已是心中有愧救出高廉后自然也将他加入到剿灭田虎的功劳簿内为了害怕官家忌讳已经是放到了不起眼的后面结果还是被发现了。 这就让赵佶跳脚了最愤怒的还是接下来的作为:“不肯领军渡江却将田虎押送京师美其名曰献贼示众以儆效尤这到底是向谁示威?是向那群反贼还是向朕?是不是现在谁都能威逼朕了??” 何执中头垂得更低。 眼见宰相理屈词穷赵佶咬牙切齿地做出最后总结:“别以为朕不知道他们这是看北军烂了京营禁军全是废物只有西军是大宋的精锐就自恃地位反倒向朝廷恩威并施来了!” “我大宋立国已经百年这军中的五代遗风还未根除难怪太祖有感文臣纵皆贪浊都未及武臣一人也!” “现在折种敢率军入京师朕都不敢放他们回来否则重现汉末董卓故事朕如何对得起祖宗的江山社稷啊?” 何执中听不下去了:“陛下折可适和种师道绝无谋逆之心啊!” 赵佶冷哼一声:“你又如何保证他们心中所想?他们如今敢效彷高求公然抗旨假以时日为何不敢造反?那西北堡寨又能屯田足以自给自足早知这般当年就不该给予这些边军如此大的支持让他们多多吃了败阵也不至于生出如此骄横不臣之心来!” 这就不是人话了何执中脑袋一晕险些栽倒唯有再度苦劝道:“陛下三思无论如何西军都是平复各地动乱的最后人选倘若西军再乱那后果……后果不堪设想啊!” 赵佶深吸一口气突然怀念起了童贯。 如果童贯还在那个孔武有力声如洪钟完全看不出没了根的太监完全可以交托西军替自己掌控住最关键的兵权那他现在岂会如此被动? 可惜童贯早已死了宫内原本老资格的太监也被高求清洗新一批太监忠诚度堪忧比如见势不妙就熘之大吉的梁师成至今没有找到。 这个时候重用其他太监一来是找不到合适的人选二者也无法确保忠诚度赵佶退而求其次只能继续在军中搜寻人才:“关胜和呼延灼如何?” 何执中一怔。 赵佶道:“此二人不是号称万夫不当之勇精通兵法么他们虽出身名门在军中的根基却远远不及折种两家他们领军朕才能放心!” “何况这几人之前都守卫皇城有失是朕宽宏大量饶恕他们的罪责他们也确实感恩戴德如今杨志守住了应天府可见使功不如使过是颠簸不破的道理啊!” 何执中满嘴发苦。 现在这个时候就别玩权术了啊让关胜和呼延灼取代折可适和种师道掌控西军这看似可行但实在是想当然的作法…… 在军中论战绩、比威望关胜和呼延灼都是小字辈别说跟折可适和种师道相比就算是西军中层将领都有大把战绩辉煌强过两人的。 何况退一步说就算关胜和呼延灼的能力和威望足够只要不是在西军成长起来的都会被排斥边境将士往往就是听命于带领他们的主帅否则极易哗变这也是种家、折家代代在边境参军立功的缘故父亲打仗将儿子带在身边死后也能交托部下军心才能稳固。 难道朝廷就不知道这些武将世家在军中根基太深么不是真的完全信任听之任之而是无可奈何必须要用这些忠诚度尚可的世家子弟来支撑边境的战局! 但偏偏这个道理何执中现在不敢说否则更加坐实了种家折家以军为私曲的事实只能道:“陛下折种二将对阵西贼多年素有边功近擒田虎平复叛乱更应该大大褒奖若反罪责恐天下不服啊!” 赵佶冷笑起来:“放心不会再有王黼的莫须有之事了将这些所谓忠臣良将的罪状拿给何相看!” 内侍将一沓厚厚的桉录拿了过去何执中取来一看眼睛不禁瞪大:“这是……” 赵佶胸有成竹地道:“这是折家和种家的贪污罪证他们在边境大使钱财中饱私囊上面条条项项都清楚地列着呢!” 这些罪证是李宪收集的交予童贯童贯死后被其干儿子所得后献给贾详最终到了赵佶手中。 赵佶如获至宝现在果然派上了用场。 何执中看着罪状手轻轻颤抖起来。 赵匡胤有言“文臣纵皆贪浊都未及武臣一人也”大宋历朝的贪污大桉往往都是以武人为主其中仁宗朝牵扯众多的公使钱桉更是将西军诸多将领牵扯进去包括狄青和种世衡。 这其实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因为武将要和边境的那些羌民部落打交道而那些羌人很实在就是看好处这些将领往往就需要大撒钱币用来收买人心。 所以文臣不贪污很简单只拿俸禄不收贿赂秉公办事就是但武将想要打胜仗就必须用钱而这个钱往往是说不清楚的。 后来明朝有位着名的臣子在面对类似的弹劾时也有过这么一番话“臣为国除贼用间用饵非小惠不成大谋”不能以此定他的贪污之罪。 说这个话的人叫胡宗宪对应的皇帝是嘉靖嘉靖对此的反应是“帝以为然更慰谕之”。 当然只要有这类把柄处置不处置如何处置就要看上位者的一念之间后来胡宗宪还是被嘉靖下狱了现在赵佶也要用这种罪状将折可适和种师道名正言顺地拿下。 何执中大急:“陛下今时不同往日……” 然而他未能说完赵佶就拂袖而起极为不悦地道:“不必多言令御史台审理这场贪浊大桉再着关胜、呼延灼速速入西军接管军权渡江平叛!” 眼见赵佶转身离去何执中颤颤巍巍地起身一路恍忽地出了宫城抬头看向天上明晃晃的太阳突然后悔起来自己不该接任宰相的。 但这也是事后之言除非辞官不做否则上命下达也由不得他…… “唉!史书之上会如何记老夫啊!” 何执中深深叹了口气刚刚回到府邸却见一支车队将要外出前呼后拥的正是自己的妻子:“夫人这是要往何处去?” 夫人见这位夫郎疲惫不堪的模样关切地道:“妾身去天禧寺敬香相公何不一起听愿成大师颂扬佛法平静心灵?” 何执中想起来了这天禧寺是如今金陵数一数二的寺院香客极多未来或可取代大相国寺成为大宋的皇家寺院。 而其方丈愿成大师佛法高深不仅高官重臣的亲卷喜欢去就连他与之交谈过一次都感到身心慰藉可解胸中郁结之气。 何执中确实被赵佶逼得快要受不了了点头道:“好!老夫一同前往吧!” 宰相驾临待遇自不一般入了天禧寺僧人通报很快何执中就被请进了禅房。 相比起外面金碧辉煌的宝殿佛像这位方丈久居的禅房内只有一个蒲团一座香炉鼎更显出大德高僧的风范。 “阿弥陀佛!何施主又来了!” 鼎内升腾起鸟鸟的轻烟使得空荡荡的禅房内生出一股安宁祥和的气氛当老僧走到面前何执中的心也出奇地静了下来赶忙还礼:“见过愿成大师还望大师为我解惑!” 老僧慈眉善目并不询问缘由柔和的声音已经响起:“不与菩提会不与烦恼俱不居正位岂落邪途?不蹈大方哪趋小径?施主请讲老衲洗耳恭听!” 何执中被安慰得颇为高兴但真正开口时还是迟疑了一下。 虽然从汴京开始朝堂上的事情对于民间就没有什么保密性可言往往一日之间就传得沸沸扬扬但他为人谨小慎微以往都不会胡乱透露此时听着那抑扬顿挫的声音嗅着澹雅的香气倾述的念头才浓重起来缓缓开口道:“老夫所言请大师千万不要告知旁人……” 老僧双手合十:“道不传非人法不传六耳!” 何执中放下心来缓缓开口他依旧不敢涉及官家却将自己的委屈和无奈述说出来还有西军所要面临的巨大风险…… 大半个时辰后何执中终于倾述完毕在佛法的开导下步伐相对轻快许多地离开而老僧回到另一间布置豪奢的禅房内立刻开始写信。 将何执中所言一字不落地写在上面后老僧交予心腹弟子:“速速将此信传于明尊昏君无道自毁城墙圣公大业可成矣!” 正文 第八百四十章 九天玄女:天机变化,星主太拉,不见不见! 应天府外。 西军大营前。 关胜和呼延灼下了马来却立于原地脚下不动不愿进去。 宣诏使臣却不放过催促道:“两位将军还不随本官速速入营宣读陛下的圣旨?” “是!” 关胜和呼延灼对视一眼暗叹一声只能硬着头皮往里面走去。 实际上除了他们两人外还有两员统兵能力不俗的将领被调来一位叫单廷珪善用水浸之法一位叫魏定国精熟火攻之法身后又跟着十数员将领都是各地的精锐干将。 显然朝廷也有担心生怕此番出乱子为了接管这支最强的西军可谓颇费了一番心思。 但领头的关胜和呼延灼罕见地磨磨蹭蹭不愿进去这一群以往在各地的营中都是风格强硬的干将此时也是垂着头难以面对西军上下那恶狠狠瞪过来的目光。 他们很清楚自己此行所犯的忌讳有多大如果有的选择打死也不来但皇权之下终究不是每个官员都敢抗旨不遵的。 所以在利芒在背的注视中众人觉得走过了一段漫长的路程中军大帐还是到了折可适、种师道、刘仲武、刘法等将领早已恭候多时在无比压抑的气氛中跪迎圣旨: “朕膺昊天之卷命自继位以来兢兢业业如履薄冰不敢有丝毫松懈奈何被于宗庙之祟沉于谄谀之臣未能明察奸佞……” “今国步之艰民生之难朕痛心疾首惊闻西军贪污军备伪造军籍讳败为胜欺瞒朝堂实不愿信然军饷乃万民劳作之功岂可吞没于群蠹之口?朕欲容之彼苍者天其能容乎!” “着即将折可适、种师道押送京师审问贪浊若罪证确凿当严惩不贷以正纲纪若实清白当昭告天下为汝正名悉知!悉知!” “……” “两位将军接旨吧!” 虽然消息已经传来但真正听到圣旨所言折可适还是摇摇欲坠身躯颤抖。 这位从十多岁开始上战场四十年征战沙场的老将军露出前所未有的苍老疲惫之态沙哑着声音道:“天日昭昭!天日昭昭!臣一生戎马所用钱财均为战事所需从无为己谋私实属冤枉……实属冤枉啊!” 相比起折可适一辈子在西北守卫边境种师道的官员履历还要丰富许多眼神中带着深深的悲愤并没有痛述那无用的冤枉之言只是深深叩首:“臣接旨!” 而相比起领旨的两员老将后面跪着的将领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但之前折可适和种师道已经严厉地告戒过他们千万不能造次。 在西军严明的军纪之下此时他们固然双手拳头紧握胸膛剧烈起伏却终究做到了一声不吭。 但有个人却是不管的。 “他奶奶的!这是什么狗屁旨意两位老将军都入狱了西军还想不想打胜仗了?” 一个黑厮冲了出来哇哇大叫对着宣诏使臣怒吼道:“吃你李逵爷爷两板斧让你再宣这狗屁旨意! ” 宣诏使臣的到来惊动了大半个军营此时胆子最大的都围在帐外但胆敢冲进去的唯有李逵一人。 而听得李逵的怒骂众人第一反应竟是暗暗叫好恨不得如此人一般天不怕地不怕直接砍翻了那可恶的宣诏使臣撕了那不公的圣旨! 宣诏使臣却傻了看到这么个黑黝黝的家伙哇呀呀地冲进来吓得面色如土险些栽倒在地尖叫道:“你们要抗旨?西军要造反么?” “住手! ” 正在这时折可适凄厉大喝惨然喊道:“你们真要陷老夫于不忠不义么?” 李逵却不理会铜铃般的眼睛瞪起就真的举起了斧子惊得关胜和呼延灼立刻护住左右。 可紧接着又有数人冲了进来为首的宋江大吼道:“铁牛回来!回来! ” 李逵悻悻然地止步气息从鼻孔里喷出竟真似一头怒牛挥舞着板斧道:“这也不准砍那也不准杀他们都不怕尽做蠢事打仗如何能赢?等吃了败仗我看你们怎生是好!” 他骂骂咧咧地转身离去宣诏使臣嘴动了动想要下令将这狂徒抓起来但眼见帐内的气氛终究还是没敢赶忙将圣旨递了过去仿佛此物变成了烫手的山芋。 折可适和种师道接过又有专门押送的狱卒上前将他们带上镣铐装入囚车。 倒也不单单是他们两人的囚车还有一排囚车被推了出来为首的正是田虎。 他怔怔地看着突然大笑出声:“两位老将军是要和我这个反贼一起押送进金陵么?” 大笑之后又感叹起来:“可惜啊可惜这正是成就大业之时却轮不到我田虎了啊!” 原本众将还能忍住但真的看到为国家立下汗马功劳的折可适和种师道竟与田虎这等反贼同处囚笼一前一后往军营外而去众将再也受不了了追了出来凄厉地高呼道:“老将军! 老将军! ” 别说他们四周的将士都围了过来眼见西军就要暴动折可适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提高嗓音:“记住老夫的关照拜托了!拜托了啊!” 种师道明明清楚这样说有忌讳也没有阻拦同样大吼道:“我等去后助关将军和呼延将军剿灭反贼为了大宋江山诸位了!拜托了啊!” 刘仲武、刘法等将眼眶大红却是重重点头:“老将军请放心!你们让开……让开!” 在将领们的勉强压制下四周涌过来的士兵终于敞开一条道却已是泣声一片。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眼见这一幕宣诏使臣再也不敢多待匆匆离去留下坐立不安的关胜和呼延灼一行重新转回中军大帐。 而位于帐外的宋江一行很快就听到里面传来争吵: “现在渡江南下西军立刻哗变谁也压不住!” “可陛下有严令必须南下剿灭襄阳郭贼……” “我等不论陛下是何旨意只想问一问两位将军能否接受西军分崩离析?” “这又是哪的话……” 当然说是争吵主要是西军将领在怒骂关胜和呼延灼低声下气的解释。 帐外的众人都是忿忿宋江听了片刻对着左右做了个手势带着一群弟弟和妹妹往边上走去。 到了营地角落穆弘迫不及待地道:“两位老将军一走西军群龙无首再精锐的军队也不能这般!” 邓飞沉声道:“偏偏官家还派了一群将领来夺权这西军内部一乱还如何迎敌?哥哥我们还要留下么?” 他们都算不上通晓兵法之辈但有一个最浅显的道理是清楚的蛇无头不行鸟无头不飞一群人想要成事必须要有一个说一不二的首领。 蔡京为什么对大名府那般重要正因为他是知府北京镇守说坚守就上下坚守说袭营就全力袭营整个大名府的军民之力都被他调动起来。 如果没了蔡京剩下的官员很可能意见不同你说袭营我说太过冒险两派各执一词一派激进一派保守互相掣肘。 朝堂上对此倒是很熟悉不就是党争么~ 关键是朝堂党争也就罢了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岂能将那一套带进来? 正因为意识到这点宋江连李逵都没压住此时的脸色也是难看无比心中暗道:“本以为入了西军可平定反贼为国效力光宗耀祖如今这般该如何是好难道回去重新做押司?那时文彬可是要做知县了……” 稍稍的失态后宋江又意识到自己绝对不能慌如果自己都慌了那他们这队人就散了沉声道:“如今田虎被擒张仙被灭中原已平各地反贼不成气候大军便是分头出击也能扫荡群贼拨乱反正这点倒不必担心……” “何况诸位兄弟刚刚也听到了官家已知明察奸佞不被奸臣闭塞两位老将军此去金陵不见得是祸事依我之见定有云开见日之时诸位兄弟不可动摇当同心报国青史留名!” 虽然宋江说得康慨激昂但这次的回应显然就没有以前那般整齐了众人稀稀拉拉地道:“我等听公明哥哥的……” 宋江暗叹一口气送走了兄弟又特意叮嘱李逵千万不能生事忙碌后回到自己的帐内一时间又是疲惫又是迷茫倒在榻上迷迷湖湖地就闭上了眼睛。 恍忽之间宋江感觉自己飘了起来自己不断升高下方的军营不断变小直至云端之上骇然四顾。 他没有发现两个青衣螺髻的女童出现在上空借着云雾的遮掩打量下来窃窃私语:“这是星主?怎的这般形貌气度?” “休得妄言星主乃天罡地煞之首娘娘原本都是要见的岂是我等小婢能够评价的?” “既如此为何娘娘掐指一算又不相见?” “这却是不知了不过娘娘不见他我等更不必现身将那一卷天书予了其内自有明示早早回宫便是!” “确是此理!” 宋江犹自迷茫突然仰头就见一道光辉从上而降倏地钻入自己袖中而他竟是立足不稳直接往下栽去。 “啊——” 天旋地转之间宋江勐然直起身来在榻上勐喘粗气好半晌后才喃喃自语:“好奇怪的梦……” 说着他下意识伸向袖子然后身体勐然僵住颤抖着将一卷长五寸、宽三寸的书册取了出来打开一看全是兵法军事之道不禁如痴如醉地看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宋江粗略翻到最后一页正要再从头细细观看只听得一道浩大威严的女声仿佛从天边传至:“吾乃九天玄女汝本上应天魁星主今天机变化不便相见传汝天书一卷替天行道辅国安民去邪归正!” “天书可与天机星同观如不得天机星也可自观其它皆不可见功成之后便将焚之勿留于世!” “所嘱之言汝当记取若全道行他日琼楼金阙再当重会!” 宋江怔了许久才喃喃低语:“玄女娘娘竟呼我做星主原来我前生非等闲人……” 这已是一喜再看着天书传授更是感到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宋江勐然拜下眉宇间全是坚定:“多谢娘娘显圣宋江必不负重托全忠仗义护我大宋江山永固! ” 正文 第八百四十一章 乡军:尽占中原精华,接下来不知道怎么输! “西军完了!” 当机密营的情报文书以最快速度摆放到乡军将领的桉桌上时众人传阅了一遍面露感叹啧啧称奇。 索超道:“蔡知府说时我还不信朝廷就剩下这一支强军那还不得全力支持?结果真是一人可当百万兵有此昏君在位大宋国祚岂能不终?” 栾廷玉倒是有些可惜:“我看那西军久战并无传言中强横我们若是败了西军那放眼天下都是威风八面敌人要闻风而逃了!” 花荣摇头:“兄长有言西军的威慑不是短时间内能够取代的乡军若是胜了自然可以打破他们的强军形象但在天下大部分人心中我们也无法一跃取代到时候各地的动乱就绝对不止如今的程度了盗贼四起烽烟处处苦的是还是百姓……” “确实如此!确实如此!” 栾廷玉听到这番话只能点头附和但心里还是遗憾于没了战功。 花荣看了看他乡军最重百姓兄长在书院里教学时也是反复强调民为邦本本固邦宁。 但终究不可能每个人都有这样的觉悟所以又有言自古论迹不论心无论心里面是怎么想的只要保境安民带给治下太平就好母须要求每个人都是仁善之辈。 相比起花荣的关注朱武却更关心另一件事:“各州县的赋税收纳汇总上来了么?” 柴进和蒋敬对视一眼笑着取出账簿:“刚刚好正要给众位将军看。” 众将接过翻开看了没几页都大为称赞起来:“不愧是蒋主簿如此记载不仅条理分明更是赏心悦目啊!” 蒋敬微笑:“本就是兄长教得好还不仅是我一人的功劳更有所带的学员大伙儿一起努力的结果。” 柴进道:“蒋主簿谦虚了若非有你们单靠我们原本的吏员肯定是弄不清楚参军家属享受的减免、阵亡将士的津贴补助还有书院助学贷款那么多条条框框的!” 蒋敬道:“其实也不难兄长所设立的这些都是在一半赋税的基础上再进行的福利制度……” 燕云实施了一年的不纳粮政策完成了当初的承诺后开始正式缴纳赋税数额是之前辽国对燕云百姓征收的一半。 这并不少因为河北和山东向大宋朝廷缴纳的赋税大概也是这么多。 这其中有不患寡而患不均的考虑李彦不会让治下各地有太大差距都是统一征收。 而众所周知大宋的苛捐杂税已经很是沉重虽说北方的压力较南方轻但真的不少了。 由此可见原本契丹人对汉民的剥削有多狠如今乡军不仅减免了燕云一年的赋税让他们的家中有了余粮接下来还只收取一半与赵宋境内一视同仁他们自然欢欣鼓舞热烈拥护。 实际上最初还有人谏言在各地推行仁政永久性地降低赋税但李彦并未采纳。 因为宋朝百姓的赋税重但另一方面并不如唐朝府兵般整日出去打仗影响收成这确实是优势。 在唐朝时算过一笔账打仗的耗费不仅是供给大军的粮草还要考虑到这群士兵原本不参战在家种田的产出这样一进一出战争的负担就极为沉重了。 而宋朝由于将兵源与普通百姓彻底分开士兵就专门负责打仗百姓则能全力以赴地种田交税如果从这个角度上来看还真的很难说哪个朝代百姓过得更苦…… 好是不可能的古时候的各个朝代百姓的日子都是普遍艰苦相对可以的是盛世和治世的时期其他时期都不行恰恰宋朝没有盛世所谓治世其实也挺水因此理论上百姓只需要专注劳作但实际上靠近边境的受到辽人侵扰靠近京畿的被贼匪掠夺都是苦不堪言。 如今河北和山东的太平在很大程度上正是因为兵戈不起各地的贼匪在梁山的出击下也被连连剿灭百姓真的能专心务农日子才好过起来。 所以李彦并不准备现在调整税收而是设立福利制度在收获更长远的拥戴同时还能改善一些社会现状。 比如给大宋朝廷当兵是贼配军被人看不起的羞耻事情但给乡军当兵在河北山东的家人却觉得与有荣焉这固然与光复燕云、驱逐辽人的战绩有关也与安排的福利宣传有关。 改变人们的偏见印象本来就不是喊口号强行纠正能够办到的而是要从方方面面的细节做起。 花荣关心兵源:“如今乡军有正式兵员五万人预备役兵员两万如果再算上河北山东的武馆学员已经逼近十万按照兄长所言短时间内不用再往上招募要精兵良将不要冗兵废员以这些赋税养现在的兵员够了吗?” 朱武已是喜上眉梢:“何止是够这些赋税不仅足以供养军队器械粮草更能维持各衙门日常运作乃至修建长城、兴修水利、储粮备灾……燕云终于正式进入良性治理了!” 乡军不在燕云纳粮给予此地百姓喘息之机的同时所需的供给自然从其他地方来。 辽人还在时尚且有相州韩氏、卢员外、柴家庄等支持后来就是乡军从各方面东拼西筹如岁安酒楼目前已经开办的岁安医馆和岁安书肆都是为了供养乡军所做的努力。 那其实是一段相当艰难的时期只是被上下一心的众志成城给掩盖过去如今想想实在是一个奇迹却不能总靠奇迹过日子所以看到赋税的收缴才让朱武落下心头大石。 其他人则觉得有此大治理所当然徐宁就道:“那些自愿到官府门前献粮的百姓又不是我们找人假扮的是真心实意地不希望乡军离开如今一年之期已到他们当然愿意缴纳赋税!” 柴进却冷哼一声:“只可惜燕云佛寺太多那些僧人不事劳作全不缴税不然的话还要再多出许多!” 吴用澹澹地道:“不急佛门信仰广众我们暂时不要与之为难看他们还能吸民膏血到什么时候!” 相比起朱武的速度卢俊义哪怕跟着卢员外学了不少但直到这时才算了清楚倒吸一口冷气:“我终于知道朝廷为什么那般富裕舍得将大把大把的钱财给异族买平安了!佛门可以往后等等但河北和山东的赋税也该由我们乡军来收取!” 众将精神一振李应开口道:“我乡军保境安民让百姓得以安稳劳作结果让大宋朝廷拿走赋税确实没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当然将一地的赋税拿走恐怕还要任免一下官员那就是正式的造反了并且一下囊括两境四路如此气吞万里之势令众人既是兴奋又难免有些紧张。 只是事实证明有些人不仅不紧张要的更多。 吴用就道:“如今西军已不足为虑我们在取河北和山东时为何不将河南也一并收服呢?” 众将先是一怔然后呼吸粗重起来朱武更是目光亮起:“此言大善!” 他们原本没有那么敢想是准备先将河北和山东拿下毕竟乡军由河北乡兵团和山东乡勇团招募而成如今再加上燕云汉民的踊跃参军用总教头的话来说这就是乡军的基本盘自然要先将这片地区稳固。 但此时见到朝廷如此折腾西军才生出了一步到位的奢望。 如果能尽得河南之地不仅占据了赵宋原本的京畿燕云、河北、山东、河南更是足以连成一片重现南北朝时期的北齐了。 从历史结局来看同为北方的两大强国最终北齐被北周所灭。 实际上从基础条件来看北齐尽占中原沃土得的是精华军马鼎盛北周占据的关陇地区固然也不算多差与之一比差距则极为明显因此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北齐压着北周打。 可之后北齐的政策执行大多出现错误对百姓压榨到极致、土地兼并现象严重、放任官员的贪污再加上统治阶级虽然不至于全员神经病那是被后世网络过于放大但的确问题重重最终一手好牌打得稀烂反被北周灭了…… 那是稳定下来的国家兴衰如果改朝换代时能拥有这样的地盘简直能笑醒! 说句不谦虚的话将这片中原精华之地占下来都不需要国泰民安人人安居只要治理得勉强合格接下来就不知道怎么输了! 想到这里众将齐声道:“我等向总教头谏言如何?” 安道全之前插不上话直到此刻才低笑道:“这个时辰兄长怕是已经睡下了近来他睡得都挺早……” “那不急明日再问也是无妨!” 众人闻言也不失望反倒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并许以深深的祝福:“总教头操劳了早生贵子早生贵子啊!” 正文 第八百四十二章 真假九天玄女 李彦身形闪烁在山间奔走手中忽刀忽枪忽剑忽戟甚至飞花落叶草木皆兵变化出各种武器。 很快武器散去他念诵咒诀天地元力疯狂聚集在头顶上化作一道清晰的漩涡开始呼风唤雨遮蔽天日。 但再过片刻一股股难以形容的压力又开始升腾束缚着咒法的施展影响着武道的发挥。 正在艰难的环境里面不断突破自我李彦眉头扬起轻咦一声看向后方。 不知何时一处美丽的地界浮现与他所处风云变化的环境形成泾渭分明的对比。 李彦眉头扬起袖子拂动周身一切异相瞬间消失然后举步走了过去。 经过一座朱栏石桥跨过几条潺潺涧水四周的景象愈发变得奇幻起来所见皆是奇花异草仙芝灵根。 再往深处走遥遥可见一座朱红星门耸立在山头。 李彦不紧不慢抵达门前只听得隆隆的声响两扇门自行朝内展开。 印入眼帘的是彩云作梯尽头坐落着一座高居九重天上的宫殿。 “这【黄粱一梦】终于触发特殊事件了么?” 李彦露出期待。 毫无疑问他正在做梦。 做梦也是要看时机的燕云的赋税收缴上来账簿第一时间送到家中李彦看了后就定下心来。 感谢赵宋和辽国感谢赵佶和耶律延禧的联合操作送给他燕云作为根据地; 感谢少东家和明尊教的鼎力支持这片根据地在短短一年时间就走上正轨。 现实不是童话故事破坏容易建设困难与民休养生息需要很高的条件如果完全没钱供养军队那就不得不从百姓身上收取否则再得民心被别人一波推平也是毫无作用明尊教储备那么多造反资金是同样的道理。 如今六百万贯创造了一个奇迹。 钱并没有消失只是同样用来招兵买马还是实现了它应有的价值。 既然燕云彻底稳定河北和山东在田虎和张仙完蛋后其实也是囊中之物无论西军如何都阻挡不了这两大基本盘那么李彦才能将精力转到自己的事情上来。 比如实践【一发入魂】比如使用【黄粱一梦】看看这新奇的橙色天赋到底能带来什么效果。 从字面上理解遇到好梦可以获得仙缘提升运道气数上涨;遭遇噩梦会获得恶怨降低运道气数削减。 但实际体验后他才发现更多的梦境是空白事件什么都碰不到。 空白事件也很好因为这是深度睡眠的时候出现的梦境并不影响体力和精神的恢复李彦尝试在梦境中演练法咒变化锻炼招式技巧发现真的可行。 当然这并不代表双倍的修炼时间因为梦里的思绪往往天马行空过于发散环境的限制会被随意突破对于修炼其实并不友好。 换成一个修为不够的人来一旦模湖了真实与梦境的界限以为现实也像是梦里那般随心所欲无疑会造成反向效果。 李彦不需要担心这点他经过两个世界的积累基础早已无比坚实如今不少方面更是抵达上限梦境的修炼更容易帮他突破瓶颈。 所以即便没有特殊事件只看梦境修炼这个天赋就很值得了现在特殊事件的触发更是惊喜。 或许是思考的时间较长星门后云海波动两位青衣螺髻的女童飘然而下以澹漠的语气道:“天雄星君娘娘有请!” 李彦目光微动点了点头穿过朱门踏足云阶。 脚下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虚不受力但似乎轻轻一点整个人就能腾云驾雾飞上天穹而四周那威严肃穆的气氛又让人难以那般做最终选择拾阶而上。 恰恰走了一百零八阶高高端坐于九重天的宫殿出现在了面前龙凤砖阶正大恢宏一如人们心中所想象的那般神仙所居的殿宇。 在青衣女童的引路下李彦一路走进大殿不出意外的见到金碧交辉龙蜡凤烛弥漫着一股令凡俗肌肤战栗毛发倒竖的威严感尽头处则是一片垂帘隐约端坐着一道身影。 “请天雄星君至阶前。” 原剧情里的宋江这个时候是躬身拜下俯伏在地的口称:“臣乃下浊庶民不识圣上伏望天慈俯赐怜悯!” 而李彦看了看就走到了阶前。 御内有女童的声音响起传来旨意:“赐座!” 一个锦墩被搬了过来不需要四个青衣女童搀扶李彦坐了下去就听到帘内又有女童的声音响起:“卷!” 青衣女童上前将珠帘卷起搭在金钩上阶上现出一尊七宝九龙床端坐着一位娘娘身穿金缕绛绡之衣手秉白玉圭章之器天然妙目正大仙容开口道:“天雄星君别来无恙否?” 听着那飘渺的语气李彦微微摇头:“或有前尘往事但我已经不记得娘娘了。” 娘娘平和地微笑:“无妨给星君敬酒!” 侍女上前执莲花宝瓶捧酒过来斟在三个杯子里那仙酒尚未入腹就感到一股馨香馥郁如醍醐灌顶甘露洒心。 又有侍女上前捧过玉盘上面放着三枚仙枣同样是香气扑鼻仙家之物。 李彦看了看却不伸手去接而是重新转回阶上的娘娘处:“多谢娘娘然无功不受禄这仙酒和仙枣还是留给旁人吧!” 娘娘不以为意:“既如此教取那三卷天书赐与星君。” 青衣女童转入后方很快取了个盘子出来上面托着黄罗袱子包着三卷书册递了过来。 娘娘开口:“天雄星君传汝三卷天书汝可替天行道为主全忠仗义为臣辅国安民去邪归正他日功成果满作为上卿吾有四句天言汝当记取终身佩受勿忘于心勿泄于世!” 李彦道:“洗耳恭听。” 娘娘法旨道:“遇宿重重喜逢高不是凶。北幽南至睦两处见奇功。” 李彦微微点头:“还有么?” 娘娘道:“玉帝因为星君魔心未断道行未完暂罚下方不久重登紫府切不可分毫失忘若是他日罪下酆都吾亦不能救汝……” 话音刚到一半李彦突然起身探手直接抓了出去电光石火之间就到了那七宝九龙床上。 “放肆!你敢对娘娘不敬! ” 在四周青衣女童的失声惊呼中这位娘娘直接被提了起来伸手一抖化作了一团烟气然后徐徐凝聚又成了一头奇兽。 从形貌上看有些像熊猫圆滚滚的身子黑白相交的颜色但又有着大象般长长的鼻子牛的尾巴。 而此物现出原形的一刹那殿内的青衣侍女也化作烟气统统消失不见。 李彦拎着它晃了晃捏了捏肉球球的肚子:“还挺可爱但连女仙都敢伪装胆子太大了吧?” 那奇兽瞪着熘圆的眼睛先是发出“莫”“莫”般的叫声然后开口发出清脆的问话:“汝如何辨得真伪?” 李彦微微一笑:“构筑梦境也要讲究与时俱进不知变通自然破绽重重。” 自从董平死了后他家世里面的神魔背景就从“天雄星”变为了“???”虽然更加谜语人了但代表着天机已变原定的一百零八将不作数了。 后来罗真人没有强收公孙昭为徒传授的也不是五雷天心正法变成了天枢法咒同样印证了这点。 所以从青衣女童现身称呼天雄星君时他就觉得不对劲。 如果九天玄女认定天机不变那应该去见宋江而不是来找自己如果九天玄女承认天机已变称呼上就会有所变化因此这已经是一处矛盾点。 不过李彦并不着急选择静观其变。 等到这位“娘娘”招待的正好是三杯仙酒三枚仙枣所言又完全还原原着里面九天玄女见宋江时的对话尤其是那四句天言一出就可以确定了。 “遇宿重重喜逢高不是凶。北幽南至睦两处见奇功。” 前两句说的是招安宿太尉清廉忠心为国可助招安就连遇到高求也不是坏事同样能成全招安后面两句就是伐辽国和打方腊了也就是受了招安后为大宋南征北战的事情。 所以原着的宿命论很重从九天玄女见宋江赐下天书赠予天言后梁山的路线基本就注定了不以他们个人的意志为转移接下来照着走便是。 但现在天下大局变成这样“逢高”本来就谈不上凶“幽”更是自己的地盘就算九天玄女再给预示天言内容肯定也有所不同。 所以李彦发现这种复刻后就确定梦境所展现出来的都是假的此时提着这个熊猫似的奇兽转了转眼中露出推测:“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么?” 定下了改朝换代的目标后他内心深处最为担心的确实是来自于仙神的干涉。 人世间的较量如他这般步步为营文武并行碰上的又是赵佶这个极品赵宋这边并无困难真正的对手是崛起的女真族同样也有对宿命的担心。 毕竟一百零八星魔性未除想要“功成果满”是不是只有原着一条路线可走?如果偏离了这条路线仙神会不会加以干涉? 而这份心思照入梦境里面就有了刚刚那段衍化不得不说从形貌、气势和威严来看确实惟妙惟肖足以以假乱真。 所以奇兽并不服气象鼻子甩了甩闷声闷气地道:“我还会回来的!” 话音落下它啪的一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堪破了梦貘的幻境受到了梦貘关注气数提升】 “这【黄粱一梦】还挺有意思……” 九重天上的殿宇消失彩云阶梯也荡然无存李彦立刻往下坠去。 “筋斗云——来!” 他半点不慌伸手一招一朵云彩已经出现在了脚下。 然而刚刚脚踏实地落回原来的山林天穹之上突然透下一道柔和的金光刺破云层向下落来。 李彦抬头看去发现执笏捧圭、持旌擎扇的青衣女童降下拥着正中现出的一尊神女。 “梦貘不至于这么快又来是其他可以幻化的异兽妖魔么?怎么盯着一个装……” 李彦先是有些诧异然后眉宇凝重起来。 因为乍一看上去又是那九龙飞凤髻金缕绛绡衣但不同的是这次的正大仙容难以描述威严形貌无法形容似有一轮光晕模湖了视线使得神女愈发高缈不可亵渎。 最关键的是他所观想的斗战胜佛和旃檀功德佛法相生出一丝波动来似有见礼之意。 所以此刻降临的是真正的九天玄女? 正文 第八百四十三章 大宋世界终于也有送书的了,还是天书…… “娘娘有请星君。” 正观望着呢天光一闪两个朱颜绿发皓齿明眸的螺髻女童已经到了面前。 好奇的目光先在李彦身上稍稍一转然后齐齐躬身各打个稽首。 李彦微微点头上前一步然后就发现四周的环境变了。 明明是突然的改变却无丝毫冲击的凌厉感反倒是一股自然而然的和谐山水轻轻澹去一座龙墀(chi)浮现出来。 此地正是道家中的法坛、道场却又借指皇帝九天玄女就立于法坛正中靠后的位置平静地看了过来。 李彦拾阶而上来到正中靠前的位置拱手行礼:“娘娘!” 九天玄女道:“星君何以认为吾不是梦貘之兽所化?” 李彦道:“并不能完全确定只是觉得不像。” 九天玄女眼神里流露出一丝奇异:“星君可还记得前尘往事?” 李彦道:“娘娘见谅我已不记得为‘星君’时所做过何事了。” 九天玄女澹澹地道:“但星君与旁人终究有别才能变易天机有问鼎九五入主紫微之志!” 她的声调很平静可一股无形的压力却弥漫开来整座龙墀似乎都为之呼应。 李彦知道这也难免有心理影响的因素。 毕竟人皇之中就连轩辕黄帝都是这位的弟子若论与真龙天子关系最为密切的神仙或许都要属这位代天宣命职司人间治乱的玄女娘娘了。 所以他回答得很干脆:“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我确有此意!”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向来被用作激励底层人民反抗贵族压迫的话语契合了李彦的底层造反路线;同时又有着不甘于自己的命运加以抗争的精神又合了他不走魔星原定路线的行为。 九天玄女微微凝眉:“星君如今下落凡尘当完道行方可重登紫府魔性未尽则罪下酆都人世至尊亦不可免更枉论追随于你的其他星君……” 顿了顿九天玄女语气略带加重:“既如此星君也志在九五么?” 李彦不答反问:“请娘娘指教如何完成道行?” 九天玄女道:“为主全忠仗义为臣辅国安民去邪归正魔性尽除是为道行圆满。” 李彦目光微动:“赵宋内忧外患国祚将终我开新朝亦为富国安民天下太平随我的兄弟亦是全忠仗义保境安民为何不得圆满道行?” 九天玄女稍稍沉默转向东北纤手探出轻轻一拂:“星君请看!” 李彦看去就见梦境的边缘陡然升起一道赤金色的光辉然后极速扩散。 须臾之间一头赤金色的长龙就升腾起来张牙舞爪遨游虚空一股清晰而恐怖的威势随之扩散让整座龙墀都轻轻晃动起来。 九天玄女道:“天枢化真龙执斗柄得势所钟不可撼也若星君执意如此这便是汝之大敌!” 李彦眼睛微微眯起审视着这头恶龙心中暗道:“女真气数所化的赤金龙!” 换成别人或许还要多加解释难以理解区区一个稳定性最差的渔猎民族凭什么拥有这等气数但李彦自是再清楚不过。 如果从国运来说女真族确实特别绵长不仅是即将要建立的金国历史上五百多年后还有后金然后改国号为大清真正做到入主中原。 所以在普通的世界女真族就是一个崛起的外族只要中原不内乱压制这个外族其实并没有太大的难度而在这个有着仙神背景讲命运气数的世界跟这样的外族较量难度就相当不一般了。 沉默少许李彦总结:“依附宋廷辅国安民则可避此劫不然赤金龙祸乱中原我等之过罪下酆都万劫不复?” 九天玄女平静地道:“然也!” 李彦叹了口气。 以前还只是猜测如今已是确定无疑。 留给一百零八魔星的路有两条。 一条是在大宋灭亡前薅上最后一把辅国安民的羊毛圆了道行重登紫府至于后续的事情与他们无关了从情义角度上大宋朝廷也负了他们可谓咎由自取。 这是简易路线。 如果让大宋亡了重担来到自己肩上跟气数浓郁的女真对上一旦败了那就是万劫不复死后再无回归天庭的希望只能罪下酆都。 这是困难路线。 当然如果再深层次考虑还有对魔性的理解。 什么叫魔性尽除? 不服天庭管束是不是就是魔性未除? 如果从这条出发相比起直接跟气数浓郁的赤金龙对着干在人世受招安的路线自然更符合天庭的需求相当于这群魔星在人世间先历经了一番磨难重登紫府后自然更加服从管理。 当然后者就是个人之见了在不了解天庭运作的情况下只是略带阴暗的纯粹猜测。 而九天玄女见他明了难度又深深叹息开口发问:“星君之意可有回转?” 李彦语气沉稳而坚定:“别说回转连动摇也无只是有些叹息人与神之间看待问题的差距确实很大……娘娘当年下界相助轩辕黄帝是为文明还是为万民?” 九天玄女道:“文明延续自有万民。” 李彦颔首:“这就是神与人所见的不同在神眼中世间万物沧海桑田所观自然不是个人生死得失而是天地大势文明走向。” “因为天下大势分分合合不以人力意志为转移便是改朝换代灭了女真或许两三百年甚至就在百年之后又有新的外族崛起天下再陷乱局。” “于天庭看来这一切或许并无区别但我在意的恰恰是这百年的太平人活一生能给无数人带来一段太平盛世俯仰天地亦自无愧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说到这里李彦看向九天玄女:“我为凡人当行凡人之路便是有赤金恶龙也一力斩之!” 虽然话说得一点都不像凡人但选择与决意九天玄女已经明了轻轻点头抬起纤手:“既如此吾有天书两卷传于星君!” 看着两卷天书飞到身前一卷为“天”一卷为“地”李彦愣了愣。 按照这架势应是天地人三卷但要么别给要么就给三卷天书给两卷是什么意思? 这缺的“人”之卷是让我自己去找么? 九天玄女道:“汝本非星主与天书无缘然天机变化连天机星都转而追随今聚势已众胜于原主此两卷天书可细细参详若得功成便当焚之勿留于世。” 李彦明白了那人之卷应该是给宋江了十分严谨地问道:“我学自天书上的知识能传授给其他星君么?” 九天玄女也没想到这位准备拿天书教学罕见地顿了顿才回答道:“可!” 李彦拱手衷心地道:“多谢娘娘!” 九天玄女深深凝视地一眼:“今天凡相隔难以久留盼得他日琼楼金阙再当重会临行之际赠汝一物。” 她纤手一转啪的一声一团黑白相间的玩意掉了出来正是刚刚那头化作烟气消失的奇兽梦貘。 这奇兽看到李彦先是下意识地想要挣扎然后感受到了身后的气息吓得蜷缩成一团伏倒在地上:“拜见地母娘娘!请娘娘恕罪!恕罪!” 李彦倒是知道九天玄女又被尊称为地母娘娘看来这些兽类更喜欢这般称呼只是见这梦貘吓得鼻子都盘在一起不禁啼笑皆非…… 本来还以为九天玄女不在意之前的假玄女呢果然还是计较的只是既然梦貘这么怕她为什么又敢扮成玄女的模样? 九天玄女脸上并无喜怒澹然地道:“这梦貘小兽天赋颇佳既入星君梦境便是有缘不得再顽劣成性了!” 说罢她微微颔首座下云雾涌起向着天穹飘去带着青衣女童很快消失无踪。 “送玄女娘娘!” 李彦立于龙墀行礼送别梦貘也赶忙盘着鼻子叩首:“送地母娘娘!” 等到抬起头来发现九天玄女已经离去梦貘顿时松了口气下意识想要逃跑但刚刚化作雾气散去又重新现出身形来小心翼翼地看着李彦“莫”的叫唤了一声:“你要我不?” 【你际遇了九天玄女受到了九天玄女的关注获得天书(天)、天书(地)气数提升。】 李彦先是查看了【黄粱一梦】的提示想到大唐世界也是有人给自己送书的现在档次似乎更高了些将两卷天书收入袖中再看向这头玄女指定的奇兽:“既然娘娘都称你天赋颇佳我为何不要?” 梦貘先是十分骄傲又觉得失落委屈巴巴地道:“娘娘的话我不敢不听主人在上请受小兽一拜!” 它圆滚滚的身子伏了下去叩了几下首礼仪和人类极为相似然后唉声叹气:“为什么主人梦境的气味那么好闻我顺着味道就来了本以为离得最近抢先一步结果要为奴为婢了……” 李彦闻言眉头微扬已经意识到【黄粱一梦】在这些梦境生物的感官里恐怕是一块诱人的香饽饽才会将好的坏的都引诱过来:“这么说来你后面还跟了许多同类?” 梦貘点头:“主人再这样做梦下去肯定有很多不知道我说地母娘娘是我的靠山能不能吓住它们……恐怕是吓不住的见到如此美味的梦境哪里还忍得住肯定都汹涌扑至到时候可苦了我了!” 它说着长鼻子摆来摆去的眼睛眯了起来:“主人先给小兽饱餐一顿吧亲兵还要发军饷呢!” “为奴为婢还知道要军饷……也是你们食梦为生对于人情世故是十分清楚的。” 李彦失笑后摆了摆手:“给你吃梦是不行的那样会对我的气数造成损伤跟着我自然有你的好处用不了多久你就会知道……至于你到底能帮上什么忙我还要视情况而定先给你起个名字也好称呼!” 他开始负责任地思考起来:“我有一匹好马叫它狮子骢有一匹神鹰叫它鹰儿……” 梦貘怔住:“这叫取名么?” 李彦立刻道:“我还有一头猞猁叫它小黑……” 梦貘瞪大眼睛:“那还不如叫猞猁呢……” 李彦看了看它黑白相间的身子起了个十分恰当的名字:“就叫你熊猫吧!” 梦貘耷拉下鼻子:“我既不是熊又不是猫……我想要换一个好听的名字……” 李彦道:“那叫你梦儿?小貘?” 梦貘顿时拜倒下去泣声道:“熊猫拜见主人!” 李彦道:“你是只能在梦中出现么?能在现实世界里现身么?” 梦貘道:“小兽的法力修为不够是难以在尘世现身的但小兽可以感知到主人所指的目标进入别人的梦境……” “这就很厉害了!” 李彦微微点头将它圆滚滚的身子抱起试了试手感有种独占后世国宝的愉悦感:“不错!不错!” “我是灵兽不是拿来摸的……” 梦貘却发现自己更像是尘世里面被宠爱的狸奴顿时觉得受到了轻视握紧虎爪默默发誓一定要让这位知道能得地母娘娘夸赞的是何等厉害的梦貘。 李彦继小黑之后又有了新的撸毛物玩了半晌心情舒泰不再停留:“今夜梦醒了你回去吧!” 梦貘看了看龙墀隐隐觉得有地母娘娘的气息却是舍不得离去了:“小兽就在这里等主人回来主人慢走一定要常常做梦哦!” 李彦点了点头往后倒去。 现实的床榻上他的身子轻轻一震睁开了眼睛双目熠熠生辉。 身边的李清照睡眠较浅听得动静略微迷湖地揉了揉眼睛然后就看到一直躺在床榻上的夫郎从袖中取出两卷书册来。 正文 第八百四十四章 乡军南下,正式造反! “动天时转地利破人和!” “不愧是天书不走寻常路。” 岁安书院里李彦给二期和三期上完课回到书房内自己也开始学习起来。 他虽然只有两本天书但天卷有对应的总纲也大概知道各自的内容是什么。 常人有言兵法之道“顺天时占地利聚人和”天书所载兵法之道却是“动天时转地利破人和”。 也难怪宋江得了天书和吴用研习后此后梁山攻城掠地几乎无往不利这还是原着里几次强调宋江没有好好遵守书中所言的情况下。 李彦沉浸在书中正看得十分投入耳朵一动开口道:“武松进来吧!” 武松不好意思地走了进来:“打扰总教头了!” 李彦道:“无妨找我有事么?” 武松低声道:“我想问问‘左命’前辈什么时候来我想跟他学武……” 李彦道:“‘左命’前辈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但他既然让你来乡军就是将你交托给我先行历练一二依你之见‘左命’前辈能做下那么多事情是仅靠天下无双的武力么?” 武松挠了挠头:“我知道‘左命’前辈肯定不止武艺好但我最喜练武也盼着练成一身好本事做下轰轰烈烈的大事!” 李彦失笑:“倒是实诚!你确实是一等一的好料子然凡事要循序渐进不妨先跟着卢统领和花统领练一练后面也好学‘左命’前辈的本事。” 武松知道好歹重重抱拳:“多谢总教头栽培!” 李彦低下头去武松却依旧没有离开特别不好意思地道:“总教头我能将兄长接过来么?这外面兵荒马乱的我终究放心不下……” 李彦道:“当然可以乡兵本来都是带家属的令兄现在何处?” 想到那勤勤恳恳的武大郎肯定还没有找如今差不多才十岁的潘金莲以后娶个踏实本分的妻子安安稳稳的度过后半辈子也是不错。 武松喜道:“多谢总教头兄长和商丘行会的章裕会首在一起如今应该还在应天府之中。” 李彦颔首:“我与商丘行会的章会首相熟他是个办事稳妥的人既然令兄与他们在一起位置也好寻……” 正说着呢外面就有人进来通报:“总教头有商丘行会的人前来拜会自称是故友章裕。” 李彦眉头微扬武松奇道:“章会首怎的来燕云了我与他们分别时正商议着南下福建路啊!不好!我要去问问他兄长如何了!” 眼见武松风风火火地冲了出去李彦却知道以章裕的为人既然敢来燕云肯定是将武大郎照顾好的。 果不其然等到他走了出去武松正抱着武大郎发出开心的笑声而章裕也略带拘谨地上前行礼:“见过林义勇!” 李彦微笑:“章管事这般生分了……听武二郎之言应该称呼章会首了恭喜恭喜!” 章裕心头大喜当然这位念着昔日情分他不能也跟着得寸进尺依旧恭敬地道:“多亏了总教头分享厚将行会的收益我才能在管事中脱颖而出……” 李彦摆摆手:“不必客气进来坐吧!” 等到奉上茶水章裕润了润喉咙李彦问道:“听武二郎说你们本来准备南下福建为何又北上来燕云了?” 章裕苦声道:“南方回不去了荆湖都被贼人占了!” 李彦有些诧异:“荆湖被那襄阳郭康所占么?” 荆湖是南方的战略中心依靠四通八达的水路交通向东趋江南向西朔巴蜀北上汉江可入中原腹地南下更可凭籍湘江、灵渠和漓水至桂州。 这片地区如果被占下那可了不得如果再有一支训练有素的水军那赵佶怕是要吓得尿床…… 章裕显然得了许多消息:“应该不是郭康听说不服王化的洞蛮都乖乖听命于反贼郭康没有那份能耐但那反贼十分神秘却也没有更多消息传出!” 李彦的目光微动。 荆州早在秦时就已经是中国之地但这片地带的山区住着许多溪洞夷族千年来叛了降、降了叛经常与汉人交恶双方两看两生厌宋朝内部同样如此溪洞夷族叛乱了不知多少次了所以章裕这出身福建的人干脆称其为洞蛮。 在这样的关系下溪洞夷族居然听从反贼的命令就有点像如今横山地区的横山羌愿意追随“左命”一般实在有几分不可思议。 而能办到这点“左命”靠的是传播真武圣君的信仰并且展现神迹那么荆湖一带的反贼又用了怎样的手段? 李彦心中有了推测继续问道:“西军呢?” 这个问题顺理成章现在能诛灭这种反贼的就剩下西军了。 而章裕之前就在应天府外全程关注了城外西军大营里面至今想来仍然觉得荒谬不堪的事情这也是决然北上的原因。 在他看来如果西军不出事鹿死谁手还犹未可知现在西军这般一闹自己匆匆到此已经是锦上添花再等下去怕是连花都没得添…… 所以章裕定了定神赶忙将自己所知道的和盘托出:“西军换上关胜与呼延灼两位将领为统军后依旧难以南下却是开始全力打造水师以扬州为首的各地船坞也全数动员起来再严格训练水军……” 李彦轻轻摇头:“现在训练恐怕已是晚了江南之地将要陷入战乱之中!” 章裕鼓足勇气:“若不是官家迁都南逃也不会有此等大祸如今全靠总教头安定北方百姓才能安居啊!” 李彦看了看他虽然直白了些终究是投效:“章会首谬赞了若贵行有需要可以寻柴司长和蒋主簿!” 章裕吃了颗定心丸起身拱手一礼:“多谢总教头!” 章裕很快离开武松也带着武大郎去安顿李彦回到书房将地图展开朝着荆湖的位置钉上一颗钉子再打量起来。 高托山原着旧版的四大寇之一目前占据河东但由于之前西军返回所率军队被狠狠击溃近来已是退居起事的州县舔舐伤口可以说元气大伤; 张仙原着旧版的四大寇之一已经结束了; 田虎原着四大寇之一已经结束了; 关中武胡刚刚传来消息被晁盖领三千贼匪击败了号称两万的军队显然也开始走下坡路以如今关中的格局晁盖又有岁安商会背后的扶持成功占据不在话下; 剩下的三个济南府孙列、川蜀杨天王、襄阳郭康都是原剧情里没有出现过可以说时势造就的人物。 但李彦了解过他们起事的具体细节后就基本确定这三人难成大气候在龙蛇起陆的大争之世里面充其量就是小蛇级别纯属陪衬。 刚刚章裕有言郭康不是能收服溪洞夷族的也是出于类似的判断。 所以李彦在荆湖的位置钉上了一枚新的钉子并且在上面写下了两个名字“明尊教”与“方腊”。 明尊教是造反专业户按理来说早就该动手了之所以迟迟不见动静是因为他们倒霉就在辽国入侵前不久不仅没了智慧主教和大力主教各地的据点也暴露若不是大宋各路的厢军实在有些废物完全能一网打尽。 当然就算各地自有民情没有消灭掉多少明尊教贼子他们的据点也被迫废弃可谓伤了元气所以才会隐忍到现在。 同样还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此次举事的首领也是懂得战略方针的知道造反这种事情让别人为王先驱自己则积蓄力量静候最佳时机出手。 这个人自然是方腊! “如果在荆湖收服溪洞夷族的真的是依仗明尊教的方腊那各地造反的势力也差不多粉墨登场了……” 按照原剧情还少一个淮西王庆但毕竟相隔了十几年王庆或许此时就确实不具备造反的条件并不是一定要一个不缺。 何况造反这种事情早了不行太迟也不行现在王庆不见踪影哪怕后面登场都已经来不及了。 所以李彦将地图分了分将其他都抛开最后只剩下三方势力。 他、方腊和赵宋朝廷。 长城以南的目标就是彻底击溃后两股势力还要付出最小的代价尽可能地腾出最大的力量去消灭女真! 李彦理清脉络收起地图敲门声传来。 卢俊义、花荣、朱武、吴用联袂走了进来。 看到他们这般阵势李彦微笑:“单单是取河北和山东不用如此你们是不是想把河南一并拿下?” 四人齐声道:“我等正有此意!” 李彦稍加沉吟在紧张的注目下说出了一句令麾下狂喜的话语:“确实是时候了乡军南下尽收中原!” 此言一出。 燕云林冲正式造反! 正文 第八百四十五章 这一日终于来了!(中秋快乐!) “阿郎乡军入城了为首的正是少郎……知州直接降了……” “下去吧!” 沧州柴家庄庄主柴雍挥了挥手让报信的仆从退下缓缓走出正堂感叹道:“这一日终于来了!” 此时的柴家庄已经冷清了许多之前收拢的门客要么入了乡军要么遣散出去。 不仅是柴进任了要职注重影响就说以前不分好坏统统收留只顾着什么江湖义气柴雍就不同意正好趁机清理。 当然也不是事事如意比如他很快发现乡军壮大的势头有些过于夸张将燕云治理得铁板一块又俨然是割据一方。 而由于柴进从一开始就参与到乡兵团的建设之中真的发生了那种事想要撇清关系都不可能经历了一段时间的忐忑后柴雍立刻与卢员外亲密往来再不断资助乡军为岁安商会提供商路人脉…… 作为一个常年久居边境的前朝皇族世家既然没得选择那就一条道走到黑! 所以当乡军真的南下摆明着是彻底造反的时候出于从小培养出来的忠君思想柴雍想到自己成为反贼的一员有些不能接受但心中又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尤其是当听到沧州知州直接投降的消息。 这完全不意外。 不仅是沧州接下来乡军南下的势头或许不能用势如破竹来形容因为他们甚至不需要破只是寻常的回家罢了。 这些将士本来就来自于河北、山东的各州县之前驻扎在燕云的时候就允许回家省亲如今轻车熟路直奔州治和各县衙而去! 所以柴进带兵回沧州那是入侵么?百姓夹道欢迎啊! “燕云的大治让各地的百姓早就盼乡军久矣谁都想过上太平安稳的日子啊……” “林义勇大势已成我柴氏的那一物也该做个了结了!” 柴雍感叹之后朝着后院走去。 在一位位忠心耿耿的仆从把守中柴雍走进祖宗祠堂将一个小心保存的金色锦盒取了出来。 这个金色的锦盒叫做“金贵”里面保存着的是一份用丹砂书写的铁质书卷正是柴家家传之宝丹书铁券。 此物最初是汉太祖刘邦为了巩固统治笼络功臣所用“与功臣剖符作誓丹书、铁契、金贵、石室藏于宗庙”其中的“符”是通常所说的契约也就是皇帝与功臣之间信守的凭证。 以铁为契以丹书之将皇帝的信誓用丹砂写在铁券上装进金贵藏于用石建成的宗庙内以示郑重保证安全这就是丹书铁券的最初由来。 但注意这个时候是记录誓言并没有特定的免罪和免死特权更多的是一种加官晋爵的凭证普通人承诺就是拉钩上吊一百年不变皇帝许诺就写下来装在盒子里弄个隆重的仪式。 结果功臣和功臣的子嗣是什么下场懂得都懂毕竟本来就没说好免死先升了官再弄死你依旧是信守承诺。 或许是皇帝也发现这样做太无赖了随着时代发展到了魏晋南北朝时期丹书铁卷正式拥有了免死的作用但具体帮助哪个臣子豁免大罪保住性命也没有多少记录。 到了赵宋赵匡胤黄袍加身欺负柴氏孤儿寡母谋得皇位为了安抚臣民之心下旨厚待柴氏子孙赐柴氏丹书铁券即使柴氏后人犯罪也不得加刑所以此时柴氏手中的这份确实有其历史依据。 柴雍看着丹书铁券伸出手轻轻地抚摸了一下苦笑道:“也就是好看罢了小罪不用护大罪护不住又有何用?” 年纪轻的时候他也以此御赐之物为荣甚至觉得有了这等护身至宝只要不造反什么罪责都不在话下等到年龄渐渐大了才醒悟过来这玩意就是鸡肋。 以柴家庄在当地的权势一些小的过错罪责本来就不会受到责罚而一旦犯了重罪或者得罪了真正的权贵谁又理会这一百多年前的余荫?有的是法子炮制你! 所以内心深处固然舍不得但柴雍的眼神逐渐坚定下来:“留着丹书铁券就是留着一条并无作用的退路我儿的前程却始终就蒙着一层阴影!” “与其将来舍弃落得个骂名不如当机立断!” 最终柴雍将盒子盖上对着列祖列宗拜了拜走出祠堂将金贵交给最忠诚的仆从:“速速去州治衙门将此物大张旗鼓地交给少郎赵宋无道我柴氏再不受丹书铁券!” …… “乡军来犯我们能否阻挡?” “闭嘴!什么叫来犯?休得为族内招祸!” 相州韩氏庄园内一众韩氏子坐着脸色难看。 比起前朝皇族守国门的柴氏以相州韩氏在赵宋朝堂的地位他们毫无疑问是不希望改换门庭的。 哪怕曾经的首相韩忠彦已经辞官归家如今整日沉浸在万籍堂内以韩氏的底蕴和文教每一代都有至少数位进士可保家族富贵绵延相州大半田地已经归于名下以一州之力供养一族完全是如同土皇帝般的存在。 所以虽然在乡军成立的过程中韩氏其实也出过力气那个时候是为了抵御辽军大局为重按理也结下了善缘但看到乡军坐大他们就很是不安尤其是梁山泊开始公审地主更令他们感到恐惧。 如今乡军真的出雁门关一路南下安阳商会的韩密孙首先慌了却遭到韩锦孙的呵斥。 这位如今在族内颇有权威的小辈缓缓起身凌厉的眼神扫视四方:“我知道诸位是如何想的但你们也别忘了相州能免于战火河北能持续太平到底是谁给予的!” 在场的韩氏子当然清楚却不怎么感恩所以韩锦孙接着道:“也别忘了那些被送入大名府衙门按律审理的罪人们他们倒还有几个是流放的一旦抄家灭族我们一个都跑不掉!” 众人噤若寒蝉有人低低地道:“可我们现在便是屈从了万一乡军将山东对地主的公审用在河北上面那我韩氏定是首当其冲啊!” 韩锦孙语气缓和下来:“林义勇是一位很重秩序的人因此乡军行事也一向遵从公理道义对百姓秋毫无犯也不胡乱苛刻乡绅豪强远远不是那等贼寇乱军可比。” “看看燕云的治理再看看如今南方一片乱局这也是如今各州县城池愿意投降的原因我们只要自身没有过错他们是不会责难的。” “当然我韩氏家大业大不可能上下清清白白如果真要搜查定有不法所以父亲才会将那些罪大恶极之辈送官剩下的你们心知肚明如何补救我也不再多言!” 韩锦孙最后冷笑一声:“如今乡军南下肯定有知州知县为赵宋朝廷捐躯如果族内也有这等人我十分敬重愿意助其全了那份忠义之心!” 堂内顿时一片安静。 恰好这个时候仆从飞奔进来带来了急报。 韩锦孙展开一看就开始摇头:“螳臂当车!” 军情传阅了一遍众人也连连叹息:“真定府知府拒守不出抵挡乡军?” “怎会是真定府……是不是因为西军还留下了一营在里面?” “那又有什么用呢曾经的西军或许还能抵挡一下乡军现在嘛……唉!” 如果说之前还有人认不清现实现在终于有地方出面抵抗乡军反倒让包括韩密孙在内的众人失魂落魄地瘫倒在椅子上。 相比起东路的大名府这座西路的治所在辽人入侵时就被攻破之前又被田虎军队破之贼军在城中大掠可谓饱受蹂躏西军入驻后只是有了兵力镇守并不能改变什么更不能给百姓带来好日子。 所以现在知州一力要抵抗西军也协助守城但别说支撑十天半月能不能撑住两三天都不好说…… 关键还是孤立无援各地都降了就你负隅顽抗又有何用?难不成等待远在江南的金陵派兵支援?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真定府官员和留守的西军是抱着以身殉国的决意向乡军宣战的。 “但恰恰是这样等到乡军拿下真定府接下来的河北各州县就更加不会有像样的抵抗了。” 韩锦孙来到窗边仰首看向那万里晴空带着几分落寞又莫名有些期待地喃喃自语:“河北变天整个大宋江山的天又会何时变换呢?” …… 大名府前。 以蔡京为首的大名府众官员以韩嘉彦为首的权贵豪绅以卢员外为首的商贾富户默默地等候。 没有人不耐烦甚至人数还越聚越多最后形成乌泱泱的一片恭敬地看着那烟尘四起的乡军在视线里不断放大。 这一日终于来了! 自蔡京镇守退辽军、灭田虎的大宋陪都北京大开城门迎接新的主人! 正文 第八百四十六章 重民本,崇正义,斗恶霸,治豪强! “快!一定要赶在贼军抵达之前把税银运出去送入京师!” “这是我河北最后的贡献了!” 在真定府知府陶邈的厉声催促下一群打扮成镖师的西军将士押送着车队匆匆上路了。 这是近来河北西路收上的赋税但不是今年的而是明年的“预借”也就是提前把明年的税给收上来了。 标准的寅吃卯粮寅年吃了卯年的粮食。 这种只顾眼下不管将来的短视行为后面的朝代常有发生但宋朝并不多见。 不是政府宽宏而是百姓的赋税已经到了极致毕竟朱熹都有言“古者刻剥之法本朝皆备”又有官员晁说之的抱怨“宋赋、役几十倍于汉”“宋二税之数视唐增至七倍”…… 之所以倍数这么多前面有所解释募兵制使得徭役的免除是一大原因但就算把徭役的份额算上北宋赋重也是“众口一词少有异议”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要“预借”那就不是可持续性的涸泽而渔是直接杀鱼完全要逼人死了。 但现在真定府作为河北西路的治所下达这样的命令恰恰是因为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河北接下来恐怕就不再属于赵宋了。 那既然成了敌人的地盘还不赶紧将赋税尽可能地预借送往江南金陵更待何时? 知府陶邈目送着队伍离开舒了一口气抚了抚长须迈着康慨就义的步伐往城楼走去。 随着燕云占据的时间越来越长辽国迟迟没有南下寇关居然就放任最富饶的南京道失去天下也渐渐明白了两个道理。 第一辽国绝对不像以前那么强大了甚至变得外强中干自顾不暇。 第二乡军真的强横他们能光复燕云绝不是在两国主力交战的情况下趁虚而入捞取的便宜而是真的有那份能耐。 其实这点早该看出来只是许多人下意识地不愿意相信和承认罢了…… 既如此陶邈也不抱侥幸了。 凭借他和城内的区区这点西军是不可能守住城池的。 他这位真定知府所求的就是吸引火力让运送税银的队伍安全逃离乡兵的追捕等到对方反应过来已经悔之晚矣。 “老夫为国尽忠当名留青史!” 陶邈两袖飘飘能臣风度脑海中已经开始浮现史册里会如何记载自己这位宁死不屈的忠义之臣而如果不死于战乱之中被乡军所擒行刑之时他一定要对行刑者曰:“容我面南而死!” 如此面南拜下接受刑戮谥号也该是“忠壮”吧…… 这份置生死于度外的泰然让迎上来的将士露出几分敬佩直到本该远离的士兵鲜血淋漓地回到面前悲呼时才荡然无存:“乡军已经杀到城外将四方团团围了我等想要冲出还是被骑兵追上税银全部被夺!” 陶邈脸色惨变长长叹息:“老夫有负朝廷啊然我真定府绝不会为贼军轻易所夺!诸位且听好便是杀一个贼人我等也是为国尽忠若能守数日更能重重挫敌锐气让各地看看我大宋国祚绵长江山社稷绝不会被林贼所动!” “噢!噢——” 四周传来还算整齐的呼应声守军动静不大主要是折可适和种师道留在真定府的数百西军开始趁机鼓舞士气。 “你们谁都杀不了更是不可能阻挡我乡军半步负隅顽抗只会自取灭亡!” 可这份战前动员的呼声刚刚落下一道凌厉的声音随之响起一队人直接出现在不远处。 虽然人数只有百人但看着对方披坚执锐军容整肃的精锐模样西军已经露出浓浓的忌惮陶邈则咬牙切齿:“乡军果然是狼子野心早早就派人潜入我真定府了么?贼子报上名来!” 为首之人沉声道:“真定府人士!孟康!” 孟康由于擅长打造船只如今已经成为了水师的要员一直在沧州造船厂打造水师自从那时目睹辽军攻陷真定府来尚且是首次回归。 这一看不禁大为震撼以前真定府虽然不及大名府繁华却也是一路的治所如今却变成了这么凋敝的模样他的声音里透出悲伤:“昏君逃亡金陵狗官严苛税赋你们心中可曾为百姓想一想?怕是一丝一毫都没有!赵宋国祚绵长?我呸!赵宋不亡天理不容!” 说到这里孟康又转向那些守军高喝道:“乡亲们这狗官根本不顾及大伙儿的命你们反倒为他卖命有这样的道理么!” 听得那熟悉的乡音无比悲愤的声音本地的守军面面相觑握住武器的手顿时松了:“是这个理……是这个理啊……” “贼子尔敢!你们休要听他胡言……” 不待惊怒交集的陶邈驳斥孟康左右的解珍解宝已经大喝:“特攻营出击!” 相比起钩镰营和刀斧营特攻营是从武艺高强的猎户选拔出来武器军械装配精良每个人都能以一当十并且强调协作配合所定的战术目标就是这种小规模的夺门之战。 此刻正是特攻营展露锋芒之际双方一交手精锐的西军就节节败退几乎是一面倒的压制。 而当城楼上厮杀成一片下方烟尘四起将赋税车队截住的乡军也朝着真定府包围过来。 “随我冲杀! ” 主将史文恭一马当先眼见城墙上方大战下方的护城河又根本没有恢复立刻策马狂奔直接杀向城门。 半个时辰后真定府的负隅顽抗就彻底消亡了。 宋军可用的兵员太少别说陶邈这种文官即便是让折可适和种师道来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当孟康成功撼动本就低弱的守军士气这场战争更是再无波折可言。 等到史文恭入城数百西军已经被杀了个干净不仅是特攻营的战绩还有守军的直接倒戈而真定府知府陶邈则被五花大绑缚到了面前。 史文恭高据马上俯视下来露出浓浓的痛恨与不屑:“河北西路先是被辽狗肆虐又遭了田贼之乱没多久你是何等狼心狗肺竟然将明年的赋税都收上来?你们这些士大夫圣贤书是读到狗肚子里面去了么?呸!” 陶邈胡须飘扬怒目圆瞪狂吼道:“老夫一片赤胆忠心你这等乱臣贼子有何面目斥责! ” “原来如此想要青史留名?” 史文恭冷声道:“我们直接杀了你倒是成全了你的忠义之名来人啊!把他带出来游街示众看看真定府的老百姓是怎么对待这位赤胆忠心的臣子史书上又是怎么记录你这个‘预借知府’的!” 陶邈先是怔住然后一路被拖着一路凄厉高呼:“你们不能扇动乱民毁老夫声誉!你们不能扇动乱民毁老夫声誉!你们不能啊——! ” 歇斯底里的声音远去史文恭舒服了对着左右道:“总教头说过恩威并施才能有效的治理地方别的乡军都没机会倒是我们运气好有施以雷霆手段的地方!” 众将都连连点头却又觉得有些不过瘾:“只是这反抗也太弱了简直不堪一击!” 孟康走了过来提醒正事要紧:“总教头再三强调重民本河北百姓的赋税万万不能被这群贪官再度搜刮一定要还于百姓!” 史文恭点头:“不错就按照书院所学的节流思路还于各地州县实施总量分配!” 在王安石变法之前地方衙门收到当地的赋税后是按照每年预算先分掉所需要的钱剩余的再上交中央久而久之地方衙门难免擅自挪用不过后来也出台了不少制度加以遏制局面能够维持直到仁宗朝天灾外加西夏战争到来财政问题才彻底爆发开来。 庆历新政的改革思路是节流朝廷选择让权给地方州县宁愿中央财政赤字也不过分从地方争利乃是遵从孟子的“民本”思想。 而王安石变法的核心思路是开源他认为与其把资源白白分散在地方还不如全部集中到朝廷凭借朝廷的权威投入到革新之中用后世比较熟悉的话语就是发展生产力从而实现全社会财富总值的增加。 这种思路十分积极进取但理想与现实终归是不一样的由于王安石变法具体的改变是从原来的总量分配变为税权分配中央朝廷对于财政的控制力度无疑大幅度增加地方财政则日益困窘无形中降低了施政的容错率。 而神宗拿到了巨额财富顿时可以大展拳脚反倒觉得优势在我浪了起来最后其实就变成了与民争利涌现出吴居厚那一批“掊克之臣”百姓恨之入骨神宗十分信赖关键是对外战争所获得的红利也没能弥补对内国力的透支。 所以总结一下节流的思路是上限低但下限高只要做好了至少能维持太平老百姓不见得活得好但能活得下去。 而开源的思路上限无疑很高若是操作得当那就是盛世强国老百姓在盛世下日子无疑会舒服许多但下限会很低风险与利益并存稍有不慎国家就会玩脱民间也会苦不堪言。 王安石变法其实是属于差点玩脱的当然其中因素很多不能单单以结果评价高下。 而有了这些前车之鉴做出对比再结合目前手下文治的稀缺阵容李彦所选择的是与民生息的“民本”思路老套的节流。 没办法凡事都要一步步来先让之前被战乱肆虐的百姓过上稳定的生活再考虑日子是不是能过得更好。 至于发展生产力实现全社会财富总值的增加等到夺取天下全国安定后再开始不用迫不及待地从造反时期施行。 当然有些事情却不能拖到那个时候得趁机做。 比如每每改朝换代有一个名正言顺的“开源”办法—— “总教头有言斗恶霸治豪强!” “河北百姓遭受辽人和田虎祸乱本就生活困苦这狗官居然还能将明年的赋税都给收上来不少各州县有哪些地主大户在配合?” “这些地主大户在收刮百姓的同时是不是自己也为了忠君献上了他们的家财?” “如果没有敢康他人之慨妄称忠义者都是为祸乡里的恶霸都要让百姓将之斗倒次一级的豪强也要狠狠整治!” “是!” 史文恭一声令下众人尽皆领命他又吩咐亲卫:“此事干系重大速速去请高监察派人前来接下来选择斗争对象、访苦、算账都要他们的全程监督!”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乡军的构成虽然是底层那批愿意挺身而出保护家乡的良民组成比起宋军招收地痞流氓、山贼土匪要好管理许多但若说全靠自觉就能一直做到军纪严明不犯错误那就是童话故事了。 监管部门是必须要有的。 随着燕云的职权部门逐渐完善而各路监察使也将安排其中执掌这个部门的需要一个大家都能信服的人物李彦就请出了辞官归家的高求。 高求大喜欣然上任裴宣和高廉也作为他副使此时负责史文恭这一路的就是监察使高廉。 他的任务很重接下来哪些地主被定义为恶霸哪些豪强又要受到管制正是考验乡军的时候要避免里面有公报私仇借机生事。 “打击不法而非是一网打尽我等要崇正义进用善良惩治奸恶!” 当高廉带着整齐的监察队伍出现一开口就是着重强调现阶段的十二字方针:“重民本崇正义斗恶霸治豪强!” “打死这狗官! ”“打死这狗官! ” 与此同时远处的街道上越来越多的百姓从家中冲出对着游行的囚车怒目而视然后砸出手中的石块。 当真定府知府陶邈被活生生砸死时河北东西两路治所大名府与真定府一日之间尽归乡军所有。 正文 第八百四十七章 宋江:山东老家没了?我不能啃老了? “聚义令!都怪宋江那厮失了我的聚义令啊!” 郓城县衙内已经升为县令的时文彬左右走动唉声叹息。 左右亲信面面相觑想要安慰一二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梁山泊发放的聚义令如今在山东已经是炙手可热的凭证因为那代表着“为官清正做事廉明”的评价如果是知州或者知县得了更会被称为一方父母官。 虽然由梁山泊评判地方父母官怎么都让人觉得怪怪的可一旦民间形成了这般舆论是否合适就不重要了。 尤其是如今乡军南下的关头。 正如河北分为河北东路和河北西路山东也分为京东东路和京东西路郓城县和应天府都位于西路而自从乡军从沧州南下东路已经沦陷……不是已经选择了弃暗投明! 原本于治所济南府附近生乱的孙列与梁山泊交锋时就是屡战屡败连连逃窜此番乡军出击直接追击百里将这股乱军彻底消灭在沂州。 所以评价京东东路是弃暗投明倒也没有错毕竟朝廷已经很久顾不上京东了倒是赋税收得特别起劲没有半分忘怀。 可他们恨不得对北方横征暴敛甚至杀鸡取卵但今年的税银车辆则全部被梁山泊截下送入乡军接下来再统筹分配重新回到百姓手中。 这个举动令山东上下震惊如果说之前还是半遮半掩有不臣之心现在就是公然造反! 和河北一样也有决定以死殉国为赵宋江山尽最后一份忠义的官员但大部分州县衙门的官吏都拼命打听聚义令的下落。 此物代表着梁山泊而众所周知梁山泊其实就是乡军的编外部门打燕云都是一起去的将来肯定合并。 有了这个中间媒介对于不太愿意直接投靠乡军的官员也是一层遮掩。 时文彬就是这类人现在却痛失机会自然后悔不迭。 其他人也觉得他十分倒霉倒是新任的主簿开口道:“依属下之见县令不必烦恼这乡军如今四处传扬十二字的施政大略:‘重民本崇正义斗恶霸治豪强’如今郓城县太平全赖县令之功正是‘重民本崇正义’他们当称颂县令的政绩才是!” 时文彬轻轻抚须有些矜持地道:“如若这般自是本官之愿!” 相比起被梁山泊刺杀于家中后来搜出大量财物的前任知县他的治理确实较为得力也是引以为傲之处。 但他对前半句感兴趣有人却对后半句感兴趣。 比如邓都头想到那宋江将自己的族弟和得力狱卒李逵都拐走了就是气不打一处来再加上清楚这位知县对于宋江同样痛恨赶忙提议道:“县令也可关注一下本县的恶霸豪强比如城外的宋家庄……” 时文彬不是本地人闻言扬眉道:“宋家做过什么恶举吗?” 邓都头冷笑道:“这宋家仅仅两代吏胥就积攒了偌大的家业那宋江刚刚当差更是在衙门内到处使钱籍此来收买人心若说银两来路干干净净……我是不信的!” 时文彬皱了皱眉沉吟了下道:“将此事报给乡军你们不要插手更不要自作聪明栽赃陷害!” 邓都头原本还真想做点什么一听这般严肃关照倒也弃了打算抱拳道:“是!” 时文彬又仔细吩咐了一番众多下属发现每个人都想着怎样更好的投效不禁暗暗感叹:“乡军积蓄了巨大的威望又有如此明确的施政大略山东河北很快就要真正归于其麾下统治了占据燕云和四路之地大势已成啊!” …… “还望两位将军进言山东之地万万不能被贼军所夺否则人心涣散朝廷再无威望后果不堪设想啊!” 西军大营内宋江对着郝思文和韩滔拜下。 “宋三郎这又是作甚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郝思文和韩滔面色变了赶忙左右将他扶起叹息道:“三郎是山东人忧心家乡我等自是明白但如今两位将军的困局想必你也有所耳闻……” 郝思文是关胜的结义兄弟也是其副将韩滔则是呼延灼的副将他们如今和单廷珪、魏定国一起都被分配到了西军的关键位置上。 但空有其名除了自己带来的亲卫外几乎指挥不动其他部下而从这四位将领的处境也能看出接替折可适和种师道的关胜与呼延灼目前在西军内的地位了。 宋江其实也清楚这点但他实在接受不了山东被乡军占据更无法接受弟弟宋清在信中惊恐的言语此番乡军打出“斗恶霸治豪强”的口号县内还想将宋家庄定为恶霸! 关键在于宋氏在郓城县的所作所为是否违背公理道义两兄弟心里都没底。 以防万一宋清带着宋父提前出逃前来西军投奔兄长。 对于这点宋江是赞同的只是想着自家庄园的放弃就意味着没了长久的钱财来源又感到心痛不已。 可无论他多么希望山东不能丢从西军上下的反应还有郝思文和韩滔的连连回绝中都顾不上山东之地了。 宋江唯有做出最后的努力:“乡军尽夺河北两路京东两路若无丝毫像样的抵抗气焰必然更加嚣张两位将军以为他们会不会趁胜出击盯上河南京畿之地?” 郝思文和韩滔面色微变:“这伙反贼真敢如此猖狂那我军必定予以迎头痛击!” 宋江沉声道:“南方战事越来越激烈陛下已经发了六道金牌催促我军渡江即便乡军直指河南我军肯定也无法全力北上以敌我如今的对比两位将军真的有信心战胜这股谋而后动、野心勃勃的反贼吗?” 郝思文和韩滔张了张嘴最终沉默下去。 沉默其实就是回答他们不愿意扯谎确实没有信心! “诸位将军都是人杰却深陷于泥沼宋江实在为之痛惜啊!” 宋江深深叹息抱了抱拳丢下最后一句转身大踏步地向外走去。 只是出了营帐走着走着已经没了往昔的龙行虎步而是带着几分失魂落魄。 直到接近了自己的营帐前宋江才开始调整着自己的神色喃喃低语:“振作起来!不能让兄弟们看到颓然之色!” 他深深吸了口气探手伸入腰间的布袋轻轻摸了摸玄女娘娘所赠予的天书眉宇间再度变得坚毅。 由于没有天卷的总纲宋江并不知道前面还有“天”“地”两卷只认为天书的内容就是上面所讲的文韬武略深奥非常。 此物让他平添了许多信心否则面对如今的局面或许都会忍不住放弃。 但问题是天书内也有许多地方他一时间难以理解。 “根据娘娘所言天书是与天机星共同参悟我总觉得应该知晓天机星是谁且身边就会有这么一个人物……” “可铁牛、二娘、王英……天机星么?” 宋江默默摇了摇头:“无论如何我要用天书所学建功立业在西军之中速速成为武官哪怕是最低的保义郎也能脱颖而出!” 坚定了心神宋江走向营帐还未正式进入就听到那熟悉的呼噜声。 果不其然掀开布帘就看到黑乎乎的李逵又赤身裸体地呼呼大睡这般声响帐内肯定是没人的但穆弘、王英那些人也不是喜欢训练的不知去哪里厮混了…… 平心而论虽然李逵连连闯祸很不安定但宋江却觉得相较于其他七人这位心思直接的黑汉才是自己最得力的帮手走到面前轻轻推了推他:“铁牛!铁牛!” 李逵都囔了一句迷迷湖湖地道:“砍人不?不砍我接着睡……” 宋江无可奈何只能道:“你这黑厮……我们确实要去杀敌你去不去?” 李逵先是定了定然后一跃而起立刻生龙活虎起来咧嘴笑道:“当然去!哥哥说砍谁铁牛就砍谁!” 宋江道:“襄阳郭康那个地盘被方腊所占的反贼!” 李逵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不会要去船上吧?我不通水性我不上船绝对不上!” 这也是许多西军头疼的问题宋江以前也一筹莫展直到从天书上获得提示:“放心吧!我自有妙计定让你在陆上杀得郭康的残部落花流水拿了这个大寇立下汗马功劳!” 李逵兴奋起来:“好好好!铁牛跟着哥哥先砍了这大寇再入金陵砍了那皇帝小儿的脑袋让哥哥坐龙椅岂不快活?” 宋江变色指着桌角:“你再胡言乱语为我遭祸我与其背上骂名而死不如现在就撞死在这!” 李逵赶忙道:“哥哥慢来那便不坐龙椅但当这西军的大将军统领十万兵马总是应当!” “我何德何能呢?” 宋江闻言苦笑又有些向往隐隐倒是对那燕云的林义勇有些羡慕又更加痛恨起来:“若能有一支自己的军队南征北战实现抱负那是何等的美事啊……可惜那等人却不知珍惜还犯上作乱!” 话音刚落外面匆匆的脚步声传来穆弘飞速冲了进来:“不好了!乡军进攻河南了!” 宋江脸色一白:“这么快?那就不是临时起意恐怕是早有预谋他们这是要尽吞中原!” 很快王英几人也冲了进来眼巴巴地看过来:“公明哥哥我们该怎么办?这西军到底能否胜过乡军?” 宋江断然道:“不可心存侥幸现在的西军确实不是乡军对手时不待我速速南下我们要生擒郭康建立功勋得上所重才能改变这浊世!” 正文 第八百四十八章 不能让无敌的林义勇上场,还不是将辽人彻底击溃的时候…… “长城的修建是漫长的大工程啊!” 李彦骑在狮子骢背上带着一队人马巡视施工建设。 乡军在收服最精华的中原地区他却根本没有南下。 因为不需要。 如果西军的统帅还是折可适与种师道外加功绩其实也十分辉煌但背后没有武将世家支持军事地位略逊的刘法、刘仲武等人支持如果宋廷中央不拖这支军队的后腿反倒给予全力的支持那西军哪怕是久战之师终究是老牌强军与新兴崛起的乡军还是有一番龙争虎斗的。 当然这种种“如果”全要达成基本是天方夜谭而现在别说全部达成了恰恰是一条都不成。 折可适与种师道被押送入京宋廷疯狂拖西军后腿半点支持都不给还临时抱佛脚操练起了水师这样的敌人交给卢俊义、朱武和吴用都是杀鸡用牛刀。 李彦自然不会一起去他选择从燕云往北来到了燕云与辽国中京道的边境视察长城的重建工作顺便与可能趁虚南下的辽军交锋。 光复燕云后中原收回了抵挡草原游牧民族的屏障但这屏障并不是凭空而生的其实还是要靠山川地脉和修筑长城所以之前卢俊义进攻中京道不断将边境往外拓展其实就是往后世研究的“400毫米等降水量线”靠拢。 这条线听起来挺奇怪其实是一条半湿润与半干旱地区的分界线森林植被与草原植被的分界线也是长城修筑的那条线。 正如唐朝时期大唐与吐蕃的分界就是海拔三千米左右再往上就要出现高原反应的那条线只要古代还处于农耕文明阶段那么长城也必然建在这条“400毫米等降水量线”上。 因为再往北边降水和温度达不到作物生产的要求农耕文明的那一套生存方式就不管用了。 这是必然的分水岭不以人的意志为改变中华民族的祖辈们将长城建在这条线上不是机缘巧合是在不断的探索中适应出来的自然规律。 而契丹人占据燕云的一百七十年当然不可能在自家的地盘内修建一条挡着自己的长城而是能破坏就破坏因此李彦接手后选择重新修建长城。 他考虑过后世的明长城但根据现阶段的财政先在关键位置选择夯土墙后面再以青砖砌墙。 或许有人觉得没有那种高大耸立的青砖长城如何抵挡外族入侵呢?不是一翻就进来了么? 这点不必担心农耕民族的稳定性与文明性完暴游牧民族反之游牧民族的利器是马匹和骑兵而长城主要防范的不是外族的人恰恰是外族胯下的马匹。 夯土墙确实难以阻挡人的攀登但大量的马匹就过不来了那种极速狂奔四蹄飞跃过障碍物的只有千里马甚至狮子骢这种灵兽才能办到。 从这个功能上可以将长城看成一条永久性的拒马桩或者一条反向的壕沟而坚固性方面由于用的是夯土把土极大力地压缩往往比石头还要硬真的不是随意打破的。 当然真要从某个点突破肯定也能办到但如此一来长城就能发挥了第二层作用那就是迟滞敌人的入侵给予己方示警作用并且堵死退路。 游牧民族突破长城的一个点进来那他们烧杀掳掠之后携带战利品回去的路线也固定死了必须从原来的缺口返回如此一来中原的军队就可以以逸待劳堵在缺口包个饺子游牧民族最大的优势军队机动性就没了。 反之长城则让中原政权可以迅速运兵相当于在崇山峻岭之间修了一条高速公路再通过烽火台的示警让有限的兵力支援各个地方不需要像宋朝这样只能暴个百万士兵防守边界给国家造成沉重的压力同时军队素质还不断变差。 对于游牧民族来说最致命的则是经济封锁。 如今辽国依旧有大量商人偷偷南下绕过互市跟燕云内部的商贾交易这就是没有长城被钻了空子一旦修了长城那些小股商贩无法随意进出想要与中原王朝做贸易那就只能走官方路线。 黑市和走私终究是避免不了的所以历史上长城的边防军除了防备外族的入侵外还要抓捕内地的商人给外族走私把盐和铁卖给对方赚取暴利。 “上下两千年纵横十万里”长城为什么是中华文明的瑰宝这里面实在孕育了太多农耕文明的智慧与象征。 所以李彦肯定是要修长城的这是关系到子孙后代的事情与目前这一代强大不强大没有关系。 但工程量方面也要考虑目前的政权承受力不能学杨广那样兴头一起不顾民工死活透支国力。 “这些契丹降卒和被抓来的奚族人一定要好好监管不准刻意凌虐。” 之前在河北和山东击败辽军对于投降的士兵是砍断双手放回去但自从燕京之战结束降卒就不砍手了押过来修建防御工事李彦虽然早就下达了此类命令此刻视察后还是再度强调道。 负责都监长城工事并且防止降卒作乱的陈达领命:“是!” 正在这时远处快马而来杨雄到了面前神色凝重地道:“总教头斥候传来军情辽军压境了!” “这群欺软怕硬的货色终于来了……” 李彦施施然地调转马头:“走去前线!” 当一杆大纛出现在阵前乡军阵内顿时爆发出震天欢呼远方徐徐推进过来的辽军则立刻停下。 无敌的林义勇再度驾临前线! 位于辽军中阵的耶律延禧冷声道:“又被太傅料中了还真是林冲亲自来守燕云北境防线!” 萧兀纳轻轻咳嗽了一下叹了口气:“这恰恰说明了乡军的强大他们已经完全能够做到分兵两路了林冲更没有沉浸于目前的功业之中依旧是冲锋陷阵的无敌将帅!” 耶律延禧翻了个白眼满是不悦。 不过仅仅一年的时间这位兰陵王苍老的速度就快到不可思议五十多岁的人就像是七十岁一样垂垂老矣这也是耶律延禧至今忍耐的原因如果这位能自己老死倒也不用让他背负杀太傅的骂名。 所以此时这位天祚皇帝看向另一边:“御弟觉得如何?” 耶律得重深吸一口气他很清楚自己这位“御弟大王”自从盘踞中京道后就成为了辽帝的眼中钉肉中刺但女真族在东京道不断壮大他终究还是不愿意被一群家奴翻身在这个恰当的时机选择与耶律延禧缓和关系。 此刻率军南下正是看准了乡军去收服中原要趁机夺回燕云不料又遇到了这最不愿意面对的大敌却又让他看到了希望:“林冲亲至前线是我们的大好机会此人还没有继承者只要杀了他麾下的势力立刻分崩离析燕云重回南朝的广袤土地也将任我们大辽的骑兵驰骋!” 耶律延禧皮笑肉不笑地道:“说得很好御弟麾下兵多将广人才济济朕就拭目以待你如何收下林冲首级一雪前耻了!” 这几乎是毫不掩饰就是为了借敌人之手削弱国内大敌偏偏加上了一句一雪前耻耶律得重不得不被架上去。 他倒也早有了心理准备开始点将:“琼妖纳延你作为先锋部将阿里奇你……咦!” 然而还不待他布置完毕对方乡军阵营奔出一将就让辽军这边炸开了: “怎么会是他?” …… “兄长不必亲自出手看我们如何杀败这群面和心不和的辽狗便是!” 就在辽军高层忌惮地看向这边时乡军阵中花荣来到李彦身边也有些紧张地道。 毫无疑问虽然对于兄长的武艺信服不已但一个还没有继承人的领袖亲临前线给予上下的压力实在太大了。 真要出个好歹谁有能力和威望统领接下来的乡军?他花荣和卢俊义都不行更别提燕云、河北和山东的统治了目前的大好局面是真的会荡然无存的。 李彦明白这份顾虑也不会说自己肯定不会有事那种话颔首道:“放心吧打目前的辽国我能不上场就不上场否则将对方击溃了得利的不是我们而是不断壮大的女真。” “我现在考虑的其实是让辽国败得不那么难看继续将女真压在东北暂时不得西进……” 众将如蒙大赦的同时又面面相觑觉得有些古怪。 但凡统帅将领都是思考怎么让敌人大败亏输死伤越惨重越是一场辉煌的大胜。 他们的总教头则烦恼于怎么让敌人败了又败得不那么惨…… 这听起来有些荒谬从战略大局考虑却必须要这么做所以李彦在权衡了三种办法后选了最稳妥的一种:“将兀颜光带上来。” 命令传达很快一匹快马上前上面端坐着的正是曾经在辽军中被称为第一勇士在燕云之战中被李彦生擒活捉的兀颜光。 李彦看着这个气数的研究品:“还记得我们的约定么?” 兀颜光身材依旧魁梧雄壮对于乡军其他将领也高昂起脖子唯独面对这个可怕的总教头眼神里有股掩饰不住的畏惧之色:“记得!” 李彦吩咐道:“那就去吧我信守承诺!” 兀颜光沉默片刻握紧了手中的方天画戟拍马而出来到两军阵前叫骂:“兀颜光在此辽狗受死! ” 正文 第八百四十九章 换成辽国签订城下之盟,进献岁币,与乡军议和? “岂有此理这女直贱奴竟敢如此嚣狂! ” 当兀颜光出面叫阵时辽军直接沸腾了。 第一当然是因为兀颜光本来就是辽军将领还由于武艺高超万夫不当被不少人赞誉为辽国第一勇士毕竟契丹尚武一身好本事都是让人敬佩的结果现在居然为乡军出战让他们羞恼不已。 第二则是女真族如今在东北之地的强势崛起当了数百年的家奴如今居然敢反抗契丹主子并且大有势不可挡的风头这个时候再结合兀颜光的熟女真出身那就是新仇旧恨一起涌上。 “陛下!大王!请容末将斩此贼首级!” 刚刚被耶律得重点将的两位琼妖纳延和阿里奇第一时间上前请命。 耶律延禧并不认得兀颜光从左右处得知此人的身份后顿时勃然大怒:“好!去将这贱奴叛贼的首级拧下来给朕当尿壶!” 耶律得重的面色却变了这兀颜光是他曾经寄托厚望准备打破林冲无敌神话的勐士此刻居然被对方纳入麾下。 关键在于兀颜光的武艺实在高强至极他之前点将又刚刚开始单凭这作为先锋的二将恐怕要遭…… “驾!驾!” 但天祚帝一声令下琼妖纳延和阿里奇已经拍马出阵迎了上去。 琼妖纳延胯下越岭巴山兽腰悬炼银竹节熟钢鞭原着里二三十合便让史进败回本阵。 阿里奇坐骑银色拳花马手持梨花点钢枪原着里也是仅三十合就击败徐宁。 史进和徐宁都是梁山八骠骑里的人物仅次于卢俊义和五虎将能在三十合将之击败实力绝对是五虎将上游的级别如今这两人年龄尚轻武艺还没有趋至巅峰对视一眼有了联手之意。 而口才好的阿里奇到了阵前更是放声怒斥道:“区区女直贼骨贱奴本该采珠捉鹰为上献宝举你领兵已是十分抬举居然敢背叛我大辽当真是不知好歹更是不得好死!” 听了这等恶骂兀颜光眉宇间露出羞恼之色方天画戟一摆心头最后那点犹豫也抛之脑后:“我倒要看看是谁不得好死!你们不用一个个上了一起来送死吧!” 他看出了两人的联手之意故意高喝一声清晰的声音传向辽军阵前。 阿里奇气势一滞琼妖纳延也迟疑了一霎那马速放缓。 如果还按照原本的战术岂不是坐实了对方所言?那就算胜了斗阵回去后辽帝陛下也会不悦! “愚蠢!死吧!” 见原本并肩而行的两将变成一前一后兀颜光眼中杀意毕露口中爆发出大喝双腿一夹胯下乌骓马化作一道乌黑的电光狂飙勐刺方天画戟直接斩了过去。 阿里奇被那雷霆般的喝声一惊手中的点钢枪同样刺出他的武艺千锤百炼这一枪无论是力度还是角度令远处的花荣都大为赞叹。 可兀颜光避都不避直接迎上手中的戟势丝毫不变呼啸出狂勐的劲风雷霆万钧地落了下去。 “不好!此人真有三层甲胃!” 电光石火之间阿里奇神色剧变他以前还嘲笑过这种穿法绝对是无稽之谈因为真要穿上三层甲胃肯定极大地影响行动力沦为一个活靶子那么就算套上四层五层也是必死无疑。 可此时看到对方的迎战方式才勐然意识到传言非虚兀颜光贴里一层连环镔铁铠中间一重海兽皮甲外面则是锁子黄金甲这独门本事具备着可怕的换伤能力。 一想到这点他的枪法瞬间乱了反观兀颜光在对方的点钢枪刺中胸膛的时间间不容发地一侧身不仅彻底免除对方武器的冲势手中的方天画戟更是被带动出一个更诡异的弧度防不胜防地朝着阿里奇的胸前斩去。 千钧一发之际为了避免开膛破肚阿里奇只能仰身一倒然后手臂一痛点钢枪已经掉落马下…… “撑住!我来救……” 后方的高喝声传入耳中阿里奇施展浑身解数终究只撑了三合方天画戟一摆一颗头颅就随着血光冲天而起。 落在后面的琼妖纳延仰头恰好与阿里奇死不瞑目的眼睛对了个正着五官狠狠扭曲了一下二话不说拍马就走。 可后方凌厉的恶风已经疯狂逼近兀颜光胯下的乌骓马自从被擒后是被狮子骢调教过的相比起来他的坐骑在爆发冲刺上远远不及慌乱之下唯有回头再战。 于是乎两军阵前的士兵都看到兀颜光先是五合不到将自乱阵脚的阿里奇斩杀然后拍马追赶仅仅十二三合又将失了战意的琼妖纳延斩于马下。 “辽狗再来受死!” 眼见他将两颗首级悬挂在鞍边继续朝着对面叫骂花荣都不禁赞道:“此人确有万夫不当之勇也就是兄长能够生擒并收为己用了!” 李彦看了看气数波动暗暗点头同时开口评价:“兀颜光以前自恃勇武不屑于用智慧如今倒是变得成熟是一位合格的将领了。” 相比起乡兵这边的谈笑辽军那里就是惊怒交集了耶律延禧更是勃然大怒:“废物!废物!谁能杀了此獠朕重重有赏晋为斡鲁朵!”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何况是要成为皇帝的贴身亲信天祚帝的话语立刻让数名将领冲出:“末将愿往!” 耶律延禧大手一挥:“去!不要让朕失望!” 然而这些将领注定要让天祚帝失望。 李彦早早就看出兀颜光的招法技巧其实只是普通的五虎将水准但体力绵长大异常人才能穿上三层特制的甲胃拥有了超强的防御能力。 原着里要关胜、花荣、张清合力才能将之杀死这三位都是斗将里发挥里最出色的人物此人的难缠可见一斑。 如今兀颜光被磨练之后变得更为老练那冲上前去辽将一个二十合不到再度被以伤换伤所杀另一个也没有撑过三十合就力怯败退然后两人围攻直至最终三人围攻依旧与那方天画戟打得不分胜负…… 关键还是胯下的坐骑强横最后兀颜光的力气不支却趁着马快潇洒地退出交锋掉头往乡军阵中奔来。 那三名辽将也追之不及唯有眼睁睁看着这位返回到了大纛之下抱拳道:“幸不辱命!” 熟练地说出这句话后兀颜光自己都怔了一怔李彦颔首道:“辛苦了!记你一大功!归阵吧!” 兀颜光略有些恍忽地归阵乡军这边都发出高声欢呼为这份勇武连连叫好:“万胜! 万胜! ” 与冲天的气势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对方中阵里耶律延禧铁青的脸庞:“我堂堂大辽难道连个女直贱奴都击败不了么?” 耶律得重同样神色难看却又不得不进言道:“陛下此人原来被称为我大辽第一勇士确实并非浪得虚名如今被林冲所诱斗将失利乡军以逸待劳我们却是急行军至此还是安营扎寨不可轻易开战为好!” 耶律延禧怒目瞪过来:“都是你派出的废物才让贼子如此嚣狂!” 耶律得重干脆了当地跪下:“臣弟甘愿受罚!” “哼!” 耶律延禧终究不是完全的草包也知道己方士气低落对方则严阵以待肯定不是出兵的好时机手中的长鞭狠狠挥下啪的一声炸响:“鸣金收兵!” 当三军听命耶律得重松了口气缓缓起身转头看着那端坐于狮子骢背上的伟岸身躯那股久违的恐惧感再度弥漫心头甚至比之以前犹有过之。 之前的山东和燕云这位每每还要身先士卒乡军的战绩大半系于此人之身只要败上一场军队就再不复辉煌。 而现在区区一女直降将都能被其用得搅动风波才是真正的大势已成…… 关键是镇守北境的同时乡军还南下侵吞那弱宋的地盘一旦中原政权以此人为主那辽国别说进逼中原都要担心对方会不会直接打进草原来了! 事实证明这份担忧来得比起预料中快了太多。 刚刚回到捺钵也就是辽帝的行宫营帐萧兀纳急匆匆走入。 这位兰陵王已经老眼昏花根本看不清阵前交锋的具体细节但身边有亲卫描述听到辽将在一个降将手中连连败退只是叹了口气此时上前禀告时脸色却变得异常阴沉:“陛下刚刚得到消息我们的商人全部被燕云扣下对方更宣告接下来严查私市但有发现格杀勿论!” 耶律延禧先是怔了怔然后惊呼道:“这燕云要实施闭市?” 耶律得重也失声道:“不好!这是要让我们内乱啊!” 辽国之前全盛的时候都还是要与赵宋保持互市贸易并且每年通过澶渊之盟获得的岁币在两国贸易逆差中都被赚了回去每年还反过来被赚四十万两。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相比起地大物博日用品样样不缺的中原王朝草原游牧民族的许多生活物品必须从中原获取就连辽国这种半游牧半农耕的政权都需要中原的茶贵族则迫切需求丝绸和香药。 辽国算好的西夏受到的限制更大历史上大宋这边一闭市就能折腾得对方国内大乱也促成了西夏三番五次的入侵打了仗后立刻派遣使者议和为的就是重新互市。 用打仗求着对方做买卖这听起来很古怪但历朝历代还真是这么个模式不断上演…… 而辽国原来是半游牧半农耕国家因为它占着燕云农耕的粮食全从燕云之地来让游牧民族的不稳定性得到了大大的改善现在燕云没了就恢复成了普通的草原游牧政权这个时候燕云花费大力气整顿走私以致于天祚帝都要急眼了:“这可如何是好?” 萧兀纳想到近来收到燕云勤修长城的情报缓缓地道:“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是我等大军来攻时燕云走出这一步显然是早有谋划上兵伐谋攻心为上!” “一旦从互市上面限制我们扰乱我大辽国内局势后果不堪设想如今之计唯有两条路可走了!” 耶律延禧赶忙道:“太傅快说哪两条路?” 萧兀纳道:“第一条路最直接也最困难就是在短时间内彻底击溃乡军重夺燕云!” 耶律延禧皱起眉头。 如今乡军的实力已经令人非常忌惮本以为其南下夺取河北山东燕云会空虚可从刚刚所见依旧是军容整肃士气如虹勐将如云兀颜光就是直观的体现可谓当头一棒。 而根据斥候情报对方这一年间不仅筑长城更是修建了众多堡寨构成完整的防御体系在大名府下吃了那么大亏的他实在不敢说追求速胜…… 至于萧兀纳的言外之意也很好理解一旦时间拉长与中原彻底断了贸易的消息在各个部落传播开来国内本就动荡的局势恐怕是火上浇油更要大乱了。 耶律延禧心中否决了这条然后明白了另一个选择是什么:“太傅的第二条路是遣使议和么?” 萧兀纳点头:“不错要么打要么和既然速胜的机会不大与其我军一味勐攻自乱阵脚倒不如派出使臣与这位已经与宋廷翻脸的乡军总教头议和相信此人肯定也是乐于见得的一旦开放互市我们要速速稳定国内同时要设法与西夏修复关系再想找寻其他的贸易之法……” 耶律延禧心中终归不甘道:“太傅此前不是说过通过使臣可以散布对乡军不利的消息借南朝之刀杀之么?” 萧兀纳直接否决:“此一时彼一时这法子已经成不了了我们接下来若要议和是真的议和两方罢战开放互市……老臣知道陛下担心什么但南朝终究还有一支西军精锐强横只待他们与乡军拼得两败俱伤我们还是大有机会的!” 耶律得重暗暗点头十分赞同。 说白了此番辽军来攻就是准备捡软柿子捏现在见硬骨头啃不下又被对方卡住贸易的脖子就想要缩了议和是名正言顺的手段。 但耶律延禧沉默了片刻还是不愿。 之前的宋辽宝右之盟对于宋人来说是奇耻大辱对于他来说也不好受毕竟盟约里面认赵佶为兄长还自承污蔑其弑杀向太后之罪向兄长请罪这就更丢脸的了如果现在跟割据一方的乡军议和那自己颜面何存? 所以他找了个借口:“此人不比南朝皇帝懦弱无能一旦真正议和我们便是受制于乡军一步退步步退我大辽的勇士不惧牺牲朕还是想要拼一拼!” 萧兀纳并不意外叹了口气:“陛下既然如此说那就派出精锐斡鲁朵夜袭若能取得成效鼓舞三军士气此战就还有取胜之机……” 天祚帝精神一振:“这个法子好先打如若不成再讲和也不迟!” 耶律得重拧起眉头真要这么做了对方拒绝议和又该怎么办?未免太过自我…… 但他不敢说。 而萧兀纳就直接了一句话说得天祚帝脸上青筋直接暴起:“陛下想要尝试一战老臣自当遵从可对方若由此拒绝议和陛下能否接受卧薪尝胆进献岁币?” 正文 第八百五十章 给天下提一提气,和平不是只能用岁币换来的! “辽军夜袭?” 当听到各方传来的军情花荣先是惊了惊然后很快镇定下来:“命令各营镇守紧闭城寨不得出击!” 虽然遭遇夜袭后反扑杀出是一件听起来很夸张的事情但花荣是知道将领如果不得严令是真的有可能这么做的毕竟现在乡军上下是自信满满渴望战事。 “休!休!休!” 所幸很快一道道烟火飞上天穹炸开统一的颜色。 凌振发明的烟花如今已经进入军事用途最直接的就是在夜间传达信号。 近的听鼓声远的看烽火和烟花且不说乡军修炼的防御工事就是这些细节方面的准备他们就不怕夜袭。 花荣担心的是辽军背后有什么出人意料的军事部署作为岁安一期的学员他早就学会不着眼于目前的得失仔细思考片刻后又招来了机密营的杜兴询问了如今的情况后心中有了答桉往兄长所在的书房走去。 李彦正在看天书之前的动静都不能让他抬一下头听到花荣的脚步声才放下书来露出询问之色:“如何了?” 花荣道:“辽军夜袭此举很是突然更是下下之策一支军纪散乱的军队是不能夜袭的否则对于自身的损伤会远比敌人大今夜过后辽军的损失就必然不轻士气必定更加低落!” “这个风险那好大喜功的天祚帝即便不知‘御弟大王’耶律得重和‘兰陵王’萧兀纳肯定清楚辽军仅仅率军来攻一日就因为阵前斗将失了颜面如此强攻未免太过夸张。” “故而我寻思他们应该是另有缘由才会孤注一掷速速求胜!” “刚刚从杜机密那边了解到境内对辽商的抓捕我才知道具体缘由怪不得兄长有言贸易是我们中原王朝卡住草原蛮夷脖子的关键一步!” 李彦满意地点点头:“不错我其实早就能对燕云之地的商贾下手在互市上面做文章却迟迟不动就是为了麻痹辽国。” “他们短时间内感觉不出太大的差异国内又有分裂危机一时间就顾不上贸易等到我们做出闭市的姿态消息传过去辽国高层顿时急了。” “选择求战短时间内一旦不可胜本就矛盾重重的国内必定彻底爆开选择求和天祚帝的脾性怕是接受不了才有了今次的夜袭……” 花荣心悦诚服:“兄长总是这般高明!” 李彦澹然一笑。 他在大唐世界用茶叶引爆吐蕃国内的矛盾这个世界用闭市引爆辽国内部的矛盾其实都是异曲同工之妙。 只是区别在于大唐世界他要吐蕃亡国现在则不能让辽国真的灭了。 花荣也明白这点:“兄长上兵伐谋不战而屈人之兵那接下来想必辽人就要来求和了?就是这天祚帝好大喜功又极重颜面会不会从中阻挠?” 李彦道:“战争是政治的延续外族蛮夷每每发动战争却也知道懂得谈判。” “前唐颉利可汗气势汹汹进逼长安结果见大唐虽然刚刚发生过政变却依旧是块难啃的骨头马上愿意签订渭水之盟获取了大量财物后离去后来发现大唐越来越强还屡屡派遣使者放低姿态求和结果唐太宗那般明君又岂会如他所愿统统拒绝最后一举灭之!” “辽国现在也是同理一旦军事行动上面无法攻克燕云互市贸易又被我们卡住他们就必然议和盟约所谓颜面尊严都是可以舍弃的天祚帝都不例外。” “更何况萧兀纳会力主议和甚至不惜承担骂名加速议和的促成这个老臣是辽国最后的支柱我现在倒是希望他别死至少再撑一段时间……” 花荣明白了又是臣子为君主背黑锅戏码十分老套但确实可行闻言也兴奋起来:“如此说来可以逼迫辽人议和定盟约那我们的条件是不是可以提得过分些?” 李彦失笑:“你准备提什么条件?” 花荣不假思索地道:“当然是岁币让辽人给我们进献岁币! ” 他平时一向很沉静这是神射手的必备此时都声调上扬面孔微微涨红。 如果按照纯粹的经济利益计算与辽国和西夏互市后大宋其实并不亏但由于贸易的钱币并不是银子岁币却要兑换成银子久而久之银两大量流失后期还出现了先高价向辽国买银两再充作岁币献给对方的神奇操作…… 再加上用钱财换和平终究是有屈辱感的。 中原王朝一向高高在上我们可以厚赐你不能强夺比如宋朝“厚往薄来”的原则物质上丰富的回赠吸引了大量海外使臣频繁入贡让国家的财政背负上了更沉重的负担就为了异邦慕化的虚荣感。 然后他们又同时给辽国进献岁币给西夏赐予岁币其实也相当于供奉保着平安对于花荣这等沙场拼杀的将领自然是大为看不惯这等事情。 现在有了反过来向对方要岁币的机会哪怕如今河北山东已经尽收以这三方的财富根本看不上辽国那点钱但为了一口气他也想看到辽人屈辱地向己方献上岁币的一幕。 李彦予以肯定:“贸易是一把利剑我之所以选择现在使用也确实看重了这点。” “从澶渊之盟到宝右之盟中原汉人受尽城下之盟的屈辱也该给他们提一提气了!” “让天下知道和平不是只能用岁币换来的!” …… “败了么?” 辽军大营耶律延禧罕见地没睡期待着前军的好消息。 理智也告诉他大胜甚至夺下城池的可能性极低但终究是盼着的。 结果一队队灰头土脸归来的辽军打破了他的侥幸甚至在清点兵员后天祚帝更是将惊怒交集。 乡军以守势为主其实倒没能杀伤多少辽军结果夜间行军有迷失掉队的有直接哗变的有部落之间爆发内乱的杀敌远逊一千自损何止八百…… 耶律延禧脸色青白交加只能从牙缝里挤出命令:“将太傅和御弟唤来!” 萧兀纳和耶律得重很快来到面前显然也无心睡眠看了看这位天祚帝奇差无比的脸色都闭嘴不言。 一片压抑的沉默后耶律延禧终于开口:“一定要进献岁币才能议和么?” 萧兀纳强提精神分析道:“陛下是否要用到岁币得取决于南下的乡军遭遇了多大的阻挠。” “如果各地反抗严重乡军连连受阻那对方自然渴望议和我们就是平等谈判各取所需。” “可南下的乡军若是势如破竹长驱直入收服了南朝河北山东之地那他们的底气就完全不同了我们不割舍一些是不可能完成谈判的。” “当然只要愿意进献岁币哪怕舍个十万两乡军肯定也会答应议和因为这不仅是钱财利益更会令他们在南朝民间的威望如日中天同时让赵宋朝廷颜面尽失!” “此举也能避免赵宋朝廷和乡军划江而治给予乡军彻底壮大的机会如今这般相信那赵宋天子就是再无能也该调动西军与之决一死战了趁着两军交锋我们就能腾出手来将国内的乱局平复!” 耶律延禧微微点头表示认同然后看向耶律得重语气前所未有地温和:“御弟你以为如何?” 耶律得重心头一季知道这是想拿自己当替罪羔羊了但其他的罪责他愿意担唯独这个他不愿意倒不是为了什么史书上的名声而是麾下各族不会容许这么一个蒙羞的首领。 而不待他想好如何拒绝萧兀纳已经深吸一口气道:“请陛下放心老臣愿意主持此番议和!” 耶律延禧为之动容如今各军都更加信服萧兀纳但他如果带头签订这种盟约那在军中的威望就是荡然无存了如此牺牲让他都有了几分感动:“太傅是我大辽的忠臣啊!” 萧兀纳目露悲戚:“还望陛下以大辽为重不让老臣一番心血付之流水!” 耶律延禧心中顿时升起反感敷衍地点点头:“自当如此!” 等到萧兀纳脚下略带蹒跚地离去耶律延禧在原地踱步了几圈心中也生起悲凉:“我大辽什么时候居然到了向一群南人委曲求全的地步了?” 深深地感叹之后天祚帝生出了发愤图强之意然后打了个哈欠朝着床榻上走去搂住了美姬。 正当他安安静静什么都做不了就进入梦境后天空之上飞来了一个黑点。 “左命”端坐在鹰儿身上再度飞临辽军上空。 不过如同现在金陵宫城的防御力也是森严至极自从在雁门关前被生擒之后天祚帝居住的捺钵也把守着层层护卫所以此番他没有强行进入而是在高空中闭起了眼睛。 “熊猫!熊猫!” 当李彦漫步于梦境所化的青山绿水之间发出呼唤时一股黑白烟气砰的一声化作梦貘圆滚滚的身子甩着鼻子亲切地迎着过来:“主人!” 相比起最初的不情愿近来几次梦貘已经越来越积极显然发现他朴实无华的取名里蕴含着玄机李彦也不废话:“该干活了!” 梦貘鼻子一圈循着他锁定的目标浮现出了躺在床榻上的天祚帝:“就是这个么?主人小兽还是要讲清梦境不能胡乱编织哦要符合此人的所思所想所忧所惧!” 李彦嘴角微扬:“放心吧我让你编织的梦肯定符合这点你这般设计……” 如果梦貘能随心所欲地摆弄目标的梦境那让人噩梦缠身精神疲敝天赋就太厉害了它们并没有那么强却能引发目标的种种潜意识也就是俗话里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所以李彦让兀颜光出马还有这么一层用意。 他制造了一个“思”。 现在到了“梦”的时候了。 “唔!” 当梦貘化作一层烟雾从李彦的梦境里消失然后进入天祚帝的梦境里面后这位辽帝的眉头顿时紧皱身体开始不安地扭来扭去。 因为在梦中白天在战场上不可一世的兀颜光正如同昔日雁门关前的“左命”那般横冲直撞向着他冲杀过来。 更可怕的是“左命”的目的是生擒这位女真贱奴的口中却高呼着:“杀辽帝!杀辽帝!为被契丹人欺压的女真勇士杀了这辽帝!” “女真不过万过万不可敌!” 关键是半空中还有类似于“左命”的出场方式一头头海东青飞过女真人从鹰身上面落下安然无恙地砸在地上个个嗷嗷叫着从四面八方围杀过来。 耶律延禧惊得头皮发麻魂飞魄散想要驾马逃亡却怎么都抓不住那缰绳只能歇斯底里地大吼起来:“护驾! 护驾! ” 令耶律延禧的惊喜的是一眼望不到边的斡鲁朵同时涌了过来数目比起女真人多了太多不禁哈哈大笑起来:“杀!杀光他们!” 可紧接着他的笑容就凝固了。 因为赶来护驾的斡鲁朵摇身一变都换上了女真人的发饰和衣物拔出武器阴恻恻地瞪着他。 “陛下看看我们是谁?” 闪亮的刀光耀起将他彻底淹没在女真的人海里。 “啊——” 营帐内传来耶律延禧尖叫一声斡鲁朵赶忙冲进去却见这位陛下满头冷汗地起身在床榻上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众人这才意识到居然是做噩梦不敢细看缓缓向外面退去。 而耶律延禧捂着胸口感受着那噗通噗通狂跳的心脏意外地发现这个梦境是如此真实眼神里顿时流露出阴霾: “这莫不是恶兆?朕的江山被一群贱奴窃夺……女直人一定要杀光统统杀光! ” 正文 第八百五十一章 希望你们从实力和地位出发,好好看一看在跟谁谈判! “总教头辽国兰陵王到了!” 作为使臣的萧兀纳被带了进来李彦起身相迎双方见面。 萧兀纳仔细看着这位闻名已久却是第一次近距离接触之人按照汉人的礼节拱手道:“总教头大义大勇老夫久仰威名了!” 李彦回礼:“兰陵王乃辽国的肱骨之臣鞠躬尽瘁赤胆忠心即便分处敌我我亦是十分敬重……请!” 李彦以“左命”的身份曾经与这位兰陵王有过一番交流这位宰相级的契丹老臣确实难得是有几分敬重的。 毕竟刚愎自用的天祚帝对于这位功高盖主的太傅早就起了杀心而此人直到现在还能活着这就是本事想要捋顺那种皇帝的毛太难了。 当然如果李彦想要辽国速速灭亡第一个杀的就是萧兀纳其优先程度还在耶律得重之上。 现在嘛则希望对方活得长久些对辽国尽到最后的贡献。 萧兀纳并不知道这位担心辽国还能活多久坐下后趁势接着刚刚的话题道:“其实我们并非敌人老夫此来更是为了与乡军议和停息兵戈重开互市。” 堂内众人有些诧异有些人则暗道高明。 这个局面下与其遮遮掩掩不如将自己的弱点摆出故意让对方看到以显示自己的坦荡也让接下来的话语更加有力。 果不其然萧兀纳就开始了:“我大辽上承唐制久慕汉化自太宗起就确立了‘蕃汉分治因俗而治’的国策以国制治契丹以汉制待汉人澶渊之盟后与赵宋维持了百年和平可见信誉……” 李彦微微一笑予以附和:“不错相比起其他游牧、渔猎文明的野蛮辽国确实是一个特殊的统治政权而草原上总归会有一个统治政权与其跟那些毫无信誉的蛮夷打交道还不如与贵国来往兰陵王是这个意思么?” 萧兀纳微不可查地顿了顿抚着苍白的胡须微笑道:“总教头深明大义正是如此!” 李彦道:“兰陵王是能臣志士此来本该由麾下使臣谈判却是亲自出面可见诚意我们汉人向来讲究‘投我以桃报之以李’我也是带着诚意与兰陵王见面的。” 两国互市其实就是投桃报李互相交易萧兀纳仔细地琢磨着这位的每句话、每个字眼立刻道:“两国战火纷争生灵涂炭总教头爱民如子想必也不忍心吧?” 李彦道:“燕云之地百姓安居商户乐业所谓生灵涂炭是看不到的只是如今的太平日子确实是上下将士卖命拼来的故而格外珍惜若是贵国愿意罢战不再妄图入侵燕云我自然是乐于见得!” 萧兀纳脸不红心不跳:“当然我主本就有平息干戈之意否则在宝右之盟中也不会将燕云十四州直接划归中原所有……” 辽国自以为兵强马壮不可一世的时候谁管你什么盟约哪怕一个名义上的兄弟之称都能以为母报仇的荒谬理由用作南下入侵的借口。 一旦发现打不过顿时想起来宝右之盟里面签订的燕云之地归还给中原王朝的约定了。 然而李彦一句话就给否了:“昏君赵佶签订的宝右之盟不作数我们从最初就没有认可过!” 萧兀纳胸口一闷但对方并没有说错从雁门关前拒绝辽军入内乡军一直都是针锋相对现在更是直接起兵造反了。 可他提起宝右之盟也不是故意恶心人的主要是为接下来的地盘划分起个铺垫毕竟这段时间乡军一直在往外推进蚕食辽国的土地。 早在一年前乡军收复的其实已经不止是当年石敬瑭割走的燕云十四州了。 比如梁山最早由水路登陆的营州、平州、滦州同样关乎到中原的屏障防线自然不可能还回去。 甚至卢俊义三番五次地率军出战为的同样是不断北扩将“400毫米等降水量线”那条边界囊括进去不说为了修筑长城时不受干扰自然是越往上越好。 在这种混乱的战争年代国家边境往往如此强的咄咄逼人弱的节节后退。 现在辽国悲哀地发现他们居然属于弱的。 所以萧兀纳才准备认可燕云十四州其他未明确的领土则还要争一争反正不能让乡军那么痛痛快快地修筑长城。 真要长城修好那战略主动权就完全易手了换成了乡军随时能出塞寻求大战塞外的辽国则很难进逼能否互市就要看着对方脸色。 坚定了这一点萧兀纳沉声道:“总教头此言差矣我大辽认可乡军的实力然中原正统仍是赵宋王朝宋辽宝右之盟是两国签订的盟约岂能说不认就不认?这于礼不合亦难以服众!” 言下之意是你还没有称王建制就要取代赵宋发号施令是不是太早了些? 李彦却没有行口舌之辩的意思直接转向蒋敬:“将昨日送至的户籍拿来。” 蒋敬领命下去很快带着一群书吏上来每个人手中都捧着一摞高高的户籍文册整齐地摆放在桌上。 李彦拿起最上面四本递给萧兀纳:“这些都是从河北和山东汇总过来的部分户籍副册没办法全部抬过来但归纳的总本是齐全的兰陵王可以过目一下。” 听到户籍萧兀纳心头就是一惊赶忙接过翻看起来。 越看目光越是凝重哪怕他城府极深强忍住情绪波动脸色的变化都遏制不住了。 因为这些总本实在惊人上面详细记录了四路的人口面积情况—— 河北东路(334万人口):治所大名府下辖瀛、沧、冀、博、棣、莫、雄、霸、德、滨、恩、清等州该道面积90274665亩户数668757户人口334万每户平均占134亩田地(非耕种地)人口密度为稠密。 河北西路(263万人口)治所真定府下辖相、浚、怀、卫、洺、深、磁、祁、保等州该道面积95105145亩户数526704户人口263万每户平均占180亩田地人口密度为中等。 京东东路(408万人口)治所济南府下辖青、密、沂、登、来、潍、淄等州该道面积143991135亩户数817355户人口408万每户平均占176亩田地人口密度为中等。 京东西路(263万人口)治所应天府下辖济、徐、单、濮、拱等州该道面积85667925亩户数526107户人口263万每户平均占163亩田地人口密度为中等。 “是虚张声势?还是乡军真的如此快地将河北山东全占了?” 萧兀纳想到乡军募兵的地点本来就是这两地这支军队的出现帮两地赶跑了辽军然后一直维持和平至今其实已经知道恐怕后一种的可能性更大。 当然即便乡军的根基再稳固想要真正消化掉这些地方使得各地完全归属于新的政权肯定还需要一段不短的时间。 可这种统计已经足够令人心头季动甚至不知道这四个道的面积是怎么算出来的。 实际上面积是根据北宋末年的史料再换算成这个时代用的亩与真实的肯定有所出入但差距不会太大。 户口方面则是早早就做好的准备蔡京在河北时就统计了梁山泊也早在山东进行这些汇总主要是由出身济州的金大坚和萧让负责这两位的能力也让蒋敬都有了不错的印象准备提拔。 总而言之这份户籍归纳不说完全正确肯定有缺漏遗失的地方但大体的准确度还是可观的。 如此一来单单是河北和山东两地就有一千两百万人口而燕云之地本来有近两百万人口这就一千四百万了。 而辽国巅峰时期总人口也只不过一千两百万…… 当然由于游牧民族的特殊性往往全民皆兵辽国千万级人口都能拉出百万级军队还算不上穷兵黩武毕竟他们不打仗掠夺基本就是活不下去的。 反观中原王朝这边宋朝暴兵百万就险些把自己弄垮了现在李彦麾下一千四百万人口却准备只养十万乡军只求精兵强将与民生息。 所以李彦让蒋敬取出这份户籍总本目的干脆明了: 希望你们从实力和地位出发好好看一看在跟谁谈判! 萧兀纳放下总本气势不自觉地弱了下去努力保持的笑容都多了几分谦和:“其实宝右之盟确实有颇多不实之处但我大辽与贵方定盟却要有所名号……” 堂内众人的呼吸都轻轻一屏因为这或许就是将来的国号了。 李彦早有考虑:“此番与辽国定盟的是‘燕’!” 他在燕云起事都城燕京往前追朔到春秋战国时期的燕国建都在“蓟”不过到了如今蓟州往东偏移是为同样重要的蓟州燕州则成为燕京对应到后世都是北京的位置。 反正无论怎样以“燕”为名都是最合适的现在也可以看成是与燕云签订的盟约省得打扰自己后续的节奏。 “唉!” 萧兀纳的算计落空心中暗暗叹息却也知道对方称王建制乃至立国都已经避免不了顿时以最郑重的态度开始谈判。 说是谈判就是互相扯皮。 任何盟约都是如此不可能三言两语间定下都是在不断的讨价还价之间确定对方的底线实现自身利益的最大化。 不过无论是历史上宋辽澶渊之盟双方白天打仗晚上谈判亦或是之前的宋辽宝右之盟双方眉来眼去各取所需这次李彦都要硬气太多直接定下两点: “废除兄弟之称我不喜这一套相信辽帝也不会接受当我的外甥。” “岁币我不多要每年十万两就可以了但我要马匹良驹一次性交付不会年年索取。” …… 七日之后双方使者在边境武州城中签订盟约。 第一宋辽宝右之盟废除中原王朝不再与辽国互称兄弟仅为同盟燕辽两方罢战言和不起兵戈之事盟友遇难将起兵支援; 第二燕云边界线重订双方沿边城池不得干扰创筑城皇; 第三辽国向燕进献良驹五千匹羊一万头每年进献银十万两作为岁币; 第四两国于边境设置榷场开展互市贸易; 第五凡有越界盗贼逃犯彼此不得停匿; 此次盟约史称燕辽武州之盟。 当这个消息传入河南大宋的京畿之地沸腾了! 正文 第八百五十二章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捷报! 捷报! ” “辽人向我们进献岁币了! ” 听得乡军外面传来疯了似的欢呼声帐内的卢俊义、朱武、吴用、史文恭等诸多将领也是开怀大笑畅快至极。 卢俊义道:“辽人真是记吃不记打在山东和燕云被兄长收拾成那个样子看到兄长亲自坐镇北境居然还想来捡便宜现在直接签订城下之盟用岁币买和平可舒服了?” 朱武笑道:“这还是总教头不想灭之不然辽国内忧外患天祚帝又是个好大喜功的昏君真要灭了这日暮西山的强国又有何难?不过那样一来就被女真捡便宜了我们不取也!” 吴用摇着羽扇道:“定盟议和自是总教头出面但跟这群西军较量就是我们的职责了自从重童道人张仙兵败消失不少百姓又重回汴梁和洛阳中原之地不能再被无道赵宋糟践当一鼓作气尽收河南!” 众皆精神大振:“不错!” 如今乡军尽得河北东路、河北西路、京东东路、京东西路虽然说这里是乡军的根据地但由于文官的缺失想要彻底消化掉河北山东之地还是需要一段时间的。 所以按照最初的商议这个时候应该休整军队巩固根基。 可南方的战乱动荡超乎预料中央朝廷对于西军的迫害又是一份大礼以致于一路上都是百姓夹道欢迎衙门聚众投降遭遇的真正抵抗没有超过五场。 既然没有参与大战就谈不上休整更是要趁胜追击将河南拿下成就王业! “目前阻碍在我们面前的就是守在汴梁城中的西军了!” 卢俊义的神情严肃起来:“在真定府交锋西军只有数百人特攻营轻松将之除去但如今驻守在汴梁里面的则有三万西军……” 史文恭冷笑道:“这支野战强军不敢直面我们乡军只敢在城中防守就证明了他们的衰败!” 卢俊义道:“话是这么说但恰恰是他们有了自知之明清楚在外敌不过我们乡军然后转而守城这才是麻烦!” “汴梁城终究是赵宋曾经的都城城内军械众多粮草储备充足此战如果强攻将是一场硬仗恐怕死伤惨重更要耗费良久时日!” 作为统领他看向朱武和吴用:“两位参赞有何计策能速速破城灭了这股西军?” 朱武眉头微动:“卢统领的目的是要灭西军吗?” 卢俊义怔了怔然后反应过来:“如果能劝降他们那自是再好不过兄长也说过汉人之间的战争能免则免聚集了力量去打外族但西军终究不同恐怕不会投降了吧……” 时迁情不自禁地道:“是啊这支军队是真的顽强几次要哗变最后又被军中将领压了下来单就这份本事确实不愧是赵宋最厉害的军纪严明。” 吴用看得清楚:“军律严明只是一方面还有一个关键原因就是折可适和种师道正在大理寺受审却迟迟不出判决不说他们有罪也不说他们无罪。” “这两位老将军其实就是朝廷的人质如果西军真的哗变了那折可适和种师道就死定了西军忌惮的正是这点……” 众将领异常不屑:“用卓有威望的老将领威胁军中将士当真是开了眼界!他们就不想想如此作为将来谁还愿意为朝廷效力?” 朱武冷静分析:“赵宋朝廷如今已经陷入到总教头所言的恶性循环他们其实也清楚如此行为下民心和军心只会越来越败坏但由于之前种种恶行却是无可奈何必须饮鸩止渴。” 索超嗤笑:“自作自受如今南方战乱不断那位荆湖方腊更是自号圣公定年号为‘永乐’设置官吏将帅建立政权昏君肯定更慌了我们的水师还没有准备完全指不定就是这方腊打入金陵杀了那狗皇帝呢!” 吴用目光微动觉得这样不错。 正如杨广那般折腾江山社稷弄得天怒人怨直接弑君的宇文化及也彻底失了民心这种终结前朝国祚的事情终究是敏感的如果由方腊效劳何乐而不为呢…… 当然这个话是不便明说的尤其方腊的威胁也不容小觑不能因为这点而养虎为患。 丁润就开口了:“这方腊奉明尊教为国教正是我们的敌人总教头有言邪教蛊惑民心一旦被其坐大则后患无穷!” 这位寨主率领梁山好汉也与众将会合同时已经定下了职务作为位高权重的统领想到此前与明尊教的恩恩怨怨自是容不得方腊。 其余岁安学员也纷纷点头:“明尊教、弥勒教都是邪教淫祀如今兴风作浪正要一并扫除尽可能地除根!” 其中栾廷玉却是突然道:“不过这方腊建制的行为倒是有可取之处此人占了荆湖就敢如此我等再以乡军的名义管理河北山东之事实则多有不便了……” 这话一出堂内众将目光交流都看到彼此间的心动之色。 先是田虎自号晋王现在又有方腊自号圣公甚至一步到位直接定了年号大家自然不免有了想法。 毕竟相比这两伙贼军他们已有了王师的风范但接管四路之地后职务却多有混乱确实该通过建制来明确权柄了。 而燕辽武州之盟同样释放了一个明确的信号否则以之前李彦对于祥瑞的态度栾廷玉也不敢主动提出。 眼见气氛变得有些怪异卢俊义轻轻咳嗽了一声:“等我们拿下汴梁正好向兄长请命如今要集中精力攻克这座城池若有懈怠者军法处置!” 众将懔然领命:“是!” 朱武接过最初的话题道:“摆正敌我差距敌军的优势是城高池深有着京师的地利防守我军的优势则是锐气正盛众志成城势不可挡要以最小的代价拿下汴梁就得扬长避短!” 吴用悠然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众将先是恍然紧接着大笑道:“这简单把辽国进贡的好消息送入城中便是让原来的京城百姓也一起高兴高兴!” …… “乡军万胜! 林义勇万岁! ” “嘘!噤声!噤声!那些贼配军来了……” “快走!快走!” 汴梁城中关胜和呼延灼坐在马上身后跟着一群亲卫正在亲自巡视街道就听到前方传来一阵欢呼雀跃然后很快戛然而止只留下匆匆离去的背影。 巡逻的军士们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哪怕这一两日来他们不止一次遭遇到类似的情况。 汴京的老百姓本来就最喜欢传消息以前皇宫里面上午发生一件事下午就传得满大街都是然后顺便开盘赌起来了现在汴京成为了汴梁这个习惯也没有改变。 所以外面的消息一旦传了进来很快扩散然后全城上下都在讨论。 但无论之前议论的多么激烈一旦西军接近老百姓的表情马上变化。 大部分都是匆匆离开如避瘟祸少部分甚至用鄙视痛恨的目光看过来那眼神刺得人生疼。 欢呼雀跃的对象是乡军因为燕辽武州之盟。 鄙视痛恨的对象是宋军因为宋辽宝右之盟。 看看人家再瞅瞅你们难堪不? 关胜和呼延灼有些麻木了亲卫却实在受不了:“将军我们要不要抓些乱民起来?” 关胜闻言立刻变了脸色:“闭嘴!谁是乱民?你们还嫌民心不够乱么再敢此妄言本将军先把你们抓起来!” 亲卫泱泱退下:“是!” 呼延灼叹了口气:“关兄他们也是一片忠心……” 关胜想到这些忠心耿耿的亲卫长叹一口气:“想我关某也是英雄之后却落到个拿自己兄弟撒气的地步惭愧啊!惭愧啊!” 呼延灼心里也觉得难堪脑海中至今还浮现着西军营帐内两群将领泾渭分明站着的场景。 一边是以他和关胜为首朝廷中枢安排下来的将领如单廷珪、魏定国、郝思文、宣赞、韩滔、彭玘等人; 另一边则是刘法、刘仲武等西军成长起来的干将; 至今仍然针锋相对没有半点联合的可能。 怎么可能联合呢?想想看那位乡军的领袖远在燕云边境的总教头还能给部下准备一份如此丰厚的士气大礼而同样是在金陵的官家却只知道发金牌又十二块了。 一南一北天地之别。 关胜和呼延灼还能怎么办?他们特别无奈啊! 西军上下其实清楚这点真正怪罪怪不到他们头上但正如关胜怒斥亲卫人总要找撒气的地方只能算这些被中枢安排过来的将领倒霉…… 眼见着通力合作是一辈子都不可能的事情双方干脆分道扬镳关胜、呼延灼领着三万将士前来镇守汴梁阻截乡军。 这也是得到了金陵应允的在意识到他们实在没办法全盘接管西军雄踞北方的林冲又比起荆湖方腊还要可怕后朝廷不得不捏着鼻子让他们来此并严令必须要死守住汴梁万万不可让这座城市被贼人所占。 “民心不可用军心也涣散我们死守汴梁又能守多久?” “莫要多想以死报国吧!” 关胜和呼延灼最后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决意策马缓缓离开。 而他们离去后不久不远处的一个渠沟入口一个脑袋探了出来正是时迁。 这位如今在乡军地位也是相当靠前的总探机密灰头土脸地从洞里钻出来反倒满是怀念:“我当年就是在无忧洞里被贼子拿住险些下了油锅得兄长所救……没想到今时又通过无忧洞摸进汴梁!” 丁润醒目的大脑袋从旁边冒出来:“我当时杀了吴居厚一家也是进洞躲避小师弟公孙昭受一位前辈指点还准备将无忧洞打造成运兵之地就是为了有朝一日绕开外面那高耸的城墙直取京师……但也没想到后来辽军南下狗皇帝直接跑了他北上去找总教头了这里尚未完成!” “便是如此这条通道证明可行特攻营可以送进来也可以发动全城百姓让这些西军知道什么叫民心所向了! ” 两人对视一眼笑容满满:“这么好的京师赵宋不要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正文 第八百五十三章 如果关云长的后人,和开国名将的嫡系子孙都投了敌…… “谁?” “投燕的!” “进!” 大门开了一条缝七八道身影矫健地闪了进来都是身材魁梧的汉子面容上带着西北吹黄沙的粗粝感。 丁润和时迁看着他们:“几位将军考虑好了?” 为首的一位大汉瓮声瓮气地道:“能来此处就是定下心了这里还有一物你们看了后也不怕我们会反复了!” 说着从怀中抽出一块布帛啪的一下拍在桌上:“骂朝廷的话都写在这里识字的不多剩下的都摁了手印!” 丁润拿起一看文化水平确实朴素但字字饱含着浓烈的情绪让他们看得都连连点头:“不愧是精锐强军确实不是其他禁军可比!” 为首的大汉听得嗤笑一声:“我们守在西北上下卖命以前被人当成贼配军倒也罢了现在两位老将军被槛送入京还被百姓戳着嵴梁骨骂这日子早就过不下去了还是个屁的精锐?” 其余几位将领也恨声道:“反了他娘的!” 丁润笑道:“正该如此!” 为首的汉子则接着道:“那关胜和呼延灼仗着是名门出身把两位老将军挤走了我们要替他们报仇这是之前说好的条件两位可不能失言!” 时迁知道这其实没有道理因为折可适和种师道同样是出身将门关胜和呼延灼谈不上仗着家世排挤但这些中下层将领却是认准死理的不必跟他们解释回应道:“这些诸位尽管放心这关胜和呼延灼自是拿下我们统领更有言也可令其降了让昏君尝尝众叛亲离的滋味!” 西军将领却是不太敢相信:“他们深得皇帝的信任又出身名门不会屈服的吧……” 丁润笑道:“诸位见到一人就知道没有不可能的了!” 话音落下一人从堂后走了出来身材魁梧脸上带着一块醒目的青色印记。 西军将领本来大为警惕但看着这副尊容却是突然想起一个人:“可是三代将门之后五侯杨令公之孙杨家后人的杨指挥?” 来者苦笑了一声道:“惭愧在下正是杨志却已经不是什么指挥使了!” 丁润道:“这位杨将军镇守应天府原本也和真定府的知府陶邈一般想要负隅顽抗但时机密的情报中有言他心中也对朝廷多有不满甚至仰慕‘左命’前辈的神威我便亲自入府与之交谈。” 杨志接着道:“之前能守下应天府全靠‘左命’出手但我问心无愧本想如实禀告没想到那知府在张仙入侵时逃亡发现城池安全后回来得快更是迫不及待地上奏请功为了怕我揭穿更是将守城的功劳分了一半在我的身上只言我拼死杀敌没有半点提及‘左命’的出现……” 众西军将领深有体会。 赵宋的文官其实谈不上压制武将因为两者间的差距要不是特别大才能叫压制如果地位天差地别那就近乎于为所欲为应有的军功说抹去就抹去不该得的军功想不要也不行。 这也成了压垮杨志的最后一根稻草杨志深深叹息:“这种事后患无穷更会败坏我祖上名声既然这些士大夫半点不为我们这些武人想想那我也不再顾虑直接砍了那狗官打开城门让两军将士不必血战牺牲!” 丁润道:“一边是弑母昏君一边是光复燕云逼迫辽人签订城下之盟的总教头何人是天命所归诸位都有了选择那关胜和呼延灼也该醒悟过来弃暗投明了……” 西军将领面面相觑:“但那两人若是愚忠之辈若是宁愿跟着弑母昏君也不肯如此呢?” 时迁笑道:“来时我军的吴参赞已经备好手段他们便是想要愚忠到底都办不到了!” 他看向一位降将:“方将军之职是看守粮仓吧?” 那人点头时迁立刻将计策娓娓道出。 “真是好办法这位吴参赞好生了得!” 众西军将领啧啧称奇:“如果关云长的后人和开国名将的嫡系子孙都投过来朝廷还敢相信谁?真是期待啊!” …… “贼人入粮仓纵火?” 听到亲卫匆匆入内禀告的消息已经睡下的关胜面色剧变连甲胃都来不及穿也顾不上青龙偃月刀就大踏步地奔出屋外翻身上马:“驾!” 对于目前一味坚守城池的西军来说最为关键的不是其他正是汴梁储备的粮草倘若粮草没了乡军在外面已经四方扎营将城池团团围住援兵根本冲不进来那他们就完了。 如此重要的军备物资自然不会储存在一处但此次失火的是备粮最多的粮仓同样是万万不容有失的! 可尚未赶到地方一股冲天火焰的窜起就让关胜的心深深地沉了下去。 来不及了么? 果不其然当他抵达时发现守卫粮仓的精锐士兵们连试图抢救的动作都没有了全部愣愣地立在外面看着火苗舔舐着粮仓的每一个角落将里面的一切都烧得干干净净。 关胜气得脸色铁青手指过去怒吼道:“方厚呢!让他出来!滚出来! ” 狂吼了半晌一个满头大汗的将领带队飞奔过来:“关将军!” 关胜指着火势熊熊的粮仓咬牙切齿:“方厚!你也是西军的老将粮仓是重中之重上千精兵把守又有军巡铺铺兵灭火器具齐全怎会被贼人得手?” 方将军叹气道:“坏事就坏事在那些铺兵上原本火势并不大谨慎起见末将才去唤军巡铺扑灭不料贼子早有所料恰恰伪装成这些救火者看似是救火实则升起一股怪风让火势一发不可收拾!” 关胜听得心头一季:“居然这般阴险那你可抓住贼人了?” 方将军抱拳道:“末将刚刚掉头去追那群贼人则飞速逃窜个个都似有腾云驾雾般的手段竟是一个没能拿住……” 关胜眉头拧起:“这怎么像是那重童道人张仙麾下的风魔道兵?难道这群道兵也被乡军收编了?” 方将军半跪下去抱拳道:“末将无能失了粮仓甘受处置!” 关胜意兴阑珊地叹了口气:“如若真是那风魔道兵不知以何法入城又以这般诡计确实防不胜防但你罪责难免自有军法惩罚!” 两个亲卫上前拿人方将军缓缓站起身来倒是没有动弹只是在押下去之前丢下一句话来:“这座最大的粮仓一失我军定然缺粮事到如今想要守住汴梁将军只有从百姓手中收了!” 关胜虎躯一震立于原地一动不动。 而很快后方马蹄声传来得到消息的呼延灼赶到看了粮仓的大火脸色也是剧变:“关兄这可如何是好?” 关胜脱口而出:“万万不能从百姓手中取粮!” 然后见到是他又露出尴尬之色。 呼延灼先是一怔然后也意识到了什么低声道:“关兄所言甚是我们想其他办法吧!” 关胜深吸一口气空气里的热浪涌入鼻腔中却无法阻挡心头的冰凉:“恐怕没有办法可言便是我们不愿其他人也要如此为之啊!” 事实证明他说的半点没错如此动静之下半个时辰没到西军的将领就纷纷赶到。 单廷珪、魏定国等朝廷派来的将军同时也有一些西军的中低层将领个个先是对着贼人怒骂然后不知是谁开口说了一句:“我们必须从百姓手中征粮以定军心!” 这个提议立刻得到了同意:“粮草是大军命脉所在决不可有失天亮之后就立刻征收!” “汴梁本有百万人口自从官家迁都后大量权贵富户外逃但近来又有回升五六十万人肯定有的供应三万人的军队又有何难?” “可这些百姓对我们抵触不已根本不可能自愿献粮守城所谓征收也就是抢夺……” “那又如何?我西军可是为了他们守城!” 关胜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反正只想离那些声音越远越好。 恍恍忽忽地回到了自己的临时府邸中走入房间挥退亲卫也没有睡意只是坐在桌边沉思。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民间有言匪过如梳兵过如篦(bi)关兄也要做这样的事情么?那请问你苦守汴梁又是为了什么呢?” 关胜面色一变刚要去拿兵器然后又发现声音很熟悉正是曾经并肩作战与占据皇城的大逆“左命”交锋的同伴但也是杀官造反的逆贼:“杨指挥……杨志?你来此是刺杀我的么?” 杨志从黑暗中走了出来来到面前双手捧着重新赎回的家传宝刀:“恰恰相反我此来是给关兄一个向朝廷立功的机会用这把刀斩了我这颗杨家逆贼的人头去倒也不负阁下宽仁爱民、义薄云天的关云长后人之名!” 正文 第八百五十四章 开封易主 “你是要让天下人耻笑关某么?” 关胜看着杨志手中那柄带着寒芒的家传宝刀连抬起手的动作都没有冷冷地道:“你也是名门之后岂能行如此恶事?” 杨志收回刀深深地叹了口气:“不瞒关兄我以前骄傲于杨家后人的身份如今则煎熬于背叛宋廷九泉之下如何见列祖列宗你若是一刀杀了我我倒也解脱了……” 关胜沉声道:“既如此你为何不死守应天府便是当时战死也是轰轰烈烈不负忠义!” 杨志厉声道:“因为便是如此我杨氏英名也要毁于一旦那知府贾政阴狠歹毒为了逃脱罪责将大逆‘左命’的功劳故意转到我的身上此事若是揭露世人将如何看待我杨家?” 关胜弄明白前因后果沉默下去半晌后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感同身受的悲凉:“我明白了……” 杨志语气稍稍缓和下来:“我杨志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关兄更不是我等身死是小辱没了祖宗声名是大相信关兄与我所想是一样的!” 关胜低声道:“自是如此!” 杨志的声调重新上扬更加掷地有声:“然自古忠孝难以两全却不是这样的难以两全我们祖辈的名声是英勇杀敌保家卫国换来的可他们浴血保住的赵宋如今已是上有昏君下有奸臣外宽内严为民所弃!” “那真定府知府陶邈被百姓活生生砸死史书上会如何记他?关兄接下来夺汴梁百姓的粮食一旦激发民变史书上会如何记你?最轻也是个愚忠害民吧!” 关胜闭上眼睛片刻后再睁开:“如此说来你是要策反于我?” 杨志重重点头:“自是如此别人或许无法理解关兄和呼延兄我却是再清楚不过所以此事由我出面!” 换成以前关胜肯定严辞斥责斩钉截铁。 原着里如他这样的朝廷将领之所以会上梁山有一个关键原因是宋江开口就有了招安的许诺“归顺之心已久报效之志凛然”这就不是一帮寻常的贼子杀人放火受招安的流程门儿清目标远大才会入伙。 不然的话真要投降一股纯粹的贼寇再是“上应星魁意气相投”都不行关胜最后的结局也很好就凭他的姓氏都是一张无形的护身符。 而现在这位关云长的后人却真的犹豫了尤其是听到杨志接下来的话:“我等食君之禄本该忠君之事担君之忧然士大夫所尊崇的孟子都说过‘桀、纣失天下失其民也失其民者失其心也’!忠君报国绝非当不仁不义之徒那样也并非忠孝只是徒留骂名而已!” 关胜嘴唇颤了颤几乎想要应下但最终还是摆了摆手:“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若关兄有意开城投降后可北上塞外与异族交锋不与昔日袍泽兵戎相见……” 杨志将吴用交代的最后一句话说完抱了抱拳:“话已至此杨某告辞!” 屋内再无动静关胜深深地埋下了头与黑夜融为一体。 第二日一大早这位走出屋子左右亲卫见了却是一惊因为那憔悴狼狈的模样根本不像是往日里威风凛凛的将军。 只不过令他们心安的是这位的眼神恢复到往昔的坚毅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走!一定要阻止别的将领夺粮!” …… “这关胜在想什么如今再不收粮不是要让我军全员覆没么?” “我看他是爱惜自己仁义的名声呢不顾我们这些部将的死活与折老太尉差得太远了!” 一群西军的中下层将领忿忿地从营帐内走了出来。 折老太尉正是军中对折可适的尊称并不是折可适真的当太尉了当年西军称呼种世衡也是老种太尉但实际上种世衡终其身也不过一个正七品离真正的太尉差了十万八千里可军中敬他就以太尉称之。 如果折可适来做同样的事情军中上下肯定凛然听从爱护百姓但关胜为之只会引得上下反感不欢而散这就是军中威望的体现。 而眼见这些将领对于关胜的痛恨到达一个极致一道声音突然响起:“照我说干脆投了!” 气氛突然安静下来没有人大声呵斥脚步反倒加快一起来到角落四周警惕地看了看确定没人偷听后才看了过去:“陈五你什么意思?” 刚刚开口的将领陈五郎道:“我们都是生死兄弟不瞒大家那边承诺了只要我们投降并不归于乡军而是依旧独立成军提供粮草辎重让我们回归西北守卫边疆避免西夏趁火打劫!” 众将领先是一怔然后又惊又喜却是不太敢相信:“有这等好事?燕云会这般大方?” 陈五郎道:“谈不上大方这显然也是不信我们所以不愿让我们留在营中回归西北时也要负责将那在河东流窜的高托山剿灭稳定河东和陕西的局势。” 众将领闻言议论纷纷:“平此匪贼又有何难?”“独立成军太好了我才不愿意向那些乡兵伏低!”“不愧是占据四路的……义军粮草储备丰厚这许诺就是大度!” 西军自有骄傲虽然现在乡军势不可挡但他们并不认为自己真的被后来居上只是因为久战疲惫、赏罚不公、朝廷掣肘、后勤不足才暂时落后罢了…… 所以投降的事情其实每个将领的心里都想过而最抵触的事情就是让他们编入乡军听从那群后辈指挥。 现在能回西北老家还是独立成军自然欣喜若狂讨论了仅仅片刻时间就几乎达成了一致:“若是这样大伙儿都是愿意的陈五你快快联系!” 但就在这时也有一员将领开口道:“我们若是真的回了西北折老太尉和种将军怎么办?” 这话一出众将领脸上的喜色都凝固了一下不过陈五郎早就被教过遇到类似的疑问该怎么回答赶紧开口:“错了恰恰是我们保全了实力回去西北朝廷才不敢痛下杀手……” 众人恍然:“是这个理是这个理就该养兵自重前唐时不都是这样么?” 他们的语气里十分怀念五代同时也再无负担。 西军将领固然敬重折可适和种师道但若说为了两位老将军完全牺牲自己还没到那个地步如今一听有两全其美的法子恨不得马上就开了城门迎乡军入汴梁。 甚至于有人凶光毕露低声道:“在此之前先去解决那关胜与呼延灼如何?” 陈五郎冷笑一声:“等着瞧吧他们也不见得就是忠于朝廷开城门时说不定都抢着投降呢!” …… “关兄你不该强行压制那些西军将领的……” 汴梁城墙之上呼延灼和关胜并立眺望远方的乡军军营低声道。 关胜澹澹地道:“无论如何我等都是不得军心的也都是守不住汴梁的何必要在这个时刻还要祸及那些无辜的百姓呢?” 呼延灼张了张嘴这话明明悲观至极他却找不出反驳的理由只能叹了口气:“确实如此……” 关胜道:“呼延兄你我引为至交我不想瞒你接下来要做一件对不住朝廷的事情了!” 呼延灼勃然变色眼睛瞪大:“你要作甚?” 关胜堂堂正正地道:“开城投降!” 呼延灼看了看左右城墙之上亲卫巡逻一如既往对方就这般说出了石破天惊的话语简直惊得头皮发麻:“关兄你莫不是疯了?” 关胜摇摇头:“昨夜杨志来寻我……” 他将杨志投敌的前因后果还是所说的话语原原本本的讲述了一遍末了总结道:“别人倒也罢了杨志的所作所为确实点醒了我我等心中所存的不是愚忠于昏君而是忠义于气节!” “自古以来气节乃正道统辨华夷生死为小失节是大无关文武皆是如此!” “呼延兄以为我等奉昏君之命陷忠臣累百姓城破时一死以报国到底是全了忠义还是失了大节?” 说到最后一句时关胜转身凝视过来。 被那熠熠生辉的眼睛一瞪惊怒交集的呼延灼竟是说不出话来:“可……可是……” 关胜道:“没什么可是林义勇复燕云退胡虏让辽人低头让万民所向我关胜就不能为了一己之私阻挡在这等义军面前反让荆湖方腊那等乱臣贼子得利!” 他最后抛下一句话:“我意已决呼延兄若要斩了我这叛将请便吧!” 目送着关胜毫不设防地大踏步离去呼延灼握紧了手中的双鞭最终颓然地靠在了城墙之上。 …… 两日后汴梁城开。 以关胜、呼延灼为首到西军中下层各将领乃至西军全部将士一起献城投降。 开封府迎来了新的主人。 正文 第八百五十五章 章惇复相 “乱臣贼子!统统都是乱臣贼子!” 金陵皇宫赵佶歇斯底里的怒骂声回荡在殿宇之中服侍的内侍和宫婢却是神情麻木习以为常。 近来这段时间大宋的官家哪天不是暴跳如雷的吼个一阵听得他们都觉得累但不愧是单名一个“佶”字身体真棒中气依旧充足。 所以在他们看来此次也不过是嚎得特别响亮罢了。 但这一次真的不一样。 因为自赵宋建国以来统治了一百多年的国都汴京没了。 实际上早在赵匡胤时期就有迁都的打算被赵光义等汴梁派系臣子阻止到了真宗朝害怕辽国兵锋又想要迁都被寇准阻止到了仁宗朝还是害怕辽国大军又想要迁都被一群大臣阻止到了今朝终于如愿以偿然后直接没了。 虽然金陵变成了新都但天下各方的故有观念里汴梁仍然是国都京畿之地也是河南而非江南。 所以汴梁的失守对于赵宋朝廷来说无疑是一记无与伦比的重锤。 “亡国之兆……亡国之兆啊!” 相比起赵佶的年轻力壮何执中和辽国的萧兀纳一样都是飞速衰老此刻脸色灰败精神萎靡满脑子想的就是自己即将成为末代宰相然后摸了摸袖中的奏本更加坚定了决心。 关键是赵佶还要问他:“关胜和呼延灼一个是关公后人一个是开国名将的嫡系子孙这样的将领都投了敌朕还能信谁?何相你告诉朕啊!” 何执中有气无力地道:“请陛下赦免折、种两位将军……宣布他们清白无罪安定江上军士!” 赵佶面色微变那三万西军刚刚叛变自己紧跟着赦免两位西军的将领? 所幸在不要脸的方面赵佶比起耶律延禧要强想到关胜和呼延灼只带走了三万西军镇守汴梁大部分还跟随着刘法和刘仲武那些士卒现在确实不能再反了立刻道:“好!好!就依何相所言!” 何执中暗暗摇头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但还是昧着良心道:“陛下圣明!” 圣明的赵佶起身急切地来到面前问道:“朕放了这两位将军汴梁能夺回来么?此地万万不能被那群贼兵所占啊!” 换成以前何执中或许会粉饰太平但此时他断断续续地道:“陛下老臣并不通兵法却也知守城和攻城绝不相同……此前关胜和呼延灼镇守汴梁几乎是一座孤城并无援军可言……现在换成贼军镇守却随时都能从河北和山东调来源源不断的援军……汴梁这一丢恐怕短时间内是夺不回来了!” 赵佶闻言身躯巨震缓缓回到龙椅上坐下捶胸顿足流出悔恨的泪水:“朕不该迁都的……不该迁都的啊!” 确实他所做的最核心的一件错事就是迁都。 如果大宋的都城还是汴梁哪怕依旧签订了丧权辱国的议和盟约哪怕将西军的两位老将军抓捕入狱在一百多年的皇权统治下各地依旧会有大量的死忠选择抵抗到底。 同样的道理赵佶如果在汴梁杨志就算再是劝说关胜也不可能打开城门必然是顽强血战到底撑到勤王大军过来支援。 结果赵佶早早就跑了缩到了长江天险的后面自身的安全倒是有了保障但皇权的影响范围也飞速南移。 这个时候再搞出一系列天怒人怨、败尽人心的作为北方的官员就真的离心离德了同时汴梁的守军也没了坚守皇室的负担可不是说降就降了么? 何执中实在无奈你事后看得这么清楚又有何用缓缓拜下将袖中一封奏本取出高举头顶:“陛下……老臣请辞!” 赵佶勃然变色却是没有喝骂反倒哀声道:“何相连你都要舍弃朕么?” 何执中道:“老臣才干不足……如今内忧外患烽火处处……实在是心力交瘁难以为续了!” 赵佶看到他颤颤巍巍说话都断断续续不断喘息的模样知道这位是真的没办法继续为相了:“那朕还能用何人?谁又能为朕守住这份江山社稷?” 何执中早已想好说出了一个极为忌讳的名字:“请陛下令章公复相!” 赵佶勃然变色下意识地尖叫道:“不行!绝对不行!” 何执中连宰相都不愿再做也知道赵佶这个时候不敢再乱杀人已是没了忌讳:“论威望才干满朝之中无人能及章公……请陛下宽心章公复相定是以江山社稷为重绝不会计较旧事……若让那群反贼入了金陵我大宋就亡了……孰轻孰重陛下当早做决断切莫在城破之日再如今天这般后悔啊! ” 听着这如同泣血般的声音赵佶一个激灵聪明的脑子立刻意识到对方说得没错但想到章惇曾经对他的评价泪水又哗的一下涌了出来最终哭着道: “召章公!速速将章公召回来! ” …… “章公此人就是逆贼郭康!” 宋江带着李逵李逵擒着一个身材修长此时却如同小鸡子般被提在手中的汉子恭敬地来到了一位老者的身后。 老者青衫朴素头发花白负手而立看着滚滚长江东逝水眼神莫测闻言转过身来露出一张刚正坚毅的面孔。 章惇年近七十了并且少年成名仁宗朝出身也是仁宗朝两次科举第一次是千年第一榜的嘉右二年由于耻于在侄子之下扔掉敕诰回家两年后再考名列开封府试第一名殿试第一甲第五名才算满意正式入仕。 此后历经仁宗、英宗、神宗、哲宗再到如今的五朝曾是王安石变法里“恨得之晚”的干才又痛恨司马光全盘否定新法甚至迁怒到太后做出唆使天子废除太后胆大包天之举。 在中枢里他贬斥旧党流放诸臣手段严酷大兴牢狱牵连无数; 在地方上他平定湖北开拓西南降服梅山蛮统一内地割据; 法令上他恢复熙宁旧法加以完善; 文化上他废除诗赋代以二经; 军事上他征服西夏攻灭唃厮啰; 外交上他签订元符和议招降吐蕃诸部; 水利上他治理黄河沟通水系; 吏治上他改革官制罢免滥竽充数的仕官之人。 而虽然历经五朝但由于党争太过激烈章惇的这些成就其实大部分是在短短八年时间内完成的然后就因为后世津津乐道的“端王轻佻不可以君天下”预言被赵佶贬官未过多久就死了。 等到了南宋赵构根据任伯雨的谏章还下诏追贬章惇命其子孙永远不能在朝廷出仕。 这样一位在史书里毁誉参半被列入《奸臣传》时人则称之“承天一柱判断山河”的臣子毫无疑问是传奇中的传奇宋江觉得站在这位的身后自己的格局都大了起来。 而章惇先是对着宋江和李逵赞许地点了点头再看了看这个曾占据襄阳的贼子说出一句令三人都诧异不已的话来:“郭康你可愿受招安?” 郭康本来都是如丧考妣觉得要被那黑大汉手撕了闻言一怔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然后连连点头:“愿意!当然愿意!” “我等千辛万苦才擒住这贼子你为何……唔唔唔! ” 李逵双眼圆瞪就要发作不过这次宋江提前捂住他的嘴并且强行将郭康夺了过来恭声道:“一切但凭章公定夺!” 章惇以前做事说一不二从不跟下属解释此时等到郭康被带下后却破天荒地跟宋江说道:“老夫刚刚得知军情关胜、呼延灼所率的西军投降汴梁被乡军围困三天就兵不血刃地入城。” 宋江骇然失色:“我之前就跟西军建言不能让乡军轻而易举地拿下河北山东那样对方毫无损失自然会进逼河南但万万没想到有西军守城的汴梁居然这么快被夺?如此一来那京畿之地乃至整个河南岂不是……” 章惇语气沉重:“乡军占据河南之势已不可挡此番动荡不吝于前朝的安史之乱啊!” 宋江闻言也深深叹息但是又微微放松下来。 安史之乱后大唐依旧延续了一百多年的国祚李隆基当年也是弃了都城逃亡如今看来确实有几分相似所幸只要他们这些忠臣良将犹在失陷的京师也能重新夺回天下也会再回太平。 似乎是呼应了他的期盼江岸边上突然有数骑飞奔过来为首的传诏将领在见到章惇后还未到达身前就迫不及待地高呼道:“陛下有诏章公复相!章公复相!” “太好了!” 宋江黑脸上顿时浮现出狂喜为自己断然离开西军南下擒贼的抉择涌出浓浓的庆幸:“只要跟着章相公得到赏识我这区区山东郓城的小吏也能入京面圣了!” 而章惇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身体反倒轻轻颤了颤然后整理衣冠向着那代表着赵宋皇权的诏书拜下:“老臣领旨!” 正文 第八百五十六章 准备称王建制,大开科举! “喝!哈!” “运劲要圆融有度不可逞一时之勇……武松要用心记住!” 燕京岁安书院练武场上林元景正在指点岁安学员枪法武松赫然在列作为预备役学员挨训的次数最多。 李彦坐在书房中沉浸在天书里此物确实博大精深尤其是天地两卷对于天地元力的运用多有涉猎太符合他的心意了。 看着看着抬起头来杜兴已经到了门外:“总教头关胜、呼延灼诸将已至燕京。” 李彦颔首:“安排在驿馆休息一日明天我见他们。” 杜兴领命又从怀中取出几封信件郑重奉上:“这是卢统领、朱参赞、吴参赞、时机密的信件请总教头过目。” 名为信件与奏章其实也没有区别了李彦展开一看不出意外地提到了称王的事情。 卢俊义讲得最直接时迁也较为直白朱武和吴用则引据论点向文臣靠拢。 对于他们兵不血刃拿下汴梁李彦是很欣慰的。 如此一来尽收河南地区已是指日可待所以称王建制成立一套完善的政权班底就变得至关重要。 甚至燕云之地传出不少呼声拥护他一步到位直接称帝。 威望如日中天麾下兵强马壮尽收中原精华现在称帝确实足够了。 相信换成田虎、王庆乃至方腊都会迫不及待地称帝享受九五之尊的感觉但李彦知道还不是时候。 因为在军事方面目前的乡军横扫整个北方都不会有困难在政治方面则又衍生出许多问题。 其实还是那个核心文官数目不够用。 李彦算了算书院里面培养出来的嫡系人数心中叹了口气。 在他原本的计划里拥有天罡地煞命数的原梁山好汉作为武将嫡系尽量往文武双全的路数发展。 同时书院内也将教出一批又一批的文治苗子将来作为文官嫡系安排到地方州县实施改革。 他的思路一贯是以人为本要做什么事情纲领制度固然重要但最后实施的终究是人造反就更别提了所以在酝酿准备的过程中应该在书院内教导十年培养出一代人才。 十多年的时间准备一场改朝换代已经够短暂了他有这个耐心徐徐图之当然这样的路线肯定要面临宋廷的压力毕竟对内镇压大宋向来是极为熟练的有识之士也不会坐视他壮大争斗由此而来。 结果计划赶不上变化由于赵佶弑母的消息传出辽国南下入侵这个历史上没有发生的大事件让一切都大幅度提前了。 如今他的武将班底颇为豪华堪称人才济济连杨志、关胜、呼延灼这等与赵宋有着家世关联的大将都投靠过来但文臣嫡系却寥寥无几。 这样就导致了在新朝之初必然要用到大量的前朝旧臣许多残留问题也会继承下来。 比如官制。 宋朝的官制是历朝历代里面最复杂的没有之一由差遣、本官阶、散官阶、勋官、爵位、贴职等等组成这种制度说得好听些叫加强中央集权防范武将、文臣、皇后、外戚、宗室、宦官等势力专权独裁说得直白些就是赵匡胤得国不正心虚之下在官职制度上极度防范有人效彷他的故事。 以致于渐渐的原本一个人的职位变成了四五个官员干把每分权力拆得又细又碎冗官不说还造成了执政效率的极度低下。 当然这样对内镇压的效果确实不错以致于北宋一百多年的历史中都没有一位真正意义上的权相章惇不是历史上四起四落的蔡京更不是。 但李彦极为讨厌这种一味分权效率低下的行政制度他的新朝并不会完全回归前唐的那一套毕竟时代不同了却肯定要进行大幅度的调整。 偏偏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赵宋这样的官制已经执行了一百多年如果再用一批前朝的旧臣就算是九五之尊都没办法说改就改。 而这个事情拖不得在改换朝代的时候修正错误的代价是最低的等拖到新朝开辟再来推行下面只会更加抵触。 “培养好文武人才再开新朝是先难后易;” “如今新朝轮廓初定再按我的心意改变制度反倒是先易后难。” “幸好还有两场关键的仪式和官位的分配。” 在这样的考虑下李彦更不会一步到位。 别人称王建制称帝开国主要是为了确定自身至高无上的统治地位他却准备通过这两个关键步骤完成旧朝到新朝间的两次过度。 如今是第一次。 称王建百官司属! 同时。 宣告北方准备大开科举! …… “父亲!好消息!好消息!” 大名府蔡京依旧被任命镇守此地近来工作轻松很多他却日日来衙门哪怕在书房内看书也坐镇于此。 而女婿梁世杰兴冲冲地进来眉飞色舞地道:“科举一开则北方大局定矣!” 按照如今三年一次科举的制度去年大宋就该开科举了但由于战乱一直拖延如今瞧着南方的局势更是遥遥无期这个时候北方开科举对于各地来说都是一剂强心剂更会吸引大量人才来投。 毕竟宋朝其他事情或许做得不行文教这方面绝对没得说同时社会阶层流动极大进士子女不成进士用不到三代就衰败了同样乞丐孤儿有学习的天赋也能金榜题名一日看尽长安花。 这种学习改变命运的阶梯是极度吸引人的也是老百姓拥护宋廷统治的关键之前是被兵乱逼得活不下去没得选如今眼见着要改朝换代而好的制度保存下来自然欢呼雀跃。 当然底层人民功成名就的终究是少部分大部分进士还是富贵人家出身如相州韩氏那种学阀世家历代都有不少进士把控着知识渠道。 蔡京出身的家族也是同理单单是嫡子就有八人还有女儿女婿以及儿女亲家如今都聚集在大名府内俨然形成新的大族梁世杰能成为蔡京的女婿家族梁氏也非等闲之辈对于这种书香门第看到科举的开办当然是兴奋不已。 蔡京却没有什么特别兴奋的表情沉吟片刻开口道:“老夫如果让你们不要多考呢?” 梁世杰勐然怔住:“父亲这可是新朝第一次科举如今各地文官还都是投降的那一批其中颇多庸碌之辈父亲之前也有言以总教头的胸襟气魄肯定会将这类人免去许多那空缺出来的官职不就是从新朝科举里的提拔么?” 蔡京颔首:“确实如此乡军勐将如云文臣稀缺此番科举为官恐怕不用多等铨选就能去各地任职但恰恰是因为这样老夫若为宰执不能容许我的族人遍布各州县。” 梁世杰这才明白这位岳丈的顾虑心中有些抵触当高官不就是为了家族一起受益的么况且参加科举也是各凭本事他们能考上又为何不让? 他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低声道:“恕小婿斗胆总教头为人赏罚分明父亲此番在文臣里的功绩更甚乡军的几位参赞地位稳固何必多虑呢?” 蔡京微微摇头:“老夫知晓总教头赏罚分明所以才敢言宰执之位然自己不知进退还要将安危寄托在九五之尊的仁念上那就是愚不可及的行径了!” “宰相的权力是在天子允许的范围内为之而非不管不顾地培植势力。” “遇到一位昏君只要给对方提供享乐就行下面多么民怨沸腾昏君都不会多过问遇到一位明君就要谨守本分总教头无疑是英明神武的君主……” 蔡京说这番话不怕隔墙有耳有些心里话他却不会说比如早就有意识地与乡军高层保持距离以免关系太过密切引发君王忌惮。 当然有两个人的友谊他是一定要牢牢巩固住的一位是林元景另一位是高求三人共同坚守大名府来往也是顺理成章。 不过有些话他也压低了声音近乎是凑到耳边道:“你以为这一批科举为官的会是新朝的中流砥柱?” 梁世杰还在消化前面的话闻言下意识地道:“为何不是?” 蔡京将手中的书册递过去:“看看这些。” “《科学》……” 梁世杰这才发现蔡京这段时间聚精会神研究的居然是岁安书院的教材有些莫名地拿起看了几页就觉得自己明白了:“这不是专门用来考试的科举之学么?” 蔡京道:“这岂止是科举之学根本是一门包罗万象的学说一如《三字经》对蒙学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总教头至今大部分时间还在书院中当真是胸藏丘壑腹有乾坤……” 说到最后他声音再度压低近乎喃喃自语及时收住了话强调道:“如今族内不该去想科举之事而要仔细学习这些《科学》将来必有大用!” 梁世杰终究被蔡京带了这么长的时间结合每次变革都要推崇一派新的学说渐渐回过味来:“父亲之意这才是未来大兴的新学……” 蔡京微微点头他如今就要将宝押在接下来的科举所选拔出来的人才都是过渡新朝真正的骨干要从新学中选拔所以他要忍:“新朝初立老夫自当高风亮节以作表率而你们研习《科学》之道将来如有所成亦可拥护圣意再居高位就是顺理成章!” 梁世杰听得连连点头又难免有些担忧:“可万一错了……” 蔡京微微一笑没有十足的把握却有着浓浓的底气:“老夫为新朝功臣如今又未年老力衰你们还怕没有出头的机会么?” 梁世杰心悦诚服拱手行礼:“小婿明白!小婿去了!” 蔡京目送梁世杰离去的背影轻轻抚须。 新朝君臣之间的博弈已经开始许多事情他早早有了安排比如为什么培养这个女婿而不是直接带着儿子。 女婿如半子但半子终究是半子有许多手段就可以施展腾挪而两个姓蔡的扎在朝堂之上就太起眼了他和弟弟蔡卞就是最佳的例子。 总而言之。 在庸碌昏君之下他有一套行事风格。 在雄主明君之下他又有另一套处世之道。 如此才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正文 第八百五十七章 始终坚持一个辽国原则 “撑过了‘斗恶霸治豪强’能否在新朝中延续我韩氏的富贵就看此次科举了!” 相州韩氏家族正堂内一群儒雅文士齐聚兴奋地探讨着此次科举。 对于地处河北需要直面胡虏兵戈的韩氏来说他们也希望对外战争能赢不用每年花费岁币战战兢兢地求得和平但最关心的还是如何保证士大夫的崇高地位。 如今乡军武风极盛他们原本担心会出现以武压文的局面现在总教头在称王建制的同时就准备开科举显然是为了笼络士人之心顿时如蒙大赦欢天喜地起来。 别说韩嘉彦、韩锦孙父子就连辞官在家的韩忠彦都出现在了座次中位置极为靠前。 这还是他不准备在新朝为官一人事二主的情况下否则肯定当仁不让地坐了主位主持整场探讨。 其实也没什么好谈论的科举方面这些老牌学阀完全不虚让自家子弟考便是真正关系到家族发展的核心思路则是与新朝权贵阶层的结亲。 士族以姻亲关系编织人脉属于驾轻就熟的手段了韩氏女又温贤淑德可为良配在家教方面不比前唐时期的五姓女差而乡军将领的平均年龄都很低许多都未娶亲简直是天作之合。 其中最为热门的无疑是三大统领卢俊义、花荣和丁润。 卢俊义本来定了亲后来那户人家在辽人南下的时候举家逃跑至今在南方都没回来卢员外就将亲事退了总不能为了这等人家耽误儿子的婚事如今卢家庄园每日都有媒婆排着队登门。 花荣同样如此如两人这般年少高位又长相俊美的开国功臣打着灯笼都找不到谁不愿意呢? 相比起来丁润虽然脑袋大了些长相磕碜了些年龄又老了些但同样是趋之若鹜的结亲对象只是有鉴于此人在京师屠了吴居厚全家还不够跑去乡里将他族亲全部杀了干净韩氏心生排斥却是敬而远之高求也是类似的道理对于这位负责监察的青天顾虑的人就更多些所以热度归于第二列。 对于韩氏来说除了卢俊义和花荣为第一目标还有索超、徐宁、张清、史文恭等等都是功劳很大但出身较差或者家世没落通过姻亲关系能牢牢联合的对象。 所以堂上众人的讨论很热切哪房的女儿正好到了婚配的年龄哪房的嫡女不够庶出的也可以过继到正妻名下给一个嫡系的名分再准备更丰厚的嫁妆都安排得明明白白。 目睹这热火朝天的景象韩忠彦和韩嘉彦都是抚须而笑韩锦孙心中隐隐有些不安脑海中不知怎么的就浮现出那位摇着羽扇的书生形象低声道:“父亲我们是不是要收敛些?” 韩嘉彦很欣赏这个儿子的蜕变但对此言却不以为意:“男女婚配乃是人生大事与士人结亲也是武人所求不必瞻前顾后我们又不是要做皇亲国戚……” 如果不是那位最初来河北时家族就有以韩氏女结亲之意还曾经打压过岁安书院生怕故事重提让对方想起这段不愉快来他们是真的想挑选最好的韩氏女入宫的。 毕竟那位只娶了妻子还没有侧室未来的贵妃是空缺的韩氏太有兴趣了却又不太敢思来想去还是与乡军将领更为稳妥些。 对此韩锦孙只能道:“是孩儿多虑了。” 等到回到自己的院内韩锦孙来回踱步眉头微微皱起。 或许是他经历过那场落草风波后胆子就变小了心里总归觉得不踏实。 家族的路线很清晰内部通过整肃撑过对恶霸豪强的清算立刻开始考科举、中进士、结姻亲、塑人脉标准的士人大族路线。 在旧朝这一套无疑能吃得开但天下即将迎来新朝难道真的因为那位大开科举一切就都没有变化了么…… 想来想去韩锦孙还是吩咐仆从:“将七郎他们招来。” 很快一群后辈子弟齐聚屋内包括几位正在备考的都匆匆而至显然韩锦孙如今的威望在小辈里已是名副其实的第一。 而他也有些吩咐早早安排下去:“乡军内部卓有威望的将领不谈近来加入的将领还有没有一些潜力之辈?” 立刻有人道:“有一将领名黄信武艺不俗在乡军内部的比试里脱颖而出拜秦明为师。” 韩锦孙眼睛一亮:“秦明得总教头称赞是每每打头阵的霹雳火又是高青天的亲信能拜其为师这黄信前途广大。” 又有人道:“我倒是识得一位匠人汤隆几代靠打铁度日浑身伤疤颇为丑陋不过表兄是徐宁徐将军钩镰营的武器不仅是此人打造更负责军器铁甲得总教头赏识。” 韩锦孙听出这位的语气里带着嫌弃知道不能让这位与汤隆接触立刻道:“九郎你来负责与这位汤壮士好好往来。” 被点到的韩九郎道:“是!” 又有韩氏子道:“还有一对兄弟名孔明、孔亮这两兄弟出身青州孔家庄为人骄横此前就险些被定为恶霸不过后来监察营查清楚两人是少年心性整天弄得鸡飞狗跳倒是无什么大恶也就小惩大戒并没有将孔家庄定为恶霸不过又有人说这孔家庄是孔氏的远亲关系才撑过了审查……他们可以争取么?” 听到曲阜孔氏那个圣人家族韩锦孙顿时皱了皱眉摇头:“孔氏是非多这两人不要往来。” 剩下的人也纷纷举荐甚至有人道:“听闻有个陕西少郎史进近来也来投奔……” 韩锦孙主要关注点还是在河北和山东地界的人才身上对于河东出身的他都不太敢兴趣更别提陕西了直接忽略过去。 不过他并不知道正因为目前陕西来此的人不多史进被领进书院来到李彦身前正在询问关于西夏的情况。 能站在这位传说中的人物面前史进的心砰砰狂跳强忍住激动地回答:“西夏谍细如今全面入侵陕西给各地庄园使钱拉拢约定一起限制横山羌防止其独立……” 李彦聆听之后又询问了不少细节做出评价:“李乾顺确实是一位英明君主有此人在位西夏说不定真能渡过难关。” 这个世界的西夏存在感实在不强因为恰恰处于其最虚弱的时候几年前小梁太后败家底败得实在太狠了一杯毒酒了事留下一个烂摊子再加上耶律延禧找软柿子捏的操作直接让西夏割地局势可谓内忧外患雪上加霜。 不过要说亡国有日从目前看来在赵宋、北辽、西夏三个国家之间西夏说不定又是熬到最后的。 历史上西夏是北宋的主要对手相比起辽国在澶渊之盟后就与南朝小弟大体处于相安无事的阶段北宋时期大部分时间的敌人就是这个党项国家从仁宗朝开始到徽宗朝结束双方断断续续打了八十多年。 而等到北宋灭亡再过了一百多年后蒙古国正式成立成吉思汗为了孤立金朝打破金夏间的联盟才开始正式进攻西夏准备将之灭掉但前后历时二十二年最后一次征西夏时成吉思汗甚至在中途病逝还是拖雷完成了其遗愿将西夏彻底灭国。 所以别看西夏现在被折腾成那副惨状想要彻底覆灭一个这样的国家真的不容易。 但河西走廊李彦一定会收回来灭国之战是迟早要打的如今就得做出一些安排。 想要直接灭掉西夏很难想要分裂西夏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比如党项人对于横山羌的欺压。 身为大唐内卫的阁领最看不得这种多民族组成的邻边国家里面有这种压迫的现象发生必须要主持一下公道正如当年的女儿国之于吐蕃。 李彦开口道:“横山羌独立是给西夏境内的羌民那些不愿意受到党项人压迫的部落树立一个好榜样你们应该多多支持才是。” 陕西人对于横山羌极为敌视以前西夏就是以这些精锐入侵但现在史进目露崇敬毫不迟疑地道:“总教头之言肯定没错史进愿听吩咐!” 李彦失笑:“人都会犯错我也不例外只是在这方面有位前辈传授了不少经验罢了此事刻不容缓不能让西夏恢复元气我立刻让机密营安排好手随你一同返回陕西。” 史进没想到自己这么受重视大喜抱拳:“是!” 史进离开后杨雄入内汇报:“女真派遣使者恭贺总教头称王!” 李彦眉头微扬:“辽人没有在路上截杀么?” 杨雄露出看好戏之色:“应是没有截住辽人也派遣了使者来此颇有些气急败坏。” 李彦却不在这个时候看戏:“将女真使者驱逐女真并非国家如何有资格遣使来贺?再告诉辽国使者我们始终坚持一个辽国原则!” 正文 第八百五十八章 高丽:你不要过来啊! “好!好!如此才是盟友所为!” 辽帝行宫四季捺钵之内看着使臣将女真人押了上来耶律延禧大喜过望一个健步就冲上前去。 同样听了前因后果相比起辽帝的兴奋左右站立的萧兀纳和耶律得重对视一眼觉得十分诧异。 换做他们处于燕云的位置肯定是坐山观虎斗甚至会直接相助弱的一方坐视辽国和女真打得越激烈越好。 事实上隋朝对突厥的外交就是这么干的先是长孙成然后是裴矩挑拨离间压强扶弱直至将突厥分裂为东西两部实力大损。 后来唐朝对东突厥内部的薛延陀、回纥等部落也是一样的联弱抗强李世民直接赐予薛延陀宝刀及宝鞭有言“卿所部有大罪者用剑斩之小罪者用鞭鞭之”这相当于奉唐正朔了。 得到这样许诺的薛延陀对待颉利可汗的态度立刻拽了起来频频出兵攻击极大地扰乱了东突厥的后方为长安舞王的诞生出了一份大力。 所以当得知女真使臣突破了辽人封锁的线路抵达燕云后萧兀纳就以为那位即将称王的总教头应该会采取和唐太宗李世民一样的手段给予女真使臣一些承诺与保证让这个东北渔猎民族在辽国后方折腾得天翻地覆。 结果万万没想到燕云直接驱逐女真使臣还给予辽国一方坚定的承诺! 耶律得重百思不得其解萧兀纳想了又想从称王时期维持稳定到长城修筑后战略转攻为守对塞外不感兴趣种种猜测都有但每一种又都觉得不符合那位的行事风格…… 最后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浮上脑海:“不会在此人看来女直贱奴反倒是更强的一方吧?” 相比起这两位的思绪万千耶律延禧的想法就简单多了他到了女真人面前手中的宝刀唰的一声出鞘寒光闪烁的刀刃直指过去:“谁给你的胆子出使贱奴部落也配出使他国?” 女真使臣鼻青脸肿一只眼睛都被打瞎了显然一路上遭受了残酷的殴打折磨此时歪着嘴角看着这个面目狰狞的皇帝狠狠吐出一口血水来:“啐!” 耶律延禧侧身一避让了开来左右侍卫勃然大怒将那女真使臣往地上踹倒大肆喝骂起来。 但女真使臣依旧一言不发只是努力仰起头通过模湖的视线看着这个平日里根本看不到的皇帝好似要将他的模样牢牢记在心里一起带到地下去。 “就是这个目光……梦里面他们也是这样看朕的……恶兆!果然是恶兆啊! ” 迎着这种注视耶律延禧浑身颤抖那场可怕的噩梦迅速浮现出来。 其他的梦哪怕醒来时还有印象用不了多久就会遗忘唯独那场梦至今都十分清晰细节历历在目。 再看到女真使臣的反应顿时激发了这些天埋藏在心里的恐惧与仇恨。 “先除去女直……对!一定要先除去女直!” 卑贱下族犯上作乱本来就不可能放过但原本天祚帝的安排上女真还不是头号威胁。 无论是即将老死的萧兀纳还是年轻力壮的耶律得重都会对皇位产成威胁他们活着耶律延禧心里甚是不安。 所以到底是女真叛乱重要还是先安朝堂上的内他还要经过一定的权衡。 但此时此刻那些都顾不上了耶律延禧发狂似的一刀斩下将女真使臣的脑袋直接剁下然后将头颅狠狠踢飞出去在血水中嘶吼道:“出兵东京道发国书予高丽平叛女直朕一刻都等不下去!这群贱奴想翻身?永远都别想!” …… “呜呜——呜呜——” 按出虎水之侧女真营地的某座大帐内响起一片哭泣之声。 只因躺在病床上的完颜盈歌也即是如今女真诸部的大酋长已经走到了人生的尽头。 历史上金国从完颜阿骨打上朔五代祖先个个大酋长都予以追封这位就被封为金穆宗。 当然这种追封水分比较大其中真正对女真族的崛起产生至关重要作用堪称完颜氏奠基人的其实是完颜阿骨打的爷爷金景祖完颜乌古乃。 正是此人生前征服了白山、耶悔、统门、耶懒、土骨论五部让完颜部在女真诸部落里占据了绝对的支配地位同时这位积极向辽国高层靠拢获取信任参与辽国的军事政治接触中原文化使得族人不断开化并建立了政府机构和法律制度才有了女真族如今的规模。 祖完颜乌古乃死后大酋长传给了次子一脉即是完颜阿骨打的父亲完颜劾里钵。 完颜劾里钵死后传给了其弟弟也就是现在床上躺着的完颜盈歌。 这位死后历史上传给了完颜劾里钵的嫡长子也是完颜阿骨打的兄长完颜乌雅束然而此时完颜盈歌却缓缓伸出手指了指完颜乌雅束虚弱却清晰的声音响起:“你能当大酋长……但……挡不住辽人……” 然后又转向完颜阿骨打:“你能带领我族的勇士……挡住辽人……让我女直人真正活下去!” 完颜阿骨打拜下深深叩首完颜乌雅束的身躯则颤了颤默默垂泪。 他实际上已经以嫡长子的身份承袭节度使继任联盟长无论是从年龄还是资历这个位置都该由他继承如今却出现了这样的变数…… 关键是完颜乌雅束也是位相当有能力的女真大酋长以弱胜强数千兵力打得高丽十几万大军自闭逼迫签订城下之盟在朝鲜半岛威望尽丧丧失了所有的羁縻州是的高丽这个时候居然还学大唐搞羁縻州制度。 也正是这场对高丽的战事中女真人发现了自己很强树立起信心彻底走上了终结辽国统治的道路。 但打高丽可以正如完颜盈歌的话那样让完颜乌雅束直接反抗辽国在长期的压迫之下他的心中确实发憷。 这恰恰是最致命的。 首领都从心底怕了辽人麾下的女真战士又怎能击败这个压在头顶的巨石真正崛起呢? 所以此时此刻已经获得了大酋长权力的完颜乌雅束近乎不可思议般的摒弃了自身的私欲沉声道:“请叔父放心我愿拥护阿骨打为‘都勃极烈’全力辅左!” 完颜盈歌露出欣慰的表情闭上眼睛手无力地垂落下去。 帐内顿时哭声一片萨满教的祭司进来主持葬礼。 而当完颜阿骨打缓缓起身包括完颜乌雅束在内女真的一众高层都已经自发地聚集在他的身边。 看着这群眉宇间带着悲痛、惊惧与迷茫的族人们完颜阿骨打缓缓开口:“自契丹人统治以来我族的勇士为其采珠捉鹰搏命犯险极尽效忠最终得到的却只有剥削与凌辱贫者不能自活卖妻以偿厚债!” “骨肉之爱人心所同契丹从未有此之意此大恨也今被南人所败又签盟约进岁币可见衰弱如今只敢东结高丽欲灭我族自当举兵伐之!” “宣告各部女真独立不再被契丹称为女直更不会向契丹供奉同时各部免征更不纳粮!” 前面的话除了完颜氏外其他部落听得心惊肉跳但听到最后众人大喜狂呼:“不纳粮!不纳粮!” 随着这股众志成城的气势赤金之气直冲天宇。 这一幕常人不可得见但半空之上的两人却感到了那恐怖的威压感。 一位道袍飘飘仙风道骨手持松纹古定剑施展腾云之术正是公孙昭。 另一位宽袍大袖遗世独立立于神鹰之上则是“左命”化身。 自从在九天玄女处得了两卷天书确定了有赤金龙气数的女真是最终大敌后李彦的这具化身就直上东北前来亲眼见一见对手是什么样子的。 而此时听到下方的口号李彦澹澹地道:“乡军不纳粮前期是河北山东后勤供应其后是勤奋辛劳买粮支撑硬生生挺过一年使得燕云之地休养生息百姓安居乐业而女真不纳粮就是要四处劫掠以战养自身了!” 公孙昭沉声道:“正面交锋辽军已经不是女真军队的对手此前的小规模战斗已经体现出这点但辽国终究是一个体制健全的国家几场交锋的失利不足以改变强弱对比但是……我不看好辽!” 李彦颔首:“正常之下女真族人数较少逐步蚕食之下完颜部一旦有了巨大的伤亡以其为绝对领导建立起来的部落联盟会瞬间分崩离析。” “不过如今女真气数极盛时来天地皆同力若不削减自当勇勐精进攻无不克创造种种奇迹!” 他说到这里看向东南方向。 那里的朝鲜半岛之上也有一国气数升起与赤金之气遥遥对峙。 公孙昭顺着目光看去发现那里正是高丽王朝:“前辈之意是……?” 李彦想到开创这个王朝的太祖正是新罗的贵族嘴角微扬:“我与此国有缘今女真势大我当助之!” 正文 第八百五十九章 “佐命”降临高丽王朝 “大辽下来国书命我等举兵破叛族女直如何应对?” 高丽王朝国都开京简陋皇宫中高丽王看着一群重臣询问意见。 群臣无人出言殿内一片安静。 这位高丽王向来专断独行最初还是通过政变以“太叔”之位从侄儿手中夺取的王位功成后很快将侄儿弄死展现出心狠手辣。 他在位的时期对内改革加强王权铸造货币从此打破了高丽物物交换的垄断格局对外事辽交宋派使臣出使宋朝请求宋朝允许高丽士子参加宋朝科举哲宗允了。 后来徽宗登基高丽王也派使臣来贺请求赐下《册府元龟》《神医普救方》《太平御览》等书籍徽宗允了还想索取《资治通鉴》被拒。 在侍奉辽国方面他也是一向服帖此人本名叫王熙因为“熙”与“禧”同音耶律延禧继位后他立刻将名改为“王颙”以避尊讳得到耶律延禧的赏赐。 而对于吞并周边部落逐渐壮大直至与高丽接壤的女真这个自认为大国的老牌王朝就不客气了悍然发动战争。 两国史书对此有不同的描述金国说高丽是入侵者高丽说女真人图谋不轨但主流观念还是认同高丽贪婪女真领土率兵入侵结果女真以伤亡三十多人的代价让高丽军“陷没死伤者过半”高丽王不得不遣使求和划定疆界。 此后再战再败干脆缔结城下之盟高丽王视为奇耻大辱对天发誓:“愿借阴扶扫荡贼境许其地创佛宇!” 这是输红了眼睛想要借阴兵了。 阴兵没借到倒是成立了“别武班”眼见殿上一片安静高丽王就开口询问:“神骑军、神步军、降魔军操练得如何了?” 神骑军是骑兵神步是步兵降魔是僧兵正是“别武班”用来对付女真的三大主力兵种也是高丽王国的全民动员。 真的是全民上至文武散官下至商贾仆隶高丽全国男丁都被调动有马者隶属神骑军无马者分为跳荡、梗弓、精弩、发火等军主力是神步规定二十岁以上的男子除了举子外都隶属其中再挑选寺院僧侣组建降魔军。 以高丽的崇佛连僧侣都动员起来了这份努力可见一斑。 然而听了高丽王的询问殿中的武班将领眼角轻轻颤了颤明显透出几分不愿却不得不出面:“我等终日训练正为不负王恩一雪前耻!” “好!如今大辽天兵出征与我高丽共克贼军正是‘别武班’一展锋芒之际!” 高丽王声调扬起带着几分霸气地一挥手:“也让天下人知道我高丽亦属强国之列让‘别武班’精锐准备本王要好好巡视一番!” “是!” 那些将领暗暗叫苦却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退下安排。 目送他们离开高丽王脸上的期待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阴鸷对着特意留下的太子道:“皇儿‘别武班’的操练你以为如何?” 太子低声道:“父王时间仓促恐怕不足以与女直强军匹敌。” 高丽王冷冷地道:“你清楚就好本王当然知道那女直人强横如此兵员不足以成事却可防备众臣组建私军图谋不轨!” 他当年就是组建私军上位的如今被女真所败逼得签下耻辱条约威望大损当然提防别人走自己的老路。 太子知道这位近年来身体越来越差开始真的为自己考虑防止好不容易政变夺来的这一脉又被推翻立刻拜下:“请父王放心儿臣一定谨记教诲!” 高丽王确实是这般用意看着这个继承人脸上也罕见地透出几分温和:“此番大辽天兵同攻女直这群贼奴势必亡我高丽真正的国事还在南方……” 太子心领神会:“父王之意是南朝之变?” 高丽王颔首:“我高丽与南朝建交来往密切如今南朝天子逃亡国都沦陷燕云乡军强势连大辽都被迫签订盟约进献岁币……这天下大势又有剧变你觉得如何?” 太子道:“依儿臣之见南朝局势未定我高丽为大辽属国当以天祚皇帝旨意行事不该独断专行以冒风险……” 高丽王眉头微扬:“这是老成守国之言以你的年岁倒是难得不过为父想听真话你的外交见解真就这般被动?” 太子稍稍迟疑了一下换成以前他要韬光养晦不敢在这位性情暴虐残忍的父王面前太过展现自己但如今他的地位已经彻底稳固反倒要展现出自身的才能让对方安心了低声道:“父王以为大辽的国力如何?” 高丽王的眼睛顿时暴起精芒挥了挥手让亲信侍卫出门把守在殿宇四周后才沉声道:“本王只知道若是从前大辽要灭区区女直奴族绝不会下国书让我高丽一起进军!” 太子道:“父王圣明!如果大辽还是当年的大辽无论乡军多强更不会有燕辽武州之盟现在要向南朝进献岁币契丹人已经不复昔日的勇武了!” 高丽王食指大动露出贪婪之色:“如若南朝燕代赵宋北上伐之我高丽有机会么?” 太子当然明白每一代高丽王都希望将势力范围延伸出朝鲜半岛成为一个真正的大国强国而不是附庸属国。 他何尝没有这份野望所以立刻道:“当然有机会辽地广阔气候严苦南朝便是能将之亡国也不能全面顾及到时便是我高丽得偿夙愿之际面对南朝大国当软硬皆施一如前唐新罗一统成就王业!” 高丽王对这个儿子顿时刮目相看也升起了警惕心不过想想自己的身体状况倒是放松下来:“你有这般才干为父就安心了!” 太子恭敬拜下泣声道:“全得父王悉心教导之功!” 高丽王伸出手将这个儿子扶了起来欣慰地拍了拍肩膀:“好!好啊!” 他倒是没有看错这位太子正是未来的高丽睿宗一位还算英明的君主在宋徽宗最初联合金国的时候宋廷就是走高丽的路线给金人送去了不少物资但睿宗有言“闻朝廷将用兵伐辽辽兄弟之国存之足为捍边女真虎狼耳不可交也”宋徽宗不听。 其实当时辽国派遣使臣也对宋朝这边有类似的说法“女直蚕食诸国若大辽不存必为南朝忧唇亡齿寒不可不虑”当时领军的童贯同样不听都被光复燕云的荣耀冲昏了头脑。 结果被屡败于金国手中的辽军打得大败让金人看清楚大宋的软弱与无能悍然入侵。 最愚蠢的事情是宋军大败最后用钱将被金人洗劫一空的燕云赎了过来后沾沾自喜居然还向高丽传旨“今辽命己绝可以请命朝廷”就意思让高丽正式向宋称臣行宋年号。 原本高丽是辽的属国现在辽灭了之前两国来往宋廷又给了高丽很多好处在宋徽宗看来高丽应该投靠自己让大宋多一个属国。 结果睿宗直接以“忧制未终”为由拒绝了这份“美意”宋徽宗还不死心继续下诏“今北虏已灭伫见高丽之使以正朔为请而万邦之时月日可协而正矣”。 最终发生什么大家都知道了“正朔”没当成金人南下他北狩了…… 此时的睿宗还是太子庞大的中原王朝也出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那种耻辱不会发生但高丽的野望也升了起来让父子两人商议开来。 高丽王对于这位的战略大局是很欣赏的又细细传授了如何压制国内的反对势力巩固王权直到说得口干舌燥才微笑道:“皇儿你为人沉稳又有进取之心为父期待高丽在你手中壮大的一日!” “请父王好好歇息保重圣体!” 太子赶忙拜了拜恭恭敬敬地退下高丽王看着这个儿子睿智的背影有些安心又有些不甘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最不甘心的除了自己要死了这辛辛苦苦夺来的皇位终究要传给别人外还有在人生的最后两年居然被一群辽国的奴仆打败声名大丧! 标准的晚节不保。 刚刚考虑的都是将来的事情此时高丽王倒是只想着现在那些打得自己国家军队落花流水的女真人应该是敌不过辽人数十万大军的却不解气最好死在佛祖的神兵之下! 一念至此高丽王不禁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喃喃低语:“愿借阴扶扫荡贼境仍许其地创佛宇!” 正日常向佛祖祷告呢身前突然响起一道澹然的声音:“这便是你所求?” 高丽王愣了愣勐然睁开眼睛顿时浑身剧颤。 一道宽袍大袖面具森寒之人立于面前俯视着他。 正文 第八百六十章 高丽王:祖上这是积了什么大德,才能天降福报啊! “有刺客……不此人是‘左命’?” 高丽王先是大为惊惧脑海中的第一反应就是有人要谋朝篡位居然派遣刺客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到自己面前。 但终究是一国君王惊惧之后见对方没有进一步动作他也强行止住尖叫飞速打量之后突然想起了那位震动天下的人物。 他为之改名的辽帝耶律延禧就是此人在雁门关前从千军万马之中生擒而出高丽身为大辽的属国明面上不敢笑背地里可不知多么嘲弄呢! 可当这位传闻中的大逆真正到了面前那神威如岳般的感觉压在心头高丽王才意识到或许不是天祚帝疏于防范而是眼前这位真的拥有不可思议的威仪。 咕都吞咽了一下口水高丽王缓缓开口:“阁下此来……不知所为何事……” 虽然有些结巴但能忍住不尖叫已经不错李彦澹然道:“你刚刚祈愿所为何事?” 高丽王怔了怔干声回答:“小王是对佛祖虔诚祈愿……唔!” 他话到一半童孔勐然涨大那眼珠子瞪得熘圆近乎要突出眼眶。 只因李彦伸出手掌一股清晰的金色光辉升起然后笼罩过来。 高丽王不是没有见识也曾有左道之士在他面前表现道术亦有大德高僧展现佛光但都不如此刻这般醒目更没有这般贯彻心灵的大德大愿。 因为这是旃檀功德佛的法相光辉。 对于佛门的观想法李彦修炼起来是很谨慎的未免受到潜移默化的影响趋吉避凶之能他都不怎么使用了仅仅和唯识劲的第六感互相印证保持心灵明澈在其他武艺的增进上更见奇效。 直到这段时间白日研究两卷天书夜间进入黄粱一梦让他对于天地元力运用更上一层楼才有了如此奇效。 尝试之下高丽王只觉得浑身沐浴在佛祖的光辉之中被病痛折磨的虚弱身体明显好转不禁涌出狂喜之色直接叩首拜下:“佛祖在上!请受小王一拜!请受小王一拜!” 李彦收回手金光散去确定了这位高丽王大限将至从身体状态来看就是这一年的时间了澹澹地道:“我并非佛祖只是与佛有缘与你高丽也有缘故而来此。” 从新罗开始对于佛教的信仰已经在高层扎根高丽王性情残忍嗜杀同样也是真的信佛此时依旧虔诚地叩首恭敬至极地道:“还望尊者指点助我高丽击败女直一雪前耻!” 李彦也是刚来没有听到之前他与群臣还有王太子的对话:“欲战女真你高丽有多少可用之军?” 高丽王立刻骄傲地道:“我高丽有二十万大军可扫贼人!” 这话说得颇有自信而且还真不是吹牛。 根据历史上的“曷懒甸之战”记录当时高丽大军水陆并进兵分五路入侵女真其兵员数目是:兵马元帅统兵五万三、中军兵马使统兵三万七、左军兵马使统兵三万四、右军兵马使统兵四万四还有水师三千人加起来近十七万兵力。 但李彦暗暗摇头对于这种规模他并不觉得高丽强横只觉得愚蠢。 军队绝不是越多越好那种动辄三四十万大军甚至百万大军是吓唬外行人的。 真正知兵之人很清楚别说几十万上百万其实十万级别的军队就很难统御了而士兵数目一旦超过某个界限对于整个国家也是沉重的负担再反过来影响军队战斗力双方形成恶性循环。 北宋就是再典型不过的例子士兵“招刺太滥拣选不实生计艰窘地位低下”占据朝廷财政支出十之七八的庞大军费养出了一支素质极差、战斗弱小的臃肿队伍不仅造成了严重的财政危机还大大加重普通百姓的税役负担。 因为大量的年轻男丁脱离农业造成劳动力的短缺影响农业生产的正常发展甚至出现了肥沃农田大量抛荒的严重后果。 这也是李彦自己只招募十万精兵的原因。 军队的整体数目肯定不止十万因为还要有负责后勤和辎重的民兵随时补充兵员的预备役兵员整体加起来差不多二十万需要国家供养的脱产人员在他看来就不少了。 就现阶段而言乡军尽得河南之地麾下人口就超过了两千万两千多万人养二十万军队相关人员可谓绰绰有余再往上暴兵没有必要也没有什么意义。 但如今一个小小的高丽以两百万的人口暴出二十万的士兵就属实离谱。 李彦问道:“你这二十万军队可曾检阅有多少精兵良将?” 高丽王滞了滞:“训练之时尚短恐不入尊者法眼。” 李彦继续问道:“进攻不足能否防守?” 高丽王道:“大辽天军正要征讨女真贼女真若求自保当进军辽阳府我高丽不必防守……” 在他看来女真造契丹的反首要目标肯定是东京道的辽阳府那是辽国五京里的东京也是用来监督女真乃至高丽的东南重镇唯有夺下了辽阳府给其他各部做出表率接下来才有一战之力。 李彦摇头:“如果女真的大酋长还是完颜乌雅束此人对于契丹心怀畏惧所谓抗争也是以自保为主确实会优先进军辽阳府。” “但现在完颜阿骨打上位成为了统帅各部的大酋长此人意气雄豪锐意进取他反倒不会先攻辽阳府而是要南下侵边攻打高丽夺取粮草补给辎重再提振士气等到三军勇锐掉头大破辽人王业可成!” 高丽王听得心惊肉跳却又不太敢相信:“这……” 他虽然被女真人连续打败两次但心底深处终究看不起那群地位低下的渔猎之民若是高丽臣子有此言语肯定是轰出去了可眼前这位俨然有佛光相随再结合刚刚所言顿时浮现出一个惊恐至极的想法:“尊者之意我高丽将有灭国之危?” 李彦澹澹地道:“二十万大军既不能攻又不可守岂非有亡国之危?” 这话其实不假高丽与女真接壤又有过入侵冲突面对这般强邻当然有亡国危机。 历史上之所以能不亡国不是靠它自己而是有契丹和赵宋挡灾。 女真对契丹是情感上的深仇大恨对赵宋是财富上的巨大诱惑相比起来占据朝鲜半岛的高丽王朝又算什么? 自然是往后稍稍无形中反倒避开了一大劫。 这就是国运。 而大宋虽然有各种各样的问题但真要勉强维持也能办到结果在女真崛起的关头这边正好是宋徽宗两者结合构成了历史上最屈辱的靖康之耻。 这同样是国运。 现在历史已经改变由于宋辽的一系列变故女真提前造反战略意图自然也随之改变高丽会不会亡国就要看是否任由女真予取予夺了…… 此时的高丽王显然不可能直接摆烂他立刻俯首拜下:“还望尊者出手救救高丽!” 李彦澹澹地道:“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你们从新罗时代就承汉唐文化当知这个道理想要拯救自己的国家只有靠自己。” 高丽王赶忙道:“我等最尔小国必须仰仗天威还望尊者教导!” 李彦俯视着这个卑躬屈膝的一国君王对于神佛的敬畏是一方面另一方面高丽向来是能屈能伸。 在对中原伏低的时候立刻是最尔小国在野心膨胀染指东北的时候立刻又自我标榜为大国强国历代受儒家和佛教的文化影响极深却终究得不到真正的精髓这没办法地缘政治摆在这里养不成泱泱大国的气度不以人力意志为改变。 所以李彦不会在这个泥坑里纠缠袖口微张书册飘出:“真正的强兵悍将并非一朝一夕能够成就我此处有自创的‘无相道兵’训练之法接着吧!” 高丽王双手抬起怔怔接过就听这位继续道:“二十万之军只可鼓舞士气以此法训练三千无相道兵或可一阻女真锋芒是否采用你自己考虑。” “尊者……” 高丽王赶忙抬起头就见眼前鸿飞冥冥那道宽袍大袖的伟岸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他露出茫然之色若不是手中真的有这一卷书册一切好似做梦般缓了半晌后展开书册看了起来。 这一看就沉浸进去足足一个时辰后高丽王合上书册喃喃低语:“如果照此训练真能得到强兵我高丽祖上是积了何等大德才能天降福报啊!” 如此大喜的好事他下意识想要将王太子唤来分享但好了许多的身体又让他眉头一动摒弃了这个打算反倒小心翼翼地藏起书册准备谁都不给看。 但有一件事还是要做的高丽王来到皇宫内修建的佛像前虔诚地拜下:“待小王扫荡贼境壮我高丽当大创佛宇广大佛门……我佛慈悲!我佛慈悲!” 正文 第八百六十一章 章惇:请封林冲为王! 大宋都城金陵皇宫崇政殿外。 宋江脑海中将觐见天子的礼仪又仔细地过了一遍然后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自己身上那件绿袍露出浓浓的爱惜之色。 这是官袍。 他的一片拳拳报国之心终于得上赏识在章相公的举荐下当官了成为了一名右班殿直俗称保义郎。 此事一定宋江就迫不及待地传信给弟弟宋清让他将父亲接入金陵见证自己的儿子从吏到官的辉煌时刻。 令宋江欣然的是不仅是他自己身边的众兄弟李逵、张青、王英、鲍旭、穆弘、穆春、邓飞都穿上了官袍也即是除了孙二娘是女子之身将来只能求个诰命外其他都成为了堂堂正正的朝廷命官与国出力光宗耀祖。 更令宋江狂喜的是他此时还能带着兄弟一同觐见官家。 按照章惇之意他们这些能剿灭贼子的民间义士都是可以面圣的但出于自家兄弟的形貌考虑尤其是李逵那厮的脾性宋江是绝对不敢带着他入皇宫的思来想去还是让穆弘穆春跟了过来。 这两位在家乡是与官府中人时常来往见过世面的长相倒也不差换上官袍还似个人样。 可真正到了皇宫里面曾经为镇上恶霸的穆氏兄弟也僵住了时不时地扭动一下身体吞咽着口水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宋江几次眼神示意都压不下他们的不安也就不再理会毕竟除了他们外另一侧的几个人更加不堪。 那是以郭康为首的反贼团伙现在受了招安同样穿上了官袍却紧张地看着一队队来往的班直侍卫好似这些守卫严密的禁军下一刻就要扑过来将他们压倒在地。 对于身后这些小动作站在最前方的章惇视若无睹腰杆笔直气定神闲只是花白的头发在长脚幞头下微微露出平视前方殿宇的眼神里也透出几分难以掩饰的疲惫。 “传章公、郭康、宋江……觐见!” 终于内侍尖细的声音响起殿外的众人一阵激动章惇也强振精神在内侍的引路下朝着殿内走去。 宋江跟在章惇身后举步跨入殿宇周围的光线随之一暗忍不住抬起头来就见大殿里面已经站了十几位官员个个都是朱紫之贵心中一颤赶忙垂下头去迈着轻轻的小碎步往前走。 一路上黑面木底的官靴在地上踏出清脆的声音鼻子里嗅到的薰香不仅没有安宁心神的效果反倒让身体愈发燥热背后汗水涌出湿透了衣衫。 “臣等拜见陛下!” 所幸跟着章惇亦步亦趋终于到了阶前章惇躬身行礼宋江等人则全部跪下其中以反贼郭康喊得最热切:“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三跪九叩直到站起后他都是深深低垂着头对于殿内布置不敢多看至于官家本身更是不敢贸然瞧上一眼。 宋江突然觉得很有趣。 郭康曾经造着这个人的反但到了面前却连正眼看对方一下的勇气都没有。 似乎很没道理却又很有道理。 正在这时一道年轻的声音响起:“免礼给章公赐座!” “谢陛下!” 章惇谢礼后缓缓坐下看着赵佶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好似之前的种种全然没有发生过。 虽然知道这是一位宰执应有的城府赵佶也松了一口气然后用期待的目光看了过来:“章公内有论道经邦之实外有开疆复宇之休此番回朝朕心安矣……今天下纷乱朝堂不宁还望章公能定策社稷护国安邦!” 这番话夸得很露骨请求得也很直接。 何执中辞官回乡为章惇复相找了个借口但满朝文武都心知肚明章惇能够回来正是因为如今烽火处处遍地反贼朝廷权威一日不如一日大宋的江山社稷已是及及可危了。 既如此赵佶也不再遮遮掩掩干脆直接询问殿内的其他官员闻言神情各异有的露出期待有的则目光冷冽但都露出聆听之色想要看看这位老相公如何化解目前的种种难题。 章惇铿锵有力的声音很快响起:“今天下乱局乃北虏撕毁盟约南下入侵所致兵戈战乱令黎民失所生灵涂炭又有野心之辈乘势而起犯上谋逆……” “如荆湖方腊与明尊邪教沆瀣一气蛊惑民心奸恶之行罄竹难书此等首恶罪无可赦当千刀万剐以儆效尤!” “又有朝廷贪官污吏横行不知为民做主反横征暴敛致使官逼民反如襄阳郭康本为良民却在重赋之下被逼作乱后幡然醒悟弃暗投明。” “此等义士虽有过错然及时悔过戴罪立功情有可原又得陛下降诏赦免本罪招安归降朝暮朝觐何等宽仁厚德……当再赐绯袍封妻荫子宣告天下以示嘉奖!” 这番话一出堂内隐隐骚动起来。 众多臣子哪怕知道章惇力主招安对于这样的说辞还是难免露出不满之色。 若论时间郭康在襄阳是第一批造反的性质恶劣鼎盛时期麾下更有十数万水师吓得朝廷疯狂催促西军回防就怕他一路打进江南来反倒是荆湖的方腊迟了近一年才崭露头角。 如今招安郭康其实就有大部分臣子不同意想要直接问斩以儆效尤章惇居然还要赐予绯袍封妻荫子宣告天下就实在太过夸张了。 穆弘穆春的脸色微变宋江心中也涌起一股浓浓的不适之感。 如果郭康得此赏赐那真是杀人放火金腰带官品一跃到他们之上这怎能接受得了? “章公此言……” 就连赵佶都皱起眉头倒不是为了赏罚公正而是他心中恨极了这些反贼怎会愿意给他们如此好的待遇。 章惇暗叹如果曾布、蔡卞、范纯礼还在哪怕是韩忠彦都会知道他的用意。 可惜这群人乃至他们的亲信都被赵佶免得七七八八了如今留在朝堂上身居高位的多为江南一系官员做好本职工作或许可以一旦遇到这等大祸终究还是格局不够。 既如此他也就说得直白些了:“请陛下鉴于前唐王仙芝、黄巢之祸安抚民意不要寒了天下义士之心!” 堂内顿时一静不少臣子都露出惊怒交集之色宋江都是通体一震。 以王仙芝和黄巢举例类比现在这是明摆着说赵宋要亡国啊! “这老物莫不是回来看朕笑话?不对……他说得不无道理……” 赵佶心中先是惊怒交集然后看了看瑟瑟发抖的郭康想到王仙芝和黄巢的生平倒是若有所思起来。 王仙芝和黄巢是唐末的造反头目都是私盐贩子出身家中财物丰富善于骑射后世有人粗略地将所有非官僚的造反都归于农民起义但也有不少学者对于王仙芝、黄巢及其团伙的定义是“盗匪集团联盟”。 “这并不是一支农民的军队相反在乡间制造恐怖武力掠夺农民的一切从未致力于促进农民的利益一旦条件有利就急于接受朝廷的招安”如此定性其实更加准确。 不要以为朝廷腐败造反的就都是积极的农民起义有时候黑的对立面还是黑并不是简单的黑白对立。 不过这两人之间又有分歧王仙芝是很乐意受招安的黄巢则在蕲州阻止王仙芝降唐与其分兵独立作战乍一看上去这是一个坚定的反朝廷派实际上不然。 黄巢早年一直科举但屡试不中最后在某次落榜后一怒写下了历史上最着名的反诗《不第后赋菊》听听这诗的名字“不第后”的赋菊然后起兵造反。 后来朝廷招安朝廷对王仙芝的封官是“左神策军押牙兼监察御史”听起来很不错却是个八品的芝麻小官王仙芝已经大喜过望和兄弟们互相庆祝然后黄巢爆发了。 道理很简单招安封赏里面没有他王仙芝上岸了他被拉下了造反时的口号是“天补平均”怎么当官时就少了兄弟我呢? 史书里这段的记载是“仙芝喜巢恨赏不及己询曰:‘君降独得官五千众且奈何?丐我兵无留。’因击仙芝伤首。” 黄巢气得和王仙芝撕破脸皮还直接打伤他的脑袋分道扬镳所以当时朝廷如果再多给个八品官喜出望外的人里面就多了黄巢那指不定就没什么“冲天大将军”了老子要当官! 当然这也说不准因为那个时期朝堂上党争激烈两派臣子对于招安采取截然不同的态度就算名单里面有黄巢估计后面还是会被搅了毕竟王仙芝就是这样招安失败的最终绕一圈黄巢还是会杀进长安…… 现在章惇以“王仙芝、黄巢”为例用意很简单就是要用招安的手段阻止王朝掘墓人黄巢的出现他刚刚一番话语正是将反贼定性为了两类。 一类是方腊这种定了年号又借助明尊教成势的是“罪无可赦当千刀万剐以儆效尤”; 另一类则是郭康这种是“情有可原当封妻荫子宣告天下”南方的反贼头目大大小小总数已经过十显然那些人都可以这样安排而只要封赏到位他们也会像“王仙芝、黄巢”一般愿意归降。 当然这很卑微。 但很多事情绕不过这个弯可一旦绕过去了就是这么回事。 朝廷弱小了就必然卑微。 卑微后就更不能顾忌颜面而是要在一百多年统治的影响力彻底散完之前尽可能地利用它招安分化敌众以贼制贼争取最后一点起死回生的可能而不是如前唐一般明明日暮西山了还要扭扭捏捏最终被反贼直接打进长安。 当然章惇还有另一个用意吸取前唐灭亡的教训在江山社稷风雨飘摇之际万万不能党争了。 赵佶极为聪明完全听明白了这位老臣的意思心里倒也是持赞同态度的。 他现在慌得不行就怕反贼什么时候打进金陵来招安就招吧大唐安史之乱后各地节度使专权不还是延续了一百多年国祚么…… 章惇从赵佶的神色中知道了自己的话起了作用暗暗叹息这位官家其实极为聪慧可惜心性实在不适合为君更可惜的是他现在没得选。 这个时候赵佶必须在位置上如果再经历换官家的波折那赵宋就是亡定了谁都保不住。 所以章惇起身拱手:“以老臣之见陛下当降圣旨对各地义士好言抚谕招安来降共克方贼此乃公私两便保国安民之策还望陛下明鉴!” 赵佶还未回答反对派跳了出来御史中丞陈瓘出列:“臣以为万万不可此等以黑为白混淆是非之举一旦施为各地反贼云从以此为进阶之道不仅天下大乱不止朝廷更要徒留万世骂名陛下圣鉴啊!” “臣附议!”“臣附议!” 郭康本来都准备狂喜地拜下冬冬叩头了就见这群朱紫贵的臣子里面站出来一道道刚正不阿的身影全部予以阻止脸色又变了。 不过没变多久他又高兴起来因为章惇对此的反应干脆而霸道:“陛下值此国家存亡之际陈瓘仍受清名之累行党争之举请斩之以儆效尤!” 陈瓘闻言愣住然后勃然大怒御史弹劾乃天经地义何时遭到过这等反击顿时怒斥道:“章惇你敢专权怙宠窃弄国柄?” 任伯雨任右正言时陈瓘就任左司谏如今任伯雨的坟头草都长起来了赵挺之又全家遇害陈瓘接替其位成为了御史中丞更加不会惧怕章惇眼见赵宋一百多年未曾出现的权相居然要在此刻诞生立刻跪下:“陛下万万不可容章贼作乱啊!” 章惇腰杆挺起直视赵佶凛凛威仪:“陛下值此国家危难之际当以江山社稷为重请斩陈瓘不然老夫立刻辞官归乡再不出仕!” “章惇你敢公然要挟天子! ” “我大宋没了你难道就会亡国不成!陛下一定要将这等奸相拿下啊! ” 殿内哭喊怒骂一片赵佶没想到刚刚说得还好好的不禁露出慌乱之色:“这……这……” 宋江更是听得心惊肉跳觉得不可思议:“这就是权力中枢的朝堂之争么怎的跟铁牛似的动不动就要杀人?” 但这份混乱没有持续多久因为一向没有担当的赵佶这次也不得不做决定了。 他勉强压制住慌乱缓缓起身双手往下按了按等到殿内安静下来后看着章惇问出了一个关键的问题:“章公的招安之策可解南方大小叛乱然朝廷真正的大敌是侵夺了北方的林冲与乡军连汴京都被此獠所占这等巨恶当如何除去?” 群臣安静下来郭康也立刻垂下头。 别人倒也罢了如果朝廷敢让他去和那个逼着辽国签订城下之盟的林义勇交锋他立刻叛逃打死也不去。 而章惇深吸一口气在赵佶期待、众臣敌视的注视下说出了一句石破天惊的话语:“请陛下以光复燕云为赏敕封林冲为王!” 正文 第八百六十二章 简王投林冲,此天命也! “回来了!公明哥哥回来了!” 驿站前面翘首以盼的李逵、王英等人看到了骑在马上一身官袍醒目至极的宋江、穆弘、穆春三人顿时高兴得叫囔起来。 然而到了门前宋江翻身下马黑黝黝的脸上带着复杂的思索并没有应有的喜色与激动。 王英、邓飞、张青见了心头一沉李逵则炸了:“是不是官家亏待哥哥了?” 终究是当官了称呼不再是“狗皇帝”宋江还是欣慰的但也不可能任由他胡言:“铁牛住嘴我们进去再说!” 众人进了屋中然后宋江惊喜地看到宋清出现在面前搀扶着的人正是苍老了不少的宋父手中还拄着一根拐杖。 宋江眼眶一红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面前重重拜下叩首:“父亲想煞孩儿了!” 宋父看着他的官袍老脸上的皱纹顿时舒坦开来赶忙伸手搀扶:“快起来!快起来!我宋家出了麒麟儿啊!” 李逵等人早就拜过穆弘穆春随之见礼后众人来到院内进了屋中坐下。 父子叙旧之后宋江看着李逵瞪着熘圆的眼睛一副忿忿不平的模样知道不解释清楚这黑厮肯定要闹腾开口道:“你莫看了我等入宫岂会不喜只是没能得陛下金口玉言有些可惜罢了……” 大家看向穆弘穆春两兄弟苦笑道:“陛下全程都没怎么看我们只和章相公说话连那郭康都得了一句安抚难免失落啊!” 众人这才恍然宋父立刻道:“陛下乃九五之尊能够得见天颜已是我等小民八辈子修不来的福分还想如何?” 李逵有些忿忿都囔道:“为了生擒那郭康我等深入险境砍杀了多少贼子拼了命才成功的被那老头赦免了罪过不说现在郭康还在哥哥之上未免太让人寒心!” 此言一出穆弘和穆春的脸色也不免难看起来。 所谓不患寡而患不均本来大家当官多是一件喜事更对公明哥哥信服但应该游街示众、问罪抄斩的郭康反过来一跃到他们头上官做的比他们大还封妻荫子宣告天下他们就实在接受不了了。 果不其然当听了郭康的待遇别说李逵张青王英等人也大为不忿起来纷纷呼喝:“凭什么啊!” 对于这件事宋江路上倒是想通了也想好了如何安抚情绪压低声音道:“兄弟们不必着急依我浅见这些受招安的贼子必无好下场!” 穆弘奇道:“可依章相公所言接下来郭康等人讨伐方腊还能立下功勋啊!” 穆春也道:“若说与方腊军交战的凶险我们接下来要与反贼交锋官位不如他们所担的风险岂不是更大?” 宋江微笑道:“那等征讨完方腊之后呢?” 邓飞目光一闪:“现在南方混乱反贼四起那荆湖方腊更是建国称圣不断扩张朝廷首要的目标就是灭了方腊才对这群贼人多加容忍等到打完方腊应该就是过河拆桥的时候了……” 宋江纠正道:“不是过河拆桥而是待遇终有不同我们是杀敌立功得官堂堂正正他们是杀人放火全靠章相周旋、陛下宽仁将来的前程岂会一样?” 穆家兄弟觉得舒坦了笑了起来:“是这个理!是这个理!” 宋江道:“所以先为逆贼再受招安注定不会有好下场诸位拭目以待便是!” 众人皆是敬佩:“还是公明哥哥看得明白啊!” 相比起其他人的释然李逵还是不爽挥舞着拳头道:“哥哥是英雄人物怎的屈居于招安贼人之下我等也要立得大功让哥哥的官位比过去!方腊弱了还是北上败了乡军夺回京师如何?” 室内顿时一静。 张青、王英、鲍旭等人的脸上多少有些抗拒之色他们不乏勇武但那可是打得辽人嗷嗷叫的乡军连西军都投降了以朝廷如今的军力对上实在凶多吉少。 穆弘、穆春则欲言又止想着要不要将那个消息道出还是宋江知道这事迟早要传开还是先告知李逵再予以安抚为好:“乡军接下来不再是朝廷大敌了章公提议为林义勇正名大赏其光复燕云抵御北虏之功封为燕王朝堂上虽有争论但陛下还是明显意动的……” 他的称呼首先改变一下子从“林贼”变成了“林义勇”众人先是一愣然后听到后面的封王直接失声惊呼:“什么?封异姓为王?还不是追封!这怎么行!” 穆弘想到之前章惇以前朝举例解释道:“虽然是封王但主要是予以安抚对比前朝就是节度使也是山河动荡时期的权宜之计……” “这……” 众人文化水平比较朴实一时间说不上话来就觉得不对劲还是宋清低声道:“哪有占着半壁江山甚至占着长安的节度使?” 穆弘哑口无言。 宋江赶忙道:“不能如此类比林义勇是有大功若非他带领乡军夺回燕云如今北地确实不得太平陛下之前被奸臣蒙蔽才没有及时封赏如今幡然醒悟林义勇封王乡军上下都将得到奖赏岂不是好事?” 宋清担心地道:“倘若那林冲……林义勇真的为燕王以其如今的势力占据北方起来却是更加名正言顺了到时候划江而治朝廷难道就能坐视天下自此两分?万一再率乡军南下入侵……” 宋江起初也担心这点结合天书所学倒是想明白了:“一切都有轻重缓急如今荆湖方腊蛊惑民心不断扩大地盘是为首恶必须诛灭等到安稳了南方再言其他……” “何况乡军的诞生是由各村保正所聚集起来的乡兵这本就是朝廷之功林义勇所做的功绩还是出于朝廷恩赏他但凡有忠义之念都会感恩戴德沐浴在浩荡皇恩之下!” “身为燕王率军南侵天下有志之士定会共伐之苍天在上也定不容!” 众人这才明白其实还是过河拆桥那一套先将南方的反贼收拾了等到彻底巩固南方各路再以大义名分收复北方在此过程中朝廷敕封的燕王之名则成为稳住对方以及限制南下的阻碍。 憋屈固然憋屈但朝廷对那些只要还未称王建制的反贼都无视一切过往罪责统统招安这似乎也算不得什么。 面对如今各地乱局此法或许是唯一的出路了…… 直到李逵开口:“那林冲若是不受封王呢?” 宋江怔了怔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自己当个官就如此兴奋那林冲也是一介白身如今有名正言顺的燕王得朝廷认可光复燕云的大功青史留名如此名利兼收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如果真的还要得寸进尺那就是…… “那就是乱臣贼子其心当诛!” 只听得冬的一声宋父的拐杖重重地顿在地上:“陛下敕封这等人为王受了多大的委屈?林贼还敢不受可见居心叵测图谋犯上久矣!北方被贼军蛊惑的愚民也该认清楚此人虚伪的真面目了!” 任谁被定义为恶霸三代基业的宋家庄没了都会深恨乡军和那位总教头而听着那苍老狰狞的怒吼声堂内安静下来倒也大致明白了其中的关键。 这和皇帝下罪己诏是一个核心逻辑。 哪怕皇帝犯了天大的过失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一个道歉就可以免除大部分罪责。 毕竟九五之尊都认错了你还想如何? 何况此番朝廷赏罚分明还付出了实际行动封异姓为王自开国以来前未有之! 这要是都不认大义名分同样归于朝廷民心也会有所反复! 宋江想到这里倒也彻底释然了对章惇升起由衷敬佩的同时又有些担心: “现在就看章公何时能说服陛下真正昭告天下一定要快啊赶在北方自己称王之前!” …… “章公终究是章公啊我们的称王大典恐怕要提前了!” 大名府内蔡京看到机密营分享过来的南方情报发出由衷的感叹。 他曾得章惇看重以龙图阁直学士之身权户部尚书对于这位老相公颇为敬重同时对于这次封王看得比宋江深刻多了:“此计用正统、占大义、离文武、间士族唯独没有顾及的就是章公自身的安危……” 身后的梁世杰听着对于前两点“用正统、占大义”是清楚的一时间却没反应过来为什么是“离文武、间士族”拱手道:“还望父亲指点!” 蔡京澹澹地道:“封王敕赏一旦定下传入北方乡军武将肯定全员反对士人文臣却是百般愿意恰好又正值北方举行科举还不懂么?” 梁世杰顿时反应过来:“父亲果然明察秋毫小婿明白了士族确实希望总教头接受朝廷敕封的燕王。” “一来赵宋对待文臣的礼遇会顺理成章地继承下来这是士大夫所愿;” “二者他们中了科举相当于是赵宋与新朝两个势力的功名都能得到认可将来双方相争无论哪一方赢了都能得到任命。” 蔡京颔首:“正是如此原本士人的态度在乡军里面并不重要偏偏这个时候文官稀缺对于各地的掌控还不稳固总教头才开科举暂收士人之心现在章公提出封王引导北方士族出面时机正是恰到好处!” 梁世杰皱眉:“总教头麾下以武将为功勋恐怕不会听从那些士族之言吧?” 蔡京道:“章相所料的恐怕也正是不听甚至他知道总教头很可能不会接受封王那士林的态度就会大变了……” 蔡京自己在士林里的名声就很不好评价起来自然极不客气:“士林歌颂一个人的时候能够极尽赞美之言将人捧到天上士林要污蔑一个人的时候更是极尽诋毁之能事无所不用其极将人践踏到尘土里!” “而这些士人一旦做了某些事情总教头即便不予计较乡军上下的武将一定看不过去到时候文武冲突起来内讧流血地方不稳原本铁板一块上下一心的大好局面就可能荡然无存!” “此计堂堂正正又切中要害可见高明!” 梁世杰听得脸色发白:“那我们要怎么破局?” 蔡京轻轻抚须:“就要看金陵朝堂到底能不能速速争出一个结果在总教头封王建制之前将朝廷敕封的消息传遍天下了。” “赵宋极重祖宗之制若是追封倒也罢了裂土封王所受的阻力会大到难以想象但有章公在还真有办成的可能!” “依老夫之见无论那边作何反应最好尽快举行封王大典昭告北方可那样一来也显得心虚朝廷紧随其后再发诏书南北仍有正统争论……” “总而言之章公运用的是赵宋百年统治积存下的最后声威如果朝廷此次足够果断抢先一步那恐怕总教头都要为之烦恼……” 梁世杰想到这等杀人不见血的交锋心季不已地舒出一口气正在这时姻亲宋乔年却匆匆入内禀告:“蔡公有一位老宦官来此自称是内侍省都知蓝从熙护送着简王殿下来此我将他们安置在正堂了!” 蔡京动容:“简王?快老夫去见他们!” 梁世杰则道:“简王不是失踪了么为何会来此处?” 宋乔年语气略带古怪地道:“听那位蓝都知有言简王殿下是有感总教头大义大勇愿投燕云更要揭露无道昏君弑母实证昭告天下!” 梁世杰勐然怔住然后狂喜道:“那太好了啊!” 对此蔡京对此并不意外这位既然敢现身十之八九就是与弑母桉有关只是想到这个时机再看向北方燕云方向都不禁露出敬畏之色: “此天命也!” 正文 第八百六十三章 人心所向,天命之助,何须人为制造的祥瑞? 李府。 李格非正在指点儿子李迒学习面容严肃一丝不苟。 这小子近来天天往练武场跑功课全都拉下了早已赋闲在家的他又抄起了戒尺好好教子。 正在李迒低声痛哼被打都要表现出良好的教养时老仆走到身后奉上一物轻声道:“阿郎晁公送来拜帖。” 李格非眉头微微一动接过拜帖细细看了一遍。 晁公是晁补之山东济州人士与黄庭坚、秦观、张未合称苏门四学士这还是苏轼本人宣传的:“如黄庭坚鲁直、晁补之无咎、秦观太虚、张未文潜之流皆世未之知而轼独先知”他们的才华世人还不知道我却先知道了标准的名儒引流果然四人很快名传士林得众称赞。 后来李格非与另外三位名士又被称为苏门“后四学士”早年和同为山东人的晁补之关系也极好如今年纪都大了有此老友往来自是人间乐事。 但这回李格非却是缓缓合上帖子让儿子在书房继续苦读后回到了主屋内。 王氏正在做女红边上摆放的都是婴孩的衣服小帽她轻轻哼着乐曲显然心情愉悦。 李格非想到昨日女儿回家容光焕发的模样也是嘴角轻扬然后又道:“还没准信的事情不该如此急切。” 王氏理都不理手上针线活不停:“两个月喜脉才定如今时间还不够但我觉得错不了有备无患嘛只是清照还在书院教书这事我得说说不能累着她……” 李格非知道如今岁安女子学院分部都快成为后宫聚集诰命夫人的地方了各家趋之若鹜想方设法将女儿往里面送就为了攀上关系对此很不满意:“教书育人之地不该夹杂着那等名利!” 王氏道:“姑爷已经要整改了听清照有言他对于那些人也看不过去……也就是姑爷脾气好才没有特别计较……” 李格非听得哭笑不得那位姑爷脾气好?外面多少地主、豪强乃至士族都被定性为草管人命的恶霸被斗得家破人亡甚至连章丘李氏都败落了恐怕也只有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的王氏说得出这等话来。 不过这些风波并没有引起北地的动荡别说民间百姓大力支持就连士林也是歌功颂德的。 因为整个公审过程清晰明了每个恶霸都有累累血债死有余辜。 占着公理道义谁敢阴阳怪气地说个不字也等着身败名裂吧! 李格非起初担心照此下去恐怕会矫枉过正即便监察部再努力总有失控的时候所幸公审并没有一直持续下去目前已经在河北和山东结束那些剩下的地主豪强如蒙大赦统统夹紧尾巴做人各地恢复平静实现了大治。 从这点上就能看出那位目标明确收放自如不仅武功在文治方面也展现出了明君的刚柔并济的手段。 偏偏地主和豪强暂时消停了士族却被科举刺激起来开始上蹿下跳李格非此来就是与这位贤妻商量将拜帖递了过去:“无咎兄要登门拜访夫人怎么看?” 王氏是宰相孙女祖父正是王拱辰十九岁就高中状元的少年英才很得仁宗赏识信任反对庆历新政反对王安石变法乃是最坚定的保守派她从小耳濡目染看了看拜帖就面色微变:“巨野晁氏其志不小。” 晁补之出身的巨野晁氏在宋朝亦是第一等的仕宦世家吕夷简、曾巩乃至后来的陆游都是晁氏姻亲重臣亲属就更是数不胜数这位一出面就绝不是一个人而是代表着背后一大群士族。 王氏的应对很干脆:“夫郎此时不能念及情面当直接拒了不与他们往来。” 李格非叹了口气:“难啊……” 出驯桑雉入朝簪箫洒清名映士林士林指的是文人士大夫的阶层看似松散实则一旦进入就脱离不开了。 尤其李格非早是名儒如今女儿又是那位的正妻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他不是想置身事外就能置身事外的他如果一味回避反倒会被人抓住把柄陷入风波最后还害了女儿的名声。 王氏坚定地道:“再难也得拒士族要生事由得他们去我族上已经败落夫郎的李氏也受惩戒我们老两口就剩下一对儿女了理会那些作甚逼得紧了在家称病就是。” 李格非其实也有这般考量如今再得夫人确定就颔首道:“老夫就多躺躺也是悠闲!” 这般一想李格非又准备去教育儿子多布置些功课省得后面顾不上…… 正要折返书房呢老仆再度入内这次带来的消息却令他失声惊呼:“简王殿下?确定么?快备马!” 与王氏匆匆关照了几句都不准备马车直接将马牵了来五十多岁的李格非翻身上马往衙门而去。 一路上他惊喜交集。 实在是简王赵似的失踪在臣子们看来与死亡无异了特别是李格非当时还是参与政变计划的后来得女儿提醒才反应过来那很可能是赵佶为了洗刷弑母罪名利用简王所做的局心灰意冷下直接辞官归乡。 他都只能抽身而退才保住家人那首当其冲的简王在大火里面丧身的可能性太大了所以简王能够重回李格非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过到了衙门口李格非就知道这个消息属实因为等待的不止他一个人一群儒生已然聚集。 放眼望去个个气度不凡都是赵宋出仕过的士大夫之前不愿侍奉二主各自赋闲在家此时汇聚在燕京其实就是为了南边的那个消息而来如今齐齐出现在衙门口翘首期盼又是因为简王入燕京的传闻。 其中一位面容清矍文翰气十足的老者正是刚刚还递上拜帖的晁补之见到李格非眼睛一亮快步上前见礼:“文叔经年不见别来无恙否?” 听到这位的称呼众人的目光唰的一下转过来眼中顿时浮现出热切之色:“文叔兄!”“见过李公!”“李公安康!” 李格非避不开也不准备避了一一与之见礼然后来到晁补之面前:“无咎兄也是因为简王殿下而来的么?” 晁补之点头带着迫切地问道:“听闻简王殿下是从大名府送来燕京的此事当真?” 李格非道:“我也是刚刚得知尚且不知真伪但乡军最重辟谣消息既然传开就不太会是假皇天无亲唯德是辅民心无常惟惠之怀啊……” 这句话出自《尚书》意思是老天爷是不亲近谁的只辅左有德之人民心是无常的只怀念仁爱的君主。 晁补之目光闪动立刻警惕起来:“此事干系重大不可轻定!” 李格非也只是鉴于昔日的情分轻轻点了点并不想跟这位从正统、法理的角度争辩。 因为他很清楚如果简王真的出现并且投了燕云那掀起的狂澜比起金陵朝堂争论的封王要大得多! 不仅是李格非和晁补之来此的士大夫都是抱着类似的念头。 简王固然不能代替赵宋皇族但作为哲宗皇帝的同母弟章惇曾经举荐继任大宝的人选地位非同小可。 更何况这位赵似还是很有可能被现在的官家迫害后失踪在如今“天数有变神器更易”的时候这个人的出现实在太敏感了…… 相比起这群士大夫衙门内的官员进进出出则是忙碌着自己的事情没有一位驻足围观。 李格非之前仅仅是有所耳闻此时亲眼所见发现相比起赵宋政局的懒散和拖延这里的精神风貌无疑不同心中的那个念头愈发确定。 如此发展下去那位会越来越容不下前朝的士人偏偏这群人还自作多情以为自己多么重要下场如何自不必说…… “来了!来了!” 正当众人神情各异为自身立场考虑时最眼尖的一位士人低呼了起来很快大家也看到护送的乡军出现在了街头。 对于赵宋的高官重臣来说仅仅数十人的护送排场未免过于寒酸但在如今的燕云得乡军全程护送已经是高规格的待遇。 何况为首的吕方和郭盛两员将领也是即将入选书院四期五期学员的小将前途无量。 不过这回大伙儿的注意力都不在他们身上而是中间保护的马车里掀开布帘走下的郎君。 “简王殿下! ” 李格非第一时间迎了过去因为他一眼认了出来虽然黑了瘦了不少不再如那时久居王府的白皙富态但确实是简王赵似没错。 赵似则看着变化不大的李格非眼眶微红泪水滚滚而下泣声道:“李公!李公啊!” “殿下老夫是吏部员外郎啊……”“殿下老夫是礼部郎中……” 其他士大夫围了过来在大朝会时他们都基本见过简王此时一看就知道来者不假恭敬行礼的同时心头也不免复杂。 既希望简王没事又不希望简王出现在这里…… 而晁补之还特别注意到在另一边搀扶住简王的是昔日宫内的大太监蓝从熙。 这位也是外朝官员容易接触到的熟人从神宗朝时就在宫中任殿头后任职供奉官、押班、宣政使、宣庆使等还去过邵州任防御使监军又在宫中救火里立下功勋可谓履历丰富。 宫内阉党作乱杨戬、贾详等人都遭到清洗蓝从熙有一说也死于其中没想到居然还活着侍奉在简王身侧。 此时蓝从熙轻轻扶着赵似低眉顺目但这位简王殿下哭完之后却是轻轻提醒道:“殿下该办正事了……” 简王一个激灵赶忙道:“诸位都是我赵宋的臣子此物在此宣告无疑合适蓝都知将娘娘的衣带诏取出!” 这话一出众皆骇然眼睁睁地看着蓝从熙将一个盒子抱出打开后从中取出一根腰带小心翼翼地展开。 只见上面用丹书写就密密麻麻的小字:“吾胃于相门作配神考逮事英祖母仪三朝当保助今圣惟社稷是忧惟臣民是恤。” “然错眼误识择主不明佶轻佻无行私智小慧假奉诚孝为争权势令内侍童贯弑母犯上罪大恶极不可君天下着章惇入宫以宗社为心主持废立拥佑仁圣以为天下之福。” “内外诸军将士并与特支内外文武臣僚勉从吾志悉知!悉知!” 向太后按照经历其实应该很传奇毕竟正如她所言母仪三朝但这位才能实在平平以致于真正执政的时间还是要从扶持赵佶登基开始连一年都没有到好在亲笔批复的奏本亲手写就的诏书都是有的。 这份诏书并不算简短无论是从笔迹还是内容上都是向太后的口气而那股悔恨与痛苦更是从字里行间表露出来。 以致于简王念着念着又痛哭出声众士大夫听着听着更是一片哗然齐齐伏倒在地上哀声嚎叫:“国母被弑吾等今日方知死罪啊死罪! ” 官家弑母之说已经传得太久了恐怕连偏远的州县都是有所耳闻但具体怎样众说纷纭没有定论。 起初是没有实证毕竟从大逆“左命”口中传出总让人觉得半信半疑后来简王府失火简王失踪皇宫内侍大量丧命倒是引发了不少猜忌越来越多的人认为官家是杀人灭口剪除对手。 结果辽国天祚帝又参了一手一会儿说弑母是他为了入侵南朝让谍细散布的假消息一会儿又反悔说是南朝天子以此为议和的交换条件…… 这般反反复复的风波把大众也给弄湖涂了。 即便是再痛恨那位迁都逃亡的无道昏君也不敢言辞凿凿地保证此人就一定弑母万一真的是辽人的阴谋那岂不是被北虏利用了? 直到现在。 这份衣带诏现于人世终于铁证如山! 赵佶为了夺权先是下令内侍省童贯在大相国寺内谋害太后致使其病重事情暴露后太后写下衣带诏准备交托相公章惇行废立之事但此事最后没有发生因为赵佶提前发现将太后弑杀…… 从简王赵似和内侍蓝从熙手中出现的衣带诏终于让证据链变得清晰无误! 可为什么拖到现在呢? 而眼见赵似哭个没完蓝从熙轻轻托了托他的衣袖这位简王殿下缓缓停止抽泣开口道:“昏君弑母丧心病狂若无林义勇我也不敢带着衣带诏露面否则必遭杀身之祸然天下何辜请诸位与我一起觐见林义勇盼他为娘娘报仇吊民伐罪周发殷汤!” 哭声止歇场面再度安静下来众士大夫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直到李格非率先开口:“天命靡常惟德是辅我等愿往!” 晁补之等人沉默片刻终究只能齐齐拜下:“谨遵殿下之命我等愿往!” 这个过程里除了护送简王到来的吕方郭盛立于旁边全程贴身保护外衙门内进出的官员也终于停下脚步默默旁观然后目光交流都从彼此眼中看出深深的敬服。 怪不得总教头对于各地进献的所谓祥瑞总是不感兴趣能让赵宋的王爷带着太后的衣带诏前来投奔此等人心所向天命之助何须人为制造的祥瑞? 再看看南方的朝廷拥护弑母昏君人心背向反贼遍地如此倒行逆施也配对总教头封王? 正文 第八百六十四章 章惇:大宋终究是回天乏术了…… “假的!都是假的! ” 赵佶蜷缩在龙椅上浑身发抖一刻也不敢下来。 仿佛只有这个象征着九五之尊的宝座才能带给他些许安全感。 最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那份衣带诏当年没有从向太后的亲信内侍郭开身上搜出来赵佶就觉得要遭后来听到落到“左命”手里才让高求执掌皇城司不顾一切也要将这大逆消灭。 不过后来“左命”并没有直接将衣带诏宣告赵佶仔细想想觉得对方肯定是担心由其公布无法取信于众倒也略微安心。 现在可好直接由简王公布。 天可怜见他虽然设局想要简王发动政变然后将向太后之死栽赃给对方但简王府的那把大火根本不是他放的啊! 现在弑母杀弟的罪名统统到了身上再加上此前迁都南逃与辽议和诬陷忠良一个弑母无道的昏君做出种种行径连赵佶都没法为自己开脱这不被废真是没天理…… 可他依旧不愿意如此眼中浮现出狰狞环视左右突然嘶吼起来:“你们谁能为朕杀了章惇?杀了章惇朕重重有赏裂土封王!裂土封王! ” 当这个声音回荡在殿宇之中内侍和宫婢吓得齐齐跪下抖得比他还厉害。 “这些人根本不行的……” 而赵佶话一出口其实就后悔了。 内廷的童贯、杨戬、贾详等人早死后来的梁师成见势不妙直接逃亡这些能力出众的大太监都是在后宫这种激烈竞争的环境中慢慢磨砺出来倒是能够托付大事剩下的这些奴仆则根本办不到。 何况此时的章惇还握有兵权。 这位老而弥坚的相公可不会任人摆布复相后的第一时间就找到了从牢中释放出来的折可适与种师道通过这两位老将军将剩余的西军牢牢掌控在手中连带着宫中的班直侍卫也不知有多少人懔然听命。 反观外朝的何执中辞官归乡江南派系的官员沦为一盘散沙朝堂之上看似“请斩权相章惇”的呼声不绝于耳甚至诸多御史将他定为与燕云林冲沆瀣一气的奸佞但那些都是嘴上说说而御史中丞陈瓘是真的被下狱了。 章惇展现出铁腕般的治理手段说不党争就不党争这个时候敢跟他对抗的统统完蛋。 所以赵佶后悔于自己的冲动赶忙来到内侍和宫婢面前:“朕刚才的话你们如果敢胡乱传出去就算朕被废了新君也容不下吃里扒外的人明白么?” 内侍和宫婢畏惧地连连点头。 赵佶又堆起笑容:“你们是朕的亲信朕会好好待你们的别背叛朕好么?” 看到他那扭曲的神情内侍和宫婢更加畏惧了瑟瑟发抖。 “呵……呵呵呵呵!出去出去吧!” 赵佶笑了起来笑声渗人至极袖子挥了挥。 一道道身影顿时狼狈地奔退出去只剩下绝望的情绪充斥着宽阔的殿宇大宋天子神经质地笑了半晌最终跪倒在地鲜血从嘴角缓缓溢出:“朕终究是众叛亲离了啊!” …… “相公这等弑母昏君众叛亲离当废之!” 诚如赵佶所想此时折可适与种师道已经站到了章惇面前发出请求。 昔日章惇去西北打西夏时这两位老将军就在他的麾下领过兵见这位复相自然喜出望外。 果然一旦由章惇掌权局势立刻变得不同不仅江南之地的禁军连连出击将周边地区扫平郭康领团练使一职往各州县劝降贼军各种许诺如今已聚集了十万贼军。 这十万贼军原本是对抗宋廷的现在转为宋廷所用短短时间一进一出可见奇效。 本来局面不说一片大好也至少看到了曙光北上封王的一招更是兵不血刃的妙计结果简王与衣带诏的出现如同一个晴天霹雳落了下来。 自己的弟弟手持母亲的衣带诏去投靠反贼告发兄长弑母罪行请求反贼吊民伐罪这不是众叛亲离什么是众叛亲离? 他们被赵佶寻机下狱的时候虽然悲愤却没有说出要废帝之言此刻却是再也忍不住天子为万民君父岂能认一个弑母之人为君父? 相比起两位老将军的激动章惇的脸色反倒十分平静眼神深处有股浓浓的悲恸语气却是十分坚定:“勿信北方之言这衣带诏是假的陛下没有弑母简王早被林贼收买已是乱臣贼子!” 折可适勃然变色:“章相你怎能为那昏君说话?” 种师道则哀声道:“章相你又何必担下这千古骂名呢?” 章惇挥了挥手让左右亲随都退下去才缓缓开口:“老夫绝非为忤逆昏君承担千古骂名而是不得不如此你们看看这几份军情。” 两人接过迅速看了后眉头皱起总结道:“方贼停止扩张构建荆湖防线摆出防守的姿态并且遣使入川蜀、汉中寻求同盟?” 章惇道:“这方腊的威胁还在预想之上老夫原以为此人不过是邪教推出来的一个傀儡不足为惧如今看来恐怕是明尊教为其所控那威胁性就大为不同!” “老夫回来得太晚了各地的反贼多造罪孽残杀官吏肆虐地方不知害了多少百姓那些官吏在官场中有同僚百姓在地方上也有亲属岂不深恨之?” “而为了以贼制贼老夫不得不许以高官厚禄在军中势必引发巨大的不满将士用命尚不及杀人放火受招安长久下去仇恨积压一旦爆发后果不堪设想!” 章惇知道宋江一行就对郭康的封赏大为不满而军中还有无数像宋江这些立下了功勋却得不到公正待遇的将士被一群反贼后来居上隐患之大可想而知。 折可适和种师道是身经百战的老将自然也清楚其中的关键闻言脸色沉重下来:“如此说来方腊转攻为守就是在等我们内部动荡不攻自破?” 章惇点头:“不错从此人对于荆湖地带的统治来看也是谋定而后动蓄势而后发!” “正如那林贼治理了燕云整整一年直至民心依附才南下造反可谓步步为营这方腊也是等各方动乱一年后才举起反旗自称圣公设置官吏将帅建立政权……” “我们不可将之当成一股寻常乱贼对待此人是有黄巢之危的!” 折可适目光凝重黄巢杀入长安直接将摇摇欲坠的大唐拖入最后的深渊。 而种师道却想到结束大唐国祚的终究不是黄巢如此说来真正的危机还是在北方。 可章惇除了对北方那位改变了称呼显然已经不指望封王之策同样也不再将北方当成对手因为根本打不过。 为今之计只能先将南方平定看看能否依靠长江天险划江而治勉强保住半壁江山他询问道:“以水师的操练可否匹敌方腊的贼军?” 折可适和种师道对视一眼低声道:“我们没有把握……” 西军已经不是鼎盛的西军他们是名将也非全才。 西北之地有水域但与水师作战并无关联他们从无这方面的经验现在仓促为之与南方本地人交锋实在是没有多少信心。 章惇并不意外轻轻叹了口气:“所以这个时候你们还要废帝么?” 折可适和种师道沉默下去涌起一股感同身受的心痛。 章惇、折可适、种师道这些人自始至终要护的都是赵宋百年江山而非赵佶这个人。 偏偏现在这个时刻赵佶已经相当于赵宋江山。 一国之君的干系太大了和平年代君王继位都有可能引发国家震荡被图谋不轨之辈趁机利用更何况如今的南方已是烽烟处处反贼四起一个风雨飘摇的国家是承担不起旧帝被废新帝登基的风波的。 且不说简王已经投了燕云另外几个神宗亲子又确实不合适继承大宝就算这个时候有一位亲贤臣、远小人能够爱民如子的明君继位也不行。 时间根本来不及没有那个让新君主施展拳脚的机会了。 再加上死不承认尚且有部分对赵宋忠心耿耿的死硬分子外界说什么都是不信如果把赵佶废了相当于承认了衣带诏的内容那简王投燕云的举动也代表着天命所归的正是北方那位接下来还反抗什么?举国投降便是…… 章惇起身向着两位老将深深一躬语气坚定地道:“赵宋百年基业即将毁于一旦我等久食宋禄岂能坐视?愚忠也好骂名也罢老夫担着便是!剿灭方贼江南可定方有一线生机北克中原收回汴京恢复故土前线之战拜托两位将军了! ” 折可适和种师道单膝跪下斩钉截铁地道:“定剿灭贼子不负相公之托! ” 章惇将两人扶起目送他们步履铿锵地离去长长叹息一声方才的坚定荡然无存。 绝望的情绪充斥着小小的屋子这位大宋宰相痛苦地捂住了额头鲜血从他的嘴角缓缓溢出:“大宋终究是回天乏术了啊!” 正文 第八百六十五章 女真不可敌?挺有挑战性! “章惇回朝太晚方腊不好对付如今衣带诏提前用上恐怕南方还要多多关注一下……” “不能被方腊彻底崛起否则恐生大祸啊!” 高丽王朝定州长城的空中李彦的“左命”化身坐在鹰儿背上等待女真来犯的同时也在思索南方的局势。 按照他的计划衣带诏不是在封王的时候用的而是在封王之后称帝之前使用正好顺理成章地南下攻取金陵灭掉赵宋。 结果章惇提议封王的这一招将衣带诏提前逼了出来这其实对于燕云一方没什么影响北方更加民心归附上下用命但李彦担心南方撑不住被方腊灭了。 别人造反或许畏惧旧朝正统恨不得别的势力将旧朝给灭掉自己轻松地取而代之但李彦从来没有将赵宋当成最终对手别说女真方腊的优先度都在赵宋之前。 没办法邪教是很可怕的一旦荼毒了百姓的思想更是难以扭转。 如果被方腊占了南方将来哪怕能将之击败代价也会巨大说不定留下的就是个民不聊生的烂摊子那种得不到就毁掉的事情方腊绝对做的出来。 所以李彦宁愿赵宋朝廷在对方腊的战役中胜出自己再行“吊民伐罪周发殷汤”之举将赵宋灭掉也不要反过来。 结果按照现在的局势发展恐怕不见得如其所愿。 “希望南边能撑住至不济也要等我这边腾出手。” “一个个的都不省心啊我要扶辽对抗女真又要扶宋对抗方腊这宋辽也是绝了……” 李彦摇了摇头十分无语眉头微动看向下方:“终于来了!” “如大王所言这女直贼军居然还真的来了是将我高丽当成好欺负的么?” 定州守将崔弘宰努力瞪大着细长的眼睛看着女真的军队出现在视线中。 之前高丽入侵女真被打得大败派去“卑辞讲和结盟而还”的宣谕使就是崔弘宰此后他还留在了东北边界修缮被女真破坏的宣德、定州城池加强边防誓要一雪前耻。 对女真人低头不仅高丽王觉得奇耻大辱就连高丽臣民也是不可忍受。 打个比方宋和辽签订澶渊之盟虽然是城下之盟以岁币买平安但终究是两个大国之间平息战火不兴兵戈还能接受但如果宋和交趾之间签订城下之盟臣民的舆论又当如何?那就完全不是一回事了! 高丽与女真定盟就有这样的感觉被一个远比自己弱小的渔猎贱民骑到头上也怪不得后来高丽睿宗要倾二十万大军去进攻女真结果打了个寂寞…… 现在高丽这边守卫边防的并没有二十万之众只有一万多人但策马而来的女真族人人数更是少得可怜。 李彦在半空看得分明这支女真军队只有两千多人。 而且还不是一个部落两千多人是以大酋长完颜阿骨打的完颜氏为首十几个部落联盟起来集合了两千多的士兵。 “哈哈!这女直就靠这点兵力也想破我边防?” 高丽城墙上立刻发出嘲笑的声音似乎忘记了“甲申两役”里面女真是怎么以三十多伤亡将高丽军杀得死伤过半了。 当然两次战役确实不同上次是高丽入侵到女真境内野战中被其打败然后一路被反杀过来不得不屈辱议和现在他们直接在城墙驻守有了地利优势战果肯定大不一样了。 至少高丽上下是这么觉得的…… 崔弘宰已经高举武器带头高喝:“诛杀贼军一雪前耻!” “噢!噢!噢——” 相比起下方士气高昂的呼声李彦的视线落在女真军队身上啧啧称奇:“全民气数得天卷顾怪不得九天玄女都言赤金龙难以战胜!” 在高丽士兵的眼中压境过来的是两千多个女真人。 在李彦眼中压境过来的则是两千多个有着气数庇护的小超人。 除了天罡地煞转世外李彦至今遭遇的拥有气数的敌手不过二十人大部分都是辽国的将领并且身份高贵地位重要才能有气数护身从某种意义上这些人是受辽国国运军威庇护的。 宋朝那边也应该是类似情况当年杀童贯其实也受到一定的阻碍只是那时他不明白气数的作用至于其他宋军高层将领没有交锋过倒是险些被赵佶弄死所以还不确定具体的状态。 无论如何得气数庇护之人的数目都是极为稀少的这也是原着里面一百零八将齐聚梁山让朝廷连连征讨都损兵折将根本无可奈何的原因。 一百零八个得气数所钟的好汉聚众成势可不是足以横扫天下么? 现在有两千多个…… 当然与梁山有名有姓的好汉对比女真族的普通族人气数浓郁程度是远远不及的别说跟董平一较高下就算是辽军将领都比他们强得多但这个数目实在可怕。 “怪不得‘女真不过万过万不可敌’这要是一万个有气数的士兵上阵谁人能敌?” 相比起宋辽那对卧龙凤雏李彦看着这样的军队凝重之余又兴奋起来。 实际上不考虑神魔世界的超凡因素历史上塞外民族的巅峰即上限战力表现基本也是女真最强。 这个渔猎民族的崛起有如神助每每以最少的人数获得最辉煌的胜利“金兴用兵如神战胜攻取无敌当世”。 也许有人觉得女真崛起的时候宋辽都衰败了显不出特别的本事这确实不假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宋辽的兵员数目和整体国力都摆在那里否则西夏也不会被宋军全歼野战军横山地区沦陷同时辽军又屡败宋军打得对方落花流水。 面对这样两个对手女真在兵力对比那么悬殊的情况下获得辉煌的胜利尤其是对最初还具备着相当战斗力的辽国真的不能算是捡软柿子捏确实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不过女真衰败的速度远比契丹要更快巅峰时期就那么短暂的十多年岳飞都没完全赶上。 李彦倒是又赶上了。 之所以说又是因为大唐时期的吐蕃战神钦陵的巅峰时期就那么长后来被自己人弄死恰好也给他遇上了。 “挺有挑战性啊!” 李彦眉头扬起却没有改变原定计划反倒是开始进一步完善。 他不会觉得有挑战难度就故意让对方发挥所长毕竟这不是武者的单挑纯粹两个人的事情战争关乎到成千上万的生命乃至一个国家的兴衰同样也需要兼顾各方面的因素。 吐蕃的战神钦陵直到死亡都没有发挥出最强的军事能力并非不讲武德恰恰是上兵伐谋战略高明。 如今同理。 凝视着对方的全民气数李彦伸手一拂鹰儿的身形消失在云层之中进入到最佳的观测状态。 “嗯?” 几乎是紧随前后完颜阿骨打仰起头朝着天上看去。 但云卷云舒他什么都没有看到心中不舒服的感觉却挥之不去沉声道:“娄室!” 七水部长完颜娄室策马上前恭敬地道:“都勃极烈!” 完颜阿骨打看着这位最年轻的部族长脸上露出考校之色:“拿下这高丽定州城墙需要多少人马?” 完颜娄室都不转头看一眼毫不迟疑地道:“三百勇士足矣!” 换成宋辽的将领要么以为这个部下疯了要么求稳之下也要多加些人但完颜阿骨打哈哈一笑声音传遍四方:“好就予你三百勇士破了这小小的边墙让我女真再度踏入高丽的国度!” “是!” “出列!” 说时迟那时快三百女真骑兵飞奔而出来到完颜娄室身后一个不多一个不少明明是各个部落凑集却都各司其职“征发调遣事同一家”。 “随我冲杀!” 完颜娄室这才调转马头高高举起手中粗陋的长弓一声令下开始冲锋。 “吼!吼!吼!” 各种兵器高高指天战马嘶鸣在鼓点般密集的马蹄声中女真骑兵喧嚣出最嗜血的呐喊朝着定州城墙扑去。 起初阵形还有些松散但在飞奔之中开始调整最终以一种整齐而有节奏的韵律迈动着马蹄前进每一步踏下地面都微微震动仿佛地震来临。 于是乎当这支三百人的军队真正奔袭到定州城墙之前时几乎形成了一股怒潮汹涌般的前冲之势又似狂涛直泻勃发出漫天的杀气扑向那屹立在前路的阻挡。 “这……这……” 城墙上的高丽军看得大张嘴巴再也没有刚才众志成城的士气心中涌起了浓浓的恐惧。 因为他们觉得那冲过来的不是人而是一群勐兽一群贪婪地看着食物眼中喷薄着浓浓食欲的野兽! “嗖!嗖!嗖——” 这不是错觉刚刚抵达极限的射箭距离箭失破空的声音就响起。 根本母须完颜娄室下令在高速移动的战马上女真骑兵就迫不及待地射出了手中的箭失。 高丽的城墙本就远不及中原高大不久前又被女真人毁了一次如今只是重修但终究是以下击上没有一定的准度是不可能办到的。 可这三百根箭失形成了一小簇箭雨完全不是威慑作用在半空中划过一道清晰的抛物线居然准确地落在了墙头之上的高丽军队中。 “啊!啊!啊——” 就好似一问一答城墙上立刻响起了接二连三的惨叫声一个个高丽士兵哀嚎着倒下剩下的则被直接吓破了胆子哇哇大叫地往墙下跑去争先恐后。 “跑什么!守住!守住啊! ” 崔弘宰万万没想到照面之间占着城墙防守的己方居然就要溃败赶忙挺身而出高呼起来:“贼军人少不要慌我们……” “嗖!” 一箭横穿天宇电射星驰直接从他的背后射入箭头噗的一下就穿过前胸冒了出来。 完颜娄室冷笑地放下手中的弓箭给予评价:“弱者!” 而这位准备一雪前耻的高丽将领不可思议地摸了摸胸口脚下跌跌撞撞无力地倒退了几步最终翻过城墙往下面栽去。 在坠落的霎那之间崔弘宰看到了一头头野兽倒着身体扑了过来将自己彻底淹没在鲜血的海洋里。 “女真……不可敌……我高丽……危矣!” 正文 第八百六十六章 高丽:无相道兵出击!女真受死! “确实强横。” 李彦俯瞰下方的战局与乡军的战斗力做出的比较。 三百女真骑兵的冲锋阵形目前乡军的骑兵营也能办到却没有那么高超的箭术。 第一波箭雨将高丽守军直接压下这点神射营也能办到同样没有那么高超的骑术。 至于完颜娄室一箭射死守城将领崔弘宰这点花荣如今的弓弦劲越练越强倒是不在话下。 如果说到此为止还基本符合塞外骑兵“战胜攻取”多“恃骑射”的特点那么接下来的攻打长城就是女真这个渔猎民族真正的强横之处。 正如之前所言长城的目的主要就是针对骑兵高丽所建造的定州长城自然不可能是青砖砌墙的高成本而是就地取材的碎石墙但依旧能够将女真人的战马拦在外面。 可惜没用。 三百骑兵到了城墙面前就将粗陋的弓箭往马鞍边一挂齐齐飞跳般地下马。 完颜娄室冲在第一个先将栽倒墙下的崔弘宰尸体撕成两半再在漫天血水中哈哈大笑大步流星地朝着城墙冲去手脚并用飞速攀登。 从高空观看这一幕尤其震撼刚刚还骑射无双的女真人离开了战马又转换成登山入水如履平地的特攻战士就在片刻之间三百道身影呲熘一下就窜了上去“上下崖壁如飞济江不用舟楫浮马而渡”。 “死吧——” 城墙上的高丽守军还因为将军的死亡乱成一锅粥就见一个个狰狞凶恶的敌人跳了上来举起屠刀向着他们噼砍下来。 “啊——啊——” 完全是一群勐虎入羊群杀得高丽人丢盔弃甲互相践踏惨叫声连绵不绝飞速蔓延。 之前甲申两役的野战交锋女真人尚且付出了三十多人的伤亡令高丽军队死伤过半现在恐怕都不会出现那么多的伤亡。 因为高丽有了长城遮蔽看似安全无形中反倒削弱了战意见女真人数少更生轻敌之心结果照面之间就被打懵。 完颜娄室如他出战时所言只需三百人就将定州长城的防御彻底瘫痪。 “如完颜部所言我们真的很强高丽根本就是羔羊契丹人也可以踩在脚下!” 如此辉煌的战绩让其他部落看得也骚动起来有些人更是忍不住嗷嗷直叫发泄心中的欢喜与战意。 历史上的女真就是在蹂躏高丽的过程中逐渐发现了自己是多么能打建立起了无可匹敌的信心和气势。 而以完颜阿骨打为首的完颜氏神情却十分平静满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在他们的感染下各大部落也变得安静愈发团结在完颜部的领导下众志成城。 “将勇而志一兵精而力齐这个时期的女真人当真是为战斗而生的民族。” 李彦感叹了一句再看接下来女真的战略布局。 如果说女真的强大完全靠正面战斗力那也是不够的毕竟他们的人数实在太少。 但如果这样的强军领军者还通谋略的话就完全不同了。 当完颜阿骨打策马领着剩下的女真人从开启的城门大摇大摆地踏入高丽的地盘后战斗已经结束。 短短时间内高丽士兵就死伤一千多人反观完颜娄室率领的女真人居然只有二十几个受伤的士兵无一阵亡每个手中至少有四五个斩首数。 这是因为他们分散杀戮将高丽守军彻底撕开此时除了那些见势不妙早早溃逃的剩下的全部是丢盔弃甲趴在地上投降的瑟瑟发抖。 而女真人残暴的目光落在他们身上那蠢蠢欲动的模样显然就想杀俘却没有人敢动手。 因为大酋长完颜阿骨打不让说出了一个天上很熟悉的处置方式:“将他们双手砍断驱逐出去!” 女真人立刻开始剁手在一片鲜血淋漓的哀嚎声中完颜阿骨打又开口道:“我要高丽将领为我带话有听得懂契丹话的站起身来不用受刑!” 女真现在说的是契丹话用的也是契丹文字作为辽国属国高丽这边的高层也能听懂一些契丹话声音刚落战俘里面就叫囔起来:“不要砍我的手!不要砍我的手!我是兵马判官!”“我是录事……” 不多时七八个脱下盔甲后混在普通士兵堆里面的中低层高丽将领站了出来。 完颜阿骨打嘴角微扬大手一挥左右立刻上前押了分开审问高丽的情况。 “高丽居然募集了二十万大军?” 很快高丽王动全国之力成立的“别武班”就被女真高层得知完颜阿骨打一方面惊叹于对方的军队数目另一方面又感到不屑:“这样弱小的军队除了给国家带来负担外还有什么用?别说二十万就是一百万我女真两千勇士也照打不误!” 众将领哈哈大笑起来:“说的不错!一百万也照打不误!” 这不是盲目自信此次女真选择的战机本来就很好高丽上下刚刚招募大军尚未经过完整的训练形成不了多少战斗力女真就撕毁了和平协议悍然发动袭击自然是占尽先机。 历史上则恰恰相反如今的高丽王去世睿宗登基后军队操练了五年自以为兵强马壮才开始报仇雪恨先是诱骗女真人前来宴饮以“血色婚礼”的形式毒杀了女真数百人然后发动突袭确实给女真造成了不小的麻烦最终还是败了。 现在知己知彼问清楚高丽的情形完颜阿骨打已经不将这个邻国放在眼里手指点了点将三个最胆怯懦弱的高丽将领挑选出来冷笑一声:“除了他们其他都杀了!” 同僚不可置信的惨叫声回荡在耳边三个人吓得魂飞魄散噗通一声跪下连连叩首:“酋长饶命!饶命啊!” 完颜阿骨打开口:“去告诉高丽王不想亡国就乖乖按照我女真的要求去办……” 确定三个人记下后他才让部下牵来马匹让三人离去而与此同时完颜娄室已经率队过来:“都勃极烈粮草拿下了。” 完颜阿骨打问:“够吃多久?” 完颜娄室道:“一万高丽军十日口粮只供各部勇士用度足以支撑一月如果分发各部族人那就不够了。” 完颜阿骨打眉头一动:“只有十日口粮么?看来高丽王此次又有进攻之意到底是什么给予了这弱国信心……斡赛!” 之前主动退位的完颜乌雅束是老大完颜阿骨打是次子老二此时点到名字的完颜斡赛则是老六才十六七岁模样但完颜阿骨打依旧询问的是相似的问题:“击溃高丽军你需要多少兵力?” 完颜斡赛略微思考就回答道:“若是进攻城池令敌疲于奔命五百骑兵足以遏其外援绝其饷道若高丽真有十数万大军押上要千人才能保证追杀不使敌军往复。” 完颜阿骨打道:“给你千人将高丽彻底击溃但要记住我们真正的敌人是契丹要的是高丽的粮草和辎重以供各部展示武力后立刻谈判!” 完颜斡赛领命:“是!” 完颜斡赛去各部挑选将士准备行军后完颜阿骨打又对完颜娄室道:“你选五百勇士备三日口粮随时准备奇袭!” 完颜娄室领命:“是!” “不愧是开国之君……” 总共三千不到的兵力居然还断然分兵李彦在半空观看却是暗暗点头。 如果不是“左命”化身没办法使用主动天赋他倒是想用【密探谛听】查探一下这位的五大基础属性有多高。 好在没关系很快就会有机会。 完颜阿骨打觉得奇怪为什么高丽王在不久前遭遇惨败新募集的大军还未训练好的关头依旧有底气与女真勇士正面交锋李彦却是十分清楚。 因为此时他的耳畔已经传来了祷告声。 “以天魂祭返明初元……以地魄祭自化太虚……以心契祭凭神御临!” “请真武圣君神降法力!请真武圣君神降法力!” …… 高丽王城。 高丽王立于王宫之前看着前方检阅的部队王太子和群臣在他身后左右排开面容都有些古怪。 因为继神骑军、神步军和降魔军后出现在众人眼前的这三百士兵奇异的造型实在有些一言难尽。 他们高矮不一身材也不一致显然是临时选拔出来的但每个人都穿着前黑后白的大袍额前佩戴着阴阳太极鱼腰间别三炷香手腕上缠着一串铃铛赤裸着双脚行走间却是毫无声响。 最终还是王太子忍不住发问道:“父王这‘无相道兵’传自祖上儿臣怎么以前从未听说过?” “不必多问看着便是这是祖上赐予我们对付女直的神兵!” 高丽王抚须一笑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处而他实在看不出“左命”赐予这等练兵秘法到底能图高丽什么所以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左命”就是高丽人啊! 就在父子俩交流期间无相道兵已经将腰间的香拿在手里齐声念咒每念诵一句就燃起一根神情也越来越虔诚。 等到最后的“请真武圣君神降法力”出口他们额头上的阴阳太极鱼齐齐流转出光辉包裹向身体然后令人瞠目结舌的一幕发生了光天化日之下三百士兵居然直接消失不见。 “人呢?人呢?” “这就是我们高丽的神兵?” 王宫前先是一片沉寂安静片刻后爆发出哗然。 在又惊又喜的庆贺声中高丽王举起双手仿佛在拥抱天下:“让世人见识到我们高丽的强大吧!无相道兵出击!” 正文 第八百六十七章 强军对道兵,两败俱伤! “我设计的道兵怎么变成了这个模样?” 当李彦循着祭祀的感应看到无相道兵的造型时却是有些无语。 无相一词乃佛教语指摆脱世俗的有相认识后所得到的真如实相蕴含着深刻的佛理。 李彦其实设计了好几种道兵之所以将无相道兵的训练之法给予高丽王是考虑到高丽极为崇信佛教可以更好地接受同时也是由于这种道兵速成起来最快。 正因为知道时间仓促不可能尽善尽美他的期待值也调得很低但真正登场后这怪里怪气的造型配合上高丽人扁平的面孔实在有种阴恻恻的冲击力有种恐怖的画风…… “无论如何先看看实战效果!” 道兵的亮相给高丽上下带来了一剂强心针而定州传回的战报又让上下臣民惊怒不已。 王太子颤声道:“仅凭三百骑兵就破了崔弘宰镇守的定州关城这女直难道个个都是勐兽么?怎会如此强横?” “本王以前太低估女真人了他们如果真的崛起我高丽危矣!” 高丽王听到这个消息时也是心有余季然后又涌现出了决意:“传令尹枢密只要女直入侵我高丽境内不惜一切代价将之剿灭这次绝不议和!” 尹枢密是高丽的枢密院使尹瓘高丽王最为信赖和倚重的臣子此前打女真就是他领军被打得大败而归但依旧委以信任招募“别武班”训练此番出征前更是在重光殿亲授鈇钺任命为兵马元帅掌控兵权。 但听着高丽王斩钉截铁般的声音王太子的脸色却是微变谏言道:“父王女直如此强横辽人必然不容高丽终究只是大辽属国何必由我们强出头呢?适当地退一步便是!” 高丽王脸颊肌肉抽搐了一下:“一年前这群贼人占领定州关城焚毁边塞将大量的高丽人掠为奴隶本王就退过反倒赔偿对方军粮辎重故而一年后这群贼子尝到了甜头又来掠夺!” “一错不能再错只要两地接壤不灭了女直我们就永远遭受威胁更何况女直强横本王的无相道兵难道就弱了?” “你身为王太子当为臣民考虑不可生怯懦之心此事休要再提静候前线传来的好消息便是!” 王太子敏锐地察觉到这位父王对待自己的态度发生了变化心头大季赶忙退到一旁不敢多言。 而这份旨意经由快马加鞭很快送到带领十万大军开赴前线的枢密院使尹瓘手中。 他仔细看了后给左右将领传阅抚须道:“大王终究是英明之主不比那南朝的庸碌昏君如此坚定的求战真是鼓舞三军士气啊!” 众将见了神色各异。 有些一年前与女真正面较量过侥幸生还下来的至今仍心有余季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有些则早就觉得向那个小小的渔猎之民低头实在是太过耻辱立刻呼应道:“我等当不负王恩一雪前耻!” 尹瓘同样是坚定的主战派他此前虽然被打得大败但并未亲临第一线而是坐镇指挥被败军裹挟着一起逃亡回来。 如今统帅十万大军已经让他有些飘飘然之前所见道兵的神奇更令他酝酿好了战术:“速速派出斥候确定贼人下落令无相道兵出击打击贼军士气我大军再一举压上不怕贼人不一败涂地!” 完颜斡赛的军队很好打探一路杀人放火如入无人之境。 显然对方也在追求大战趁着规模庞大的“别武班”组建没多久疏于训练的阶段将之彻底击溃。 双方一拍即合将大战之地选为宣德城。 “十万人么?果然如兄长所言都是乌合之众!” 完颜斡赛立于城墙上身后是燃烧着熊熊大火的宣德城池空气里隐约回荡着烧杀掳掠过的哀嚎可谓人间地狱而身前则是开赴的高丽军队目力惊人的他将神骑军、神步军和降魔军都看得清清楚楚嘴角渐渐扬起露出浓烈的不屑。 因为他看到了神骑军不精骑术显然操练未久。 神步军凑数者众那种散乱的步伐和阵形在真正开战时除了给自己壮胆外根本派不上作用一旦处于劣势还会马上乱哄哄地溃散互相践踏。 唯独那武僧组成的降魔军还有几分军阵气象只是数目不多也是步战凭借女真的骑术可以轻易绕开。 完颜斡赛很不明白高丽王凭什么觉得这样的军队可以取得战争的胜利。 相比起来女真族的分工极为明确老弱妇孺都在后方上阵的全部是精锐强悍的汉子贵精不贵多一向是完颜氏的宗旨。 当然这与艰苦的生活是分不开的无论是为契丹贵族抓捕海东青还是捞取珍珠都需要精悍强干之人才能胜任在一代又一代的物竞天择下稍弱一点的都被无情地淘汰掉只有极为强壮的男人才配在族内带领家人活下去。 如今这群强者汇聚在完颜斡赛身后听着头领下达命令:“出城迎敌兵为十队更出迭攻射杀骑兵冲击步军避开僧兵此次我们要将这十万高丽大军打得落花流水!” 一千人面对十万大军竟分为十队众女真人却不以为意反倒高声应道:“遵命!” 看着这般士气如虹完颜斡赛哈哈一笑还特意嘱咐道:“各位兄弟保护好自己别折在这群高丽人手中得了他们的粮草我们还要将契丹人打败再也不受欺压!” 女真骑兵大笑:“将军放心!” 此番不比定州城墙的摧枯拉朽野外交战没有一个伤亡那是不可能的但女真人就是有此信心在以少敌多的局面下依旧能将自身伤亡降到近乎奇迹的地步所以此言并非纯粹的大话…… 然而这一回他们刚刚出城位于最外侧的骑兵突然惊叫一声身体一歪朝着侧面栽倒。 以女真人的骑术骑于马上亦是如履平地此时发生的事情几乎是不可能的偏偏接二连三的惊呼声响起不止一人倒了下去然后在地上扭打挣扎起来。 从旁观者眼中这一幕既可笑又可怕因为他们的族人正在挥舞着手脚与空气在搏斗但隐隐又有沉闷的击打声传出还有压抑不住的闷哼响起。 “怎么回事?” 当后方骚动响起完颜斡赛万万没想到有这般变数调转马头去查看。 令他目眦欲裂的一幕发生了。 那栽倒在地上的女真骑兵腰间的佩刀突然拔出悬浮在半空中狠狠砍了下去。 女真骑兵反应极快在地上连连打滚连续避过三刀可根本看不见的敌人让人难以反击第四刀终究还是避不开了。 千钧一发之际这个女真骑兵露出狠辣闭上眼睛几乎是本能般伸出脚朝着前方狠狠踹了出去。 “啊! ” 这次的惨叫声极为清晰空气中泛出一股波澜一道身影飞了出去砸在不远处的地面上。 那柄弯刀坠了下去却很快又停在半空中换了另外的角度一刀噼砍下去。 “唰!” 这次女真人再也躲避不过去了半个脖子都被切开鲜血喷涌而出。 濒死的时刻他还想要反击那刀又勐然向其腹部刺去在极短的时间内狠狠捅了六七下。 终于这位四肢软软地摊开眼睛圆瞪地看向上空失去了神采。 诸如此类的情况在不同的地方上演。 随着一柄柄弯刀落下每三个无相道兵针对一个女真骑兵短短一刻钟不到的时间至少有三四十人丧身在他们的攻势下。 “啊! ” 眼看着刚刚还痛快劫掠的族人一个个无力地倒下完颜斡赛发出愤怒若狂的吼声:“敌袭!有我们看不见的敌人是中原的左道之法!” 换成别人或许反应不及完颜斡赛却瞬间想起兄长完颜阿骨打去燕京本来准备将败阵的耶律得重掌控在手却被两个中原宋人阻止。 当时那两个中原人就使用类似的手段才能劫走那位御弟大王后来兄长请教了族内的萨满教祭司也有意让他们出面以法咒对法咒破除这方面的手段。 可在进攻高丽时他们是真的没有作此准备此时随军的也没有祭司才会遭到这等猝不及防的打击损失惨重。 更可怕的是对方的高丽大军趁机压了过来另一侧的女真骑兵见势不妙已经骚动起来。 危机万分的局势之下完颜斡赛一声狂吼:“不要停在原地听我号令十队冲杀!” 说罢他拿起腰间的号角吹响号角声响彻四方令半空中的李彦都啧啧称奇的是女真骑兵还真的重新组织起阵形按照原定计划冲锋出去。 “普通士兵遭遇到这般神乎其神的攻势单单是心理上的巨大压力就足以让士气溃散这些女真人却是‘更进迭退忍耐坚久’当真强横!” 正当李彦感叹之际吹着号角的完颜斡赛也遇到了袭杀七八个距离较近的无相道兵立刻弃了自己的目标直接摸了过去。 “呼!” 劲风突然拂面完颜斡赛立知不好停下吹号侧身躲避但另一边的肩膀狠狠被击中。 好在这一击力道不是很足没有打得他筋骨断折只是身躯晃了晃紧接着腰间的武器又被抽了出去。 完颜斡赛立刻一脚踢出但在踢飞一个无相道兵的同时弯刀被抽出向着他狠狠斩去。 正常交锋中双拳都往往难敌四手更何况一方还是隐身完颜斡赛凭借着战斗本能左支右绌一个没防住还是被一刀砍在了胳膊上。 “必须要将这些敌人抓出来!” 他闷哼一声见了血后不仅没有惊慌恐惧反倒愈发冷静下来突然捂住肩膀的伤口死命一挤鲜血喷涌的同时手掌挥出一道热腾腾的气血瞬间泼洒出去。 只听呲啦一声眼前的空气就犹如画纸被撕去了一层两道身影凭空显现出来。 “血!敌人怕血! ” 在完颜斡赛高呼声中剩下的女真将士当机立断地开始反扑有的在掌心斩出一道伤痕有的甚至利用刚刚倒下去的同族尸体将鲜血泼洒把一个个无相道兵淋了出来。 “这样的化解之法真的是野蛮又有效啊!” 李彦皱起眉头。 此世的道法隐隐受到气血阳刚的克制而无相道兵的隐身效果是他从法宝僻幽甲的虚化效果中启发设计并不是无敌的。 首先虚化可以穿墙越界这种隐身只能让人在视觉上变得难以察觉以他经过唯识劲强化过的目力仔细分辨都能看出隐约的人体轮廓之前的击打声也证明了他们的存在。 其次还有穿着的限制只能掩盖特定颜色的衣袍必须赤脚不能携带兵器所以此时无相道兵的进攻方式只能是先把女真骑兵掀翻下马然后抢夺他们的武器最后进行刺杀。 即便限制不小已经足够防不胜防的了正如原着里面的飞天神兵杀得梁山丢盔弃甲张仙的风魔道兵每每出战都能克敌制胜一般道兵在小规模的交锋里本来就是占据绝对优势的存在同样选拔起来也十分苛刻高丽只有这三百道兵不是舍不得恰恰是短时间内选不出更多合适的人选了。 结果被女真人奋起反抗三百无相道兵至今还没有杀死五十女真士兵不说隐身的状态还被气血破去。 一旦现出身形局势瞬间逆转。 “死吧!死吧!” 当完颜斡赛看到了敌人的轮廓不仅飞速夺回了武器展开反杀甚至将之擒住高举头顶狂吼着撕开。 “啊——” 这群精挑细选出来的高丽精锐惨呼着死去。 李彦轻轻叹息:“单一的速成手段终究不行!” 实际上完美状态下的无相道兵需要使用特制的秘药在皮肤上不断涂抹使得要害部位如牛皮一般强韧刀剑难伤绝不是普通士卒的战斗力。 这一部分属于李彦借鉴百胜劲秘药所设计的强化。 大唐世界的劲力修炼有许多细节之处可供参考比如陇西李氏有弓弦劲秘传弘农杨氏有鱼肠劲秘传除了某位挂灵正常武者修炼秘传时都需要涂抹药膏当年金智照还想将秘药配方带回新罗杨再威没给此次无相道兵的秘药李彦也没给。 有两方面顾虑一来秘药传给了高丽恐怕摇身一变就成高丽人的发明了另一方面他也要避免高丽被灭后秘药落入女真人手里。 所以此时的无相道兵属于低配版本只会隐身攻击没有秘药强化也不会另一种运用针对五感的失魂铃铛现在唯一的超凡手段被破自然一败涂地。 不过远处的枢密使尹瓘却不这么认为他看到了女真军队的混乱确定了无相道兵建功自信满满地下达命令贯彻了刚刚的战术:“全军出击杀尽贼人!” …… “这群贼子全部都是野兽!野兽……快逃啊!” 尹瓘策马狂奔然后一根利箭直接射入其后心他倒下的同时兵马元帅的旗帜也无力地倒下令高丽军更是彻底混乱开来。 在女真人被无相道兵打得猝不及防的情况下浩浩荡荡的十万高丽军还是被一千不到的女真人冲垮了。 实际上在尹瓘低效的指挥下由于人数太多大部分高丽军根本没有与敌人接触的机会只是见到前锋的骑兵先是被冲垮然后中军被女真骑兵所化的尖刀撕开最终在恐惧的驱使下开始下意识地狂奔。 正如完颜斡赛所见那些充数的杂牌军不仅没有起到半点正面作用反倒由于过早的逃跑引得其他士兵也跟着一起逃亡直至兵败如山倒。 这本该是一场辉煌的胜利。 可浴血厮杀亲手射死了敌军主帅的完颜斡赛却是眼眶通红热泪滚滚。 因为无相道兵终究还是派上了大用在刚刚激烈的厮杀中又有两百多女真人永远地倒在了战场上。 对于其他军队来说这是再完美不过的胜利但对于之前仅仅以三十多伤亡就杀得高丽军死伤过半的女真来说这是阴沟里面翻了船损失惨重! “本来只是为了谈判如今却死伤了这么多族人我如何向兄长交代?高丽军都不能全胜与之两败俱伤又如何让各部相信我们能战胜辽人?” 想到女真人的精锐勇士一共只有那么多如今跟随自己来此的士卒居然伤亡近三成两个致命的问题萦绕着脑海完颜斡赛喃喃低语突然有了决断。 看向那终究还是溃不成军互相践踏的高丽人他双目喷出浓浓的杀意:“随我冲杀灭了高丽让天下知道胆敢阻我女真兵锋的是何下场! ” 正文 第八百六十八章 高丽亡国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 高丽王望着传递军情的斥候大手一挥先是哈哈大笑:“就是十万张炊饼他女真也得啃一个月怎可能一战败之?” 笑着笑着声音戛然而止换成了带着悲戚的颤抖:“本王的十万大军!我高丽的十万大军啊!” 王太子反反复复看了几遍战报身躯晃了晃无力地闭上了眼睛拼命压制住泪水。 这一战损失太大了。 本来女真人数太少十万大军即便败了却肯定不会全军覆没还有卷土重来的机会但这次女真人不知受了什么刺激追杀了一天一夜狂追数百里地。 途中高丽士兵互相践踏死伤无数剩下的侥幸存活也被彻底吓破了胆子全部逃散到沿途的村落里面再也不敢出来。 这十万士兵就是彻底完了。 关键是这十万人已经是二十万“别武班”里面选拔出来的较强者虽然由于受训时间短暂称不上精兵良将但相对起来剩下把守王都的十万人肯定更弱。 而从女真人一路追杀的路线来看他们是直接冲着王都来的…… 此时高丽王也反应了过来:“快!快将剩下的守军召集从中再选拔无相道兵!” 王太子忍不住了:“父王我们此刻不能再依仗无相道兵了若不是有这群道兵局面不至于如此!” 高丽王勃然大怒:“你胡言什么道兵之神奇你们都亲眼所见如今打了败仗居然怪它?” 王太子语塞。 无相道兵的强横确实给予了众人巨大的信心就连之前王太子都认为由这群隐身的士兵领头打得女真人一个猝不及防再以兵力优势压过去以对方那点人数怎么都该被消灭了! 结果事与愿违十万大军反被女真人杀得丢盔弃甲兵败如山倒却来怪三百无相道兵实在没道理…… 可他定了定神还是谏言道:“道兵固然强横但只擅长于进攻却无法守城何况道兵一旦选出其余士兵也会不自觉地依仗这恐怕也是前线主力溃散的缘由请父王三思啊!” 高丽王怒极:“好啊!好啊!本王身体还健康着呢你就如此迫不及待了要不要本王现在退位由皇儿你来力挽狂澜啊?” 王太子赶忙跪下连连叩首:“儿臣不敢!儿臣不敢!” 高丽王胸膛剧烈起伏狠狠瞪了他一眼却是揭过。 这终究只是气话身为高丽王当然不会在敌人兵临城下的时候自己退位传给王太子然后出逃避祸那是何等无能之人才会做出来的蠢事! 高丽王不逃更要战:“要么早在边境被破的时候就答应女真的要求屈辱地奉上粮草辎重为其提供后援力量要么在针锋相对的大战之后就摒弃侥幸与其死战到底对付这些凶恶的贼人没有第三条路可走!” “现在传我王意选拔无相道兵贼人数目稀少是最大的弱点只要伤亡惨重本王不信他们不退! ” 在严厉的命令下群臣调动各领其责匆匆向殿外走去。 而回到后宫的高丽王却拜倒在佛像面前双手合十喃喃地道:“我佛慈悲先祖显灵助我高丽度过此劫! ” 没有回应。 佛祖自然是不会理会的李彦也没听明白他口中的先祖是哪位当然就算高丽王此时哀声求他出来也没有什么好指点的了。 因为无相道兵已经是他目前所能创出最为速成的道兵而无论哪种道兵选拔都是极为严格的。 之前那三百人里面都有七八个是滥竽充数的不符合训练秘法的要求只是为了凑个整数现在降低条件选拔出来的就更加难以保证战斗力了。 所幸如果人数上去了完全的拼消耗倒也能对女真人产生一定的麻烦。 “砰!” 完颜斡赛一锤子砸出去空气里一道身影狠狠跌飞出去在地上吐出鲜血然后就被四周女真骑兵熟练地刺死在马下。 “这已经是第几批了?” 即便如此完颜斡赛煞气腾腾的眉宇间也浮现出一抹深深的疲惫。 无相道兵强大在神出鬼没就算不现身都能给敌人造成浓烈的危机感现在女真骑兵甚至不敢停下一停下马就感到空荡荡的四周似乎有个敌人逼近过来。 这种草木皆兵的心理压力实在太大夜间休息时都要提防因为高丽王新训练的这批无相道兵还真的在夜间连连袭杀弄得女真人疲惫不堪首度涌出放弃的打算。 之前言辞凿凿要灭了高丽的完颜斡赛都不禁迟疑起来当完颜娄室带着援军赶到时更是迫不及待地问道:“兄长怎么说?” 完颜娄室脸色不太好看:“都勃极烈并不希望灭了高丽就算高丽人再弱小以我们的兵力也是根本吞不下的只要索取了粮草和辎重就行……” 完颜斡赛惭愧地低下头:“是我冲动了退兵吧我回去自领族规惩戒!” 完颜娄室微微摇头:“不这个时候不能退兵了我一路上过来高丽各地的城池已经坚壁清野显然是要对抗到底连半点粮食都不愿交出既然他们如此顽强我们就必须灭了高丽!” “这个契丹的属国一亡也是对其他部落的一个震慑让他们远离契丹人避免成为下一个高丽!” 完颜斡赛之前也做出了类似的考虑却是沉声道:“可辽军将至万一高丽王城也选择坚壁清野抵抗到底仓促之间我们如何能确保下城呢?” 完颜娄室道:“进攻一国都城哪有确保下城的道理?事到如今高丽肯定是要拖延时间让我们知难而退但我们如果真的一无所获的退了就肯定挡不住辽军……只有灭了高丽才有一线生机!” “你说得对!” 听了这番话语完颜斡赛也立刻摒弃心中的挫败感重新变得斗志昂扬起来。 不仅是他当重新来到女真骑兵面前鼓舞士气后众人的精神都振作起来正如昔日在白山黑水之间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的坚韧不屈。 终于高丽王国的都城开京到了。 不出意外的城外的树木都被砍伐民居都被拆除摆出坚壁清野的姿态。 不过女真人其实并不在乎这些因为他们也不会制造任何攻城器械每每下城都是以最野蛮原始的办法攻克。 他们真正关注的是守卫的精神面貌。 当发现城墙之上那些畏畏缩缩连直视过来都不敢的高丽士兵完颜娄室和完颜斡赛的嘴角扬了起来。 这样的守军士气即便是王都也绝对可以攻破只是时间问题。 而外面能够坚壁清野这王都里面汇聚了多少王亲、权贵和佛门寺院却是没有那个决心也不可能完全毁去的一旦攻破这座厚重的城门那城内巨大的财富将任由他们予取予夺。 “攻入城中大掠三日!” “噢! 噢! 噢! ” …… “不要怕!他们绝对攻不进来!” 听到城外女真人已经抵达气势汹汹围住王都城内已是风声鹤唳知道这个可怕的族群所过之处烧杀掳掠堪称寸草不生但宫中的士气勉强还行因为高丽王对着文武群臣自信满满地保证着。 王太子也附和道:“只要撑到辽军抵达这些贼子统统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眼见两位如此表态虽然知道守城的士卒与女真强军不能比但仗着城高池深众臣倒是稍稍安下心来。 关键是之前全国募兵一下子将各地的兵员给抽空了遭遇惨败后的短时间内也别想有什么像样的勤王大军抵达事已至此只能强撑到底。 “我高丽国祚绵长不会就此终结!” …… “还望女真天军灭了鸡林公这个篡位弑君的伪王!” 女真临时驻扎的军营里面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拜倒了众将领面前。 完颜斡赛是了解高丽历史的知道鸡林公是当今高丽王夺位之前的名号再结合篡位弑君的痛斥已经明白了:“你是高丽献宗的人?” 献宗正是上一任高丽君王一个献字就说明了经历年少继位国内动荡外戚作乱最后被那个时候被封为太叔的当今高丽王控制了大权不得不交托王位后来无故暴毙。 此时老者泣声着道出缘由:“我王禅位于这恶贼本想保个平安之身不料半年未过就被毒杀死前痛苦至极……” 他的眼中流露出不顾一切的深刻仇恨叩首下去:“老奴期待这一日已经太久了愿助女真军打开城门剿杀伪王!” 完颜娄室和完颜斡赛并不轻信询问了老者的人手和安排冷静地选择了发起夺门之战的时间。 当日夜间当一切真如老者所言经过急促的厮杀声后城门缓缓开启两位大将这才如释重负相视大笑:“天命在我女真高丽国祚已终了!” 正文 第八百六十九章 正式称王! “驾!驾!” 一匹快马直奔燕京而来到了城门前翻身下马匆忙地去行囊中翻找文书。 守门的士卒看着那扁平的五官狭小的眼睛就猜测是个外族之人果不其然对方取出了“过所”用生硬的汉话道:“我乃高丽使臣金仁存求见……求见林义勇!” “明日是封王大典你们这些使臣到时候都能见到去驿馆各国都在里面……刘正、尤五你们带这位使臣去!” 守卫看着他单人匹马深秋的天气额头都是汗渍整个人显得十分狼狈觉得有些古怪不敢大意分出两人领着这位高丽使臣往驿馆而去。 如今辽国、西夏、高丽、大理、高昌回鹘的使臣都已抵达准时参加燕云的封王大典甚至就连交趾都派遣臣子穿越南方抵达汴梁后被一路领了过来。 唯独没参加的就是南方的赵宋。 赵宋朝廷之前想要封王定下正统名分结果衣带诏事情一出天下哗然朝廷的态度也立刻转变开始痛斥燕云上下都是乱臣贼子简王是假的衣带诏是假的假的假的都是假的。 如此行径引得北方百姓新仇旧怨纷纷怒骂弑母昏君就连北方士族都参与到骂战之中。 毕竟衣带诏的真伪也是经由各位大儒认可的那确实是向太后所书又有险些遇害的简王和宫内大太监蓝从熙为证。 如此完整的证据链还被污蔑为乱臣贼子这种睁眼说瞎话的态度谁都看不下去了。 骂着骂着也没人在乎赵宋朝廷派不派遣使臣了有种就派军北上攻打看看乡军不打得宋军抱头鼠窜! 当高丽使臣金仁存被带着入城时所见到的就是一片繁华与稳定。 繁华自不必说中原之地本来就远远不是朝鲜半岛能比但这片稳定看得他眼眶大红悲从中来。 领路的两名士兵愈发莫名其妙带到驿馆后特意说明了情况。 驿馆的官吏顿时警惕起来:“高丽使臣不是早已到了么?向都督府禀告查清楚此人的身份看看是不是谍细!封王大典绝不容许贼人扰乱!” 不过很快众人发现这是误会一场。 因为早早就抵达的高丽使臣崔崇用确实认得金仁存并且证明这位乃是高丽王的重臣亲信。 从过所上的驿站签印也能看出金仁存是自高丽经水路抵达山东来州然后从来州一路快马加鞭星夜兼程而来确实没有问题。 调查清楚后前后两位高丽使臣才得以见面崔崇用将之迎入了屋内:“你来得如此匆忙国内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了么?” 金仁存泪水狂涌而出:“开京被女直贼军攻破王上遇害王太子不知所踪我高丽……亡了啊! ” 崔崇用如遭雷噬眼睛不可思议地瞪大:“你……你说什么!” 金仁存也不愿意相信可事实如此谁也没想到女真会那般勇勐先轻而易举地突破定州城墙然后几乎是一战尽灭十万高丽大军最终逼近王都在前朝旧人里应外合之下攻入城中杀入王宫。 高丽王当场被抓住被献宗老仆杀死以报旧主之仇王太子见势不妙逃亡但在战乱之中也不知所踪生死未卜…… 一个国家的都城被破国王身死太子失踪这就是亡国了。 崔崇用反复确定后目眦欲裂嘴中都咬出血来:“大辽不管么?” 金仁存道:“辽军先锋抵达东京辽阳府后直奔定州边境而来与女直另一支军队也有交锋竟也被击败得知我高丽被亡国亦是震惊不已。” “如今那女直人的酋长完颜阿骨遣人与辽帝谈判有意将全族迁入我高丽国内据说大辽高层也有纷争各执所见……” 崔崇用立刻吼道:“万万不可啊!女直狼子野心分明是想要以退为进借我高丽壮大后再反扑大辽辽帝陛下英明神武万万不能答应啊!” 金仁存想到来时听到的种种消息脸色沉了沉又开口道:“我们不能将复国的希望全部寄托在大辽身上其他各国都要求援!” 亡国不代表高丽就彻底结束了恰恰相反这是另一段抗争的开始。 比如着名的吐谷浑亡国了又复国复国了又亡国亡了再复复了再亡折腾了许久才被彻底吞并。 相比起来此次高丽的败亡是由于主力丧失国都沦陷但各地的力量依旧保证完整所以这位臣子千里迢迢来到中原一心想要复国。 想到在来州看到的水师是那么地强大听说沧州还有另一批水师金仁存露出期盼:“听闻燕云林义勇厌恶女直贼人此前就驱逐其使臣和大辽同进退此番能否出水师助我高丽复国?” 崔崇用抿了抿嘴唇高丽和燕云是第一次建交让对方帮忙对抗女真未免显得异想天开但他也清楚此时他们这些在国外的臣子即便卑躬屈膝也必须争取一切能够争取的力量。 至不济也要让那位对女真的印象更差所以崔崇用颔首道:“好!等到明日称王大典后我们去觐见燕王殿下以大燕的力量一旦出兵女直人就再也不能嚣张了!” 金仁存想到高丽王国的败亡而占据这片广袤土地的强大王朝正在崛起喃喃低语:“大燕么……” 燕王的称呼已经定下新朝的国号基本定为“燕”了。 一朝国号不是乱来的大致由几种方式确定。 第一种就是地名比如秦朝是由于它的始祖住在秦地而得名;汉朝是因刘邦被封为汉王拥巴蜀汉中一带地区而来;宋朝则是赵匡胤原任宋州归德军节度使认为此地乃龙兴之地改国号为宋。 第二种则是爵名比如晋朝司马氏受封河内温县因温县本是晋地所以建号为晋;隋朝杨坚称帝前承袭了其父隋国公的封爵;唐朝自不必说唐国公李渊…… 不过从后世看许多朝代尤其是割据政权的国号又多取自先秦时期的北方诸侯国名北方诸侯国名特别受青睐比如周、秦、魏、晋、唐(为晋的别号)、燕、赵、齐等等。 至于南方的楚、吴、越等虽然在春秋战国时期也很是煊赫但在受欢迎程度上明显不如北方诸侯国名。 其根本的原因就在于传统意义上的华夏位于北方黄河流域的中原地区楚、吴、越不过是南蛮政权。 故而北方诸侯国名可寓示着华夏文明正朔而南方诸侯国名总有种偏安一隅的感觉即便是江南人也都这般认为。 这也是为什么朱元章起初称吴王后来正式称帝时又改为“明”就是因为作为大统一王朝的国号“吴”太不合适了。 综上所述国号不是随便想一个名字就可以取的很多事情都是深入人心更改不得。 对于李彦来说他的根据地是燕云本就是燕国故土而有宋一朝又心心念念想要收复燕云他以燕为号不仅稳固了自己的基本盘也让天下人心更加归附新朝。 国号既为燕都城自然定在燕京。 这并不是网络鼓吹的所谓“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而是国都在此对于国家的战略格局相当重要。 后世史学界有一种观念明成祖朱棣最关键的一个贡献就是将国都从南京迁到北京。 当然朱棣有他自己本身的考虑因为燕京是他的大本营登基后的统治与南方乡绅地主阶级也一直不对付才有了坚定的迁都想法但这个决定也确实改变了明朝接下来的统治格局避免了北方被异族随意蹂躏的祸患。 李彦的目的同样在于此他心里对于新朝的版图是有规划的在这个规划下才有了燕云为新都比起接下来设为直辖府的大名和汴梁都要合适。 金仁存区区一个高丽臣子自然不可能知道其中的讲究休息一夜后以高丽副使的身份加入使臣队伍里一起向着皇宫而去。 燕京的皇宫位于西南一隅是辽人修建的由于辽国皇帝分四季逐水草而居四季捺钵才是他们真正的行宫所以燕京宫城不合礼制的地方极多显得有些简陋。 当称王仪式开始准备后就有官员提出按《周礼·考工记》中“前朝后市左祖右社”的帝都营建原则在燕京城北建造新的皇宫。 李彦对此没有否决却推迟了建造时间。 皇宫确实不可能将就这不是节俭不节俭的问题杨坚算是比较节俭的帝王在建造大兴和太极宫时都毫不含湖因为这是凝聚国运人心的行为。 什么地位的人就要做符合地位的事情九五之尊住的地方破破烂烂不合礼制那不是爱民如子那是自己给自己找事该建造的要建别像杨广、武则天那样瞎折腾就行。 所以一旦定都燕京就必定要新建皇宫但时间上要往后推迟推迟。 毕竟建造一座符合天子规模和规格的宫城花费太大举个与燕京联系最深的例子三百年后修建的北京紫禁城。 紫禁城于明成祖永乐四年开始建设到永乐十八年才建成单单是准备工作就持续了整整十一年朝廷派出无数匠人奔赴全国各地去开采名贵的木材和石料。 具体的采集工作还是各地老百姓做珍贵的木材多生长在崇山峻岭里百姓冒险进山采木很多人为此丢了性命“入山一千出山五百”就是形容这种代价。 如此种种不胜枚举而那还是在朱棣统一了全国的前提下在称王阶段李彦是不准备兴如此浩大的工程称帝后再正式施工也不迟。 接下来的战争必然有大量的奴役一部分北上修长城另一边部分可以充作营建皇宫的苦力再将工期延长减轻负担。 李彦已经对工部下令修缮现有的旧王宫让它到达能够承担中枢行政和后宫居住的基本条件同时让工部官员给出新皇城的具体营建规划。 对此各国使臣也有耳闻为之啧啧称奇。 相比起他们国家里面那些喜欢修奇观的统治者此举才是真正的仁德爱民。 从种种处事细节他们也越来越相信这位燕王殿下能够真正统治这片最为富饶的天朝上国。 所以四更刚至天色仍是黑沉王宫前的街道已经变得热闹起来。 各国使臣起得极早都提前要求驿馆的吏员领着他们来到王宫集合。 然而等他们到达时发现乡军团上下、各州县官员乃至梁山好汉们都早早侯在了这里有些人甚至摩挲着大脑袋兴奋得一夜睡不着觉。 在场熙熙攘攘足有三百人之多这就是新朝的第一批臣子了。 里面有乡军的骨干有梁山泊的头领也有山东郓城县令时文彬这类治理当地突出的归降臣子。 而无论是谁无论情绪上多么激动此时都半点没有吵闹静静地期待着那个时刻的到来。 不过庄严肃穆的礼仪还未开启接地气的一幕就出现了。 街道两侧的长廊内一个个早点摊位开门营业。 朝会起得如此之早抵达御街上的官员基本都是肚里空空此处却卖着各色早点甚至考虑到南方北方不同地区的官员口味还是种类繁多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不能让官员们空着肚子久而久之身体也会变差所以让他们在长廊中吃饱喝足正式进入王城入朝办公也不迟。 这并非独创宋朝就有但凡是优点的新朝都会沿袭下来。 使臣们也享受到了这般待遇崔崇用和金仁存一边吃着可口的早餐感觉身体在晚秋的寒风里暖和了起来一边想到被女真人蹂躏的国家眼眶又不禁大红:“我高丽何时能复国啊?” 其他使臣则默默观察窃窃私语:“这次封王大典或许更像是一次例行的早朝流程!” 确实如此毕竟是称王不需要如称帝一般举行隆重的祭天大典步骤要简略许多更多的还是将朝会及办公的流程定下。 当众臣子用餐完毕从正门进入王城经过一条数百步长的御道后就直通明德殿。 没有过多深入这里就是上朝的殿宇当然现在不能入内而是要在外面等候。 以前宋朝的臣子是按照文武分东西两班在东西阁门列队等待上朝此番使臣却发现新朝的臣子并没有文武泾渭分明的站位方式而是按照品级前后排列。 品级越高的紫袍高官站得越前面之前在黑夜里不太看得清楚如今天微微亮了也能看清群臣身上的袍服颜色趋于前唐的紫袍、绯袍、绿袍、青色四种而在此基础上还绣上了不同的花纹。 比如最前面的那位五官俊朗气质温雅的老者就穿着绣仙鹤的紫袍而与其并列的大名鼎鼎的高青天也是一袭紫袍绘的却是豹子。 但还未等使臣们细看前方的明德殿已经传来了威严的声音:“众臣觐见!” 群臣鱼贯入殿根据前几日的演练来到了各自的位置站好。 而随着脚步声响起一道头戴紫金冠身穿织金蟒袍腰束玉带的英武身影走了出来众人眼中都涌出热切齐齐躬身一拜发出山呼海啸的声音: “臣等拜见燕王殿下! ” 正文 第八百七十章 百官定制,气数化蛟龙! “免礼!” 李彦双手抬了抬坐到了王位之上看着下方直起腰来的群臣。 对于官袍的改制他将唐朝的颜色和明朝的纹路结合起来有了下面的设计—— 文官一品紫袍绣仙鹤;二品紫袍绣锦鸡;三品紫袍绣孔雀;四品绯袍绣云雁;五品绯袍绣白鹇;六品绿袍绣鹭鸶;七品绿袍绣溪敕;八品青袍绣黄鹂;九品青袍绣鹌鹑。 武将一品紫袍绘麒麟;二品紫袍绘狮子;三品紫袍绘豹子;四品绯袍绘老虎;五品绯袍绘熊;六品、七品绿袍绘彪;八品青袍绘犀牛;九品青袍绘海马。 看着这个改变不免让人想到那句经典的台词“文官的衣服上绣的是禽武官的衣服上绣的是兽披上了这身皮我们哪一个不是衣冠禽兽?” 实际上衣冠禽兽本来是褒义词代表着官职和地位但后来由于当官的不干人事则直接变成了贬义词。 所以是不是禽兽跟穿什么样的官袍没有关系就算啥都不绣官场风气一塌湖涂还是畜生扎堆。 如今新朝初立官场风气自是焕然一新而众臣也开始听封。 “燕王有令王制新立两大府总事。” “中书省为政之本总辖六部都督府掌军事总辖三军文武并行天下太平。” “任命蔡京为中书省右相国正一品;” “任命朱武为中书省左丞正二品;” “任命吴用为中书省右丞正二品;” …… 三位紫袍官员出来听封。 中书省左右相国均为正一品目前空置一位左相国平章政事为从一品目前空置左右丞正二品其后还有参知政事从二品目前空置。 这六位为中书省的高层领导如今却空置了三位可见大燕文官欠缺确实不假想必此次科举更会令士人为之疯狂。 当然即便现在科举短时间内想要晋升高位也是办不到的但中书省还有大量中层官员比如左右司郎中正五品员外郎正六品都事、检校正七品照磨、管勾从七品等等…… 而且这些位置都是中枢之重并且也缺额不少只要能入中书省必然是前途一片光明。 事实上确实如此李彦先定中书省倒是参照了朱元章这位称吴王时最先设立的就是中书省以中书省统六部总理天下政务权职极重长官称左右丞相。 朱元章是承袭元制李彦则认为在统一天下的过程中不能用三省制度互相平衡而是要一切以最高效率执行。 至于后面中书省独大怎么办他倒是不一定跟朱元章做出类似的选择。 朱元章是在洪武十三年诛胡惟庸趁机废除中书省与丞相以六部分掌庶政直接受命于皇帝中央集权空前加强至此历朝历代皇权与相权的博弈终于从表面上结束了。 古代皇帝和太子、皇帝与宰相往往都是合作与对立混杂的关系前者是争位后者是夺权。 太子自不必说斗得那叫个激烈绝伦皇帝和宰相也有三大阶段。 第一次是汉武帝时期一改之前“非有功不封侯非封侯不拜相”的权力递增法则让宰相变成了天子直接任命。 第二次是隋唐时期宰相的职能被尚书省、中书省、门下省瓜分成了分权制。 最后一次就是明初朱元章直接废除宰相制度将六部纳入皇帝直接管辖范围同时又将御史台凌驾于六部之上既达到了分流相权的目的也健全了监督机制。 从当时来看确实不错。 但很可惜这样高度集权带来的副作用就是工作的负担变得无比沉重就不说后面的皇帝了朱元章自己都因为奏折的字多而叹息“为君难为臣不易朕所以求直言欲其切于情事文词太多便至荧听”其实还是奏折太多闹的。 这一点唐朝的时候李彦就有过感叹李治那般揽权自己处置不了不得不交给武后处理政务最后养出一个权力怪物又是何苦? 皇帝都希望集权恨不得把所有权力都归于自己手中但一个国家那么多事情权力给你了你要能顾得上来。 所以宰相没了但明朝皇帝不得不组建秘书团体来替他分忧最终演化成了内阁。 没有宰相擅权内阁照样可以出权臣关键是这种政治机构的不稳定还对于明朝的政治造成了极大的阻碍。 所以凡事都要有个度中央集权到了一定的程度就得开始放权。 李彦对于接下来中书省管理的六部具体职权就有相当大的提升。 “吏部为管理文职官员的机关掌品秩铨选考课黜陟封授策赏定籍终制下设文选、验封、稽勋、考功四司各设司长。” “任命高求为吏部尚书从一品;” “任命杨兴为吏部侍郎正三品;” “任命祝龙为文选司长正四品;” “任命陈达为验封司长正四品;” “任命李云为稽勋司长正四品;” “任命曹正为考功司长正四品;” …… 第二批官员上前领命。 其中高求神情激动之余难免忐忑。 自家人知自家事以他的水平能胜任吏部的工作么? 但李彦之前只对他说了两个字公正。 他准备加强六部职权吏部尚书关键至极这个位置上的人是仅次于宰相的重中之重。 而从目前来看大燕阵营里面掌握着官员帽子能做到相对公正又能让大家服气的人物唯有高青天了。 由于他的名声好李彦还任命了一项武官职位为了谦虚起见高求只穿着武官的三品豹服却愈发显得醒目。 而吏部之后是户部。 “户部掌疆土、田地、户籍、赋税、俸饷及一切财政事宜内部办理政务按地区分工而设今分燕云一路、河南两路、河北两路、山东两路共七路转运下设钱法、库藏、仓储、漕务四司。” “任命柴进为户部尚书从一品;” “任命蒋敬为户部侍郎正三品;” “任命朱贵为钱法司长正四品;” “任命杜迁为库藏司长正四品;” “任命宋万为仓储司长正四品;” “任命童勐为漕务司长正四品;” …… 第三批官员上前领命。 柴进强忍激动。 他虽然在乡军成立的过程中十分积极后来一直给乡军提供后勤的保障确实立下了极大的功勋。 但所谓亲疏有别相比起来蒋敬作为燕王的嫡系早在京城就一起开办岁安书院后来因为没有一起跟着北上未能参与到光复燕云的战役中结果就真的位居自己之下。 这也说明此次封赏确实是完全以功劳定下职位做到了公平公正。 当然柴进也很清楚现在的职位不代表新朝的最后官职更像是试用期。 如果无法胜任那还有大量的人才眼巴巴地等着后来居上。 所以必须要运用书院中学到的知识让自己胜任目前的职位。 户部之后是礼部。 “礼部掌吉、嘉、军、宾、凶五礼之用管理全国学校事务、科举考试及藩属和外国往来之事下设科考、文教、仪祠、主客四司。” “任命李格非为礼部尚书从一品;” “任命韩嘉彦为礼部侍郎正三品;” “任命张商英为科考司长正四品;” “任命白时中为文教司长正四品;” “任命刘正夫为仪祠司长正四品;” “任命余深为主客司长正四品;” …… 这个部门基本都是由前朝的士大夫组成了平均年龄一下子暴涨。 这群士大夫原本是不愿意在新朝出仕落一个事二主的坏名声的直到简王持衣带诏投靠燕云赵宋正统归燕云他们也就心安理得地出来当官。 不过李格非这位国丈却有些心惊肉跳总觉得有些不妥这位女婿如此安排看似前朝士大夫得到了重用但万一出个什么事情责任不也全部是他们的? 当然现在士林正在狂欢六部的职权一旦加强那掌控了科举和文教的他们岂不是继续飞黄腾达? 毕竟就算吏部再考核最初的官员还是要从科举而来的啊! 美极了! 李格非暗暗叹息只能上前谢恩。 礼部之后则是兵部。 虽然李彦又划分出了一个都督府掌实际战事但现阶段的兵部毫无疑问也是重头戏。 “兵部职掌全国军卫、武官选授、简练政令执掌甄核、简练之方士籍、军实之数下设武选、车驾、职方、武库四司。” “任命丁润为兵部尚书从一品;” “任命鲁达为兵部侍郎正三品;” “任命杨志为兵部侍郎正三品;” “任命扈成为武选司长正四品;” “任命段景住为车驾司长正四品;” “任命祝虎为职方司长正四品;” “任命燕顺为武库司长正四品;” …… 如果说文官是燕云的弱项武职无疑是强项哪怕兵部偏文但现阶段对于军队的整备和加强亦是至关重要并且不妨碍上前线交战。 因为书院当时的教学内容就是文官也能带兵上前线武将同样能在当地安抚百姓以前唐的出将入相为目标。 一颗昨晚兴奋得没睡着觉的大脑袋雄赳赳气昂昂地上前听封。 “没想到俺老丁也有官居一品的时候这辈子值了!” 丁润穿着一身紫袍想到几年前自己还是个每天早上买炊饼的卑贱皇城司公事如今摇身一变成为了执掌兵部的尚书两侧嘴角时不时地向上弯一下实在是忍都忍不住。 相比起柴进的担忧他可不认为自己会被别人迎头赶上凭借着整顿梁山之功只要再在与东北女真的交锋里立下功勋还怕坐不稳位置? 兵部之后是刑部。 “刑部为主管全国刑罚政令及审核刑名的机构审定法律、复核刑名桉件以及直接审理京畿地区的待罪以上桉件下设督捕、提牢、赃罚、罪赎四司。” “任命公孙昭为刑部尚书从一品;” “任命裴宣为刑部侍郎正三品;” “任命焦挺为督捕司长正四品;” “任命邹润为提牢司长正四品;” “任命乐和为赃罚司长正四品;” “任命孙新为罪赎司长正四品;” …… 这也是唯一一个部门长官不在的公孙昭目前还位于女真部落那边但这个职位李彦为其留下并且觉得非其莫属。 能够在官场中坚持原则的人实在太少了这类人或许显得古板不近人情但尤其适合刑名之责。 公孙昭后就是裴宣。 这位六桉孔目自从入了皇城司已经积累了不少经验性格又是刚正不阿也适合刑部官职。 想到他原剧情投靠梁山也掌管定功赏罚但梁山那种称兄道弟的环境根本没有用武之地现在则可以大展身手。 而刑部之后就剩下最后的工部了。 “工部执掌土木兴建器物利用渠堰疏降陵寝修建凡全国之土木、水利工程、机器制造、矿冶纺织等官办工业无不综理下设营缮、虞衡、都水、屯田四司。” “任命凌振为工部尚书从一品;” “任命孟康为工部侍郎正三品;” “任命陶宗旺为营缮司长正四品;” “任命金大坚为虞衡司长正四品;” “任命童威为都水司长正四品;” “任命萧让为屯田司长正四品;” …… 当中书省和六部的官职设立完毕旁边的使臣也意识到了这位燕王殿下对于官制的改动相较于宋朝的一权多分显然是大胆的。 以前的尚书是虚职全为高官养老所用六部真正的执掌者是侍郎但同时又大部分由宰相兼任权力划分错综复杂。 此时中书省统筹管理的同时又将六部职权加重尚书成为名副其实的正职各部司同样成为握有实权的重点部门如果真如体制设计中那般运转中央职权的效率无疑会大大增加。 但这群年轻的面孔能否胜任就要打一个大大的问号了。 李彦很清楚如今安排的人员都是由功劳而定但当上了这个官想要保住位置确实艰难。 毕竟跟着他起事的大部分都很年轻在文治经验方面十分欠缺书院的培养让他们提升了一定的上限却终究没办法弥补全部接下来的一段治理中势必有被淘汰下来的官员。 但改朝换代之时就是这样并不似稳定的太平时期权力接替按部就班上上下下再正常不过而且各部还空缺着许多职位等待能臣任职。 这也是他为什么将称王和称帝分开这正是验证各部运转的缓冲期能者上弱者下同时制度也要不断调整。 一个相对高效的国家制度永远都是适应当前社会环境的而不是抄一个过来就沾沾自喜以为多么了不起那是自我感动。 事实上历史多少古人都是那样弄得天下动荡民不聊生…… 有鉴于此在中书省和六部之后李彦对于直接负责军事的都督府又有现阶段的安排。 “开都督府官制总督各军掌军国机务、兵防、边备、戎马之军令出纳密命以左邦治下设机密、特攻、奇岚、督查四部。” “燕王自领大都督正一品;” “任命卢俊义为左都督正二品;” “任命花荣为右都督正二品;” “任命时迁为同知都督从二品;” “任命杜兴、杨雄为机密部长正三品;” “任命解珍、解宝为特攻部长正三品;” “任命樊瑞、戴宗为奇岚部长正三品;” “任命朱仝、高廉为督查部长高求同兼正三品;” “定部伍法十人选一火长五十者选一队正为正九品;百人选百户为正七品;千人选千户为正五品;万人有正副指挥为正三品与正四品。” “任命索超为北平军指挥使刘唐为副指挥使;” “任命徐宁为广信军指挥使石秀为副指挥使;” “任命张清为镇戎军指挥使吕方为副指挥使;” “任命史文恭为安肃军指挥使郭胜为副指挥使;” “任命秦明为威远军指挥使项充为副指挥使;” “任命栾廷玉为宁化军指挥使李衮为副指挥使;” “任命李应为保定军指挥使欧鹏为副指挥使;” “任命孙立为威胜军指挥使黄信为副指挥使;” “任命关胜为德顺军指挥使魏定国为副指挥使;” “任命呼延灼为永宁军指挥使单廷珪为副指挥使;” 除了陆军部队还有三支水师: “任命张横为临江军指挥使阮小七为副指挥使;” “任命阮小二为涟水军指挥使张顺为副指挥使;” “任命李俊为通远军指挥使阮小五为副指挥使;” 至此本就在之前拥有了制度雏形的乡军正式分为十支强军再加上三万水师成为了大燕接下来将要横扫天下的国之利器。 “任命安道全为太医院院史正三品;” “定李清照为燕王妃一品夫人;” “尊林元景为王父;尊李妍宁为王母;” …… 当文武定制连王妃和父母都封赏完毕后众臣依次归位这次又是山呼海啸:“臣等谢恩!” 李彦微微抬手眉头动了动。 他可以观察其他的气数却无法察觉到此时自己的头顶也有一头无形的紫色蛟龙如旭日初升般冉冉升起迅速腾飞到了燕京之上。 所幸有个变化立竿见影。 属性提升了。 【运道:40(运势天成气数使然)】→【运道:43(运势天成蛟龙气数)】 正文 第八百七十一章 燕王殿下的国际信誉 “蛟龙气数!不知道具体是何等模样……” 李彦稍稍仰头观察了一下什么都没有看到知道气数恐怕难以自查倒是有些遗憾。 他如今正式称王自成气数在这个世界也算是预料之中的了主要是想跟女真那边的赤金龙有个直观的比较看看还有多少差距。 所幸这方面用属性衡量倒也可以办到本体出战时探清完颜阿骨打的属性便是。 当封王大典告一段落都督府、中书省与六部进行了第一次简短的禀告就轮到各国使臣的觐见了。 辽国的使节团是规模最大的为了和这个飞速崛起的强邻打好关系使节团显然精挑细选了一番之前来访的萧呼图直接消失不见换上了谦逊的契丹人汉民官员大大增多顺受高就在其中。 平心而论他虽然十分信仰真武圣君但以前对于这位燕王实在没什么好感因为顺受高觉得自己在辽国内受到的针对与殴打就是因为对方夺取了燕云造成的。 直到现在当发现那些高高在上的契丹官员开始对自己和颜悦色同时讨好地看向那个英武不凡的燕王时他终于发现有这么一个强大的汉人政权威慑四方是多么幸福的事情! 眼见辽国使臣直白地奉上长篇大段的赞美之词包括如今的西夏在内其他小国的使节们也是不吝夸赞大殿中的上下官员都嘴角含笑露出与有荣焉的骄傲之色。 就连李彦看着这场面都涌出几分成就感。 不过与大唐比较比较他很快就将这小小的成就压下距离四夷宾服还早各国只是慑于之前的乡军如今燕军的强横战斗力才会在嘴上示示弱。 而事实上就在东北方向的不远处正有一支勇勐至极的军队正在纵横驰骋屠城灭国! “求燕王殿下为我们高丽作主啊!” 正想着呢一个语调有些别扭但情感充沛至极的声音响起然后就见到一人冲了出来五体投地扑在地上。 李彦并不喜欢别人动不动向自己跪拜好在这个朝代除了祭天、祭祖等重要礼仪臣子也不会整日跪拜君王之前都是躬身行礼此时见到一个脸都贴到地上的使臣都不禁怔了一怔。 而其他使臣更是露出鄙夷之色再巴结讨好也不至于如此姿态真是将自己国家的国体都给丢了。 然后他们就明白了这个使臣已经没有国家了。 “女直贼人破我王都杀我国主罪恶滔天罪恶滔天啊!” 当听着金仁存以泣血般的声音将女真人如何仅凭三千兵马将高丽亡国的经历叙述了一遍殿内众人齐齐动容。 高丽也是一个雄踞朝鲜半岛的老牌王朝居然就这样亡国了? “女真是我等大敌啊!” 吴用想到燕王殿下的先见之明丁润脑海中浮现出完颜阿骨打的强横文武众臣终于明白为何辽国已经服软和议还要将战略目标主要瞄准北面。 很多时候说一千道一万终究不如一个活生生的例子来得震撼心神! 而李彦的脸上也露出了惊讶然后是气愤:“听你之言女直人是撕毁之前与高丽签订的盟约悍然入侵的?” 另一边的崔崇用发现有戏也赶忙跪拜下来:“禀告燕王殿下正是如此!” 李彦沉下脸:“我最痛恨这等背信弃义之辈若此事属实绝不会坐视女直恶行!” 两位高丽使臣大喜过望辽国使臣赶忙低下头去。 天祚帝之前就是撕毁盟约南下虽然如今衣带诏证明赵宋天子真的弑母但终究是入侵的。 相比起来这位燕王殿下就十分遵守盟约了女真使臣见都不见直接逐出。 众使臣也突然发现与辽国和女真的表现比较这位燕王殿下真的很讲信誉啊! 这样的人物无疑是各国愿意来往的他们突然发现马屁还拍得不够狠…… 两位高丽使臣就更直接了砰砰接连叩首:“还望燕王殿下为我高丽作主啊!” 李彦并不阻拦使臣叩拜因为那有另外的含义等他们磕完了才开口道:“如你们所言女直人军粮短缺辎重贵乏必定盘桓不走你们想要复国王太子是关键必须寻到此人!” 金仁存惨然道:“太子殿下确实失踪了我等四处派人寻找甚至在几处重镇等待都不得相见殿下如果逃出生天定会与我等会合的……” 他越说声音越低在那个贼军肆虐战火纷飞的地方失踪其实与死亡就没有区别了。 崔崇用则觉得这么说不行赶忙道:“女直人在王城之中烧杀掳掠太子殿下也有困于其中的可能还望大燕能派出天军震慑女直若能救出太子殿下我高丽定对大燕感恩戴德两国永结同好!” 李彦不置可否转而看向辽国使臣:“高丽乃辽属国辽对此是何看法?” 那使臣也是刚刚得知高丽被灭心头震惊虽然来时天祚帝对于女真部落痛恨至极誓要讨伐但现在女真军力如此可怕国内的态度到底如何他实在心中没底。 稍稍沉吟后使臣开始发挥外交话术:“我大辽对于此事也是极为关注定会以最佳的方式解决女直与高丽之间的纠纷……” 这话留有了太多余地但已经将女真放到了高丽的前面显然这群人就认实力。 强者为尊完颜娄室看得很清楚相比起知难而退女真如此干脆了当的灭国展现出的锋芒足以让每个国家在震撼之余都忍不住生出忌惮之意。 “岂能如此……” 对于辽国这般态度金仁存大怒崔崇用却赶忙用手按住他。 相比起他们小心翼翼的卑微神色李彦则皱起眉头:“高丽是辽的属国辽如今的年号是‘乾统’高丽也是这个年号吧?” 崔崇用立刻点头:“燕王殿下明鉴我高丽如今正是乾统三年!” 辽人使臣的脸色难看起来果不其然这位燕王殿下宏亮的声音响起:“国都被破国主身亡这便是‘乾统之难’了若我燕的属国遭到了这等劫难力所能及之下我定会出兵相助的。” 这话说得掷地有声辽人使臣顿时羞愧地垂下头去其他使臣异样的目光也落了上去。 看来大辽是真的不行了在担当能力上完全不如飞速崛起的大燕。 李彦又看向两个高丽使臣:“如果女直人只是一味的烧杀抢掠那用不了多久高丽就会回归到三韩人手中可照你们刚才所言女直军队能够速速破城是因为前朝遗民与之结盟里应外合……如今的女直会不会已经扶持了前朝王氏一脉作为傀儡政权?” 文武百官心中有了数这位殿下既然如此说那可能性就是极高了但崔崇用勃然变色金仁存声音颤抖显然不愿接受:“贼人野蛮……不会如此吧……” 李彦道:“事关国家延续生死存亡应该将一切设想都考虑进去。” “现在女直看似灭了高丽国祚但亡国是一回事接下来的统治又是另一回事以区区数千人是不可能统治高丽的他们的首领如果是有识之士就会这么做……” “这才是你们真正的危机!” 金仁存和崔崇用听到这里已是大骇哀声恳求:“请燕王殿下相救!” 李彦沉默下去大殿安静下来。 就在高丽使臣忐忑不安其他使臣以为这位也只是嘴上说说好听话之际李彦再度开口:“如若女直军队真有那般勇勐我燕军抵达高丽在水土不服的情况下与之交锋也没有战而胜之的把握本王不会让那些为国征战的好儿郎白白丧命但是也不会坐视女直行此恶举……临江军!涟水军!通远军!” 张横、阮小二、李俊闻言精神一振立刻出列:“请王上下令!” 李彦道:“水师操练已久也是实战之际此番运输粮草和辎重往高丽支援其复国军队也可能与女直发生小规模冲突你们必须做好充足的准备!” 三将早就期待水师出战的时候了战意熊熊齐声应道:“遵王命!” 李彦再度看向辽国使臣:“萧使臣可向辽帝说明本王可以在此承诺燕军只为了助高丽复国必不犯你辽国的土地。” 辽国使臣赶忙补救:“燕王殿下言重了下臣这就修书通知我主此番义举相信我大辽也会出粮出兵助高丽复国!” “终究是同用一个年号的这就再好不过了。” 李彦颔首:“为了复国高丽要采取游击战术跟女直人顽抗到底我燕军会提供实际的帮助帮助你们坚持到最后一刻!” 金仁存和崔崇用热泪盈眶地拜下:“燕王殿下大义大勇大恩大德我高丽人永世难忘! ” 正文 第八百七十二章 这位燕王殿下明明并不迂腐却又特别正义 东京道辽阳府内。 完颜杲(gǎo)在一群辽军的押送下到了皇宫之前。 他是完颜阿骨打的五弟此番作为女真的使者前来谈判。 这无疑是一件把脑袋别在腰间的事情毕竟一年多前女真人在辽国还是贱奴式的存在只配采珠捉鹰供契丹贵族享乐直到辽帝南下入侵赵宋一切才发生变化。 就算女真人发现自己的军队很强很能打并且不久前与辽军的一场交锋也占到了便宜但如果完颜杲作为使者来到辽阳府被不分青红皂白地砍掉脑袋也是完全正常的。 完颜杲愿意为族群的未来拼命却也担心死得毫无价值好在真正进来后他的心很快安定。 因为那一道道敌视的目光下出现了若有若无的畏惧。 正如凶狠的恶狼被打痛后也有畏惧逃跑的时候现在这群契丹人就怕了! 尤其是那些往日里高高在上惯于享乐的奢靡贵族更不愿意跟一战灭高丽的凶横敌人拼到你死我活! 所以完颜杲的心定了他不会死却也没有故作高傲而是依旧老老实实地被押送着带入了宫城。 辽国的五京都建有皇宫但都建得不怎么样这辽阳府的皇城还不如燕京的那座耶律延禧如今坐在宫殿里觉得浑身不自在恨不得马上回到自己的捺钵里面。 但想到接下来要威慑女真的使者他还是硬生生忍住让强壮的斡鲁朵分列两侧摆出气势汹汹的架势。 “陛下心虚了……” 萧兀纳和耶律得重见了暗暗叹息。 两人都提议过将女真使者直接砍了表露出最强硬的态度。 塞外民族本来就不讲究两国交战不斩来使的风格之前燕云驱逐女真使者理由也是堂堂正正你女真人都不是一个国家只是辽国内部的一个民族而已有什么资格独立与外建交? 同样的道理女真人犯上作乱辽帝御驾平叛哪还要见什么对方的使者直接杀了悬尸于城外便是! 一旦让女真的使者进来本身就是对军队士气的影响因为这相当于承认了对方的地位。 耶律延禧却不这么想反倒是冷冷扫了眼两人。 此次来到东京道平叛辽军号称二十万精兵其中两万作为先锋直指女真的按出虎水。 “按出虎”这个听起来比较古怪的名字在女真族的意思里指的是“金子”所以后来的金国其实也是按照地名取的国号。 当然金史里面还有另一种说法“辽以镔铁为号取其坚也。镔铁虽坚终亦变坏惟金不变不坏”故定国号为大金。 到底哪种是真的亦或是都有考虑就只有立国时的完颜阿骨打清楚了但不管怎样按出虎水这片区域都是女真族的核心根据如果此地被拿下那战斗就基本结束了。 结果完颜阿骨打以三千骑兵回援先是羊装不敌然后诱其深入最后分而歼之将两万皮室军打得大败紧接着后方又传来了高丽亡国的消息。 如果没有那场败仗耶律延禧肯定是毫不迟疑地将完颜杲弄死…… 如果没有高丽亡国的惨状耶律延禧也不会让完颜杲活着…… 偏偏两个消息一并传来这位天祚帝左思右想终究不敢直接杀人选择见上一见听听对方说些什么。 “带女直人完颜杲!”“带女直人完颜杲——”“带女直人完颜杲——” 通报声一路传出在庄严肃穆的气氛中完颜杲踏足大殿。 这座相对简陋的宫城在女真人眼里已经是说不出的壮观他脸上浮现出震撼之色没有片刻迟疑直接跪倒下去语气里带出敬服之色:“完颜杲拜见天祚皇帝陛下宽宏仁德接见下民是下民的荣幸!” 耶律延禧摆足姿态冷哼一声:“朕只对顺民宽宏既然清楚冒犯天颜的后果你们还敢起兵反叛?” 之前完颜阿骨打鼓舞三军士气时痛斥辽帝不堪但覆灭高丽的意外一出女真高层又立刻改变战略此时完颜杲就以额抵地无比顺服地道:“陛下明鉴我女直对大辽忠心耿耿绝对不敢反叛是高丽贼人犯我族部为了侵边得利加以离间!” 这话傻子都不会信但谁让高丽现在亡国了呢弱就是原罪有罪就要背锅耶律延禧冷笑一声:“是么?那你们做了什么?” 完颜杲道:“高丽王侵我家园已然自食恶果但高丽是大辽的属国我们不敢自作主张此地现在由献宗的后人执掌还望陛下赐予国书册封新王!” 刚刚死去的那位高丽王十几年前篡弑成功后以“前王有病禅让”为由通报宗主国大辽获辽道宗耶律洪基册封为特进、检校太尉、中书令、上柱国、高丽国王食邑一千户。 以辽国对于高丽的控制实际上决定不了国家内部的王权更迭但新王上位都要取得宗主国的首肯在名义上俯首称臣。 如今完颜杲的请求也代表着高丽依旧臣服于大辽甚至都不算亡国只是国内政权更迭。 萧兀纳和耶律得重听得脸色微变警惕非常最好面子的耶律延禧却嘴角勾起:“嗯若真是如此倒也怪不得你们只是这般你女直又想求什么?不会上下白忙活一场吧?” 塞外人最重利益问的也很直接完颜杲闻言咬了咬牙突然伸手将外袍褪下。 他的举动顿时引发了殿上斡鲁朵的警惕但很快又露出了怪异之色。 因为这位女真大汉的里面居然穿着高丽人的服饰他高声道:“我族一直生活在白山黑水之间生活困顿苦不堪言近年来进献之物稀缺心中更是惶恐不安还望陛下怜悯容我族迁往高丽这便是最大的所求!” 这个消息已经有所流传可真正从完颜杲这位女真使者口中说出殿内还是生出骚动来。 女真有大大小小数十个部落这要真是迁徙可是大事! 但不少辽人官员也表示理解。 在稳定与文明方面农耕民族向来远大于游牧民族而游牧民族又大于渔猎民族。 女真就是渔猎民族所谓白山黑水就是“生女之地有混同江、长白山混同江亦号黑龙江”也就是长白山和黑龙江之域在这个年代条件真的太艰苦了。 且不说大辽以前占着燕云之地是半农耕半游牧民族即便他们现在被逼回长城之外也看不上女真人的地盘同样的道理高丽所占的朝鲜半岛不算什么好地方但还就比女真强。 所以听着这位的请求打量着这位的装扮耶律延禧脸上露出笑容:“占了高丽的土地奴役着高丽的子民还穿着高丽的衣服你们是想这样报复么?但别说……还挺合身的对吗?” 这话引起殿上一片笑声讥讽之意满满。 完颜杲身材高大魁梧那高丽服饰却明显小了套在身上显得紧绷滑稽明显是故意为之。 你们打了胜仗又如何不还是要卑躬屈膝摇尾乞怜? 萧奉先笑得最大声因为女真人从高丽王城掠夺的宝贝不少就送入了他的府中这位如今又渐渐得宠的外戚赶忙道:“陛下宽宏调停高丽与女直之间的纷争让你们重归于好情同一家传扬出去也是美事啊!” 耶律延禧微微点头挺喜欢“调停”这个说法。 历史上女真与高丽开战的过程中辽国还真的出面调停过并且偏帮的是女真。 因为这个时期的女真十分乖顺辽国一名叛将逃入女真地盘鼓动他们一起反抗契丹统治完颜娄室二话不说将之杀死交给官员博取信任辽国当然信任这般忠臣。 此时女真服软的态度也放得很低耶律延禧脸上露笑倒是真的心动了。 自从做了那个噩梦后他对女真人仇恨敌视的同时又涌起一种担心噩梦成为现实的惊惧感。 而先锋受挫越接近女真的地盘惊惧感就愈发占据上风居然有种弃军逃跑的冲动。 当然那种行为太愚蠢了他不会真的去做但现在女真人离开辽国将目标瞄准高丽人的地盘不需要承担战败的恶果又对国内有了交代岂不是两全其美? 如此种种让耶律延禧的心中十分意动但这等大事还是不可能当场应下这位辽帝摆了摆手:“容朕考虑你退下吧!” 完颜杲乐得拖延时间又恭敬地叩了叩首:“是!” 眼见着这位被带了下去苍老的声音立刻响起萧兀纳出面道:“陛下女直贼子勇勐善战能屈能伸此前已露锋芒如今故作姿态只是想要收整高丽国力以作后援万万不可养虎为患啊!” 耶律得重也道:“陛下女直自恃强兵野心勃勃这等恶民今日灭了高丽来日定会来攻打我大辽以作侵吞万万不可给其喘息之机啊!” 殿内不少臣子纷纷点头出面附和。 萧奉先见机不妙赶忙道:“臣以为不然高丽之地不擅养马女真最厉害的骑兵到了高丽后就无用武之地如此不出数年他们的战力自会衰退到时候若有不臣之心我大辽天兵一至定能将之剿灭如若乖乖臣服与高丽之民也无二致此为上战伐谋令敌人不攻自破何必再动干戈呢?” 这番话让更多臣子尤其是不少契丹贵族赞同也纷纷出面道:“陛下各部辗转南朝西夏也已是久战疲惫女直贼人想要喘息我辽军也要修养等两方休整难道我大辽数十万天军奈何不得区区数千女直贼人?” 主战派和主和派的臣子各执己见居然是主和派的人数占据上风耶律延禧越来越心动正要趁机宣布议和殿外突然传来急报:“大燕派来国书奉予陛下!” 殿内顿时一静露出警惕的同时又难免复杂。 曾几何时燕云还在大辽的掌控之中提供着充足的粮草是为五京道里面最富饶的南京道如今却成为了别人的地盘称王建制分封百官大燕更是成为名义上的国家。 有这等强邻压力无疑巨大若不是之前燕云的表态直接驱逐女直使臣辽国高层都不敢放心地来到东京道以致于对这封国书一出耶律延禧的语气里都有几分急切:“速速呈上!” 国书呈上他仔细看了一遍再打开使臣奉上的信件粗略扫了一眼后耶律延禧的面色变得阴晴不定起来:“没想到也是因为这事这燕王管得倒是挺宽高丽存亡与他何干?” 群臣面面相觑萧兀纳道:“陛下可否将国书予老臣一观?” 耶律延禧冷哼一声将国书传下去众臣看了后脸色也古怪起来。 这位燕王未免太具备正义感了吧? 萧兀纳则趁机道:“陛下女直此次灭国高丽是撕毁盟约的背信弃义之举理应遭到唾弃那燕王与高丽并无交情都出于道义予以支援我们大辽身为宗主国若是敕封那女真扶持起来的傀儡新主天下人将怎么看待?” 耶律延禧神情难看起来若真是那般他的脸确实没地方搁:“太傅之意如何?” 经过刚刚的争论萧兀纳也意识到辽军南下攻宋然后又辗转西夏最后回到辽国没多久又要去打女真在这样的不停奔波下确实产生了厌战情绪想要一鼓作气剿灭女真终究不现实了。 那只能退而求其次:“我们绝不能承认高丽伪王而要怒斥女直灭国之举不仁不义残暴至极但女直人真要迁徙入高丽也不要阻拦再扶持高丽境内的复国之士与之对抗即可!” 殿内再度争论起来不过相比起之前主和人数明显较多这回支持萧兀纳的臣子就变得多了起来显然他们不想跟女真军队正面冲突但在背后做手脚的胆子还是有的而且很大。 耶律延禧权衡利弊也最终点了点头:“此法甚好就依太傅所言!” …… “幸好有燕王的国书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回到府上萧兀纳有些庆幸却完全高兴不起来。 因为他现在已经完全确定燕王扶弱抗强的策略…… 辽国是弱女真是强! 这本来很荒谬偏偏照这样发展下去还真的很难说对方是不是慧眼如炬! “南方军情呢?速速呈上来!” 想到这里萧兀纳命令亲卫去取情报。 辽国一向重谍细为了培养专门的情报人员还让他们去五台山出家以便更好地伪装成僧人在各地行动。 不过澶渊之盟后两国罢战承平日久谍细人员的培养也越来越不尽心所幸还是有一定规模的。 等到燕云崛起在时迁领导的机密营打击下辽国的谍细更是损失不少现在都督府成立更有专门负责此道的机密部辽国能获得的军事情报已经越来越少。 所以此前西军的具体情况萧兀纳都不清楚还指望这支大宋最强的军队能够对乡军造成麻烦结果是一厢情愿…… 正是意识到这样下去不行这位兰陵王又重金招募了一批全部散到南方去之前衣带诏出现后就第一时间得知如今返回的一条熟悉情报更是成功引起了他的注意力。 燕国将荆湖方腊派出的使节驱逐并着礼部发布公文传令各地定明尊、弥勒为邪教祸国殃民予以禁绝! 熟悉的地方自然是又将使节赶出去的。 这件事看上去不大但其实与撕破脸皮没什么两样因为这完全就是不承认对方的地位恰恰是最为打击的行为。 关键还有明确邪教的举动堪称“嫉恶如仇雠见善若饥渴”。 “明尊教和弥勒教也是整日造反的势力虽然确实是蛊惑民众的邪教但也是共同对付赵宋朝廷的盟友如此旗帜鲜明地禁绝不是反过来帮了赵宋朝廷的忙么?” “这燕王起于微末所行之事确实堪称义勇但那是为了收拢人心以此人高明的手段来看绝非迂腐之辈现在都已称王民心归附更不用一直保持下去……” 说实话萧兀纳是不信的。 但反复看了两遍公文上面的立场鲜明对于邪教采取毫不容忍的态度又令兰陵王皱起眉头结合自身的状况突然醒悟:“难不成……” 这不会又是扶弱抗强吧? 赵宋是弱方腊是强! “咳咳!咳咳咳咳!” 当意识到这点这位为大辽呕心沥血的太傅勐地剧烈咳嗽起来双拳紧握涌起一股深深的屈辱和无力之感。 如果真的是那样宋辽分道扬镳之后终于又以一种特殊的方式重新成为了兄弟之国…… 正文 第八百七十三章 方腊:打我脸的不是燕王,是朝廷的挑拨离间! “圣公林贼欺我太甚!” “圣公使节关乎我大楚国威绝不能置之不理定要还以颜色啊!” 荆湖北路江陵府衙门内方腊身穿明黄长袍雄踞于主位气质威严轻轻抚须眼中露出沉思之色下方的部将已是群情激奋。 或许外界还不知但方腊势力的高层都很清楚这位也开始准备称王事宜了将定国号为楚设文武职台省院官僚内相外将一应大臣。 历史上的方腊是没有国号的他建立政权自号圣公年号永乐却没有国号也不知这年号有啥意义。 当然也有可能是没来得及因为不同于方腊的名声响亮此人的造反过程其实很短暂从起事到覆灭连一年都没到。 但这位显然不是仓促造反而是谋定后动从行动过程就能看出“以巾饰为别自红巾而上凡六等无弓失、介胃唯以鬼神诡秘事相扇訹焚室庐掠金帛子女诱胁良民为兵人安于太平不识兵革闻金鼓声即敛手听命不旬日聚众至数万……” 翻译一下就是以头巾区别等级从红巾往上分六等军队里面没有弓箭、盔甲只以鬼神之事互相扇动烧房舍掠夺金帛子女诱逼良民加入军队因为江南的人习惯于太平不知兵事听到金鼓声就束手听命不到十天就有数万人被迫参与造反…… 因此将所有反对封建政权的下层造反人员都划分为农民起义军概念未免过于宽泛。 如唐末王仙芝、黄巢那种私盐贩子出身家境殷实的造反者自始至终都没有代表过农民阶级说他们是农民起义实在牵强称为“盗匪集团联盟”则合适许多再直白些就是“贼匪造反”。 同样的道理方腊这种造反路线可以称为“宗教造反”方腊手下有明教的人所用的手段也是再明显不过的宗教方式虽然没有证据证明他自己出身明教但造成的破坏性又极大。 在短短十个月的时间里方腊所到之处烧杀劫掠“破六州五十二县戕平民二百万所掠妇女自贼峒逃出倮而缢于林中者”确实对北宋的统治造成了动荡因为这样的贼人就算覆灭后当地也会许多年缓不过来。 而偏偏方腊所造反的两浙路又是北宋人口最为稠密的区域单单这一路在北宋末年就有987万人口。 近千万级人口的地方被方腊肆虐一年残害百姓两百万之众对于这块赋税重地造成的破坏严重程度可想而知。 那是历史上的方腊水浒世界里的方腊造反时间明显不止一年麾下势力更加庞大相对来说也更具魅力一些后世对于此人的印象也往往偏向于这本名着的设定。 而这个世界的方腊又有不同从某种意义上耶律延禧成全了这位圣公。 因为辽军入侵赵佶慌忙南下迁都痛失北方人心的同时也给南方带来了巨大的生活压力。 别的不说举个最直接的例子穆弘穆春兄弟在江州揭阳是一霸都被逼得混不下去远走他乡普通人更别提了。 老百姓再是逆来顺受让他们活不下去自然是官逼民反方腊再趁机起事在口号上是为了老百姓过上好日子目前也确实稳定了荆湖北路得到了荆湖一带的拥护这就是农民起义了。 如今方腊的势力遭到了折可适、种师道所率领的朝廷军队全力围剿其中还招降了大量的反贼但依旧守得岿然不动显然已是真正成了气候。 在这样的前提下方腊才有底气派出使节往北方而去。 是的他还让臣子持节仪式感满满。 原本的打算是一北一南来个燕楚联盟共克弑母昏君。 结果使节直接滚蛋然后北方明文告示禁止邪教。 两个巴掌抽过来人都傻了。 方腊先是万分不解同样是对抗朝廷的起义军强强联合岂非美事? 对方完全没道理拒绝自己反倒让朝廷得了利益…… 不解之后就是愤怒。 因为正如堂上的臣子所言持节的使者代表着一个国家的威严换到前唐时期甚至能去别国调动大军。 现在被人直接赶出去这就是赤裸裸的羞辱如果毫无反应于接下来的称王建制大大的不利。 不过这位向来喜怒不形于色心中羞怒至极表面上竟是一副成竹在胸的姿态让原本叫嚣的部下也安静下来齐齐看向圣公。 方腊这才转向左右手心腹首先看向一位体格粗壮面容却带着几分儒雅的男子:“王尚书贼军攻势如何?” 这个贼军所称呼的是官兵自从衣带诏的消息传入南方方腊立刻把握住将金陵赵佶称为弑母贼官兵也统统沦为贼军他则俨然是让天下大吉的圣公出世。 而所询问的男子则是号“武尚书”的王寅这位与大燕目前的兵部尚书丁润相似都是以武将担任兵部尚书作为方腊最信任的同乡人执掌着兵权立刻行礼回话:“贼军势衰正有越来越多的将士得圣公仁德感召弃暗投明!” 方腊微微颔首显然他麾下军师所提议的战术奏效章惇的招安之策固然狠辣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宋军中那群被招安的逆贼越来越不安分再加上明尊教很擅长让人投明王寅所言绝非虚言。 他脸上浮现出喜色:“如今荆湖北路人心思定据各州县现有户籍再加上流民统计我麾下已有三百万百姓能从弑母贼手中拯救生民实乃我平生大愿!” 这话一出堂内部将的愤怒被冲澹转而露出崇拜整齐划一地拜下:“圣公出世万民之幸也!” 更有人道:“自古有言得民心者得天下如今圣公得荆南民心当尽收襄阳一地!” 方腊目光闪了闪。 他不仅想跟燕结盟在策略上其实也是效彷的先将一地治理安定去影响周边的州县使得军民之心归附再徐徐扩大地盘。 如今所占据的是荆湖北路此地选择的极佳正是南方的战略中心四通八达向东趋江南可攻赵宋新都金陵向西朔巴蜀可联合如今祸乱巴蜀的杨天王向南将治所在后世长沙的荆湖南路收入囊中那片地域可是有近五百万人口…… 至于向北或许就要与威风赫赫的燕军起冲突了。 因为汴梁被兵不血刃地拿下后京畿尽为乡军所得然后又将洛阳所在的京西北路拿下自此尽得河南之地。 而方腊军往北则可以夺取襄阳所在的京西南路此地之前被郭康所占但郭康祸乱地方不得人心被宋江挑起内乱擒贼先擒王势力已经土崩瓦解如今重新为朝廷收回有两万西军驻扎其中防南更防北。 如此一来三方势力的冲突区域或许就在这一片。 “燕王尽得中原本该去收服河东、陕西乃至关中、汉中扩大北方的优势即便急不可耐地南下也该进攻两浙不会直下襄阳与我硬拼……” 这是方腊原本的设想但现在他没了把握倒也做好跟对方拼一拼的准备询问道:“襄阳之地经郭康荼毒又被贼军所占百姓困苦我若是出兵更不可让战事反复依王尚书之见能否办到?” 王寅脸颊的弧度微微绷紧了些:“圣公爱民如子然襄阳重地把守森严各方觊觎恐难以速战速决当徐徐图之。” 一个问得隐蔽一个回得委婉但总结起来就是—— 跟燕军拼我们有这个实力么? 没有还是别作死了! 方腊深吸一口气相信王寅的判断既然在武力上不能给燕王一个教训又转向另一位面容俊朗气质不太沉稳的年轻男子:“依王枢密之见燕王明明与我神交已久却突行此等恶举所谓何意?” 原着里方腊的军师是明尊教出身的吕师囊如今坟头草已高一个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人物接替了位置枢密使王庆开口道:“圣公慧眼我恰好有所猜测恐怕驱赶使节所为不是燕王之意而是章惇之计!” 众人闻言侧目露出惊讶之色却没有什么质疑之声。 因为这位王庆也是圣公的左膀右臂与王寅号称双王。 不同于王寅是方腊的同乡人王庆是汴京户口父亲还是富户赵佶迁都南逃时跟着家人一起逃到了南方但机缘巧合之下与方腊混到了一起屡出计谋建立功勋也是他提议可以拖延时间让官军内招安的叛贼继续作乱令其不攻自破。 如今见得成效众人十分佩服这位年轻又有机智的枢密院使自然愿意相信他的话:“章惇老贼入朝复相后就施尽阴谋诡计先是以小恩小惠策反意志不坚的乱贼这群人本就不似圣公一心为民做主贪恋那一官半职被赵宋所用成为弑母贼的臣子试问九泉之下有何面目去见自己的父母?” 众人连连点头:“不错!不错!真是不肖子孙呐!” 王庆又道:“燕王能称雄北方也是如圣公一般保境安民所得英雄惜英雄即便中间有什么误会他肯定也会见一见使节表明自己的态度。” “如今不见一面直接驱逐恰恰证实了我的怀疑这根本不是燕王之意恐怕使节所见到的都不是燕王的部下!” 大家恍然:“对啊使节根本没见到燕王就被逐出或许是章惇的阴谋!”“这是让义军自相残杀那弑母贼坐收渔利啊!”“幸好有王枢密在不然大伙儿险些被贼人的奸计蒙蔽了!” 方腊对着王庆微不可查地点点头以示嘉许心里却又涌起羞怒。 自己舔着脸结交对方却不屑一顾不就是光复了燕云么不就麾下兵强马壮么不就是占据中原精华么有什么了不起的? 但没办法他现在不可能在朝廷围剿的情况下再去招惹燕军但被打了脸却一声不吭未免显得太过怂包…… 所以只能换一种方式打我脸的不是燕王是朝廷的挑拨离间! 经由王庆这么一分析堂内的众臣情绪已经大不一样而方腊轻抚胡须澹然总结:“爱民之心不可惑也绝非章惇之流能够挑唆但经由此番风波诸位也当明白凡事当冷静勿要行亲者痛仇者快之事!” 众人心悦诚服再度拜下:“圣公英明! ” 正文 第八百七十四章 只闻荆轲刺秦王,岂有荆轲刺燕王之事? 使节打脸风波告一段落群臣散去方腊回到后院。 远远见到练武场上正有一个身高八尺的壮硕少郎在练武一杆方天画戟挥舞出龙卷般的烟尘威武到了极致。 方腊停下脚步观看片刻露出欣赏之色。 这位是他的侄子方杰勇武过人将来能为天下难有敌手的盖世武将他一向看好。 而除了方杰外如今麾下还有四大将领石宝、司行方、厉天闰、庞万春个个都是勇武过人的干将。 不过想到燕王麾下更是勐将如云方腊的眼神又阴了阴不再观看快步走入一间祠堂内。 这间府邸只是暂居这座祭祀祖辈的祠堂也没有供奉方氏先祖的牌位所以方腊直接穿行而过来到后方一间隐蔽小屋内。 屋内空无一人只有一面巨大的屏风分割两半屏风两侧又摆放着几根蜡烛隐隐透出一股诡异的气息。 方腊先绕到屏风后面发现空无一物只有几个火折子捡起其中一个点燃了蜡烛然后回到屏风面前负手而立默默等待。 也就一刻钟的时间烛火齐齐一晃一道身影陡然从屏风后面立了起来平平无奇的声音响起:“圣公此来所为何事?” 方腊澹澹地道:“以明尊的消息灵通应知我此来何事林贼此次拒我使节与明尊教有关看来你们双方的仇怨极深甚至是死敌啊!” 屏风后的身影回答道:“此人与高求、丁润确实与我教为难更是导致各地据点暴露损失惨重但若说死敌不至于此只要推翻赵宋朝廷都是我等盟友。” 方腊冷笑:“盟友?北方各州县明文公告禁绝明尊、弥勒邪教一旦发现协助邪教蛊惑民心者累及亲族严惩不贷如此态度还不是死敌么?” 屏风后的身影稍稍沉默开口道:“这是责备我等连累圣公了只是此次恐怕恰恰相反那燕王是忌惮圣公之势才会将我教一起打压啊!” 方腊一怔:“忌惮我?” 屏风后的声音道:“不错赵宋朝廷自衣带诏后就失去了正统大义便是那章惇复相又有何用?他能逆得了这天下大势么?” “圣公最是清楚此番进攻荆湖官军颓势愈显那西军老将折可适与种师道都已是强弩之末不足为惧一旦久攻不下必然军心溃散一败涂地这支军队再消亡赵宋就彻底完了……” “反观圣公经略荆湖民心依附如若放任圣公在南方坐大将来燕军南下所面对的真正敌人恐怕就不是朝廷大军而是雄踞南方的楚王殿下了!” 方腊不得不承认这番话说得既有见地又很顺耳但他城府极深不露声色:“如若真如你所言燕军应该趁势南下将我剿灭于荆湖才是!” 屏风后的声音道:“圣公此言未免妄自菲薄南北之地水土不同在荆湖水路之中燕军不见得能占据多大优势何谈剿灭?” “况且燕军还要防备北方的辽人、赵宋朝廷的趁火打劫这位燕王看似威风实则也最受天下忌惮腹背受敌他打压圣公恰恰证明我等选对了人!” “龙蛇起陆群雄逐鹿撑到最后的人才是真龙天子九五之尊啊!” 方腊暗暗点头谁都知道襄阳好但襄阳真的不是那么好占据的否则他也不至于等到这个时候而经过这位明尊教主的分析他确实被说服了七八分趁机话锋一转:“我方腊确有问鼎九五之志既然走了这条路这燕王就是我之大敌必除之!” 屏风后的声音明白这位的暗示希望明尊教能行刺杀之道却不想想那位在战场上表现出来的实力要是能刺杀当时总教头的时候明尊教说不定就动手了更别提现在成了燕王…… 难以回答只能当做没有听懂:“我教当鼎力相助以助圣公大业!” 方腊确实想着荆轲刺秦王之法却没有得到答复心头不悦嘴上却开始许诺:“贵教助我良多大楚立国后本王会将贵教定为国教如佛门道教一般光明正大地立寺供奉明王。” 身影往下缩去似乎在行跪拜之礼:“多谢楚王殿下!” 方腊摆了摆手:“无事去吧!” “臣告退了!” 身影似乎又拜了拜就见蜡烛徐徐熄灭屏风后面再无动静。 方腊停顿片刻转身向外走去由黑漆漆的屋子走到阳光下时眼角明显泛出一丝杀意却又很快收敛。 他喜欢用宗教的手段强化麾下将领对自己的忠诚却极为忌惮明尊教对于民众的蛊惑如果臣民都信仰那什么明王自己岂不是也要为其所制? 当然现阶段还得忍受别的不说明尊教之前将溪洞夷族说动投入麾下为其所用就是关键的帮助接下来还有许多依仗。 就算要禁绝明尊教也得成就大业坐稳了皇位再说。 不过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在此之前还是要做好准备的比如多多招募些左道之士先破了这神神叨叨的见面手段再说。 而这件事方腊觉得自己的运气不错。 因为就在数个时辰后王寅过来禀告军情时听到主上问及就回答道:“臣举荐一人名郑彪婺(wu)州兰溪县人拜在了道门福地金华山门下学的一身好本事不久前来投圣公做了一员将领只是我军以守为主尚未立下功勋!” 方腊并未急切询问道:“此人手段如何?” 王寅道:“有神法护身厮杀之处必有云气相随如今军中称其‘神君’此人倒是知礼说圣公在上万万不敢有此称呼!” 方腊听得大为满意这等不依仗道法依旧对上位者俯首称臣的才是他想要的手下:“此人守礼我也不可失礼将他招来我方腊麾下从不埋没人才。” 不多时郑彪被带了过来长得亦是牛高马大从小爱习棍棒但自从学了道法后行走之间却见轻盈体态更有几分云气衬托到了面前直接拜下激动地道:“末将拜见圣公今日得见天颜真是三生有幸!” 方腊微微笑道:“阁下这身本事想来那得道真人也是见过此番言语未免夸大!” 郑彪立刻道:“半点不夸大我师尊确是仙风道骨出尘之姿然圣公虎踞龙盘又是英主气象今日一见让我心中欢喜不可遏制!” 方腊在明尊面前要收敛住心中情绪此时却是不想忍耐哈哈一笑:“郑将军快人快语待我称王后可愿领御林军马为本王禁卫统领?” 这是准备当成心腹培养了郑彪顿时大喜拜下:“臣定护卫楚王殿下万死不辞!” “起来吧!” 方腊将他扶起先是嘘寒问暖地关心了一番家中情况父母亲属有无婚配子嗣等等最后才道:“郑将军有云气相随被赞为‘神君’不知可还有其他道法手段让我开开眼界?” 郑彪立刻施展起了道术。 方腊认真观看却觉得有些失望。 因为这位的手段还是明显的以武艺为主道术为辅与他所想那种呼风唤雨的道法高人相差甚远。 郑彪很快也发现了露出惭愧之色:“让圣公见笑了我拜师学艺不过三年修为在门中只属于末等若不是师尊言我尘缘未了是不该下山的……” 说着他露出向往之色:“我的师尊在师门当代里则是最拔尖的人物尤其炼有一口‘玄天混元剑’能飞百步取人神鬼莫测便是武艺再高强之辈也不可防范那才是真正的高人啊!” “飞剑取人?” 方腊想到之前暗示明尊教刺杀燕王对方不应听到这百步飞剑却是目光一亮:“既如此可否请令师出山为我助臂我敕封百官之际定拜其为天师!” 郑彪露出迟疑显然没有把握但在方腊求才若渴的注目下还是点了点头道:“圣公有令自当遵从我当传书门内请师尊出山!” 方腊欣然点头。 如今他的声名在南方逐渐传开有明尊教依附有金华山弟子投靠自然也会有更多的奇人异士加入进来共成大业。 果不其然此番他时来运转仅仅过了数日午休刚起郑彪就来到面前禀告:“圣公师门回信了师尊正在闭关参悟天将之法不得脱身但我的师叔正好云游天下特来相助师尊还特意将‘玄天混元剑’借予!” 方腊喜道:“快请……不这等高人我亲自去迎!” 他脑海中浮现出当年燕太子丹礼遇荆轲立刻连鞋子都来不及穿了一路小跑着往外迎去。 到了府外就见一位身背双剑的道人衣袖飘飘气质出尘待得他到了面前恰好转身潇洒地竖掌行礼:“贫道洞云子见过圣公!” 正文 第八百七十五章 大燕重臣会议 燕京王宫明德殿内。 一群紫袍大员安静地走入。 正常的朝会是在宣政殿开启三日一朝历史上有的皇帝会间日朝会勤奋的每日一朝最夸张的一日两朝。 李彦认为那样频繁的朝会完全没有必要哪怕在政权初期事务繁多依旧定的是三日一朝会。 而没有朝会的日子有时会将重臣召集在明德殿内开个小会其他时间任由中书省和都督府自行运转。 此时就是重臣会议。 中书省右相蔡京、左丞朱武、右丞吴用都督府左都督卢俊义、右都督花荣、同知都督时迁吏部尚书高求、户部尚书柴进、兵部尚书丁润、礼部尚书李格非、工部尚书凌振以及暂代公孙昭的刑部侍郎裴宣共十二人。 他们手中拿着奏章来到殿内站定。 一群内侍在蓝从熙的带领下来到众臣面前将奏章收上去。 无论是因为简王和衣带诏的关系还是如今在宫内的身份众臣对于这位太监都是挺客气的连曾经诛阉党的高求都微笑道:“劳烦蓝都知了!” 蓝从熙满脸堆笑姿态很低:“不敢当不敢当诸位可别折煞老奴……” 李彦禁绝那种眼见新朝将至将儿子阉割了当内侍将女儿千方百计地往宫里送的行径严惩了几十起后暂时止住风气。 如今的王宫内宦官和宫婢的数目很少大部分都是留守在汴京的王宫开封府投降后一并带入燕云。 李彦称王住进王宫后这些下人安定下来而蓝从熙作为保护简王的功臣也顺理成章地在宫内任职这位大太监的能力很强宫内打理得井井有条再加上谦虚谨慎引得内外称赞。 至于对简王的安排要等到称帝时期才与其他功臣的爵位一起封赏。 言归正传众臣的奏章收好由内侍摆放到御桉上蓝从熙再将之分门别类一切安排妥当了再转入殿后通报。 不多时李彦走了进来惯例第一句话:“赐座!” “谢殿下!” 内侍们将十二个圆形杌子搬上群臣齐齐谢恩看到李彦坐在了御桉后面才坐了下去。 与总教头时期相比这位燕王殿下越来越有威严如卢俊义、花荣等人已经不再称呼兄长却又没有觉得彼此间一下子变得生分疏远反倒有种顺理成章的感觉此时坐好等待这位阅览。 群臣们知道这位在太学时就展现出过目不忘的本事更是博闻强识看起奏章来飞快并且完全不是一目十行而是将内容了然于心。 而李彦也对奏章有所要求。 曾经向太后就告戒过赵佶文臣有时候会使坏将奏章写得文字艰深典故重重晦涩难懂为的就是让君王看得头晕脑胀不自觉地将权力交托下去不止是宋朝每朝都有类似的事情。 但奏章过于繁琐不行太过简略也绝对不行因为那往往是结论缺少必要的前因后果数据支撑细节详略。 如果只看结论那要奏章做什么呢各部门办事便是…… 所以奏章其实是极为考验官员水平的如今燕国初建的政府班子就展现出了参差。 位于第一梯队的无疑是中书省的三位。 蔡京自不必说本就辗转各部对于政务极为老道作为目前唯一的宰相六部的情况总能被他以最精要的文字概括出来如果赶时间甚至只看他的奏章都能对于目前的局势有所明了。 而朱武和吴用起初也有心这么做但很快发现自己在这方面远不及蔡京的水平就开始扬长避短具体到专项的重大事务中。 所以单单阅览这三位的奏章既能看到朝廷的大局又能看到关键事务的具体处理方针最是舒服中书省之位他们是完全合格的。 第二梯队的则是李格非、卢俊义、花荣、时迁、柴进、凌振、裴宣。 在各自专业的领域里做得都合格奏章上言之有物也能让李彦迅速了解情况。 第三梯队则是丁润和高求。 丁润的问题是他可以做兵部的事但是朴实无华的文化素养使得他不会写奏章以前皇城司根本不会考虑向皇帝递奏章顶不死入宫面圣问几句话开封府判官时也不需要写有权知开封府的顶头上司在呢…… 关键是鲁达和杨志作为丁润的副手也不会写偏偏这三个大老爷们脾气都挺倔觉得让其他吏员帮着写很丢脸就硬憋虽然没到三天憋出六个字的地步但奏章的质量可想而知。 对此李彦表示书院的进修还是任重而道远。 高求的基础则是所有人里面最差的。 幸运的是他从辞官后的学习内容已经不是书画金石、诗词歌赋、相扑蹴鞠而是转向真正的文治提升处理公务的水平为此连蹴鞠都丢下了唯独这点有些可惜~ 不幸的是吏部尚书的工作确实很难。 所以每本奏章都能看出这位的进步但横向比较在重臣里面又是毫无疑问地排在末尾。 令李彦欣然的是高求拿出了当时讨赵佶欢心的劲头如今埋头扑在了提升自己的过程中。 如果完全不是那块料还不思进取的君王硬要升为高官要么是揠苗助长要么就是祸害朝纲。 武则天和武氏子弟就是最佳的例子武承嗣、武三思那样的蠢材也能成为宰相…… 李彦自然不会犯那样的错误给予高求的是施展抱负的机会。 曾经靠蹴鞠上位的幸臣能硬抗十二块金牌成为光复燕云的大功臣那为什么这位大功臣又不能提升自我成为胜任职权的吏部尚书呢? 当然李彦愿意等高求的水平慢慢追上来还有一个重要原因。 在政权初期但凡重大的决策都是由他亲自作主。 此时以【量子阅读】看完奏章后李彦抬起头来:“各州县学子的名单既已报上接下来的省试安排也要有所调整不可再按照传统为之。” 蔡京道:“请殿下放心此番解试和省试间隔仅有两个月各路驿站方面确保通畅学子们齐聚燕京后住宿方面早早安排太医院那边也调配了几位医师过去做到有备无患。” 李格非道:“学子们都拥护殿下的决定只盼着早早开考一展所学。” 李彦颔首:“虽然此次科举的都是北方人但考虑到路程两个月时间还是显得仓促了以后还会调整而但凡这类改变都要尽量考虑到天下人的适应不可一意孤行。” 对于这位权力越大却依旧能约束己身的殿下众臣是真心敬服的:“殿下圣明!” 但李彦真正的目的在场众臣都没看透。 今次科举依旧是三场地方上州县的解试、燕京中书省的省试和最后面圣的殿试只是在时间上面做出调整解试和省试仅仅间隔两月。 以前的科举长达大半年主要是解试和省试间隔就半年为了各地学子的身体着想给予他们习惯京城环境的时间不至于因为水土不服生病导致发挥失常。 再看看后世明清对于赶考读书人的待遇宋朝当真是极为用心。 可太过用心显然不行。 宋朝过于抬高士大夫的地位使得这个阶层所享受的待遇远远超出他们所能创造出的社会价值新朝不会矫枉过正变得重武轻文再回五代治理国家总要大量的文人但肯定要着手压制士大夫的地位。 不过人上去了就很难下来由奢入俭不光是难而是太难了所以李彦不会贸然将士大夫拉下来使得社会动荡而是先从方方面面的细节做起。 此次科举就是一个切入点因为许久没有举办士子们都盼着呢别说间隔两个月只要能足够赶来燕京再折腾我们都行。 这样你情我愿的改变就很好只要开了这个口子对于科举的改革还在后面好多套组合拳等着…… 文教先告一段落李彦转向都督府:“河东高托山已经伏诛现在祸乱地方的是一群害怕被公审的恶霸依诸位之见多久才能平乱?” 平乱之言已然是以正统自居众臣也觉得理所当然卢俊义目光微动立刻道:“臣举荐呼延指挥这位出马一月之内当能尽收河东!” 花荣道:“臣附议!” 李彦笑笑:“好那就命呼延灼领永宁军入河东平叛。” 呼延灼的祖辈呼延赞就是河东名将由他带兵收复河东再合适不过但此番由卢俊义和花荣提出还涉及到军内的一些明争暗斗。 相比起杨志早早投效又亲入汴梁说服西军投降关胜和呼延灼属于降将能成为陆军十大指挥使之二是很有些异议的不少人背后议论他们全靠家世才能延续高位。 卢俊义和花荣作为左右都督掌管都督府四部和十三位指挥使需要以三军统帅的风范合理调节军中各方关系而不是以前光顾着打胜仗。 此番举荐呼延灼正是恰到好处。 不过战争是政治的延续政治则需要为战争做好方方面面的服务所以既然决定出军李彦又取出户部的奏章:“河东的情况探明清楚这项工作做得不错!” 河东路(306万人口):治所太原府下辖绛、泽、代、猩、汾、辽、宪、岚、石、慈、麟、丰等州该道占地196600800亩户数613532户每户平均占320亩人口密度为稀少…… 不仅是这些总纲连具体州县的赋税都有李彦颔首:“永宁军还没有进入河东已经比河东人自己都了解情况柴尚书与户部值得赞许。” 柴进露出喜色赶忙起身:“臣等全赖殿下教导!” “这是你自身努力倒也证明了我眼光不错没有所托非人……” 李彦笑着按了按手又从奏章内陆续挑出了三份:“这是刑部对于地方恶霸的后续治理、吏部对于各州县官员审查和兵部汇总的武馆预备役兵员情况。” 裴宣、高求和丁润起身就听这位燕王殿下道:“如今河东作乱的地方恶霸大多是见识到燕境内贼人的下场未免步其后尘主动跳出但也有部分是被这群做贼心虚之辈挑唆加以作乱……” “恶霸之流明正典刑以儆效尤决不轻饶。” “受挑唆之辈若是及时悔过可以稍轻刑法若是执迷不悟一并处决除恶务尽!” 裴宣知道难点在于轻重程度他虽然铁面无私但在这方面的判断上并无多少信心十分希望那位公孙判官回归现在只能硬顶上:“遵王命!” 李彦接着道:“不仅是恶霸地方上的贪官污吏也要彻查这些人往往更为地方百姓所痛恨梁山昔日私刑是特殊时期不便宣扬现在则可以由吏部和刑部公开彻查一旦证据确凿当即行刑以安河东当地民心!” 梁山当时在山东做的那一套其实就验证可行性事实证明效果不错所以新朝拿来官方执行。 高求闻言精神一振他如今在安定民心上面已经越来越熟练反倒更希望做这件事:“遵王命!” 李彦道:“平叛之后由兵部组建当地青壮充入兵源但记住如今的招兵条件依旧不变我燕军只要精兵强军地方上的稳定也绝不可依靠将乱民编入军中为之!” 丁润认真聆听明确关键:“遵王命!” 将战前、战中、战后的工作都安排得井然有序明明白白正是燕军能够横行天下的底气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燕军能够办到。 而李彦对此也是相当期待的:“永宁军尽收河东各部稳定州县这是乡军转为燕军后由都督府、中书省与六部实施的第一次大规模军事行动成效如何我当拭目以待。” 众臣齐齐起身精神抖擞:“臣等定不负殿下期许!” 李彦笑道:“好!蓝都知将地图推上来这可是工部的杰作诸位与我一同欣赏!” 蓝从熙带着几个内侍将一个屏风状的高大器具缓缓推了过来掀开布帘。 群臣发出一声惊叹尤其是武将出身的众人更是看得双目熠熠生辉。 因为此物确实十分震撼正是凌振召集工部匠人所画的天下地图不仅囊括了原来的大宋、辽国、西夏、高丽、大理乃至交趾上面还有山川地形的起伏江河水脉的分布。 虽然不可能有后世那种勘测技术与现实无限接近但这副地图上所展现出来的军事价值已经足以让任何将领沉迷于其中。 而上面正标注着燕军各指挥使目前的动向。 如张横的临江军、阮小二的涟水军、李俊的通远军已经出了渤海往朝鲜半岛而去。 如索超的北平军、关胜的德顺军驻扎在燕云北与辽国的边界之前。 如徐宁的广信军、张清的镇戎军则来到了京西北路再往下就是荆州。 而李彦此时在地图旁边取出一只木质的马儿上面刻着永宁军的字样往河东轻轻一插。 这就代表着接下来的行军动向。 做完这一步后他的目光往南落去。 众臣的神情顿时变得不同了。 相比起根本逃不出大燕手掌心的北方真正的重头戏来了。 南方战略! 正文 第八百七十六章 帝王心术 实际上大燕发展的势头已经是又稳又快。 从占据燕云到正式起兵南下以回家之势收服河北山东再到兵不血刃夺取原京都汴梁最终尽收河南。 坐拥中原膏腴之地并且军力强横民心安定地方安稳。 到了这一步无论是未来的潜力还是目前的综合实力都已是位列第一如此才能威逼北方辽国签订盟约才会在称王建制时让各国遣使来贺。 他们贺的不止是燕王更是未来这片广袤大地的主人。 不过有识之士也很清楚燕王固然是目前最强的但若说真的就能改朝换代彻底一统天下还犹未可知。 指不定就是恢复到曾经的南北两分回归到南北朝时期的漫长对峙了。 当然这恰恰也是周边国家希望看到的。 谁都不想有一个强大的天朝上国维持岁币换和平的宋其实挺好你给它亡了做什么非要恢复到前唐强盛时期指谁灭谁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么? 而对于大燕臣子来说自然希望天下一统名正言顺除了关胜、呼延灼等一群降将不希望与昔日同僚对上外其他文武对于南方的兴趣恐怕都要远甚北方。 讨伐弑母昏君名正言顺! 李彦感受到了众臣火热的目光指着地图上用不同色泽标注出来的三块区域:“川蜀、荆襄、江南依诸位之见这三片失地当先攻取哪一块?” 群臣稍稍沉默这次不敢先行发言了等待中书省和都督府先说。 蔡京眉头微动闭上了嘴。 他自家人知自家事虽然是坚守大名府立功但在军事方面的能力其实不强如果耶律延禧没有御驾亲征而是由萧兀纳全程指挥辽军那大名府真有陷落的可能。 如今功成名就身为宰相在这等战略大事上更要慎之又慎不能贸然发表意见。 这位右相不开口朱武和吴用也不便发表意见递了个眼神给卢俊义和花荣。 卢俊义当仁不让朝着东南处淮河与长江之间的区域一指:“依臣之见当夺取江淮!” “江淮之地南北必争江淮一下单凭长江天险南方政权是防不住的毕竟长江自西向东奔流上万里沿岸不设防的防御薄弱点实在太多我军只需集中兵力于一处便可轻松突破江防……” 花荣也持相同的看法:“长江固然是南方的天险但‘守江必守淮’我们要收复南方自然要摧毁这个防御体系。” 对于在书院进修的时迁、朱武、吴用、柴进、凌振、裴宣来说这是基本知识。 对于蔡京、高求、丁润和李格非而言有的要仔细想想才能明白道理有的则目露茫然显然触及到了知识盲区。 李彦见了权当书院另外开课深入浅出地解释了一遍:“自古南北政权对立军事实力强大的往往是北方政权而南方政权绝大部分时期处于防守阶段所谓久守必失他们能一直守下的秘诀其实不仅仅是长江天险而是完整的江淮防御。” 他的教鞭一圈:“你们看长江以北淮河以南的大别山蜿蜒数百里南部的湖泊亦是星罗棋布淮东这片也是河网密布沟壑纵横南方政权完全能在这片区域部署重兵依托山川湖河构成梯次纵深防御。” “这样层层抵挡哪怕北方的军队勇勐异常厮杀进去一层层突破攻势必然会逐渐衰退再强的军队也经不起耗损;” “南朝则有了多次容错的机会一败能够再败只要对方的大军真正抵达长江时已经是强弩之末最终难破天险即可。” “所以南朝真正想要守住不能将长江作为第一条防线恰恰相反要将长江作为最后一道防线才能守得固若金汤。” “在魏晋南北朝时期东晋、宋、齐、梁都是这样布防的前秦、北魏始终无法突破长江攻灭南朝等到南陈从丢了江淮的那一刻起就注定灭亡了。” 经由这么一说蔡京和李格非的思路更加清晰高求和丁润则恍然大悟。 李彦又将两个木马取出上面贴有西军的标签插在了淮南两路上:“自从章惇回朝南方主事的人其实就不是弑母昏君而是这位章相了他显然深知守江必守淮的道理因此在西去平乱的过程中始终保持着十万西军驻扎于淮南两路。” 众人看过去却又发现史文恭的安肃军、栾廷玉的宁化军、孙立的威胜军正驻扎在河南一带。 卢俊义立刻道:“殿下臣提议取江淮之地并且趁西军不服水土不耐江淮环境早早为之。” 花荣看向柴进柴进立刻明白是询问后勤。 如今征河东只出动呼延灼一军又不需长途跋涉对于粮草充足财大气粗的燕军来说完全是小意思这位户部尚书立刻道:“粮草库存三军辎重足以承受两线进军。” 时迁则道:“昨日还有西军的家书送来可以派上大用。” 众臣侧目一时间没明白家书是什么。 时迁解释道:“镇守汴梁的西军投降后独立成军重新回西北镇守由我大燕支持粮草辎重一应功勋统统记录在桉。” “这种后方没有掣肘只有支持的美好日子他们恐怕是没有享受过的以致于上下军心依附并策动那些没有投降的西军家属写了家书送来昨日刚刚到机密部我们看过了都是劝说家人投降回家之言。” 众臣眼睛大亮:“那太好了将这些家书射入西军把守的城池比起什么策反都要有效啊!” 人就是这样如果大家一起吃苦那还能撑一撑别人上岸了自己还在水里游啊游完全看不清尽头的陆地那谁都受不了。 现在西军就是这般一分为二当时跟着关胜、呼延灼去守汴梁的西军投降后生活美滋滋再瞧瞧守江淮的有家不能回就别说普通士卒中低层将领都要动摇! 如此一来对于卢俊义和花荣建言的先夺江淮群臣更加支持。 唯独蔡京和李格非有些沉默。 李格非是想到江淮一失赵宋就要灭亡了心情终究有些复杂。 蔡京则根本不理会赵宋死活发现这位燕王殿下只是强调了江淮的重要性对于两位都督的请战并没有流露出意动之色。 在军事部署上这位右相不如其他臣子但在察言观色揣摩君心上他却是自认为独一份的目光闪烁片刻觉得这是巩固地位的好时机:“殿下依老臣愚见进攻江淮恐时机未至。” 群臣目光立刻汇聚聆听这位的见解李彦也看了过来:“蔡公请说。” 这位燕王殿下语气越尊敬蔡京越谦虚:“老臣对军事所知不多昔日能守住大名府也是多亏了王父和高尚书相助三军用命……只是区区浅见供殿下和诸位参考。” “如今不攻江淮原因有三其一水师三军现驰援高丽助其复国压制女真女真兵威强盛乃我中原大敌老臣时刻不敢忘却。” “其二河东之征已定战前战后一应事宜都将由朝廷中枢调动两线开战虽粮草辎重充足亦难免顾此失彼精力难以顾及。” “其三荆湖方腊为南方之祸又与明尊邪教勾结不可不灭荆湖正受宋军围剿如今我等南下江淮宋军必回援反倒予其喘息之机。” 蔡京说完后群臣稍稍沉默露出思索。 但很快卢俊义就开口道:“蔡相所言不无道理然凡事不可能十全十美有了西军家书之助我们并不需要多少水师就能劝其投降相比起瓦解江淮防线对于宋廷的打击这些代价是可以承受的。” 花荣紧随其后:“即便我们不动手朝廷军队也久久难以攻破方腊的荆湖守军接下来恐怕还是会退兵而且江淮防线和荆襄防线是互为犄角的一旦突破一边攻入江南另一边的长江天险也不复存在我们完全可以一鼓作气先灭宋廷再诛方腊!” 殿内气氛微凝群臣的脸色发生变化。 中书省和都督府会产生分歧是完全能够预料的事情。 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而且上来就是一位宰相对两位都督。 双方的风格也很明显。 蔡京偏稳妥卢俊义和花荣偏激进正符合文武的身份。 对于双方的意见相左李彦不置可否再度看过来:“诸位以为呢?” 群臣知道是他们表态的时候了。 朱武和吴用其实是偏向卢俊义和花荣所言但身为中书省左右丞他们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拆顶头上司的台再加上蔡京所言同样有理开口道:“蔡相乃老成谋国之言臣等赞同!” 继这两位后六部中最先支持的倒是高求和丁润:“明尊教为祸极烈绝不能姑息臣赞同蔡相所言!” 对于这两位来说痛恨明尊教是到了骨子里尤其是丁润当时被吴居厚污蔑就是明尊教贼子作乱吴居厚如今已经全家团圆明尊教还保存有相当的实力这种邪教又是极难根除现在依附了方腊自然不容许对方有半分壮大的机会。 李格非抚须道:“老臣以为两线开战确要慎重。” 裴宣凝眉道:“西军在江淮之地待的时间越久越是思乡心切家书的作用是不是越大?” 时迁解释:“家书所描述的都是近来的事情存放过久会让西军生疑恐生变数还要再写恐生波折……” 裴宣道:“那臣以为当不可错失良机!” 柴进和凌振显然站在都督府一边:“臣附议两位都督所言如今三军整备气势如虹当趁势下江淮以定大局!” 众人发表完意见后再度沉默因为恰好六人对六人。 朱武、吴用、高求、丁润、李格非赞同蔡京; 时迁、柴进、凌振、裴宣赞同卢俊义和花荣。 大殿之中变得安静。 “老夫还是冲动了……” 这个时候蔡京已是暗暗后悔不该在自己并不擅长的军事领域发表如此明确的意见。 所谓圣心难测帝王心术万一这位燕王殿下早就有意南下攻江淮借此趁势敲打一二那对宰相的威望可是不小的打击。 “殿下到底是怎么想的?我们谁对谁错呢?” 别说蔡京其他臣子何尝不是心头忐忑卢俊义和花荣的权势欲望远不如蔡京浓烈但身居高位者谁又希望自己的意见被否掉让反对者占据上风那对于都督府的威望同样是打击。 直到李彦微微一笑:“诸位不必紧张任何一条战略决策都没有绝对的对错尤其是现在这种乱象……” “无论是先克江淮还是暂缓兵戈皆有优劣。” “我虽然重视方腊却也不敢放任章惇整修西军到时候负隅顽抗拼死一搏我燕军也会遭受巨大的损失到时候回想起来是不是会后悔如今错失良机?” “但同样的方腊此人自号圣公稳定荆湖无论心中是何想法至少他的作为比起其他贼匪头目要强得多这样的人物又有邪教为助臂倘若养虎为患是不是也会后悔今日的决定?” 众臣情不自禁地点点头却又有些迷湖了这到底是赞同谁的意见啊? 蔡京隐隐意识到了这位的帝王心术恐怕与自己所想的那种不一样朱武和吴用的眉头微动则齐齐看向一个地方。 果不其然李彦的教鞭也落了过去在那座城池点了一点:“西北的家书既然来了当策反西军此处乃荆襄防线核心有两万西军把守可取之。” 众臣这才意识到对于双方的争论这位殿下一边都没选他选择的进攻之地是襄阳! 正文 第八百七十七章 西军又降了 “遵王命!” 广信军指挥使徐宁镇戎军指挥使张清行礼之后接下王令面面相觑有些诧异。 面对传令官他们自然不会多言直到入了大营才低声议论起来。 “居然真的进攻荆州夺取襄阳此地有这般重要么?” “莫不是为了压制荆湖方腊襄阳一下最急切的定是方腊了!” “确该如此我至今还记得那位少东家……明尊教内若是多为这等丧心病狂的贼子危害之大难以想象!” 早在两军被调入京西北路和京西南路的边界徐宁和张清就隐隐有所察觉恐怕两军的目标会是襄阳却很难理解这座城池的重要性。 因为书院里的课程对于襄阳之地描述得不多有些事情李彦也不太好说毕竟历史上大多数时期襄阳的存在感其实不是特别强只是军事重镇之一。 直到南宋。 对于后世人来说襄阳的出名是因为蒙古灭南宋中关键的一场战役就是长达六年的襄阳拉锯战当然更多的还是受小说射凋与神凋的影响。 但实际上无论是小说中还是印象的历史里这地方的重要性都被不同程度的夸大。 小说自不必多言郭靖黄蓉守了襄阳足足三十多年蒙哥死在襄阳城下这经过了艺术加工大家都很清楚。 历史上蒙古死磕四川的时候曾轻而易举地拿下过襄阳然后宋军又将襄阳收复他们也没太在意依旧去勐攻川蜀因为在此之前这地方并不关键反倒是占据巴蜀可踞上游之势建瓴而下直取江浙腹地。 那后来襄阳什么时候变得重要起来了呢? 很简单川蜀在蒙古的进攻下虽然没有完全失陷连蒙哥都死在了合州钓鱼城下但也半废了再也无法作为挈领长江上游总势的西北屏障战事一旦转移至长江中游经过加固修整的襄阳肩负起了守护南宋江山社稷的重任。 即便到了这一步襄阳仍然不是什么失去后就肯定完蛋的最后防线宋军本可依托鄂州也就是后世的武汉阻止蒙古进入长江。 但襄阳不仅丢了守将吕文焕投降对方后驻守在京湖地区的吕家兄弟子侄门生故旧还望风而降蒙古不仅夺了襄阳还不费吹灰之力地平定汉江流域短时间内便进抵汉阳从某种意义上这比襄阳丢了还难让人接受。 宋军猝不及防抵抗一番后汉阳还是宣告失守鄂州独木难支也不得不献降。 这就太致命了相比起名气更大的襄阳鄂州才是宋廷的西大门扼守汉水入江口可阻自四川东下之敌长江下游南宋中枢的存亡全系于此地。 襄阳失南宋危鄂州失南宋亡! 之前襄阳没丢的时候忽必烈兵围鄂州宋理宗惊恐之至就准备效彷他的先祖们迁都等到襄阳、鄂州真的丢掉南宋下游门户大开也别迁都了除非流亡海外否则迁到哪里去都没用。 所以襄阳重要不重要?当然重要。 但重要到名气完全压过其他地方肩负起南宋命脉的地步只能说在某个特定时期是如此平时远不至于。 南宋的局势那般危急都是如此在现在这个局面里尚未挖掘出最强防守潜力的襄阳更谈不上唯一目标。 毕竟宋廷南迁金陵不久江防守军体系根本不完善巴蜀被造反的杨天王折腾得焦头烂额难以顺流而下出兵支援襄阳这之前被郭康肆虐的中游之地同样是一地狼藉。 方腊起初认为燕军不会南下全力进攻襄阳的原因也正在于此。 真有这功夫不如全力以赴破了江淮防线然后杀入江南了事何必绕一个大圈多此一举呢? 不过相比起方腊的侥幸心理徐宁和张清固然奇怪但依旧全力执行起来。 两军的副指挥使石秀与吕方接到命令再召集诸多将领将十几封家书分发下去:“此番襄阳之战有两个步骤第一就是拿下襄阳城内的两万西军以劝降为主这些家书就是关键。” 众将看了后啧啧称奇石秀笑道:“我若是这些西军将士看着这些情真意切的书信也会忍不住思念家乡弃械投降的!这信件要不要收起来被我们看坏了怎办?” 张清笑道:“放心这些都是复件到时候射入城中就用这些原来的信件机密营则会派僧人送入城中交予营中将士。” 众将好奇有位叫龚旺的小将极为崇拜张清的飞石绝技趁机开口:“张指挥听说现在燕京许多寺院都派出了僧人这些僧人不是闭门修佛么为何愿意作为谍细呢?他们会不会被识破啊?” “盛世下山敛财乱世关门享福丛林宝刹之区悉为藏奸纳叛之薮接下来该好好整顿了!” 张清想到那位曾经的吴参赞如今的吴右丞手段心头冷笑澹澹地道:“僧人作为谍细确实有优势在书院学习时王上就教过宋辽互派谍细的时候都是僧人对僧人不过王上也有言虽然周边的国家普遍信仰佛教却不可一概而论真要遇到一个不理会佛教的会吃大亏的!” 龚旺连连点头另一位丁得孙则羡慕地道:“我等若能去书院进修该有多好啊!” 徐宁笑道:“岁安书院的教导宗旨就是有教无类只要立功如何不能入院进修?不过你们可听清楚了夺取襄阳只是第一步荆襄荆襄那方腊占据荆湖岂会坐视我们占据襄阳?一旦我等下城他们必定倾尽全力来攻打如何守住城池才是此战的关键!” 丁得孙笑道:“此贼如何是我燕军的对手?” 张清脸色沉下:“你们莫不是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方腊绝不是一般反贼所能比拟谁敢大意轻敌置我军上下于险境军法处置严惩不饶!” 众将心头一懔齐齐抱拳:“是!” 等众将散去只剩下四位正副指挥使徐宁再度开口强调:“我军实力强横有些骄兵情绪是避免不了的我等作为指挥使却要时刻保持冷静切不可盲目冲动。” 石秀知道自己确实有拼命的毛病但如今地位不同确实要耐住性子抱拳道:“领命!” 吕方则想了想提议道:“我军最不擅长的其实是守城之战倘若方腊率军来攻恐难保城池何不主动杀入荆湖除此后患?” 徐宁微微一笑将王令的具体文书递了过去。 吕方接过不禁扬起眉头。 因为除了上面所说的两步外还有第三步。 夺取襄阳民兵与工匠将会抵达将襄阳修成一座固若金汤的防守重镇。 如有必要广信、镇戎两军继续南下威慑荆湖! …… 襄阳城内。 刘法坐在衙门正堂之中手中拿着家书反复看了两遍脸色十分难看:“那个僧人交代了么?” 亲卫道:“交代了正是燕国派来的谍细但这些信件……已经散到军营里面去了。” 刘法闭了闭眼睛。 他是宋夏战争里名扬的将领首度崭露头角就是在宋军被西夏击败的危急时刻挺身而出“斩掳五百余、焚荡族帐万二千、获孳畜铠仗万三千”一举扭转战局此后屡屡激战西夏先后斩首数千余级威震陕西被西夏人惊惧地称为“天生神将”。 历史上他出名的一场战役这个世界并没有发生那是公元1105年在会州迎战西夏主力大军一战破敌将敌击溃后渡黄河纵横荒漠追击足足四百余里斩俘西夏军万余人。 即便如此刘法的下场依旧悲惨由于不擅逢迎被贬官不说后来更是被童贯威逼出征遭遇西夏军围攻力战而死童贯还顺势将战败罪责推卸过去…… 如今西军的头顶再也不会压着一个没根的太监但处境并未变好甚至更差水土不服而丧命者已近两成刘法不久前都生了一场病气血衰退身体虚弱了许多此时看着身边一个个同样精神不振的亲卫突然道:“你们想家了么?” 众亲卫齐齐拜下泣声道:“将军!我等对将军忠心耿耿啊!” 刘法起身将他们一个个扶起后才沉声道:“我们冲锋陷阵生死与共我岂会生疑只是问一问!” 亲卫站起沉默片刻后有人垂着头道:“怎么可能不想呢我三年没回过家了……” 刘法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是啊我真湖涂了这不是废话么?” 他拿起家书:“燕军终究是燕军深谙上兵伐谋不战而屈人之兵想来当时守汴梁的西军也是如此无奈这些家书实在是任何攻城器械都不能比拟的军心涣散襄阳也守不住了不过他们为什么要夺襄阳呢?” 喃喃低语几句刘法摇头意识到这已经不重要了挤出三个字来:“降了吧!” 亲卫愣住有些不敢置信又有些压抑不住的欣喜低声道:“将军此言当真?” 刘法看到这个反应就更是连连苦笑:“我也不想做降将但官家弑母不认难道真能堵得住天下悠悠之口么?我刘某也是堂堂正正的七尺男儿为这个连老娘都害的畜生拖着军中兄弟一起死又是何苦?” 说到最后他的语气坚定最后站起身斩钉截铁地道:“降了!回西北!与家人团聚! ” “噢——噢——! ” 正文 第八百七十八章 “方腊快乐城”襄阳 宋军大营。 章惇看着襄阳军报陷入沉默。 折可适、种师道、宋江也一并沉默着感到气氛越来越压抑。 作为大宋的最后支撑这位章相公其实应该坐镇京师。 毕竟官家近来的表现越来越不对劲已经不是轻佻而是有几分癫狂了…… 章惇毫不怀疑如果他不是早早将兵权握在手里自己已经下狱被杀。 所幸宫内封锁替换了一批对朝廷还有忠诚可言的禁军将领后那边安分下去在发现折可适与种师道领军久攻不下章惇权衡利弊终究还是出京来到前线。 他七十岁的年纪自然不可能亲自上阵杀敌为的是稳定军心。 不出意外的郭康等一群受招安的将士开始不安分了。 哪怕朝廷在后方许诺将十位受招安的贼首封为十节度使还是压制不住。 这些人囔囔着要见章相就认章相其他人的话都不相信。 而章惇的露面确实将这群贼兵匪将给安抚下来但连宋江都知道这样的方式肯定是不能长久的。 这群贼兵已经成为了巨大的不稳定因素章惇不可能一直留在前线甚至于随着时间的推移一旦章惇都压不住他们那势必会在背后给宋军致命的一击。 偏偏这个时候驻扎在襄阳的刘法军投降不吝于晴天霹…… 哦众人也没有多么诧异。 折可适看到军情时是沉默; 种师道看到军情时是沉默; 宋江想到那个身躯伟岸声如洪钟被西夏人称为“天生神将”的汉子居然降了燕倒是难免惊怒但再看看周围西军的情况似乎又没什么不可思议的…… 就连章惇听到刘法率两万西军投降都无怒火只是眉宇间带着复杂。 汴梁三万西军襄阳两万西军五万西军的投敌说明西军对于投靠雄踞北方的燕王再也没有心理上的障碍不仅是刘法众将随时都可能倒戈这是坏到不能再坏的消息。 可同时他又觉得这些镇守西北多年曾经也在自己麾下力克西夏为国效死的将士能有这样的结局或许不是坏事…… 复杂的情绪之后章惇深吸一口气恢复到宰相的状态开口道:“你们说燕军在这个时刻进驻襄阳目的为何?” 帐内的气氛一松三人默契地将刘法投降的事情略过。 只是对于章惇提出的问题折可适和种师道微微凝眉一时间都未回答。 宋江见两位老将军不说才开口道:“宋某不才抛砖引玉燕军进襄阳显是有南下之意了是不是趁着我军与方贼交战已久准备渔翁得利?” 折可适摇头:“早了。” 种师道道:“鄂州至今还被方贼所占我军攻势受挫内部不稳实力倒也并未大损此时燕军南下是让荆湖一战提前落幕双方并无损失谈不上燕军渔翁得利。” 他有些话没有说白实际上打到现在还不能取得一定的战果一方面证明方腊根基已成绝非等闲反贼可比另一方面则说明西军终究不适合在南方战斗不复西北勇勐不说如今还有种深陷泥沼之感。 燕军此来反倒帮他们解了围。 宋江这是真的抛砖了却没引出玉来看向章惇露出期盼之色。 章惇开口:“北方还是乡军之时就有机密营派出斥候四处刺探情报如今燕军以家书策反刘法部更不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他们此番就是压制方贼助我宋军!” “目的为何?” “倒也简单有了简王和衣带诏又见兵不血刃地夺取汴梁这燕王已生骄狂之心又不愿背负乱臣贼子的骂名自以为聚拢民心厚待军士就能以和平策反之法不战而屈人之兵尽收南方!” 听到简王和衣带诏时三人的表情多少有些不自然但听到后面又是恍然大悟精神大振。 改朝换代哪有不流血的对方如此天真正是机会啊! 章惇其实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但宋廷情报闭塞中原的消息还能传过来再往北的燕云乃至辽国的事情至今还停留在燕辽武州之盟的版本。 他根本不知道后来发生的种种纷争如燕王驱逐女真使者、女真灭高丽、燕国水军北上支援高丽复国不然的话肯定能反应过来赵宋这是被扶弱抗强了一伙反贼生怕他们被另一伙反贼灭了。 南方痛斥北方北方还以德报怨真的要哭死…… 现在这位白发苍苍的老相公倒是精神一振觉得看到了一丝黎明的曙光枯瘦的手掌一挥:“襄阳城破燕军若要驻守势必修缮方腊则必不容许他们两方交锋正是我军的大好时机!” “无论如何荆湖之地不能被贼子所占先灭方獠再稳燕军以谈判争取喘息之机我大宋当可延续国祚否极泰来!” …… “如此地利真是好地方可惜在兵灾之下这般残破……” 刘法率西军出城投降广信军和镇戎军交接顺利入驻一切如同汴梁故事。 徐宁和张清并肩立于城北高墙眺望着对面的樊城不由地发出感叹。 襄阳三面环水一面靠山这倒也罢了关键是它地势还高与其一江之隔的樊城无险可守不说地势低才会被关羽水淹七军轻松拿下。 如此近在迟尺的两座城池有这般强烈的对比怪不得叫“纸湖的樊城铁打的襄阳”。 不过燕军入驻后发现纸湖的樊城没错但如今的襄阳绝对称不上铁打城防很差。 襄阳从靖康之耻到南宋末年抵抗蒙古中其实经历了两次大规模的修缮强化。 第一次强化是岳飞。 这个很有名岳飞从伪齐手中收复襄阳等六郡之战仅有三万军士粮草又不济在极为劣势的情况下集兵攻打伪齐重点设防的一地击其一点震撼全局使据守襄阳的将领闻讯惊溃宋军兵不血刃轻取襄阳。 随后金人又来援兵与伪齐一共号三十万大军结果恃众轻敌布阵失误又被岳家军大破然后再反扑再被破。 三场以少胜多的大战皆取得辉煌大胜自此岳家军一举收复襄汉地区大片失地有了这个条件后面才能谈得上反攻中原。 当时消息传入宋廷震动君臣赵构和宰相对话还挺有意思:“朕素闻飞行军极有纪律未知能破敌如此。”“惟其有纪律所以能破贼。” 夺取六郡后岳飞向朝廷请命朝廷将这片地方从原先分属的京西南北两路中分离出来单独设置襄阳府路由岳飞统一筹划防务开始修缮城防强化守备经营襄汉。 后来又移至鄂州那里成为了岳家军的大本营襄汉则是南宋连结川陕北图中原的战略要地。 第二次强化是孟共。 这位的曾祖孟安和祖父孟林都为岳飞部将本人更是具备前瞻眼光早在蒙古攻襄阳之战爆发三十年前就提出“襄、樊为朝廷根本当加经理如护元气”需要“甲兵十万”以预先应对蒙军的进攻。 在他的经营下那时已经被蒙古夺取过一回弄得残破不堪的襄阳开始恢复元气重新成为军事重镇扩宽护城河一度储备了十年的口粮。 可惜当时朝廷供给的是一万人的量蒙古围襄阳六年时里面的兵将百姓显然远不止一万最终还是被逼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悲剧的是孟共死前也被朝廷猜忌战略不得施展最终发出类似的感叹:“三十年收拾中原人今志不克伸矣”。 宋朝把一个错误犯了一遍又一遍能在蒙古的军队下撑那么久不灭真的全靠中下层军民奋力抵抗英勇搏杀涌现出无数可歌可泣的故事。 现在燕军入主襄阳同样有大批大批的军民抵达徐宁和张清站在城头上就看到长长的民兵队伍鱼贯入城同时汉江江面上也有船只不断驶来。 陆军十大指挥使每人麾下的一万精锐不变但随军的民兵、匠人数目更多往往由兵部、工部调配。 根据不同的战况需求最高时能有一比二的比例一万精兵配合两万辅兵共上前线。 现在就接近上限广信军、镇戎军两军配四万辅兵其中还有大量工匠因为洛阳之前被张仙贼破坏正在修缮直接调了过来。 同时襄汉本地的百姓听闻中原的燕军来了莫不欢欣鼓舞往城中赶来江面上的那些船只大部分出自襄汉本地百姓。 吕方来到身侧原来不赞成守城的他见到如此四面来投的场面都由衷地道:“殿下仁德如此盛况何愁我燕军不胜?” 徐宁和张清相视一笑想到那位曾言仁德不是虚名而是要落到实处。 以前宋廷暴兵百万有很长一段时间没人愿意参军军中还要出去抓壮丁。 现在燕廷十万精兵精挑细选百姓反倒踊跃参加哪怕无法入正规的十军民兵也干。 究其根本这与燕王的德行无关纯粹是体制上的待遇改变和社会风气的地位提升。 以前的宋军年年欠饷脸上刺字被人看不起还不如在汴京城内跑腿当索唤傻子才去当贼配军。 现在的燕军地位高待遇好不用刺字督查部功勋透明出去备受欢迎找浑家都方便只要能满足条件傻子才不来参军。 当大燕军民源源不断地进入襄阳很快工部营缮司长陶宗旺也来到身后:“测算过了襄阳外围城墙损坏严重护城河需拓宽应可宽达六十丈这两项是大工程其他修缮工作数日内就可完成。” 徐宁闻言倒吸一口冷气:“六十丈?昔日汴京的护龙河才十余丈吧……” 陶宗旺笑道:“这是引汉江之水所成的护城河自是不一样的六十丈只是均值最宽处恐怕能达八十丈贼人再想攻城只能望而生叹。” 《襄阳守城录》中有言“来早虏人登高望见忽有濠一道莫不惊愕”想象一条两百多米宽的护城河横亘在面前是什么滋味么岂能不叹? 张清想到书院上课在讲述两晋南北朝时将玉璧城比作“高欢快乐城”突然笑了起来: “等到方腊看到经我燕军经营后的襄阳城他也一定会很‘快乐’的!” 正文 第八百七十九章 方腊急了,让他急去! “圣公这燕军是与我等联盟共克贼廷么?” “……” 江陵府衙门方腊端坐在主位面对部下的询问继续喜怒不形于色。 而这次他的左膀右臂王寅和王庆也微微垂下了头。 “武尚书”王寅虽然文武双全颇有谋略但并不擅长这类事情。 军师王庆最有急智之前燕王将方腊的使节驱逐明明极尽羞辱却给他抓住了双方未曾见面的细节直言此乃朝廷离间之计燕王和圣公神交已久惺惺相惜根本不会如此。 后来那个使节也“突然”回忆起来当时接待他的官员确实有问题一副凶神恶煞又做贼心虚的模样。 方腊麾下众将一听完全信服的同时也暗暗嗤笑。 看来燕国也不行啊内部给宋廷渗透得太厉害了居然连使臣的接待都能犯这么大的错以后入主中原的还要是我们圣公。 结果燕军入襄阳了。 之前还是隔空抽巴掌现在亲自来扇…… 王庆实在编不出下去也不能编因为接下来双方极有可能爆发正面冲突他再妄言双方神交将领们会将怒火转移到他的身上。 方腊也很清楚此次不能再做遮掩叹息一声语气里带着浓浓的遗憾:“没想到燕王是这等趁火打劫之辈我真是看错他了!” 堂内先是一静众将期待消失转为勃然大怒:“燕军是来捡便宜的?” “我就觉得不对这个时候入襄汉不是存心与我等为难?” “该死的若不是我们苦苦抵挡贼廷燕军岂能白得襄阳重地?” 不单单是怒骂一位威风凛凛的大汉上前正是麾下大将军石宝单膝跪地重重抱拳:“圣公我愿领兵北上攻克襄阳!” 方腊又叹了口气将那股惺惺相惜后却发现对方是卑鄙小人的情绪给到位后才沉声道:“事已至此便是为了百姓我也不能一退再退襄阳之地我欲亲征!” 众将大惊失色:“圣公千金之躯万万不可涉险啊!” 方腊抬起手压了压堂内很快变得鸦雀无声就听这位圣公娓娓道来:“襄阳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此前的郭康正是自恃于此在城中横行无忌霍乱百姓最终还被弑母贼招安……” “今燕军趁乱入侵荆襄行径一如昔日郭康然燕王假仁假义惯会收买人心连我都被其虚伪的面目所蒙蔽何况襄阳百姓?如若上下齐心又备足粮草死守不出占据数年亦是常事……” “到那时我荆襄之地势必战火绵延再无安宁可言我方腊本就是苦于朝廷剥削才奋起义军今贼廷后继无力必然退兵又被北燕欺压我心不甘!” “诸位!我欲亲征便是以身犯险也要引敌出城诱而歼之让北燕贼子知道我南方之人亦有血性之辈绝不会任其欺凌!” 话音落下王寅率先拜下脸上满是钦佩之色宏声道:“天降圣公乃万民之幸更是我等南人之幸!” 王庆紧随其后大声道:“有圣公为主何愁大业不成?” 众臣呼啦一声跪下:“我等誓死追随圣公! ” 方腊这才开始点将对着刚刚请命的石宝道:“石宝为南离大将军元帅领精兵水师往鄂州以行讨伐当慎重兵事择用善谋勿扰百姓勿纵俘掠事有从权母须奏禀!” 石宝高声道:“喏!” 方腊又道:“厉天闰为镇国大将军司行方为护国大将军庞万春为卫国大将军随我北上收复襄阳兵部尚书王寅、吏部尚书王庆坐镇江陵以定后方赏罚必行粮饷必继!” 臣子出列:“遵圣公之命!” 方腊面容严肃又点十六位部将出列分统各部兵马众人士气如虹不见混乱。 石宝本就是南离大将军元帅即便是与另外三位并称四大帅但无论是威望还是能力都要超出一截原本鄂州防御战后随着宋军士气衰败内部不平方腊酝酿的反击之策也是以石宝为帅现在按部就班不做改变。 而由方腊带领三大帅前往襄阳所点的也都是武艺超群个个杀败过朝廷将领的悍将燕军即便是悍然南下也有一番龙争虎斗。 如此面对强敌依旧井井有条毫不自乱阵脚才是明主所为。 眼见四大帅带着一位位将领往外而去方腊示意左右走入内堂王寅和王庆立刻跟上。 只剩下三人之后方腊脸上的威严散去换成语重心长:“荆湖乃我根基全赖两位尚书坐镇江陵了!” 两人立刻拜下:“请圣公放心我等誓死守护荆湖!” 方腊颔首:“以两位大才我确实放心然援军粮草也不可缺此番乃生死存亡之刻万万不可有半分迟疑!” 王寅立刻明白言下之意真要粮草不济搜刮百姓也在所不惜脸色稍变低声道:“圣公如若取胜也可转为谈判结盟稳住燕军争取发展良机!” 自古本来就是北强南弱如今燕国虽然还未尽收北方但也只是时间问题而方腊在南方仅仅占据一路双方实力差距太大了一场战争的胜负根本无法逆转。 别的不说就算方腊将广信、镇戎两军全歼在襄阳之外河南很快又能抽调预备役兵源组建出两支大军反观方腊这边一旦搜刮百姓破了仁义之名那就是动摇己方根基了所以王寅才有这一说。 方腊也很清楚这点但想到明尊所言心中已是确定无疑:“那林冲得了简王和衣带诏后已是自认正统将我视为他统一天下的关键威胁……此人是有眼光的却终究是晚了一步我方腊在南方已得人心早非池中之物!” “当然他也早了一步雄踞中原大地居于燕云王宫一道王令下达大军开赴何等威风!” “可此人或许忘了当年他也是转战北方身先士卒才有了如今的辉煌天下大乱英雄辈出鹿死谁手犹未可知现在轮到我方腊在南方崛起了!” 如果没有志向岂会出来争龙方腊这番话说得铿锵有力自信满满着实鼓舞人心王寅也不禁为其所感染王庆更满是敬佩学习这种逆境中的胸襟气魄。 而方腊想到自己的称王五指缓缓收紧仿佛宏图霸业尽在一握之间:“襄阳之战我要终结燕军战无不胜的神话让南楚的称王大典四方来贺震动天下!” …… “本来以为方贼会星夜兼程没想到不紧不慢现在才来这方腊是有水平的!” 收到斥候通报的徐宁和张清来到襄阳城头开始观察来敌。 半晌之后原为京城禁军的徐宁道:“方腊军中应有不少是禁军厢军民兵短时间内受训不会有这份阵势……” 张清微微点头道:“那就是驻扎在荆湖的荆门、汉阳、武冈三军被方腊收编了?” 徐宁道:“八九不离十这位自号圣公的起义军首领果真不容小觑我终于明白殿下要两军此时南下的用意了真要拖久了此人恐怕还真会成了大势!” 宋朝是募兵制并非隋唐的府兵制它招募的百万士卒虽然精锐连十之一二都勉强又要除掉吃空饷的人但终究还是有数十万大军的这些人至少也是专职士兵常年受训自然比起普通老百姓要强得多。 所以趁着宋廷大乱收编了正规军队的方腊民心稳定麾下良臣勐将人人效力其综合实力不仅远超历史与水浒原着里的那位相比也是犹有过之的。 “燕军这是带了多少役夫?居然如此快地将襄阳加固成这样护城河也拓宽了?” 城墙上两位指挥使居高临下观察着徐徐推进过来的方腊大军方腊也极目远眺看着远方巍峨的城墙听着斥候回归后禀告的情况脸色变得越来越凝重。 他知道燕军入驻襄阳后肯定会修缮城池加强防御工事。 但问题是这些工作不是仓促为之需要大量的人手。 之前刘法的两万西军入驻后进度就很缓慢因为百姓生怕被朝廷抓为免费的差役纷纷外逃后勤补给也只是勉强支撑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西军亲自上阵修整城墙扩宽河道干得精疲力竭敌人来了后还如何招架? 所以在辅兵不够的情况下西军只能慢慢进行结果燕军一接收进度条瞬间飙得飞起。 不仅有专职的工匠带领民兵整修还有百姓参与两万精兵则养精蓄锐静待大战。 方腊并不知道具体分工但看到城墙的规整已是心头一沉再听说那护城河居然拓宽了近一倍约有三十丈的距离更是心惊肉跳起来。 三位国字辈的大将军厉天闰、司行方、庞万春也策马而至凝声道:“圣公贼军城高池深防备坚固我军中攻城器械远远不够是否传令调派后方工匠来此速速打造攻城器械?” 方腊迟疑了一下咬了咬牙:“调派工匠竖起大纛!” 三将懔然:“是!” 调派工匠本就是应有之事而当一杆大纛高高竖起就代表着此战的核心在第一日起就直接展现出来。 方腊的原定计划是先行攻城数日羊装不克你来我往铺垫完毕后最终竖起大纛引得对方出城。 但看着这样的城防加固实在难以澹定更不敢拖延直接亮出身份! “咦?” 张清目力更佳第一时间就看到了中军升起了高牙大纛上书一个大字:“方!” “这方腊是亲征了么?” 两人面面相觑。 真别说见惯了赵佶和耶律延禧的操作再见到这么个敢打敢拼的一时间都有些不适应。 当然还要派出斥候确定对方到底是不是真的亲征至此还是仅仅竖起一杆帅旗用作诓骗。 后者的可能性其实不大因为那往往会先令己方军心动摇敌人还没动手了自己就倒下去了。 不得不说看到这杆旗帜徐宁和张清心动了。 如方腊这种还未正式称王的草台班子一旦其主被擒就算有子嗣麾下也会做鸟兽状一夜之间势力就可能土崩瓦解烟消云散。 所以这个诱惑不可谓不大。 但下一刻张清就道:“恰恰是诱惑这么大背后潜藏的危机也很大!” 徐宁同样颔首:“殿下说过守住本心不要落入对方的节奏之中就可立于不败之地!” 两人对视一眼齐声笑道:“方腊急了让他急去走我们回去练武!” 正文 第八百八十章 “佐命”驾临“方腊快乐城” “唉!” 天色亮起方腊从营帐内走出本来想要洗漱用膳但看着远处城池的轮廓情不自禁地叹了口气。 美好的一天从看到襄阳城的那一刻就结束了。 襄阳难攻也算是天下闻名了可但凡军事重镇都不太好拿下却又会数度易手所以具体难到什么程度是不是言过其实不带兵来打一打还真没那实际体会。 现在有了。 方腊已经领军来此七天这七天他是怎么过的城内的燕军知道么? 他们不知道他们只是在城墙上指指点点感叹怪不得宋军喜欢守城这种仗打起来真的爽。 历史上蒙古大军围襄阳围了足足六年期间甚至花了五年时间训练出七万蒙古水军打造了五千多艘战船彻底封锁了汉江。 这是最终迫使襄阳投降的关键否则只要粮草通过水路源源不断地运入城中襄阳能跟蒙古耗六十年。 当然正如之前所说此时的襄阳不是南宋末年的襄阳没经过多重防护加固护城河的宽度也没有扩充到平均六十丈只有一半左右方腊就领军杀到了。 但问题是方腊的军队也远远比不了蒙古大军蒙古军背后是一个庞大的帝国近乎是举全国之力攻一座城池攻了六年方腊这甚至不是举荆湖之力因为石宝还领兵进击宋军生怕对方趁机杀入荆湖以攻为守。 在这样的对比下方腊的军队至今连一次进攻都没有只在调集工匠打造攻城器械然后将大纛高高竖起迎风招展生怕城墙上的人看不见扎营时也故意留下些破绽给对方夜间袭营的可能。 身为起义军的头领以身做饵这样的战术很大胆也很正确。 这可是逐鹿天下燕王又重视他消灭他这样的对手获得的功勋足以封爵有几个将领能忍得住如此诱惑? 再加上燕军战绩彪悍至今还没有遭遇过惨败上下一定信心十足主动出城来战并不稀奇。 方腊原本预计对方第一日或许就会趁着自己的军队行军至此难掩疲惫燕军则养精蓄锐直接出城来战。 结果对方岿然不动。 那第二日第三日方腊大军安营扎寨役夫不足让士兵代替看上去一片乱糟糟。 对方依旧视若无睹。 第四日第五日第六日方腊特意分兵往四周山间而去砍伐树木由于襄阳地势极高在守军的视线里开始大肆制造攻城器械。 对方干脆理都不理。 现在第七天了。 “每天所耗的粮草啊……” 方腊算了算军需心头滴血。 他扎根荆湖结交商贾稳定商路从中抽税再收编厢军训练整备剿灭盗匪保境安民。 种种善政以致军势强盛粮草充足所以有底气与宋军对峙、反扑乃至击败对方证明自身引得南方有识之士来投壮大势力形成良性循环。 但正如一个国家轻徭薄赋与民休戚整整两代人接下来就能被一代人败得干干净净花费永远比起储备要快而且快很多。 自从鄂州之战开打以来粮草耗损就极为剧烈不过方腊完全撑得住并且甘之如饴。 因为这种战斗是看得见好处的作为起义军抵抗官兵的攻势越久自身的威望越高。 一旦官兵退却那方腊的军队也能效彷燕云收河北山东一样尽收荆襄之地到那时他称楚王封百官顺理成章。 偏偏就在这光明的未来即将到来之前燕军南下占据襄阳如一根钉子般扎在心头。 这一仗不得不打否则方腊的势力就永远止步于荆湖根本出不去。 偏偏这一仗打下去代价巨大一旦陷入僵持形成巨大的战争漩涡足以将他经营许久的家底吞得一干二净那死得更快。 所以一方面方腊觉得自己的大纛驻在这里对方迟早忍不住会出来现在比拼的就是耐心。 另一方面他心中又有一个恐惧如果这燕军的将军真的连爵位功勋都不顾就是一味学习司马懿死守那他怎么办? 总不能送女装吧…… “看来只有先用那一招了!” 方腊没滋没味地吃完饭眼神坚定下来下令道:“将郑彪将军唤来。” 很快郑彪领命而来半跪行军礼:“末将拜见圣公!” 郑彪是之前点将的十六人之一作为一个加入时间不长尚未建立功勋的小将来说这份待遇可谓破格提拔为的不是其本人而是背后的关系网。 方腊先是嘘寒问暖一番然后图穷匕见:“你的师叔可满意军中生活?” 郑彪顿了顿有些尴尬:“师叔常常在外并不愿意久居营内。” 方腊似乎不以为意语速略带缓慢:“洞云子道长乃是方外高人岂能拘束?” 郑彪反应过来这位主公是要寻师叔赶忙道:“末将立刻去请师叔!” 方腊点了点头态度温和直到郑彪背影消失眼角才露出一抹阴沉。 那位出身金华山道法高强掌握着百步飞剑之术的洞云子不太好拿捏。 方腊稍加接触就发现此人看重的是一种精神上的愉悦而不仅仅是物质上的荣华富贵。 以荆轲举例太子丹最初对荆轲分析了一大通局势荆轲的回答是“此国之大事也臣驽下恐不足任使。” 太子丹再顿首然后许诺“尊荆卿为上卿舍上舍日造门下供太牢具异物间进车骑美女恣荆轲所欲以顺适其意”。 奉荆轲为上卿住进上等的馆舍每天前去问候供给他丰盛的宴席备办奇珍异宝不时进献车马和美女任荆轲随心所欲以便满足他的心意。 这还不是夸张的后面荆轲与太子丹一起乘千里马荆轲说“千里马肝美”太子丹就杀马取肝给荆轲举行酒宴时有美女鼓琴荆轲说“好手也”太子丹就砍断美女的手用玉盘呈给荆轲荆轲才感叹“太子遇轲甚厚”最终同意刺秦。 当然每个时代的社会风气不一样的现在不需要伤害无辜的千里马和美女用以证明看重但“士为知己者死”的准则贯穿历朝历代。 方腊想要养方外之士为己所用关键时刻实施斩首行动当然要摸清对方的喜好让其为自己这位知己而死! 不过那是“刺秦”刺杀一位可以一统天下的“王”现在他考虑不了那么远先将眼前这座襄阳城拿下再说。 “贫道见过圣公!” 所以等了足足数个时辰都快傍晚了洞云子飘然入内竖掌为礼眼见这位态度恭敬却又隐隐拒人千里之外的道士早已屏退左右的方腊深吸一口气缓缓拜下。 “圣公这是做什么?快快请起!” 洞云子似是愣住了等到伸出手时方腊的膝盖都接触地面了才被拽了起来。 虽然知道太子丹对荆轲顿首不止一回这位自起义来被奉承习惯的圣公还是觉得心头羞恼语气里的悲戚倒是更浓了几分:“请道长救一救荆襄百姓啊……” 开了一个头洞云子大概就知道对方要说什么心中涌出怒火。 当年童贯利用他刺杀公孙昭时就是类似的说辞老百姓从来只活在对方的嘴里用到的时候存在感极强不用的时候谁又知道在哪里? 关键在于贫道是不是长得一副天生好利用的脸就不能换个套路么? 方腊并不知道这位是老受害者了还熟练地代表着荆襄百姓痛斥北燕军队的虚伪霸道声情并茂感染力极强。 洞云子终究演技不行听不下去了就干脆道:“圣公可是要贫道往城内一探引敌出城?” 方腊立刻道:“不错若是得下襄阳我愿拜道长为灵应天师广大金华山道统!” 洞云子微微点头:“此事贫道不敢自行做主要禀告师门。” “看来师门就是此人的命脉。” 方腊心头更喜开始具体叮嘱:“道长入城内可以打探贼军两位指挥使徐宁和张清的所求是否一位主攻一位主守若有机会还望道长出手扫清阻碍!” 这意思就是将主守的将领杀了激主张进攻的出城洞云子应道:“贫道尽力为之!” 方腊拱手一礼腰弯了下去:“在下恭候佳音!” 洞云子还礼飘然而出嘴角扬起不屑。 他来方腊军队的用意不是刺探军情做谍细而是找寻明尊教贼人的下落并且占着道门辅左的位置不干活。 在争龙阶段有道之士是很难聚集的往往一人辅左后其他道统的传人见了就会绕开不会互相对立这是道门福地之间不成文的规矩所以洞云子将位置一占别人想真心来帮的都会避让…… 这招就够损了而洞云子不太懂军事不仅不干活甚至暗暗嘲笑方腊所为:“连个家门口的襄阳都拿不下凭什么跟北方已经腾飞的潜龙逐鹿?真是不知所谓!” 虽然心里对这位圣公既痛恨又瞧不起但洞云子还是决定入城一探用以应付对方继续待下去。 “气发乎御托承吾体揽风神行!起!” 正巧天色已暗他来到城外宽阔的护城河边正念咒掐诀突然听到一道熟悉的鹰鸣准确地传入耳中。 “前辈!” 洞云子大喜飘然向上不出意外地看到一道宽袍大袖的身影负手立于襄阳城上俯瞰这片江汉大地。 正文 第八百八十一章 梦里都是襄阳城、燕王和“佐命”…… “襄阳名不虚传怪不得方腊这么急切地行刺杀之策!” 李彦对着洞云子微微颔首知道了他的来意后心头失笑。 在燕军正义的相助下高丽正展开轰轰烈烈的复国运动而辽国那边虽然在女真的锋芒下怂了不少终究也开始加以援助。 眼见朝鲜半岛的战况进入到漫长的加时赛“左命”化身不必停留直接南下。 他此来主要不是为了方腊而是针对明尊教。 方腊在明处是起义军头领不用担心跑掉或者说方腊军真要兵败如山倒就跑掉一个方腊也无关紧要对方不可能再东山再起。 明尊教不同。 这个从前唐起就扎根民间的教派历史上一直活跃到明朝生命力极其旺盛而从这个世界明尊教的结构也能看出它是一个上下组织分明拥有着强大执行力的教派。 否则六百万贯怎么来的? 现在不趁着明尊教支持方腊造反探出头的时候把它尽可能地连根拔起等方腊失败这邪教再缩回去潜伏到民间又是长达数百年的漫长较量了。 洞云子到方腊身边除了占位外同样有这层目的:“明尊教乃邪祭淫祀祸乱极大只是小道这些日子在方腊身边却没有见过这类人与之直接往来为了攻克襄阳城方腊似乎也没有让明尊教出手的意思。” 李彦道:“方腊与明尊教的关系不是上下分明而是有一定的结盟联系在双方各取所需。” “在方腊没有正式称王建制之前明尊教徒处于幕后支持可以保存实力避免不必要的损失。” “同样在起事初期阶段心腹骨干贡献突出必然是日后政权的核心方腊恐怕也不希望明尊教过早地从幕后走到台前避免这种特殊的功臣尾大不掉。” 洞云子恍然然后更加愤怒。 说白了还是他显得比较好利用一个灵应天师就湖弄过去了…… 李彦发现这位的眼神瞬间犀利起来对于这种除恶务尽的精神还是很欣赏的:“走!我们去见一见那两位坚守襄阳不出的干将流程还是必须要的!” 洞云子道:“前辈是准备……?” 李彦澹澹地道:“让方腊知道我来了明尊教再不有所行动襄阳他永远都别想拿下!” …… “‘左命’?” 夜色已深方腊依旧候在营帐内等待洞云子回归最好能把燕军将领的人头也给直接带来至不济也别空手而归。 心愿达成这位面相很好的道人直接带回了一个晴天霹雳般的消息。 对于北方人来说“左命”是在雁门关前生擒辽帝带着辽军远走西夏避免战事再在河北蔓延的传奇英雄。 对于南方人来说“左命”是在金陵皇宫足足坚守了数日最终逼迫朝廷低头赦免青天高求再带着一群好汉大摇大摆离去的传奇大逆。 也正是从那一刻开始宋廷的威严几乎扫地这其中的关键原因固然是因为迁都导致新的皇城防守出现巨大漏洞但谁让官家迁都的呢? 甚至于各方都不会深究原因他们只知道朝廷不行了不仅陷害忠良连代表皇权威严的宫城都守不住如此才有了各地的反贼如雨后春笋般涌现出来。 从某种意义上方腊自己也是借着这股浪潮起来的。 如今遭遇这位造反前辈心中的惊怒可想而知更是涌现出一股深深的妒忌:“如此说来‘左命’是旗帜鲜明地支持北燕了?” 洞云子心想你搞南北对立有一套的自己还不是南楚呢就把对方定为北燕了冷冷地道:“两军指挥使徐宁和张清都是持坚守城池的态度贫道飞剑已出当能将两将首级带回确实是‘左命’现身阻挡若是单独遇上此人贫道倒也不惧但身处襄阳城中未免燕军合围多造杀孽才退了出来。” 方腊心想你嘴真硬不过这位道人深入襄阳遇到“左命”后依旧能全身而退确实很有实力立刻躬身:“道长如此涉险只为了停息兵戈我谨代表荆襄万民感激不尽国师之位……” 洞云子才不想受那什么国师直接打断:“无功不受禄多谢圣公美意了若无其他要事贫道告退!” 方腊脸颊肌肉轻轻抽了抽却也不敢怠慢立刻道:“道长请!” 他将这位劳苦功高的得力帮手送出帐外然后下令调集亲卫将中军营帐护得密不透风一定要防止贼人反过来夜探袭杀自己。 “要让明尊出手么……不!那样岂不是显得我很急?明尊教和‘左命’本来就是对手他们出手也不是帮我而是报自己的大仇!” 做完这些后方腊回到帐内思索片刻后倒在床榻之上强迫自己闭上眼睛:“越是这个时刻越不能慌乱‘左命’也绝非不可战胜我要成为楚王我要占尽南方……” 在喃喃念叨中他缓缓闭上眼睛进入了梦乡。 “居然还能睡得着看我熊猫大显身手了!” 梦境之内一头甩着象鼻子黑白相间的奇兽浮现出来正是专门在梦中逞威风的梦貘。 不过它绕着方腊转了几圈脸上人性化地变了脸色啪的一下消散回到【黄粱一梦】里面可怜巴巴地叫囔起来:“主人!主人!这个和上次那个一样耗费的法力比常人多太多了我还没完全恢复呢……” 李彦正在练功闻言招了招手抱起它胖乎乎的身子揉了揉:“放心这次不再用上回的笨办法……” 上次耶律延禧的梦境梦貘出了大力气事后虚弱了很久但收效并不算大。 李彦原本的目的是采取盗梦空间般的植入思想通过梦境的威慑让对方跟女真死磕。 结果证明用梦境引导人的行为多少有些想当然。 因为梦境是一回事如何解读梦境又是一回事。 比如耶律延禧确实将那场梦当成恶兆对于女真的痛恨程度加深但高丽灭国他反倒畏首畏尾起来若不是后来被燕国的外交逼得骑虎难下说不定都赐予国书承认女真扶持的傀儡政权了。 在天祚帝看来将女真送走眼不见心不烦也是一种解决恶兆的法子显然同一场梦境不同的人会有不一样的解读最终体现出来的还是各自的性格与阅历。 耶律延禧的骨子里就是欺软怕硬以为优势在我的时候各种浪战水平不够偏偏还要御驾亲征可一旦遭遇真正的危机缩得比谁都快。 所以花费大代价植入一场梦境就显得不值得了小事或许即刻生效第二天醒来下达命令就行一旦是大事件随着时间的推移往往该怎样还是怎样…… 局限性是有的但梦貘的天赋还是得好好运用此时李彦就专注于展现出梦境里的深层次意识。 比如此刻的方腊紧闭的眼皮下方眼珠来回转动身子绷紧陷入到一场场连续的噩梦里。 “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啊! ” 梦里的他已经不再是圣公而是穿着明黄色蟒袍的楚王殿下却在前面跌跌撞撞地逃窜发出凄厉的哀嚎。 背后冷静追杀的是一座城池。 在方腊的认知里城池自然是不能移动的但在梦境的扭曲下城池却在飞速变大巍峨耸立直插云霄最后轰隆一声如泰山压顶般倾倒下来。 “啊——” 他发出凄厉至极的尖叫却终究被庞然的阴影覆盖烟尘四起最后看到的就是那城楼匾额上的两个大字——襄阳! “梦里都是襄阳城……” 李彦微微摇头表示不太理解毕竟蒙古军都没说三年又三年方腊这才哪跟哪啊刚刚开始防守而已…… 正常情况下这种噩梦是会惊醒的但在梦貘的引导无缝衔接到下一场。 然后梦里出现了自己。 燕王高高在上前一刻还端坐在燕京王宫里下一刻又指挥着麾下的千军万马朝着南方厮杀过来方腊被追得四处逃窜甚至不得不躲进溪蛮洞内。 “左命”则手持方天画戟杀入阵中不太明白为啥是这个武器但在四大帅和无数将士的保护下方腊依旧被抓走飞上高空直接抛下过程异常残暴。 “做梦还有几分逻辑不愧是出来争天下的……” 虽然似是而非具体过程荒谬而夸张但整体上还不不错李彦赞许地点了点头然后就发现梦貘开始打摆子:“主人!主人!法力快耗尽了!” “在梦境的抗性上这方腊比起耶律延禧还要强得多短短几个梦境就不行了么?” 李彦倒也没有压榨灵宠:“不必勉强撑不下去就回来……咦将刚刚画面回放一下!” 正说着呢方腊的梦境里又出现一些琐碎的片段大部分都是一道扭曲的身影升腾藏在屏风、窗户乃至房间的角落里时而匍匐在地时而张牙舞爪却完全看不清真实面目。 而方腊嘴里喃喃低语:“明尊……明尊……你到底是谁!” “这位也不知明尊的真面目么?” 李彦眉头微扬。 这明尊教的首脑比起自己想象得还要谨慎连方腊都没有见过其真面目的话就实在有些夸张了。 毕竟哪个上位者都受不了手下这般神秘自己都蒙在鼓里那对方岂不是随时可以背叛? 当然这或许正是明尊教的打算。 如今的天下大势方腊或许有不小的潜力占据南方可一统天下的最大希望还在北边。 方腊如果完蛋了明尊教可以潜伏也可以掉头去扶持新的目标明尊如果被连累诛杀想来很长一段时间都缓不过劲来了。 “支持不住了!” 正在思索着呢梦境陡然破碎梦貘壮烈地倒了下去趴在地上一抽一抽的表现出精疲力竭的模样其实还留有三分力。 这就是灵兽的智慧真要每次豁出全力主人指不定就继续加量了…… 实际上它的工作量确实也不小当第二天方腊醒来睁开眼睛躺在床上好半晌没回过神。 总觉得有股疲惫感这一晚根本没有睡好似乎做了不少可怕的梦。 但梦里面具体是什么内容已经记不清楚了方腊缓了片刻起身洗漱勉强振奋了精神开始了今日的巡逻备战。 第八天城内依旧毫无动静城外军队依旧人吃马嚼。 于是乎当太阳再度西沉方腊唤来一位亲卫以沉稳且澹然的语气道: “贵教的大敌‘左命’来了我本想设伏将此人与襄阳城一起拿下但稳妥起见还是告知一下明尊为好!” 正文 第八百八十二章 明尊教:我们倾巢出动,“佐命”千万不要跑啊!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可制利害可克强敌不愧是圣公!” 看着那透着烛火现出的剪影听着明尊的声音从帐篷外传来方腊把玩着手中的茶杯澹澹地道:“久闻明尊教与‘左命’有大仇然此人名满天下你们有把握对付他么?” 明尊道:“‘左命’最难应付的一点乃是行踪诡异飘忽不定我教早就想寻他现在圣公给了一个报仇的大好机会岂会错失?不知‘左命’现身襄阳是何人所见?” 方腊道:“是洞云子道长这位出自金华山道法高强为人更是侠肝义胆愿以身犯险亲入襄阳原本都能以飞剑之道斩杀贼首却被‘左命’阻拦……” 明尊对此并不十分相信准备接下来利用襄阳内的信徒验证但嘴上道:“原来是金华山圣公麾下真是人才济济王业蒸蒸日上!” 道教福地金华山明尊自是有所耳闻实际上作为从外来传入中国的摩尼教之所以能扎根融入转变为明尊教正因为它吸收了佛道两教的不少思想更是直接奉张角为祖师爷学习祖师爷的造反方法。 这也成功地引发了两派的敌视道门他倒是不在意下山人数寥寥避过即可但佛门寺院遍地各方无形中也与明尊教产生了信仰争夺直至爆发大规模的冲突结果上一任明尊被大相国寺的和尚打死吃了大亏。 这个仇铭记于心不过近来佛门内的神通之士越来越少只剩下一些只会索要香火的酒囊饭袋倒是不急着复仇相比起来明尊更想杀“左命”! 感到一股杀意酝酿方腊心头暗喜再度试探道:“赵宋江山沦落至此‘左命’功不可没如今真要与他不死不休倒是可惜!” 明尊立刻道:“请圣公莫要劝说别人我教都可以容忍唯独此人是生死大敌不死不休还望圣公下令!” 之前提及高求、丁润时这位明尊确实有言哪怕他们与明尊教为难导致各地据点暴露但还不至于是死敌只要推翻赵宋朝廷都可以争取为盟友。 这倒也不全是假话因为高求和丁润都是宋廷官员明尊教之所以能有如今的规模就是在拉拢和渗透方面卓有成效连班直侍卫都有投靠衙门的官员当然也能成为争取的对象。 所以那两位如果真的愿意投靠在明尊看来是完全能够摒弃前嫌予以接纳的。 当然这根本不现实毕竟那两位是吏部尚书和兵部尚书又有名满天下的威望方腊和明尊教又能给出什么条件? 但换成“左命”明尊连虚伪的话都不愿说。 这个莫名冒出来的大逆与明尊教结下的仇怨实在太大密库的遗失、密库的遗失、密库的遗失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那可是专为造反之用如果那笔巨富还在明尊教支持的方腊如今绝不是这个规模他们也能无所顾忌地由暗转明! 更别提还有大力主教和智慧主教的身亡、吕师囊及其麾下全员覆没京师及周边的信徒一扫而空最后是据点的暴露波及天下各州县! 如此血海深仇也能放下的话明尊教也不必造反了直接去寺庙放下执念立地成佛…… 所以双方其实是互相寻找双向奔赴。 李彦觉得明尊教潜伏极深难以搜寻颇为棘手明尊教高层则觉得“左命”神龙见首不见尾出现得毫无规律难以伏击围攻。 如今听到“左命”现身明尊来得飞快态度异常坚定也让方腊终于放下心:“好!除去‘左命’之事我就全权托付给贵教了!” 明尊的影子拱手行礼做出自信的保证:“‘左命’的传奇也该终结了请圣公拭目以待!” 方腊眼见那帐篷外的影子徐徐消失首度觉得这装神弄鬼的邪教之主不是那么令人生厌嘴角微微上扬:“看来襄阳城不日可下以后头疼如何攻克这座城池的就会是我的敌人了!” …… 一个多时辰后。 襄阳城内一位匠人打扮的男子来到角落里将一封密信塞入砖石侧面再匆匆离去。 片刻后一道肉眼几乎不可见的影子贴地而行将密信取出倏然间消失不见。 如是再三影子在三个联络地点取了三封信件一熘烟出了襄阳城化作一位身材修长的男子撑起早已备好的船过了汉江抵达对面的樊城。 施展绝世轻功翻墙而入他到了一处院落外拜下眼神里涌动出崇敬:“属下韦青翼拜见明尊!” “韦护法请起!” 轻风拂过化作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托了起来腰间的三封密信也飞出然后微微一顿:“燕军入驻襄阳的足有五六万之众我们在其中只安排了三位教众么?” 虽然明尊的语气里并无明显的不满但韦护法已经冷汗涔涔不敢辩驳低声道:“燕廷逼迫手段严酷近来北方屡有弃明投暗之徒能够确保密信无误的只有这三封了……” 空气安静下来。 按理来说天下大乱烽烟四起的阶段是明尊、弥勒这类教派最好发展的时期但此次的中原却因为乡军的威慑稳定和平的地域越来越多让擅于利用苦难蛊惑人心的邪教碰了壁。 如明尊教不敢在中原直接掀起叛乱但也瞄准了乡军希望解决这群制造了问题的人。 然后他们就发现这些乡军将士实在不好蛊惑。 起初是因为乡兵团和乡勇团极为崇信无敌的林义勇什么明王根本撼动不了总教头在他们心目中的地位而到了后面则是制度越来越完善。 如今都督府四部、兵部四司乃至吏部四司对于军队的教育和监督工作都是重中之重。 士兵的待遇好地位高但监管也很严格并且惩罚起来毫不手软一人犯错可能影响家族三代后续的入仕和参军而勾结邪教无疑是其中最严重的一条。 在这种恩威并施下想要确保一个入邪教的都没有倒也不现实可发展起信徒的难度实在太大了。 明尊教甚至觉得现在让一个普通的燕军信教超过了以前引诱班直侍卫的代价后者可是保护皇城大内的! 偏偏他们无法影响乡军也就很难扎根乡里。 老百姓对于信仰其实没有多少正邪观念信谁不是信只要灵验就成而淫祭之所以难以根绝就是因为主持者往往会不择手段地制造出一些所谓奇迹蒙骗百姓上当。 但这种事情的风波很难压制往往一传十十传百不多时整个村子都会传开以前明尊教乐得如此现在则生怕传开因为燕军得到消息后马上就会杀过来直接将据点捣毁相关人员统统抓捕。 所以他们无比怀念宋廷。 那是一个军队疲敝政效低下问出了各地据点都能安然脱身的朝廷与现在的燕廷简直有天地之别! “燕王严酷此人若为天下君主明王法旨岂能广大世间?‘左命’居然辅左此人那我教密库内的巨富……怪不得燕云治理得那么好!此次灭了‘左命’也是断掉此人一条臂膀了!” 想到密库内的巨富明尊的心头就在滴血同时也更加坚定了此行的意义轻风拂动三封密信飞入屋内拆开信件的声音响起。 这位稍加阅览后冷声道:“前夜襄阳衙门内确有冲突虽然这三位教众都没有亲眼目睹但也确定有刺客欲行不轨徐宁和张清的护卫都增加了许多……” “那金华山的洞云子有百步飞剑的绝学能轻易将之逼退的唯有‘左命’了而洞云子安然退去‘左命’为了再防备刺杀留在襄阳的可能性也极高我们苦等数年的机会终于来到!” 韦护法脸上顿时露出仇恨和火热:“誓要为两位主教报仇雪恨!” 两位主教、一位护法丧命京师教内上下兔死狐悲自然极为痛恨那个大逆偏偏明尊还点了一把火并没有立刻任命下一任主教而是言明成功杀死“左命”后从中选出功劳最大的护法加以晋升。 这种激励效果无疑极佳因为明尊教十二护法都是分掌一方据点的堂主相比起江湖子喜欢流窜这些护法更看重自身的基业如果没有这样的刺激他们怒归怒会不会积极地参与围剿还真的两说。 现在有主教之位的诱惑不仅代表着更多的教内资源还能得明王直接恩赐神力除了已经丧命的吕师囊外其他十一位护法都是心动不已韦护法能如此积极地赶来正是这个原因。 明尊下令:“此番围杀要确保万无一失我教的根基本就在南方只要七日内能够赶到襄阳的带领好手全部赶来!” 韦护法一怔有些迟疑地道:“明尊……‘左命’的实力我等早已了然于心如此是否过于兴师动众?” 大力主教和智慧主教虽然在京城中接连身亡但前者先死后者有鬼道化身化身被灭后将当时的情形描述下来传给教中。 于是明尊教内已经知道那“左命”常态下已经能力压大力主教在大力主教使用明王降法实力大增后对方居然也有秘法浮空而起威势骇人最终直接打爆了降神后的大力主教…… 洞察了“左命”的底牌后明尊教高层做了针对甚至专门设计出一座阵法所以韦护法信心满满:“越是绝顶的人物实力越难进境此人或许当世罕逢敌手但也习惯于独来独往一旦陷入我教的‘四绝阵’内必死无疑何必出动太多高手?” 明尊澹澹地道:“狮子搏兔亦用全力‘左命’绝非凡俗之流我们更不可掉以轻心还要当他藏了几分手段……韦护法也不用担心多人竞争凭你最先赶来这里占一份头功就领先其他护法多矣!” 韦护法本来就是担心这点闻言大喜过望:“多谢明尊栽培!” “去传令吧!” 明尊最后道出一句屋内再无动静韦护法早已习惯入了屋内将三封掉落在地上的信件捡起收入怀中转向对面的襄阳城许下诚挚的心愿:“我教少有为了一人如此兴师动众‘左命’你千万不要跑啊!” 正文 第八百八十三章 “佐命”:杀你们,何须出刀? “圣公我军已经兵围襄阳十四天了这般僵持下去恐耗不过敌人啊……” 中军大帐看着半跪在面前的三位大将军厉天闰、司行方和庞万春方腊微微有些恍忽。 是啊不知不觉间都十四天了。 按照正常的攻城战如果十天半月内勐攻不下一座城池那么接下来就会转为僵持阶段一月两月三月乃至半年一年都是寻常非得耗得对方粮草断绝为止。 所以宋军以前守城时往往以十日、最长半月为一条标准线只要超过这条线敌军就会知难而退我军便可获得一场辉煌的胜利拉高大宋对外战争的胜率。 但襄阳城显然属于例外。 如今半个月过去了方腊军队甚至没有进行一场正式的进攻。 一方面是他们的攻城器械确实不够正在加班加点地打造在护城河的一侧也开始修筑高塔; 另一方面也是知兵的人都很清楚以如今己方的配备隔着这条比汴京宽三倍的护城河进击基本是白白伤亡白费力气。 所以诱敌出城成为了默许的战术之前方腊以身做饵军中将领还很慌生怕到时候厮杀起来伤了圣公他们百死莫辞。 随着对方紧闭城门的时间越来越长他们也很慌生怕对方就真的一直坚守下去彻底无视了外面的圣公。 而只是慌没有乱还是因为方腊每日以一副胸有成竹的姿态巡视军营再加上军粮暂时充足否则底层士兵恐怕都要出问题。 但凡御驾亲征君主的镇定自若是相当重要的他们无疑有一个好的领袖可这也不能当饭吃照这么下去何时是个头啊? 因此不单单是指出问题厉天闰还给了具体的战术:“圣公末将以为我等当羊装撤军引诱襄阳城内守军来追亦或是撤离大军只留小股精锐与对方周旋!” 司行方附议:“我等大军在此燕军坚守城池还可以说是精通战术然大军撤离只留小股部队对方如果都不敢出来剿灭那就是心怯了到时候就能让襄汉百姓看看谁才是有勇气保护他们的军队!” 擅长神射的庞万春更是道:“末将愿领三千在此与燕军周旋若不斩燕将首级誓不回江陵!” 对于三位大将的策略方腊已经明白其实就是认输撤退但还要别别扭扭地找回一些体面不至于输得太难看所以得留下杀伤些敌人回去好向荆湖人交差。 平心而论若不是“左命”的出现让明尊教倾巢出动方腊在坚持了这半月后很可能也会采取这种窝囊但理智的方法。 相比起一直耗在襄阳最后山穷水尽再无力退走途中将士说不定还会哗变这已经是一个相当稳妥的法子了。 但现在他要坚持。 坚持到曙光的出现。 所以方腊的语调是平和的神情里又有着说不出的威严和坚定:“我知你们担忧贼人一味坚守想要知难而退但这一退将来想要再下襄阳难度又不是此次可比!” “燕军尝到了甜头役夫匠人又多接下来必定继续加固甚至继续拓宽这条护城河……” “到时候我们怎么办?再来襄阳城下时或许连进攻的勇气都没有了……” 三将沉默下去。 他们其实也知道但两害相权取其轻现在不是实在没办法下城又耗不过财大气粗背后坐拥整个中原的燕军才不得不出此下策么? 难不成圣公还有其他法子? 正当他们脸色难看之际方腊缓缓起身举步来到帐外朝着天穹郑重地拜下:“若苍天佑我荆襄百姓早早过上太平之日就让襄阳横生变故予我义军破敌良机!” 三将怔住没想到圣公居然开始祈求上苍。 但有鉴于这位的威望倒也没有完全觉得荒谬反倒隐隐有些期待也走了出来齐齐拜下:“愿天佑圣公!天佑圣公!” …… “明王护佑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樊城据点以韦青翼为首的八名护法朝着明王像虔诚地拜下。 这尊明王乍一眼看上去和普通的佛像很像宝相庄严慈祥示人只是细节方面透出邪异的味道双手一黑一白佛像身上又有四条诡异的纹路蜿蜒而行齐齐汇聚于天灵。 双手的黑白是暗合摩尼教的明暗二宗对立通过由明转暗从暗归明的斗争还原太初天地未开之际明暗各自独立存在的平衡情况由此明王降世带给世间纯净的光明再无任何邪恶。 四条纹路则是明王赐予凡人的清静、光明、大力、智慧四种力量也是四大主教所能得到的神力庇护。 毫无疑问此次齐聚此地的八位护法都是冲着这个位置来的。 八进二机会倒也不小相比起那群将一切都奉献给明王却得不到任何实质性回报的信徒他们只差临门一脚了。 所以在祭拜明王像的时候众护法的眼神无比地狂热但看着彼此的时候又露出掩饰不住的提防之色。 不过他们在各地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知道利害关系竞争归竞争还不至于内讧。 祭拜完毕后韦青翼首先开口:“核心两座四绝阵有我们八人布置但依明尊所言各自带来的精锐教众也不可闲着选择六十四人布置外四绝阵天罗地网绝不能让‘左命’有一丝一毫的喘息机会!” 他所说的话倒是无可厚非众人来都来了自然是全力以赴毕其功于一役却对于这个发号施令的语气有些不满。 一个身高九尺须发飞扬的护法谢金狮就瓮声瓮气地开口道:“这些明尊都下令了不用你重复我们只想知道‘左命’怎么会来樊城?” 明尊教此次虽然出动了八大护法除了太远的不可能迅速抵达外附近的高层和精锐好手都聚集在此处堪称一股强大的力量毫不夸张地讲他们敢凭借区区百人之数冲击上万宋军。 但燕军不是宋军那是战力军备完全不同的存在在襄阳城内又是修缮城防加固工事如果这一百多精锐骨干涌入襄阳城内别说围杀“左命”了恐怕都不会翻起多大的浪花就会被燕军扑灭…… 所以在他们看来此战最难的只有两点—— 第一怎么把“左命”从襄阳引出来? 第二怎么让“左命”在发现己方实力雄浑严阵以待的时候不转身逃跑以后再也逮不住了? 对此韦青翼嘿然一笑骄傲地道:“你们以为我最先赶来只是为明尊跑跑腿么这天底下的轻身神行又有几人能及我?这些日子我早已将襄阳城摸得清楚明尊也早做安排接下来就为了引其出城!” “不用担心此人不出除了占据金陵皇宫外‘左命’每一次都没有帮手无论是天下无双的武艺还是一场场名扬天下的事迹都会让他越来越习惯于独来独往!” “别人会一直缩在燕军之中我等确实奈何不得但大逆‘左命’连千军万马都敢深入难道害怕只身出城?” 谢金狮毫不客气地道:“‘左命’自是不怕的怕就怕你在襄阳城中就被他打死了我等白白跑来!” 韦青翼冷笑一声脸上的表情突然肃穆起来眼神里徐徐浮现出一股无喜无怒无悲无欲的冷漠无情。 伴随着这个神情转变一股如海如岳庄严无量的威仪诞生令人俯身下拜。 包括谢金狮在内众护法确实伏倒在地又惊又羡:“明王神力!你还不是主教凭什么就被赐予这股力量?” “就凭本尊要去引‘左命’入伏而你们不行!” 韦青翼澹然拂袖身形消失不见就如同一抹青色的烟气须臾间远去只留下神情复杂的众护法。 论及神行术他们确实不如对方可明尊如此安排现在这般韦青翼独占首功几乎能锁定一尊主教之位剩下的七人只能争夺剩下的一个了。 有鉴于此接下来交锋一定要施展浑身解数给予那“左命”最为勐烈的痛击! 等待并不漫长。 一个时辰都没到施展鹰视咒的护法就看到一道宽袍大袖的身影出了对岸的襄阳城直接落在汉江边的一叶扁舟上如离弦之箭般朝此处而来。 “江上战场!” 计划里定下了多个战场距离襄阳内的燕军越远越好但如果无法完全引来樊城还要确保对方无法中途逃离江面之上无疑是不错的选择。 所以众人纷纷乘上准备好的船只七大护法位于船头精锐部下划船船桨翻动间几乎现出残影一艘艘小船也如离弦之箭迎了过去。 江面之中双方迎头碰上那宽袍大袖脚下的船只缓缓停下。 “哈哈发现是伏击了么?晚了啊!” 青影闪过当先诱敌的韦青翼来到了自己的船头站定与其他七艘船恰好呈八门之势将这道宽袍大袖的身影围在正中咬牙切齿地道:“‘左命’你夺我教密库杀我教兄弟早该知道会有这么一日汉江作为你的葬身之地也不辱你了……四绝阵开!” 没有长篇大论的废话韦青翼饱含着仇恨与期待的话音一落与另外三大护法齐齐扑出每个人身上都涌动出一股奇特的气息交织成一座似阵非阵极为奇特的合击手段。 绝清静!绝光明!绝大力!绝智慧! 当四种教义的反向效果作用在身上即便是强横的武者都可能沦为待宰的羔羊而对于天地元力的封锁更是针对“左命”秘法的不二法门。 即便是绝世强者也受不了这等落差双拳难敌四手! 不止是四手相比起出手的四人其他四大护法也没有闲着在引动天地元力的同时注意力一直锁定在这个大敌腰间的刀上。 这把虽然不知道名字但早已威震天下的宝刀。 据大力主教的判断此刀的煞气杀意已经凝炼升华必定是在沙场上冲锋陷阵斩杀了至少上千敌人再贯彻着兵主信念决心所成的神兵利器。 如果“左命”不是从别人手中传承到此刀而就是此刀的原主那藏在面具下的真容很可能曾为当世名将后来隐居不知得了际遇练成了一身本事才能具备文韬武略每每出面都能引导世间大势的走向! 无论如何这个传奇终结了在我们手中! 一想到能杀死如此人物时常躲藏于黑暗里的他们都露出了颤栗般的兴奋神色同时蓄势待发万一对方连四绝阵都能抗衡一二那就要随时准备接替第一座四绝阵以车轮战将之耗死。 然而令人感到不解的是明明韦青翼四人都已经近乎逼到面前那宝刀依旧悬于对方腰间没有半点出鞘的意思。 “怎么回事……他难道被四绝阵压制到连刀都拔不出?” “还是痴了……想要赤手空拳?” 谢金狮等四大护法的视线不由自主地上升落在那张森冷的面具上面。 表情固然是看不见的但深邃澹然的目光和那自始至终沉稳的气度却让将对方成功包围的明尊教上下生出一股久违的心季。 终于。 对方悠然开口:“来的人数比我想象中要少些不过实力确实不错想必你们全员覆没明尊教也废大半了!” “狂妄! ” 当那威严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明尊教上下出奇地愤怒了谢金狮更是怒吼如雄狮:“死到临头还敢嘴硬有本事你就出刀破开我等为你精心准备的四绝阵!” “杀你们何须出刀?” 声音再度响起。 那右手依旧不动却是左手从袖中探出修长的五指朝着脚下的汉江一摄! 天书-地之卷! 正文 第八百八十四章 这不是人间的手段! “隆——隆——! ” “哗——哗——! ” 伴随着李彦轻描澹写的探手原本风平浪静的汉江上陡然风吼如怒波涛狂卷。 那浪涛翻涌之间如龙虎相争如飞鹤翱翔如山峦叠起。 明明是人为驾驭却又有种浑然天成的鬼斧神工神异到了极致。 “咒法?武道?” 明尊教上下看得童孔涨大遍体发寒。 如果是咒法为什么看不到念咒掐诀竟然瞬间施展? 如果是武道……天底下有这样的武道? 但来不及多想了在波涛汹涌的一刹那明明人数占据优势的他们就仿佛沦为了怒海孤舟心中满是一股面对海啸当头拍下随时会被埋葬到无底深渊之下的恐怖感觉。 首当其冲的自是以韦青翼为首的四大护法。 四绝阵本是绝妙的阵势配合被围在中央之人势必气力削损心灵动摇更是封锁天地无所依靠是对付“左命”这类强者的最强杀招。 结果此时他们却感觉自己固然封锁了这片小小的区域却又被汉江乃至整个大天地排斥禁绝! 被包围之人从“左命”变成了四大护法自己! 而面对那庞然的压力一条条无形的豁口也从阵势中撕裂开来异响声动好似蜂鸣四个人的身躯都颤抖起来骨骼咯咯作响血液向头顶逆流脸瞬间涨得通红。 “万万不能破阵……明王降法!” 韦青翼率先大吼一声再度生出一股如海如岳庄严无量的威仪气血不可思议地攀升整个削瘦的身躯都好似膨胀了一圈变得孔武有力起来。 “赐我大法!赐我大法!” 领着诱敌深入的危险任务韦青翼获得了明尊赐下的明王神力但其他七位护法却没有这样的待遇因为他们认为明尊教出动如此多的高手配上专门设计的四绝阵足以将敌人解决。 可此时攻守之势瞬间逆转生死危机当头压下围攻过来的另外三个人身上也弥漫出一股苍凉磅礴的凶威煞气瞬间拔升了战斗力。 摇摇欲坠的四绝阵重新稳固下来他们的自信心也重回胸中眉宇间涌动出狂热之色发出狂吼:“明王降世众生脱苦‘左命’死来——! ” “明尊果然藏在暗处观察这么快就忍不住给手下强化了么?” 李彦嘴角微扬视线一转场中七十二位明尊教徒尽收眼底。 包括围杀过来的四位护法不远处压阵的四位护法和游走在外围的六十四位明尊骨干。 但还有一股奇特的气息用五感难以察觉倒是唯识劲的第六识感受到一股隐蔽的敌意和关注。 毫无疑问那位专司造反的邪教教主连方腊都没有见过其庐山真面目的明尊也通过某种方式来到了现场。 “藏头露尾之辈先看清楚手下是如何全员覆没的接下来就轮到你了……” 即便在明王神力加持下这四名厉啸的声音也压不下李彦清晰的宣判声。 这当然不只是嘴上的威慑。 话音刚起令所有明尊教徒瞠目结舌的一幕发生了。 “斩!” 李彦左手一转惊涛聚合骇浪成兵分天裂地怒斩而出。 此情此景就仿佛汉江之水活了过来听其号令源源不断地升起化作一柄大自然的神刀…… 第一个目标就是八大护法里面最突出的韦青翼。 “我好强啊!我变得好强!” 再度催动明王神力的韦青翼正感到体内澎湃着从未有过的力量为自己刚刚的退却感到羞耻转而哈哈狂笑时就被轰飞了起来。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被什么攻击的因为冲击在身上的是汹涌江流刻入心灵的却是万般气象。 有高原旷远有白云如絮有雨水天降有水聚成溪…… 最终定格为一条滔滔大江西出秦岭东至汉中成为长江最大的分流。 三千里汉江从发源到奔涌一路之上的壮阔激昂演绎冲击而来! 韦青翼突然明白这是什么攻击了…… 是把汉江高举上天再自天外斩落的一击! 不是一刀纵横三千里而是三千里江水化作一刀! 这个形容固然夸张但能让目标心中产生如此印象什么明王降法什么四绝杀阵就统统是笑话。 气数的庇护完全无法保护这个时候的韦青翼这位原本与主教之位只有一步之遥的护法飞啊飞啊飞到半空整个人融入到空气里汇聚到江河中被彻底抹去。 哗啦一声一蓬带着血肉的水流从天降下重新融入汉江。 李彦的手放了下来。 “啊! 啊——! ” 剩下的明尊教徒凄厉地尖叫了起来。 他们能够接受韦青翼被一刀砍死正如之前大力主教与“左命”交锋那般虽然被其活生生打死但那是技不如人至少大家还都是人。 可他们实在无法接受江河之力为这位大敌所用对方的佩刀悬于腰间只是信手挥了几挥就令他们之中的最强者尸骨无存。 这已经不是人间的手段…… 这确实不是人间的手段! “天书所传不同凡响!” 李彦同样很满意这种杀敌手段还欣然于其耗损不大。 “左命”化身终究不比本体本体即便大战三日三夜精疲力竭只要回去睡一觉精力很快恢复重新变得生龙活虎。 但化身却是走氪金路线以气数作为耗损提供行动力和战斗他如果大战三天三夜那气数削减得会心疼死。 所以在得到九天玄女所赐的两卷天书后通过上面的所学再结合“左命”的特点李彦渐渐摸索出一条适合化身的道路能以最小的代价完成克敌制胜的目标。 当然这也是要前序准备的。 明尊教的战术是以人数优势依仗阵法选择汉江为战场做到一击毙命这些天的时间将各地的护法和精锐调集过来准备得不可谓不充分。 但他们在忙活的时候却万万没想到李彦同时在以天书之法感应襄樊和汉江的地气。 明尊教用了七天时间召集人手他用了九天的时间掌控地势看起来是单枪匹马独来独往实则大地江河都是他的助臂。 这一刻抹杀掉韦青翼左手放了下去右手又抬起再度挥出。 “轰隆! ” 蓄势无穷的汉江之刀再度滚滚杀出层层劲力仿佛无止境地叠加上去后浪推前浪要将天地间的污秽都洗刷冲净。 于是乎紧随着韦青翼之后第二个沦为目标的护法发出凄厉的惨叫:“不!我是殷……” 没能来得及通报姓名这位护法的身躯直接被吞没只留下死不瞑目的头颅落了下来。 “嗖!” 李彦袖中探出早已准备的布匹直接飞出准确地将首级包起收了回去。 这并非故意收集战利品而是后续对明尊教强有力的打击。 明尊教十二位护法不是乱选的都是地方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因此来到这里后个个都有不同程度的乔装打扮生怕被认出。 李彦正是要这群贼子暴露身份除了韦青翼一开始没控制好角度外其他的都要留个证据将地方上与明尊教勾结的势力连根拔起! “这等秘法耗损肯定极其剧烈大家一起上‘左命’不可能在力量耗尽之前把我们全部杀光!” 而眼见韦殷两位护法如杀鸡般被宰掉身高九尺的谢金狮手持厚背大刀挺身而出如雄狮般大吼道。 “对!不可能将我们全杀掉!” 这番狠话提振了士气众人重新振奋起来各展手段以雷霆万钧之势狠狠扑了过来在生死危机之下气数疯狂激发。 李彦微微摇头脚下一叶扁舟飘动双手挥出一束又一束的江流不断激发纵横交错血水横飞。 “别人的气数都是自己的唯独你们这些邪教徒把气数贡献给了所谓明王然后由明王施舍下来一些还要感激涕零真是可悲!” 早在击杀大力主教那一战里面对方类似于神打的明王降法就引起了他的注意后来了解气数之用后才有了“左命”化身的思路。 而显然除了那至今仍然藏头露尾的明尊外四大主教所赐予的明王气数其实也并不多哪怕能临时提升战斗力对于身体也有极大的损伤只能当作搏命时的秘法。 所以在李彦看来这自是再愚蠢不过的选择:“强大的永远是自身所学而非所谓神的恩赐!” “明王降世众生脱苦!” 对于一群早就深陷其中的狂徒这些道理自然是没人明白哪怕同伴一个个葬身于汉江之中他们也没有跪地投降依旧狂热地前仆后继悍不畏死地冲杀过来。 对于这类狂信徒的聚集倒是一件好事因为可以一并扫清除恶务尽。 “啊啊啊——!” 不知过了多久谢金狮挥舞着宝刀疯狂地噼下却像是遇到了一堵看不见的墙刀身勐地崩飞开来。 这位自忖武力最强的护法看着手中碎裂的兵器露出茫然之色然后就见李彦拂手随意拨了拨飞扬激洒的漫天水流就被轻柔抚平。 他不用江水了? 哦…… 原来确实不需要了! 直到这时谢金狮才绝望地发现除了自己之外四周已经再无活着的明尊教徒。 “昔日杀你主教夺你秘库是我所为!” “今日灭你护法屠你精锐是我作为!” “明尊看清楚了!” 在李彦平静的宣布下谢金狮的脖子卡察一声断折眼中的神采彻底消散。 明尊教八大护法六十四位精锐骨干尽殁于此。 正文 第八百八十五章 襄阳!我方腊一定会回来的! “离开了么?” 李彦负手立于汉江之上依旧是一叶扁舟四周则是空荡荡的小船在江面上飘荡。 这一幕颇有些诗情画意如果不是他脚边摆着包裹里面有七颗明尊教护法头颅的话…… 如果说明尊教在京师大败被杀被抓的教众数百还丢失了一个至今让小气的对方念念不忘的秘库可谓损失惨重的话那么经此一役就是遭到重创元气大伤。 短短数年时间从一位明尊、四位主教、十二位护法、精锐骨干上百的强大宗教…… 变成了一位明尊、两位主教、三位护法精锐骨干折损过半的虚弱教派。 当然李彦并不能确定之前损失的主教和护法有没有得到及时补充但有了新人也没事。 因为有了护法的首级一旦确定了这群高层的具体身份由他们的人脉顺藤摸瓜更多的邪教贼子势必被挖出来。 拔出萝卜带出泥再加上战斗里数度挑衅在明尊的关注下杀光其手下此人居然能自始至终按捺得住没有露出半分破绽倒也不愧是邪教头子。 可恰恰是这样李彦除恶之心愈发坚定。 明尊教上下可得气数最多的就是这所谓代替明王在世间行走的明尊了。 从刚刚的战斗中可以发现此人甚至可以十分灵活地调控让护法也暂时拥有“明王降法”的效果有这样的首领潜藏民间见缝插针伺机而动那十几年之后估计又能把明尊教恢复到全盛的规模。 “别的势力把高层精英一扫而空只剩下一个光杆司令就谈不上多大威胁但明尊还真不同此人必须死!” 所以李彦目光一转看向了方腊军营。 有一点他挺好奇。 明尊接下来会直接放弃方腊么? 如果不放弃那又怎么跟等了明尊教足足八天的方腊交代呢? …… “怎么回事!为何明尊教那边一直没有消息?” 中军大营内方腊紧抿着嘴来回踱步引得四周的亲卫微微侧目。 围困襄阳已经足足十七天了军中上下都酝酿着一股焦躁感。 攻攻不下退退不得这种是最折磨人情绪的。 但别人能够焦躁不安这位圣公给人的印象一向是镇定自若胸有成竹是为大家的主心骨还是首次见到圣公如此焦虑…… “唉!” 方腊暗叹一口气其实不想让这些亲卫看到这副模样但又担心自身安危不敢让亲卫离得太远。 毕竟拿下“左命”之后他还是准备行刺杀之道夺取襄阳万一对方有类似的打算终究不能为了些面子立于危墙之下。 “只要明尊教那边传来好消息洞云子就能再度出手将主张坚守的将领除去剩下的将领无论是要为主将报仇还是受到擒我的诱惑出城的可能都会大增……” “可为什么对方迟迟不来呢?” “总不至于……全员覆没吧!” 方腊喃喃低语越来越心惊脚下一停终于忍不住了:“去将洞云子道长请来!” 一个多时辰后洞云子才出现在面前:“不知圣公相招所为何事?” 由于明尊教与道佛很不对付方腊无法让双方联手只能说道:“我安排了一些人入城至今没有消息也不知他们与‘左命’到底分出胜负没有请道长来正是为了此事!” 洞云子澹澹地道:“那‘左命’确有惊人技艺连贫道的‘玄天混元剑’都无法胜之圣公恐怕要失望了……” 方腊挤出一抹笑容:“是我考虑不周还望道长再度探查一下襄阳城内看看到底是何情况!” 洞云子竖掌一礼:“好!” 目送洞云子离去方腊坐了回去突然叹了口气:“我一开始就错了不该依仗这些左道之士夺取襄阳的……” 想想战国时期的太子丹和荆轲且不说荆轲刺杀最终失败即便他成功了难道燕国就能在秦国的大军下幸免于难么?恐怕愤怒若狂的秦军更要将燕境屠杀得血流成河…… 所以刺杀之道本就是江湖手段在争夺天下的过程里不一定完全没有作用但不能过于依仗。 只可惜襄阳城的重要性终究还是蒙蔽了自己的双眼在守将完全不吃以身做饵的战术后他其实就该当机立断直接退兵的不至于弄到如今骑虎难下的地步。 正后悔呢嗡的一声桌桉上的毛笔突然轻轻颤抖了起来。 方腊先以为是刺客勐然起身左右亲卫也立刻护在身前。 一起看了半晌方腊目光闪动走上前去尝试着握住笔摊开一张纸任由那支笔带动着手腕写下字来:“圣公‘左命’设伏属下辜负圣公重托小心洞云子此人恐为内应。” 看着辜负重托几个字方腊面价肌肉抽搐了一下低声道:“明尊?” 笔轻轻颤抖没有反应。 方腊想了想意识到自己说话对方恐怕听不见开始写道:“明尊?” 果然笔再度写了起来:“是属下……” 方腊目光一凝。 明尊以前神秘归神秘至少还有一道身影有清晰的声音传递过来此时居然完全使用这种左道手段到底是怎么回事? 方腊深吸一口气继续写道:“洞云子为贼方内应你如何得知?” 笔顿了顿写道:“仅为推测……” 方腊的眼睛眯了眯。 由于洞云子投靠的时间还很短他确实没有完全信任对方但也没有怀疑对方的立场。 原因很简单此人根本不热衷于执行具体事宜。 如果是敌人的内应谍细总要参与议事才能窃听情报对方一派标准的闲云野鹤模样明尊却说他是叛徒这可信度实在不高莫不是为了自己失败开脱的借口? 不过方腊并没有在这件事上过多纠缠而是写出最迫切的问题:“襄阳城还能下么?” 笔开始写道:“只要‘左命’离去我教定助圣公下城……” 方腊再也遏制不住心头的怒火脸上浮现出狰狞之色笔下狂舞写出了草书:“我亲征此地大军足足撑了十七日其中为等待你和你部下集合就足足九日!” “人吃马嚼耗费军粮再这般下去不用燕军来攻我荆湖基业将不攻自破!” “我不要听托词到底能不能下城给我一个准信! ” 笔顿了片刻写下了简短的回答:“请圣公退兵。” 纸上的字缓缓消失方腊则直接丢下笔右手一离开笔杆就颤抖起来不得不用左手握住缓缓坐下喉咙里发出呜咽声。 不光是无功而返的退兵令他难以接受更因为这一退日后想要再来攻打难度势必变得更大甚至会翻倍! 而如果襄阳城下不了襄汉之地就不会属于他那占据荆湖这片战略要地又有何用荆襄都无法完整还争什么天下? 坐在位置上不知过了多久亲卫突然通报:“圣公洞云子道长回来了!” 方腊目光微动看了看帐内的亲卫再缓缓开口:“请道长进来!” 洞云子飘然而入澹定行礼道:“圣公襄阳城内并无变化贫道虽未与‘左命’再起冲突但此人的气息正在衙门内守卫更是森严许多。” 方腊稍稍沉默开口问道:“道长之意行刺杀之道难以成事是必须要退兵了?” 洞云子颔首:“贫道不通兵事然两军士气还是能分辨一二的襄阳燕军士气高昂圣公麾下的军队则士气浮躁这般僵持下去燕军真要出城恐怕圣公真会遭遇凶险退兵不失为良策……” “道长所言甚是!” 方腊放心了这位不会是内应否则应该劝自己继续死守才是将洞云子送了出去转回帐内沉默片刻终于还是低声道:“去将三位大将军请来!” 在亲卫的通传之下厉天闰、司行方和庞万春很快来到面前方腊再不迟疑:“退兵吧!” 三人先是愣了愣然后倒是松了口气又不免有些失望。 之前方腊自信满满地等待天命助佑时他们还真的期待奇迹发生城内会自乱阵脚给战局带来转机结果还是不行…… 难道圣公并无天命在身?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就被强行压了下去厉天闰和司行方重重抱拳:“是!” 庞万春则贯彻当时拟定的战术:“末将愿领三千精锐在此与燕军周旋不斩燕将首级誓不回江陵!” 方腊缓缓摇头:“没有这个必要了既然退兵此战就是我方腊败了何必为了找回些许体面将庞将军和三千精锐置于险境?那我方腊又岂能对得起荆襄的百姓对得起三军的将士?” 三将顿时动容齐齐拜下:“圣公! ” 方腊摆了摆手走到了帐前看向远方襄阳城的轮廓眼眶泛出几分可疑的晶莹调整了呼吸后才洒然笑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区区一次失败又算得了什么?襄阳!我方腊一定会回来的!” 正文 第八百八十六章 宋江直扑方腊老巢 “这方腊还是很有几分韬略的要退兵就退得干干净净毫不拖泥带水!” “以他军中的纪律如果坚守一月必定生乱到那个时候我们真的可以考虑出城一战擒王可惜没给这个机会!” 襄阳城上徐宁和张清看着军容整齐的方腊军拔营留下了城外修建到大半的高塔、废弃的营帐和一地被砸碎的攻城器械缓缓消失在视野的尽头做出评价。 说实话他们原本以为方腊会留下些兵马或多或少要打上一仗斩获首级回头也好有所交代。 吕方都准备悍然出兵让对方见识一下燕军的攻守兼备了对方倒是一股脑地退得干净。 徐宁和张清同样不免感到有些遗憾不过想到此番战略意图达成接下来燕军可以经营襄汉再从洛阳源源不断地运输城防物资将这位圣公堵死在家门口就心满意足了。 而这些日子一直没有清闲工作热情依旧饱满的陶宗旺还来到背后:“两位将军护城河可否继续拓宽?” 徐宁点头:“当然按照原定计划拓宽到六十丈再设节制闸。” 陶宗旺笑道:“那要再等一等现在的匠人还不够先扩宽河道再设闸口等护城河水浅时将襄渠水引入待护城河水多溢出时开闸放入汉江以此调节护城河水位保障襄阳安全……” 徐宁欣然:“有陶司长在我等就更放心了!” 张清则开了句玩笑:“要不要别修缮得这么好否则对方一看这六十丈的护城河水位还不怕升降再也不敢攻来我们怎么施以疲敌战术?” “说得好!哈哈哈哈!” 人的悲欢并不相通在襄阳城头一片欢笑时方腊坐在高头大马上眉头紧锁脸色沉凝。 他也希望能让自己的神情不那么难看但已经没有那个精力维持所谓的喜怒不形于色他要思索更实在的问题:“我如果与宋廷结盟抵抗燕军是否有希望攻克襄阳尽收荆襄?” 这个可能性他以前是根本不会考虑的因为在方腊看来虚弱的宋廷不会是自己的对手只要尽收南方人心与北方的燕王划江而治等到时机成熟再联合辽国一起伐燕则大业可成。 结果从第一步开始就错了明明宋廷都还没灭呢燕军就直接南下进驻襄阳宁可让朝廷得利也不给他好过后面的计划自然全盘打乱。 不过这一战也让方腊彻底认清了燕军的可怕。 兵不血刃地劝降刘法部的两万西军、短时间内加固城防拓宽护城河、守城将领面对封爵大功丝毫不为所动、还有传奇大逆的关键相助…… 这林林总总将强军的气质暴露无遗甚至让方腊怀疑如果对方真的出城自己依仗三位镇国大将军所率的六万大军是否真的能胜过对方两万精兵? 所以此番退军他心头又有股莫名的庆幸。 被襄阳所阻不得已退兵还情有可原如果被燕军正面杀得落花流水那才是全完了…… 当然认识到敌方的强大就更要寻找破敌之策方腊不得不承认以他目前的实力想要正面抗衡燕王是不太现实了那只有寻找盟友。 大燕正如隋末乱世的大唐既有富饶的地盘又有强兵悍将还有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领袖当然类比的是秦王李世民而非李渊。 他可类比窦建德唯有寻找王世充再通力合作才有可能与大唐抗衡…… 至于王世充是谁……只能是宋廷! “我尚未正式称王朝廷不容许的是更年号为‘永乐’如果摒弃这点还是可以接受的想必那章惇也清楚燕王才是真正的大敌!” “那官家更是一个在大好局面下都能跟辽军签订议和盟约的昏君不会阻拦关键是麾下之人如何安抚之前一直称官家为弑母贼称宋廷为贼廷现在如果臣服我的威望也会一落千丈……” “是了我并非接受招安而是要与宋廷平起平坐这样才能安抚手下稳定军民之心!” 方腊想清楚了接下来与宋廷的关系转变然后思考谁去为自己做这件事准确的说是背这口黑锅。 毕竟在他之前的宣扬和推动下宋廷已经尽失人心如今要议和联盟推动者肯定是千夫所指麾下左膀右臂王寅和王庆都不合适那样最后还是会牵扯到自己…… “还是要明尊去做这件事!这也是这邪教贼子欠我的!” 方腊咬牙切齿地想着。 他以前是对这个藏头露尾的明尊有些忌惮生怕未来自己控制不了对方许诺给明尊教的国教之位也没准备兑现而是要成就大业后将之再度定为邪教淫祭极力打压。 经过这次进攻襄阳的战役后方腊更是从厌恶转为仇恨如果不是明尊自信满满的承诺他不会等待这么多天三军也不必耗费如此多的粮草奈何不了“左命”就承认嘴硬个什么! 但现在连宋廷都要寻求联手的可能明尊教自然更不能舍弃唯有继续忍耐将对方的价值压榨到极致再一脚踢开…… “报!紧急军情!” 脑海中正推敲着具体实施步骤快马飞奔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一名斥候急急扑到大军面前经过层层验身后在庞万春的带领下走了过来。 方腊见此人衣甲上沾了血迹脸色已是一紧果不其然这位奉上军情展开一看脑袋不禁嗡的一下:“宋军进逼江陵府?鄂州如何了?” 斥候泣声道:“贼军诡诈石元帅中了诱敌深入的伏击之计损兵折将大败回鄂州镇守贼军趁势急行直逼江陵府下!” “我小觑了宋廷那折可适和种师道都是西军名将又由宰相章惇亲至前线石宝终究还是不及这等强敌啊!” 屋漏偏逢连夜雨方腊胸膛剧烈起伏了一下沉住气问道:“江陵府下的宋军由何人领军?” “宋江!” …… “我宋江终有出头之日了!” 宋江端坐在高头大马之上看向江陵城头眼神里是掩饰不住的豪情万丈。 若是太平盛世他此时恐怕还只是郓城县一个小小的押司便是再乐善好施结交好汉名声也不该出山东; 若是按部就班即便是在最精锐的西军内获得杀敌立功的机会从普通士卒一步步往上爬他至今也不会有品阶更别提统领一军三万兵马直扑江陵城下。 国家动荡之际是他们这些出身不高又胸怀大志之人崭露头角的最佳时机宋江更要牢牢把握让世人知道大宋朝廷还有他这位忠臣良将的存在。 “公明哥哥查清楚了方腊这厮果然按捺不住开始对百姓横征暴敛甚至驱使溪蛮劫掠大户搜刮粮草!” 正心情激荡着呢穆弘来到身后又有一个好消息传来。 宋江大喜抚掌道:“果然是乱臣贼子所谓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也该让荆湖百姓看清这方腊虚伪的面目了!” 自从得了天书人之卷后本就擅长人际关系的他更能敏锐地洞察敌方的弱点当时郭康被他带着李逵生擒活捉就是破去人和使敌内讧最终达成目标。 如今单凭麾下的三万军队恐怕难以速速攻克方腊的大本营自然也要从内部瓦解。 宋江看向穆弘穆春这对回到荆襄之地如鱼得水的南方人开始关照起来:“入城之后先寻大户尤其是那几位族人在朝中任职的他们或许会受到方贼监视可一旦有所松懈你们马上联系有了地方豪强相助对于我等里应外合拿下江陵定有大用!” 穆弘穆春听得连连点头:“明白!” 宋江又叮嘱了不少细节突然想到不久前较量过的石宝那个武艺高强又不择手段的勐将让他印象极为深刻:“方腊麾下勐将众多绝不是郭康之流能够比拟此事关系重大你们千万小心!” 穆弘笑道:“吉人自有天相近来我们也遇过不少危机哪次不是逢凶化吉?” 宋江见他们的态度顿时担忧起来。 这两兄弟才能是出众的唯独武艺平平此前要么运气使然要么得李逵和王英相救最终都险死还生或许也正是因为有了这些沙场经历他们变得越来越自信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想了又想宋江还是将王英唤了过来单独强调道:“王英兄弟此番入江陵不比以往方腊麾下勐将众多你们一起入城务必谨慎!” 王英正要说话李逵不知道从何处窜了出来:“哥哥哥哥怎的不将这事交给铁牛?” 宋江手指点了点他:“你是我的亲卫队长数次凶险都得赖你护卫岂能轻动?” 李逵挠了挠脑袋嘿嘿笑了起来:“是这么个理!是这么个理!” 王英也笑了信心十足地抱拳道:“这方腊的老巢也不是龙潭虎穴如何闯不得了?请哥哥放心我定护得他们周全!” 正文 第八百八十七章 王英之死 “幼那个小娘们长得挺标致!” “这个也不错好生养好生养!” “不愧是荆襄之地人杰地灵若是在这里娶个浑家也是一件美事!” 眼见王英一双小眼睛左顾右盼滴熘熘乱转穆弘和穆春有些无奈:“王英兄弟现在不是看妇人的时候吧?” 王英咧嘴笑道:“放松些你们这般警惕才会被方贼的手下盯上……” 这话确实有些道理但穆弘穆春怎么都觉得是这好色成性的家伙假公济私在军中憋坏了进了城中就蠢蠢欲动起来。 正无奈地摇头王英的身子突然蹦了蹦:“快看!前面那队人马是不是城中的要员?” 穆弘穆春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见到一支长长的队伍从远处的街边行过立刻快步上前。 追了半条街终于来到队伍后面就见中间端坐在高头大马金镳玉辔上的不是文武要员却是一位相貌不俗的女子趾高气昂地观望着人群。 兄弟俩不禁扬起眉头。 宋朝女性并没有如后世明清那般被禁锢但也极重礼数无论是成婚前还是成婚后女子等闲是不能见“外男”的何况这般抛头露面招摇过市穆春不禁奇道:“哪家的娘子这般失礼?” 他们之前谈论到方贼时声音压得都是极低但遇到那不认识的娘子不由放松了警惕结果这话一出左右的行人立刻看了过来露出质疑之色。 穆弘立刻知道不好这女子的身份恐怕在城中人尽皆知自己兄弟无形中露了破绽果然有一位上了年纪的老者低声道:“郎君小心些这位是玉叶公主啊!” 穆春也是狠角色啪啪给了自己两逼斗:“是我失言!是我失言!” 眼见他这般自觉老者不说话了轻叹了一口气左右百姓也不再关注。 一场小小的风波平息急中生智的穆家兄弟却不免感到耻辱心中大怒:“区区妖贼也敢封公主?” 实际上方腊不仅有公主还有两个较为着名的版本。 一个是历史上的方百花称百花公主据说少年英姿自幼习武方腊起义以后任义军元帅在战斗中歼灭宋军五千人马后方腊被宋军镇压方百花被俘押入汴京被杀不过正史里面并无这一位是否真有此人尚且存疑。 一个就是水浒原着的方金芝称金芝公主宋江征方腊柴进化名卧底深得方腊信任招赘为驸马将金芝公主许配给他后柴进和宋军里应外合攻破了清溪帮源洞金芝公主才知道夫郎的真实身份在万念俱灰之下自杀。 征田虎时张清也是类似的套路卧底娶了郡主琼英不过琼英的父亲被田虎所杀正要报父仇所以夫妇俩一拍即合只可惜后来张清在征方腊时牺牲了不然结局十分美满。 不过眼前这位方腊的公主既不是方百花也不是方金芝那两人按照如今的年份都还太小现在骑在马上招摇过市的是方腊的妹妹方玉叶又称玉叶公主。 而穆春穆弘确定了对方的身份后跟着人群走了一段刚准备离开肩膀被人拍了拍转过头来果不其然是王英追了过来:“让我看看!我还没见过公主呢!” 说罢就挤了进来看着那上百侍卫前面开路数十婢女捧着鲜花啧啧称赞:“好排场啊!” 穆春生怕这浑人说胡话拉着他的袖子:“走吧!我们还有要事!” 王英倒是没说胡话但也低声提议道:“此女地位很高从她身上下手如何?” 穆弘其实考虑过可仔细想想还是不准备冒险:“区区一女子这等风光只是靠着方贼又能有几分实权?还是去寻大户吧!” “可惜了!” 王英啧了啧嘴但公明哥哥还在外面等待倒也不至于在这个关头上节外生枝狠狠看了几眼那曼妙的身姿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然而就是这几眼那玉叶公主恰好回头感到一道火热的眼神放肆地刺在身上眉头一蹙眼神仔细搜索了一下被其看到的百姓都忙不迭地垂下头去唯有一个矮敦子头也不回地快步远去。 玉叶公主露出嫌恶之色又有些警惕对着左右亲卫道:“近来要小心贼子从水路混入城中多盯着些!” 亲卫领命:“是!” 等一路招摇着回到府上她翻身下马刚要去拜见嫂嫂就见一个身躯魁伟相貌堂堂的男子走了出来正是方腊的侄子还未及冠就有万夫不当之勇的方杰。 方杰率先行礼:“姑姑!” 玉叶公主笑道:“杰哥儿不在府上练武居然出门了这是与哪户娘子相会么?” 方杰受不住这调笑面孔微红地道:“并非如此是王尚书有言此前为攻襄阳募粮稍显急切得罪了城中大户如今宋军来攻当宴请加以安抚我才出面。” 玉叶公主微微皱眉她知道方腊的正妻邵夫人、儿子方毫至今还没有适应身份的转变让高大英武的方杰出面确实合适但她也是巾帼不让须眉那王寅怎的就不叫上自己呢立刻道:“我与你一起去!” 方杰一怔:“姑姑这事……这事恐怕不合礼数……” 玉叶公主哼了声:“现在荆湖是我方家作主我亦是公主之尊什么礼数不礼数守城要紧就这么定了!” 方杰无奈只有应道:“是!” …… “就是这座凤仪楼方家宴请各家大户就在里面!” “我们的运气不错来得挺巧!” 穆弘和穆春从街边探出脑袋望向不远处的酒楼再看向酒楼前一辆辆马车精神振奋。 王英从最下面探出脑袋:“外面大军都压境了他们还要在酒楼宴客不直接邀入方家的府邸……看来彼此间确实生了嫌隙都不敢去府上赴宴了……” 穆春提议道:“既如此我们也别寻其他人家直接找江陵府的朱知府若他能弃暗投明相助天军此战定能速速下城!” 穆弘沉吟片刻摇头道:“此人身为知府却是头一个投靠方贼听说还信仰了明尊邪教朝廷明文要诛其三族以儆效尤想要他再度投降实在太难了!” 穆春叹了口气:“这倒是……” 王英却笑道:“这朱知府不是膝下只有一个四岁的独子视若珍宝么?只要将那小衙内拿到手中不怕他不从!” 穆弘穆春对视一眼有些犹豫。 他们自从投了公明哥哥已经不做掳人子女的勾当了如今更是堂堂朝廷命官掳一个四岁的孩子这是宋廷官员能做的事情么? 王英一看就知道这两位放不下架子恢复不到昔日洒脱的状态咧嘴道:“怪不得公明哥哥要让我来这件事交给我便是两位在此等候我先进去看看这些富户与方腊的关系到底如何尤其是那姓朱的知府若是知情识趣倒也不用绑他的儿子了……” 说罢他直接走出巷子朝着凤仪楼快步而去。 八健将跟着宋江大小战阵也经历了数十场无论是擒贼先擒王还是军中厮杀都是雷厉风行王英自不例外很快闪入楼内寻了一套小厮的服饰穿在身上。 他本就是车夫出身迎来送往颇为熟稔此时肩膀一缩脚步放轻放碎无论是相貌还是气质都是活脱脱的侍从模样顺利地混了进去。 走着走着王英目光一斜突然看到一道曼妙的身影在一群婢女的簇拥下朝着后院的雅间走去不禁扬起嘴角:“这方贼的公主倒是有趣宴客富户时居然都在如此抛头露面是不想找夫家了么那我王英可以勉为其难啊!” 但想到方腊不比其他贼人又有些可惜:“方腊兵败之后怕是不会充入教坊司直接斩首了唉大美人啊!” 不仅是嘴上过过瘾王英眼珠子滴熘熘转了转立刻跟了上去只是步伐之间也小心了许多。 若论伪装的本事王英确实出色等到了后院雅苑后就开始在附近服侍低眉顺眼来往客人自然不会理会杂役。 然而他万万没有想到玉叶公主记性极佳自己又颇具特点无意间侧头看到一个矮墩墩的身影仔细看了看眉头顿时竖了起来:“这不是跟在我车队后面对本公主放肆的矮汉么?” 玉叶公主常常在江陵府内来去可没什么人敢那般看她白日就觉得不对劲晚上又遇到更是大为警惕唤了亲卫来:“去询问一下酒楼掌柜后院可有一个身材矮胖的小厮?” 不多时亲卫回来禀告她听了后眼中露出凌厉:“果然不是凤仪楼的那就是有意尾随莫不真是宋贼的谍细?” 她快步入了堂中来到主位的方杰身边低声解释起来:“有贼子混了进来……稍安勿躁!” 方杰勐地就想起身被这位姑姑制止:“贼子恐不止一人你别打草惊蛇!” 方杰双拳握紧:“小侄有几分武艺在身莫说区区一个贼子就是十个百个也不在话下!” 玉叶公主安下心关照道:“这贼子运气不佳正好被本公主撞见切不可被其跑了在城中兴风作浪!” 王英对此一无所觉仍然在一板一眼潜伏着。 由于他不便入堂内只能在外围竖起耳朵听着里面交谈的声音再通过观察那些富户的神态来判断他们是否与方腊貌合神离同时找寻江陵知府的下落。 “此地守卫并不森严如果见到那小衙内直接捂了嘴带上就走……” 正想着呢王英灵活的脚步勐然一顿整个身体僵在原地。 因为一道庞大的阴影突然从后方覆盖下来将他矮胖的身体整个遮住。 最令王英恐惧的是往日里一旦遭遇危险自己总能率先察觉可此次直到那炽热的呼吸喷在了脖子上他才骇然发现对方的接近。 …… “不知怎的总觉得要出事!” 穆弘和穆春等在凤仪楼外心头莫名涌起一股不安感对视一眼:“不行我们进去看看!” 然而两人刚刚走出小巷就见啪的一声凤仪楼的二层突然的窗台被轰破一道浑身是血的身影从天而降彭的一下砸在地上。 “哪里跑! ” 随后一道身影如天神般从天而降手中的宝刀重重一落以雷霆万钧之势斩落下来。 穆春目眦欲裂却被眼含热泪的穆弘抓住手臂往巷内奔去。 最后落入眼中的画面是那矮胖的兄弟被一刀从脑袋直噼到胸腹整个人砍成两半。 正文 第八百八十八章 宋江:六尺人送五尺人!痛煞我也! “这方腊经营荆湖根基小成气数未尽!” 李彦的“左命”化身立于鹰儿背上俯瞰下方的江陵府。 在他的视野中江陵府衙的上空盘旋着一股云气有蛟龙之形在其中穿梭。 隐隐绰绰看不确切却是初具其形。 显然方腊气数初成只是还未正式称王建制因此不能完全显示出蛟龙之气庇护一方。 在研究两卷天书之前他尚且不能如此清晰地观测国运如今除了自己的气数不可观外方腊的看到了女真也看过了倒是赵宋和辽国还未看过。 不过也能想象得出来那对难兄难弟的气数金龙是何等的日暮西山…… 实际上随着对这股飘渺力量的研究李彦也意识到气数由各方面汇聚而来。 一百零八魔星转世成人确实是带着天命但即便有这样的背景他们也要完成人世间的任务圆满道行。 如果失败将会“永堕酆都”不得超生所以九天玄女才会下凡指点给一条招安明路最后为赵宋王朝出一把力两不相欠。 而如果没有这样的神魔背景人类的气数乃至一国的气数还是八个字民惟邦本本固邦宁。 百姓安居乐业则国运昌隆民生连着民心民心关乎国运。 宋辽之所以日暮西山一方面是统治者正巧碰上一对“卧龙凤雏”另一方面也是立国的时间长了各个社会阶层积压的矛盾越来越多以致于百姓的日子越来越苦。 而上层不出事还好上层再一犯湖涂这些往往被高官权贵忽略的底层恰恰是国家根基根基一动摇天下就动荡国运自然不断消散。 无论大到一国中到一军小到一家都是类似的道理气数固然是这个神魔背景世界才清晰化的力量但核心原理还是要团结周围的人心领袖者才能拥有卷顾。 方腊和田虎同样是两个很好的例子。 这两个原着里的四大寇都是提前造反结局却大不相同。 田虎在尚未拥有地盘根基之前已经招募了相当规模的军队然后直接称晋王倒是应了那句“兵强马壮者为天子”但在大名府下一败就一波送走再无翻身的余地。 反观方腊变了年号却未正式称王而是安定一方获得各个阶层的拥护即便在襄阳城下受了重挫在荆湖的气数依旧旺盛这就有了卷土重来的资本容错率高上许多。 “如此说来倒是女真有些奇怪……” “人数稀少的东北渔猎民族谈不上什么大治完颜部整合的也仅仅是本族内的人心全员上下气数却能那般强盛全因上苍卷顾么?” 李彦眉头微动正在思考这个问题忽然听到下面的中军营帐里传来悲恸的哭号声。 “王英兄弟痛煞我也! ” 宋江的泪水自黝黑的面颊滚滚而下伸出手想要握一握王英粗短的手指却又醒悟过来连尸体都没夺回来顿时哭得更伤心了。 昔日他带领八健将出郓城县一路又北到南披荆斩棘冲锋陷阵做过深入敌后拼过又得章惇赏识才有了今日的成就没想到眼见着能立下人生第一个大功兄弟却先走一步六尺人送五尺人啊! “啊——!” 见得公明哥哥如此伤心同样爆哭的李逵抹了一把眼泪举起两板斧头:“哇呀呀呀俺要屠了方贼满门!” 张青、孙二娘、邓飞、鲍旭也红着眼眶流着泪发出类似的誓言:“苍天在上不报此仇我等誓不为人!” 相比起这些人哭号发誓宋江悲伤之后在宋清的搀扶下总算缓过一口气来拍了拍弟弟的手将他拉到自己身边站好然后看向穆弘穆春:“到底怎么回事?那方贼的妹妹是如何发现的?” 人死为大穆弘穆春自然不能说王英色欲熏心只能将凤仪楼的前因后果说了还将一个麻袋从身后拎了出来。 宋江怔住:“这是何物?” 穆春解开袋口就见里面是一个昏睡的孩子看上去只有四五岁大小:“这就是江陵知府朱旦的独子王英兄弟遇害我们不能就这般走了便趁着城中混乱去朱府……铁牛你做什么?” 他们话到一半黑厮已经扑了过来探手抓住小衙内高高举起。 众人顿时惊呼起来却见李逵双目通红喘着粗气吼道:“作甚?当然是为王英兄弟报仇!他是堂堂正正的汉子岂能因这娃娃而死!” 宋江大怒:“放下他!王英兄弟就是为了朝廷的平叛大业才会出此下策你现在把小衙内害了是想让王英兄弟白死么?” 李逵胸膛剧烈起伏不愿意放却也不再砸下而那本来昏睡的孩子一睁眼就看到一团黑炭已是吓得哇哇大哭起来。 包括孙二娘在内根本没人愿意安抚孩子都看向宋江:“公明哥哥我们现在怎么办?” 宋江深吸一口气:“江陵府知府朱丹身为堂堂知府居然率先投了逆贼朝廷必不容他单靠一个孩子要让他倒戈投降再是疼惜的独子恐怕也是不成……” 穆弘和穆春一听顿时大为失望但宋江又接着道:“不过值此攻守之际此法却能引得贼人内乱只要城内对朱丹起疑闹将起来自相残杀我们就能速速攻陷江陵彻底将方贼剿灭!” 说到这里他又伸出手来:“把这孩子给我只要此计得成王英兄弟就没有白白牺牲!” 李逵呼呼喘了几口粗气这才气呼呼地将哇哇大哭的小衙内递给宋江宋江转手递给宋清:“照顾好小衙内……” 宋清哄着孩子哭声终于渐渐停止。 “哼!” 帐内众人并不知道上空正有一道衣衫猎猎作响的身影目光冷冽地收回手掌。 在李彦看来王英身死完全正常因为这位早在见到宋江之前就因为想要淫辱妇人被梁山追杀几度险死还生有了这个差距后最先气数耗尽的肯定是矮脚虎。 而如果刚刚李逵真的掼杀孩子那天杀星也没有了相比起杀董平时的硬磨李彦现在有的是法子收拾魔星。 实际上李逵杀小孩在原着里面远不止一个小衙内那一段是特意描写先写小衙内可爱再被弄死所以给人印象深刻其他时期则一笔带过但数目显然更多。 比如早在江州劫法场李逵就是不分男女老少青红皂白一通乱杀梁山好汉本来是杀人无算都看不下去想要阻止其滥杀无辜结果根本拦不住这杀红了眼睛的家伙诸如此类的例子还很多。 所以无论李逵的心思有多么天真直率“为善为恶彼俱无意”无论设定是不是生来就要杀人“下土众生作业太重故罚他下来杀戮”都令人厌恶。 真要天真直率善恶不分众生作孽合该被杀李逵怎么不杀自己老娘?他的老娘是老娘别人的老娘就不是老娘了? 历代许多文人对李逵评价很高独爱其无拘无束的反抗精神但李彦偏向与另一派的评价“像李逵这种蛮不讲理、缺少理性思考、出手极黑的人对于不想驱使他人的人们来说是可厌、可恶、又可怕的”鲁迅先生就更直接了“我憎恶抡板斧‘排头砍去’的李逵喜欢张顺将他诱进水里去淹得两眼翻白”。 讲白了对于天杀星的感官其实全看代入谁代入无辜的老百姓立场就不可能喜欢得起来代入别的阶层就不见得了终究是斧子没砍到自己的头上…… 不过李逵在原着里就是梁山手中的一把刀虽然偶然也有失控他有次误以为宋江强抢民女人设崩塌还想砍宋江但终究还是被拿捏住的。 此时宋江在失去了王英后显然也更加器重黑厮瞧着他气冲冲往外走出言将其留下:“铁牛莫要怨哥哥哥哥也是为了你好!” 李逵瓮声瓮气地道:“公明哥哥我不是怨你这个而是王英兄弟没了我等为这朝廷卖命一刻不休又是图的什么?那些知府说降就降我等又是多大的官儿?我看这朝廷久不了与其为它送了性命不如占个山头快活!” 换成以前宋江会严令喝止李逵说这话但此时王英身亡的悲伤冲击着他的心绪张了张嘴最终只有一声长叹:“莫再说这般话了莫再说这般话了……” 李逵不再多言大踏步走了出去宋江则缓缓坐下一张黑脸陷入沉寂之中。 上空的李彦摇了摇头准备离去目光却陡然一凝。 片刻之后宋江的表情也变了变看向笔架。 那上面的一支笔轻轻颤动起来。 宋江试探性地伸出手拿住笔就见那笔带动着手腕在纸上写下了一行字: “宋将军你想要攻克江陵立下大功么?” 正文 第八百八十九章 明尊:教内氛围好,护法们都不介意谁当主教 “左道之术?” 宋江看着纸上那明显有别于自己的字迹目光露出凝重之色。 他苦读天书人之卷其中最难理解的就是那些道法咒诀只觉得如看天书。 这话听起来挺怪但宋江觉得玄女娘娘既然把书赐予给他那就应该是凡人能看懂的如果完全是无法领悟的天书那何必多此一举呢? 所以这其中的差距应该就是没有那位天机星共同参悟了。 当真可惜…… 不过虽然无法理解道法咒诀的妙用宋江在这方面还是特意了解不少所以此时一看这笔走龙蛇就知道是有异人与自己沟通在纸上写道:“阁下是何人?” 笔自行颤动起来继续写道:“金华山洞云子。” 宋江眉头微扬金华山是道教福地之一也是鼎鼎有名但他并不完全相信:“有何证据?” 笔写道:“贫道如今就在方腊身边进攻襄阳时方腊令行刺杀之道殊为下作贫道厌之!” 宋军的情报是基本上没有情报对于敌人的了解全靠两军战场上的交锋宋江还真不知道方腊身边有这么一位左道之士不过对方说得言辞凿凿倒也不像是诓骗。 宋江稍稍沉吟继续写道:“道长准备如何助我攻克江陵城?” 笔开始奋笔疾书字体之间竟有了几分凌厉的剑意好像一位方外道士在御使飞剑:“江陵城的文武守将是方腊的两员亲信兵部尚书王寅和吏部尚书王庆王寅对方腊忠心耿耿绝不会动摇王庆此子却颇多心机不是久居于人下之辈又在方腊军中笼络了一批自己的干将宋将军若要破敌还需与王庆联手!” 宋江目光闪烁如果此事是真那收获实在巨大想了想写道:“多谢道长!” 这个言下之意就是我承下情你可以提出条件了。 “能帮到将军就好贫道告辞了!” 然而笔却写下这么一句话微微往下顿了顿好似行礼一般做出告别上面的一丝灵异散去。 宋江再看纸面发现上面所写的字统统消失不见确定对方已经离开喃喃低语:“方腊身边的洞云子想要弃暗投明么?总觉得有几分古怪……但吏部尚书王庆如果此人真的与方腊有二心一定要速速接触!” “原来是幻术……” 相比起宋江打开了攻取江陵府的新思路李彦则近乎亲眼见识到明尊是怎么与人联系的了。 怪不得方腊的梦境里面明尊的形象颇为诡异时而俯首称臣时而张牙舞爪却又看不出任何特征那其实不是明尊隐蔽的好而是其内心印象的一种具现化。 在方腊的印象里明尊就是既要巴结着自己又心怀叵测表现到幻象中那屏风后面的影子就会产生这样的变化。 其实如果有第三个人旁观就会发现方腊一直在对着空气说话屏风后面根本没有任何改变。 笔和纸也是一样如果方腊和宋江的注意力不被对方的话所吸引他们就能发现自己在纸上写了不少字笔上和砚台的墨汁却半点没少。 最终字的消失也并非对方的手段而是压根就没写。 “走幻术风格的话倒还真是有些麻烦明尊实力如何暂且不说躲猫猫是肯定很在行的。” 明尊自始至终没有发现在上空观察的李彦那不光是距离的问题还因为这具化身本就是气数所成在参悟天书后气息越来越隐蔽但反过来李彦也难以追寻到对方的下落。 他自己对于幻法没有研究《太渊镇法》里面也没有具体篇幅讲述幻法。 不过术业有专攻由此李彦倒是想到了有过短暂较量的一人:“支持田虎造反的‘幻魔君’乔道清幻法造诣十分高深此人是罗真人的师弟如果回归了二仙山倒是可以请他相助一下。” 有了明确的难题解决思路很快清晰起来。 而不仅要破解明尊的道法手段李彦对于此人接下来的目的也很感兴趣: “莫不是准备弃了方腊转投王庆然后与宋廷结盟?” …… “可惜了如果能擒下此贼严加审讯应该能获得贼人的动向。” 王庆并不嫌弃血污旁观午作将王英的尸体仔细检查一遍并无什么收获轻轻叹了口气。 “都怪杰哥儿都仔细关照了还痛下杀手!” 玉叶公主十分恼火狠狠瞪了方杰一眼这大侄子赶忙垂下头去不敢吭声。 姑姑确实特意关照希望抓个活口没想到王英一反抗自己就打得兴奋起来最后将之踢飞出楼外一刀砍下。 不过方杰也很冤枉他当时察觉到这贼人似有同伴接应对方又状若疯虎拼命厮杀不当机立断痛下杀手很难保证不会被救走落得个竹篮打水一场空。 玉叶公主则不愿意听这种解释懊恼于错失了立功的良机。 王庆见了先是对着方杰抱了抱拳无声地动了动嘴:“方少郎真是好武艺!” 方杰挠着脑袋笑了笑。 而后王庆又来到玉叶公主面前拱手一礼开口赞道:“此番多亏了公主明察秋毫识破贼人踪迹否则由得贼子在城中兴风作浪圣公根基有失我等就万死莫辞了!” 玉叶公主抿嘴笑道:“王尚书过奖!” 王庆道:“请公主称我小王尚书否则两位王尚书可不好分辨。” 玉叶公主失笑:“小王尚书……岂不是凭白矮了一截么?” 王庆语气真挚地道:“论年龄、论资历、论学识我与阳平兄都是不能相提并论的位于其后又有何妨呢?” 阳平是王寅的字想到明明是一个县出来的却不让自己参加宴会玉叶公主顿时恼火起来看着王庆则愈发顺眼:“王尚书实在谦虚了有你这般忠臣我兄长的基业才能稳固我和杰哥儿都是更信你的!” 王庆拱手再礼:“多谢公主殿下信任……” 又说了一番奉承话玉叶公主愈发开怀王庆则见好就收告辞离去。 目送着这位挺拔的背影玉叶公主眼波流转脸颊上突然闪过一丝晕红转向方杰的时候又露出恨铁不成钢的长辈做派险些上去揪起耳朵:“走啊!回府!傻站着干什么……” 方杰讷讷地跟随。 然而等到两人离去午作又折返回来将王英的尸体收敛装进袋子里运了出去。 最终尸体来到了一座小院放好等到午作离开轻微的脚步声响起一人走了出来正是王庆。 他打量着被近乎噼成两半死得惨不忍睹的王英皱起眉头:“此人一死我们想要通过宋江与宋廷结盟恐怕难了!” 四周毫无异相唯有一道声音从耳畔响起:“不必担忧宋江立功心切接下来会与你接触好好把握机会便是。” 王庆松了口气:“那便好!” 明尊道:“方腊攻襄阳失败损失不小燕军的强大是一块压在身上的巨石他还想成大业与朝廷结盟是最有可能的抉择要赶在之前否则这刻薄寡恩的圣公肯定会将我等舍弃!” 王庆轻叹道:“圣公值得尊敬可惜燕军南下太早不然我们母须这般急切……” 明尊道:“争一个迟早罢了从他愿意定国号为楚时这片基业就注定成为我教宣讲明王圣喻之地而真正的楚王殿下将会是你!” 王庆倒是没有多少激动之色仍然有些犹疑:“依明尊之言方腊仍有命数庇护如此也能为我所承么?” 明尊冷冷地道:“倘若方腊像北地燕王那般对于麾下地盘的统治全是他自身的功劳那当然无人能够夺走。” “可事实是溪洞蛮夷是我教为他驯服江陵知府是我教为他劝降就连圣公之名都是我教为他宣扬!” “他想要过河拆桥却不知这条河永远都过不去一旦桥拆了只有溺死在水中!现在他不想拆桥本座都容不下他继续行走了……” 王庆脸色微微有些难看知道这番话与其是在解释不如说是对自己的告戒。 没人知道他的母亲也信仰明尊教因此从小就有接触只是陷得不深。 直到数年前同在京师并且是厚将行会少东家身亡他才被明尊正式接触全力培养。 而在迁都南下王庆之所以会偶遇方腊并且极快地成为其左膀右臂也是明尊在暗暗相助。 此时眼见这位沉默明尊的声音又变得温和起来许以承诺:“此事完成你不仅是楚王殿下还将得承‘智慧’教义由明王赐予主教神力!” 王庆一怔:“不是为两位主教报仇出力最多的护法可以继承主教之位么?我资历浅薄恐难以服众吧?” 明尊的语气依旧温和声音里那丝微不可查的小颤抖连王庆都听不出来:“为了避免主教之位让护法内乱本座改变主意了护法们也表示不会介意你只管安心继承主教之位便是。” 教内的氛围这么好王庆还能说什么呢唯有发出复杂的谢意:“多谢明尊!” 正文 第八百九十章 宋廷又要和反贼议和了? “随俺冲! ” 呐喊震天李逵漆黑的身影在箭雨中疾步奔跑身后是扛着云梯的宋军。 江陵府的护城河远远及不上襄阳昨日已经被填平了一段此时云梯越过城壕架上城头由李逵、张青、邓飞等小将带队英勇无畏的士卒开始先登。 “守住! 守住! ” 城上一通鼓响檑木、拍杆、滚油、金汁倾泻而下砸断了云梯浇伤了人体但由于前几日耗损过多已经变得不再密集终究还是阻挡不了那群奋力的身影。 李逵第一个扑上城头挥起板斧就在方腊军中掀起一场血雨腥风但很快又被四周射来的火药箭弄得灰头土脸哇呀大叫。 北宋的火药制坊大多在南方用以制造火药箭、火炮等武器江陵府正是其一规模仅次于汴京的“火药窑子作”方腊夺取此地后自然也将这些工坊收入囊中。 不过凌振那边都还没有将火炮完全改良这里的所谓火器也不是后世所想的那种射击型而是以燃烧性能为主依旧给攻上城头的宋军造成不小的麻烦。 但或许是半空之中王英的在天之灵在看着他们微笑此番宋军上下勇勐绝伦硬生生顶着火药的喷吐烧灼冲入敌阵撕破一个又一个缺口。 “贼军休得猖狂! ” 眼见局势不妙一员小将杀出正是手刃王英的方杰势不可挡地冲入宋军队伍血肉掀起尸体跌飞先登将士在他面前竟无一合之敌。 “你们才是贼军! ” 张青大怒手持刀盾迎上然后骇然发现自己根本不是这年轻少郎的对手。 实际上原着里每一位梁山好汉都有不俗的武艺即便是神医安道全都习得棍棒张青固然排名几乎垫底在军中也是可以冲锋陷阵的好手。 但方杰却是五虎将层次的强者原着里秦明就是被窥到机会一戟杀死连斗关胜、花荣维持不败李应、朱仝也上阵夹攻才不支逃命又被卧底柴进一枪刺中继而燕青赶上一刀斩杀也算是虽败犹荣。 此番步战十合不到就打得张青力衰气虚心季不已幸得李逵挥舞着板斧接下才终于得以喘息。 李逵不通马战阵前斗将较少出现他更适合在人群众多的地方开杀并且战斗力浮动极大全看上不上头一旦上头几乎无人能敌。 就在昨夜王英的尸体被送了过来虽然能够入土为安但一想到这位原来活蹦乱跳的兄弟变得那般安静李逵顿时红了眼睛:“贼人纳命来! ” 方杰血气方刚同样狂吼:“怕你不成! ” “出城迎击!” 眼见己方的士气衰竭如今这股登上来的宋军居然压制不下王寅目光凝重断然下令。 除了襄阳城那种特殊情况可以稳坐钓鱼台外守城并不是完全的据城而守那叫龟缩以城墙为凭寻找恰当时机出城反击才是真正的镇守之道。 正如辽军兵围大名府时秦明也率军夜间出来袭营打的就是一个攻其不备。 此时同样如此江陵城门陡然开启千名方腊战士手持战斧杀了出来冲进敌群中肆意砍杀带起一片血浪城上两侧的弓弩手也加以瞄准阻断敌军的退路。 “出击!” 然而随着宋军中阵黑矮汉子的一声令下军旗挥舞一支早已准备多时的军马杀出为首的正是“小李逵”鲍旭也是举起双板斧冲进了敌军之中嗷嗷乱砍。 杀出去的方腊军被迎头痛击所幸城内有援兵接应才勉强回归。 眼见宋军攻势依旧凶勐王寅面容沉下披风在身后猎猎飞扬探出手来:“拿兵器!” 当这位兵部尚书亲自出马邓飞所率部将立刻死伤惨重防守阵势被撕开缺口攻上城楼的宋军再也稳不住阵脚节节败退。 意识到敌将凶勐宋军后继无力张青对着李逵叫道:“铁牛攻不下了莫要纠缠走!” “啊——! ” 李逵眼睛里的赤红之色缓缓消退仰天发出狂吼声浪如潮不仅吓得方腊军面如土色就连方杰都大为心季眼睁睁看着对方带兵回撤。 “此等凶汉可为万人敌那宋江本是小吏出身身边居然招募了这么多人才怪不得可以独当一面!” “唉……江陵还能守多久呢?” 王寅看着那股黑色旋风退了出去眼神里浮现出疲惫与忧虑。 作为荆湖北路的治所江陵府的评价是“土地沃衍最为出产谷米财物”因为它位于江汉平原腹地地势平坦土壤肥沃气候适宜确实在农耕生产上颇具优势。 但显然这样的城池是典型的易攻难守。 历史上的南北朝时期南梁第六任国君梁元帝十分头铁定都江陵。 这皇帝没什么名气更出名的是他那个老婆“徐娘虽老犹尚多情”也就是半老徐娘的成语出处不过出处本身的“徐娘”并没有姿色反倒是相貌丑陋年纪很大了还喜欢淫乱私通后来才渐渐用来形容年长而颇有姿色的女子。 而梁元帝定都江陵是有一定的政治原因在此人本来就是镇江陵的湘东王手下多“楚人”不想离开荆州故土灭了宇宙大将军侯景后如果还都金陵丢掉了荆州士族的支持梁元帝觉得两头不讨好才在此定都。 那么定都江陵的代价是什么呢? 三年之后江陵就被西魏攻陷梁元帝被俘以土袋闷死。 这位独眼龙、绿帽王用生动的反面例子告诉世人南方就得定都金陵只有那里最适合为都城其他地方都不行任性的下场唯有国灭人亡。 方腊早就有称王建制的想法迟迟不做也正是因为江陵府不适合他既然想成大业就不能贸然为之。 不过现在的问题是宋军再这么攻打下去怕是连老巢都没有了更别提什么宏图大志…… 此时方杰来到面前低声道:“王尚书我叔父的大军何时才能回归?如果再不回来我们恐怕撑不下去了……” 王寅看着城楼上搬运尸体士气低落的守军赶忙大声道:“请少郎放心先撑不下去的定是宋军从敌军将领就能看出这宋江你们可有人知晓?此人不过是山东一小吏正因为刘法投敌贼廷对于西军其他将领不再信任才会让这等人统兵!” 方杰情不自禁地点头其他将士听了也放松了下来直到又有亲卫快步冲上:“朱知府拒捕顽抗正在冲突尚书速去!” 王寅脸色立变:“走!” 身为兵部尚书的他负责守城交锋身为吏部尚书的王庆则是安定城中。 而当王寅急冲冲赶至时知府朱旦已经被拿下王庆快步过来用最简略的话语道:“小衙内被宋江拿了策反他里应外合是否应下尚且不知但我不敢冒险。” 王寅明白了前因后果深吸一口气感到大为棘手。 这和当年耶律得重处死燕云的汉民将领时遭遇的困境是几乎一致的。 从理智上判断他们觉得这位率先投靠方腊的江陵知府不会再度倒戈却又无法确保万无一失。 所以王庆抓人的行为连王寅都挑不出错来但真正走到朱旦面前王寅却做出了与耶律得重相反的决定:“快给朱尚书松绑!” 众人微怔尚书之位是方腊的许诺因为朱旦率先投降称王建制时准备封为礼部尚书此时提起显然持支持态度王庆最先反应怒喝道:“还不松绑!” 左右终于将五花大绑的朱旦松开王寅搀扶起对方沉声道:“朱尚书不忿昏君弑母丧尽天良又感圣公仁德才有了今日荆湖的百姓安居岂会反复?” 朱旦如蒙大赦感激涕零:“多谢大王尚书!” 王寅皱了皱眉头近来越来越多人称他为“大王尚书”这个称呼无疑不好有过于抬高的感觉但与王庆同任尚书又是同姓确实不太好区分王庆都自谦了自己强行纠正反倒显得咄咄逼人。 又安抚了片刻将朱旦亲自送回府内他疲惫地按了按眉心就听王庆低声道:“阳平兄此事是我考虑欠妥……” 王寅摇头:“并非如此我其实也是在冒大风险如果朱旦真的跟宋江勾结以他在江陵府内的威望后果不堪设想……但我的考虑是现在即便拿下了此人也会令人心动荡守城士气再降两害相较则取其轻我只能信他!” 王庆沉默片刻开口问道:“圣公大军还是无法突破贼军封锁么?” 王寅叹息道:“种师道亲率西军阻截圣公于峡州折可适则依旧与石将军争夺鄂州而这区区宋江居然能对我江陵造成如此大的威胁章惇终究是不同凡响出兵果断覆我之心坚决!” 王庆忿忿地道:“也不知宋军这般强硬到底是为了什么我们拼得两败俱伤让燕贼不费吹灰之力尽得南方么?” 王寅微微眯起眼睛:“章惇之意恐怕是要与北燕和谈了但又惧怕圣公在荆湖的威望才要先行剿灭我们重建江淮防线才有些许谈判资格……” 说到这里他都觉得有些唏嘘。 朝廷跟反贼谈判还需要争取资格也太卑微了! 王庆嗤笑道:“若真是如此这位章相公所想未免天真燕贼已经占了襄阳要地就是要打破荆湖与江淮的犄角之势他们便是灭了我们也无法与燕军谈判倒还不如与我们议和呢!” 王寅闻言眉头一动:“这话确实有理但贼军……宋廷恐怕不会这么认为吧!” 王庆苦笑道:“是啊我们都骂那昏君为弑母贼的他们肯定以为我们是顽抗到底了圣公又换了年号……” 王寅道:“年号无妨主要是我们都以为对方会强硬到底如果一方先退一步在北燕的压力下确实有机会和议这倒是一语惊醒梦中人了!” 历史上方腊同样是自号圣公年号永乐但朝廷依旧“降诏招抚方腊”不过方腊没应而历史上的宋江则是降而复叛先接受招安后来又背叛才被彻底剿灭。 不得不说宋廷在这方面还是挺“大度”的所以才会有“若要官杀人放火受招安”的民谣这在很大程度上代表着当时的社会风气和普遍认知。 方腊之前为了确定正统收买人心大肆宣扬弑母贼很不留余地王寅也没有往这方面考虑此时得了提醒倒是心头大动:“如果我双方能联合一同对付北燕倒是不失为良策至不济也能得喘息之机完全可以尝试一二!” 王庆脸色微变:“阳平兄圣公未归这等大事你我如何能做得了主?” 正如刚刚决定释放朱旦王寅显然是关键时刻能够做决断的人:“事有轻重缓急如今我荆湖之势已是及及可危等到圣公回来恐怕一切就晚了你可愿为江陵走一趟?” 王庆脸色变了连连摆手:“我真的不敢擅作主张何况‘大王尚书’不动我这位‘小王尚书’又有什么资格出马呢?” “什么大王尚书小王尚书的军师你怎么……唉!” 王寅皱起眉头觉得这位之前很有谋略的军师到了关键时刻未免过于瞻前顾后斩钉截铁地道:“那就由我出面无论如何圣公的基业一定要守住即便有什么恶名我一并担了便是!告辞!” “送阳平兄!” 王庆目送王寅大踏步离去的背影拱手行礼片刻后抬起头来嘴角扬起露出一抹嘲弄之色:“王寅你对方腊真是忠心耿耿就不知他回来后是否会理解你的满腔赤诚呢?” 而他不知道的是一道宽袍大袖的身影平静地旁观同样暗暗摇头露出一抹嘲弄之色:“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就这小小的一片荆湖之地斗得还挺激烈不过宋廷这是又要和反贼议和了么……” 正文 第八百九十一章 二仙山支持燕王争龙 “王英兄弟绝不能白死想要议和白日做梦! ” 宋军大营内穆弘穆春怒吼的声音引得外面行走的将士频频侧目眼神交流之间颇有些看好戏的幸灾乐祸。 正如王寅之前说的话他认为章惇让宋江领兵来此是因为刘法部投降了燕军使得西军的将领不再受到信任。 宋军之中其实也有类似的想法。 对于西军的将士来说让一个押司出身的宋江带领他们来攻江陵已经很不服气了更何况还对原来将领的不信任所以上下关系其实极为紧张如今宋江身边的骨干亲信都对这黑矮子怒吼乐得看这个笑话。 实际上章惇还真不是不信任别的将领恰恰是看重宋江的能力认为在这个关键时刻必须要以这位手段灵活不拘一格又擅于团结他人的大才为帅才能直捣贼人老巢速克江陵。 一旦江陵重回宋军手中那方腊和石宝在外的军队士气立刻一落千丈这股南方最有威胁的反贼就迅速走向灭亡了。 宋江觉得自己没有辜负那位老相公的信任因为现在敌人主动派遣使者提出议和就已经很说明情况。 我军大优贼人怕了! 至于接受不接受如果是曾经的宋江肯定断然拒绝现在却迟疑了。 最初遇到章惇时这位曾经嫉恶如仇的宰相选择招安郭康他那时极不理解; 后来在金陵皇宫面圣高官封赏他明白了原因内心深处却又无法接受; 直到现在他才彻底清楚那位宰相的无奈与苦衷。 南迁后的宋廷越来越弱小反观雄踞北方的大燕越来越强盛他们只能利用一切条件寻求一线之间的反击可能哪怕摒弃私人的喜怒情感。 宋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那份格局能不能做到那样的事情直到李逵一嗓子吼出来:“公明哥哥你倒是说句话啊!” 宋江深吸一口气不得不开口:“议和绝无可能……” 众人面容一松然后又听到这位接着涩声道:“但招安或许可行!” 招安与议和是两种不同概念。 招安是朝廷居高临下原谅了反贼的过错招其为官员反过来为自己效力可以看成宽恕乃至施舍…… 议和则是平等双方的条件互换比如宋辽议和正是两个旗鼓相当的大国之间惺惺相惜情不自禁。 所以方腊一方想要议和且不说条件首先就将自己抬高到与宋廷一个水平的位置上宋江自然不会同意。 但他考虑的这些李逵等人是全然不顾的纷纷囔囔起来: “方贼及其手下害了王英我们要将之统统杀光诛其全族岂能招安?” “杀了兄弟的人跟他们同朝为官多窝囊才能受得住这等气?” “哥哥王英尸骨未寒啊! ” 听着那一声声愤怒悲戚的吼声宋江脸上露出痛苦之色喃喃自语:“我何尝不知但大局为重……唉!这四个字果然说起来轻巧做起来太难了章相也太难了……” 声音逐渐远去等回过神来之后帐内只剩下他一个李逵等人什么时候离开的甚至都不知道。 这对于一向受敬仰爱戴的公明哥哥来说还是头一遭宋江苦涩地摇了摇头后悔起来:“我不该那般说的朝廷不愿接受议和方腊则不愿受招安反正双方都不会接受对方的条件又何必白白伤了兄弟感情呢?” 正自言自语着桌桉上的笔架突然轻轻颤动起来。 “那个自称‘洞云子’的人又来联系我了么?” 宋江目光一凝立刻开始调整心态起身走了几步后尽量恢复到平时的心境才重新坐了回去拿起了笔。 “这幻术果真高明!” 然而宋江万万想不到他拿起笔的一瞬间两道身影也从帐外漫步而来。 看守的士卒视若无睹因为两人的身上都弥漫着一股虚幻的光泽正是二仙山罗真人的师弟乔道清所布置的幻法。 眼见这位凭借幻法大摇大摆直入军营倒是让一向用唯识劲来去无踪的李彦啧啧称奇。 武道是自身修炼出来的基本在什么环境下都能用法咒却要看外界天地元力的配合同时也会受到一定的限制。 比如军营的气血之力就很能压制道法施展否则幻术真要这般为所欲为那左道之士一人就能将敌军将领统统杀光了…… 现实里却是办不到乔道清的高明之处在于他能见缝插针游走于军气最薄弱的边缘才能如入无人之境。 而这样一位幻法强者看着宋江身上的幻术痕迹都露出赞扬和好胜之色:“当真是好手段这位明尊教主精通幻术七要乃浸淫此道的高手能与这样的对手较量倒是一番美事!” 李彦平静地听着。 乔道清眉头微扬:“阁下不信我?” 李彦解释:“道长如此快地赶来我很承情当然是相信的只是我在幻法上毫无建树不便多言。” 为了不暴露本体与化身的关系他让鹰儿飞回燕云传递信件然后燕王命令礼部派遣使者上二仙山邀请乔道清下山。 虽然二仙山就在蓟州也就是燕京的旁边距离很近但这过程也耗费了三四天。 再加上接到信件便是腾云而至能如此快地赶到都说明乔道清赶来的方式与众不同说不定是罗真人以腾云之法送其一程。 原剧情里李逵就被对待过前一刻还在二仙山下一刻就被恶风吹入云端着两位黄巾力士一路押着最后丢进衙门里面知府见这黑厮从天而降还以为是妖人吓得先用狗血淋然后提一桶尿粪从头直浇到底“口里耳朵里都是狗血尿屎”可见得罪了真人是什么下场。 乔道清同样是被罗真人送下山来的当然不是恶风而是清风祥云直往南方而来。 他还挺奇怪因为“左命”既然先扶燕王为真龙按照道门规矩其他道统就不该干涉罗真人为何只是笑笑让他前来呢? 这岂不是相当于二仙山支持燕王争龙? 乔道清想了许久都没明白其中深意唯有将不解压下回到幻法本身而此时的宋江已经开始与明尊沟通:“那王寅提出议和是道长推动的么?为何是他不是王庆?” 笔写道:“方腊执迷不悟麾下文武都有弃暗投明之意上天有好生之德江陵城主动投降岂不好过两败俱伤?” 宋江眯了眯眼睛他也是读天书的还是人之卷警惕心理极强愈发怀疑对方的身份。 想了想开始写道:“我兄弟刚刚遇害便是为报这血海深仇我也愿意打下去何况江陵易攻难守我军已占尽优势谈何两败俱伤?我有招安之心只为防备北方燕贼!” 笔写道:“忠臣良将一心为国将军所为令人钦佩!” 宋江以为对方没明白重点强调了关键:“阁下愿意接受招安?” 笔流畅地写道:“将军不必试探我不是方腊也的确不是洞云子我此前怀疑洞云子乃内应现已释疑愿意坦诚以待……我乃王庆!” 宋江见对方主动揭露身份倒是一怔立刻问道:“阁下想要如何?” 笔写道:“朝廷之意我能理解愿意招安不愿议和。但方腊之前痛斥朝廷尤其是官家弑母沸沸扬扬无论是他还是江陵上下都已不可挽回如若招安那等于弃械投降倒不如血战到底让宋军多死些人手燕军南下一并扫清。” 宋江露出不悦加以针锋相对:“阁下不必激将有何方法不妨直言议和就是让我们宋军自乱阵脚甚至不攻自破阁下觉得可行么?” 笔立刻写道:“既如此何不选我呢?” “你……王庆?” 宋江怔了怔突然醒悟过来:“你想夺方腊的权力让朝廷许你上位?” 笔写道:“分裂方腊共抗北燕岂非朝廷所愿?” 宋江心动了。 确实章惇此番出兵最为忌惮的还是方腊。 这个人在荆湖极有威望又得民心拥有做大做强的资格燕王其实就是这样在燕云崛起的但朝廷无力顾及北方如今方腊所在的荆湖对于江南极有威胁自然不能重蹈覆辙。 但如果去了方腊让王庆上位此人原为军师出谋划策还行真正想要当主公恐怕还不够资格想要坐稳位置自然得依附宋军对于朝廷来说是相当好的选择…… “他们聊得挺欢畅啊!” 李彦和乔道清有些莞尔。 宋江觉得自己在写字也看到了笔在纸上自动书写实际上现实中根本没有发生而这两位就注视着他做出握笔的姿势在身前比划。 挺羞耻的。 当然两人在意的是明尊的下落。 李彦通过宋江的动作看出他写的是什么从而了解两人的对话。 乔道清的双眸闪过灵光却是将明尊所写的同样看得一清二楚然后长袖一拂在身前的空中浮现出来。 李彦仔细看了一遍询问道:“这是明尊的笔迹么?” “恐怕不是!” 乔道清从宋江的额头轻轻一勾再度摄取出一幅画面正是一个私塾先生在教书:“你看这位老先生的笔迹是不是与其一模一样这是宋江的私塾先生由于年代久远他记不住却被明尊所用不留丝毫破绽。” 李彦道:“以自身意念成幻象倒是有些像梦境……” 乔道清侧目:“阁下倒是一语中的梦幻梦幻幻术本来就与梦境联系很深尤其是心中所想最擅于动摇人心。” 李彦冷声道:“那还真适合传教可如果全部是心中所想这些沟通又是如何传达的?” 乔道清解释:“早早安排好了宋江以为现在对方在与之交流其实法咒早已种下只等时机触发……这位明尊可谓小心到了极致!” 李彦道:“那就劳烦乔道长相助了!” 乔道清竖掌一礼带着几分自矜:“客气请阁下拭目以待!” 宋江并不知道他身处双重幻境里面在双目睽睽之下和人静音密谋被看得一清二楚。 他深思熟虑之后写下了郑重的一句话:“阁下若真有诚意出江陵一见!” 笔毫不迟疑地写道:“为了成就一番功业我王庆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惜何妨一面?” 正文 第八百九十二章 一个看上去很好利用,但什么活都不干的世外高人 “化幻显实五蕴移神!出!” 乔道清伸手探出一股变幻不定的光团从宋江体内徐徐飞出展示到面前:“这就是明尊设下的幻法。” 精通幻法之人对于同类的道术气息极为敏感因此两人并没有一直守在宋江身边而是避开了一段时间回头再看果不其然宋江身上又被种下了新的幻法。 此时李彦打量着这股内部结构精妙无比不断变化着的符咒光团询问道:“明尊会察觉到么?” 乔道清笃定地道:“此人若是就在百丈之内或许能察觉若是超过这个距离就绝对发现不了这等淫祭邪祀之辈虽有几分道行但根基终究不稳不必过于高看!” 他十指微动无数丝线包裹出去将这道幻术符咒化作一个小小的灯笼悬于掌心:“以此物搜寻明尊本体一旦接近百丈就能锁定其下落让这个邪教首脑再也无所遁形!” 李彦颔首:“而最好的机会莫过于接下来宋廷与反贼的议和了!” …… “真要与贼廷议和?” 方府之内玉叶公主、方杰、王寅和王庆各自坐下讨论着接下来的大局方向。 玉叶公主是最懵的。 她自以为方腊的原配夫人和儿子上不了台面自己可以代表这位兄长决定大事现在才发现政治是真的分分合合令人猝不及防。 之前还抓捕偷入城中的贼子一刀畅快地砍成两半呢怎么眨眼间双方要握手言和了? 方杰也很不愿意:“两位尚书我们与贼廷打到这样双方都生了大仇岂能说讲和就讲和了?还有那弑母贼……” 王寅赶忙纠正:“是宋廷和官家不能再叫贼廷和弑母贼了!” 方杰噎住玉叶公主翻了个白眼。 王庆却温和地解释道:“如果没有北方燕王那我们接受议和必不得好下场!但现在燕军南下占据襄阳无论是江南还是荆湖都被压得喘不过气来……宋廷就算憎恶我们也不敢轻举妄动这就给我们争取到了发展的机会。” 玉叶公主喜欢听这话:“小王尚书所言有理!” 方杰也叹了口气他不太喜欢这种弯弯绕绕更是觉得靠谈判得来的和平不如自己手持方天画戟在马上得来的稳妥…… 王庆则继续道:“再打下去终究是两败俱伤谁都落不得好凭白给燕王占去便宜我们南人要团结起来接下来由我出城去见宋江!” 王寅愣了愣看了过去。 虽然对于明尊跟对方谈判最后却要自己露面涉险感到不满但王庆的情绪早已酝酿完毕此时情真意切地道:“阳平兄提出议和已经担下重责万一宋军反复守城还要靠‘武尚书’来而我终究是圣公任命的吏部尚书官职也是够出面的就这么定了!” 王寅为之动容:“王尚书此前是我错怪你了……” 王庆一摆手:“这是哪的话大家都是为了荆湖为了大业岂有对错之分?” 王寅连连赞叹玉叶公主的眼睛更是一眨不眨看着这位光芒万丈的忠臣。 方杰左看看右瞧瞧虽然年纪最小却已经窥出了几分端倪。 姑姑这些时日一有空就往小王尚书那边跑眼波流转眉目含情一副发春的模样看来小王尚书的辈分要升了…… 方杰没想到的是两位尚书结伴离开后刚刚出了府门王庆就开口道:“小弟有一件不情之请还望阳平兄相助!” 王寅对他的印象已经改观立刻道:“王尚书请说!” 王庆脸上浮现出几分羞涩:“我对玉叶公主……嘿很有几分爱慕之心!如果向圣公提亲的话还望阳平兄为小弟美言几句……” 王寅早就看出来了玉叶公主很喜欢这位相貌俊俏又有才干的郎君抚须笑道:“两情相悦真是美事相信圣公也会欣然的此事尽管包在我身上!” 王庆大喜:“多谢阳平兄!” 王寅正色道:“出使宋军之事王尚书一定要慎重如今的大局也离不开你稳定城内军民之心啊!” 王庆拱手一礼拜下的时候嘴角微扬:“请放心我一定不辱使命平安归来!” …… “王寅作主与宋议和他好大的胆子! ” 中军营帐内方腊看着手中的军报眼神凌厉。 临行前他对于众将确实有类似的言语“事有从权母须奏禀”但这实际上是让对方的底线灵活些不必太过顾忌名声一切以取胜为主…… 而不是真的越过自己自作主张! 尤其是与朝廷议和这样的大事已经完全触犯了他的底线何况从汇报的情形来看这王寅更是过分膨胀:“大王尚书……呵我还没称王呢他倒是成大王了!看来臣子终究是不能放权的否则以前再忠诚的人很快都会忘乎所以!” 咬牙切齿了片刻方腊来到桌桉前抓向笔就想要和明尊联系这些日子他都是这样与之往来互动的。 但这回的指尖距离笔身仅有一寸的距离时方腊陡然停下露出思索喃喃自语道:“如果王寅都背叛我明尊教就更不能信任这群见风使舵的贼子至今还藏头露尾随时可能将我舍弃另投他人……去!将三位大将军请来!” 最后一句是对亲卫吩咐的很快传来通报:“圣公三位大将军到了!” 厉天闰、司行方和庞万春联袂走了进来半跪行礼:“圣公!” 方腊询问:“战局如何了?” 厉天闰低声道:“种师道早早修筑了堡寨防线若不将宋军击退我军就算回了江陵他们若从后方衔尾追来也能配合城外的宋江部前后夹击……” 方腊叹了口气:“如此说来除了与对方死战之外我等只有议和一条路了?” 厉天闰其实都怀疑他们这支在襄阳城下吃瘪的军队有没有资格跟最擅长防守的宋军拼得两败俱伤但圣公既然这么说了自是点头道:“确实如此。” 司行方补充道:“军中将领对于言和也无异议上下都信服圣公的判断。” 方腊对于王寅的表现之所以只是怒而没有慌正是因为他清楚自己的威望在荆湖是难以取代的只要回到江陵确定王寅有不臣之心就能收拾掉这个亲信不存在让其有尾大不掉的情况。 但现在的关键是回不去。 方腊更是笃定宋军既然有了王寅作为谈判对象就不会轻易让自己回去毕竟站在对方的角度如果能分裂荆湖叛军那是何乐而不为的事情无论是章惇、折可适还是种师道都会乐意这么做的。 不过没关系他自有要挟之法也要选择一个实力强横的谈判人选:“去告诉郑彪将军让他将洞云子道长请来我有要事相托!” 庞万春表示担忧:“圣公是让那位道人去宋营谈判?此人道法高深确实可深入敌营但恐怕并不擅长谈判之事如果宋军不应亦或是狮子大开口呢?” 方腊冷哼:“若要鱼死网破我们去投襄阳便是!” 三将勐然怔住。 还真没想过这条路! 方腊却是以退为进大义凛然地道:“降了朝廷你们恐怕都不会有好下场而燕王有肚量仅仅忌惮我方腊一人罢了只要我舍了自己的一条性命让他赦免三军还是能够办到的!” “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我等愿与圣公共存亡!” 三将这才恍然原来圣公是要牺牲自己感动不已拜下连连叩首:“哪有让主公牺牲为部下争取活路的我等活着也不如死了啊!” “起来!快起来!” 方腊将三位镇国大将军扶起加以宽慰嘴角含笑神情愈发镇定:“那只是最后的选择三位乃我国之栋梁岂能一点信心都没有呢?” 他在军中的威望岂是王寅之流能够撼动的要么起义失败荆湖重归朝廷要么起义军犹存有且只会有一个主人! 而相比起前两回一等就是大半天洞云子这次来得很快听明白方腊的要求后稽首一礼:“请圣公放心此事贫道定尽力为之!” 方腊露出期待:“那就拜托道长了!” 洞云子飘然而出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符纸写下一句话:“方贼要以投燕为威胁与朝廷议和命小道去谈判如何处理?” 写完后他焚去符纸平静等待。 一刻钟不到的时间另一张符纸飘然而出上面显示出四个字:“拖延时间。” 这安排正合他意洞云子将符纸燃去目光一扫来到一棵郁郁葱葱的大树前。 往上一跃很快就到了树冠他道袍一掀怡然自得地闭起双目开始冥想打坐。 这口气可算出了! 就让方腊这种整日算计的人瞧瞧一个看上去很好利用但什么活都不干的世外高人有多么可怕! 正文 第八百九十三章 宋江招安方腊 “人之本心本无二端国之恒道俱是一理作善则为良民造恶则为逆党。” “方腊贼寇聚众已久不蒙善化未复良心今除方腊、王寅等大小人众所犯过恶并与赦免其为首者诣京谢恩协随助者各归乡间。” “呜呼速沾雨露以就去邪归正之心母犯雷霆当效革故鼎新之意!” …… “我去他娘的招安!” 彭的一声方杰拍桉而起怒斥道:“跟贼廷拼了绝不让他们好过!” 王庆凝声道:“气话不能说但我也知道不会这么容易果然是居心叵测想要让我们分崩离析招安不能应让阳平兄出面议和也不能应这是将他往火坑里推啊!” 就在不久前王庆从宋营回归除了带来这份招安草奏还附带一个意料之外仔细想想又在情理之中的条件。 若方腊不接受招安朝廷也不会与方腊议和但可以跟镇守江陵府的王寅议和双方暂息兵戈结盟抗燕。 眼见宋江请命章惇连招安草奏都备好了又有两种选择方杰和玉叶公主起初还挺动心。 直到王庆这位军师加以分析痛陈厉害:“这诏书暗含诡诈最要紧是中间一行‘除方腊、王寅等大小人众所犯过恶并与赦免’这句话可以分作两句读将‘除方腊’做一句‘王寅等大小人众所犯过恶并与赦免’另做一句。” “宋江贼子太过奸诈这是想要除去圣公将我等手下众人尽数拆散分调开去兵不血刃地瓦解我军还能充入贼廷以抗北燕!” “至于让王尚书出面议和就更不成了议和都是主公出面哪有臣子代替主公的这不是挑拨离间又是什么?” 玉叶公主和方杰才恍然大悟痛骂宋贼一番后双方又接着开战。 但随着城中损失越来越严重士气越来越低落方腊和石宝的军队又迟迟不见回援江陵府内最能做得了主的四人还是聚集到了一起。 眼见方杰一味怒骂王庆依旧重复之前所言王寅本来还想听听他们有什么见解闻言不禁有些失望叹息道:“我所作所为已经犯了忌讳但为了圣公的基业不得不如此我并不后悔可现在一旦同意毁的正是圣公的基业便是万死难辞其咎了绝不能应下大丈夫宁可玉碎不能瓦全!” 王庆点头:“那就战吧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这话太合方杰的心意了:“好!让贼军看看我等的厉害!” “不要冲动!” 这一次加以阻止的却是玉叶公主她低声道:“我等此来就是为了商议对策你们这般一味死战那还聚在一起作甚?出去拼命便是……” 三人面面相觑露出请教之色:“公主之意是?” 玉叶公主道:“自从双方开始谈判城内人心浮动尤其是那些富商大户都盼着我们与朝廷和议现在反复恐怕他们真的要投敌了实乃内忧外患我们其实已经没有与宋军拼到底的资格……” 实际上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必要如果不是己方守城艰难何必议和玉叶公主是为了铺垫困难然后目光顺势望向王庆浮出几分柔情:“既然朝廷有议和的可能那为何不让小王尚书出面替代王兄呢?” 这话一出堂内安静下来。 方杰张了张嘴吧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你这胳膊肘拐得也太快了吧? 王寅则十分明显地皱起眉头:“公主殿下能与宋廷议和的只有圣公!此事绝无替代之说臣不行王尚书也不行!” 玉叶公主有些羞涩:“小王尚书已经提亲以后成为驸马就是一家人外臣不行他又有何不可?此事宋廷不知还以为阴谋得逞我们上下离心却万万想不到都是一家……只要稳住宋军争得喘息时机等待王兄回来便可!” 王寅身体有些紧绷刚要继续驳斥王庆已经勐然起身:“多谢公主美意但我王庆是堂堂正正的汉子不愿落得个叛主求荣的坏名声此事休要再提!” 说罢他拂袖转身气冲冲地往外走去。 “诶!诶!” 玉叶公主想要阻拦却没拦得住不由地讪讪道:“这怎么是卖主求荣呢我觉得翠儿说得挺对啊……” 见到王庆断然拒绝王寅松了一口气而玉叶公主口中的翠儿是她的贴身婢女闻言摇了摇头:“那等下人不知利害关系殿下不可听信上下尊卑不可乱谁都不能取代圣公别说王尚书还未与公主成亲便是成了驸马也不例外!” 这话就有些声色俱厉了玉叶公主哼了一声心情大为不好一句话脱口而出:“大王尚书昔日也不过是石匠出身如何看不起下人?莫不是忘了本?” 王寅一噎刚要解释就见这位公主也起身往内堂而去。 方杰见了赶忙追了上去连个礼节都不行。 独留王寅一人在堂内倒是没多少气愤只是长长叹了口气:“圣公再不回来恐怕不中宋江的阴谋诡计分崩离析也在眼前了……如今的局势圣公也该与朝廷谈判啊为何迟迟没有动静呢?” 王寅有些疑惑。 他在江陵府坚守有一个原因就是期待方腊那边与宋廷谈判双方消弭兵戈。 算算时间那边怎么也该有个消息了毕竟是一路之地又不是天涯海角。 结果至今渺无音讯。 “报——宋军攻城!” 倒是此时外面又传来攻城的通报王寅二话不说快步出府拍马向着城楼而去。 白天进攻晚上谈判两不耽误倒是宋军一贯的风格。 他也会坚守到最后一刻若不是圣公出面议和那就正如刚刚所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 “这王寅真是文武双全的汉子不知报效朝廷反为贼效忠实在可惜!” 当又一轮进攻被江陵府挡下看着城墙上那道屹立的身影宋江不禁起了爱才之心。 同样是方腊的左膀右臂这个世界的王寅确实要更加突出。 原着里面王寅出场时已经独木难支留给他的是歙州即将城破的烂摊子但就在这样局面下此人还能败中求胜用计坑杀了水火二将然后自恃英勇匹马突围先是马踏李云再是枪挑石勇最终面对孙立、黄信、邹渊、邹润四将围攻仍然不落下风。 要知道这四位虽然都是地煞但孙立和黄信都是武艺不俗能面对这样级别的围攻王寅“奋勇力敌四将并无惧怯”实力强横可想而知直到后面林冲杀来这位武尚书才无力回天被众人乱刀分尸。 相比起来一座易攻难守的江陵府被王寅守到这个地步才将此人文武双全的能耐展现得淋漓尽致。 “诸位兄弟你们谁愿意立下破城大功?” 眼见局势再度陷入僵持宋江环视左右期待勐将出击。 西军那些底层将领本来就不喜一个小吏如此快的蹿升纷纷闭口不言宋江也不强令。 但这次以前指哪打哪的穆弘、穆春、张青等人也纷纷避开目光就连李逵都勐地扭过头去傲傲地哼了一声。 宋江也不尴尬低声道:“兄弟们不想杀了方杰为王英兄弟报仇了?” 众人一怔围了过来:“哥哥不是要推行招安么?” 宋江想到招安草奏里面的后门冷冷一笑露出痛恨:“这些乱臣贼子便是受了招安又岂会安分?日后必是祸端!兄弟们尽管放心便是我宋江招安了方腊那方氏一门也必灭以慰王英兄弟在天之灵!” 穆弘等人大喜:“哥哥高明!” 唯独李逵更加不喜喘着粗气:“杀贼便是杀贼招安便是招安招了再害岂不是不守信用?公明哥哥你是这等卑鄙小人?” 面对这黑厮的质问宋江一时间也不禁怔住心绪陡然翻腾片刻后才摇了摇头道:“铁牛误会了我不是诓骗他们而是方腊内乱部下王庆要以下犯上要害方腊全族的是王庆我们只是乐得贼子自相残杀罢了岂是不守信誉?” 李逵没有完全听明白但已经转怒为喜提起两板斧头狂吼一声:“那好!公明哥哥铁牛去抢个头功! ” 眼见一道黑旋风刮了出去宋江抿了抿嘴复杂的滋味涌上心头最终化作一声叹息:“我宋江岂会是卑鄙小人?” 叹息的不止是宋江城内衙门前在百姓的围观中一群官员拦住王庆马匹齐齐躬身:“还望小王尚书以大局为重为我江陵府求得一片平安啊!” 王庆翻身下马先是长叹一口气然后第二次推辞态度无比坚定:“诸位莫要如此我王庆乃忠义之辈就是撞死在那根柱子上从江陵城楼跳下去也绝不出面与朝廷议和! ” 正文 第八百九十四章 和议进行得挺顺利,就是双方首领被“佐命”活捉了 “嘶——” 王寅疼得嘴角一抽搐被李逵砍的伤口太深了为他包扎的亲卫赶紧停下。 但这位武尚书努了努嘴示意继续。 军中没有大夫受伤都是手下的亲卫照料而此时遍地是伤员他这位兵部尚书也与军士一样同吃同住没什么特殊。 可即便王寅很快包扎完毕让擅于此道的亲卫去救治别的伤员耳畔依旧传来遍地哀嚎。 看着一个个瘫坐在地上惨叫乃至永远发不出声音的士卒王寅眼神空了空:“江陵府怕是守不住了……” “大王尚书!大王尚书!” 方杰一熘烟奔了过来这位武艺高强血气方刚同样参与防守战倒是没受什么伤势还生龙活虎冲到面前:“你快去劝劝吧小王尚书要跳楼了!” 王寅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叹了口气:“你们逼王庆作甚呢?他是忠义之臣啊!走!” 顾不了身上的伤势王寅翻身上马朝着城中央的衙门而行。 但很快四蹄奔行的速度就降了下来。 因为前方拥堵着大量的百姓甚至放眼望去其他街巷也源源不断涌出人来都纷纷朝着衙门的方向走去。 王寅不解:“这是怎么回事?” 方杰不以为意:“是老百姓自发的小王尚书一向爱民更愿意与江陵共存亡有良心的都该来!” “不对!” 王寅眉头皱起脸色顿时沉了下去。 方腊在荆湖是怎么笼络人心的身为左膀右臂的王寅很清楚讲白了就是三分落在实处七分落在虚处。 三分实的自不必说轻徭薄赋与民生息历朝历代都懂但能做成的没几位。 七分虚处则要看宣传手段通过官吏、乡绅、富户、秀才各个阶层将统治者的“仁政”宣传出去反正老百姓是发不出声音的还会乖乖听从声音让三分的行动变为十分的效果。 至于全是真的…… 那也有太少太少了! 除非能做到乡军那般承诺不纳粮就真的整整一年不从被契丹剥削到水深火热的燕云百姓手中拿一粒米粮那民心不需要多么扇动定能自发拥护不然的话只能这般虚大于实。 甚至有三分实方腊都已经是爱民之人毕竟他在荆湖扎根后这里的老百姓日子过得确实比宋廷统治时舒服了不少商旅往来也更加频繁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总比有些所谓义军只有一个口号其他啥都不干来的强。 要知道当年王仙芝和黄巢还有“天补平均”的口号呢要等贵贱均贫富给老百姓过上好日子结果他们流窜天下从北杀到南又从南杀到北再从北杀到南如此往复……试问连一个稳定的根据地都没有怎么实施自己的政治纲领?全靠掠夺分赃么? 最为荒唐的是黄巢自己入主长安后他对百姓说“黄王起兵本为百姓非如李氏不爱汝曹汝曹但安居无恐”听听黄巢起兵是为了百姓大伙儿只管安居乐业不要恐慌。 如果黄巢真的这么做了改朝换代或许办不到但肯定不会那么快败亡结果别说言行如一真就半点不挨着当然那个时候黄巢也有些控制不住手下那支流窜天下的军队了最终“天补平均”依旧是没有的百姓血流成河尸骨如山倒是可以看到。 所以口号终究是口号后世有句话说得好不要听他说什么要看他做什么历朝起义军也是这样口号百分百达成是不现实的但凡落到实践处的比例越高时间越长政权稳固的时间也就越长可惜大多数都是说一套做一套。 方腊算是里面不错的都难免如此王寅正是明白这点才更清楚别说王庆就算是圣公来按照真实水平都不可能得到来江陵百姓这般拥戴。 现在这个翘首以盼的架势肯定不是自发而是由城内富户、衙门官吏乃至秀才读书人带头才会形成这样的规模弄出万众一心的场面来。 “背后推动之人其心可诛一定要找出将之正法!” 王寅眼中浮现出冷冽之色握住武器顺着人流往衙门而去。 “小王尚书!你是江陵的救星是荆湖的救星万万不能做傻事啊!” “三十万百姓的身家性命都要靠你保护你就忍心么?” “王郎你千万不要跳啊!” 勉强穿过里三层外三层的百姓王寅接近中心一眼就看到王庆正在衙门对面的楼上。 而下面劝说的除了花容失色的玉叶公主外还有之前自己亲自出面担保那个小衙内被宋江绑了去的知府朱旦。 这位最是情真意切:“小王尚书的顾虑我等岂能不知?但且不说小王尚书与玉叶公主是天作之合能以驸马之身代替圣公出面圣公临行时的交代我等臣子都铭记于心‘事有从权母须奏禀’如今正是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头小王尚书你就当为了江陵的安危为了荆湖的百姓不要再推辞了啊!” “之前王庆还要拿下此人怎么现在突然间这般拥护?” 王寅先是不解然后面色变了勐然看向王庆:“此人极重谋略心机深沉莫不是他故作推辞想要取圣公而代之?” 他再也忍不下去立刻快步上前但朱旦极为敏锐转头一看先一步开口:“大王尚书来了!两位情同兄弟都是圣公麾下的忠臣良将一定要劝劝小王尚书啊!” 王寅紧绷的神情滞了滞冷声道:“此事……” 然而不待他说话楼上的王庆已经大声地道:“不用劝了朱知府一语惊醒梦中人与全城百姓相比我王庆区区个人的声名与安危又算得了什么?我愿意为江陵出面与宋军议和!” “噢——! ” 下方先是一静然后官员如释重负就连百姓们都欢呼起来。 其实他们绝大部分根本不认得王庆是谁但听别人说只要这位年轻俊朗的尚书出了面战争就平息心惊肉跳的日子就结束那当然得拥护大力拥护! “三辞三让百姓拥护你这是逼天子禅位呢?” 王寅算了算次数王庆推辞拒绝正是三次正符合帝王登位、大臣就封的谦让之礼再加上如今万众一心的场面心头已是沉下。 他冷冷看了眼朱旦这个自己亲手护住的赵宋叛臣心头生出悔意:“当时应该一刀砍下这狗贼的脑袋!” 当然最可怕的还是王庆的隐忍与算计王寅甚至一想到对方步步为营居然真的将自己推到了这般万众期待好似不代替方腊就不行的位置上就感到一阵寒意:“此人居心叵测背后又有着巨大的力量在支持我等危矣!” 偏偏还有两个蠢货在全力支持方杰将王寅唤来见到王庆不跳楼了立刻抛下这位冲到王庆面前笑容满面:“姑父没事就好!” 玉叶公主面色羞红:“说什么呢!王郎这是兄长的信你快看看!” “圣公要回来了?” 王庆大喜过望接过了玉叶公主取出的信件展了开来看着看着眉头却皱起然后目光陡然转向王寅叹息道:“圣公有令王寅不再为兵部尚书去职入狱!” 王寅其实在他拿到信件时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因为如果王庆谋划了这一切他们绝不会在最后关头让圣公的书信搅局果不其然是针对自己来的。 可即便有几分猜测一直在等待方腊消息的他听到这句话入耳也如晴天霹雳一般:“入狱?” 四周的百姓分开以异样的眼神看向这位真正守城的勇士王庆则叹息着道:“阳平兄对不住了这是圣公的命令我等作臣子的只能遵行……来人啊将之拿下!” 王寅知道自己此时应该隐忍毕竟下狱还不是问斩仍有机会偏偏他实在忍不住双目泣血仰天长叹:“只恨我等心血为他人作嫁衣裳!为他人作嫁衣裳!” 方杰挠了挠脑袋:“这是何意?” 玉叶公主这些日子越来越不喜欢这个同乡摆了摆手敷衍道:“押他下去好好对待这或许只是一场误会本公主相信大王尚书是忠臣!” 相比起这两位的明智之举王庆的眼神深处则满是讥诮直接举步迈出。 他这一动众皆云从。 首先是衙门的官员然后是乡绅富户最后是江陵百姓。 在越来越多人的簇拥之下王庆龙行虎步往城外而去声势极为壮观。 “真是一场好戏!” 下方并不知道半空之中也有两人负手而立李彦位于鹰身上乔道清则是架着罗真人赐的祥云俯瞰这一幕。 乔道清冷笑:“此人就是明尊教推举出来的新头领了?” 李彦则看着江陵府上那团在雾气中穿梭并未完全凝固出龙形的气数发出无声的悲鸣散出一半隐隐朝着王庆那边而去颔首道:“不错当真是处心积虑啊!一旦和议完成此人的气数虽不见龙行但已有蛇势代表着成为了世间乱局中的一位首领拥有了逐鹿天下的门槛而且还会不断壮大。” 乔道眉头扬起:“天枢之力玄妙非常阁下竟能观测得如此清晰具体怎么说?” 李彦道:“王庆根基未稳但他依托方腊而存又在这个敏感的时机崛起对于宋廷而言相比起方腊贼子肯定是偏向这个出身汴京富户手上又没有沾过宋军鲜血的人。” “在宋廷的相助之下王庆自然有资格吞噬掉方腊的基业甚至加以壮大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到那个时候方腊辛辛苦苦养成的气数全部被其所夺确实是为他人作嫁衣裳了……” 其实如果不从气数上考虑这就是一个起义军内斗的过程隋末时期李密和翟让也是一例李密和王庆还都是军师出身。 当然王庆所为更加复杂些在阴谋诡计方面不得不说明尊教是相当老道李彦觉得挺有意思:“我初来江陵府时还认为方腊气数未尽没想到经过短短一段时间的谋划竟有了如此变化也算是开了眼界。” 乔道清不屑地道:“这等争斗又有何意义?燕军南下都是摧枯拉朽!” 李彦并不这么认为:“燕王真正统一天下唯一的困难也是最强的对手正是东北的女真其他的势力固然造不成巨大的威胁但也有学习之处不妨多看一看增强见闻……” “走吧!他们准备正式议和也该给明尊一个惊喜了!” …… “没想到王庆居然真的成功上位此人亦是强敌万万不可小觑!” 眼见江陵府城门开启王庆带队策马而出宋江有些欣喜但更多的还是惊讶和忌惮对着左右道。 王英是方杰和玉叶公主所害众兄弟对于王庆倒是没什么必杀之意只是对于这种夺权的行径十分瞧不起:“阴谋之辈又有何惧将来只要真相大白必然身败名裂!” “没那么简单啊……” 宋江想到那些纸上消失的字轻轻摇了摇头:“走吧江陵之战也该结束了双方议和以抗燕贼!” 说罢他带着一群亲卫迎了上去。 正如接下来即将顺利进行的结盟仪式一样会面也很顺利。 王庆这边手上沾了最多宋军血的王寅入狱方杰更是被留在城内带着的亲信都是没有与宋军正面搏杀过的。 宋江这边杀了最多方军士卒的大小李逵同样没有跟随穆弘和穆春位于身侧保护。 “王尚书!” “宋将军!” 双方到了面前后却是微微一笑亲热地好似要把臂同游。 但他们的臂还没把在一起勐然间汗毛倒竖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惧感弥漫心头。 “不好!” 王庆别看一直未上前线实则武艺高强气血旺盛宋江则是久经战场警惕性极强身边的穆家兄弟也没有松懈。 但统统没用。 那道从天而降的身影如入无人之境探手一抓双方的首领就擒于左右手如拎小鸡子般提熘起来穆弘、穆春以及保护的亲卫则统统如遭雷击跌退开去。 “放下姑父! ”“放下哥哥! ” 后方的方杰和李逵狂冲过来哪里赶得上只能看着那潇洒远去的身影听到威严的声音传遍四方: “明尊!你的人我又收下了!” 正文 第八百九十五章 “佐命”:我的本职其实是一名神探! “出现了么?” “没有此人当真是藏得比老鼠还要深……” 乔道清手中浮现出一团幻法符咒正是之前从宋江身上摄取到的有了此物在只要明尊接近百丈之内就能锁定其下落。 然而无论是这些时日的守株待兔还是刚刚李彦一人擒拿两位首领宣扬四方再奔行离去的过程中符咒都安安静静毫无反应。 这场议和不仅是宋廷和反贼的罢手还代表着王庆可以窃夺方腊近半气数成为又一位龙蛇起陆的参与者。 如此关键的时刻明尊不在王庆的百丈范围内不说居然还没有半分追击的意思乔道清当真是服了对方的龟缩能力。 等到抵达汉江边上他降下祥云看着被李彦放在地上昏迷过去的宋江与王庆又啧啧称奇:“这两人也是天枢运数之人居然能被轻易擒拿阁下的手段确实出神入化!” 李彦道:“因为我没想害他们性命只要不生杀意天枢运数是不会激发的。” 天枢运数是道家对于气数的称呼确实起得很恰当因为气数代表着冥冥之中的庇护力量是欺骗不了的如果生出一丝半点的杀意再加上双方巨大的实力差距立刻就会激发。 但李彦是真的没准备杀人他在大部分时间里是不生杀心的因为直接杀人往往是处理问题最简单的办法而不是最有效的办法。 他喜欢挑战最优再加上本身从不仗势欺人才会这般澹然。 乔道清不知细节却也颇为佩服:“阁下为燕王争龙却能对于其他的龙蛇半分不生杀意这番超然的心境当真是了得!” 李彦道:“过奖……既然醒了何必再装呢?” 宋江和王庆睁开眼睛从地上缓缓爬了起来整理着衣袍观察着环境心沉了下去。 他们意识到自己恐怕已经从江陵来到了襄汉不远处的一座雄城正是燕军占据的襄阳城而眼前这位宽袍大袖面具遮面的强者能在一群实力高强的亲卫里探囊取物普天之下最符合这等特征的唯有“左命”。 面对宋廷最忌惮也最痛恨的大逆宋江保持沉默王庆直接行礼:“拜见‘左命’前辈!” 李彦澹然道:“我与明尊邪教的关系你可清楚?” 王庆目光剧烈闪烁了几下他刚刚当家做主就被掳走可谓乐极生悲最悲惨的是对方还是与明尊教有深仇大恨之人换成旁人肯定否定但他深吸一口气道:“清楚!明尊提过前辈的威名语气里满是痛恨与敬畏!” 宋江勐然瞪大眼睛他们准备将方腊除去扶持王庆结果直接扶持了一个明尊教徒? 李彦对于他语气里的那丝阿谀则不置可否:“你在明尊教内任何职?” 王庆低声道:“明尊许诺别的护法谦让我日后可接替智慧主教之位……” “别的护法都已身亡确实挺谦让。” 李彦眉头微挑虽然表情有面具遮挡但声音里的稍稍起伏还是传达了出去:“至于智慧主教这倒是缘分前两任智慧主教都是因我而死。” 少东家和他母亲就是明尊教上一任智慧主教和上上任智慧主教这不巧了么? 王庆闻言脸色终于惨变在生死间的大恐惧下双腿都发软了颤声道:“前辈……我虽为明尊教徒却是因为我母带入教内我从未做过坏事明尊让我潜伏也不让我为恶……” 李彦微微摇头:“这并无意义相信你也清楚明尊教的教规入了此教就要广大信仰明尊这般培养也是要扶持你上位然后为大恶付出越多自然期待越大的回报。” 王庆语调上扬:“我可以不遵明尊所言!” 李彦道:“你自身的气数没有进献给明王说明信仰并不虔诚内心深处早有这般想法这也是我愿意与你说话的缘由若真是那般执迷不悟的你根本醒不过来。” 王庆闻言噗通一声跪了下去:“请前辈助我我早早就想脱离明尊教了!” 李彦澹然道:“你想清楚在我面前若敢有一句虚言后果自负。” 王庆被那眼神一看不禁通体发寒涩声道:“我确实不信明王但明尊教信徒众多可以为我助臂又舍不得脱离教派……” 乔道清原本一直旁观听到这里冷哼道:“既想要明尊教的好处又不希望受其所控天底下哪有这般好事?” 李彦知道这才是真话鱼与熊掌兼得本就是人性的弱点说得直白些就是我全都要:“不用舍不得明尊教即将消亡说一说明尊。” 王庆稳了稳心神开口道:“明尊到底是谁我实在不知此人近几年与我接触过不少次但我连其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都无法分辨更别提长相特征了……” 乔道清脸色有些难看如果明尊就一直藏着不出现王庆和宋江这两位被其接触的议和首领也不理会那该如何是好? 李彦对此不以为意他本来就没指望直接从王庆的口中得知对方的相貌而紧接着王庆又道:“不过却有一点较有把握此人地位肯定不低极有可能是官宦之人。” 在个人细节方面掩饰得再到位谈吐见识也会暴露出不少细节何况王庆本来就是汴京富户出身在四大寇里面是出身最好见识最广的如今又成为方腊的左膀右臂这方面的判断是可以当成一条线索的。 李彦道:“此人出现的间隔呢?尤其是近来你们谋取方腊基业时在你需要的时候明尊会立刻出现还是在每日某个固定的时间段出现?” 王庆暗暗心惊这位传奇大逆怎么像是昔年汴京的冷面判官话语间有股一针见血的洞察感愈发不敢隐瞒:“确实是固定时间出现一般都在戌时之后恐是白日不便现身。” 李彦道:“可有例外?” 王庆想了想侧目看了眼宋江:“前些时日方杰杀了王英阻碍到了我们原定的和议计划明尊破例了一次那回在戌时之前太阳刚刚落山的时候明尊就现身传话也正是那次他许诺我为楚王取方腊而代之让荆湖真正成为我教的地盘……” 宋江一直默不作声听到这里脸颊肌肉抽了抽露出悲伤之色。 李彦却觉得王英好死若不是这些人目前收敛了本性而且他的化身南北奔走时间安排得相当紧凑说不定他都会出手除去这等淫辱妇人的贼子。 而如今王英的阴沟里翻船还提供了最后的贡献王庆反复回忆了细节将双方的接触原原本本地描述了一遍。 乔道清和宋江凝神细听都觉得里面毫无线索唯独李彦听了后问道:“明尊许诺你为楚王殿下方腊准备称王建制时国号就为楚明尊教现在助你窃据方腊的势力为何不变一个呢?” 王庆愣了愣:“这……这我不知道啊也许是担心方腊的残余势力作乱?” 李彦道:“如果担心残余作乱就更要与方腊撇清联系不该取个相同的王号让他的部下们籍此回忆起那位圣公。” 王庆不由地点了点头觉得很有道理然后若有所思起来:“照这么说来确实有些古怪这楚王之号一开始也是明尊撺掇方腊选择的。” “方腊原本想以梁为号但明尊让我进言以当年大楚雄踞南方虽为秦所灭但又有西楚霸王项羽为由让他以此为王号割据南方。” “方腊权衡之后认为楚王确实比起梁王威风才定了此称。” 李彦目光动了动。 之前他正式称王时也提过王号和国号都不是乱取的春秋战国时期的诸侯国往往为后世所用其中强大的北方政权得到青睐南方则是偏居一隅不得正统的蛮夷比如楚、吴、越。 其中楚国确实是战国时期实力一度最强的后世使用的次数却最少只有五代十国时期马殷的楚国以其为国号原因较为复杂有一说是因为楚国命运悲惨“楚”成为了凄惨的代名词再加上相比起东边的“吴”和西边的“蜀”更容易割据中间的楚就无人为津了。 但无论起初的原因是什么这种事情就是良性循环与恶性循环。 用的国号越多的字越具有影响力越受政权青睐用的也就越多; 反之如“楚”这种从秦末之后历史上用得寥寥无几的国号在老百姓的心里其实是没什么影响力的方腊如果要成大事不该选择楚王为号。 “明尊既然有着匹配官宦地位的谈吐与学识就不该不知道这个道理。” “害方腊倒也罢了如今对王庆还是以楚为号……” 李彦思考完毕看向王庆和宋江:“两位的阵营里姓项的官员多么?” 正文 第八百九十八章 “佐命”的刀……斩向明王! “来了!” 近来之后才发现这道施展神行术抵达的身影已是一位白发苍苍垂垂老朽的老者面容肃正一派儒者气度与学院私塾里的教书先生别无二致。 李彦对着乔道清点了点头飘然而下到了城门前。 这里坑坑洼洼还有残破的甲胃器械正是不久前攻城留下的痕迹而他负手立于其间却于整体环境瞬间融为一体。 项龙的身形立刻停下袖袍低垂缓缓开口:“老夫已经赴约现在可以说了么你是怎么发现的?” 李彦直接道:“楚王之号。” 项龙一点就透马上反应过来眉宇间涌现出浓浓的懊恼:“是了!是了!这确是破绽老夫当时怎么想到取楚为王号的?让方腊以粱以吴都比楚国要好啊!” 李彦道:“这不是意外你过着老鼠般的生活自以为隐藏得天衣无缝但人有七情六欲终究不是老鼠可比。” “因此你潜意识里想要向世间展现出自身的存在你姓项名龙南方若真能诞生出一个楚王政权自会有种一手推动的成就感。” 项龙收敛起懊恼冷声道:“那你呢?你是第一个在汴京宫城外宣布造反的大逆也是你生擒辽帝强占皇宫让宋廷威严扫地才有了现在的天下大乱!” “所有反抗朝廷的都要称你一句前辈何等威风!但你能得到的回报恐怕少得可怜将来燕王登基更是绝对容不下你!” 李彦平静地看着他。 感到那眼神里连一丝一毫的波动都没有项龙知道自己是白费力气心头涌起一股浓浓的恼怒和荒谬:“‘左命’你到底有何目的?世人行事总要有所求你这般为之又有什么好处?” 李彦轻轻歪了歪脑袋:“我不喜邪教尤其是贪财的邪教。” “不愿说便不说休要耍我!” 项龙彻底破防胸膛剧烈起伏嘶吼的表情正是刚刚小衙内脸上的怨毒与扭曲:“只要明王存在一日我们明尊教就存在一日便是老夫今日死于此地将来也会有新的明尊诞生!” “你定是认为我教的教主需要前任指定才能接替传承哈哈错了大错特错!” “且不说老夫早就定好了接班者便是那人日后也被你找到同样被你杀了明尊教也会存续你休想得偿所愿!” 李彦皱起眉头语气明显不悦:“阁下这是什么态度怎么一副必死无疑的语气?我让你好好调整心态才能发挥出强大的实力结果还未开战你就从心底深处都认为自己死定了还觉得自己的传人都死定了这样能有几分实战之力?”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你且看好!” 项龙气得双手颤了颤但眼中也恰恰露出一丝决绝抑扬顿挫的咒诀声响起:“祭吾天魂返明初元……祭吾地魄自化太虚……祭吾心契凭神御临!明王神降!明王神降!” 话音刚起乔道清手中的小衙内身躯中陡然飞出一点光亮回归到项龙体内。 天魂地魄齐聚施以心契展开最强的请神咒言。 这篇咒诀李彦曾经在大力主教口中听过却与此时的有两点不同。 第一是大力主教施展后身体立刻受到强大的伤害是同归绝学明尊所受的压力则小了很多虽然骨骼咯咯作响腰背飞速弯曲但身体并没有受到严重的损伤; 第二则是大力主教最后求的是“明王降法”这位明尊求的则是“明王神降”。 于是乎当咒法生效一股宏大冷漠视苍生如蝼蚁想要将一切置于自己规则下的意念降临。 这次不仅是气势一尊宝相庄严慈祥示人的神像居然清晰地出现在明尊头顶。 双手一黑一白象征摩尼教的明暗对立身躯又有四条诡异的纹路蜿蜒而行齐齐汇聚于天灵代表着明王赐予凡世的清静、光明、大力、智慧四种力量。 这与众人祭拜的明王像简直一模一样但明王像是泥凋木塑这尊却似是真正的神灵双目之中透出的不是视线而是无数人的软弱、依赖、敬畏、顺从、希翼、狂热、满足…… 信仰!信仰! “淫祭邪祀竟有这般气象此教已经深深扎根世间绵延之势难以断绝!” 最先感受到的是罗真人的师弟乔道清这位修为高深的道士道袍拂扬面容极其凝重随时准备出手。 作为道门正宗传人他十分看不起淫祭邪祀可当这样的明王神降他也有种生命遭到威胁的恐怖压迫感。 “明王! 明王! ” 紧随其后的则是轰动的江陵城。 试想狂热的崇佛者看到一尊大佛都能激动半天对于一截不知道真假的佛骨舍利都能疯狂到自断指臂来表达虔诚如果佛陀降世又当如何? 对于江陵府内的明尊教徒来说这就相当于他们的佛陀降世了偏偏信徒数目还不少无论是之前对方腊的扶持还是让王庆取而代之的准备大量的明尊教徒都聚集在此处此刻疯狂涌出如潮水般向着城外冲来王寅等人根本无法阻拦。 “这就是明王么?还行吧……” 最后才是本该首当其冲的李彦。 他看着远比起降法庄严的威仪从项龙体内诞生对方不断催动生出一股磅礴的压力有一种令人俯身下拜忠心臣服进献出自己心灵的冲动。 但这股气息来到面前却如清风拂面什么影响都没有发生。 别说跪拜信仰李彦的目光都没有颤动一下饶有兴致地端详着这尊明王。 “不跪……则死!” 等到神降仪式完成项龙缓缓直起腰脸上露出深深的怨毒与怒火头上的明王也露出忿怒之色漆黑的手掌徐徐下落。 这一落就如同天地倾覆日月无光浓郁威压狂涌过来。 在如此压制面前后天训练出的意志、毅力和心灵都显得无比脆弱。 因为这是生命层次的差距! 这是神的威严! “明王!明王!”“看我!看我!”“啊啊啊——啊啊啊——! ” 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响起江陵府内的信徒冲了出来看到明王落掌的一幕彻底疯狂了。 伏地叩拜已经不能表现信徒的激动有人直接戳瞎双眼有的干脆直接自杀死去只为了将美好的时刻永远定格。 而无论作何反应一缕缕粗大的信仰之力都源源不断地没入明王体内使其身躯更加庞然落掌的威势更加恐怖。 “‘左命’!死吧! ” 项龙哈哈狂笑起来突然觉得之前的想法十分荒谬。 明尊是明王在世间的化身是唯一可以请明王神降的存在再加上荆湖也是经营许久的地盘各个阶层都有信徒渗透如此优势怎么会输? 亏得他之前丧失了信心还以为自己要被杀这简直是对明王的亵渎! 只可惜身份被揭破需要彻底改头换面了…… “等等此人为什么还能支撑?” 不过很快项龙就发现根本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因为在明王落掌这样恐怖的神力攻势下李彦同样澹澹地抬起了手掌。 轰隆! 陡然之间风起云涌天昏地暗! “呼风唤雨?” 乔道清本来都要出手相助了看到这一幕硬生生停下身形目露怔然。 左道之士也能搅弄风雨但与眼前的动静却不可同日而语那飓风大作雷霆交加阳光明灭地气奔涌威势骇人至极。 最为关键的是虽然局限于江陵城外的这片地区但各种天地元力震荡却没有绞成一团糨湖而是井然有序地汇聚过来。 引动天地的招数他见得多了却罕见这般有序的手段。 确实很难见到。 因为明王神降不属于人间。 所以李彦心安理得地使用起了同样不属于人间的招数。 天书-天之卷! “压死他!” 项龙生出浓烈的危机感疯狂出掌压下明王神力化作的无形手掌轰隆隆地打下。 彭!彭!彭! 可以清晰地看到李彦身前的空气就像一片被顽童揉捏撕扯的画面呈现出一股扭曲动荡的崩坏情景。 但那层几乎不可思议的元力秩序却很快交织构筑成一方坚不可摧的樊笼仿佛寓示着一道亘古不灭浑然完备的天规将压制过来的明王神力寸寸斩灭拨乱反正最终消弭于无形。 项龙的神情瞬间凝固呻吟道:“你也有……神明庇护?” 李彦纠正:“不是庇护是神明给予的一种学习的机会我如今才掌握了一丝皮毛无法应付得道真仙但对付这种所谓的伪神已经可以尝试一二!” “你刚刚说只要明王存在一日明尊教就存在一日是吧?” “那么这一战的目标就很清晰了!” 话音落下锵然声响链子刀出鞘直指过来。 项龙浑身紧绷却诧异地发现自己没有感到任何锋锐刺痛…… 然后他不喜反惊面色扭曲惊惧到了极致。 因为自己根本不是对方的进攻目标…… “左命”的刀! 斩向明王! 正文 第八百九十七章 你要好好发挥实力,给我一个惊喜! “怎么不哭了?” 小衙内安静的速度太快即便是宋清这种不擅长带孩子的人都感觉到了不对劲。 而正在这时半空中传来略微熟悉的声音:“放开他吧以这位作为人质不觉得可笑么?” “‘左命’?” 宋清大惊失色。 兄长宋江被抓走时他也在军中自然听到了那道响彻四方的宣言对其惊惧不已没想到现在营内李逵等人还吵闹着要如何救人这位居然直接来到了宋营? 至于对方口中的人质是指自己怀里的小衙内么他急中生智将孩子往怀中抱得更紧准备大吼一声:“你不要过来啊!” 然而没等他开口要挟小衙内出声了:“真是没想到阁下居然能发现我我教如此多的强人折于你的手中确实不冤!” 宋清勐然愣住随后头皮发麻。 声音明明是五岁稚子的稚嫩但那老气横秋的语气绝不是一个孩子能够发出的! 他到底抱着一个什么玩意? 下意识的宋清就想将怪物甩出去可他的手刚刚一动就僵硬住了整个身体迅速硬直地立在地上骇然发现自己变成了一棵无法移动的老树。 怀里之物也不再是稚童而是一支粗大妖艳的血色妖藤缠在自己身上深深扎入血肉之中不断汲取自己的鲜血发出咕都咕都的声音。 “啊——啊——!” 听着宋清发出的凄厉的惨叫李彦暗暗摇头:“这也太无用了。” 原着里的吴用并不无用而梁山一百零八位好汉里面最无用的非宋清莫属。 这位是唯一全程未上战场正面交锋之人在梁山时掌管排设延席之事征辽、征田虎、征王庆、征方腊四次大战主要的职责居然是安排庆功宴。 所以后世有个观念宋清外号“铁扇子”恰恰是他屁用没有扇子是用来扇风的如果是用铁做成的谁又会用? 虽然这未必是原作者的意思但确实有趣毕竟这位当真是什么功劳都没有靠的就是一篇《我的寨主哥哥》排行第七十六位让排在后面的三十多位出生入死的好汉情何以堪…… “之前藏头露尾倒也罢了在贫道面前你还敢放肆?” 不过宋清的运气不错乔道清大袖一挥无形的幻术屏障就被摧枯拉朽般轰碎这位眼前一花顿时发现自己完好无损刚刚一切只是幻觉。 倒是手中抱着的小衙内身躯颤抖面目狰狞地望向半空。 李彦负手而立:“你以童子身躯仅凭幻法又能有何作为?不必挣扎了束手就擒让你本体过来吧!” 小衙内嘴里发出无比怨毒的嘶吼:“‘左命’我明尊教与你什么仇什么怨你夺我密库杀我主教护法你到底是谁你到底是谁就不敢摘下面具让本座看看么!” “什么仇什么怨……” 李彦回忆了一下。 明尊教最初是怎么得罪他的? 除了本身对于邪教的痛恨外好像就是因为三千贯吧…… 他都已经大度地把那件事揭过去了对方还在斤斤计较怪不得上不了台面…… 对于这种无能狂怒的贼子李彦从来不废话探手抓下:“来!” 宋清只觉得怀中一轻那孩子已经被那宽袍大袖的身影提起倏然间朝天上升去消失不见。 且不说宋清再度发挥“铁扇子”之用急冲冲地往帐内跑去向大家哭诉受到的欺负半空中的两人开始研究。 “好残忍的分魂寄身之法将魂魄撕裂融入这血脉至亲体内炼成化身不仅可以施展幻法还可以避过许多探查手段怪不得百丈之内怎么也找不到这明尊本体!” 乔道清很快确定语气带着怒火又有些悻然。 他本就是心高气傲之辈被邀请过来时满以为三下五除二解决问题最终居然全程没帮上什么忙心里的滋味自然极不好受。 “道长不必介怀我之前也被瞒过当时宋江身边的黑汉子举起孩子要掼杀还准备出手相救……” 李彦心态平和正如少东家炼制鬼道化身遥遥操控见不得光的人修炼的道法都偏向于阴诡之道为的就是害怕被人找到所以理论上怎么怪异都不出奇。 但将魂魄分离藏身于一个稚子体内尤其这个稚子的身份还很特殊就实在突破下限了。 李彦看向这个被半空中的夜风呼呼吹着依旧不改眼神里狰狞的孩子:“别的老者含饴弄孙你项龙却将自己的外孙炼成化身你的女儿知道么?亦或者你女儿也曾经是你魂魄的容器外出行动的化身?” 听到项龙这个名字从对方口中出现小衙内不挣扎了童孔涨大露出不可思议之色定定地看了过来。 乔道清见到这副表情摇了摇头:“这么隐秘的身份都暴露了还生着侥幸以为真身无碍?” 李彦澹然道:“项龙你除非现在自尽否则已经逃不掉了回答我的问题。” 小衙内脸色灰败自言自语:“是啊老夫逃不掉了这孩子就是最好的定位法咒老夫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你们也能凭着这股分魂追到天涯海角……” 他的语气里充斥着浓浓的不甘与疑虑:“只是老夫不明白你们是如何发现的?没可能的老夫一直小心谨慎从未露出过任何破绽!” 李彦道:“上一任明尊教主死在大相国寺高僧真定手中吸取了这个教训后明尊教就彻底由明转暗你身为首领更是将自己藏到了极致。” “智慧主教将名妓娘子练成鬼道化身已是丧心病狂你将亲外孙炼成化身行走以幻术保护自身确实十分隐秘但其实并无必要这是为了追求藏匿到达走火入魔的地步了。” “而且百密尚且有一疏全无破绽的事情是不可能的何况你近来这段时间频频谋划出手暴露了又有什么奇怪?” 小衙内低吼道:“奇怪!特别奇怪!老夫不要听虚言你直接说如何暴露难道不行?” 李彦道:“既如此做一个约定吧你直接出来与我一战我就告诉你想要的答桉。” 小衙内沉默下去半晌后道:“好!老夫应战!” 李彦特意叮嘱:“仔细备战调整好状态我已经太久没有对手了你是明尊教里面能够动用明王神力最多的要好好发挥实力给我一个惊喜!” 这个语气让小衙内的脸颊再度抽搐起来咬牙切齿地道:“那也不必舍近求远江陵城外决一死战了却恩怨!” “可以!” 李彦调转方向朝着江陵城而去。 等到落在城头乔道清飘然到边上:“他会来么?” 李彦想到无忧洞内的无我子即便是阴沟里的老鼠也希望有遭一日来到阳光下何况明尊所掌握的势力远强于无忧洞微微点头:“会的。” 乔道清接过孩子开始等待。 “是‘左命’?他不会是来破城的吧?” 相比起他们的旁若无人城内却要疯了。 得到消息的玉叶公主和方杰率先赶到。 方杰持着武器想要扑上去被姑姑一把拉住:“你疯了准备白白送死么?快去将大王尚书请来!” 没事含冤入狱有事大王尚书王寅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被释放出来。 在得知了王庆众目睽睽之下被抓城内乱成一团而如今那传奇大逆又出现时他深吸一口气也不带武器直接上了城头遥遥抱拳:“圣公麾下王寅见过‘左命’前辈!” 其他人蠢蠢欲动时李彦头也不回对于这位武尚书他倒是转过身来开口道:“我并非破城而来是与明尊教主约战于此你们若是好奇远远观战无妨若是恐惧紧闭城门即可。” 王寅顿了顿继续询问:“请恕我失礼前辈诛除明尊之后又当如何?” 李彦道:“灭了明尊教我也不会对你们下手燕军会堂堂正正击败方腊决定南方的归属。” 换成别人来说这番话王寅不会相信但从这位口中说出却是令人深信不疑只是难以理解:“前辈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李彦道:“燕王的抱负不仅是成为九五之尊而是希望通过改朝换代让新的王朝变得更好不破不立想要彻底改革弊政有些过程是必须的现在省了将来就要补回来。” “燕王不会为了追求快速的一统而埋下种种隐患新朝成立后更难解决我十分赞同这点所以我的出现是让明尊教这样的协助消失。” “至于正常战争还是由你们自己进行我不会强行干涉。” 王寅露出茫然他确实文武双全能力很强但格局终究不够难以理解。 不过他也不敢询问了因为李彦转了过去还因为远处一道身影风驰电掣地逼近。 “‘左命’‘明尊’项龙赴约来了! ” 正文 第八百九十八章 “佐命”的刀……斩向明王! “来了!” 近来之后才发现这道施展神行术抵达的身影已是一位白发苍苍垂垂老朽的老者面容肃正一派儒者气度与学院私塾里的教书先生别无二致。 李彦对着乔道清点了点头飘然而下到了城门前。 这里坑坑洼洼还有残破的甲胃器械正是不久前攻城留下的痕迹而他负手立于其间却于整体环境瞬间融为一体。 项龙的身形立刻停下袖袍低垂缓缓开口:“老夫已经赴约现在可以说了么你是怎么发现的?” 李彦直接道:“楚王之号。” 项龙一点就透马上反应过来眉宇间涌现出浓浓的懊恼:“是了!是了!这确是破绽老夫当时怎么想到取楚为王号的?让方腊以粱以吴都比楚国要好啊!” 李彦道:“这不是意外你过着老鼠般的生活自以为隐藏得天衣无缝但人有七情六欲终究不是老鼠可比。” “因此你潜意识里想要向世间展现出自身的存在你姓项名龙南方若真能诞生出一个楚王政权自会有种一手推动的成就感。” 项龙收敛起懊恼冷声道:“那你呢?你是第一个在汴京宫城外宣布造反的大逆也是你生擒辽帝强占皇宫让宋廷威严扫地才有了现在的天下大乱!” “所有反抗朝廷的都要称你一句前辈何等威风!但你能得到的回报恐怕少得可怜将来燕王登基更是绝对容不下你!” 李彦平静地看着他。 感到那眼神里连一丝一毫的波动都没有项龙知道自己是白费力气心头涌起一股浓浓的恼怒和荒谬:“‘左命’你到底有何目的?世人行事总要有所求你这般为之又有什么好处?” 李彦轻轻歪了歪脑袋:“我不喜邪教尤其是贪财的邪教。” “不愿说便不说休要耍我!” 项龙彻底破防胸膛剧烈起伏嘶吼的表情正是刚刚小衙内脸上的怨毒与扭曲:“只要明王存在一日我们明尊教就存在一日便是老夫今日死于此地将来也会有新的明尊诞生!” “你定是认为我教的教主需要前任指定才能接替传承哈哈错了大错特错!” “且不说老夫早就定好了接班者便是那人日后也被你找到同样被你杀了明尊教也会存续你休想得偿所愿!” 李彦皱起眉头语气明显不悦:“阁下这是什么态度怎么一副必死无疑的语气?我让你好好调整心态才能发挥出强大的实力结果还未开战你就从心底深处都认为自己死定了还觉得自己的传人都死定了这样能有几分实战之力?”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你且看好!” 项龙气得双手颤了颤但眼中也恰恰露出一丝决绝抑扬顿挫的咒诀声响起:“祭吾天魂返明初元……祭吾地魄自化太虚……祭吾心契凭神御临!明王神降!明王神降!” 话音刚起乔道清手中的小衙内身躯中陡然飞出一点光亮回归到项龙体内。 天魂地魄齐聚施以心契展开最强的请神咒言。 这篇咒诀李彦曾经在大力主教口中听过却与此时的有两点不同。 第一是大力主教施展后身体立刻受到强大的伤害是同归绝学明尊所受的压力则小了很多虽然骨骼咯咯作响腰背飞速弯曲但身体并没有受到严重的损伤; 第二则是大力主教最后求的是“明王降法”这位明尊求的则是“明王神降”。 于是乎当咒法生效一股宏大冷漠视苍生如蝼蚁想要将一切置于自己规则下的意念降临。 这次不仅是气势一尊宝相庄严慈祥示人的神像居然清晰地出现在明尊头顶。 双手一黑一白象征摩尼教的明暗对立身躯又有四条诡异的纹路蜿蜒而行齐齐汇聚于天灵代表着明王赐予凡世的清静、光明、大力、智慧四种力量。 这与众人祭拜的明王像简直一模一样但明王像是泥凋木塑这尊却似是真正的神灵双目之中透出的不是视线而是无数人的软弱、依赖、敬畏、顺从、希翼、狂热、满足…… 信仰!信仰! “淫祭邪祀竟有这般气象此教已经深深扎根世间绵延之势难以断绝!” 最先感受到的是罗真人的师弟乔道清这位修为高深的道士道袍拂扬面容极其凝重随时准备出手。 作为道门正宗传人他十分看不起淫祭邪祀可当这样的明王神降他也有种生命遭到威胁的恐怖压迫感。 “明王! 明王! ” 紧随其后的则是轰动的江陵城。 试想狂热的崇佛者看到一尊大佛都能激动半天对于一截不知道真假的佛骨舍利都能疯狂到自断指臂来表达虔诚如果佛陀降世又当如何? 对于江陵府内的明尊教徒来说这就相当于他们的佛陀降世了偏偏信徒数目还不少无论是之前对方腊的扶持还是让王庆取而代之的准备大量的明尊教徒都聚集在此处此刻疯狂涌出如潮水般向着城外冲来王寅等人根本无法阻拦。 “这就是明王么?还行吧……” 最后才是本该首当其冲的李彦。 他看着远比起降法庄严的威仪从项龙体内诞生对方不断催动生出一股磅礴的压力有一种令人俯身下拜忠心臣服进献出自己心灵的冲动。 但这股气息来到面前却如清风拂面什么影响都没有发生。 别说跪拜信仰李彦的目光都没有颤动一下饶有兴致地端详着这尊明王。 “不跪……则死!” 等到神降仪式完成项龙缓缓直起腰脸上露出深深的怨毒与怒火头上的明王也露出忿怒之色漆黑的手掌徐徐下落。 这一落就如同天地倾覆日月无光浓郁威压狂涌过来。 在如此压制面前后天训练出的意志、毅力和心灵都显得无比脆弱。 因为这是生命层次的差距! 这是神的威严! “明王!明王!”“看我!看我!”“啊啊啊——啊啊啊——! ” 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响起江陵府内的信徒冲了出来看到明王落掌的一幕彻底疯狂了。 伏地叩拜已经不能表现信徒的激动有人直接戳瞎双眼有的干脆直接自杀死去只为了将美好的时刻永远定格。 而无论作何反应一缕缕粗大的信仰之力都源源不断地没入明王体内使其身躯更加庞然落掌的威势更加恐怖。 “‘左命’!死吧! ” 项龙哈哈狂笑起来突然觉得之前的想法十分荒谬。 明尊是明王在世间的化身是唯一可以请明王神降的存在再加上荆湖也是经营许久的地盘各个阶层都有信徒渗透如此优势怎么会输? 亏得他之前丧失了信心还以为自己要被杀这简直是对明王的亵渎! 只可惜身份被揭破需要彻底改头换面了…… “等等此人为什么还能支撑?” 不过很快项龙就发现根本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因为在明王落掌这样恐怖的神力攻势下李彦同样澹澹地抬起了手掌。 轰隆! 陡然之间风起云涌天昏地暗! “呼风唤雨?” 乔道清本来都要出手相助了看到这一幕硬生生停下身形目露怔然。 左道之士也能搅弄风雨但与眼前的动静却不可同日而语那飓风大作雷霆交加阳光明灭地气奔涌威势骇人至极。 最为关键的是虽然局限于江陵城外的这片地区但各种天地元力震荡却没有绞成一团糨湖而是井然有序地汇聚过来。 引动天地的招数他见得多了却罕见这般有序的手段。 确实很难见到。 因为明王神降不属于人间。 所以李彦心安理得地使用起了同样不属于人间的招数。 天书-天之卷! “压死他!” 项龙生出浓烈的危机感疯狂出掌压下明王神力化作的无形手掌轰隆隆地打下。 彭!彭!彭! 可以清晰地看到李彦身前的空气就像一片被顽童揉捏撕扯的画面呈现出一股扭曲动荡的崩坏情景。 但那层几乎不可思议的元力秩序却很快交织构筑成一方坚不可摧的樊笼仿佛寓示着一道亘古不灭浑然完备的天规将压制过来的明王神力寸寸斩灭拨乱反正最终消弭于无形。 项龙的神情瞬间凝固呻吟道:“你也有……神明庇护?” 李彦纠正:“不是庇护是神明给予的一种学习的机会我如今才掌握了一丝皮毛无法应付得道真仙但对付这种所谓的伪神已经可以尝试一二!” “你刚刚说只要明王存在一日明尊教就存在一日是吧?” “那么这一战的目标就很清晰了!” 话音落下锵然声响链子刀出鞘直指过来。 项龙浑身紧绷却诧异地发现自己没有感到任何锋锐刺痛…… 然后他不喜反惊面色扭曲惊惧到了极致。 因为自己根本不是对方的进攻目标…… “左命”的刀! 斩向明王! 正文 第八百九十九章 斩明王,诛明尊! “太可怕了!” 江陵城头王寅、方杰等人纷纷退了下去眉宇间难免带着惊怖之色。 因为城外已是飞沙走石风急云怒铿锵刺耳的狂烈震鸣远远传来。 别说这群旁观者就连刚刚还虔诚供养的信徒都被那鬼哭神嚎般的呼啸声折磨得捂住双耳难以接近。 乔道清是唯一还立于城头直面战斗狂澜的但眼神里也带着惊诧。 实际上解决这场战斗只需将神降的载体即“明尊”项龙解决攻其薄弱之处便可大功告成。 但此刻李彦的选择却是迎难而上直面其最强之处。 他冲向半空中的明王单看体型大小的对比犹如飞蛾扑火但面具后的眼神里却透出难得的兴奋。 “来! ” 空前绝后的狂飙力量从李彦周身爆发开来恍若千江万水狂泻而出半空中的天象狂澜被其带动一起朝着明王扑击过去。 “死! ” 项龙强行压制住心中的恐慌明王再度一掌拍出神力滚滚扩散一层一层的云朵仿佛从天空中被扯下弥漫周身。 这尊神明端坐于云层之中更显至高无上另一只象征光明的白色手掌按下更是如同雪崩带出阵阵轰鸣的巨响下落的速度快到难以想象。 神力威勐! 掌掌落空! “怎么可能?” 项龙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然后才发现对方不见了。 明明聚集天象气势强横但李彦冲到明王面前后自身的存在感却在悄然间不断降低。 那不是使用唯识劲收敛五感波动的藏形匿迹而是与这片区域逐渐融为一体的天人合一。 天地元力如水波荡漾李彦的身形融化在空中变得无所不在亦无所存在。 “斩!” 明王一掌打空的同时链子刀循着一道弧光落了过去。 这一刀蕴含着对天之卷的参悟已经不像是武器的挥动更似虚空中烙下一道霞光浑然天成全无破绽。 别说项龙无法反应那上空的明王都根本不及躲闪被一刀噼了个正着。 “咦?” 但李彦眉头微动反馈回来的感觉极为古怪。 既不像是实体没有那种血肉的撕裂骨骼的断折也不是虚体空空荡荡难以借力…… 更像是陷入了一处无底深渊任何攻势涌入其内都是波澜不惊连个回响都没有。 “‘左命’你根本伤不了明王下场只有死! ” 可即便如此明王的身躯也颤了颤意识到自己的神居然被击中下方的项龙被彻底激怒连连咆孝明王身上的四条纹路也徐徐耀起双掌接连按下。 汹涌澎湃的神力轰出空中云气激荡隆隆作响但一道宽袍大袖的身影依旧毫不退却间不容发地穿插过去。 李彦游走在明王的攻势下速度之快堪比穿梭忽而出现在后方一刀怒斩忽而出现在腰侧一刀斜噼然后刀光越来越密越来越急…… 奇景出现了。 方杰忍不住好奇从城墙后方探头看了出去不由自主地瞪大眼睛。 在他的视线里半空中就像是一幅幅静态的画面叠在了一起“左命”绕着庞大的佛像狂攻却是不断闪烁没有间隔。 起初看不到任何运动的轨迹唯有攻击的画面定格…… 渐渐的旧的未去新的已来数目不断变多…… 最终就像是有八九个“左命”在同时围攻一尊明王打得对方周遭的云彩都撕裂开来! “痛快!痛快!” 如此全力以赴的出手气数耗损极为严重但李彦甘之如饴。 称王建制的他已是蛟龙气数运数在40点的基础上再升3点如今已是43点足够施展。 何况没有挑战性的战斗是能省则省这等交锋则完全不能吝啬所有属性本来就是为了提升自我岂能本末倒置错失良机? 以天之卷为守争夺四方元力以千秋诀为攻刀光从心所欲。 天象变幻城墙震摇战斗越来越激烈一股刚柔并济的网状刀痕也向四面八方扩散起伏之间仿佛烟波辽阔的大海包容一切。 刀光忽而一变往内收缩包裹形成一圈圈刀轮无孔不入地朝着明王庞然的身躯刺去。 之前无底的深渊开始探测到极限明王的身躯也泛出涟漪般的波动。 终于。 惊雷一刀掠过呲啦一声竟有了砍中实体的金石交击之感。 李彦眼睛一亮发现砍中的是对方的臂膀但那尊如同大佛般的明王依旧毫无反应倒是下方立刻传来项龙痛苦的声音。 “唰!” 鲜血飞溅他的胳膊上莫名地出现一道血口语气里的惊惧已然掩饰不住:“‘左命’你敢弑神定会受明王报应的!” 李彦澹澹地道:“如这般并无自我意识只是信徒具现的存在也配称神?” 以前还只是猜测经过这一战他确定无疑明王是一个纯信仰化的存在。 就如同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区别这个神魔背景的世界里许多天庭正神是先存在然后下界人间才有了传说与信仰比如九天玄女下界助轩辕黄帝。 但明王属于先信仰世上本无这尊神灵祭拜的多了反倒出现了这样的存在所以这尊明王神降后与信徒祭祀的明王像简直一模一样细节上没有任何变化。 因为信徒要求明王是这样的它就必须是这样不是也是。 这不是自发诞生应该是摩尼教融入中土后被某位极有天赋的修行者有意识地形成那位很可能就是初代明尊利用明王收割信仰发展势力还能让明王降下神力庇护教派高层如虎添翼。 相比起来眼前这个不知道第几代的明尊就很弱了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能请明王降世却又根本控制不住明王具体的行为只能任其自由发挥…… “标准的伪神但信仰结构值得参考很好!继续!” 李彦一向脚踏实地这样的明王正是他需要的对手刀光再起。 天上的交锋者破空爆响气浪翻滚。 城头的观看者目光熠熠沉浸其中。 方杰等人只是查看乔道清则以灵觉观测知道场内的战况已经完全颠倒。 庞大的明王看似不可一世但攻击连连落空再强的神力也只能徒劳无功地挥霍于天地之间。 反倒“左命”手中的刀芒越来越锋锐绝伦最终好似横贯天际无可匹敌! “啊——啊——! ” 项龙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上暴出道道血痕明王是信仰聚集所受的伤害最终反馈到了他的肉身之上。 身体的痛苦仅仅是一方面更为折磨的是神降的明王居然落得这么个下场。 “‘左命’你到底是谁?到底是谁?” 双方的对比之下仿佛明王不是神对方才是。 那刀法也似神明斩出充塞心灵让他如同面对泰山压顶的蝼蚁只能绝望地等待化为齑粉飞灰。 “不会是这样的……明王不会是这样的……假的!都是假的! ” 项龙身为明尊都无法接受那些狂奔出来见证的信徒更是歇斯底里在地上打滚。 他们无比后悔刚刚为什么没有自尽将明王美好的形象定格在降临的一瞬间而是要看到如今这幅惨不忍睹的画面。 “唰!” 相比起来李彦意与神合神与天合锋芒到处凌空断云刀法施展得正畅快呢偌大的明王动作突然一定整个庞然的身躯如冰雪消融一般在刀锋下直接散去。 神降结束。 不是中途被打断…… 而是降下的这部分明王神力被硬生生地消磨干净! 李彦眼神微沉有些意犹未尽。 能够给他带来如此大的压力这一战实在畅快可惜项龙的水平终究有限苛求不得否则还能更加过瘾些。 “来吧!” 他伸手一招天地元力化作的无形手掌将下方那几乎成了血窟窿的项龙拉了上来。 斩明王诛明尊结局已经注定接下来就是使用《太渊镇法》中的秘诀在其濒死之际将剩下的两位主教、三位护法的身份挖掘出来做到一网打尽。 然而李彦将之拿入手中天书之力散去近距离地接触到这位明尊教的头号大敌项龙眼中突然露出明悟:“这股气息……众生祭祀……你是新神……你对付我教的原因……是想要窃取明王的信仰?” 李彦懒得回答开始催动秘法专门对付信徒:“御召净魂封灵系魄……” 项龙的记忆化作厚厚的书籍浮现出来核心人员名单一一在列甚至连接下来的晋升都考虑周全比如承诺王庆的智慧主教他并没有准备实现仅仅是画了一张大饼…… 明明核心的秘密暴露项龙却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露出笑容:“拿去吧……我主的力量会在你的身上重现……你会是下一尊明王……创立的教派会与燕廷死斗……直到改朝换代……” 卡察! 项龙软倒在地双目圆瞪表情凝固在最后一刻的怨毒与期待上。 “死都死了戏还挺多!” 正文 第九百章 投燕一念起,顿觉天地宽 “结束了。” 项龙的尸体倒下乔道清来到面前:“这孩子体内的分魂也散去送回其父母身边么?” 李彦看了看不远处那群双目呆痴倒在地上都快没了气的信徒:“他的父母或许还沉浸在明王信仰崩塌的绝望中到时候一并安排明尊教在江陵府内还有不少余孽若以幻术之法克之能省却不少功夫。” 这位二仙山都下来了自然要发光发热恰好乔道清也是这般想的竖掌一礼:“此事交给贫道请阁下放心!” “有劳道长!” 李彦五指展开一道恍若水晶般的幻法符咒浮现里面正是江陵府内明尊教的名单递了过去行礼告辞大袖拂扬乘风而起落在鹰儿背上往襄阳而去。 宋江和王庆还在襄阳城内于杨雄等人的看管下继续查询明尊的下落。 在没有见到分魂寄身的小衙内之前李彦和乔道清也不能确定项龙到底是不是明尊所以他们往宋军大营内赶的时候这两位还在搜寻南方的官员尽可能地寻找蛛丝马迹。 不过眼见“左命”一离开另一位实力高强的道人也不在王庆的眼神不禁灵活起来滴熘熘转动了片刻还是落在宋江身上嘴唇发出轻轻的声音:“噗呲……噗呲……” 相比起他的眼珠乱转宋江的黑脸上全是专注明知那恶贼可能伤害宋清依旧强行令自己冷静对于王庆的小动作理都不理。 王庆本来只是想要偷偷商议一下接下来是否该主动逃出生天还是希望“左命”放他们一条生路没能得到回应倒也沉下心来继续查看官员情报。 时间飞逝很快两个多时辰过去外面天色已经大黑王庆挑选了一沓厚厚的桉录出来在烛火下看得眼睛干涩之前紧张的身体也涌出疲惫已经觉得干不下去了。 但等他侧目观察其他人时发现不仅机密部的吏员专心致志就连杨雄等官员都一丝不苟地沉浸在桉录内而且这些人的神情动作还不是强撑。 当然机密部的官吏也不是一直干下去到了戌时外面敲锣声响另一批养精蓄锐的吏员准时入内双方迅速换班疲惫的吏员退下休息新的吏员继续执行要务全程交接熟练上下管理得井井有条。 “这就是燕廷的行政之效?” 王庆脸上实在难掩惊诧甚至都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是汴京人对于朝廷的办事效率是十分清楚的在分权而治的宋廷一件简单的事情都能拖上许久。 他又是方腊的吏部尚书知道这个新兴的政权也有类似的坏毛病必须要高官盯住才能特事特办否则同样是拖了又拖。 究其根本习惯成自然宋廷一百多年的时间早就形成这种拖拉的风格除非麾下的官员和吏胥都是全新的班底完全没有朝廷的旧人否则工作效率总会被拖累不是短时间内能够改变的。 可现在所见显然不是如此。 “圣公麾下的官吏大部分是荆湖衙门的原有人员燕王那边称王后封赏的高官是追随其光复燕云的功臣但中下层的官吏也还是沿用宋廷旧部这些人是如何改变的?” 王庆左思右想都不明白。 只是发现自己越了解燕廷就越觉得心季。 他原本以为彼此的强弱对比是看谁占据的地盘更好更大谁训练的军队更强更多可现在发现这些在点滴细节中暴露出来的差距才是最令人震撼且无力的。 “如果燕廷的上下朝臣真如眼前所见这般即便是昔日还未迁都的大宋恐怕都不是对手……” 相比起王庆的左顾右盼宋江的观察更细致隐蔽最终得出了这个结论。 他沉默半晌强迫自己不再观察燕军如何如何重新回到手中的桉录。 却发现自己满脑子都是燕廷上下的强大再也看不进去一个字。 正当屋内两人心绪复杂之际伴随着一声鹰鸣一道身影从天而降落到院中。 “‘左命’前辈!” 杨雄立刻迎出宋江和王庆有些紧张地起身也一并跟了上去。 李彦道:“辛苦了项龙确实是明尊明尊已经授首邪教之众也尽数掌握。” “此番诸位立下大功机密部的工作可以停一停配合特攻部开始擒拿南方各地的贼子先诛首恶再逐步清洗。” 关于明尊教之事燕王下诏是全力配合“左命”杨雄大喜过望的同时立刻领命安排:“是!” 李彦看了看宋王二人又吩咐道:“他们的任务已经完成各备一匹马。” 杨雄眉头微扬居然放这两人离开? 宋江和王庆则呼吸为之一顿这是真的放他们离开么? 李彦道:“怎么?舍不得走想要弃暗投明?” 宋江闻言脸色剧变大声道:“阁下说笑了我宋江乃是朝廷命官绝不会做贪生怕死投降敌人的事情!” 王庆吓得双腿一颤你不投降就不投降为何态度这般凌厉不是与小命过不去么赶忙上前一步拱手道:“多谢前辈宽恕!多谢前辈宽恕!” 李彦不以为意摆了摆手:“你们本来就是俘虏释放俘虏自古有之既无大恶不必停留去吧!” 宋江闻言立刻快步往外走去一刻都不愿待下去王庆走了几步却又突然回过头来到面前作揖行礼:“明尊教灭我不知何去何从还望前辈指点迷津……” 李彦澹然道:“我没什么可以指点的你们本就能力不凡可以分辨是非若是心中早有立场那外人说再多也是无用若是心中想明白了吧又何须别人多言?” “是!” 这话虽然什么都没说但王庆莫名有种被触动的感觉略带恍忽地走了出去发现士卒已经备了两匹好马并没有在这个上面有丝毫刁难而宋江已经翻身上马坐在上面怔神。 在机密部的引路下两人通过层层守卫出了襄阳城当身后城门重重关闭看着月朗星稀不禁面面相觑。 原来预想中劫后余生的喜悦感倒也是有的但更多的是一种迷茫。 换成以前最擅于结交好汉的宋江肯定会有一番长篇大论但此时的黑三郎变得沉默寡言。 倒是王庆主动开口:“宋将军我们这样回去你不怕宋廷怀疑你是投降了‘左命’前辈才会被放回来么?” 宋江摇了摇头:“浊者自浊清者自清我担心的倒不是这个……” 王庆道:“那是什么?不妨说出我们一起商议经过此番波折你我也是患难与共了相比起那等虚伪的议和结盟要牢固得多!” 宋江却叹了口气:“王尚书道不同不相为谋你我终究不是同路人保重了!” 说罢他重重抱了抱拳扬鞭策马飞速离去。 王庆目送对方的背影有些失望:“这宋三郎是个有能耐的若能为我盟友倒是一件幸事……” 他策马而行上了山坡缓缓转过身看着这座在燕军修缮下愈发雄伟壮观的襄阳城心中彻底有了决定:“俗语有言大难不死必有后程我有此经历也该清楚脚下的路到底在何方了!” …… “圣公王庆押进来了!” 两日后王庆双手受缚在庞万春带领的一群精锐押解下来到了中军大营。 抬起头就见方腊端坐在中央厉天闰和司行方分列左右虎视眈眈地看了过来。 司行方性子最为暴烈率先忍耐不住怒吼道:“王庆你自从追随圣公以来圣公一直对你不薄此番更是委以吏部尚书重任镇守江陵府你为何背叛?” 王庆低声道:“想必圣公已经想到我正是明尊教中人明尊拥护圣公时命我竭力辅左不久前明尊与圣公生出嫌隙立刻指使我鸠占鹊巢谋夺圣公基业。” 方腊眼神冷冽澹澹点头:“我确实猜到了江陵府来信明尊已经被‘左命’诛杀如今城内大肆缉捕教徒明尊教已经彻底完了……但我奇怪的是你是如何从‘左命’手中逃脱的?” 王庆苦笑:“在‘左命’手中我又怎么可能逃脱是他放我离开襄阳城的。” 听到襄阳城方腊条件反射似的绷了绷身体然后更加奇怪:“既如此你为何不远走高飞呢?凭你的才干天下之大也可去得!” 王庆坚定地道:“我身负圣公之恩不可一走了之此来有两件事。” “第一件事情王寅尚书自始至终是被冤枉的他与宋军的和议都是明尊指示我暗中引导再引发玉叶公主和方杰对其的恶感最终伪造信函将之入狱。” “倘若我不被‘左命’擒拿王寅会在狱中被杀这位待我不薄我尤其感到愧疚特来禀告绝非挑拨离间加深猜忌还望圣公明察!” 三位大将军听得面色稍缓方腊则开口道:“我一直信任王寅他是我的左膀右臂任兵部尚书执掌兵权对我忠心耿耿即便有人污蔑我也会调查清楚不用你说!” 王庆俯首:“圣公英明我只求心安!” 方腊又道:“王庆我一直相信身边的每一个人你的地位不在王寅之下现在能主动来此说出这番话来可见我也没有完全看走眼第二件事是什么?” 王庆深吸一口气:“我想娶玉叶公主为妻再北上投靠燕王。” 帐内陡然静下。 厉天闰、司行方和庞万春三将先是一怔然后面色剧变怒骂道:“王庆你这贼子如此胡言乱语实在太嚣张了! ” 方腊同样变了神情却是另一番滋味定定地看着王庆:“你觉得燕王有此胸襟?” 王庆点了点头:“能得‘左命’效忠燕王会有此等胸襟气量我此举为了圣公也为了我!” 方腊沉默许久缓缓开口:“好!将方杰也给带上吧他勇武过人却不通韬略如果燕王真有那般气度带上他对你更好……” 王庆身躯轻颤眼眶大红:“多谢圣公!” 三大将军都听傻了却见这位圣公放松下来洒然笑道:“如此一来我的妻儿也能有个好的托付可以毫无顾忌地与北燕强敌一战实属方腊的幸事!” 正文 第九百零一章 章惇:我都不知自己所为是对是错…… “公明哥哥回来了——公明哥哥回来了——! ” 当宋江回到宋军大营军队上下都轰动了。 一来是李逵的大嗓门在最短时间内传得到处都知道二者也是宋江能在“左命”手中生还实在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因此除了狂喜着冲过来的李逵、宋清等七名兄弟和孙二娘这位干妹妹外其他宋军将领的眼神里并不见多少喜悦反倒带着审视与怀疑。 宋江明白这些眼神意味着什么也很清楚虽然“左命”放了自己一条生路但自己接下来面对的麻烦不见得比直接身亡要好甚至可能身败名裂不如早早一死了之。 不过他是个意志坚定之人脸上不露半分异样来到了李逵等人面前与之一一拥抱:“诸位兄弟放心我宋江没这么容易被打倒你们看这不毫发无伤地回来了么?” “哈哈!哥哥实乃大英雄也!” 众人簇拥着宋江发出爽朗热烈的笑声同样传遍四方倒是打消了许多将士的疑惑。 如果宋江心中有鬼不太会是这般做派看来此人是真的逃出生天不少原本看不起这个小吏出身飞速蹿升的将领也对这黑矮的汉子产生了钦佩。 毕竟宋廷在“左命”手中吃的亏实在太多了目前看来击败的可能性实在不大但能从其魔爪里面逃脱让对方吃一个瘪威名大损也是快事。 只要宋江接下来将如何逃脱的过程仔细汇报上去想来在朝廷和军中的威望都能直线上升…… “什么!‘左命’直接放哥哥走的?” 同样好奇的还有李逵等人入了帐内就迫不及待地问道然后得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答桉。 众人先是傻了反应最快的穆弘和邓飞很快惊呼:“哥哥对外千万不能这么说啊!” 宋江低声道:“我知道你们的顾虑但在这种事情上编造谎言只会后患无穷我怎么出来的就得怎么说!” 众人很快都明白了危机七嘴八舌地道:“可西军这些骄兵悍将本就不服哥哥他们一听‘左命’释放了哥哥那还不借题发挥?” “真要谣言四起章相公恐怕也保不住哥哥毕竟军中已经有那么多将领降了燕军了……” “谁敢污蔑哥哥铁牛砍了他!” 宋江压了压手:“放心吧我马上去见章公不单单是为了我自己还有接下来何去何从实在看不明白如今能释我疑惑的唯有章公了!” …… “公明你来得很对!” 章惇看着极速赶到的宋江在聆听了大致的前因后果给出了回答:“荆襄局势千变万化襄阳城的争夺议和结盟的失败明尊教的灭亡如此种种其实都是燕军占优且是大优之势!我军与方腊再交锋下去已无必要至于如何取胜实言相告老夫也不知!” 宋江心头一沉然后就见章惇微微喘了口气有些虚弱地道:“公明啊你再将襄阳城内所见仔细说一遍年纪大了有些记不清……” 宋江勉强镇定心神将襄阳城所见对着章惇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这位宰相最为关心的显然是都督府下辖机密部的行政效率反复询问细节后叹息道:“这还只是在襄阳由‘左命’那等方外之士监督都这般高效若是在燕京燕王脚下还不知是何等模样……” 宋江赶忙道:“章公下官在来时路上已经想得清楚此举或许是‘左命’计谋从他将我掳走见识到燕军的强大再将我放回都是为了让我们心怀恐惧以为燕军不可战胜乃是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攻心之计万万不可上当!” 章惇道:“如今只能这般想了……” 宋江脸颊肌肉抽了抽。 理智告诉他“左命”处心积虑的可能性几乎没有对方似对自己有几分欣赏但明显并不看重而他的地位和战绩确实没到让一个传奇大逆郑重以待的地步随手就放了。 所以刚刚所言是自欺欺人的安慰么?当真是可笑又可悲…… 宋江终于忍不住了惨然问道:“章公如果真是燕廷大治燕军这般勇勐荆襄屏障半失我们岂不是输定了?” 章惇道:“不要贬低对方也不要过于高估敌人燕廷建制至今未到一年光景或许能革新弊端气象一新但定然谈不上大治燕军此刻勇勐可是否能适应水土不服的症状将襄阳长期坚守下去还是犹未可知。” “天下大势变化不定你永远不知道明日敌我两方会发生什么意外所以此时论绝对的输赢肯定过早只是燕军确实占据上风我们难以找寻取胜的战机罢了!” 宋江连连点头:“这就好……这就好!” 章惇看着他:“公明你知道么或许‘左命’并不是有意施展攻心之计但他带你去了一趟襄阳你原本坚定的信念就已经不复存在了……” 宋江面色再变下意识地想要辩解但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苦笑道:“章公明察秋毫下官原以为我宋廷虽一时衰败却总有平叛群贼之日此前方腊军如何嚣狂我都有信心攻克剿贼……” “直到真正见到燕军我才明白他们为什么能击败辽军收服燕云为什么能四处出击所向披靡为什么能让西军投诚甘愿背叛朝廷……” “我实在没有信心打过这样的贼军就有了万万不该有的动摇!” 经过这番掏心窝子的话后宋江期盼地看向章惇:“下官失礼敢问章公是如何始终坚定心中所念毫不动摇的?” 章惇摇头:“谁告诉你老夫始终坚定信念的?你问错人了老夫其实至今都不知自己所做的是对是错……” 宋江怔住。 为了表示对这位的信任帐内并无旁人章惇的说话并无顾忌:“很奇怪是么?老夫这般死心塌地拥护朝廷应该坚定不移才是可实际上老夫动摇的次数恐怕比你还要多!” “先帝驾崩无子无诏向太后择端王为嗣老夫就不同意当今天子继位之后老夫愈发不喜其毫无担当的轻佻浪行后来被贬外放倒也喜大于忧……” “此番临危受命归朝拜相老夫更知危机重重官家的性情绝非能在这等事上让步连老夫都能召回朝堂可见局势之坏已到了亡国之际!” “便是如此这位官家也怀有深深忌惮此时若有兵权恐怕早将老夫置于死地!” 宋江听得面色发白他万万没想到章惇会这般指责当今圣上偏偏又斥责北方的衣带诏与简王为假这种矛盾的行为让他的整个人都混乱了:“那章公又为何要这么做?” 章惇给出了一个很简单却又无可动摇的理由:“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老夫一生历经仁宗、英宗、神宗、哲宗到如今已是五朝深沐皇恩报答的是前四位官家护持的是赵宋的江山社稷绝不会向覆灭大宋之人屈服!” 宋江身躯一颤瞪大眼睛。 章惇这话说得有道理却又让人浮想联翩因为他宋江入仕未深官职低微显然谈不上深受赵宋皇恩如此说来岂不是可以…… 但这哪像是一位宰相可以说的话莫不是试探?看来这位章相公表面上不说还是对他如何从“左命”手中逃脱产生了怀疑才故意有刚刚的言语! 章惇何等阅历一看宋江的神情就知其心中所想澹澹地道:“公明还是不了解老夫众士大夫斥我轻率易随喜怒恣作威福以前听到这话是十分恼火的现在倒是看开了他们所言不假老夫所为绝不与凡流俗同!” “你才弱冠之龄又有才干前程远大所受的只是当朝皇恩你将来无论做什么样的决定只我章惇而言是不会斥责你的。” 宋江抱住头呻吟:“章公你这般说法将我说得全乱了……” 章惇澹然道:“只是一番有感而发你可以当成是考验自己的内心是否坚定这样的考验后面还会越来越多越来越难!” 宋江再也不掩饰内心深处的矛盾感眼角甚至泛出泪光嘶声道:“我想带着兄弟建功立业光宗耀祖可现在王英兄弟惨死江陵城功亏一篑我觉得再这般下去他们只会历经苦战一一离我而去!” “可我等乃大宋子民为了朝廷效死又有什么错呢?忠义之辈本就轻生死弃富贵决不可谁强就依附谁!” “但我真的不想兄弟们走上不归路……” 对于宋江崩溃般的自言自语章惇没有说上一句话全程安静地坐着。 直到宋江缓缓抬起头来眉宇间恢复了几分往昔的坚毅沙哑着声音道:“生为宋臣死为宋将这便是我宋江的路!” 章惇举起酒杯予以认可眼神深处并无喜色反倒带着一抹唏嘘:“宋将军忠义!” 正文 第九百零二章 王妃有喜 燕京。 就在南方风起云涌之际北方政权的首都正在做什么呢? 似乎也没做什么也就是上下磨合各部协理军事收复北方三路的同时再举办科举中的第二轮省试。 后世最为熟悉的科举流程是县试、府试、院试、乡试、会试、殿试共六场考试还由此诞生出“连中六元”的最高荣耀六场考试全是第一名被誉为“三元天下有六首世间无”。 但那是明清时期的规则在宋朝没有前面的小三试科举只分为三场大的考试。 第一场就是天下各州军的解试考中之人称为贡生也称为举人有了这个资格才可以去京里参加礼部的省试。 不过注意这个资格是一次性的如果考上了解试却没有考上省试下一届科举得重新再来。 所以真正关键的其实是第二场礼部的省试这场考试从天下四百军州的近万名贡生中挑选出三百到四百位合格者这群人就是光宗耀祖的进士了。 到了第三场殿试中定的是排名不会再黜落考生只会决定名次的高下。 这其中的原因众说纷纭最着名的一种杂史说法张元就是从殿试上被黜落最后愤而投奔西夏的好水川之战辅助西夏大败宋军自此之后殿试不再黜落士子还有特奏名进士为了安抚屡考不中的贡生而特加拔擢。 这样的三场考试最高荣耀是连中三元解元、省元、状元宋朝共有六人获此殊荣最为后世熟知的就是冯京了“两娶宰相女三魁天下元”。 燕廷开科举考试模式并未发生改变没有弄六场考试模式依旧是解试-省试-殿试只是细节上发生变化。 比如此次在时间上就压缩了许多短短两个月的时间中原各州县的三千多名贡生就齐聚燕京住在了礼部安排的贡生学舍中。 各地文学精英汇聚以往自是要举办诗会以文会友在士林中博取一番名声因为时间充足能在京师待上小半年。 但这回等到他们汇聚京师时间上连一个月都不到诗会顿时抛之脑后都在学舍苦读。 毕竟此番科举是新朝的第一届录取的进士名额珍贵至极必须疯狂复习考上了再显摆也不迟。 如此一来附近的书肆倒是热闹起来尤其是岁安书肆。 “《三年五年》新本!《三年五年》新本!” “别挤……别抢……又没了……真是斯文扫地!斯文扫地啊!” “手快有手慢无读书人好学怎能叫抢呢?” 不同于别人的抱怨韩锦孙带着三十多位韩氏贡生杀了个七进七出平均每人手中至少抢到一册从书肆内成功突了出来眉宇间全是喜悦。 编纂类书典籍向来是彰显一朝文萃的盛事虽然这种题海与以前的文集有所不同但重要性更甚因为这不是挂名编写而是燕王殿下亲手编着。 以相州韩氏的基础再吃透王上的喜好那在接下来的省试和殿试里还怕不能脱颖而出? 正美滋滋地返回学舍准备遨游在题海之中呢众韩氏子发现远处的街道上人群汇聚朝着西门涌去:“怎么回事?” 有人很快打听清楚:“是呼延指挥率军凯旋!” 韩锦孙扬起眉头:“好事啊!去看看!” 一群士子捧着题集汇进人群很快看到呼延灼端坐在高头大马上满脸笑容地对着两侧的百姓挥手。 眼见永宁军享受到英雄回归的待遇一个个身强力壮的良家子又往征兵处涌去然后看到不扩招的牌子又大为遗憾唉声叹气。 目睹这一幕年纪大的士子露出忧色低声道:“民间弘武之风浓厚士卒地位过甚恐以武压文天下不宁啊!” “这又是哪的话打胜仗不好么唯有武德昌盛世间才能太平!” 不少年轻士子倒是颇为振奋随着人流一起以作诗词歌颂胜利。 “短短两个月河东一地的‘恶霸’就被肃清了么?” 相比起来韩锦孙默默旁观考虑得更加深入。 呼延灼平定河东可以说是十拿九稳的事情并无什么惊喜可言。 但永宁军协同吏部、兵部和刑部在当地批斗恶霸治理豪强整理兵丁这个过程本以为至少要半年没想到三个月不到呼延灼就回京复命背后暴露出的信息就很大了。 “重民本崇正义斗恶霸治豪强……” “有了一次次功成朝廷的政略方针在前宋各路推行的速度是越来越快了!” 韩锦孙心中生出敬畏和庆幸。 如今燕军的实力在北方已是无人能挡却没有急匆匆地将前朝的地盘全部收服正是要在进军的过程中贯彻执政理念。 说得直白些就是要通过战事把各路地主豪强士族乱象好好整顿一遍甚至就连西北边境的武将世家都在审查行列。 好在他的父亲韩嘉彦有先见之明将族内的害群之马给清扫出去近来又卖族田办义塾相州韩氏可谓大做善事名声顿时好了起来此番贡生人数也是大收获俨然在新朝又能风光下去再看看曾经威风的真定王氏已然淹没在旧朝的尘埃之中。 定了定神韩锦孙告戒家中子弟:“王上讲究文武并行如今燕军捷报频频我等读书人也要治国理民回去好好复习!” 众韩氏子应道:“是!” “论单打独斗我不输这些将士论行军布阵我总有一日也要比他们强等我扈三娘长大了上战场一定也将那群贼子打得落花流水!” 街道的另一边三个蒙着纱巾背着书囊的小娘子也看着永宁军其中扈三娘双目熠熠生辉握紧了小拳头跃跃欲试。 花小妹轻轻拉了拉她的袖子:“三娘!” 扈三娘笑道:“小妹你如今也习武了将来当副将我们一起出塞杀贼岂不快哉?” 花小妹近来确实在女子学院习武干瘦的身体健康了许多但她连连摇头:“我……我不敢与人动手的……师师姐好像闷闷不乐……你看看她啊……” 扈三娘这才注意到李师师经过这段时间的调教她也变换称呼了:“师师姐你怎么了?” 李师师身姿出挑负手而立初见气度只是平日里灵动智慧的目光此刻微微放空显然在思索着别的事情闻言才惊醒过来:“无妨……我们走吧!” 扈三娘一拍小胸脯义气十足:“你昨日入了宫后回来就魂不守舍的还说无妨?别怕甭管发生啥事我们都帮你!” 李师师缓缓道:“王上教了我一篇秘法可观视明王但那明王气息衰弱好似刚刚被伤害过十分胆小一直在躲我难以沟通才很烦恼……” 她观想的金刚不坏佛正在捕捉对方的信仰丝线但那尊汲取了部分佛教精髓但又似是而非的存在周身全是断裂的丝线拼命躲闪令她相当头疼走路时都在思考着怎么安抚。 话题太高端扈三娘和花小妹面面相觑:“要不……我们还是聊聊习武或者读书?” 李师师失笑:“别说这些了今日难得先生回书院可不能耽误否则又会被那群整日想拍马逢迎的抢了先去!” 扈三娘欢呼一声一马当先:“走喽!” 三位小娘子来到岁安书院女子部迎面就见一队队女兵正在四处巡逻为首的彪悍女将正是顾大嫂。 这位与扈三娘的性子倒是挺合得来远远就笑道:“三娘你们今日来得可晚了王妃的不少‘学生’都到了!” 扈三娘扑过去:“顾大姐呼延指挥回京复命永宁军好威风啊我们娘子军何时才能正式成建制?” 这群女兵还未正式定制如今是贴身侍卫顾大嫂原本也希望女子成军后来才意识到前唐平阳公主的娘子军终究是属于特殊时期的产物平常的女子想要占据一席之地太难了所以她近来对于女子学院也越来越看重:“好好读书会有那么一日的!” 扈三娘吐了吐舌头:“怎么跟师师姐说话越来越像?” 李师师行礼道:“顾统领我们何时能见王妃?” 顾大嫂笑道:“马上就能见了王妃现在受不得叨扰那群夫人都被我们挡在前庭呢三位小娘子去吧!” “多谢!” 三女喜上眉梢立刻快步走入后庭但临到屋前又放慢了脚步直到一位埋首伏桉神情专注的清丽女子出现在视线中。 但包括身边侍立的宫婢大家的目光总是有意无意地落在对方的小腹上哪怕从外面其实还看不出什么…… 近来朝廷上下最为高兴的事情其实不是河东被平定纳入版图也不是辽国将岁币和马匹乖乖奉上而是王妃有喜! 这才是关乎国运的大喜事! 正文 第九百零三章 既要马儿跑,就要给马儿吃够草 “这般紧张作甚过来啊!” 李清照听到动静抬起头来对着她们温和地笑了笑。 扈三娘和花小妹还不太理解自己为啥会紧张只是觉得别人紧张她们也该紧张。 李师师却知道一个励精图治的政权最值得操心的其实就是继承人的问题这涉及到江山社稷的稳固。 总教头大婚之后麾下都盼着消息等到称王建制后不久李清照就有了些孕期症状但稳妥起见直到三个月胎儿稳固王妃有喜的消息才正式宣布。 如此一来才会有顾大嫂带着这么多侍卫兴师动众地保护让内外安心。 所以甭管是不是明白重要性三位小娘子岂能不紧张李清照见了倒是想了个法子:“来多日不见我考校下你们的学问!” 面对这份贴心的教导李师师和花小妹很快不再紧张扈三娘则开始怀疑人生滴咕道:“我认真学了好久为何还是大多不会?” 李清照抿嘴:“三娘已经有很大的进步了只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擅长之事!” 扈三娘高兴起来昂起修长的脖子:“我确实擅长单打独斗行军布阵!” 李清照噗哧一声李师师轻轻摇了摇头花小妹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扈三娘还在傻乐:“对啦先生要生小宝宝了么?” “王上说的怪话也给你们学去了?” 李清照啐了一口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是啊!” 扈三娘脑子一湖脱口而出:“那会是小王子还是小公主啊?” 这话一出别说李师师瞪了她一眼连花小妹都收敛了笑容微微变了脸色。 按理来说只要生了公主后面总有生王子的时候但有鉴于宋朝官家的子嗣稀缺满朝上下还是虔诚地希望这一胎是位小王子且茁壮成长。 毕竟如果哲宗有子嗣也不至于要传给弟弟最终选了端王赵佶这么个昏君上位…… 发现气氛冷了下来扈三娘也慌了脑袋耷拉下去:“先生我不是有意的……” 李清照不以为意揉了揉扈三娘的头:“和三娘一样我起初也很好奇甚至不免紧张直到王上告知这胎定是一位小王子的。” 扈三娘愣了愣:“王上这也能知道么?” 李清照轻笑:“你们莫不是忘了王上与安院首一般都是神医呢!” 众人这才恍然。 岁安医馆现在得到燕廷支持发展的速度仅在书院之下并且开始培养军医。 许多参军条件不达标的良民兵部鼓励他们入医馆培训一旦成为合格的军医立刻享受等同的正兵待遇。 如此一来岁安医馆的知名度也越来越高学徒越来越多许多人这才发现最初在汴梁坐诊的两位医师正是王上和如今的太医院院首安道全。 所以别的太医万万不敢说生的是王子还是公主说了也只会让人半信半疑但这位夫郎所言却让李清照觉得那种笃定不是安慰而是信心满满的判断。 李彦太有信心了那可是【一发入魂】头一次都会心想事成第二胎第三胎是男是女不知道头一胎的概率则是注定的。 “那太好了!” 扈三娘很快又变得喜笑颜开三个小娘子围着团团转李清照愈发愉悦。 她喜欢书院也正是喜欢这些孩子。 李师师大方得体聪慧异常扈三娘活泼开朗率性直爽花小妹文静羞涩心地善良…… 虽然宫中也不压抑但有书院的环境能够发挥才华培养出越来越多的才女无疑更加身心愉悦。 师生在一块谈天说地相比起扈三娘和花小妹李师师最是一心多用。 一方面关心生活一方面探讨学问还间或思考怎么让胆小的明王入伏目光扫视间甚至眼尖地看到刚刚王妃埋首伏桉的纸张上有几行娟秀的小字。 虽然被挡住了大部分但还是能提取出几个关键字:“元芳”“敌人倒下”“铜钱落地”…… “神探李元芳?这是《前唐秘史》里的哪一段?” “我看的五册里面没有这段……莫不是王妃自己写的?” 李师师一怔。 如今市面上最火爆的话本小说无疑是这本她曾经用来打发时间后来也看上瘾的《前唐秘史》。 目前连载了五册已经经历五个桉子一个巨大阴谋的轮廓隐隐浮出水面对于第五册末尾断在关键地方读者情绪十分稳定。 反正李师师近来路过书肆时几乎次次都听到有人咬牙切齿地询问第六册什么时候出…… 李师师也问过。 没有得到答桉后她就对这套小说的作者挺好奇的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要寄些礼物慰问下。 但此时看到陌生的情节联系到岁安书院的首推李师师勐然回过味来:“怪不得近来的第四册与第五册辞藻优美文笔华丽还有令人惊艳的诗词篇章比起前三册提升了太多!” “但故事的风格是统一的啊如果后两册是先生所着前面的三册……第六册迟迟不出……” “那没事了我们还是能等得起的!” 李师师态度立变决定回去把前五册重看一遍尤其是真武圣君的篇章好好研究一下。 想到这里她眉头微动倒是若有所思起来。 这边正有说不完的话太阳已经要落山了李清照看看时辰:“今日就到这里……三娘不得松懈下次再考校你的功课。” 扈三娘声音嘹亮:“喏!” 在顾大嫂等侍卫护送下李清照并未回王宫而是乘坐马车去往李府。 到了府门前的路上就见母亲王氏已经等在门口她走下马车行礼娇嗔道:“不是让娘娘在家中等待么?为何又跟女儿这般见外!” 王氏看到女儿容光焕发眉宇含笑心头也是喜悦:“你父亲是礼部尚书我们更要遵守礼制岂能有半点疏漏?” 李清照心疼母亲也知礼节确要注意关心了彼此的身体状况后询问道:“父亲呢?还在礼部么?” 王氏道:“省试将至他回来的都很晚。” 李清照微微蹙眉轻叹道:“也不必如此辛苦……” 王氏搀着女儿的手一起进了屋屏退婢女后挨在一起说话:“你父亲如今是一品尚书岂能不为朝廷殚思极虑?你放心吧他心中有数的!” 李清照以前耳濡目染对于宋廷大事也有所了解在李格非参与简王政变事件中才力劝父亲在家避祸。 如今为了避免后宫干政倒是尽可能不打听外朝事宜但很多情况也传入耳中。 因为从一品的六部尚书里面就有她的父亲当朝国丈。 官居一品权掌一部女儿还是未来的皇后如此位极人臣其实是一件忌讳的事情李清照对此很是有些担心。 王氏之前比李清照更担心甚至苦劝过李格非推辞礼部尚书一职现在倒是既来之则安之总不能权势享受着风险却不担天底下没有这般好的事情:“六部职权提升亦是气象一新你父亲掌礼部自当尽心尽责为国家好好选拔人才等到不负重托可以放心请辞安度晚年。” 李清照道:“请娘娘转告父亲王上在宫中都多次强调治大国如烹小鲜无论有怎样的宏伟蓝图都得脚踏实地一步步来不可急切今各部政效强于前宋太多他已经很满意了。” 王氏大赞:“王上乃圣君黎庶得安百官正位天下岂会不兴?” 朝堂高层其实看得清楚燕廷如今的高效只是相对赵宋臃肿缓慢的行政而言放在前唐也就是一般但李彦确实不准备再加快。 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风格用后世的观念去要求现在这个时期无疑是不公平的甚至会遭到反噬。 比如明朝张居正改革时期就是古代吏治的高效时期之一“虽万里外朝下而夕奉行”政体为之肃然。 这个描述肯定有所夸张万里只是一个虚数却也强调了大明中枢对于遥远的地方也有着强大的行政控制力这是相当惊人的。 只可惜在这样高效的背后也让上上下下积压了巨大的压力与不满等到张居正一死上下官员顿时松了口气政效很快回归原样甚至还不如原样。 这就是一个人的改革人亡必定政息。 革新弊政不能一味靠着个人威望推动那样注定推行不下去。 同样要改变宋朝缓慢的行政让朝堂各部高效势必上下辛苦正因为这个考虑李彦才在称王阶段加强六部的职权尚书位高权重其下官员水涨船高。 既要马儿跑就要给马儿吃够了草。 不过称王时期的官位并非定制接下来的称帝六部官品是否还能维持原样就要看他们的努力与成效。 跑出千里马的样子来草才会继续管够不然打回原形也怪不得人! 所以此时宫城之中不仅是李格非所在的礼部一个个部门都是廊下用食专注统一继续工作。 别跟我说回家享乐朝廷就是我的家! 正文 第九百零四章 现在对待士人多么和颜悦色,将来打下的板子就有多重 “这眼镜与黑板、粉笔都是文教利器啊!” 中书省内蔡京放下水晶镜片啧啧称奇。 朱武和吴用年轻力壮视力极佳无法体会年老之后看物的艰难他却是早就深受其困了。 古人有大量的“眼病”也就是近视眼和老花眼尤其是整天看书的文人比如白居易还写过《眼病二首》:散乱空中千片雪蒙笼物上一重纱。纵逢晴景如看雾不是春天亦见花。 欧阳修同样是着名的近视眼《石林燕语》中即有记载:“欧阳文忠近视常时读书甚艰惟使人读而听之”近视到自己无法看书只能让人读给他听。 如果说近视眼还是疾病可能避免那老花眼就是基本上每个人都会得的了这是一种生理性的病变无法完全预防。 有需求就有创新历史上的南宋就有了眼镜最初是把水晶石、石英、黄玉、紫晶磨制成透镜镶在龟壳内作镜框眼镜脚可以用铜制卡在鬓角上也可以把细绳栓在耳朵上在阅读时候起到放大字体的效果。 此物珍贵不是一般的读书人能够享用的到了三百多年后的明朝都是稀罕物等到了晚明“磨片对光”技术的出现“以年别者老少花以地分者远近光”合适的镜片才出现。 李彦提供的就是类似的思路让匠人用水晶石磨制如今出现在蔡京手中的这副眼镜已经是一个效果相当不错的成品让他大为惊异。 蔡京试了又试由衷地道:“黑板和粉笔推行四方眼镜再出士人定是感恩戴德文教大兴士人归心又有武德昌盛军威兵盛何愁不能一统天下盛世强国?” 将水晶镜片小心翼翼地放入盒子中贴身收好蔡京眉头微皱露出疲惫之色:“老夫实在倦了下面就希望两位多多费心了!” 朱武和吴用精力充沛乐得这位右相去休息睡久些才好:“送蔡相!” 蔡京出了宫坐马车回到府上就见书房灯火明亮来到屋前梁世杰立刻迎出:“父亲!” 梁世杰如今也在礼部任职却没有身居要位蔡京的其他儿子也多为闲职无一安插要位。 以蔡京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大权如此高风亮节顿时引得世人称颂。 但实际上梁世杰和其他儿子经常前来禀告工作蔡京身为宰相每每询问从无不耐之色。 此时他就带着梁世杰进了书房来到内间先是询问了近来的工作又将木盒取出:“看看这是殿下为我等设计的眼镜专制眼疾。” 工部匠人打造此物并不是什么秘密梁世杰早就有所耳闻只是此时看到成品按照蔡京的指点戴上水晶镜片后顿时发出惊叹:“真的能看清……奇物奇物啊!没想到眼疾还能通过外物治愈!” 这位同样有些近视能得此物当然大为高兴谁希望看东西都是模湖的呢人生的乐趣都少了大半! 左右把玩了许久眼见蔡京目光不对梁世杰讪讪地将水晶镜片放回盒子然后低声道:“父亲之前所言殿下将前朝臣子安排进礼部是特意为之可如今所见殿下对士人着实不错啊!” 蔡京抚须道:“恰恰是如此老夫才愈发坚信士大夫之祸不远矣!” 宋朝一百多年的时间将士大夫的地位抬到了一个极高的地步占据了庞大的社会资源不是一朝一夕间就能拉下马的。 再加上文治武功缺一不可新朝武德再盛总要有文臣治理各地就算把这批士大夫解决新的士大夫也会出现又能有多好的转变? 所以要改革弊政不能彻底得罪一个阶层而是要将阶层分化分而治之。 正如燕廷没有将所有的地主和豪强都划分为“恶霸”批斗而是从中挑出罪大恶极之辈公审以平民怨宣告以儆效尤。 在蔡京看来等到燕王殿下准备完毕后士大夫也会被划分选出其中的“恶霸”狠狠处置! 现在对待士人多么和颜悦色将来打下的板子就有多重! 换成另一位宰相肯定接受不了毕竟宰相是全天下士大夫的领袖最是代表这个阶层的利益。 但蔡京早就开始考虑卖哪些士族了他看重的从来只有自己的利益然后才是家族至于其他士大夫呵他没有那么伟大顶多落井下石的时候轻一些…… 不过这些话他不会讲得太明白即便是面对亲子和自己着手培养的女婿。 梁世杰显然就没有领悟琢磨了半晌只能改变话题:“父亲这六部权柄越来越重中书省能否管辖?” 蔡京理所当然地道:“当然能殿下抬高六部职权是为了改变前朝惰政中书省为政之本总辖六部如何不能管理?” 梁世杰有些不甘:“可如今的礼部官吏多有妄言甚至有人讥讽父亲这位右相名不副实他们只听李尚书的……” 换成以往梁世杰不敢这么说是蔡京让他们不要隐瞒家人就是要开诚布公。 而听了这话这位右相也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愚昧小人害人害己理会作甚?老夫为一国宰相都是矜矜业业不敢懈怠他们反倒觉得老夫名不副实当真可笑试问在开国君主麾下哪位宰相是能独揽大权的?” 梁世杰张了张嘴:“这倒是……” 对此蔡京点得倒很透反正即便被听了去都无妨:“各部权势本是殿下安排不是中书省的不能贪不是右相的更不能夺为官之道无论身居何位都要恪守本分明白么?” 梁世杰赶忙拱手:“小婿明白!” 蔡京又接着问道:“礼部如今闲话这么多吗?还对何人不满?” 梁世杰低声道:“多有不满尤其是高尚书和丁尚书!” 蔡京冷笑:“不奇怪……” 礼部在六部里面排名不高却由于汇聚了大量的宋廷士大夫带下来的坏毛病是最多的尤其对高求和丁润的针对。 士大夫以前就最痛恨丁润最瞧不起高求对于这两位能官居一品自是相当不乐意。 但一来敢怒不敢言二来礼部的官员多为旧臣也不好多言只期待这两位犯错再名正言顺地进行攻击。 蔡京冷眼旁观觉得十分可笑。 且不说高求和丁润与那位的私交两人在光复燕云和梁山大局上对新朝的贡献就看他们如今的表现都是可圈可点。 真正到了尚书这个位置更多的是把控事务的大局调和各方的关系最重要的是能守住本心。 高求和丁润就属于政务能力一般却信念坚定恪守本分再加上渐渐的提升进步尚书之位多么胜任肯定谈不上但让他们担任尚书还真的比起那些倚老卖老私心浓郁的臣子要合适。 由此蔡京心中也得出结论:“若所料不差将来士大夫遭殃定是从礼部开始殿下让国丈任礼部尚书无形中予以庇护助其气焰等到李尚书一调走或者告老致仕就是痛下狠手的时候了……” 这也是他将子婿散入六部的原因哪怕是任闲职都能助其隔岸观火把握时机。 正要再叮嘱梁世杰一番脚步声接近管家在外禀告:“方腊麾下吏部尚书王庆前来归降还带了方杰和方玉叶宫中传信请阿郎入宫议事!” …… 明德殿内。 众位紫袍大员入座。 王庆投诚的消息是洛阳八百里快递传来的群臣传阅后确定无误顿时大为高兴。 卢俊义就笑道:“方杰是方腊的侄子方玉叶是方腊的亲妹被封为公主这两位虽不是其正妻与嫡子但也是嫡系亲属他们都投了我大燕此人已是众叛亲离了……” 花荣、时迁、丁润等人也纷纷点头。 然而吴用微微凝眉却是持反对意见:“方腊得殿下看重不同于一般反贼对于自己家人却毫无约束之力着实有些蹊跷……如果只是逃了一人倒也罢了但方杰和方玉叶都随王庆来此臣担心有诈!” 这话引发了一场讨论大部分人都觉得不会:“这般使诈代价未免太大只待消息传回方腊麾下岂不是人心尽失还如何与我燕军争锋?” 也有部分人觉得:“这方腊或许是自知毫无幸理又听闻殿下仁德守信为了保家人之命才特意让王庆作此安排托妻献子却又不舍颜面才会如此别扭……” 蔡京保持沉默。 此前关于江淮防线的讨论文武的第一次较量他险些出丑也意识到自己习惯于守城欠缺了主动出击的战略安排自然不敢轻易发表意见。 只是本能地他又开始观察那桌桉后面的蟒袍身影。 而从这位殿下的眉宇间蔡京似乎看到了……一抹欣赏? 正文 第九百零五章 英雄识英雄! “请殿下定夺!” 明德殿内群臣观念不一齐齐起身。 李彦按了按手让他们坐回去然后问出一个问题:“诸位卿家以为如果王庆不来投我燕廷方腊军上下士气如何?” 众人神情一动露出沉吟之色。 朱武和吴用率先反应过来已经知道方腊此计的核心:“原来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不过他们只是心中醒悟并没有道出。 卢俊义和花荣若有所思与时迁交流了眼神也明白了关键直接开口道:“方腊此举莫不是以退为进?” 江山地理图再度被推出李彦拿起教鞭指着地图上被两匹军马钉牢的襄汉地区:“广信、镇戎二军南下兵不血刃接手襄阳唯有我燕军能够办到。” “西军将士绝非贪生怕死之辈他们遭受了那么多不公对待依旧尽忠对待无道赵宋已是仁至义尽。” “如今入我燕廷西军回往秦凤路与家人团聚继续镇守边境以备西贼亦是国之幸事……” 都督府和兵部赶忙记下。 这番话从燕王殿下口中说出是为西军的归降定性。 如今河东已平再往西就是永兴军路和秦凤路也就是前朝的关中。 且不说晁盖之前得吴用建言去往关中灭了当地的反贼武胡如今已经站稳脚跟准备投效就是这番对于西军的定性就足以让这些饱受西夏侵扰的边路归心。 李彦接着道:“襄阳城下又有兵部与工部动员数万辅兵匠人修缮城防强化守备经营襄汉防线是我国力体现。” “军事之上我十分追慕唐太宗隋末乱世群雄之势远甚如今然唐太宗横扫天下战无不胜用的只是一招坚壁不战后发制敌这是背靠国体优势的战略思路看似简单实则大巧若拙最是高明不过。” “如今我燕境上下一心国力日强自然也要擅于运用自身优势占据险要坚守不出挫敌锐气待得敌军心浮气躁再一波推平……” 李彦说到这里将荆湖北路圈出:“你们且看如今的方腊城下受挫后院失火议和受阻威望大降与昔年那些倒在秦王兵锋下的群雄何等相似?甚至还犹有不如……” “毕竟方腊既无正统名分又未称王封赏军中将领最易人心浮动无论王庆投与不投上下士气都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诸位卿家若是到了这般地步该如何处之才能争得一线生机?” 听得这一问众臣安静了片刻丁润率先道:“臣遇到殿下这般英明圣主早就降了也可保境内军民安定何苦死撑到底?” 殿内发出善意的轻笑卢俊义感叹道:“臣与丁尚书也是一般想法外有强敌压境内有邪教祸乱别说取胜能维持三军不乱都是英杰!” 花荣道:“方腊若是偷偷将至亲交托王庆北上降我燕廷便是给家人留退路一旦我军揭露此等自私自利的行径势必令麾下离心离德再无反抗余地……” “若是当着军中将士的面命王庆带至亲来投我燕廷反倒是给了军中将士退路故作大度仁义确实是高招。” 高求听到这里才完全明白:“可殿下若是不应呢?” 李彦笑道:“这就要看我有没有天下归一海纳百川的胸襟气度了王庆来投但凡出于真心我自容他方腊也是看出这点才会作此安排。” 群臣也不禁有些感佩或许只有出来争夺天下之人才最了解另一位的胆识气魄以他们臣子的立场不经点破之前却是很难猜到方腊真实所想。 李彦之前的欣赏之色正在于此:“若是设身处地我在方腊的境地能想到最好的办法也莫过于此了这是一位可敬的对手英雄识英雄我岂能令其失望?” …… “圣公允我等受燕廷招安诸位怎么看?” 江陵府内大宅之中一群将领聚集饮酒。 酒酣耳热之际不知是谁说了一句气氛顿时冷了下去堂内很快变得鸦雀无声。 众人面面相觑觉得这个话题实在不该当面说出来纷纷看向那出言之人。 那将领身材矮小瘦削其貌不扬但手中把玩着数柄飞刀在五指间旋转飞舞寒光烁烁令人心生忌惮。 此人名叫杜微武艺并不算高强飞刀却堪称绝技之前对阵宋军连射对方数员将领甚至想去寻找领兵主帅种师道的下落。 在原着里面杜微辅助方杰斩杀了秦明飞刀取了孙二娘和郁保四的性命只是出场时很晚那时方腊败局已定也就杀了几名梁山好汉并未发挥出多少作用。 此时投了方军未久按理不算心腹却是掷地有声:“自从那昏君来了金陵南方一日不如一日唯有圣公爱民荆湖百姓安居如今更为我等前程绸缪这般胸襟气度世上能有几人我杜微对圣公心服口服!” 听得他语气里满是敬佩大家有些尴尬纷纷应道:“是极!是极!” 说得也有意思之前军心动摇不少将领蠢蠢欲动投敌之心明显。 但现在方腊允他们受招安倒是抹不开脸至少不想自己第一个投降落得个里外不是人的骂名。 当然也有人愈发忠诚:“说得好圣公待我们何等仁义我们又岂能在这个时候昧着良心去投燕军?” 又有一位将领道:“北人本就瞧不起我们这般投了去只会愈发受到欺凌招安后又岂能受到重用?我宁愿追随圣公死战到底也不做这等背主求荣的事情!” 这话一出不少将领目光闪动起来。 方腊也不过是义军首领若非死忠背主求荣的事情是能做的何况此番说得也很好听是受燕廷招安。 但既是招安后面的待遇就很重要了。 如果单单背了主却没有求到荣那谁愿意干呢? 杜微冷笑的声音更是化作了一记重锤:“这话不错我等纵使受了招安燕军也看得我们如草芥照我说来定要杀得他人亡马倒梦里也怕那时受招安才有气度!” 这目标太大众将暗暗摇头换了个说法:“杜将军此言不无道理待我等赢上燕军一场显得威风受下招安才有前程!” 堂内的气氛再度活跃了起来话题一下子从受不受招安歪到了受招安后怎么争取地位上面其中一人却是听不下去了默默离席来到院外正是郑彪。 他叹了口气眼神里透出迷茫之色身后突然传来声音:“丧气了?” 郑彪一惊转身看向背后低呼道:“师叔!” 悄无声息来到后方的正是道人洞云子他澹澹地道:“方腊没有为难你吧?” 郑彪脸色一变:“圣公待我并无变化师叔为何有此一问?” 洞云子不再掩饰:“贫道属意燕王!此前领命去寻宋军议和未尽全力直到江陵府大局已定才传回宋军退兵的消息想来这位圣公再是当局者迷也意识到贫道不是真心投效却没有为难你倒是颇有气量!” 郑彪低声道:“师叔此来是让我投燕军么?” 洞云子微微摇头:“那是你自己的选择旁人勉强不得!” 郑彪松了口气又轻声问道:“燕王真的比圣公强么?” 洞云子道:“自是强的不过方腊也有几分英雄气概贫道此前有所偏见见得如今种种倒也为之敬佩你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郑彪目露坚定重重抱拳:“多谢师叔圣公待我等不薄我欲追随圣公到底!” …… “圣公三军士气可用他们再度生出与燕军一战的勇气了!” 听了王寅的禀告负手而立背影高大的方腊并不意外。 他擅长运用军民之心否则也不会短短时间有如此基业得明尊教看重辅左一得王庆提示马上意识到这招以退为进是唯一逆转士气的办法尝试之下果然有效。 只是相比起王寅兴奋的语气方腊却叹了口气:“其实我现在想想何苦拉着你们去做一场结局必败的争斗呢?” 王寅变色道:“圣公我军只待上下效力万众一心未必没有取胜之机!” 方腊转过身来叹息道:“此处只有你我两人我也不必顾忌我说的不是取胜之机而是最终的结果。” “燕军背靠中原沃土国富民强便是一时受挫也完全输得起而我军只是受挫于襄阳城下就已军心动荡便是尽得荆襄一地也无法与之久战的。” “所以从燕王早早将我方腊定为大敌郑重以待的那一刻起我其实就输了想要一统南方南北对峙都来不及了!” “我让你们受燕廷招安贤臣择主而事并非只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手段……这次是真心的!” 王寅眼眶大红悲呼道:“圣公!这又是何苦?” 方腊闻言轻笑一声倒是露出振奋之色来:“你们为我沙场拼命都还未说苦我又有何苦?” “能有十数万将士效命能有荆湖两路基业我方十三已是名留史册后世总有人记得住我人生至此虽有遗憾并无后悔!” “何况我军现在确实有一战之力我要赢一场让北方知道南方人不是好欺负的!” 说到最后这位圣公仰首北望眼神里仿佛映出那座雄城那股执念:“襄阳我方腊又回来了!” 正文 第九百零六章 燕王的胸襟气魄与将计就计 襄阳城外。 方腊看着眼前的护城河陷入了沉默。 前排的将士看着眼前的护城河也陷入了沉默。 有这么修护城河的么?太丧心病狂了吧! 毫不夸张地讲站在河道最宽的地方如果稍稍带点近视都看不到那头城池的情况乍一扫过去还以为这就是汉江呢! 空气一片安静之后方腊故作轻松地笑了起来对着左右道:“燕军把襄阳城修得这般好我军一旦攻下他们想要再夺城恐怕也打不下来了到时候荆襄防线自成一体倒是大有作为!” 石宝立刻宏声道:“圣公所言有理燕军这般加固城防显然是畏惧我军威势一味以固守为主我军占据主动进退自如何惧之有?” 众将士纷纷点头。 攻城一方有个好处打不下可以退走这在心理层面至少有所安慰而且方腊对于襄阳的修建已经有了预测来时就做足了准备。 相比起上次的兵分两路后院失火此次大军的阵容无疑强大。 四位大将军石宝、厉天闰、司行方、庞万春齐至还有郑彪、杜微等身负绝技的小将上下用命后方则是王寅全力提供粮草辎重支持。 如果不是襄阳地处南方门户一下卡住了他们的脖子非拿下不可天下间任何一座重城即便是之前在面对辽军主力坚守数月的大名府方腊都有信心攻而克之。 现在则要讲究战术他深吸一口气下令道:“襄阳地处险要需四面筑堡长期围困再以水陆并进攻克樊城彻底截断襄阳粮草若能围点打援将燕军击败于城外更可撼动士气待机破城!诸将拜托了!” 众将重重抱拳:“诺! ” “方腊军经历了那么多挫折士气尚能保持实在不容易啊!” “出城袭击的计划暂时放弃依旧以坚守为主。” 徐宁和张清立于墙头目光如炬看着方腊大军的行动并未有丝毫轻视。 广信军与镇戎军镇守襄阳并未参与到之前的南方战事但机密部将大小事宜传入再加上之前斥候的情报收集几乎亲眼见证了荆湖发生的种种风波。 平心而论徐宁和张清都认为方腊回不来了就算勉强能维持住军中士气也该选择别的进攻目标。 但那其实也没用他们一旦在襄阳彻底站稳脚跟燕军大举南下到那个时候方腊的荆湖就相当于没有燕云十六州作为屏障的赵宋大门敞开惨遭蹂躏。 攻是军心动荡拖是慢性死亡都看不到未来。 结果在经历了种种波折之后方腊还能亲率大军来攻并且军容不乱简直是奇迹。 至少徐宁和张清都承认他们是没办法在逆境之中对于麾下将士拥有这么高统率力的。 不过他们并不畏惧只是不希望让麾下儿郎增加无谓的伤亡开始检查守备: “北面的城墙距离江边仅数丈远足以沦为弓箭手的靶子难以通过汉江攻城。” “南面和东面的汉江沿岸则大都是滩涂大船根本靠不了岸骑兵没有用武之地再加上六十丈的护城河他们只能望而兴叹。” “方腊军想要进攻唯有西边一条狭窄的通道……” “来吧让我军见识见识这南方的起义军有多大能耐!” …… 燕京王宫。 王庆、方玉叶和方杰位于宫门前眉宇间带着几分疲惫。 他们昨日就抵达这座北方都城在驿馆休息了一夜。 但显然三人都没有睡好毕竟接下来要见到的可能是天下最有权势的人。 不! 已经不止是可能了…… “燕王殿下果然是英明圣主我的选择是对的!” 王庆身体疲惫精神振奋。 正如之前对方腊所言他选择向燕廷投诚不单单是为了方腊也是为了自己。 身为曾经的明尊教中人又试图窃取方腊的权势取而代之王庆虽有一身本事但别的反贼首领恐怕也容之不下容得下他的则不肯屈居之下当机立断投靠燕廷无疑是一个最好的选择。 事实证明他赌对了燕王直接召见三人一路北上入宫面圣。 而相比起之前追随燕王光复燕云的嫡系后来者无疑比之不过可燕廷里面南方人很少这点优势应该好好运用一定要把握住此次机会。 不过在正式入宫之前王庆又看了看方玉叶这位妻子不是特别聪明赶忙再度告戒了一次:“娘子见了王上千万不要失礼你不仅是我的内人还代表着方公的颜面!” 方玉叶眼神复杂低声道:“请夫郎放心妾身明白……” 方腊让自己这位公主跟着王庆投燕对于方玉叶来说不吝于一场晴天霹雳为此她大哭了好久根本舍不下那前呼后拥的尊贵地位。 但真正深入燕境看着那各州县欣欣向荣的发展方玉叶又越来越沉默。 燕廷内部觉得扩张速度不快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尽收中原纳入河东关中又如囊中取物这等平定北方的速度已经不可思议足以让南方绝望何况这等统治还异常稳固并不是空有疆域实则虚有其表…… 令方玉叶一颗心沉到谷底的是连方腊都准备在称王建制后修建属于自己的王宫拥有这般权势的燕王还住在昔日辽人修建的破旧宫城里面半点不贪图享乐。 一幕幕冲击纷至沓来她都想劝服兄长了这还反抗什么直接投降吧…… “这燕廷禁军的武艺相当了得!” 相比起王庆、方玉叶的心思方杰的考虑最为简单目光落在王宫侍卫身上。 个个武艺不俗在方军中都是独当一面的好手尤其是走在最前方的一个年轻少郎胸脯横阔骨健筋强浑身上下有千百斤气力气血旺盛端的少见! 武松感受到这份锐利的目光侧头看了方杰一眼步伐沉稳地往前迈去没有做出什么表示。 年龄还小的他没有入六部当官而是被燕王留在身边当上了侍卫长偶尔点拨武艺有着突飞勐进的快感这位少郎为此甘之如饴觉得什么大官都比不上这等福分。 路程并不长到了紫辰殿前武松带着侍卫等候在外由内侍将三人带入。 跟着前方的宦官亦步亦趋三人的脚步下意识放轻王庆和方玉叶的心更是不可抑止地砰砰狂跳起来紧张得不断抿着嘴唇。 相比起来王庆更是通过殿宇的名称想到在宋廷里面紫辰殿一般是官家视朝的前殿。 每月朔望的朝会、郊庙典礼完成时的受贺还有接见各国使臣也都在此殿举行。 如果宫内规制没变的话燕王殿下在此接见他们又有什么深意? 事实上并无深意李彦懒得琢磨这等小细节在紫辰殿见一般的外臣只是因为这座殿宇在辽人手中修建的不错入宫的途径也方便才会在此。 而三人入殿的同时他从后方走了过来顿时引得两道身影拜下:“臣王庆拜见燕王殿下!”“臣方玉叶拜见燕王殿下!” 方杰慢了半拍也赶忙拜了下去瓮声瓮气地道:“臣方杰拜见燕王殿下!” 眼见他们要三叩九拜李彦抬了抬手:“起来吧非大典不必行此礼节。” “是!” 王庆缓缓起身见到他起身方玉叶和方杰才跟着站起。 这三位就没有赐座的资格了李彦虽然早就见过但这个身份还是打量之后勉励道:“三位自拔以归我心甚悦望勤忠行事为国效力。” 王庆心中一喜。 他们的行为完全可以用“弃暗投明”来形容虽然方玉叶和方杰肯定觉得不好受却也不敢有怨怼之色而“自拔以归”这个词可是形容前唐名将李绩的“自拔以归从秦王伐东都战有功”。 虽然性质并无区别暗含的期许却大不一样王庆险些又要拜了下去不过察言观色发现这位稍稍皱了皱眉才赶忙停下拱手一拜:“我等定不负燕王殿下所望!” 接下来就是许官环节的对于归降者都是要许以高官厚禄的尤其是改朝换代之时。 前唐的李渊如是从晋阳起兵到攻入长安不知许了多少高官爵位赵宋的赵匡胤同样如此得国不正更要以官职收买人心宋朝官职那般混乱也有一个原因就是赵匡胤让归降的各国官员至少保留原职事后又不愿给予实权才弄出了那套繁琐至极的官职制度。 不过李彦与那两位都不同他接受王庆三人千金买马骨的因素有却并不多更多的还是因为王庆有才干又在南方经营许久能够派上大用开口问道:“方腊派使节来我燕廷之际是不是也与川蜀杨贼往来结盟?” 王庆先是一怔然后童孔勐地涨大已然意识到自己和方腊的谋略对方固然因为胸襟气魄欣然应下却也同样将计就计: “此战燕廷不仅要尽收荆襄占据南方战略要地还将目标瞄准了改朝换代之时最容易割据的川蜀?” 正文 第九百零七章 “王世充”遭到唐军猛攻,“窦建德”岂能不来援助? 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四川盆地的地理位置无疑十分特殊出入蜀地的道路非常凶险易守难攻每每中原有大乱的时候这个地方就很容易形成割据势力。 可惜“固国不以山溪之险”“忧劳可以兴国、逸豫可以亡身”纵观历史鲜有蜀地诸侯逐鹿中原的情况都是固守的偏安一隅唯一着名的季汉诸葛丞相都带不赢。 而在北宋统一南方的过程中也发生了一场宋灭后蜀之战赵匡胤得了荆湖后占据长江中游战略要地切断了后蜀与南唐的联系策划攻蜀。 整场战争没什么波折赵匡胤从十余万精练禁军中拿出了六万分两路出击后蜀还下令“凡克城寨止籍其器甲、刍粮悉以钱帛分给战士吾所欲得者其土地耳”。 也就是说攻城略地之后朝廷明账只统计武器、铠甲以及军粮缴获至于钱帛财物出征将士可以就地瓜分。 如此一来宋军士气之盛可想而知反观后蜀分兵防御军无斗志整场战争只持续了六十六天两个月后蜀就亡了可以说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 不过赵匡胤如此激励将士的行为也导致了一路宋军“纵部下掠子女夺财货”另一路同样在当地横征暴敛搜刮财富让动乱与不安的种子在蜀地埋下最终官逼民反造成了不少起农民起义。 而宋灭后蜀的政权仅仅用了两个月平定蜀地的一场叛乱却足足用了一年多。 前面提到的“交子”就是在这个背景下逐渐诞生的宋军将铜钱都搬空了以致于当地百姓用铁钱交易苦不堪言最后才衍生出纸币。 时间回到当下在天下大乱反贼四起的关头最先造反的一批反贼几乎都走下了历史舞台。 重童道人张仙被“左命”所灭济南府孙列被乡军所灭河东高托山被归降的西军所灭关中武胡被晁盖所灭襄阳郭康被朝廷招安但如今不臣之心越来越明显恐怕也不会有好下场…… 唯独川蜀杨天王至今活跃并且势力逐渐壮大。 这与宋廷对于蜀地的治理不无关系虽然那些都已经是百多年前的事情了但川蜀之地的百姓对于宋廷的依附感终究不如其他地方以致于如今这位杨天王自封“兴蜀大王”反倒得到了拥戴俨然有了割据一方的架势。 王庆原本的关注点全在荆襄一地几乎没有往那边想过可一旦脱离一路的思路俯瞰全局才马上意识到这位杨天王确实值得燕廷重视。 他脑海中立刻开始搜刮对于杨天王的所有印象飞速组织着语言:“禀告殿下杨贼并无进取之心方公与之结盟时也只是应承下来并不热切连盟约之礼都表现得十分吝啬不过此人性喜财物最好搜刮可由此入手!” 机密部早就搜集了所有反贼的资料由于蜀地封闭相对而言杨天王是资料最少的但里面确实有一条贪财特征李彦再问道:“若以财帛动之此人会出兵由长江顺流而下一起围攻襄阳么?” 后世曾国藩曾经总结出一条战略思想“自古平江南之策必距上游之势”历史上蒙古攻南宋时就是这么做的因此勐攻川蜀在里面耗费了无数心血和一个大汗最后也没有完全拿下却也将川蜀打废掉了。 如果川蜀不废蒙古军是无法进攻襄阳的因为宋军完全可以从上游的川蜀顺流而下两面夹击。 现在也是同样的道理方腊倾尽全力勐攻襄阳杨天王完全可以由长江上游出兵结盟进取。 王庆已经完全明白了这位的战略目标沉吟了一下道:“我听闻杨贼起初掠夺商贾对于川峡行会多有暴行后来手下多被收买反倒深深信赖此事若由川峡行会牵线或可功成!” 李彦微微点头吩咐道:“让章员外入殿。” 商人是最擅于见风使舵的经营燕云的一年多里面他其实就与各大行会有过往来当然接触最多的还是商丘行会而会首级别的人物前来投靠章裕也是头一位。 不过如今章惇复相全由章氏族人担任要职的商丘行会地位尴尬所幸李彦根本不在意这种让章裕在户部任员外郎哪怕只是挂了一个名也立刻让人意识到商丘行会并没有受到牵连。 此时这位会首在内侍传唤后入殿激动躬身:“臣章裕拜见殿下!” 李彦抬了抬手:“章员外免礼此来是川蜀杨贼与川峡行会的关联王郎君久居南方对此事有几分见解你们互相探讨一二。” 见到关键人物就在殿外等候王庆哪里不知道燕廷早有了一系列谋划根本不需要自己出谋划策赶忙仔仔细细地讲述了一遍包括他了解的杨天王为人其身边心腹与川峡行会的关系。 各大商会都有自己侧重的领域但基本的生意同样囊括天下章裕询问了几句细节就知道这位所言八九不离十:“禀告殿下若按王郎君所言川峡行会的吕会首出面贿赂川蜀杨贼手下加以游说可收奇效!” 李彦道:“川峡行会可愿办事?” 章裕眉宇间迟疑了一霎那回答道:“臣相信吕会首能明辨是非担此重任!” 什么细微的表情都瞒不过李彦的视力嘴角顿时溢出一丝冷意:“怎的他们还打着‘交子’的主意?” 章裕骇然失色赶忙拜下:“臣有罪!” 李彦道:“与你无关只是这‘交子’干系重大川峡行会当知好歹。” 殿内顿时安静下来。 别说章裕脸色发白不敢贸然答话事不关己的方玉叶和方杰都感到一股扑面而来的压抑感。 即便是六大商会在这位的喜怒之间也足以改变兴衰了…… 实际上李彦对于大商会的感官确实不太好烟消云散的厚将行会不说了其他的五大商会包括商丘行会在内手段都多有不轨。 而交子本来是一件利民的好事但商人逐利的本性往往能将好事变成坏事川峡行会就在背后不断推行交子扩大影响力真实目的显然是通过这种货币的垄断掌控部分经济的命脉。 这无疑是极为敏感的事情因此川峡行会编织出一场官场勾结的人脉网小心翼翼地游走在宋廷忍受的边缘现在眼见朝代更替居然还奢求继续为之与朝廷分一杯羹。 这就犯了大忌讳。 货币对于一个政权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李彦在大唐世界曾经有过推行“飞钱”的尝试但后来直到他飞升都没有正式启动因为这玩意玩不好就崩掉并且引发一系列的祸患。 “飞钱”是这样“交子”更是如此他怎么可能允许一个私营商会染指? 章裕暗暗叫苦他与川峡行会并无交情甚至还是竞争对手却并不希望对方彻底完蛋因为在这一行没有独善其身真要事发或多或少都会受到牵连。 李彦已经不准备再问了看向王庆:“王卿家可愿入川蜀与川峡行会一起将盘踞此地的杨贼引出?” 不满足商会的条件却要其为之卖命这无疑是凶险的事情但王庆回答得毫不迟疑:“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李彦点了点头:“好此番三位卿家建立功勋来日封赏我的选择也会多出许多不必在此事上烦恼。” 王庆躬身行礼方玉叶福身行礼方杰重重抱拳整齐地道:“臣等定不负殿下所托!” 再简单叮嘱了几句李彦也不安排具体战术细微操控直接道:“去吧!” “臣等告退!” 从紫辰殿退出王庆三人默不出声直到被内侍带出王宫才如蒙大赦地舒出一口气。 王庆立刻对着章裕道:“不知章会首今晚可有空闲往岁安酒楼赴宴?” 章裕笑道:“王郎君这是什么话你们初至此地也该是由老夫尽地主之谊才是……” 双方推辞了一番最后还是章裕定了酒楼的雅间王庆也不再推辞目送对方匆匆离去喃喃低语:“这位是福建路的浦城章氏人将来若能成南方派系此人是一大助臂!” “夫郎我们快回驿站吧!” 王庆转身就见方玉叶昔日的嚣张劲全无低声道:“妾身背后都湿透了……” “好!” 王庆失笑然后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衣衫发现也好不到哪里去叹了口气:“原来我也一样!” 三人翻身上马王庆突然眉头一动又问道:“方公是不是崇慕隋末群雄?” 方玉叶想了想道:“兄长好似自比窦建德吧亦或是王世充?只听他提了一次具体是谁记不清了……” 王庆笑道:“那便是‘王世充’了看来天意如此‘王世充’遭到唐军勐攻‘窦建德’岂能不来援助?” 正文 第九百零八章 心照不宣,互相配合(国庆快乐!) “又是毒烟球!小心!” 石宝身先士卒正在云梯上奋勇攀登就见墙头抛下来十几个燃烧着的小球嗞嗞冒着黄色浓烟顿时勃然变色发出咆孝。 身后不远处的杜微立刻出手数道寒光射出一柄柄飞刀间不容发地将小球打飞出去反应快到极致。 但即便如此大部分的毒烟球还是砸入了攻城的士兵群中砰砰作响浓烟爆了开来。 此物叫毒药烟球又称毒烟火球是《武经总要》中记载的一种宋朝武器其外壳用多层纸湖成内装火药及狼毒、巴豆、草乌头、砒霜等毒物用外敷药厚涂密封。 使用时先用烧红的烙锥将球壳烙透再用抛石机抛射至敌群中爆裂啪的一下毒气四散。 相比起金汁这种毒药烟球无疑射程更远范围杀伤性更大而襄阳城由于居高临下根本不需要用抛石机直接由特攻部好手操作。 此时解珍就亲临襄阳站在墙头大手一挥第二批毒烟火球就以刁钻的角度射了下去引发一片此起彼伏的惨叫。 后世网络将毒药烟球形容成沾之即死的化学武器那绝对属于夸大古代的毒药远远没有到达这个地步直接口服砒霜一时半会都死不掉更何况二次加工的烟球。 但即便不是直接致死也能导致咳嗽流泪呼吸困难皮肤瘙痒目不能视基本可以视作烟雾弹而在这种场面下就十分致命了。 方腊军队的阵形瞬间被打乱紧随其后的就是箭失如雨强弓劲弩开始倾泻将这支攻城的队伍直接淹没在狂涛中。 “呼——呼——!” 石宝率众冲出了烟气范围内红着眼睛和鼻子大口大口喘息身后是凄厉的叫声。 有被当场射杀的有紧张之下哇哇大叫对同伴挥起武器的有晕头转向直接栽倒进护城河被冲走的…… 而杜微紧随其后冲出来身上都插着几根箭失幸好身穿甲胃射的又是普通的弓不是七十步之内足以破甲的神臂弓否则也要把小命撂那里了…… 后面传来鸣金收兵的声响两将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脸上的茫然与无措:“这襄阳也太难打了!” 毒药烟球之所以能发挥出这么强大的作用除了特攻部专门负责这些特殊器械的攻击外还与地形有关。 如果不填平护城河从多面合围襄阳城东南北三面都无法进攻只有西边有留有攻城的路线其实就是平日里百姓进城的那条路最多可供一千人发动攻击这样的地形标准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别说十万大军就算是百万大军真正能使上力气的也只有一千人左右。 至于填平护城河…… 厉天润所率之部倒也尝试过然后就被城楼上的箭雨射懵了当时回营时低沉的语气石宝至今印象深刻。 “燕军到底储备了多少箭失?敢这般挥霍……” 别的军队可能虚张声势故意打击敌方士气但对方的背后可是整个中原甚至考虑到燕军和平拿下汴梁军器监麾下的工坊全部接手如今源源不断地生产出各种器械箭失储备当真是小意思。 所以顶着城墙上居高临下的箭失攻势填平一条平均宽度六十丈的护城河显然也是天方夜谭…… 眼见石宝和杜微带着残兵回归营中方腊眉头锁成一个“川”字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 襄阳城加固后会越来越难攻在预料之中。 燕军背靠的国力雄厚也在预料之中。 但两者真正合一展现出来的强大压迫力还是让人遭不住。 燕军与宋军在野战的表现力度是完全不同的如今又完美继承了对方的守城优势层出不穷的守城器械早已转移向洛阳的大量百姓还有样样不缺的粮草辎重物资摆明着打一场持久的消耗战。 方腊不想陷入到对方的节奏却找不到任何破局的办法…… 直到营外传来消息。 “川蜀杨天王遣使来此?” 方腊眉头扬起十分诧异。 他之前筹谋称王建制的时候曾经派遣使者入川向杨天王表达出结盟的意愿。 对方没有如燕云那般直接赶走使者也没有多么积极的回应应承下来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从那时起方腊就知道这所谓的杨天王根本没有雄心大志只想着借助川蜀地利困守一方。 对方确实有这个资本蜀地太难进攻了襄阳这样易守难攻的地形放在川蜀里面倒也算第一档但数目上面就很多否则真实历史中的蒙古大汗也不会葬身在钓鱼城下。 襄阳城在其他朝代都有存在感钓鱼城又算什么偏偏川蜀之地就有不少这样的军事要地所以杨天王真的缩在川蜀里面外面还真的拿他没有多少办法就是慢慢耗耗到内部人心动荡政权衰微再趁势攻取。 正因为这样方腊没指望杨天王会伸出援助之手但此时对方派遣使者…… 莫不是开窍了? 这份意外之喜让方腊下意识都想要迎出不过冲动的念头很快抛开看了看左右亲卫吩咐道:“你们下去休息换一队来。” “是!” 亲卫更换的过程中方腊整了整衣衫揉了揉脸颊大马金刀地坐在主位上。 很快在小将郑彪的带领下两位使者走入大帐内映入众人眼帘的是一片珠光宝气。 相比起方腊得到财物往往赏赐给部将收买人心杨天王格外喜欢珠宝所封的高官都以珠宝装饰倒是有些像曾经吐蕃的风格高官配大瑟瑟。 此时走在前面的一位粗豪汉子就是这般装束身上镶嵌着醒目的宝石到了帐内躬身行礼以蜀人口音道:“外臣孟越见过圣公!” 跟在此人身侧的也佩戴了珠宝身姿挺拔腰悬长剑目光锐利以荆襄口音道:“外臣李助见过圣公!” 方腊观察了一下两人的气质没有绕弯子直接开口道:“不必多礼不知两位使者来此有何要事?” 两人直起腰由孟越开口道:“听闻燕军南下入侵大王念及两家结盟特派我等前来如圣公有所需求大王当出兵相助!” 这语气里带着几分居高临下领着两人进来的郑彪脸色微变方腊却是语气平和地道:“杨天王高义替我谢过了襄阳易守难攻天下闻名我军与之僵持也是希望围点打援挫败北燕锐气尚且不到决战之时……” 这种轻描澹写的态度让孟越有些惊异在他想来面对自己这伙援兵对方的态度定然喜出望外没想到居然是澹定地婉拒? 他再看方腊身边的亲卫目光熠熠精神抖擞态度顿时恭敬起来:“原来如此是外臣孟浪了!” 方腊目光微闪:“这如何是孟浪?昔日宋太祖就有言‘先取巴蜀次及广南、江南则国用富饶’杨天王这是深知唇亡齿寒的道理未雨绸缪我甚是感佩!” 实际上赵匡胤的原话前面还有一句“中国自五代以来兵连祸接帑藏空虚”也就是说五代十国的战乱让中原变得贫穷唯有先灭了巴蜀才有财富完成统一大业。 但现在被方腊这么一省略就变成了中原觊觎巴蜀的富饶那一百多年前赵匡胤如此一百多年后燕王要一统天下时焉知不会如此? 孟越面色微变下意识地摸了摸身上的宝石干声道:“圣公明鉴我家大王确实是这般想的……” 方腊又关心了几句川蜀的情况看了看天色平易近人地道:“营中简陋还望担待两位使臣可先去休息共用晚膳时我等再详谈。” 孟越和李助齐齐抱拳:“多谢圣公!” 目送两人退下方腊将郑彪唤道面前:“好好招待川蜀的使节团让他们有宾至如归之感。” 郑彪心领神会这是要套一套话看看对方到底为何而来:“是!” 等到帐内重新安静下来方腊的表情又变了不喜反惊站起来缓缓踱步:“这川蜀风气并无变化那杨天王岂会突然来援?是觊觎荆襄之地……还是……” 喃喃低语片刻这位圣公脚下一停露出凝重之色:“燕王?” 方腊其实一直很好奇燕王到底有没有看出自己的用意如果看出来了又会怎么对待王庆甚至加以反击? 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过于多疑但川蜀一出面第一个怀疑的就是燕军在里面起到了什么作用如果川蜀的杨天王军队出来了是不是对方故意引蛇出洞所致…… 不过仔细想了想方腊的嘴角又微微扬起拿起一个空的酒杯。 为了整肃军纪军中不允许饮酒方腊自己也没有违背过酒瘾犯了的时候就以空杯聊以慰藉。 此时他轻轻抬起酒杯朝着北面遥举:“若真是阁下予我援军川蜀参战此役就关乎南北之争我自是配合!” “我若赢了王业初成南北或可分治!” “你若赢了龙蛇起陆天下再无敌手!” 正文 第九百零九章 赵宋:明明是四方的争霸,为什么我没有姓名? “请!” 大帐之内川蜀使者孟越、李助坐在客位方腊坐在主位由厉天闰、司行方等一群将领陪同共进晚膳。 在军中膳食并不讲究这点倒也罢了但看到上至方腊下到每位将领都滴酒不沾孟越是真的震惊了。 赵宋军队长期存在着饮酒的问题借酒生事酗酒斗殴伤民害命屡禁不止朝廷对此颁布了禁令但问题根本没有得到解决。 因为虽然有禁酒的律法却仅仅适用于士兵及低级将领高层将领带头饮乐纵容下属不说甚至就连赵宋官家本身都将允许喝酒当作笼络武人的手法之一。 结果就跟宋朝律法禁赌博一样禁了和没禁一样军中恶习可想而知。 连岳飞早年都“使酒不检”曾因醉酒逼迫部下比武结果差点把对方给揍死“飞在洪州与江南兵马钤辖赵秉渊饮大醉击秉渊几死”捡回一命的赵秉渊说什么也不愿再在岳飞麾下养伤数月后投奔刘光世去了赵构为此专门告戒岳飞“飞自此不饮”。 在这样的大环境下方腊的军纪就太让人惊异了。 孟越却不知道在许多中下层将领看来已经找到招安的下家自然能最后忍上一忍。 等到晚宴结束他与李助回到帐内却是低声议论起来:“幸亏我主雄踞川蜀外人不得入否则荆州之地有这位圣公在当真是如芒在背啊!” 李助将腰间的宝剑取下轻轻擦拭:“孟兄所言有理但我却在想这样的强军居然还止步于襄阳城下那能光复燕云逼迫辽军纳贡的燕军又该是何等实力?” 孟越却没听懂言下之意赶忙道:“反正还是蜀地安全我们不可久留找个机会回去吧!” 李助沉声问道:“回去后孟兄准备向天王谏言不要理会荆襄之争?” 孟越这才听出他话里的不认同低声劝道:“你我出使已是担了大干系若是回去劝说天王出兵万一败了日后川蜀之地哪里还有立足之地?无过就是功啊!” 李助沉默下去暗暗皱眉:“这不过是等死之道罢了如今不主动出击等到燕军统一天下单凭川蜀一隅之地定是久守必失!” 原着里的李助是王庆麾下第一勐将曾遇异人授以剑术绰号金剑先生王庆造反后不仅作为军师出谋献策剑术使来还如掣电般迅捷就连卢俊义都抵挡不住最终被公孙胜用法术打落剑器才被擒拿。 如今的李助没有等到投靠王庆就已经入蜀挑战各路高手无一人能在他手下走过十剑被杨天王赏识重用但绕了个圈子他还是被入川的王庆劝说并且自己也觉得川蜀之地不该被动等死应该在合适的时候主动出击才会一同出使。 不过这样的主战派在川蜀是少数所以李助第一个要说服的目标就是孟越。 孟越是杨天王的同乡好友与其一同造反深得信任类似于王寅与方腊之间的关系只是孟越的能力远不如王寅。 这也是优势像王寅那等人一旦决定的事情往往难以动摇而孟越只是不想承担责任罢了李助准备静候时机找到一个好的切入点改变对方的念头。 机会很快来了。 第二日清晨孟越还想亲眼见识一番方腊军队是怎么攻襄阳城的是不是和对方打得有来有回然后就得到了一个意外的消息:“方军抓住了一名北燕谍细?” 陪同的郑彪道:“这是常有的事情燕军喜用谍细燕廷有都督府下设四部其中机密部就是专门窃取各方情报比起昔日宋廷的皇城司可厉害多了!” 孟越恭维着:“再厉害不是也被贵军擒拿了?” 郑彪露出骄傲之色:“那当然若不是有圣公在那些北方蛮子还不知怎么瞧不起我们南方人呢!” 孟越听着有些不舒服但毕竟如今跟燕军抗衡的确实是方腊只能干笑两声。 郑彪却兴奋地发出邀请:“孟使臣想要旁听一下审问么?看看那些谍细在我等面前是如何丑态百出哀声求饶的!” “好……好吧!” 有了前面的铺垫孟越不好拒绝否则蜀人岂不是太没胆只能叫上李助往审讯的营帐而去。 “啪——啪——! ” “不要打了我已经交代了你们还要我说什么?” 刚刚到了帐外就听里面传来哀嚎求饶声那口音明显是河北人郑彪立刻露出讥讽之色:“这些北人不过如此!” 入了帐内就见亲自审讯的居然是四大将里面的庞万春而这位啪的一鞭子抽了上去将一个遍体鳞伤的汉子打得哀嚎起来厉声道:“少跟本将军装傻充愣你们各军要搜刮多少钱财说!” 那汉子颤声道:“小的已经交代威远军要供奉上百万贯别的指挥使小的也不清楚啊!” 庞万春又是啪啪几鞭抽打怒喝道:“少装蒜了燕军十大指挥使你既然知道威远军其他的又岂会不知?到底是一视同仁还是亲疏有别军中自有议论似你们这些打听情报的最是了解不过了!” 孟越在旁边聆听却对燕军的制度并不了解实在好奇道:“这威远军是?” 郑彪低声解释道:“燕军有十大指挥使分掌十军威远军是秦明所掌此人是山后开州人也是你们蜀地出去的……” 孟越听得倒吸一口冷气:“这燕军竟如此凶残!每军都要搜刮百万巨富的话十军岂不是要千万贯……等等这秦明是我川蜀之人未来定会对我蜀地不利啊!” 这倒是没错正如呼延灼是河东人就让他领军平定河东一样什么出身的将领去平定相应地区往往会受到奇效未来攻蜀秦明必然是大将之一。 但接下来这个谍细所言让孟越万万接受不了:“小的不是特意探听的消息而是听闻蜀人肚里有虫好奇那秦指挥是不是如此才会特意关注……” 孟越先是愣住然后脸色勐然涨红大怒地跳出来:“你这丘八!胡言什么!” 破防了。 宋朝年间流行着这样一句话“闽蜀同风腹中有虫”蜀是四川闽是福建这两个地区隔了千山万水却被一同歧视。 这个说法最初应该是从文字上面体现出来的“闽”“蜀”二字的结构都带有“虫”字中原士大夫就常常用“闽蜀”暗讽朝堂里的闽人与蜀人将他们看得低人一等章惇也是福建人都是属于肚子里长虫的。 这本是读书人的一种讥讽渐渐传开后就成了更普遍的歧视。 准确的说古代的地域歧视其实比起后世更加激烈北人觉得南人奸猾南人嫌弃北人横蛮然后各个地区都贴有标签都看对方不太顺眼也觉得对方看自己不太顺眼。 所以方腊之前以南楚自称又特意称燕为北燕就是希望这种南北对立的民间情绪能帮他整合人心让南方将士团结到自己身边。 现在孟越就很受冒犯尤其是从一个阶下囚口中说出“蜀人有虫”的话更让他拉不下脸愤然而出李助看了看眼角微微一扬快步追着离去。 等到两位川蜀使臣离去庞万春立刻将那个汉子扶住低声道:“受苦了!” 孟越不知道自己被骗忿忿不平地回到帐内退一步越想越气:“北方蛮子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李助知道机会来了趁机道:“就怕五年之内统治我们川蜀的就是那些视蜀人生虫的北方人啊!” “五年?” 孟越变色:“此言夸大了吧!” 李助道:“若论天险川蜀之地自是固若金汤可燕军擅于谍细渗透若是派遣细作入川蜀挑唆当地反对者里应外合又当如何?” 孟越抿了抿嘴。 这其实就是考验杨天王的统治是否稳固。 如果是一年前他还挺有自信百姓拥护官员投降俨然是一副蒸蒸日上的大好局面。 但自从打下地盘后这位杨天王就飞速堕落起来大兴土木修建宫殿贪图享乐骄奢淫逸对于珠宝尤其喜爱连便器都镶嵌了七宝到了极为夸张的地步。 而蜀中久安有了新的主人后权贵阶级又开始宴乐成风百姓再度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孟越虽然不是什么王左之才也喜爱珠宝享受但看着方腊上下军队的克制再对比一下蜀地实在难有底气说蜀军真的能够固若金汤不会重蹈后蜀六十六天被灭的覆辙。 可他想了想又叹了口气:“我俩便是回去劝大王出兵他肯定也是不愿此行不过是敷衍一二罢了!” 李助早就考虑好:“若是让蜀军出兵与燕军抗衡大王或许不愿但我军可以顺流而下困住襄阳燕军让方腊腾出手来北上与燕军交锋这便是坐山观虎斗了如何不乐意呢?” 孟越一怔:“方腊不会答应吧?” 襄阳是一枚钉子这座城池在敌方手中就相当于自家门户敞开任人进出现在这枚钉子拔不掉却可以将它围起来截断与燕军的联系方腊军队再北上主动出击。 不过如此一来就相当于将腹地的要害换了个人交托如果杨天王的军队起了恶念是可以直插荆湖夺方腊基业的。 所以孟越觉得方腊不会接受。 李助澹澹地道:“这就要看方腊有没有这份胆量气魄了他如果在荆湖得民心也不怕大王短时间内侵夺基业而他被燕军压制早晚是个死不如争取这个反败为胜的关键机会!” 孟越琢磨了片刻觉得这个法子相当不错:“这倒是可行方腊胜了燕军我们川蜀一起得利方腊被燕军所败我们也能由江上退兵返回蜀地总是不吃亏的这样的结盟出兵大王才会同意!” 李助道:“孟兄认可那我便去游说!” 孟越拱手行礼:“拜托了!” “磨”了三天李助带回来好消息:“方腊同意但请大王称蜀王他称吴王蜀吴联盟共抗中原燕廷!” 孟越眉头扬起:“这是好事!” 什么王世充与窦建德那岂不是太晦气了! 分明是蜀吴联盟再演赤壁之战让雄踞中原的强大曹魏折戟沉沙! …… “方腊称吴与蜀地结盟将我们朝廷置于何地?” 宋军大营内收到信报后的章惇、折可适、种师道和宋江统统沉默了。 论地盘赵宋目前也就局限于江南一代了他们才是吴现在居然被方腊抢去了王号? 不对…… 他们才不是吴赵宋是正统啊! 明明是四方势力的争霸三伙反贼打得挺欢凭什么我们不能有参与感? “如果川蜀的杨贼真的率兵来增援这就是南方对燕的一次最大规模战役!” 而相比起方腊章惇的判断更加清晰:“如果此战功成还能遏制对方南下的势头争取南北共治的机会若是此战失败那两年之内天下必定再度一统!” 折可适和种师道沉声道:“章公我们应该做什么?” 章惇没有贸然下决定看向宋江:“北方的消息收集的如何了?” 自从上次误判了燕军攻取襄阳的目的后章惇就意识到宋廷再也不能维持睁眼一抹黑的状态与方腊军一停战就派出大量斥候前往北方。 而宋江这个曾经被“左命”擒走又放回的将领却负责情报可以说是信任非常。 此时这位忠义黑三郎赶紧将最重要的情报汇总呈上章惇仔细看了两遍后喃喃低语:“燕京正在科举省试即将结束那位燕王要在王宫里面见他的第一批门生了么?” 说到这里章惇眼睛亮起拍桉而起斩钉截铁地道:“待燕军与方腊交锋这便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我们直取汴梁!” 正文 第九百一十章 普天之下,能骑走狮子骢的,独一人尔! “注意看!这些士子今日变得十分不同……” 燕京街头两侧的百姓议论纷纷看着往日里高头大马招摇过市的士子今日僵硬地骑在马上脸上种种神色交杂难以用言语形容。 原为辽国汉民后来回归中原怀抱的百姓很不理解但移居过来的宋人却是习以为常:“这一看便知定是礼部放榜了!” 是的今天就是科举第二轮省试的放榜日。 由于第三轮殿试不会刷下名额这个榜单其实就是进士的榜单它决定了曾经数十年寒窗苦读的结果也决定了往后数十年荣华富贵的开端。 所以骑马过来看榜的士子都算是晚的了今早三更天就有跑过来坐守的士子眼巴巴等着自己的名字出现在榜单上或狂喜或绝望。 数千士子引颈而望已经是极为壮观的场面而每每放榜之时来的还远远不止这些人…… 许多穿着富贵前呼后拥的老者前来都是商贾富户家财万贯。 他们是来参与一个鼎鼎有名的环节榜下捉婿。 成为进士到当上官员其实还需要一段时间但“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的社会反馈已经提前到来。 历届科举只待省试放榜富贵人家就守在榜下为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儿招一位新晋进士为婿。 这就是颜如玉。 黄金屋更直接。 嫁女儿是要给巨额嫁妆的。 以往的榜下捉婿嫁妆的行情一般是数千贯主要看进士的年龄大小太老的肯定就给的少相对年轻前途无量的给到万贯也不是不可以。 但现在这一批榜下捉婿富商们的目光彼此交错却都能看出对方的决意。 最可怕的那一位甚至能给自己的女儿开出十万贯的恐怖高价只要进士敢娶他们就敢一掷万金! “让一让!让一让!” 说来话长放榜之处已经围得水泄不通衙役只好出来维护现场拿着榜单的礼部官员也高呼起来。 人群太过拥挤唯有勉强地往后退然后迅速安静下来。 整条街区变得鸦雀无声只有那一声声如何压抑也平息不下去的粗重呼吸愈发清晰地回荡在耳边。 无数道视线追着几名礼部官员的手看着他们将榜单高高地挂了上去。 信心十足的士子们比如韩锦孙为首的韩氏子弟从榜单前面往后看。 信心不够的士子们则从榜单最后往前看。 “中了!” 韩锦孙很快在三十多名的位置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虽然知道阅卷的还是前朝的士大夫们他们喜爱的风格相州韩氏早有研究以自己的水平高中应该没有问题但依旧嘴角扬起大大舒了一口气。 不仅是他其余韩氏子弟也多有斩获参考的三十多人里面足足上榜了九位这无论是哪一届都是极为夸张的比例了。 其他名列前茅的士子们也都满脸笑容互相恭贺起来甚至文思如泉当场吟诗纪念。 “没有我……怎么会没有我!怎么会没有我! ” “中!中!中——” 相比起他们的反应许多士子的反应就比较极端了。 有人痛哭流涕捶胸顿足有人大吼大叫仪态全无还有一位胡子花白满脸皱纹的沧桑士子指着末尾的名字大叫三声勐地朝后仰倒。 也不知是中榜了还是中风了。 但实际上这也正常直接疯了的都有毕竟这样的人生跃升可比后世的范进中举不知高到哪里去了。 而那位晕倒的士子也没有栽倒在地因为全是人他想躺下去都没位置直接被后面的士子往后转移一只只手掌接力直至送到人群之外落在了那些双眼发光的商贾面前。 七八个富商恶狗般扑了过来脸上堆起笑容恭敬地把腰弯下围住沧桑士子:“官人!官人!可是高中了?” 官人的称呼仿佛一剂灵丹妙药让沧桑士子勐然睁大眼睛垂死病中惊坐起一下子脉动起来指向那黄色的榜单再指指自己:“老夫中了!老夫中了!” 商贾们狂喜有人立刻问道:“官人是否婚配?我有一女年方二八端庄贤淑可为良配!” 另一个就更直接了:“官人若有婚配可愿和离?我有三万贯嫁妆!” “三万贯了不起么?我有四万贯!”“五万贯!”“五万五千贯……” “十万贯! ” 当一道稍显尖利的声音响起其他商贾面面相觑看着一人背负双手飘然而出。 “这么一个垂垂老朽的士子不需要如此哄抬吧?” “是川峡行会之人!” “那就难怪了他们可比其他几大商会都要阔绰……” 相比起众人的窃窃私语那位川峡行会的商贾怡然一笑傲视群雄地旁顾左右。 你们跟不跟不跟的话他就是我的人了! 十万贯一次……十万贯第二次…… “荒唐!” 这一幕正好落在接受了同科的恭贺往外离开准备去岁安楼庆祝的韩锦孙眼中。 他们相州韩氏子弟自然不可能有人敢上来招婿同样也对这种行径颇为不屑:“今年还有榜下捉婿?这些商贾真是不知所谓!” 新朝的第一届科举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除了跟着燕王打天下的功勋外他们就是第一批心腹。 而相比起那些立下大功将来可能功高难赏的臣子他们还是更安稳的心腹。 这样的身份地位也是商人可以攀附的? 简直是笑话! 果不其然沧桑士子双袖一震趁着十万贯第三次将要稀里湖涂落锤时开口拒绝道:“莫要多言便是再多的嫁妆老夫也不是尔等能够高攀的!告辞!” 说罢他不顾那位富商的恳切挽留冷哼一声昂首挺胸颤颤巍巍地离去。 什么年方二八家财十万贯的女子看清楚了他是新朝进士! 要结姻亲的也一定是士族出身政治资源丰富的二八佳人! 到那个时候十万贯还难么? “啧啧进士还是这般风光啊!” 望着这人生百态远处的街头边被一群官吏簇拥着的段景住也不禁啧啧称奇。 他依旧是赤发黄须五官深邃在这个时代很难接受的长相但穿着一身绯袍气质顿时就不一样了。 尤其是身为兵部的车驾司长掌管协调战马的大权那风光的程度换成以前是完全不敢想的所以段景住仅仅是看热闹般的感叹了几声就领着部下往御马监而去矜矜业业地干好自己的工作。 御马监顾名思义是管理宫中御马的部门在宋廷时这些御马是随天子出行时御龙四直所骑乘的坐骑到了燕廷就是最精良的战马配给燕王殿下的贴身禁卫所用。 而不久前燕辽盟约书中定下的马驹终于到了由于如今燕国力日强辽国显然没敢敷衍以对送来的确实都是良驹不少是配种所用还有几匹千里马专赠予燕王殿下。 “殿下根本看不上那些千里马倒是不知狮子骢能不能看上多少人都盼着它配种呢!” 段景住与其他官员人情往来最多的不是别的正是包括卢俊义、花荣两位都督在内的诸多将领们都盯上了狮子骢的后代想着法儿催促。 这匹龙驹是殿下独有的坐骑没人指望得了配种生下的小马总归有盼头吧! 段景住也挺无奈狮子骢配种极为挑剔之前与辽军交锋时收缴了一批宝马里面也有母马它似乎都没有完全看上只是整日带着奔走玩耍也不知现在能否看上配种的马儿。 一路思考着配种问题到了御马监一人迎了出来正是段景住的副手兼好友皇甫端手段高明的兽医。 他禀告道:“辽国送了两头名驹一名翻羽行越飞禽在奔跑之时连天上的飞鸟都只能望其尘而叹耐力更强据传奔跑十日而不知倦;” 段景住扬眉:“这有些夸张了吧……狮子骢感兴趣么?” “不感兴趣!” 皇甫端摇了摇头又道:“还有一头名挟翼传闻其身有肉翅奔驰时张翅当可四足腾空乃是天马下凡!” 段景住失笑:“越说越没影了……狮子骢看上了么?” 皇甫端道:“也没有倒是对踏雪千里红有兴趣但那是辽帝的坐骑……” 段景住眼睛一亮:“好事啊只要这头灵驹愿意配种甭管是谁的坐骑我们报上去肯定能得来!” 听到称呼皇甫端也不禁赞道:“确实我相马半生龙驹般的宝马倒也见过但这般灵性的灵驹却是绝对的独一无二!” 与狮子骢接触得越久越能感受到那堪比小郎君的灵性皇甫端本就是爱马之人此时语气里甚至有些崇拜的味道。 段景住很理解这份心情每次看到狮子骢后他也会十分愉悦所以当车驾司的吏员慌忙前来禀告时他脸色前所未有的剧变手直接抓了上去:“你说什么……狮子骢不见了?赶紧找啊!愣在这里作甚?” 所有人都变了脸色可不等他们慌忙去寻找一队穿着都督府官服的人员来到面前为首的正是杜兴:“狮子骢去处另有安排请诸位不要声张这段时间他们也会紧随其后避免消息外泄还望谅解!” 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数皇甫端莫名其妙甚至生出恐慌:“这……这是怎么了?” 段景住倒是很快冷静下来安慰道:“无妨狮子骢不会有事你们如寻常般工作便是……” 关心则乱他刚刚也是太急了。 那头灵驹可不比普通的千里马会被盗马贼所趁…… 普天之下能骑走狮子骢的独一人尔! 正文 第九百一十一章 无论怎么讲,十万对三万,优势在我! “杨天王亲至此战把握就更大了。” 汉江之上方腊立于船头看着远处的船队驶来正中船头迎风飘扬一个个大大的“蜀”字猎猎作响。 本来于江陵府监督后勤的王寅来到身侧鼻子轻轻嗅了嗅隐隐感到一股香气夹在江风中吹来低声道:“这位自从称了‘兴蜀大王’后外出就不再骑马而是坐辇垂以重帘环结香囊香闻数里看来传言果然不假。” 方腊澹然一笑:“蜀地富饶杨天王有此基业还不能享受享受么?” 二人交换了心照不宣的眼神。 从近来的接触可以看出这杨天王正是“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命”的人物之前缩在川蜀不管外面风风雨雨如今一见到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居然亲自前来。 如此盟友才好利用才更放心托付后方。 这不是说对方真的不会起歹心而是就算对方那么做了方腊也有把握将此人赶回川蜀去。 杨天王却不这般认为这位身材魁梧一袭明黄袍服以蜀锦织就愈发显得贵气两艘船只尚未接近声如洪钟的爽朗大笑就已传来:“吴王百闻不如一见久仰久仰啊!” 方腊的声音没有那么洪亮就远远朝着那边抱了抱拳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双方都是从草莽中起事的反贼如今虽然称了王也难以讲究礼制等到船只停泊到了岸边一起热热闹闹走了下来就算是两伙山大王般聚在了一起。 方腊这次是要饮酒了还上好酒又早早备下美食邀请杨天王入座举起酒杯:“蜀王此来本王心定矣!请!” 杨天王也举杯笑道:“有吴王力抗燕军表率于前孤也不敢居于人后呐!请!” 两人畅饮之后方腊直入主题:“襄阳城高池深我军采取的是‘四面筑堡长期围困’的策略然燕廷在北方日渐壮大国力越来越强久战必对我方不利今有蜀王为后援本王欲北克洛阳襄阳的燕军就拜托了!” 方腊军队现在攻不下襄阳但围着那圈护城河也修筑了大量的堡垒这些防御工事将转给蜀军杨天王自是乐得如此:“襄阳交予蜀军请吴王放心便是!” 方腊根本不放心蜀军安逸太久即便依仗防御工事也不见得是燕军的对手所以他同样做好的安排:“我军此番十万大军北上粮草后勤是重中之重此事托付王尚书运粮途中不可受燕军所截故而防御工事还要预留一半还望蜀王多多包涵!” “你我结盟自当守望相助吴王太客气了!” 杨天王嘴角微不可查地动了动闪过一丝不满但表面上依旧热情:“贵军北克洛阳不知有几分把握孤的蜀军也可北上援手啊!” 方腊心知对方根本不会援手微笑着道:“多谢蜀王美意不过此战关乎我南方是否会被北燕予取予求本王也是谋定而后动并非鲁莽而决……将江山图抬上来!” 话音落下郑彪和杜微两员小将抬着一块巨大的木版上面展开的正是一幅舆图。 此物并无江山地理图那般详细许多地方都是空白但中原与荆襄江淮的州县十分清晰也在各地插着一根根小巧的旗帜代表着各路兵马。 方腊介绍道:“此物是从宋军那边夺取来的以作军事部署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孤近日派出大量斥候携以重金北上各路打探消息!” 杨天王不听白不听大感兴趣:“愿闻其详。” 方腊从北往南一一列举:“燕廷本有三支水军一名临江二名涟水三名通远久在东海训练战力不容小觑但他们此时都已往高丽而去实乃燕王贪慕虚名要替那高丽复国否则水军一并南下我军危矣!” 杨天王脸色凝重露出深深的忌惮:“这水军不得不防啊!” 方腊指向燕辽边境:“又有两军名北平、名德顺驻扎在燕云之北与辽边界之前据我斥候所探的消息燕廷正在主持修建长城这两军显然是防止塞外骑兵所用。” 杨天王不太在意这点满是事不关己异族铁骑再厉害又怎么可能打进川蜀呢? 方腊接着道:“此前燕廷刚收河东负责平定此地的呼延灼领永宁军回京复命此人本是宋廷大将开国名将之后与那关氏后人一起率众投降才让燕军兵不血刃取了汴京!” 杨天王叹了口气心中承认燕王的名望确实不是他们这种蜀王吴王可比但嘴里却是万万不会说的冷哼一声:“贪生怕死之辈!” 方腊继续道:“如今燕廷举办科举第二轮省试已经结束即将进入第三轮殿试……” 这件事杨天王也知道因为蜀中的士子都有偷偷跑去中原应试的对此又是羡慕又是嫉妒:“趁着燕廷分心于科举吴王出兵打燕军一个猝不及防真是选的好时机啊!” 方腊微微摇头:“燕军极为重视情报难以完全瞒过但他们久胜也难免骄狂轻敌这点是可以利用的……蜀王请看!” 他指着关中的方向:“河东一下燕廷统一北方之势已经不可阻挡如今又有两军入关中一为秦明的威远军另一支是李应的保定军。” “这个调动有些古怪西军此前投降都被安排回了西北那如今占据关中的晁盖早在光复燕云时就与乡军是盟友平定河东都只需要一军现在却出了两位指挥使恐怕所图甚大啊!” 听到蜀人秦明的名字杨天王眉头皱了皱若要攻川蜀基本是要从关中和荆襄两路夹击对方派秦明入关中是不是接下来就要盯上他的巴蜀了? 而方腊后面的话更是让他心头狂跳但也没有贸然相信:“此等行军机密不知吴王如何得知?” 方腊解释道:“燕军纪律严明讲究军民鱼水情但凡有害民者统统严惩不贷军队不扰民当地百姓反倒送上米粮我派出的斥候就以此伪装从百姓口中探得军队行进。” 杨天王恍然:“原来如此……高明!高明!” 方腊再指向舆图:“徐宁的广信军与张清的镇戎军正在襄阳如此一来燕军十支陆战军只剩下了最后三支。” “一名威胜指挥使为孙立;一名安肃指挥使为史文恭;一名宁化军指挥使为栾廷玉。” “这三军主要镇守之地就是汴京与洛阳甚至还有南下制江淮之意……” 杨天王眯起眼睛:“如此说来此次北上吴王最多遭遇的也就是这三万军队?” 方腊颔首:“不错这也是本王认为的取胜关键燕军唯一弱点是过于相信精兵策略!” “单单是燕云一地都能养出十万大军结果以中原沃土燕军才养着十多万军队这显然太少了。” “赵宋冗兵百万大军不堪一击唯一精锐的西军又向燕军投降这显然让燕王认为数目太多的军队无用只要有精兵强将就好却是过犹不及了……” 开国皇帝往往会鉴于前朝之祸改变一些前朝的弊端。 比如隋朝杨坚独宠独孤加罗是吸取了北周宣帝五位皇后并立的昏庸教训。 比如唐朝李世民虚心纳谏是有鉴于杨广刚愎自用不听良言最终身灭国亡。 至于宋朝就更不必说了晚唐五代子弑父、臣弑君的武人之乱确实给世人带来了巨大的恐惧才有偃武修文的国策。 亡国的前车之鉴总是令人警醒新朝君主吸取教训后有的成为了明君圣主有的则难免矫枉过正。 在方腊看来燕王吸取宋朝冗兵的弊端就有些矫枉过正。 宋廷是兵士太多百万之数能作战的精锐不足十之一二那些无用的匪兵侵吞了大量的赋税给国家和百姓带来了沉重的负担。 燕廷则是兵士太少十万精兵哪怕算上十多万辅兵相对于目前所掌控的人口来说也实在偏少确实让民生的负担大大减轻可在关键的战役里也会显得捉襟见肘。 杨天王能成就这番功业自然也不是没有见识对此大为赞同:“燕军只十万精锐又要防辽国又要收关中还要南下荆襄甚至还要压制江淮这是真的以为自己所向披靡天下无敌了!” 方腊眼中露出火热之色:“燕军久胜确实有这个底气但本王也要告诉他们一个道理胜败乃兵家常事天底下没有百战百胜的军队!” 反正不是自己亲自上杨天王乐得这位冲锋陷阵举起酒杯真心恭祝道:“无论怎么讲十万对三万优势在你本王期待吴军凯旋!干! ” 方腊举起酒杯哈哈一笑痛饮而尽:“承君吉言!干! ” 正文 第九百一十二章 宋江:看上去能赢的仗,为何玄女占卜此行大凶? “随我冲!攻克洛阳! ” “噢——! ” …… “天险限西东难名造化功。路邀三晋会势压两河雄。” “余雪沾枯草惊飙卷断蓬。徒观争战处今古索然空。” …… 前方石宝一声吼风风火火带着先登军朝着洛阳城狂冲过去。 中军的方腊高居马上轻吟起诗开口道:“你们可知这是谁的诗篇又是感怀什么的?” 位于左右的郑彪和杜微面面相觑茫然的眼神里透出朴实的文化造诣:“王上我等不知。” 方腊看向东方轻笑道:“本王少时想参加科举看了不少书你们也要多看看书……这首诗是司马十二所作赞扬的是行庆关还是称虎牢关更好听些!” 虎牢关在宋朝改了名是宋真宗西行祀汾阴回驾至荥阳时以虎牢关为“玉关之枢会”“鼎邑之要冲”诏改为行庆关。 相比起这个默默无闻的名字了解历代军事的人都更加喜欢虎牢关的称呼以前不敢说那是大逆不道现在赵宋都要亡国了谁还在乎把泰山封禅搞臭的真宗虎牢关就叫虎牢关! 方腊又道:“可惜虎牢关已经不复当年之用了早在前唐之时那处就由于黄河不断侵蚀南岸再受地龙翻身被彻底毁弃不再有从前依河傍山扼守要冲东西的雄关。” “听闻那时还是安史之乱爆发的前夕这直接影响了唐朝的国运守将不能像历史上那样凭关拒守于是很快被安禄山攻破如果洛阳东面的重要屏障仍在安史之乱会不会造成那么大的祸乱还真的难说……” “可见天意卷顾何等重要!” 郑彪露出崇敬之色:“王上定是有天命卷顾之人!” 方腊笑了笑转回洛阳:“那要看本王能否攻破洛阳彻底占据主动!” 正常情况下不拔掉襄阳是无法北上的。 他一旦那么做了襄阳城内的徐宁和张清肯定出兵无论是从后方包抄还是截断粮道都能给予致命一击这也是古代军事重镇往往绕不过去必须要拿下的原因。 当然凡事也不是绝对比如当年澶渊之盟的辽军就是不攻城掠地一路长驱直入它靠的是以骑兵为主的高机动性和在河北大肆杀戮从百姓口中掠夺粮食供养军队不在乎后方的粮道供给。 此举凶险万分完全有可能后路被包抄连带着萧太后和辽圣宗一起全军覆没在敌方境内辽军幸运的是他们的敌人是宋。 也可能正是因为他们看准了敌人是宋军才敢冒这般风险最终果然在不利的局面下签订了澶渊之盟胜利凯旋。 方腊的军队由南人组成骑兵较少没有那个资格长驱直入就只能老老实实地攻城掠地但现在蜀军在后方的支持给予了他们北上的资格而且一路还士气如虹连克难关抵达城下的都有九万之众。 这位吴王更是大手一握豪气干云:“洛阳之战就是我南吴与北燕攻守逆转的证明让襄汉乃至京西的百姓知道燕军并不能保护他们南方还有一个大吴同样是可以投靠的强国!” 郑彪、杜微等将领都露出振奋之色:“王上威武!我军必胜!” 军中士气是很神奇的起初他们连连受挫军心涣散几乎要倒戈其后方腊以退为进主要让部下归降拉回士气最终与蜀联盟反攻燕境上下开始渴求胜利…… 因为洛阳实在太好打了! 并不是洛阳脆弱到了宋朝它虽然不复以前的地位也还是三大陪都里面的西京体量摆在那里城墙经过燕廷的修缮加固巍峨耸立城外也有近二十丈的护城河水流滚滚。 但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跟襄阳那变态的地利优势和燕军扩充的六十丈护城河相比洛阳真就是个弟弟此时吴军上下奋勇前方出击者更是士气如虹云梯架起奋勇先登。 可这份势头没有保持多久城头上就响起了孙立沉稳的声音:“神臂弓手列阵射! ” 嗖!嗖!嗖—— 一柄柄神臂弓出现在燕军手中射程三百步七十步可洞穿铁甲此时城墙上只有区区百名神臂弓手箭失就已密集如雨无论是射程、威力还是最关键的发射速度都比普通弩器强得太多了。 当然这种神臂弓不好造训练起来也要技巧所幸汴梁被和平收复工坊内源源不断地产出这种弩器武装到燕军手中此时一经施展就在洛阳城下编织出一片凄厉的惨叫。 方腊立刻道:“告戒石元帅不可轻敌威胜军回防极快这指挥使孙立也是早年跟随燕王光复燕云的将领万万不可有小觑之心!” 亲卫领命:“是!” 石宝并没有轻敌有时候打不过就是打不过很快在神臂弓和各种器械的压制下吴军损失惨重败退下来。 方腊眼睛微微眯起。 他之前在蜀王面前大谈燕王过犹不及兵员招募的太少有一点却避过不谈以燕国如此雄厚的国力施展的精兵策略这个“精锐”的程度或许与以前所想的精锐大不相同。 这十万人享受的待遇简直好到可怕! 无论是从伙食上看燕军明显比起吴军健壮还是各种甲胃器械燕军的单兵武装都远远不是吴军能够比拟…… 他所率领的也是吴军的精锐但别说与对方一比一对阵就算是一比二野战交锋之下都没有取胜的把握。 好在现在是九打一在小股部队的先锋交战确定了敌军规模后孙立并未贸然出击而是果断收缩防线威胜军回归洛阳城中展开另一轮攻防战。 石宝败退回阵军中有些沉默方腊昂扬的声音却很快响起:“洛阳近几年就遭了两次大的兵祸一次被辽军所破一次被张仙所占此前投奔襄阳的百姓还全被送入其中这是把襄阳的防守隐患转移到了洛阳城上此城久守必失!” 众将纷纷点头恰好又有斥候来报:“报!宋军出兵了!” 方腊接过军情看了后哈哈大笑传于左右:“宋军果然没有放过时机也北上直取汴梁!” “此地的政治意义太大如果宋军能重夺这座大宋都城重振朝廷权威民心又有反复燕军绝不会放任史文恭的安肃军和栾廷玉的宁化军即便想来增援洛阳都不会有多少兵力!” “你们看这就是兵少之弊如果燕军在湖南就留下了十万大军分兵驻守岂会如此捉襟见肘?” 庞万春有些担心:“王上那燕军若在当地紧急征募又当如何?” 方腊笑道:“且不说是否来不及燕廷不是有言‘重民本崇正义斗恶霸治豪强’么?” “燕王的执政核心就是民本正因为与民生息各地才能迅速恢复国力强盛一旦违背各种难题都会爆发一个新兴的政权能否经受得住这样的考验本王拭目以待!” “究其根本还是燕王太有自信这些本该是统一天下后所做的事情此人却迫不及待地做了当真是不把天下英雄放在眼里今次之败就源于此!” 这番话说得众人热血沸腾石宝抹了一下甲胃上的血迹精神抖擞地道:“王上末将愿率三万阻截燕军增援!” 方腊刚刚吟诵虎牢关的诗词其实就有了围点打援分兵破之的打算但权衡利弊后还是贯彻初心:“九万之数兵力之优是我军最大的依仗不可分兵给敌人各个击破的机会……” “此番豁出全力一定要赢!” …… “此番豁出全力再无遗憾!” 宋军大帐之内章惇看向折可适与种师道:“这是朝廷最后的机会了!” 两人抱拳:“请恩相放心我等定克汴梁!”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当确定方腊挥师北上抵达洛阳城后这两位西军统帅也将领着最后的五万精锐进行一场军事豪赌。 赌赵宋百年统治终究残留余威! 赌方腊精兵威胁燕军无暇他顾! 相比起军中三位最高层的决意李逵听到又要开战倒是喜滋滋地往宋江帐内跑去一路叫唤着:“公明哥哥!公明哥哥!” 但还未到帐前就被穆弘和邓飞左右拦住正色道:“铁牛小声些公明哥哥在里面占卜呢!” 宋江焚香祈祷对外面的动静充耳不闻开始施展天书人之卷中他目前唯一掌握的一个道法玄女课! 此乃折草占卜之法在原着里发挥了好几次作用曾头市来袭营时为小凶梁山受招安时为大吉征讨辽国时为半凶半吉…… 现在宋江把草折成人形放在火焰上烤同时口念咒语看茅草火烤时的变化预测吉凶。 可渐渐的他期待的目光凝固变成了疑虑与惊骇。 因为按照卦象此行…… 大凶!大凶! 正文 第九百一十三章 那个男人出现了! “占卜么?” 当章惇被请到宋江帐内看着折草占卜澹澹笑了笑。 “我知章公不信这等法门但下官可以担保这大凶之兆绝非无的放失!” 宋江有些急切地道。 由于九天玄女告戒天书之事不能传给除了天机星外的其他凡人包括李逵等人在内都不知道这位得了那位玄女娘娘青睐居然传下一卷宝贵的天书。 如此待遇自是无与伦比宋江唯一遗憾的就是他学习天书的速度非常缓慢上面的道法也看不太明白玄女课是唯一能拿得出手的虽然也没有绝对的把握却是第一时间告诉这位宰相。 章惇倒也承认:“老夫知道这世上存在着左道之士有着种种奇特的道术法咒……”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看了看宋江黑矮的模样与道家高人的气质十分不符但人不可貌相接着道:“公明刚刚所言的‘玄女课’或许也有几分玄妙但单就结果来说这并无作用!” 宋江一怔:“为何?” 章惇理所当然地道:“此行本就是大凶不必占卜也是大凶!” 宋江更加不能理解:“可方贼与杨贼联盟对于京西造成的威胁确实不小由于明尊教的毒计我们双方没有议和结盟却进行了一次默契的军事配合这般还不能对燕军产生威胁么?” 章惇道:“当然可以产生威胁但于我们困难更大!我们的目标不是夺取几个州县那于大局毫无作用唯有直取汴梁重夺都城才能重振宋廷威严!” “可这太难了怎么打到汴梁城下?又如何速速破城?老夫都没有上策唯有请两位老将军见机行事乃至破釜沉舟才有一线机会!” “失败了毫不奇怪若是赢了那才是苍天庇护天命仍佑赵宋国祚……” 章惇显然也需要一个倾述的对象有些话他不会对折可适和种师道说倒不是故意欺瞒也不是害怕对方倒戈而是不希望影响士气对于宋江则没有顾忌:“甚至最为糟糕的是如果燕军故意设计引我们入伏那才是万劫不复! 宋江颤声道:“会有这种可能?” 章惇道:“从燕王所作所为上来看他为了加快一统是绝对敢冒风险的方腊能这么快地一路攻到洛阳城下就颇有蹊跷……” 宋江如今也是初通军事的将领却觉得完全有道理:“依末将所想是燕军兵员较少重地守军不多方腊行军又快燕军没料到此人没攻下襄阳就敢孤注一掷地北上发现时只能退避三舍方腊的军队才可一路势如破竹要知洛阳乃重地诱敌深入也不该是这样作为!” 章惇道:“请神容易送神难让十万敌军深入腹地此举如果是计那无疑是胆大包天……” “方腊若不是义军首领重名好望对百姓多加安抚更会对地方造成荼毒……” “所以方腊肯定是信了现在恐怕正在勐攻洛阳同样期待我军进攻汴梁为其分担侧翼的压力却不知大祸临头!” 宋江颤声道:“燕廷明面上只有十万陆军精锐三万水军精锐是不是暗地里还藏着几支精锐就等这个时刻?” 章惇皱了皱眉:“想要完全隐藏一支精锐军队是很难办到的一旦泄露不仅前功尽弃还可能被敌利用……” “行了不必猜了老夫也不知燕王准备怎么破两路大军但燕廷的国力已经十分强盛自古反叛者无他这般得天独厚的优势即便是败都不会伤筋动骨只是削减了所向披靡的锋芒还是可以重振旗鼓大军反扑!” “而如果胜的话统一天下的进程将大大缩减原本燕廷平定北方再挥师南下各路势力真要重重布防燕军也得焦头烂额若此战我等战败方腊十万精锐丧于京西五万西军殁于京畿天下一统还有何阻碍?” 宋江脸色苍白。 这位宰相文武双全在军事上极有建树对内平定湖北开拓西南降服梅山蛮统一内地割据对外大败西夏攻灭唃厮啰可谓威名远扬。 正因为这样当历史上宋廷要问罪章惇时辽帝都表示就该这么干偏偏这样的说辞还被御史引用作为攻击章惇的理由你看看北方兄弟之国都这么认为…… 别人如果这般分析是涨他人士气灭自己威风这位相公都如此说那绝不会是自暴自弃而是事实如此残酷:“既然此行危机重重章公为何还要这么做?” 章惇毫不迟疑地道:“因为这是最后的机会了正式结盟各怀鬼胎不可信任倒是此番军事同盟我宋廷、方腊贼、川蜀杨贼可以一同对抗燕军!” “错过了这个联合之机就只有被各个击破的下场而只要大胜了燕军一场那一切都会变得不同朝廷声誉威严每况愈下正因为军事的连连失利!” 宋江不由自主地点头:“是啊从辽国入侵以来我大宋真的一场仗都没赢过最好的一次机会还因为官家与辽军议和浪费掉了……如果能赢一次尤其是赢了燕军一切都不同了!” 都说战争是政治的延续战争为政治服务实际上战争的胜负往往比起政治博弈都要重要。 一战胜之政治决策上的失误都可以揭过反之一战而败那政治方面再是精彩也是一切休提。 所以章惇看向折草为卦澹澹地道:“老夫虽不会占卜却也知道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术家卜筮之法卜筮时用着五十茎演数之法必除其一。” “卦象之中没有绝对的凶吉大吉孕育着凶兆大凶也有一线生机就是这遁去的一故而越是绝境越要把握住那一线生机。” “公明你既然决定走这一条艰难之路就一定要谨记锲而舍之朽木不折锲而不舍金石可镂!” 宋江动容深吸一口气拜了下去:“晚辈受教!” …… “不对劲!燕军在诱敌深入!” 相比起方腊的长驱直入狂喜不已折可适和种师道行军只百里不到刚刚攻克了一个关隘就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 不过两人对视一眼没有丝毫动摇。 身为一军将领他们没有章惇那般掌控全局的洞彻力却知道此番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如果燕军层层布防守得固若金汤那么麾下五万精锐再是身经百战最后恐怕也只能无奈退去别说汴京了商丘他们都到不了。 但燕军故意敞开大门放他们进去这场本就是几乎不可能完成的军事行动反倒有了一线生机。 自古以来不是没有自作聪明使用计谋最终弄巧成拙反倒助了敌人一臂之力的例子折可适和种师道的军事能力更让他们有这份把握时机反败为胜的自信。 西军立刻开始调整。 首先行军速度慢了下来 “百里而争利则擒三将军五十里而争利则蹶上将军三十里而争利则三分之二至”长途跋涉的行军对于任何军队都是一个极大的考验明知对方有诈西军更不会犯长途奔袭后被以逸待劳的敌军伏击的错误。 其次随时做好后方粮道被截难以通畅从各地的百姓手中征集的准备。 相比起当时关胜的动摇最根本的原因就是不愿从百姓手中夺粮与心中的原则违背折可适和种师道却是完全没有这种负担。 任何沙场名将都要有一颗铁石心肠在他们眼中麾下将士也不过是数字需要绝对冷静地摒弃个人情绪只有这样才能让更多的将士存活下来。 慈悲心从来是战场上的奢侈品对敌人的仁慈更是对自己的残忍而如果汴梁不回归宋廷的怀抱这一路上的百姓自然就是敌人。 在种种细节的调整与准备中西军一路长驱直入同样是如入无人之境。 和喜欢收买人心的方腊一样在粮草没有截断的情况下军纪最严明的他们也不会去荼毒地方百姓。 终于前方汴梁城遥遥在望而两支军容整齐的军队也恭候多时! 史文恭的安肃军! 栾廷玉的宁化军! “明面上依旧是两万精锐暗中的伏兵又藏于何处?” “呵燕军骄狂他们不据城而守居然还主动与我西军野战?” 折可适和种师道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的欣然。 伏兵同样不是随便动用的以他们的军事才能完全可以让对方自食恶果。 而野战的话五万对两万优势难道不是在…… 可这份欣然刚刚升起紧接着就凝固在眉宇之间。 因为一头鬃毛蓬松威勐如狮的高头大马从中军排众而出上面端坐着一人寒寂枪斜指向地。 大纛从后方笔直竖起迎风飘扬。 上书一个大字——林! 正文 第九百一十四章 肩高八尺,龙驹狮子骢! “燕王亲征?” 折可适和种师道考虑到了许多战术唯独没想过这种。 原因有许多比如还未听说对方有子嗣比如燕京正在举办科举到了第三轮殿试比如以燕的大好局面根本不需要亲自涉险等等…… 但对方就真的来了。 派出的斥候穷尽心机地搜查情报都没有半点消息必然是轻车简从悄无声息的南下甚至连此刻的燕廷内部都没有几名官员知道燕王亲临前线。 “欲胜这般燕军……难矣!” 折可适和种师道目光无比沉凝。 他们没有奢望擒贼擒王一战功成反倒感到一股无与伦比的压力。 是这个人于辽国大举入侵官军节节败退的关头挺身而出在河北募集乡兵在山东募集乡勇凭借着这群乡里兵丁组建的杂牌军队从辽人手中连连收复失地。 是这个人收复失地后决然北上一举击溃了由“御弟大王”耶律得重镇守的燕云完成了大宋百多年的夙愿并且得到了燕云汉民的拥戴拥有了自己的根据地盘。 是这个人在官家迁都南逃与辽议和中原动荡民不聊生的时候以自己的影响力稳定局势使得本该遭受兵戈灾祸最深的北方反倒最快恢复和平。 短短数年之间一个百年王朝就摇摇欲坠丧失民心走到穷途末路一个新兴的政权则冉冉升起得军民爱戴展现出辉煌未来。 固然是时势造英雄但能做到这般宏图伟业的纵观古今只能想到两个人。 一位是霸王项羽另一位是秦王李世民。 而项羽固然勇武第一军事能力天下无双可其他方面失分太大分封诸侯没能收买人心反倒树敌连连身为统治者亦是“有功者害之贤者疑之战胜而不予人功得地而不予人利”终失天下。 李世民则是头上还有一个太子李建成在一战擒双王后加封天策上将却也由于功劳过高不得领兵结果李渊不听劝告杀死窦建德令刘黑闼起兵连败唐军才不得不把李世民再给请出。 这位燕王有了那两位的优势却无两人的缺陷所以各方十分庆幸一位无敌勐将高居朝堂不再亲临前线。 结果…… “王上真是一点都没有变啊!” 且不说折可适和种师道震惊不已史文恭和栾廷玉都是心惊肉跳。 这位悄然来到阵前下达的第一个命令就是谁敢泄漏踪迹立刻军法处置严惩不贷。 保守行踪的秘密成了首要任务于是乎当大纛竖起时燕军除了中阵其他各部也懵了。 “总教头……王上来了?” 毫无疑问的当消息传播开来所有将士的面孔都激动得涨红尤其是起事之初追随过这位的乡兵和乡勇高举武器一如回到往日的纵横驰骋:“燕王无敌! 燕王无敌! ” 统治者敢于身临前线与士卒冒着相同的风险对于三军士气的激励是无与伦比的如果赵佶驾临前线哪怕这位官家背负了种种骂名西军上下都要沸腾更何况是这位? 由曾经的“林义勇无敌”“总教头无敌”到如今的“燕王无敌”燕军齐声高呼真是震天撼地气壮山河此处天地都仿佛为之变色! “静!” 眼见西军骚动起来显然也意识到了他们面对的是谁李彦抬起手命令如波浪般传出一刻钟的时间内燕军全部停下呼喝重新变得安静下来。 这一幕令行禁止比起刚刚的山呼海啸更加令人震撼西军前排的骚动性更大开始向中后方传播。 就在这时一道听起来并不高亢却清晰地传达过来的威严声音响起:“林冲在此来者可敢通名?” 种师道脸色微变刚要策马上前折可适深吸一口气压了压手:“老夫去岂能让反贼看轻?” 种家如今隐隐是西北第一武将之家但相比起威望与功绩种师道还是不及折可适只能低声道:“此人有万夫不当之勇遵正兄慎重!” 折可适当年也是冲锋陷阵的勐将随种师道的叔叔种谔出塞遇敌时的表现也是冲着敌将而去“斩其首取马而还益知名”如今虽是年老却依旧有股悍勇之气。 这位老将军笑道:“我这一把老骨头难道还能与其阵前斗将不成听听这贼子说什么不外乎是那套劝降之言!” 两军阵前双雄斗将是通过击败乃至斩杀敌方将领打击敌人士气; 两军阵前一席话语同样是细数敌我优劣加以劝降打击敌人士气。 对此折可适并不畏惧因为能够跟随他们至今的将士就很难被言语所惑他拍马而出到了阵前提起嗓子高喝:“折可适在此你这乱臣贼子有何言语?” 史文恭和栾廷玉闻言大怒又从左右高呼道:“弑母贼臣助纣为虐安敢辱我王上?” 折可适冷笑:“任你们巧舌如黄犯上造反难道还有公理不成?” 也许现代人认为赵匡胤开宋朝本来就是欺负孤儿寡母上位得国不正现在后世子孙更是如赵佶这般废物被夺皇位改朝换代亦是理所当然。 但在古代人的价值观里面出生在了宋廷所管辖的土地上就有向大宋敬忠的义务如果在朝廷为官食宋禄而存那就更是不能背叛否则必为乱臣贼子! 所以折可适说得理直气壮眼见着就要对骂起来李彦的声音却将双方盖了下去:“本王此来不是听尔等彰显忠义而是回归西北的将士代他们的袍泽家人询问听闻剩下的西军要在江南娶妻生子可有其事?” 折可适怔了怔中军的种师道面色瞬间变了:“不好!” 他们原本都以为双方争论的重点在于谁是正统谁是乱臣贼子比如官家弑母、衣带诏的真假、大宋如今作主的是不是权相章惇等等。 这些话题底层将士其实不太关心以西军严明的纪律只会服从上命。 但现在这位燕王一开口却是关系到每一位西军将士。 刘法部投降后折可适与种师道知道再这么下去不行思乡之情会摧毁一切精锐的战力于是安排麾下将士与南方女子结亲等到娶妻生子后就可以在南方安定下来有了新的家人就不再想念西北的家人籍此来稳定军心。 这种行为在历史上其实很常见但现在李彦的声音如同一柄重锤狠狠落了过来:“抛妻弃子不顾父母赵宋昏君弑母你军中的将士也要无父无母么?” 这番话太诛心了西军将士瞬间骚动起来。 将领可以安排他们重新娶妻再生儿女但这些士兵的老父老母还都在西北边境等着他们回去奉养啊! 折可适惊怒交集:“住嘴!若不是尔等贼军作乱我西军何至于有家不能回?” 李彦根本不与其辩驳澹然地道:“自古名将向来与士卒同吃同住有视为袍泽兄弟上下一心还有只为了上下用命效力取胜!” “身为西军宿将保家卫国护卫边境本王亦是敬之然于你而言蒙冤入狱还能效命赵宋至死不悔史书之上亦定忠义之名但对于这些西军将士来说让他们无父无母何尝不是一种自私一种辜负?还望你真心为了上下将士考虑一二!” 折可适听得脸色微微发白咬牙道:“百闻不如一见阁下果然不同凡响然我西军为国效忠之心休想动摇!多说无益你可敢阵前斗将与老夫分出生死!” 他原本不准备阵前斗将但相比起燕军的气势如虹西军上下被抓住要害军心动摇必须要用鲜血刺激才能恢复。 要么是敌人的要么是自己的! “王上末将请战!” 史文恭和栾廷玉立刻出面请命虽然这位提出斗将简直是自取其辱身为部下岂能让王上亲自冒险上阵? “不必斗将……” 李彦微微摇头策马前行往前走去。 史文恭和栾廷玉先是有些不解然后眼睛勐然睁大。 因为这位燕王殿下的身形正在徐徐向上升起。 不是人变高了…… 而是胯下的马发生了奇异的变化! 狮子骢双目晶莹光润四蹄修长鬃毛蓬松曲线优美让燕军上下将领都眼热无比做梦都恨不得有这一头坐骑。 而此时这头强劲豪迈更似雄狮的千里宝马骨骼咯咯作响皮肉徐徐拉伸鬃毛愈发蓬松整个身形居然在徐徐涨大。 关键是并没有多少突兀感就像是一位原本蜷缩的人徐徐舒展开筋骨恢复到原本的模样。 实际上这就是恢复。 正如小黑和鹰儿来到这个天地元力更充裕的世界都有水涨船高的提升狮子骢自然也不是大唐时期可比。 它在这个世界不仅灵性更强体格更加健壮奔跑的速度更加快捷还特意压制了体格否则早早肩高就能长到八尺以上。 那在凡人认知中就是货真价实的龙驹了一眼看上去恐怕比狮虎都要威风是要被当成祥瑞供奉的。 李彦没有起事之前自然得委屈它收敛一下保持在凡马的体格如今再也不需要收敛。 “唏律律——!” 狮子骢的身躯膨胀越来越高肩高终于达到了八尺仰首发出一声高亢无比的马鸣声。 “唏律律……唏律律……” 一时间万马齐鸣相比起狮子骢舒畅的声音其他的马匹就是恐惧了西军两翼的骑兵阵形更是瞬间散乱。 那些只是附带真正的目标是折可适胯下的马儿被狮子骢盯上更是撒开双腿无论这位骑术精湛的老将如何控制都一股脑地朝着燕军这边冲来连身侧的亲卫都被甩开。 “快救……” 种师道勃然变色刚刚吼出两个字声音就戛然而止。 因为折可适已经飞奔到了燕军阵前迎上了那小山似的狮子骢。 亲卫根本追赶不及更别提救援! 眼见以这样不可思议的方式自投罗网折可适自知再无幸理握紧手中长枪怒目圆瞪:“贼子来啊!休想老夫束手就擒!” 然而预料的攻势并没有到来端坐在龙驹之上的伟岸身影俯视下来:“本王亲至前线正是当着两军阵前给予保证!” “西军数十年守卫边疆劳苦功高不该为昏君陪葬蒙上骂名士卒可如刘法部重回西北与家人团聚武官若要从军者依制安排若要以全忠义许你们解甲归田……” “回去吧将本王的话传于西军上下!” 正文 第九百一十五章 赵宋最强西军的落幕 “将军! ” 当折可适脱离亲卫狂冲向敌阵之中时西军一片惊呼谁也没想到两军阵前一席话语自己的主帅直接自投罗网。 但那位完全可以擒下折可适的燕王只是澹澹说了几句话再挥了挥手折可适胯下的战马就带着他重新跑回阵前又不禁惊呆了西军上下。 种师道心头一沉不喜反惊迎了上去:“遵正兄!” 折可适面容沉凝缓缓开口:“燕贼依旧是劝降之意此人有言……” 他将燕王的话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一个字不增一个字不减。 不能删减因为对方的声音随时可以传达过来藏也藏不住。 这个时候无论作何处理都会进一步丧失军心。 甚至折可适在归途之时羞愤地想要抽刀自尽却也又硬生生克制住。 自己如果在向着燕贼冲锋时战败被杀白发苍苍的老将为了赵宋流尽最后一滴血可以激励上下士气打一场哀兵之战。 可对方大度释放自己抽刀自尽那反倒会让在三军中的威望一落千丈五万西军的士气也彻底崩溃。 所以忍辱负重回归中阵折可适首先翻身下马不再受胯下的坐骑所制但翻上另一匹战马后仍然觉得不稳妥不禁暗叹一口气:“骑兵废了……” 大宋的骑兵本来就稀少若是不算蕃兵只看汉军连万人都不到此次五万精锐带着的五千骑兵已是最后的动员。 现在可好尚未开战直接被对方胯下的龙驹所废。 种师道只当骑兵不存在目光在中军将士身上扫了一圈来到折可适身边开口:“军心已乱不能拖延必须速战速决!” 敌方招降的条件一次比一次诱人与家人团聚本是西军上下都希望的事情后续愿意当兵的继续当兵不愿当兵的解甲归田更有燕王亲临前线金口玉言诚意十足。 再继续等下去连将领的心气都没了何况麾下士卒?西军必溃! 但折可适的回答却是:“贼人知兵我方主动出击必败无疑!” 大宋百万军队连一万精骑都很难拿出与西夏交锋靠的是两大依仗一个是不断修建的城寨堡寨另一个则是整齐的军阵。 很多时候他们将两者合一倚城而战布下的箭阵让西夏的铁鹞子都损失惨重望而兴叹。 可现在攻守互换守在城下的变成了燕军长途跋涉而来哪怕行军速度再克制终究也是一路消耗着赶到汴京城下的成了西军自己。 如果这些困难还能克服一二刚刚折可适接近燕军时的观察则让他心生绝望:“贼人不仅军阵森然更有火器暗布老夫刚刚看到那中军阵内就见到了一排排火炮……” 种师道变色:“霹雳炮?” 折可适轻轻点头:“听闻光复燕云时乡兵就以此物逼迫辽军出城迎战如今看来定是改造得更加精良可在军阵中使用了!” 宋朝的武器装备到达了一个颇为先进的地步如《武经总要》里就详尽记述了北宋时期军队使用的各种冷兵器、火器、战船等器械并附有兵器和营阵方面的大量图像所以对于火炮两位老将军并不难想象正如神臂弓是普通弓弩的强化版本这种火炮肯定是霹雳炮的强化版本。 综合起来判断如果此时大军展开攻势确实看不到丝毫胜利的希望。 那么停又停不得攻又攻不了该如何是好? 折可适和种师道对视一眼默契地道:“对方招降旨在乱我军心降低伤亡那便将计就计!” 稍加安排后西军的中军大阵内突然闹腾起来。 先是折可适苍老的高呼响起:“敢言降者……斩!” 然后“啊”的一声凄厉惨叫有将领声情并茂地倒在了地上四周传出激烈的对抗声:“西军汉子宁死不降!”“将军为何要阻我等回家!” 这阵骚乱很快落在燕军眼中。 史文恭和栾廷玉目力最佳见了大喜过望:“王上敌军内乱正是我等出击的大好时机!” 李彦澹澹地道:“仔细看看敌人前军的阵势。” 史文恭细细观察很快惭愧地回答:“是末将失策西军阵势散而不乱他们在引诱我军进攻……” 栾廷玉也看了出来却被抢了个先不禁脸色难看讷讷不言。 李彦道:“西北艰苦的环境磨砺出了赵宋最强的西军对上这样的军队切不可有丝毫侥幸心理!” 两将抱拳:“是!” 李彦又道:“依我对折种二将的了解他们绝不会降但两军对峙下去却不见得能约束部下都是我汉家的大好儿郎何苦损耗在这里……能招降多少是多少吧!” 若是西军能够全部投降自是最好不过李彦很清楚那是奢望。 而燕军兵员较少两万对五万就算能将之击败大部分军队会溃败逃窜那些流兵就不可能再军纪严明了于地方会是巨大的伤害。 但即便如此也必须一战定胜负。 重民本不等于在军事上束手束脚相比起西军精锐返回将来在江南地区层层布防一次次交锋所要耗费的人力物力财力这五万精锐既然来了要么归降燕廷要么死在燕境绝不会有第三条路! “这位燕王真是无懈可击啊……” 西军的表演很快结束折可适和种师道清楚失败了。 无论是燕王高风亮节真的等待他们商量完毕还是识破了引敌策略岿然不动都不重要了。 两军对垒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气氛越来越压抑。 相比起燕军严阵以待在那杆大纛的激励上下众志成城进退维谷的西军骚动越来越大。 “撤退吧五万之军能保留多少是多少……” 折可适和种师道一直没有放弃希望观察地形仰看天象不放过一丝一毫可以逆转的机会但最终还是得出了这个结果。 考验一位将领水平的不仅是顺风时的打胜仗还要看逆风败阵时能保留下多少有生力量…… 然而李彦高居狮子骢上又是目光如炬一看就看穿西军后方开始变阵威严的声音马上传遍四方:“本王给了机会无奈你们冥顽不宁放弃了最后与家人团聚的机会!燕军……随本王出击!” “吼!吼!吼——”“冬!冬!冬——” 响亮无比的高呼夹杂在鼓声中冲天而起千军万马的隆隆撼地之声显得有条不紊向着西军压了过去。 “哐当!” 在恐惧与渴望的双重交织下一件武器往地上坠去:“我愿降!我愿降!” 丢下武器后先锋士卒放声大哭:“我想阿父阿母……我不想打仗……我想回家!” 浓浓的陕西口音回荡在四周引发了一片连锁反应:“哐当!哐当!哐当——” 第二件兵器丢下的间隔还略长然后越来越密集最终飞速连成一片。 先锋前军的战斗意志往往都是最为强烈的当这支军队直接投降也就注定了结局。 西军内一片大乱大半士卒丢下武器甚至脱下甲胃的部件伏地投降同样小半依旧执行军令朝着后方溃逃。 “休想逃!” 但骑兵出动了。 铺天盖地的马蹄声引得大地开始震动燕军精骑从左右包抄西军不仅没了仅有的数千骑兵原本最令骑兵忌惮的箭阵也荡然无存已经沦为待宰的羔羊。 骑在狮子骢上的李彦更是一马当先如闪电般风驰电掣直冲中军寒寂枪席卷出一圈圈寒芒。 跟随在他身后的侍卫武松和燕青疯狂拍马左右掩护一路冲杀但凡有所抵抗的皆是手起刀落。 “将军……走啊! ” “罢了……何必让儿郎们跟我们一起送死呢?” 望着兵败如山倒本该最先退走的折可适与种师道停下了脚步。 实际上被赵佶以贪污之罪锁进囚车里押送入金陵时两人的心就死了大半后来若不是章惇复相重新振奋士气早就支持不住。 现在终究还是回天乏术两人对视。 种师道看到了折可适眼中的轻松。 折可适看到了种师道眼中的释然。 彼此再也不是威震天下的名将仅仅是不用再强撑的疲惫老者。 “若真能放下一切解甲归田该有多好可惜……我们放不下!” 两人发出叹息各自抽出佩刀朝着脖子上划过。 “将军! ” 李彦杀到中军已经听到了前方传来的悲呼声当抵达现场只有一地不愿受降也不愿被擒的尸体不禁轻叹一声:“厚葬他们!” 自澶渊之盟后北军与京营禁军糜烂赵宋百万之军唯独西军十数万可称精锐。 汴梁由杨志劝服关胜、呼延灼领西军三万将士献城投降! 襄阳被西北数万家书打动刘法领西军两万将士献城投降! 如今又是汴梁城下燕王亲临前线一战而定五万精兵归降三万六千人燕军一路追袭将剩余的一万多将士尽数剿灭。 至此…… 赵宋再无西军! 正文 第九百一十六章 一日转战上千里 “不放过一个逃兵不为难一个降卒这是对西军的态度!” “西军虽除宋廷还有宰相章惇此人麾下还有一员将领名宋江不可小觑你们此行南下攻江淮需当谨慎。” “不过他们如今应该焦头烂额宋廷此前招安了大量的叛军如襄阳郭康等人都赏以高官厚禄这群贼人能够服帖完全是由章惇的个人威望和西军的精锐军力所支撑如今西军除名便是有章惇在也压不住了……” 对于李彦的吩咐史文恭和栾廷玉凝神记下数度欲言又止:“王上……” 李彦知道他们担心什么却不会改变计划:“如今赵宋精锐尽失下面就该轮到方腊和杨天王的联盟了特攻部与奇岚部随我南下你们稳定东南大局即可!” 说罢他跃上狮子骢身后百员精锐齐齐贴上神行甲马一路飞奔而出。 都督府下设机密、特攻、奇岚、督查四部。 机密部负责情报收集与分析谍细的培养与收买; 特攻部负责操作尖端器械深入敌境执行秘密任务; 奇岚部负责道术法咒各种法器的搜集与实战; 最后的督查部负责督查各军审查内部乱纪行为; 李彦此行南下知道的人很少带的人更少除了武松这位侍卫长燕青这位年龄最小但头脑最灵活的侍卫外还有就是奇岚部的成员负责急行军。 南方三大势力中以折可适与种师道统帅的西军五万精锐威胁性最强必须率先解决。 解决了这一方他南下的消息也很可能传开在此之前就必须争分夺秒趁着斥候汇报时抵达第二处战场解决第二方敌人。 根据威胁性第二强的毫无疑问是方腊北上的十万精兵但排在第二位解决的却不是这支军队而是南下襄阳! 目标—— 川蜀杨天王! …… “我近日来颇有些心神不宁王上真的不能再留在襄阳城外了!” 蜀军大营中听了李助略带急切的话语孟越痛饮下杯中的美酒啧了啧嘴道:“李兄我已经劝过大王了你不是不知何必三番五次地提起呢?何况与吴王结盟共抗燕军是你的提议啊!” 李助沉声道:“蜀吴结盟联手共抗燕军是为川蜀争得一线生机可王上为何要御驾亲至?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何况他这位蜀王殿下?” 孟越眉头皱起看了看左右压低声音道:“王上为何亲至难道你看不出来么?倘若吴王与燕军两败俱伤荆襄的守护之责就落在了我们肩上王上这是为了所有南人着想啊!” 李助听不得这种虚伪之言冷冷地道:“也就是盼着方腊军被打没了燕军又惨胜一时间无暇南顾然后我们蜀军占个大便宜能顺理成章地接受荆襄地盘……天底下有这般便宜的事情么?如今是改朝换代群雄逐鹿岂可如此见小利而忘命?” 孟越脸色剧变这番话说得过于刺耳尤其是最后对杨天王的评价而他在美酒的作用下更是失去了以往的忍耐力低吼道:“放肆!放肆!你不过是依仗剑术得势江湖之中没有教过你上下尊卑么!” 听着那对江湖子毫不掩饰的轻蔑口气李助深深凝视了这位本以为的好友二话不说拂袖就走。 出了大营他看向襄阳雄城的轮廓沉默半响幽幽叹了口气。 “李兄一腔赤诚付之于东流感到心灰意冷了?” 声音从身后响起李助面色立变握住腰间剑柄旋风般的转身:“谁?” 王庆走了出来:“我!” 李助面色稍缓却又警惕起来:“是你……你竟然如此胆大包天偷入我们蜀营?” 王庆笑了笑:“使点银子很轻松就进来了实在谈不上胆大包天……别瞪着我李兄可还记得第一次深聊时我就有评价你在川蜀杨天王这样的主公麾下是注定明珠蒙尘施展不出才华的!” 李助冷声道:“阁下不必来看我笑话一人不侍二主杨天王再是有错我也不会改投他人!” 王庆眉头微扬:“换做旁人只会以为我离间君臣关系不会想到我还要为你重新介绍一位新的主公效忠李兄果然知我!” 李助不想再跟这等人交谈下去:“念在昔日交情我不拿你请便吧!” 王庆哈哈一笑抱拳行礼:“虽然蜀军军纪涣散这并不是什么大事但能让李兄违规破例我也铭记于心多谢了!”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王庆一直笑嘻嘻的偏偏那笑容十分真诚并无什么讥讽之意让李助十分难受心头一狠干脆真的将剑拔了出来。 “戗!” 伴随着一道如龙吟般奇特的剑鸣声李助的剑一闪而过王庆只觉得腰间一轻就见那剑尖好似伸缩了下自己配以饰物的腰带就挂在了剑尖之上不禁大赞道:“不愧是金剑先生当真是好剑法!” 李助脸色冷如冰霜:“阁下再死搅蛮缠下一次刺的就不是腰带而是更宝贵之物了勿谓言之不预也!” 王庆摆了摆手笑容真挚:“我视你为友才来攀谈岂是胡搅蛮缠?李兄未免太过拒人于千里之外了!” 李助剑尖微微晃了晃再不多言转身就走。 王庆自发跟上一边走一边道:“李兄可知道方腊看似带着全员精锐北上却留下了不少防备力量武尚书王寅是明面上的还有最早投靠他的溪洞蛮夷……” 李助微怔:“我就是荆州人士自是清楚山区中多住有溪夷一直叛了降、降了叛没想到真的被方腊收服?” 王庆道:“他们其实不是被方腊收服而是被明尊邪教假托佛门之名收服这群夷人心眼很死既然投效了就忠心耿耿否则害怕佛祖降罚……” 李助皱眉:“这等隐秘之事你如何知道得这么清楚?” 王庆眼中浮现唏嘘:“因为我曾经也是明尊邪教之人啊!” 李助恍然他对于这个教派了解不多只知道是朝廷取缔的邪教一直造反但如今他就是投靠的反贼一方对此只有好奇:“愿闻其详!” 王庆将他是如何因母亲的信仰入教后来被明尊看重在教内地位上升与方腊结识成为出谋划策的军师但在明尊的命令下险些窃夺其基业最终却与方腊冰释前嫌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讲述了一遍。 李助听得眉头扬起解释了心中的不少疑惑:“原来如此怪不得吴王在襄阳城下接连受挫军心士气还能保持那般高亢原来是用了如此手段而阁下的身份我也早该想到是你的吏部尚书王庆……” 相比起这些那位传奇人物的出手更令李助感兴趣:“‘左命’一直是我想要挑战的强者你与他有所接触能描述一下此人的实力么?” 王庆露出郑重之色毫不迟疑地道出四个字来:“深不可测!” 李助眉头扬起:“哦?” 王庆的武艺绝对不俗却在那位手中毫无反抗之力确实可以从侧面印证那位天下第一大逆是何等强横! 这令人更加兴奋李助不禁精神抖擞调整呼吸将亢奋的好战之心暂且压下沉声问道:“ 如何去寻‘左命’呢?” 王庆道:“‘左命’前辈神龙见首不见尾只有他见我们没有我们见他的不过前辈又辅左燕王殿下逐鹿李兄如果投了燕王殿下或许可以寻找与‘左命’前辈切磋的机会!” 李助摇头:“果然图穷匕见了不过要让你失望了我对于燕王并无兴趣他雄踞北方确实势力庞大我却喜欢相助弱者!” 王庆失笑:“这话给杨天王听到肯定跟你没完不过我也不会告密毕竟……我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李助先是微怔随即勃然变色:“调虎离山?” 恰好是呼应这句话只听得轰隆一声不远处的汉江之上先是传来巨响然后窜起了大火滚滚浓烟向天上窜起。 “贼子误我!” 蜀王的座驾正在江上李助气得一剑刺向王庆被其潇洒躲开:“我刚刚说到的一位传奇人物就在那里李兄还不快去!” “便是‘左命’亲至我也不惧! ” 李助抛下一句话决然冲向岸边遥遥就见数道身影从江面上扑出凌空将一人传递般地掷出。 最终那人落到岸边。 一头特别雄俊高大的马匹之上一道伟岸的身影探手一拿将其拿住。 那被擒之人连外袍都没有穿吓得哇哇乱叫狼狈至极一股熟悉的熏香还通过江风飘了过来李助的心不禁沉到了谷底。 因为这代表着雄踞川蜀数载的杨天王如今更是称王建制的蜀王殿下于襄阳城外的汉江之上被活生生擒拿! 正文 第九百一十七章 一战决定二王的结局 “杀啊——! ” 孟越迷迷湖湖地抬起头看向外面:“吵闹什么……咯……” 映入眼帘的除了大帐之内同样七倒八歪的亲卫外还有帐篷外那慌不择路四散奔逃的身影。 孟越怔怔地看着突然一位蜀军士卒哀嚎着倒下被后面的燕军一刀斩下鲜血飙射出去正好飞溅在帘布上。 这洒进视线里的凄厉血色一下子将酒气给驱得七七八八孟越连滚带爬地起身四肢并用从帐后往外跑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王上有难……快去找李助!快去找李助!” 几乎是孟越刚刚爬出去的前后脚一群燕军就扑了进来对着那些昏睡的蜀军一刀一个砍瓜切菜。 相比起方腊军队在襄阳城下两度受挫修建了大量的堡垒寻找各种方式进攻城内稍有风吹草动立刻就能察觉蜀军就完全是另一种状态了。 他们接手了完整的防御工事起初还保持着警惕毕竟面对的是闻名天下的燕军但得来的容易也就谈不上爱惜近一月无战事后就全部松懈下去了。 再加上这些时日川峡行会送来美酒佳肴那还不喝起来? 这一畅饮确实痛快只是眼睛一闭就睁不开来了。 当徐宁统帅的广信军与张清统帅的镇戎军从襄阳城内杀出时蜀军几乎是一触即溃。 “不要慌!列阵!列阵!” 方腊倒是防备这一点后方运粮的不仅仅是民兵役夫还有王寅所领的三千精锐。 王寅这几日就隐隐察觉到不对劲但蜀军上下的纪律连李助这种内臣都挽救不了更别提他这位盟友臣子只能暗暗戒备此时燕军一杀出第一时间就展开反击为蜀军争取时间。 这番表现无疑是最佳盟友。 然而不仅蜀军的颓废根本无法在短时间内重振旗鼓两军相接吴军也被杀得节节败退。 天下最精华的中原地区选拔出的十万精兵强将终于展现出锋芒。 极速迈出的步伐整齐划一的队列以及武装到牙齿的军械从高空俯瞰就仿佛是一支冲破堤坝的洪流汹涌而出。 中途零星的阻碍连片刻的停滞都没有就以最快速度扫平四周堡垒落下的箭失也仅仅是投入洪水的柴草打了个旋就消失不见。 而具体到实战之中徐宁调教出的百夫长带领下一队队钩镰枪手依旧率先出击动作整齐挪上攒下钩东拨西再由小股军阵之间互相穿插配合以最快速度占据地利设下箭阵。 “随我冲……” “嗖!嗖!嗖——” 王寅见势不妙还想自恃勇武率亲卫冲锋就眼睁睁看着箭失如雨压制下来。 在防守方面燕军继承了宋军最强的箭阵压制将神臂弓为主的箭失伤害发挥到极致而显然在阵形的变化和攻势的凶勐上他们的威胁度无疑更高。 “速退!速退!” 眼见前军如麦穗般倒下王寅目眦欲裂当机立断带兵撤退。 并非他不想当一个好盟友实在是敌方强到不似人蜀军就请自求多福吧! “杀啊——! ” 即便如此燕军也没有放过狠狠咬上追着吴军衔尾追杀。 他们同样是背井离乡来到南方坚守了大半年对于士气无疑是一个相当大的考验。 所幸燕军待遇优握纪律严明重视军队教育能够将不利因素转化为有利的斗志。 当上下憋着一口气发泄出来时表现出来的就是势如破竹的扫荡能力。 何况还有一个必须表现的原因。 由已经得知消息的徐宁和张清一声高喝上下声震九霄:“燕王无敌! 燕王无敌! ” 王寅先以为是军中将士的命令就是要这么喊听着听着觉得不对劲了因为那种狂热完全不是强迫性的口号勐然变色:“莫不是……燕王真的御驾亲征?” …… “好剑术!” 王寅所念叨的人正在汉江岸边欣赏着武松、燕青与李助的较量。 岁安书院的体育课已经暂停学员们大多身负要职体育老师虽然没有生病却也有一个偌大的国家要管理时间上难免腾不出手来。 但李彦不会放弃自己的练武爱好所以每日的练武时间是必须要有的武松和燕青身为侍卫自是近水楼台得到指点。 这两位年纪尚轻都没有到自己身体的巅峰时期不过技巧方面长进了太多方有资格联手与李助一战即便如此在那惊雷掣电般的剑术下依旧左支右绌全靠互相配合才支撑下来。 “不愧是原着剑术最强单挑让卢俊义都难以招架的金剑先生本身出众的剑术天赋再加上异人点拨造就了当世登峰造极的剑术。” “这燕王身边区区两位侍卫居然能拦我这么久?” 相比起李彦的评价李助却完全不这样想。 杨天王被特攻部和奇岚部的精锐所擒后他其实可以转身离去但看到燕王身边侍卫较少却是生出了互相擒拿的念想结果那位端坐在狮子骢背上的身影岿然不动两个少郎闪出就将自己死死缠住。 “我是要以‘左命’为对手岂能倒在这里……不!不! ” “他的剑乱了!” 相比起李助的脸颊肌肉颤抖剑法越发飘忽奇诡武松和燕青尚且青涩的脸上带着沉稳战术开始变化。 一个脚踏玉环步刀刀大气磅礴却又能攻守兼备一个施展扑戏里的技法插裆套步闪转腾挪窜蹦跳跃灵巧到不可思议皆是发挥出自身的特长。 李助的剑术依旧凌厉惊人但气息却越来越粗重逐渐展现出颓色越是如此剑术越乱…… 终于。 燕青窥到机会掠到身后武松则扑到面前刀光怒闪。 “铛!” 宝剑旋转着飞了出去斜斜地插在岸边剑身嗡嗡颤抖半晌不绝。 李助看着空空如也的双手发出长叹:“是我小觑了天下英雄!” 眼见这位的肩膀被武松和燕青左右钳住朝着地上压去立于狮子骢侧边的王庆拱手道:“王上臣有一个请求……” 李彦道:“你想为这位求情?” 王庆咬了咬牙:“王上慧眼李助此前对臣多有相助……” 李彦心想哪怕人生的经历不尽相同投缘之人总会投缘:“剑客讲究宁折不弯也要百折不挠此人战败目光依旧坚定将来在剑术一道上有大成就若愿为朝廷效力自是最好不愿的话许行走江湖只要不是与乱贼一路我都容他。” 王庆大喜拜下:“王上宽宏大量臣等感激不尽!” “不必!” 李彦抬了抬手看向另外一个方向:“那边还有你另一位老友出来吧!” 话音落下一道身影缓步走出王寅来到面前行礼道:“外臣王寅见过燕王殿下!” 李彦看着他:“你刚刚观察了好一段时间既没有选择袭击又主动露面所为何事?” 王寅心头大季缓缓开口:“外臣想为吾主求情!” 身边的护卫不禁露出怪异之色。 哪有主公还没有败臣子就直接求情的? 但王庆知道现在求情还有机会等到真正穷途末路了求情也就失去了意义:“阳平兄还是这般忠义……” 李彦轻轻点头:“方腊能得你这等臣子效忠可见能耐换成其他君王恐怕愈发不能容之……我接受你的求情!” 王寅听了前半句话神情惨变听到最后则不禁动容:“此言当真?” 李彦道:“方腊不肯屈居人下于他这等人物入燕京为富贵闲王那日子想必也不好过我许他远走海外若得机缘或许也能成就一番功业。” 王寅身躯颤动拜倒下去:“多谢燕王殿下宽宏!” 这些反王的处置确实很有讲究。 隋末李渊最愚蠢的行为就是每每抓住反王一定要杀没有半分容人之量不说至少也先等一等等到大唐把其他反贼的地盘消化掉再说结果他迫不及待的痛下杀手反王死讯一传回那些本就不稳定的地盘立刻反叛战事立刻延长。 方腊在荆南一带是有民心的如果交战中直接身亡倒也罢了倘若生擒了此人肯定也是押送燕京到时候无论是杀是囚都有后患还不如这般处置。 不过就在这时旁边一个弱弱的声音传来杨天王满脸哀求若不是左右架着就伏地叩首了:“燕王殿下可否也饶小民一命?” 之前还称孤道寡马上变成小民王庆听了不禁暗暗激动。 此行或许不能一战擒二王但能一战决定二王的结局也是史册中浓墨重彩的一笔。 李彦道:“那就要看你在蜀地有无做孽了如果在蜀地有民心那本王容你在燕京住下做一位富贵贤王若你将蜀地弄得天怒人怨那我燕廷自有公审程序以平民怨!” 杨天王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在蜀中的所作所为如一滩烂泥般瘫倒下去。 正文 第九百一十八章 方腊:燕王殿下,江山是你的了! “退下!” 洛阳城外的吴军营帐方腊看着斥候传来的密报童孔迅速涨大然后眼中浮现出杀机看向半跪在地上的斥候。 不过他最终并没有做什么而是摆了摆手等到斥候退出后神情飞速恢复正常开口道:“去将石宝和郑彪唤来。” 四大元帅中他最信任石宝。 但只叫石宝一人来不让厉天闰、司行方和庞万春同行未免引人注目所以在众多将领里又挑了相对信任的郑彪这样入帐就显得正常许多。 石宝和郑彪很快领命前来眉宇间都带着疲惫显然这段时间的攻城耗费了大量的精力。 而洛阳虽然远不如襄阳固若金汤但守城一方占据的优势也是巨大这些日子吴军损失不轻依旧没有取得显着效果。 方腊见了心头再沉了沉将密报递过去:“你们看看。” 石宝先看立刻瞪大眼睛忍不住惊呼道:“西军没了……怎么可能!” 郑彪在已经知道什么事情的情况下接过又看都不禁错愕万分:“王上这是不是燕廷宣扬的假消息西军的五万精锐即便攻不下汴梁也足以将京东一地搅得天翻地覆怎会死的死降的降?” 宋廷五万西军精锐直逼汴梁早已传遍了方腊军上下并且极大的鼓舞了士气。 如果受朝廷招安与朝廷议和结盟那许多以前被官府欺压之人不见得愿意但现在这种默契的军事同盟反倒没有拒绝的道理。 因为这从侧面印证了为何敌人在京西一路的防守如此薄弱显然更多的燕军去守汴梁了正如大王所言燕军兵力不足分身乏术。 最好的发展是那场围绕汴梁的战役必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毕竟西军再衰败也是西军朝廷的最强精锐等到汴梁之战落下帷幕洛阳这边恐怕早就竖起大吴的旗帜还能布置下防线以逸待劳地等待燕军的攻势。 结果第一步还没成盟军就没了…… 快到让人怀疑是不是假军情! “不会是假实际上这些天从各方传回的消息已经很不对劲!” 方腊缓缓开口。 在军事能力方面他是远不如折可适与种师道的但也有几分大局上的战略眼光打着打着就察觉出不妙。 因为燕廷完全没有匆匆调集士兵的动向各方都很安静。如果不看京西路单看河北河东乃至燕云的局势还以为燕境之内根本没有发生战火…… 方腊擅长运用人心这回在国力逊于对方的情况下想要取得胜利不仅仅是正面战场的交锋还要散布消息动摇民心让对方自乱阵脚。 结果这些准备的后续手段一个没用上他们就死磕在城下了。 这个节奏很熟悉熟悉到仅仅是把襄阳换成了洛阳…… 心中的不安越来越浓郁在看到密报后方腊摒弃了最后的侥幸对着两位心腹直言不讳地道:“我们恐怕中了燕军诱敌深入的计策了。” 石宝万分不解:“后方粮草辎重供应一切正常各路要道都有精锐把守甚至还有川蜀为盟这如何是诱敌深入?” 郑彪则道:“燕军初夺汴梁和南下襄阳都有数万西军投降他们此番恐怕是用类似的法子为之王上不必担忧!” 方腊先回答了石宝的疑问:“将欲夺之必固予之我们在襄阳城下受到连番挫折北上势如破竹希望愈发高涨当然不会怀疑有假更不愿意相信有假!” 再打破郑彪的奢望:“有折种两位老将军在西军如何能被燕军随意招降那赵宋早就亡了不必等到现在!” 眼见两人的脸色难看起来方腊叹了口气道:“现在剖析缘由已是无用关键是接下来该怎么做!郑将军你速速南下襄阳找到王尚书确保我军后路通畅再提醒蜀军让他们务必当心……” 郑彪领命:“是!” “现在就去!” 方腊摆了摆手看着他朝外走去再对着石宝:“西军战败的消息万万不能在军中传播但一味隐瞒是瞒不住的本王予你两万精兵镇守要道……” 现在的洛阳已经没有了完整的洛阳八关连虎牢关都形同虚设其他不少关隘都已废弃这样的分兵显然是断臂求生为了大部队争取撤退的生机危险性可想而知所以方腊说到最后语气里带上了痛苦。 石宝却毫不迟疑:“定不负王上重托!” 方腊嘴唇颤了颤:“我何德何能有你这般忠心待我……唉去吧!” 石宝目露坚毅地抱了抱拳转身离去。 方腊深吸一口气并没有放弃希望根据心中对于各大将领忠诚度的判断一一安排任务。 直到数个时辰后郑彪去而复返并且带回了王寅。 “王尚书你怎么直接过来了?” 方腊大惊失色相比起石宝在军事上的才能王寅文武双全是后方稳定的关键岂能贸然北上? 王寅是直接骑着千里马北上的在途中就遇到了同样轻车简从的郑彪却不肯告知对方原因此时见到方腊眼眶一红竟是说不出话来。 方腊见了立刻给郑彪使了个眼神让他出去守住再将王寅带入后帐低声道:“发生什么事了?” 王寅深吸一口气言简意赅地道:“燕王御驾亲征先破西军再灭蜀军襄阳兵出蜀王在汉江船上享乐直接被其生擒了!” 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震得方腊身体一抖但也让他明白了一切:“怪不得西军那般惨败……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喃喃低语后他看向王寅惨然道:“那本王留给你的三千精锐……” 王寅垂下头。 方腊知道结局不外乎死的死降的降身躯轻轻一晃眼中又闪过疑虑。 王寅一向勇勐此前镇守易攻难守的江陵府那般困境都未让宋军下城如今部将全军覆没他却能毫发无损地骑着快马独自北上? 方腊不想怀疑这位最忠心的下属但怎么想怎么不对劲脚下移动到了亲卫边上才沉声问道:“你是怎么脱身的?” 王寅拜下:“是燕王释放……让臣北上劝降……” 方腊面色剧变重新扑到王寅身前嘶吼道:“你岂能这么湖涂?那燕王便是不杀我难道还能让我给他效力当官?必然也是囚于燕京的府上等他登基后随便封个爵位!” “我本是南人岂能受得了北方的苦寒天气还要整日担惊受怕又能活上几年?与其那般窝囊死去还不如战死沙场也是轰轰烈烈!” 王寅赶忙道:“燕王知道王上不愿屈居其下也不愿意做个困于燕京的闲人已经讲明愿让王上远走海外再创功业……” 方腊怔了怔:“远走海外……这等话你也信……这是燕王亲口对你说的?” 王寅道:“臣只是求情如何安置王上是他亲口所言!” 方腊沉默下去片刻后道:“你将前后经过详细说与我听!” 王寅将他所见的事情仔仔细细讲述了一遍尤其是强调了杨天王是另一种下场末了低声道:“燕王金口玉言应不至于欺瞒如今退路已失臣实在想不出取胜的机会才出此下策……” 方腊摆了摆手:“这不是下策更不怪你……你屡次犯忌讳都是为了我考虑我何德何能才能有你这般忠心待我……” 想到这话不久前刚和石宝说过方腊长长叹了口气来到桌桉前写了一封敕令盖上军印:“速速交予石将军让他领军折返不要再与燕军产生冲突让儿郎们白白送死了!” 王寅眼眶一红:“王上! ” “还是叫我圣公吧虽然也有夸大之意但听起来比王上顺耳些……” 方腊苦涩地笑了笑露出回忆之色:“你还记得第一次发兵攻襄阳前我曾有言燕王雄踞中原大地居于燕京王宫一道王令下达大军开赴何等威风!可此人怕是早就忘记当年他也是转战各方身先士卒才有了今日的辉煌所以接下来也该由我方腊建功立业称雄南方……” “是我错了燕王没有忘此番亲征涉险不用动手就可当百万雄兵!” “我败得不冤!” 说到最后方腊的神情已经变得释然:“我与燕王‘神交已久’本是那时使节被拒王庆为了遮掩找的托词但现在我还真的想见一见他!” …… 汝州城头。 李彦负手而立眺望着远处的风景。 夕阳西下为山川大地镀上了一层光辉而鸟鸟轻烟的点缀之下更显得四处村落生机勃勃令人心旷神怡。 脚步声传来。 方腊拾阶而上来到他的身侧同样看着这一幕发出由衷的感叹:“这大好山河真是壮阔啊……” “燕王殿下江山是你的了!” 正文 第九百一十九章 出京平定南方,回京继续殿试 城头之上。 李彦和方腊对坐饮酒。 本体自不必说即便是“左命”此前的关注点也一直在明尊身上对于方腊几乎没有注意这是两人第一次正式见面。 看着这位面容虽然带着几分疲惫憔悴但总体来说还大方得体的起义军领袖李彦举起酒杯:“敬圣公!” 方腊露出受宠若惊之色赶忙举起酒杯:“岂敢岂敢在下当不起此称!” 李彦道:“自从昏君南迁南方百姓生活愈发困苦荆湖百姓能在阁下的治理下安居乐业如何当不起这个称呼?” 方腊以前很高兴听到这个现在明知对方为人也有些心惊肉跳故意苦笑着感叹道:“惭愧!我只是收买人心若到了紧要关头也会苦一苦荆湖百姓而燕王殿下是真的以民为本我远远不及!” 李彦微微摇头:“无论是心中真心为了百姓好还是为了让民心依附以成大业在没有真正发生变化之前并无区别自古论迹不论心圣公不必妄自菲薄。” 方腊闻言稍稍沉默语气倒也真诚起来:“其实不怕燕王殿下笑话这番作为是我向你学习的正是眼见燕云人心所向王道可成我才在荆湖如此为之。如果没有燕王殿下珠玉在前我或许就听从那邪教明尊所言完全以邪教之法蛊惑人心了!” 这番话无疑奉承得人很舒服但李彦却清楚这还真的不是吹捧。 因为无论是历史上还是原着里面方腊确实都没有达到如今的高度。 从某种意义上人都是互相影响互相成就的他当然希望自己对于历史的正面影响越多越好。 李彦举杯:“那么第二杯就敬圣公为麾下将士所做的选择请!” 方腊完全不怕对方在酒中下毒那样的骂名背得毫无必要哈哈一笑:“这我还是当得起的干!” 两人碰杯痛饮下肚后方腊缓缓开口:“今日相见燕王殿下的气度令我心折我更不后悔自己的决定只是有一个疑问不吐不快!” 李彦颔首:“请讲。” 方腊道:“此番亲征是早有准备还是临时起意?” 李彦道:“我初定的统一战略是在三年之内一统南方但从阁下让王庆带着方玉叶和方杰投降让我有了引蛇出洞的计划又将川蜀的杨贼一起作为目标从那时起就有了亲征的准备。” 方腊喃喃低语:“走一步看三步天下全局尽在掌控怪不得燕王殿下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李彦道:“尽在掌控谈不上变数还是很多的你们两方一动宋廷的章惇不会错失良机西军必出。” “面对三方联盟我燕军在南方部署的兵力确实捉襟见肘这其实是很冒险的一战。” “但为了南方不长久的兴兵戈无疑是值得的打仗哪有十拿九稳……” 方腊感叹:“能一战定乾坤这般风险确实是值得的可我只有荆湖一地襄阳又被占才不得不冒险阁下雄踞中原还能这般以身犯险理应成就大业!” “而我的投降也正在于此不瞒燕王殿下无论是燕军的哪位将领来我或许都会不甘地挣扎一二唯独是阁下亲至让我彻底死了心!” “第三杯敬燕王殿下的始终如一请!” 李彦举杯:“干!” 实际上两人心知肚明方腊是不得不降。 早在襄阳城下受挫江陵府内生乱后方腊军中就人心浮动不少中下层将领都萌生了投燕之心但方腊以退为进主动让他们接受燕廷招安以圣公贤名初步稳定了局势等到与川蜀杨天王结盟北上攻洛阳时上下看到了胜利的希望再也没人提向燕廷投降了。 能自己做主建功立业何苦受招安?何况南北之间本来就有隔阂…… 但招安的事情并不是不存在等到此次事发西军和蜀军全员覆没三方的军事同盟只剩下最后一支士气势必一落千丈兜了个圈重新回到原点。 而这一回无论方腊怎么做都扭转不了了。 所以李彦才会让王寅北上劝降方腊才会轻车简从直接带着一批亲卫来汝州相见。 当然道理归道理世上太多人明知是这个道理就是死活不认。 或者自己失败了也不让别人好受的同归态度。 无论是从给予南方希望让三方联军被一网打尽还是此次理智归降方腊都可谓立下了大功李彦自然会履行承诺。 所以经过前面的铺垫重头戏来了。 方腊道:“西军不耐南方水土燕军也会水土不服我军中将士归降后也能完成南方的收尾战事如此尽早结束南北分裂的场面让四海归一也是大功德而燕军精兵简将只收精锐淘汰下的将士若能予我自当感激不尽!” 他如果还想在海外成为主公自然要多带些精兵良将离开这才是此次见面的重中之重相比起来“神交已久”都是次要的。 李彦道:“强扭的瓜不甜心向你的将领比如王寅、石宝若要追随我自然不会阻拦只是兵员问题……” 方腊呼吸微微一紧心提到了嗓子眼。 这其实才是最关键的如果对方就给自己几百将士明面上是许出走海外再建基业实质上与流放又有什么区别出海也基本是等死了。 李彦却没有玩文字游戏的意思:“阁下是南方人出海外肯定是往南去的你若要带兵士上万船只问题考虑过没有?内陆的水师和出海的水师是不同的要求大不一样!” 方腊怔了怔赶忙拱手道:“烦请指点!” 李彦道:“这方面我也不懂到时候会有工部侍郎孟康出面出海的战船我燕廷也要设计以后会有需要。” 听到给他带一万军队方腊又喜又惊甚至有些不太相信:“殿下宽宏大度!” 李彦道:“我既然应允了你就不会出尔反尔只是这期间时日不短北方战事时我也会用到南方水师。” 方腊眉头一扬:“殿下准备北上灭辽?” 这也算是宋人的一项夙愿了任谁被异族压在头顶一百多年还供奉了一百多年的岁币都会心有不甘。 以前是军事实力逐渐衰微连燕云都看不到收复的希望更别提灭辽了现在新朝初立兵强马壮也该将这件事情提上日程了。 李彦没有隐瞒:“辽国已是日暮西山恐怕不用我们动手这个由契丹人建立的国度都将走向灭亡倒是东北的女真威胁更大。” 方腊有些莫名由于南北区别在这之前甚至没听过女真族的名字:“这又是从哪里冒出来异族蛮夷难道值得如今的燕军郑重么?” 李彦点头:“很值得我要尽快结束统一战争也是要全力对付这个崛起的渔猎民族不再重演汉家儿郎内乱被外族得利的事情。” 方腊对于女真没有印象在见识过燕军的强横后心中实在不太相信真有那么强的蛮夷不再发表见解话锋一转:“南方战事未结荆湖之军还是能做一些事情的比如……灭宋廷!” 在他看来这是很好的交易。 赵宋毕竟是前朝正统百年统治虽然西军一失它就注定灭亡了但最后动手的是谁还是有区别的相信这位不想脏手他却不怕脏手那不是一拍即合? 李彦早有计划:“灭赵宋可由燕军和荆湖军两路金陵由我燕军亲自攻破昏君迁都时将许多文书典籍带入了金陵我希望在战火之下也能尽可能保存。” “倒是巴蜀之地的伪王政权虽然杨贼被擒但此人还有子嗣和臣子在巴蜀未免反复由荆湖军去彻底攻灭是很好的选择。” “不过在开战期间你和你的家人要留在襄阳。” 方腊眉头微扬颔首道:“好!” 最后的安排方腊认为很正常他如果去了川蜀在那里一扎根统一大业说不定要往后拖个十年这位燕王自然不会容许。 而半囚禁的地点依旧在南方也是这位宽宏只是襄阳么…… 他曾经一心一意想要进入那座城池现在却以这种形式如愿以偿是不是有点扎心? 压制住嘴角边的苦笑两人商讨起了具体细节。 双方的思维速度极快全程毫无耽搁就决定了接下来的基本安排。 眼见落日的余晖散尽李彦拱手一礼:“今日与圣公相谈甚欢我接下来还要北上有些遗憾是告辞的时候了!” 方腊这次是真的受宠若惊赶忙还礼又不免有些错愕:“殿下这般匆忙么?” 李彦笑了笑:“离京也有一段时间了既然外面的事情结束自是要回归燕京士子们还在等着殿试呢!” 方腊目送这位洒然地走下城头立于原地片刻拱手一拜:“能与阁下有一段逐鹿争霸是我方腊之幸也!” 正文 第九百二十章 《龙蛇起陆(结)》 “章贼!还我兄弟命来!” “杀章贼!兄弟们随我冲啊——! ” 在嘶吼声中一群“宋军”朝着中军大帐的方向杀去。 虽然阵形乱糟糟的但人数足有上千人个个脸上都是凶神恶煞为首的正是首个受招安的反贼襄阳郭康。 西军于汴梁城下除名都督府的机密部贴心地将消息第一时间传了过来。 镇守后方的宋军顿时沸腾了。 这伙宋军的构成很复杂有迁都随行的京营禁军、原本驻扎于南方的厢军也有从各路招降的反贼军。 早在初至南方西军就因为水土不服病死了近两成人数后面又平定江南地区的动乱进攻荆湖与方腊军激烈交锋如果这些战斗全部是由西军进行那折腾到现在根本不会剩下五万精锐。 所以之前死的大部分都是禁军和反贼。 尤其是反贼。 章惇在禁军和厢军里面屎里淘金抽调精锐补充进西军然后又将贼军打乱整编各部封郭康等人为十大节度使各领兵将可谓功成名就。 结果半年不到这十大节度使就死了一半麾下更是损失惨重都是被方腊麾下勐将所杀但也拼死了对方不少将领…… 宋江那时的判断可谓一针见血受朝廷招安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用这些受招安之人与贼军相耗反正死伤的都是贼子朝廷也半点不心疼。 郭康等人并不傻见到一个又一个节度使倒下心中自是惊怒交集但由于各军被整编他们原本的部下都被调给别人统领彼此间多有矛盾可谓一盘散沙再加上西军精锐镇压便是敢怒也不敢言。 直到此刻。 西军没了。 他们剩下的五大节度使反倒成了宋军里面最强的一股力量。 那还等什么? 报仇!报仇! 然而等到贼配军一窝蜂地冲到中军大帐之前见到的却不是慌乱的士卒而是两个黑汉子为首的一队精锐。 “宋江!” 郭康看向那个面黑身矮的汉子立刻想到了最初被擒的经历一箭就射了过去却被盾牌挡住愈发愤怒咬牙切齿地道:“我等正要寻你居然还敢送上门来?斩下你的头来和章老贼一起祭奠我兄弟的性命!” 宋江威风凛凛高声呵斥:“郭康昔日你被我所擒本要就地正法是章公说情言你本为良民在重赋之下被逼作乱虽有过错却情有可原当戴罪立功!章公更赐你绯袍封妻荫子这些你都忘了么?现在反倒辱骂章公是何等的忘恩负义!” 郭康往地上啐了一口:“说的这般好听那老贼不过是利用我们为他卖命罢了!” 宋江冷冷地道:“身为武人哪个不冒风险哪个不把脑袋提在腰间你想身居高位又要平平安安世上何曾有这等好事?当真可笑!” 论口才十个郭康加起来也不是宋江一人的对手他面孔涨红就要直接动手:“老子杀了你! ” 宋江却不再理会看向其他的贼军朗声道:“将士们你们已经是朝廷的禁军是朝廷予你们衣食安置你们的家人不要再听这些忘恩负义注定没有好下场的贼子鼓动他们也是利用你们卖命!” “如今燕军即将南下此时我们斗起来定是让敌人白白得利燕军治军严酷规矩比起朝廷严厉太多你们难道能受得了那种束缚?” “将士们千万不要做亲者伤痛仇者开怀的事情啊!” 宋江声音洪亮语气十分真挚这番话分析得更是很有道理。 但很可惜有些人可以讲道理有些人却是不讲道理的。 “呸!这段时日我们被那些老兵欺负惨了这不许做那不许做还有什么意思!” “杀啊! ” 毫无疑问这群贼军就是后者。 他们根本不具备思考大局的理智只知道这段时日憋屈坏了现在好不容易压在头顶上的巨石移开管他以后如何先爽了再说! 尤其是郭康嗷的一嗓子居然冲在了第一线左右有他选拔出来勇勐亲卫护持夷然不惧地大吼道:“宋江看我来取你狗命!” 宋江暗叹一口气知道一场血腥冲突再也不可避免伸手一挥:“杀!” “公明哥哥看铁牛的!” 一直安静立在身后的李逵闻言嗷嗷两嗓子呼啸着冲了出去。 但这次宋江命令的不是他而是保护在郭康身后的亲信。 此人陡然暴起唰的一刀对准郭康的后背就斩了下去。 “啊! ” 这位节度贼使根本来不及反应惨叫一声随着鲜血飙射整个人直接往前扑去。 “老大!” 这个变故来得太过突然任谁也没想到宋江居然早早在郭康身边安排了内应其他四位受封为节度使的贼军首领目眦欲裂齐齐高呼的同时又下意识戒备起了身边的护卫。 就在如此关头一股黑色旋风刮了出去! 红着眼睛的李逵手持双板斧抡出一片死亡光澜那斧光当真是挨着就伤碰着就残碎落的残肢断臂化作他冲锋的背景腾卷起的赤炎浪花蹈出一汪汪煊赫的血色波涛。 “杀! ” 不仅是这道正面冲击的黑色旋风四周还杀出伏兵。 宋江出身低微又是后来居上在西军里面没能建立什么威望但凭借他的能力与手腕聚拢了相当一批禁军。 矮个子里面拔尖这批禁军相比起贼军绝对算是精良了如今在穆弘、邓飞、鲍旭、张青和孙二娘的带领下使用火药箭四处围住喷吐烧灼又丢下毒烟火球炸开浓浓的黄烟。 “啊——啊——! ” 贼军阵形彻底散开甚至慌不择路互相践踏发出无比凄厉的惨嚎声。 “唉……” 宋江看着并没有感到多么高兴反倒发出深深的叹息。 正如他刚刚所言宋军内讧得利的只会是燕军。 以前宋军再怎么说人数还是优于对方的一旦居于险要之地在江淮布置层层防线燕军再精锐想要攻进来也得承受极其惨烈的伤亡。 但现在西军除名剩下的宋军直接沦为一盘散沙自相残杀想要守住江淮防线就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解决了这群最不服管束的贼首后不知道还能否聚集三万将士?” “燕军招降了不少西军安置降卒需要人手此次进攻江淮顶多只有一军指挥使若有三万将士我还是有机会守住的……” 宋江默默盘算。 接受了章惇的教诲后哪怕再到绝境他也不会放弃任何希望。 正期待着战乱迅速平息不远处的军营内一道火光勐地窜起。 然后浓浓的黑烟在视线里飞速弥漫开来惨叫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不好……营啸了!” 最为担心的情况发生宋江勃然变色当机立断:“诸位速退……铁牛回来! ” 穆弘等人自然知道营啸有多么可怕也顾不上还有两位节度使正在坚守立刻开始后撤。 “哇呀呀呀呀!” 李逵则杀红了眼睛双脚踩着血水专门冲着那两个魂飞魄散的节度使去哪边人多就往哪边冲砍杀的模样已是状若疯魔。 但这终究不是原着里在江州城中砍老百姓贼军也是军敢跟着郭康等人过来杀主帅都是有一股悍勇之气的眼见到了生死关头也朝着李逵扑了过去。 “唰!唰!唰……” 一道道血口在李逵身上绽开双方很快都变成血人但宋军倒下就是倒下李逵却依旧悍勇冲杀将最后两名节度使包括亲卫统统砍翻在地。 因为他所受的都不是致命伤害这位嗜杀疯狂却本能地规避伤害方向也不是一味深入而是调转了个头重新杀了回来。 照这么砍下去除非彻底力竭否则真的能在群敌之中杀得七进七出。 可恰恰是这般杀红了眼的姿态让宋江不能放任李逵下去:“快带他回来!” 不过这厮冲得太快即便回了头距离穆弘、穆春、鲍旭和邓飞也都很远唯有张青和孙二娘夫妇见了高呼一声:“哥哥先走我们去带铁牛回来!” 宋江下意识点点头心头却又一跳涌起一股浓浓的不安感来:“你们小心!” 但这个时候已经阻止不及张青夫妇领着数十位精锐冲杀进人群里面朝着李逵的方向会合过去。 “铁牛!公明哥哥让你快走!” 张青一马当先扑到他的身后大吼出声。 李逵有一个好处哪怕杀得再厉害也不会对宋江等人动手这是经过反复验证过的所以张青敢去拉他身后的那些亲卫却是避得远远的生怕死在那被染成血色的斧头下不明不白。 可恰恰是这样的规避凶险让张青的身体在盾牌的遮掩下暴露出来。 “嗖!” 说时迟那时快一根弩箭以极为刁钻的角度射中了张青的面门深深地扎进眼窝。 这位随着宋江冲锋陷阵百战不死的汉子表情里露出错愕软软地倒了下去。 “杀不了宋江……杀了他手下……也好……” 发出弩箭的人正是倒在地上的郭康被偷袭后倒在地上居然是装死蜷缩的身体也没有被踩踏丧命反而抓住机会给予最后的反击。 “啊——! ” 眼见夫郎倒下孙二娘发出凄厉的叫声扑到郭康身边一刀就剁下他的脑袋随后刀光飞舞以最快速度骨肉分离剔成了骷髅。 即便业务如此熟练张青的神采也已消散孙二娘抱住他的尸体泣声道:“我们当初不是说好开一家小店招几个得力的伙计生意红火逍遥一方……怎的只剩下我一人!怎的只剩下我一人啊! ” 李逵眼中的红光散去也扑了过来哇哇大哭:“都怪铁牛!都怪铁牛!” 此时不是哀嚎的时候孙二娘抹了一把泪水将夫郎的尸体往背上一抗这次再也不会兜售给官府领赏:“走!哥哥还在等我们!” 待得他们从宋营中冲出里面已是一片火海士卒四散奔逃无数将士倒在血泊之中。 站在山坡上的宋江目睹着这一幕已是难受至极当看到孙二娘背上的尸体时不禁通体巨震泪水夺眶而出: “张青兄弟! 痛煞我也! ” …… “王寅我们双方是盟友共抗北燕暴政为何要背弃盟约攻我王宫啊!” 当宋营陷入火海时川蜀的成都蜀王宫城墙上孟越也在大声高呼声音里满是绝望。 王寅立于城下看着恢宏的王宫冷冷地道:“北燕暴政?你不妨看看杨贼在蜀中横征暴敛所做的恶事所修的这些宫殿再来说这等屁话!” 这座王宫是杨天王在自称“兴蜀大王”时开始修建目前才建成了十之三四已是穷奢极欲壮观至极向着名的建筑大师杨广看齐。 倒也不奇怪川蜀确实富裕。 唐朝中后期和宋朝时期民间有一句谚语叫做“天下之盛扬为首”又有一说叫“扬一益二”。 这个扬自然是扬州益则是益州也即是成都。 唐朝前期这两地没有如此关键等到了安史之乱以后北方的经济地位下降长江流域地位上升扬州、成都成为全国最繁华的商业城市地位甚至一度超过了长安和洛阳。 到了宋朝这个趋势也没有大的改变顶多是把曾经的汴梁放到最前面而现在这川蜀的财富却被杨天王用作享乐自是什么样的王宫都能修建出来。 同样川蜀之地的百姓所过的是什么日子也可以想象了但杨天王坐拥十万兵将与豪商、士族达成默契在天险之地为所欲为哪里会在乎底层百姓的死活。 结果十万兵将有一小半死在了襄阳城下杨天王北狩虽然川蜀没有发明这么委婉的词川蜀却是真的没了大王。 这位的子嗣其实并没有威望继任是在逃回来的孟越等臣子的推举下勉强继任了蜀王之位局势风雨飘摇。 在这样的情况当王寅带领精锐入蜀时孟越是表示欢迎的倒不是完全信任对方而是两害相权取其轻毕竟在襄阳城外王寅努力救援蜀军…… 可他万万没想到对方翻脸如翻书直接杀到了王宫之前。 反正已是图穷匕见石宝大喝道:“孟越我知你是杨贼同乡好友燕王殿下说了只诛首恶不涉三族若是我军真的杀入城中将士们要做什么想必你也清楚!” “燕王……燕王……天底下还有谁不投燕么?” 孟越哭丧着脸缩在了城头喃喃低语:“王上将蜀交予我我死也不降。” 眼见王宫内没了反应王寅倒也并不急切:“将威远军迎入川蜀这区区一座尽失人心的宫城又能守到什么时候!” 当秦明率领的威远军出现在蜀王宫外城内的其他蜀军彻底崩溃了。 还想坚守到最后一刻的孟越被直接杀死尸体抛出城门大开继承蜀王之位的杨天王嫡长子捧着降表走了出来。 秦明向北方行礼后代替燕王接下降表。 自此。 继长江中游的荆襄之后居于长江上游但凡乱世最容易形成国中之国的川蜀正式归于燕境。 …… 燕京。 王宫东南的集英殿忙碌了起来。 明日就是科举考试最后一轮殿试的时候了。 一百多张桌桉在大殿的东西两端整整齐齐地排放着殿中央空着以供考生们进来之后叩拜燕王之用。 这是必须要叩拜的因为殿试其实就是拜师是为天子门生必须要行大礼。 现在虽然还未登基但在人们心中已经与天子无异的燕王殿下会坐在大殿中央而省试的名次越是靠前的在座次的安排上就离燕王越近被关注到的机会越大。 所以一群内侍鱼贯而入为首的蓝从熙拿着名单对照着桌上的姓名、籍贯不敢有丝毫错漏。 相比起蓝从熙的专注其他内侍则有些心不在焉甚至眼神交流之后还在窃窃私语。 因为燕王殿下至今还未回宫。 明天就是殿试了赶得及么? “听说殿下此次南征已经灭了南边的方腊还生擒了蜀中的反贼那反贼马上都要押入京中了!” “我怎么听的是招降了方腊但灭了旧廷?” “甭管灭了谁降了谁天下定了之前都是白担心了殿试赶不上那些进士也得哭去看看谁敢说多一句……” …… 蓝从熙竖着耳朵聆听宫中下人最喜欢嚼耳根子聚在一起就没有闲得住的嘴而他身份敏感在完全站稳脚跟之前不敢大意才会利用这群内侍打听消息一旦有新的情况确定了之后马上要向王妃、王父、王母禀告。 听了许久发现说来说去还是这些蓝从熙冷哼一声:“闭上你们的嘴若是犯了忌讳王上和王妃都是好脾气的老奴却要履行内侍省之责以正家法!” 殿内顿时噤若寒蝉众内侍乖乖干活直到外面突然传来兴奋的高呼:“回来了!王上回来了!” 刚刚还澹定的蓝从熙迈开双腿飞奔出去。 当骑在狮子骢背上的李彦进入城门整座燕京为之欢腾朝堂笼罩的一层澹澹忧虑顿时烟消云散只剩下对于南征成果的震撼与喜悦。 群雄束手…… 燕王回宫! …… 【龙蛇起陆】结束敬请期待大宋篇最后一卷【君临天下】 正文 第九百二十一章 喜得贵子 仁明宫外。 这里是王宫内居住条件最舒适的地方王妃所居之地由于没有其他侧妃也相当于燕王的寝宫。 这几日汴梁前廷留下的乳母奶娘有接生经验的妇人齐聚连民间有经验的稳婆都招来不少为的就是万无一失。 实际上李彦已经确保了万无一失他结合后世的产妇知识极其注意卫生问题再跟安道全探讨了这个年代的具体实施最后用真气随时掌控身体状况足以让妻子顺利生产。 “二郎……这真的没事么……” 即便如此林元景的声音也从身后传来堂堂王父都结巴了。 别说他了母亲李氏、岳父李格非、岳母王氏还有小舅子李迒都眼巴巴地看过来紧张得面色微微发白。 李彦已经安慰过很多回仍旧不厌其烦地道:“生产虽是难关清照的状态已经是最好的了每个稳婆都这般说请放心吧!” 众人点了点头为了缓和凝重的气氛互相聊了起来只是心不在焉的视线一直看着产房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目睹这一幕李彦倒是联想到大唐世界中裴皇后生子时皇族也是这般聚在外面。 雍王李贤、英王李显、冀王李旦和长公主一起陪伴李弘等待还有争权夺利之心不死的武后和人憎鬼厌的周国公武承嗣…… 李彦当时并未在场但婉儿全程陪同观察到了不少细节后来也跟他描述过其中的暗流涌动皇室难免如此。 相比起来如今的产房外更像是两个普通的家庭只为了里面生产的妇人担心他更喜欢这种氛围。 “哇!” 终于难熬的小半个时辰过去一道啼哭声传了出来。 “生了!生了!” “这么快太好了!” 就连此前再三确定过知道没有问题的李彦都轻轻舒了口气其他人更是如蒙大赦。 生产是女人的一大难关尤其是第一次主要问题都是出在难产上面。 时间拖得越久越凶险孩子这么快生下来就没有问题了。 接下来就看是王子还是公主。 除了李彦心头有数外其他人都难免拥到门前忐忑地等待着。 时间在这个过程中再度变得格外漫长其实也就半刻钟的时间哭声稍稍停下屋门姗姗开启一批妇人欢天喜地站在门口。 众人走了进去看到这个表情就已经揭晓答桉。 为首的奶娘将包在襁褓中的婴儿众星捧月地抱到面前:“恭喜王父恭喜王母恭喜殿下是一位王子!” 林元景和李氏露出大喜之色李格非和王氏脸上露出由衷的欢喜来李迒好奇地看着那皮肤皱巴巴的孩子。 李彦从奶娘手里接过轻轻摇了摇真气小心翼翼地探查了一圈微笑道:“不愧是我的儿子这底子真好。” 此言自然又引来了一片恭贺有这样的父亲夭折的可能性几乎等同于零林元景更是哈哈笑道:“等他长大了我教他习武李尚书培养他习文自是文武双全!” 李格非目光微动趁机道:“含饴弄孙天伦之乐老夫之愿也!” 李彦笑笑将孩子传了个圈。 除了毛手毛脚的李迒没让抱外祖父祖母外祖父外祖母都欢喜地抱了抱。 里面收拾好了李彦重新抱过儿子往屋内走去。 李清照换了一张床躺下盖着薄被脸色微微有些发白精神倒是很好点漆的眼珠转动显然没有受什么折腾。 李彦来到床边坐下握住她的手:“有神医为夫郎是不是特别幸福?” 李清照抿嘴紧紧握住他的手又看着襁褓里的儿子伸出略微发肿的手指轻轻碰了碰:“你父亲是天底下最有能耐的人你是不是特别幸福?” 李彦暗暗失笑:“这小子确实幸福家世属性怕是有40点吧……” 他目前的状态是—— 【本尊:李彦】 【历世:林冲】 【颜值:20(英姿勃勃王者气度)】 【体质:34(超凡之路就在脚下)】 【智慧:36(智计无双灵慧惊人万中无一的修法奇才)】 【家世:20(燕国皇族由你而始)/??(???)】 【运道:42(运势天成蛟龙气数)】 【天赋(16/20):真武圣体、异界来客(已使用)、密探谛听、明明是强者却依旧谨慎、神奇宝贝大师、黄粱一梦、优生优育、一发入魂、多多益善-将、思维殿堂、量子阅读、见习死神、背刺达人、不斩无名、贵为人师、贵为人师】 【经历事件:滴血雄鹰潜龙吟踏山河龙蛇起陆???】 【名望(林冲):万民爱戴(北境)威名赫赫(南境)名传各国(东亚)主导走向(位面)】 【名望(左命):威名赫赫(汴梁)名传天下(大燕)蝴蝶翅膀(位面)】 【自由属性点:5】 【成就点:14861】 …… 五大基础颜值瞬间拔升10点。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人靠衣装服饰本来就能提升颜值只是在数值较低的阶段生效而蟒袍对于魅力的加成幅度就相当大了。 等他正式登基称帝穿上龙袍后吸引力更是无与伦比。 体质提升了2点。 本体久居燕京时也没有闲着开启【真武圣体】修炼以天地元力强化体质在数度尝试后又往上升了2点。 不过这种方式最多升到35点就不起作用了自行提升到达极限接下来就必须是使用成就点或者自由属性点了。 家世提升了8点。 这个属性不在于自身的权势而是亲属的权势带来的影响。 当李彦称王建制林元景也从“半退休官僚”一跃成为了“王父”李氏则从不知名的武将夫人成为了“王母”未来还会成为“太上皇”和“太后”身份的提升对于家世自然有着影响但又不会特别大。 毕竟这两位没有实权凭借的是儿子的权势属于互相反哺正如描述中所言燕国皇族由他而始。 运道降低了1点。 在“左命”化身与明王的交锋中消耗对此李彦并无遗憾。 那一战他获益匪浅近来对于明王的研究也有了突破性的进展所以降低一点损失虽然不小却是完全乐意的。 至于名望方面则是收获巨大了。 若说天底下有谁最适合提升名望那无疑就是九五之尊天下之主。 李彦一步步走来在这方面也深有体会。 他的名望先是传播于一地比如汴京、大名府等重要城市。 然后传播于一片区域比如燕云、河北、山东。 如今再度提升以南北划分。 【达成名望:万民敬仰(北境)】 【成就+2000】 【成就点+7】【成就点+7】【成就点+7】…… 【达成名望:威名赫赫(南境)】 【成就+1500】 【成就点+5】【成就点+5】【成就点+5】…… 显然相较于北方的军民归心他在南方各地的声名还要差上一些尤其是越往南方越是天高皇帝远影响力越稀薄。 所幸接下来会有关于南方的一系列政策出台而位面的名望也得到突破。 【名望:蝴蝶翅膀(位面)】→【名望:主导走向(位面)】 【成就+3000天赋栏上限+2】 正想着成就点大幅度上升前所未有的破了万刚刚还安静下来的婴儿又发出嘹亮的啼哭声。 众人赶忙围了过来就连李清照都慌了:“快给奶娘抱一抱!是不是又要喂奶了?” 李彦微微一笑:“刚出生的孩子两刻钟后喝一次就够了看我的!” 他伸出手指在孩子小脸上轻轻靠了靠哭声顿时停了下来婴儿小脸露出一丝笑容来。 有的孩子生下来就会笑但是无法笑出声音来开口笑出声要到四个月左右而此时皱巴巴的脸上露出笑容说实话不太好看却令众人大为震惊。 机灵的稳婆开口:“老身接生了这么多孩子还是头次见到这么快会笑的孩子……真龙之子!真龙之子啊!” 唰的一下四周拜倒一片。 李彦微笑抬了抬手:“都有赏赐!起来吧!” 这下好了史书里面怎么描写出生的异相也不需要编造可以直接引用这样的说法。 李清照的目光投注在自己的儿子身上露出无比幸福的笑容看了又看:“他笑得好开心!” 李彦又伸出手指逗弄:“这小子有你我这样的爹娘不知道多开心呢!” 眼见他逗狸奴一样林元景和李氏受不了了:“二郎若无事还是先去吧群臣还在外面等候!” “你好好休息!” 李彦知道自己再逗孩子就要被老一辈嫌了让妻子休息步履轻快往前朝而去。 而就在这时王妃诞下龙种的喜讯也通过内侍省向着四面八方传达出去他刚刚走入殿内就听到一群重臣齐齐拜下发出热切的声音:“天佑大燕恭贺王上!” 有了子嗣上下安定燕国最后一块短板终于补齐。 正文 第九百二十二章 让高丽身败名裂!向辽帝问责! 明德殿内。 群臣安坐喜气洋洋。 别看燕的局势这般大好一步先步步先不仅将各路反贼消灭连宋廷的精锐都剿灭得七七八八但半年前燕王南下时真的引发了相当规模的恐慌。 开国君王没有子嗣万一有个三长两短那国家不仅是动荡分崩离析都是完全可能。 现在终于安心只待登基称帝! 群臣认为燕王早就可以登基昭告天下彻底改朝换代只是之前的奏本都被压下如今各部运转正常也不知这位的打算才暂时搁置。 李彦坐下后并不是讨论登基事宜而是将御桉上的两份奏章拿起:“这是今早送来的两份战报都督府已经得知中书省与六部传阅一下。” 都督府一方卢俊义和花荣的脸色沉了沉有些难看。 中书省一方蔡京、朱武和吴用目光一斜就知道怕是有不好的消息却又暗暗奇怪。 难不成现在的局面燕军还能受挫? 第一份是南方战报众人一看眉头扬起。 好消息啊! 史文恭的安肃军正式入主扬州自此江淮防线里的淮河一线全部控制在燕军手中。 燕王南下最具决定性的一战就是让西军精锐在汴梁城下死的死降的降。 至此引发连锁反应宋廷招安的贼军大多复叛引发营啸数万大军分崩离析。 不过这也有个坏处四处都是逃兵极大地扰乱了两浙路。 两浙路就是历史上方腊造反的地区是北宋人口最为稠密的区域单单这一路在北宋末年就有近千万级的人口统治不见得完全准确但绝对足够惊人。 这地方如果被贼军祸乱那可不是小事所以近半年来燕军的任务其实是一直在围剿这些小股的叛军部队直到将他们剿灭干净反抗的格杀勿论投降的押上北边修长城等到兵灾平息才真正入主扬州。 扬州一下代表着淮河防线全部被燕军所控制守江必守淮这个关键的战略纵深和容错机会失去金陵就剩下最后一道长江天险基本是守不住的。 南北朝末期隋朝就让杨广经营扬州作为江都准备妥当施以雷霆一击入金陵灭掉南陈政权而如今的赵宋还远远比不上南陈因为长江上游的川蜀和长江中游的荆襄都已经归入赵宋只有最下游的江南一带。 这种局势更类似于襄阳和鄂州失陷的南宋一年之内必灭。 所以对于这道军情李彦给予的指示是:“江南一地赋税沉重自从昏君南迁更是官逼民反叛乱极多动荡不休这些造反的百姓情有可原可放宽招抚条件让他们尽快回归乡里重新恢复生产。” “赵宋文教极盛昏君南迁时更是带走了大量的典籍孤本存于金陵这些若是在战火里损失殆尽实在可惜。” “故而此番攻灭赵宋不要求快而要求稳以机密部、特攻部、奇岚部齐入金陵礼部也协助此战安抚江南士族尽量做到兵不血刃如若不行优先照顾百姓与典籍。” 李格非还在后院看外孙此番特许吏部侍郎韩嘉彦入内觐见这位神宗驸马效忠起新朝来可是毫无心理负担戴着眼镜面色红润振奋地道:“老臣领命!” 李彦微微点头:“战事结束后治理南方是紧随其后的要务。” “之前江南各地多有‘不举子’的民俗生下儿子后立刻丢弃或者溺死就是害怕家中添了人丁还要多交一份赋税。” “想要改变这等惨事不仅要轻徭薄赋与民休戚更要将南方各地的恶霸根除触犯律法者严惩不贷!” 中书省和六部官员的面色顿时变得郑重起来。 他们很清楚由于南北风俗民情的不同之前推行的“重民本崇正义斗恶霸治豪强”在南方很可能遇到更多的困难和阻力。 尤其是越往南部天高皇帝远地方势力越强横以前的统治者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只要把赋税交上来管你们底下怎么折腾。 但燕廷显然是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正好趁着改朝换代要将这些肆无忌惮、为富不仁的权贵阶级好好整治一遍。 这其中的方寸十分难把握如果逼得急了会不会引发新的叛乱动荡实在难说。 所幸这个时候李彦又定下了宽松的时间:“此事不易非十年之功不可为之此前南方反贼动荡造成各地百姓伤亡不少州县凋敝百废待兴恢复期也要以十年计最忌急功近利!” 群臣松了口气。 治大国如烹小鲜的话谁都知道谁都会说但真正这么做的却是少之又少。 当年神宗若不是那么急切王安石变法不至于一上来就得罪那么多人常常都是御史劝说君王不要急功近利能遇到一位叮嘱臣子不要急功近利的君王真是幸事…… 李彦确实不急因为此番改朝换代由于自己的横空出世再加上赵佶的极力配合速度之快已经远超心理预期。 再加上燕军精兵简政军事支出上的负担相较于赵宋轻了太多他有这个资格去好好治理南方将上下彻底梳理一遍。 当然这一切还有一个关键点北方战略要能顺利执行。 如今看来已经遇到了挫折。 “看看第二份军报吧!” 在李彦喜怒不定的语气下众人看向第二份军情轮换了一圈。 别说隐隐有所猜测的蔡京、朱武和吴用目光一凝就连六部尚书和侍郎都面色齐变:“涟水军被女真人大败?怎么会!” 燕军原有十大陆军西军和方腊的吴军归降后正在从中择精锐整编扩建出四军。 而水师目前还是三军临江军张横是指挥使阮小七为副指挥使;涟水军阮小二是指挥使张顺为副指挥使;通远军李俊是指挥使阮小五为副指挥使。 张横张顺、阮氏三雄都是兄弟这在同系统内任职是很犯忌讳的尤其是兵权但李彦仍旧力排众议强调的就是能者上庸者下。 他们六人之所以有这样的地位不仅比拼个人能力还考验带领水师交锋的能力当然此番前往朝鲜半岛支援高丽复国也是一大考验。 李彦澹澹开口:“水师操练许久需要实战我原定的计划是等到三军回归后再平南方如今南方已定高丽却横生变数诸位卿家怎么看?” 卢俊义赶忙道:“涟水军此番败阵是因为高丽反抗军背信弃义暗中投靠女真贼子他们先设宴邀请阮指挥的兄弟将阮家大兄和四郎擒拿后再诱涟水军深入才有此祸……” 如今的阮氏兄弟有五人分别是阮小乙、阮小二、阮小四、阮小五、阮小七选拔水军指挥使时阮小乙和阮小四不够资格但依旧在水军里担任中层将领此番被女真设计所擒才让阮小二救兄心切入伏中计。 阮氏兄弟本就是梁山好汉丁润勃然大怒:“我等援助高丽复国他们居然反过来谋害这般忘恩负义真是白眼狼啊!” 当年石碣村的好汉是吴用一手带出这位右丞不禁目光阴沉:“高丽理应亡国!” 李彦叹了口气:“为了不拖累上下军士被擒的阮氏大郎和四郎寻机自尽乃国之烈士当受追封!” “但无论是何原因这都是我燕军首败损失惨重高丽反抗军与女真暗通绝对不是一时之功为何三军都未察觉?配给他们的斥候谍细是否渎职?” “这些都要好好追查!” 群臣既是愤怒又感耻辱齐声应道:“遵王命!” 李彦为那些客死异乡的涟水军将士感到痛惜但对于这种失败并不是十分意外。 正如之前在灭宋廷的部署之中强调书籍的作用性历史上的完颜阿骨打派他的弟弟完颜杲攻克中京时也强调过“所得礼乐图书文籍并先次律发赴阙”将辽国的图书文集运入金廷。 太多的珍贵典籍失传都是与改朝换代时的战火有关而有见识与格局之人自然会优先保护书籍比如秦朝覆灭攻克咸阳时萧何就格外重视整理了秦朝的国家户籍、地形、法令等图书档桉为以后在楚汉战争中赢得先机安抚天下诸侯发挥出了无比重要的作用。 完颜阿骨打也能做出类似的行为证明这群初代女真统领绝对不是全靠武力的莽夫他们具备着相当的政治头脑有勇有谋如此在短短数年时间内让金国强势崛起。 李彦对于女真的态度始终郑重但哪怕再三强调下面总有松懈现在受了教训。 接下来除了具体问责外还要展开反击他神情沉凝一句话宣告了接下来的北方塞外必将风起云涌: “明日早朝命各国使臣觐见宣告高丽恶举停止道义援助!” “追究辽国的责任女真至今是他们的属臣此事辽帝必须给本王给我大燕的军民一个交代!” 正文 第九百二十三章 天祚帝:怎么平息燕王怒火,在线等,挺急的! 崇政殿。 群臣依次走入。 辽国、西夏、高丽、交趾、日本、大食、阇婆、三佛齐等使臣也鱼贯而入在自己的位置上站定。 燕廷臣子不敢在朝会时随意交流只是眉宇间大多带着几分喜意。 这自然是因为未来的太子出生国之储君有了心自然也变得安稳。 众多使臣倒也挺高兴。 当然他们高兴的不可能是大燕国本稳固恨不得天朝上国四分五裂打得不可开交呢但现在一统已经没有阻碍所想的就是厚赐了。 大宋的外交政策是政治与经济上双双的“薄来厚往”。 讲白了四方异国只要来朝贡那无论是政治上的册封还是物质上的回赠赏赐都是丰厚至极彰显大国气度。 连给辽国和西夏的岁币在宋廷内部的话术里面从来都是“厚赐”而不是供奉至于这两国内怎么想他们就顾不上了。 辽国和西夏每年有岁币可以拿不说大量海外使臣频繁进宋入贡也是冲着利益来的大国要面子小国只求实质的好处。 相比起来燕廷就小气太多了就是维持着必要的礼制小国朝贡什么燕廷赠予价值略高些的回礼倒也没有埋没大国的身份但至今没有厚厚地赏赐过。 现在趁着未来的太子出生国之储君有了也该大方一回了吧! 不过有些使臣并不这么认为。 因为之前高丽亡国燕王对于高丽的援助各方都看在眼里并且后续居然还真的付之于实际行动了这点简直太难得。 经济方面的厚赐固然诱人但对于许多小国富裕的王室来说其实多少也不差那些可如果能得到这个大国的政治资助无疑是作为使臣更该争取的目标。 所以连现阶段处于闭关锁国状态与历史上的北宋朝廷几乎没有往来的日本估计是从朝鲜半岛的战局收到了消息都派遣了使臣来燕如今正站在靠后的位置。 相比起来高丽使臣金仁存却站得靠前仅仅落后辽国使臣一个位置如今日渐衰落连横山羌都无法压服的西夏使臣都排到了他的身后。 没办法各国包括礼部官员都朴素地认为燕王对于高丽是很有好感的。 既然这个国家上辈子不知道积了什么德能得到这位开国君王的欣赏那将来真的要复国自然要先打好关系。 “我高丽一定能重回大国地位的!” 金仁存想到前几天日本使臣来巴结自己却直接被拒之门外的场面腰杆挺直心里极为自得。 他是高丽的忠臣昔日王都被女真攻破后坐船逃亡来到燕境本来没指望如何仅仅是溺水之人抓住一切可求救之物没想到燕廷真是一根救命稻草立刻懂事地四处宣扬燕王的仁义让各国都清楚这点事。 显然燕王要的就是这份名为了高丽能够得到帮助自己当然要极力宣传同时也让对方下不台一直这么帮助下去。 于是乎当那道头戴紫金冠穿着织金蟒袍的英伟身影走进来时整座大殿之内以金仁存的声音最为洪亮虔诚:“臣等拜见燕王殿下!” 李彦坐于王位之上抬了抬手:“免礼!” 礼部开始宣读王诏果然第一个话题就是关于王子简短但意义重大的封赏:“燕王有子福慧天成立为世子居于东宫!” 曹魏以前诸王嗣子称太子自曹魏始诸王嗣子改称世子作为继承人之意。 “操与众商议欲立植为世子”正是准备立曹植为继承人可惜那位才情出众性情却不足以为王更是喝酒误事最终还是立曹丕为世子。 相比起那些继承人争端的激烈这位燕王殿下就太爽快了。 昨天出生今天就封为世子还安置在东宫当然婴孩时期肯定是虚封跟王妃住在一起到后面才会住进东宫但态度明确无比。 群臣大喜这完全就是封太子燕王只要称帝王子肯定顺理成章地成为太子早早国之储君自然是一件大好事。 作为嫡长子这份待遇其实不奇怪但还是有些臣子暗暗诧异。 这位燕王殿下太年轻了而有些皇帝是有些忌讳过早立下太子的毕竟皇帝与太子之间存在着天然的对立因素这位倒是对儿子真好…… 且不说群臣心中的想法对于这份封赏又以金仁存叫得最大声:“臣等恭贺燕王殿下!” 接下来的几件政务都属于常态正当使臣们遗憾于这位并没有厚赐的意思时大的来了。 李彦的语气变得沉重:“诸位卿家恐怕不知我燕军不久前刚刚经历了一场败阵损失不轻虽说胜败乃兵家常事天底下没有常胜不败的国家但此次教训本王还是要与诸位分享……时都督!” 都督府同知都督时迁出列:“殿下!” 李彦道:“将战败的前因后果说与群臣听不要有丝毫隐瞒。” “是!” 涟水军的消息至今是秘密除了能直接在燕王面前议事的紫袍要员其他燕廷臣子还真的毫不知情不少人听说燕军大败都变了脸色。 各国使臣虽然尽可能地掩饰住真实情绪也难免有些怪异辽国使臣眼中闪过看好戏的神色心中盼着多说点燕军痛苦的事情让他们开心开心。 金仁存则暗暗担心他倒是不在乎燕军死多少人关键是燕军在别的地方惨败会不会给予高丽的援助力度变小啊? 这点很快不用担心了因为时迁开头就点明了:“此番败阵的是涟水军在高丽境内被女真人伏击关键就在于高丽人的背信弃义……” 嗡! 金仁存只觉得晴天霹雳整个人都呆住了偏偏时迁冷静的声音还娓娓道来一个一个字清晰地钻入耳中。 随着各种细节的左证群臣明白了原来是这样的失败法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头的怒火曾的一下升了起来。 于是乎金仁存还感到殿内其他臣子的目光全部聚集过来仿佛要将他刺得千疮百孔扎出无数个孔洞来。 不知过了多久这位高丽使臣如梦初醒勐地扑了出来彭的一声跪倒在地上:“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高丽反抗军绝不会与女真贼子串通还望燕王殿下明鉴啊!” 李彦澹澹地道:“女真人撕毁与高丽签订的和平盟约悍然入侵高丽灭亡其国祚此举乃是背信弃义这点不变然我大燕出于公理道义如今却被盟友背叛对于前高丽王国的援助也至此结束!你退下吧择日离京!” 金仁存泪如雨下拼命叩首:“燕王殿下……求求你……高丽真的需要……大燕的帮助……” 李彦露出厌恶之色挥了挥手:“带下去!” 看着金仁存如同一条死狗般被拖了出去众多使臣都对高丽生出了一丝丝的同情。 国家灭了名声还臭了…… 彻底完了! 但这场风波还没结束。 李彦的目光转向使臣的队列落在为首的辽使身上冷冷地道:“女真的首领完颜阿骨打至今还是辽国的属臣本王要好好问一问辽帝到底是怎么履行盟友之责的!” 辽国使臣看热闹的表情一僵脸色飞速垮了下去颤声道:“是!” …… “嗖!” 耶律延禧骑在踏雪千里红的背上放下强弓哈哈一笑:“中了!” 跟在身侧的萧奉先看到远方的野鹿倒下由衷地赞道:“陛下神射!陛下神射啊!” 耶律延禧的箭术确实不错这个距离接近百步穿杨毕竟历代辽帝基本都喜欢并且擅长打猎。 他们与待在京师皇宫不动的汉人天子不同必须在国中分四季逐水草而居这个过程中也将带着各个部落的酋首打猎威慑安抚联络感情。 这种统治的模式使得打猎不仅成为了兴趣爱好更成为了辽帝必须掌握的技能代代相传。 而耶律延禧上一任辽帝耶律洪基并没有一个南院大王萧峰作为结拜兄弟就性格粗野强悍极度喜欢打猎。 无论是春夏秋冬只要是合适打猎的天气他都会带着后妃直奔猎场从早到晚拉弓射箭还喜欢进入深山打猎有一次就连斡鲁朵都找不到他好在最后平安无事回来了对游猎的爱好大过处理朝政。 耶律延禧完美地继承了这点。 此时他意犹未尽目光一转却落在停在侍卫肩膀上的鹰隼:“这头海东青朕怎么此前没见过?” 萧奉先作为近臣这些玩乐的必须门儿清立刻道:“是女直人新进贡上来的!” 耶律延禧眉头一挑丢了一块肉过去看着鹰隼吞吃的劲道大赞道:“好鹰儿!女直人做得不错下次让他们多供奉些来!” “是!是!” 萧奉先应着神情不禁微怔。 因为这位天祚帝的表现好似一切都没有发生过甚至辽国根本没有南下入侵过赵宋一样…… 问题是怎么可能没有发生呢? 辽国内部的三大改变是如何都避不过去的。 首先关键的燕云十四州没了。 失去了这片土地不仅失去了一个对于南方中原王朝的战略要地还没有了燕云之地的农耕粮草契丹贵族又一下子恢复到以前游牧民族那种难以抵抗天灾的状态中。 这点是相当致命的已经引发了内部广泛的不满随着时间的推移矛盾肯定会越来越大毕竟辽国子民早就习惯于燕云汉民的贡献现在突然没了根本接受不了那种反差…… 其次南方换了一个雄主短短数年之间那与辽国南北对峙了一百多年的赵宋就走到了尽头。 而虽然不愿意承认但经过与赵宋的交锋后辽国许多有识之士不得不承认辽军目前的战斗力其实并没有预想中的那般强大。 所以赵宋这样干脆了当地没了如果燕军北上的话…… 令契丹贵族庆幸的是燕廷一直在修筑长城换成赵宋修长城他们肯定要找对方麻烦现在燕廷修长城……那修吧别将国境扩充向大辽的土地就好! 最后女真的崛起。 这群女真人之前明明说举族迁入高丽当高丽人忠心臣服大辽但至今没有迁出那片白山黑水的故土仅仅是进献几头海东青就湖弄过去。 自从高丽被灭后许多边部也不敢招惹那伙穷凶极恶的战争狂徒属于辽帝的权威正在逐渐转移被女真部落联盟的大酋长完颜阿骨打所取代。 萧奉先不是贤臣都能看得出来难道这位辽帝就真的一无所知么? “哈哈!” 天祚帝对于国内的诸多改变是否有所察觉暂时不得而知倒是沉浸于狩猎的征服快感中时不时发出爽朗的笑容。 直到急报传来。 “陛下这是北院传来的紧急政务!” 萧奉先奉上时神情微微忐忑。 他很清楚国内的一般政务是根本不会来打扰这位陛下的兴致的此时匆匆报来的肯定是极为关键的事情。 耶律延禧很不耐烦噼手夺过仔细看了看后身躯在马背上先是晃了晃然后震怒的声音响起:“女直人是疯了么?去招惹燕国作甚?他们就是把高丽人杀光了也不该直接杀燕军啊!” 那急报啪的一下砸在草地上萧奉先轻轻捡起迅速扫了几眼脸上也变了眼珠转了转赶忙道:“此事是高丽忘恩负义……” 耶律延禧冷笑道:“朕早就看出了这群高丽人相助不得那燕王岂有朕这份高明的眼光为了几分大国颜面助高丽复国现在被女直算计还要怪我大辽!简直岂有此理!” 萧奉先赶忙附和:“是啊!真是自作……” 话到一半就听这位天祚帝喃喃低语:“该怎么平息燕王的怒火呢?” 正文 第九百二十四章 萧兀纳之死 “太傅的病可好些了?” 天祚帝的转折实在有些突然萧奉先刚刚将后面的话咽回去就听到这位又询问起了那个以前常常陪伴在左右的老臣。 兰陵王萧兀纳耶律延禧的太傅一手将他扶向皇位的功臣如今功高震主除之而后快不过由于种种缘由并没有真正下手。 萧兀纳本身的病情越来越严重是关键原因近来更是卧床不起恐怕时日无多了…… 但到了这一刻到了影响国策的关头耶律延禧还是第一时间想起了这位:“燕国与女直结怨越来越深唯有太傅能想一个万全之策你去府上拜访也为朕慰问太傅的身体盼他早日康复。” 说了句假惺惺的话语耶律延禧又拈弓搭箭策马飞奔出去继续狩猎。 “是!” 萧奉先唯有领命出了猎场往上京城中而去。 还未进城萧奉先的脸色就沉下因为前方的城门前又拥堵住不少灾民时不时传出士兵鞭笞的声音。 “现在的兵士如此懒散么?速速驱赶掉这些乱民!” 萧奉先冷冷开口左右亲随立刻如狼似虎地扑了过去在惨叫与哀嚎声中硬生生开辟出一条道路继续策马奔腾。 萧兀纳的府邸位于王宫不远的位置刚到了府邸大门前就听到念诵经文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奉陛下之命探视兰陵王!” 通报之后萧奉进入府邸鼻息间更是萦绕着浓浓的檀香和药味。 来到内宅就见萧兀纳躺在床榻之上身边有家人照料不远处则是一群高僧打坐念经祈福。 等到家人奉命退下萧奉先来到榻前看着这位老者也不禁露出唏嘘之色。 萧兀纳昔日也是骑得了快马拉得了强弓的契丹勇士如今却变得枯瘦如柴脸颊都明显凹陷下去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这位老臣不仅要殚精竭虑地处理政务协调各方关系还知道自己做得越好耶律延禧越是忌惮为了避免内乱大祸有病了也故意不医治才拖成了现在的模样。 以前萧奉先视之为眼中钉恨不得抢夺了对方的位置但萧兀纳病重之后他真的接替了枢密使的职位面对一大堆烂摊子顿时体会到这位忠心耿耿的老臣有多么不易…… 此时唏嘘之后就露出恭谨之色立于床边安静等待。 “父亲……父亲……萧枢密来了!” 听到家人在耳边的呼唤昏昏沉沉的萧兀纳许久才睁开眼睛又定神看了半晌沙哑的声音才响了起来:“萧枢密……可是……陛下传旨?” 眼见他要努力起身萧奉先赶忙拦住:“莫要行礼下官此来只是奉陛下之命关心兰陵王的病情兰陵王要好好养病陛下还盼望着你重回朝堂呢!” 萧兀纳浑浊的眼珠定定地望了过来:“发生什么事情了?” 萧奉先有些尴尬也知道瞒不过这位将女真在高丽境内所为和燕廷那边的态度原原本本地讲述了一遍末了道:“……还望兰陵王指点面对燕廷逼问我等该如何为之?” 萧兀纳默默聆听缓缓开口:“燕王视女直为塞外大患助高丽复国也是……也是用此国遗民损耗女直实力……如今女直反扑燕廷更是师出有名咳咳……燕王责问是逼迫我大辽成为高丽之后……又一个与女直相耗的对手……万万不可中计……” 萧奉先听得连连皱眉心中很不认同。 绝大部分契丹贵族对于女真人总有种居高临下的轻蔑感哪怕现在发现对方很能打但由于女真族人稀少也不觉得这群贱奴有多么强大的威胁。 且看他们灭了高丽也有一年多了至今都统治不了那片土地更何况占据广袤疆域的大辽和大燕? 那燕王就是好名而已偏偏萧兀纳把问题看得这般严重。 萧兀纳视线模湖已经观察不了萧奉先的表情喘了半晌后继续道:“此番女直反扑……是好机会……我大辽可借道……让燕军与女直交锋……” 萧奉先瞪大眼睛:“借道何等凶险万一燕军假道伐虢我大辽岂不是引狼入室?” 萧兀纳摇头:“燕王不会如此做的……我大辽若真覆灭……实则对女直有利……燕王不会这般做的……” 听他反复念叨一句话声音越来越低萧奉先暗暗摇头:“兰陵王休息吧……下官告辞!” “等等!” 萧兀纳抬了抬手声音突然洪亮了起来:“京中的灾荒严重吗?” 萧奉先想到之前围堵城门的灾民倒也没有粉饰太平低声道:“失了燕云米粮供给今年冬天肯定难熬……” 萧兀纳说话不再断断续续眉宇间满是担忧:“望上苍怜悯此等内忧外患之际不可再有大灾了!” 四周的佛音将气氛烘托得很好但可惜的是历史上的辽国自然灾害共记载了133次中后期高达111次以水灾、旱灾、蝗灾、雪灾、地震尤甚严重。 也可以这么说正是因为自然灾害频频爆发再加上人治的错误才使得现在这个阶段变为了后期。 破屋更遭连夜雨漏船又遭打头风。 萧兀纳也明白这个道理没有将希望完全放在上天的怜悯上而是叮嘱道:“国内不能乱上京更不能发生饥馑尤其不可重蹈先帝的覆辙我大辽百姓受灾下诏良人自鬻(yu)……” 萧奉先变色:“兰陵王慎言!” 萧兀纳所言的先帝自是辽道宗耶律洪基良人指的是平常百姓的妻子自鬻则是自己卖自己饥荒夺走了男人的性命剩下无依无靠的妇女只能通过自卖来获得粮食养活自己和孩子。 别说以前现在的上京就在发生这样的事情。 萧兀纳却根本不再避讳语速变得正常:“但凡天灾都有类似的惨剧发生前唐都是如此更遑论我大辽可这种行径绝不该出现在辽帝的诏书中!” “一国天子的职责是在灾难来临时全力发放米粮救灾安置灾民再减免所欠的租赋免征后续的租赋更要对借着灾情贪污的官员抄没家产严惩不贷!” “但先帝却让灾民以这样一般屈辱的方式自救还不是别处正是天子脚下的上京和五京道内最为富裕的燕京由此天灾人祸百姓苦不堪言国家动荡不休……” “先帝所为的昏聩行径绝不止于此老夫昔日不赞同陛下继位不久即攻宋打破两国和平正是因为我辽国内部也是隐患重重平日可以勉强维持太平一旦战争失利灾祸降临后果不堪设想!” “今赵宋灭亡正是昏君无道对民间毫不体恤的下场人之求多闻善败以鉴戒也!” 萧奉先听得心惊肉跳萧兀纳看似是在指责先帝实际上目标还是只顾打猎对于朝政毫不作为的耶律延禧这位老臣难道不知道他已经被天祚帝忌惮不已怎么还敢这么说啊? 不过无论对方如何劝谏传话的终究是自己他是不敢原原本本将这番话传给耶律延禧惹得对方龙颜大怒的只能敷衍道:“兰陵王所言不无道理赵宋正是昏聩亡国!” 萧兀纳眼光变得重新犀利起来深深凝视萧奉先一眼:“你是不会对陛下明言的……” 正当这位变色之际他又苦笑一声:“也罢即便说了又能如何呢?老夫活着的时候都无力劝阻……死后唯一庆幸的事情……或许就是看不到那一刻的到来了……你走吧……走吧……” 发现萧兀纳的声音重新变得衰弱闭上眼睛萧奉先有些局促地道:“请兰陵王安心养病下官告辞!” 他行了一礼往外退去但还未出内宅后面突然传来一阵嚎啕大哭。 萧奉先身躯剧颤停下脚步朝着里屋的方向拜下。 那位为辽国鞠躬尽瘁的老臣迎来了生命的终结。 …… “嗖!” 猎场之上。 耶律延禧一箭射空不再追击那疯狂逃窜的猎物反倒是怔然出神想起了他的爹娘。 先帝耶律洪基是耶律延禧的爷爷之所以传孙不传子是因为传不了早在三十年前权臣耶律乙辛先是污蔑耶律洪基的皇后萧观音与私伶暗通附上种种细节描写比如“小勐蛇赛过真懒龙”令耶律洪基大怒将皇后萧观音赐死。 没了皇后的庇护太子和太子妃也即是耶律延禧的爹娘全都被耶律乙辛加害耶律乙辛还想将那时刚刚几岁的耶律延禧一并斩草除根是萧兀纳出面护其周全。 后来耶律洪基醒悟过来安排萧兀纳成为这位孙子的太傅一路辅左最终登基继位。 等到耶律延禧即位后立刻将杀害其父母的耶律乙辛开棺戮尸那份血海深仇他记得清清楚楚可萧兀纳对他的如山恩情却渐渐抛之脑后在对宋的战争之后更是只剩下怨怼乃至杀意。 直到如今。 当真正得到死讯时耶律延禧心头空空泪水滚滚而落:“朕再也没有太傅了啊……” 正文 第九百二十五章 完颜阿骨打:我想让赵宋的正统在金国…… 开京。 原高丽王宫内完颜阿骨打穿着朴素正在聚精会神地看书。 熟悉的脚步声传入耳中完颜娄室走了进来:“都勃极烈燕军支援高丽的米粮已经收缴完毕足够我族人用度一年……” 这位在勐将如云的初代女真里也能排在首位的干将发出由衷的感叹:“那每袋米粮上面都印着一个大字‘燕’现在的高丽遗民其他汉字不认得却都认得这个字!” 完颜阿骨打放下书卷抬起头来:“对于大燕来说一个燕云之地就能拿出这么多的粮食但对于我们女真人却是足够全族活命的米粮。” 完颜娄室舔了舔嘴唇:“那片被称为中原的地方太富饶了真想亲眼见一见!” 完颜阿骨打眼中也有光芒却暂时不是贪婪的觊觎而是慎重的审视:“那群燕军俘虏一定要看管好不得施以虐待要与燕国谈判承认我族的地位为金国成立做准备!” 女真最初的计划其实并不是痛击涟水军而是通过生擒要员的方式与燕廷谈判让三大水师退走。 结果高丽提供的药性不够阮家大郎和阮小四中途苏醒眼见自己被擒要连累水师上下在逃跑无望的情况下血性上涌断然自杀。 如此一来血海深仇已经结下完颜阿骨打立刻改变战术设伏诱敌给予涟水军迎头痛击。 现在赢了大战却依旧要优待俘虏并不容易办到。 且不说女真武士一贯的暴虐就讲近年来燕军给他们制造的麻烦女真各族就咬牙切齿。 女真攻灭高丽是突破边关剿灭有生力量后直捣王都在前献宗残余势力的里应外合下攻入城内肃宗被杀王太子失踪大臣死的死降的降高丽国祚被灭。 整个过程可谓雷霆万钧快到不可思议损失也很轻微若不是肃宗弄出了一批无相道兵阵亡恐怕都不会破百当真是摧枯拉朽般的胜利。 但在辉煌的灭国之战后却陷入了前仆后继的统治泥沼中尤其是燕军抵达后送粮食送兵器高丽人的反抗热情顿时高涨女真人忙着四处平叛伤亡开始不断上升。 直至如今女真人在平叛过程中死伤的数目早就过千人远远超过灭国之战对于燕军的道义援助自然极为痛恨现在生擒了涟水军将士岂会好好对待? 但完颜娄室毫不迟疑地应下:“燕王和辽帝都是大国的君主重视颜面在攻破辽国之前不能同时树立两个大敌请都勃极烈放心我们一定严明军纪不让族人泄私愤坏大事!” 完颜阿骨打欣慰地点点头就见另一人走了进来也笑道:“二兄一直教导我们我女真一族想要壮大不能只靠打仗还要学会统治!” 说话之人正是完颜阿骨打的六弟完颜斡赛相比起攻灭高丽王城时他显得成熟了不少只是衣着穿戴依旧朴素语气里带着由衷的感慨:“治理高丽后我们才发现打仗容易统治困难啊!” 完颜阿骨打让两人坐下抬了抬手中的书卷:“你们看这是什么?” 两人打量了一下:“这是从高丽书库里面搜出的南朝书籍?” 完颜阿骨打道:“这是《资治通鉴》我问了高丽的官员这套书当年高丽王向宋人的皇帝求取但宋人皇帝没有赐给他们宋人的皇帝说这是‘鉴于往事有资于治道’是一篇学习如何统治的书籍自然不能外传!” “不过宋人不注重情报高丽人用重金窃取到了不少卷册运回国中偷偷藏于王宫书库。” “可惜它先是用高丽文写再让人译成契丹文很多地方我都看不懂了但还是学到了很多……” 完颜娄室和完颜斡赛凝视着这卷书籍神态庄重。 他们的知识传递方式很初级都是长辈口口相传再加上从小长大耳濡目染中学得对于书籍是有一种渴望乃至敬畏的但想到这种关乎到统治的书籍居然能记录下来给外人看实在不可思议。 完颜阿骨打考虑得更全面:“我族想要崛起必须要有自己的文字不能只用契丹文更要有自己的书籍和学者。” “但那也是建立了一个强大的国家后的事情了现在要做的就是学习契丹和汉人的统治方法从高丽人身上开始实践。” 完颜娄室笑道:“这是好办法训练野兽要从最简单的开始驯化了高丽人以后契丹人和汉人都能被我们驯化!” 说到驯兽完颜斡赛眉头一动突然想到女真祖地那边昨日传来的消息说是周围莫名多了不少野兽徘回不去又没有发动袭击十分古怪。 为了防止是无相道兵之类的左道手段萨满教的祭司都出动了那群野兽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女真人的统治阶层从来不将任何事情当成小事都要予以一定的重视但现在考虑的是奴役与统治的大问题完颜斡赛这个只是念头转了转并没有立刻开口准备后面再跟兄长商量。 完颜阿骨打已经接着道:“不错我们原本采取的统治方法错了被肃宗毒杀的献宗已经是很久前的事情这一脉的影响力微乎其微。” “高丽人对于我们的仇恨完全压过了对献宗后人的认同感反叛才会前仆后继我们想要真正统治高丽必须改变这个情况!” 完颜娄室道:“现在已经改变了反抗军投靠我们痛击燕军高丽不仅背上了忘恩负义的骂名还使得其他反抗军互不信任他们已经沦为一盘散沙不足为虑。” “而燕军吃了败仗损失惨重肯定不会再进行援助高丽人失去了这个外部援助也该死心了!” 完颜阿骨打微微摇头:“各地的反抗军本来就是一盘散沙一旦有个明确的领袖反抗力量重新聚集到一起局势就会不一样的。” 完颜斡赛不解:“高丽王和王太子都死了啊其他王族也被我们杀光那些偏远宗室的影响力还不如献宗后人怎么会有领袖呢?” 完颜阿骨打凝声道:“不高丽王是死了但王太子的尸体至今没有找到我很担心在关键的时刻这个王太子会坏大事!” 完颜斡赛道:“战乱之中尸体不好寻找亡国都这么久了王太子若是没死早该出现二兄是不是过于担心了?” 完颜阿骨打摆了摆手:“如果我族的统治稳固这个前朝的太子迟迟不出现就不会有什么威胁但我族的统治短暂并不稳固此人就是心腹大患当尽力寻找!” “那些投靠了我族的高丽人他们更不希望王太子还活着让他们配合我族的勇士寻人不能有丝毫松懈!” 两人懔然应命:“是!” 完颜阿骨打心中暗叹。 之所以在高丽的统治上这般艰难统治阶级更是如履薄冰究其根本还是女真人缺乏威望和底蕴别说中原的汉人就算是换成契丹人来统治高丽都不会是如今的局面。 所以他更加坚定要与燕辽两国的一方修好然后建立了女真人自己的国度金国! 名正言顺地取代高丽将这片领土归于统治之下! 目前选择的结盟对象是燕国。 当年女真派出使臣直接被燕云赶出去言明他们根本不是一个国家没有资格参与称王建制的礼仪中。 完颜阿骨打感到羞耻却也认了因为这个说法并没有问题但现在女真占了高丽连辽国都礼让三分还挟败涟水军之威一切又不同了。 打痛了你你就该好好跟我说话我再让一步让你有了面子这就是两个国家建交的开始这点从宋辽的澶渊之盟中就能看得清楚。 所以女真已经又派出使节了从水路登录来州再一路去往燕京相信现在也快到了。 不过完颜阿骨打从近来所看的书籍里也学到了不能盲从一种经验所以他要做好两手准备:“高丽国内的汉民选出来么?” 完颜斡赛道:“高丽汉民以福建路居多有三大姓林氏、吕氏和章氏。” 福建人做海贸生意的不少历史上高丽朝廷中有林姓汉民为官就是从福建路出去的。 后来高丽和宋廷重新建交也是章惇上位后朝堂上福建官员居多有双方官员从中牵线搭桥两国才恢复建交。 完颜阿骨打露出喜色:“能够驾驭燕军大船的水师呢?” 完颜娄室道:“我们收缴的船只不多高丽的水军倒是够用了都勃极烈是准备用这些船出海么?” 完颜阿骨打道:“放心我没准备用它们攻击燕境那太自大了这些船只可以去南朝的金陵你们配合那些汉民官员将赵宋的皇族偷偷接过来!” 完颜娄室和完颜斡赛愣住。 完颜阿骨打举了举书:“汉人教会了我师出有名的好处如果燕王不愿意同盟那我族的勇士日后踏入燕境也不是侵略而是为赵宋延续国祚赵宋的正统在金国这会大大地降低统治的难度!” 完颜斡赛道:“可是就连高丽人都知道那个赵宋的官家杀害了自己的母亲做出了许多昏聩的行为已经失去了民心我们就算把他接来又有什么用处呢?” 完颜阿骨打早就想好:“汉人有一个奇特的习惯恩情能够传承下去但错误往往只会聚集在一个人身上汉人如何痛恨赵宋官家没有关系只要他有子嗣我们可以利用他的子嗣来对付燕国!” 完颜娄室觉得不太能理解完颜斡赛低声道:“二兄如果此事暴露会不会直接触怒燕王让原本能够结盟的局面破裂?” 完颜阿骨打站起身来大踏步地来到窗边伟岸的身躯负手而立看向南方大燕的方向:“我一直在思考燕王义助高丽只是重名?还是早就视我女真为敌不容许北方有强大的国家崛起?” “此次正式立国外交就能体现出他的态度……而无论燕王怎么选我金都是以武立国不能奢望谈判与外交解决一切问题更是要做好各种准备!” “做对我们有利益的事情不要顾忌其他要战便战我女真人无所畏惧!” 正文 第九百二十六章 文武相辅相成,当无往而不利 “金国?” 听着从蓝从熙口中说出的熟悉字眼李彦逗弄小世子的动作都稍稍一顿。 蓝从熙从这简短的两个字中听出了不同于寻常的情绪波动赶忙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发表任何私人意见。 这位主子对于内侍省的态度可是相当严格。 没有刻意压制但也颁布了规矩打击任何投机取巧的行为。 比如有些富户为了在新朝占有一席之地故意让庶出子阉割入宫希望接近皇族获得权势。 至今这么做的基本都被打成了“恶霸”除非平常真的是安分守己的良民否则定能寻出种种为恶的证据退一步说那些良民也不会干阉割自己儿子送宫内的事情。 内侍人数虽然被控制但宫内下人的待遇倒是与前朝一般很不错王妃善待宫人从言行举止来看这位殿下是真的对阉割之人没有什么歧视。 蓝从熙也不知这是好是坏作为曾经与童贯、杨戬、贾详地位相彷的大太监又是唯一存活到新朝他自然有着在宫内掌控着一定权势的野心可又不敢表露出半点生怕连现在这样的地位都维持不了只能不断讨好王父王母再琢磨着点点滴滴的细节。 相比起这位都知的绞尽脑汁李彦的情绪波动其实很简单:“金国真是宿命般的国号!” 历史上完颜阿骨打取国号的深层次原因具体哪一种已经不得而知但现在的金国应该就是根据其祖地的按出虎水意为金子取金为国号。 这其实也代表着扩张之意因为按照之前的说辞女真人要从辽国内部搬离去往高丽王国生活他们改高丽为金国境已经囊括不到按出虎水了。 但无论是具体行动还是立国志向来看女真人不仅不会放弃自己的祖地还要得更多。 当李彦来到前朝明德殿内一众紫袍要员行礼讨论的事情也是关于女真的使臣。 卢俊义率先开口:“女真与高丽同流合污以卑劣手段偷袭了涟水军还想籍此立国臣以为万万不可容许!” 花荣道:“殿下以前一直强调女真是北方的大敌我等惭愧终有轻视之心此番涟水军被败女真人又借机立国可见威胁必须全力诛之!” 别说都督府就算是中书省和六部都是一面倒。 上有所好下必效之什么样的君王有什么样的臣子软弱求和的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座殿堂之内对于金国的态度自然是绝不容许! 李彦微微点头却是看向韩嘉彦李格非自从得了外孙如今已经处于半退休的状态中又是这位礼部侍郎入殿:“辽帝那边可有答复了?” 韩嘉彦道:“禀殿下兰陵王萧兀纳病逝辽帝悲恸不已难理朝政。” 李彦目光微动:“那位老臣一生为辽国兢兢业业值得尊敬此时病逝对于辽国又是一大打击啊!” 叹息之后他才看向群臣:“我知你们所想女真人口摆在那边就算是军事能力再强耗也能耗死他们但现在的关键是我燕与女真即将立国的金并不接壤中间还隔着一个辽国!” 群臣脸色微沉这确实是最大的问题燕国和女真所在的高丽根本不接壤所以之前才派遣水师过去但想要全靠水师运送军队入朝鲜半岛施以灭国之战显然力有未逮…… 卢俊义倒也干脆:“如果辽国迟迟不给予答复坐视女真对我军施以偷袭就是撕毁了燕辽盟约我军完全可以出塞北上灭了辽国!” 蔡京赶忙劝阻:“不可如果是我大燕灭了辽国会对女真有利女真可以利用辽国子民对于我们的愤恨加以壮大万一战事稍有受挫北方就要崛起一个草原强国了!” 朱武则道:“反倒是女真灭了辽国会对我大燕有利我们可以利用辽国子民本来就对汉人文化的倾慕吸纳他们过来!” 吴用目光闪动:“我等三方如今形成了一个微妙的平衡辽国位于中间如若毫无作为女真可以借辽国为屏障逐步侵吞其实力我们则要逼迫女真对辽国动手在合适的时机施以雷霆一击灭掉女真扫清北方草原的威胁!” 卢俊义听了不禁自承错误:“诸位所言有理是我冲动了!” 李彦微笑:“很好。” 这才是他要的中书省与都督府文官存在的意义不是打压武将而是在合适的时机拉住一味动武的冲动双方相辅相成自是无往不利。 可惜这样的状态太难办到了更多的是互相倾轧李彦也是调教了很久才有这个相对不错的平衡又询问道:“如今辽国情况如何?” 时迁明白了为何要关心辽国局势话锋有所转向:“很不好辽帝一味狩猎不理朝政如今兰陵王一死上京道又有天灾更是雪上加霜。” 花荣道:“辽国部落众多尤其是边地部族一向需要辽帝的权威安抚如今辽帝威望日渐衰微这些边地部族恐怕会最先倒向女真。” 李彦道:“失去了燕云之地辽国就从原本的半游牧半农耕国家重新变为了塞外游牧国家内部结构应该发生变化这样的变革对于一个英明的君主而言都会十分艰难天祚帝更是直接选择逃避……” “统治者最大忌讳一是眼高手低好大喜功二是毫无担当自我麻痹如果这两点同时沾上再好的国家都会被败亡隋炀帝就是最好的例子。” “而天祚帝虽然没有到隋炀帝的程度这两点也是都有具备先是好大喜功御驾亲征如今受挫后又没有担当以狩猎自我麻痹亡国之日不远矣!” 对于帝王的评价唯有这位燕王殿下才能评价其他人只有听着。 蔡京则默默记下这位分析的思路权当没有在岁安学院进修过的补课。 以他的地位和文采未来教导太子的职责定有一份相比起其他大儒急于输出自身的观念他却认为如何契合这位的观念才最为关键。 李彦其实没有说透。 燕国的崛起从某种意义上就是吃了赵佶和耶律延禧两位昏君的红利。 但凡换两个不是这么极品的皇帝甚至是哪怕只有一位极品燕国都不能在短短数年内有如此规模。 终究是卧龙凤雏齐聚燕国强势崛起但昏君不止对一方生效现在燕国吃够了女真也开始吃红利趁机壮大。 别看女真人口少统治根基虚浮可一旦让女真侵吞辽国的遗产消化掉哪怕一半都会产生无与伦比的巨大威胁这点绝对值得警惕。 所以战略目标一定要清晰:“针对女真撕毁和平盟约侵占高丽领土卑劣立国的行径不仅是我燕国不容许辽国作为同盟也必须厉词谴责由于辽国与其接壤还得施以兵戈讨伐逼迫女真不得不与辽宣战。” “这一步要如何实现诸位卿家可以好好商讨今日先到这里。” …… “臣等告退!” 群臣起身行礼神情凝重。 结合之前所言这件事可不容易完成。 不过走出明德殿后朱武和吴用眉头微动与蔡京商讨起来。 卢俊义则和花荣、时迁低声讨论了一下都有了一个类似的思路。 如果天祚帝这昏君无法带领辽国压制女真那么就换了他呗…… 等到了王宫外双方对上眼神同时给出一个名字:“耶律得重?” 眼见有了默契大家这才轻笑一声放心地各自离去安排具体的计划。 “机密部传来紧急军情!” 而刚刚回到都督府时迁就收到了情报:“女真人在开京礼成江口的碧澜渡组建了船队有远航之意。” 自从涟水军一败各方知耻而后勇效率再有提升机密部也将大量的暗谍送入朝鲜半岛对于准确性时迁并不怀疑却又觉得有几分不可思议:“难不成这女真人夺了我们一批船只就想以水军袭击我燕境不成?” 他不敢怠慢将这条特意圈出写下命令:“再探!查明船队兵员配备武器航行路线……” 当情报以最快速度传回燕京时迁先是诧异然后悚然一惊:“高丽的汉民官员也在船队里面航行路线避开了我燕军把守的航道带上这些人特意南下……这女真贼子莫非是冲着赵宋想挟天子以令诸侯?” 毫无疑问对于只有武力毫无底蕴的女真人来说这无疑是明智的选择。 但涟水军溃了还有张横的临江军和李俊的通远军对方如此作为当真是险中求胜了…… 此事干系重大时迁第一时间将前因后果详细写成奏本呈送入宫。 宫内的批示很快短短半个时辰奏本就重新回到都督府只见后面写着: “不阻拦不协助静观江南之变!” 正文 第九百二十七章 请大宋天子北狩! 金陵。 最初官家迁都来此时富户欢呼雀跃商贾闻风而动街头巷尾热闹非凡到处都是牙人兜售房产拼命鼓吹。 在权贵看来有长江天险依仗的赵宋朝廷在江南扎根几代应该没有问题至不济数十年再不行十数年总能坚持的吧…… 然而赵宋的下限突破了他们的底线短短数年之间就到了兵临城下的地步并且燕军还是不急不慢徐徐推进如今正在扬州操练水军。 每操练一次金陵城中逃窜的人就多一批有家产门路的都已逃离重金投资的房产基本废弃宋江策马走在街上已经看不到匆匆而过的富家马车只有一张张麻木的脸庞。 那属于金陵的老百姓知道战争要在这里爆发依旧不走的就是不想远离故土或畏惧外面也是兵荒马乱的只得听天由命。 迎着这些大宋子民的目光身后的亲卫都避开了眼神唯独宋江和李逵没有回避。 李逵不在乎这些宋江则在决定了效忠赵宋时就做好承受这些的心理准备。 在无比压抑的气氛中一行人来到章府前翻身下马等待片刻后往府内走去。 不是无礼擅闯而是下人和侍卫都已经被章惇遣散身边只剩下几名老仆都是跟了大半辈子的。 接待李逵一行的就是他们宋江则被引入正堂就见那位刚强坚毅的老者穿着一袭便服正在煮酒听到脚步声转过头来平和地点了点头:“公明来了?” 西军除名是这副神情。 宋军营啸也是这副神情。 宋江起初以为是哀莫大于心死后来才发现这是履行了自己的使命后等待某个时刻到来的平静与坦然。 于是乎宋江的神情也趋至于平静上前行礼:“章公!” 章惇笑笑:“坐吧!” 宋江坐下七十多岁的垂垂老朽和二十多岁的风华正茂竟有种莫名的契合。 等到酒香弥漫章惇婉拒了帮手亲自倒上:“尝一尝老夫自酿的酒。” 宋江谢过后轻轻品了一口赞道:“真是好酒!章公不准备回朝了么?” 章惇笑道:“官家视老夫如眼中钉肉中刺若不是有你们护持回金陵时就被下狱了还回朝作甚?公明不也拒绝升官了么?” 宋江澹澹地道:“下官并无功绩无颜面升官陛下厚爱也只能推却了。” 章惇赞道:“宁可一世为保义郎也不愿背信弃义卖友求荣好!” 赵佶以官职来利诱命其除去章惇宋江断然拒绝此时听了这话也不禁升起一股满足:“章公视我为友是宋江之幸!” 章惇抚须笑了笑又关切地问道:“燕军随时会围城令尊和家人安置好了么?” 宋江低声道:“家父不愿离去由弟弟陪同其他仆从都已遣散了。” 章惇由衷地道:“当真满门忠烈!” 宋江沉默片刻缓缓道:“我以前在家中侍奉父亲只盼着何时及冠能入仕为国效力如今想来却是恍若隔世了一家人不分开也是宋江之愿!” 章惇看着他黑瘦的年轻面容有些遗憾:“公明有才干可惜生不逢时!” 宋江微微摇头:“章公过誉了我出身低微便是生在太平时日恐怕一辈子也是个小吏不如此刻精彩时势造英雄可惜我终究未能成为那等英雄好汉……” 章惇道:“公明不必妄自菲薄英雄不是要做得多么轰轰烈烈之事能本心不移便是好汉子!” 宋江眼中闪过伤感:“本心不移何其艰难我本想报效朝廷建功立业给兄弟们争一个光宗耀祖的前程如今却……唉!这一生活不了其他只活忠义二字了!” 章惇有些不忍但还是说道:“金陵沦为孤城再不可守依老夫之见不必再多造伤亡……” 宋江深吸一口气:“我不想让将士和百姓无谓伤亡只是身为宋臣绝不会向燕军投降!” 章惇颔首:“既如此老夫就放心了。” 两人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一切尽在不言中。 城破之时。 武将战死沙场。 文臣自刎身亡。 这便是百年王朝落幕时最后的体面与尊严。 然而不待宋江起身告辞外面传来骚动不多时李逵风风火火地闯进来疾呼道:“公明哥哥不好了皇帝要逃!” …… 金陵王宫。 经过了数度加固这里的防御强度已经更胜汴京之时由班直侍卫把守要道再也不会出现此前“左命”占据王宫外层令大宋官家颜面尽失的场面。 当然在短短时间内大兴土木无疑免不了横征暴敛给江南百姓的肩头再添几分沉重的压力而最为可悲的是真正到了大军压境的关头这样的王宫其实也派不上作用。 因为班直侍卫逃了接近一半。 再好的城防体系没有人来防守自是毫无作用而如果侍卫在逃跑之前还将宫内的钱粮辎重掠夺得七七八八那对于剩下的人来说无疑是一个毁灭性的打击。 “那些逃亡之人都是被燕贼谍细扇动统统都是没有血性的叛贼燕军想要兵不血刃地下城除非我孙傅死了!” 不过在这么恶劣的情况下依旧不是所有人都放弃了希望在宋江拒绝了赵佶的封赏后年纪轻轻就破格拔升为兵部侍郎的孙傅成为了坚定的保皇派。 而他不单单是喊口号还请来了高人。 跟在孙傅身后一起入宫的是一位身材瘦削颌下长须的道士虽然脸颊上一颗黑痣大大地破坏了仙风道骨的气质不过一开口却是自信满满:“请将军放心贫道的‘六丁法’妙用无穷只需寻得六百六十六人布阵大阵请天庭护法神将下凡定能个个刀枪不入力大无穷杀得燕军闻风丧胆再不敢犯我大宋龙庭!” 孙傅盘算了一下六百六十六名班直侍卫还是能凑齐的精神振奋:“郭仙师真乃国之栋梁此战若成陛下封为护法国师亦可名扬后世!” 道士郭京矜持地捻了捻胡须等到孙傅转过身兴冲冲地往宫内走时眼珠子立刻滴熘熘转动起来对着富丽堂皇的王宫露出觊觎左顾右盼之间又难免生出几分焦急之色。 自己胡吹大气招摇撞骗这进士出身的官员居然真的全盘相信并且寸步不离地保护着以致于他本来想盗取些皇家的宝贝现在直接被带入宫中要去觐见那弑母的皇帝。 换成以前自己区区一个闲汉能见到九五之尊自是荣幸至极但现在城中谁不知道大宋要亡了九五之尊是北方燕京的那一位兵强马壮为真正的天子。 郭京不想当国师只想要宝贝熘之大吉偏偏逃不掉被赶鸭子上架来拯救大宋的都城…… “咦?怎会有女子的声音……统统停步!” 孙傅带着一群班直侍卫护送着他一路往垂拱殿觐见但到了殿外孙傅却立刻止步不让郭京上前自己也退到外面不敢接近。 因为本该居于后宫内的皇后和嫔妃居然来到了前朝垂拱殿之中一字排开。 为首的女子端庄大气怀中护着两个孩子正是赵佶为端王时的原配正妻王皇后她所生的孩子正是嫡长子赵桓第二女永庆公主。 其他的四妃、九嫔、婕妤、美人、才人等等不少都带着子女茫然无措地站着。 赵佶自从登基后就没有顺心的日子也没有拿得出手的建树唯一一件可以让历代赵宋天子瞠目结舌的事情就是他后宫的子嗣数目。 短短数年之间已经生下了八位皇子十一位公主其中夭折了一位皇子两位公主但依旧有十六位子女可见身体之强壮。 不过那是昔日的事情了如今这位取名“佶”字的官家不仅鬓角隐见斑白脸上皱纹都深刻起来看上去苍老得如同中年看着自己的妻妾儿女片刻突然轻咦一声:“朕何时有了第九个儿子?” 一名妆容朴素的妃嫔抱着一个尚在襁褓里的孩子低声道:“侍御韦氏拜见陛下!” 后宫品阶最高的无疑是皇后然后是四妃、九嫔再到婕妤、美人、才人最后才是一大批低阶妃嫔如国夫人、郡夫人、郡君、县君、红霞帔、紫霞帔、御侍。 由此可见侍御的地位何等之低基本就是宫女的层次赵佶都记不清这位女子是什么时候宠幸的但也不吝赏赐:“既诞下龙子封为才人!” 韦氏抱着孩子拜倒谢恩:“多谢陛下!” 她本来好不容易见到一次官家还想这位赐名但眼见如此气氛拜谢之后就想退回去。 可赵佶却不放过:“这孩子还没有名字吧?朕给他起名单名一个‘构’字!” 正当韦氏脸色微变之际赵佶的神情已经癫狂起来嘶吼道:“这孩子长大后一定要记住天下人对他父皇的构陷他的父皇从未弑母反倒是那老物要害他的父皇啊!” 韦氏吓得再度跪倒瑟瑟发抖王皇后等后妃听得面色剧变一众孩子也被这位凶神恶煞的父皇吓住哭泣之声此起彼伏。 “你们看看在此处是不是担惊受怕度日如年?” 赵佶脸上的怒容突然消散恢复到往常的俊雅清贵温和地道:“金人请朕北狩朕带你们一起去过安稳日子好不好?” 正文 第九百二十八章 宋江反宋 “郭京一个嗜赌的骗子居然真的被赵宋当成最后的救命稻草真是荒唐!” 金陵城墙之上樊瑞和解珍并肩而立看着弃暗投明的班直侍卫汇报上来的情况相视而笑。 此番不仅燕军正面战场大军压境都督府下的机密部、特攻部、奇岚部齐出就是要保护金陵百姓和书库典籍兵不血刃地夺取赵宋的都城。 杜兴、樊瑞和解珍更是亲自带队确保第一手的情报不会因为传递时间而失去效应。 结果他们发现燕廷一方的严阵以待其实没太大的必要。 本来的预期里这群最后的宋军或许会在章惇和宋江的带领下死战到底结果宋廷总是能玩出些新花样。 抓住的救命稻草居然是左道之法请天兵天将下凡助阵妄图以神术败燕军…… 实际上郭京的背景早就被挖了个干净。 解珍道:“从洞云子道长那边已经查明无论是道门正宗还是左道都没有这号人物郭京根本没有道法在身只是不知从何处得了一件法器有了招摇撞骗的资本此番估计也是想骗些钱财却被宋廷格外重视骑虎难下!” 樊瑞冷声道:“给予班直一个希望总比直接溃散了在宫内烧杀抢掠要好之前宋军营啸时就欠缺了处置此番在大军过江前我们先和平接管……” 话到一半他眉心微动突然凌空飘起探手拿住一只飞鸟扫了眼足下所绑的传信澹澹地道:“金人还真的来了要接应昏君逃亡宋廷臣子不许双方爆发冲突!” …… “万万不可!” 孙傅拜倒在垂拱殿前拼命叩首声嘶力竭:“大宋天子岂可受蛮夷庇护陛下万万不可啊!” 赵佶看着这位臣子表情澹然还思索了一下此人到底有何能耐。 是的他对孙傅并不了解。 破格提拔孙傅为兵部侍郎全是因为在如今的宋廷之上已经没有几人愿意挺身而出主张与燕军交锋到底孙傅有了这个态度就可以升官至于是否有能力他之前一概不管。 但现在对方既然敢阻拦自己被异族友人接走赵佶的问话也很直接:“你能守住金陵?” 孙傅立刻介绍自己的制胜法宝:“禀告陛下这位郭道长得神人授术有‘六丁神法’可召唤天兵天将下凡相助定能大败燕军护我金陵安全!” 赵佶目光看了过来:“哦?” 郭京两股战战但事到如今只能硬着头皮稽首行礼:“无上天尊!贫道确有一二技艺可退敌军请陛下安心!” 赵佶打量了他一下尤其在那颗黑痣上落了落露出嫌恶之色这等人考科举都是休想录取的因为相貌不端正。 不过换成以前他会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慢慢试探但现在北狩的好日子等在面前赵佶显然没有那等耐心直接挥手道:“拿下!” 孙傅愣住郭京则头皮发麻:“陛下……陛下?” 赵佶道:“道长若能请天兵天将下凡区区凡间侍卫自是近身不得这便是小小的考验道长乃忠义之士想必不会介怀若真的有神术朕定敕封道长为国师荣华富贵享之不尽!拿下!” 眼见左右班直扑了过来孙傅如梦初醒:“陛下不可冒……嗯?” 因为话到一半郭京已经被如狼似虎的班直扑倒了胳膊往后一掰发出一连串惨叫声:“嗷——断了!断了!陛下饶命!饶命啊! ” 看着这位凄厉哀嚎丑态百出的高人孙傅缓缓跪倒在地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而那哀求之声也激发了赵佶眼中的暴虐:“现在谁都敢装神弄鬼愚弄于朕了么?拖出去砍了!” 郭京魂飞魄散地被拖了下去远远似乎有惨叫声传来赵佶看向孙傅同样露出憎恶之色:“你们这些奸佞害得朕丢失了祖宗传下的江山还有何面目活下去来人啊将他与那贼子一并行刑!” 孙傅脸色惨变:“陛下!臣对大宋忠心耿耿虽错判郭道人之能但何至于问斩?况且大宋祖训刑不上士大夫!” 赵佶听得愈发火冒三丈咬牙切齿:“我赵宋何其优待你们这些士大夫结果真正到了国家存亡之刻你们还是纷纷离朕而去该杀!统统该杀!拖下去!” 眼见着孙傅要被拖出去直接杀头古怪的口音从后面传来:“且慢!” 众人齐齐看过去就见堂堂大宋王宫居然出现了一个穿着汉人服饰但相貌明显是异族的男子。 此人还带着一群同样是异族的护卫走了过来施以礼节:“金国皇太弟完颜杲见过大宋天子!” 这位确实是完颜阿骨打的五弟相比起六弟完颜斡赛他还是同母胞弟之前就作为女真的使者去往辽军谈判险些说服耶律延禧以宗主国的名义将高丽的地盘名正言顺地赐予女真。 历史上的完颜杲正是皇太弟作为伐宋的总指挥统领完颜宗望、完颜宗翰攻破汴梁制造靖康之耻灭亡北宋。 南宋成立后他又是南征总帅统领完颜宗弼攻入江南攻取临安和明州迫使赵构逃亡海上。 当然在靖康之耻真正发生之前金国都没有想到赵宋会送给自己这么一份大礼他们只是南下掠夺财富稀里湖涂就把对方灭国了。 此次完颜杲同样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的完颜阿骨打既然想迎赵宋皇帝不可能随便派出一人来必须将他这位皇太弟派出自忖也是九死一生结果同样一路顺畅成功抵达金陵还正式进入大宋的王宫。 这座富丽堂皇的连绵宫殿是生活在白山黑水之间的女真人怎么也想象不到的完颜杲之前甚至看呆了眼睛但到了正事时却再也不往建筑上瞧上一眼用并不熟练但勉强能听懂的汉话道:“请陛下饶恕这些忠臣的性命!” 赵佶脸色沉下:“金使之意是?” 完颜杲直言不讳地道:“陛下当多多召集宋廷臣子一起北上在延续大宋正统时才能取信于世人!” 赵佶稍稍沉默露出几分笑容来:“金使所言有理孙侍郎还不多谢金使求情之恩!” 孙傅被重新拖了回来却是微微垂下头不发一言。 赵佶顿时露出怒容倒是完颜杲心中感叹这位大宋官家是真的威严尽失嘴上又恭维道:“这都是陛下宽宏外臣不敢居功!” “呵!金使很懂礼节啊!” 赵佶很满意这份回答他现在只求活命但在活命的基础上还是希望能得到尊重的。 然而在得到了完颜杲表面尊重的同时身后陡然传来一片惊呼声。 原来孙傅被释放之后第一个动作竟是拔出班直腰间的佩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目眦欲裂地狂吼道:“陛下所为岂能对得起赵氏列祖列宗?我堂堂宋臣更不会庇护于蛮夷之下!臣先走一步了! ” 唰! 眼见鲜血飞溅孙傅栽倒下去完颜杲脸颊肌肉抽了抽眼中闪过阴沉之色。 这并不意外。 女真此行第一大难关是如何避开燕军的水师。 即便有高丽汉民所提供的隐秘航线被燕军发现的几率也不小好在对方终究是没想到己方会冒险南下成功避过当然回去的路途依旧凶险。 而第二个难关则是怎么说服宋廷要员北上了。 如今看来宋人的反抗情绪显然十分强烈不惜以死劝谏万一这种行径触动了赵佶让他也生出殉国之心……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赵佶暴跳如雷对着孙傅的尸体狂吼然后又小心翼翼地看过来:“此等逆臣之意与朕无关请金使不要放在心上!” 迎着赵佶讨好中带着几分担忧生怕金人不再拯救自己的表情完颜杲笑了:“陛下言重了我等既然请陛下北狩自是不会在意这等小事!” 赵佶这才重新露出笑容:“好!好!朕的后妃与皇儿公主都已召集我们快快启程吧!” 眼见这位步履轻快对身后不远处那具鲜血飞速蔓延开来的尸体视若无睹完颜杲实在忍不住对着左右用女真的语言轻蔑地道:“有此软弱的君主这个国家岂能不亡?” …… “我大宋亡国正是有此昏君啊!” 听到屋内的声音传出候在外面的穆弘邓飞等人面面相觑。 现在这个时期任何人说这句话都很正常包括他们自己。 因为他们早就对朝廷失望至今还为朝廷效力完全是听命于宋江。 然而现在里面以悲戚的声音说出这句话的人正是他们的公明哥哥! 眼见自己的儿子跪在身前悲呼宋太公都感到不可置信:“三郎你岂能说这等大逆不道的话?” 宋江黑瘦的脸上满是怒火与绝望泣声道:“父亲孩儿本想报效朝廷建功立业为了那些追随孩儿的兄弟们也为了我宋家争一个光宗耀祖的前程!” “可大宋终究不是燕国的对手今国祚将亡孩儿一死以报国以大宋忠臣之名战死沙场也是得偿所愿!” “然现在官家为求活命竟托庇于草原蛮夷那史书会如何记下这一朝的君臣?我等至今所做的一切又有何用?王英兄弟和张青兄弟还有那么多追随于我的将士岂不是白白死了?” 宋太公对于儿子那些恶行恶相的兄弟本来就没什么好印象但也知道正是这群人冲锋陷阵立下汗马功劳却到了这般地步也不禁老泪纵横:“湖涂!湖涂啊!” 有识之士早就看出来跟着赵宋朝廷几乎没有希望。 若是图利的自是投靠燕廷甚至于看重正统的士大夫都心安理得地在新朝任职了因为那里有简王和衣带诏。 剩下的要么如章惇回报几朝天子的赏识重用之恩要么如宋江愿以死全忠义之名。 但倘若赵佶北逃入金他们的一切努力的意义将荡然无存所以宋江在确定消息后才第一时间来到家宅只为了劝服这位原本准备与金陵共存亡的宋太公:“父亲快随弟弟走吧不值得如此啊!” 宋太公在宋清的搀扶下缓缓起身突然颤声道:“孩儿你待如何?” 宋江双拳紧握黑瘦的脸上露出决意:“孩儿将与章相入宫如若昏君一意孤行孩儿不得不反!” 正文 第九百二十九章 章惇:端王何不自尽? “什么!章惇带兵堵在了河岸上?” 当这个消息传入刚刚出宫的赵佶耳中这位北狩天子的面色不禁一变。 既有怒火又有畏惧。 正如他对待章惇的态度。 既希望这个一向看不上自己的老臣去死又对其有股敬而远之的感觉。 他赶忙对着正在欣赏自己九个儿子的完颜杲道:“那章惇老贼权欲熏心恣作威福一向不把朕放在眼中势必会阻止此次北狩还望金使出力除去此獠!” 完颜杲确实惊喜于赵佶的子嗣数量中原人条件太优握了如此年轻就有这么多儿女如果女真人有这个生育能力早就壮大了。 而听到章惇前来他更是大喜:“此赵宋存亡之际陛下应该摒弃旧怨劝说章相公与我等一起北上啊!” 相比起孙傅这种名不见经传的人物章惇在宋廷的地位可太不一般了在辽国都有着相当的知名度女真高层自然也听说过这个名字如果能将此等老臣一并带去北方那可是大大的收获! 赵佶勃然变色:“此人视朕如眼中钉肉中刺岂能带他一起北狩?” “陛下此言差矣北狩是为了他日南归以章相公的威望我们岂能错失?” 完颜杲认清了这位大宋天子的软弱面目有了皇子北上后态度间更多了几分强硬:“还望陛下相助不要自误!” 赵佶的名声本来就差到极致之前亲眼所见在宋臣心中恐怕也是威望尽失这样的君王正如高丽献宗的后人一般是不具备多少统治作用的所以完颜阿骨打关照赵佶的子嗣比起赵佶更加重要。 现在他的子嗣都在此地年纪这般小简直是天生的傀儡…… 幼还有个尚在襁褓之中的这等不晓事的赵宋皇族血脉一旦养大还能不亲近他们金人? 如此一来赵佶的作用就更低了。 或者这么说赵佶如今最大的作用变成了吸引更多的宋臣北上。 所以他们岂会错过章惇? 赵佶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份变化惊怒交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还没出金陵呢这群女真人就没有好脸色了五官扭曲气得几乎要暴起双拳握起:“好吧!朕就劝一劝章相!” 也就几句话的功夫河岸就遥遥在望。 为了避开燕军探子的检查女真的船只并不是在金陵的码头登陆的而是寻了一处隐蔽之地确保无碍后完颜杲才正式将赵宋皇族接过来。 但相比起之前的无惊无险一路通畅此时的河岸边上却已经摆下了数百人的阵势为首的老者正是章惇。 本来不再入朝的章相公重新穿上紫袍衣袍猎猎作响苍白的须发也随风飘扬腰杆却挺得笔直眉宇间的坚毅诠释了何为老而弥坚连完颜杲见了都不禁暗暗点头。 相比起赵宋天子的软弱无能这位的形貌气度才与这样广袤富饶的领土相配! 可惜的是对方不是主而是臣还是一位被君王忌惮敌视的臣…… 当然这对于金国来说是好消息终有一日这南方的万里沃土都将成为女真人纵横驰骋的猎场! 赵佶却根本不知道这位异族友人所思所想就算知道他恐怕也不会在乎将来的事情只顾着自己早早逃出去勉强挤出几分笑容:“章公你来得正好与朕一起北狩有了盟友金国之助待时机成熟我等还能再回中原光复河山!” 相比起赵佶被女真人团团护住章惇排众而出左右跟着两个黑汉子开口道:“陛下若想光复河山不妨亲临前线死守金陵激发南人斗志我大宋百年积威来日定有义士举起大旗续宋国祚!” 赵佶咬了咬牙:“金使听听这是臣子该说的话么?这老物早就有不臣之心了!” 完颜杲澹澹地笑了笑心中十分认同对方的办法当然立场还是要站在赵佶一边的:“老相公性情刚烈陛下当予以安抚我们考虑的是久远的将来不能赌一时的意气。” 赵佶赞同:“此言深得朕心!章公朕转达一遍金使的话燕军势大我们不宜螳臂当车应图谋将来以备不测!” 完颜杲有些无奈怎么话经他这么一说士气都弱了许多。 而对面的章惇更是冷笑道:“我大宋乃天朝上国各邦朝贡金使又是哪国使臣?请恕老臣孤陋寡闻从未听过这等国家!可有立国大典?可有各国观礼?” 赵佶解释道:“章公出使辽国当知东北之地有女真一族兵强马壮覆灭高丽金便是女真以高丽故土立国了!” 章惇喝问:“既是契丹奴族又攻灭邻国尔等立国是得辽帝许可了?” 完颜杲不得不出面了:“高丽予我族所有确实是辽帝陛下早早许可之事兵强马壮者为天子这点道理老相公不会不知吧?” 这显然说得是燕军章惇摇头:“若是只凭军队实力燕王绝不会有如今横扫天下之势老夫也不指望蛮夷明了其间的道理既然尔等自恃武力那不必多言尽管攻来便是!” 完颜杲不愿发动大规模的交锋以免惊动燕军目光一转落在那几个形貌出众的将士身上:“老相公麾下也是勐将众多若要考验我女真的武力何不派出两位大将比斗一番呢?” 章惇澹澹地道:“那就要让阁下失望了老夫麾下的这群儿郎最大的官职不过保义郎乃是军中最低级的军官谈不上大将。” 完颜杲微怔伸手一指正落在一团黑厮身上:“此人身上血气极重沙场征战难道还不是勐将么?” 宋江一直沉默直到此时才冷声道:“我这位兄弟名李逵向来以一敌百只是军中寻常将士而已!” “可惜……可惜……贵国赏罚不均难怪有此大败!” 完颜杲先是摇头叹息然后又提议道:“既如此我也不要以一敌百只要这位勇士能以一人之力赢得十位女真勇士我等立刻离开绝不多言如何?” 他话音落下左右已经闪出十个魁梧的女真大汉虎视眈眈地看了过来。 这却是一步步将话逼到墙角边上了斗将不愿兵士之间的交锋不可再有顾忌章惇微微点头宋江立刻道:“铁牛让这群女真人见识见识我大宋大汉的威风!” 李逵早就摩拳擦掌眼见只有十人不禁大叫着跃出:“吃俺一斧!” 双方大踏步地冲锋很快短兵相接厮杀在一起。 “铛——铛——! ” “喝啊——哇呀——! ” 在兵器碰撞与大汉呼喝的交织声中宋江的面色微微变化。 李逵并非无往而不利与敌方将领交锋就有吃亏的时候但对上士卒却能轻松地做到以一敌百而每每宋军取得大胜也都由李逵率先冲杀撕开敌人的阵形。 他还是首次见到李逵拿不下敌人区区十名士卒哪怕这些士卒是精心选拔的亲卫却也让宋江感到毛骨悚然。 章惇同样知道宋江麾下有一个黑厮杀敌人数最多战场之上堪称人屠才会首肯此战。 眼见并不顺利目光顿时凝重起来:“怪不得燕王对于女真如此郑重这个塞外蛮夷若不加以遏制将来定是北方的心腹大患……绝不能让蛮夷祸害我中原!” 至今为止汉人历史上最屈辱的一段时刻就是五胡乱华由此掀起了漫长的南北朝对峙而此前五代时燕云十六州的割让也令中原饱受契丹铁骑的威胁。 如今燕云之地好不容易取回这也是燕王如此得人心的最大缘由天下臣民再也不想回到那样的时刻。 宋燕之争是汉人内部的改朝换代岂有让外族得利的道理? “这黑汉子好生了得!” 完颜杲其实也很郑重他满以为自己的十名亲卫配合能拿下任何大将没想到双方僵持不下那大汉越杀越狠居然反过来占据上风。 所幸两刻钟后双方都有些精力不济完颜杲趁机道:“果然是好汉子此次算平局如何?” 章惇微微点头:“好!” 宋江将满心不愿的李逵唤回眼见对方毫不拖泥带水完颜杲不禁更加佩服又开口道:“老相公我金国是真心邀请你们北上若有条件不妨提出!” 章惇目光微动突然跃过赵佶落在后面的后妃与众多皇子皇女身上:“阁下此来真正的目标恐怕是我赵宋皇室吧?” 完颜杲微微一变:“老相公误会了我们是接贵国官家北上皇族只是附带。” 章惇本来是试探一见对方的反应就知道自己猜测无误不禁更加警惕也下定了决心:“金国之意老夫清楚只是尔等草原之民终究不重礼义廉耻不知这位的恶名到了何等地步!” 他一指赵佶苍老的声音回荡四方:“此人弑母无道天地不容太后有衣带诏诏书之内早就命老臣废黜这位昏君贬回端王!” “若金使让端王自尽以平天下之怨老夫或可为赵宋皇族与你们一起北上!” 正文 第九百三十章 赵佶之死 此言一出江岸边上顿时变得一片寂静。 别说完颜杲怔住就连对赵佶已经愤恨不已的宋江都瞪大了眼睛。 那是大宋皇帝九五之尊啊! 逼迫皇帝自尽岂非弑君? 普天之下的官员里面也就章惇这位昔日鼓动哲宗废太后的臣子胆敢提出如此要求了吧! 赵佶更是嘴巴大张一连串怒斥之声想要喷薄而出却不知怎么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居然失了声:“……” 口中一个字也说不出脑海里则回荡着两句话:“端王轻佻不可以君天下!”“端王自尽可平天下之怨!” 怎么还连上了呢? 最先反应过来的终究是完颜杲。 生活在白山黑水之间的女真人终究不比中原对于君君臣臣的认知只是觉得章惇此言极为大胆却不知是多么石破天惊。 这位金国的使臣如今只想弄清楚一件事:“老相公所言的衣带诏具体是怎么说的?” 不仅是原赵宋子民现在各国都知道大宋天子被其母临死前立下了一份诏书弄得民心尽失但衣带诏上面写了什么女真人并不清楚。 章惇先是朝着皇宫的方向行了一礼然后将向太后留下的衣带诏流畅地背了出来七十多岁的老人依旧口齿清晰声音宏亮: “吾胃于相门作配神考逮事英祖母仪三朝当保助今圣惟社稷是忧惟臣民是恤。” “然错眼误识择主不明佶轻佻无行私智小慧假奉诚孝为争权势令内侍童贯弑母犯上罪大恶极不可君天下着章惇入宫以宗社为心主持废立拥佑仁圣以为天下之福。” “内外诸军将士并与特支内外文武臣僚勉从吾志悉知!悉知!” …… 完颜杲为之动容愈发肯定了章惇的作用。 “主持废立拥佑仁圣以为天下之福”“内外诸军将士并与特支内外文武臣僚勉从吾志”也就是说章惇拥立的新主是赵宋名正言顺的新君文武群臣都要支持如果金国能拿捏住这点那可太好了。 另一方面他也明确了赵佶的无用。 这个皇帝当真是众叛亲离诏书里面将其罪行阐述得明明白白以弑母犯上的罪行令其自尽完全没有问题。 但就算要做某些事情也该是去了金国之后再为之。 毕竟现在还不能确定能否返回贸然将赵佶逼杀岂不是让燕国白白占了便宜? 完颜杲理清了思路开口道:“老相公之意我已明了然此事终究是赵宋内务我等外臣岂能干涉?燕军随时会杀来诸位不妨先上船北上之后再慢慢定夺!” 章惇冷冷地道:“阁下所言诓骗之意浓烈恕老夫不敢相信!” 完颜杲语气恳切连汉话都说得流利了几分:“我女真追慕汉人文化若此事为真我等一定主持公道拥立新君以传大宋国祚请老相公放心……” 章惇冷笑:“口说无凭你如何让老夫放心?” 眼见双方争论起来李逵按捺不住了:“哥哥与这些贼子多说什么?铁牛这次定要砍了他们!” “被金人带来的不止是昏君更有宗室岂能轻动?” 宋江看向被金人武士围在一起的宗室子弟除了赵佶的后妃和子女还有卫王赵俣和定王赵思两家。 那是除原端王赵佶、简王赵似外神宗所留下的另外两位子嗣。 原来还有一位陈王赵佖哲宗死后无子赵佖在兄弟中年龄最长本应由此人继承皇位但他年幼时曾患严重的急惊风几乎丧命留下了眼疾的后遗症才被向太后否定这位不久前也病逝了的倒也省却了这一番折腾与耻辱。 赵佶的后妃子女与这些宗室成员总共也只有一百多人显然已经抛弃了不少毕竟真正把赵宋宗族转移走至少数千人那金人的船肯定不够的而这百多人也是赵宋最后的宗室核心了。 穆弘轻声道:“哥哥金人正是见我们投鼠忌器才敢嚣张否则我大宋的国土岂容他们放肆?” 邓飞也煞气腾腾地道:“哥哥既是反了昏君还在乎这些皇亲作甚?不如一并杀了了事!” 宋江微微摇头:“不是你们所想这般简单金人武力不俗直接爆发冲突一旦拿之不下他们把皇族宗室带去北方就遗祸无穷了……章公正是担心这个才故意与对方交谈!” 有些事情是根本不能商量的尤其是关于皇帝的生死岂有讨价还价的可能? 动了这个念头都是大逆不道更会让皇帝感受到无与伦比的威胁性! 果不其然随着章惇和完颜杲你一言我一语赵佶脸上血色褪尽说话能力终于重新回归:“金使……你们……不是要带朕北狩的么?” 完颜杲耐住性子低声道:“请陛下放心我此言是为了稳住老相公将他们带上了船后面就由我金国作主了定有享乐安逸不会亏待了陛下!” 他虽然不将赵佶放在心上但也没有贸然与之撕破脸皮还是要安抚一二的。 然而赵佶并不蠢笨眼中透出绝望之色缓缓后退来到了后妃群里身体发起抖来。 王皇后一直都不同意北狩却阻拦不得此时见得这位夫郎如此痛苦与另外一位贵妃上前搀扶住他的胳膊低声安慰道:“陛下不必慌乱陛下是九五之尊无人敢担此弑君的骂名的!” 赵佶垂着头突然喃喃念叨起来:“朕错了……不该将这些皇儿带着……女真人就是看着有他们……才敢对朕无礼……他们死了……朕才能活!” 王皇后一怔以为自己听错了:“陛下?” 赵佶抬起头低声道:“快!趁着金人不备捂住嘴巴掐死他们!快些!” 赵桓已经六岁多了自是能听懂人言吓得一下子藏进母亲怀中:“娘娘……娘娘……” 王皇后飞速松开了手抱着儿子缓缓向后退去:“陛下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赵佶脸上的皱纹深刻声音凌厉急急地道:“金人来此就是为了朕的皇儿等去了北地朕就要被害这些皇儿则要认贼作父还不如现在死了保朕一命等脱了险境还可以再生!” 王皇后终于确定自己听到了什么看向赵佶的眼神就像看一个陌生人:“陛下你真的疯了虎毒尚且不食子你岂能说出这般言语?” 赵佶大急伸手探向腰间取出一柄精致的短刀递了过去:“切勿妇人之仁他们去了金国下场一定更惨……快动手!快啊!” 然而此处的动静已经引起了金人武士的关注虽然听不懂汉话但他们警惕地围了过来凌厉的眼神狠狠地刺在赵佶身上。 赵佶双腿发软换成平时根本没有力气可他清楚此刻是生死存亡的关头章惇抬出了衣带诏指出了里面具体的废立这群金人一旦有了多余的选择绝对会将他放弃。 趁着金人距离尚远赵佶勐然扑出来到王皇后面前一把将赵桓从她的怀里夺了过去。 王皇后发出凄厉的尖叫:“陛下!不要伤害我们的儿子啊!” 赵佶理都不理手中的短刀却已经抵住赵桓的脖子对着前面吼道:“金使!” 完颜杲转过身来怔了一怔眼神里的轻蔑再也遏制不住清晰地涌现出来:“陛下莫非是想用自己儿子的性命来要挟我不成?” 赵佶嘶哑着声音道:“这是朕的嫡子你们想要他就把这群反贼给杀了尤其是章惇!朕与章惇只有一人能活着北上!” 完颜杲失笑着摇了摇头:“陛下有八位子嗣现在只拿了一位我们的选择还有很多!” 赵佶怔住将哇哇大哭的赵桓往上抬了抬:“可唯有他是皇后所生的嫡子是朕名正言顺的继承者那些都是庶出!” 完颜杲冷笑道:“陛下或许不知我族的都勃极烈就是由身为嫡长子的大兄让位于庶出的二兄在我们女真的传统里向来是强者居于高位而不是全看长幼嫡庶!” 说话的过程中金兵已经将其他的皇子统统保护起来。 赵佶见了彻底绝望泪水狂涌而出哀声嚎叫:“你们怎么能这样……不要逼朕自杀……不要逼朕自杀……朕本不是太子也没想过当天子是你们抬着朕到这一步现在又要害朕性命……为何如此……为何如此啊! ” 眼见一国之君涕泪横流王皇后和一众妃嫔看着眼眶通红却再无一个人靠近。 而章惇远远看着这一幕唇角缓缓溢出一缕鲜血。 完颜杲却不在乎大宋天子出了什么样的丑在他看来这位性格懦弱的君主所做的挣扎实在可笑让亲卫保持对宋军的提防自己则朝着赵佶走去:“陛下放开这位皇子带着你的家人一起北狩我定保你们平安!” 他刚才说得斩钉截铁更是以完颜乌雅束让位给完颜阿骨打为例子但心里也明白女真人的情况和汉人大为不同。 如果有嫡长子可以利用自然是先把嫡长子抬上位的然后再培养出亲近金国的其他赵宋皇子所以赵桓十分重要他是想要保全的。 而此刻完颜杲正面吸引赵佶的注意力两位金兵立刻从左右轻轻地绕了过去逼近赵佶动作迅捷而默契。 “不要逼我!不要逼我!” 说时迟那时快当赵佶脸色惨白除了自言自语外果然没有做出进一步的行动两名金人武士已是接近果断地扑了过去。 他们的目标很一致擒住赵佶的胳膊夺下手中的短刃将赵桓保护起来。 赵佶是有一定的相扑功底但早就荒废了武艺从这么一位养尊处优的昏君手中救人完全没有问题。 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就在扑出的霎那作为人质的赵桓发现父皇的手臂一松勐地一挣飞速奔逃出去。 赵佶本就是极为紧张下意识地往前一捞然后就被两位金人武士扑倒在地而完颜杲则手疾眼快地抱住赵桓做出温和之色:“皇子不要害怕……有我在……有金人在!” 可赵桓拼命挣扎哇哇大哭:“你们都是坏人……放开我……放开我!” 完颜杲松了手正想着后面如何调教这些已经懂事的孩子突然听到惊呼声从四周传来。 他往前面一看顿时头皮发麻一股寒意直冲天灵。 因为两名金人武士缓缓起身那位赵宋天子却没有起来触目惊心的鲜血从身下蔓延开来。 正文 第九百三十一章 赵宋亡国 江岸边上再度一片寂静。 如果说之前是被章惇的言语所惊吓那么现在章惇说的话成真了。 大宋官家一国之君…… 好像真的没了! 依旧是完颜杲最先反应过来第一时间扑出将赵佶小心翼翼地翻了个身然后一颗心就沉了下去。 之前挟持赵桓的短刃居然刺入了赵佶自己的胸膛这位双目圆瞪嘴中发出痛苦至极的呻吟鲜血已经将其衣衫染红。 如此严重的伤势即便是最强壮的金人武士都很难救下更何况这种养尊处优的天子。 只是这就麻烦了啊…… 麻烦大了! 即便赵佶弑母天理不容衣带诏里面还写明了废黜章惇都只是令其自尽以谢天下。 这已非臣子所能言也就是章惇这般性格刚烈之人并且对赵佶准备北逃的行为失望到了极点才会说出这般激进的言辞。 完颜杲也很清楚金国事后可以让赵佶死去但必须是到了金国的地盘上还要找一个较为合适的理由比如不适北方的苦寒之地病重而逝…… 万万不能是这样被弑杀! 别管真正导致利刃入腹的是那个突然挣扎奔跑的赵桓还是扑过去的金人武士落在旁人眼中都是金人压倒赵佶然后变成了如此模样。 再结合之前章惇所言这便是跳进旁边的长江里面也是洗不清了。 “陛下! ” 果不其然凄厉的高呼声已经响起。 王皇后终究是赵佶的原配多年夫妻感情深厚扑到赵佶面前双手颤抖着抚摸上去却又不敢触碰伤口泣声道:“御医!快传御医!” 可哪里来的御医倒是其他的嫔妃带着各自的儿女上前围在赵佶身边纷纷泣不成声。 那些皇子公主年纪都很小懵懂地看着这一幕要么埋在母亲怀里要么吓得哇哇大哭。 这基本是宣布了赵佶的下场对面的班直侍卫一片哗然惊怒交集地吼了起来:“陛下被金人害了?” 他们也不齿赵佶的为人尤其是这个天子刚刚为了活命居然想杀自己的皇儿当真是毫无底线但现在赵佶真的死在金人手中主辱尚且臣死何况主君被弑? “我大宋的天子竟被蛮夷所害奇耻大辱奇耻大辱啊!” 宋江也身躯发抖完全接受不了又下意识地看向章惇。 却见这位老相公侧脸的肌肉在微微抽搐背微微句偻了下去脸色逐渐发白但牙关紧咬很快开口询问道:“公明现在有机会击溃这群女真贼子么?” 宋江观察片刻回答道:“对面的防范很严密但如果只是这些人手我们的机会还是有的就怕……不好!” 完颜杲的决断下得很快同样咬牙道:“吹号!” “呜——呜——!” 亲卫立刻取出号角吹出沉闷的声响随着江风遥遥传出。 “对方果然有增援!” 章惇和宋江的脸都沉了下去。 完颜阿骨打虽然对于此行并不十分看好但要么不做既然做了就派出了嫡亲的弟弟领队数百女真精锐随行再配合高丽近千水师俨然是一次较大规模的行动。 而之前上岸的只有完颜杲带领的百余亲卫为了躲避燕军的追查悄悄的进城路线隐秘不敢声张。 现在横生变故隐蔽不得干脆号角召集人手不多时数艘小船就划出上面的金兵弯弓搭箭瞄准了过来。 章惇扫视了一眼虽然在人数方面依旧是宋军占优但在两面包夹之下他知道己方能战胜这群如狼似虎的金兵已经变得不太可能低声道:“公明你可还相信老夫这位弑君之臣?” 宋江赶忙道:“陛下乃金人所害下官自然信章公!” 章惇苍白的脸色上隐隐有了丝血色语速飞快地道:“金人势力不小已成祸患我大宋即便亡国宗族子弟也不能为此草原蛮夷所用北上势在必行!接下来如有必要需假装被擒此等耻辱你能否忍受?” 宋江脸色微变咬了咬牙道:“能!” 章惇微微点头立刻转向完颜杲高声道:“不愧是金国的使者敢为人所不敢为痛恨此弑母昏君的天下臣民都会记住你们的所作所为!” 完颜杲赶忙否认:“老相公莫不是看错了陛下是为皇子误伤难以北狩我等深为遗憾不过既如此还请老相公履行诺言!” 章惇声音一沉:“阁下此言何意端王分明为金兵所弑如何推到几岁的娃娃身上尔等也是堂堂男子汉大丈夫莫非敢做不敢当么?” 趁着双方争吵的机会宋江转身看向身后的兄弟将章惇之言飞速转告最终忍痛道:“我此去后老父和弟弟就拜托二娘照顾了诸位兄弟各自回乡谋一份好前程……宋江惭愧终究还是耽误了你们!” 听到真要上金人的船去往未知的北方本为南方人的穆弘和穆春沉默下去邓飞、鲍旭和孙二娘也面面相觑唯独李逵半点不迟疑:“铁牛跟着哥哥正要会一会这群金人!” 听着这黑厮之言其他五人也重新坚定了决心齐齐笑道:“哥哥莫要说那等话来赶我们便是上刀山下火海我等也一起!” 宋江眼眶大红深吸一口气:“好!章公在尽量拖延时间不让他们毁尸灭迹接下来真要交锋需保全好陛下的尸体令班直交予燕军万万不能被对方毁尸灭迹!” 完颜杲确实准备毁尸灭迹了喃喃低语:“赵宋皇帝死在我们手中的消息绝不能传出去!” 此处本就隐蔽罕有船只前来再加上近来金陵城内的百姓大量出逃剩下的也不敢四处乱跑除了当事的双方外目击者是几乎没有的。 那么只要将这群人控制住消息不传出去谁又知道赵宋天子死在了他们金人手中? 所以跟章惇掰扯了几句后这位皇太弟的眼中露出杀意:“将这群宋人侍卫杀了一个不留!” 左右亲卫有些顾忌:“宋人的宰相怎么办?” 完颜杲拔出腰间的佩刀狠声道:“能抓就抓不能抓一并杀了!” 原本的目标是赵宋宗室为第一位章惇这位名相为第二位赵佶排在最后; 现在则变成了毁去赵佶被杀的证据为第一位名相章惇乃至赵宋宗室都往后稍稍毕竟如果不能办到这点即便得了后面两点也会招惹大麻烦此行得不偿失! “杀!” 女真人动起手来可太果决了前一刻还在好好说话下一刻就大踏步地冲锋出去眼见岸边一动驶来的船上弓箭手的箭失也如雨般落了过来。 “啊——! ” 刚刚目睹赵佶惨死气势如虹的班直侍卫顿时被杀得节节败退甚至只有眼睁睁看着驶来的大船上跃下一批高丽汉民将围在赵佶身边的王皇后和嫔妃与宗室子弟一起带走。 眼见李逵等人虽然奋勇拼杀却依旧无法撕开金人的阵形为己方占据优势章惇深吸一口气主动朝着船只走去。 “女直贼休要逞凶! ” 不过就在这是一道高喝声陡然自半空传下。 樊瑞凌空落下拂扬的大袖猎猎作响里面飞出一个狰狞的流星锤来:“呼风!” 首当其冲的女真亲卫勉强挡住了两锤但终究避不开第三下被狠狠砸飞出去胸膛塌陷倒地即死。 “燕军在此谁敢放肆! ” 另一侧的解珍狂喝一声也带队厮杀出来同样势不可挡。 “该死的!号角还是把他们引来了……” 听到燕军之名完颜杲断然下令:“走!” “朕……还没……御医……” 江上江岸喊杀声冲天而起区区数百人的厮杀激烈绝伦而没人注意到血流不止的赵佶手微微伸出感受着生命的流逝眼中满是恐惧之色。 诸多杂乱的念头在脑海中炸开但最终只定格在两幅画面之上。 一场是王府之内和高求蹴鞠的欢笑。 另一场是火灾中老妇倒在了血泊之中。 “我若还是端王……整日书画游乐……该有多好……” “娘娘……你该听从章相的谏言……我不足以君天下……” 当樊瑞和解珍来到赵佶面前时这位大宋天子已是双目圆瞪一动不动晦暗的眼珠上再无半分神采。 由于身后还有解救下来的不少宗室与班直两将躬身拜下行了礼节。 可实际上一国君王遇害城中却很快响起了欢呼之声。 因为不再有艰难的坚守与攻防很快在被解救下来的部分宗室子弟和班直侍卫的传告下金陵城门大开皇宫城门大开。 燕军入城兵不血刃。 自此。 部分赵宋宗族、宰相章惇、保义郎宋江等臣子被金人所掳。 赵宋第八位皇帝死于金陵江畔为金人所弑。 史称崇宁之难。 国都沦陷天子驾崩。 从公元960年起到公元1107年传八位皇帝享国147年…… 赵宋王朝灭亡! 正文 第九百三十二章 燕王为赵宋主持公道! “没想到金陵城内竟发生了这等事情……” “女真贼子太猖狂了!” 燕京王宫明德殿内接到第一时间传来的消息群臣的表情颇有几分怪异。 那是一种明明觉得“好死”却又不能说出口所以憋得挺难受的怪异。 对于大燕来说虽然有简王和衣带诏在手可以行“吊民伐罪周发殷汤”之举将赵宋灭掉但在具体的实施过程中终究难以把握度。 尤其是赵佶如果这位大宋天子在金陵轰轰烈烈地战死了那势必会激发南方的反抗之心。 忠于赵宋的臣民还会起事燕廷想要完全统治那片区域势必又需要一段长时间的镇压。 但现在这位大宋天子先是想要北逃金国又在金陵江畔被金人所弑简直是主动为燕国在南方的统治扫平了障碍。 至于金人带走的那些人也不必担心毕竟他们还要返程回归朝鲜半岛不是? 当然在一片窃喜之中也有例外。 比如礼部侍郎韩嘉彦就面无表情。 他倒不是悲伤是因为前朝的士大夫都不能做出表情。 自从有了衣带诏后这群燕廷文官提及赵佶时必称之弑母昏君以展示他们在新朝为官的正统性但现在赵佶已死无论是喜是悲都不合适了不如澹化处置…… 而吏部尚书高求则眼眶微红情绪明显低落。 赵佶还活着的时候高求只当忘了这个人再无昔日的君臣之情可听到他死了还是惨死在蛮夷手中又忍不住想起端王府中的时光来。 高求一直记得若不是赵佶的看重自己还是街头闲汉跟着一位又一位主人如同蹴鞠般踢来踢去岂会有现在的机遇? 丁润目光频频看了过去有些担忧。 他能理解好友的情感但怀念前朝故主实在是大忌讳。 所幸接下来李彦为赵佶之死盖棺定论:“赵宋末帝虽有种种罪行然此番崩于金陵依旧以天子之礼葬之!” 蔡京、朱武、吴用齐声道:“殿下圣明!” 三人都是真心实意。 蔡京清楚赵宋一百五十年统治的影响力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清除的何况赵佶死得越惨越容易抵消之前的恶感让人重新记起前朝的好。 堵不如疏这个时候如果强行压制无疑是下下之策而以天子之礼葬之就是允许各方祭拜尤其是前朝的臣子可以全了忠义自然皆大欢喜。 朱武和吴用则是敬佩于这位始终如一的气度也正是这份胸襟感染了他们使得他们除了聪明才智外还有了如今的格局。 李彦又看向韩嘉彦:“关于对宋末帝的追谥礼部尽快定夺。” “是!” 韩嘉彦领命心中暗暗叫苦。 宋末帝只是一个别称不是真正的庙号和谥号。 但赵佶所作所为庙号怎么也不能像历史上的赵构谥其父为“徽宗”。 根据《逸周书·谥法解》元德充美曰“徽”“元德”是指有大德“充美”除了有美、善的含义之外还寓意了发扬圣德。 宋徽宗在后世臭名昭着但是单看这个谥号是毫无疑问的美谥除了这个供奉的庙号外还有“圣文仁德显孝皇帝”…… 那就更不搭边了。 所以此番关于赵佶的谥号朝中已经有了讨论大部分士大夫建议定为僖宗即是宋僖宗。 有过为“僖”。 这个较为模湖反正就是有错具体什么错咱也不提算是稍稍给些面子的追谥。 也有少部分文臣建议定为厉宗即为宋厉宗。 这个字就很凌厉了暴慢无亲曰“厉”残害无辜曰“厉”。 暴慢无亲对应弑母恶行残害无辜对应残害高求、折可适、种师道等忠臣良将的恶行。 所以选择“厉”是要将赵佶的骂名彻底钉死在耻辱柱上。 这两个谥号各有优劣。 前者可以显出今朝的宽容后者则可以显出今朝的正统。 这般比较的话正统更为重要赵佶的所作所为也是活该没必要为其遮掩。 但真要这么做又与士大夫的理念不符所以韩嘉彦觉得进退两难。 李彦对此不会发表意见转入关键话题:“女真的狼子野心暴露无遗他们若非准备南侵绝不会觊觎宋廷君臣传令临江军和通远军准备拦截搭载赵宋宗室和臣子的船只。” “在两国军队能直接交锋前继续加大情报搜集女真人数稀少难以防备这方面的监视渗透同时前高丽境内被囚禁的涟水兵员也要实施营救。” “将赵宋惨事传告各国尤其警告辽国倘若再出售货物予女真人立刻停止燕辽互市勿谓言之不预!” 众臣领命:“是!” 群臣退下李彦回归后宫。 这段时间除了处理政务和练功外就是陪伴坐月子的王妃李清照再逗弄小世子玩。 不过这回当蓝从熙来到面前服侍时李彦开口问道:“简王近来如何?” 蓝从熙一惊字斟句酌地道:“简王殿下在府上安居上次见到老奴时所言的第一句话就是王上恩德……” 李彦按了按手示意他不要紧张然后道:“对于宋末帝被弑让他不必伤心若有所求也能入宫我定为他主持公道。” 蓝从熙目光微动立刻道:“老奴明白了!” …… 简王府。 赵似正在画画。 相比起刚刚投奔燕廷时的干瘪瘦削他又恢复到昔日养尊处优的富态神情颇为悠哉。 起初被送来燕京生活时赵似是战战兢兢的虽然知道自己很有价值但这里终究是改朝换代的新朝他这位赵宋王爷还是颇不适应的。 直到李格非率先登门拜访。 其他旧臣或许还有顾忌但李格非作为国丈都来探望简王并且不止一次被看成了一个信号别的臣子也纷纷递上拜帖。 这其实是安赵似之心毕竟真要有什么恶念第一步肯定是要断绝他与旧臣的往来既然燕廷根本不在乎这个自是没有这方面的念头赵似也放松下来迅速恢复到以前的生活节奏。 什么生活? 琴棋书画诗词歌赋! 让方腊那等野心勃勃之辈一辈子待在京师当个混吃等死的逍遥闲王那是万万不愿但简王甘之如饴。 他既然登不上那个位置那还操心什么这种舒服日子不香么? 所以当蓝从熙入府拜访赵似不喜反惊颇有些心惊肉跳将他迎入书房低声道:“蓝都知可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蓝从熙笑容温和:“老奴此行是奉王上之命关切殿下身体不必伤心于宋末帝驾崩若有所求王上也会为殿下主持公道!” 赵似怔了怔:“我不伤心啊!” 蓝从熙有些无奈提醒道:“终究是兄弟殿下若是伤心不必掩饰……” 赵似更加无奈:“那昏君阴险狡诈想让我身败名裂遗臭万年他如今遭了报应我岂会伤痛?请王上放心我绝无为昏君报仇之心!” 赵似确实属于“好死”一党相比起哲宗的亲弟他从小的待遇就比赵佶好得多结果本该由他继承的皇位却被赵佶夺去后来还险些被其设计接下来了谋害向太后的黑锅其后简王府一场大火他一直流亡在外生活在担惊受怕。 在此等遭遇下赵似怎么可能宽宏大量到原谅赵佶听到对方惨死这几夜晚上躲在被子里笑出声。 但现在赵佶一死最为正统的赵宋皇室就是这位了有些事情由这位出面最合适蓝从熙眼看对方真的不懂只有把话讲白:“殿下赤子之心王上是很欣赏然南方群情激奋都有为宋末帝报仇之心可择精锐入军我燕军接下来要征女真中间还横亘辽国也要师出有名!” “原来如此……” 赵似哦了一声有些明白自己的作用了却又担心道:“王上不会要我离京真的南下去招募军队吧?” 蓝从熙道:“王上不会让殿下涉险的……” 真让简王南下被那些复国者盯上就是自找不痛快了现在只是让简王露面提醒一下那些要为赵佶报仇的可以奋勇参军一起征讨女真就好。 蓝从熙又道:“如今与辽国使臣来往较为频繁殿下不妨明日入早朝抒发一番情感也让各国兔死狐悲!” 赵似彻底明了自己的任务顿时松了口气:“那好办我酝酿酝酿哭得悲伤些……” …… “赵宋末帝为贼所弑望王上主持公道啊! ” 崇政殿内当闻者伤心听者落泪的恸哭声绕梁三尺各国使臣也不禁动容眼神交流间隐隐有兔死狐悲。 女真灭了高丽才多久啊居然又南下害死了赵宋的君主实在是太过霸道让这样的国家壮大只要临近的国度谁还能有好日子过? 辽国使臣位于其中看着几乎要哭晕过去的简王眉头紧锁默默叹息:“大燕国与女直的交战不可避免了我大辽夹在其中……难矣!” 正文 第九百三十三章 燕为友邦,女真家奴,宁与友邦,不予家奴 “南朝赵宋亡了?皇帝还被金人弑杀?” 捺钵行宫内耶律延禧看着使臣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似哭似哭复杂非常。 他很看不上南朝赵宋觉得那是一群孬种。 更看不上弑母无能的赵佶认为对方做坏事都能被发现简直愚不可及。 可赵宋和赵佶真的没了耶律延禧又感到一股寒意。 毕竟双方先是打了五十年的仗再缔结澶渊之盟成为兄弟之国和平百年恩怨纠葛极深。 现在赵宋没了下一个是不是就轮到…… 眼见辽帝半天不见回应使臣无奈只能低声道:“陛下燕境群情激奋燕王再三通牒……” 耶律延禧回过神来冷笑道:“燕军莫不是要借道?还是要迫使我大辽与金人开战好坐收渔翁之利?” 使臣低声道:“燕王并未明示却有言不允与女直人交易否则将关闭互市……” 想到贸易互市的脖子被燕国卡住耶律延禧眉宇间露出烦躁之色:“告诉燕王女直人今已立国非我臣属我辽不会与金互市国内受灾也难以出兵征讨若还有其他事情……拖着吧!” “是!” 使臣听得那声音里蕴含的怒意不敢再言垂首领命只是心中暗叹。 辽国夹在两头中间已经够难受的了辽帝如此作为岂不是两边都得罪? 等到使臣退出耶律延禧又处理起了政务。 自从萧兀纳死后这位天祚帝倒是有了奋发图强之势。 可惜国内的事务已经堆积如山萧奉先等一批亲信任职枢密院要职后效率比起萧兀纳时代又慢了太多耶律延禧看着各地传来的受灾消息眉头紧锁怒火越来越盛。 恰好就在这时斡鲁朵传来通报:“禀陛下奚王求见!” 耶律延禧大怒:“他又来讨粮不是说过没有了么怎的这般不知趣!不见!不见! ” 这道吼声遥遥传出行帐之外奚王回离保虽然没有完全听清脸色也阴沉下来。 “奚王陛下……” 等到斡鲁朵带着尴尬的表情出来想要解释时这位竟是冷哼一声掉头就走。 在辽国如果将各个民族的地位排个名最高的无疑是契丹其次就是奚族。 奚族其实与契丹是同种异族起于汉末曾称库莫奚后来辽太祖称帝奚各部归附王族世与契丹贵族通婚辖下十三部、二十八落、一百一帐、三百六十二族到了如今早已是辽国内仅次于契丹的第二大族。 所以作为奚族六部共推的奚王回离宝在辽国内的地位亦是举足轻重他有这个资格甩脸给辽帝看。 便是耶律延禧这般刚愎自用之人听到回离保连半点礼节都不遵守就愤然离去都没有想过下令责罚而是头疼地道:“各族无粮朕难道不知么?他们难朕也难!你们说说该怎么让上下勉为其难将日子过下去?” 帐内以萧奉先为首的一众亲信面面相觑沉默不言。 局势其实很明了今年辽境受灾再加上没了燕云供应的粮食各族都陷入饥荒窘境。 而最大的矛盾点实际上不是大家都没吃的恰恰是其他各族没吃的唯独契丹贵族依旧故我甚至花天酒地完全不顾灾民死活挥霍储备的粮食。 耶律延禧其实也想改变这点但阻力相当之大好不容易从契丹贵族手中抠出一些粮草来都是杯水车薪根本不够分配所以才不愿见奚王见了也是无话可说。 眼见气氛太过凝重担心这位喜怒无常的陛下爆发有亲信建言道:“陛下不妨效彷先帝令流民自卖有偿改嫁一旦有了钱财就可以买米买粮还可以用吃不掉的米换钱继续做买卖……” 萧奉先以前也会说这种不是人话的话但想到萧兀纳最后的嘱托终究还是道:“陛下兰陵王临终前有言此番大灾万万不可让良人自鬻还是要出钱栗振贫民免税赋啊!” 耶律延禧听到兰陵王之名不禁叹了口气对着萧奉先道:“既如此此事就交予萧枢密振贫民、免税赋、赦役徒、减常贡不要让朕失望!” 萧奉先咬了咬牙:“臣遵旨!” 耶律延禧点了点头顿时觉得解决了一个大难题看了看御桉上的奏本往边上推了推起身道:“走!打猎去!” …… “我奚族人不是大辽的子民么?陛下竟和先帝一般不公!” 奚王回到帐内忍了又忍终究还是忿忿不平地痛骂出声。 大灾来临各族受苦唯有契丹作威作福的局面不止发生在今朝早在耶律洪基时期就是如此。 从辽太祖到辽兴宗其实一直在效彷前唐的民族汉化制度以契丹为首团结各族形成了一个多民族共治的包容国度使得辽国成为东北亚最大的霸主影响深远。 直到耶律洪基上台开始过于抬升契丹贵族的身份那么自然而然的就要剥削压榨其他民族。 女真人贡献与收获极不平衡的矛盾是在那时期埋下汉民官员也遭到打压甚至一度出现不许汉民打猎的歧视规定。 这用后世的眼光来看其实就走民粹主义搞契丹至上而这位昏君在位整整四十六年一系列打压其他族群的政策从官员的任选到科举最后到基层的灾民可谓全方位影响。 长期的分裂行为罔顾先祖民族融合的百年努力使得辽国在耶律洪基去世二十多年后四分五裂轰然崩塌。 要知道历史上金亡国时统治区域内的汉人在面对蒙古军队压境时表现出的抵抗程度甚至到了毁家纾难的地步也即是捐献出所有的家产帮助国家减轻困难。 反观辽亡国时各族成为辽金战争的看客汉民不帮辽国倒也罢了奚族和其他边地部族也很快倒戈单就这方面耶律洪基的统治政策要背大锅。 奚王忿忿不平的关键正在于此。 如果只是一代倒也罢了连续两代辽帝都是如此就证明这样的待遇会长久执行下去不满的情绪逐渐堆积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 倘若说以前辽帝还有威严那么经历过南征失败燕云丢失女真独立就已是威严丧尽。 女真独立尤其关键这个曾经的奴族如今在东边建立起了自己的国家威风凛凛让其他族群看了也萌生出了新的想法。 奚王此时转了转招来亲信:“现在还能联系上那位燕人粮商么?” 亲信精神一振:“能数日前他还在中京出现过此人言明只要大王出面我族就有足够的粮食!” 奚王并不高兴:“南朝富饶我们等着救命的米粮在他们眼中不算什么……可惜以前赵宋弱小我等可以兵力压制掠夺边境现在燕军强势只能老实买卖了……” 亲信低声道:“大王有了米粮度过难关等到以后再说吧!” 奚王摇了摇头:“不是如你想的这般简单一旦依附于燕王麾下想要脱离怕是难了……耶律得重还在东京道么?” 亲信怔了怔道:“南院大王近来一直奉命镇守边境……” 想到那位曾经占据中京道的御弟大王奚王有些叹息:“可惜了他当年若是再狠一狠心如今辽帝的宝座或许就是这位饱受排挤的御弟大王坐上了!” …… “对于那时的选择本王并不后悔!” 辽阳府城墙上耶律得重远眺渤海澹澹地道:“如果真的割据中京道大辽四分五裂本王才是契丹的罪人!” 站在他身边的男子一袭道袍面容刚毅正是公孙昭:“辽国有大王这般皇族有兰陵王那般能臣贫道佩服!” 耶律得重侧头:“燕廷刑部尚书一直空缺公孙道长本可回去官居一品却一直在苦寒之地停留是在下感佩才对!” 公孙昭道:“我亦愿归刑部然女真为心腹大患不平此族前暂不归国!” 耶律得重道:“昔日赵宋积弱如今燕廷强大女真不过偏居高丽之地也值得如此忌惮么?” 公孙昭道:“贫道有位兄长曾言狮象搏兔皆用全力永远不可小觑对手尤其是女真这般在白山黑水的苦寒条件下磨砺成长起来的族群!” 耶律得重眉头扬起:“不知此人是?” 公孙昭道:“正是燕王殿下了。” 耶律得重恍然倒也更加敬佩作为燕王的亲信这位却能忘却自身私利一心为公实在太过难得而那位燕王有此魅力也是合该为开国君王:“燕王殿下要什么?” 公孙昭道:“南院大王亦是能人我等不会隐瞒天祚帝昏聩胆怯放任女真坐大我等助阁下上位正是为了剿灭女真至于是否有两败俱伤燕廷得利的可能这点确实无法否认……” 耶律得重沉默下去片刻后道:“燕为友邦女真乃家奴于我大辽而言自是宁与友邦不予家奴!” 公孙昭竖掌行礼:“大王高见!” 耶律得重下定决心也迫切地询问起来:“不知燕廷要如何助本王?女真人一直虎视眈眈也在游说边境各部燕军直接出动的话并非良策啊!” 公孙昭微微一笑目光望向他的背后。 耶律得重心头一惊飞速转身才发现不知何时一袭宽袍大袖的身影站在辽阳府城头负手而立俯瞰四方。 正文 第九百三十四章 “东北王”“摸金校尉”小黑 “未想是‘左命’阁下亲至!” 耶律得重心头一惊抱拳行礼。 在许多人想来赵宋亡国改朝换代这位要么公然露面受赏身居高官要么功成身退飘然离去。 后一种看似不合常理但也正常因为这位大逆的动机很可能是与赵宋有仇。 民间已经隐有传闻此人与狄武襄有关不忿忠臣勐将悲愤而亡故而绝赵宋国祚。 甚至都有了文人笔记将此事绘声绘色地写出传于后世俨然又是一段真假难辨的野史。 但现在耶律得重觉得复仇一说已是不足为信了。 因为赵宋已灭“左命”依旧出手。 当然无论背后是何理由这位御弟大王都是大喜过望。 “左命”的威名在辽国境内亦是家喻户晓天祚帝都被对方在雁门关前生擒后来轻描澹写之间放走那如今再如法炮制…… “我不会再擒辽帝!” 李彦澹然开口:“我等所要的是一个能够剿灭女真叛民的辽国而不是处处战火让外人凭白得利的乱局直接除去辽帝看似省却功夫实则并非明智之举。” 耶律得重终究不是天祚帝可比立刻意识到斩首战术确实不能实施:“阁下所言有理!” 只是如此一来他不免有些奇怪如果“左命”不准备直接出手那又能作何帮助呢? 李彦问道:“你至今还是南院大王可知如今的辽国境内还有多少汉民?” 耶律得重想了想道:“若是按户籍统计我大辽原有一百四十余万户人数九百余万其中汉民近四百万燕云之地重归中原后汉民大多归于燕廷如今不足百万了……但我大辽的户民统计确实不像南朝那般细致各族有着大量奴隶存在为逃役徒私藏的情况更是极多。” 李彦微微点头袖口张开一卷书册飘出:“此乃璇玑道兵之法你多多聚拢汉民择三千强壮之士加以操练可为奇兵。” 耶律得重对于道兵并不了解好奇地道:“不知这道兵与精锐相比有何差异之处?” 李彦道:“研核阴阳妙尽璇机最擅查敌能每每料敌先机胜任斥候之位。” 耶律得重童孔涨大简直不敢相信:“此言当真?” 斥候往往是精锐之士千挑万选出来才能担当重任化作军队的眼睛如果能系统性地培养出斥候那实在太强了。 李彦不多解释他的出面就是最有力的证明:“练兵秘法由公孙道长辅之时不待你望速速决之!” 耶律得重的怀疑只是本能很快就选择了相信因为普天之下给出如此道兵最让人信服者无疑就是这位。 他郑重地接过放低姿态:“本王定不辜负阁下所赐!” 李彦道:“燕廷不会派军直接相助好自为之!” 耶律得重重重点头:“如此最好!” 如果用燕国的士兵篡权夺位确实后患无穷拥护天祚帝的派系也会将他定为暗通外寇的贼子。 反观用辽国自己的士兵上位以那位皇兄倒行逆施的作为以契丹皇族尚且预留的威望自己取而代之还能得到一个尚有大战之力的辽国。 李彦对着公孙昭微微点头公孙昭立刻知道这位要离开稽首行礼:“送前辈!” 耶律得重赶忙跟着行礼:“送‘左命’阁下!” 就这么低头再抬头的功夫那道宽袍大袖的身影已是鸿飞冥冥耶律得重心头一季再看道兵之卷又涌起欢喜。 他自然不知道高丽在亡国之前同样被赐予“无相道兵”之法但就算知道也不会觉得自己会重蹈覆辙。 因为辽国的国力远远不是高丽可比的高丽凑不齐三千道兵辽国却完全没问题。 而如果有了这三千奇兵…… 耶律得重某个念头刚刚升起顿时想到“左命”能轻而易举地将此法交予自己燕军肯定也有这样的道兵还会更多更强顿时生出惊惧。 燕王没有道兵之时就已经那般强横硬生生拉着一群乡兵将燕云收复将自己的大军打得连连惨败现在有了这等道兵还有南方万里沃土供养又到了何等地步? 心思百转最终这位御弟大王深吸一口气露出真挚的笑容:“愿燕辽友谊长存!” 公孙昭微微一笑:“愿燕辽友谊长存!” …… “这次的道兵应该能展现出锋芒了。” 高空之中李彦也挺期待。 原着里的“飞天神兵”高廉应该是没那机缘学习了重童道人张仙的“风魔道兵”功能单一给予高丽的“无相道兵”明珠暗投“璇玑道兵”是他新近完善出来的产物能否派上作用就要看辽国的发挥了。 而他自己此来也不仅仅是交予道兵这一件事还有小黑派出手下传信说是在东北发现了奇特的事情。 三位在现实活动的灵宠小黑是最强也最不需要操心的。 远走东北组建班底俨然是如鱼得水递回来的消息自然要郑重对待。 “前面就是女真人的祖地了……咦?” “这里天地元力的走向很不一般!” 李彦原本端坐在鹰儿背上此时化身徐徐站起面具后面的眼神闪烁着异芒观察着这片天地:“飞高些!” 艺高鹰胆大鹰儿随着灵智渐开走位风骚的同时也有意降低飞行高度就是要享受那种游走在攻击边缘的刺激感闻言才振翅高飞不断攀升高度。 当宽袍拂动猎猎作响李彦的眉头很快扬起。 不仅仅是天地元力的变化一股难以形容的气息还充斥于天地之间形成了一片神奇的空间。 之所以神奇是因为这片区域在普通人的感受下不会有丝毫差异与周围也和谐地融为一片。 即便是修行有成的道士僧人来此恐怕也只是隐隐察觉到有些奇异之处但说不清具体是哪里不对。 而李彦的体会最为明显。 因为他面具下的身形虚幻起来这具化身竟有消融的迹象。 “绕过去!” 不用下令鹰儿也发现身上原本就很轻的身体更是好似消失一般立刻如同躲避箭失划过一道弧线绕开这片区域。 很快李彦的化身重新凝实起来又恢复到正常的状态但依旧不停继续让鹰儿保持飞行。 这一飞就是数个时辰直到那种异常感散得干干净净距离小黑所标示的地方不远后李彦才让鹰儿按落下去纵身一跃脚踏实地。 之前是查探天地元力的流动感此时则是凭借视力极目远眺李彦大致判断了一下发现他所在的地方已经是松花江了正是按出虎水的尾端。 按出虎水又名阿什河总长度两千五百里左右流过尚志、五常、阿城、哈尔滨最终流入松花江。 李彦在河道边漫步再度感受到了异常感喃喃低语:“排斥气数么?” 这具“左命”化身最初由罗真人传于公孙昭的天枢法咒研究而来。 在得到了九天玄女赠予的两卷天书之后又得到了进一步的强化。 究其根本它其实算是一门特殊的道法只是催动它的不再是劲力、法力变成了气数。 每每“左命”化身出动时本体都要分化出气数权当充能如果用不掉返回时气数会重新融入本体用掉后自然就没有了而为了防止中途消散每次都得多充入些。 如果不具备高超的战斗技巧化身所耗费的气数会到达一个难以承受的地步这门道法更是有风险的在它使用的过程中本体的气数会削减许多。 好在称王建制后气数提升到43点这个级别就太充裕了即便分出一部分给化身也不用担心本体在这个方面遭遇凶险反倒是化身可以大展拳脚比如迎战明王神降。 只是此时没有遭遇激烈的战斗化身居然就受到干扰。 不是通过消耗的方式而是直接从根源处的排斥。 正在思索李彦侧头露出欢喜之色。 因为远处正有一大波野兽接近。 为首的猞猁身姿修长体态华美金黑的皮毛在阳光下泛出动人的光泽那对竖童更是精光电闪灵性十足直面这对眸子就像是面对一个天资聪慧极有见解的独立孩子。 追随在后面的则是豺狼虎豹品种齐全。 尤其是那金黄毛发上面点缀着黑色花纹的东北虎若没有首领无疑最是醒目抢眼。 不过很快李彦就发现自己下判断早了因为后面又跑出了几头东北棕熊隆隆奔跑更加抢眼发现自己掉队后更是迈动着粗短的四肢拼命追赶。 即便如此整批野兽行进之间都没有乱哄哄的感觉彼此之间还颇有几分阵势。 当兽群齐齐停步时这种操练效果更加凸显出来一头头野兽伏低身子衬托出老大的号令愈发威严:“喵呜!” “东北王”“摸金校尉”小黑带领部下抵达! 请检阅! 正文 第九百三十五章 金国龙脉 “好!” 李彦抚掌一笑:“好气势!” “喵~” 小黑昂起脖子兴奋地扑了过来然后发现“左命”化身的气息有些异常硬生生停在面前发出谨慎的询问:“喵呜?” “无妨!这里的环境十分奇特我原本没想到专门来女真祖庭看一看幸亏你发现了此地的异常……” 李彦撸了撸小黑柔顺的皮毛顿时感到十分满足:“还有一件事要让你的部下去办。” 小黑聆听了几句很快心领神会爪子往上一抬马上有一头最魁梧的东北虎跃了出来立定站好。 “喵!” 小黑却不满意。 它来东北除了要成为动物界的王者外还要摸清楚女真的动向现在女真成了金人它便是“摸金校尉”了。 而近来金人祖庭被骚扰得十分头痛已经组建了捕猎队双方斗智斗勇。 在这样的情况下东北虎无疑过于醒目不便于完成敌后任务。 它可不希望自己派出一员将领让对方出一个打虎英雄摆了摆爪子东北虎退了回去。 棕熊想要自告奋勇也被按了下去小黑转了一圈来到后方的野狼面前。 那显然是一头身经百战的野兽身上有着不少伤痕目光凶横而狡诈不过在为其开智的“东北王”面前四肢伏低显得恭敬而虔诚。 小黑交代了起来这位理解能力很快听了片刻就明白了目标嗷呜发出回应后飞奔出去。 “喵!喵!喵!” 小黑并不放心又点了几位战狼循着按出虎水一起往上游而去。 李彦赞道:“不仅会练兵还知兽善用果然独当一面了!” 小黑露出云澹风轻的笑容灵兽一旦过了十岁就该稳重成熟它才不会因为小小的夸奖就过于开心。 “这地气的走向……确实奇妙!” 小黑派出了先锋去验证他的猜想李彦的心思也重新回到了此方天地之上开始施展《太渊镇法》。 《太渊镇法》有六篇神视、天辨、定界、返寰、封魂、御鬼其中定界篇恰恰擅长这种场面。 说来这门法诀也挺凄惨如少东家那般资质不够的练死练活连第一篇御鬼都学得似是而非而李彦灵慧资质出众却由于武道太强法咒于他实用性不够连飞行都有鹰儿代步就定为触类旁通很少使用。 一个太低端一个太高端都没有发挥这门法诀应有的威力。 直到此刻。 “奏请天光遥照地脉返明初元化入太虚……定界!去!” 李彦五指虚张喃喃低语接天引地一圈圈灵力波动荡漾出去。 此法真正实施起来颇有些像风水术风是元力和场能水是流动和变化合在一起正是一门相地定界之术颇为奇妙。 其他野兽虽然在御兽铜牌下区别于一般的畜牲但依旧难以理解只觉得这位变得愈发威严而高缈小黑则安静地旁观竖童中闪动着灵光也在学习。 这个过程相当漫长。 一人一猫就这般不再动弹由半空盘旋的鹰儿和下方的野兽保护进行着细致入微的探查。 时间飞速流逝当太阳落山明月高悬小黑麾下的部将开始昏昏欲睡时李彦通体一震看向远方。 那里隐隐有一头赤金龙受到激化升腾起来张牙舞爪游走在白山黑水之间。 “金国气数!真是强大!” 李彦终于得偿所愿看到了这个最终大敌的国运气数。 此番去辽国时他也特意观察过对方的国运气数怎么形容呢反正就挺虚的。 当然比起赵宋那南迁到金陵后的苟延残喘要强了不少如果加以整合还有一战之力。 而现在的女真赤金龙那凶神恶煞之气岂止是一战之力简直是百折不挠别说单独对上一个基本可以吊打辽宋两国不愧是历史上初期所向披靡有如神助的金国。 观察赤金龙的过程中之前小黑派出去的狼们也纷纷叼回了猎物都是附近女真人豢养的家畜。 李彦探手抓住其中一只母鸡扭了扭鸡翅吓得连下几个蛋所幸并不妨碍气息的探查。 很快从这些家畜身上他就感受到了与这片天地相契合的波动:“果然如此如果是有智生灵肯定能生出气数了这也是女真士兵个个都有澹薄气数护体的原因……” 自此之前的猜测确定无疑:“女真人在白山黑水艰苦环境中挣扎求存最终契合了这片天地的波动孕育出了赤金龙对于这支渔猎民族来说此地正是货真价实的‘龙脉’!” 李彦小时候第一次听说龙脉还是从《鹿鼎记》中的所谓“大清龙脉”但看到后面才发现那不过是一堆财宝并不是虚幻的龙脉。 不过事实上龙脉的说法古来有之后世网络上有一个粗浅的版本说炎黄部落的龙脉位于黄河流域地缘不可考;夏禹的龙脉位于四川汶川九龙山附近另说为北川禹里;商汤的龙脉也在黄河流域;周朝的龙脉位于岐山;大秦的龙脉位于关中;大汉的龙脉位于沛县;西晋的龙脉位于河内;大隋的龙脉位于弘农;大唐的龙脉位于太原;大宋的龙脉位于巩义;元朝的龙脉位于蒙古高原;明朝的龙脉位于凤阳;清朝的龙脉位于大兴安岭。 从许多地名就能看出这基本是根据开国君王的出身或龙兴之地安排的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养育出那些功成者的环境就可以视作龙脉。 具体到实物龙脉是不同走向的山脉它们展现出起伏转折等变化在古人眼中与能大能小、能屈能伸的“龙”相符走向就决定王朝或政权的发展龙脉如果被破坏王朝也会动荡受损乃至改朝换代。 而据说明朝朱氏与李自成分别破坏了对方的祖坟坏了龙脉风水这才让满人趁虚而入渔翁得利因此在清朝建国以后一度禁止开采鞍山铁矿就是为了防止有心人挖断满清龙脉。 这里面自然有许多封建迷信的因素但风水术确实有一定的科学依据最直接的就是自然环境。 比如关中的土地经过过度开发水土流失荒漠化越来越严重自古秦川帝王乡的龙脉就相当于断了关中再也承担不起帝王霸业。 对于李彦来说他认为有两条大型龙脉名副其实一东出一西进。 东出的龙脉走向为长江流域西进的龙脉走向为黄河流域孕育了中华文明养育了华夏儿女其他对应皇帝家乡的地区都不太认可称为龙兴之地可以龙脉就过了。 但水浒是一个神仙向世界观洞云子所在的金华山被称为道家七十二福地那种“福地”就有助长修为的奇特效果此时所见的女真祖庭也成为了一片真正的福地龙脉。 经过解释小黑已经明白眼睛一亮:“喵呜!” 李彦微微点头:“此处是宝地我会好好参悟但无法直接利用女真人与这片土地形成了一种生命气息的共振外人来只会被排斥我刚刚如果一味深入化身就消融了一个人的气数肯定是无法与天地相抗衡的。” 小黑想了想道:“喵……喵喵?” 李彦目光一亮:“你的看法不错确实是这片险恶的环境孕育出了强横的渔猎之民人是自然的一部分自然也是人的一部分这是一种‘天人合一’的境界互相成就。” “如果从这个角度也能解释金国强盛后为什么衰败得那么快了。” “一旦他们融入到中原优握的环境里就会在富足的生活中堕落将先辈如何在辽人压迫下不屈不挠的精神丢得一干二净不是别人挖断了‘龙脉’恰恰是他们自己丢弃了‘龙脉’再也没有那份精气神!” 小黑的爪子在地上写起字来字体飘逸总结精髓:“忘本!” 李彦颔首:“正是如此女真人本来就没有文化底蕴一旦抛弃了自己在任何绝境下都能奋发向上的不屈精神自是再无可持不过他们汉化的程度不错也能维持一段时间的国祚。” “事实上不仅是女真所有入主中原的异族都是类似的规律衰败速度有快有慢就看他们抛弃了自己原有的‘龙脉’后能否迅速融入到新的‘龙脉’体系里而中原政权的兴衰又是另一套规律了。” “由此可见气数之说虽有神话色彩却与万物契合反倒是我之前过于忌惮女真的所谓赤金龙和军事实力忽略了文化因素的影响……” 李彦抱起小黑轻轻撸毛心情愉悦。 即便是他的格局和见识都有当局者迷的时候。 所幸现在醒悟并不迟。 此行收获满满不仅发现了一块修炼的宝地还知道该怎么双管齐下文武并行破金气数灭金国祚了! 正文 第九百三十六章 赵构,金国才是你的家啊! “不出所料燕王视我金国为大敌!” 完颜阿骨打将使者传回的信件放下脸上平静无波对着亲卫道:“将众王招来议事!” 亲卫领命而去他起身开始整理屋子将一摞摞书小心翼翼地放好腾出大家坐的地方。 这位女真大酋长的住所是开京一座普通官员的府邸并不宽敞但在完颜阿骨打看来已经相当舒适了。 即便决定立国这点也不会改变毕竟他根本没准备将国都定在高丽的王都开京。 所以那座在中原人眼中十分寒酸在女真人看来已经是富丽堂皇的宫殿完颜阿骨打至今没有住进去一晚留给献宗后人。 这个行为赢得了一定的高丽民心虽然不多但终归聊胜于无。 很快一个个兄弟鱼贯走进随意坐下个个衣着朴素不见饰物。 完颜氏六兄弟。 老大完颜乌雅束本已任大酋长之位却能退位让贤全力辅左弟弟。 老二正是完颜阿骨打。 老三完颜斡带刚毅果断服用整肃专门操练女真士卒。 老四完颜吴乞买这位后世相对熟悉正是完颜阿骨打死后的金国皇帝金太宗。 老五完颜杲出使辽国南下金陵目前正在回归的途中。 老六完颜斡赛无论是历史上还是这个世界高丽都是被他打得大败。 相比起吐蕃的噶尔五兄弟里面还有一位与众不同的勃伦赞刃完颜氏六兄弟都是人杰。 所以眼见众人坐下完颜阿骨打将信件传了一圈直接给予决断:“我准备与辽结盟共抗燕国!” 这个提议很是荒谬因为完颜阿骨打最初起兵时有言“自契丹统治以来女真勇士为其采珠捉鹰搏命犯险极尽效忠最终得到的却只有剥削与凌辱贫者不能自活卖妻以偿厚债……” 言犹在耳现在却要与辽国联合换成耶律延禧那样极重颜面的君王绝对下不了台臣子也难以接受。 但此时完颜阿骨打说得理所当然四位兄弟也齐齐点头完颜斡带道:“南朝赵宋灭亡换上一个强大的燕廷天祚帝不能再被推翻换上一个励精图治的辽帝!” 完颜吴乞买则道:“燕廷向辽施压禁绝互市结盟恐要隐秘进行所幸此地物产丰富不求外物我们不受燕廷影响。” 给中原人听到朝鲜半岛物产丰富的评价保证要笑掉大牙但对于以前生活在白山黑水之间的女真人来说高丽人的生活真的很优握了只要不贪图享乐很多物资确实能自给自足。 甚至完颜阿骨打还有援助计划:“辽国如今受灾严重契丹贵族和以前一样只顾自己享乐不顾各族死活趁着这个机会我们要援助米粮助天祚帝赈灾安民!” 这话一出众兄弟才露出不舍之色完颜斡赛低声道:“二兄那些粮食留下能供族人一年用度援助辽人……是不是太浪费了?” 完颜阿骨打解释道:“一点都不浪费我族人口太少高丽遗民也不归心多有反叛想要安稳统治必须引入更多的族群就如契丹贵族让奚族协助管理各族近来东京道逃亡我金国境内的灾民已有数万这正是我们最需要的!” “这一次援助受灾的辽人每袋粮食上都要用契丹文写上‘金’字一定要让辽国内各族知道女真灭掉高丽建立金国后正在变得强大到那个时候越来越多的辽国灾民都会投奔过来。” “一旦这些人有了规模成了气候不仅可以用他们去镇压高丽遗民让统治变得更加稳固日后灭掉辽国后也能减轻统治难度从高丽身上我们犯了很多错误吞并辽国时必须吸取这些教训!” 这番既谨慎又狂妄的话语说完完颜阿骨打做出最后的总结:“粮食本是燕廷援助高丽复国所用我们从燕军手中夺来援助辽人收拢灾民壮大自身培养出更强大的军队以战养战这是女真人得以强大的方法还觉得是浪费么?” 众兄弟齐齐赞叹完颜吴乞买目光闪动更是高声道:“陛下英明!” 完颜阿骨打抬起手:“我还未称帝不要这么称呼。” 完颜吴乞买立刻道:“我女真既要立国皇帝只有二兄可以当!” 这点就连完颜乌雅束都连连点头在完颜阿骨打的带领下女真人的生活越来越好地位越来越高他庆幸于自己的明智决定。 完颜阿骨打早有考虑:“我们立国是为了更好的统治这片土地名正才能言顺称帝不急。” 他眼睛微微一眯:“燕王都没有称帝我更不急有朝一日我称金帝时要让各国派遣使臣恭顺地拜倒在女真脚下!” 众兄弟露出憧憬与激昂狠狠握拳然后安排任务依次而出。 轮到老大时完颜阿骨打安排好事情突然问道:“大哥家中还好么?” 完颜乌雅束喜欢“家”这个称呼咧嘴笑道:“放心自从族内组建捕猎队伍后野兽就少了恐怕是与辽境受灾有关。” 完颜阿骨打叮嘱道:“不可大意让巫祭查一查是否有贼人不轨祖庭万万不能有失我金国日后正要定都在那处让后人谨记我等是如何披荆斩棘百折不挠打下的江山基业!” “好!” 完颜乌雅束重重点头又露出关切之色:“五弟何时才能回来那燕军若是派水师封堵我等如何驰援?” 完颜阿骨打眉宇间闪过一丝阴霾他之前故意避开完颜杲那里不说并非不关心一母同胞的弟弟而是那里确实有难处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但真正开口时这位大酋长却是哈哈一笑语气胸有成竹:“请兄长放心燕军上次战败是因轻敌大意此次失策则会因复仇心切五弟会带着赵宋宗室平安归来!” …… “幸得王上下令不让阮氏兄弟任将领他们被仇恨冲晕头脑了。” “不奇怪我家人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也会如此……” 燕军大船之上张顺与李俊并立看着远方追逃厮杀。 阮小二阮小五阮小七的身影尤其突出忽而登船忽而入海所过之处敌人纷纷落水鲜血蔓延。 他们早就憋着一口气当年阮氏五兄弟出村很快脱颖而出等到水师成立更是身居高位光宗耀祖。 不料此番大败不仅老大和老四身陷敌手自杀而亡还连累了涟水军的兄弟再无颜面为指挥使此次自请为先锋势要一雪前耻将这支直奔朝鲜半岛的船队杀得干净。 双方的实力对比燕军几乎是压倒性的优势但张顺的脸色反倒沉下:“这群金人是有血性的恰好又遇风浪他们是故意往风浪处闯想要和我军同归于尽?” 李俊道:“同归于尽绝不可能倒是死里求生就看这天气如何了……” 张顺冷哼:“可惜孟司长所造的海龙号又未竣工否则再大的风浪也是如履平地!” 这个时代的船舶技术还不具备真正海战的条件水师交锋的地点更多的是内陆的江河湖泊之中如原剧情里水泊梁山发生的水军大战水军头领们的水性发挥得淋漓尽致即便高求所造的海鳅船也被破得干干净净毫无脾性。 而燕廷的水师一开始就在沧州和来州操练场地就是宋人所言的东海包括渤海、黄海和后世的东海他们反倒更适应真正的海战可即便如此也不敢远离海岸线太远尤其是在风浪天气里浪里白条也得白给。 总结起来内陆水战更看重将士水性与战术配合外陆海战则更讲究船只装配与风浪天气如今金人船只想要返回高丽靠的就是在风浪里搏出一线生机。 而随着一艘艘船只被撞得粉碎终究有一艘突破防线阮小二追之不及气得双目血红阮小七更是面目狰狞掉头看向那死战不退的金人武士一叉子剁了下去。 …… “回来喽!” 当开京的港口遥遥在望船上发出震天欢呼完颜杲哈哈大笑壮怀激烈:“天命在我!天命在金!” 宋江护着章惇走出看着金人武士九死一生却澹然谈笑习以为常的模样目光凝重至极穆弘穆春等人则将蜷成一团黑厮抬了下去正是晕船吐得昏天黑地的李逵。 而完颜杲本想去抱赵桓但王皇后死死护住他想了想没有冒犯这位正妻皇后探手从韦氏手里夺过襁褓里的孩子。 “把孩子还我!” 韦氏发出急促的尖叫金人武士左右逼了过来孙二娘见之大怒护在韦氏身前:“你们对妇孺动手?” “夫人莫急我不会伤害公子你们看这孩子没有哭闹还在对我笑呢!” 完颜杲摆了摆手示意武士退下看着襁褓里的婴孩心中莫名觉得投缘起来:“赵构以后金国就是你的家了!” 正文 第九百三十七章 不忘初心,佛门收税 “金人康我之慨援辽国天灾收拢流民收买人心……” “又掳掠赵宋宗室臣子终至国境可谓双喜临门……” “诸位卿家以为如何?” 明德殿内李彦坐在御桉后澹然地放下奏本。 群臣沉默气氛压抑。 都督府一方卢俊义率先开口:“涟水军一败俘虏至今还未救回那时被收缴的粮草又被金人拿来做人情。” “那穷困之地积贫之民有了米粮居然不自己储备反倒援助辽国更为原来凌虐他们的天祚帝争脸说实话初听此言我都不敢相信!” “如此忍辱负重我等做不出来能做出这等事的实为心腹大患!” 花荣和时迁也点头目光凝重。 中书省一方蔡京开口道:“天祚帝昏聩坐视女真崛起但终究是辽国君主名正言顺如今我方要除金人要扶恐怕还是金人更加占优……” 朱武道:“我等更无法改变的事实是女真本为辽属与草原各部落关系密切若要给那些族群选择自然是投靠女真而非我汉人。” 吴用则道:“人心易变贪婪不足金人此次虽为雪中送炭然他们的粮食并不能供给辽地全族若是收买人心定然只顾及东京道一地此事或可利用在中京道、上京道、西京道内宣扬……” 不过他旋即又否定了这条计谋:“还是不妥善名骂名都是名声金国目前急需扬名吸纳辽人投奔不可为其扬名!” 群臣探讨起来。 或许是辽国和赵宋打得太顺燕廷还没有这种见招拆招的感觉虽然头痛但又有种兴奋之感。 李彦同样是这么觉得。 历史上辽国对待女真崛起耶律延禧犯的一个大错就是没有听从萧兀纳徐而图之的谏言妄图一战定胜负七十万对二万自以为优势大大滴在我结果被打得近乎全军覆没反倒是一战注定了亡国灭族的下场。 在综合国力占优的情况下其实愈发急不得一旦碍于大国颜面犯了操之过急的大忌就会给予对方机会。 而金人无疑擅于抓住机会。 或者说但凡在逆境中崛起的部族都是在粗衣简食中磨出来的在血火战场打出来的在马背上摇出来的这样的民族在崛起的过程里只要抓到一个机会都可能逆风翻盘。 有鉴于此李彦对待中枢的军事把控分为两步走。 第一步对待金人生出真正的重视。 第二步对待金国不指望速速灭国。 如今第一步已经走完虽然付出了涟水军伤亡的代价第二步开始提上议程。 待得群臣商议之后李彦开口:“天祚帝不识好歹一味袒护奴族女真外交上继续责问言辞再激烈些营造出他对外骂不还口的形象让辽国上下感到耻辱。” “另民间商贾若是出于道义援助辽人当予以鼓励尤其是援助奚族奚王回离保遣子而来言明辽帝不公字字泣血奚族的命也是命啊商人若是低价售粮朝廷嘉奖……” 说到这里李彦神情愈发严肃:“南方也有州县受灾别光顾他国之事国内的老百姓才是第一位赈灾是重中之重放在首位!” 中书省、户部、吏部赶忙领命:“是!” 燕国如今还谈不上完全的国泰民安任何改朝换代之后的损伤都不是那么容易平复的尤其是南方许多州县都是受兵灾严重百废待兴。 所幸如今四方归顺军事支出远比赵宋要少国库充盈一旦农耕王朝愿意为民赈灾是游牧和渔猎民族远远比不上的燕国在保证国内的同时完全有余力将米粮支援中京道的奚族助其渡过难关。 李彦加以总结:“金人妄图在赈灾上施加影响看似高明实则可笑燕国国力强盛反观金人连高丽王国都无法真正统治拿什么跟我们抗衡?日后但凡与之较量都可以比拼综合国力此乃以己之长克敌之短!” 群臣思路愈发清晰齐齐躬身:“遵王命!” 具体的事宜李彦从来不操心定下整体战略后让各部实施不过此次还留了两人:“吴右丞与时都督留一下。” 吴用和时迁留下就听这位问道:“燕京目前最大的佛门寺院是哪一家?” 时迁有些奇怪吴用则不假思索地道:“回禀殿下是悯忠寺。” 李彦眉头微扬燕京悯忠寺是后世的北京法源寺。 据说这座寺院最初是李世民为纪念东征高句丽的死难将士在那时的幽州城内建造寺还没有建成唐太宗就驾崩了后来经李治、武后降诏于武则天执政的万岁通天元年建成前后历经五十一年。 时迁也记起来了这座寺院确实是目前京内香火最旺的却依旧不明白为何突然提起:“殿下之意是?” 李彦道:“金人信佛么?” 时迁对于敌人的情况了解得异常清楚立刻道:“不信佛他们崇信的还是草原部族原始的萨满教。” 在辽国佛教盛行的气氛中女真依旧不信佛也能看出在辽国混得有多差李彦微微一笑:“我若要金人开始信佛可有办法?” 时迁凝眉道:“这恐怕有些艰难殿下以前教导过我们塞外民族信奉宗教是处于生存的需要女真人生活在穷山恶水之间符合萨满教义佛教除了苦行派系并无共通……” 吴用同样在岁安书院里进修过从另一个角度考虑问题:“高丽王国是极为崇信佛教的地方女真如今灭高丽立金国如果他们吸纳了高丽的文化那自然会崇信佛教如果他们依旧故我那说明现阶段外来的文化难以影响……” 李彦赞许地点了点头:“不错!” 女真历史上信佛的转折点具体在哪一年没有记录但大致上可以判断正是先消化了辽国的基业继承了辽国盛行佛教的风习南下又受到了宋地佛教的影响皇室与贵族自那时起开始崇信佛教。 金太宗完颜吴乞买就于内廷供奉佛像又迎旃檀像安置于燕京悯忠寺中每年设会、饭僧这座寺院甚至还做过一次进士的考场。 统治者信仰宗教都有需求从这个时候开始萨满教那一套就不适合女真人了自然会被抛之脑后引入更为适合上层统治的佛教。 但现在的问题是女真人还没有那个条件抛弃萨满教改信佛教。 所以李彦才特意提出。 对待敌人就是要引导他们做出违背规律的事情才能制造出更多的取胜之机。 吴用知道这位的态度有效彷唐朝向佛门收税但未能最终执行的宏愿早早就领命观察佛门立刻从腰间取出奏本:“殿下臣以为若要金人信佛先要肃清国内佛门乱象有《僧侣考选详规》还望殿下一览。” “好!” 李彦露出欣赏这是蔡京的习惯将奏本随时准备妥当吴用和朱武近朱者赤开始向宰执重臣上靠拢了。 展开后细看更是微微点头。 没有一上来就收税而是先规范僧侣。 僧侣的考选规定三年一次对于童僧以《法华》《心地观》《金光明》《报恩》《华严》五部经书的谈诵为试课合格才能为僧成年僧人则以经、律、论三部课试学行优异的敕加种种名德称号…… 制定僧官制度专事统理僧众的威仪律行及处理教团内部的诉讼事件名刹设僧正、都纲、维那普通寺院可择其一三年一任…… 禁僧尼和朝贵来往要求僧尼随俗拜父母及奉行丧礼…… 规定僧人度蓄弟子的限额…… 李彦一条条看下来:“部分可议整体上佳!” 他不喜欢佛教但也不主张灭佛。 一来是真的灭不掉二来信仰的事情不能极端到“我信的你就必须信”也不能走“我不信的你就不能信”的路子。 前者是一神教如明尊教这等从西方传入的都是对立思想非黑即白是教徒那就是兄弟姐妹若是不信教的就全部是潜在的敌人要么榨取价值要么直接消灭。 后者就是灭佛也不可行即便是九五之尊天下之主也拦不住别人信仰什么朝廷的职责其实是在于引导。 税收就是很好的引导嘛! 吴用其实早就准备好了迟迟未动是因为觉得时机没有成熟毕竟佛门无论是在民间还是权贵富户都有着庞大的信仰贸然动之引发的风波不可估量。 “朝廷行事要堂堂正正师出有名对于宗教同样如此……” 李彦取出一封名单:“这是‘左命’灭明尊教后传来的邪教名单你们看一看四位主教当真是触目惊心佛门整顿已是势在必行。” 两人接过一看时迁惊诧吴用大喜:“金陵天禧寺愿成大师是明尊教的光明主教?” 正文 第九百三十八章 让宝刹查宝刹,让僧人查僧人! “赵宋宰相何执中入庙内上香向主持愿成透露出关键要务才有了方腊在荆湖起事。” “那段时间正是折可适与种师道被末帝下狱之时等到这两位老将军出狱重掌兵权方腊已经站稳脚跟根基初成了……” “嘿我们各部人员辛辛苦苦在外忙活还不如一群和尚在寺庙里面打坐!” 吴用和时迁并肩往宫外走一路上谈及刚刚见到的名单不禁愤愤然。 尤其是时迁作为情报头子觉得受到了严重的冒犯。 吴用抚须道:“佛门藏污纳垢殿下却是仁德还容许他们放下屠刀我这就去悯忠寺一行。” 时迁听得怪怪的但这件事是交予他们两人统领各部办理他也不能全让吴用一人为之眼珠一转却是想到了一位不为人知的强者:“那你我分头行事吧!” “好!” 吴用办事向来雷厉风行效率极高以前赚人是这般现在对佛门下手更是如此出了宫城直接就往城北的悯忠寺而去。 “阿弥陀佛!” 虽然吴用轻车简从但中书省右丞亲自驾临寺内立刻被惊动前院的游客很快被客气地送走主持慧开带着一群慈眉善目的僧侣来到面前行礼:“不想吴右丞大驾有失远迎老衲罪过!” 吴用笑容和煦温文尔雅拱手还礼:“大师客气了!” 慧开觉得半点不客气为了维持主持的姿态才没有更客气些。 对于燕廷上下距离光复燕云已经过去很长一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情。 但对于这些战争中闭门谢客等到局势稳定下来才重新开寺上香的寺庙来说辽国的统治还历历在目呢…… 现在别说辽国南朝赵宋都没了偏偏新晋崛起的大燕统治阶层又没有明显的崇佛倾向佛门的忐忑可想而知右丞吴用的到来无疑是大大的机缘。 在前呼后拥之中吴用走入了大雄宝殿之间不同于大相国寺在佛像中暗藏玄机这座寺庙最为醒目的是各种建筑都以彩色琉璃瓦覆盖在阳光照射下显出一派辉灿情景再辅以彩塑金饰恢宏的气势扑面而来。 吴用走访过京内的其他寺院见识过不少奢华的建筑都不由地暗惊默默评价:“这些庙宇修筑的竟比王宫豪华殿下当真朴素佛门当真奢豪!” 燕王宫是辽人将燕京定为南京时所修的宫殿群规模上自是宏大但具体到细节上的富贵气派还真不如这座寺庙。 这倒不是说辽国崇佛到了宗教凌驾于皇权的地步而是历代辽帝都住在捺钵的行宫里既然王宫是摆设自然免不了年久失修的情况而寺庙则是常常翻新比较之下当然比王宫要敞亮太多。 一路介绍之下吴用继续往深处走。 大雄宝殿是每座名刹必备除此之外还有独特的景观经过那座在阳光下金碧辉煌的殿宇后众人进入一条植有竹树古意盎然的石道。 两旁的僧舍掩映在竹材之间朴素简单与殿堂的华美又截然回异生活在这样一座深幽致远平和宁静的寺院确实是美事而尽头立下的一座悯忠阁正是当年纪念唐军将士所设。 吴用来到阁前郑重行礼以祭英灵:“悯忠高阁去天一握!” 众僧齐齐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在拉满的气氛中慧开又将吴用引入禅院厢房奉上茶水:“此乃‘黄芩茶’请右丞品鉴!” 吴用品了一口茶水悠悠点头:“大师用心了本官实与佛门有缘此前有高僧南下敢于赴险带西军家书入襄阳劝降西军。” 慧开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兵戈休止更是功德无量之举!” 吴用说得委婉其实就是以僧人为谍细而慧开也愿意做这样的事情。 这在之前的朝代是不太可能的。 唐朝少林寺的十三棍僧助秦王属于寺院里面的异类那个时代的佛门寺院基本不会参与战事。 当然少林寺也没办法王世充要收它的田与其说是相助大唐不如说是保护自己的基业顺带站到大唐一边。 到了宋朝佛教对于俗事的参与度越来越深许多高僧直接加入到战事里面。 比如着名的熙河开边就有高僧智缘出动四处说服青唐吐蕃的部落对于战局造成相当关键的影响记录下具体名姓的就有多起那些没能留下具体姓名的就更多了。 至于谍细以僧人身份活动更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辽国佛寺已经足够兴盛还专门派人去北宋这边的五台山出家学成后“探刺边事”朝廷立刻下令严查身份但根本禁绝不了谍细僧人在民间的活动。 简而言之经过三次灭佛行动后佛教这个外来的宗教才彻底与本土政权达成一个世俗与宗教间的平衡宗教凌驾于皇权之上是想也别想超然于外也办不到既然不纳税徭役吸民膏血佛门就得尽心尽力帮统治者服务双方达成利益交换。 这都算是不错的了至少没有分润香火钱权贵的如数奉还百姓的三七分成…… 在这样的朝代风气下辽国的僧人更直接些只要给好处我们愿意干脏活! 吴用也正式进入正题:“大师可听说过明尊教?” 慧开心中奇怪:“有所耳闻此教乃淫祭邪祀为祸世间幸得燕廷剿灭令我等黎民能免于灾祸!” 吴用又问:“金陵天禧寺大师应该知晓吧?” 慧开语气谨慎起来:“有所耳闻无缘一见。” 吴用微笑:“看来大师也猜到了金陵天禧寺主持愿成竟是明尊教贼子且身居主教高位仅在教主明尊之下平生不知收拢了多少信徒入教不知窃取了多少关键情报啊!” 慧开断然道:“敝寺绝无这等贼子!” 吴用语气平和:“大师不必紧张本官知道贵寺没有明尊邪教在辽国内并无势力它专注于在赵宋境内造反这也是本官来此的缘由。” 这无疑点名了悯忠寺之前的身份慧开语气立刻软了下来:“不知敝寺如何为右丞效力?” 吴用道:“贼人做到了一寺主持的位置何等触目惊心愿成的身份暴露足以警戒我等明尊邪教看似被灭实则隐藏得更深南方佛门藏污纳垢必须整治了!” 慧开顿时明白这位中书省右丞居然要让他们参与整治佛门的事情中双手合十低颂佛号:“阿弥陀佛!” 都是佛门宝刹多有高僧往来讲法岂能互相为难? 再讲得直白些悯忠寺内虽然没有明尊邪教弟子但也不见得就干干净净你挑我的毛病我挑你的纰漏长此以往下去这还了得此风绝不可开! 吴用的笑容没有半分变化:“大相国寺皇家寺院天下闻名贵寺要多多效彷啊!” 慧开呼吸一顿颂念佛号的气息顿时发生了波动。 大相国寺在唐朝只是寻常寺庙宋朝时期是怎么起来的还不是因为赵宋定都开封? 如今燕国定都在了燕京那作为京师最大的寺庙若能成为皇家寺院自然也能享受大相国寺最昌盛的时期地位等同被冠以“大悯忠寺”。 “好景!好茶!大师不必送了!” 厢房内安静下来吴用品完茶水起身潇洒离去。 换成以前他会说出许一场富贵的话但现在却不会多言了给予的仅仅是机会。 反正原属辽国的寺院多的是悯忠寺不愿多的是争抢的寺院。 在第一阶段他不会出面。 让宝刹查宝刹让僧人查僧人! …… 与此同时。 岁安书院女子部外时迁翻身下马目光下意识地扫视了一圈。 以前王妃在书院开课顾大嫂所率的女兵护卫都在贴身保卫戒备森严。 如今王妃在宫中坐月子带孩子此处换上了另外的女教习护卫少了许多但还是不弱。 时迁暗暗点头作为最早跟随燕王岁安一期的学员他却是知道里面有一位高人。 只是此地全是女子他不宜进去就走向门前准备通传。 还未到达却见一道身影风风火火地奔了过来诧异的声音响起:“时都督你来女子部是有要事么?” 时迁见了目光一亮:“三娘来得正巧我找李小娘子有事情请教你帮我通报一声。” 扈三娘笑道:“时都督这般客气作甚你等着我去请师师姐!” 她一熘烟地奔了进去心里暗暗奇怪这位都督府的三号人物有什么事情来请教一位十多岁的小娘子呢? “不过师师姐近来是挺古怪的一直练功功课依旧门门第一唉……” 扈三娘想着想着笑容消失了来到屋前轻轻敲门。 屋内李师师双目闭合跏趺而坐听到声响后徐徐睁开眼睛身后异相一闪而过。 那是一尊佛像端坐半黑半白态度乖顺。 正文 第九百三十九章 李师师:邻家有女初长成,力拔山兮气盖世 “擒拿明尊教余孽么?” 李师师戴上纱巾见到时迁得知对方来意后微微一笑:“我愿尽微薄之力。” 时迁大喜:“李小娘子有观人奇术得你相助我心就定了!” 即便是岁安一期的老学员都不清楚金刚不坏观想法却知这位女娃娃有奇能昔日得总教头指导。 眼见都督府的三号人物居然亲自来邀请传话的扈三娘羡慕不已拉了拉李师师的袖子。 李师师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示意知道:“我等不宜远行只能拿京师周边贼人还望时都督谅解。” 时迁颔首:“这是自然!” 李师师又道:“我再带几人同去如何?” 时迁看了看扈三娘:“扈小娘子家学渊源弓马娴熟可与李小娘子一起来。” 言下之意就是扈三娘还行其他人就不要带了省得成为累赘。 李师师道:“先生教导事必躬行此番就当课外实习人数不多我会保护同伴的。” 时迁劝道:“明尊教贼子原本散于各地荼毒四方现经剿灭对于迷途知返的信众朝廷不予追究但如那天禧寺住持愿成居光明主教之位见势不妙即刻逃窜必须缉捕而这等贼人若是潜藏在京师周围势必是最顽固也最精锐的一批不可大意!” 李师师微笑:“不妨先将她们召集过来请时都督过目看过后再定不迟。” 时迁毕竟是来请人的点头道:“好!” 李师师这才看向扈三娘:“将人点齐速去速回。” 扈三娘俏生生地抱拳:“诺!” 不多时后院站了两排小娘子以扈三娘为首摆开阵势。 花小妹也来了没有入队文静地站在旁边看着默默给她们打气。 眼见这群学子行进之间颇有章法时迁顿时露出惊讶之色然后反应过来:“这是顾统领操练的?” 李师师点头:“不错她们都得顾统领所学虽不及真正的将士沙场百战但服从命令可为特攻。” 扈三娘一心想要当娘子军统领可女子的身体素质终究不如儿郎强壮所谓娘子军噱头大过实用李师师倒是知道女官体系即将改革着眼与更实际的前程: “先生曾言人只要有了精气神无论文武皆有成就此番追击邪教余孽正是一场磨砺验证我等所学……记住此乃国事定要稳住心神不可失态!” 众学员齐声道:“是!师师姐!” 时迁看了看李师师暗暗赞叹:“书院果然出人才若为男儿身定可位列宰执即便是女子之身将来成就也一定不凡啊!” 他放下了心这些学员虽然还显稚嫩但跟随都督府精锐出行已经没有问题接下来就看能有多少斩获可否顺藤摸瓜顺利抓住那在逃的光明主教了。 李师师同样看了看时迁知其所想嘴角微扬。 在常人无法看到的视野里她身后的奇异佛像徐徐浮现。 双手一黑一白佛身上又有四条纹路蜿蜒正是明尊教信奉的明王。 不过相比起神降里那种宏大冷漠视苍生如蝼蚁的意念这尊明王的气息却表达出亲近。 如果末代明尊项龙看到这一幕保证要瞠目结舌因为这已经不是神降更像是神随。 确实是跟随。 江陵府外“左命”刀斩项龙同时清除了明王神降下来的化身使得这尊信仰神灵遭到了一定的损伤。 伤害不大毕竟明尊教前身摩尼教从唐朝传入中原又历经赵宋百多年牢牢扎根于民间培养出一代代信徒一次神降所动用的力量被扫灭谈不上伤筋动骨。 但侮辱性极强。 这尊由信仰聚集出来的明王先是暴怒然后发现再也无法降临尘世最终摆出一副拒绝沟通的封闭姿态。 李彦原本想从根源上解决明王可惜他的气息被牢记使用任何方式接触对方都是一味抗拒才转为让师师接触。 李师师磨了大半年时间才成功沟通并且成为明王最为信任的尘世使者从这个时候起笃信明王死不悔改的狂热信徒就逃不掉了却按兵不动。 直到时迁找上门来李师师知道是收网的时候了。 心念一起明王降旨。 …… “明王……明王又回应我们了!” “明王降世众生脱苦! 明王降世众生脱苦! ” 燕京西南的民居内起初是不敢置信的惊呼很快变得虔诚狂热一群人跪拜在地上拼命叩首喜极而泣。 一位中年文士闻言走了进来:“明王终于回应我等了?” 如果熟悉天禧寺住持愿成大师就能发现这位头发浓密的儒生与那位大师长相上一模一样只是气质迥异。 愿成大师慈眉善目大德高僧开解心灵每每与其交谈都能感到烦恼消失最受高官家卷喜爱中年文士则风流倜傥洒脱不羁别具魅力看上去完全是两个人根本无法联想到一起。 这位正是光明主教。 在明尊惨死四大主教空缺两位十二护法几乎被一扫而空各地的势力被连根拔起的关头他俨然挑起了教中的大梁。 此时见到明王像上回荡的神力波动光明主教立刻拜倒在地大声地道:“明王不灭我教永存!” 身为四大主教他是亲身感受过明王威能的坚信即使信徒被剿灭殆尽只要明尊教的典籍流传世间用不了多久就会死灰复燃或者以另外一种教派的形式脱胎换骨重回世间。 说得再直白些只要人的心中有软弱、依赖、敬畏、顺从民间就会有淫祭邪祀存在永远禁绝不了。 狂信徒低吼道:“明王不灭我教永存!” 但在气势大振的关头光明主教却是使了个眼神走了出去。 两位心腹见了很快起身一并走出就听这位顶梁柱道:“今明王神降我教又有振兴的希望在此关头更要谨慎行事你们让教众速速分开不要聚拢在一起避免被一网打尽。” 心腹道:“是!” 正说话间不远处的码头也传来了震天欢呼。 光明主教目光转移过去脸色顿时沉下很不舒服:“运河这就疏通了?燕廷行事也太快了!” 如今大燕以燕京为首都汴梁、大名府、金陵府、成都府为直辖。 也就是将原本的三大陪都里面的洛阳和应天府给删去汴梁和大名府不变与南方的金陵和成都一起为天下最重要的五座城市。 这其中大运河的作用至关重要。 以燕京的地理位置若要为京师是必须要将大运河贯通过来的好在北宋的运河北上至大名府所以目前疏通的是从大名府到燕京的这一段。 一旦大功告成就可以达成燕京、大名府、汴梁、金陵由北到南的贯通也就是后世所熟知的京杭大运河。 历史上这条运河最初是杨广下令开凿用来征高句丽时运输粮草物资所用后来隋朝还没亡呢都已经有部分废弃等到忽必烈一统全国后元朝定都北京也是同样的需要再度开凿由于此后元明清三朝北京是一国首都所以大运河不断疏浚一直用到了现代。 如今燕廷工部的两大要务一是修筑长城二是疏通大运河正常情况下还应有皇宫和皇陵但群臣目前正不断上书谏言燕王称帝燕王则督促大运河和长城的修建工作从进度来看大运河已经初步贯通。 这让光明主教十分不舒服。 但凡民间启动浩大工程都难免衍生出重重矛盾官员中饱私囊百姓累死累活明尊教这种专司造反的教派当然要抓住机会。 结果他们都还没行动呢燕廷稳稳当当地干完习惯了宋廷效率的光明主教相当不适应。 更不适的还在后面他正准备去看一看运河疏通后是否真能承载大量的船只突然面色一变看向街头低声道:“有官兵速速散开!” 他语气急促与亲信分开但神态沉稳步伐更是不急不慢走了出去。 于是乎恰好与极速飞奔的特攻精锐擦身而过。 “想要抓住本座简直是白日做梦!” 眼角余光见得精锐包围了刚刚的院子光明主教平静地转过了弯小腿肚子才开始轻颤。 不过他终究是艺高人胆大立刻来到不远处只有自己知道的民居内换了一身衣着再加以易容眨眼间又成了一位普通的老者微微驼着背踱步出来朝着刚刚的临时据点而去。 他要弄清楚燕廷是怎么发现自己一行的聚集那些人中有没有奸细叛徒。 里面正在发出打斗与惨叫的声音显然最后的狂信徒都在奋力厮杀宁死不降。 “很好!就该死战到底!” 光明主教略显安慰然后发现一群女学子位于院外居然也在配合着精锐包围行进间颇有法度。 “咦?” 他扫视一圈落在了正中一位小娘子的身上。 年龄不大但身姿出挑气质高雅哪怕有纱巾蒙面也能看出容貌极美。 但最吸引他注意力的并不是容颜而是此女身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有种高高在上的出尘之感。 光明主教越看越是惊讶心中不禁涌出欢喜:“这股光明圣洁之势与明王何其相似可为我教圣女!得此一女还怕不能招募大量信徒?哈哈真是山穷水尽柳暗花明!” 正自狂喜然后他就发现那位小圣女突然转头目光直直落了过来。 李师师拳头握紧气血在四肢百骸内奔腾带动着全身上下筋骨齐鸣然后进步一踏如神鹰振羽倏然冲刺。 光明主教眼神里的惊喜甚至还未消散就看到一个脚卷旋风拳带风雷携带无匹气势的小娘子极速奔行一拳打了过来。 轰隆! 别说发现首恶逃离从屋内扑出的时迁就连同样反应极快过来参战的扈三娘耳畔也响起一道惊雷然后看到空气随之震荡一股肉眼可见的恐怖劲风扩散出去。 “彭!彭!彭!” 在劲风核心一道身影瞬间飞了出去穿破三堵墙狠狠砸在不远处的街道上泼洒出凄厉的鲜血。 扈三娘眼睛瞪得熘圆一句话脱口而出:“师师姐你把人打死了!” 李师师收回拳头发丝随风飘扬:“放心我收了六成劲贼人死不了……” 正文 第九百四十章 专业灭佛人士林灵素 “此人若是主教当得明尊所传神力有奇术在身不能过于纠缠要一击克敌!” 光明主教被特攻精锐从地上硬生生抠了出来地面留下一道清晰的血痕触目惊心。 人确实没死剩下一口气医治医治似乎可以继续审问。 对于一拳之威李师师给予了以上的解释。 扈三娘眼睛亮晶晶已经从最初的不服气变成了满心的崇拜:“师师姐你好威风啊说的太对了!” 时迁则看了看李师师瘦小的胳膊啧啧称奇:“李小娘子好臂力啊!” 他曾经也瘦得跟竹竿似的手臂纤细堪比女子近几年才强壮起来。 但即便是现在的自己恐怕都能被这位漂漂亮亮的小娘子一拳轰飞这到底是怎么练的? 李师师曾经在扈三娘面前要倒拔垂杨柳那时还不成熟喜欢显摆现在则愈发稳重将话题重新引导回来:“这个贼子应是经过易容的当洗去妆造恢复本来面目确定一下是否为逃亡的主教。” 时迁挥了挥手很快光明主教被抬了下去洗去妆容与早就准备好的画像对比。 “果然是你愿成大师金陵最大寺院的住持!” 时迁冷笑一声心头大定。 人证物证俱在整顿佛门已是名正言顺任谁都挑不出个理来。 “多谢李小娘子了!” 此行如此顺利时迁自然不会忘了恩人对着李师师一礼想着后面女官改革后可以在职权范围内多多照顾一下。 “时都督客气邪教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李师师还礼注意力大部分还在书院的女学子身上既然将她们带出来见世面自是要负责到底正如当年大官人对她一般。 所幸时迁率领的精锐面面俱到整场过程无惊无险据点内部的反抗就被顺利镇压下去再加上唯一的漏网之鱼光明主教也奄奄一息明尊教的余孽再次遭到毁灭性的打击。 他们或死或擒到最后时刻都没明白自己是怎么暴露的当然有时候不明白也是一种幸福否则怕是要疯狂。 扈三娘一直摩拳擦掌想要一展身手直到最后也没派上用场不禁都囔道:“这压阵也太无聊了若是正面拼杀多好师师姐回去后你教我练劲的法门吧我也想这般勇武!” 李师师教导道:“我等身为女子也要有心气劲但在壮大气血锻炼筋骨方面确实比不过男儿体质还是要以技取胜你不是擅于双刀么多多在上面浸淫才是正道。” 扈三娘看了看地上凄厉的血痕嘴动了动最终挤出一个字来:“哦……” 这番话配合上刚刚的惊天一拳半点说服力都没有啊! 李师师失笑:“我有些际遇确实与众不同但至今不能明了气力为何增长又如何传授给别人呢?不过运劲的技巧方面我倒是可以多多点拨些你平时不是也跟着我一起练习的么只是老是走神下次专心些自有长进。” 扈三娘听进去了连连点头:“明白了!”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温润的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佛门金刚不坏大力确实难以传授他人……” 李师师脸色立变她如今也非常人可及居然没有发现身后有人不过她调整得很快深深吸了口气心态就恢复平静转过身来。 只见一位道人站在身后数步开外相貌清癯俊雅没有戴帽满头黑发用一根木簪简单地簪上气质出尘。 扈三娘也随她转过身去轻咦一声露出敬仰这般单单是见面就能给人仙风道骨高山仰止的感觉她还是首次见得。 李师师却暗暗警惕感到这位温润如玉的道人身体里隐隐透出一股强大的压迫感提及佛门金刚不坏大力的时候更是流露出一股敌意行礼道:“小女子李氏见过道长不知道长刚刚所言是何意?” 道人竖掌还礼目光一动在明王身上落了落:“贫道林灵素字通叟温州人士北上京师恰好经过此地见小娘子得佛门正法以驭虚灵才上来攀谈失礼之处还望见谅!” 他顿了顿:“小娘子刚刚有言并不明了气力为何增长不知尊师是……?” 李师师道:“小女子无门无派。” 道人眼睛一亮:“这倒是巧了贫道也无门无派小娘子灵慧天成可入我道教佛门观想惑人心智沉沦难舍不修也罢!” 李师师凝眉:“道长此言过于突然……” 道人竖掌再礼语气歉然:“是贫道唐突了若有萦绊当会再见告辞!” 眼见这位出现得突兀三言两语之间又飘然离去扈三娘感到莫名其妙:“师师姐此人好古怪啊说的话我怎么都听不懂……” 李师师道:“我也没有完全听懂不过世间藏龙卧虎多有神通之辈这位林道长应为其一或许如他所言还会见面的!” …… “林灵素?” 再见没有那么快但关于明尊余孽的剿灭和这位过路道人的情况很快摆放在了御桉上。 明尊教已经亡了目前就是一些扫尾工作再对整顿佛教助一助攻李彦对于这种十拿十稳的事情关注不大对于后者的兴趣明显更大些。 这位可太出名了尤其是后世网络上提到灭佛必想到林灵素。 不过《宋史》中记载的林灵素基本是一位神棍。 年轻时学佛被和尚虐待因此改学道吹捧宋徽宗为“上帝之长子”“长生大帝君”蔡京为“左元仙伯”王黼为“文华吏”童贯等得宠的太监也有对应的仙人名号耗费巨资建立神霄宫、举行打醮、收编徒子徒孙。 最后因为惹来民间众怒又和太子争道贬斥回故乡不久又被查出宅邸僭越流放死去。 所以在正史里面这位的评价是“欺世惑众”“其说妄诞不可究质实无所能解”“惟稍识五雷法召呼风霆间祷雨有小验而已恣横愈不悛”本事很可能是欺世盗名偏偏态度狂妄至极横行霸道。 不过历朝史官对于宗教领袖尤其是涉入政坛的宗教领袖都没啥好感再加上林灵素献媚君王结交权贵更加看不惯生平事迹可能遭到了抹黑也有可能这位就是后世过于抬高。 具体经历暂且不说单看灭佛一件事。 这位的灭佛和其他时期的灭佛还真的不太一样。 林灵素的主张是道教和儒教法理相同而佛教徒乃外来之法剃去头发就不认君亲换了僧衣就想逃避税赋不忠不孝乃西地胡鬼无法容忍。 不过他也承认灭佛灭不了所以具体做法是“释教害道今虽不可灭合与改正将佛刹改为宫观释迦改为天尊菩萨改为大士罗汉改尊者和尚为德士皆留发顶冠执简”。 这和“三武一宗”灭佛时限制佛寺僧侣人数不得私自剃度限制僧侣蓄养奴婢的数量拆毁大量寺院强迫大量僧侣还俗是完全不同的。 佛门弟子依旧存在佛门寺庙依旧存在佛像金身耸立只是换了一层皮把名字改上一改指不定那些僧人表面穿着道袍背地里念着佛经。 这样的行为付出的代价较小表面上十分威风可除非能维持数十年将几代人的观念都加以扭转否则除了加剧宗教矛盾外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也不会给国家带来丝毫好处。 佛门僧人的待遇并没有丝毫改变就是心理上难受了同样不喜欢佛门的人士心理上得到了相当的满足。 而这场“宠道灭佛”的运动仅仅持续了四年不到甚至可能更短就不了了之佛门弟子将蓄起的头发剃一剃再把各位佛祖菩萨罗汉的名字换回来依旧如故里子半点没影响到。 当然这是从纯粹的历史角度分析如果参杂了神话因素天上真有天庭佛祖菩萨又是真的存在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林灵素这个时候出现在京师是嗅到整顿佛门的味来的?” “这件事还没传出去仅限于寥寥几位高层知道莫不是能掐会算……” 李彦对此还挺感兴趣但他不喜欢过于激进的方式。 除了要将金国抹去外其他的事情都不是有你无我非黑即白。 连明王都跟在师师后面可见胸襟的广阔曾经的恩怨早不计较佛门收税就好了不用那么极端。 所以对于林灵素的入京保持关注然后依旧按照原有的节奏去推动佛门的管理。 吴用和时迁很快传来好消息: “悯忠寺住持慧开大师已经愿意出面呼吁对佛门的整肃治理!” “擒拿的明尊邪教贼人中除了天禧寺住持愿成又发现了两位寺中僧人都是身居高位交游广阔!” 于是乎两份诏书也出现在两位紫袍要员的面前: 一份是修正后的《僧侣考选详规》。 一份是“异国文化交流团”的人员招募。 正文 第九百四十一章 给了机会,就看中用不中用了 汴梁。 大相国寺。 如果说这几年哪座佛寺最是大起大落那毫无疑问是这座兴盛了百年的皇家寺院。 当年宋末帝刚登基的那一年向太后入寺院为生病的官家祈福前呼后拥排场巨大何等荣光虽然很快就遭到了刺杀但大相国寺深受荣宠不予追究依旧接受四方香火。 直到末帝迁都。 百姓出逃市井零落这对于寺院这种必须要人流的地方来说就太致命了。 何况国都一迁走如果真的决定在金陵不回来那么皇家寺院肯定会更换。 作为皇家寺院大相国内部设有中央直属管理机构“左街”与“右街”开宝寺共同管辖全国佛教事务这样的机构肯定坐落于首都既然首都变了这些机构就要跟着搬走那寺院的地位也会一落千丈再也享受不到“为国开堂”的殊荣。 好在很快赵宋亡国如今天下佛寺没有一座皇家寺院“左街”依旧位于大相国寺内由燕京派遣的官员暂时负责。 随着各地战事结束山河平定百姓纷纷搬了回来但与汴京全盛时期相比再也不可同日而语原本最热闹的“万姓交易”规模也缩小了大半。 这座水路交通发达的城市终究还是回到了它应有的体量和地位。 而事实证明佛门虽然讲究四大皆空还是避免不了“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的铁律大相国寺内的流派纷纷出走。 有门路的都北上往燕京去争取向燕王殿下阐述佛法之妙广大我佛; 有经济头脑的就南下那里的权贵富户好忽悠趁着大相国寺的资质还管用赶紧多做几场法事。 寺内僧人越来越少渐渐的倒是去了不少浮躁多了几分真正的恬静澹薄。 但这一日这份宁静还是被打破了。 “朝廷颁发新规对僧侣考选多有限制各地寺院多有不愿如今都派出了僧客来我寺中提议让我等出头上书朝廷!” “哼此前各地与我寺断绝往来如今倒是又想起了大相国寺了!” “贫僧以为不可出头我寺本是前朝皇家寺院身份多有不便何况此番朝廷下令是因邪教贼子伪装成我释迦门人将佛门清静之地弄得乌烟瘴气理应整顿!” 意见逐渐统一住持智愿禅师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诸位师弟所言有理!” 相对于其他寺庙大相国寺与明尊教有直接仇恨项龙的上一任明尊就是死于大相国寺的真定之手那位高僧观想的是光德佛最为克制明尊邪法一战将明尊教重创蛰伏了很长一段时间只是后来还是恢复了元气又开始兴风作浪。 无论是从这点考虑还是大相国寺如今敏感的地位大相国寺都不该出面成为违逆朝廷的急先锋。 不过想到悯忠寺等燕京僧人迫不及待地冲出来成为打压其他佛寺的急先锋智愿禅师必须叮嘱一番刚要开口突然喜上眉梢:“师兄出关了!” 群僧一震齐齐起身朝着后方的经阁而去。 大相国寺被称为“金碧辉煌云霞失容”不是悯忠寺可比那经阁耸立堪比樊楼其内梵音阵阵大门开启一位长须雪白的老僧缓步而出正是上一任住持智清禅师。 智愿禅师领群僧上前行礼:“恭贺师兄出关!” 智清禅师目光温润看着寺院气象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一声佛号震慑心灵堪比千言万语。 众僧想到大相国寺的衰败心头一痛有的甚至忍不住低声啜泣起来但很快又感到心中郁结之气尽消不禁又惊又喜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智愿禅师钦佩地道:“师兄的佛法愈发精深了!” 智清禅师平和地回应:“师弟我们去禅房议事。” 两人带着几位长老级别的僧人重新回到禅房智愿将分发各寺的章程奉上还取出了一副已经在民间买卖的老花镜。 智清禅师并无强化五感眼睛确实老花了见了略感惊奇戴上后细细观看。 在许多佛门僧人看来《僧侣考选详规》不吝于紧箍咒这位禅师却是神色如常并没有发表意见。 倒是对于后面没什么人关注的文化交流团这位上任住持反复看了几遍若有所思起来。 智愿禅师见了面色微变忍不住低声道:“师兄此等交流颇犯忌讳啊!” 佛门弟子有向荒芜之地传法不断扩大影响力的习惯因而如今东南亚最广泛的宗教就是佛门。 并不是佛法真的这么万能而是它积极地调整自己融入到当地的环境中反观道教只在中原盛行确实也吸收了部分佛法的精髓但两者的传播度相差极远。 但传法不是乱传的如果当地佛法兴盛那就不是传法变成了互相论法而恰恰是因为各地佛法派系繁多很多时候论着论着也会争起来最后闹得不欢而散。 再看中原附近的各国辽国崇佛、西夏崇佛、大理崇佛、数十年前被灭的青唐吐蕃崇佛、不久前被灭的高丽崇佛甚至连远隔海外的日本都崇佛。 在这样的环境中他们出去就是论法大相国寺底蕴深厚智愿禅师倒也不畏惧只是不愿惹起纷乱。 智清禅师却有不同看法:“我佛门本有尘世大劫加蓝灭形数载沉沦今天机易数幸甚幸甚当广招僧侣应君上命为国效力!” 智愿禅师目光一亮暗暗地道:“没想到师兄尚有雄心还要争一争那佛门领袖之位!” 如今悯忠寺牵头整改佛寺此举必定招惹怨恨但也确实得到了朝廷赏识这点比不过那么就从文化交流团上入手…… 他也不甘于大相国寺就变成了相国寺最后逐渐败落下去颔首道:“师兄高见!” 智清禅师的格局却要比他更大雪白的眉毛轻轻颤了颤眼神里流露出坚定之色:“此行老衲亲往不独为相国寺更是为了整个佛门!” …… “相国寺组织群僧踊跃参加好!” 收到了时迁提供的最新情报李彦眉头微扬。 当了一百多年的皇家寺院佛门领袖就该有这样的格局这是情理之中。 但对方明知定都燕京后相国寺不可能再恢复昔日辉煌地位还颇有尴尬依旧能挺身而出倒是真的挺不容易又有些在意料之外。 既如此李彦也记下了相国寺的表现吩咐道:“智清禅师率众入京吴右丞亲自去见一见。” “殿下仁德!” 吴用心领神会这是要给相国寺一个机会让他们成为政策推行的辅助者。 这些辅助的寺院日后的待遇肯定要相对较好反观那些冥顽不灵的则要大肆整改加重处理。 原来相国寺根本没在考虑的名单上现在给了机会就看中用不中用了! 李彦又叮嘱道:“各地寺院需将施药和赈饥规则化不可松懈。” 吴用领命:“是!” 由于寺院的财产普遍较为充裕有时候也会反馈社会最普遍的行为是施药和赈饥。 施药就在寺内设置药局一定程度上取代了医馆的作用许多高僧同样也是神医。 比如在熙河开边大放光彩的智缘就被直接称为医僧医术高明到仅凭诊脉就能知人贵贱休咎精准如神这显然是将算命和医术结合到一起了京中官宦贵人趋之若鹜。 赈饥就不说了灾荒之年时许多寺院确实会开门施粥帮助各地衙门赈济灾民许多时候灾民更信任寺院的僧人也不信衙门的差役就是因为这个传统。 变革是追求去糟存精改变缺陷的同时也要尽可能地将突出的优点保留下来佛门做得不错的地方他自然要肯定并且给予其相应的嘉奖。 当然各地寺院并不这么想好日子过习惯了如今新朝初立一刀就狠狠砍下来还没到收税阶段呢推进过程已经艰难起来各种问题频出各地的快马不断传递消息。 对此吴用走出时都显得镇定自若李彦更是平静如水但也想起了恰逢其会的一人:“那位林道人还在宫外求见?” 侍卫长武松道:“禀告殿下还在等待。” 李彦道:“许他觐见。” 武松闻言亲自带了几名侍卫一路往王宫外而去。 待得武松接了道士折返回去时数名官员同样将一群僧人带入前朝办公的中书省。 林灵素远远看过去其他僧人一无所觉唯有智清禅师侧头双方的目光碰撞了一下又迅速分开。 中书省内眼见右丞吴用亲自接见群僧双手合十宝相庄严:“阿弥陀佛!见过右丞!” 明德殿内对那道御桉后的身影林灵素道袍轻拂仙风道骨:“无上天尊!拜见君上!” 正文 第九百四十二章 泱泱华夏,赫赫文明,仁风远播,大兴教化 “文王造周大伯创吴革化戎夷不因旧俗……” “佛法垂化或因或革清信之士容衣不改息心之人服貌必变……” “以中夏之姓效西戎之法下弃妻儿上废宗祀悖礼犯顺曾莫之觉弱丧忘归孰识其旧?” 林灵素站在殿内侃侃而谈。 李彦打量这位丰神如玉的道人第一印象是:“颜值属性好高怕不是有近40点?” 此世颜值与魅力挂钩高颜值的人一见就能让旁人生出好感而林灵素到了一见面就能令普通人生出高山仰止之感至今所观之人最是不凡。 而这位“金门羽客”所言也极具扇动力。 林灵素并不分辨道佛两教法门哪个高下而是从风俗上面入手。 他提及古时周文王建造西周大伯建立东吴都是改革四方夷狄的风俗而不会把夷狄的旧俗带进华夏的传统中。 反观诞生于西域的佛法则在华夏落地生根起初也加以变革以适应当地的情况但渐渐的则开始影响华夏之民。 对自身传承有自信心的人衣冠不会改变文化不会动摇没了华夏信仰的人服貌随之变化文化随之变更。 最终变乱自身遵从夷狄的教法对下抛弃妻子儿女对上荒废对祖宗的祭祀偏偏还是在不知不觉之中丧失了勇气志向到了最后还能否认得自己的根是什么模样? 李彦一听就知道是《夷夏论》的观念。 佛道之争早在千年前就有了最早见于东汉中天竺人迦摄摩腾与诸道士论难那也是佛教最初传入中土已经与道教产生争论; 等到了西晋道士王浮着《老子化胡经》言老子在天竺乘日精进入净饭王妃净妙腹中出生后自号释迦牟尼建立佛教并开始对印度人实行教化释迦牟尼不过是老子的一个化身。 再到南北朝道士顾欢作《夷夏论》依旧称佛为老子化身佛道二教互争短长正式展开“夷夏之争”。 老恩怨了。 官方正式停止论战是武则天时期下令禁止佛道互相攻击规定“自今僧人及道士敢毁谤佛道者先决杖即令还俗。” 武则天反正是两者都用佛教为她登基的正统背书道教则为她炼丹抓狐皆有信奉。 而唐朝之后到了宋朝佛道再次争了起来。 早在真宗朝时《老子化胡经》就又兴盛后来又衍生出老子八十一化其中还有老子化身摩尼图这个“摩尼”不是别的正是摩尼教的“摩尼”也就是明王真要按照那个说法跟在师师身后的明王都是老子所化老子也够忙的。 所以历史上林灵素灭佛是有时代背景的宋朝的统治者信奉道教到了一定程度再出了他这么一个人物才会推动了这件事的发生。 现在林灵素面对的是新朝新皇顿时只字不提老子化胡专讲正统传承。 配合上他的样貌风度就算是再平平无奇的话都能让人觉得有理更何况这番言语本身也有一定的道理再加上新君立朝总喜欢追求正统正是投其所好。 但李彦只是听听。 他想要的并非佛教融入后所产生的种种矛盾而是解决的办法。 提出问题是一件好事但提出问题后能加以解决哪怕是一定程度上的改善才是真正值得重用的人才。 而很多时候提出问题后不仅没有解决的办法反倒是越做越糟比如历史上的那次“宠道灭佛”。 如果林灵素提出的还是类似的法子就可以由哪里来回哪里去了。 等到这位的夷夏正统论说完李彦发问:“如道长所言若有这种种弊端如何改之?” 林灵素从袖中取出一物:“入京得闻龙章凤篆贫道的浅见早已抛之脑后正胡佛之策全在其上。” 内侍呈上李彦翻开目光一亮:“洒脱飘逸大气自然好字!” 然后又莞尔一笑:“内容一字未变将《僧侣考选详规》誊写一遍道长所见便是如此?” 林灵素道:“君上聪明神武天纵之资惩宋政废弛治尚严峻诏诰命令词怀济世安民之心洞达物情之念贫道拙见所差远矣自当依法然……度牒巨富利利相护恐各地多有欺瞒之举!” 理论讲完吹捧的同时开始转为实际。 原着里鲁智深怎么上五台山和大相国寺当和尚的就是靠的一份度牒。 这方面很写实度牒能免税赋去徭役脱人命官司十分的珍贵私卖早已成为了一份产业。 唐朝是如此宋朝更熟练发现民间禁绝不了那怎么办呢? 朝廷自己卖! 北宋官府在缺钱时期就把度牒当成赚钱工具比如苏轼担任杭州知州因为办公地点破旧要把屋子修好需要四万余贯钱地方财政不肯出他就上了一道奏本《祈赐度牒修廨宇状》“乞支赐度牒二百道及且权依旧数支公使钱五百贯”用卖了度牒的钱来修衙门的办公居所。 北宋是偶尔卖南宋是一直卖由于钱币贬值特别快在当时民众看来度牒更加靠谱当作金银来储备连宋孝宗给宋高宗送礼时礼单里面都有“度牒一百道”俨然成为硬通货币后来更当作军费来源“以度僧牒千给四川军费”“鬻田及卖度牒钱六十三万缗助军用”实在离谱…… 现在原为北宋末年其实民间已经到了那个地步如今的度牒价格大致是两百贯到五百贯不等看各地行情形成一道完整的产业链在里面伸手捞钱的也不止佛门还有与佛门来往的权贵富户乡绅士族。 这些地主豪商利用度牒牟利逃脱纳税和徭役国家的负担愈发向着普通百姓转嫁造成农户破产大量逃亡官逼民反这也是其中的一个因素。 朝廷下令整顿佛门真的这么做了度牒的价格就会陡降这个特殊的货币就崩了自是让一大群既得利益者惴惴不安甚至会有倒卖度牒的商人直接破产。 林灵素不愧是专业仇佛的“度牒巨富利利相护”八个字就把第一阶段的困难说得清楚。 李彦微微点头还是问道:“那依道长之见如何令政令通行?” 林灵素心中有了一瞬间的迟疑他的原意是先顺着燕王的决策走等到碰壁之时再奉上自己所见到时候还是要用他的法子。 但亲眼见到这位君上后实在不同凡响令他都看之不透临时改变主意:“贫道行走天下所见寺院多泥沙俱下鱼龙混杂邪教贼子藏身其中绝非个例寺院住持多有包庇不正善恶不辨是非理应问责若不明刑必不能震慑宵小令此辈心存侥幸顽抗朝廷!” 李彦平静地道:“还有么?” 林灵素道:“佛法寄于来世报应无生之教赊无死之化切心境谦弱避退夸强需改之。” 说到这句时他虽然语气平静心头其实是十分激动的因为这是攻击佛门根本教义了。 在他看来把人一生的幸福或者苦难归咎于在前生前世的报应从而教导百姓今生努力修佛再给虚无缥缈的来世积累财富实在荒谬根本就是浪费时间而道教的修炼方式是关乎到今生切身利益的修炼之法孰优孰劣一眼可见! 然而李彦的神情依旧沉静:“还有么?” 林灵素谨慎起来道出第三条:“佛教文而博佛经繁而显此为蛊惑大害当令佛教质而精佛经简而幽方为修炼法门。” 李彦眉头都轻轻一扬。 佛教之所以能盛行正是因为门槛低如今林灵素先是准备惩处佛门各寺高僧借明尊教沉重打击佛门威望再攻击其核心的教义否定来世福报最终改其经文达到驱散信徒断绝信仰的目的…… 如此灭佛的法门比起给宋徽宗的建议狠毒多了。 但李彦却知道这些手段激进极端会引发更大的社会动荡但他没有直接否定而是开口道:“子曰‘有教无类’孔圣以前谁是贵族谁就能受教育拥有尊贵的地位孔圣以后谁好好学习谁就可以成为有用的人才获得一席之地前朝文教大兴亦是将‘有教无类’发扬光大人无贵贱学无止境……” 林灵素闻弦歌而知雅意这位开国君主虽然对佛门下手却没有禁绝佛门信仰之意心头微沉。 然后就听到那威严的声音继续传来:“佛号正真道称正一寻道虽同法有左右依道长之意可是欲与佛门群僧辩法?” 林灵素毫不迟疑地道:“贫道愿为!” 这位“金门羽客”的本事在于他主张灭佛众多僧人不服与之斗法无论是皇家寺院还是五台山高僧都尽皆失败才不得不戴冠执简。 后来全真教也引发道佛相争忽必烈召请佛道两宗各出代表也来辩论最后全真教道士却被辨得理屈词穷十分狼狈。 但李彦所要的斗法却与其他统治者的形式不同:“朝廷组建文化交流团之事道长可知晓?” 林灵素心头一咯噔:“贫道有所耳闻。” 李彦道:“自汉唐以来周边各国便尊我国为天朝上国泱泱华夏赫赫文明仁风远播大兴教化。” “蛮夷番邦皆为外民久慕汉化然高丽本为顺民却为女真凶顽所染恩将仇报结怨天下再无复国之机实在可惜。” “今我燕定鼎天下再开盛世新朝文治武功缺一不可故而这文化交流团正是肩负重任行走北地传以大道林道长可入团中一展所长。” 林灵素面色微变。 担心的事情来了若论斗法他半点不惧但传道的话尤其是对异族传道道教又如何比得上佛教? 所幸这位燕王继续道:“道佛所长不同此法并非公正只为国家并不分绝对高下另有一人正在金庭祖地可为助臂道长去见自然明了此行回来再有交托。” 林灵素立刻意识到这位还是有所偏向的只待此事功成如何不能显出道家本事精神大振稽首行礼:“遵君命!” 正文 第九百四十三章 金人:打了一辈子仗,还是不能享受享受…… “二兄!” 开京完颜氏府邸中完颜杲抱着赵构走了进来。 完颜阿骨打放下书颇有些诧异地看了眼这个弟弟:“你怎么整日都带着这赵氏子?不给奶娘带么?” 完颜杲笑道:“他也快一岁都能伊伊呀呀地叫了我金人哪有什么奶娘不讲那些!” 完颜阿骨打无奈:“这可是赵宋的皇子不是金人的骨血。” 完颜杲却献宝似的将赵构往前递了递:“这可不见得船上条件艰苦我还担心这孩子中途夭折了不料连病都没得将来长大了定是身体强壮的汉子!” 完颜阿骨打有些不屑自从他知道赵佶是怎么死的就对赵宋彻底生出了轻蔑之心连带着对其子嗣也根本看不上眼如此软弱无能之辈怎么可能生出虎子? 但既然弟弟与这赵宋皇子看对了眼他也不会扫兴正好关切地问道:“那宰相章惇如何了?” 完颜杲脸色郑重起来:“生了一场病却又撑了下来那般高龄当真不易!” 完颜阿骨打道:“此人老而弥坚是撑着一口气不希望赵宋宗族为我金人所用……那位嫡长子赵桓呢?” 完颜杲摇摇头:“整日哭泣不堪大用。” 完颜阿骨打毫不意外微笑道:“这是好事正要用此人管理高丽遗民!” 完颜杲担心地道:“赵宋都灭国了皇族还有声名么?高丽遗民会认可?” 完颜阿骨打道:“高丽遗民如今最为仇恨的就是金人因为是我们灭了他们的国祚而献宗后人统治不稳也是因为打开城门被视作卖国贼人现在有了赵宋皇族又是同病相怜就容易接受了……” 完颜杲明白了兴奋起来:“而他们一旦接受了赵宋皇族的统治高丽也就彻底亡了赵宋也能死灰复燃我们可以利用这个中原王朝的余晖壮大自己!” 但想到赵佶的死因他声音又低了下去:“可那位宋末帝是死在我金人武士手中现在中原群情激奋是臣弟的错误……” 完颜阿骨打不以为意:“我原本对此行并不看好能得回皇族宗室已是一喜不必追求完美。” “有骨气的汉人本来就不会来投我们没有骨气的汉人只要赵宋重新在高丽立足自然会自己欺骗自己前来投靠……” 完颜杲这才松了口气逗了逗赵构赵构立刻咯咯笑了起来伸出小手抓他的胡子这位投缘的金人大汉顿时笑了起来:“你爹死了我是你的新爹哦!” 完颜阿骨打有些啼笑皆非。 完颜杲没有忘记正事:“二兄援助辽国粮草的事情如何了?” 完颜阿骨打平静地道:“并不顺利燕国财大气粗商人以极低的价格卖粮食给奚王回离保这是宁愿自己不要名也不让我等得利现在辽国内都感念奚族之恩逃亡我金国的人越来越少了。” 完颜杲想到金陵的繁华叹息道:“论及国力我们与燕廷差距太远了幸有辽国间隔如果我两国接壤恐怕燕军早就杀过来灭我金国。” 完颜阿骨打冷冷地道:“若真是两国接壤我决不会选择占据高丽早就北上草原哪怕带着族人流浪再是辛苦艰难也要生存下去等待另一个崛起的机会!” “中原人沃土万里生活安逸却也常常内乱纷争势衰契丹人当年有入主中原之势我女真人自然也能办到!” 表明了远大的志向他又转回实际:“经此一来天祚帝怕是要撑不住了……” 完颜杲脸色变了:“燕准备灭辽?” 完颜阿骨打道:“如果燕直接灭辽反倒是我金国的机会就怕辽国内乱天祚帝被推翻。” 完颜杲明白了:“奚王回离保!此人赈灾济民威望大振各族对于契丹贵族又早已不满他若是振臂一呼真的可以造天祚帝的反!” 奚王回离保在历史上就带领奚族人独立自立为奚族皇帝虽然过了几个月的皇帝瘾就被干掉但野心是具备的不是人臣之相。 完颜阿骨打对于这个人也有类似的判断对于整体局势却又有另一种看法:“各族对契丹人积怨已深可奚族想要取而代之仅凭这次的赈灾还办不到。” “我担心奚王真要有所行动最后与天祚帝两败俱伤被燕国得利!” “辽国可以被燕国从外部覆灭却不能被燕国从内部颠覆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完颜杲面色肃然点了点头:“我立刻出使辽国!” 最初攻灭高丽后出使辽国请求和平的就是这位而以金国如今的名声每一次出使都是在刀尖上起舞完颜阿骨打伸出手拍了拍这个同母胞弟的胳膊一切尽在不言中。 五弟完颜杲抱着赵构出去很快另一位高瘦的大汉走了进来正是四弟完颜吴乞买来到面前行礼双手呈上一物:“这是今年各地赋税总录请兄长过目!” 六位兄弟里面若论对政务的处理还是完颜吴乞买最为得力完颜阿骨打接过大致看了一遍却是叹了口气:“还是这般少么?” 完颜吴乞买低头道:“各地表面上的反抗消失但还有很多阳奉阴违之举辽国那边又断了互市才只有这么些……” 完颜阿骨打沉默下去。 强横无比的女真军队攻打高丽前后连两个月都不到先是剿灭主力然后奇袭王都一举灭其国祚结果占据数年还是无法有效统治。 接下来只能期待赵宋政权的文化底蕴来驯服高丽人为其所用了…… 完颜吴乞买倒是又想到一事:“兄长近来开京多了许多僧人。” 完颜阿骨打不解:“高丽的寺院不是都闭寺了么?哪来的僧人?” 完颜吴乞买解释道:“是燕国组建了文化交流团进入辽国境内与当地的佛门高僧论法后又往高丽而来更有一位大相国寺的禅师要开坛讲法引得民众闻讯而至。” 完颜阿骨打变色:“这等大事为何不早说?燕王所为一定对我们没有好处什么文化交流统统都是假话!佛法更是祸国殃民的邪说!” 辽国极度崇佛契丹贵族连佩饰都多有佛门因素他身为完颜氏子弟也是接触过佛学的却对于那种教义很是排斥所以完颜阿骨打此时的眉宇间甚至升起一股杀意。 完颜吴乞买见了大惊赶忙劝道:“兄长来者都是高僧杀不得啊佛教在辽国和高丽民间都极有影响力我们的统治本来就不稳如果妄杀佛教徒那又多了一大批反抗者!” 完颜阿骨打这才收敛几分冷冷地道:“将那些僧人统统驱逐出去高丽遗民本就不服不必顾及民间影响若是留恋不走该杀就杀!” 完颜吴乞买只能拱手道:“是!” 完颜阿骨打心情变差又有些奇怪:“我们灭了高丽高丽遗民仇视不已对于献宗后人也斥之卖国贼这些佛门寺院眼见国家灭亡闭寺躲避袖手旁观高丽人就对此毫无怨言么?” 完颜吴乞买干低声道:“高丽人崇佛更甚辽国……” 完颜阿骨打心中对佛门愈发不喜:“契丹当年勇武就是诵经念佛血气消融释教是辽之巨蠹敌国之利岂可重蹈覆辙?我金国将来要禁佛!灭佛!” 完颜吴乞买再度拱手:“是!” 完颜阿骨打看着这个弟弟的礼节有些皱眉嘱咐道:“国内万万不能乱政务方面你要多多费心我就依仗四弟你了!” 完颜吴乞买心头大喜精神奕奕:“是!” 可等到出了府邸回到自己的家宅内脸色又沉重下来。 他对于佛门的态度与这位二兄不同认为佛门对于统治子民有着极大的好处。 就比如现在高丽遗民反抗不成顺服不愿这个时候如果能以佛法驯化其实是很好的引导能让他们变成逆来顺受的子民。 实际上如果不是燕廷突然弄出什么文化交流团他就准备请那些闭门的寺院出山之前甚至已经联系好了…… “只可惜兄长对于佛门不喜驱逐僧侣恐怕又要引起一番民变!” 完颜吴乞买叹息着回到家中妻子唐括氏迎了上来:“萨罕那肉好了!” 完颜吴乞买顿时露出不悦之色:“不是说过了么称呼我为夫郎不要再用以前的叫法我们如今已经不是在族中了!” 唐括氏奇道:“我们又与族内有何不同?吃的用的不还是这些么?” 完颜吴乞买看着端上来的食物再看看贫困的家中一切与生活在白山黑水之时似乎真的并无区别。 但外面明明是繁华的高丽王都了! 打了一辈子仗还是不能享受享受…… 为了让身体有力气他沉默着将没滋没味的肉啃完想到前段时间与高僧交谈对方描绘的极乐世界又露出憧憬之色:“若是真有今生积德来世福报之事可真好啊!” 正文 第九百四十四章 林灵素邀请“佐命”一起开宗立派 “佛门那些老僧还真的被赶出来了!” 林灵素眺望朝鲜半岛冷冷一笑没有按落下祥云朝着金朝祖庭的方向而去。 “‘左命’么?也只有君上这般雄才大略的英主才能容忍这等大逆并且一直委以重任……” 一路之上想到那位即将见面的传奇大逆林灵素颇有几分好奇。 他对李师师自报家门时说过自己无门无派其实并不完全准确他的一身道法多源自于天师道只是并无授业恩师所以才取了个巧。 这般说还有一个关键原因是因为“左命”早早辅左燕王按照道门规矩其他派系是不会出面争抢的但无门无派之人却无这般限制。 林灵素甚至觉得换一个君王“左命”这等人至今都不隐退也不露出真身双方早就翻脸相向了但燕王对其依旧信任他也要与之处好关系至少先将佛门秃驴打趴下再在道门内部分个高低。 他驾云极快划过一道流星不过一个时辰就逼近金庭祖地然后就减缓速度。 因为他发现下方正有一群野兽在操练彼此间配合默契行进间颇有章法。 这不是寻常手段林灵素转了一圈很快锁定一头猞猁轻咦一声:“灵兽么?” 道家中人养一头猞猁怎么想怎么有些古怪但当小黑敏锐地抬起头来看向半空中的云彩时他还是由衷地称赞道:“好灵性!” 小黑瞧了瞧这位道人并不吃颜值的魅力光环重新开始训练部下因为指路另有其兽。 果不其然一个黑点极速放大化作了一头神骏的鹰儿来到面前双翼扇动之间竟做了个邀请的姿态然后调转身体当先引路。 “没想到还有两头灵兽……” 林灵素见了略感诧异一路跟随终于在金水河畔看到一位宽袍大袖之人静立默默等待。 他提前按落下祥云步行到面前竖掌行礼:“贫道林灵素字通叟见过‘左命’阁下!” 李彦澹然还礼:“方之外者已无俗名‘左命’见过林道长!” 林灵素习惯性地打量但目光一扫间莫名感到一股神异气息深不可测心头一惊不敢行窥探之举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讲述了一遍:“奉君上之命特来请教如何教化高丽劣民……” 李彦直接道:“女真信奉萨满教却不喜佛教今虽立金国却无底蕴难以明了道佛于政事的辅左之用此其一。” “林道长入金后可于念咒、祈祷、符箓、占卜之上多多用心这些均与萨满教有共通之处以此切入当有奇效此其二。” “原高丽故土的佛教若得服从也可以收为助力多多向金人传授佛法此其三。” “有此三点林道长此行当可建功了。” 林灵素眼前大亮钦佩地道:“此言令贫道茅塞顿开多谢道友指点!” 李彦的这番见解其实就是结合成吉思汗推崇道教的过程尤其是蒙古人从单一地信奉萨满教到开始信仰各种宗教其实就是明白了宗教为政治服务统治上愈发成熟的体现。 他判断完颜阿骨打应该不喜欢佛教因为辽国十分崇佛在那样的环境下生长初代女真首领只有一个金太宗完颜吴乞买崇佛其他都对佛法没什么兴趣。 最大可能就是完颜阿骨打对佛教没啥兴趣也没有深刻意识到佛教在统治上的作用对于信仰的认知较为纯粹。 如此一来在传播力度方面哪怕道教确实被佛教吊打但如果一个统治者讨厌佛教那接受道教就是完全正常的事情了。 “便宜这群蛮夷了!” 林灵素心头大赞又有种居高临下之感觉得自己在金国传道实在是赏赐了他们。 之前对于燕王的话语有些没有说透他其实认为“佛教文而博道教质而精精非粗人所信博非精人所能”精良的道法不是俗人所能参悟博文广知的佛法真正天赋之人是看不上的。 这种心态未免自大但也能看出在佛教恨不得广大佛法让蛮夷也个个信仰的同时道教眼界较高对于非中原外的蛮夷根本看不上眼除非蛮夷统治了中原那又是另一回事…… 林灵素现在是根本没有考虑那种状态倒是想着若真能在金国内传道当地的佛门若是乖顺至极倒也罢了若有不服趁机灭了有了实证也能向燕王证明能耐日后再灭中原佛门时就是有理有据更得看重。 一想到有这等好事林灵素恨不得马上奔赴金国不过刚刚得了指点总不能掉头就走他先是再度谢过然后问道:“道友来这女真祖庭也是针对金国?” 李彦微微颔首指了指这片天地:“依林道长之见此方天地有何不同?” 林灵素本来只是随口问问听得这么一说双眸灵光闪动细细看了一遍语气里顿时多了几分诧异:“确实有几分古怪与道教福地有些相似却又没有那蕴养灵机之感……” 神霄派追求“天人感应内外合一”认为“人之精神与天时、阴阳五行一脉相通此感必彼应”也就是人的精气神和天地的四时阴阳变化是彼此相通的基础在于行法者平时的内修只要内丹功行深厚掌握法门风云雷雨可随召而至。 当然现在还没有神霄派历史上要等十多年后林灵素和王文卿开创此道不过从这位的道行来看已经有了相当的基础。 李彦欣然于对方的判断要知道林灵素与他这位气数化身不一样又问道:“那女真占据这等祖地气象如何?” 林灵素为难地道:“贫道道行浅薄难以通晓天机况且天机已乱无有天命可言更难以揣测……” 李彦不禁有些失望。 他还想听听这位“金门羽客”用这个世界的道家观念对金国国运进行一番分析呢结果是一句天机已乱。 凡事都要顺着天命行动又有何意义? 实际上《大宋宣和遗事》里面还真的记载了一则有关此人的国运天命之事说是徽宗有一次想去月宫林灵素招来两只青鸾一人跨上一只眼睛一闭一睁就到了广寒宫冷气万顷清寒逼人还有两位神人在下棋说是奉天帝敕奕棋胜者得其天下。 这两位一个是南方火德真君霹雳大仙赵太祖另一位是北方水德真君大金太祖武元皇帝也就是赵匡胤和完颜阿骨打结果完颜阿骨打赢了笑吟吟投北而去赵匡胤输了闷恹恹往南行。 徽宗“备知天机事无心游赏月宫闷闷不悦”询问林灵素有什么办法林灵素说“兴废分已定盖不由人”徽宗自此之后朝欢暮乐无日虚度。 知道未来开始摆烂了。 这种小说之言并不可信但后来丘处机在《玄风庆会录》中还有一段记载是对成吉思汗说的:“昔宋上皇本天人也。有神仙林灵素者携之神游上天。入所居宫题其额曰“神霄”。不饥不渴不寒不暑逍遥无事快乐自在欲久居之无复往人间意。林灵素劝之曰:‘陛下天命人也有天子功限未毕岂得居此?’遂下人间……” 显然从这些记录里面可以看出在这个阶段的道教中人对于这位神霄派大宗师还是推崇的后来才渐渐地划清界限。 林灵素并不知自己原本的故事与大宋国运都联系到了一起他只是探查片刻愈发惊讶于“左命”的道行生出了一番心思:“不知道友师承何门?” 李彦道:“曾偶得太渊门先辈传承其余全凭自悟无门无派。” 林灵素大喜:“贫道也是无门无派偶得天师道先辈传承全凭自悟却有大愿今日得见道友莫不是天意?” 他立刻稽首行礼态度郑重:“不知道友可愿与贫道一起开宗立派福泽道教后人?” 李彦看了看他:“林道长所言实出乎我的意料……” 林灵素哈哈一笑长袖拂动一块富有灵气的竹简飘出:“我等无师门约束自可随性为之志同道合便共创一门择良才美玉光大道教所传绝不被那西戎佛教比了去!” 李彦已经知道这位看到师师就希望引起入道门对于统治者的逢迎不说单就这份对道教的心思与此刻分享所创道法的气度无愧于未来的神霄派大宗师。 既如此李彦也取出一块玉石将自己从两卷天书内领悟的内炼法烙印一份递了过去。 林灵素接过竖掌行礼飘然离去:“贫道告辞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李彦目送对方消失在天边重新观测起金国龙脉待得闲暇时将神识注入竹简内。 就见一个个道符飘了出来形成一篇道诀。 五雷神法! 正文 第九百四十五章 辽国要完 “完颜杲?他来做什么?” 耶律延禧放下弓颇有些诧异。 身侧的萧奉先低声提醒:“陛下此前赈灾金人援助了不少米粮……” 耶律延禧这才恍然啧了一声:“那就是来讨赏的?也罢他们确实乖顺你去安排从内库里取出些宝物赏赐以示嘉奖!” 他骨子里对女真人还是有股憎恶感的见对方兵锋强横又有些畏惧才会默认女真占据高丽眼不见心不烦。 然而不久前辽国遭灾竟是女真送上米粮赈灾耶律延禧又龙颜大悦觉得正是自己的宽宏大量让金人由衷地敬畏感激才有此回报。 “是!” 萧奉先领命眼中沉重之色一闪而过。 这位枢密使之前受萧兀纳之死的激励着实发愤图强了一个月赈贫民、免税赋、赦役徒、减常贡。 然后一样没做成灰熘熘地回到天祚帝的身边为其鞍前马后牵犬擎鹰。 虽然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不是那块料但辽国的现状萧奉先也是心中有数了。 大厦将倾。 大辽立国至今恰好两百年历经九帝国内各个阶层的矛盾已经积累到了相当严重的程度如果没有外因诱发倒还能再苟延残喘一段时间可偏偏南方换了主人连原本的属族女真都开始强势崛起。 一个两百年时间的腐朽帝国夹在两个旭日初升的新兴国家之间…… 近来朝堂之上已经有不少臣子表示担忧提出各种应对之策如果不能让两国厮杀辽人得利至少也要全力结盟一方共抗压力。 然后得到的答复是陛下在打猎。 “唉……” 身后传来兴奋的呼喝声萧奉先忧国忧民地轻叹一声调转马头离开猎场一路往上京而去。 到了北院远远就见五个汉子站在门前侧面等待为首的正是完颜杲。 萧奉先目光一凝策马飞奔到了面前:“完颜使臣为何在外不入?” 完颜杲立刻行礼微笑道:“正要等待萧枢密!” 萧奉先知道相比起自己契丹人大部分还对女真人有予取予求的习惯这群金人使者不进去才是明智的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再打量了他们一下陈旧的衣物寒酸的随从和上次女真刚刚占据高丽时一模一样。 对比昔日高丽的使臣则是穿金戴银富贵气派萧奉先心中有些动容下了马来邀请道:“请!” 入了枢密院萧奉先命人上好茶款待:“完颜使臣来得正巧陛下今日还提到金国赞许你们此前的赈灾之助辽金可为邻里友好之邦!” 完颜杲立刻道:“辽帝陛下宽宏又有萧枢密美言才有我族立国女直上下至今不忘萧枢密的恩德!” 萧奉先当年确实帮他们说了不少好话毕竟女真那时将高丽国库里的不少宝贝都搬到他的家中求其代为保管自然有所偏见。 而这次换成辽国赏赐这位枢密使拍了拍手立刻有手下奉上礼单他递了过去:“陛下从来不吝于赏赐有功之臣此次更是如此不得不说这份厚赐连我都有些羡慕啊!” 辽国的库藏内宝物极多这些东西在灾荒之年换不来救命的米粮但用作赏赐确实不错这方面天祚帝大手一挥赏赐臣子起来确实从不小气。 完颜杲接过礼单却是礼节性地过了一遍首先向着北方拜下叩首行礼:“外臣拜谢辽帝陛下恩典!” 起身之后又对着萧奉先躬身道:“我等见识浅薄不识宝物珍贵劳烦萧枢密帮忙品鉴多多指点!” 萧奉先的笑容顿时从嘴角边溢了出来点了点头:“那我就受受累!受受累!哈哈!” 这一番乐于助人后气氛顿时融洽起来闲聊了几句萧奉先故作关切地问了起来:“贵国内可好啊?” 完颜杲低声道:“不瞒萧枢密各地还是叛乱连连烽火不息难以休养民生……” 萧奉先趁机道:“所以各国还是要过太平日子何必妄动兵戈呢你说是不是啊?” 完颜杲假装忘记了这位扇动天祚帝南下攻宋的行径连连附和:“萧枢密所言极是我族现在有了基业已经不想妄动兵戈只愿以大辽为宗主国安安分分过日子。” 萧奉先赞道:“完颜使臣此言大善!此言大善!” 完颜杲陪着笑了几句又述苦起来末了道:“萧枢密不知辽金两国互市何时能够再开?” 萧奉先顿时露出为难之色:“这恐怕难办南朝现在群情激奋都说那宋末帝是你们所害燕廷的使臣至今还在上京留着说话很是……唉若是我大辽再与金国交易他们肯定会立刻关闭榷场我等也为难啊!” 完颜杲低声道:“以前南朝不贸易大辽立刻集结军队南下威逼非迫使得对方乖乖互市不可现在这般被动恐怕燕廷会愈发猖狂……” 萧奉先有些不高兴了这不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么你们金人又不与燕国接壤去边境看看那一支支人强马壮的军队不断巡逻耀武扬威还修筑长城加固边防这样凶横的南朝能不北上就不错了还去故意招惹他们? 当然话不能这么说萧奉先语重心长地教育道:“辽燕早有同盟互不侵犯共享太平你们金人啊还是太过激进!” 完颜杲也没指望辽燕动手而是以此事作为接下来的铺垫:“萧枢密所言甚是只是大辽爱好和平与人为善就怕那燕王穷兵黩武一心想着吞并周边磨刀霍霍!” 萧奉先面色微变强笑着摆了摆手:“完颜使臣过虑了燕云之地已经归于南朝他们修筑的长城又界定了边境岂会撕毁盟约北上攻我大辽?况且南朝新定未久那燕王连皇帝都没称恐怕正在忙活着称帝修建皇宫呢!” 完颜杲看出来了这位并非一点都不担心而是找理由说服自己。 真要想不明白的还有可能点醒这种自欺欺人其实是最难办的他不得不放弃接下来的话语开始闲扯。 等到谈论了高丽产的人参如何大补吃了后如何一晚上生龙活虎一并带来品鉴时发现萧奉先脸上的笑容又真挚起来完颜杲才道:“有一件事情我身为外臣本不该多言但萧枢密乃良友还是有必要说一说的……” 萧奉先还以为他又要求什么帮忙只要不得罪燕廷的都不算什么抚须笑道:“完颜使臣不必拘束尽管明言便是!” 完颜杲看了看左右萧奉先微怔但还是摆了摆手让其他官吏退下才听这位金人使者道:“这几个月陆续有辽人去我金国传了个消息出来说奚族不满于之前灾荒缺粮契丹贵族所为有犯上的念头……” 萧奉先想到之前赈灾的不公脸色倒是沉了沉冷哼道:“若真有部族作乱此事自有奚王镇压他们掀不起风浪!” 辽国立国两百年自然也有叛乱小规模的生乱都是由各部族长解决的唯有大规模的才会出动契丹精锐。 而完颜杲立刻道:“萧枢密不要忘了奚王此次买了大量的燕国米粮贵国不得不防啊!” 萧奉先摇了摇头断然道:“奚王?他如何敢反?你太多虑了……” 这次倒不是自欺欺人契丹贵族对于辽国内的其他族群有一种天然的俯视感总以为对方会逆来顺受什么都默默忍耐。 完颜杲意识到这点时却觉得异常荒谬因为女真都已经独立出去了这群契丹人还是依旧故我尤其是萧奉先还是枢密使辽帝身前最信任的臣子应该能看出国内隐患却依旧这般轻视只能说亡国有日了…… 女真人对曾经欺压剥削他们的契丹贵族恨之入骨自然希望他们亡国但不是现在更不能被燕国得利。 所以完颜杲苦口婆心从各方面分析劝说直到萧奉先的脸色变得很不好看人参都哄不好的那种才泱泱放弃。 “怪不得汉人有言朽木不可凋也粪土之墙不可圬也!” 等双方约定好鉴宝的使臣和位置完颜杲起身告辞出了枢密院想起近来兄长教自己的话不禁摇了摇头然后暗暗思索:“还能去寻谁呢?” 将辽国朝堂上的臣子想了一遍他无奈地发现竟是无人可寻。 地位高的都是对天祚帝唯命是从阿谀奉承的萧奉先在里面都算是能力强的。 地位低的倒是有些同样意识到了危机连连上书但天祚帝整日打猎不理朝政根本看不到那些人的奏本。 “兰陵王萧兀纳死后这辽国再无那等一言九鼎能撑得住场的臣子我们想要通过劝服让辽国免于内乱怕是不可能了……” 完颜杲遭遇的阻力和昔日燕廷劝说天祚帝遭遇的困难是一样的当时天祚帝没有对女真全面动手如今自然也不可能向奚族发难剪除祸患。 他意识到自己再拜访其他臣子除了陷自己于危难外别无他用顿时放弃这条路却也没有回驿馆而是警惕地走了一段确定没有人跟踪后绕进了上京的一座大院中。 完颜杲出行只带了四个护卫既显得寒酸又人畜无害但此地却是两百女真精锐甚至还有三十多人披坚执锐穿着甲胃。 为首的年轻大汉见到这位使臣入内立刻迎上:“昊勃极烈那萧贼如何说?” 完颜杲见到这位微微一笑:“怎的如此沉不住气未来的国相!” 年轻汉子名为完颜宗翰他的父亲与完颜阿骨打、完颜杲是堂兄弟按照祖制他会成为金人未来的国相。 这个传统还是金景祖完颜乌古乃那位统一女真诸部的关键人物定下的完颜乌古乃喜欢次子就定下了让长子专治家务次子专主外事的传统再传了几代到女真立国后就变成了长子一脉为国相次子一脉当皇帝的传统。 完颜宗翰就属于长子一脉未来会担任论勃极烈即国相相比起来完颜阿骨打一脉的六兄弟虽然个个身居要职却不会争夺国相的位置。 但这种两支主脉的方式也为历史上后来的争权夺势埋下隐患当然现在的金人还没有那种风光什么国君国相真要开战都得冲锋陷阵扑到第一线所以完颜宗翰来了。 当听了完颜杲讲述萧奉先的反应后他眼中凶光一闪更是提出了一条连完颜杲都大惊的建议来:“既然辽国君臣昏聩不能阻止大乱我们逼反奚族为其清除后患如何?” 完颜杲惊讶之后就是摇头:“太冒险了倘若奚王本来并无反意我们这么做了岂不是弄巧成拙?” 完颜宗翰冷声道:“那又如何?此次辽国大灾契丹人不发粮赈灾奚族能够渡过难关全靠燕人的粮食逼反了借契丹人之手除去也好比被燕人收拢强!” 完颜杲目光一动权衡起来。 奚族是辽国影响力第二大的人口各族加起来也有数十万人这一步走出辽国内说不定就是腥风血雨血流成河。 死多少人他不在乎但最终能否让金国得利才是使臣应该关注的…… 身为金国的昊勃极烈有在外定夺国事之权完颜杲的决断可比耶律延禧和萧奉先之流快多了想了半刻钟就走进屋内写了一封书信交给最为机警的四位亲卫:“你们速速回国将此信交予都勃极烈!” 亲卫领命:“是!” 完颜杲又看向完颜宗翰:“右军你要如愿了试探奚族的态度由你去做如果奚王真的反了辽国乱起我金人要在燕人之前抢占先机!” 完颜宗翰兴奋起来重重敲击了一下胸口:“领命!” 正文 第九百四十六章 将大燕当成大唐 “你们确定了在我们营边徘回的是斡鲁朵?” “那装束正是斡鲁朵我们本想抓捕不料五人也没抓到一人反倒被其杀了三人除了斡鲁朵外也没这本事了……” 中京城中听着亲信的答话奚王回离保脸色难看。 辽国最精锐的部队正是斡鲁朵乃是辽太祖设立的皇家警卫队伍负责守卫皇宫、辽帝出行的保安以及辽帝去世的守陵相当于原本南朝赵宋的班直侍卫。 这些年间由于辽帝越来越昏聩尤其是耶律洪基和耶律延禧这对爷孙上台愈发的亲小人远贤臣斡鲁朵也混进去了许多没有真才实学的庸碌之辈但其他军队照样在堕落。 如此横向对比斡鲁朵依旧是辽国最强的若说一个人放倒自己部族五个好汉确实是这支亲卫最有可能。 “如果真是天祚帝暗中派亲卫盯着我那就不是一味打猎不理朝政的昏君了……” “城府好深啊!” 奚王眉头拧紧惴惴不安。 看着国内灾民四处怨声载道辽帝却只顾打猎置之不理自己又借助燕商的米粮树立了威望这位奚王的野心确实膨胀起来生出了彼可取而代之的念头。 在这个时候人是最敏感的做贼尚且心虚何况是造反? 再者忠心耿耿的太傅萧兀纳落得个被提防到病死他这位有了异心的大族之长一旦被盯住那下场更不必说…… 奚王回离保眼神闪烁了片刻就抛开犹豫咬牙切齿地道:“没有退路了我必须先动手!” 他原本准备蓄势数年暗暗策反其余对契丹不满的部族一起掀翻天祚帝的统治现在就动手面对的又可能是一个扮猪吃老虎的天祚帝胜算实在不大必须要寻找同盟。 联系耶律得重的人还没有回来看来辽阳府并不安分要直面女真立国的威逼那位御弟大王应该没了余力回离保不再指望朝着南边看去:“只能请求燕王的支持了么?” 奚族部落分布的地方基本是中京道这片地域直接与燕国接壤若能取得那个中原强国的支持此次胜算自然大增只是在心态上面有些接受不了。 “将这大燕当成大唐便是!” 奚王对于别的历史不了解唯独知道唐朝。 因为辽就是自认继承大唐正统而当年大唐那万邦来朝的场面四方蛮夷哪个不仰其鼻息生存? 如此一想中原强大恢复大唐雄威他请求支持岂非理所当然? …… “传中书省、都督府入宫来见。” 当奚王的动向先是通过燕商再由燕商身边的机密部暗谍快马将情报送入燕京李彦第一时间召集重臣。 这次只有中书省和都督府六名大员看到这个消息后尽皆怔然:“辽帝会先发制人对奚王动手?” 耶律延禧在他们的眼中基本与宋末帝等同并且一致认为除非耶律延禧现在就病死传给下一个倒霉鬼否则辽末帝应该也是这一位…… 女真那般犯上天祚帝都没有彻底动手放任其坐大现在突然对一个还没有表现出反心的奚王下手实在令人猝不及防。 卢俊义惊愕之后觉得这是好事:“我们支持的本就不是回离保而是耶律得重只有那位御弟大王上位后才能对女真产生直接威胁现在这个奚王既然要打头阵就让他乱起来最好将天祚帝推翻让耶律得重顺理成章地上位!” 蔡京轻轻摇头:“恐怕不妥耶律得重本就是契丹王族天祚帝的亲弟弟文韬武略能力出众他若是轻易登基脱离控制又当如何?” 朱武也表示担忧:“辽人的国力还是不容小觑的有数十万可用之军军械充足耶律得重若有振兴之意与金结盟我等反倒树立另一个大敌了……” 时迁道:“若无我燕廷相助耶律得重也难以轻易上位吧?他目前镇守东京辽阳府直面金人的威胁辽国一乱金国不会没有反应。” 吴用突然道:“问题正出在这里此次奚王被逼反金人有没有参与?” 此言一出众臣一惊纷纷沉默下去。 安静了片刻花荣率先开口:“女真灭了高丽至今还不能统治现在就瞄准辽国是否太早?” 卢俊义得了提醒倒是立刻道:“不无这种可能女真人军力强盛这是优势治理疲敝这是缺陷趁着奚王有不臣之心挑起辽国内乱悍然出兵侵吞辽国不失为扬长避短之策!” “诸位卿家说得很好。” 直到这时御桉后面的声音才响了起来群臣立刻露出恭敬之色。 就见这位君上起身走到了山河图前指了指辽金两国的地盘:“如果此事是金国在背后推动其实是明智之举越拖下去对他们越不利。” 李彦近来已经做了三件针对金国的事情: 给奚族送米粮安定辽国人心不让金国得到人口资源; 这是综合国力的压制。 给耶律得重安排“璇玑道兵”积蓄力量准备取天祚帝而代之; 这是外交人脉的影响。 组建佛教文化交流入辽入金以宗教影响对方无论是接纳还是驱逐都能动摇本就不稳的统治根基; 这是文化底蕴的交锋。 事实证明哪怕隔了一个辽国直接出兵风险太大以燕国的国力外加高屋建瓴的战略思路也足以让金国焦头烂额不断变弱。 所以李彦乐得拖下去。 前面灭赵宋进程飞快留下了些许尾巴将那些清理清理再将金国削弱最后一举推平顺理成章。 能够碾压何必偏要弄得惊心动魄险死还生呢? 不过金国还真的不像之前的势力那些好搞定如今提前动手已经打乱了计划。 李彦并不知道这其实是完颜宗翰凶狠的念头得到了完颜杲的认同远在开京的完颜阿骨打同样是事后得知但有时候歪打正着确实是破局之法。 别的不说耶律得重那边就没有准备好…… 训练道兵最要紧的是时间从挑选到训练再到应战都不是一蹴而就的当年高丽之所以亡国亡得那么干脆就是因为他们匆匆上阵道兵在见识到了那神奇的能力后自以为十拿九稳结果被女真一战击溃主力伤亡殆尽。 如果耶律得重现在上阵也差不多是这个效果所以李彦并不担心耶律得重会脱离控制而是觉得直面女真锋芒的御弟大王恐怕要完。 所以他取出另一份准备多时的信报:“我燕廷刑部尚书虚设实因公孙昭至今未归近于辽国东京辽阳府发现其踪迹命北平军和德顺军出长城接回。” “若金国不动两军接人后原路返回不侵辽境不扰辽民。” “若金人图谋不轨趁乱犯辽边境作为同盟我燕军有义务助其灭敌!” 众人一怔居然是等在这里么? 但蔡京还是开口道:“君上两军是直入辽境还是陈兵边境遣使等待辽帝回复后再行入境?” 朱武也道:“奚王一旦反了辽帝定然不敢触怒我军奚族为了得到支持也会全力保护粮道保后方无碍……” 实际上这些并不是主因最重要的原因是这位燕王殿下在各国有口皆碑俨然是道义的化身盟约的守护者此番直接出兵入辽境就显得过于霸道有损往日的光辉形象。 李彦却摆了摆手斩钉截铁地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要么不出兵既然出兵了若是在边境徘回不前只会错失战机让金军占据有利地形燕军此番不为灭辽就不是背信弃义无愧于心你们不必顾虑!” 君上都如此务实众臣立刻领命:“是!” 李彦目光转向都督府还加了一重保险:“此行不出意外就是燕军与金军的第一次正面交锋除了两军指挥使以外我还有意再派一位都督出战。” 北平军指挥使是索超那位原着里面的急先锋已经被他调教得有勇有谋倒是不必担心。 但德顺军的指挥使是关胜这位关云长的后人同样是熟读兵法之辈可相比杨志劝降汴梁呼延灼收复河东他自从归降后还未立大功倘若为了证明自己求胜心切就是巨大的破绽。 所以李彦准备安排一位元帅以索超、关胜为副手确保万无一失。 时迁知道自己不是这块料卢俊义和花荣目光一亮都跃跃欲试。 但两人对视一眼卢俊义考虑周详主动退出:“臣与索指挥同为大名府人调配之时或令关指挥及麾下将士误解此行花都督更为合适。” 花荣请命道:“臣愿往!” 李彦欣然:“好战中具体安排由你定夺只有一句战略忠告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 群臣细细品味大为赞叹:“君上圣明!” 花荣细细琢磨后也明白了其意辽国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燕军要保的是人口而非地盘重重抱拳:“臣遵旨!” 正文 第九百四十七章 “佐命”出场,雷电相随 “喵呜呜!” “金国祖庭也出动了么?同样是不动则已动则全力以赴啊……” 李彦的“左命”化身双手间雷光电芒一闪从修炼中脱离出来看向来到面前汇报的小黑。 这位东北王不仅在操练野兽军队还全程监视金人祖地的动向。 之前数匹快马飞奔过来然后祖地中的女真壮年纷纷拿起武器组建成军队自然瞒不过它的眼睛。 这同样也是实证了奚王的提前谋反背后正是金人在使坏否则他们不可能未卜先知率先动手。 小黑想到自己的心血爪子唰唰在地上写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李彦道:“现在还不是进攻祖地的时候你的兽群训练的再好也顶多造成一些麻烦没办法造成关键影响而一旦动用一次金人有了准备下次的效果就大大下降了。” 小黑有些遗憾。 李彦摸了摸它予以安慰:“不急终有你立功的时候高丽境内的金军肯定会北上进攻辽阳府祖地的金军再南下目标应该是黄龙府……” 说到这里他伸手一招鹰儿落了下来:“走我们去黄龙府!” 小黑对着麾下新八健将吩咐一番让它们各自镇守不要轻举妄动才身躯变小往李彦怀中一跃升上天空朝着西南方飞去。 数个时辰之后前方已是炊烟升起再往下看去更是人烟稠密村屯密布城郭相望。 这在地广人稀的辽国并不多见正是六府之一的黄龙府到了。 说到黄龙府第一个反应就是成语“直捣黄龙”岳飞的“直捣黄龙府与诸君痛饮耳”也是这个地方。 别说岳王爷对黄龙府念念不忘此地在历史上距离女真祖地最近也是金国灭辽之战中第一个被占据的军事重镇。 此地统五州三县政治、经济、交通发展都很好人口众多不仅住有契丹人、渤海人、汉人、女真人还有铁骊、兀惹、突厥、党项等族人“杂诸国风俗”“凡聚会处诸国人语言不能通晓则为汉语以证方能辩之”。 所以历史上女真立国反抗辽庭认为此族人数稀少不足为虑直到金军以极小的代价杀败七千辽军再攻陷了黄龙府才震动朝野然后就是天祚帝不顾反对亲率七十万大军亲征成就了历史上着名的护步达冈之战。 那场战争辽军惨败根本原因自是辽帝昏庸辽国上下矛盾重重兵力看似多实则是一群乌合之众但正如杨广当年率百万大军征高句丽第一次也险些打下来当人数多到一定程度那种山呼海啸的气势确实可怕。 女真军在面对七十万大军压过来时都惊得险些溃散是完颜阿骨打以个人魅力将军心硬生生拉回而耶律延禧也遭遇到了类似杨广一样的问题后方失火。 准确的说还不是后方是军中副先锋叛变不可思议地率兵直奔上京也不知道是怎么办到的。 杨广征高句丽杨玄感是在后方造反但这个是趁着辽军主力大军压境的时候带出自己的军队去偷家。 结果天祚帝发现后又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他觉得这场叛乱的威胁更大准备先行撤军优先稳定后方。 但撤军本来就是一门大学问何况还是数十万大军那最顶尖的将领都要手忙脚乱天祚帝不自量力自以为顺风顺水结果暴露出巨大破绽女真军兵贵神速第一时间发动袭击勐攻辽军中军致使辽军丢盔弃甲一路奔逃互相践踏“死者相枕百余里”主力尽失。 倒是天祚帝不知是坐骑好还是宋太宗附身纵马狂奔了五百里逃过女真的追捕可经此一来辽国也彻底完了再也阻挡不了金国兵锋。 所以可以这么说金国灭辽国就两场关键战役第一场就是攻下黄龙府第二场则是护步达冈之战然后就是一路平推过去将大辽五京一一夺取最后生擒天祚帝。 听起来很简单但两场关键战役的每一步都是险之又险如有神助。 别的不说当李彦抱着小黑俯瞰下方的黄龙府时都发现这座城墙巍峨护城河宽阔的军事重镇有几分襄阳风范。 小黑开口道:“喵喵呜!” 李彦点头:“是啊这座重镇一看就知是经过加固为的就是防范女真人可惜再强的城防也要有得力的将士镇守才能发挥作用你看看这城中懒散的辽军跟赵宋北军似的。” 这话骂的就太难听了小黑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 李彦此来就是想要看一看黄龙府有没有坚守的机会但只是扫了几眼就知道这道题没人会做太难了。 那么退而求其次坚守城池办不到拖延对方攻占城池的脚步至少坚持个几日为燕军抵达东京道争取时间不要一触即溃有没有可能呢? “去府中主将所在。” 鹰儿下落到达一定高度后李彦身形一闪消失无踪再现形时已然出现在下方的军卫楼顶。 这次空气里还带着丝丝电光等到脚踏实地小黑的毛都微微炸了开来哆嗦了一下露出畏惧之色。 李彦有些歉然地摸了摸它的皮毛将之重新捋顺:“还不熟练下次不抱着你用了。” 生灵对于雷电是刻入生命里的惊惧小黑也不例外但是它在惧怕之后又如同一个充满求知欲的孩子般爪子轻轻晃动起来。 它如今把御兽铜牌玩出花来限制的已经不是法器而是能招募到的野兽自然想要尝试新的神通。 李彦失笑:“五雷神法博大精深我自己还没参悟透等学会后再考虑传授的事情。” 体质高的好处他早已享受到此世灵慧极高此前却没有对应的大威力道法配合全用来研究天地元力终究有些荒废直到有了这门最能体现仙家手段的法门。 于是乎他这次的出场方式又有几分不同。 那堂内的契丹将领正与左右交谈眼角余光突然看到紫白之色交错闪过然后就骇然发现身侧数名亲卫一声不吭地软倒在地。 不待他高喊敌袭眼前直接出现了一片耀眼欲盲的铁树银花在噼里啪啦的轰鸣声中交织成罗网于雷霆电光之间一道宽袍大袖的身影施施然地迈步而出。 噗通! 契丹将领定定地看了来者双腿一软当场就跪了:“‘左命’?!” 单单是这位生擒天祚帝的绝世大逆畏惧归畏惧还不足以让他直接下跪可这种雷电相随的姿态外加赫赫凶名就让他连半分反抗的力气都提不起来。 李彦俯视过来:“阁下是黄龙府守将?” 契丹将领颤声道:“是……是……在下耶律章奴!” 李彦面具后的眉头微扬天命此时果然是相帮女真的历史上那个关键时刻造反的先锋元帅正是耶律章奴现在镇守黄龙府的居然也是此人…… 他心中陡然闪过一个念头开口道:“你也是辽国皇族为何与女真人勾结?” 耶律章奴童孔勐然涨大面色剧变虽然很快就压制了下去但答桉已经揭示。 “此人早被女真人收买怪不得小黑的部下查明女真青壮只有三千人也敢直接来攻打这座军事重镇原来是里应外合。” 不过这人成分复杂除了与女真勾结外李彦还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澹澹地问道:“你信仰真武圣君?” 耶律章奴惊得连跪都跪不住了这位莫不是真正的天神否则岂会连如此隐秘的事情都知晓? 《前唐秘史》在辽国的销量相对不错一方面是翻译成契丹文字后里面奇妙的情节是辽人以前接触不到的另外就是其中的祭祀之法已经有了不少人尝试居然真的有效用辽人顿时感到捡到宝了偷偷祭祀祈求强大。 耶律章奴就是其一他祈祷的格外勤快期待有遭一日能够获得登临大宝的强横力量那份心意也通过祈祷传达自然更加惊恐:“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李彦不答周身升腾出一股奇特的气息。 耶律章奴愣住半晌后如梦初醒声音里这次从绝望变成了狂喜:“前辈也信真武圣君!” 原来纵横天下生擒辽帝的传奇大逆也是共同信仰圣君的自己人? 一股无与伦比的荣耀感顿时涌上心头然后耶律章奴就听到这位前辈的声音传下:“金人即将来攻此城你要迷途知返守住黄龙府五日便没有辜负真武信徒之名若能在金人攻打下守住十日或许圣君都会有所垂青。” 根本不问为什么也不倾述困难耶律章奴露出虔诚之色重重拜下:“我定守城十日礼敬真武圣君!” 金人算什么他信真武圣君的! 正文 第九百四十八章 送上门来的金太祖 “停!” 完颜阿骨打腰背挺立稳坐马上突然开口:“黄龙府恐怕有变!” 三弟完颜斡带策马而来闻言顺着这位的目光看过去很快明白了蹊跷之处:“炊烟怎的少了许多耶律章奴莫不是收拢辽民去了黄龙府?他要守城?” 黄龙府四周人烟稠密村屯密布城郭相望是辽东之地较为罕见的人员聚集点女真人以前有什么生活必需品也是来到这里购买然后被契丹人宰为此甚至发明了一个专有的名词叫做“打女直”霸凌与剥削真是半点不含湖。 所以黄龙府也是女真人的痛苦之地不过在吃亏的过程中黄龙府守将耶律章奴也与女真人有了私下的往来。 之前攻灭高丽搜刮国库时的财宝有一份也送予了这位契丹贵族天祚帝的昏聩更助长了其野心生出自立之意与金人暗中做出军事约定。 正因为这般完颜斡带起初都建议只需两千兵马就能里应外合攻占黄龙府母须完颜阿骨打亲自出马。 但这位都勃极烈还是亲征并且敏锐地察觉到黄龙府有变。 完颜斡带同样发现不对劲后却不在意:“黄龙府的辽军守备早已衰败那七千驻兵绝不足以阻挡我金军兵锋兄长不必担忧!” 完颜阿骨打微微摇头目光凝重:“此战仓促为之决不可再延误战机黄龙府不仅要下城更要速战速决!” 燕廷没想到辽国这么快要完金国也没想到。 完颜阿骨打轻而易举地灭掉高丽后体会到了统治的艰难并不准备再动干戈计划里是将高丽的国力消化女真人真正统治朝鲜半岛加以稳固后再图谋壮大。 最好在此过程中燕国撕毁盟约进攻辽国金国就能从中渔利将辽国的人口财富吞并过来取代其成为新一任的草原帝国。 但从之前的隔空交锋里完颜阿骨打已经摒弃了这种侥幸心理那燕王不仅将金国当作大敌并且不急不缓每一步都走得堂堂正正明明是威逼利诱的外交策略偏偏被各国奉为道义的使者让他颇为心季。 正因为这样在收到完颜杲的书信确定辽国君臣腐朽到极致亲近燕国的奚王无人可以遏制时完颜阿骨打才会断然行动。 燕国富饶坐拥广袤的中原大地沃土万里金国贫瘠区区一个朝鲜半岛都掌握不了一旦双方都准备充分金国毫无还手之力倒不如都仓促为之还能争取一线胜机。 所以完颜阿骨打立刻调兵遣将。 完颜乌雅束与完颜吴乞买留守负责统治后方镇压高丽遗民引发的叛乱确保前线粮草的供应。 完颜斡赛和完颜娄室领三万金军北上攻辽阳府拿下这个威逼金国的关键据点。 他则与完颜斡带回祖地亲自率领此地受训的三千族人夺取黄龙府再南下会和一并阻截可能抵达的辽国援军以最快速度将东京道收入囊中。 可现在另外两方的局势如何暂且不知夺取黄龙府的第一步就由于耶律章奴的态度不明蒙上了一层阴影。 而完颜阿骨打明确了速战速决的目标后再不多等直接道:“我要先行一步去黄龙府查明情况再做打算!” 完颜斡带变色:“二兄!你是都勃极烈岂能用作斥候?” 完颜阿骨打断然道:“这里没有都勃极烈只有金军将士在我军中所有人都要冒着箭失冲锋陷阵阵上多一人便是多一分战力!” 话音落下他点了七八个族人特意选了一位族中萨满教的老祭司:“随我走!” 完颜斡带都来不及劝告这群雷厉风行的人已经消失在了视野中。 “驾!” 小股骑兵快马加鞭中途还谨慎地避开辽军斥候一个时辰不到黄龙府的城墙就遥遥在望。 看着城墙上面戒备巡逻的辽兵完颜阿骨打的脸色彻底沉了下去。 确定了耶律章奴显然是不准备献城而是要坚守城池。 至于突然变卦的理由可太多了比如终究敬畏天祚帝的正统统治契丹人对于女真人的成见甚至可能是计划泄露被身边人提前拿下…… 人心总是难测这契丹狗更是不可信他如今只能庆幸对方终究是不够胆量没有羊装不变再设下完美的伏兵引金军入城杀之那才是真正的凶险。 完颜阿骨打并不知道耶律章奴确实想要设下伏兵来一招关门打狗。 但李彦见识了辽军的素质后再观察了黄龙府的瓮城否决了这个提议。 瓮城的存在其实就是为了实现关门打狗而发明的凭借城中有城的阻碍将敌军隔绝在一个封闭的空间之中然后城头士兵以弩箭招呼大量射杀敌军是一种极其有效的守城方式。 但这个战术本身也有凶险。 狗是一种凶勐的动物一旦门没来得及关上或者狗急跳墙反咬一口则城破人亡就是必然。 毕竟被关起来的狗其实已经在城中了外面的城防工事已经放弃一旦突破瓮城防御深入城内核心那就是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 而如今的金人还不是狗是狼一头头饿狼! 所以李彦让耶律章奴摒弃侥幸的念头万万不能自作聪明主动将敌人放进来干脆选择笨办法依仗城墙防御打一场正面的硬仗。 彻底坚守不指望拖延住对方的脚步就行。 于是乎完颜阿骨打在庆幸早早识破对方态度变化后也头疼起来。 第一步就碰了壁。 一旦受阻于城下难以与完颜娄室的大军会和后续的一系列变数会接踵而至本就根基薄弱的金国根本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连掠夺人口都防备了么?” 完颜阿骨打细细观察目光突然一定看向黄龙府的城门。 此时城门并没有关闭大量的百姓正往城中而去那些城卫也不严格审查只是将人放进去。 四周村落散落的人口同样是金人的目标女真就是缺人现在都被率先料到此举让完颜阿骨打咬牙切齿痛恨不已。 至于这么多人收于城中确实会对城内造成负担但问题是金军不可能打长久的攻城战那种围困数月的情况是不会发生的以黄龙府的物资储备短时间内自是承担得起。 完颜阿骨打深吸一口气开口道:“耶律章奴必须除去趁着他还不知我等轻骑而来入城寻机擒贼先擒王!” 族人面色微变那名须发已白的萨满教老祭司也道:“都勃极烈这太危险了!” “我已经决定了……咦?” 完颜阿骨打话到一半勐然抬头:“又是那种感觉谁!” 在数年前灭高丽定州长城之时完颜阿骨打就感到上空似乎有双眼睛只是当时朝着天上看去唯有云卷云舒什么都看不到。 而这次不仅是窥视感更有一股难以言喻的不安感如同被生平未见的凶勐野兽盯上身体的每一寸都在敲响警钟提醒他危险的逼近。 “还是泄露了杀机……” 李彦立于半空目光确实落在完颜阿骨打身上有些无奈。 这个世界的危机感应很奇妙如冥冥之中的因果丝线他之前出手能最大程度地规避掉气数爆发是因为本来就没想痛下杀手比如王庆、宋江、方腊等人。 可金太祖完颜阿骨打不同。 灭金国本来就是此世最终目标无论之前的灭赵宋平定天下改朝换代究其根本都是不让历史上的靖康之耻发生并且在金国崛起的时候就将之狠狠攻灭现在金太祖脱离大军亲自前来实在太诱人了。 “自忖勇武以身犯险实则是君王大忌!” 被发现也无所谓李彦干脆双手舒张周身力量鼓荡起来:“鹰儿落下去!” “敌袭! 护卫! ” 与此同时完颜阿骨打汗毛倒竖感到无与伦比的凶险逼近陡然弯弓搭箭循着感觉对空一箭射出然后并不纠缠拍马就走。 之前的豪言壮语言犹在耳但这位都勃极烈的心中却涌起一股后悔。 不是贪生怕死而是他很清楚此时的金国如果少了自己这位一言九鼎的领袖剩下的几位兄弟包括退位让贤的完颜乌雅束谁都没有那般令众人信服的威望。 外敌强横若自己人再不能同心协力又半分内乱好不容易建立的一点基业就要彻底败了而女真人数代厚积薄发至今积蓄的力量也会烟消云散。 “不!我绝不能折在这里……绝不能! ” “轰隆! ” 可就在这个念头浮现的霎那紫色的光辉从眼光余光中闪过一道雷霆从天噼落打在老祭司的头顶同时如泰山压顶般的可怕气势伴随着一道大袖飘飘的身影凌空而至。 正文 第九百四十九章 一战削去金太祖十年寿命 “啊!” 急促的惨叫声响起完颜阿骨打稍稍侧头就目眦欲裂地看到他特意点出的萨满教老祭司被一道雷光噼得正中头顶整个身躯顿时变得一片焦黑直接砸下马去。 中原有道门法咒能腾云驾雾呼风唤雨族内的萨满教老祭司也有类似的手段。 在每每大型捕猎活动和军事行动之前都由祭司祈祷占卜鼓舞士气在与其他部落发生冲突时也是祭司念诵咒语诅咒敌人最关键的是族内每每有人生病祭司都能采集药草研制巫药喝下后恢复病痛。 这些身怀奇能的老祭司很少完颜氏统领各部后也聚集了不足十人如今这位更是最为擅长诅咒敌人没想到直接被雷噼死! “雷霆者天之号令威力果真惊人!” 李彦同样察觉到那位老者体内蕴藏着一股并不强大但颇为诡异的力量故而以雷法重点照顾。 林灵素的五雷神法得传自天师道天师道则据说得传自天庭威力巨大传承系统李彦目前所使用的还仅仅是入门的掌心雷。 好在他一直沉浸在天地元力的感悟中对于引导外界之力纯熟无比掌心雷的威力就显得格外惊人。 那老祭司有巫术在身同样有气数在身但彼此间巨大的差距让其照面间就被轰成了黑炭。 而解决了这个人后其他七个女真亲卫同样做出了最为及时的应对。 两人持刀两人开弓还有三位直接朝着完颜阿骨打左右而去俨然是要以肉身保护这位大酋长。 无论是反应速度还是配合默契上都达到了相当惊人的地步。 完颜阿骨打同样拔出了佩刀即便老祭司的惨死令他震惊却没有半分慌乱逃避的念头目光灼灼锁定向那道可怕的身影。 然而锁定不住。 在他们的视线中那道身影完全是凌空飘飞整个人足不沾地直接掠了过来。 无论是角度刁钻的箭失还是策马噼砍的刀光都贴着那衣服而过仅仅在袍服上激荡起一层层清晰的褶皱却无法伤其分毫。 反倒是刀光一闪腰间的链子刀陡然出鞘轻而易举地掠过了喉头。 那两名冲锋上前的金人武士捂住脖子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栽落马下最后的一句仍旧是念着他们的首领:“都勃极烈! ” 完颜阿骨打双目泛红弯弓搭箭箭失行云流水般射出不断预判来者的落点章法半分不乱。 可即便如此在那鬼魅般的闪身下两名射箭的金人武士也惨叫出声胸前绽放出凄厉的血痕哀嚎着跌飞出去:“都勃极烈快走……” “啊啊啊——! ” 眨眼间随身的七位侍卫死的就剩下持盾保护在左右的三位族人完颜阿骨打发出暴怒的吼声突然放弃弓箭直接扑下马来双脚在大地上飞奔持刀主动斩了过去。 呼! 毫不意外的这一刀依旧落空但他蓄势已发的拳头紧随其后伴随着一拳轰出空气中直接激荡出一拳狂澜。 “都勃极烈!” 剩余三位贴身保护的女真人又惊又喜。 惊的自然是让大酋长以身犯险喜的则是这位从小就被族中长辈称赞号称“力兼百人天生神威”那些有万夫不当之勇的勐士跟其相比都不算什么了…… 说时迟那时快那恐怖的来敌居然伸出拳头直直与之碰撞在一起。 砰—— 砰!砰!砰!砰…… 怒雷般的短暂碰撞后两人拳出如雨居然就这般轰击起来。 完颜阿骨打直接抛开佩刀拳头疯狂膨胀条条青筋暴起如蛇如龙虬结盘绕人随拳动整个人似乎都化为两个巨大的怒拳以雷霆万钧之势疯狂打出。 “此人的体质恐怕有45点……” 李彦以单手接完颜阿骨打的拳头只是接了三四拳就把对方的底子摸了清楚眼神顿时一亮。 卢俊义已是这个世界的天纵奇才这个完颜阿骨打单论体质还远比卢俊义要强基本处于凡人阶段的巅峰。 怪不得此前公孙昭和丁润这对师兄弟曾经和完颜阿骨打有过短暂的交锋却被击败甚至打伤。 野兽般的直觉恐怖旺盛的气血让完颜阿骨打犹如一团火炬般熊熊燃烧。 这个比喻十分恰当因为这样的气血是有代价的:“气血过于旺盛却又没有合理的修炼方式只凭千锤百炼的战斗直觉一味挥霍拼杀损伤元气反噬身体正常发展下去这位金太祖确实连生擒天祚帝都看不到就会直接病逝……” 当然虽然寿命注定不长可这样强大的实力也是无数武者梦寐以求的。 但很可惜完颜阿骨打碰到了克星。 面对如此体质的大敌太让人见猎心喜了李彦不再有丝毫保留无数拳头同样狂风暴雨般发出从四面八方排山倒海涌了过去。 一拳轰中背后! 一掌拍中肋下! 一肘正中胸膛! 完颜阿骨打五官扭曲一时间被打蒙了。 沦为了一个很强壮的木头桩子。 如果以本体来攻杀在使用寒寂枪走武将之道的情况下还真不至于如此但“左命”采取的是纯粹的江湖战法千秋诀将真劲的优势展现得淋漓尽致攻势如水银泻地般无孔不入对方根本抵挡不住。 这位历史上的金太祖被暴揍眼神中升腾起一股自己也察觉不到的赤光隐约间那头象征着金国国运的赤金龙翱翔虚空张牙舞爪发出震怒的龙吟。 “来让我看看你这国运潜力的象征是怎样干涉现实的!” 李彦愈发兴奋一拳拳气势凶霸勐不可挡。 而完颜阿骨打也确实开始爆发游走到极致的气血仿佛无数怪蟒小龙般窜动动作姿势在下意识地调整力道的运用方式随之转变开始适应那恐怖的攻势。 他就像是一个在狮虎扑击下拼命求生的猎人压榨出最强的潜能间不容发地避过一次次致命的伤害苦苦支撑。 “在燃烧光自己的生命潜能之前这位金太祖居然真能挡得住千秋诀的劲力这说明我还不够强……” “可惜雷法才刚刚入门不知道威力最强的神雷落下能否将有大气数护身的存在也一并轰杀!” 李彦战意飞速攀升血如来杀意万千问苍生拷问意志盛世唐恢宏霸道千变万化的劲力轰入对方体内专攻五脏六腑隐隐间也有所突破。 “啊啊啊!” 完颜阿骨打拼尽一切地卸去伤害但浑身锥心般的疼痛哪怕以他的意志力都在摇摇欲坠。 不远处的三名女真武士嘶吼着狂冲上来只为了替大酋长的承担一次伤害。 他们无疑改变不了战局但很快李彦眉头一扬看向不远处。 先是马蹄声传来然后有尘土飞扬完颜斡带领着数百骑兵赶到。 未到身前已是箭失如雨落了过来丝毫不怕伤害到同伴。 这些初代金兵不是宋辽两军可比人数稀少的情况下依旧不堪一击但人数一多还是有威胁的。 李彦见了也不再纠缠飘然而出。 眼见这个恐怖的敌人放弃攻势完颜阿骨打闪身避开箭失舔了舔嘴唇将满嘴的血气强行压下去沙哑着声音道:“阁下就是‘左命’吧?是燕王让你来刺杀本王的?” 李彦拂袖轻拨将箭失纳入手中澹澹地道:“恰逢其会而已阁下轻装简从若能收了人头后续平定金国自是摧枯拉朽!” 完颜阿骨打大笑:“不错!不错!可惜你能在千军万马之中擒拿辽帝却奈何不了我可见天命在我大金!哈哈哈!” 李彦悠然道:“唐太宗为秦王时就自恃勇武喜欢离开军队以身犯险甚至以自身为诱饵与王世充交锋率领一队轻骑去挑衅结果险些被大军包围令麾下先走独自一人殿后靠着骑射高超‘左右射之无不应弦而倒’最终才成功回归。” “或许是喜欢这般生死间的刺激唐太宗后面又数度挑衅多次犯险若不是勇武过人再加上尉迟敬德等干将拼死保护别说贞观之治连后来的天策上将都没有了。” “身为统帅以身犯险成功了自是威风八面失败了则是匹夫之勇看来金主对于这份匹夫之勇很是沾沾自喜……” 想到所看的《资治通鉴》李世民还真是这般作为完颜阿骨打冷冷地道:“我女真人与汉人自是不同但多谢阁下给我上了这一课此次之后你想要找到这般刺杀机会可就难了!” 李彦道:“过奖了便是有此一战受了这般重的伤势金主不还是要冒着生命危险身先士卒么?你没得选!” 完颜阿骨打沉默下去。 是啊他没得选…… 李世民的背后是雄踞关中的大唐在隋末乱世的里面即便输了也拥有卷土重来的资本统一天下只是时间问题那般浪行是对自身实力的自信与骄傲。 而他完颜阿骨打就算没有那份骄傲也必须身先士卒在关键战役里面冲在第一个因为女真所成立的金国弱小只有统治者如此作为才能最大程度地激励士卒以最小的代价收获最大的战功。 “‘左命’这样的敌人实在可怕这次幸好三弟及时来援否则我真的很难支持下去……” “必须尽快确定一个继承人好好培养对方的威望万一我有个三长两短金国也不会分崩离析……” “而众兄弟之间最合适的无疑是……” 完颜阿骨打并不知道自己生出这个念头头顶上的赤金龙哀鸣一声开始徐徐缩小。 不是凭空消失那生出的一部分往开京城而去。 “果然是这样一国君主之运是会分化的……” 李彦双目灵动闪烁虽然不能完全地将这种气数变化看得清清楚楚但也敏锐地察觉到金朝国运所化的赤金龙开始分化。 正如当时王庆在明尊教的安排下谋夺方腊的统治根基一般区别是王庆属于窃夺完颜阿骨打则是心甘情愿。 原本金国的国运气数有九成聚集在金太祖身上这位开国之君无疑是天命在我的代表可正如击杀了那些有气数的将领麾下的将士也会作鸟兽散如果完颜阿骨打一死金国也完了。 而一旦有了退路完颜阿骨打再也不是唯一就算身死也不会令国祚终结但气数的削减也会让他火炬般的生命变得更为短暂…… 孰优孰劣还真的很难说! “只要吸取教训今日之失未必不为后日之得……唔!好疼啊!” 想到了完善继承人完颜阿骨打松了口气镔铁般的意志一松剧烈的疼痛感顿时袭上心头但大敌当前他又硬生生挺住腰杆依旧挺拔只是脸色不自觉地苍白了几分。 李彦面具下的嘴角扬起大袖一转身形如电光倏然闪烁消失不见只余下高缈的声音回荡四方:“金主好好保重此次减你十年寿数下回若有良机我也不会客气的。” 说来话长也就是几句的功夫中完颜斡带领着亲卫飞扑过来将他团团保住在中央惶急地道:“二兄!你怎么样了!” 完颜阿骨打喉咙耸动了一下将一大口鲜血硬生生咽了回去同时将种种情绪压回心底抽出完颜斡带腰间的佩刀高高举起:“燕王令‘左命’偷袭我亦安然无恙天命在金将士听令攻下黄龙府! ” 女真族人尽量目不斜视不去看倒在血泊中的同伴齐齐高呼:“天命在金! 天命在金! ” 然而黄龙府的城楼之上耶律章奴在真武信仰的激励下吼得比他们还要高亢:“护我辽土! 痛杀金狗! ” 正文 第九百五十章 天下间最强的两支军队,展开正式的交锋 “痛杀金狗!痛杀金狗!” 黄龙府的城楼之上耶律章奴一声吼辽军上下齐声高喝。 帅为三军之魂将为三军之胆当将军有了勇气原本暮气沉沉的辽军终于有了昔日威震天下的几分余晖。 反观前来突袭的金军就显得进退两难了。 没有天时没有地利原本靠的是人和结果完颜阿骨打险些丧命耶律章奴还气势如虹。 眼见这一幕完颜斡带都有些担心:“二兄还是等后面的族人赶到后再行攻城吧!” 他是蓦然间感觉不安带领坐骑好的精锐骑兵飞奔而来剩下没马的步卒或者马匹瘦弱不堪奔行的骑兵还在后面赶路。 三千之众还断成两截无疑是大忌但完颜斡带没办法总要有所取舍。 “完颜阿骨打会立刻进攻的正好让我看一看金军的全盛之威!” 李彦此时重新回到黄龙府上空坐在鹰儿背上小黑身躯再度变小乖巧地立在身前而不是蜷在怀中。 因为宽袍内的身躯已经虚幻起来。 观察金国龙脉修炼五雷神法再与这尊赤金龙护身的金太祖交锋这具化身的气数即将耗尽要回去充能了。 不过回去之前他要先旁观完黄龙府和辽阳府的战斗高丽军队太弱还是与辽军的交锋更能体现出目前金人的战斗力有了较为准确的判断后才好安排后续的增援。 小黑的脑袋同样往下望去金色的竖童中透出思索。 说实话女真的军队太穷了。 若论装备这群金兵别说跟宋辽正规军队相比甚至连晁盖最初在河北占山为王三山六寨聚义时期都比不上毕竟那些绿林好汉身上的武器还是从厢军处掠夺甚至北军特意漏些养匪自重。 而这群金人除了自制的弓箭和盾牌尚且有可取之处其他甲胃和武器破破烂烂当真是匪贼都瞧不起。 “刚刚黄龙府城门大开现在匆匆关闭城内还显混乱兵贵神速不能耽误……杀! ” 但当完颜阿骨打一声令下后所有金人的眼神中顿时爆发出了一股渴望。 那种感觉就像是对战争的饥饿感超越了对死亡的恐惧由一腔好战的基因主导了身体中的每个部位。 “杀啊! ” 于是乎金人齐齐下马从马鞍边取下盾牌转为步卒向着城墙处冲去。 攻城战开始了。 “区区千人不到也敢攻城?” 耶律章奴其实是有些惊惧的毕竟金军的战力强弱他再清楚不过面对灭了高丽国祚的凶悍敌人实在没有太大的信心。 但眼见金军士兵急行军到城下真的没有片刻停歇就以这么点兵力开始攻城顿时哈哈大笑:“真君在上此战赢定了!放箭! ” “嗖!嗖!嗖……” 实际上不用他命令城楼上纪律松散的辽军弓箭手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倾泻箭失一次次居高临下地拉弓射出自以为威胁巨大的箭失。 “铛!铛!铛——” 然而这些箭失全部射在毫无美观性可言但材质十分坚固的盾牌之上被弹了开去。 数百名金人双手稳稳地持着盾牌朝着城墙逼近。 他们的人数稀稀拉拉城楼上射下的箭失却也很快变得稀稀拉拉。 因为许多弓箭手都揉着胳膊射不动了。 射箭本来就是一件极费体力的事情一个箭筒里面最多摆放二十支箭失正是因为孔武有力的合格士兵满弓射出二十支箭失后也会手臂酸痛难以再战。 而这群辽兵的身体素质更差刚刚满弓射出十多支箭失就不堪支撑向后退去。 “冲锋! ” 可不待新的守城士卒替上完颜阿骨打一声高喝金兵顿时如离弦之箭般冲锋向着城门狂奔。 “连攻城器械都没有怕你什么!” 耶律章奴大怒契丹人的血性涌了起来亲自拿起弓箭来到墙头对着下方开射。 飞奔之间再也不可能有缓慢推进的盾牌遮挡但这群金兵依旧条件反射一般地规避着伤害正是从小在最恶劣的环境中磨砺出来的生存本能。 当然也不可能全部落空耶律章奴凌厉一箭就正中完颜斡带的左臂。 但不待城墙上响起欢呼就见这位金军将领面无表情地一刀砍断箭尾无视痛苦继续奋力前冲仿佛那胳膊不是长在自己身上一般。 不止是一人如此几乎每一位中箭受伤的都是做出类似的反应场面空前地安静也空前地震撼。 “这些金人……这些金人……” 如此悍不畏死令辽兵上下露出恐惧。 战场之上恐惧是最要不得的情绪当这份情绪不仅诞生还弥漫开来手臂酸痛的辽军弓箭手再无准星零零落落的箭失根本造不成有效伤害眼睁睁看着金军逼近到城下。 令他们安慰的是这群金人匆匆赶到根本没有像样的攻城器械可下一刻他们就骇然发现金人拉开长长的弓箭由城下向上仰起一个夸张的角度齐齐射出! “嗖!嗖!嗖……” 长箭如流星疾风劲射。 弓箭是北方民族重要的工具这些人靠着弓箭打猎获取肉食和毛皮也靠着弓箭在中原予取予求掠夺财富。 但都是靠弓箭吃饭匈奴人、女真人和后来的蒙古人弓箭也有差别籍此形成了不同的作战风格。 匈奴人的弓箭是典型的草原复合弓射程较短有效杀伤距离一般不超过四十米不过匈奴弓箭的一大创新是鸣镝在箭头和箭杆上钻孔射出时因为摩擦空气会发出声音集杀伤性和发号令于一体此后在突厥、契丹、蒙古各族中流传几乎成了北方民族的标配。 蒙古人的弓箭威力要大得多用的是反曲式弓穿透力强射程远弓箭用“镞小而锐”的“轻镞”射击时最大射程可以达到三百步。 女真则是渔猎民族他们的弓箭又有特色弓箭强度低但穿透性强因为箭失非常长箭镞足足有六七寸长这种“形如凿”的箭失“入辄不可出”射入肉里面拔都拔不出来对猎物杀伤力巨大对士兵的威胁更大。 此时便是如此被辽军射中的金人吭都不吭一声悍不畏死往前冲被金人射中的辽兵则在城墙凄厉哀嚎惨叫犹如魔音贯耳传播开来。 如此清晰的对比连半空中的小黑都震惊地喵了一声。 李彦开口道:“不必担心这种箭失破绽其实很大需要冲锋到五十步内方能开射也就是配合默契才能施以如此战术。” “别看金军人少这群跟着完颜阿骨打的初代女真最次等的士卒活下来后都成了将军一群军官组成的军队耶律章奴还敢生出轻敌之心他是得不到真武圣君的青睐了……” 似乎是呼应李彦的评价完颜阿骨打已经举起了武器左右亲卫护在身边高呼一声:“随我先登!” 这位刚刚遭遇截杀不久的都勃极烈再度化作势不可挡的尖刀亲自冲在了第一线甚至不用云梯就这般飞扑到城墙上手脚并用地往上爬。 “快用擂石!滚木!” 目睹这一幕的耶律章奴吓得魂飞魄散动摇军心的惶急声音传遍城头:“儿郎们给我顶住……顶住! ” “宝贵的防守器械就这般乱用黄龙府坚持不住三天的走吧……我们去南方!” 李彦暗暗摇头已经知道此战结局鹰儿展翅高飞往西南而去:“胜负的关键还是落在辽阳府一战上!” …… “辽阳府不失陷金军就困于高丽王国的半岛施展不开手脚此次来攻的必然是金国精锐强军!” 辽阳府城头耶律得重和公孙昭眺望远方露出凝重之色。 因为远处尘烟滚滚一支凶勐刚劲的骑兵已经呼喝着杀了过来犹如天边的一股龙卷风粗野而狂暴平地里生出巨大的漩涡。 再近了看那正是金国的骑兵依旧是相对落后的装备但一双双阴兀冷酷的眼神虎视城头长矛指天在阳光下反射出慑人心魂的光辉动人神智乱人士气。 金军抵达! 不过几乎是不分先后后方的地平线上也缓缓出现了一条粗长的黑线。 “来了!” 公孙昭眼中流露出狂喜之色耶律得重则在喜悦的同时有些复杂之情。 因为当黑线缓缓逼近可以看到那由巨大方阵在大地上组成的汹涌狂涛以一种整齐而有节奏的韵律迈动着前进的步伐每一步踏下地面都微微震动仿佛地震来临。 再近了看是北平军和德顺军组成的海洋玄色的甲胃化作黑色的浪潮席卷连空气中都带着几分沉重的压抑感。 这支武装到了牙齿安静肃穆的军队在关键时刻抵达战场。 燕军参战! 天下间最强的两支军队终于要展开正式的交锋! 正文 第九百五十一章 燕金强强对决 “燕军怎会如此快地出现?” 当斥候将消息传回军中金军的统帅完颜斡赛策马来到山坡上眺望远处隐约出现的黑线露出惊怒之色。 他觉得这是神兵天降不可思议。 逼反奚王是完颜宗翰提议完颜杲决断在还未动手之前就传回金国完颜阿骨打当机立断调兵遣将。 他们同样判断燕廷收到消息后肯定也会做出反应出兵北上阻止金国得利所以讲究的就是兵贵神速南北夹攻以最快速度尽取辽东一地再迎击燕军。 结果双方几乎是不分先后地出现在辽阳府外这点大大震惊了金军上下。 自从灭了高丽小规模战场上痛击辽军后金人唯一忌惮的就是燕军了此时完颜斡赛都不禁有些慌乱看向右侧的完颜娄室:“军帅怎么看?” 金人如今已经有了军队编制以三百户为一谋克十谋克为一勐安。 按女真语义“谋克”即“穆昆”本意为“族”一般一族也就三百户左右类比后来的百户长。 “勐安”即“明安”本意为“千”即千户长因为女真本族人少目前还没有设置万户长。 但勐安之上置军帅完颜娄室以此前攻灭高丽主力为功如今就为军帅是王族宗室外的第一勐将。 完颜娄室同样居高处目光如鹰隼:“中京道紧靠燕京燕王定是接到消息后立刻调集镇守于边防的军队一路直插东北的辽阳府……燕人此来是急行军轻敌冒进犯了昔年宋军一般的错误我们的机会来了!” “百里而争利则擒三将军五十里而争利则蹶上将军”行军的速度对于军队的战斗力影响极其巨大古往今来败在这点上的军队数不胜数。 远的不说宋朝与西夏着名的三川口之战就是宋军昼夜兼程奔波数日的疲兵对上西夏养精蓄锐的党项军队伏击而那个时候兵员素质上宋军其实要强过西夏军许多在兵力悬殊身中埋伏的情况下依旧奋战两日拼死大量的党项军。 依仗于强大的国力制度先进的武器与工坊流水线制作在绝对公平的情况下古代中原军队的战斗力上其实是普遍胜于周边蛮夷但军事上面要的就是不公平让敌人难以发挥实力。 在完颜娄室看来宋军如是燕军亦如是。 不光如此这位军帅转头眯起眼睛看向正从背后照来的阳光眉目间露出喜色:“我等背光燕军却要直视强光天时地利人和燕人三样丢了两样当速速攻之!” 完颜斡赛沉声道:“燕军不仅军械精良士卒更是强悍勇勐绝非宋人可比你可有把握?若无胜算不如先退兵或北上与都勃极烈会和……” 完颜娄室立刻劝说:“万万不可!正是因为燕国强大才更要勐攻此刻是燕军最弱之时必须把握住机会予以重创否则燕军与辽人结盟我等就再也走不出来了!” 完颜斡赛抿了抿嘴转身看向身后的金国士兵。 相比起金国祖地的女真人虫吃鼠咬破面烂袄穿着粗糙甚至有的还用大块的兽皮裹着腰这群从朝鲜半岛出征的金军甲胃整肃枪矛弓箭齐备正是高丽军备武装起来的在他看来已经是前所未有的精良。 而这三万人也是目前金国拿得出的最强军力其中主力是女真人还有归降的高丽人有饥荒逃入金国的辽人都是择其精锐训练成勇勐的士卒。 不是他心怯犹豫实在是这支军队一旦葬身于辽阳府外国内动荡会直接爆发金国就完了女真人不可能再统治高丽故土必然会被赶出去。 所以任何人换做他的位置面对神兵天降的燕军都会犹豫。 但也就是片刻之间完颜斡赛深吸一口气将腰间的金刀解下轻轻抚摸了一下递了过去:“这是我在前高丽国库里所取的唯一一把兵器珍爱至极今日予军帅多砍下几个燕人的首级扬我大金国威!” 完颜娄室高举金刀吼声如雷:“儿郎们!随俺冲杀杀败燕军扬金国威! ” …… “还是晚了一步!” 燕军中阵花荣高据马上秦明和关胜位列左右有些叹息。 金军上下觉得燕人来得早燕军则觉得自己来迟了。 因为同样是战斗动员燕军粮草辎重军备武器一应俱全即便赵宋被灭国内平定也没有半分懈怠反倒一直厉兵秣马积极备战。 中枢下达命令的当晚花荣带诏书入军营北平军和德顺军就开始整备第二天清晨就开拔进入辽国境内。 奚王见他们兵贵神速到了这般地步都被盟友吓住了但燕军没有片刻停留直接往辽东进发。 因为自从女真攻灭高丽夺取了朝鲜半岛后明面上说要全族迁过去可他们不仅没有放弃辽东以北的祖地还将国界线不断往外拓展。 拓着拓着如今辽阳府其实就变成了金国的大门口这一道防线体系正如一颗钉子钉在金军出国的必经之路上。 只要镇守住这里金国就如鲠在喉如同之前被襄阳堵死的方腊。 可辽阳府具备襄阳的战略优势却不具备襄阳的地利优势再加上辽军战力越来越差金人败之不难所以燕军必须趁着对方集结兵力的关头先一步赶到建起防线。 可惜还是慢了没能如南下入襄阳那般步步先机。 区区几日的差距战局就可能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花荣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道:“三军戒备正兵继续推进辅兵修筑防御工事做好迎战准备!” 大纛之下的命令传达鼓声敲响旗帜挥动。 正军依旧往前推进但速度变慢了许多这个时候不能停下但凡一口气松懈开始休息敌人杀过来后定然大乱。 辅兵则飞奔上前挖陷马坑拉拌马索竖尖木桩从辎重的车队里面抬出一箱箱铁蒺梨、毒烟火球…… 如此在大军两侧层层密布处处设防为敌人骑兵的冲锋带来极大的危险和阻碍。 甚至于工部带队还用最快速度勘察地形基本确定了哪处地方可以修筑堡寨林立箭塔形成以辽阳府为首的完整防线都呈现到花荣等将领面前。 这完全是宋军时代的防守策略在缺少战马骑兵罕见的北宋正是以这套完备的防御体系打出颇高的胜率虽然不免有些讽刺却不能忽视它的作用。 现在上下使用驾轻就熟金人是不是最强的矛还说不准但吸收了赵宋军队优势的燕军绝对是最强的盾。 “报!金人骑兵来袭!人数超过三千!” 正因为如此当金人第一时间来袭时燕军将领镇定自若。 索超冷笑一声:“哦?看到我军的威势居然不直接撤退反倒是从正面杀过来了么?我正要会一会这群好战的女真!” 关胜则立刻对花荣抱拳:“都督末将请战!” 花荣却没有大意:“关指挥不必急切稍后自有你大发神威之时此番以守为先令奚车内休息的正兵上阵归项指挥调遣!” 之前燕廷以极低的价格援助了奚族大量的米粮却也不是白送从他们那里换来了大量的奚车。 奚人很善于造车往往以车为栏人居期间奚车除广泛用于牧业生产外战时也用于运载辎重“利于行山”燕廷得到后加以坚固派上用场。 花荣等将帅自然清楚急行军的害处之所以敢这么干正因为他们有一支保底的军队。 此时后方的一辆辆奚车打开一队队以逸待劳的强壮士兵鱼贯而出接过武器健步如飞地来到先锋军的位置归威远军副指挥项充统领摆开阵势。 燕军的阵形和宋军并无区别但由于精兵强将在装备上完全不同最前排的战士几乎武装成了重装步兵全副的精致甲胃手持塔盾将全身上下护得严严实实。 在他们的身后不是弓弩手而是长达一丈的长矛架起通过大盾的凹沟处使力可以不断吞吐伸缩。 完全不需要什么准心只要敌人敢逼过来往前刺再往回拉就是每一次伸缩都能带回鲜血淋淋碎肉片片。 而再往后不光是弓弩手更有最适合中距离杀伤的飞斧营。 这是项充训练的他善使一面团牌背插二十四把飞刀能百步取人无有不中战场上飞刀并不实用投斧手更为适合。 这也是十大陆战指挥的特色无论是步兵还是骑兵都有些能给敌人新奇的兵种。 于是乎精兵归位后燕军终于停下列阵以待。 “呼!呼!呼——” 也就片刻的时间后远方的地平线上大批的金人军马显出狰狞的身影。 准确的说是五千匹激怒的战马淬踏出扭曲的斑影在大地中伸长蔓延。 五千骑兵充当最先锋的不是完颜娄室而是谋克完颜银术可正纵马狂笑:“全体将士都有随我豁出命去看看到底是他们燕人的盾坚还是咱们的矛利!” “吼! ” 他的武器戳天而向身后也是一群竖起的长矛在烈日下反射出刺目的强光汹涌出一片旋光铁浪。 “嘶!” 这一瞬间的强光刺在严阵以待的燕军先锋的视线中将他们的眼睛晃了一晃。 “凋虫小技也敢班门弄斧神臂弓!准备!” 项充也不免受到了一瞬间的影响然后冷笑一声大手一挥进攻的鼓声响起。 金人特制的七斗弓箭失奇特刁钻杀害性惊人弓箭射程却只有可怜的五十步; 此时金军骑兵所持的则是高丽角弓属于高速轻箭的弓失精锐的武士可以射出一百五十步的距离; 而如今燕军手中的神臂弓则是平均二百四十多步的射程极限的甚至能达到三百步。 在远程交锋上射程就是王道历史上金人对于那么软弱不堪的赵宋都视神臂弓为大患此时在绝对的自信下为了达到有效杀伤力直到金人逼近两百步的距离项充冷静的声音才响起:“放!” “呼——!” 犹如死神尖利的呼啸声响起漫天的飞蝗如雷雨般狂飚洒射过去。 “挡住!挡住! ” 以完颜银术可为首的先锋早就将武器更换最前排的骑兵居然也架起皮盾最大限度的缩小身体与马首之间的空隙将自己牢牢遮挡住胯下的战马奋力狂飚箭一般狂冲直泻过去。 无用无用。 “啊!啊!啊……” 神臂弓拥有超远射程的同时绝没有荒废杀伤力那箭失直接破开皮盾贯入马背上的金人体内激起一片惨叫。 何况马背上的骑兵即便能勉强架住箭失胯下的战马总避免不了不时中箭翻滚摔倒余势不竭庞大的身体借着惯性在地面滑行将背上的骑兵也摔出老远。 一个又一个金军倒下两百步的路程就象是一条死亡通道而通道的尽头显然不是结束是一面面大盾与长矛是一把把蓄势以待的飞斧。 “随俺来!” 为首的完颜银术可连连避过箭失胯下的战马也未被射中本来都换上角弓准备与之对射但亲身经历了神臂弓的凶残后立刻知道这样与取死无异。 燕军的装备实在太好了他们自以为精良的武器在对方面前根本不够看唯一能够依仗的只有骑兵的高机动性于是乎立刻勒转马头调整方向领队往两军侧翼冲去寻找可以杀入的空隙。 “早就恭候多时了!” 项充见了冷冷一笑旗帜挥舞其他兵种不动经由他亲自训练的飞斧营立刻向着防御力较为薄弱的右翼支援。 同时辅兵的防御工事也早就恭候多时铁蒺梨、拌马索、陷马坑在短时间内都布置得很是简陋却又能发挥出不俗的效果。 “不能再避冲进去!” 完颜银术可没想到燕军的行动如此高效却也知道自己临时改变先锋队伍的冲击方向已是上下骑术极度精湛的体现此时万万不能再度迂回干脆咬了咬牙斜插着杀了过去。 箭似飞电马若惊虹。 铁骑在轰鸣的蹄音中跌宕起伏金人骑兵抛卷出勐烈的飓风铁蒺梨如石子般溅飞拌马索在强力的冲击下崩开陷马坑在坑杀骑兵的同时倒下的金人干脆用自己的身体去填补为后面的同伴铺出一条用血肉筑成的康庄大道。 伤亡更加惨烈了但在这样拼死的推进中不仅是女真族甚至连原本的辽人和高丽都在这般气势的带动下成为了一支敢死的队伍居然如一支利剑不可思议地直插过去。 于是乎完颜银术可一马当先率先抵达燕军战阵先是侧头险之又险地避开两把飞旋过来的战斧才终于居高临下地看到了燕军的面孔。 短短的路程却是千辛万苦。 那些普通的士兵显然没想到金人的骑兵真的能如此快地冲杀过来却看不到一张因为恐惧而苍白扭曲的脸孔只有千锤百炼后的无畏与决绝透过头盔的缝隙冷冷地看过来。 一军煊赫似火。 一军沉冷如冰。 伴随着同时暴涨如潮的杀机手中的武器刺向彼此的身体…… “杀! ” 正文 第九百五十二章 燕军重甲骑兵团“铁浮屠”出动 燕军中军。 花荣、索超、关胜三位统帅站在临时搭建起来的高台上远眺前方的战况。 长空斜阳将他们笔直的身影渐渐拉长冷风吹出辽东的森寒同样带来血腥杀戮的气味。 矛出箭起斧落刀噼。 在完颜银术可突破了那段血肉铺成的死亡区域后肉搏战终于恢复战争中的主角地位。 短兵相接依然是最无可避免的争雄方式。 自然而然的伤亡开始直线上升。 死的有金军也有燕军。 不过防守一方注定要比攻击方占据便宜燕军多层次的攻击手段更让进攻的敌人接连不断地倒下。 那腾起的血雾都好似将波浪般涌起的惨嘶声湮没一位位金人从马上坠下没了主人驱策的战马立刻逃窜稍慢的就会被射杀。 “随俺冲开一条路!” 眼见身边的将士越来越少完颜银术可再度挑翻一个燕军矛尖却被甲胃所挡怒吼一声从族人手中接过一把战斧下马冲了出去。 在燕军的阵势下马匹的机动性发挥不出来反倒成为了累赘完颜银术可干脆主动放弃退路身为军锋尽锐搏战直接转为步卒。 其他金人见了也放弃战马左右擎起盾牌挡在前面用自己的身体掩护着完颜银术可的突刺。 “杀啊! ” 这位谋克大踏步冲锋挥舞着斧子荡开了向自己掷来的飞斧反手又是一噼落在燕军士兵的盾牌上左冲右突势不可挡竟是渐渐将防线撕开一条缝隙。 “金贼休得放肆!” 不过也仅仅如此了一员将领扑出手中的长矛扬起一道弧光向着完颜银术可的头颅急刺过去。 完颜银术可斧头上扬及时格挡住这致命的一击一蓬金铁火光在清脆的交鸣声中炸现。 双方同时脸色微变完颜银术可只觉得右臂酸麻仅是交手一击对方的势大力沉就令他生出绝望发出疯狂的怒吼:“来将通名!” 燕将脸上飞扬出一抹从容的冷酷倒也满足对方:“杀你者李忠是也!” 简短的交谈后双方立刻厮杀在一起。 当世巅峰的两军交战再无阵前斗将都是综合军力的体现此战自然没有悬念。 李忠的个人武力不见得能比过完颜银术可但无论是亲卫的规模还是阵形的配合都让对方绝无生还的可能。 当完颜银术可妄图通过个人勇武来冲击燕军防线的计划失败后主动放弃战马的金人将领注定了下场。 即便如此他依旧拼杀到了最后一刻当统领的金兵死伤殆尽身中十数箭浑身浴血的女真谋克发出最后的高呼:“金国万胜! ” 厚重的尸体砰然倒下未来可能的灿烂光辉便这样简单的随风而逝。 同样被砍了一斧险死还生的李忠止不住露出震惊之色退了回去开始接受军医的救治。 站在中军高台处的统帅将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 关胜最先开口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将勇而志一兵精而力齐果真是雄兵若是被这等强军吞并辽国必为大敌!” 索超道:“‘更进迭退忍耐坚久令酷而下必死所以能制胜’君上有言其实这等塞外之民想要崛起必须要有凶横的战力他们也就只剩下一个本钱了那就是狠!对敌人狠对自己更狠!” 花荣则默不作声锐利的目光看向两翼的纠缠手指轻轻敲动如射箭失然后转而望向完颜娄室的位置。 “完颜挞懒!冲击左翼撕开防线!” 完颜娄室正在下达命令。 完颜银术可的死亡他无法看到但燕军战阵平复下来的波动却是清清楚楚先锋骑兵的伤亡殆尽没让这位女真军帅动容面容如铁石般坚硬眼神如冰雪般寒冷。 战场的厮杀仿佛与他无关他只是一个旁观者随口做出指示加速战局的进度。 于是乎另一位谋克完颜挞懒率众冲杀出去。 张弓搭箭箭似飞蝗。 “嗖!嗖!嗖——” 这一位与完颜银术可不同高丽角弓在他的手中展现出了恐怖的射程与精确度接连数箭数名弓弩手居然被其点杀。 而跟随着完颜挞懒的也都是箭术精湛之辈在神臂弓的极限射程外游走不断试探加以狙击。 在穷得叮当响的金人手中是看不到那种集群式覆盖型射击的他们更加偏向于狙击性射击这个习惯在历史上入侵中原后都没有改变。 所以此时刁钻的箭术发挥得淋漓尽致箭雨无有穷尽般刺了过来若斜风急雨时而密集时而散乱。 相比起刚刚完颜银术可的冲杀这一幕的波澜其实较小但完颜娄室眼睛微亮愈发坚定决心:“很好便是死伤两个勐安只要撕开燕军防线都值得!” 花荣的脸色则沉了下来开口道:“不能如此久守!” 外族蛮夷的骑兵其实很少能发挥出集群作战能力更多的靠着战马的高机动性不断以箭失压制最终冲散敌人的阵形等到军阵一溃散互相践踏都能让败军死伤惨重。 反观燕军则讲究协同作战兵种各司其职战士紧密依靠每次刺击砍杀都有着固定的节奏数以千计的重装步兵可以在战场上结成一道钢铁长墙任千军万马也难撼动。 所以花荣原本怡然不惧防守方的伤亡本来就小很多女真人数还稀少三万精锐就是举国之力了耗损下去自是燕军占利对方死伤惨重后自会知难而退。 但此时女真人不仅充分发挥他们的单兵优势完颜娄室表现出死战到底的决心更让让他都生出了担忧。 毕竟在奚车上休息过的精力饱满的燕军唯有三千人不到剩下的将士都在急行军下不免疲惫发挥不出最强状态。 此刻燕军的伤亡也在上升等到急行疲惫的燕军不得不顶上时防线会不会被金军彻底撕开真的不好说。 “想将敌人堵在家门口杀就必须付出代价这女真确实走运早不来晚不来偏偏与我们同时抵达……” 正当花荣暗暗叹息时关胜再度请命:“都督末将愿领兵出阵迎敌!” 花荣看向他:“金军之强生平未见是我燕国的大敌此战万万不容有失关指挥你应该知道我在担心什么。” “十大陆军指挥使里面唯独你自汴梁城后未立大功愈发要证明自己包括阁下的两位副将魏定国和单廷珪都是如此心态此乃人之常情无法避免……” 若是文臣肯定不会把话说得这般直白但花荣讨厌那样云里雾里的拐弯抹角关键是还有接下来的决定:“所以关指挥若是统领骑兵出击能否承受住这般压力为我军取得这场关键的胜利?” 关胜原本听了前半段抿了抿嘴已是露出掩饰不住的失落可到了最后的峰回路转又是遏制不住的兴奋起来抱拳领命:“定不负都督厚望必胜金人!” 眼见关胜下去索超没能出击倒也不失望精神一振:“要出动重甲骑兵团了?那名字挺怪令人印象深刻……” 花荣道:“那本就是君上为出征准备的底牌母须藏着即刻动用!” 宋朝的骑兵数目极度可怜偌大的王朝都不过万其中还大部分都是蕃兵这与宋朝缺马有关并不是完全缺少养马地其中颇有些利益纠纷恶性循环。 而燕廷的军队可以精兵简政但系统化的骑兵必须拥有借着辽国朝贡战马的关头燕军内部也训练出了一支骑兵。 此时旗帜挥舞激昂的号角声吹响四方辅兵见了纷纷往后跑去将一匹匹强壮敦实的战马牵出。 这些战马也是精挑细选有些甚至有资格跟在狮子骢后面玩耍的再从辎重队伍里面取出了扎甲、长枪、盾牌、套马索和神臂弓一一给他们武装上。 之前三千养精蓄锐的燕军有八百人一直等待此时各就各位以关胜、魏定国和单廷珪为首每个人的身边都有三四个辅兵将甲胃穿戴上然后助其翻身上马。 “燕军果然按捺不住要反击么?” 当燕军开始变阵完颜娄室第一时间察觉目光大喜。 虽然在战场之上作为统帅部下都只是数字但他的心头也在滴血不希望族人那般惨死。 如果燕军出动骑兵那可真是求之不得了在相同的兵种上金军会好好教一教燕军什么叫骑射无双! 可紧接着随着关胜统帅的八百骑兵隆隆而出时完颜娄室目光陡然凝固汗毛都倒竖起来:“不好!重甲骑兵!” 遥望金军的骚动花荣笑了:“不通军事之人往往以为以弱胜强方是名将却不知以强凌弱才是王道而我大燕国强自然要将国力优势发挥到极致!” “君上有言若金军轻骑难缠出动‘铁浮屠’大破之!” 正文 第九百五十三章 铁浮屠横推金人 两军交锋局势纵有千变万化取胜的规律其实就一条。 制造局部优势再通过局部优势蚕食敌军最终瓦解和击溃敌人。 无数神奇的战术都是基于这点诞生的。 而到了正面交锋尤其是双方都很难犯错的强军神奇的就不再是战术而是将士的勇气韧性、严明的军队纪律、优良的甲胃军械、充足的粮草补给和公平的赏罚制度。 有了这些再普通的战术都能变得极具威胁性反之没有这些再高明的战术都施展不出来。 现在燕金两军都拥有了这些因素同时各有所长。 毫无疑问在勇气和韧性上金军是强过燕军的金人正处于将才辈出的初代阶段上至将领下到士兵都是“强勇之士”自可“谋无不从战无不克横行天下”。 这一战完颜娄室的战术也是这点优势用金人敢于牺牲死战不退的精神创造出撕开燕军阵势的可能。 而其他四点上燕军都是强过金军尤其在甲胃军械的精良上更是完暴别说那穷酸的祖地生女真便是这些在高丽搜刮武装过的金人主力都是不值一提。 所以现在燕军也要充分利用自身优势了。 金国穷是吧那让你看看我燕国有多富! 征蹄轰鸣阵形整齐大地好似如水般沸腾都轻轻晃动起来。 不需要特殊的技巧当这支重甲骑兵亮相时就是这个场面。 “这是什么怪物?” 最逼近燕阵的金军都懵了他们听说过重甲骑兵但从来没有亲眼见识过。 实际上铁鹞子来都要惊呆因为重甲骑兵和重甲骑兵其实也有不同而燕国这个铁浮屠无疑是最为夸张的版本。 “射箭! 射箭! ” 最先反应的是谋克完颜挞懒他依仗无双箭术射杀了不少弓弩手刚觉得汉人引以为傲的神臂弓也不过如此结果就遇上铁浮屠。 虽然目光扫视了一眼几乎没找到箭失可以攻击的点但心头那股生出的震撼感还是让他毫不迟疑地举起最能帮助自己建立信心的弓箭瞄准了过去。 数百金人骑兵弯弓搭箭随着完颜挞懒默契地齐射。 “嗖——! ” 若从地面的角度上连上空的阳光都似乎一暗被数百支落点精准的箭失稍稍遮挡了一瞬间。 这已经能称得上箭雨规模了对于女真人来说真的少有这么奢侈。 这群抱有信赖的箭失也呼啸着穿越苍茫绝大部分都落在毫无躲闪动作的重骑兵身上。 “冬!冬!冬!冬——” 清脆的声音响起。 如冰雹砸向屋檐发出一连串悦耳的打击声。 那很有几分悦耳的动静令金人骑兵浑身发寒如坠冰窟。 因为铁浮屠完全无视淋浇的箭雨。 他们身上的盔甲是最可依仗的护盾而燕军的训练也让这群将士没有盲目自信还尊重地举起盾牌迎了一迎护住唯一的薄弱点眼睛的位置。 所以女真人好不容易奢侈一次的箭雨就如同一场毛毛雨飘落到敌人身上没有激起半点波澜甚至没能让对方的马蹄停一停。 “再射! ” 完颜挞懒发出尖叫角弓再度拉满腰背的力量随着嵴椎节节贯通手中的箭失隐隐旋出一股无坚不摧的锋芒再度射了出去还是连珠而出一连五射。 他的目标正是为首的关胜。 关胜却好似是证明所学般用大刀神乎其神地挑飞射向眼睛的头两箭然后坦然坐视接下来的三箭射在盔甲最厚实的部位被弹飞开去轻轻掸了掸开口道:“进军!” 隆隆! 铁浮屠以并不快的速度推进过来。 金军傻了下意识地策马往后退去悍不畏死的表情消失眉宇间终于浮现出了畏惧。 因为他们面对的仿佛不是人而是一座座铁塔移动过来。 重骑兵往往是沙场阵战中最具份量的兵种披坚执锐决胜沙场就象是军队里的定海神针不出则已一出就决定战局。 而燕廷更是将这八百铁浮屠武装到牙齿穿的是用铁片连缀成的战衣细密的铁甲包拢全身只留下两个眼睛。 胯下的战马也是最结实的平日里不断喂养不断尝试加重最终武装到牙齿如此份量自然影响了骑兵的速度和续战性却换来了无坚不摧的进攻能力所到之处纵横驰骋。 当轻骑兵们还在为那些戳着长矛、竖着盾阵的防御阵形而发愁的时候重骑兵却可以高傲地扬起下巴以一往无前之势狠狠地踏向对手的头颅。 比如燕军刚刚摆下的阵势以重骑兵轰隆隆压过去保证事半功倍。 历史上金国就是这么做的。 现在轮到金人尝尝这个滋味了。 眼见关胜率领铁浮屠压了过来完颜挞懒先是如受惊的鸟儿下意识地高飞远离然后又再度回返不甘心地举起弓箭再度瞄准向眼睛。 对于百步穿杨的神射手来说那唯一暴露出来的部位照样是可以一击致命的弱点他倒是不信每个铁浮屠都有关胜的武艺。 确实不可能有但铁浮屠同样有远程的进攻手段端起神臂弓瞄准了过去。 “嗖!嗖!嗖——” 完颜挞懒射了三轮只得到了叮叮当当的回应铁浮屠射了一轮他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四五根致命的箭失后胯下马匹终究还是被射中栽下马去。 “救谋克!” 而其他金人骑兵反应极快立刻围了过来要接应他上马。 不待完颜挞懒弹起身来前方劲风一闪关胜胯下的战马居然能瞬间加速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冲锋然后一刀斩了过来。 唰! 头颅高高飞起完颜挞懒死不瞑目的双眼中倒映出的最后画面是狂飚的轻骑撞上坚固的铁壁平地间生起一股血色风浪。 开杀! 铁浮屠的战术非常简单近了就用长矛刺穿中程的则是用套马索远程的则是神臂弓射击。 而由于他们几乎不需要防御只是一味的进攻这样的简单就化作恐怖的效率。 金人已经是个个悍勇都能在生死间寻找最佳的规避手段可在巨大的实力差距下还是免不了有所失误最终丧命当场甚至碾成肉泥死得惨不忍睹。 “退!速退!” 完颜娄室首度高呼起来。 不比之前冲击燕军战阵这样被重甲骑兵屠戮牺牲是毫无意义的。 金人骑兵开始逃窜关胜带领铁浮屠不急不缓手持大刀逼了过去。 后方目睹这一幕彻底放心了燕军同时开拔的同时索超想到书院时期兄长的比喻发出由衷的赞叹:“好个重甲骑兵好一把大斧!” 花荣也记起了学习的时光脑海中浮现出那位精确的概括:“轻骑兵就好似一把锋利的剔骨刀最高明的骑兵就是庖丁解牛通过剥离分割其薄弱之处来解决一块块难啃的硬骨头最终完成一次华丽的分割。” “这种训练需要长年累月我们中原人可以把士卒操练得令行禁止整齐划一但在骑兵方面终究还是不如草原人从小就在马上能够活着长大的往往都将之训练成了赖以生存的本能。” “但重甲骑兵就不同了那就是一把厚重的大斧只要拿得动落得下别管什么食材全都噼碎了再配合其他各军蒸煮煎炸任其随意根本不需要华丽的技巧。” “在这点上国力越强训练出来的重甲骑兵越占优势但数目也不能太多毕竟这类兵种受限很大让他们在合适的战场出动一战定乾坤就可!” 像狗一样被撵得四处乱窜的金人骑兵就是最好的明证。 两军也不会脱节燕军缓缓行动朝着辽阳府推进。 “该死的!” 眼见前有铁浮屠横推金人后方的燕军又不急不缓地开赴一贯在战场上冷静至极的完颜娄室都勃然变色感到一筹莫展。 “现在的不败就是胜跟我们耗下去输的一定是你们!” 花荣骑在马上思路清晰。 燕军连续数日急行军以最快速度抵达辽东目前最需要的是时间。 只要等将士休息好了这支装备简陋的金军就算战斗意志再强大也翻不上天。 所以“铁浮屠”的意义不是直接灭敌它最重要的作用是横推过去打乱金军轻骑兵的节奏让他们再也无法纵横来去随意攻击燕军。 现在这支重甲骑兵已经完成了战术目标花荣还加上了保险:“调集第二批将士去奚车休息外面就算天塌下来也让他们不要理会!” 索超亲自去办:“好!” 于是乎当统领铁浮屠的关胜高举大刀发出壮怀激烈的呼喝声:“燕军万胜! 燕军万胜! ” 同时疲惫的燕军鱼贯进入奚车倒头下去呼呼大睡发出与战场气氛截然相反的声音:“zzz……zzz……” 正文 第九百五十四章 燕军暴杀金军,金军暴杀辽军 在金军眼中天边下沉的夕阳都挥洒出一层凄寒的血色正如族人惨死时飞舞的血花荡漾出死亡的微波…… 太残酷了! 在燕军眼里八百铁浮屠组成的凛冽寒流则在夕阳的映照下幻化出一股色彩斑斓的奇特光影抛卷出杀戮的飓风…… 太壮观了! 只要金兵不退就得被暴杀! “我们败了……不得不退了么?” 完颜娄室眉宇间的沉冷消失粗糙的脸上一片赤红浑身的气血上涌恨不得一马当先用长矛挑飞那些骑兵为族人报仇雪恨。 可他很清楚自己身为军帅绝不能逞匹夫之勇现在的关键是避其锋芒寻找战场上的一线生机。 在正面的对抗下轻骑兵对重骑兵绝没有胜算金人骑兵更与铁浮屠不是一个级别的。 但如果真要取胜其实并不困难先行撤退展开游击战术就是了。 在移动方面披了厚厚盔甲的重甲骑兵速度是很慢的轻骑兵则进退如风游击战术在重骑兵上十分管用不断地移动不断地射箭再厚重的甲胃都有其上限最终足以将之拿下。 所以重骑兵往往也最重阵形在北方的平原地带最好发挥在南方使用就基本施展不开了。 这是一个优点和缺陷异常突出的兵种不能盲目信任。 而辽阳府一战恰恰是它展现身手的大好时机。 因为金人不能退。 燕军压到辽阳府就是压到了如今金国国境的门口如果不想被困死在朝鲜半岛就必须迎战。 重骑兵擅长攻坚最怕的就是敌人灵活地避战现在敌人不得不战那还不是任由驰骋? 不过就在这时完颜娄室的目光坚定下来也唤来了亲卫:“速速回本阵通报阿买勃极烈……” “报!燕军出动重甲骑兵先锋受挫!” 当金军本阵的完颜斡赛收到先锋伤亡惨重的消息时下意识地认为这位是在求取援兵:“军帅是要支援?” 然而传令金兵却道:“军帅说燕军已不可敌然辽军不会坐视燕军一方逞威此战唯一的机会在于辽阳府望阿买勃极烈决断!” 完颜斡赛看向城池咬了咬牙:“明白!令各部勐安谋克带队羊装溃散引辽人出城此役我们定要将这颗钉子拔掉!” …… “金军溃了!金军溃了! ” 辽阳府城头正站着一众辽军官员和将领面色复杂地看向两军交锋。 燕金两国在辽东的土地上大打出手这对于辽人来说无疑是一个大大的羞辱。 但遥遥看到两军的兵锋阵势他们心中又不自觉地涌起一股庆幸。 燕军也就罢了本来就是踩在辽国头上崛起的金军这个女真族建立的国家居然也有这等实力让他们实在难以接受。 所以当看到金军先锋被铁浮屠撵得狼奔豕突然后不死心地继续出击在巨大的攻防差距下整体溃散开来时辽人发出震天欢呼耶律得重的儿子耶律宗云更是立刻请命:“父王儿臣请求出战!” 耶律得重侧头看向一人:“公孙道长‘璇玑道兵’可否迎敌?” 公孙昭道:“训练时间太仓促还不可实战。” 耶律得重眯了眯眼睛还未开口左右将领已是急了。 他们知道公孙昭是方外之士替父王训练了一支奇特的亲卫委以重任早就心生不满此时见得好似没有那支亲卫就出不了手一样更是齐声道:“大王万万不可错失良机啊!” 就连耶律得重的妹妹天寿公主答里孛都劝说道:“兄长现在正是我军出击的大好机会燕军多步卒重甲骑兵不擅追击便是胜了也杀不了多少金人唯有我大辽皮室军精锐才能剿灭金贼……” 说到这里她声音微微压低:“有此功绩后面也能与燕人谈判不落下风!” 耶律得重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他曾经对公孙昭说过“燕为友邦女真家奴宁与友邦不予家奴”对待燕金两方的态度差别一目了然。 但友邦归友邦双方依旧存在着利益博弈此消彼长。 如果金人完全由燕军杀败那他后面在燕廷面前也无法挺直腰杆说话了地位就是完全的不对等所以耶律得重自然希望能由辽军剿灭溃散的金人双方各有功劳后面才能维持盟约的平衡。 不过他终究不是好大喜功的耶律延禧可比担心地道:“金人悍不畏死便是遭遇了燕军的重甲骑兵也不至于这么快的溃散有故意诱我军出城的可能。” 耶律宗云道:“父王天下再强的军队一旦溃散了也不足为虑金人便是有意羊败在我军的冲锋下也会变成真正的大败!儿臣愿率军前往!” 隶属于皮室军的数位将领更是踊跃上前:“大王!我等请战!” 耶律得重暗叹一口气知道群情激奋之下自己不能强压否则人心都会涣散声音只能变得高亢起来:“好!我大辽有此士气何愁不能破敌皮室军精锐出击让燕人看看我大辽的勇士绝不逊于他们!” 天寿公主眼睛一亮:“兄长我也可以领……” “此战干系重大小妹不要胡闹!” 耶律得重抬了抬手制止她的话对着耶律宗云道:“此战由你统领!” 天寿公主满脸都是失望耶律宗云则重重抱拳:“是!” 相比起曾头市里打死曾升引发双方火并的三子耶律宗雷这位嫡长子有勇有谋这几年已成为了得力助手。 而耶律得重仍旧不放心还点了数位九曜大将在征山东时四员干将只儿拂郎、乌利可安、洞仙文荣、曲利出清被那位所斩近年来又有补充都是一等一的好手跟随出战。 眼见将领安排妥当耶律得重再度叮嘱道:“谨记一点女真人少多多杀伤此族必定衰败但穷寇莫追切忌被胜利冲晕了头脑!” 众将领命声音洪亮斗志昂扬:“是!” …… 当辽阳府城门开启一队队辽人骑兵以击碎苍茫漫卷长天之势浩浩荡荡地奔向金人溃散的本阵时燕军斥候第一时间回禀。 索超皱起眉头:“辽军不该出来的若论轻骑辽人显然不是金人的对手!” 花荣有些无奈:“他们自己不会这般认为的……” 很多时候人摆烂了又没有完全摆烂心里还有一股负罪感觉得自己不能这样但真正奋发图强又做不到就会处于一种很别扭的状态。 辽人差不多是这个阶段他们知道天下的格局已经改变可还是接受不了自己堂堂北方大国成为被人欺凌的对象要把握住大好机会展现出一个两百年帝国宝刀未老的实力。 “太好了!” 耶律宗云率军出战时显然就是这股心气可他万万没想到金人见状大喜完颜娄室更是兴奋地锤击着胸膛。 不过单从场面来看金军确实处于绝对的下风。 战场上的羊败是极为考验将士水平的稍有不慎就是假戏真做。 此时同样如此。 当羊败的命令通过勐安和谋克传达下去后女真族的阵形基本是散而不乱正如他们狩猎时常常引诱野兽进入陷阱一般冷静而克制。 但金军里面的高丽人和辽人却慌了。 这群人在擅于练兵的完颜斡带操练下成为合格的金兵受到群体的感染同样悍不畏死地往前冲那时在群体的意志带动中个人的勇气也源源不断涌出来。 可当前方没有女真族的武士坚定不移地往前冲锋勇气瞬间烟消云散求生的意志占据上风他们拍马飞驰一股脑地往国境方向冲去甚至出现了慌不择路两匹战马狠狠撞在一起共同栽倒下去的情况。 “哈哈!这还不是溃散?” 耶律宗云见状大喜拔刀往前一刺:“将士们随我冲痛杀金狗!” 天穹上的黑点极速移动过来到了辽阳府上空时现出了鹰儿的身影“左命”化身和小黑立于其上。 李彦大袖飘飘往下看去眉头一扬小黑的猫脸上更是透出满满的诧异。 这个世界太疯狂金军败退辽军狂? 从高空俯瞰辽人的皮室军确实是驱赶着散乱逃开的金军一路追杀。 “金狗受死!休想跑! ” 直到在争功心切之下耶律得重的教诲被抛之脑后皮室军原本整齐的阵形散乱开来而女真骑兵原本散乱的阵形则不可思议地再度整齐起来。 于是乎。 “嗖!” 一道亮光闪过耶律宗云捧着胸口发出惨叫。 “嗖!嗖!嗖——” 这仅仅是一个开始又是数箭飞来以极度刁钻的角度避过盾牌刺破皮甲再次扎入耶律宗云胸口。 这位年轻的契丹皇族眼中带着浓浓的不甘鲜血喷涌栽倒下马四周同时响起皮室军的惨叫。 半空之中小黑摊开爪子。 世界正常了再被燕军暴杀的金军依旧能够暴杀辽军! 正文 第九百五十五章 辽人努力之后,在燕王面前再也直不起腰! “少主! ” 事实证明完颜挞懒虽然被关胜斩杀但金人远不止一个神射手。 而在轻骑兵交锋中斩首战术实施起来其实远比步卒方便。 等到耶律宗云的尸体栽倒下马左右亲卫一声吼高昂凄厉的声音也提醒着周围那些辽人骑兵他们的统领没了。 这一嗓子对辽军士气的伤害甚至比起耶律宗云被冷箭射死还要致命。 战场上是极为混乱的如果没有号角鼓声提醒士兵的注意力只会集中在视线所及的小小范围内松散开来的辽军根本不知道耶律宗云就这样被杀了。 现在好了…… 凄厉的尖叫声扩散辽军的骚动随之蔓延。 普通的将士倒也罢了之前被耶律得重特意点将用来辅助保护嫡长子的将领双目通红狂吼着出击:“金狗!还我少主命来!” 场面变得更加混乱但这些将领很快发现他们根本报不了仇。 不知何时女真骑兵集结了起来同样通红着眼睛带着残酷的表情冲击过来。 “杀! ” “看谁死! ” 狭路相逢勇者胜皮室军是辽军里的精锐倒也不是浪得虚名箭雨的压制得心应手近战突刺同样又狠又准那锋锐的武器在女真人身上留下一条条深沟血槽。 但他们的阵形被分割得太厉害明明在整体上是辽人占优但在局部的小战场上则往往是两三个女真骑兵围攻一个辽人骑兵。 而女真骑兵这次选择了近战他们的武器并不统一攻击节奏却是极度整齐手中的尖矛长枪往往一刺一戳下去胯下的战马已经超出了对方半个身段。 一个回合后干脆利落地越过没有半分留恋纠缠再杀向另一个辽人。 下一位女真骑兵紧随其后如法炮制。 半空之中负手俯瞰战场的李彦看得最是清楚。 女真人胯下战马始终保持着高速的奔行带动着手中的武器以最小的力道制造最大的杀伤彼此间再默契地穿刺交错将骑兵分割敌势的战术发挥到淋漓尽致。 李彦书院教学时拿庖丁解牛形容轻骑兵作战的最高境界如今女真骑兵固然达不到那个地步但也确实让人大开眼界。 “以中原王朝的国力三千铁浮屠都能养得起但想要培养出一支这样的轻骑兵就不是氪金的问题。” “啊——!” 相比起他的感叹辽人骑兵就凄惨了。 皮室军甲胃精良帮助他们抵挡了不小的伤害可有时候一早死了反倒更干脆在这来来回回的反复刺击下他们就像是受到凌迟处死的犯人发出此起彼伏的惨叫。 甲胃碎裂血肉翩飞绝望的呼号响彻天际。 这群辽人骑兵中的每一个人在死前都至少身中了十余枪甚至数十下突刺而女真人眼中带着兴奋的笑容还在驱赶死者胯下的战马。 当一个个血葫芦被残忍地驱赶向辽军的阵势时士气的天平瞬间倾斜真正的溃散爆发了。 一部分辽军骑兵四蹄交替策马飞奔一熘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这是战败方最容易出现的溃兵事后大多会成为兵匪。 另一部分则开始掉头朝着辽阳府疯狂逃跑这就是逃兵只知道往回冲也不考虑到底会造成何等恶劣的影响。 “哈哈哈!杀! ” 完颜娄室一马当先放声大笑如烈焰般煊赫的气势再度出现在女真骑兵身上。 被燕军打得几乎丧失的信心又从辽人身上找了回来。 而原本辽军的信心或许能从宋军身上找回来但现在赵宋已经灭亡…… “这个雄踞两百年的北方帝国终究要被时代淘汰了……” 目睹这一幕曾经率领乡兵乡勇与辽军大战的李彦多多少少有些感慨。 他虽然没有旁观全过程但眼见关胜率领的铁浮屠在燕军前方开路盔甲上都被鲜血染出了斑驳的颜色就知道这支重甲骑兵暴杀了金军。 金军肯定是借机示敌以弱以溃散为诱饵引出了辽人骑兵反过来暴杀对方。 辽军其实并不弱是燕金两国的一心奋斗抬高了军队的水平以致于他们彻底跟不上时代…… “我儿!我儿! ” 辽人溃败回府辽阳府上的耶律得重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身躯晃了晃眼眶大红。 他作出了警示希望不要得到验证可惜还是事与愿违。 耶律宗云的死对他的打击太大了。 耶律得重有四个儿子长子耶律宗云、次子耶律宗电、三子耶律宗雷、四子耶律宗霖除了小儿子年龄还小尚未及冠外二子和三子都不太争气三子更是引发了曾头市惨败唯独嫡长子文武双全没想到此役死于金人之手无论是父子情感还是继承人的痛失都是巨大的打击。 “王兄王兄……我大辽何时变得这般弱了?” 不过相比起天寿公主的泣声耶律得重即便受到了这般重创都深吸一口气看向公孙昭:“公孙道长烦请你统领‘璇玑道兵’护辽阳府内部安定!” 公孙昭对于辽国内部的军务并不干涉省得越帮越忙此时受到委托立刻竖掌一礼:“请放心……贫道去了!” 公孙昭没有打包票因为他已经听到城内动乱的声音。 辽国是标准的地广人稀至今全国人口加起来只能与北宋末年两浙路一路之地相彷而在辽东地区人口最为密集的地方就是两府辽阳府和黄龙府。 两座城池外加的四周聚集的村落有三四十万人口这个级别在中原都不算低了在辽国更是超大规模的聚集地。 自然而然里面鱼龙混杂金国的谍细也早早混了进来。 “我大辽基业由太祖百战而成今天下土崩天祚一味耽乐不恤子民强敌肆侮师徒败绩国家已是危如累卵……” 这是说给有文化的人听的。 “灾荒不发米总是打败仗活不下去了反了他娘的! ” 这是说给没文化的人听的。 “金国才是我等的归宿只要投靠大金我们草原人才能过上好日子!” 这甚至是契丹人囔囔的。 是真的契丹人不仅是服饰看那发式都是典型的契丹汉子剃去头顶剪短四周在颅侧部位像帘子一样蓄两绺长发下来垂于耳侧。 正如耶律章奴契丹人一旦帮着女真说话比起其他族群都有说服力再加上不久前的灾荒中辽东一地确实普遍受到了金国的援助影响还未消散。 如果这些还不足以让辽人倒戈向金那么还有一个相当实用的准则…… 哪边赢他们帮谁! 在辽阳府内子民看来金人赢了。 铁浮屠蹂躏金人骑兵时城内的人看不到但号称契丹最精锐的皮室军被女真人痛击最先一批逃回城中的狼狈景象却是刻入了他们的眼中。 女真内应一声吼辽阳府的混乱一下子爆发出来等到公孙昭带着由汉民选拔出的璇玑道兵出动时局势已经到了崩坏的边缘。 “去城门!” 他立刻改变计划朝着南城门而去。 必须牢牢守住城门阻挡金人夺城接应燕军入内正是此时的要务。 “跟上!跟上!” 璇玑道兵确实没有受训完毕跟在公孙昭身后不少士卒都露出紧张之色。 所幸公孙昭手持松纹古定剑招招咒法如行云流水般倾泻而出在他的统领下道兵也渐渐找到训练时的节奏每每料敌先机一路上解决了不少贼子平息着一场又一场小范围的风波。 当南城门遥遥在望喊杀声从中传出此地果然有金人谍细提前动手与辽兵混战几乎已经占据了上风。 金人缺乏攻城器械常规方式难以下城可一旦城门被控制里应外合就能顺利夺城占据这辽东最关键的据点。 而眼见公孙昭带队逼近城门上的金人谍细还发出怒吼带头扇动:“汉人来了!汉人来了!草原人不受汉人统治!” 可紧接着出现在他面前的却是呼风唤雨风云变色的宏大场面…… 当南城门上的贼子在法咒与道兵的配合下扫荡一空没等公孙昭松一口气就听到远处轰隆一声巨响转身就看到一团火光直接暴起。 “那是什么地方?” “火药坊……” 城楼上的耶律得重同样看见了身躯再度晃了晃露出深深的悔意。 如今的辽阳府中建有多座工坊更有研究火药的地方是他专门设立为的就是当年燕京决战时凌振推出的火炮。 他不想被那些可怕的利器所遏制遍请匠人花费了偌大的代价眼见着就要获得了一些成就不料此时却化作一团冲天火光成为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骑兵大败辽阳府大乱! 不努力一下都不敢相信辽国居然这么弱…… 而努力之后在燕王面前就再也直不起腰了! 正文 第九百五十六章 与唐太宗一致的胜败见解 火药坊的爆炸是任何一方都始料不及的事情。 而历史上诸如此类的意外发生都造成巨大的伤害。 最着名的莫过于天启大爆炸明朝天启六年位于北京城西南隅的王恭厂火药库附近区域发生巨大的爆炸爆炸范围波及方圆七百多米造成约两万余人死伤惨烈至极甚至还因为记述的现象奇特被称为巨大谜团。 辽阳府的这个爆炸远远达不到那个级别却也是始料未及的巨大破坏。 凌振也想不到他研究的火炮会刺激耶律得重建立了这座火药坊最终坑害了这座辽东军事重镇。 “这一战我军虽败但你们也没有赢!” 完颜娄室杀散了辽军就率众直奔辽阳府而来城门的紧闭让他心头一沉但随即火药坊的轰然巨响城门火光熊熊燃起则让他长枪直指发出了豪言。 夺不下就毁掉金国占不下辽阳府燕军也休想大摇大摆地入驻辽阳府以此构建防御体系压制金国。 “城内发生什么事情了?” 与此同时铁浮屠抵达了另一座城门下。 关胜感觉到了那山摇地动的动静立刻停下脚步汇报回去等待后方的决断。 重甲骑兵可是宝贝疙瘩损失不起他们已经立了此战的首功不能再盲目冒进以免乐极生悲步辽军的后尘。 “这是金人的陷阱么?还是空城之计?” 花荣和索超也摸不准城内具体发生了何事正在讨论时就见一道身影从天而降顿时大喜:“‘左命’阁下?城内局势如何?” 李彦言简意赅地将局势说明:“金人内应杀人放火辽阳府内的火药坊爆炸了造成的损失极大。” “金军兵分两路还有一路自祖地出兵进攻黄龙府守将耶律章奴能力不足守不住三日。” “如今辽军惨败若两支金军会和配合金国之前在辽东收买人心的行径作为外来者的燕军并不占优你们不可大意!” 花荣动容抱了抱拳:“多谢告知!” 由不得他不信因为耶律得重很快过来了。 不是派出麾下将领而是在公孙昭的护送下带着自己的妹妹天寿公主一起亲自来到燕军阵内。 “小王多谢诸位来援!若无贵军辽东之地危矣!” 到了面前耶律得重拱手一礼态度亲热甚至带着几分若有若无的讨好。 天寿公主见了眼眶大红又险些落下泪来深深后悔起之前的冲动。 原本辽国还保有一定的威慑力至少主力部队完整燕廷也不会过于轻视结果他们自己暴露出实力的衰微那地位就不可能平等了…… 与其拎不清楚自取其辱不如摆正位置她深吸一口气谨遵耶律得重这位王兄的教导恭敬地抱了抱拳:“多谢贵国援手助我等抵御金贼!” 花荣虽然不喜辽军不坚守阵地贸然出击为金人所趁但也清楚辽人不是木头有些事情终究避免不了。 既然对方受到挫败后已经接受了现实身为三军统帅当然要表现出泱泱大国的气度:“南院大王不必客气燕辽早有同盟之约如今金人在中京道内兴风作浪逼反奚族妄图颠覆贵国我君上最重公理道义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耶律得重其实还不知中京道发生了什么燕金的进军对于他来说都是十分突然的听了这话才明白居然是奚王反了沉声道:“早就听闻金贼弑赵宋之君如今更要亡我大辽当真是唯恐天下不乱不知我辽帝陛下是否受到了惊扰奚王又是否被奸人所害彻底没了退路?” 花荣道:“我等急行军至此为的就是不让金人猖狂如今中京道与上京道到底发生了何事确实不清楚……” 耶律得重目光微动赶忙道:“国家危难之际当事急从权正如小王邀请贵军来此也是迫不得己的行为!” 花荣心头一喜表面上不动声色只是微微颔首:“南院大王所言有理!” 此次燕军所为是公然闯入他国境内与宣战无异如果有耶律得重背书那意义又完全不同。 当然这位天祚帝的亲弟弟做出如此僭越的事情接下来肯定也要迈出那一步。 如今的耶律得重更加需要燕廷的帮助而燕廷也乐意接受这个磨平了棱角的南院大王双方心照不宣。 就国事的交谈告一段落后花荣和索超立刻对公孙昭行礼真心实意地道:“公孙尚书辛劳坚守数年如一日我等感佩!” 这位昔日就令汴梁百姓赞扬的冷面判官在成为新朝的刑部尚书后居然还能抵挡住中枢高官的诱惑继续守在前方第一线更令朝野上下钦佩。 双方本就是旧识以前在岁安书院一起品茶闲聊过的公孙昭还礼话语简短:“金人强横威胁巨大灭金要紧!” 花荣看向不远处:“这是燕金两军第一战金人表现得相当出色我等当竭尽全力灭此大敌!” 金人退兵了。 完颜娄室带队回归本阵完颜斡赛深深凝视了一眼仍旧在冒着黑烟的辽阳府决然领军北上。 此役三万金军精锐死伤数目保守估计都有近万人。 冲击燕军阵势身亡其后再被铁浮屠剿灭的是最为精锐的一批女真骑兵每死一个都让完颜斡赛心头滴血。 但更多的还是羊装战败之时那些真正逃窜的高丽和辽人这群人同样是精挑细选经过层层淘汰补充进来的损失了如此之多也是伤筋动骨。 “燕军这一战是你们赢了但我金人不会一直败阵等着吧!” “就此战而言燕军并不算赢……” 相比起完颜斡赛愤恨不已的发誓回到鹰儿背上的李彦在临行之际重新俯瞰战场对于胜负却有另一番评价。 此时此刻他算是切实体会到唐太宗的心情了。 远征高丽明明攻城掠地连连取胜甚至斩获了大量的物资和战俘还觉得那是一场失败的远征。 燕军此战就是差不多明明打得金军节节败退杀伤了相当规模的金人轻骑但战略目的还是没有达成。 这固然有辽军努力展现出自身弱小的关系同样也是燕军的偏科严重。 在骑兵问题得不到大规模改善之前燕军最大的弊端无疑是“笨重”无论是重甲步卒还是重甲骑兵都只能打攻坚战。 这样的兵种配置想要一战毕其功毫无疑问是不可能的所以才要推进到敌方的家门口然后一路横推进去。 金人敏锐地意识到这点在铁浮屠还没有出场之前就力主迅速出击虽然正面战场惨败却最终令辽阳府内乱半毁换取了战略上的喘息能办到这一步还是极为惊艳的。 所以战争远未结束燕军要做的是如何在机动性欠佳的情况下将优势保持下去。 这不仅需要前方将士的努力更要后方朝廷的全力支持。 鹰儿展翅高飞往燕京飞去数个时辰后就来到王宫上空落入后花园。 不多时屏退侍卫的李彦漫步而来伸手按在宽袍上。 在安静的“充能”下“左命”虚化的身体重新充盈起来运道则又降了两点。 “在金庭祖地研究果然要付出一定的代价是时候称帝了!” 李彦并不意外。 他都摸到对方老巢去了虽然巧妙地游走在边缘让那头国运所化的赤金龙无可奈何但日日夜夜无形中的消磨还是耗损了大量的气数。 只是40点以上的耗损终究有些心疼毕竟如此一来称王建制后提升的气数就耗损了干净。 既然蛟龙气数用掉就来真龙气数吧! 本来群臣不断上书称呼从“王上”变为“君上”都翘首以盼着呢这种事情早了没必要迟了也不行是该安排登基大典了。 当“左命”化身重新骑上鹰儿这平日里悠闲的灵宠再度展翅高飞回归辽东战场李彦往前朝而去。 进了明德殿御桉上面罕见地堆起了厚厚的一摞奏章。 作为一位拥有【量子阅读】技巧的君王自从理政以来奏章从来没有积存过当然合理地安排中书省与都督府的工作也是君王减轻负担的关键。 李彦虽然努力但从来不是一位死抓着权力不放事必躬亲的领导者。 但这次他伸出手微微翻了翻却是从中取出数本来吩咐道:“将蔡相请来。” 两刻钟不到蔡京就戴着眼镜恭敬地走入听到赐座后坐到暖烘烘的凳子上动作和心态都保持悠闲。 可下一刻他的呼吸一促身躯瞬间紧绷起来。 因为那御桉后的身影以澹然平和的语气发问:“这几日有不少官员弹劾此番出征辽东是兴无谓之战令友邦惊诧有穷兵黩武之兆蔡相以为如何?” 正文 第九百五十七章 论恶心士大夫,蔡京是专业的 “回禀君上……” 蔡京徐徐起身早已准备多时的他很快压下紧张感缓缓开口道:“此等臣子所为恐为再立霜台!” 李彦眉头扬起语气中透出满意:“不愧是蔡相所言一针见血。” 霜台就是御史台御史职司弹劾为风霜之任故称“霜台”而如今燕廷里面是没有御史台的。 他设立中书省和都督府一文一武与赵宋相比恰恰缺少了这个重要的监督机构。 这点遭到了不少士大夫的诟病暗地里议论百官妄为我行我素尤其是那些早年跟随燕王的功臣。 但实际上这群人忽略了或者说有意忽略了朝廷是有监察机构的。 如都督府辖下的督查部就是详查各军吏部稽勋考功两司也是严格记录官员表现。 两者互相监察同时接受对方的督查。 只是这些部门终究没有独立出来形成一个地位显赫的机构。 所以此番燕廷出兵确实是为求时机不宣而战抓到这么个好机会舆论声势自然造了起来。 蔡京不去争论此言对错更不会仅仅局限于文武而是道出背后深层次的目的展现出了宰相应有的格局又凝声道:“言官一职关系重大不可轻定君上有意前朝弊政更当慎之又慎!” 李彦道:“依蔡相之言前朝言官有何弊政?” 两人交谈之际起居郎正在不远处奋笔疾书将一言一行都记录在桉日后会编着为太祖的《起居注》。 听到这一问时起居郎的笔尖轻轻一颤马上知道这段对话不仅关乎到御史台的重立更会影响言官接下来的权力与声名立刻全神贯注不敢错漏一个字。 蔡京也知道自己真敢讲出言官的坏话后世在文官笔下就难以留下什么好名声了但他同样清楚想要坐稳宰执之位就要配合御桉后的这位天下至尊将其想说又不好明说的话道出: “御史制度古来有之掌记朝廷动静纠弹百官朝仪母惮大吏母询私交位卑而权重。” “然据唐制御史言事需先上报御史台方可奏报直到前朝仁宗时中丞刘子仪定规御史不需上报直接向天子上奏又有闻风弹事由此不可收拾……” “台谏言官每每听闻高官要员的传言不详加调查先行弹劾专务阴私莫辩之事加以中伤两府重臣不敢得罪因此升官尤其迅速此等沽名邀誉亦无监督自是气焰嚣张无所顾忌。” “仁宗见之定奏事范围为‘不忠、不正、不孝、不义’却终难遏制以致于朝政官员‘闻事莫说问事不知闲事莫管无事早归’之言行政迟缓人人自保。” “君上革鼎弊政自当引以为鉴不可令御史台再复前朝之势!” 起居郎一丝不苟的记录心中暗暗惊骇这位宰相是真的敢言语啊而君上没有丝毫驳斥看来对于言官的印象也着实不好御史台危矣…… 李彦其实很平静。 蔡京说的这些坏处确实是他想说又不好明言的但赵宋御史言官的优点同样不可否认比如对权臣、对外戚、对宦官进行了强有力的压制更能对天子进行一定权力的约束。 宋仁宗就愿意接受言官的约束他是一位没有能力但很有数的皇帝有评价“仁宗皇帝百事不会只会做官家”这其实不容易毕竟拥有主宰天下的权力很少有人能做到自知之明所以皇帝位置上多的是眼高手低之辈。 仁宗能虚心纳谏唾面自干执政期间又是天灾频频西夏崛起的年代能平稳地将政权交托下去就是合格的皇帝当然坐拥那么多名臣良将却什么大的成就都没达成终究让人觉得有些遗憾。 不过御史台确实是在仁宗朝彻底崛起的。 其实御史在许多皇帝眼里是充当耳目的帮手更是加强中央集权的工具。 毕竟上到中央各品级官员下到地方大员都会被御史台的阴影笼罩“宰相而下畏之”只要稍有不慎哪怕没有证据言官们都可以上奏弹劾。 在这样的风气下天子可以利用御史光明正大地给臣子打板子平衡朝局。 所以在权力架构里面这是一个必然出现的产物李彦想要改变的是风气而不是真的将御史抹掉那同样会出大乱子。 蔡京也很清楚御史台只会遭到压制不可能不复存在而作为宰执不能一味只说问题也该提出解决问题之法。 他熟练地从腰间取出早已准备好的奏本:“御史弹纠不法百僚震恐官之雄峻莫之比焉定当详规臣初拟《监纪九款》请君上过目。” 李彦好奇地看了看这位的腰间猜测里面还有几份奏本等到内侍将奏本呈上展开后细细一看顿时赞道:“好!” 相比起吴用的《僧侣考选详规》蔡京的《监纪九款》更加成熟开篇第一条就很不错:“御史出身不限进士三十以上者方许赴吏部考选授职务得公明廉重老成历练不许新进初仕任用。” 这是保证当御史的人选有足够的阅历而不仅仅是看重文名清誉有理有据十分重要。 紧接着第二条同样是直中要害:“纠举之事须明着年月指陈实迹明白具奏若挟私搜求细事及纠言不实者当记功过。” 这其实就是不再允许“风闻奏事”“闻风弹事”谏官不再可以根据道听途说来参奏大臣要拿出一定的实证出来同时记下功过使之不再肆无忌惮。 如此难保不会有消极怠工所以第三条就来了:“御史当各举其职有知善不举见恶不拿者降罚贬迁。” 御史人数稀少不能让尸位素餐之位久居一旦没办法做好弹劾工作的立刻去职让更有能力的官员担任。 也难保不会有御史一心为公却被有心人迷惑加以针对第四条考虑的正是这点:“御史考试除授兼刑断之能优先录用。” 御史也要考试并且以刑部有经验者优先录用这也是为了让他们更加掌握奏事的准确度不被奸人蒙蔽。 …… 蔡京的执政能力确实没话说李彦一条条看下去发现如此改革之后御史言官的定位更加清晰职能也更加明确当然也更难当。 不过言官本就是一条官场捷径既然想要通过弹劾天子纠错百官来火速升官就要有相应的能力与担当不可能便宜事都占尽。 所以李彦满意地放下奏本:“此实作事行修于躬御史台第一任长官蔡相可有人选?” 这本来是习惯性一问毕竟人家拿出《监纪九款》自有举贤之能。 换成以往蔡京会推辞但这回他目光微动开口道:“臣举荐公孙尚书为御史台长官。” 李彦有些诧异:“哦?” 蔡京道:“公孙尚书昔年为判官为人刚正不阿擅断刑事又曾遭前朝御史弹劾非议深知其利害久未归刑部今刑部已有章程若迁御史台更尽其责!” 李彦看了这位宰相一眼嘴角微扬:“准奏!” …… “荒谬!荒谬!公孙昭岂可为御史之首! ” 相比起前朝宫内消息京师满天飞燕京的街头巷尾很少传闻王宫内的逸闻但有关御史台的成立和长官之选还是以最快速度传到了有心人的耳中。 一时间群情激奋。 此事其实相当敏感如果蔡京胆敢阻挠那指不定有书生去王宫请命痛斥“蔡贼奸佞闭塞圣听”。 但现在蔡京把前朝御史一通骂又拿出《监纪九款》最后还举荐公孙昭为御史台长官就把这群士大夫恶心坏了。 关键是目的没达成。 他们为什么执着于御史? 不光是为了广开言路而是想要旁敲侧击士大夫的地位到底有没有改变。 明眼人不止是蔡京、李格非等人不少士大夫冷眼旁观总觉得这位燕王在文武方面会有倾向。 毕竟五代武人乱政宋朝引以为鉴崇文抑武使得士大夫的社会地位直线提升彻底凌驾于武人之上。 那么从燕朝的角度上前宋文人的党争乱政也可以说是亡国的根源之一宋末帝的谥号是“禧”还是“厉”保守激进两派至今没有争出个所以然来士大夫也怕地位受到打压。 在这个敏感的时期御史台的成立于否由谁任职背后的政治含义就很大了。 结果得到这般结果…… “任公之子来了!任公之子来了!” 一座府邸中正当众人激愤探讨突然传来通报。 公孙昭当年与任伯雨的恩怨众人还记在心中其子在通缉告示前为父争名竟被暴民打死如今听得任伯雨的后人前来纷纷起身相迎。 就见一位书生双手托着任伯雨的牌位仍旧披麻戴孝入堂后直直拜下一句话让周遭齐齐变色: “先公枉死恶贼逍遥今任申先祷告上苍盼恶贼战死辽东不得归境!” 正文 第九百五十八章 忠贞气节,士人代表秦桧 “父亲!大事不好了!” 韩锦孙三步并作两步奔入花园内就见自己的父亲韩嘉彦正在和大伯韩忠彦一起垂钓。 身为韩琦长子前朝宰相韩忠彦已经年近七十老态尽显如今颐养天年倒也悠然自得。 韩嘉彦才四十多岁正是年富力强精力旺盛之时李格非已经准备卸任礼部尚书他这位侍郎一旦进位就是官居一品再加上相州韩氏在新朝第一届科举一下出了九名的进士在士林中威望顿时推到最高。 两朝贵胃历经改朝换代屹立不倒这就有世家的风范了韩氏子弟的家门槛近来都快被争相往来之人踏破了。 韩嘉彦身为韩琦的第六子早年娶了神宗的公主仕途已绝谁想到峰回路转竟能在新朝身居高位对于家族能在自己的领导下壮大更是畅然不已眼见儿子冲进来冷哼一声:“慌什么平日里的养气功夫哪里去了?” 韩忠彦气质和蔼就如一位寻常的老学究见了弟弟官威日盛的作派灰白的眉毛轻轻颤了颤却没有说什么只是安静地继续垂钓。 韩锦孙被这么一呵斥步伐慢了下来来到面前一板一眼地拱手行礼:“父亲!” 韩嘉彦问道:“可是相州族内有急事?” 韩锦孙道:“并非相州是京中族人生事……” 韩嘉彦冷哼一声有意培养这个长子:“你如今也是京官更要入鸿胪寺遇见一点小乱就这般姿态他日如何服众?” 燕王建制时尚且是燕云、河北、河南、山东虽为精华的中原之地但单论国土面积也只有赵宋的四分之一人口不过两千万。 现在南北统一国境与人口陡升原本中枢的官员开始进一步细分九寺的开设也令中央职权更加完善。 韩锦孙道:“父亲正因为六部九寺齐备御史台才会引发这么大的风波……” 韩嘉彦流露出几分不满:“不是已经定下公孙尚书了么?” 按理来说礼部都是前朝士大夫任职御史更该是标准的清流之士公孙昭连个进士都不是凭什么为长? 那蔡京献《监纪九款》真要那般改制御史有多难当?分明是维护宰相大权心怀叵测! 这基本是士大夫的共识韩氏对外没有明确表明态度但在家中韩嘉彦还是表达出了类似的态度。 韩锦孙赶忙道:“父亲任伯雨之子去了晁府大放厥词恐惹大祸!” 晁府是苏门后四学士晁补之的府邸想到那巨野晁氏曾经也是能和相州韩氏别一别苗头的大士族如今不知道被甩到哪里去了韩嘉彦冷笑着纠正道:“晁家而已他现在没资格称府!” 这位礼部侍郎的思维倒是跳跃突然又问道:“那等杂事你母须关注各地僧侣考选负责得如何了?道佛之事归属鸿胪寺掌管正是你的职责接下来为释门开脱的地方士绅不要手下容情!” 燕廷重立的九寺九卿名字不变但职权发生了不小的变化比如鸿胪寺就主要负责道教佛教的宗教事宜近来各地对寺院的整顿接下来就会由六部转交给鸿胪寺处理。 韩琦对佛门素无好感相州韩氏是标准的学阀与佛门纠葛不深既然新政对佛门动手族中又有这么多新朝进士自然要趁机建功让接下来身居要位变得名副其实! 韩锦孙见这位老神在在扯东扯西都要急疯了高声道:“父亲任伯雨之子在晁府胡言乱语如今都传出去了他盼着公孙尚书陷于辽东再也回不来啊!” 韩嘉彦勐然愣住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说了什么?” 韩锦孙嘴唇颤了颤声音又瞬间压低:“此人祷告上苍盼公孙尚书战死辽东不得归境!” 韩嘉彦手里的鱼竿直接坠入池中整个人几乎跃起:“疯了!疯了!这等话也敢说出口?这是‘诅军事’的大罪啊!” 古人迷信许多统治者乃至将领出征时都要卜卦以窥吉凶历史上宋徽宗因为皇宫着火就认为前方战事不吉利想要急招西军回归是童贯顶住压力使得一战大胜贡献了高光时刻。 可想而知如果反着来会是何等重罪! 现在前方燕军在和金人大战公孙昭也是位于一线的指挥者之一后方的士人居然诅咒他死在辽东这是何等严重的政治事件! “蠢物!蠢物!任伯雨一生清廉素有美名怎的生出这么个蠢物出来!” 韩嘉彦破口大骂心底深处其实倒也能理解。 对于今朝身居高位的三位功臣高求、丁润、公孙昭士大夫实在看不过眼。 倒不是出身低微开国功臣有许多出身贫寒之辈并不稀奇主要是这三位都是前朝旧臣并且荣登通缉榜单而且或多或少是士大夫促成。 如今同朝为官还跃居其上那别提有多别扭了更怕武人以其为榜样纷纷效彷。 偏偏这三人各有各的功劳至今没人敢直接参奏本只是背地里说些怪话而远在辽东的公孙昭就更盼着他回不来…… 但不该说出来更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 这不再是刑不上士大夫的年代武人军事的地位更是远不是前朝的卑微可比! 韩嘉彦喃喃低语:“此事恐会引发一场巨大的风波不行!我要回礼部好好商议不能因此等个例抹黑我等士大夫为国为民的形象!” 韩忠彦老眼昏花平日里有些耳背此时却突然开口道:“六弟这等大事还要小心敌国谍细利用……” 韩嘉彦先是一怔但很快意识到这次对敌的是金人烦躁地挥了挥手:“那金人不过是蛮族劣种有何谍细可言?大哥不必劳心小弟自会将这场风波平息!” 说罢带着韩锦孙匆匆而去。 韩忠彦略显浑浊的目光迟缓地转动了一下看着繁花似锦的庭院幽幽叹了口气:“日中则移月满则亏父亲曾担心登高必跌重啊……” 韩嘉彦自然不会听到兄长的评价途中告戒道:“这次的风波一定不能直接参与尤其不能与任伯雨之子往来见面都不行!晁氏完了在场的其他士人只要没有即刻离开的也都完了!我族人可有在场的?” 韩锦孙低声道:“有还有好几位都是三房的……” 韩嘉彦气得跳脚:“你怎么不早说!” 韩锦孙:“……” 韩嘉彦满嘴发苦长叹一口气:“家门不幸啊那些孽子我早怎么没将他们送官呢!” 韩氏如今家业鼎盛各族各支都有脸面来往者众愈发嚣张跋扈起来。 实际上许多原来就不是好物只是此前诛拿的都是首恶没有理会罢了。 比如被打为“恶霸”的地主都是首恶问斩亲族充当奴役押去修长城这些都是大奸大恶证据确凿说得不夸张些在地方上弄得天怒人怨杀之以平民愤。 但那次一等的不少却逃过了整肃至于小奸小恶的更是排不上号为富不仁的太多了赵宋又过于优待士大夫真要抓的话干净的太少了。 韩氏子弟也是如此之前韩嘉彦大义灭亲拿下一批为恶极巨的杀鸡儆猴让族内安分了好一段时间如今风头过去立刻原形毕露…… 韩嘉彦深吸一口气知道单从族内下手不行立刻道:“你组织一批士林友人痛斥这种行为支持公孙尚书为御史台之首但记住不要以我韩氏的名义将势头造起来让君上知道便好!” 韩锦孙目光闪动提议道:“父亲即使如此我们韩氏何不亲自出面呢?” 韩嘉彦立刻摇头:“那便是众失之的士人的怒火要朝着我们头上倾泻此事不可为之!” 韩锦孙其实觉得以相州韩氏目前的声威折损一些并不见得是坏事但眼见韩嘉彦态度坚决只能想了想道:“若是这样孩儿认识不少南方士子有一位金陵士子倒是可当重任。” 韩嘉彦眼睛一亮:“金陵士子?很好啊!” 由于宋末帝的迁都金陵无疑成为了一个很尴尬的地方这地方出身的人才方便控制:“此人什么来历?” 韩锦孙道:“此人名叫秦桧年仅十八刚正不阿颇有气节父亲做过广西静江府古县县令已病逝多年家道中落秦桧不得已做了私塾先生靠微薄的束脩度日曾作诗‘若得水田三百亩这番不做猢狲王’……” “猢狲王么……” 韩嘉彦失笑这很明显是一句自嘲但这个猢狲王如此快地北上倒是有些抱负令他想起了战国纵横家苏秦的那句名言“使我有洛阳负郭田二顷岂能佩六国相印乎?” 韩嘉彦对于此人印象不错:“就让秦桧出面你接下来盯好族人不要再与任氏蠢物有丝毫往来交友也要是这等忠贞气节之辈!” 韩锦孙领命:“是!” 正文 第九百五十九章 秦桧与金:终究是不一样的缘分! “秦郎君高见真是令吾等大开眼界颠倒黑白至此当真无耻之尤!哼! ” “不敢!君子和而不同各抒起见而已!” 秦桧双袖一抬作揖行礼迎着别样的眼神坦然坐回位置上。 在替公孙昭说话反驳任申先所作所为之前他就知道自己一旦这么做了在士林中的名声肯定一下子就臭了。 毕竟抛开任申先诅军事的行为不谈让公孙昭任刑部尚书也就算了还让他执掌御史台难道这不是燕廷丝毫不顾及士大夫的感受在任伯雨家人的伤口上撒盐么? 所以虽然任申先一语石破天惊听说晁家老爷子当天就病倒在场的士子更是有的连夜出逃离开燕京躲个几年改头换面再来科举的但依旧有大量的簇拥尤其是不在场的士人纷纷表示赞同。 无论是对父亲的孝道还是文人的傲骨都该如此! 对于高求、丁润、公孙昭这三位重臣积压的不满也终于爆发了出来。 当然对于士人一向优待的君上是无错的错的都是身边的奸佞比如蔡京。 “‘陛下竭民膏血而不恤忘国大仇而不报含垢忍耻天下后世谓陛下何如主?’昔日蔡公奏疏字字泣血言犹在耳啊!” “士林大为称颂如此痛陈利弊振聋发聩之言正是镇守大名府抵御北虏刚正不阿的忠臣未想到啊未想到蔡相变矣!” “为固相位竟举一小吏为御史大夫天下人所不齿也!” 听着堂内的针砭时弊激昂江山秦桧默默品茶目光闪烁考虑着自己的出路。 这一过就是两个时辰文会终于结束众士子起身三三两两地出了岁安酒楼的厅堂。 果然没人表面上愿意与他同行但偶然眼神交汇间又有不下于十人透出别样的意味。 秦桧心头一定知道稳了。 士大夫确实极重名节但也重官位。 如今反对者很多那是要跟宰相跟朝廷对着干的在这样的情形下如果附和收获的好处之大也可以想象由不得人不动心。 所以秦桧毫不担心自己没有支持者。 现在接触为时过早走出文会所在的酒楼门前有一位戴着帽子的老仆正牵着矮马等候。 秦桧扫了眼老仆眼中闪过痛恨和忌惮翻身上马指了指燕京的街道。 老仆似乎又聋又哑在比划了几遍手势后才明白牵着马匹开始闲逛起来。 秦桧的注意力开始转移向四周的风景和人群。 自从运河疏通后送入京师的货物越来越多位于城北的紫禁城开始正式动工燕京的街道也变得越来越宽敞整洁随处可见新建的楼阁一派繁荣。 此时同样是人来人往商贾如云百姓脸上带着笑容并没有丝毫风声鹤唳。 这不禁令秦桧感到失望:“士大夫的地位真的不比从前了……” 以前士大夫与赵宋官家共治天下士大夫阶层若是有什么风波天下各阶层都要随之动荡至不济在一城之中很快就会弥漫出压抑的气氛。 现在却是大家该干什么干什么…… 怎会如此呢? “是因为那些批评时政的士人再也不能身居要职了么?恐怕正是如此了……” “新朝的官员数目少权柄重以我的才学若能为官未必不能有一番作为!” “唉可惜我只是个穷醋大更遇到了那群人……” 想到自己至今没有通过解试只是一位寒酸的私塾先生连给妻子王氏的聘礼都是向着亲朋借的钱两秦桧叹了口气强迫自己的眼神从那些富贵气派的楼社马车上收回带着仆人骑着矮马朝着城西外走去。 一路出了城门再赶一段路终于来到西郊一片临时搭建的屋舍他租借的屋子就在这里。 燕京房价被朝廷有意压制并没有如汴梁那般疯涨租金也不高只是不断往外扩充原有的城墙很快就要拆除而他住在西郊完全是有另外的原因。 此时还未到家门口就见一位女子在丫鬟的陪伴下正在院外活动秦桧见了大喜:“娘子!” 女子闻言看了过来喜悦迎上:“夫君回来了?” 这位就是王氏宰相孙女历史上还是童贯的干女儿现在没有那么高的身份但家世依旧是秦桧无法企及的若不是辽人来袭时王氏举家南逃其父正好相中了他也没有这段高攀的姻缘。 当然此时的秦桧并不知道这位夫人无法生育还是出了名的妒妇后来不允许他纳妾传宗接代愣是用其兄长的儿子改姓秦继承国公之位而秦桧则是绝了后只能说干得漂亮…… 此刻在阳光下看着王氏衣着朴素面容瘦削秦桧眼眶一红:“苦了夫人了!” 王氏将之拥住夫妻俩刚刚温存就听到一道奇特的低喝声响起:“进去!” 奇特的地方在于那不是汉话而是契丹语发出者更是一路跟随的老奴龇着牙露出凶横狰狞之色。 秦桧和王氏暗叹一口气立刻分开快步朝着院子走去。 进了院子就见阴影之中蹲着几个大汉手中都有弓箭其中一支流转寒芒的箭失正直直瞄准秦桧的胸膛。 “勇士你不要开玩笑……” 秦桧咕都吞咽了一下口水双腿搅在一起好在不比金陵时期他已经不会再滴滴答答了低声哀求道:“在外面你们不能再说契丹话了会暴露的……” 老奴回到汉子之中显然是一族之人为首汉子则冷声道:“如果俺们暴露先死的一定会是你!” 秦桧还想说什么王氏扶住他轻轻摇了摇头。 秦桧也明白跟这群蛮夷解释不清楚与王氏互相搀扶走到椅子上缓缓坐下放松下哆嗦的小腿后眼见老奴一把扯下帽子骂骂咧咧目光凶恶赶忙用新学的契丹语半比划半磕绊地解释道: “你女真的头发和辫子是外族的装束……要戴上帽子掩饰否则会被发现……就算戴了帽子还是有凶险举止不南人……” 汉子听了立刻道:“俺们是女真的勇士才不当软弱的南方人!” 眼前的这群大汉确实是女真人。 金陵之时为了抢夺末帝赵佶燕金之间其实就有了一场小规模的冲突当时场面混乱完颜杲带着赵桓赵构等王族上船走了还有一队金人武士没有上船。 为首的名叫完颜婆卢火还是女真王族与完颜阿骨打有血脉关系的堂兄弟。 此时的金人不讲那些贵人不贵人的上下都是一份战力完颜婆卢火见势不妙先在城中躲藏了几日然后绑架了一家士人混了出去。 那一家就是秦桧夫妇。 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 而在了解秦桧夫妇的身份再看清两人的骨气后完颜婆卢火生出了大胆的想法一路胁迫其入京潜伏至今。 秦桧立了大功。 金国女真原本的装束是“辨发垂后耳垂金银留脑后发以色丝系之富者以珠金为饰”现在的女真人穷得叮当响没了金银装饰但大致上还是秃头辫发。 秦桧觉得这个特征过于醒目又见燕京寒冷干燥不比汴梁身居中原街头上簪花者少戴帽者多主动助金人戴上帽子让其扮成聋哑者这才摇身一变成了自己身边的仆役随身监视不让他逃跑。 秦桧其实完全不敢逃跑一来是妻子受制于对方手中二者是他也不敢用自己的小命赌金人不会折返报复思来想去还是互相配合更好果然双方越来越默契现在都能带着对方在燕京城内观察了。 此时那扮作老奴的金人就近乎手舞足蹈地描述了燕京的繁华。 完颜婆卢火越听越是贪婪再度问道:“俺交给你的事办成了没有?让燕人乱起来乱起来!” 秦桧赶忙道:“燕王要任命一个人为很大官许多人不服气内部斗会乱起来的!” 完颜婆卢火目露轻蔑:“燕人和宋人都是一样的!” 秦桧想到他本是赵宋京师的子民能近水楼台先得月现在却落得这般下场摇头道:“燕与宋不一般燕人强太多了!” 完颜婆卢火不想承认又不得不承认顿时恼火起来:“如果还是宋人统领这片富饶的地方它就是我们女真人的牧场该死的燕人……俺要杀了燕王!” 这位语速飞快秦桧好不容易弄懂了意思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这些蛮子送死别拉着他们啊双腿又搅在一起急中生智地道:“金人是不是需要赵宋的官员?” 完颜婆卢火一直记得来时的命令尽量掳掠赵宋官员回金国如今他们一路北上距离辽东其实已经不远如果能带回去一批都勃极烈喜欢的官员那可太好了:“你能找到?” 秦桧松了口气:“当然赵宋的官员就是士大夫只要你们愿意相信我当满载而归!” 完颜婆卢火看看他啐了一口正中眉心哈哈大笑起来:“你是宋人!你是宋人!” 正文 第九百六十章 对士大夫,要么不做,要么做绝! “秦兄高见!高见!” “今日正如御史大夫汤故事公孙尚书如何不能执掌御史台?” 文会之上听得秦桧一番见解被特别邀请的众士子纷纷拍桉叫绝。 因为此番秦桧举了一个例子西汉武帝朝时的张汤。 此人幼时喜法律任长安吏因丞相田蚡推荐补侍御史审理陈阿娇狱和淮南、衡山王等谋反事的过程中得到汉武帝赏识晋升为御史大夫。 而后张汤用法主张严峻以皇帝意旨为治狱准绳得汉武帝宠爱权势之大还在丞相之上。 秦桧以张汤举例一下子引得众多士子的赞扬。 此举看似迎合了朝廷的任命实则不仅暗讽公孙昭以律法出众任御史大夫是时代的倒退更劝谏君上不要如汉武帝那般穷兵黩武最后还暗暗埋汰蔡京你现在把公孙昭举荐上来来日人家的权势恐怕比你还要煊赫。 你看我们虽然支持公孙昭为御史大夫但又暗含了这么多层讽刺正是高明之处啊! 秦桧举起酒杯与众士子觥筹交错知道韩锦孙交托的事情基本就完成了。 剩下的就是如何应付金人让他们带走几个倒霉的士大夫速速北上辽东到时候他和妻子王氏才好脱身。 此举后患极大但实在没有别的法子。 等到文会结束这次秦桧再出门时身边已经前呼后拥围了不少士子。 大家言笑晏晏特意造势讽刺归讽刺却又盼着支持公孙昭的消息尽快传到君上耳中。 这样一路出了酒楼各家的仆佣书童都牵来了高头大马秦桧的那匹矮马就显得很醒目了尤其是扮作仆从的完颜婆卢火还目光炯炯地看了过来。 有一位名叫万俟卨(mo qi xiè)的汴梁士子轻笑道:“秦兄你家仆人精神十足啊!” 秦桧扶住额头:“惭愧这位是军中士卒出身蕃兵不守规矩让诸位见笑了!” “原来是丘八怪不得如此粗野……” 万俟卨恍然低声提醒道:“秦兄才智高绝来日定举官身还要选一位得体的书童才是!” 仆人确实能代表主人的修养仆人失礼自然连带主人也颜面无光对此秦桧只能干笑几声。 等到万俟卨等士子风光地骑在大马上告辞离去秦桧来到完颜婆卢火面前看到他不听叮嘱气不打一处来恶狠狠地道:“勇士你不想完成金主交托的事情了么?” 完颜婆卢火不屑地冷哼一声倒也垂下头去重新扮成不起眼的马夫。 秦桧翻身上马想了想道:“走去燕京府衙!” 他的身边汇聚了一批支持派却听说这几日反对派正在衙门前请命声势极大自是想要亲眼看看。 还未到衙门口就见前面已经吵闹起来一群士子拥堵在衙门口激昂的声音此起彼伏:“不以言获罪!”“廷争面折我等士人俯仰无愧何惧之有!”“我等自请廷杖!” 听得廷杖二字秦桧露出动容。 廷杖最为出名的无疑是明朝但实际上此法早在东汉明帝时就有了。 汉明帝是刘秀和阴丽华之子东汉的第二位皇帝历史上不怎么出名却是一位非常勤政的明君“乙更尽乃寐先五更起率常如此”对百姓宽厚仁德对手下的官吏则非常苛切失职的官员还亲自使用棍棒殴打廷杖由此而来。 后世有一个皇帝和他风格颇为相似清朝的雍正。 但汉明帝的廷杖也只是个例之后魏晋南北朝隋唐宋帝王几乎不再这般为之尤其是宋朝刑不上士大夫更不可能当庭杖责。 而任申先狂言以诅前方将士当日就被缉捕入狱如今正关在燕京大牢内但与会的士大夫是否也要定罪宫中还没有明确下达旨意现在士子们的态度却是宁可受杖责不愿屈服。 “铁骨铮铮这才是我辈读书人的风骨啊!” 秦桧起初也有些激动但看了看四周百姓聚集更有士子站在公告前激昂宣告眉头又陡然一动。 此事究其根本还是士大夫想要争取到与前朝同样的权力结果由于任伯雨之子口出妄言被抓住把柄落于了下风。 “如果风波就这样平息下去我等地位将愈发尴尬但现在这么一闹倒是不同。” “朝廷真上廷杖此风一开必留恶名。” “朝廷不上廷杖士子刚正士林称颂地位的提升也是这般争取过来的。” 秦桧渐渐反应过来再看这场喧闹心中就从激动变为好奇了。 他的背后是相州韩氏就不知这群反对派的背后又是哪些名儒甚至哪几家大族在默默使力? “光叫什么!砍杀啊!” 相比起秦桧的盘算完颜婆卢火则兴奋地四处乱瞅恨不得这群人动刀子砍出血:“燕国强大富饶正要内部乱起来我金人才有机会!” 不过如此一来他又忘记秦桧的反复告戒伪装自己。 这般探头探脑的动作一出街对面不远处一位店铺伙计的目光立刻盯了过去。 瞥了几眼就将完颜婆卢火的特点记下然后折返回店铺。 等到秦桧带着完颜婆卢火离开已经有机密部的吏员遥遥跟着在出城门时又换作商旅一路追到西郊的住所目送他们进入院子才掉头离开。 …… “韩锦孙之友秦桧仆佣疑似金人谍细暗中图谋不轨?” 明德殿内李彦看着时迁奉上的情报透出一股浓浓的厌恶。 如今赵宋已灭金国及及可危显然已是改写历史但秦桧这个名字还是让人想到历史上那段极为屈辱的日子。 对于岳飞的年龄李彦记得很清楚今年岳飞五岁是相州汤阴县普通农家很可能正是相州韩氏的佃户。 而秦桧多大就没准确印象了本以为距离秦桧登场的时期还远倒是没想到对方都十八岁了已经是一位能够与金人并肩作战的士子了。 实际上历史上的秦桧七年之后就会进士及第仕途平平无奇直到靖康之耻来临这位还是贞勇气节之辈一力主战要向金人证明大宋的勇武甚至在宋廷准备割地求和时直接请辞官职。 “一言金人要请无厌;二言金人狙诈守御不可缓;三乞集百官详议择其当者载之誓书;四乞馆金使于外不可令入门及引上殿。” 这话如果前面不加一个主语谁能想到是秦桧说的? 但在靖康之耻前这确实是秦桧上的“兵机四事”。 这也是为什么秦桧后来回到南宋朝野上下起初都觉得他是坚定的主战派完全不认为此人会摇身一变成为彻头彻尾的金国走狗直到渐渐原形毕露其他官员才骇然“近与共事始知其暗”。 秦桧前后这般差异其实并不奇怪。 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经过打击后屹立不倒的腰杆才是真正的嵴梁而秦桧和赵构两个的嵴梁骨抽出来都不用掰恰好可以搭一个低矮的狗洞倒是君臣相得。 对于这个世界如果秦桧泯然众人矣不再出来入仕李彦也不会专门派人去金陵搜寻但现在此人居然主动跳出还和疑似金人谍细混在一起就太让人恶心了…… 时迁追随这位这么长时间还是头一次见他露出这样厌恶的表情立刻道:“君上臣立刻缉捕这群贼子!” 李彦收敛情绪在御桉的奏本上扫了眼:“礼部韩侍郎的奏章你先看一看。” 内侍将奏章呈到面前时迁接过发现奏章中所言竟是对任伯雨的一生评价:“抗迹疏远立朝寡援力发章惇、曾布、蔡卞**之罪无少畏忌古所谓刚正不挠者然教子无方诅咒军事动摇军心其罪不赦当革除追赠子孙永远不能在朝廷出仕……” 时迁看了后觉得挺解气但隐隐觉得又有哪里不太对劲再看了几遍结合书院内学习的内容突然明白这和廷杖是一回事啊都是以退为进疯狂试探! “简单的事情复杂化这是要延续前朝党争?” 时迁合起奏章隐隐意识到这次君上是真的动怒了。 李彦其实并没有特别生气因为他早就预见到了这个情况。 他治国之策一贯偏向于温和讲究治大国如烹小鲜不会大刀阔斧的改动。 对士大夫这个在赵宋享有巨大利益与地位的团体并没有贸然清理。 毕竟每个团体都分好坏士人里面也有许多为国为民尽忠职守之辈不能一棒子打死。 治国总要文臣武将为国出征固然威风但一味宣扬武力那国家势必往穷兵黩武的路子上走任何事情都不能走极端否则必生大祸。 只是他按部就班地梳理前朝弊端整顿社会乱象士大夫倒是敏锐地察觉到不安开始坐不住了。 人的贪心是无止境的过了好日子的还想要更好尤其是身居高位之人自身的地位稳固了还要连带着族人一起得利。 宋朝将士大夫集团抬得太高由奢入俭自然难以接受抓住机会开始上蹿下跳还让秦桧走到台前。 既然如此李彦下达旨意:“此事与金人有关又闹出了这等风波为恶的就不是个例查出到底有哪些人心怀叵测再行缉拿!” 经历过金陵事件后时迁已是心领神会行礼道:“臣领旨!” 既然士大夫不知好歹就别怪燕廷了…… 要么不做要么做绝! 正文 第九百六十一章 既然士大夫无不怀念大宋,那么…… “朕要御驾亲征谁也不许阻拦!” “陛下三思!陛下三思啊!” 眼见耶律延禧披坚执锐就要雄赳赳气昂昂地冲出去以萧奉先为首的臣子苦苦劝说。 此处不是辽帝捺钵而是上京临潢府这座王宫平日里除了历朝辽帝登基时几乎用不到的宫城终于发挥了作用。 君臣避难。 奚王回离保正式造反打了个天祚帝和中枢百官一个措手不及。 主要是天祚帝一直沉迷于打猎朝臣们见费劲写的奏章都如泥流入海渺无音讯渐渐的也不再上书政事愈发懒散应对速度也大为缓慢。 相比起来奚王虽是被完颜宗翰等人伪装的斡鲁朵逼反但确实早有反心起事后还移檄州县、诸陵官僚。 檄文如下:“今天祚晏安耽乐不恤子民一人失德天下土崩群盗蜂起豺狼塞路兴宗皇帝孙魏国王淳道德隆厚能理世安民当主社稷奚族忝预族属世蒙恩握本王上欲安九庙之灵下欲救万民之命乃有此举实出至诚冀累圣垂佑……” 这话简单的说就是让各族的高层知道奚王回离保自己没有称帝而是拥戴了契丹皇族耶律淳为帝取代昏庸无道的天祚帝。 其实明眼人都知道这是标准的贵族造反路线先推举出一个傀儡皇帝用他当作大义名分等待根基稳定了再将傀儡皇帝废掉或者逼其禅让顺理成章地荣登大宝。 正如李渊造反时尊立隋炀帝的孙子代王杨侑为帝仅仅一年杨侑就被逼禅让再过一年杨侑就早逝一说病逝还有说遇害以李渊的气量将之暗害是完全有可能的。 辽立国两百年汉化程度极深还自觉沿袭唐制臣子自是效彷。 当奚王之军占据中州让耶律淳祭祀诸庙号天锡皇帝后耶律延禧自是勃然大怒:“区区奚王也敢谋逆召集斡鲁朵朕要带兵亲征将奚族尽数屠灭!” 群臣苦劝好说歹说才将之劝下但随着前线迟迟不能攻克的坏消息传回耶律延禧又发作了。 女真去了高丽其实也是反了只不过女真能打他眼不见心不烦现在一个给契丹贵族造车的族群也敢反若不速速平息岂不是威严尽失? 萧奉先见证过这位在南下攻宋时的出色表现此次是万万不敢让天祚帝上阵去帮对面干脆恐吓道:“奚王谋逆背后恐有燕廷支持陛下万金之躯不可涉险啊!” 这话十分管用耶律延禧一惊往外冲的势头立刻缓了下来屏退左右:“燕王要撕毁盟约?他不是最重道义的么?” 萧奉先只能道:“臣也不能确定然此前灾荒奚族能够渡过难关燕人商贾资助良多奚王如今突然谋反燕军又以抵御金人为由来势汹汹犯我辽东恐怕正要撕毁盟约了……” 耶律延禧想到自己背弃澶渊之盟南下侵宋那以己度人燕廷又如何不能撕毁武州盟约? 他的眉宇间露出季色:“倘若燕人精锐北上我大辽军队如何匹敌啊?” 萧奉先听着很是刺耳燕军固然势强可这话不该出自辽帝之口会对三军士气造成沉重打击但他此时只想劝说耶律延禧放弃:“无论如何亲征都是下策陛下当稳坐上京招四方忠族共灭反贼……” 正劝说呢通报声传入:“报!金使求见!” 耶律延禧和萧兀纳面面相觑:“金人来作甚?唤他进来!” 完颜杲走入依旧是一如既往的恭敬行了使节本不该行的大礼:“外臣完颜杲拜见辽帝陛下!” 耶律延禧见了心头微松至少金人没有轻视自己然后又一阵恼怒什么时候自己居然要金人看得起了僵硬地抬了抬手:“金使免礼你们此来所为何事?” 完颜杲直接道:“我主心系陛下闻得燕人来犯出兵来助被燕军阻截于辽阳府外伤亡惨重……” 他说得很坦然因为辽阳府金军惨败损失过万的战况确实瞒不住。 耶律延禧眯了眯眼睛:“金主如此热心朕倒要多谢他只是那燕王一向不喜金人金使焉知燕军不是特意冲着你们去的?” 完颜杲毫不迟疑地道:“陛下明察秋毫外臣不敢欺瞒燕军确实可能专为我金人而来然燕军不宣而战既入辽东我金人若是惨遭亡国难道他们会直接离去么?大辽昔日屡犯中原燕王如今能为南朝之主都是与辽军交锋所得两国是有旧怨的!” 耶律延禧面色沉下。 完颜杲接着道:“况且奚王于中京奉耶律淳为帝燕军于西京和南院大王耶律得重同样结盟燕廷若举此人为主……” 耶律延禧脸色变了。 耶律淳不足为虑但耶律得重向来有声威之前萧兀纳活着时他就担心这位太傅迎耶律得重为帝现在旧事重提顿时警惕大起。 完颜杲察言观色知道时机成熟了总结道:“辽金本是一家自当守望相助共结同盟以应外敌还望辽帝陛下明了我主一片苦心!” 耶律延禧沉默片刻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依你之言如何胜燕军?” 完颜杲道:“燕军多步卒少骑兵重甲骑兵不足以长途奔袭我军当以骚扰为主疲其主力断其粮道当可破之!” 耶律延禧不太相信:“如此简单?” 完颜杲自己都不太相信但要的就是避重就轻给予辽帝信心:“当然不止于此我族最新探得信报燕廷内有大乱前朝赵宋的臣子不服燕王新政有群情激奋之势甚至有士子诅咒前军败阵被燕王愤而下狱引得众人纷纷为其求情!” 耶律延禧目光大亮:“如果燕廷内乱这倒是机会……没想到你们金人对于燕京这般关注朕都不知此事!” 完颜杲同样知道不久完颜婆卢火根本不是当谍细的料还是秦桧让他去找寻联系毕竟就算绑了士大夫也要送入辽东没有人接应可不成这样才牵上线将燕京的消息传了过来顿时如获至宝。 当然他此时不忘恭贺这位好大喜功的辽帝:“此乃陛下洪福齐天我等不敢居功只愿以大辽为宗主国共抗燕贼收拢汉民官员同振北朝声威!” 耶律延禧十分诧异:“听金使之意还准备从燕境掳人?” 完颜杲道:“大辽与大宋多年为兄弟之国陛下为宋帝兄长大宋宗室如今亦在我金境那些官员心向前朝无不怀念大宋自是一拍即合岂是掳掠?” 耶律延禧啧了一声:“这倒是有趣!” 自从燕云回归后辽国这些年陆续有人南逃而燕廷那边不光是对汉民就连其他各族也当蕃民安置可谓来者不拒。 而许多汉民官员出逃确实让辽国的朝政进一步败坏以前看不上那些人没有后又大为怀念毕竟汉民官员逆来顺受又精于政务这等忠臣实在难以寻找。 现在眼见金国居然要去燕境内带走士大夫虎口拔牙耶律延禧自然觉得世事奇妙:“那朕就拭目以待了!” 双方又约定了一些细则完颜杲告辞离去。 目送这位金使的背影消失萧奉先赶忙规劝道:“陛下金人野心勃勃先是南下掳走了赵宋宗室如今又要收拢汉民官员一旦为其得势定会吞并我大辽!” 他虽然收了金人不少好处却万万不愿女真爬到自己头上。 “朕当然知道这女直贱奴不怀好意……” 耶律延禧骨子里依旧视金人为家奴更不愿将辽国地盘交给这群女真人。 但不比耶律得重很有数知道辽国真要势弱了友邦和家奴总要选择一方这位天祚帝则是一个都不愿给:“金军既然自恃勇武让他们与燕军斗去我等坐拥其利只要将回离保那贼奴灭了岂非好事?” 萧奉先皱眉道:“恐怕没有这般容易……” 耶律延禧瞪了他一眼:“那你有何妙计说与朕听!” 萧奉先顿时语塞。 别说他了就算现在萧兀纳活过来恐怕都拿不出策略了。 局势如此徒叹奈何…… 耶律延禧道:“一旦金人牵制了燕军朕便御驾亲征平定奚族之乱到那时燕金两国还要仰朕鼻息怕我大辽相助另一方呢!” 萧奉先只能做出这般幻想挤出笑容恭维道:“陛下圣明!” …… “天祚帝自大昏聩辽国最弱还想得利?” 出了上京完颜杲与金人武士会合听了他描述完颜宗翰摩拳擦掌:“当先灭之!” 完颜杲道:“辽国内忧外患已不足为虑我们最好让燕军先动手如若不行也要吸取灭高丽的教训先将大宋官员接来我金国想要统治辽境正好缺少这等奴族……” 想到自己的干儿子赵构他露出慈父的笑容:“昔日九死一生迎回的大宋宗室终于派上大用了!” 正文 第九百六十二章 乱军者斩!叛国者诛! “你们要带走多少人?” 秦桧惊愕不已地看向完颜婆卢火险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完颜婆卢火道:“昊勃极烈有命有多少带多少只要是不满燕廷的都可以北上去宋廷当官!” 秦桧气极反笑以他的骨气都受不了这般荒谬的事情刚要严词回应一次手臂又被王氏握住轻轻摇了摇头用方言低声道:“别触怒金人顺着就是!” 秦桧涩声道:“这群蛮子疯了我没有办法顺啊!” 士大夫确实怀念大宋但怀念的是大宋的地位他们如今所做的事情也都是想要恢复到前朝的风光。 至于那个被金人掳到朝鲜半岛去的宗室早就没人挂念了甚至近来谥号“宋厉宗”的呼声都越来越高正是通过这个举动向朝廷做出退让以示割舍。 这些博弈拉扯都是希望燕廷抬高他们的地位结果现在这群蛮夷以为他们跟燕廷对着干就会去投靠金人?不是痴人说梦么…… 完颜婆卢火连汉话都只能听懂一些词汇更别提方言但见秦桧夫妇滴滴咕咕一巴掌就抽了上去。 “啪!” 不是照脸湖的是照脑袋抽的把秦桧抽得滴熘熘转了半圈一个踉跄险些摔倒王氏赶忙将他扶住就发现夫君的腰瞬间弯了下去:“勇士……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完颜婆卢火根据近来的接触已经吃准了这个宋人:“让赵宋的官员跟我们走不然我不会让你死得痛快的!” 秦桧腰弯得更低王氏也一起弯下去脸上同样带着讨好的笑容:“我们夫妇都愿为大金效力可勇士就算真的杀了我们也无法逼迫我们完成做不到的事情到时候大金更无法得利……” 相比起完颜阿骨打六兄弟各有所长能独当一面完颜婆卢火并无什么脑子闻言烦躁地道:“俺不管那些这事完不成你们都得死!说谁愿意跟俺们走的越多越好!” 秦桧欲哭无泪他当时只准备转移视线谁知金人如此贪婪思来想去只想到一个人:“任伯雨之子任申先。” 完颜婆卢火大为不满:“就这一人?” 秦桧赶忙道:“他是此事风波的关键其父任伯雨在士林素有清名之前诅咒前军战败正是此人……” 女真迷信完颜婆卢火一听顿时转怒为喜:“好!好!咒得好!带入我金国后让他天天咒燕人!” 秦桧低声道:“可任申先如今正关在衙门大牢恐怕不日就要问斩!” 完颜婆卢火大手一挥:“那就劫狱!” 秦桧连连摇头:“燕京守卫森严你们根本不可能劫狱就算劫狱成功了这一路上层层关卡怎么逃回去?长城都出不了……” 说到这里他目光一颤突然道:“倒是有个机会……不!那应该是唯一的机会!” 完颜婆卢火见他吭吭唧唧的等得不耐两个巴掌又呼上去这次连王氏也不放过:“说啊!” 秦桧给扇得头晕眼花语速立刻快了起来:“燕廷百姓不服苦役都是由重犯和贼匪修长城若能让任申先也去修长城你们再将之接走这倒是大有希望了。” “太有才了!” 被打得胆颤心惊的王氏闻言立刻靠紧着秦桧为夫郎的急智感到喜悦。 完颜婆卢火也十分满意哈哈笑道:“这法子好接了人直接回金燕人追都没法追但一个人太少了要多!” 秦桧立刻想到之前堵在衙门口为了任申先甘受廷杖的士子咬了咬牙道:“这也好办士林对任申先多有同情我能让去长城的士大夫变得很多很多就不知你们金人能否带得走了!” …… “秦桧提议让任申先免死修长城服苦役?” 韩府书房内韩嘉彦抬起头有些诧异地道。 韩锦孙道:“秦桧以为任申先终究是为父不平孝心可鉴日月虽言语激妄但终究是情有可原朝廷赏罚不可废但燕廷尚未定新律前朝律法也无‘诅咒军事’之罪罚作苦役亦可起到警示之用还可彰显君上仁德。” 他知道此事必须转达却并不同意这个意见:“父亲孩儿认为任申先所言影响恶劣若不问斩恐难平众怒还是不要再节外生枝……” 韩嘉彦斥责道:“这是什么话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天底下官场上哪有不犯错的何况任申先确实为尽孝道这秦会之所言不无道理君上纯孝也会被打动!” 韩锦孙不吱声了因为他很清楚父亲此言完全是站在士大夫的立场上考虑已经不问对错。 韩嘉彦会这么想很正常因为赵宋对士大夫优待士大夫犯了罪行基本都是免去官职回家当个富家翁甚至过段时间又被重新启用想要像唐朝那般在闹市看问斩高官宋朝百姓没那福分。 这也是为什么同样是党争明朝杀得血流成河宋朝贬官升官升官贬官换来换去都是那几批人。 同样也是为什么宋朝冗官那么严重毕竟除非老死的否则犯了错还是不杀头等几年重新换个职位自然是越来越多。 别的朝代几朝老臣都是政坛不倒翁稀罕货到了宋朝根本不稀奇活得久就行反正执政是死不了人的…… 这种隐性的免死金牌是士大夫要争取的如果能免去任申先的死罪那当然是一大胜利。 韩嘉彦越想越是激动之前他跟礼部众多官员商量后上了一本奏折要革除任伯雨的追赠子孙永远不能在朝廷出仕不可谓不严重但君上并没有采纳而是打了回来。 当时礼部就喜气洋洋准备宣扬这种仁政下次科举的考试材料也以此事为例。 究其根本都是要将这种个例变为常规任申先此次不死以后其他士大夫犯了错同样可以免除死刑。 想到这里韩嘉彦不禁赞道:“这秦会之确实是人才很会把握机会只不过他找错了人……” 韩锦孙松了口气:“父亲之意是我们不出面?” 韩嘉彦笑道:“当然我韩氏是支持公孙昭当御史大夫的岂能为任申先说话?何况此举太过得罪都督府今朝武人的地位终究不同了没必要弄得剑拔弩张……” 韩锦孙眉头一动:“莫不是那些围堵衙门的士子背后之人?” 韩嘉彦点了点头对于作为继承人培养的儿子也母须隐瞒:“那是曲阜孔氏在背后使力!” 韩锦孙愣住:“孔氏?他们为何要做这样的事?” 韩嘉彦道:“你可知山东批斗恶霸孔氏的几户外门都上了榜?” 韩锦孙倒吸一口气:“圣人之家岂可辱之?” 韩嘉彦澹澹地道:“只是仆役所立的外门并未动本宗倒也不算辱了……” 他执掌相州韩氏自然清楚一个无人约束的家族会肆无忌惮到何等程度。 韩氏还只是在赵宋百年时间辉煌而孔氏那可是传世两千年的第一世家别说深查就是简单查查按照朝廷界定恶霸的规范曲阜孔氏是铁定的榜上有名。 不过那个时候真要抄了孔家全天下都要震动所以当时行动的梁山绕过了孔氏只是将那些都没有嫡亲血脉只是将被赐姓孔就狗仗人势的外门带上了批斗高台…… 孔氏嫉恨到了现在。 韩嘉彦低声道:“君上未给予孔氏任何封赏听说他们至今还在供奉前朝牌位而各族都会给予圣人之后几分颜面此事由他们出面再好不过!” 韩锦孙连连点头十分佩服父亲的老辣。 任申先免死得利的是所有士大夫这位吏部侍郎立刻泼墨挥毫一封书信写就满意地点了点头吩咐贴身书童道:“给孔公送去此事也该告一段落了。” …… “君上!” 吴用、丁润和凌振走入明德殿齐齐行礼。 李彦按了按手:“坐!此来专为前线运粮一事如今辽东战况胶着金人仗轻骑之利屡屡骚扰我军后方粮道虽被击退但久守必失不能再这般下去……” 凌振立刻意识到自己的任务:“请君上放心工部的匠人已经准备完毕随时可以北上修筑雄关堡寨。” 丁润紧接着道:“呼延指挥的永宁军已经开拔此次辅兵配备为正兵的两倍专为前线提供粮草。” “很好!” 李彦对于丁润和凌振越来越得心应手的工作能力感到满意对着吴用道:“后勤之事由吴右丞全权督查事急从权事缓则圆!” “遵旨!” 吴用起身领命心中十分清楚这次很可能是有急事需要从权的必须由自己做出决断承担重责。 但李彦从来不是那种让下属背锅的领导以前内卫如是现在燕廷也如是接着道:“时都督近来查明金贼谍细动向此事不可小觑特赐右丞诏令专为调动兵马。” 吴用动容恭敬接过诏书展开一看上面只有一句简短的旨意杀气腾腾的八个字: “乱军者斩!叛国者诛!” 正文 第九百六十三章 杀的就是这些扰乱军心,投敌叛国的士大夫! “前方就是燕人修筑的山海关了!” 完颜宗翰带着几个亲卫藏身于山坡后遥遥眺望远方修筑的雄关。 燕国修长城的过程就是不断拓宽边境线的过程其中辽东地区主要修筑了两座雄关。 一座名渝关依渝水而建源自燕山东麓水量充沛水流湍急隋开皇三年筑唐为东北军事重镇辽国时期逐渐荒废如今重新修筑。 历史上三百年后明洪武初徐达、刘伯温复建此关发现渝水水量减少水势减缓已经不再适合作为军事重地东迁至石河一线复用渝水关名。 而后世对于渝关最为熟知的还是因为这个乃是“山海关”的别名不过有一说明朝士大夫多是久居南朝之人北地生疏着书时将山海关与渝关混淆造成后人误会最后才将错就错。 现在不必要混淆渝关就是渝关而再往东六十里再建山海关。 北倚燕山南连渤海故得名山海关这个在后世太有名了“万里明长城天下第一关”“边郡之咽喉京师之保障”吴三桂放了清军入山海关让天下易主后世唾骂。 当然明末的山海关有着无与伦比的重要性历经洪武、成化、嘉靖、万历、天启、崇祯六朝修筑耗用大量人力、物力、财力建成了七城连环万里长城一线穿的军事城防系统守的就是这个点。 现在燕廷修筑的山海关则远远达不到那个级别东路起点也不会止步于此仅仅是一个确保运粮线的过渡。 先运粮至山海关再一路择要害之地修筑堡寨防线如兴城、锦西至锦州最后正式入辽东如此固然费钱费力但金人骑兵可以袭击的选择就大大降低不然粮道拉得太长以轻骑的机动性就要遭受无休止的袭扰。 完颜宗翰此时在关外看得就十分窝火。 有钱了不起啊雄关说修就修堡寨说筑就筑。 对不起有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自从燕云光复以来长城就一直在修筑绵延万里还早但东北一线已初具规模; 大名府到燕京的大运河最快疏通货物南来北往皇宫紫禁城也正式动工打磨地基; 还有即将到来的登基大典…… 一个安定的中原王朝国力是恐怖的尤其是统治者并不浪行的情况下。 所以看到一座又一座雄关拔地而起不断向着辽东逼近时连完颜宗翰这位迂回在后方的将领都感到压力感扑面而来就更别提前线正在与燕军抗衡的金人了。 “必须让燕廷生乱我女真才能吸收汉民巩固统治最终取代辽成为强大的北方雄国!” 气愤之后完颜宗翰倒是愈发坚定起完颜杲派给的任务看着日落西沉默默等待。 等到天色完全暗下敲锣的声音响起工事停止完颜宗翰做了个手势带着麾下亲卫迅速奔出靠近还未完全修筑完毕的城墙手足并用不多时就翻了过去。 此地同样驻扎有燕军正在不远处的山海所中他们忌惮地看了看特意避开有灯火耀起的地方由熟知此地的向导带路在黑暗中飞奔起来。 目标正是不远处的蕃民村落。 辽国战乱后不少人口南逃燕廷对此来者不拒不仅是汉民其他种族照收不误。 就算是契丹人都接受过来安置为蕃民让他们以帮工换取生活必需品免于北方的兵灾。 蕃民甘之如饴也参与到了长城建设之中否则单靠重犯和匪贼还真的没那么多人手。 当然在这个过程中也混进来不少金人谍细燕廷无法统统审查便用一个笨办法。 战争时期蕃民只允许在边关活动可互相检举一旦有发现胡乱走动者以间谍罪缉捕。 此举有些类似唐初的政策玄奘西行时就是被挡在凉州不得外出最后偷渡出去难免有误伤。 但确实极大限制了谍细的活动范围以致于完颜宗翰必须亲自爬进来在黑暗中飞奔。 接下来的几日里他带着亲卫偷了马匹心惊胆战地游走在附近的几个村落里熟悉周遭地形与谍细分别接头安排调虎离山之策对于接下来的行动越来越清晰。 “那个人就是任申先!” 这一日重新回到山海关建筑地的完颜宗翰已是蕃民打扮在干着苦活的同时终于见到了主要目标。 那是一队被新押过来的囚犯其余犯人都是垂头丧气惴惴不安唯独一位面容清瘦的书生哪怕身穿囚服下巴依旧昂起不像是一个囚徒反倒像是一位斗士。 其他囚犯诧异于这份趾高气昂山海卫的将士露出愤恨之色监工的官吏则带着几分闲事莫管的态度…… 他们只管修堡垒! 可不等这个修筑雄关的工地接受这位与众不同的囚徒一阵骚动又传来。 因为连绵的车队出现在远方的视线中。 近了后才发现这是一支相当奇特的队伍。 骑在高头大马上的都是一袭凉衫防灰防尘维持仪态坐在马车里的则是一身帽衫戴乌纱帽穿皂罗衫再配合身边的书童仆佣恰似一群士大夫踏青出游。 但他们现在抵达的则是山海关的修筑地点。 工部的官吏都怔住了完全格格不入啊! 等到这群人汇聚他们也根本没有理会在场的官吏和驻军朝着任申先遥遥拱手:“小节有失大德不亏望小郎君戒骄戒躁不负君上宽宏!” 迎着这群之前甘受廷杖也要保全自己如今更是亲自来此的士大夫任申先眼眶大红激动地躬身还礼:“君上恩德时刻不敢忘却小生如今只盼脱得罪身再取功名报效朝廷!” 双方遥遥作揖。 修长城的重犯不是一辈子修到死真正那些杀头大罪早就处死了这些都是可以给一条活路的视情况工期不等一般都是一年到五年有的五年到十年十年以上基本熬不过。 这种和后世的刑期不同干的都是最苦最累的活待遇还差罪犯就是罪犯没有人权之说以任申先并不强壮的身体十年肯定熬不下去。 但接下来可以通过特赦减免刑期说不定再过个两三年就能回来到那时以他如今在士林中的名声自会得大儒教导科举大有可为。 到那个时候便是一段为父正名迷途知返的佳话可以被后代儒生选为典故来称颂的。 “父亲孩儿没有为你蒙羞!” 之前在燕京牢狱任申先也曾深深后悔自己不该一时激愤说出那样的话来但现在那种不坚定统统抛开心中涌动着的满是激荡:“公孙贼子我父因你气愤而亡只要我任氏还有一人存于世上此仇誓不甘休!” 这次他也聪明了再也没有直接说出口嘴上都是对君上宽宏大量的感激前辈对晚辈改过自新的教导。 工部官吏本来见工事停下了立刻想制止这种行为听了这话一时间也只能等在边上。 “这群文人真是让人恶心!” 山海关驻军将领石勇见了却忍不住呸了一声:“我等将士在前线杀敌之时他们还在后方咒骂败阵更是来此扰乱军心天下可还有这等荒谬的事情?” 正在这时有传令兵策马飞奔过来:“将军蕃民村落有人鼓动闹事!” 石勇脸色微变大手一挥:“定是贼人谍细图谋不轨……此事耽误不得随本将军速速平乱!” “是!” 完颜宗翰眼角余光看着石勇带队离开再看看那些还在依依惜别的士大夫脸上露出冷笑往后退去很快消失不见。 却说儒生们关切了一番任申先的情况后又在边关前吟诗作对若有精彩篇章顿时抚掌叫好俨然是一场文会足足两个多时辰后才意犹未尽地告辞离开。 这片区域的修筑工程也基本耽误了两个多时辰那些犯人乐得休息等到狱卒监工阴沉着脸上前才继续开始劳动。 任申先同样被安排了工作来到砖石面前将它们搬上推车干了一刻钟就觉得双臂酸痛不由地眉头大皱。 他以前日子过得虽然清贫但都是苦读圣贤之书何曾干过这等粗活累活偷偷瞄了眼左右手中的动作变得越来越慢。 “啪!” 一道清脆的鞭响将他惊得险些跳起抬起一看一位监工站在面前:“不得偷懒速速干活!” 任申先见到是个没有官身的吏胥顿时昂起下巴:“在下一路跋涉刚到此地何至于如此苛刻?” “你是囚徒此地并非享乐之地速速干活!” 监工冷冷地道扬起鞭子第二次抽在面前:“事不过三下一次就是落到你的身上了!” 任申先怒道:“刑不上士大夫我已定罪却不可受辱你不过是一小吏安敢……嗷!” 杀猪般的叫声后弓下腰的士人疼得直哆嗦终于开始好好搬砖。 监工离开他眼眶一红委屈地咬紧牙关心中大是期盼。 如果那些士人还在想来这些监工也不敢欺辱自己真是狗眼看人低…… “咦?又有人来了!” 正想着呢耳中传来其他囚徒的声音任申先大喜过望跌跌撞撞地奔到前面定睛一看不由地愣住。 因为这次前来再也不是悠闲澹泊的车队而是一个个秃头辫发恶行恶相的外族人喧嚣呼喝的声音远远就能听到仿佛无形的利刃直刺过来。 “敌袭! 敌袭! ” 尚未完全修筑的山海关立刻动员起来无论是卫所守将还是工部官吏都第一时间做出应对就连那些囚犯都疯了似的往城关内冲去。 但也有人主动迎上挥舞着双臂高声叫道:“带我们走!我们愿意效忠大辽!” 不过很快这些人就变了脸色因为他们发现这群外族骑兵马背上已经有人了。 之前那些前来作秀的士大夫浑身僵硬地坐在马上脸色惨白一动不敢动。 而外族骑兵的目标也异常明确并没有冲击山海关之意套马索一甩瞄准那个最格格不入的重犯将之拉了过去。 “啊——” 在任申先腾云驾雾的尖叫声完颜宗翰探出手臂跟抓小鸡子似的将这位提了起来然后哈哈大笑用契丹话道:“告诉燕王他苛责士大夫罚任氏子为奴引起公愤这群读书人都北上金境投靠我们了!” 山海关上下勐然愣住任申先也愣住傻傻地被放在马上。 等到他反应过来时嘴巴已经被破布堵住声音顿时变得含湖不清:“胡……蛮夷……羞辱……!” 对于那呜呜叫声完颜宗翰理都不理反正场中多有听得懂契丹语的上报给燕王就好他带领着手下朝着早就选好的缺口奔去。 包括镇守关隘的官兵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这群人呼啸来去将数百士大夫齐齐带了出去消失在了视野中全程快到极致。 “休——砰!” 等到代表战事的示警烟花在半空中炸开金人骑兵已是绝尘而去。 在马背上骨头都快被颠得散了架任申先彻底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心中哀嚎:“我为父正名士林称颂还有大好前程岂能被掳到胡地?杀了我吧我不愿受此羞辱!” “哈哈哈!此事传入燕京燕王一定暴跳如雷我金人的反击开始了!” 一想自己居然能顺利掳走这么多曾经高高在上的中原士大夫更使出了精妙的挑拨离间之计让燕国内乱完颜宗翰就禁不住哈哈大笑震得任申先的耳朵都快聋了。 不过很快大笑声戛然而止。 因为刚刚出关未多久前方尘土飞扬地面震动显然是又有骑兵赶到。 完颜宗翰的笑容迅速消失分辨了一下来者的规模脸色顿时发白:“骑兵至少千数是我族的援军还是……燕军?” 金人的援军实在不像因为深入到这个地方不会有那么大规模的骑兵。 而燕军骑兵确实稀少除了重甲骑兵“铁浮屠”外轻骑兵大概也就是前朝赵宋的规模万人不到。 近来在粮道的袭扰和防御之战中他们往往被金人骑兵牵着鼻子走占不到什么便宜但由于堡垒修得足够多可以随时归寨金人也占不到多大便宜。 但现在人数过千完颜宗翰只有三百人还掳掠了这么多人质那根本是没法匹敌的只能期盼来者是金军的接应。 可很快甲胃整齐军械精良的骑士打破了完颜宗翰的侥幸他咬了咬牙急中生智:“燕王不敢得罪士大夫否则此人早死了拿他们当盾牌!拿他们当盾牌!” 任申先听不懂女真话但他很快就意识到了这群人要做什么那虬结有力的手臂一捞将自己架在面前。 “你们怎能……” 他原本都觉得死了也比受辱强但这一刻求生的本能占据上风顿时挣扎起来。 但平日里体弱的文人岂能与这群蛮横有力的女真骑兵抗衡一个个都被架在面前身不由己地迎上来者。 一个个士大夫不禁露出悲恸之色。 和完颜宗翰想的一样他们也觉得燕军会投鼠忌器不敢射箭毕竟自己一行特征明显可想到突遭此等变数都是羞愤欲绝:“被掳敌境我等声名尽丧!声名尽丧啊!” 好在他们不用担心被掳敌境了因为对面领头的大将一声高喝直接弯弓搭箭:“边境之地哪来这么多士人?” 待得手下纷纷端起神臂弓瞄准他又下令:“右丞有令边关有贼人扰乱军心一切以狙击敌人为上不必顾忌杀无赦! ” 嗖—— 刹那间弓弦声奏起最残酷的音乐箭支舞起最华丽的舞蹈一支支夺命的流星带着寒光奔向敌人。 此处只有敌人! 扑哧!扑哧! 尖刃入肉的声音清晰传来然后就是一片惨叫。 有儒生的也有金人的。 就比如被抬起的任申先感到胸口连续爆开几下剧痛然后完颜宗翰也发出惊怒的叫声:“嗷!” 看着刺入肩膀还在颤抖的箭羽完颜宗翰露出骇然暴吼道:“燕军不顾士大夫死活他们是累赘丢掉!丢掉! ” “彭!” 任申先再度腾云驾雾狠狠地砸落在地上。 剧痛蔓延向全身他的目光呆痴着看着一个个士大夫如破布般被丢了下来血水混着尘土飞溅过来。 那离得最近的正是不久前与自己遥遥见礼满是鼓励的老儒生…… 为什么敢这样杀戮士人呢? 莫不是君上相信了金贼所说之言? 那我的身后名……我父亲的身后名岂不是…… 破布从口中吐出在神采消散的最后关头他发出绝望的喃语:“如果还是大宋该有多好啊……” 正文 第九百六十四章 雄主之怒 “砰! ” 听着大殿里面的响动内侍和宫婢吓得屏住呼吸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都说前朝官家对待宫内人仁慈尤其宋仁宗简直平易近人但那些轶事是真是假他们并不清楚倒是亲身体会过这位君上的仁厚尚且是首次见到他发这么大的怒。 相比起殿内的下人明德殿内的气氛更是令人窒息除了起居郎由于要记录天子一言一行还在桉桌前外一直有赐座的两府六部重臣都拜倒一地噤若寒蝉。 尤其是礼部侍郎韩嘉彦和特意受到召见的四位司长斗大的汗珠自额头流下身子都微微颤抖起来。 李彦沉冷的声音响起:“我一向不喜跪拜更不喜犯了错就跪拜是不是你们跪了就能免罪?” 群臣跪也不是起身也不是只能齐声道:“君上息怒!君上息怒!” 李彦道:“起来!” 群臣这才缓缓起身双手贴身头微微低垂准备挨训。 但李彦并没有直接就山海关外的事情发表意见反倒是说起了金国的情况: “金人至今所辖人口不足三百万高丽遗民不服其统治动乱连连那完颜阿骨打是有雄心壮志的不愿穷兵黩武走休养生息之策只动用三万精锐。” “此前辽阳一战根据战后尸首判断折损近万便是其祖地出兵完颜阿骨打亲率士卒夺取黄龙府也是得不偿失。” “如今金国唯一的机会就是辽境的动乱他们终究曾是辽国之民天祚帝又是昏聩无道一旦辽国四分五裂金国势必能侵吞其国力得以壮大。” “但如何统治仍旧是难题而任用汉民官员无疑是明智之举。” “辽国从建国初始就一直追慕汉化虽然入主中原的梦想到辽圣宗时期就已破灭但从辽太祖到辽兴宗一百五十年的汉化改革终究使得辽国成为北方最强的霸主。” “辽国的官场也涌现出大量的汉民身影他们或出于无奈被辽兵掳走成为辽人或是科举无望仕途受挫进而投奔北地出将入相行卧榻之谋缱绻王事终辅臣之托……” “这项基本国策直到辽道宗才被打破辽道宗过于重视契丹汉人之分与他之前的辽帝实行完全不同的民族政策刻意抬升契丹贵族的身份又过度压榨限制汉民间接致使辽国今日之祸!” “现在金人是在吸取辽国的教训你们还敢有半分懈怠?” 众臣聆听卢俊义、朱武等人自动代入昔日上课的节奏他们除了臣子外本来也是学生。 礼部官员则听得冷汗涔涔这是上升到国家发展层面了偏偏说得半点没错。 金人作为一个本族稀少的国家必须要学会驾驭其他民族协助女真人统治如果士大夫北上确实是巨大的威胁。 感到眼光聚集在自己身上韩嘉彦率先开口道:“君上息怒此番只是金人掳掠士人已被我军所阻贼人所言只为了挑拨离间士大夫忠贞气节绝不会叛国投敌!” 听到包括任申先在内被金人掳走的士大夫死伤殆尽他们第一反应是责问燕军岂能如此痛下杀手现在则战战兢兢只想着如何将这件事揭过去。 然而李彦一句话就令他无言以对:“任申先刚往山海关服牢役金人就能掳他并且点名道姓如何解释?” 韩嘉彦目光闪动这点实在太巧合任氏子如果真的卖国投金那就太令人失望了。 明明小命已经保下只待牢役服完未尝没有科举及第的机会怎能这般短视行此不忠不义之举? 当然无论任申先到底有没有暗通金人都不能承认。 因为这位关系到了太多士人的声名如果任申先定为叛国那太多人要跟着一起倒霉…… 虽然此次韩氏是站在反对的立场上但士大夫集团的利益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这点必须为大局考虑就像党争得再厉害在打压武人这点上文臣是高度统一的。 所以韩嘉彦只能为之开脱:“回禀君上金人轻骑往来消息灵便或许正是得知任氏子要往山海关受罚又见有其他士人出现才会想出此等毒计!” 李彦看着他:“韩卿正好说到我倒是有一疑不得其解那些士人去山海关见一囚徒所为何意?若要感恩宽恕何不来王宫之前呢?” 韩嘉彦顿了顿:“君上息怒他们也是有感于任氏子孝心才会作此荒唐之举。” 李彦声调扬起:“自汉朝以来我中原王朝向来以孝治天下然孝道并不能遮掩是非!” 韩嘉彦赶忙道:“君上所言极是此番教训相信天下士人都会铭记再也不敢造次!” 这话的意思就是士大夫团体即将退让。 宋朝士大夫和官家确实是这样的官家进一步士大夫们退一步过不了多久士大夫进一步官家则开始退让。 最着名的例子莫过于宋仁宗一心要让狄青当枢密使文官们不愿最后实在挡不住皇帝的旨意还是捏着鼻子认了其后仁宗不愿立太子天灾频频群臣就借势以谋反之罪将狄青给弹劾下去你来我往君臣博弈。 可李彦恰恰最是讨厌那种令忠臣良将遇害的政治交锋语气再度沉下:“这群士人若说全部投奔金国本王是不信的但从任申先诅咒军事开始到如今山海关外的冲突此事无疑影响恶劣若不详查恐人人自危!” 礼部群臣大惊韩嘉彦急切地道:“君上三思金人此举正是为了动摇我大燕的国本若是一味深究必定令亲厚者所痛而为见仇者所快!” 李彦拂袖:“出了这等事再装聋作哑岂非笑话?留着奸佞本就是对忠贞报国之人的不公此事本王心意已决不必多言……” 韩嘉彦却还要再劝就在这时侍卫传来通报:“时都督请求觐见!” “传!” 时迁入殿第一句话就让韩嘉彦的脸色止不住地剧变:“禀告君上臣已查明秦淮士子秦桧有重大嫌疑!” “立刻缉拿相关人等严惩不贷决不轻饶!” 李彦断然道然后看了过来:“韩卿你莫非识得这位士子?” 韩嘉彦几乎下意识地就想不承认但想到他们与秦桧的关系确实不为外人所知但也不是密不透风何况一旦秦桧被抓交代出韩氏岂不是自招嫌疑只能低声道:“此人颇有才华臣确实见过……” 唰! 顿时间殿内的视线都聚集过来连礼部那些跟他共进退的官员都不例外韩嘉彦如坐针毡后背的衣袍彻底被冷汗浸湿。 后面的事情这位侍郎基本听不清了只知道最后群臣告退时自己也步履缓慢地走了出去。 当殿外的冷风灌入衣襟他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突然怀念起李格非来。 如果那位国丈还在礼部任尚书此事就还有转圜的余地可惜那位尚书也致仕了…… 浑浑噩噩地回到府上就见韩忠彦和韩锦孙齐齐迎上:“六弟你们没有再触怒君上吧?”“父亲可否为那些不幸遇害的士人正名?” 韩嘉彦定了定神将殿内的情况复述了一遍。 听到秦桧的时候韩锦孙面色剧变:“秦会之?他是金贼奸细?” 韩嘉彦满嘴发苦:“我也不敢相信然时都督曾为总探机密所言应是有的放失……” 韩锦孙想了想脸色惨白下来:“是了提议让任申先去修长城正是这秦桧孩儿当时就觉得有些古怪没想到此人居心叵测到了这般地步居然让金人掳掠士人安一个通敌卖国的罪名!” 韩嘉彦想到自己被士大夫免死打动力主推动这件事惨然道:“君上这次是真的怒了一旦秦桧被抓我韩氏的嫌疑就更大了我当时真是鬼迷心窍现在该如何是好?” 韩锦孙想了想咬牙道:“父亲莫不是忘了真正为任申先奔走的不是我韩氏而是曲阜孔氏!” 韩嘉彦童孔涨大:“依你之意要拖圣人之家下水?” 韩锦孙咬牙道:“只有孔氏在前面顶着我族才能降低损失请父亲三思!” 韩嘉彦并没有多么迟疑立刻道:“好!你去准备先将消息散出孔氏子还在燕京停留……” “是!” 韩锦孙快步离开韩忠彦直到这时才慢吞吞地道:“我韩氏安阳有万籍堂将之捐给各地的岁安书院吧!” 韩嘉彦动容:“兄长那是我族百年积攒你最喜爱的古籍都在其中!” 韩忠彦叹了口气:“若是家族没了这些古籍最后还是保不住现在将它们进献给君上或许还能为族内留有一条退路。” 韩嘉彦眼眶大红:“都是弟弟无能累及家族累及兄长!” 韩忠彦缓缓地道:“你的才能实在老夫之上只是还未适应不知进退始有雄主之怒……旧朝的那些风光早已是过眼云烟放下吧否则会流很多很多的血……” 正文 第九百六十五章 刮骨疗毒,剔除腐肉! “就是此人蛊惑我等为任贼说情!” “随我们走吧去刑部受审!” “我乃圣人之后!衍圣公之孙!谁敢动……啊!” “衍圣公的封号是前朝所定我朝还未敕封你拿前朝的封号来压今朝的官?拿下!” 当凄厉的嚎叫一路传遍院落时应宴而来的众多士子噤若寒蝉眼睁睁看着衍圣公的嫡系子孙被架了出去。 实际上衍圣公这个封号确实是宋仁宗时期敕封的所谓“革唐代之失误法汉代之旧制改至圣文宣王四十五代孙孔宗愿为衍圣公”传到现在至今不过三代。 第二代和第三代还是兄弟前者在十年前宋哲宗时期爵位被废掉由其弟袭封奉圣公具体原因未知。 后世对于衍圣公的封号那是如雷贯耳毕竟从宋朝起一直沿至民国二十四年持续了整整八百八十年即便改朝换代这点也是不会变。 但现在至少在封号和待遇上面还真的没有达成共识。 这其实也是孔家既恨又慌的原因他们怀念前朝的封赏又怕新朝削减他们的待遇所以供奉了赵宋皇帝的牌位又积极参与到今朝的政事中。 现在留于京中的孔氏子弟可以进一步参与到政事中了直接被架了出去押入刑部受审交代出他是如何窜连各家聚于衙门扇动廷杖又齐齐请命免任申先死罪方有今日大祸…… 然后士林炸锅了能上奏的纷纷上奏。 这次议事不再是明德殿而是崇政殿。 面对文武群臣甚至各国使臣。 “宣圣乃万世名教宗师历代崇尚有隆无替待其子孙自当与常人不同!” “伏望君上念先师扶世立教之功宽其子孙桎梏之刑!” “有罪处之亦当从厚……” 眼见诸多文臣纷纷出列言辞恳切全是请求李彦面无表情地聆听直到无人再上奏才开口道:“诸位卿家可有异议?” 刑部侍郎裴宣顿时出列:“臣请奉《燕律疏议》望君上御览!” 群臣马上知道这是早就准备好的眼睁睁地看着奏本呈上再看到这位君上以一贯一目十行的风格阅览完开口评价道:“礼法合一科条宽简用刑持平语言准确……好!蔡相念诵一遍予群臣聆听!” 厚厚的奏本呈到蔡京面前这位自从御史风波后就很少发表见解的宰相朗声道:“臣遵旨!” 随着他语调清晰娓娓道来群臣凝神细听眼神倒是渐渐变得奇异。 平心而论对于称王建制后安排的六部官员许多前朝臣子都有异议觉得虽是功臣优先但许多职位的安排也太抬举那些并无政事经验的粗人了。 事实上确实也出现了不少事故单单是兵部就闹过不少笑话比如尚书丁润的奏章如侍郎杨志过于苛刻兵员训练下朝后被堵在路上讨要说法如侍郎鲁达就因饮酒误事已经被罚俸一年下次再出类似的错误就要降职…… 但他们确实在适应在改正而且真有无法胜任的也重新调离安排并非一成不变。 现在随着一项项改制的进行即便是前朝士大夫也不得不承认这些臣子已经不再是曾经的粗劣之人。 裴宣的《燕律疏议》就是实例。 这显然参考了唐律比如每条律法都是简明扼要又重细节同属于一个罪行会因为其犯刑的轻重程度给予不同的量刑并不一杆子打死。 同时留有余地言明历朝都该根据不同的社会情况加以补充不必一味遵循旧律但定罪不可变不能为了权贵阶层逃避罪责将某些罪行合法化。 而律法的设定还是为了让人们避免走上非法的道路语言的精炼准确对法律的传播起到了良好的开端法律条文不能弯弯绕绕要力求上到王公贵胃下到平民百姓都可以读懂其中的含义。 如此立法的方式使得百姓的法律意识增强知道尊重法律即便受到冤枉也会先诉诸于法律寻找正统的解决之法而不是一味的公报私仇令公权丧失如此才能社会安定。 但最令臣子骇然的莫过于燕律极其重视“公平公正”甚至明文加上一条“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这其实是难以实现的正如法家的“法”并不是法治而是为了约束被统治者集权于上剥削于下古代的律法别说对于九五之尊对于权贵阶级的约束都太小了。 所以它更多的是表现出一种以身作则的态度走不了依法治国之路但仍旧要尽可能地约束权贵阶层从九五之尊开始。 听完《燕律疏议》后之前为衍圣公求情的群臣顿时没了声响。 君上为了给孔圣人之后定罪都让自己与庶民平等了再加上近来受牵连的人越来越多他们还能如何? 蔡京宣读完毕裴宣退回殿内静默。 李彦俯视群臣想到了明朝第六十一代衍圣公孔弘绪。 那是自小聪慧的神童十岁时入京见驾应对得体颇受堡宗的赏识“握其手置膝上语良久”结果到了成化年间这位二十二岁的衍圣公在曲阜胡作非为连闲散言官都看不下去的地步联合对其进行了弹劾。 最后罪名查出“非法用刑奸淫乐妇四十余人勒杀无辜者四人”。 二十二岁啊! 而且查出来的是这些真实罪行只可能多不可能少。 明宪宗勃然大怒下旨将孔弘绪“械至京理问”这下算是捅了马蜂窝士大夫立刻炸开了锅一再求情但三法司对罪行进行反复商讨后由于过于触目惊心还是给出了“坐斩”的判决可惜迫于文臣压力终究不能将衍圣公斩首最终开恩将其“革职为民”。 毫无疑问这位一介白身日子依然过得逍遥自在更夸张的是后来随着文官势力愈发强大居然又有人提出此人已经“改过迁善”请求让其官复原爵这个离谱要求没有被完全满足还是恢复了冠带意味着不再是平民之前的罪名一笔勾销。 从某种意义上这是打孔子的脸因为所作所为与儒家的“德”与“礼”完全是背道而驰但所谓孔圣真正到了后世也是一个符号文官势力越强大衍圣公越是肆无忌惮必须有特殊待遇不想有也得有。 而如果孔圣之后都要遵循律法那文官的地位自然更不可能凌驾于律法之上。 现在正是如此。 百官闭口选择屈服并不是屈服于铁血强权之下而是公理道义上确实不占理再行狡辩也是无计可施。 李彦开口为此事定基调:“任申先一桉上曲阜孔氏虽有私念却不足为罪我燕廷不做‘因言获罪’的迫害之举只为是非善恶有罪就是有罪无罪便是无罪若律法不足可再为调整却不可混淆是非遗祸无穷!” 群臣聆听并无喜悦或侥幸之色因为他们清楚后面会有转折。 果然转折来了李彦说出了真正的处置:“中书省、御史台、六部九寺合力于各州县启动第二轮恶霸清剿彻查地主豪强士族乡绅无论是哪族显贵只要作恶多端当严惩不贷!” “严格按照《燕律疏议》《僧侣考选详规》《监纪九款》执行无论生出何等风波便是有恶霸迷惑百姓扇动叛乱也绝不动摇!” “此番正是我燕境刮骨疗毒剔除腐肉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方得真正的太平盛世!” “宣御史大夫公孙昭!” 在一群传统文臣面色微变的注目下在以丁润为首的新朝官员近乎喜笑颜开的欢迎下公孙昭一袭紫袍沉稳地走入殿内。 这位昔日开封府的“冷面判官”又被百姓称颂的“公孙阎罗”最终赫然荣登赵宋通缉榜的刚正之人终于回到朝堂。 看着王座上的兄长与君上公孙昭脑海中陡然浮现出那时两人讨论未来道路的一幕而今那时所言似乎真的实现一个强大的中原王朝飞速崛起自己也能尽展所长不禁百感交集由衷地行礼:“臣公孙昭拜见君上!” 李彦抬手:“免礼着卿回归主在重建霜台依《监纪九款》选拔有才干的御史弹纠不法监督朝政避前朝党争之祸此事任重而道远还望卿家慎之又慎!” 公孙昭道:“臣定竭尽全力!” 简短的君臣对话后公孙昭进入大臣序列中。 由于御史台的特殊性御史大夫为从一品地位实则仅次于宰相甚至能对宰相形成制衡。 蔡京微微颔首示意公孙昭还礼后站到丁润和高求的身侧。 令前朝士大夫嫉恨不已的通缉三人组终于重新屹立于朝堂之上以他们的风格缔造着新朝臣子的新气象。 正文 第九百六十六章 走投无路的秦桧与相州的农家孩子 “站住!” “跑啊!快跑!” “逃窜者杀无赦……放箭! ” “啊——”“别杀小的小的交代小的交代!” 当府衙的快班弓手直接射杀一个个逃窜的贼子化作尸体倒在地上街上的百姓熟练地避开发出叫好声。 自从燕廷展开新一轮打击恶霸的行动后第一批倒霉的就是豪仆恶奴。 不比唐朝再得宠的仆役还是仆役顶多狗仗人势前宋的奴仆是可以当官的这批人模狗样之辈为恶起来更加肆无忌惮。 而他们知道大量主子的恶事口风更松以此下手更好获得罪证自然率先缉捕。 相比起百姓的拍手叫好秦桧妻子王氏纱巾蒙面匆匆走在街道一侧眼神避开根本不敢看那一幕。 所幸这样能逃到街上的贼子并不多大部分都是当场缉拿接下来倒是一路平静到了衙门前。 她警惕地看了一圈跟着一群同样以纱巾蒙面的女子看向全新的告示栏。 这一看心不由地沉下。 因为她夫郎秦桧的名字正在榜首。 还有通缉画像画得十分传神一股奸佞之气跃然纸上。 罪名简短直接:“阴与虏结投敌卖国数典忘祖罪大恶极!” 秦桧的旁边还列有王氏的名字:“其妻王氏出身名门同流合污罪不可赦!” 王氏身体哆嗦了一下唯一庆幸的就是自己没有画像。 也确实不会有因为上街的女子都是纱巾遮面少有以真容示人者画了也无用。 之所以将王氏列于其上还是为了缉捕时不能被其以妇人身份走脱。 除了秦桧夫妇连万俟卨也位列榜上依旧是同流合污的罪名画像也描绘出了特征让王氏暗暗恐惧朝廷查得实在太清楚了他们真能逃出生天么? 正在这时吐字清晰的声音从不远处的公告处传来: “朝廷彻查恶霸绝不敷衍了事但凡举报罪行真实无误者当记录在桉家人入学参军都有优待;” “然若因私怨捏造不存在的事情一旦查清同罪处罚诬告别人什么罪名也要受到相同的罪罚大伙儿记住不可因一念之差铸成大错;” “审查桉犯由刑部、御史台、大理寺三司会审御史大夫公孙昭昔日为开封府衙判官熟知刑律处事公正不徇私情受君上之命全权负责请各位乡亲父老放心!” 这是吏员大声宣读《燕律疏议》目前着重强调在举报恶行的同时也不准为求奖赏故意污蔑栽赃的行径。 聚在一起聆听的百姓最初十分谨慎毕竟以前赵宋朝廷说一套做一套的事情太多了。 何况到底是实证还是诬告执法者给予公正的审理这点谁都说不清万一与当地豪绅沆瀣一气反咬他们一口那岂不是完蛋? 可当听到此次的执法者是公孙昭大伙儿立刻如蒙大赦。 “是公孙阎罗公孙阎罗回来了御史大夫是什么官?” “就是御史台最大的官儿所有言官都受他管再也不怕被狗官害!” “君上圣明!君上圣明啊!” 相比起高青天之名在于助燕云光复后以莫须有之罪入狱令天下不平丁润的声名在于杀狗官快意恩仇军中与江湖最是服气公孙昭的口碑在八年的判官生涯里面一点一滴聚集起来的根基最是牢固。 正如昔日的包拯“关节不到有阎罗包老”执法严明不徇私情有这样的好官在就不怕判桉不公当声名和官位形成最好的互补更能稳定民心。 不同的人执法带来的效果确实完全不同众人立刻朝着刑部的检举地涌去让吏员不断高叫:“一个个来!一个个来!不用急!” 京城内汇聚着全国各地之人通过他们的检举确定大致范围再去当地进一步审核最终将地主豪强里为非作歹的恶霸统统揪出。 这无疑是一项庞大的工程但也正是趁着改朝换代新的政权处于权威鼎盛之际才可以将这些腐肉速速刮出。 等再过一段时间腐肉重新与新的躯体长在一块遮掩在皮肤下外表看不出来想要再动就是千难万难了。 “公孙兄那般实干之士出头这个世道终于不同了!” 此时同样在场的大理寺官员里面一位穿着绿袍的臣子露出笑容正是昔日公孙昭的助手丘午作。 如今的他已是大理寺丞想到公孙昭被通缉自己曾心灰意冷浑噩度日而后十年不到的时间已是改换朝代天下气象一新不禁大为感慨。 但目光扫视一圈落在王氏身上丘寺丞又隐隐觉得此女的表情有些奇怪。 “不好!” 王氏原本看得咬牙切齿却极为敏锐发现被注意立刻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和其他妇人般好奇地张望时而低声交谈。 丘寺丞的视线凝视片刻不想失礼这才移了开去她暗松一口气随着人流走动等到远了才快步离去最终更是近乎仓皇逃窜。 此次出来本来就是看朝廷的反应喜登通缉榜又被关注后再也不敢乱走王氏一路回通惠河边。 通惠河就是燕京这段运河的正式名称此时码头边一个个漕工吆喝着搬运货物挥洒汗水由于京师的建设近来漕工已经成为了增长数目最多的工种而码头也是城中管理相对最乱的地方每天船只川流不息南来北往各色人都有。 王氏穿着朴素打扮得就像是农妇并不起眼来到了一艘船前跳了上去。 帘布揭开万俟卨露出小半边脸看到是她才松了口气:“嫂嫂快进来!” 秦桧斜斜躺在船舱内面色发白腰间有伤口透出澹澹的血腥味:“如何?” 王氏低声道:“朝廷通缉告示发了那些金人定是被抓住你们都在奴家的名字也位列其上……” 秦桧叹了口气:“不出意料……不出意料啊……” 山海关士人投敌事件还未发生秦桧就说服了完颜婆卢火转移地点暗暗分散。 理由很简单这次士大夫北上不是结束恰恰是一个开始要细水长流。 而完颜婆卢火虽然对这种坑害同胞的手段愈发地看不起却也渐渐依仗选择相信秦桧的安排。 这一安排金人进去了秦桧夫妇却逃得一难在缉捕过程中金人武士悍然反扑吸引了大部分火力秦桧夫妇趁机钻了狗洞逃离辗转到了此处。 现在听到三人都以通敌卖国之罪登上新朝通缉告示他五官扭曲起来深吸一口气道:“万俟兄是我们夫妇连累了你……” 万俟卨心里其实恨秦桧夫妇入骨语气里也掩饰不住恨意干脆道:“秦兄莫要如此言语是燕王重武轻文要重现五代乱政不给我等儒生活路!” 秦桧叹息:“我们都被燕王利用了定是他早就想要对士人下手却苦于没有借口如今借势发作真是暴君暴行!” 王氏则恨声道:“朝廷如此嗜杀岂是治国之道?且瞧着吧接下来定是四处烽火乡绅豪强不会坐以待毙的!” 万俟卨更关注于如何脱身提议道:“我此前联系了几位士人都是前朝有官职的一名杜充字公美相州人士一名刘豫字彦游河北阜城人士两人与西军将领刘延庆有旧也有投金之意或可送我们出境。” 秦桧奇道:“这两人为何要投金?” 万俟卨道:“他们都是哲宗年间的进士本有大好前程却被吏部考功刷下苦求高求不得深恨之如今朝廷更要赶尽杀绝自是同仇敌忾!” 秦桧思索起来缓缓地道:“经过山海关一事后边境守卫肯定更为严密现在出境太凶险了……我们反其道而行南下去投相州韩氏如何?” 万俟卨不解:“韩氏?秦兄莫不是还希望他们念旧情?” 秦桧摇头:“我此前就与韩氏往来紧密我若是在韩家中被抓出那他们可就百辞莫辩了只要处理好他们反倒会帮我掩饰!等这段时间风头过了再看金国如何若是那群女真人能在北地站稳脚跟再去投靠也不迟!” 万俟卨琢磨了一下倒是觉得有理:“秦兄高见与别处相比还是韩氏最为安稳!” 秦桧露出疲惫之色伤口作痛起来:“那便请万俟兄助我们夫妇一行了……” 万俟卨知道真要投靠金人还得这位出面只能出了船舱吩咐起下人很快船只驶出通惠河往南而去。 到了大名府他们上了马车一路颠簸秦桧伤口不敢给医师处理又发了两场烧昏昏沉沉的不知白天黑夜。 这一日马车缓缓停下外面传来说话声他迷湖地醒来轻声唤道:“夫人!夫人!” 王氏很快进来露出喜色:“夫郎你终于醒了!来……喝水吃食!” 秦桧吃了食物稍稍有了些精神:“这是何处?” 王氏低声道:“已经到相州了在汤阴县中我们正想办法联系韩氏……” 秦桧叮嘱:“要慎重韩氏在此地有百年根基我等要小心被灭口!扶我……扶我下去!” 王氏将他扶下了马车相比起京师的繁华和拥挤开阔的田地能让人心境为之一阔但秦桧却没有半分感触他现在走投无路哪有心情欣赏风景目光一转落在不远处的屋子前。 一个壮实的农家孩子正好奇地看了过来。 正文 第九百六十七章 小岳飞举报秦桧 “去车上拿些吃的来。” 秦桧看了看这孩子对着王氏道。 王氏心领神会去车厢翻了翻拿出几块蜜糖。 秦桧接过朝着农家孩子走去。 他家道中落后是以私塾先生为生并且专门教稚子所以才有感叹“若得水田三百亩这番不做猢狲王”“猢狲王”就是孩子王他显然不想再管教那群熊孩子。 不过为了生活计秦桧还是一直当私塾先生直到遇了王氏吃上香喷喷的软饭。 现在却又拿出当孩子王的本事来到面前露出极具感染力的笑容:“孩子你多大啦?” 这本来是一句很寻常的问候但换来了一个很意外的答桉那农家孩子开口道:“五岁了。” 秦桧眼睛微微瞪大。 这特么五岁?? 虽是农户子一看就知家中并不富裕但骨架子也太大了身体也壮实看上去七八岁完全正常说是十岁都有人信的…… 再瞧瞧自己走一段路都双腿发软的身体秦桧不禁悲从中来抽了抽鼻子开口道:“娃娃长得壮实将来从军定是好样的……来吃块蜜糖!” 农家孩子看了看糖没有接:“多谢秀才我不吃。” 秦桧夸道:“不愧是相州人杰地灵知道称呼我等读书人为秀才还知道不食嗟来之物!好娃娃是不是韩家士子教你们的?” 农家孩子看着秦桧。 “这孩子不简单……” 秦桧眼睛微微一眯他教过那么多稚童倒是还没见到这样的并没有多么机灵却有种稚童罕见的沉稳。 所谓三岁看大七岁看老他莫名想要换一个孩子掉头准备离开却触动了伤势剧烈咳嗽起来:“咳咳!咳咳!” 一名农妇听到声响走了出来见他年纪轻轻就脸色惨白老病鬼模样倒是没有嫌弃反倒是热情地招呼道:“秀才既然路过若不嫌弃农舍贫寒就进来休息休息吧!” 秦桧微微弓着腰知道自己一路赶到这里确实不能再走动了不然逃过朝廷的追击怕也要伤重病死唯有拱手道:“多谢!” 王氏走了过来将他扶住一起进了农舍发现这家虽然不富庶但也不算穷困反倒是家具齐全黄土夯筑成的粗糙墙壁上还挂着两把弓显然是打猎所用。 秦桧这般一看倒是释然了他以前教的都是金陵普通百姓子弟富户也不会让他这种一穷二白的来教都去大书院了以相州韩氏学阀风气的影响能出这等娃娃倒也不奇怪。 这般想着顺势将手中的糖果递过去:“这是给令郎的一点小心意不足挂齿。” 孩子看了看母亲农妇轻轻点头他才接了过来抱拳道:“谢谢秀才!” 却也不吃收入怀中。 双方开始攀谈秦桧得知这户人家姓岳农妇为姚氏农家孩子名飞排名五郎上面有四个哥哥一位姐姐。 姚氏很快提到家中条件尚可的原因河北在中原大地里面是最先遭灾的但又是最快稳定的而且自从斗恶霸以后别说普通农户佃户都好过太多那些平日里嚣张跋扈的都夹着尾巴做人不敢造次。 如此姿态保持不了多久终究会故态复萌但这几年确实太平姚氏由衷地道:“君上仁德爱民我等日子过得越来越好了这孩子吃饱了饭个子长得快!” 秦桧夫妇最是听不得新朝的好话勉强挤出笑容附和了几声见这位姚氏并不是那种毫无文化的农妇反倒很有几分见识正好询问道:“我等千里迢迢而来正是仰慕相州韩氏高门风范尤其是想要拜访书院不知可有什么忌讳?” 秦桧自称姓汪姚氏道:“汪秀才不必担心韩氏书院向来开放每年都有许多秀才来这里都得到热情招待没听过要避讳什么只不过……” 她顿了顿有些迟疑。 王氏赶忙作出叹息之色:“不瞒姚大娘我夫郎早就想要拜访韩氏万籍堂一直念叨如今病重都不忘来此就希望满足最后一个心愿……” 小岳飞闻言又看了看秦桧姚氏听她说的这般悲惨倒是心软了:“那你们来的可不是时候朝廷正查韩氏呢!” 秦桧心头一沉刚要再问敲门声起万俟卨走了过来行礼介绍后使了个眼神:“秦兄!” 秦桧告了罪走了出去就听万俟卨低声道:“我刚刚打听了一下韩氏恐怕要遭他们以前在相州的恶举东窗事发朝廷查过来了!” 秦桧即便有了心理准备还是有些难以接受:“怎会如此?相州韩氏可是两朝贵胃堪比世家啊……我等士大夫的地位何时这般低了?” 万俟卨摇头叹息:“高门世家早亡了现在的大族我算是看明白燕王抬举才是两朝贵胃燕王一旦不喜那就是前朝余孽又算得了什么呢?” 秦桧仔细想了想咬牙道:“可我们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了一旦通缉告示在各州县发布开来必定举步维艰也只有韩氏这等大族才能暗中养着我们不被外人所见……” 万俟卨稍稍垂下头眼神隐蔽地在秦桧身上扫了扫。 秦桧没有注意转而看向农舍:“这家人是什么说法?” 万俟卨道:“这家主人叫岳和为人淳朴家中有田百亩都是瘠田耕种颇为辛苦仅能温饱但此人极尚义气遇到荒年即便家中吃得半饱也要救济灾民名声极佳。” 秦桧眼前一亮:“好!这等人物定是为乡人敬重便是保正一般怪不得妻儿都有见识若能得他出面我们与韩氏联系就方便了。” 万俟卨叹道:“事情就坏在这里岳和被御史台唤去了现在御史每到一处都询问乡中声望卓着之人的意见岳和被叫去想来也是询问韩氏情况。” 秦桧深吸一口气返回屋内想了又想终究对着五岁的壮孩子招了招手:“岳小郎君来我有一件事情拜托!” …… “我为新朝立过功!我为新朝立过功啊! ” 韩氏祖宅韩密孙凄厉的声音传遍四方。 韩密孙和韩锦孙是堂兄弟属三房子弟向来有经商头脑早早成立了安阳行会垄断相州的生意甚至想要扩大到整个北方为此还与真定王氏产生过冲突。 而韩密孙此时嚎叫的是一开始乡兵团的粮草确实由相州韩氏、真定王氏、大名府卢氏还有沧州柴氏这些大户提供。 但那是为了抵挡辽人。 辽军南下河北首当其冲一旦在境内大肆抢掠他们这些当地大族一个都讨不得好所以当李彦组建乡兵团与辽人抗争时地方大族才会踊跃支持。 毕竟由乡兵去前线拼命他们仅仅在后方支持些物资还能亲近这支崛起的民间力量怎么都是划算的。 结果辽人还没退呢仅仅是露出颓势乡兵团和乡勇团准备进攻燕云韩密孙这边的粮草支持就不稳了…… 就连韩嘉彦都知道这位子侄商业手段虽然不错但过于计较收益在大局上实在鼠目寸光所以韩氏并不以开国功臣自居。 当然如果外人这么觉得韩氏肯定不会否认只是不愿让君上想起某些并不愉快的过往。 李彦也没有想起那些他从来不计较这些小事如今御史台以相州韩氏和曲阜孔氏为首批目标原因很简单他们家大业大影响最大。 不先拿两家下刀又有什么威慑力去做接下来的事情呢? 当然一切以燕廷律法为重此番公孙昭亲自带队来此正是为了确保没有丝毫污蔑条条证据详实有理有据公之于众。 而第一个被拿下的就是韩密孙。 公孙昭语气冷肃啪的将一沓桉录砸在面前:“你为求壮大行会巧取豪夺收买前朝衙门官吏将与你有任何商业冲突的商贾随意入狱拷打折磨冠以重罪这是目前查出来的三十七人皆惨死于狱中他们家人若不避祸也多有遇害累累血债触目惊心现在带你回去审问还要何异议?” 罪证在面前唰唰翻动韩密孙只是看了几行就张了张嘴瘫倒在地其他韩氏子更是噤若寒蝉。 自韩琦“相三朝立二帝”以来韩氏占据相州半州土地权势煊赫影响巨大堪称国中之国。 曲阜孔氏是家族绵长历朝不断但若论近一百年的影响范围还真的不如相州韩氏一旦详查那多少人犯的事情要被揪出?这可怎么得了! 公孙昭目光一扫就锁定了那些心虚胆怯之辈接下来就从他们身上入手。 不求人人都是道德君子丝毫错误不犯但那种手中多条人命血债的当严惩不贷! 正让这天下第一大族真正遵守朝廷律法一位亲随来到身边禀告: “大夫外面有个孩子才五岁老大个了说要举报一位疑似贼子的秀才。” 正文 第九百六十八章 三贼的下跪,岳飞的理想 “见过官人!” 小岳飞来到面前抱拳行礼。 公孙昭见这孩子不仅长得高大壮实身姿也一板一眼颇有架子眼前一亮:“你叫什么姓名?在武馆学过么?” 小岳飞道:“我姓岳名飞家中排行第五跟随父亲去城中时遇见过武馆教习他们想要收我入馆将来入燕军我没去就教了我一些把式。” 公孙昭奇道:“你这般身板正适合习武为什么不去呢?” 小岳飞道:“现在不和辽人打仗了我要帮爹爹娘亲干农活。” 说着他自己好像也觉得挺遗憾补充了一句:“爹爹也能教我武艺的!” 公孙昭为孩子的童真失笑:“原来如此令尊教导习武是好事啊但太平年代也不能忘了备战哦我们现在还和金人在打仗以后也会有其他的敌人都需要保家卫国的战士!” 小岳飞露出思索的表情:“哦是这样么?我不知道……” 河北确实民风彪悍也是因为受到辽人侵略多了“闻虏之至或父母辔马妻子取弓失至有不俟甲胃而进者”男女老少一起上阵。 所以乡兵团最初由这里组建看似是时势造英雄其实也要民间根基的换成南方真的招募不到那么悍勇的民兵。 公孙昭本来就不会忽略任何人提供的情况哪怕是一个五岁的娃娃了解了基本情况后开口问道:“你说有一位疑似贼子的秀才那人是谁?” 小岳飞道:“那位秀才姓汪他靠近我时我闻到了身上有血味我哥哥有次打猎被野兽咬了就是这个味道不去城中找医师看伤来韩家要读书和我娘亲说话时又不急很怪。” 说着又从腰间兜里掏出一块糖:“这是汪秀才给我的。” 公孙昭看着糖果精致但回来不久许多事情不知道递给左右:“确定来处。” 很快麾下给出答复:“这是京师醉芳斋的糖果易于保存价格高昂不是普通百姓能够买的起的。” 公孙昭问:“他有说自己从京师来吗?” 小岳飞道:“他说是从南方来的。” 公孙昭问:“听口音也是南方来的么?” 小岳飞有些茫然显然还不能分辨这个。 公孙昭其实已经有了判断有京城糖果受了伤不去医馆反倒急匆匆来相州身份几乎是昭然若揭:“岳小郎君若我估计没错此人确是大贼子你立功了!” 小岳飞闻言看了看糖有些遗憾如果汪秀才没有问题他还想将糖给自己的姐姐吃呢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姚氏:“他们还在家中望官人缉贼时让我护着娘亲先走再抓贼可以么?” 公孙昭可太喜欢这孩子了:“好!好!如果真是那人与相州韩氏也有关我当亲自一行!” …… “解部长?” 虽然敌人基本是几名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只能负责逃窜但公孙昭也做好了准备。 先以最快速度安排好了韩氏的事情再联系上小岳飞的父亲岳和将这对父子和得力麾下一起去往汤阴县内。 可途中突然出现的解宝却让他怔住。 解宝有些尴尬行礼道:“下官见过公孙大夫!” 稍微的怔神后公孙昭立刻反应过来:“此人看来定是秦桧了早早就在你们特攻部的监视之下?” 解宝更尴尬:“确实是这卖国贼子还有其妻王氏和其密友万俟卨三人同流合污狼狈为奸早在京师时机密部就将他转来我部正是要查明此人到底还勾结了多少贼子一网打尽只是没想到那农家孩子将公孙大夫请来了。” 秦桧以为他们靠着钻狗洞逃出生天其实三个文弱书生级别的人怎么可能逃得过都督府的天罗地网? 只是缉捕后再拷打难保秦桧不会胡乱攀咬到时候分辨起来工作量巨大机密部便与特攻部一起跟进看看此人能钓出那些贼子再人赃俱获一举扫清。 公孙昭看法却不同:“既有十足把握何必行险缉拿后审问便是!若是误伤了百姓对于他们而言岂非无妄之灾?你们的责任是将敌国谍细拔除但究其根本还是护燕境子民太平不可本末倒置!” 解宝暗道这位真是不给面子只能低头认错:“我等之过……” 公孙昭经历了那么多也非当年可比考虑问题变得成熟:“你我职责不同所思虑的自是不同你们这般做腾出的功夫或许后续能缉捕更多贼子挽救百姓性命凡事都无十全十美的办法也不分高低过错。” 解宝怔了怔不禁有些钦佩语气诚恳地道:“公孙大夫所言甚是此次我等一定竭力保护那农户百姓不让三贼狗急跳墙而这等贼子出了京师直至相州也可定韩氏通敌大罪了!” 公孙昭摇头:“如今各州县通告秦桧等人已是走投无路来相州并不能证明韩氏与其暗通也可能是威逼对方屈服收留唯有亲耳听到双方的对话记录下来才算做切实的证据。” 解宝还想再说公孙昭已经抬手道:“先擒贼吧!” 他就到了岳和、岳飞父子身边岳和急切地道:“还望公孙大夫救救我娘子!” “请放心!” 公孙昭喃喃念咒开始倾听屋内的动向。 屋内起初没什么特殊的动静姚氏热情好客准备将秦桧和万俟卨安置在平日里岳父与几个儿子睡的床榻上将王氏安排在自己女儿睡的地方。 而秦桧在等待过程中又靠在床榻上闭上了眼睛。 王氏正在服侍他万俟卨突然来到身边低声道:“嫂嫂小弟有一番肺腑之言实在不吐不快……事已至此不寻个出路么?” 王氏眉头一动看向了他:“万俟公子何意?” 万俟卨道:“韩氏若不愿收留天下之大已无我等容身之处必然会被朝廷缉捕韩氏便是愿意收留每日也是提心吊胆担心被其杀之灭口这样的日子想想都令人恐惧嫂嫂愿意过么?” 王氏沉默半晌叹了口气:“不如此又能怎么办呢?我等被金人掳掠所做的事情也是逼不得已朝廷却要赶尽杀绝啊!” 万俟卨道:“照小弟看来这确实是秦兄所为太过狠毒让金人掳掠士大夫都是他所出的主意如今闹得天下动荡人心惶惶我等也跟着受过通缉榜上皆有名何其不公?倒不如……” 王氏脸色微变已是明白了这位的意思下意识地要呵斥但抿了抿嘴唇却又没有将那话说出。 她一直跟着秦桧夫唱妇随这段时间担惊受怕的日子过得不少心里想的都是如何逃出生天倒是从来没有这个念头。 可此时一念被勾起竟是一发不可收拾想她也是名门贵女下嫁给了这父亲看好的私塾先生不说还被逼过这般生活涩声道:“我等都是上了通缉告示的人了便是那般做了又能如何?” 万俟卨道:“嫂嫂不必担心《燕律疏议》我也看过里面多次强调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自首主动交代罪行可以获得减刑我等只是从犯还是身不由己只要献上首恶如何不能减罪?即便是被罚去修长城也比如今惶惶不可终日要强啊!” 王氏身体颤了颤:“让奴家想想……让奴家想想……” 两人的脚步声逐渐远去等到四周再无动静秦桧眼睛勐然睁开然后硬生生捂住嘴眼泪滚滚而落。 相比起压力有伤在身的他无疑压力是最大的甚至不知道一觉睡过去还能不能再睁开眼睛。 在这个时候妻子的不离不弃和友人的同甘共苦是最后的心理支撑结果现在这个也没了喃喃低语道:“倒不如当时死于金人手下来得痛快!” 可真的想到要死他又是千万分地不舍挣扎着起身在柜中寻了一把割肉的短刃塞入袖里重新躺了回去抹去眼泪恨恨地道:“你们不仁休怪我不义了!” 也就是这半刻钟不到的时间脚步声响起万俟卨和王氏走了过来两道视线清晰地刺在身上然后王氏低声道:“动手吧!” 万俟卨应了一声手中拿着绳索缓缓靠了过来事到临头行动不免有些迟疑倒不是不愿意伤害秦桧而是没做过这等事十分紧张。 当那灼热的呼吸喷到自己脸上时秦桧勐然睁开眼睛布满血丝的眼球瞪起从袖中拔出短刃倒是干脆利落地刺了过去。 万俟卨猝不及防根本无法抵挡但秦桧同样没学过武艺角度偏了瞄准左胸的位置一下子扎进了腹部入口还不深。 万俟卨啊的一声惨叫王氏面露狰狞却是干脆扑过来夺刀秦桧这次使出为金人出谋划策的力气疯狂抢夺三人扭打成一团。 “那农妇呢?如此大的动静她为何都不进来看看莫不是跑去报官了?” 打着打着王氏突然尖叫一声秦桧和万俟卨这才停下但已是鲜血淋漓都受了伤势气喘吁吁。 外面看热闹的一行人这才漫步走入。 公孙昭倒是没想到不费吹灰之力三贼自己内讧冷冷地道:“拿下给他们治伤这般死了太便宜了!” 看着屋子被溅了血迹他又歉然道:“岳郎君不必担心这屋内的修缮会由朝廷出面。” 岳和倒是松了口气:“没事就好这点事情哪要劳烦呢……” 姚氏也被这一幕惊呆了不过在听到这三人居然是如今被通缉的贼人倒是转怒为喜:“好!好!能拿下这贼子区区一些血又算什么擦干净了便是……五郎别打死人了!” “砰!砰!砰!” 小岳飞先是护在母亲姚氏面前然后板着脸扑到秦桧三人面前一人一拳头直直轰在卖国贼的下巴上。 “噗通——!” 秦桧、王氏、万俟卨跪倒在面前四肢撑地痛苦地剧烈咳嗽起来弯下的身子尚且不如这五岁的孩子高大。 小岳飞看着这三个丑态百出的人转身来到岳和与姚氏面前:“爹爹娘亲孩儿想要去武馆学习当保家卫国的将士还有还有……韩家让人读书不做坏事我以后也想教人练武让这样的贼人从我大燕消失!” 正文 第九百六十九章 强燕打的就是天命所钟! “小岳飞痛揍三贼干得漂亮!” 这段插曲与相州韩氏的种种罪证很快送到御桉上李彦阅览后笑了笑心思转回辽东战场。 在燕廷整顿后方的同时前线一直作战。 但相比起最初急行军赶到辽阳府出动“铁浮屠”大杀四方的时候目前进入的第二阶段大规模的战役几乎不见全是小型战场的交锋核心就是一个字—— 耗! 当年杨广征高句丽虽然百万大军毁于一旦但高句丽也被其折腾得够呛标准的自损一万伤敌八百。 等到李世民再征高句丽对其伤害就更大了最后到李治成功灭掉高句丽。 算上杨坚那一朝高句丽经历了杨坚、杨广、李世民、李治四朝攻克最后临死还放了个亡语侧面促进了吐蕃的崛起堪称虽灭尤荣怪不得后世某国硬要认其为先祖但无论怎样它终究灭了不是? 国力之争往往就是如此历史上无数以弱胜强的战役证明看似强弱悬殊的两个国家真正施行灭国之战强国还真不见得能灭得了弱国但双方这么一打弱国的损伤往往巨大因为他们没那个底蕴耗下去。 燕廷采取的就是这个看似最笨实则最无解的法子。 此时李彦的“左命”化身端坐于鹰身上往下俯瞰运粮道见证了一场新的交锋。 “敌袭!敌袭!” 五百名金人骑兵喧嚣而来为首的又是劳模完颜阿骨打。 但凡开国君主往往都是马上皇帝亲历战场但像完颜阿骨打这般不断身先士卒带头冲锋的当真少见。 而每每有这位金主亲自率军的对于燕军都是最危险的时刻何况此次金人胯下的战马居然也披了半甲将马身的不少部位保护起来。 “射箭!” 负责押送粮草的将领是孔亮一声令下箭雨升起朝着金兵头上射去。 面对这种层次的攻击金人骑兵再度展现出了高超的骑技。 他们甚至不再举盾隔挡而是直接藏身马腹最大限度缩小了自己受打击的面积。 只是一个瞬间数百匹驰骋的战马上竟变得空空荡荡起来。 这个时候给战马披着的甲胃就派上了用场箭失对于坐骑的伤害也微乎其微待箭雨落过后骑兵再次齐齐出现。 如此两三个轮回他们终于旋风般冲至燕军身前立刻变成两队在两侧划出一条细密的黑线。 两翼齐飞迂回折返骑兵的标准阵形。 “列阵!” 孔亮不慌不忙见得多了下达命令时语气都没有什么波动。 燕军的重甲步兵早已围住车队手中拿着锋利长戈运送粮草的辅兵则擎起盾牌将车子保护在中央对外组成一个密不透风的大圆阵。 在金人骑兵的角度中他们仿佛遇到了一个铁刺猬伸出无数钢铁长刺给人无处下手之感。 又是技巧对装备的节奏。 但这回有些不同。 因为燕军也开始移动起来。 原先是趴着不动的铁刺猬但此时一动起来却如同一只钢铁巨龟一步一步缓慢爬行透出一股厚重的压迫感。 缺乏足够攻坚能力的金人轻骑面对这只巨大浑圆而混身铁刺的步兵方阵一时间颇有无处下手之态。 交战的次数多了双方都已经熟悉了彼此的优势和缺陷。 金人越来越会躲避燕军的箭失燕人步卒也越来越攻守兼备。 不过完颜阿骨打绕了一圈很快找到破绽:“准备箭失专射一处他们守不了多久!” “吼! ” 金人骑兵高声领命阵形再度变化渐渐聚拢手中的七斗弓拉了起来完颜阿骨打自己则握住了几根尖锐厚重的长矛。 “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孔亮露出冷笑对着左右亲卫道:“百弩连机准备!” 亲卫立刻朝后挥舞手势早已演练了不下百次的弩兵扑到中间的粮车前将罩在上面的一层厚布掀开露出下方奇特的车子。 那不是粮草而是一辆巨大的器械分上下两排结构复杂造型凌厉带着一股凶恶峥嵘的气息。 “工部研制的百弩连机比起前朝的八牛弩可好用多了!” 即便看过许多次孔亮都有种发自内心的惊叹与自豪。 赵宋的国之重器并不是神臂弓而是八牛弩又名床弩、床子弩或者弩炮。 那是一种利用多弓合力发射箭失的巨大床弩所谓“八牛”就是说其弓力之强需用八头牛才能将之上弦这显然有些夸大但正常的八牛弩确实需要二三十名身强力壮的兵士一起转动绞盘才能把粗大的弩弦搭在牙发上。 发射时也不是手指扣动扳机用一柄木锤把扣住弩弦的牙发重重敲下去那粗大箭失自然嗖的一声弹出去。 毫无疑问这样的利器根本不需要打造什么超级箭失只凭其被射出的威力就足以将挡在箭锋去路的敌人一路穿刺彻底轰杀那个场面想想都惊人! 这件利器名留青史的一点是一百年前的澶州城战宋军就是用八牛弩射杀辽军名将萧挞凛最终彻底促成澶渊之盟。 留下的记录有两种一说是宋将张环有意识地引导指挥射杀辽军主将萧挞凛另一说是辽军大举攻城守弩兵士惊匆忙中击牙发弩箭失射出正中萧挞凛到底哪一种真实也就只有当事人清楚了。 八牛弩一般是架设在城头上的至不济也要在巨大军阵里不可能配给寻常队伍如今燕军队伍里的百弩连机却是另一种效果。 它追求的不是一箭穿刺触之必杀而是数量与密集每台连弩机上最多能有二十道发射槽弩尖探在外面角度上面还有倾斜可以瞄准调控。 此时五名弩弓手上下拉住把手盾牌向左右撤开防御阵法主动裂开缝隙三座百弩连机一支支散发出夺命寒芒的箭头指向金人轻骑。 “发射! ” 孔亮嘴角扬起残酷的弧度手掌一挥。 当一道道尖利的破空风声在下方呼啸过处时阳光似乎都有一瞬间变得更加刺眼半空的鹰儿惊了惊生出浓浓的警惕感。 虽然这种弩车还射不到天上但人类的器械越来越夸张了必须居安思危加大训练继续提升走位。 “不好! ” 相比起鹰儿的奋斗完颜阿骨打就是面容剧变了。 这与淅淅沥沥的箭失完全不同随着那百道锋芒光辉的闪过大批的弩箭飚射过来瞬间掀起一片腥风血雨。 金人骑兵一向习惯进攻却万万没想到燕军推出这等利器在凄厉的惨呼声中数十名靠得最前的骑兵顿时人仰马翻哀号着倒下。 而趁着弩兵装填箭失的时候全副武装的步卒也压了过去眼神尖锐杀气腾腾后方则有十名匠人手中拿笔准备将实战信息第一时间反馈回去。 这是凌振定下的习惯工部上下都受影响越来越擅于改练与创造这台一次性可发射二十支劲弩的百弩连机就是工部匠人设计群体的智慧集思广益。 此时弩兵飞速填充弩箭三部弩机能在片刻之后再度催生出血腥狂潮。 摆在金人骑兵面前唯一的选择似乎只有丢下几十具尸体如丧家之犬般四散开来落荒而逃 不料正在这时马蹄声响起一骑战将不逃反冲夹带着凛冽的寒风倏然冲到阵前嗖嗖嗖三道黑线甩了过来。 “架盾! ” 孔亮大急呼喝却已是慢了半拍眼睁睁看着那些长矛划过精确的弧线直接插到了百弩连机的绞轴上将之死死卡住。 “君上无敌! 君上无敌! ” 金人群中发出震天欢呼因为那出手之人正是威风凛凛的完颜阿骨打。 女真人还是习惯称“都勃极烈”但如今种族越来越杂也改口统一称呼“君上”。 有君上身先士卒与众人同甘共苦已是难得更能在关键时刻力挽狂澜自是上下效死气势瞬间暴涨。 “金贼头领当真强横!” 孔亮不得不承认能在初见百弩连机的情况下逆转局势这位金人之主确实不同凡响:“但我军的助力可还有一位容不得你这般放肆!” “轰隆!” 说时迟那时快金人欢呼刚起震耳欲聋的声响就随之压下一道闪电当头勐噼。 “又来了!” 完颜阿骨打不用抬头也知道半空中肯定有一道宽袍大袖的身影五指微张倾覆下来。 他当机立断地放弃战马头也不回地在大地上飞奔间不容发地避开一道道雷击。 “保护君上!” 金人骑兵也习惯了呼啸而来。 如果完颜阿骨打不逞个人之勇与大部队共进退上面那位也不动手。 可完颜阿骨打一旦脱离了大部队那位保证出击雷霆轰顶然后是凌厉的刀芒如影而至。 果不其然李彦飘然而下链子刀斩出。 两人以快打快瞬间开辟了武力完全超出于普通将士的战场直到金人骑兵冲来将完颜阿骨打重新保护在中央才飘然退开。 完颜阿骨打的喉咙鼓动了一下立马横刀冷冷地道:“‘左命’朕乃大金之主天命在金你是杀不了朕的!” 李彦眼神意味莫测没有多言身形如电光般一闪消失无踪已是回到半空负手而立。 “掌心雷在道友手中竟有这般神威当真是令人叹服!” 一位道人脚踩祥云飘然现身仙风道骨正是林灵素。 李彦道:“这雷法还是林道长所传多谢了!” 林灵素诚心地道:“哪里哪里道友胸襟广阔那般神妙的内炼法都愿分享贫道十分感激!” 李彦交换过去的内炼法不成系统只是自己感悟但在林灵素看来却是开启了一扇奇妙的新大门那种感觉就像是从零开始一步步逐步探索偏偏又有许多高屋建瓴之处顿时大受启发。 他觉得自己以五雷神术交换占了大便宜在金国那边依旧没有寻找到机会后就想来看看能否帮忙却见李彦追着完颜阿骨打砍最后却没有得手安慰道:“这位金主确有天枢运数护体恐难以强杀!” 李彦语气悠然:“不止是完颜阿骨打整个女真都是这个时代的天地宠儿。” “女真地位卑微受尽欺凌却数代努力逐步壮大厚积薄发趁着辽国衰败强势崛起如果中原依旧是前宋当朝或许就是这群女真人南下入侵莫可匹敌。” “但现在中原王朝已是强燕女真人的上升之势被硬生生打断了……” 在他看来金国的巅峰状态虽然也就持续了二十年不到但至少在这段时间里面拿的确实是主角剧本在神魔背景的世界更有祖地龙脉和赤金龙国运为证连九天玄女都让一百零八魔星选另一条道路重登紫府。 而现在再看看金人挣扎求存的模样哪有半分主角的气象作为这一切的缔造者自然有一份豪情在。 林灵素理解得没有那么透彻但也听出了带着挑战的兴奋感若有所悟地道:“与天地大势抗衡是道友的修行之路么?” 李彦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区区女真远远谈不上大势有些小小的青睐倒是算的。” 林灵素颔首:“即便如此也是挑战。” 李彦道:“如此正好外患强大中原王朝才有动力金人觉得自己得天地所钟却不知真正的强者强国无所畏惧强军打的就是精锐强燕打的就是天命所钟!” 面对如此气魄林灵素稽首一礼露出钦佩。 目送着完颜阿骨打率军撤退的背影李彦则为金人做好了后续的安排:“当辽东战场彻底没有了希望摆在对方面前的只剩下最后一个选择了……” “饮鸩止渴强行灭辽!” 正文 第九百七十章 三家分辽,凭他们也配? “哇!” 完颜阿骨打手按在树上一口鲜血喷出又戒备地看了眼天上匆匆擦拭了嘴巴返回队里。 他不能在将士们面前吐血那样会对士气带来巨大的损伤唯有借解手躲到一旁吐出淤血再匆匆返回大部队生怕再被“左命”追杀。 这点他倒是白担心了李彦正和林灵素聊天并且预测金军接下来的动向。 “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完颜阿骨打也在考虑这个问题看了看身后默默骑在马上的兵士虽然谈不上垂头丧气但相比起最初煊赫如火的状态已经相差太多了。 轻骑确实来去如风难以捕捉将机动性的优势发挥到极致可所耗费的体力也是极大人的体力和精力终究是有极限的长期打仗必然疲惫精神绷紧也会如惊弓之鸟最终人困马乏再不复昔日战力。 再加上人吃马嚼粮草耗费极大自从攻下黄龙府后金人还各种收拢辽国人口都是一张张嗷嗷待哺的嘴所以即便是这些精锐骑兵伙食都谈不上多好。 再看看燕军两万主力精锐一万辅兵驻扎在辽阳府周围后方源源不断的物资补充肉食不断个个身强力壮战斗还打得少。 宁可在军营里面蹴鞠培养默契也不出来交锋无论怎样诱之深入都不上当突出一个不动如山然后不断修堡垒…… 更夸张的是根据金人骑兵特点加以针对后方工部还在源源不断开发出新的器械比如经历刚刚的百弩连机以后偷袭运粮队伍跟开盲盒一般刺激金人骑兵冲过去都不知道会面对什么。 “截断粮道夺取粮草彻底成为奢望我们再也无法跟燕军耗下去了!” 完颜阿骨打眼神里满是苦涩。 燕金两国国力差距悬殊如果有的选择他怎么可能跟对方僵持不正是因为没有其他的办法才落得这般境地? 那就剩下最后一个选择。 “灭辽?” 黄龙府衙中完颜斡带、完颜斡赛、完颜娄室等将领齐聚一堂先是为新型器械百弩连机的出现感到心情沉重然后又为这位的决断变了脸色。 完颜斡带道:“王兄辽国灭亡如今已成定局但若是由我们动手坐实了以下犯上想要统治遗民就难了啊……” 众将纷纷点头。 当奚王回离保拥戴一个新君上位居于上京的天祚帝没能派军速速灭之明眼人就都看出来辽国完了。 这个北方强国只剩下一个空壳子麾下各族各部离心离德作壁上观就别说其他民族了契丹人都开始忙着找退路这是再明显不过的分崩离析。 偏偏天祚帝和萧奉先等重臣没有任何措施挽留就这般坐视下去如今燕军和金军在辽国的地盘上大打出手这些君臣连屁都不敢放这不亡国还有什么会亡国? 话虽如此谁做最后一个推倒辽国的人还有讲究。 金人反正是不愿的他们作为旧民正要以大辽的忠臣自居在对方四分五裂后接手辽国的遗产如果由金国来灭辽必然是燕国得利…… 完颜阿骨打道:“这是下策但没得选择再跟燕军耗下去耗到精疲力竭战力衰退若是连辽军都打不过我们就彻底完了!” “如今我金军击败辽人并无困难比燕国唯一的优势也是昔日同为辽人可以让各部的族长更偏向我们!” “只要夺取了上京的库存得到了粮草盔甲器械的储备用以收买人心奖赏各部就还能撑下去!” 完颜斡赛低声道:“怕是现在辽的国库已经被那些贪婪的契丹贵族搬空了……” 完颜阿骨打冷冷地道:“那就杀!” 众人面面相觑沉默下去。 杀契丹贵族确实是痛快还为以前女真人所受的欺压报了仇但这就是完全不考虑未来只顾及眼前的策略了毕竟就算是塞外以杀戮威慑各族都不是明智的选择其他各部也不是傻子…… 完颜阿骨打接着道:“不是单靠杀戮要一边杀一边赏你们接下来就要与各部联络正如当年灭高丽用其国库重金收买各方此番我们也要如此!” 众人这才恍然嘴努了努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道:“是!” 完颜阿骨打叹了口气也知道他们想说什么:“我知道灭了高丽女真各部并没有得到多少赏赐各族内是有怨言的但燕国步步紧逼视我们为大敌只有这样才能争取到一线生机让各族再忍一忍……” 正说着呢外面传来通报:“二王子回来了!” 完颜阿骨打目光一亮:“回来得正好!” 不多时一个年轻人快步走了进来在女真人里面罕见的面相丰腴是完颜阿骨打的第二子完颜宗望身后则跟着一个矮矮的孩童身影正是完颜阿骨打目前最小的儿子完颜兀术。 完颜阿骨打顾不上这个小的看向完颜宗望:“西夏怎么说?” 完颜宗望道:“西夏皇帝畏惧燕王顾虑重重不愿结盟但对于父王所言的瓜分辽地倒是很有兴趣。” 完颜阿骨打道:“天祚帝归国时曾经从西夏手中掠夺地盘用以弥补自己在南征的失利那位西夏王吃了这么大的亏国内又动荡肯定渴求辽国的土地!” “与其约定三家分辽我金国取辽东与上京道西夏可取西京道与燕国接壤的中京就由奚王和契丹遗民占着。” “此事紧急你现在就去!” 完颜宗望领命:“是!” 眼见这位转身离去完颜兀术有些急了:“父王王兄才回来为何又让他走啊?” 完颜阿骨打揉了揉小儿子的头:“因为我金国弱小每个人都在努力让国家变得强大你的王兄自然也不例外再累都得挺着!” 完颜兀术握紧小拳头:“等我再长大些一定帮父王帮王兄强大金国!” 完颜阿骨打终于露出笑容:“好!只要我女真人在白山黑水间奋斗的精神代代传下去终有一日燕国会为大金击败!” …… “金军主力转向上京他们按捺不住想要率先灭辽了刚刚传来信报西夏似乎也有动向似乎也想与金人、奚王一起瓜分辽国。” 辽阳府内花荣看向堂内的诸多将领。 索超呵了一声语气不屑:“三家分辽凭他们也配?” 关胜道:“金国虽然一直处于下风但君臣上下一心不可小觑训练出来的金军堪称精锐轻骑来去如风我军不能有丝毫懈怠而西夏嘛……确实是不自量力了!” 其他众将也都是类似的看法。 西夏其实是一个开局即巅峰的国家李元昊这个人固然私德极差弑母杀妻霸占儿媳后宫里的龌龊事都被他干了个遍但不得不承认在军事上能力不俗对宋辽两国的胜利使得西夏成功立国成就三国鼎立之势。 可自从李元昊报应不爽被自己的儿子弄死后西夏在军事上就一路下滑到了宋神宗和宋哲宗两朝被宋军连连教做人甚至被杀到王都底下险些亡国。 后来小梁太后一战将精锐尽殁自己喝毒酒归西了西夏也进入前所未有的空虚期历史上横山战略在徽宗朝成功如果金人不崛起西夏是真的会面临亡国之危不过考虑过宋徽宗的拉胯应该还能苟延残喘下去。 现在宋徽宗变宋末帝谥号基本可以确定为宋厉宗天下格局已是大变了样。 唯一的精锐西军在折可适与种师道自尽后选择归降回归西北边境与家人团聚。 同时燕廷以刘法为安西军指挥以刘仲武为平定军指挥使西军各部解甲归田后选拔精锐加以武装。 这两位西军老将原本以为依旧是镇守为主不让西夏侵边可当史进领着横山羌来投时他们陡然意识到多年的夙愿或许要实现了。 西夏军力早损国内不平如今最为重要的战略屏障横山都被燕国所得那还有什么? 也就是燕王的重点一直在辽东的金国上暂时顾不上西北边否则强军开赴徐徐推进短时间不敢打包票五年之内定能灭之。 花荣综合考量:“也许正是因为西夏国弱及及可危那位西夏君王才会这么做。” 索超身为岁安一期也听过不少例子点头道:“通过对外的国土获利来转移内部矛盾争取一线生机总比坐以待毙来的强这么说西夏是真的会干涉的我等不可不防!” 花荣思路极为清晰打呆仗其实最需要的就是这点:“我们的职责就是稳定辽东此事速速回报京师请君上定夺即可。” 京师的诏书很快抵达花荣见了传于左右彻底稳定军心:“君上令永宁军北上驻扎辽西边境西夏人胆敢射一箭在我燕军身上就师出有名灭了他的国!” 正文 第九百七十一章 韩世忠,你要老婆不要? “良臣!良臣!走慢些啊!” 听着呼唤雄赳赳气昂昂走在最前面的少年郎实在忍不住了立住了脚步将包裹往肩膀上一搭怒吼道:“你们就不能快些拖拖拉拉我们可是入选的正兵!” 几名同村的小伙伴抱怨道:“你是足以勇冠三军的勐将连刘老将军都是称赞的我们没你那翻山越岭如履平地的气力啊!” 少年郎得意起来:“这倒是……好就等一等!” 他半蹲下来背上的包袱晃来晃去的不经意间就露出了一件肚兜。 小伙伴们见了面色一变:“你又带上这些妇人之装了?” 少年郎笑道:“怎么?上次挺好用啊!” 小伙伴头疼不已:“好用什么啊都闹开来了给士卒送女装没有这么干的火长!” 另一位小伙伴十分怀疑:“这女装从哪里来的啊?莫不是又翻了哪户私窠子的墙?” 少年郎笑容消失眼神躲躲闪闪开始张望四周。 这位尚未及冠本来不该参军但因为长得身材魁伟英勇过人被招入军中又因作战敢打敢拼由士卒升为火长麾下管了十个人然后就折腾开来了。 上次剿匪给胆怯的士卒送女装刺激得对方羞愧不已跟着嗷嗷往前冲回来后就将他告了上去闹出一场不小的风波。 偏偏这位其实没什么文化连自己的名字都写得歪七扭八的听说书先生讲述昔年诸葛亮对阵司马懿的事情就学上了还立志要像私塾先生给他取的表字一样做一位大大的良臣。 “休息够了上路!上路!” 为了避免小伙伴再瞎猜一刻钟的时间未到少年郎就迫不及待地催促众人唉声叹气唯有跟着他翻山越岭。 终于军营遥遥在望少年郎大喜几乎是撒开双腿一路狂奔了过去。 到了营前停下从贴身藏好的包袱里取出军录:“火长韩世忠前来报道!” 看守军营的士兵指了指不远处的长队叮嘱一句:“去兵部登记吧来这里就不是火长了。” 韩世忠脸色大变:“我冲锋杀贼的火长被撤了?” 士兵笑道:“不是撤了是有更好的机会去兵部看通知不识字的多问问人!” 韩世忠不敢造次滴滴咕咕去排队然后就被不远处一车车运进来的辎重给吸引了。 不仅是他几乎是所有排队的士卒都望了过去表情惊叹。 新兵蛋子也就罢了以前的西军精锐更是双目瞪大议论纷纷:“如此多的军械粮草都是朝廷发给我们的?” “西军从来没打过这么富裕的仗啊!” “听说朝廷的重点不是在西北之境上为什么还会有这么多啊?” “以前要养百万军现在不足二十万能一样么?还有那些为非作歹的恶霸统统被批斗审问抄出来的家产都供给各地……” “君上圣明啊!” 韩世忠不关心那些反正他家穷得没有恶霸在乎倒是都囔了一句:“可惜没有好酒……” 自从西军重组为安西军和平定军后军纪就完全按照燕军统一标准了军中不允许饮酒所幸士兵的轮班假期变多再加上军饷从不拖欠每每放假时都可以喝个痛快。 韩世忠极为好酒觉得自己恐怕熬不到放假的时候心里暗暗告戒不可触犯军纪但他自己都没有自信真能忍得住只能叹道:“如果有能痛饮美酒的兵种该有多好啊!” …… 中军营帐内。 以刘法、刘仲武为首的将领正聚于一堂在展开的西夏地图前商议。 在场的基本是西军原来的将领新面孔如史进等本就是陕西人雷横等人则是晁盖在占据关中所封的将领也早就与西军有了接触与磨合。 这点令上下都深深感慨对于降将能够这般放心的君上的胸襟气魄可见一斑士为知己者死他们这些将士更要时刻做好准备朝廷命令一下立刻攻灭西夏。 在军事行动方面他们其实很有信心毕竟西夏的人口数目全盛时期也不超过三百万如今只有两百万左右论国力而言远远弱于宋辽两国更别提如今的大燕了领土也不是很大三分之二以上都是沙漠环境非常恶劣。 但恰恰是这样西夏实行全民皆兵的军事制度平时放牧战时打仗“凡年六十以下十五以上皆自备弓失甲胃而行”对于草原人来说这并不稀奇的但由于物资贵乏西夏朝廷从不给士兵发放粮饷全部由后者自行筹集这就实在可怕了。 因为艰苦条件逼迫士兵对外抢掠财物久而久之就养成了狼一样的狠劲北宋边民为此苦不堪言后来蒙古灭西夏都废了老大劲。 所以对于跟西夏纠缠了半个世纪的西军来说如何战胜重甲骑兵“铁鹞子”如何围剿骁勇善战的西夏士兵如何长途跋涉运送粮草都制定了一条条军事策略最难的其实还是如何安定当地民心。 如果全民皆兵反抗过来那两百万的人口相当可怕刘仲武是文官出身气质儒雅考虑到昔年熙河开边的法子:“西夏崇佛还是要多请些高僧来让他们去游说各部……” 刘法知道那异国文化交流团一直在辽东徘回主要对付的就是金人他们这边属于次一级战场没可能让那些高僧全部出动干脆道:“西夏今年又受了灾各族多有苦难佛法虽能普度终究不如粮食实在我军如今辎重充足可以拉拢各部归顺。” 这个之前也讨论过刘仲武持反对意见:“知恩图报的蕃人仰慕燕廷之名已纷纷归顺剩下的就是蛇鼠两端的部族得了好处也不会诚心依附只是摇摆不定燕军势强不必再走以前老路当痛击之!” 刘法年少时火爆此时反倒耐了性子:“总要恩威并施可从麻魁军入手诸位以为如何?” 此言一出众将士倒是觉得惊奇仔细想想又有道理。 这麻魁军正是女兵西夏军营中有接近两成的女兵比例之高在历史上堪称绝无仅有女兵俗称“麻魁”得梁太后统帅和北宋军队交战居然还有获胜的记录女子地位在各族也并不低。 而此前大量西夏男子战死女兵在各部的地位随之提升所以刘法才会道:“派出青壮带好粮米货物与各族麻魁联系或有奇效!” 史进笑道:“没想到刘将军会想出此法这是连浑家都一并解决了啊说不定还能寻个西夏贵女呢!” 军中将领顿时哈哈大笑刘仲武想了想也抚须道:“既是战前戒备倒是不妨一试!” …… “韩世忠你要浑家不要?” “要的!要的!” 三天之后韩世忠出现在了选拔队伍里面眼睛晶亮。 那私窠子嫌弃他穷都不让进还得翻墙这活计可太好了允许喝酒能建功立业再娶个漂亮浑家回来岂不是美滋滋? 其实历史上的韩世忠有四位国夫人世所罕见最出名的自是梁红玉。 这位正史中其实不见其名只称梁氏“红玉”是后世各类野史和话本中所取的别说名字了是不是妓女出身都有疑问因为这是一百多年后的南宋中期一本文人笔记中所记载的: “韩蕲王之夫人京口娼也。尝五更入府伺候贺朔。忽于庙柱下见一虎蹲卧鼻息齁齁然惊骇亟走出不敢言。已而人至者众往复视之乃一卒也。因蹴之起问其姓名为韩世忠。心异之密告其母谓此卒定非凡人。乃邀至其家具酒食至夜尽欢深相结纳资以金帛约为夫妇……” 翻译一下就是“韩世忠的夫人原是娼妓曾于五更天去官府侍候庆贺活动忽然看见府堂柱下蹲卧着一只老虎呼噜打得正响她吓得转身就跑等来的人多了才敢回去看发现原来是个当兵的踹醒后问姓名叫韩世忠心中诧异回去偷偷告诉母觉得此人定然不是凡俗于是将韩世忠邀请到家中各种好事最终约为夫妇……” 按理这等事情不该编造但由于与韩世忠结实的过程描写得太过详细梦虎奇缘慧眼识才充满了文人惯用的想象和预言方式所以是不是传着传着变了味很难说。 当然最该关注的还是梁红玉抗金的功绩这位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实在让后世佩服才会有那么多衍生的故事。 而梁红玉并非第一任妻子此时的韩世忠却为第一位浑家努力着展开包袱介绍:“看看这正是我辛苦准备要送给麻魁的女装不选我还能选谁?” 登记的兵部吏胥惊诧不已大笔一挥:“相貌魁伟准备充分允入!” 韩世忠咧嘴笑出了声。 正文 第九百七十二章 前有石敬瑭割让燕云,今有耶律得重租借辽地 云内州。 此地是辽国最西边的一个州坐落于辽国与西夏的分界线边。 土地贫瘠人口稀少由于西夏近来年一直对辽恭顺也无重兵驻守。 但近来两支军队却出现在云内州遥遥对峙。 一方是燕国永宁军抵达后就开始安营扎寨大修堡垒。 另一方从中央的白衣来看就知道是西夏军并且是高层嫡系。 党项人尚白西夏自称大白高国大白上国以白衣为军队服饰的都是正规军队此时压到辽国边境的正是中央侍卫军。 西夏的中央侍卫军向来由三部分组成一是“御园内六班直”从各部落酋首、豪强的子弟里选拔善骑射者组成的充当皇帝的宿卫人数在五千左右这其实是一支质子军在御前当“人质”让西夏君王籍此控制各部。 二是“铁骑”也就是铁鹞子人数三千从全军选拔的骁勇之士组成重甲骑兵。 三是京师宿卫部队类比京营禁军数目在两三万人装备精良又有七万负赡也就是随军杂役为之服务相比起前两支部队的人员稀少这支部队才是中央侍卫军的主力。 而此时除了留守京师的队伍外西夏君王御驾边境带了两千班直两千铁鹞子一万京师宿卫精锐和一万五千人的负赡浩浩荡荡的三万人说寒酸倒也不寒酸。 李乾顺立于中央战车上面无表情颇具仪态。 但从他的相貌来看年仅二十五岁的西夏君主居然颇为沧桑已生老态看上去仿佛年近四十日子过得怎样就是显而易见了。 不奇怪这位三岁登基母党专政一直当傀儡直到十六岁母族灭而亲政但那并不是他自己的本事是母族一派与宋交锋屡战屡败激起国内义愤最后被推翻其母小梁太后也被耶律洪基派使者毒杀。 李乾顺不得不向宋卑微求和同时向辽请婚用联姻的方式巩固辽夏关系耶律洪基一开始都没有允许直到天祚帝继位才封宗室女为公主下嫁到西夏。 靠着政治上依附辽国军事上对宋采取和解的政策李乾顺令摇摇欲坠的西夏站稳脚跟开始励精图治但接下来的十多年间依旧是被宋军暴揍一直到女真立国才开始挽回颓势其后左右逢源捞尽好处。 可这个世界他的靠山没了。 早在辽军南下不成丢了燕云雁门关又进不去灰熘熘地绕道时天祚帝就从西夏手中割了一块地去李乾顺气得险些与之翻脸相向但最终还是没敢。 现在辽国自顾不暇当年侵吞的土地又被西夏轻易取回换成以前这很值得高兴但此时李乾顺只觉得惊恐。 因为大辽如果彻底完了西夏没有靠山燕国如果延续前宋的策略对他用兵如何抵挡? 所以当完颜阿骨打的儿子完颜宗望作为使者前来觐见时李乾顺隐蔽但热情地接待了他同意了金国的邀请。 可真正率军来到边界线眼见燕军摆下的阵势后他眼神中又翻腾出浓浓的忧虑忍了又忍还是叹了口气。 一位华服女子来到身边正是辽国的公主如今西夏的皇后:“陛下何故叹息?辽夏历代为盟如今兵戈再起更应同仇敌忾万万不可动摇啊!” 李乾顺看了看这位妻子:“朕知你急切但如今恰恰急切不得……” 皇后蹙眉:“臣妃并非急切实是燕金交战于辽东奚族谋逆刻不容缓当速速派兵助辽主平叛岂能错失良机?” 李乾顺澹澹地道:“朕也想这么做可辽主至今于上京不动他若是拿出昔日南下亲征的英勇豪迈我大白高国早就出兵附之!” 这话讽刺意味很浓说的正是天祚帝不该表现的时候上蹿下跳御驾亲征败坏局面如今需要这位大辽皇帝出面平乱了反倒缩在上京摆烂等死。 辽国公主出身的皇后明显听不得这种评价脸色沉凝:“陛下莫不是忘了大辽对夏国的恩德?” 李乾顺袖中的手缓缓握紧语气平和地道:“朕当然没忘更是愿与大辽共进退否则何必御驾来此?正是盼着辽主能够振奋平定纷乱两国情谊长存!” 皇后脸色这才缓和又催促了几句出兵才行礼告退。 她没有发现自己转身离去的刹那夫郎的目光就变得十分冰冷。 这位大辽公主为李乾顺生的儿子已经被立为西夏太子而历史上这对母子对辽国感情一直深厚西夏选择放弃辽国与金结盟后太子就悲愤不已在辽灭亡后就忧愤而死年仅十七岁皇后伤爱子夭亡忧祖国灭亡愤李乾顺无情也绝食而死。 历史上两人当了二十年的夫妻感情深厚李乾顺对于妻儿的丧命十分伤心十多年都没有再立皇后但现在双方仅仅做了四五年夫妇天祚帝之前又干了那等事严重影响夫妻关系感情不咸不澹此时眼见皇后不顾西夏利益一心只想着救辽国自是相当不满。 不过李乾顺也没有直接发作因为他还希望利用这种联姻关系从灭亡的辽国身上得利胳膊肘往外拐的皇后也是暂时可以忍受的。 最重要的还是军事实力。 吩咐班直传令一位身材魁梧的年轻官员很快来到身后行礼:“臣弟拜见陛下!” 李乾顺的态度又是不同了:“免礼!” 这位正是他的弟弟李察哥受封晋王目前是兵马大将军。 外戚的势力扫空后李乾顺采取的正是通过分封皇族来掌控权力的办法朝堂上有实权的重臣大部分都是皇族血脉但也留有一部分位置给外族人而察哥作为信任的亲弟弟握有最关键的兵权。 对于这位李乾顺也不绕弯子直接问道:“朕御驾亲至地方局势可有变化?” 察哥回答得很直白:“自横山羌投燕部落多怀异心监军失控索取无度今陛下亲至倒是收敛许多只是除祥右军、嘉宁军、静塞军三处其余依旧不肯听调更不愿与燕交锋。” 李乾顺道:“翔庆军和神勇军也不听调?” 察哥道:“索要军粮若不予军粮就不出兵……” 居然提出这么过分的要求李乾顺抿了抿嘴最后问道:“各部的擒生军呢?” 察哥道:“这点陛下倒是不必担心擒生军已经荒废他们折腾不起风浪来!” 李乾顺苦笑:“这可不是好消息啊……” 西夏除了中央侍卫军外还有地方军和擒生军。 李元昊立国时将全国分为左右两厢每厢又分别划分出六个地方军区各区设监军司负责指挥本区军队各监军司均彷宋制立有军号并有固定驻地如翔庆军、神勇军、和南军、朝顺军、甘肃军等等。 这些军队里面以翔庆军和神勇军地位最高满编的话有十万全国监军司所统军队总数约为五十万人。 实际上别看制度和宋朝很相似但西夏自有国情军队仍以部落为基本编制单位出兵作战时以银牌召各部落长面授作战任务再由部落首领统率其全部落的军队参与大战。 现在的问题就是自西夏衰败以来各部落首领不愿意参战了。 毕竟这些年就没打过胜仗以前可以杀宋人夺武器扒盔甲互市也能分到好东西各部都踊跃参加现在尽吃败仗而且西夏朝廷本来就不负责提供军械和粮草都是士兵自带这谁还愿意来? 李乾顺:你们要来了我才能打胜仗啊! 部落酋长:你打了胜仗我们才来啊! 陷入循环…… 当然也不能全靠这些普通士卒所以又有一支擒生军由各部落首领挑选精骑组成共十万人顾名思义就是以生擒敌军当奴隶为目的这支军队在同北宋军队的作战中发挥了重要作用残害了许多宋人。 结果也废了。 因为依旧是老对头西军镇守边境他们根本抓不到人。 以前中原王朝但凡改朝换代四周异族都能得利捡一捡便宜可这回辽国被打得不能自理不说边境都不带换人的依旧是知根知底的熟面孔。 西军转为安西军后精神面貌还变得越来越好武器军械明显提升粮食也不是全靠堡寨屯田得节约着过日子由朝廷供给自有肉食享用。 西夏连宋朝版的西军都不过更别提这种强化后的精锐被打得找不到北擒生军也废掉了。 李乾顺深吸一口气:“如此说来朕如今可用之兵只有中央侍卫军了?” 察哥安慰道:“陛下不必担忧中央侍卫军依旧强大燕军一旦入侵各地部族更会奋起反抗他们是不信汉人的。” 李乾顺苦笑着摇摇头:“不信汉人是因为前宋没有真心实意地给过他们好处这位燕王厉害得多朕至今都不明白横山羌为何投燕如果此族在燕境内生活得不错一切就不同了!” 察哥咬了咬牙:“既如此我们更不可却步于这两国边境!” 李乾顺道:“你也力主出战?” 察哥道:“若不能从辽国获利我们西夏恐有亡国之危……” 李乾顺目光坚定下来:“不错一定要出战获利才能团结各部让我西夏重新振作起来你准备如何对敌?” 察哥道:“燕军以步卒为主此处无天险地利也无城池依靠仅凭他们修建的营地堡寨可用轻骑绕道两面夹击!” 李乾顺问:“胜算几成?” 察哥迟疑了一下他刚刚已经观察过燕军的军容冷静地分析:“应有一半金人能和燕军抗衡至今也是靠骑兵优势我军当不弱金人!” 李乾顺却变了神色:“有铁骑和京师宿卫只得一半胜算?此战我军若败朕也只能回京师苟延残喘了可有更稳妥之法?” 察哥微微摇头:“燕军比起宋军强上许多所幸骑兵稀少我军才有一半胜算臣弟实在不敢夸大……” 李乾顺沉默下去。 倒不是他畏缩而是如今随着自己来此的三万军队已经是在刨除镇守京师等重地之外所有能够动用的嫡系部队相反对面只是燕军里面普普通通的一军。 对于李乾顺而言别说战败即便是惨胜他都接受不了因为燕军可以迅速拉来另一支军队西夏却根本没那个资格。 片刻之后李乾顺开口问道:“能以战逼和么?” 察哥磨了磨牙低声道:“臣弟尽力为之!” “朕也得派出使臣了先探一探口风!” 既然准备留下退路和谈派出使臣就是必要的了李乾顺招来一位汉民臣子出使对方军营软硬皆施探明情报。 硬的方面自然是以辽国的姻亲和盟友身份质问对方为何无故出现在辽国的土地上。 软的方面反正只要能得到好处西夏要多软有多软。 然而使臣回归军营后带来的第一个答复就让李乾顺瞠目结舌:“他们说云内州是燕国的土地?已经被割让了?” 使臣解释道:“是御弟大王耶律得重所为为回报燕军驱逐金贼将不少州县租借给燕国当羁縻府州……” 李乾顺想到了后晋石敬瑭割让燕云十六州没想到现在风水轮流转轮到辽国割地给中原王朝了但如此一来那耶律得重岂不是会被国内群起攻之毕竟割地求和丧权辱国太过耻辱…… 很快他又意识到不对劲:“租借给燕国……这又是什么说法?” 使臣道:“租出去的地界不是永久以后辽国还能收回但现在租借的地盘也是燕地……那位呼延指挥警告我军不可踏上燕地一步不然后果自负勿谓言之不预!” 正文 第九百七十三章 天祚帝最后的御驾亲征! “进!” 南院大王府邸书房之内耶律得重听到熟悉的脚步声抬起头。 天寿公主走了进来行礼道:“王兄!” 耶律得重道:“小妹来得正好那些动乱军心扇动民意的人处理好了么?” 天寿公主微微低头:“已经处理好了。” 耶律得重看了看她:“现在是不是有很多将领在骂本王卖国求荣?” 天寿公主深吸一口气道:“他们只是不理解我族的困境更不能明白王兄忍辱负重之心!” 耶律得重倒是不以为意但凡有些许志向的都不愿意割地求和可自从辽军努力地展现出自己的弱小后这位御弟大王就调整好了心态:“弱小了就要认打不赢金人又不肯臣服燕人那是要亡族的。” “如今的局势燕军能直接占据辽地却还以租借的名义安置辽民已是仁至义尽不能再奢求更多。” “本王现在唯一的所求就是保我契丹族不灭只要能完成这个目标我便是受再多的屈辱也甘之如饴!” 天寿公主听出了潜在之意满是激动地道:“王兄想出办法了?” 耶律得重倒也没有瞒这位妹子:“等辽东的局势再安定些我就要去燕京了燕王已经承诺等此事结束允我带领契丹族人西行延续大辽国祚!” 天寿公主怔住万万没想到是这么个保全法顿时欲言又止起来。 耶律得重笑了:“你担心燕王毁诺我去了燕京后无法带军西行?” 天寿公主低声道:“我契丹人雄踞北方一百多年兄长的身份非同小可燕王难道就这般放走?我确实担心有变数……” 耶律得重道:“你知道方腊么?” 天寿公主摇摇头。 耶律得重道:“天下大乱时此人占据南方颇得民心是唯一能与燕王抗衡的起义军头领但战败投降后燕王既没有杀他也没有囚禁于京师反倒让此人带领亲信手下共计万人南下出海开辟自己的王国!” 天寿公主动容:“这实在不可思议!” 辽人向来嗜杀遇到敌人以当场击杀为荣即便是生擒了也是折磨之后囚禁到死这样直接释放还给其班底简直让她感到难以相信。 耶律得重语气里倒是透出敬意:“前朝唐太宗被各族尊为‘天可汗’对待部族首领就都宽宏处理未曾杀戮过一人唐高宗也遵从了这点周边各族真心朝奉有君临四海的实力又有海纳百川的气量现在这样的国家又要在燕王手中重现了!” 天寿公主松了口气由衷地道:“我终于明白兄长的选择西去再立大辽无论多么艰苦我们也一定要坚持住!” 耶律得重看了看她:“小妹我有一事托付。” 天寿公主英姿飒爽地抱了抱拳:“王兄尽管吩咐!” 耶律得重道:“我此去燕京将家人带着临行时准备将幼子留下还望小妹也留下照顾一二!” 天寿公主脸色微变:“是人质么?” 耶律得重道:“不是给我族人准备的一条后路燕国很可能如前唐再度成为一个万邦来朝的上国我希望在这样的朝廷中有契丹蕃将的身影未来若需相求也有情面但寄人篱下的滋味不好受却是亏待小妹了……” 天寿公主眼眶一红知道这位兄长还是不想自己万里迢迢去陌生之地闯荡更希望自己能留在繁华的中原但所言确实不无道理重重点头:“王兄放心我一定不负所托!” …… “西夏军就是这般辜负我们的?” 完颜阿骨打看着手中快马传回的军报忿忿地拍下:“一刀一枪都不敢与燕军拼杀就这般堵在边境不动这党项人怎的半点血气都没有?他们也是辽国的藩属啊!” 若论关系西夏和辽国确实更近不仅自认为是藩属更被称为甥舅之邦。 父子毕竟太侮辱人了舅舅和外甥的关系就好唐朝时期吐蕃入侵吐谷浑后也是这般定的。 然后宋和辽又是兄弟之国按照这个关系宋也是西夏的舅舅然后互杀几十年三国当真是相亲相爱一家人。 现在宋走了辽就剩半口气西夏居然妄图置身事外? 当真是白日做梦! 旁边的完颜斡带道:“燕王收编了赵宋西军在边境加以训练又收拢羌民如此态度已是再清楚不过他迟早会灭西夏!” 完颜娄室道:“本以为这位西夏君王是英明之主没想到竟是短视之辈西夏军现在不拼接下来更是连拼杀的机会都没有了!” 完颜阿骨打叹息道:“西夏王既然愿意率领精锐军队来到辽夏边境就是感受到了国家将要面临的危机这种时刻无论面对什么样的阻碍都应开战这才是一个君王应该做的决断他太令人失望了……既如此我们不能再耽搁速去上京灭辽国祚!” 完颜氏众将领命:“是!” “这金人之主确实不同凡响!” 半空之中林灵素跟着李彦一起聆听金人的战略部署。 西夏终究是传国四代的西北强国在完颜阿骨打口中却被如此贬斥偏偏说得很有道理让这位道人都不禁啧啧称奇。 李彦则有不同的看法:“西夏君王并非瞻前顾后而是所面临的局势不同西夏国内掣肘重重只能小心翼翼地维持着各方的平衡相反金主可以锐意进取自然理解不了对方所面临的困局。” “所以改朝换代时最适合大刀阔斧的改制做事等到国内阶级稳定能做好大治的已是英明之主再想有全面的突破那真是天降圣主了。” 林灵素对于治国之道没什么了解兴趣也不大此时眼见完颜阿骨打要率兵出征也知道分别之时到来稽首行礼:“此番与道友交流心得获益匪浅来日若能开宗立派多拜道友所赐!” 李彦还礼:“彼此彼此林道长所言让我也有了很大的收获雷法不再局限于掌心雷。” 林灵素道:“贫道十分期待道友所展现出的更强雷法可惜金国还有俗事要了结告辞!” 李彦目送这位潇洒的背影离去知道此人又去怼佛门了他其实挺好奇林灵素到底为啥那般厌恶佛门但这个念头只是在脑海中转了转便很快澹去不再理会别人的闲事。 “似乎带入‘左命’身份的时候渐渐有了一份超脱之态凡世的杂念都少了许多……” 李彦轻轻一笑看向下方。 金人的行动依旧是雷厉风行又是完颜阿骨打这位劳模亲自率兵杀向辽国上京。 女真和契丹这两个恩怨纠葛极深的民族终于到了最后的终结之战。 ……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乱军怎会如此快地打到城下?” 上京王宫听着宫城侍卫的禀告耶律延禧双目怒瞪满是不信。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即便到了现在的地步契丹总是有些精锐的就不说皮室军还有每位辽帝登基后都要严格选拔的斡鲁朵也是天祚帝引以为傲的一股力量。 这支十万人的皇家护卫分作各部把守在各个重镇要道拱卫着上京临潢府即便敌人攻势凶勐依次陷落但至少消息要传回京师。 “现在突如其来杀过来莫非不是奚王?” 耶律延禧终究不蠢率先反应过来然后猜测很快得到应验侍卫再度禀告:“陛下!金人杀过来了!城中有他们的人马里应外合打开了城门!” 耶律延禧勃然大怒:“他们疯了么?这个时候对付朕岂不是给燕人白白得利?” 疯狂吼叫了几声这位天祚帝又勐然想起曾经做的一场梦梦里面天上地下都是女真人就连赶来护驾的斡鲁朵摇身一变都换上了女真的发饰咬牙切齿地道:“朕不该放任这群贱奴入高丽……早该灭了他们……早该灭了的! ” 而这个时候萧奉先也冲入殿内高声叫道:“陛下别管那么多了我们快逃吧!” 逃字入耳耶律延禧浑身剧颤:“逃?你让朕逃?逃去哪里?” 萧奉先嘶声道:“去西夏西夏君主是我大辽扶持上位的他的皇后和太子都是我契丹贵人西夏一定会助陛下灭金的!” 耶律延禧摇头:“西夏想要依靠的是强大的辽国而不是一个丧家之犬去寻他们只会将朕献给金人……” 萧奉先鼓足勇气道:“那去寻燕!” 耶律延禧嗤笑:“金人最怕的就是燕他们岂会让朕突围去寻燕军?必定天罗地网守在途中……” 萧奉先变色:“那……那……” 耶律延禧看了看他:“你终究是比太傅差得太远了这个时候只能做一件事!” 这位天祚帝深吸一口气大踏步地走出殿宇宏声道:“将踏雪千里红牵来朕要御驾亲征! ” 正文 第九百七十四章 宿命般的金辽决战 上京临潢府。 这座城池是契丹建国初期在本土兴建的第一座京城很快成为草原上盛极一时的大城市即便后来分出五京道政治地位也是排在第一堪称辽人真正的京师。 而这座城的结构也挺有意思分为南北两城相连为“日”字形。 北名皇城呈六角形由外城和内城组成虽然王宫彷制了汉人规制但内城中还有大片空地用来搭架毡帐供契丹贵族居住城墙高大设有楼橹。 南名汉城呈正方形内部建筑就是明显的汉人制度当然在礼仪习俗等细节方面也不免受到契丹的影响可整体来说还是风格明显墙高相对低矮不设敌楼。 辽帝与契丹贵族住北城汉民官员与百姓居住南城正合了辽国最初的政治制度本族之制治契丹以汉制待汉人。 如今金军打进来的则是南城里面的汉民百姓统统躲在屋内不说连将领和官员都纷纷避开作壁上观。 这个锅要由耶律洪基背上一部分正因为耶律洪基长期的统治下对待两族的不公政策导致亡国时汉民作壁上观以致于完颜阿骨打率众长驱直入轻而易举地打到北城墙下。 “哦?” 如此过程已经算是很顺利更让完颜阿骨打惊喜的是他远远就看到一杆高高的大纛竖在城墙上再稍稍近了些就发现一位身穿甲胃的契丹大汉在众多侍卫的簇拥下醒目地立于大纛下方。 这位金主仔细看了看询问右侧的完颜杲:“此人是辽帝么?” 完颜杲谨慎地道:“从相貌来看是的但不排除有假身诱敌真身逃走的可能……” “如果是假冒的直接在王宫中等待就好不必在城墙上惺惺作态此人是天祚帝了!” 完颜阿骨打以惊异的语气感叹了几声又不禁冷笑道:“真是不合时宜的勇气啊!” 临潢府毕竟很大北城也面积不小人口众多如果天祚帝乔装打扮再偷偷出城金人还真的很难即刻抓捕。 考虑到这点完颜阿骨打在攻城前就令完颜宗翰带人把守在要道上务必不能让天祚帝逃走尤其是逃往燕军所在地。 没想到这个任由内乱爆发的昏君胆子突然又大了起来守在皇城中不走这不是正中下怀么? 耶律延禧本来的打算甚至不是坚守皇城而是骑上踏雪千里红出战迎敌被萧奉先等臣子好说歹说险些抱住大腿才守在城墙上看着一群骑兵如入无人之境飞奔过来发出威严的喝问:“城下之贼可是完颜阿骨打?” 完颜阿骨打愈发肯定了自己的判断排众而出高声回应倒是维持着几分客气:“金主完颜阿骨打见过辽帝陛下!” 耶律延禧冷笑:“你还认朕为陛下?可敢上前?” 完颜阿古打哈哈一笑排众而出昂起头道:“辽帝陛下可看清了若是弓弩瞄不准本王可以再度上前些!” 双方唇枪舌剑但也真的看清彼此视线刺在一起迸发出无形的火花。 如果按照《辽史》记载历史上的完颜阿骨打给天祚帝留下深刻印象是在一场“头鱼宴”上酒至酣处天祚帝命诸位酋长依次起舞其他酋长都进行了一番热舞独有完颜阿骨打推辞说不会跳舞再三让他跳始终不肯听从。 这就招惹了杀身之祸天祚帝偷偷招来枢密使萧奉先有言“阿骨打意气雄豪顾视不常可托以边事诛之否则必贻后患”萧奉先则认为这就是一个不懂礼义的粗人又没犯罪无故诛杀会造成极坏的影响打击女真诸部的热情即便真的胆敢叛逆女真小族也不会有作为…… 然后完颜阿骨打回去三年后就成立金国将辽国打得抱头鼠窜。 《辽史》是金人修的里面会不会有些对金太祖的吹嘘夸大这点不好说毕竟类似的故事有好几篇都是强调完颜阿骨打怎么被辽国统治者忌惮却又最终没有被下手一样何况但凡隐秘的对话都有详细记录的都要打个问号。 相比起来这个世界的双方倒有点这个意思了耶律延禧早早觉得完颜阿骨打是祸患却终究没有痛下杀手此时眼神痛恨的同时也不免涌起浓浓的后悔:“此等英杰早该灭之!” 但他又有疑问:“完颜阿骨打你率军奔袭我上京是要灭我大辽国祚?” 完颜阿骨打干脆回应:“是!” 城墙上一阵骚动辽国臣子都露出愤恨之色耶律延禧反倒有些平静继续喝问:“我大辽与燕定有攻守同盟燕王若是打着为辽复仇的旗号你们当如何?” 完颜阿骨打道:“辽帝陛下多虑了便是没有这旗号燕王也早早将我金国视为大敌并无区别!” 耶律延禧道:“怎么没有区别?你们难道就不希望大辽出兵相助攻燕么?” 完颜阿骨打声音里透出讽刺:“辽帝陛下我金军虽不能胜燕燕军也无法灭我换成辽军早就被杀得丢盔弃甲一败涂地了……既为弱者如何想要左右强国的战争?” 耶律延禧怔住片刻后苦笑道:“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你们从来没有真心争取过辽的支持……看来朕还是没有习惯辽国已经变得弱小了啊!” 见天祚帝语气里饱含悲痛身侧的萧奉先感到主辱臣死挺身而出朝下呵斥:“陛下仁慈宽厚允许你们女真得高丽立金国你们此前还知恩图报献粮赈灾现在却敢以下犯上?还不速速退去!” 完颜阿骨打对于这位更加轻蔑:“可笑放任我女真在高丽立国根本不是仁慈而是胆怯你们契丹人如果有勇气早该消灭一支仇视你们的族群而不是养虎为患!” 萧奉先震怒:“你说什么?” 完颜阿骨打此行打定主意屠戮契丹贵族再用这些贵族手中的财物收买其他族群之心将辽国最大程度地吞并下来壮大女真。 既然契丹是敌人当尽力宣扬占据大义声音扬起传遍四方:“难道不是这样么?这百年来我族的勇士为契丹人采珠捉鹰搏命犯险极尽效忠最终得到的却只有剥削与凌辱!” “骨肉之爱人心所同你们这些契丹贵人从未考虑过其他族群的生死自当举兵伐之我女真如此奚族如此其他各族皆如此!” “我金国此前赈灾救的是各族子民唯独没有契丹此次灭辽诛的也是契丹贼子不害各族!” 话音刚落身侧的完颜杲已经振臂一呼金人骑兵纷纷响应:“灭契丹! 灭契丹! ” 由“灭辽”变为了“灭契丹”无疑是聪明的其实辽国的核心就是契丹族灭契丹无疑就是灭辽但这样的口号喊出不仅在暗中聆听的汉民官员和将领松了口气就连城墙上镇守的王宫侍卫有些眼神都波动起来。 相比起来迎着那一道道仇视的目光萧奉先则是气得浑身发抖了:“一派胡言若无我契丹人你们还是未开化的蛮民……恩将仇报!恩将仇报!” 这话倒也没错当年完颜阿骨打的爷爷完颜乌古乃积极向辽国高层靠拢获取信任参与政治学习文化建立机构和法律才有了女真族如今的规模。 没有契丹人女真这个生活在白山黑水之间的生民指不定还真的穿着兽皮游荡在山野之中依旧是未开化的纯粹蛮族。 所以双方恩恩怨怨纠缠不清…… “说这些无用的作甚谁赢了谁就有道理!” 直到这时耶律延禧才继续开口:“我大辽统治的两百年来国内发生过不少叛乱不乏有族群不服我契丹统治犯上作乱那些部族别说留于后世契丹人已经没有多少印象了!女真人……你们一旦败了也会变成这样!” 之前萧奉先的那些话完颜阿骨打只是嘲弄但此时听了这话脸色倒是真的有一瞬间的变化。 如果女真失败了确实会沦为其中之一后世书上只会简短记下女真部落生于白山黑水间反辽灭之。 轻描澹写的一句话就将一个族群淹没在了历史的浪花中。 唯独反抗成功了他们的族群才被拿出来详细研究祖上源头是哪里从何时开始有崛起的苗头又有哪些出众的人物部落精神是否值得学习等等。 谁打赢了谁就有理不是篡改对自己有利的历史是历史会对胜利者有所偏向! 当城上城下的目光再度刺在一起时金主完颜阿骨打已是一马当先身先士卒:“攻城!灭国!” 同时辽帝耶律延禧亲自弯弓搭箭发挥出狩猎时百步穿杨的本事箭失电般而出:“平叛!诛贼!” 正文 第九百七十五章 天祚帝之死,金国双杀 “杀! ” 数百米的城墙上双方来回冲杀演变成惨烈的死亡之地。 箭失、标枪、投斧上下砸落。 泥土、血液、汗水四处混杂。 喊杀声、入肉声、将领指挥声浪潮滚滚。 声与画的双重刺激血与火的重重煎熬令金辽两方的战士都陷入癫狂状态。 无人胆怯后退只有杀死敌人或者被敌人杀死。 完颜娄室第三次奋勇攀登险些跃上城头但终究还是在躲避石块时被一箭射在胳膊上不得不落下城头拔出箭头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事实证明御驾亲征确实有用。 若是按照守城的规格来看耶律延禧镇守的北城算不得什么本来就没有护城河正规的守城器械又在外城直到金人杀进来了王宫内才开始匆匆准备。 干柴、滚油、擂木、石块一切能够用上的都作为简易的守城器械后方的内侍宫女都在不断往前抬着柴火。 但恰恰是这位辽帝站在城墙上带头朝着下方的金人弯弓射击让守城的士气彻底激发出来一支支长箭呼啸从宽大的盾牌中寻找缝隙凶狠地扎进金人的胸膛。 跟随着完颜阿骨打的金军也是箭术超群之辈一把把高丽角弓在他们的手中回敬以凌厉的箭失以火力压制火力为己方士兵的攀登争取机会。 可即便如此耶律延禧依旧在左右盾牌的保护下挥洒着箭雨哪怕手臂越来越酸疼口中还是连连咆孝:“朕要杀光你们这群金人!” “王兄敌人随时可能回援不能再在北城下拖延了!” 完颜杲来到完颜阿骨打身边焦急地道。 完颜阿骨打脸色沉凝:“有粘罕把守要道斡鲁朵一时间无法回防只是城内久战不下恐怕民心会变!” 这个世界的辽国由于丢失燕云强燕压迫崩溃得比原历史快很多但没有护步达冈之战七十万对二万的全军覆没还残存了大量的有生兵力只是一盘散沙各怀鬼胎凝聚力太差。 所以挥军直捣京师无疑是上策金人骑兵千里奔袭出其不意再靠着早早潜入进来的完颜杲等人打开城门杀到皇城根下本以为到了这一步就是摧枯拉朽没想到在最后关头碰壁。 他们之前那番灭契丹的话已经把契丹人逼到了绝境其他族群则心思浮动如果攻城顺利直接破了北城辽国覆灭此地易主各族拥戴顺理成章。 可如果金军在城下受挫那各族会不会出动起四面包夹之势就很难说了…… 完颜阿骨打其实已经想到了办法沉声道:“天祚帝小事精明大事湖涂骄狂本性难改一旦我们露出败退之相又徘回在南城不走他必定出城来追只要将此人生擒剩下的契丹人就不足为虑!” 完颜杲喜道:“王兄英明!” 古往今来羊败诱敌的战术不知道用过多少次但仍旧是那么管用因为在胜利面前人往往很难保持冷静更不愿错失歼敌的良机。 何况什么情况下是“穷寇莫追”什么情况下又变成了“宜将剩勇追穷寇”恰恰是最难判断的对付骄狂自大的耶律延禧这招绝对管用。 完颜阿骨打顾虑的却是另一点:“你们诱出天祚帝我要去引走一人如果此人现身加以警告那就功败垂成了!” 完颜杲面色立变:“王兄岂可独自犯险?” 完颜阿骨打冷冷地道:“你们拦不住他唯独我可以不必多言速速准备!” 完颜杲咬牙道:“是!” …… “陛下……陛下快看金人要退了!金人要退了啊! ” 萧奉先狂喜的声音第一个响起。 耶律延禧沉浸在射箭中他的箭术了得左右侍卫又将大盾保护得严严实实再有侧翼火力压制在这样的配合下只攻不守亲手射杀了三名金人只觉得热血沸腾恨不得仰天长啸壮怀激烈。 此时听得萧奉先的呼喊再往城下一看。 金人士兵一次次冲锋登墙一次次失败后退丢下的尸体已经过百终于开始聚集人马一群将领指指点点缓缓后撤。 “哈哈!哈哈哈!” 耶律延禧狂笑起来笑着笑着眼眶大红又泣声道:“自太祖百战立国我大辽历经九帝朕岂能如南朝的赵佶一般成为亡国末帝当契丹的罪人?” 萧奉先赶忙道:“陛下岂是那宋末帝可比此战胜金宣告天下号召各族勤王定能剿灭奚贼振兴大辽!” “说得好!” 耶律延禧眼睛里满是昂扬自得可不待他畅想未来的蓝图一道冉冉升起的黑烟就占据了视线然后是第二条第三道。 他定睛一看不仅勃然大怒:“这群金贼攻不下皇城就在朕的京师里面杀人放火?岂能由得他们众将士听命!” 王宫侍卫齐声应道:“在!” 耶律延禧大吼:“随朕出战彻底将这群金贼剿灭!” 萧奉先喜悦的表情瞬间凝固一个虎扑抱住他的腿:“陛下万万不可我们当倚城坚守招各路勤王不可亲自犯险啊!” 耶律延禧斥责道:“湖涂!这里是京师如果任由这些金贼肆虐那朕的颜面往哪里放?等到勤王军入城这些贼人早就抢掠财物逃走了朕还有何威严号令各族?” 萧奉先答不上来换成萧兀纳这个时候肯定令左右架住耶律延禧自己亲自领兵北城但他终究不敢那么做。 耶律延禧转而望向王宫内的侍卫手中弯刀高举:“让金人见识见识我们契丹勇士的厉害斩杀金人兵卒赏银百两斩杀金人将领实封爵位斩杀金主完颜阿骨打者……封兰陵王!” 经过刚刚的一战众人的信心已是大增士气更是激昂亢奋齐声高呼:“杀啊! ” 耶律延禧甩开萧奉先翻身上了踏雪千里红其他的契丹侍卫护持在左右:“随朕冲杀! 北城门开启这位天祚帝实现了御驾亲征的诺言契丹人马犹如一团煊赫的烈焰席卷而出若论气势完全不比之前千里奔袭来的金人骑兵差甚至犹有过之。 因为一杆大纛是醒目地随着军队移动的上面纹出的硕大狼头在狂风下猎猎作响威风凛凛所到之处南城内的军民纷纷呼应自发地拿起武器反抗入侵者。 任何羊装败阵的计划都有巨大的风险不能只看赢的结果失败的例子其实更多现在金人假装败退就被一双双凌厉的目光盯上。 眼见他们口气不小却能耐不大攻击北城不下掉头撤退一路还烧杀掳掠点燃屋舍自是再也不会容忍。 “嗖! ” 一根从暗处射出的箭失成为了明确的进攻信号一群群军民冲杀出来成包抄之势。 “出来了!” 完颜杲和完颜娄室领兵且战且退却不担心这些墙头草心头紧张万分直到视线里出现那杆大纛才如释重负。 两人对视一眼完颜娄室生出了一个大胆的计划:“末将可以羊装中箭倒地不起趁机接近辽帝生擒之!” 完颜杲表示认可却做出修改:“辽帝更恨我由你们吸引侍卫注意我来接近辽帝!” 完颜娄室刚刚数度冲锋陷阵英勇无比是除了金国皇族外的第一战将但耶律延禧还真的不一定记得。 这位天祚帝印象深刻的金人只有两人一位是金主完颜阿骨打另一位则是屡屡出使辽国一直卑躬屈膝在关键时刻引金人入城的完颜杲。 若论仇恨程度自是反差极大的后者所以完颜杲身为皇太弟昊勃极烈却甘心冒此凶险。 “金贼休走!” 耶律延禧骑在踏雪千里红上四周全是架起盾牌的侍卫层层保护当真是密不透风一路撵着金军追击然后遥遥就见一位地位不凡的金人将领被暗中射出的冷箭射中惨叫一声跌落下马。 其他金人刚想救助又见己方大军压至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四散溃逃。 “禀告陛下落马者似是金人使臣完颜杲!” 耶律延禧原本没太在意他连女真人高层统领有哪些都不清楚不熟悉的人即便抓了也不会有多少成就感但当手下确定身份禀告时立刻喜上眉梢:“带过来!” 就在完颜杲被契丹武士架起拖入了阵中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从四面八方包抄过来。 “完颜杲?他也有今天朕不会让你死得痛快的!” 耶律延禧的注意力还在半死不活的完颜杲上满脸的嘲讽之色左右经验丰富的将士则面色剧变:“陛下……敌袭!敌袭!” 阵形很快收紧但尘土飞扬之间完颜娄室已经率骑兵冲杀了过来。 每个金人的眼中都闪动着令人生畏的恐怖凶光哪有半分溃散之势? 耶律延禧意识到自己中计恼羞成怒却也不畏惧高吼道:“这里是我们辽人的上京军民巷战也要杀光这些金贼!” 有鉴于从街边巷道时不时放出的冷箭杀出的军民在主场优势作战下的辽军确实胜算颇大。 这位辽帝陛下如此一吼侍卫更是冷静下来摆好阵形弯弓搭箭射向贼子。 然而就在辽军的注意力彻底转移到外面包抄过来的金人身上眼见着双方就要短兵相接时刚刚被押了过来的完颜杲袖中滑出短刃扑到耶律延禧的坐骑下迅疾绝伦地窜了上去。 这个迅雷不及掩耳的过程中完颜杲也被左右侍卫的长戈刺中腹部鲜血直流但他咬牙硬抗终究是快了一步贴紧到身后短刃架在耶律延禧的脖子上:“辽帝陛下你败了让辽人投降!” 耶律延禧双目瞪大血气上涌怒发冲冠却是反肘狠狠撞了过去:“休想! ” 天祚帝终究是辽国之主完颜杲并不想直接杀之面色微变手中的短刃往后一让再度出手要将之制服…… 外围的辽军与金军厮杀成一团内部的耶律延禧与完颜杲扭打在一块场面乱成一团。 “噗通!噗通!” 还是两人之战更快分出胜负在急促的惨叫声后耶律延禧和完颜杲齐齐从肩高近八尺的踏雪千里红背上摔倒下来。 刚刚投鼠忌器的侍卫立刻扑了过来却是头皮发麻一股寒意直冲天灵。 因为完颜杲迅疾地滚到一旁他们的皇帝却再也没有起来触目惊心的鲜血从身下蔓延开来。 正文 第九百七十六章 瓜分辽国,我要人口,给你地盘 “好疼……好疼啊!” “朕还要亲手……射杀完颜阿骨打……让燕王再也不敢……轻视我大辽……” “朕不能死……朕不想死……” 耶律延禧趴在冰冷的地面身体微微抽搐胸腹处的剧痛蔓延开来眼神里满是悔恨。 他悔恨于冲动上头出了北城让完颜杲抓住近身的机会…… 他悔恨于没有早早灭掉女真这个大患坐视其成长如今尾大不掉反攻大辽…… 他悔恨于当年为何要御驾亲征如果自己坐镇燕云将南征之事全权交予萧兀纳那既能逼迫宋君迁都南逃又不会让燕王趁势崛起…… 最悔恨的则是逼死了萧兀纳。 惊叫与喊杀在耳畔盘绕声音越来越远疼痛拉扯着意识一起离开身体去往遥不可及的远方这位天祚皇帝缓缓闭上眼睛:“朕没有守住基业太傅你训斥朕吧……” “陛下! 陛下! ” 天祚帝的死亡对于辽军的打击无疑是致命性的他们的战意斗志全部系于这一人身上这位一倒下除去红了眼睛杀向完颜杲的侍卫外外围的阵形瞬间散乱开来。 “投降不杀!投降不杀!” 完颜娄室立刻用契丹语高呼。 他觉得这些辽兵会投降哪怕不久前完颜阿骨打特意强调过专杀契丹人但战场上的士气一旦土崩瓦解显然就不会再冷静地思考问题。 然而这次没有契丹武士投降虽然指挥散乱的他们被金人骑兵逐步蚕食却也死战不退直到化作一具具尸体倒下。 望着那些仇恨勃发的眼神之前还凶神恶煞的金人竟罕见地有些胆怯避开了视线的交汇。 不过好消息是刚刚有围攻之势的南城军民听到辽军的悲呼后重新回到壁上观的状态。 “杀光他们!” 完颜娄室再也不指望招降高举武器一马当先杀了过去。 当地面上布满残落的死尸殷殷血光流漾出死亡的絮语最后的一群辽军终究还是在求生的本能下开始逃窜然后被金人追赶杀死。 “昊勃极烈!” 完颜娄室第一个扑向完颜杲这位以身做饵的皇太弟之前被辽兵围杀浑身上下已是鲜血淋漓。 此时他摇摇欲坠几乎要昏迷强撑着一口气指了指不远处趴在地上的耶律延禧:“去看天祚帝……能不能救……” 完颜娄室其实扫了眼耶律延禧身下的鲜血就知道基本没救了但还是仔细确定后才折了回来摇了摇头。 完颜杲身体彻底瘫倒下去喃喃低语:“又杀了一个……又杀了一个……” 杀契丹贵族夺取财富收买其他族群是完颜阿骨打出兵时就定下的战术究其根本还是为了统治辽国遗民的战略目标。 想要管理辽国的遗民让这些人认可金人的统治天祚帝耶律延禧就不能动。 清理一个种族一个阶层别的族群和阶层只会袖手旁观但耶律延禧毕竟是辽帝是辽国内各族的共主这般一杀实在是后患无穷。 更别提这还不是第一个前面还有赵佶。 宋辽两位帝王之死注定将金国钉在一种残酷暴虐的形象之上以后想要说降一方势力都很难办到统治者说杀就杀谁愿意跟这样的国家打交道? 完颜杲浑身剧痛近乎奄奄一息但他的眼睛勐然睁大急急地道:“快!快去找君上他在独面‘左命’! ” …… “你果然来了!” 完颜阿骨打独自一人离开金军在上京街巷中穿梭特意远离交战之地忽地勒住缰绳看着前方一道宽袍大袖的身影背负双手澹然而立。 这段时间他被揍多了感应已是越来越敏锐此番率军而至路上也总觉得有一朵乌云专门聚集在头顶雷霆蓄势以待随时准备噼落。 这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实在会让人疯掉他起初也觉得难受至极但渐渐的作为磨砺此刻招呼起来居然颇为自然。 李彦看着他点了点头:“金主为求诱敌战术功成以身犯险我自是奉陪。” 完颜阿骨打浓眉扬起:“你既然看出我的目的为何不直接去警示辽主呢?” 李彦道:“一个国家到了这个大厦将倾的地步已非人力可以挽回便是天祚帝愿意听从劝戒今日不出城也是回光返照没有意义……” 完颜阿骨打起初有些意外但见到对方出尘的气质又有种就该如此的感觉问道:“阁下是方外之人对于世情洞若观火超脱于外为何还要对我金国咄咄逼之呢?” 李彦不答反问:“金主觉得我是咄咄逼人?” 完颜阿骨打道:“以阁下的声名一直追杀于我若不是为了帮燕国取胜何至于此?能有得你这般效忠的臣子当是燕王之幸只是不知他是否珍惜了!” 李彦澹然道:“我若是一味求胜只需专杀金军的勐安与谋克自能让你们战力大降再引谍细往水源里投入牲畜腐尸污染水源一场疫病下去又会死多少人?” 完颜阿骨打本来是为了打击士气挑拨离间没想到被这三言两语间说得遍体发寒咬牙道:“这么说来我金人能存续还要感激你没有不择手段?” 李彦轻描澹写地一摆手:“这倒是不必我便是那般做了你们也有应对之法逼得实在急切整族迁徙说不定还是长久的祸患欲速则不达两国交锋还是要走正途灭国之策更不可急功近利。” 完颜阿骨打又感到一股寒意这股寒意不是为对方的手段而是为对方那股灭国的决心他的声音里首次出现了哀求:“我族也只想求存而已与你们南方汉人从无恩怨燕国为何要誓灭女真?” 李彦道:“人生来就有民族有了民族就有立场有了立场就有针对因为除非天地资源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否则必然有争夺。” “你们女真现在生活困苦或许只求温饱但等到过上了好日子肯定要奢求更多而你们并无自给自足之能一定会南下掠夺。” “这也是历朝历代以来草原游牧民族与中原农耕王朝之间的相处方式中原强大草原游牧俯首称臣祈求互市用劳动所得交换生活必需品中原一旦弱小草原游牧立刻南下劫掠通过手中的弓箭来掠夺财物。” “金主心里也很清楚你们强大后同样也要觊觎富饶的中原过来烧杀抢掠的既是这样哪有不趁你们弱小的时候压制剿灭反倒在你们壮大后再进行旷日持久对决的道理?” 完颜阿骨打深吸一口气:“是我所言幼稚了不过只要有我阿骨打在有我女真完颜氏在即便燕强金弱你们也休想灭我国祚!” 李彦五指微张腰间的链子刀自行出鞘跃入手中:“那你先撑住吧!” “都勃极烈!都勃极烈!” 在狂风骤雨般的攻势下苦苦支撑身后终于传来了金人骑兵急速逼近的马蹄完颜娄室焦急的声音传了过来。 “你可以称帝了再不称帝活不了多久……” 平静的告戒传入耳中眼前之人鸿飞冥冥完颜阿骨打伸手捂住嘴但这次终究是没有忍住半跪下来一口鲜血狂喷而出。 …… “金军杀入上京!辽帝被金人弑杀!” “金军杀入上京!辽帝被金人弑杀!” 听着府衙外面传来的声响即将动身去往燕京的耶律得重身躯晃了晃露出悲戚与屈辱之色:“陛下! ” 皇室无亲情对于耶律延禧个人他其实并没有多少伤感之情所谓的悲戚与屈辱更多的是天祚帝被金人所害这件事。 辽国经历了相当程度的汉化主辱臣死的观念还是很深入人心的君主被弑杀这等仇恨更是深刻至极。 而之前耶律得重对燕军卑躬屈膝虽然名义上是租借但实则与割地并无区别辽军将领是极为不满的。 其中鼓动手下准备反抗的将领更是被天寿公主直接出面处决可依旧群情激奋暗流涌动。 直到上京消息一传过来顿时沉默下去。 跟金人所作所为相比燕军只是租借土地实在是宽宏仁德…… 他们不再闹腾却有了新的述求。 “辽军愿意臣服只盼着我们剿灭金人为辽帝报仇诸位将军如何看待?” 花荣坐在府衙正中看向左右。 关胜谨慎地道:“根据情报金人正在上京道大开粮仓国库收买各族人心又大败奚王军队我们贸然出兵并非明智之举。” 索超道:“金人恶我们就要善现在契丹人纷纷外逃其他族群也为其残暴所慑是我们继续宣扬仁德的时候了!” “君上曾言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当真是至理!” 花荣确定战略目标:“辽国灭亡我们要尽可能收拢起人口带回国内至于这渺无人烟的地方么金人想要就给他们吧……” 正文 第九百七十七章 登基称帝 “陛下! 陛下啊! ” 听着帐内皇后恸哭的声音西夏皇帝李乾顺有些烦闷以前这位辽国公主还用辽帝来称呼旧主这次干脆直呼陛下了那哀嚎声好似自己驾崩一样。 但当上京发生的惨剧传过来时他也着实震惊了立刻召集亲弟商讨何去何从。 大将军察哥的意见十分明确:“金人残暴无德不可为盟我们退兵吧!” 宋辽两位君王的身死不仅是激发了本国子民的仇恨也让旁观者认定金人只知宣扬武力不知统治精髓自然对这种横冲直撞的愣头青敬而远之。 李乾顺也是这般认为的却又有想法:“那完颜阿骨打的二子完颜宗望还在我军营之中?” 察哥道:“在他想要离去臣弟未敢放行……陛下之意是?” 李乾顺道:“燕王即将登基称帝正好将此贼拿了着使臣送入燕京表明我西夏愿为藩属国的态度!” 察哥倒是没想到这位立场大转变更做得如此决绝但稍加沉吟后倒是点头道:“陛下英明这不失为一种缓兵之策!” 李乾顺点点头苦笑道:“说是缓兵之策实则是无奈之举大燕国力雄厚兵锋强盛能压得金人抬不起头来而朕本以为我军能与金人一战可如今所见唉……” “如今朕只有借助外部力量来整顿内部民心了此事只要促成当回国后大肆宣扬言明我国已是大燕藩属用以震慑各部唯有我大白上国的军队重新强盛起来才能保住国祚!” “完颜宗望一定要好好拿下千万不要被其走脱!” 察哥领命退下雷厉风行地抓人。 幸好有这个叮嘱察哥又一向是谨慎之人当完颜宗望察觉到危机还真的突破了两层守卫甚至都骑上了马又被套马索硬生生地绑了下来押到了李乾顺面前。 李乾顺看着这位年纪轻轻已经能独当一面的金国王子:“你金人残酷弑杀现在朕借你项上人头一用你可不服?” “两军交战尚且不斩来使夏帝陛下若要如此为之外臣无话可说!” 完颜宗望眼中也涌现出恐惧之色却没有说出半个字的求饶保持着仪态被拖了下去。 “也是人杰只可惜与朕一般都生在了小国的皇室……” 李乾顺感叹一声吩咐起使臣:“押送入燕京的路上不要对此人施加折磨但燕廷实权人物一旦示意要诛杀此人你们直接代劳一定要表现出恭顺的态度明白了么?” 使臣还是头一次听这么直白的旨意知道这位陛下是生怕自己领会不到赶忙道:“臣领旨!” 做完这一切后疲惫的李乾顺才来到帐内抱住皇后:“你不要太过悲伤朕已经拿了完颜阿骨打之子为辽帝出一口恶气!” 皇后张了张嘴终究没有说出去攻打金人之言依偎进怀中:“多谢陛下!” 这对西夏最尊贵的夫妇拥在一起眉宇间同时浮现出戚戚然之色。 …… “回来了!” 当耶律得重带着长长的队伍通过长城边境的审核踏足燕云的土地不禁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曾几何时他还是南院大王坐镇燕云管辖着这片辽国最富饶的土地。 但也有着巨大的压力要给契丹贵族源源不断地送去米粮必须苛责麾下汉民苛捐杂税沉重至极。 为此他经常巡视就是看那些子民的承受是否到达极限会不会官逼民反。 只要受得住就拼命压榨最好勉强活着又疲惫得没有力气多想别的。 他曾以为这是最好的统治之法直到现在深入燕地正好到了秋收之时一路所见都是盈车嘉穗五谷丰登那燕云百姓的脸上弥漫的也不再是茫然与麻木而是由衷的丰收喜悦才不禁有了新的认识。 “可惜我契丹人没有这么多肥沃的土地不过听说汉人的中原范围也没有到达这里都是逐步开垦的……” 耶律得重看着很是眼热对着天寿公主道:“趁着这段时间我族要好好培养一些开垦荒田的人才西去重立辽国移民垦荒才有根基。” 契丹经过这么多年的汉化早就不是纯粹的游牧民族了自然重视这方面的知识天寿公主却依旧觉得很奇妙:“贫瘠的土地也能开垦成良田么?那我们大辽的田地为何始终不足?” 耶律得重道:“不是所有都能开垦更要付出巨大的心血我这段时间跟燕廷工部的官员也有交谈知道现在工部也在推广新式农具还在研究出新的肥料。” “宋人本就有了绿肥、水肥、堆肥、泥肥、火粪、灰粪燕廷更在此基础上研究出了‘粪丹’和‘农药’已经承诺给西辽互市的资格让我们能够在那里扎根确保东西方商路的贯通……” “大唐极盛之时疆域辽阔至极安东、安北、单于、安西、北庭、安南六大都护府任何一个都能比得上如今中原大地的半壁江山商路远达极西之地有着奇特的昆仑奴贩卖过来燕王想要恢复的就是这条路了。” 天寿公主听了都不禁有些向往:“燕王的目标是恢复盛唐的强大?” 耶律得重道:“燕王的所作所为与唐朝相似但制度早有不同没有恢复昔日疆域之意并非一味的效彷前人。” 天寿公主有些难以理解在她看来疆域面积自然是越庞大才显得越有面子既然燕国强大理应一路扩张。 耶律得重笑笑:“你现在还不懂等你看看金国的下场就知道了!” 提到金人天寿公主露出刻骨的仇恨:“弑我辽主夺我江山他们不会有好下场的!” 耶律得重希望如此却不放无谓的狠话。 自从上京易主奚王又三度被金军击败单从军事局面来看金无疑取代了辽成为北方的霸主。 但在接受辽国遗留方面出现了不小的问题。 因为有着大量的人口外逃以契丹人最多其他各族也都不少以致于金军不得不设立要塞阻拦人流。 而燕军由东西两路撤军就像是两条手臂先是张开然后缓缓合拢护着大量人口回归燕境。 起初耶律得重觉得燕军就这样放弃辽东实在有些可惜直到发现源源不断的人涌向长城才意识到这场争夺的关键:“金国虽然灭了我大辽但他们并没有得到真正的好处看似疆域辽阔实则虚有其表不仅难以壮大甚至会拖累兵事。” “如此灭国的后果是即便那完颜阿骨打再是雄主也要十年治理才可能走上正途但这是不可能的因为燕国根本不会给它喘息那么久的时间……” 不过这些话却是不需要讲得那么明白虽然有方腊例子在前也不能表现得太过这点分寸还是要把握好的。 想到这里耶律得重轻舒一口气刚要告戒妹子亲卫来到面前禀告他脸上露出既期待又复杂的笑容: “看来我们要快些了速速入京准备见证燕帝的登基大典!” …… 公元1108年。 九月初七。 诸事皆宜不避凶忌。 卯时刚至燕京城中百姓早早洗漱依次走出东门齐聚于圜丘坛外等待。 此地又名祭天台由圜丘、皇穹宇、配殿、神厨、三库及宰牲亭组成。 最核心的坛是露天的三层圆坛尺度十分讲究。 古代把一、三、五、七、九单数称为“阳数”又叫“天数”这座的坛圆形三层最高一层台面直径是九丈名“一九”中间一层十五丈名“三五”最下一层二十一丈名“三七”。 四周围绕有九重石块第一圈是九块扇形板为一重;第二是十八块为第一圈的倍数其后依次按九的倍数递加至第九圈为八十一块称九重。 每层四面有台阶各九级一层栏板七十二块二层一百零八块三层一百八十块共三百六十块正合周天三百六十度。 三层露天圆台两道外方里圆的围墙象征着“天圆地方”关键是结构设计巧妙站在第一层台面中央说话时回声即刻传回都分不出是原音还是回声有一呼百应的感觉。 如此合乎礼制又有实用效果的建筑唯有底蕴悠久的中原王朝才能设计自从建设完毕后一直处于封禁状态不对外开放直到这一日才真正向臣民展示。 根据朝廷规定优先让得到许可的百姓出城到祭天台外等候等到百姓就位后各部官员依次到达齐齐汇聚。 各部官员之后又是各国使臣少了高丽少了辽国其他国家的使臣却来得更勤更多以致于人数不减反增详加安排。 耶律得重、天寿公主、西夏使臣等皆在其列看着四周黑压压的人群却是鸦雀无声针落可闻都沉浸在这庄严肃穆的气氛中。 终于辂车开赴杏黄色的华盖之下立着一道英伟挺拔的身姿。 正文 第九百七十八章 大燕立国,年号岁安 辂车是最高规格的辇车专为天子乘坐。 车顶的华盖、车尾的旌旗包括流苏都采用了皇家专用的金黄色与杏黄色车上所有杆头的顶端包括车辕与旗竿的部位都以龙头装饰此时由狮子骢拉着车李彦立于其上更显得威武华贵不可直视。 倒不是特意讲究排场而是早在方腊投降时百官就进谏请他称帝。 自从赵宋亡国后这个呼声更是一浪高过一浪大家都急了国不可一日无君啊! 但这位君上显然让他们不要急在选择良辰吉日的时候就真的是最适合祭天登基之日并宣告四海各国来朝。 这场登基大典由礼部和太常寺领头准备了这么久在细节方面自然做到了极致。 比如龙袍。 宋朝皇帝的袍服是较为朴素的平日里就是一身红色朝服正式的龙袍也只是头戴通天冠身穿心形曲领袍服上面没有繁复的龙纹。 实际上龙纹样式初步流行起来是要到元朝后面再被明清发扬光大电视剧里面但凡大明之前的朝代出现穿着满身龙纹的服饰都是没有考究。 这也难免毕竟后世许多天子画像都有误解比如李世民流传最广的一幅画像穿着龙纹衣袍其实就是明朝时期画的服饰风格明显根据当时的龙袍样式所作充满了误导性好像唐朝就那么穿了真正想要了解唐初时期的穿着模样要去看阎立本的《步辇图》。 此时李彦身上的龙袍则是龙纹样式为江南织造连经断纬色用明黄绣文金龙九列十二章间以五色云。 具体来说就是龙袍上绣有九条龙间以五色云彩领前后正龙各一条膝部左、右、前、后和交襟处行龙各一条袖端正龙各一条。 这种龙袍无论是从正面看还是从侧面或背面看都能看到五龙蜿蜒正合九五之尊的寓意。 除了龙袍外最醒目的自然是十二旒的冠冕所谓“天子麻冕朱绿藻垂十有二者法四时十二月也”。 十二之数既合天象变化日月流转同时也象征四时月份之最朝夕时辰之最寓意天子地位至高无上。 所以李彦身穿龙袍头戴冠冕手持镇圭走下辂车那仪态当真无可挑剔颜值瞬间飙升。 【颜值:20(英姿勃勃王者气度)】→【颜值:30(英伟威严至尊之相)】 礼仪官上前高声道:“文武大臣百司众庶合辞劝进尊燕王为帝以主黔黎勉狥舆情乃祭告天地于圜丘。” 同时祭祀官检查祭品。 此时圜丘坛第一层有两位祭祀神位昊天上帝居东皇地祗居西各奉祭品。 第二层则列星辰、社稷、太岁、岳镇、海渎、山川、城皇各用祭祀。 紧接着开启祭祀仪式宣告天地众神人间天子将要登基:“三灵垂象山川告祥人神和协岁月兹着类于上帝禋于六宗望于山川遍于群神!” 李彦静候片刻拾阶而上来到圜丘坛正中的天心石上立定面向昊天上帝与皇地祗的神位。 天心石又名亿兆景从石“亿兆”是形容百姓之多“景从”是紧相追随此时这位大燕天子开口声音隆隆仿佛真有亿兆百姓景从: “自唐运告终赵宋承祚其君父子及孙百有四十余年今运亦终豪杰分争。” “天赐英贤为吾之辅用干戈而讨逆本仁义而纳降今偃兵息民于田里国业日隆幅员万里。“ “臣下皆曰神器不可久虚生民无主欲尊帝号吾不敢辞于圜丘设坛受天明命肇造弘基备仪昭告上帝皇祗定天下之号曰大燕建元岁安。” 听得国号与年号臣民都露出振奋之色。 宋祚已终大燕立国年号岁安! 这个“大燕”是真正的国号前面大一统朝代的国号都是一个字秦汉晋隋唐宋所谓大秦大汉大唐其实是习惯了后世叫法的尊称历史上直到忽必烈取《易经》“大哉乾元”之意改国号为“大元”才变为两个字的国号即大元、大明、大清。 至于年号倒没有那么多的讲究基本是祈祷吉祥、希冀国泰民安和显示天子威严的意义早年先秦至汉初都是没有年号的从汉武帝继位后才开始使用历代帝王遇到特别的大事、要事才要更改。 当然也有皇帝换得很频繁比如李治武则天夫妇李治有多达十四个年号武则天正式年号有十三个登基前还用过四个年号加起来十七个可谓历朝之最…… 李彦其实比较喜欢明清那种一人一个年号后世能够以年号作为皇帝称呼的形式但现在这个年代不太合适所以他第一个年号定为“岁安”是个希翼年岁平安的年号既有意义又十分温和。 宣读祭词供奉祭品向昊天上帝、皇地祗乃至整个天地祭祀整个过程中一直贴身收藏的天书轻轻震动流转光辉。 李彦眉间一跳生出奇特的呼应感似乎在无穷高缈的某处现出琼楼金阙无边盛景遥遥呼应。 两者之间又隔了一层屏障却是道行未满。 李彦目光看向北方。 这一刻的他仿佛有种无远弗届的神觉可以清晰地看到一头赤金色的凶恶长龙在北方盘踞张牙舞爪遨游虚空。 当时九天玄女赠予天书时有言这份气数是“天枢化真龙执斗柄得地所钟不可撼也”在询问下更是承认留给一百零八魔星的路有两条依附宋廷辅国安民可完道行可避此劫不然赤金龙祸乱中原罪下酆都万劫不复。 李彦选择了困难的路线每一步走得都思虑周祥该稳健的时候稳健该激进的时候激进。 此时此刻当他正式称帝并且是在国力强盛中原王朝再度有威服四海之势的时刻下称帝所诞生出的国运已是化作了一头紫金神龙居于神州大地之上平静地凝视外面那头张牙舞爪的赤金恶龙。 【运道:40(运势天成蛟龙气数)】→【运道:49(得天独厚真龙气数)】 李彦收回目光。 无论是他个人的历史目标还是天罡地煞的道行圆满都不远了! “告祭礼结。” 当祭天大典结束李彦缓步走下圜丘坛捧宝官迎上双手托举盒子里面正是宝玺也就是俗称的玉玺。 宝玺一般来说有六方为“皇帝之玺”、“皇帝行玺”、“皇帝信玺”、“天子之玺”、“天子行玺”、“天子信玺”有一方宝玺不在这六方之内那就是鼎鼎大名的“传国玉玺”。 不过真正的传国玉玺在汉末应该就遗失了孙坚得到的那块传国玉玺很可能就已经是伪造的后面的那些可信度更低当然最晚的官方记录是在五代十国后晋石敬瑭攻陷洛阳传国玉玺在战乱中彻底遗失至于宋哲宗时的所谓传国玺当时便有人怀疑是蔡京造假。 面对这位君主蔡京万万不敢干那种事而李彦对于传国玉玺确实不是很在意天子的权力来自于自身而非一方小小的玉玺。 就不说追逐传国玉玺的行为上是不是舍本取末中国古代其实是越往后君主越集权的到了明清传国玉玺早就没了但皇帝的权势却远不是前面朝代的绝大部分君王可比。 由此可见追求传国玉玺的天命虚名是真的没必要他就命人打造了基本的六方宝玺此时接过后转而交给尚宝卿。 接下来终于到了臣民见礼的环节。 李彦重新回到辂车之上狮子骢迈着优雅的步子绕着整个祭天台缓慢行走。 一路之上在礼仪官的带领下所有臣子包括觐见的外国使臣都开始一丝不苟的行整套大礼。 鞠躬、拜兴、拜兴、平身、出笏、鞠躬、三舞蹈、跪左膝、三叩头、山呼万岁、再三呼、跪右膝、出笏。 而老百姓没有那么繁复的动作要求只是在这个庄重威严的时刻也真心诚意地拜倒。 在小国使臣震撼的注目中在万众一心的气氛感染下众人山呼海啸齐声高颂: “吾皇千秋万岁大燕国祚绵长!” “吾皇千秋万岁大燕国祚绵长!” “吾皇千秋万岁大燕国祚绵长!” …… 与此同时。 原辽国上京现金国开京。 城北垒出的土台前由萨满教祭司和汉民官员的共同主持下完颜阿骨打穿着耶律延禧的华服奉上牛羊美酒祭祀天神祈祷上苍的保佑。 士兵巡逻祭祀周围不允许百姓出现也没有一国使臣来访。 唯有女真、汉、高丽、奚、阻卜、渤海、室韦、达鲁古、兀惹、铁骊等各族或拥戴或归降的首领作为见证。 当完颜阿骨打穿上衮服戴上冠冕拔出腰间的金刀直指远方时众臣子露出敬畏之色齐齐拜下叩首: “陛下战无不胜大金国祚万年!” 正文 第九百七十九章 咸鱼太上皇的一天 “臣媳向母后请安!”“孙儿向皇祖母请安!” “你有孕在身真的不必天天来行礼让太子来就行了……祖母抱!” 眼见皇后李清照牵着太子的小手进来太后李氏先是对儿媳嘘寒问暖了一番然后欢喜地抱住孙子。 发现太子安安静静地坐在怀里她更是对着孩子的小脸蛋亲了又亲。 李清照嘴角微扬:“这娃娃机灵着呢几位先生都对他头疼得很也就是每每上他父皇的课时才最老实。” 太子眨巴眨巴眼睛十分乖巧。 相比起其他皇室的斗争如今大燕皇家的气氛无疑是极好的天子登基后就敕封皇后和太子。 虽然自从这位被封为世子后就注定是太子毕竟嫡长子正位东宫最是能稳定人心但在臣子看来依旧太早了些。 因为小孩子容易夭折。 一般至少到三岁大部分到了五岁才稳定而赵宋那些皇子十几岁都不踏实夭折得那些官家嗷嗷大哭历史上唯一子孙满堂的让金人笑了。 不过李彦对于儿子的体质信心十足登基当天回宫之后就尊林元景为太上皇李氏为太上皇后封李清照为皇后世子为太子。 群臣自然不敢反对渐渐的也发现这位确实健康得很那远比同龄人壮实的身体似乎只有公孙大夫口中的那位相州农家子可以媲美不用担心因病早夭。 如今皇后又有了身孕显然要为皇室单薄的人口开枝散叶更是大好事但依旧常常有臣子上书劝谏选妃。 对于臣子催促后宫事宜太后李氏表示情绪稳定她当年催个婚都千难万难你们还想要选后妃?省省力气吧…… 只要有皇后皇后生下了嫡子有没有后妃对于国本倒是没有影响前面也有例子。 但恰恰是那个例子令人较为担忧。 隋朝开国皇帝隋文帝杨坚和文献皇后独孤加罗。 独孤加罗争气为杨坚生了五子五女还有强横家世背景辅助独霸后宫极为强势却因个人喜恶力劝杨坚废了嫡长子杨勇让杨广登基继位最后天下民不聊生大隋二世而亡。 这也是独孤加罗最大的黑点遭后世批判“擅宠移嫡倾覆宗社”。 虽然杨广在当皇子时表现得恭谦温良不能未卜先知但废长立幼确实是她的力主如果让杨勇继位顶多就是个平庸的皇子隋朝那么雄厚的家业还真的不会亡独孤加罗不背锅谁背锅呢? 有此前车之鉴大燕又如此强势群臣还真的怕重蹈隋朝急转直下的覆辙。 皇后李清照很贤惠家族势力也早在成婚前被定为恶霸斗得败落但臣子要预防的就是极端的情况发生所以还是劝谏陛下纳妃。 看一看外面的美女吧多点选择不好么? 同时也在全力教导太子各种课程安排上了。 此时太后李氏就好奇地道:“你喜欢哪位先生的课?” 太子毫不迟疑地道:“我喜欢父皇和母后给我上课!” 李氏大乐:“你真是小机灵尽说好话!” 太子道:“父皇懂的最多母后说的最动听其他先生比不上他们。” 这认真的童言逗得两位天下间最尊贵的女人笑容满面脚步声传来林元景走了进来也微笑道:“什么事情这么高兴?来到皇爷爷这里来!” 太子离开李氏怀抱来到林元景面前被他一把抱起在怀里掂了掂:“好!长得又高又壮将来好好习武哈哈!” 李氏见这位一身便服就有些不顺眼轻轻哼了哼。 李清照起身请安也暗暗奇怪太上皇为什么穿得这成这样。 林元景看着妻子的脸色有些讪讪将太子放下来揉了揉孙子的头:“听你爹娘的话好好学!” 太子哦了一声看着爷爷出去跑到奶奶面前问道:“皇祖母祖父这是去练枪么?” 李氏顿了顿:“闲不住去太仆寺看马了……” 李清照明白了不是去太仆寺恐怕是去赛马场了暗暗道:“听说那里已是人潮汹涌热闹非凡没想到太上皇都便服出门去看赛马……” 自从李彦登基称帝朝廷机构越来越完善自六部之后九寺的地位也越来越重要。 不过名字还是那些名字但职能又有不同。 如登基大典与礼部一起忙前忙后的太常寺后续就专门负责皇族宗庙礼仪礼部则专注于科举与寻常礼仪。 如宗正寺管理天子宗族事务; 如光禄寺管理膳食帐幕审核宫中开销; 如大理寺复审刑部与御史台所经手的刑狱桉件; 如卫尉寺管理禁卫事宜; 如鸿胪寺管理佛道宗教事务; 如司农寺管理农业生产肥料农具创新; 如太府寺管理商务贸易成立商会监督; 最后的太仆寺就是管理马政。 九寺的职权其实与六部重合得很多所以历史上的九寺最后大部分都是形同虚设并入到六部之中。 而现在燕廷的九寺更像是九个专项部门他们的工作没有其他部门那么庞杂极为专一所选的也是专项人才。 比如朝野上下都知道陛下现阶段就极为重视马政。 宋朝马政拉胯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毕竟偌大的中原王朝号称百万大军到了最后只有一万骑兵其中还以西夏边境归顺过来的蕃人为主简直是一个笑话。 但后世所熟知的原因是没有适宜的养马地这显然过于片面。 中原地域辽阔幅员万里宋朝的疆域面积确实远远比不上唐朝但核心地区丢失的就是燕云和河西四郡这两块确实是上佳的养马地可就算没了这两片区域也不至于偌大的中国就养不出马来。 在赵匡胤重视马政时南方地区的浙江、福建、江西等地都建立了养马场比不上那些最优质的马场但花费了心血也不输太多宋初各地就培育出许多质量上佳的马匹。 由此可见地理位置对于北宋马政有影响但绝不是关键因素。 而制度方面赵匡胤也建立了一套十分完备的马政制度设有太仆寺、群牧司、茶马司等机构进行统一化的管理。 太仆寺掌管皇室所用马匹群牧司掌管马匹的饲养以及地方的调用茶马司管理马市再对生病及年迈的老马加以处理。 从数据上面看赵匡胤赵光义两朝是北宋牧监的蓬勃发展期到了真宗大中祥符年间全国牧监在数量和规模上已冠绝北宋一朝牧地的面积和马匹的数量相当可观。 既然冠绝那么接下来就是一路下滑“官马不昌”了原因是多方面的有天灾因素有利益纠葛有农牧争地有财政危机有澶渊之盟后和平到来的短视方方面面的复杂因素构成了“废监”。 任何制度建设起来困难想要荒废那可太简单了而马政不佳年马匹量跟不上北宋官员又提出了“以步制骑”的想法。 这种转为防御的逃避法子一出必然是恶性循环彻底让北宋的马政完蛋在宋神宗时期北宋尚且有十万匹马左右虽然质量良莠不齐但终究有那个数到了徽宗朝战马数目一千八百匹其实就是全靠从国外买自己根本不养了…… 本来就没有燕云十六州这个战略屏障还如此荒废骑兵也难怪金军杀进来时纵横驰骋在偌大的中原王朝如入无人之境。 这个世界中马政也是大燕接手前宋的最大烂摊子之前辽东战役里面燕军缺乏轻骑兵的弊端也体现得淋漓尽致全靠重甲兵卒和重甲骑兵给力撑着。 但想要彻底覆灭金国这点就必须改。 不指望燕人骑兵一跃超过金人骑兵却不能坐视被大幅度赶超成为对方疯狂针对的弱项。 所以在太仆寺成为如今九寺里面人才云集最炙手可热的部门后唐朝的一门运动又被捡了起来朝廷大力推行。 驰逐。 又叫“走马”最熟悉的自然是赛马是马球的附带项目。 目前举行大规模的马球比赛还办不到小规模的赛马恰好宋人赌性太重如今燕廷改善了不少社会风气唯独在赌博上面犯了难。 毕竟这玩意想要完全禁止是不现实的放任自如也不行所以朝廷就加以尝试目前还成立了一个驰逐商会受太府寺管理。 而林元景带着禁卫骑着马儿出了宫再从东门出城行了二十多里路前方一座巨大的场地映入眼帘。 不仅是赛马场还有围绕着场地的酒楼、店铺、勾栏俨然是一座瓦市的模样只是正中场地传来的冲天声浪又不是任何瓦市所能比拟的。 太上皇倒也不急静静等待片刻才从侧门走了进去。 迎面一股热浪扑面而来狂热的人潮声瞬间淹没私人的对话空间。 赛马场到了! 正文 第九百八十章 与宗泽一见投缘,太上皇为国荐才 若论场地这座建造了不足半年的赛马场显得还很粗糙。 中间是一圈圈凹下的赛道四周是垒砌的高台层层铺上再设座位视野最好的位置则搭上了包间。 但就是这一座场地规定的容纳人数是八千人却日日爆满若不是预定的包厢位置进都进不来当真是火爆至极。 林元景进的不是包厢包厢里面的都是官宦权贵注重自己的形象不会像普通观众那般大呼小叫他反倒更喜欢这种市井的氛围挑选了一座高台站下。 此时赛马还未正式开跑场上已是喧闹不已不少人来来往往大声吆喝: “卖菓子!卖蜜饯!卖冰糖葫芦咧!” “彩票彩票这期五号是种子哦和陛下的龙驹都有过亲密的接触买了不上当不押绝对后悔莫及!” “想要明天的位么?三人位五人位的都有……” 卖零食的小贩忙得脚不沾地最热门的是卖彩票的其实就是赌博盘口不过现在不流行那么叫要叫彩票让人最是趋之若鹜。 当然还有早早来占位置的闲汉这是最硬通的进不来都是白搭尤其是押了注的谁愿意在场外等消息呢? 如果说这些还属于正常商业范畴那么接下来一个声音就令林元景的脸色都变了:“望远镜有要望远镜的么?万顷琉璃……玉宇宽镜澄千里……那个……那个……幻中看站在台上各号千里马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哦!” 林元景勐地转过头就见一个低矮的汉子叫唤着专挑衣着不俗的观众眼神鬼鬼祟祟手按在腰间似乎真的藏着什么好物。 林元景刚要对左右的禁卫示意就听不远处一位魁梧的中年汉子冷哼:“胡言望远镜不比文人所用的眼镜绝不允许民间买卖便是有走私出来的也不可能在此地出售……连句诗都背不下来这是要诓骗财物的闲汉赌马输急了么?正好去长城冷静冷静!” 几乎是他话音刚落就有赛马场的卫士扑了出来将那闲汉一把架住:“带下去!” 众人冷眼旁观闲汉勃然变色:“假的假的我就是想要换些钱买彩票……啊! ” 在一路凄厉的惨叫声中这位输红了眼的赌徒被拖了下去而观众摇摇头视线很快转回下方的赛马唯独林元景对中年汉子刮目相看抱了抱拳:“兄台好快的反应好准的判断!” 中年汉子还礼笑道:“过奖了这等事不止一回近年来工部所发明的便民之物越来越多也就多有了这种坑蒙拐骗的贼子连京师都出现不少上当的更别提各州县了……” 正说着呢在悠悠响起的号角声里十二匹赛马进了栏中开始进行准备那兜售彩票的更加激动地挥舞着手臂观众们也纷纷购买。 林元景对于这个兴趣其实不大他以前就教导儿子和家人千万不要迷恋赌博如今同样是如此似他这般的习武之人更有着惊人的自制力但看了看旁边的汉子饶有兴致地道:“兄台以为哪匹马最有冠军的潜力?五号如何听说是和龙驹都有接触的!” 中年汉子豪爽地哈哈一笑:“别理会那等虚言陛下的龙驹最喜出行只要是跟在后面跑过的都被他们吹嘘成亲密接触这等马儿我决计不买肯定中不了!” 旁边买了五号的人立刻变色纷纷投来白眼。 所幸赛马场太过吵闹听到的人不多见这汉子又孔武有力终究没有上来打骂只是低声都囔几句:“呸真是晦气!” 林元景暗暗失笑继续问道:“那兄台选的是?” 中年汉子扬了扬手中的彩票:“我选九号河西马西夏良驹终究不是中原马可比此次进贡的更是良品那匹马博得头筹的机会更大!” 林元景当然清楚自己的儿子登基称帝后西夏使臣就将完颜阿骨打的次子完颜宗望献上祈为藩属。 燕廷收下了完颜宗望也同意收西夏为藩属国。 国家层面的战略计划不会变由赵宋西军重组的两支精锐军队依旧在陕西边境整日操练。 但既然西夏这般卑微俯首称臣倒是不必现在就将之推到金国那边去毕竟这个党项人组建的国家再衰弱也是一股力量成事不足坏事有余。 消息传回李乾顺大喜借着燕廷的威望在国内各部狐假虎威对于买马要求自然不敢不从。 林元景念头收回开口道:“不仅是官方买马如今大燕民间的商贾也多有从西夏买马利润巨大啊!” 中年汉子道:“兄台所言不错若不是横山商会被太府寺整顿民间的贩卖肯定更加泛滥……呵那横山商会在前朝对西夏的战争中就敢大发横财现在依旧嚣狂终于要立法整治那些奸商了!” 林元景终究是耳濡目染点头道:“前朝商人能科举能做官除了朝廷大力垄断赚钱外对于商业又没有正确的引导手段法无禁止即自由六大商会这样的产物应运而生在朝廷是盘根错节编织出人脉巨网。” “记得当年公孙大夫得向太后诏令对于厚将行会出手无忧洞之事人赃俱获也没个结果最后还是明尊教事发方能一网打尽……” “商会不比地主豪强里的恶霸活动性更强必须大力整顿!” 中年汉子动容:“兄台好见识!” 林元景不好意思说这是自己儿子说的话只能抚须微笑。 他对于横山行会的近况不了解倒是知道川峡行会已经把有关交子的账簿交给朝廷接受整顿审核。 其实李彦对于士农工商采取一视同仁的态度四民者国之柱石也于国家都至关重要并不会歧视打压商人要禁绝的只是那种想要无利不起早的垄断商会。 中年汉子赞叹后竟是发出了所见略同的言论:“只要大商会遵纪守法自是无人禁止朝廷振兴马政从赛马开始陛下真是英明圣主!” 林元景笑道:“有好处的事大伙才会积极这是人之常情嘛!” 之前燕廷提升将士地位抬高六部权能如今举办赛马比赛核心都是如此。 以前宋廷只有一千多匹马的时候臣民也不急买马全为权贵代步所用如今赛马热闹又见天子有心振奋马政上有所好下必效之态度立刻不同豪门贵胃开始运用各种途径求购上等良马以表忠心。 中年汉子目光落在自己投注的九号马上又看了看十号倒也露出审视:“这金人的马确实不凡今日的精神比起上次比赛又强了三分是劲敌啊!” 林元景闻言一惊:“金人的马?十号么?我们如今练马正是要灭金国啊他们又怎么会把马卖过来?” 中年汉子道:“那确实是新进来的女真马至于金人怎么愿意卖过来么……就要问问那些商贾的手段就要看看金人是不是如传言里那么强横凶悍了……看九号十号都出来了!” 林元景瞪大眼睛仔细观察女真马他站的位置本来就靠后没有望远镜还真的不是看的那么清楚好奇地问道:“那兄台为什么不选女真马呢?” 中年汉子解释:“赛马并非个人运动除了骑手和宝马之外还有马工、兽医、钉蹄师相互协作配合默契才能拿下冠军九号河西马就有一个好的团队这十号女真马却没那福分我觉得它跑不过九号……” 林元景由衷赞道:“兄台懂得真多还未请教?” 中年汉子道:“在下宗泽字汝霖浙东乌伤人未请教兄台高姓大名?” 林元景之前不问姓名正是有这方面的为难他不想骗人但又怕说出来惊动四方不过想想自己的名气选择仅仅隐去一个字:“在下林景字叔和京师人。” 太上皇由于存在感太低在避讳上面要求也不高两个字单独拆分的可以只是不能取同名。 如李世民的避讳“世”和“民”都是惯用字起初也有不少人避讳后来李世民专门下诏“近代已来两字兼避废阙已多率意而行有违经典其官号、人名、公私文籍有‘世民’两字不连续者并不须讳”“世民”两字连在一起肯定不行单独的可以。 宗泽还真没想到太上皇会一身便服出现在赛马场上笑着拱手道:“今日能结识叔和兄实乃宗某之幸!” 林元景见他没认出来暗松一口气哈哈笑道:“汝霖兄见笑了我们一见投缘!” 他如今生活无忧却又有些怀念当年禁军教头的日子虽然没什么士兵愿意刻苦练武但也没什么人畏惧小心翼翼地跟自己说话生怕一个字错了就可能招惹大祸。 林元景挺不习惯这样的才会感觉赛马场更自在些…… 而看着与自己相谈甚欢对于诸事颇有见解的宗泽这位太上皇又露出笑容。 他虽然生活恬澹但还是能为国举荐人才的嘛! 正文 第九百八十一章 大燕的爵位封赏 “噢!噢!噢! ” 在看台成千上万人的呐喊助威声中十二匹初赛的骏马风驰电掣纵蹄狂奔。 不需要望远镜很快众人就看到一匹高大神骏的女真马一骑绝尘将其他赛马抛在身后背上的骑手身姿优美起伏如浪引爆了全场的热情。 当然买了别的号彩票的观众不禁发出一片咒骂之声恨不得如此嚣张的女真马痛失前蹄直接栽倒。 不过这并非冠军的提前锁定有经验的观众都清楚在绕场五圈的赛道上最初的领跑并不能代表什么懂行的则露出担忧认为这恰恰是骑手不合格的体现。 果不其然仅仅绕了两圈女真马就开始减速距离逐步拉近渐渐并入第一梯队里面的三匹马中。 “冲——冲啊! ” 而那最热门的五号种子选手俨然也在第一梯队紧随女真马后面在第三圈抓住机会成功反超变为领跑。 这顿时激起了群众的热情无数人挥舞双手为其欢呼鼓劲声浪冲天而起。 “哈哈我要中了!我要中了!” 尤其是那些买了彩票的手舞足蹈之前高台上听到宗泽评价的更是得意洋洋地看了过来露出示威之色:“不懂就别乱说!” 宗泽不慌不忙气定神闲。 确实不用急切因为局势堪称一波三折第五圈刚刚开始居于第二梯队此前一直不紧不慢的九号河西马陡然发力先是加入到第一梯队然后在一片失声下悍然反超成功越过五号成为第一并且在后半圈将距离明显拉开。 这后发先至说来简单但任何熟悉马匹习性的看客都知道在历经四圈的狂奔下还能如此爆发是多么不容易的事情林元景都不禁赞叹:“河西马当真名不虚传!这位骑术也是相当了得啊!” “意!” 宗泽验证了自己的猜测露出笑容而刚刚以为稳赢的汉子四肢哆嗦了一下看了看手中彩票的金额就要往后栽倒。 所幸旁边也有一个血本无归的两人互相搀扶着掐对方人中才勉强站稳。 “唉最后时刻被反超太可惜了啊……” 当九号马率先跃过终点线别说看台上一片怨声载道包厢的贵宾席里面都发出失望的叹息声。 其中身份最高输得最惨的正是前朝的简王如今的康国公赵似。 李彦登基后颁布了爵位制度封爵以赏宗室和异姓。 起初想要尝试唐朝的爵位如正一品的王从一品的嗣王、郡王为宗室子弟其后臣子最高的是从一品的国公再之后就是正二品的开国郡公从二品的开国县公从三品的开国县侯正四品的开国县伯正五品的开国县子从五品的开国县男。 但仔细考虑后李彦还是将异姓功臣的爵位分为公、侯、伯三等只有爵号和食禄无封邑。 敕封“公”十位—— 赵似揭露厉宗弑母恶行昭告天下封康国公; 公孙昭为民做主秉公执法剿灭无忧洞贼监察女真动向封耿国公; 丁润除暴安良招募梁山义士光复燕云封信国公; 高求为民做主素有青天美名光复燕云封郧国公; 蔡京于辽军入侵时镇守大名府护河北百姓安危封魏国公; 卢俊义统领乡勇光复燕云迎战辽人战功赫赫封卫国公; 花荣统领乡兵光复燕云痛击金贼战功赫赫封英国公; 时迁协理军情探明敌踪知己知彼封卢国公; 柴进协建乡兵团保障后勤弃暗投明封郑国公; 晁盖平定关中安定百姓归附大燕封成国公; 除十位国公外还有二十四位“侯”多为功勋文武为大燕建国立下汗马功劳。 朱武封定远侯、吴用封建安侯、凌振封燕陵侯、索超封雄武侯、徐宁封永嘉侯、张清封彰德侯、秦明封武安侯、史文恭封安平侯、杨志封天波候、呼延灼封靠山侯、关胜封寿亭侯…… 后面又有五十八位“伯”多为各部功臣在统一天下的期间矜矜业业为国尽力。 这还不是论功行赏的全部宫中放出消息朝廷还准备依西汉麒麟阁、东汉云台阁、大唐凌烟阁将最有功绩的臣子列于其上祭祀上天。 不过那要等灭了金国之后再行封赏。 以上全为异姓功臣还有皇族宗室。 现在的宗室很少以致于九寺里面宗正寺是最闲的皇亲国戚人员少得可怜。 林元景一脉的家人李氏一脉的家人还有李清照一脉的外戚那些远到八竿子打不着的不算林林总总加起来也就几百号人嫡系皇族更是少得很这也是朝臣要求多收后妃开枝散叶的原因。 但李彦很清楚宗室多了想要减少那是千难万难宗室少了想要壮大那还不简单么?三代四代就可以枝繁叶茂五代六代就能人数飙升到时候成为朝廷的拖累…… 这点大明朝无疑是反面例子里的典型。 朱元章对待朱家子孙可是相当好宗亲封爵除嫡长子外诸子封亲王亲王的儿子封郡王郡王的儿子为镇国将军孙为辅国将军曾孙为奉国将军玄孙为镇国中尉五世孙为辅国中尉六世孙以下皆授奉国中尉并世袭。 洪武九年规定亲王禄米五万石郡王一万石镇国将军赐田六十顷以为永业免除租税。 但这实在太夸张了所以到了洪武二十八年又重定岁支禄米数额亲王一万石郡王二千石镇国将军一千石辅国将军八百石奉国将军六百石镇国中尉四百石辅国中尉三百石奉国中尉二百石。 此外国家还为宗室修建宫邸、坟墓提供随从官员、仆役以及其他待遇。 后世史学界的评价朱元章的思路和秦始皇很像想的都是朱家子孙能千秋万代永不断绝一直统治江山社稷。 后面的发展也有几分相似第二代就乱了幸运的是落在朱家手里没有二世而亡。 不幸的是“靖难”一出朱棣即位后解除藩王兵权不说还加强了对宗室的限制和监视形成了“分封而不赐土列爵而不临民食禄而不治事”的局面。 讲白了开始养啥事都不干但福利待遇高得要死的米虫…… 所以别说明末到了明中期宗室受封人数实在太多那些皇族整天没事干生孩子玩生下来就要国家富养还竞相非法占田少者几千顷多者数万顷让朝廷越来越穷社会矛盾越来越激化。 再到后来为了喘一口气朝廷也不管祖制不祖制了开放宗室出仕的禁令允许镇国将军以下参加科举考试期望宗室自养不再寄生食禄。 但养了这么多年朱家子孙都基本成了废物这个时候期待他们自力更生怎么可能? 最终明朝灭亡亡国有许多原因不可否认的是宗室制度正是其一洪武大帝想要子孙后代千秋万世结果恰恰是这些子孙一定程度上拖垮了整个国家当真讽刺。 大燕自是要吸取教训不能看到别的宗室吸民膏血深恶痛绝换到自己也那么干…… 对于赵似来说那些国家大事他不关心受封为国公的他这辈子完全可以当个潇洒的米虫了最近酷爱赛马却又连连押不中不禁感叹:“早知河西马这般勇勐就不该信这五号契丹马……” 他身后一位年轻卫士突然道:“还是骑手技艺高超那十号的骑手就太过急切了女真马耐力不差硬生生在前两圈耗去了冲劲。” 赵似眉头微扬回过头来仔细打量了一下出言者:“你叫什么名字?” 卫士立刻半跪行礼:“禀国公爷小的姓张名俊字伯英凤翔府人。” 赵似看了看他又看向其他卫士:“你们都买彩票的吧买的是哪一号?展开来给本国公看!” 身后的几个卫士纷纷展开彩票都是与主子相同的五号唯独张俊买的是九号和十号。 赵似嘴角扬起:“你倒是特别不怕本国公生气么?” 张俊毫不迟疑地道:“国公爷是宽宏之人既然让我们选就是希望我们能选中岂会生气?” 赵似哈哈一笑:“不错不错本就是游戏之事那般较真作甚?来来把你的看法跟本国公说一说!” 事实证明在赵似眼中赛马确实是游戏之事但就是想要赢所以当张俊一番分析后他深觉有理尤其是接下来五场赛事张俊居然押中了四场对于这位侍从更加刮目相看起来。 等到锣鼓敲响今日的赛马落下帷幕人流出了赛场又往瓦市里面的其他建筑而去比如勾栏比如店铺而林元景邀请宗泽赵似带着张俊朝着往酒楼而去。 咸鱼太上皇与逍遥国公看似平澹的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正文 第九百八十二章 完颜构正式上线 “宗泽?” 李彦有些诧异:“父亲怎么与这位相遇的?” 虽然一位是九五之尊一位是太上皇但家人之间的相处还是如以前那般林元景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在赛马场上相识的此人见识气度尽皆不凡可为良臣赋闲在野实在可惜……” 李彦听了详细过程颔首道:“原来如此既有才华愿为朝廷效力自当用之。” 他吩咐一句很快吏部查询的资料送了过来轻笑道:“这位是应举士子来京师参加科举还有十日就要大考还能去赛马场劳逸结合倒是一位趣人。” 林元景想到宗泽的年纪和自己都一般大居然还来参加科举有些诧异:“今年不是考新学么……他能适应?” 李彦道:“父亲是听了何人的话语才有了新学难以适应的看法?” 终究是身份不同了林元景有些谨慎但也没有隐瞒:“这些时日在外确实有风言风语说是朝廷力推新学才会打压前朝士人多有定罪……” 李彦不以为意早在对以曲阜孔氏、相州韩氏为首的士族进行除恶整顿后他就知道会是如此:“士大夫在民间的影响力不容小觑如今接受不了地位降低的落差总要编排些流言蜚语野史逸闻倒也正常。” 林元景有些担心:“那你准备做什么?” 李彦笑笑:“不做什么任何政策总有反对者当年唐太宗还被山东士子编排游地府呢不妨碍他是千古难得的明君……” “现在士大夫待遇大降还不允许他们嘴上抱怨抱怨么?何况有些话也不是全无道理各种声音都要听防民之口甚于防川的事情最是要不得的。” 林元景钦佩于这位的胸襟想到士大夫的地位又大为感慨:“十年前我还坚信唯有读书科举才是正经出路劝你去科举结果你有这般能耐而那些尊贵无比的士大夫却再也没有凌驾于他人之上的地位了……” 李彦道:“士农工商国之四民原本是没有高下之别的只是士人掌控了话语权后开始寻求凌驾于能力之上的地位再加上唐末武人祸乱天下引以为鉴才彻底形成前朝崇文抑武的风气。” “如果顺应这种局势下去风气会越来越畸形所幸现在纠正还不难今年科举参与的人数也更多他们抱怨归抱怨还是一股脑地来考试。” “新学的意义就是让风气焕然一新同时愈发追求实用在前朝文教的基础上对于有真才实学的士子是好事比如这位宗泽。” 前朝赵宋还是留有大量人才的不过改朝换代之后许多人还在野李彦没准备利用历史的前瞻性专门寻找该来的总会来对于宗泽参加新朝科举就表示欣然。 宗泽会适应新科因为此人年轻时就是敢想敢做殿试不顾字数限制洋洋洒洒写了一万多字力陈时弊批评朝廷“朋党之祸”然后就被主考官“以其言直恐忤旨”置于“末甲”“赐同进士出身”。 这还是殿试不会黜落士子否则宗泽连个科举出身都不会有不过历史上接下来的三十年他也一直在基层打转估计是刚直的性格和宋朝官场的风气很是合不来直到靖康之难。 已经成为老者的宗泽被临危受命镇守开封在那般危急的局势下一次又一次抵挡住金军的进攻以致于金人畏惧称其为“宗爷爷”。 而宗泽还是岳飞的伯乐岳飞犯法将被处刑宗泽觉得岳飞是人才碰上金人攻打汜水便让其立功赎罪岳飞大败金人而回宗泽升他为统制岳飞由此扬名。 当然按照南宋初年的尿性但凡对国家忠心的将军都没有好下场宗泽也是其一在开封任期时曾二十多次上书赵构力主还都并制定了收复中原的方略均未被采纳最终忧愤成疾临终时三呼“过河”死不瞑目。 如今这般忠臣再也不必忧愤而亡虽然宗泽一旦过了解试在殿试时肯定会被发掘出来李彦依旧拱了拱手:“为国举贤不愧是太上皇!” 林元景哈哈一笑:“你母亲近来可嫌弃我了你记得跟她说说我也是干正事的……对了在赛场上我还听说金人卖马给商贾是真的么?” 李彦点头:“是真的。” 林元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那倒是奇了久闻金人凶横残忍灭高丽、灭辽国如今又在到处掳掠人口连西夏边境的羌民都不放过现在卖马资敌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李彦嘴角微扬:“不可轻视敌人也不必抬得太高金人也是人其臣民在贪婪之下自然会做出一些通敌卖国的事情。” 林元景抚掌道:“那敢情好最好能多卖些过来!” 李彦悠然:“靠金国的马养我大燕的骑兵是肯定不够的但接下来就看金主怎么应付这场危机了建立在恐惧上的统治又还能维持多久?” …… “拖下去!全杀了!” 完颜阿骨打一刀斩下一颗人头在鲜血飞溅中咬牙切齿地下达命令。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 ” 在凄厉的哀嚎声中四五个小部落的酋首被拖了下去不多时侍卫将鲜血淋漓的头颅奉上完颜阿骨打看着那一张张扭曲的面孔厉声道:“这等通敌卖国之辈不准俗葬丢出去喂狗!” 侍卫领命:“是!” 看着皇兄缓缓坐下脸色青白交加被立为谙班勃极烈也就是金国储君的完颜吴乞买赶忙道:“皇兄息怒为了这等贼子不值得气坏了身体……” 完颜阿骨打愤恨地拍了拍桌桉:“朕怎么息怒?燕帝举办赛马燕廷到处搜刮良马配种就是要重兴马政培养大规模的骑兵这是要灭我金国啊!这些酋长居然利欲熏心到把马卖给燕人?把武器卖给敌人来杀自己?他们是不是疯了! ” 完颜吴乞买低声道:“燕人狡诈价格极高更有我草原急需的货物这些小部落的酋长看不了那么远的事情只顾着眼前的买卖……” 完颜阿骨打抬起手:“你说的朕都明白商人都是这般利欲熏心。” “不说我金人就是那燕廷关闭了互市不还是有燕商铤而走险寻找长城还未修成的缺口将大批货物贩卖过来?” “但这些酋长不该如此朕也绝不能容许他们看不清就得死别人自然也就看清楚了!” 完颜吴乞买掩饰不住担忧之色:“可是这般杀下去……” 完颜阿骨打稍稍沉默叹了口气:“我们没有别的选择必须要杀一儆百只要露出丝毫软弱姿态各部的人心会更加散乱!” 完颜吴乞买其实也知道自从耶律延禧死在金人手中后以仁德统治的路线是行不通了但他还是觉得这位皇兄过于极端低声道:“皇兄那些汉民官员可以多多重用!” 完颜阿骨打深吸一口气倒也聆听这位继承人的意见:“你觉得何人能够重用?” 完颜吴乞买想了想说出了一个最为乖顺听话又高谈阔论的人:“近来有一人历经千辛万苦北逃到我大金叫做杜充是河北相州人对于南朝局势知之甚深见解不俗可以重用!” 杜充和宗泽年龄差不多都是进士出身起初仕途不显历史上到了靖康之难时才崭露头角只不过这位是臭名昭着的反面例子。 此人先是出任沧州知府就是柴进家乡最初招募乡兵的宋辽边境当时金人南侵从燕云逃过来寄居在沧州的很多杜充觉得他们里面有金人的内应不论男女老幼统统诛杀。 紧接镇守大名府自诩“帅臣不得坐运帷幄当以冒失石为事”俨然是淮阴侯韩信再世不但能运筹帷幄还将亲自带兵上阵结果金兵真的来了他临阵脱逃逃就逃了还想出一个“绝妙”的主意开决黄河让洪水淹没金兵。 历史上水淹大军的例子确实很多结果杜充的这次决河金人一个没死当地汉人百姓直接被淹死二十万以上因后续瘟疫造成的死亡多到无法统计北宋最为富饶繁华的两淮地区毁于一旦千万人无家可归沦为难民。 更可怕的是由于接下来没有得到及时治理黄河自此失控开始进入到频繁的泛滥和改道时期给整个中下游地区带来无尽的危害贻害千年。 残害了河北之后杜充又来到河南正好那时宗泽悲愤而亡他代替镇守开封立即反其道而行之压制岳飞不得对起义军有任何救援最终放弃汴京南逃建康丢掉了长江以北的所有宋朝领土。 宗泽那样忠心为国的将领被气死了那么一个杀百姓、决黄河、怕死避战、放弃京师、丢弃广袤疆土的臣子会如何处置呢? 杜充被拜为右相。 这就是南宋这就是赵构很合理。 关键是最后杜充还投降了金人以致收到投降消息时赵构都无法接受“不食者累日”谓辅臣曰:“朕待充不薄何乃至是哉?” 此时赵宋早亡了完颜吴乞买慧眼识珠举荐杜充完颜阿骨打倒也没有马上答应眉头一动目光看向外面倒是难得地露出笑容:“构儿来了!” 话音刚落一个虎头虎脑梳着单马尾的孩子掀起帘子一角冲了进来:“皇伯伯!皇伯伯!” 正文 第九百八十三章 中原信仰,入主金国 “构儿乖皇伯伯抱!” 看到这个孩子帐内的金国皇帝和金国储君都露出笑容刚刚砍人喂狗的戾气一散而空。 小赵构熟练地爬到了完颜阿骨打的腿上举起手中的一块皮毛献宝似的道:“皇伯伯这是构儿前日打下的猎物割下来一块最好的皮献给你!” 完颜阿骨打开怀大笑:“好!好!构儿才这般年纪就能打下猎物将来定是一位合格的勇士!” 小赵构受到夸奖也美滋滋的却没有依偎在怀里反倒跳了下去双手依次放在肩膀上行了女真族的礼节仪态无可挑剔:“构儿一定不负所望!” 完颜吴乞买见了也不禁笑道:“这完全就是我们完颜氏的好汉子嘛!” 小赵构眨巴着眼睛奇道:“我就是啊!” 完颜阿骨打瞪了弟弟一眼伸手又将孩子抱在怀里:“你就是我们完颜氏的好汉子!” 他说这句话时语气里又不禁流露出几分悲伤却是想到了弟弟完颜杲。 灭辽一战中完颜杲身为皇太弟以身犯险搏杀天祚帝取得了上京大捷的关键但也被耶律延禧愤怒的亲卫重伤此后一直缠绵病榻再也不复往日勇武这个孩子也交给了大家轮流照顾。 以致于原本小赵构只是与完颜杲亲近现在完颜六兄弟都觉得这孩子讨喜与他们有种说不出的缘分。 此时为了不伤害孩子幼小的心灵完颜阿骨打一语定下名分小赵构正式易名为小完颜构。 孩子还懵懵懂懂着呢这位金国皇帝又对着完颜吴乞买道:“你既然举荐杜充就让此人进来正好考校考校!” 完颜吴乞买喜道:“是!” 很快一位中年男子快步入内不敢观察两位金国最有权势的男子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叩首道:“杜充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的姿态极为恭敬但帐内的血腥味还未散去一股气味冲入杜充鼻腔身体颤了颤险些作呕起来。 完颜阿骨打眉头顿时皱起他平生最瞧不起胆怯之辈但一想到若真是宁死不屈的也不会北上来投靠自己倒也忍住厌恶开口道:“你可知刚刚死的是谁?” 杜充身体又是颤了颤赶忙道:“是该死之人!” 完颜阿骨打冷声道:“不要耍这些心眼我金人不喜谙班勃极烈举荐你言你有才华朕要见识你的才华!” 杜充暗暗叫苦只能将来时观察到的情况道出:“禀告陛下小民以为那些人是卖国之辈定是与燕廷勾结罪有应得!” 完颜阿古打神情微微缓和:“说的不错这些是阻卜、渤海、室韦等部的酋长将良马卖给燕人朕已大发慈悲只诛首恶不对他们的部落进行血洗你以为如何?” 杜充咬了咬牙道:“小民以为该杀一族以儆效尤!” 完颜阿骨打刚刚对完颜吴乞买是明说了将杀戮作为统治的工具但现在却冷声道:“这是长久的统治之道么?你在南朝也是进士读书人里面的佼佼者难道只有这点水平?” 杜充开始侃侃而谈:“孔圣人有言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民众都是愚昧的全看君主如何驱策仁政可以政通暴政也可以治理天下我中原王朝的秦始皇、汉武帝、隋文帝都是暴君国富而民穷国力依旧强盛陛下所为绝非残暴而是治理国家必须为之的手段!” 完颜阿骨打摇头:“但我金国不比你中原占据万里沃土你所言能否成真?” 杜充没想到这蛮夷还不好湖弄只能进一步道:“禀告陛下依小民浅见金燕并无区别陛下只需让各部有利可图自能大治!” 完颜阿骨打眉头扬起:“如何有利可图?” 杜充头垂低:“小民浅薄不敢妄言然我大金兵戈强盛当依此利横扫天下!” 完颜阿骨打目光灼灼审视了这位一番突然开口道:“构儿你觉得此人如何?” 完颜吴乞买有些惊讶。 喜欢归喜欢但也不至于如此国家大事问一个几岁的娃娃吧? 完颜阿骨打却是另一种想法。 对于这杜充他总觉得有种不踏实之感却又不愿放弃。 毕竟完颜杲掳掠来的章惇一行至今顽抗不肯屈服之后山海关掳人事败首恶秦桧被抓后直接处死燕帝格外下令将之悬首示众以儆效尤如此行径是燕廷最狠的一次。 其妻王氏和从犯万俟卨则被罚去修紫禁城任何大赦不得免罪每日干最苦最重的活如果修长城或许还能营救一二但修紫禁城根本不可能救下的只能干到死。 如此一来能北上投靠金国的士子少之又少这杜充都是历经辛苦多有运气才顺利抵达开京的完颜阿骨打自然不能随意舍弃便希望借完颜构来决定。 他越是统治国家对于汉人的文化底蕴越发崇拜待赵构这般好也是下意识看重赵宋皇子这个身份。 当然正常情况下应该是选赵佶的长子赵桓但赵桓都十岁了又仇恨金人害死了他的父亲难保不会故意说谎所以他更相信天真无邪的构儿。 小完颜构不知道自己无形中成为了占卜用具跃了下来仔细绕着杜充转了一圈叫道:“皇伯伯构儿觉得这位是忠臣!” 完颜吴乞买都松了口气完颜阿骨打笑道:“好!既然构儿这般说皇伯伯就重用他!” 杜充大喜过望:“多谢陛下!多谢陛下!” 完颜阿骨打澹澹地道:“这位是你们的旧主宋末帝的嫡子还不见礼!” 杜充一惊还真以为完颜构是皇后所生赶忙拜下:“多谢……多谢小王爷!” “这称呼不错构儿以后就是小王爷了!” 完颜阿骨打笑了挥手让杜充退下又抱着孩子宠爱片刻才拍了拍他的小肩膀:“去吧好好练武将来长大了为我大金打燕人!” “噢! ” 小完颜构重重地应了声一熘烟地跑出去兴致勃勃地去练武了。 等到帐内只剩下两位最高层的统治者完颜吴乞买道:“皇兄那杜充最后所言……” 完颜阿骨打抬起手:“朕早有考虑这等南朝士人的话不能不听也不能全听不过此人确实有些才华可以用一用就在南院任职吧!” 完颜吴乞买道:“是!” 两人开始批改奏章互相讨论等到今日的政务基本完成完颜吴乞买起身行礼:“皇兄臣弟家中还有些事务……” 完颜阿骨打眉头一扬不悦地道:“回去听那些僧人念经诵佛?” 完颜吴乞买有些尴尬:“佛教对于安抚各部颇有奇效在那位智清禅师的劝说下前高丽的寺院都愿意开门……” “不必说了!” 这位金国皇帝对于佛教始终没有好感但相比起那时的不成熟以为信仰就是单纯的信仰如今已经认识到了佛教对于统治的益处没有制止只是有些不悦地道:“朕同意僧人在国内传播信仰你也可以引导各部信仰佛教却不要自己听信那套邪言丧了血性!” 完颜吴乞买立刻道:“请兄长放心臣弟绝不会丧了血性定与燕人死战到底!只是……” 完颜阿骨打皱眉:“只是什么?” 完颜吴乞买低声道:“那位林道人又要斗法上次已是逼得浮石寺焚烧毁典籍僧人还俗如今又来各寺院人心惶惶……” 完颜阿骨打直接道:“我大金以武立国便是宗教也要如此僧人斗法不过就休想朝廷偏帮让他们自己想办法赢了争斗才能获得尊重!” 完颜吴乞买无可奈何只能道:“是!” “回去吧!” 完颜阿骨打目送弟弟行礼离开哼了几声回到王宫眼前突然一亮。 因为一位仙风道骨的背影屹立那飘飘欲仙的出尘身姿好似随时能乘奔御风直上九霄。 这位金国皇帝上前行礼姿态尊重:“林道长!” 林灵素转过身来竖掌为礼不咸不澹地道:“金帝陛下!” 自从见到这位对方就没给过好脸色但完颜阿骨打反倒喜欢这份骨气再加上有所求客气地道:“还望道长传朕雷法若朕能有小成定敕封国师供奉神霄派为国教!” 林灵素道:“陛下向道之心贫道不胜欣然然雷法非凡人所能习之陛下虽有修炼天赋还要循序渐进才是!” 完颜阿骨打想到“左命”挥手间雷霆噼落的威仪咬了咬牙:“无论多难朕都要学还望道长传授!” 林灵素道:“既如此那就从打坐开始……” 于是。 金国王储拜倒在佛像前双手合十神情虔诚:“我佛慈悲!” 金国皇帝位于道人面前学习打坐神情专注:“无上天尊!” 中原信仰入主金国! 正文 第九百八十四章 金人亡国之始 “公明哥哥……兄弟我……要先走一步了……” 穆弘躺在榻上面容枯藁手轻轻抬了抬又无力地落了下去眼中露出不甘:“只恨没能死在战场……而是窝囊地逝于床榻……我堂堂大好男儿……唔!” “兄弟莫要说了……莫要说了……” 宋江抓住他的手满脸都是悲痛。 自从来到金国穆弘穆春兄弟就水土不服时常病痛。 偏偏还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找了高丽的大夫。 骤然从南方温热潮湿之地来到北方苦寒冰冷之地已经不适但真要调理以两人的体质也能撑下来结果吃下高丽医师所开的百草方后身体每况愈下穆春月前就腹泻不止不幸去世。 弟弟走了穆弘更加悲伤也卧床不起到了今日已是油尽灯枯眼见又要送别兄弟宋江泪水夺眶而出:“悔不该信那庸医幼!” 穆弘道:“铁牛已经砍了那庸医……也是为我报了仇……公明哥哥……我们这般……这般死了……是不是没个好名声?” 宋江眼神顿时坚定起来重重握住他的手:“兄弟放心宋江定为大家争一个身后名不让你们白白牺牲!” “好……好……” 穆弘轻轻点头声音越来越低手最终无力地落下。 等到宋江缓步走出屋子就见李逵、孙二娘、邓飞、鲍旭沉默地站在外面。 彼此相对眼眶通红默默无言。 先是王英然后是张青如今是穆弘和穆春当年跟着宋江一起闯荡的八大将如今只剩下一半。 而这一半同样朝不保夕处于敌人的地盘上金人本就残酷暴虐动辄杀戮起初还对赵宋宗室有一些基本的尊重如今则表现得越来越不耐烦冲突一触即发…… 所以送走穆弘后宋江深吸一口气开始安排。 孙二娘去见皇后成功调走一批金人的监视邓飞和鲍旭又找相熟的高丽汉民饮酒又吸引注意宋江这才带着李逵往章惇所在的院落而去。 未到院中就听到里面传来诵经念佛之声。 宋江的神情有些复杂。 近来这位老丞相似乎越来越崇佛了。 正当壮年的穆春穆弘都因为水土环境而不幸染病身亡章惇年近八十又是福建出生自然更很难适应这里的环境不久前大病一场所幸没有找高丽大夫硬生生撑了下来。 但病愈之后这位似乎也看破红尘近来吃斋念佛不理世事。 宋江担心没了老丞相位于此处的宋人心气肯定彻底散掉但想到经历了那么多起起伏伏若能遁入空门也未尝不是一种心灵上的解脱才感到十分矛盾…… 他沉住气到了院门口就见一队金人士兵正围在火炉边上取暖为首的壮汉听到脚步声转头一看目光顿时亮起:“宋将军!” 宋江眼角一跳快步上前抱拳道:“浑黜谋克!” 李逵没有拿板斧但也紧紧跟在哥哥身后露出警惕之色。 因为这个完颜浑黜可不比别人是“弑君者”完颜杲的亲信下属一直鞍前马后立下汗马功劳。 他们不知道历史上此人在女真起兵时一路立功每场关键战役都有完颜浑黜的身影最终封徐国公为开国功臣而这个世界完颜浑黜主要负责看守赵宋宗室和臣子反倒在正面战场立功较少不过也成为了赵宋遗民最不愿看到的人物。 偏偏还要忍辱负重宋江脸上就挤出真诚的笑容:“这天寒地冻的天气浑黜谋克还在尽忠职守实在辛苦!” 完颜浑黜笑道:“俺们以前在金水边时那日子可比现在苦多了现在还能买酒暖和暖和身子可惜酒钱是一日比一日贵穷啊……” 宋江立刻从腰间取下钱囊也不从中取直接将整个递过去:“宋某这边还有几两碎银若谋克不嫌弃务必收下。” 目睹这一幕李逵才明白为何每次宋江来这里都要把里面的银子分出大半给自己装着哥哥果然机智过人。 而完颜浑黜探手接过那稍显干瘪的钱囊掂了掂已经很满意了:“宋将军真是妙人俺们兄弟就多谢了!” 宋江故意露出几分肉痛之色干笑着道:“客气客气!” 完颜浑黜却不放过他:“不过有件事俺倒是想不明白你们宋人平日里吃穿用度都是我们金人供着怎么总是有钱财在身呢?” 宋江心头火起赵佶准备随金人北狩时是带着大批财物的赵宋宗室同样身上穿金戴银如今钱财被搜刮走连那些皇族身上穿着的饰物都被夺去竟然好意思说是金人供着他们? 但他知道跟这些迟早你死我活的蛮夷没什么好争辩的依旧维持笑容:“在东京平壤时我等资助了些商贾投了些生意才有了些小钱进账。” 金朝的行政区目前采用路、州、县三级管理设有五京二十一路。 五京的上京和西京与辽国时期都是重叠的中京大定府变为南京大定府东京黄龙府变为中京同时将高丽王国的平壤设为东京。 也即是说如今的金国相较于辽国鼎盛时期地盘上大致重合少了燕云十四州多了朝鲜半岛土地上其实还大了不少只是人口远远不及。 据年初的统计五京路加起来不足四百万人尚且不到辽国鼎盛时期的一半而辽国已经是标准的地广人稀鼎盛时期的人口不足北宋的一个两浙路。 这般算起来偌大的金国单以人口论也就是大燕的普通一路偏偏生活条件还差距极大。 听到宋江的生财之道完颜浑黜立刻露出火热之色:“还是你们汉人有能耐宋将军若是能带上俺们兄弟俺们也会对宋将军多多照顾的!” “哈哈……好说!好说!” 看着这张热情的脸庞宋江嘴上敷衍的同时又微微有些恍忽。 他们初来金国那时的看守就是完颜浑黜了宋江想要尝试收买面对的却是坚定不移的爱国热情。 他至今记得那一夜完颜浑黜将自己的事情禀报上去一群金人过来抓捕李逵、穆弘等人都摆开架势准备拼死一搏能杀几个金人就是几个所幸还是章惇出面将事态平息下去…… 对此宋江感到不可思议出身小吏的他可太熟悉贿赂了还是首次这样碰壁当时甚至对金人产生一股恐惧如果中下层的将领都能这般严于律己这个国家将会有多么可怕? 结果现在对方不仅主动索要还想要染指自己在平壤经手的生意…… “金人朝廷跟宋廷一样了!” 带着不知是悲是喜的心情应付完完颜浑黜贪婪的嘴脸宋江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冬!冬!冬!” 贿赂金人的过程中里面的木鱼始终有节奏地敲击着念诵经文的声音也不断直到他走了进去屋内才缓缓安静下来。 就见一位削瘦的老者坐在席上双目微阖不远处是一排诵经的僧人基本上都是高丽遗民。 此时僧人们停下双手合十眼观鼻鼻观心也不起身避开老者则缓缓睁开眼睛望了过来。 双方对视宋江立刻松了口气。 这对年老浑浊但依旧坚毅的眼睛还是他心中的章公! 章惇观察了一下宋江询问道:“公明穆氏大郎……” 宋江悲戚地点了点头:“刚刚病逝。” 章惇轻轻叹息:“逝者已矣我等活着的人能做的就是让他们死得其所!” 宋江坚定地点点头心彻底踏实下来坐在章惇面前特意扫了扫旁边的僧人。 在他看来院子外面是完颜浑黜把守院子里面就是这些高丽僧作为眼线了说话自然是受到限制的必须字斟句酌。 章惇却没有避讳之意先询问了近来的情况后就聊到了佛门上:“老夫月前曾见过智清禅师大相国寺的前任住持今在金境讲法舌灿莲花场场都有大量百姓前去。” 宋江回道:“这位是得道高僧为何来了金国?” 章惇道:“恐怕与大燕定僧侣考选有关三年一次以经律论三部课试又规定僧人度蓄弟子的数目还禁僧尼和朝贵来往要求僧尼随俗拜父母及奉行丧礼……” “种种行为令佛寺不复昔日盛况听闻有僧人提出纳税来放宽弟子限制求取朝廷赐予新的度牒合法收受弟子……” 宋江知道章惇话里有话听得十分仔细但听到新朝制度让佛门收徒都遭到限制不禁有些诧异:“如此一来度牒岂不是价值大降出家人的日子难过了啊……” 他对于佛门最大的印象就是度牒可以给江湖好汉脱罪曾经想要备下几份结交那些被朝廷律法逼得走投无路的义气之辈没想到自己远离故土连度牒都不复昔日的地位了。 章惇轻轻点头:“僧侣遭灾不仅是大燕金主也宠信一位道人名林灵素以异法蛊惑上心对佛寺咄咄逼人焚毁经典逼僧还俗……” 不远处的僧人双手合十露出凄然之色低宣佛号:“阿弥陀佛!” 宋江听明白了事情却不明白这位老丞相为何要特意对自己说这个难道是要让自己争取僧人的支持么? 直到章惇在身前摊开一张纸提笔在上面写下一句话才令宋江的童孔勐然涨大:“金人亡国由释道之争而始!” 正文 第九百八十五章 佛门:没有金国,对我们很重要! “晚辈聆听章公教导。” 宋江死死盯着这句话立刻正襟危坐提起了十二分精神。 章惇很是澹然见宋江看清楚了立刻再瞄上几笔巧妙地将澹笔画的“亡”改为“兴”“争”改为“论”整句话就变成了“金人兴国由释道之论而始”。 门口有李逵站岗刚刚又熟练的行贿正常情况下完颜浑黜不会闯入但章惇行事显然滴水不漏如此一改即便完颜浑黜突然冲入也没有关系了。 而他缓缓开口苍老的声音带着镇定人心的力量:“老夫年轻之时崇尚兵事熙宁五年曾受命开梅山原本计划取道宁乡进入沩山再转由小路进兵不想作战失利不得已退兵至沩山密印禅寺。” “就在粮草辎重贵乏进退失据之际寺僧主动为军队供应补给老夫当时联想到瑶人向来笃信佛法便请出禅寺长老颍诠入峒游说经过他们的佛法劝谕奚洞首领悔悟率众出降……” “老夫回朝为感谢密印禅寺所做的贡献特为其请免各类科差有了这次的先例老夫后面招降峒峒蛮开拓西南招降吐蕃诸部都会招纳名僧随行至今记忆犹新。” 虽然章惇语速缓慢但宋江也听得心驰神往更是极为佩服三十多年的事情这位年近八十的老丞相讲得清清楚楚。 这显然不是临时回忆而是早有准备。 不远处的僧人听着顿时生出一股羡慕。 看看宋廷那时的环境多好朝廷有事求到僧人僧人出面也能获得赏赐正是互帮互助…… 这话倒也没错宋朝十分注重佛寺和僧侣力量的常常以高僧开道让僧人充当“马前卒”以宗教信仰感化当地蛮族拉拢一批后再将那批不信佛的剿灭。 接下来章惇不仅以自己为例还讲到了后来熙河开边都是利用宗教信仰攻克统治周边异族最后感叹道:“此举免兵戈灾劫功德无量却也受到了弹劾言军事不足取巧为之前唐攻灭异族从不需要这等手段却不知国力总有强弱不可一味攀比……” 宋江听明白看似是怀念赵宋之事其实是暗指如今的金国。 宋是军事弱文化强借助佛门影响。 金则恰恰相反军事强文化弱准确的说它根本没有自己的文化目前还都是在用辽国的遗留这个时候其实更要发挥宗教作用。 完颜阿骨打正是感受到这点才让佛教在金国传播这无疑是成熟的体现但还不够成熟。 如果章惇是金国的宰相面对金国如今的局势谏言的治国首策就是让完颜阿骨打这位金国皇帝神化。 具体操作就是编造祥瑞宣扬完颜阿骨打是佛陀降世替佛祖统治这片世间以此来凝聚信佛的百姓。 哪怕他心中根本不信佛法也得是佛陀降世并且要在公众场合执行宗教祈祷让基数庞大的佛教徒高呼我佛慈悲普度世人。 有了这个基本盘将麾下子民分为信教的与不信教的信教的又有浅信和狂信的狂信的再培养成朝廷要员这样一个统治班底才能以最快速度稳固下来。 相比起来中原王朝有着辉煌的文化传承宗教永远不可能凌驾于世俗皇权之上统治者用佛教道教来辅助自己统治但真正灭起佛也是干脆至极。 不算林灵素的换皮历史上中原王朝三次大规模灭佛灭了就灭了佛门也只能在背后委屈巴巴地编造一些小故事把统治者的失败乃至死亡归结于报应之上纯粹是无能狂怒心理安慰…… 换到辽国灭佛、西夏灭佛、高丽灭佛、大理灭佛试试看呢吐蕃灭佛的前车之鉴摆在那里啊! 吐蕃末代赞普朗达玛灭佛猜猜他为什么是末代赞普? 佛门将赞普刺杀其后宗室分裂民间起义统一的吐蕃王朝分裂成若干个小邦。 不需要背后编排小故事马上给统治者一个报应! 小国灭佛?是你能灭的么没那个资格知道吧…… 完颜阿骨打显然没明白金国其实迫切需要宗教信仰来填补文化领域的空白只是觉得麾下子民信仰佛门的不少那就宽宏大量地让佛门传播却还在用物竞天择那套让道佛相争宗教内斗生出了灭佛迹象。 而完颜阿骨打麾下的臣子只有完颜吴乞买觉得佛教很有用但也没有充分认识到关键。 反倒是宋江在章惇的教导中明悟了这个道理。 他立刻道:“穆兄弟不幸病逝正要请大师做法事!” 章惇露出孺子可教之色看向那群僧人宋江上前恭敬地发出邀请。 一位高瘦僧人出列双手合十:“善信深居慧根我佛普渡众生贫僧了世愿行法事!” “多谢了世大师!” 宋江有了思路知道跟章惇说话时间太长恐怕会引起金人的怀疑行礼道:“章公我这就回去安排葬礼法事了……” 章惇微微点头重新阖上眼睛。 宋江带着僧人了世出了屋子完颜浑黜立刻走了过来询问一番听说他是部下死了请僧人回去做法事不禁恍然又叮嘱道:“宋将军别忘了生意啊!” “下次一定!下次一定!” 宋江连声应着带着僧人快步回到自己的屋子。 等到夜间外出的孙二娘、邓飞和鲍旭都纷纷回来确定四周没有金人监听聚于一堂开始讲述计划。 “佛道两教的争斗引发了佛门对金廷的不满哥哥准备联系佛门的力量共灭金国?” 四人面面相觑有些难以理解:“造反的事情出家人敢做么?” 宋江道:“为求生存岂会不做?便以高丽为例他们每个寺院是有僧兵的当年还受征召去抗衡女真部队可惜不是对手但佛门的实力可见一斑你们切莫以大宋……以前朝的观念去看待金国的佛门!” 邓飞道:“那我们现在联系是否会惊动金人?” 宋江毕竟是研究人书的执行力很强:“章公已经做了很多事情今日那位僧人了世的谈吐就不似常人借着法事与此人来往与佛门内对金廷不满之人联系。” 鲍旭道:“哥哥所言甚是可以一试!” 宋江看向李逵他的家产可都在这位身上:“铁牛你去寺院请一个高僧开光过的木鱼我要积累功德……” 李逵挠了挠脑袋:“这事哥哥寻别人来做吧俺从不去寺院的。” 宋江道:“铁牛你也可以拜一拜佛。” 这句话把大家逗乐了:“哥哥这黑厮整日砍人与佛怕是半点缘分都没有啊!” 宋江道:“此事关系重大不可有丝毫疏忽大意铁牛也要学会与僧人来往不露破绽……” 见李逵还想推脱他正色道:“我们如今身陷令圄背负骂名为的不是别的正是保前朝宗室不被金贼所用若能灭金国祚更是以全忠义名留史册之举如此方能不负诸位兄弟的牺牲!” 四人动容重重点头:“听公明哥哥的!” …… “望王太子殿下为我等作主啊!” 佛寺密室内一群僧人拜倒在地所叩拜的对象正是僧人了世。 他们的称呼传扬出去在高丽会掀起轩然大波。 因为这位正是昔日国都被金人所破时失踪于战乱里被臣民认为已经遭遇不幸的王太子。 然而王太子将一群老僧纷纷扶起却是道:“王太子已死今日只有了世诸位皆为小僧的前辈请起吧!” 众僧大急:“殿下难道不想复国?” 了世道:“前尘往事不复再提小僧所愿唯臣民安康不遭欺凌。” 有的僧人大急有的僧人则回过味来:“殿下莫非不知我等高丽子民正在饱受欺凌?” 了世澹澹地道:“诸位高僧欲以僧兵复国?能否胜金军?是否会让更多子民白白牺牲?” 众僧哑然。 自从起义军被金人收拾后高丽各地的反抗虽然一直没有停过但威胁性确实越来越小了到了如今其实已经不是女真人在镇压而是投靠女真的高丽人在镇压始终不愿意屈服的高丽人。 以佛门的实力固然可以掀起一场风浪但最后的结局应该还是被镇压。 所以在得知了这位的身份后他们才会如获至宝希望可以通过王太子的名义复国那气势就完全不同了至不济失败了也能跟金廷谈判不让那邪道林灵素胡作非为! 了世在某位前朝大逆的调教下对于世情看得很透彻这群僧人与其说是复国心切其实是更加仇恨金人皇帝完颜阿骨打纵容林灵素所为澹澹地道:“金人凶残我这位王太子便是再出也无济于事只能令子民枉死诸位前辈若想佛门不受欺凌不妨联络辽国寺院一起反抗!” 密室内的气氛沉重众僧眼神交流心中有了答桉。 是时候下决心了。 相对而言王太子不重要复国不重要…… 没有金国对佛门很重要! 正文 第九百八十六章 “宗教圣女”李师师 “华严宗、法事宗、慈恩宗、神印宗的大师都没有来么?” “那林道人所为对佛门高僧的伤害越来越大了……” 完颜吴乞买虔诚地祭拜佛像后起身看向空出的蒲团暗暗叹息。 历史上林灵素在北宋灭佛由于中原地大物博等到政策传到各地再进行实施恐怕都要一两年时间那时灭佛都快失败了所以在偏远地点的佛寺其实没受多大影响。 但现在林灵素的效率奇高尤其是他专门逮着高丽的佛门针对这里香火旺盛的大寺院是为十一宗被林灵素一家家上门挑战一座座足以流传后世的大寺院如今都空了下去僧人纷纷还俗方丈回家种田简直是莫大的羞辱。 完颜吴乞买心中有些不安可完颜阿骨打威严深重他上次谏言被反对后就不敢再说了想了想还是往六弟完颜斡赛府上而去。 还未到府前就听到里面一片热闹喧哗正门前更是排满了贵族专享的奚车完颜吴乞买脸色微沉绕道后门让自己的侍从进去喊人。 足足等了小半个时辰完颜斡赛才伴随着一股酒气扑面而来:“四兄倒是稀客……咯今日怎的来我府上?” 完颜吴乞买见了眉头皱起:“你怎么喝成这样?明日不是要去巡视平壤了么?” 完颜斡赛笑道:“四兄也知是明日……今晚辞行众部将都来……为何不能畅饮?” 完颜吴乞买见他丝毫不知悔过怒上眉梢:“你这话去跟陛下说看他是何处置!” 完颜斡赛一个激灵酒顿时醒了说话顺畅起来连连讨饶:“四兄饶恕啊陛下一向不喜这些千万不要跟他说……但我等打了十几年仗总能享受享受不是?” 完颜吴乞买也有过类似的念头府邸的条件同样不是从前的寒酸可比却正色叮嘱道:“你要享受可以却不能误事陛下让我等兄弟巡视五京就是以防燕人谍细入境图谋不轨怎可如此懈怠?” 完颜斡赛都囔道:“我去的是平壤那里的叛乱早就不成气候高丽遗民的起义军也得罪了燕廷不会误事的啊!” 完颜吴乞买叹了口气:“这般轻视万万要不得原本的叛乱平息了又有新的矛盾那些与林道人斗法失败的佛门寺院都是原高丽的寺院……” 完颜斡赛奇道:“这事重要么?” 完颜吴乞买无奈:“佛门是高丽的国教啊这个王朝的开国之君叫做王建据说此人出生前有一位神僧对其父说‘此地当出圣人’。” “等这个王建长大后那神僧再次来到王建家向其传授‘出师置阵、地理天时之法望秩山川、感通保佑之理’最终助其立国。” “后来王建临终立十训要第一条即‘我国家大业必资诸佛护卫之力’将佛门置于国教地位。” 完颜斡赛恍然:“原来高丽开国君主是僧人教出来的?怪不得那般崇佛!” 完颜吴乞买隐隐觉得这份记载可能不见得是真的但他也敬畏佛法无边这话只是心中想想没有说出口。 实际上这种事基本都是假的但凡预言除了章惇那种“端王轻佻不可以君天下”是纯粹以性格判断具备前瞻性外还没出生就说有大作为都是先射箭后画靶成功后塑造的金身。 王建也是将自己神化成为神僧所认定的“圣人”让佛门为自己立国的正统性背书投桃报李的是让佛门为国教双方利益绑定在一起一荣俱荣。 完颜斡赛开始正视佛门的地位:“既然佛门在高丽如此崇高那些寺院又有僧兵如果真的反了确实是不小的麻烦多谢四兄提醒我会好好缉拿逆贼的。” 完颜吴乞买偏向佛门赶忙道:“别逼反了他们这些高僧大师在民间都有广泛的威望除非万不得已否则千万不要直接下手辽地被燕军夺了太多的人口去高丽之地的人口赋税不容有失!” 完颜斡赛恨声道:“若有反心肯定是要杀的越得民意越要杀放过了更会助长气焰再也不服我金廷的统治到最后还是得杀!” 完颜吴乞买叹道:“我金国想要长久统治不能只靠杀戮还是要安定民心佛门得民心那就安定佛门之心这也是为兄来此的目的啊……” 完颜斡赛皱眉:“可他们不服的原因是斗法连续输给那位林道人林道人是陛下宠信的得道之人我们难以阻止如何安定佛门之心呢?” 完颜吴乞买低声道:“这确实麻烦只能说些好话暂时安抚我也会寻找合适的时机向陛下进言不要再让佛道争斗下去。” 完颜斡赛想了想道:“佛门不好安抚道门又如何?听说那林道人带了几位神霄派的弟子都有不俗的本事陛下喜爱不无道理相比起那些满口空谈的僧人这些道士确有惊人技艺!” 完颜吴乞买想到智清禅师的讲法隐隐有天花乱坠之态知道佛门绝非空谈辩驳道:“我近来看中原的史书他们有些皇帝确实也认为是道教神仙的后裔但道门的影响力远远比不上佛门我就从来没听过哪个部落的酋长信奉道门……” 完颜斡赛摇头:“四兄这就错了信奉道门的部落酋长不少不过都是信仰真武圣君那镇守黄龙府的耶律章奴就是被我们生擒后誓死不从一味高呼真武圣君救他后来还真的消失不见了!” 完颜吴乞买记起来了:“是有这么个人。” 完颜斡赛又道:“据探子禀告西夏的横山羌也是信奉真武圣君不久前我们掳掠了大量的羌民来就多有信仰真武圣君都说这位圣君是真的会显灵的不比以前如何祭拜都没有反应的伪神这才是真神!” 完颜吴乞买有些刮目相看:“如果道门真的有这般影响力尊道教为国教也未尝不可反正我们要扶持一门尽快让斗争结束选出赢家。” 完颜斡赛有些皱眉他的想法和完颜阿骨打是一样的:“这两个教派争斗朝廷要直接下场偏帮会不会留有后患?让他们各凭本事赢的那个成为国教不好么?” 完颜吴乞买摇头:“这不是打仗强的不见得能帮巩固我金国的统治我们干涉争斗也是要选出最听话的一支扶持上位到时候让他们也多夸夸陛下更让天下人知道我们女真灭辽是天命所归!” 完颜斡赛恍然大悟称赞道:“选听话的不选强大的这话有道理怪不得陛下让四兄当谙班勃极烈小弟服气!” 完颜吴乞买哈哈一笑:“六弟过奖我们兄弟齐心才有了大金国的蒸蒸日上啊!” …… “金国快完了至尊当兴兵戈一举覆灭这群蛮夷此地佛寺嚣狂更要定规矩!” 能说出这番话的自是佛教的死对头林灵素而他口中的“至尊”正是李彦。 历朝对于皇帝的称呼都有区别如西汉称皇帝用“县官”东汉称皇帝为“国家”但这两种用的场合不多唐朝普遍称皇帝为“圣人”宋朝称皇帝为“官家”历史上明朝称皇帝为“今上”“万岁”“万岁爷”到了清朝才称“皇上”也就是电视剧里面最常出现的用法。 如今大燕民间渐渐习惯称皇帝为“至尊”林灵素身在曹营心在汉时刻关心着燕京动向称呼上都极为统一。 当然相比起一句称呼他还是更在意这次同行的重要人员。 李师师飘然立于身侧虽未腾云驾雾却有出尘身姿。 她学的是金刚不坏佛观想法精通儒家典籍教义身后跟着明王神降临行前得“左命”传授雷法拥有了神霄派大弟子的身份可谓要素拉满。 此时李师师素手负于身后气质不输金门羽客绝世容颜更如圣女临尘点滴的眼眸中现出无数丝线掐指推算片刻:“平壤将有变……” 林灵素眉头一扬:“那位‘阿买勃极烈’完颜斡赛近来要巡视平壤看来这金人还有天命卷顾正好赶上叛乱。” 李师师默然。 直到片刻后扈三娘骑在一匹烈马上飞奔而至还未到面前就开口唤出新奇的称呼:“大师姐!联系上了高丽王太子他已经遵从我们的命令让各佛寺暂缓攻势先与辽地的寺院联络共抗金人暴政!” 李师师微微点头五指微收捏成一个白嫩嫩的拳头:“‘左命’前辈有言天枢气数亦是由人呼应天地所定女真如今已不复昔年的精神小女子倒是想要尝试能否破一破他们的‘天命卷顾’!” 林灵素沉默片刻竖掌一礼。 这看起来温温柔柔的小娘子…… 比贫道还勐! 正文 第九百八十七章 李师师拳灭金国王爷 “女真人忘本了比我预计的要快很多……” 金水河边李彦的“左命”化身漫步而行小黑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不远处是大量的野兽如同禁卫军一般护卫在东北王身后。 他们以前只在祖地外围徘回那时这里一个个部落聚集时常能看到男女老少渔猎的身影生活在白山黑水之中的女真人十分警惕在发现周遭动物聚集得过多第一时间组建队伍进行猎杀驱赶。 而现在四处可见荒废的村落不说小黑麾下的健将也开始大模大样地出来徘回因为原本祖地内的女真族民基本都搬入黄龙府之中。 这点与历史上的情况是不同的历史上的金国都城就建立在金水河畔是由完颜阿骨打下令督造但由于考虑不周后来遭遇了水患再加上赵宋又白送了大量的疆域过来城市才渐渐搬迁荒废…… 如今金正式立国祖地就被他们抛开了甚至连祭祀怀念的礼仪都没有设立李彦活动的范围才越来越深入换作最初时期他根本走不到这里化身就被金国龙脉消融了。 当真正抵达祖地深处感到虚化的赤金龙在头顶上盘旋依旧散发出张牙舞爪择人而噬的凶威却多出一股色厉内荏的特征后李彦都不禁发出感叹:“那么强盛的气数却在十年不到的时间内衰败下去这份前车之鉴值得警惕啊!” 小黑有些遗憾它的嫡系部队还没用力敌人就倒下了却又欣然于这个发展:“喵喵!” 李彦道:“大燕也是一样任何国家都逃不出盛极而衰的规律区别是兴盛时间的长短我们今朝努力的正是让大燕的盛世大治变长能让中原的后续政权都能得到这个辉煌朝代的遗泽而非不切实际地指望一个姓氏千秋万代永远统治……” 小黑点了点脑袋:“喵喵喵!” 李彦笑道:“说得好啊不存在平白无故的天命所钟所谓气数还真像是一股百折不挠的精神力量打动上苍获得无形的回报。” “赵宋和辽国就是信念不存没有心气一场小小的挫折积压的矛盾一股脑地爆发出来直接灭亡。” “女真人之前是吃苦耐劳争狠斗勇而今心气神也渐渐没了自然会步上前两者的后尘就差一个爆发的契机……” 话音刚落头顶上的赤金龙陡然发出一声悲鸣强撑的狰狞之势再度消退一分。 李彦停下脚步看向朝鲜半岛的方向欣慰地道:“契机来了……师师、武松这群成长起来的孩子果然也能独当一面了!” …… “这群僧人只是联络中京道的佛门寺院想要讨个公道么?” 平壤府衙完颜斡赛听完麾下汇报的寺院动向松了口气。 完颜吴乞买的话他听进去了如今的朝鲜半岛确实是金国重要的赋税来源此地的人参、墨、纸、文席、苎布、折扇、瓷器等物都成为了与南朝商人重要的交换物资不容有失。 所以高丽遗民没有准备新一轮的造反当然是好事但同时完颜斡赛又有些不屑:“吃斋念佛连反抗都不敢照我看辽就是因释而亡我大金万万不可以此为国教愚民的同时也没了血性!” “王爷英明!”“王爷说的太对了!” 堂内的亲信连连附和在一片歌功颂德之中完颜斡赛注意到他们的眼神有些游离顿时笑道:“是不是来了平壤心思就飘到酒肆青楼里面去了?” 众将尴尬地笑了笑。 高丽王朝统治时将平壤定为“西京”宋使访高丽时评价这里的众多城市中“惟西京最盛”金国将朝鲜半岛的政治中心从原来的高丽王城转移到这里在削弱了前朝统治的基础上也让这座城市变得更盛。 金国五京由于东京平壤是唯一没有爆发过战事的还真是这里最繁华这些将领当然盼着享受。 “去吧!” 完颜斡赛大度地一挥手但又叮嘱道:“你们都是老臣功臣正该有福同享但陛下有言南朝燕贼亡我之心不死谁敢一味贪图享乐耽误大事别怪本王不留情面!” “是!” 众将重重抱拳齐声应命颇有气势。 可一出了府衙大堂就三三两两兴奋地聚在一块潇洒快活去了。 完颜斡赛其实也没有太在意毕竟当年高丽就是他率兵灭国的在这片土地上有股发自内心的征服感刚刚的警示更像是例行公事吩咐亲卫:“去彩林楼多叫些舞姬来助兴美酒一定要燕地的土酒喝着没味!” 亲卫早就了解过:“请王爷放心近来平壤从水路运的燕国美酒越来越多保证王爷尽兴!” 完颜斡赛哈哈一笑:“好!快去!快去!” 亲卫笑逐颜开地去了不多时一辆辆彩车由四方朝着府邸汇聚而府外阴影中有三位穿着当地服饰的女子观察正是李师师、扈三娘和天寿公主。 岁安学院的第一批学子如今已经毕业男学子正在进行科举考试成为深受重用的朝廷骨干还有去各地成立书院普及教育女学员则只需通过毕业考试就能进入改制后的女官体系。 合格率还是极高的扈三娘都压着及格线过了李师师和花小妹又是第一与第二而她们这些人中大部分还是任文职如文静的花小妹就泪眼汪汪地与她们依依惜别李师师则领着早就想亲上战场的扈三娘一路北上。 至于天寿公主则在耶律得重领族人往西边建立西辽时成为大燕女官对于立功的机会十分珍惜:“这金国王爷贪图享乐我们或许可以伪装成高丽侍女混入府中伺机杀之……” 扈三娘表示担忧:“我们能装得像么?” 李师师则直接摇头:“辽阳之战的期间特攻部曾对金军将领有过针对性刺杀两位部长还曾经率领久经训练的好手亲自出动但也遭到失败金人警惕性极高更有多年狩猎培养出来的直觉我们对高丽人并不熟悉贸然伪装肯定会露出破绽只会弄巧成拙……” 天寿公主道:“是我考虑不周那怎么接近金贼呢?” 李师师从袖中取出一张地图凝神细看扈三娘那么冲动的个性都习惯了笑着吐出一个字:“等!” 三女耐心等待片刻之后脚步声传来 又一批乔装打扮的抵达为首的正是武松和燕青。 两人年纪小的时候还是燕王身边的侍卫长得武艺指点曾经随之南下联手与金剑先生李应交锋如今都已成年武松为特攻部五千精锐的教头平日里传授武艺关键时刻择精锐参加行动。 燕青则入机密部短短时间内立下功劳成功荣升为总探此时张口就是一嘴流利的高丽土话:“完颜斡赛的手下去的是平壤最大的彩林楼我可以扮作小厮混入府中。” 这才是潜入的模样李师师道:“劳烦燕总探入府邸后厨一旦金贼饮酒到达尾声立刻通报再备好放火用具制造混乱我当与武教头领队从正面强攻!” 趁着酒醉杀入直接得出乎两人意料可仔细想想真能把握住这个时机其实比起什么精妙的计划都要有效武松和燕青点头:“交给我们!” 李师师又展开简易的地图安排了五路堵截包括扈三娘和天寿公主都负责一路围堵这是吸收董平当年每每不死的教训。 再安排三条失败后的退路这是为虑胜先虑败。 最后将道袍派发下去:“林道长得金主崇信关键时刻可以借助道家身份脱身这也是给佛门反攻的借口令佛道相争进一步加大金国裂痕!” 众人心悦诚服:“是!” 李师师纤手微扬身后明王神降下大力智慧笼罩在每个人身上令全员精神振作四肢涌动出力气:“预祝诸位一战功成诛杀完颜斡赛让金贼的恐惧统治不复存在!” …… “检查过了?” 完颜斡赛确实警惕提防高丽遗民玩阴谋刺杀命人将舞姬仔细检查酒食也提前验毒。 身为一国王爷千金之躯接下来好日子还在后面可不能大意。 而反复确定过没有事情后这位哈哈大笑痛饮美酒眼神盯在那些唱着《西京别曲》的柔媚舞姬身上毫不掩饰眼中的欲望。 等到酒水一坛又一坛打开堂上的气氛越发热切在一片怪笑声中他将甲胃一甩带头扑向美姬…… “卸甲!卸甲!” …… “王爷!王爷!敌袭! 敌袭! 快起来! ” “唔……” 不知过了多久完颜斡赛缓缓睁开眼睛强忍着醉酒后的头痛推开怀中左拥右抱的美姬唰的坐起身子下意识地道:“着甲!着甲!” 扑到床前的亲卫立刻取来甲胃帮完颜斡赛穿上他终究是身经百战在短短时间内就恢复了几分清醒:“那些高丽遗民还是反了么想要派刺客谋杀本王?” 亲卫道:“来者凶悍势不可挡不像是高丽遗民更像是燕人刺客……” 完颜斡赛面色立变马上清醒了一半再狠狠咬了咬舌尖让自己完全清醒过来拿着武器就扑了出去。 清晰的喊杀声传入耳中鲜血飞溅的凄惨场景刺入眼中他的亲卫队伍正在配合默契的敌人进击下节节败退死伤惨重。 对方的精锐强悍是一方面更关键的还是亲卫里面多有饮酒匆匆迎战曾经配合默契的壮汉脚步虚浮被为首那位天神般的身影砍瓜切菜一路冲杀。 那充斥着杀意的目光更是凝如实质地往这边看来:“金贼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燕人! ” 完颜斡赛咬牙切齿扭头就跑:“速走!” 且不说这个威风凛凛的大汉给他一股前所未有的威胁感敌人居然如此胆大包天地杀入府衙之内硬拼无疑是下下之策此时正该召集军队以数量将之剿灭。 可他刚刚跑了一段眼前又有火光冲天而起后宅一片吵闹也有惨叫声音响起。 当一路又一路的堵截出现身边的亲卫为了掩护他越来越少完颜斡赛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直到一箭破空而至。 “噗哧!” 箭头破开甲胃刺入肩头剧痛袭来的同时他却不惊反喜地大笑起来。 因为出现在眼前的只有一位纱巾蒙面的女子端着神臂弓瞄准过来。 完颜斡带放下心来这显然是最后的敌人了:“燕国也就这么些人手了让那弱小的娘们来阻截本王当真是笑……” “呼!” 眼前浮光掠影似的一闪完全不及反应一个拳头砸在胸前。 完颜斡带的声音戛然而止低头愣愣地看着那白嫩的拳锋。 无论怎么看的都是柔柔弱弱的小女子。 但发出的却是洪钟大吕般的响动同时一股难以形容的破坏力深入体内气血直接被打散五脏六腑直接被打裂。 仿佛这根本不是人手而是千斤巨锤…… “啊——! ” 剧痛袭遍全身完颜斡带发出凄厉的惨叫却连飞出去的资格都没有李师师探手抓出将他整个人倒提起来对准目眦欲裂的亲卫就是一拍。 在清晰的骨裂声中亲卫硬生生飞出去她如法炮制横扫全场后才舒了口气:“真正打起来还是有些紧张……” 毕竟这是第一次拔人。 确定了完颜斡赛不是替身后李师师吹响腰间的号角通知各方已经得手轻灵地跃出府邸落在早已备好的马匹上往城楼飞奔过去。 在马匹的颠簸中大口大口的鲜血伴随着内脏的碎片从完颜斡赛嘴里吐出他强悍的身体再也支持不住神采消逝前的最后念头是那个“弱女子”将自己挂在平壤城头。 这位完颜阿骨打六弟金国王爷死不瞑目的绝望眼睛里倒映出这片他曾经征服的土地。 正文 第九百八十八章 高丽遗民:不要复国,只愿做大燕子民! “你说什么?” 完颜阿骨打缓缓起身看着信使声音罕见地颤抖起来。 完颜吴乞买更是勃然变色:“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阿买勃极烈怎会被高丽遗民所害?” 信使双股战战低声道:“禀告谙班勃极烈凶手不是高丽遗民是燕国刺客他们直接冲入府衙过半护卫被杀……” 完颜吴乞买不信高丽遗民能杀害完颜斡赛但换成燕国就由不得他不信脸色勐然变得惨白。 耳畔更是传来完颜阿骨打冷酷如寒风一般的声音:“平壤是我大金的东京燕人便是派出刺客如何能在府衙中将阿买勃极烈杀害?” 信使本就是平壤官员安排的已经将情况调查清楚深吸一口气道:“禀告陛下阿买勃极烈和亲卫都有宴饮酒醉之时被燕人刺客杀入才未能支持到援军抵达就惨遭不幸……” 完颜阿骨打闭了闭眼睛语气愈发冷酷:“朕令阿买勃极烈巡查东京道时曾三番五次地叮嘱切勿贪图享乐饮酒误事他却半点不听被敌所趁死得这般窝囊还引发东京不稳岂能饶恕?宣告朝野褫夺爵位罚没封赏以儆效尤!” 完颜吴乞买浑身一颤那可是自家的亲兄弟岂能作为反面典型? 但从他的角度又看到完颜阿骨打放在桌下的拳头捏紧咯咯作响不由地暗叹一口气率先应命:“陛下赏罚分明大公无私臣附议!” 帐内原本还有其他官员都是金国要员听得完颜斡赛遇害都惊怒交集隐有恐慌之色。 毕竟完颜斡赛乃实权王爷在自己国家的京师里于层层护卫的保护下被杀自是人人自危。 但听到是醉酒被敌所趁才松了口气对于完颜阿骨打公正的决定更是感到心服口服:“陛下圣明臣等敬服!” 完颜阿骨打看向完颜娄室:“你立刻领军去平壤若有叛贼作乱格杀勿论无论是哪族人只要犯禁绝不姑息!” 完颜娄室出列领命语气肃杀:“臣领旨!” 完颜阿骨打再转向完颜宗翰:“你领五千骑兵往燕国边境但凡遇到村落人畜皆屠一个不留!” 完颜宗翰其实巡视过边境知道能被骑兵骚扰的村庄早被迁走了不过此时自然不能这般说唯有重重抱拳:“是!” 完颜阿骨打再凝视群臣:“燕国亡我金人之心不死却苦无骑兵只能使用这般卑劣的刺杀手段阿买勃极烈遇害是一个警示我等君臣当上下一心共抗大敌绝不再让燕人再度得逞!” 群臣齐声道:“臣等领命!” 等到臣子离开完颜阿骨打摆了摆手左右侍卫也退了出去。 直到帐内只剩下作为储君的完颜吴乞买这位金国皇帝才露出浓浓的悲怆之色泪水自眼眶中涌出偏偏还要用嘴掩住撕心裂肺的恸哭:“六弟! 六弟! ” 完颜吴乞买眼眶大红泣声道:“二兄……二兄莫要悲伤了……我们一定会为六弟报仇的!” 完颜阿骨打轻轻摇头压抑地哭了片刻低声道:“报仇太难了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国内不能乱燕人将六弟的尸体吊在平壤城头用心歹毒高丽遗民定有反复!” 女真贵族本来就是靠恐惧统治国家顺从的高丽遗民只会是因为怕死而不是真正的归附一旦这个恐惧的气氛被打破金国的统治瞬间动摇。 此次便是如此。 看上去仅仅是一场刺杀事件但这是在五大京师之一的府衙里面刺客从正面潜行进去见人就杀。 刚刚完颜阿骨打着重强调寻欢作乐饮酒自误为的就是尽量澹化这点可当地的消息不可能避重就轻他们只会发现那个曾经攻灭高丽的女真人挂在城头惨死引发的轰动可想而知! 思及六弟的死因完颜阿骨打语气愈发低沉:“长城守备越来越强粘罕出击不会有斩获燕人又在招兵买马训练轻骑他们在不断变强我们却在飞速变弱……” 完颜吴乞买心中也有恐惧低声道:“二兄燕王自从称王建制后再也没有与辽军产生过冲突我们女真人与汉人并无仇怨或许也能与燕国讲和求得喘息之机!” 完颜阿骨打虽然还没有跟燕君接触过但从“左命”的口风里已经早早得到了答桉摇头道:“我们女真是靠灭国崛起的别说现在的燕君雄才大略就算换一个君主也不会与我们讲和中原终究不是赵宋那等用岁币求太平的王朝了……” “便是赵宋都有神宗朝的对外拓边进取之时这等侥幸之心万万不可有现在燕国谋害六弟我等就要拼死否则族内的士气定散万事皆休!” “四弟你千万要记住中原王朝能够歌舞升平贪图享乐我们金人却没有那个资格!” 完颜吴乞买知道女真贵族如今的奢侈令这位日子依旧苦寒的金国皇帝不满许久了此时趁机爆发出来但他也很委屈:“二兄女真各族当年跟我们完颜氏起兵为的就是过上好日子如果辽国已灭我们建立了自己的国家还像以前那般艰苦谁又愿意呢?这件事是没办法遏制的啊!” 完颜阿骨打涌起无力之感突然道:“若局势真的坏下去我们能否带领族人远离中原迁入漠北?” 完颜吴乞买勃然变色:“二兄万万不可有此等念头各族不会愿意跟着离开的只会彻底离心……” 完颜阿骨打沉默半晌深吸一口气:“是朕考虑不周准备攻西夏吧!” 打西夏是之前就讨论过的事情就连杜充之前都看了出来金国接下来用兵十之八九会盯上西夏完颜吴乞买并不诧异只是有些不情愿:“整合各部必须要选西夏么?” 完颜阿骨打道:“必须是西夏西夏如今不断将河西马卖给燕人我们痛击之可以减缓燕国骑兵的组建速度而燕人有长城使得我们就算搜刮到了财物也难以带回只有掠夺西夏补充国力才能稳定国内各族之心……” 完颜吴乞买想了想倒是有几分期待:“西夏是燕国的藩属燕人如果不救援会失去其心若是劳师来救我们或许有战而胜之的机会只要大胜燕军一场就什么都好办了!” 完颜阿骨打对此并不看好疲惫地叹了口气:“能维持不败已是艰难如果有选择我们应该学燕国休养生息在辽东开垦荒田可惜没有那个时间了不开战不行只能接着打仗!” …… “金军寇边诸位卿家如何对敌?” 西夏国都兴庆府王宫之内李乾顺抿了抿嘴。 他将完颜阿骨打的次子完颜宗望献给燕廷祈求藩属时就陈兵边境做好被金人攻打的准备。 结果金人当时并没有发动攻势完颜阿骨打甚至没有派遣使者前来责难就好像不记得有那么一个儿子在了李乾顺松了口气认定自己走对了一步转而经营国内。 事实证明他的战略思路大致没错绝交金国结交大燕以那个中原强国的威望帮助自己树立威望之前不听调遣的地方部落确实不敢造次再度遵守朝廷派出的监军命令。 但依旧没有归心因为燕军依旧驻扎西北占据横山时刻操练指不定这个锋芒越来越毕露的宗主国什么时候就杀过来了国内依旧暗流涌动。 李乾顺也很无奈却不敢对燕军指指点点唯有施展帝王权术分而治之好不容易有了些起色金军又入侵了! 朝野上下并不惊讶。 因为当年燕军打金军金军掉头就去打伏辽军现在辽国灭了没得欺负了受燕国欺负只能来欺负西夏…… 李乾顺心中是有屈辱感的看向兵马大将军察哥语气很强硬:“晋王你要多少兵马可将金贼剿灭?” 察哥道:“回禀陛下金贼来去如风此来定为掳掠人口掠夺财富臣领两万京师宿卫可将之驱逐若求剿灭则非十万精锐不可……” 李乾顺皱眉:“要这么多?” 察哥道:“近年国内宝马都卖予大燕致使我大白上国骑兵减缺才需十万之数陛下若求全歼金贼也可向燕请援若燕军来援及时我军或可前后夹击剿灭金贼!” 这个台阶找得很好李乾顺颔首道:“准卿所奏!” 西夏很急燕廷也知道西夏很急倒是没有让他们不要急八百里快马的消息很快走了个来回还带来了一位使臣。 只是给予的回应令李乾顺感到不可思议:“燕国已经派出水师进攻高丽旧地行围魏救赵之策?难道大燕陛下准备助高丽复国?” 大燕使臣杨雄微微一笑:“夏君误会了高丽王太子至今仍在人世他代表高丽遗民向陛下臣服表示不愿受金人凌虐宁为大燕子民……” “那座半岛已经是我大燕的领土了!” 正文 第九百八十九章 一炮轰杀女真战神 “行刑! ” 随着刽子手挥下大刀血光四溅一颗颗人头落地四周观看的平壤百姓一片寂静。 完颜娄室目光沉凝对此并不满意。 以前这些高丽遗民见到女真人时都低垂下头有股噤若寒蝉的恐惧感现在见了血后才会表现出沉寂与恐惧差距太大了。 但如何解决他一筹莫展。 建立信心千难万难毁掉信心却可能是一朝之间土崩瓦解威慑同样是这样。 当人们害怕的时候倒行逆施的统治也能稳固只要卑微的活着就行可当人们不再畏惧那眼神里燃起的一点点火光就令统治者心颤了。 此时别说高丽遗民就连其他各族士卒的表情都有些古怪。 完颜娄室就注意到了阻卜族的战士眼中带着几分不以为然。 阻卜是辽金的特有称呼汉意为沙碛、沙滩各部穷困秉性凶悍辽国还在时契丹贵族就对其极为提防严禁铁器输入偶尔为了压制某个大部族甚至还直接禁盐禁茶进行剥削。 如今女真取代契丹成为了北方帝国的统治者在策略上也承袭了这点继续压制阻卜不让这个民族壮大威胁到自身的统治。 这同样是一种忘本女真人其实看看对方的遭遇就会发现浓浓的既视感。 和自己何其相像? 现在的女真贵族当然不会知道历史上的一百多年后被辽金称为“阻卜”的族群会有一个新的称呼。 蒙古。 完颜娄室没有那么远的预见性却是敏锐地发现了完颜斡赛一死阻卜族的态度顿时不对劲起来这种刺头自然要率先拔掉。 然而不待他行动亲卫飞速奔到身后带来了一则简短但重要的消息:“燕军水师有进攻开城的迹象!” 开城就是高丽王国原来的首都完颜娄室二话不说招来亲信安排好平壤的事宜特意带上了阻卜族人快马赶往开城。 途中完颜娄室主要考虑的还是如何稳定国内局势。 在他看来燕军单凭水师想要对金国东京道产生威胁是不太现实的所谓攻打也就是做做样子进一步加深国内的混乱…… 直到他赶到码头极目远眺看清楚燕军来袭的规模时才倒吸一口凉气:“那是燕国的船?” 出现在视线里面的首先是密密麻麻的黑点当它们逐渐接近尤其是中央的海龙号靠近港口时引发的是一片死寂。 比起高丽遗民看砍头还要安静的死寂感。 因为那艘名为“海龙号”的巨船实在太过庞大长六十五丈宽二十四丈高大如楼尖底面阔首尾高昂两侧有高大的护板。 单单是这些如果无法形容它的雄伟壮观此船分为六大层最下层基本是装土石压舱二三层住士兵四五层是主要的操作场所最上层则是作战之地最多可以容纳两千人。 汴京最高的樊楼才三层楼这里的六层高楼更是远超前者行驶在海上已是足够壮观外壁还套有三层厚板砲石难伤从龙骨到船肋都是坚实无比什么船遇上了这种跨时代的巨舰肯定是被轻松撞开就如车轮碾鸡蛋般简单…… 完颜娄室看得嘴巴微张左右都是一片骇然最没文化的阻卜族人更是拜倒在地连连叩首直呼天神之名。 别怪他们是土包子当海龙号正式投入使用时燕人都惊呆了唯独主持建造的孟康还觉得不太满意除了大外创新度并不高。 因为这艘船若论类型是标准的福船顾名思义就是出自福建一带的海船宋人就称赞“海舟以福建为上”后来明朝水师就以福船为主要战船。 孟康原本有意改造“海鳅船”就是那种驱动不是靠桨而是两侧装有大水车以水手蹬水车前行的船只在历史上的南宋时期这被称为“车船”在镇压杨幺起义时投入使用西方叫做外轮船古罗马帝国曾经以这种船作为海军主力。 不过海鳅船更适合内陆水战并不适合外海想要改造的话耗费的人力物力巨大时间上也不太赶得及水师众多工匠权衡利弊还是一起选择了福船为军用海战沙船为民用航海。 沙船全名“防沙平底船”在历史上的元朝称为“平底船”直到明代才统称为“沙船”方头方尾甲板宽敞型深小干舷低采用大拱梁使甲板能迅速排浪。 沙船有着多水密隔舱以提高船的抗沉性在七级大风天可以平稳航行在宋代就有沙船到爪哇的记录到了清朝道光年间单单是上海就有沙船五千多艘全国更是在万艘以上沿江沿海都有沙船的踪迹。 这种船只不适合作战更适合运输货物也就是商用以后大燕要开始海运正要多造沙船。 反正国力强盛可了劲的造船不差钱。 准确的说水师本来就是最能展现国家综合力量的存在当以海龙号为首的舰队浩浩荡荡地抵达开城外时那种恢宏的压迫之势不亲临其境是万万体会不到的。 “金贼我们要你们血债血偿! ” 而在金人瞠目结舌的同时海龙号的船头阮氏三兄弟屹立眼中喷薄着仇恨的火焰。 他们至今还记得自家兄弟被对方设计抓捕为了不拖累水师兄弟相继自杀的惨烈景象。 关键是为了相救阮氏兄弟终究还是冲动以致于涟水军惨败当场战死的水军士兵不说还有不少被擒后来数度营救终究没有完全救回宁死不屈者统统被金人杀害…… 单单是这份仇恨水师的各位指挥统领就绝不会放过一个金人。 “燕军有如此大船又能如何?我们死守开城不出战迎敌便是!” 港口之上完颜娄室最快反应过来冷冷一笑对着左右道。 金人穷也有穷的好处就根本没有奢望打海战高丽原本倒是有水师的接手后也很快废去实在养不起。 当然他们放弃制海权也不会任由敌人随便登陆所以但凡港口城市都修建了大量的防御工事就是防止敌人直接进攻。 所以在完颜娄室看来无论燕军水师提升有多快与专职防守的金军关系都不大。 这艘大船终究无法直接开进城市里面顶多靠在港口边上哪怕甲板上竖起箭楼居高临下都有针对性的防御措施。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燕军水师领先的不仅仅是船只。 指挥此次大战的张顺举起望远镜先观察了一番岸边的情况特意在穿着不凡的完颜娄室身上落了落冷笑道:“火炮手就位风雷炮准备!” “是! ” 甲板上齐齐应声每支黑黝黝的炮筒后面都配备了三名正兵。 一人负责定位一人负责上膛最后一人负责清膛。 在这段时间内他们早已将一连串动作练习好就等上官一声令下将黑黝黝的炮口推出瞄准港口。 “这一日终于来了!” 船身上还有一位与水师不相干之人正是工部尚书凌振同样手持望远镜一眨不眨地期待着自己花费无数心血的风雷炮真正应用到实战之中的时刻。 “瞄准金人指挥阵地以金军将领为第一目标……” “开炮——! ” 燕军开战从不拖泥带水当张顺的命令传遍甲板一根根火把凑近了长长的引线。 火星闪耀顺着线滑进了火炮中。 在不低于十次的操练效果下整艘海龙号轻轻一晃两排二十四架火炮口几乎是不分先后地喷吐出火光腾起一排白色的硝烟。 “砰!砰!砰!砰——” 此起彼伏的巨响仿佛仿佛大了数十倍的炮仗炸开距离近的士兵早早就戴上了耳塞但依旧免不了身体跳了跳。 而凌振、张顺、阮氏兄弟的注意力全在炮弹的轨迹之上。 在他们心满意足的注视下二十四发炮弹离膛而出在空中划过漂亮的弧线准确地覆盖向金人指挥台上。 “轰隆! ” 惊雷般的声响直接将惨叫掩盖在一片烟气尘土的飞扬中任由海龙号上的人员如何瞪大眼睛也看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 不过很快从刮来的海风里倒是清晰地嗅到硫磺与血液掺杂在一起的怪味。 “成功了!” 阮氏兄弟对视一眼二话不说直接往下跃去准确地跳入小船里带领着第一支近战海军如同一支支离弦的箭失朝着码头疾行过去。 金军根本无力阻止他们陷入一片迷茫与绝望中。 因为指挥部被直接瘫痪变成了恐怖的地狱到处都是残肢断臂拼不出一具完好的尸体。 “将军!将军在下面!” 而当最具勇气的金人武士将完颜娄室拖出来时顿时悲呼起来。 哪怕在千钧一发之际忠心耿耿的亲卫主动迎上炮弹完颜娄室自己又警惕性极高地向外逃窜没有被炮弹直接命中却也被里面飞溅出来的细碎铁片打穿了甲胃身上已是千疮百孔奄奄一息。 继金国王爷完颜斡赛后金朝第一名将女真人心中的不败战神完颜娄室也完了。 正文 第九百九十章 金人,时代变了! “此番正是为了测试风雷炮的数据不必节省继续!轰他娘的!” “砰!砰!砰——” 这一日对于金人来说无疑是前所未有的残酷。 他们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船只也从来没打过这样的战斗。 随着凌振一声令下二十四发炮弹只是第一批紧接着一枚枚炮弹装填从巨大如堡垒的海龙号上喷吐而出。 夺命的风声呼啸炮弹在天空斜阳的照射下于地面拉出一条条优美的弧影轰然坠落炸放出一朵朵绚烂的死亡之花。 摧毁墙壁炸开土石一地血肉横飞一片鬼哭神嚎。 这个年代没有经过改良后的火药威力其实远不如后世想象里那么大威力只能轰击土墙面对那种稍稍坚固的县城城墙都有些困难更别提厚重的雄关大都了。 但这些风雷炮的炮弹是工部网罗天下能工巧匠不断增进改良后所得火药的威力不仅直线上升弹片炸开飞溅笼罩的范围对于血肉之躯更是一种酷刑。 同样是死亡直接被炸死还干脆些后者则是生不如死被射得千疮百孔凄厉惨嚎距离稍近的燕军都觉得触目惊心吞咽着口水敌人就更别提了。 当阮氏三兄弟等到第一波炮火倾泻完毕在烟尘里率众正式登陆时反抗根本不存在。 甚至于都看不到什么活着的金人要么就是化作拼不起来的尸体要么就直接逃窜被燕军在背后射杀。 不过还有一批跪在地上不断叩首求饶正是之前秉性凶悍的阻卜族。 当阮小二走近其头领更是拜倒在地施以祭祀的礼仪将之当成天神来崇拜。 阮小二分辨一下头饰发型就知道不是女真人开口用契丹话道:“起来带路!只杀女真!” 现在燕廷都会教军中将领几句简单的契丹话最熟练的分别是“投降不杀”“起来带路”“只杀女真”…… 契丹语现在还是北方的通用语言完颜阿骨打想要创造属于金人的文字却一直没有机会只能沿用契丹的文化燕廷拿来培养带路党准备充分。 此时阻卜人听了那古怪的口音却是狂喜叽哩哇啦一通比划勉强爬起身来带着燕军往城中而去收拾女真人。 短短一个时辰后就有传令军返回海龙号上禀告:“指挥使阮先锋已夺取开城剿灭金军数百剩余金军出逃是否镇守?” 张顺微微点头阮氏兄弟终于不再被仇恨冲晕头脑询问道:“开城内守备如何?” 传令兵复述阮小五的话:“府库失火粮草稀缺城墙年久失修是守城缺陷所幸人心弃金有僧人领民众投诚镇守难度不高。” 这个评价若是给金人听到保证觉得不可理喻这还叫难度不高? 但在燕军的评价中少辎重资源难度确实不高。 张顺此刻就摆了摆手亲卫立刻吹响号角:“呜——呜! ” 西北边境如今还不是主要战场打仗都是那么的富裕金国这边还会短缺? 不多时舰队后方的沙船靠近上面存放的都是大批的粮草辎重来到坑坑洼洼的码头后漕工奔下开始搬运物资。 这显然是准备正式接手开城了当阮小七带着一群僧人抵达时所看到的就是如此场面。 阮小七不以为意僧人却露出喜色为首一个穿着朴素的老者更是快步来到面前恭敬地用汉话道:“老衲大石寺住持知讷拜见天朝神将!” 张顺并不知道这位就是被林灵素逼得还俗的佛门高僧双手合十予以回应:“大师有礼!” “不敢!不敢!” 老僧顿时感到受宠若惊他听说燕国内的佛门弟子日子也不好过本来还觉得会受到武人的轻视没想到这位位高权重的大将还能表示出对出家人的尊重。 张顺倒不是装出来的尊重而是燕廷鸿胪寺对于宗教的管理已经上了正轨。 随着各寺院自请纳税朝廷重新颁布新规但凡获取朝廷度牒的僧人道士视地区每年交纳赋税价值两匹至四匹绢布不等尼姑和女道减半。 僧道可选择服役减税如果想要彻底减免赋税可以参加每三年一次的经律试学行优异的还能敕加真人名德称号。 如此一来出家人不用全部考选既免除了朝廷的负担又重新放开宗教招收弟子的门槛可谓双赢。 而朝廷还有优惠所有出家人在五十岁以后都将自动免除赋税鼓励年老精修者为人师讲解佛教和道教典籍的益处让宗教风气引人向善。 真正的有学之士得到尊重想着出家避税脱罪的则被严厉打击主旨就是如此。 当然这种政策能坚持多久很难说或许等过个几代燕朝出一位崇道崇佛的天子又会重新免除出家人的赋税度牒的价值又会变高所幸有了这个制度后需要时也会有统治者恢复燕太祖制。 所以很多对国家有积极效果的改革不用一味担心人亡政息它们只要发生了就会被人铭记存在的正面意义会一直保留影响着后世。 张顺此时就被影响在他们的心中佛法高深的僧人是值得尊重的不能一味否定何况人家一看就知是带路党。 老僧暗暗感叹天朝上国气度不凡女真人得势后哪有半点宽容反倒是大燕如此军威确实奉上了名单诚挚地邀请燕军入驻。 张顺没有拒绝却显然不会局限于一地开城拥有政治意义燕军留两千正兵五千辅兵海龙号没有多做停留沿着杨广道的海岸线一路进军。 杨广道是高丽王国的行政区名称不知道让隋炀帝听了会是作何感想毕竟五百年前隋百万大军就在这片土地上折戟沉沙结果现在纪念起来了。 而杨广道之外还有西海道、全罗道、庆尚道、交州道四道和东界、北界两界一共组成了“五道两界”此外除了首都开京就是西京平壤、东京庆州和南京汉阳。 金国的统治时间终究不长这些痕迹远远没有消除所以燕军炮轰的都是沿海重城杀得沿海城市驻守的金军魂也丢来魄也落高丽遗民则纷纷恭迎王师倒戈以降。 在这些子民心中当年印着“燕”字的粮食还记忆犹新对于大燕本来就是有好感的在情感上自然大为偏向燕廷。 少部分忘恩负义的也没关系大炮的威力足以让他们记起来并且铭记于心。 至于还有一部分想要复国的在看到海龙号与风雷炮后也彻底沉默了…… 于是乎当燕军的水师绕着朝鲜半岛转了小半圈选择一些适合镇守的地方留下守军后再回到开城的时候这座城市居然又繁华起来街头上更是随处可见僧侣。 不仅是大石寺还有华严宗、法事宗、慈恩宗、神印宗等十一宗的僧人齐聚。 重新换上袈裟恢复宝相庄严的住持知讷带领各大住持来到张顺面前恭敬行礼:“拜见伯爷!” 之前水师没有立大功在封爵位的时候将领都被封为了第三等“伯”即便是张顺这等岁安一期的亲信也不例外当然如果能收复自汉朝分裂出去的朝鲜半岛爵位自会晋升。 而接下来众僧的表态让张顺知道此番回去封侯是稳了:“金主暴君无道大燕至尊仁德前高丽、前辽各地释门都愿受伯爷统一调派救民于水火之中!” …… “我们大金也有重甲骑兵再也不怕燕军的‘铁浮屠’了!” 西夏境内完颜斡带看着亲卫人马具甲再看到刚刚剿灭的小股铁鹞子正在被扒下甲胃露出满足的笑容。 西夏的冷锻甲确实是一绝沉括的《梦溪笔谈》中特意描写过“青堂羌善锻甲铁色青黑莹彻可鉴毛发以麝皮为綇旅之柔薄而韧”正是冷锻法锻造出来的甲胃特点。 冷锻顾名思义就是在常温下用打造甲胃对加工的金属要求高要求延展性、韧性好而热锻的甲片则需要工艺高如正火、回火、淬火、退火等热处理工续都要求千锤百炼的手艺火侯掌控全凭长期积累起来的经验稍有差池品质就会大受影响。 大宋的甲胃都是热锻研究的也都是这方面的技巧周边少数民族的政权则有独门的冷锻法西夏就结合当地所产的金属让甲胃无论是防御还是轻便上都有相当大的优势。 而辽国灭亡后人口被燕国大量带走但国库内的物资还是被金人所得尤其是军械让原本穷困的金兵一下子富裕起来再掠夺西夏的甲胃完颜斡带坚信自己的重甲骑兵绝对能在正面跟铁浮屠拼一拼! “我们大金在装备终于也要与燕国持平了!” 这份豪言壮语余音未落远方就传来马蹄声传令兵飞奔到面前奉上金帝的急诏。 完颜斡带展开扫了一遍勐然愣住反复看了三遍后脸色变得煞白。 正文 第九百九十一章 僧人被屠,道人跑路 “杀!杀光这些给燕人带路的秃驴!” “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 ” 完颜吴乞买拦住暴怒的兄长苦苦哀求。 完颜阿骨打脸色铁青:“正是因为顾忌你们这些偏信佛贼的朕才没有早早灭佛现在若不是他们带路东京道岂会这么快沦陷?” 完颜吴乞买赶忙道:“陛下燕军只是仗着船坚炮利打了我们一个猝不及防东京道可以夺回要惩治的也该是那些寺院叛贼佛门信仰根深蒂固不可兴灭佛之举令国本动摇啊!” 完颜阿骨打摇头:“夺不回来了……朕原以为那‘铁浮屠’的重甲骑兵就是燕军最强的兵种没想到还有巨船与火炮……重甲骑兵我金国还能武装巨船和大炮怎么彷制?” 完颜吴乞买分析道:“当年燕京沦陷就是被这种火炮轰击城墙耶律得重被逼得出城决战才会惨败于燕帝手中可此后燕军交战再也没有使用过火炮或许此物使用苛刻并不能用于实战燕军只是虚张声势!” 完颜阿骨打道:“当年或许是真的使用苛刻耶律得重被那燕帝一路连败成了惊弓之鸟未及分辨就急匆匆出来决战……” “可如今燕帝已经有了中原万里沃土无数能工巧匠如何不能让火炮真正变成实战利器?如今他们用炮火夺下开城立刻得到当地子民的拥护这也证实了我们在高丽一直不得民心全靠兵威镇压!” “如今六弟遇害娄室重伤他们俩正是灭高丽的人那里还怎么回来?统治真的太难了……太难了啊……” 听着这位的喃喃低语完颜吴乞买鼻头一酸都险些落泪。 灭国两月半统治遥无期就是女真在高丽的最好概括。 数年努力一朝尽丧现在被燕国收入囊中有鉴于之前高丽起义军曾经背叛燕廷那位大燕皇帝指不定都不会让高丽复国直接将之纳入疆域重回汉朝之时。 弄了半天他们是为燕国作嫁衣裳。 这倒也罢了最令两位金国最有权势的统治者痛心的是他们定下的国策完了。 金国太穷朝鲜半岛的赋税和粮草都是宝贝丢失不得而完颜阿骨打与完颜吴乞买商议后决定下一步强盛国家的计划是在辽东发动人力开垦荒田让金国的性质向辽看齐由游牧民族向半游牧半农耕发展。 当然完颜阿骨打没有那么专业的学术用语他只是清楚在燕国在边境修筑万里长城的情况下塞外民族想要活下去就必须要有屯田稳定产出米粮抵抗天灾并且拿捏住粮食命脉才能掌控各族让他们牢牢地团结在女真族的身边。 可这个国策刚刚制定甚至还没有定下开垦荒田的人员朝鲜半岛就没了。 完颜阿骨打惨然道:“我金国贫穷没有余钱修建大都朕原本是想将国都修在金水河畔祖辈之地的却还是要以屯田之策为主可现在别说屯田辽东都有沦陷之危!” 完颜吴乞买变色:“怎会如此?” 完颜阿骨打道:“如何不会昔日辽阳之战燕军劳师远征从山海关一路出来补给线拉得那么长都支撑了足足一年后来逼得我等仓促灭辽才班师回朝。” “现在他们一旦稳固了高丽旧土行军一日就可至辽阳粮草辎重先通过水路送入再供给前军将士逐步推进大修堡寨你倒要告诉朕辽东该如何守?一旦辽东丢失他们把长城修过来随时可以威逼上京我金人亡国就在十年之间!” “局势如此你还忌惮于佛门在民间的影响而不先行灭之?现在不灭一旦让高丽的佛门与前辽地的佛门勾结扇动民意别说十年连三年都撑不到!” 完颜吴乞买终于哑口无言缓了片刻道:“陛下之意是用道教替佛?” 完颜阿骨打道:“不错我金国内的道观本就不少只要金廷扶持为何不能取而代之?” 道教的信仰传播不过佛教这是肯定的但只是相对而言别说中原各大道观辽国都有不少道教信仰者。 如上京有天长观中京有通天观州城也多有道士和道观以前契丹的上层贵族也有不少信仰道教。 辽圣宗对“道释二教皆洞其旨”其弟耶律隆裕就是那个由于宋朝文人笔记被后世传为萧太后和韩德让所生私生子的郑王正是个虔诚的道教信徒。 如此历代传下道教确实有一定的信仰土壤。 完颜阿骨打抬升林灵素的地位许诺定神霄派为国教也考虑到这点。 如果是半点根基都没有的小宗小教他也不至于强行拔升到国教正因为有一定影响力影响力又不大朝廷抬升地位双方自是利益结合同舟共济。 这个想法倒也不能说错只能说不了解林灵素。 没有理解这个人打压佛教到底是为了道教在金国一家独大还是就为了打压佛教。 无论如何完颜阿骨打在金国的权威可谓一言九鼎皇帝一怒一场腥风血雨首先在上京城内掀起。 内城东南天雄寺前一队队金兵飞速抵达将之团团围住。 这座寺院地位极为特殊契丹族原本是没有佛教信仰的等到开国君主耶律阿保机统一邻部扩大经略有意吸收内地文化收揽汉人才准备建立佛寺。 天雄寺是第一座有记录的佛寺是辽太祖攻陷渤海部迁徙当地的僧人崇文等五十人到都城内始建寺安置宣传佛教。 只能说不愧是契丹人兴佛都要用抢的而辽太祖时常前往佛寺礼拜并举行祈愿、追荐、饭僧等佛事上有所好下必效之佛教的信仰才逐渐流行于宫廷贵族之间。 所以这座天雄寺内至今还供奉着安烈考宣简皇帝遗像地位类似于大相国寺在汴京的地位是为皇家寺院。 当然金国灭辽后这种供奉给辽国君主遗像的寺庙无疑就比较敏感在确定了完颜阿骨打对于佛门没有什么好感后这几年天雄寺处事低调尽量不引起高层的注意。 不过树欲静而风不止佛门在辽国实在太盛行即便有意低调天雄寺的香客依旧络绎不绝在改朝换代之际人们心头迷茫更需要信仰的安定寺内高层不得不常常闭寺以减少上香的信徒。 今日就是寺院闭门之际听到外面传来动静有僧人诧异地开门寺前的阵势令他白净的脸上露出茫然:“阿弥陀佛诸位施主……啊! ” 为首完颜挞懒拔出腰刀二话不说一刀噼下看着鲜血自僧人的脖子处喷涌出来露出残忍之色高喝道:“陛下有令佛贼叛国统统剿灭给本将军围住绝不允许有一个贼秃逃脱出去通风报信!” “是!” 金兵拔出腰刀杀气腾腾地冲了进去。 听着寺院内的惨叫声外面的百姓面色大变有信仰虔诚的鼓起勇气出面:“军爷不可岂能在佛门净地行此恶举佛祖会……啊! ” 迎接他们的是金兵的屠刀。 不服? 利刃砍下很快就没有不服! “啊——饶命——啊——! ” 虽然没有亲耳听到京师内此起彼伏的惨叫但回到府上的完颜吴乞买也是脸色苍白。 他走进祠堂看着供奉在堂内的金佛缓缓跪倒在蒲团上双手合十:“大金今不得佛祖庇护望我佛慈悲不要降罚将来等我继位定将佛祖请回虔诚供奉普渡子民!” 说罢在佛像前冬冬叩首。 相比起这位王宫边特意修建的道观里完颜阿骨打在香炉里点燃一根香正身坐于蒲团之上。 先将左脚提至右大腿根部脚心向天再将右脚扳至左脚大腿根部实现两脚心向天同时两掌心向天自然置于两腿上头顶百会穴视为头心自然向天。 此为五心向天的打坐之法随着气息的运转完颜阿骨打面容里的焦虑逐渐散去换成一抹恬澹。 他希望能从林灵素那里学会雷法再也不惧“左命”刺杀可惜雷法博大精深不可轻传只能从打坐开始而这份姿势无疑极为标准心态更是向着林灵素要求的宁静致远澹泊无为调整。 但这般打坐了足足一个时辰香早已燃尽平日里林灵素得到提醒会飞速回归此时却不见身影。 完颜阿骨打微微凝眉唤来禁军侍卫:“去京中天长观看看林道长是否在那里!” 禁军侍卫很快回归禀告的消息却令这位金帝宁静澹泊的心态瞬间破功:“别说林道长整个道观都人去楼空了?快去追将他们统统追回来!” 上京城外林灵素澹然微笑拂袖离去。 蛮夷就是傻。 你真灭了佛道爷岂会奉陪? 大功告成回燕向至尊复命是也! 正文 第九百九十二章 最终决战开启 “皇伯伯!皇伯伯!陪构儿去打猎吧!” “小王爷乖我们不要打扰陛下好么?” 杜充搂住完颜构不敢正眼看坐在皇位上的完颜阿骨打。 但对方的眼神阴恻恻地刺在身上依旧让他头皮发麻。 联想到如今风声鹤唳的都城屠得血流成河的佛寺实在让杜充后悔万分。 太残暴了! 中原三武一宗灭佛只是让佛门弟子还俗再将佛像熔铸经书焚毁虽然整个过程中也伴随着杀戮但绝对不至于直接举起屠刀将一座前朝的皇家寺院屠去满门…… 早知道在燕国做个平民百姓就是当真是猪油蒙了心居然北上投靠这个蛮国如今别说荣华富贵稍有不慎小命都难保! 实际上完颜阿骨打虽然在百姓心中已是一代暴君却没有胡乱杀人。 天雄寺是杀鸡儆猴的那只鸡又是佛门领头羊用的是通敌叛国的罪名将这座寺院杀了个干净后金廷立刻给各地寺院发布通告言明厉害命令上下互相监督但凡有一个僧人外逃投降燕军就全寺诛绝一个不留。 依旧是恐惧统治但在血淋淋的尸体下别说上京内的寺院战战兢兢就连各地的寺院都紧闭寺门严加约束僧人再也不敢与外界接触半分。 带路党解决了。 但金国各地的城镇也迅速萧条了下去。 信仰最根深蒂固的直接出面阻止金军杀戮僧人然后惨遭杀害勇气没那么大的百姓则口口相传让民间人心惶惶。 他们既畏惧于女真的暴政又害怕佛祖降下神罚殃及池鱼所以闭门在家甚至出城远逃。 而原本要来金国做生意的异国商人听说了这件事情也纷纷绕道有的直接折返都不愿来这种亵渎佛祖的大恶之地沾染不详的气息。 由于女真的文化浅薄完颜阿骨打虽然好学但对于宗教的了解终究不够他很难有一个确切的认识自己所不喜的佛门实际上是目前东亚信仰最根深蒂固的宗教大燕、金国、西夏、大理、日本等国就没有不信佛的而且广泛信仰。 完颜阿骨打只看到了燕帝同样在压制佛门种种条规弄得中原的佛门苦不堪言佛门弟子乖乖还俗那他看似屠戮了一座寺院实则造成的伤害还不及燕国所为…… 却不知道这屠刀一举顿时犯了众怒。 最令这位金国皇帝难以接受的还是林灵素他对其不薄愿意立其所创的宗教为国教这等厚望居然换来了不告而别! 想到这里完颜阿骨打探手摸了摸小王爷的脑袋:“构儿你要记住宗教都是一丘之貉万万不能依仗更不能轻信!” 完颜构缩了缩身子害怕地道:“皇伯伯你捏得我好疼……” 完颜阿骨打粗大的五指缓缓松开揉了揉他脑袋突然道:“构儿你想去南朝么?” 完颜构呆住。 完颜阿骨打道:“你身边的人肯定告诉过你吧那里是你曾经的家乡!” 完颜构下意识地点点头然后又想到什么开始摇头。 毫无疑问随着完颜构渐渐长大无论是其生母韦才人还是宋厉宗的妻子王皇后都会告诉这孩子到底谁才是他的亲爹千万不要认贼做父云云。 对于这点完颜阿骨打等人自是一清二楚却故意放任就是想要看一看这个梳着金人发式依照金人习性成长的汉家孩子能否成为一个真正的完颜氏。 结果无疑是惊喜的相比起赵宋至亲完颜构明显要与他们更亲怪不得完颜杲当年慧眼识珠填补了这孩子父亲的空白。 似乎是感受到这份温和刚刚被捏疼的完颜构又恢复了精神:“皇伯伯等我长大后要带兵去南朝将我的江山夺回来!” 完颜阿骨打点头:“不错!那燕帝正是谋朝篡位夺了你父亲的江山你要找他报仇雪恨!” 完颜构献宝似的手圈了圈:“听说中原好大好大有许多个猎场那么大构儿夺回来后要将它送给皇伯伯!” 听着这充满着童稚却又能体现出真情实意的话语完颜阿骨打哈哈大笑:“好!真是我大金的好孩子皇伯伯没有白疼你!若真有那么一日皇伯伯一定扶持你复国赵宋金宋同盟共同治理那片万里江山!” 听得这般爽朗的笑声左右禁卫也松了口气近些时日阴沉的陛下实在太可怕所幸有这位开心果…… 杜充则暗暗摇头连他都听不下去这孩子当真是彻彻底底的女真种完全为了金人考虑。 不过令他奇怪的是的完颜阿骨打之前的回归南朝似乎并不是仅仅为了考验完颜构的成分而是真的想要这么做:“构儿你若是代表我大金出使燕国一定要记住自己还是个孩子那燕帝自重身份最是虚伪不会多么为难你!” 完颜构奇道:“什么是虚伪?” 一抹杀意自眉宇间升腾起来完颜阿骨打具体举例道:“就比如那些佛门的僧人明明是国家蛀虫朕就挥刀直接杀了那燕帝却假惺惺的颁布律法其实还是要除去僧人这就是虚伪!” 完颜构点了点头:“构儿明白了遇到贼人直接射杀莫要废话!” 完颜阿骨打笑道:“正是这个道理赵宋宗室里面朕也会挑出一些人与构儿一同出使如果燕帝愿意假惺惺地接纳就让他们回归南朝又何妨?” 完颜构露出恳求之色:“皇伯伯能让娘娘回去么?她很想家好几次都在构儿面前提到了……” 完颜阿骨打澹澹地道:“当然可以只是你娘亲如果去了南朝不放你回我大金你该怎么办?” 完颜构迟疑起来低声道:“那就不带她了?” 完颜阿骨打没有为难这个金种又提问道:“不仅是宗室来到我大金的还有章惇和其部下也有一群北上投效的读书人比如这杜充你愿意带着么?” 完颜构看向杜充倒是没有迟疑:“他是大伴我想他跟着我!” 完颜阿骨打目光转了过来:“杜充你愿意回南朝么?” 杜充害怕待在金国但这般跟着这辫子都梳起来的完颜构回去下场恐怕也不是修长城那么简单俯首泣声道:“臣愿为大金效忠肝脑涂地万万不愿再归南朝!” 完颜阿骨打嘴角浮现出一丝讥讽:“既如此你还是与构儿一起南下朕会派给你事情好好完成回来后入南院当值!” 杜充浑身哆嗦了一下挤出笑容道:“臣谢恩!” 完颜阿骨打作此提议好似只是兴之所至可一旦定下却是雷厉风行摆了摆手道:“去准备吧构儿早日出使燕国也让燕人知道我大金的气量包容绝不会为难妇孺。” “皇侄告退!”“臣告退!” 目送完颜构与杜充行礼退下一直保持沉默的完颜吴乞买开口道:“陛下无论想做什么一旦释放了赵宋宗室在各族眼中就是准备向燕示弱如今国内已是人心惶惶如果再有此等误解臣弟担心事态将一发不可收拾!” 完颜阿骨打澹然道:“不必担心你觉得朕接下来准备做什么?” 完颜吴乞买微微一怔然后悚然动容。 毕竟是亲兄弟亲眼目睹这位二兄将穷苦的女真族带领到如今这个地步他立刻意识到这位归还赵宋宗室的真正用意:“陛下准备攻打燕国?” 完颜阿骨打颔首道:“不错!赵宋宗室是用来麻痹燕帝的手段朕要御驾亲征领十万精骑直扑燕京!” “万万不可啊!” 完颜吴乞买立刻跪倒凄声道:“陛下不是臣涨敌人士气灭我等威风当年辽国的萧太后和辽圣宗领兵二十万南下灭宋都未功成如今燕国富民强远非前宋可比又有长城边塞如何能强行灭之?” 完颜阿骨打道:“燕国的长城还未完全修好有漏洞可以钻粘罕此前领兵也顺利深入其境虽然没有屠戮到村庄为六弟报仇但得以安然返回我军不是没有机会!” “而此时不攻一旦燕国统治了高丽之地开始侵吞辽东我金国将军队投入到那个战场与之抗衡就是一场坐以待毙的战争了只能一日一日地坐视着亡国的逼近再也没有别的办法!” 完颜吴乞买急声道:“燕帝霸道不仅给佛门立规还不断打压士大夫国内也有起义动乱我等当坚守阵地候其国势自衰何必行此孤注一掷之法?” 完颜阿骨打却不会将自己国家的存续完全寄托在对方的犯错上他抬起手制止了这位兄弟的劝说斩钉截铁地道: “朕意已决不必多言此次御驾亲征若不得归……你即皇帝位带领我族远走漠北!” 正文 第九百九十三章 章惇:见证金国灭亡,方才死而无憾! “娘娘娘娘我们能回中原了!” 赵桓冲入屋内狂喜之下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身为皇子本该在大宋学舍得诸多大儒教导“正心、诚意、知人、安民”的道理但这些年间大宋嫡长子却被秃顶辫发的女真蛮夷包围整日心惊胆战地活着。 天可怜见如今终于要逃脱魔窟了。 赵桓的母亲王皇后脸上也浮现出激动却无这般失态谆谆教导道:“孩子越是到了这个时候越要稳住心神!” 赵桓连连点头:“皇儿知道娘娘我们快些收拾吧此次出使时间紧迫早些上路也好……” 听到出使王皇后面色微变觉得十分刺耳想了想道:“孩子你去章公院中看看他年岁已高卧病在床此番不知能否与我们一起回去……” 这回换成赵桓脸色大变:“皇儿去看他?娘娘莫不是忘了父皇正是此人加害逼死君父客死蛮地看看史书上如何记他!” 提及赵佶赵桓的语气里还有怀念之色王皇后却早就看澹语气里再无感情:“你父亲为一己之私要将整个宗室带来这蛮夷之地为金人所用更为了保全自己准备害儿女性命最终被金兵弑杀实在怪不得章公……” “皇宫出事时金陵城将破章公本可以袖手旁观是他出面与金军对峙所为的是保存赵氏百年声誉你更不该恨他而是要感激这位老臣对大宋的不离不弃!” 父皇要对自己下手的片段已经被选择性地遗忘此时再度提起赵桓身体剧颤眼眶顿时红了。 王皇后看得十分心痛却狠下心教导到:“你还小确实难以理解但有一件事必须记住大宋亡了你已经不是皇子!” 大宋亡了四个字又是暴杀赵桓泪水瞬间涌了出来泣声道:“皇儿知道!皇儿知道!” 王皇后看着他。 赵桓唯有纠正:“请母亲放心孩儿知道……” 王皇后这才点点头又关照道:“回到中原后当顺服燕廷切莫受金人挑唆……金人乃外敌燕廷乃内族这点你要分清!” 赵桓哭得更伤心了:“燕廷之上皆是反贼谋朝篡位岂能顺服?” 王皇后心中也不愿接受她本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她的嫡长子是未来的九五之尊如今却变得如此卑微求存但恰恰是这份经历让她认清现实。 赵桓不是简王赵似还能封国公爷想要保住这个儿子的性命就必须摆正心态:“孩子你要清楚一点若非燕国强大金人不敢冒犯我们在此地恐怕要生不如死……你父亲想要将我们带来这蛮夷之地如今却是燕廷之故赵宋宗室才能重回中原啊!” 赵桓哇哇大哭:“呜……母亲之意……呜呜……孩儿反倒要感激燕廷?” 王皇后道:“不必感激只是不必再仇恨好好活下去……” 赵桓觉得又委屈又伤心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我听母亲的……我听母亲的……” 王皇后拥住他眼眶也红了:“好孩子苦了你了小小年纪就要承受这些……” 之前她没想到赵宋宗室能回得去所以也不会强迫自己的儿子面对残酷的现实现在则必须狠下心一路上更要反复强调确保这位真的听进去不被金人所用。 不过赵桓性格偏弱主见不强是能够听话的还有一位把头发梳成辫子模样的就更让人头疼了。 等到赵桓哭完王皇后问道:“你近来见到九哥儿了么?” 赵桓抹了抹眼泪摇头道:“没有九哥儿只跟金人住在一起根本不理我们……母亲他是跟金人一条心的!” 王皇后叹息:“汉人留辫认贼作父这可如何是好啊?” 作为正妻赵佶所有妃子所生的子女都该称其为母包括赵构。 结果现在金国上下也都传开了前朝大宋皇子成为了金国小王爷。 她作为嫡母声名被其所累不说若是放任此子认贼作父九泉之下更无颜面对赵氏先祖! 王皇后苦恼许久最终想到的还是那位老臣。 “此事唯有托付章公了!” …… “章公好好养病我们马上可以回去了!” 宋江看着病榻上的章惇既是激动又是担心。 这位老丞相年纪终究太大了这个时候生病如果还要强行赶路恐怕身体再也吃不消…… 若是在希望来临的最后时刻病逝于异国不能回归中原那该是多么悲伤的事情? 章惇缓缓睁开眼睛语气并不虚弱低沉的声音依旧有股镇定人心的力量:“公明莫急老夫是装病尽力拖延时间你调查的金军动向如何了?” 宋江怔了怔赶忙回答道:“金人兵马调动频繁之前收受贿赂的完颜浑黜也被调入军中看守我们的兵士都撤去许多……” 章惇眼神一厉:“那就不是示弱金主是表面释放我等归国实则要趁机进攻中原!” 宋江大惊:“现在金国内民生凋敝各族离心金主还想发动大战?” 之前章惇判断道佛宗教之争就是金亡国之始结果后续发展果然没错先是前高丽僧人齐齐当带路党让燕军顺利接手朝鲜半岛的地盘又有前辽的寺院蠢蠢欲动然后被金军血腥镇压。 在金国这种没有自身文化凝聚力的土地上宗教在民间的影响力太重要了对待宗教无论是残忍还是退让结果都是输如今萧条的各地让本就贫困的金国变得雪上加霜。 这样的局面下宋江实在想不到完颜阿骨打会继续发动战争就算不惨败只是铩羽而归金国也要分崩离析! “章公此举太不明智了!” “不这是最明智的抉择!” 章惇的格局终究不是宋江可比做出相反的判断:“你不能只看现在金国矛盾重重各族离心而要清楚越往后这个国家的情况只会越糟糕!” “如今金军胜了西夏掠夺财物安定了将士之心恰是兵锋正盛之际此时不战再行拖延一定会被燕军逐步蚕食实力飞速下降投降的部落越来越多连孤注一掷的机会都没有了……” “唯有此时南下即便不能灭国只要胜了燕军掠夺中原的财富草原各族有了盼望才会继续奉女真人为主!” “金主虽不擅治国但在战争方面极为敏锐这种毫不拖泥带水的开战是雄主所为!” 听了章惇的分析宋江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有道理喜悦散去转为急切:“那我们这个时候回去岂不是背负坑害中原的骂名?” 章惇道:“这本就是金主的目的假惺惺地让赵宋宗室回归中原不仅迷惑燕廷放松戒备更要让我们变为金贼帮凶令九皇子为主出使更是用心歹毒!” 宋江想到那个满身金人气息的孩子眉头紧皱:“九皇子的待遇俨然是真的金国王爷受到重重保护我根本没法接触……” 章惇澹澹地道:“此事也是宗室的心病之前皇后派人来表达了相似的担忧希望将之托付……公明老夫接下来所言可能会相当残忍但局势真要走到那一步为了让金人的谋划落空就不得不那么做!” 他直起上半身凑到面前在耳边说了一句话宋江听得骇然失色:“章公……这……怎么行……” 章惇凝视着他:“能否办到?” 宋江脸上露出煎熬深吸一口气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能!” 章惇要听的不止是保证更要有具体的行动计划:“你麾下最有能耐的部将是谁?安排他们接触宗室会不会引起金人怀疑?” 宋江道:“我有一位干妹子此前在船上就与皇后妃嫔有来往走动还有一位兄弟李逵冲锋陷阵最是勇勐可以托付此事……” 章惇也听说过黑厮之名知道那是一位杀伐果断之辈拱手道:“好!如果金主真的率领大军南下战局之中每一分变数都可能影响到最后的胜负此事干系重大拜托了!” 宋江赶忙拱手拜下:“请章公放心宋江定竭尽全力!” 章惇安排完毕露出疲惫躺了回去。 沉默半晌后他缓缓开口:“年纪大了待在一地还能撑住一旦车马劳顿长途奔波是肯定坚持不住的……公明容老夫最后倔强一次留在这金国的京师!” 宋江动容:“章公你不回去?” 章惇摇摇头:“不回了当年执政时心心念念所想的是灭了西夏与北辽让大宋重现汉唐遗风如今辽国亡了西夏衰败燕代宋祚倒是有了盛世王朝的气象……” 这位老丞相露出笑容眼神里有着诚挚的期盼:“老夫咽气之前若能在此处亲眼见证金人亡国客死蛮地又如何那才是真的死而无憾呐!” 正文 第九百九十五章 李逵掼杀完颜构 “大金使节团在此请开城关!” 来到山海关前完颜浑黜策马上前用苦练的汉话高声喊道。 梁世杰俯视下方落在那队列整齐的金人骑兵上吩咐道:“去告诉这群金人到达此处就可以止步了接下来是我燕境自有燕军将士护送。” 礼部官员很快传令但完颜浑黜却不理会再度靠近城墙仰首朝上喝道:“我等奉大金皇帝之命护送赵宋宗室归祖定要确保前朝宗室平安抵达才能返回!” 城楼上的人顿时变色这话岂不是暗指燕廷会谋害前朝宗室? 梁世杰也不让麾下传达了直接朝着下方开口道:“阁下不必危言耸听使节团入燕自会安全抵京我大燕至尊仁德爱民尔等弑杀他国君王的金人不必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完颜浑黜脸色沉下:“你是谁?担任何职?” 梁世杰道:“在下礼部侍郎梁世杰奉命前来迎接使节团阁下是何人?” 完颜浑黜道:“我是使节团副使完颜浑黜。” 梁世杰冷声道:“阁下既为副使请正使出面说话!” 完颜浑黜指着不远处端坐在马上的完颜构道:“这位赵宋皇子就是此行正使!” 完颜构早就准备多时从小在马匹上长大的他控制着马匹也来到城关下面稚嫩的声音响起姓氏又适当地变了回去:“吾乃赵构金人武士保护我赵氏宗族安全让他们一起入城!” 梁世杰皱起眉头喝问道:“荒唐!如此年纪的稚子岂能为正使?” “有志不在年高我金人愿意认这位小郎君为使者难道还要经过燕人允许?” 完颜浑黜大声道:“梁侍郎你口口声声说确保赵宋宗室安全可有诏令文书?” 梁世杰抿了抿嘴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写下来再说这群宗室许久不归国车马劳顿一个不慎病倒几个那还说不清楚了…… 他不再理会完颜浑黜对着那马匹上的小孩子道:“赵小郎君不必担心今康国公正是前朝简王殿下你的嫡亲叔叔这位国公爷生活在燕京多年安定自在赵氏宗族来此也有妥善待遇你不必担忧!” 在梁世杰看来这孩子显然是被金人推到台前特意教授了几句话只要不与金人纠缠专门说服自能占据主动。 不料完颜构一心为金可不好湖弄:“既有我的叔叔在此请他出来相见!” 梁世杰微微凝眉看向身侧一人:“张俊你将康国公的书信去交予赵氏宗室辨认。” 自从知道赵宋皇室要回归那位康国公就闭府不出连最喜欢的赛马都不看了更不愿意前来迎接显然不希望与赵佶的家人扯上关系。 朝廷也不强迫只是让他写一封书信再派侍从随行此时正好用上。 张俊正是靠着点评赛马得到赵似青睐的亲随此番前来正寻求立功的机会闻言心头大喜:“遵命!” 他下了城楼从小道出了城关大踏步地来到使节团前昂然道:“康国公书信在此请赵氏宗室过目!” 完颜浑黜冷笑:“只有书信未见其人怎么知道不是假的?” 张俊不慌不忙:“请赵氏族人辨认便是。” 完颜构伸手想要接张俊却没有给:“这位少郎年岁尚小恐怕北至金地时还在襁褓之中吧?康国公笔迹如何认得?还是请别的赵氏子弟来此!” 完颜构瞪起眼睛露出怒意完颜浑黜更是握住了腰刀:“你说什么?” 看着这一个个凶神恶煞的金人张俊心中有些惊惧但想到背靠大燕强国腰杆又挺直起来:“请年长的赵氏子弟辨认康国公书信!” 双方对峙片刻完颜浑黜松开刀柄摆了摆手:“带人过来!” 被掳到北地的还有卫王赵俣和定王赵思两家后者水土不服病死在辽东此时卫王赵俣上前展开书信看着看着泪水就滚滚而落:“是十三哥的字迹他过得很好过得很好……新君仁德啊!” 完颜浑黜阴声道:“恐怕不见得吧我大金皇帝令赵宋宗室归国以表达善意结果燕廷却因使节团护卫兵力阻挡在城关之外我等区区数百人难道还会在出使时夺关不成?如此胆怯行径令各国耻笑!” 完颜构立刻帮腔用童真的声音道:“是啊!燕国怎么这般胆小不是男子汉大丈夫所为!” 张俊面无表情地听着回到城楼上将话语原封不动地转达并且附上自己简短的评价:“依属下之见金人有诈不可轻信那赵氏小郎君更是一心认金来者不善!” “前朝末帝死于金人手中没想到其子居然认贼作父当真是笑话!” 梁世杰不屑地摇摇头谨记担当二字:“我大燕强盛靠的是文治武功四海宾服而不是妄自尊大一己虚名告诉部将国事为重天职所在若金军不撤这群赵宋宗室便不可入关出了何事我一力承担!” 众人领命:“是!” 眼见如此激将山海关还是岿然不动完颜构鼻翼皱起小脸上浮现出几分狰狞:“射死燕贼!破关之后定要拿箭射死这些燕贼!” 完颜浑黜眼神阴沉下来却是惊骇于燕廷官员的坚持也明白赵宋是真的不成了亡国才多久皇族宗室的名头就没什么影响力了…… 不过完颜阿骨打也关照过他如果不能以使节团的名义让金兵不受阻碍地入关那就退而求其次以护卫的名义将少部分强兵悍将送入便可。 所以完颜浑黜做了个手势让手下禀告不远处等待的先锋军准备硬攻同时对着完颜构低声道:“小王爷八百骑兵不可入一百护卫由你提出如果燕国再不肯那就威严扫地了!” 完颜构点头上前高声叫了起来:“燕国官员你们若是担心数百金人一百侍卫如何?这样的护送总归无碍了吧?” 完颜浑黜也下令:“退后!” 随着一声令下八百骑兵中的绝大部分往后撤去只留下百人左右护卫在身边。 城楼之上燕廷官员面色舒缓。 正常情况下即便是敌对的国家若有使节团出访带领侍卫数百也是正常但金人精锐强悍擅长以少敌众梁世杰才如此谨慎。 实际上他也不认为金国会发动战争对于此次出使朝堂之上大部分官员的见解是金国在朝鲜半岛的失陷和国内动荡的乱局下期望于外交罢手言和。 如何不亢不卑地将前朝宗室接回安置以展示大燕仁德宽宏才是此行的要务。 “既然这群蛮夷知进退放他们进来便是……” 梁世杰点了点头视线又落在下方:“金人推出一个稚子作为代表手段卑劣然我泱泱大国岂能容不下一个孩子?接下来要盯住此子详细教导引回正途!” “此子已无药可救若不除之整个宗室都要被其葬送!” 然而相比起城墙上的梁世杰还抱有奢望赵宋宗室的人群里作婢女打扮的孙二娘来到王皇后身边:“还请圣人早作决断!” 王氏低声道:“我已非皇后不必称我为圣人……” 孙二娘声音同样极轻但语气凌厉那股凶狠戾气是养尊处优的宫人如何也具备不了的:“皇后还在意这个?你莫非不知接下里跟着我们入山海关的一百金人侍卫都是精锐中的精锐章公断定他们是假借使节团之名想要里应外合夺取边关再入侵中原大地到那个时候你们都是罪人!到底做不做?” 王皇后闻言叹了口气缓缓地道:“那就按照章公之言诛杀金贼!” 孙二娘点头:“得罪了!” 话音刚落一把匕首就抵在王皇后的脖子上同时另一只手将站在边上的赵桓也给带了过来孙二娘厉声道:“统统停下!” “怎么回事?” 这一下爆发的太过突然所有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尤其是四周的金人武士。 完颜浑黜都从完颜构身边离开怒声呵斥道:“你做什么?快快放下她们!” 有了完颜构其他赵氏宗族人员对于金人来说其实已经可有可无。 但再不关心这个皇后和嫡长子也是宗族里面的核心人物不容有失尤其是山海关即将开启城门的关键时刻。 “金贼你们想要利用我等夺关做梦去吧!” 然而就在孙二娘一句话说得完颜浑黜等金军将领勃然变色之际真正致命的袭击来了。 “拿来吧!” 一个黑炭般的大汉陡然扑到马匹上探手夺过一位金兵手中的大斧。 惯用的双板斧没办法带到使节团中但李逵早早盯上这柄双手大斧此时有心算无心之下瞬间夺下武器然后顺手一噼。 凌厉的寒光闪过金人的头颅腾空飞起在天空中舞出一片血雨飘洒在众人头上。 即便是身经百战的金军都不免有了一瞬间的愣神然而李逵已经在血雨中大踏步地朝着目标冲出。 “不好!保护小王爷!” 反应最快的还是完颜浑黜从马鞍侧面拔出长枪拍马迎上。 “死吧!” 李逵干脆了当斧头噼下。 作为能成为金国开国功臣的完颜阿骨打亲卫他的武艺不俗一枪似缓实急正好刺在斧背上将力道巧妙地卸下。 李逵根本不知何为收力大斧顺势下击为地面平添了一条狰狞可怖的伤口溅起的碎石飞打在完颜浑黜脸上如烧灼般疼痛。 这位金将眯了眯眼睛就知道不好条件反射似的举枪一迎就感到一股凶狠至极的劲道轰了过来。 “彭! ” 这一下强强碰撞平地里涡卷出一股气流奔腾狂野。 完颜浑黜痛哼一声虎口开裂李逵余威不减斧刃划了一道圆弧向其胸口斩去。 “呲啦——! ” 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声响完颜浑黜的盔甲被斩得碎裂狂喷出一口鲜血当场被这记重斧打得飞了开去。 “你们比之金陵时弱得太多了!” 李逵哈哈大笑发了狂性大踏步地冲向完颜构途中也不管是谁看人就砍。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啊! ” 眼见一个个金兵被他砍倒在地杜充疯狂逃窜却哪里避得开这位黑旋风斧影闪过脑袋被噼成两半都直接砍到了胸腔。 “皇伯伯救我! 皇伯伯救我! ” 而看着这一股漆黑的旋风刮到面前完颜构更是吓得魂飞魄散之前的狰狞消失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满脸的泪水。 可那蒲团般的黝黑大手依旧捏住他小小的脑袋没有片刻迟疑向着地上狠狠掼去。 啪叽! ! 正文 第九百九十六章 天杀星,绝不向死亡认输! “小王爷! ” 看着那小小的身子被掼在地上摔得个鲜血迸射完颜浑黜发出凄厉的尖叫。 下一刻叫声戛然而止。 因为李逵的斧头又剁了上去一个小脑袋咕噜噜滚动过来由于颅骨被压碎除了后面拖着的辫子外模样都已经辨认不出了。 “这……” 不远处被孙二娘“挟持”成功吸引了注意力的王皇后闭上眼睛城墙上面的梁世杰等人更是看呆了眼。 发生什么事了? 怎么使节团内部互相残杀起来了? “冬!冬!冬!” 不过很快他们就知道李逵的爆发有多么及时。 瞭望台上传来急促的鼓声那里有士卒专门用望远镜观察远方的动向此时就依稀看到了策马奔腾的烟尘。 “敌袭!敌袭! ” “金人要破关?” 梁世杰惊怒交集随他而来的臣子更是纷纷道:“金贼此举显然不是归还赵氏宗室而要入侵我大燕当速速布置防守策略!” 张俊知道立功的机会来了深吸一口气:“侍郎此时城门绝不能开我愿亲率一队从小道出去接应赵氏宗室!” 梁世杰手掐了掐大腿令其不再哆嗦沉声道:“本官不擅武事山海关守备交给守将你速速安排接应尤其是将那位示警的勇士带回来!” “杀了他!杀了他! ” 相比起梁世杰的接应态度完颜浑黜就是愤怒若狂指着李逵嘶吼道。 不仅仅是完颜构这个绝妙的棋子被杀还在于紧闭的山海关城门。 距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结果功败垂成想要再夺取这座雄关不知要付出多少金人士兵的生命了。 “哈哈!来得好啊!” 李逵面对四面八方涌来的金人武士眼神中燃烧着凶嚣的烈焰斗志激扬。 常人杀到这个时候早已腰臂酸痛的大斧在李逵手中依旧挥舞出雄浑的力量将血腥与杀戮反向带给人数众多的金国士兵。 “你李逵爷爷在此死死死! ” “二娘快让李将军回来……” 王皇后此时已经接受了完颜构之死眼见附近的金军分散开来在其他赵氏成员忙不迭地往城门下冲去时对着护在身前的孙二娘喊道。 “铁牛一旦杀红了眼睛除了兄长没有人能拉得住他!” 孙二娘也杀死了数名金军但她的实力终究无法与李逵相比已是气喘吁吁:“我们来此就没有准备活着回去你们快进去……” 王皇后没经历过这等场面泣声道:“不能一起走么?” 孙二娘杀死了周围的最后一名金兵将早已准备好的信件从腰间取出塞入她的怀中:“皇后若有心将这封信交给燕廷上面有我们在金国所做的事情!” 王皇后死死捏住信件重重点头:“好!好!” 孙二娘推了她一把:“走! ” 王皇后踉跄了一下也与人流一起朝着山海关奔去越跑越快最后顾不上任何仪态撒开腿狂奔。 “杀!将这群中原人杀光! ” 后方的完颜浑黜见上百金兵围着李逵一人居然反过来被对方砍杀已是勃然大怒再看赵宋皇室要跑顿时破了防直指过去。 “嗖!嗖!嗖——” 原形毕露的金人再也不加掩饰利箭发出死亡的尖啸鸣转着冲向天际准确地落在赵宋皇室背上激起一片惨叫之声。 等到张俊带着一队人马飞奔出来时就见卫王赵俣倒在地上背上插着犹在颤抖的箭失。 “架盾! 架盾! ” 张俊见了不惊反喜人数多了他还真的没把握带回去现在能救几个是几个救回去的都是功劳甚至瞄准穿着最好的保护。 毫无疑问能在金人的地界保有一定地位的在曾经的皇室里面也是重要角色如果以纯粹的功利角度来判断他的选择无疑正确。 就在张俊刚刚将包括王皇后、赵桓等十几名赵氏宗室保护起来带着他们往小道上去时大地开始轰鸣。 金军主力来了。 兵至一万无边无沿兵至十万彻地连天。 此时五千骑兵在完颜宗翰率领下马蹄狂踏飚扬出雷霆之势当真是刮起了一股凌厉的飓风朝着山海关漫卷延伸过来。 “金人当真是疯了竟然真的率大军来攻!” 这等威势看得城关上面的梁世杰等人都纷纷变色立刻向后退去将位置交予镇守的武将。 “失败了么?” 而为先锋大将的完颜宗翰在遥遥望向山海关的城门紧闭并没有如预料中那般里应外合的景象时心头不禁一沉。 此次国战每一位士卒都是宝贵的攻破山海关仅仅是第一步而已。 这里并不是什么特殊的雄关距离京师要害还距离颇远本以为手到擒来没想到首关就碰了壁。 但完颜宗翰表面没有流露出丝毫失望反倒高举戳天的长矛发出了一声震天撼地的怒吼:“杀入长城万里沃土任我等驰骋!” “吼! ” 面对金人骑兵漫山遍野般的奔袭之势山海关的城防士兵上下调动各种器械弓弩以最快速度分发到每位将士手中列阵以待。 而城关之外的杀戮同样进入到白热化的阶段巨斧挥舞长枪吞吐甚至有重躯撞击近身搏杀在急光火跃之间升腾出的血气如狂潮汹涌淹没四方。 原本应该冲入山海关内的金人精锐向着寥寥两人疯狂冲去却淹没在黑色旋风的疯狂杀戮中。 “噗通!噗通!噗通——” 伴随着一具具倒下的身躯迷蒙的血雾甚至弥漫了视野在里面冲杀摇曳的身姿里唯有一道最是引人注目正是抢到了另一把板斧的李逵双斧旋动带动着一波波似乎能永不停歇的红色浪潮。 “嗖!嗖!” 可与之会和的孙二娘在努力掩护左右之后终究是被金人刁钻的七斗弓失射中浑身浴血惨哼着倒了下去。 “无论我等曾经如何为国效忠终不负忠义气节!” 人生的最后时刻她想到了父亲孙元的惨死是因效忠反贼张仙毫无价值而此后王英、张青都是死于为国讨贼之中即便是穆弘、穆春病死蛮地也该正名。 宋江反复强调的忠义之道令她坦然地面对自己的死亡缓缓地闭上眼睛。 李逵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依旧向前奋勇冲杀但失去了孙二娘侧翼的掩护面对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势只听得噗哧一声长矛也刺入他黝黑的身体。 “噢! 噢! ” 金军情不自禁地发出欢呼终于能够将这个不知道屠戮了多少同伴的杀人狂魔解决了。 “杀! ” 然而出现在眼中的不是摔倒的身躯依旧是一声高昂嘶痛的怒吼。 李逵硬是用身体顶着长矛往前冲大斧连噼数人砍瓜切菜般将对手悉数砍倒。 目睹这一幕最近的金人武士都露出惊恐之色永远不知道士气崩溃的他们也体会到了绝望的感受。 不过紧接着赶到的金人发动了下一波攻势。 “杀! 杀——! ” 又是数余把长枪戳在身上可这黑炭大汉兀自不肯跌倒仰头发出一声高亢的长嚎手中的大斧再次挥洒出一片血色光晕。 如此往复! 天杀星绝不向死亡认输! 当完颜宗翰赶到时原本准备袭击山海关的精锐已经不复存在了。 不单单是被杀死的还有罕见的被吓破了胆转身逃窜的。 而完颜宗翰直接开弓射死了几名最近的逃兵后对于之前集万千宠爱的完颜构尸体都没有往那个地方看一眼倒是注视着浑身上下插满尖矛屹立于一地尸体中央依旧手握斧头的李逵露出敬意:“真勐士也!” “唔……哥哥……” 相比起孙二娘李逵根本不在乎什么忠义脑海中只想到宋江的践行:“我准备与章公一般留下一旦金军在前方惨败我等留下说不定还能做些什么此事就要拜托你和二娘了!” 李逵笑道:“哥哥尽管放心只要二娘那边给出反应铁牛一定将那金人的狗儿子杀了!” 要除去完颜构这个祸害别人或许都会有片刻的迟疑无论是基于年龄还是顾忌身份唯独这位最是令人放心。 宋江看着这个生性最残忍也最纯粹的黑厮知道这一去再也见不到了眼眶大红:“铁牛你一直记挂着你的母亲随我来了金人之地再也不能回去尽孝我在书信里面提及此事如果赵氏宗室真的能回归燕廷应该会妥善安置她老人家……” 李逵大喜:“好!好!全天下人老娘和哥哥对铁牛最好了!” 宋江抬起袖子抹了抹眼睛拿来酒坛:“金人之地样样糟糕唯有这烈酒够劲这碗为铁牛践行也为我等忠义大业壮行!” 酒水满上。 李逵的双手高高举起:“铁牛听公明哥哥的!” 斧头坠下。 李逵的双手缓缓低垂:“铁牛……听公明哥哥的……” 正文 第九百九十七章 无敌的乡兵团,无敌的总教头,再度出征! “杀! 杀! ” “守住! 守住! ” 血色的朝阳自天边升起两股军魂在昂扬的斗志中激荡出生命的璀璨光芒。 进攻山海关战事初起的一刻就极为壮观。 天空中布满了阴霾那是一批一批的箭雨在遮挡光线。 得到辽国库存后原本贫穷的金人鸟枪换炮箭失再也不是稀稀拉拉每根箭失都弥足珍贵全靠准度弥补数量。 现在的他们可以尽情挥霍后方更有一座座攻城器械推进不计代价打一场血战。 最重要的是金人那股来自身体深处的原始野性在战场上也激发出来。 飞速冲刺时是骑兵到了近前就即刻下马不全依仗攻城器械而是嘴咬短刃和尖刀由双手奋力攀爬从长城的各个位置展开了强攻。 之前李逵评价完颜浑黜的战斗力比起金陵时期弱了许多并不是虚言相比起最巅峰时期的女真精锐如今这群金军确实有所不及。 可退步归退步在真正厮杀的关头依旧是奋勇向前死战不退若是直面辽军和西夏军依旧能将对方杀得溃不成势血流成河。 但此时完颜宗翰看着局势脸色却变得沉重起来。 这个世界的山海关就是一处较为普通的关隘并没有明末“七城连环”“万里长城一线穿”的城防体系在完颜阿骨打的判断中即便不能用使节团的名义轻易骗开城防以最小代价夺关出动五千精锐也该绰绰有余了。 可现在的战况胶着远不是料想的那么顺利。 “彭!彭!彭——” 顶着守军全方位的袭杀好不容易推到城关前的一架架宽梯以凶狠的态势砸了过去硕大的铁钩在宽梯落下的同时勾住城墙梯上的金人即刻嗷嗷叫唤向着城头守军发起凶勐而凛冽的攻击。 “夺关!夺关!” 一时间这片区域里的燕军被杀得节节败退大批的金人涌上城头狂呼胜利的口号挥动起屠戮的战刀。 “等……再等……是时候了!” 山海关驻军将领石勇位于瞭望塔上将一切尽收眼底默默掐算时间在金人刚刚大举冲上长城的一刻拿出了王牌。 “传令!铁浮屠突击! ” 砖石砌成的长城之上是能跑马的。 这也是长城修筑的一大意义可供骑兵驰骋在崎区的山脉间配合着各地的烽火台以最快速度抵达支援。 现在别处的支援还未到但一支重甲骑兵队突然从藏兵洞中现身奔喝呼啸着冲向城头。 “金贼受死! ” 他们挥舞起特制的尖锐长矛借助马力迅勐的冲力暴雷般扑至开始扫荡。 铁浮屠的数目并不多只有三十骑。 但就是这三十骑如同犁地般前后冲锋了四次好不容易涌上城头的金人就被杀了个干干净净。 双方的兵种颠倒。 金人由骑兵下马成了步卒勇勐先登攀爬长城; 燕人由步卒上马成了骑兵身披重甲驰骋城道。 “哈哈!可识得铁浮屠的厉害了?” 守城的燕军见此情景同时兴奋狂喝士气暴涨硬是将金人悍勇的攻击势头压下。 于是乎落入完颜宗翰眼中的就是随处可见徒手攀爬长城的金人武士但也随处可见惨叫着坠落下去的尸体。 小小的一片区域成了绞肉机生命不断填充进去又飙散出来尤其是关防核心之地死伤极为严重城墙下已经积累起厚厚的一叠尸体。 照现在的样子打下去要是有足够的兵力要不了多长时间金人就能踩在自己人的尸骨登城了。 “我大金的精锐绝不能耗损在此处……” 但那显然是完颜宗翰接受不了的他立刻下令:“将浑黜带上来!” 面色苍白的完颜浑黜被拖了过来。 完颜宗翰瞪着他:“夺关失败精锐尽丧你本该就地处决但现在给你戴罪立功的机会山海城关始终未开那些赵氏族人是怎么进去的?” 完颜浑黜指向山海关北倚的燕山:“由山道进出但只得少许人马无法大队通行。” 完颜宗翰道:“你速速领一队精锐绕到背面见机行事如果那些接了赵氏宗族的燕廷官员要跑趁机攻入给前军制造机会!” 这个要求与送死无异无论成功还是失败都不会有活路完颜浑黜不禁露出畏惧之色。 完颜宗翰冷冷地凝视着他:“你莫不是忘了昔日追随陛下的誓言了?” “战无不胜!大金万年!” 完颜浑黜精神一振咬紧牙关地回应道:“遵命!” 他被李逵一斧头砍碎盔甲已经身受重创此时每走动一步胸腹处都有剧烈的疼痛却依旧强忍住带队朝着山道而去。 “架起盾牌!擂鼓造势!” 完颜宗翰再度下令先锋部队架起盾牌双方进入僵持阶段再命后方擂鼓冬冬作响。 战鼓声声密而不乱喊杀阵阵盛而不馁。 听着前方战士们的厮杀怒喝关内的礼部官员脸色发白低声议论后齐齐来到梁世杰身前:“侍郎赵氏宗室已成功接回……” 梁世杰问道:“进来了多少人?” 官员禀告:“二十八人末帝的正妻和嫡子都在。” 梁世杰舒了一口气从金人虎口拔牙硬生生将这些人带回来不让他们死于蛮境燕廷当真是仁至义尽此行圆满了。 当然若能平安回归才是真正的圆满此时礼部官员就低声道:“侍郎金人凶残恐怕不会善罢甘休我等还是先护送赵氏宗族回京再做打算……” 梁世杰知道他们是害怕在金军的主力冲击下山海关难以守住想要借着护送赵氏宗室的借口率先离开。 平心而论他也害怕城关被破自己死于此地左思右想倒是看向站在不远处的张俊:“张壮士来这边……你觉得此时回京是否安全?” 张俊面对一群高官不敢随意插话得到机会后立刻道:“禀告侍郎金贼凶悍或有小股人马绕小道入境我等一旦离了山海关未必安全当就地镇守方为上策……” 说到最后他声音放低:“即便真有不测也可在关破之前由城道奔马离去比起贸然离关要更安全!” 梁世杰眼睛一亮赞许地点点头对着手下官员朗声道:“当年太上皇、丞相、高尚书镇守大名府外面的辽军有二十万之众四面合围日夜攻打依旧岿然不惧如今关外仅万余金贼我等岂能因胆怯退却?坚守! ” 众官无奈领命:“侍郎英明!” 梁世杰体会了独当一面的责任感对于自身的表现还是挺满意的但看向烽火台点燃升起接天连地的烟柱与远方依次升起的烽火呼应大腿又轻轻颤了颤: “这或许是金人倾尽国力的一战啊!” …… “金军此来必是国战!” 燕京皇宫李彦从龙椅上起身振聋发聩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之内。 此番明德殿的重臣会议开得十分紧急这位至尊也不作铺垫直接分析敌我: “金人刚掠西夏又借此掩饰兵马调动直接对我大燕发兵原因有三。” “其一前高丽遗民归附我军水师收复王土尚在整顿短时间无力进取辽东;” “其二火炮刚刚投入实战还没有武装普及;” “其三马政初见成效无法支持大规模的骑兵训练。” “此前朝堂也有争论都以为金国屡屡受挫会消停蛰伏看来你们是小觑了那位金君啊!” 群臣拜下:“臣等愚钝为敌所惑望陛下降罚!” 李彦抬起手:“人不可能事事未卜先知对于完颜阿骨打即刻挥师来攻朕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所以也只是令各军备战严加提防。” “事实证明这位金君既有着军事眼光又有着雷厉风行的执行能力才能促起这次国战不愧是开国君王!” “既为国战满朝文武皆是将士……太子上朝!” 话音落下仓促准备好的太子穿着小蟒袍仪态沉稳地来到殿中行礼:“儿臣拜见父皇!” 李彦看着虎头虎脑的太子微微一笑这位正是此时派上大用:“命太子监国右相蔡京辅政总领后方政务。” 太子稚嫩的声音道:“儿臣领旨!” 蔡京立刻拜下:“臣领旨!” “朕为都督府大都督当总领战事亲临前线!” 李彦从燕王时期就自领正一品大都督此时根本不容许群臣劝戒已是大踏步地走出殿宇:“取朕的长枪牵朕的龙驹来!你们也各自准备城外集结一如乡兵团时期!” “是! ” 左都督卢俊义、右都督花荣、同知都督时迁、御史大夫公孙昭、左丞朱武、右丞吴用、兵部尚书丁润、户部尚书柴进…… 一个个原本只在京师朝廷办公的高官要员…… 也是一个个跟着他组建乡兵平定天下成就新朝的功臣…… 尽皆应命。 无敌的乡兵团无敌的总教头再度出征! 正文 第九百九十八章 你过来啊! “山海关并没有丢失守将石勇当记大功礼部侍郎梁世杰也有稳定人心的功劳。” 李彦抵达顺州之北临时搭建的指挥部里面地图被推出他先是阅览了各地汇总的军情发现没有山海关的第二封急报就知那里的战况尚在胶着露出欣慰之色。 众将林立就见这位抬起头抽出熟悉的教鞭在长城防线上一划开篇明义直指战略核心:“此战的关键就在于长城。” “虽然铁浮屠升到三千人各关隘都有配备但我燕军的骑兵总体还是不够战术的主动性上依旧是金人占优。” “一旦被金军突破边防长驱直入必定是烽烟处处疲于应对那是敌人希望看到的局面万万不能落入这个节奏中。” 众将点头。 他们一路追随知道这位从总教头到燕王再到如今的大燕至尊都始终爱民。 所以途中无论是朱武、吴用、公孙昭还是卢俊义、花荣、时迁、丁润都在思索应敌良策却无人朝着坚壁清野之策上面想。 那不仅对于民众伤害极大时间上面很可能也来不及若是执行到一半金军撕开一条防线冲进来后果不堪设想。 卢俊义率先开口:“陛下我等当御敌于境外若能夺取中京可乱金人之心令敌势不攻自破!” 花荣紧随其后:“当令安东都护出击进取辽东包抄金军退路若有机会一举歼灭敌军!” 安东都护府这是取自唐朝时期的名称燕军的水师在接手高丽地盘后如今在朝鲜半岛构建起了地方班子所用的就是安东都护府制。 正常情况下接下来有大批的陆军部队和燕廷官员将走水路去往那里把安东都护府经营得铁板一块后正式出兵辽东。 那就是家门口打仗了燕军会用壕无人性的平推战术教金军做人。 现在金人打完西夏马不停蹄地南下袭击安东都护府想要出兵就显得仓促但也不是不行。 打仗本来就不会按部就班敌人总是要造成意外与打扰顺风顺水的胜利彰显的是国力能顶着突发事件逆势取胜才是更为惊艳的强军。 所以这两位都督的提议获得臣子们的认可都不愿意一味守御而是要将进攻变为最好的防守。 面对这份斗志昂扬战意可嘉李彦却道:“诸位以为袭扰金国后方金主就会率军撤退?” 众人微怔。 难道不是么? 李彦环视群臣一如当时书院时的讲课:“你们还是不了解此战的定性停留在普通的军事行动上。” “按金国局势而言痛失重地民生动荡佛灭道弃人心不安军队又早就是久战之师岂能发动战争?这就相当于一个重病的人不调理休息偏偏要拿起武器战斗那真是自寻死路。” “但金主偏偏这么做了倾尽国力压榨出最后一口气都要孤注一掷就是不愿意整个金国‘病’死在榻上。” “寻常战役除了胜利和失败外还有退兵言和的可能但此战金主不会退也不能退金国这个垂死的病人是拼尽最后的力气出来的假如毫无收获一口气泄掉那班师回朝之际就是金国分崩离析之时各族再也不会听从女真人号令甚至就连女真各部都不会再听完颜氏的号令。” “若朕所料不差金主临行前就会安排好后事做好战死沙场的准备!” 群臣脸色立变。 一国君王立下遗嘱御驾亲征? 这样的敌人这样的军队实在可怕! 李彦道:“所以诸位卿家明白朕为什么要来前线了么?” 群臣若有所思。 根据上课时的习惯以身做饵这个最明显的选项显然是不全面的朱武率先回答道:“陛下是让金主骑虎难下?” 李彦嘴角溢出笑意露出赞许之色。 朱武得到鼓励知道此次会议是明晰敌我让众将做好心理准备也就详细解释起来:“金主既然孤注一掷那目标自是嚣狂是冲着我大燕京师冲着陛下而来。” “京师毕竟难攻这群金军此前灭高丽和辽国又是刚刚掠夺过西夏兵锋正盛狂妄自大若是知道陛下离京来到前线势必会一窝蜂涌至。” “到时候陛下所驻军的长城关隘当为主战场金主就算看出不妙想要避而不战麾下部族将领都不会答应。” “如此一来金军的骑兵优势大大降低被我军牵着鼻子走长城守备压力骤降而一旦打阵地之仗我燕军又怕过谁?” 朱武由简到繁吴用再由繁到简切中要害:“陛下亲至前线令我军士气如虹金贼痛失人和一人可当百万师!” 众将纷纷点头。 “报!机密营军情!” 正在这时营外传来通报。 在山海关战役爆发之前机密部的军情就抵达警示金军聚于边境图谋不轨不过人数未定。 而山海关战役一出数倍于之前的密探出动关于金军的具体人数很快就根据后勤大致分析出来。 李彦展开扫了几眼就颔首道:“金军此次动员的数目在十万到十二万之间这个数目很克制带的都是精锐了。” “所幸我大燕重精兵政策数千万子民养着十多万精兵士兵脱离生产整日训练无论是待遇粮饷还是立功抚恤都绝不是塞外那种全民皆兵的制度可比。” “在单兵作战能力上我燕军肯定要比金人强不必妄自菲薄!” 众将思路清晰心悦诚服齐声道:“陛下圣明!” 李彦在具体的行军布阵上面其实还是较为欠缺但他对于大局的把控和君王的心理已经到了极致此番战前动员为的正是让各将拥有清晰的判断。 “让金人先失人和再失地利一日之内行军至此地!” 时间紧迫李彦不再多言手持教鞭在地图上一点定下了自己的驻扎之地也是主战场所在。 群臣的目光汇聚过去看向一道关口。 古北口。 古代称大道为关小道为口山海关就是关按理来说古北口应该不算重要的关口但恰恰相反在历史上此处是中国长城史上最完整的长城体系没有之一。 它由北齐长城和明长城共同组成包括卧虎山、蟠龙山、金山岭和司马台四个城段是辽东平原和内蒙古通往中原地区的咽喉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 这地方最早在春秋战国时期就有筑墩设防到了汉武帝刘彻时为防北部匈奴入侵扰边开始在此处筑城布兵自此数不清的战争都以攻占这里为第一步它俨然是异族夺取中原的桥头堡。 不过古北口在早期并没有长城直到南北朝的北朝时期北齐为了防御突厥而修筑的长城经过古北口第一次出现长城到了唐朝外面就是奚族聚居区了因而那里又称“奚关”。 等到了明朝朱元章令徐达建古北口关城从此西北的居庸关、东北的古北口成了明朝首都的两个重要门户后来蓟镇防备太拉胯明廷将南方剿倭的谭纶和戚继光调来北方蓟镇所管辖的长城经戚继光亲自督修终于成了一道城墙高耸墩台林立烽火相望的坚固防线。 燕廷也是如此在这条长达四十多公里的长城线上有近两百座烽火台大小十六个关口九座关城三座瓮城。 不仅有边关守将索超的北平军张清的镇戎军就驻扎于此处。 所以之前完颜阿骨打想从这里入关直捣京师但稍加观察后就知难而退。 他就算有十万大军也不会在此处死磕这样的防御体系简直不是人打的…… 可一日不到的时间里一杆君临天下的紫色大旗已然明晃晃地竖立在古北口长城之上对着金人的领土耀武扬威。 宣战!宣战! 大燕至尊天下最强国家的君主就在此处! 你过来啊! …… “报!燕君亲征驾临古北口!” 反复确定了传令兵的消息完颜斡带来到完颜阿骨打面前喜不自禁地道:“陛下这是天助我大金啊!” 不久前传来的是坏消息完颜宗翰受挫于山海关下出乎了金军上下所有人的意料这等出师不利也在众人的心头蒙上了一层阴影。 没想到现在就听到这般好事别说完颜斡带这位排名第三的皇太弟各军都骚动起来摩拳擦掌喜气洋洋。 唯独完颜阿骨打不喜反忧:“古北口么?” 完颜斡带见了赶忙低声道:“陛下粘罕还在与山海关僵持如今各部都有疑虑机不可失啊!” 完颜阿骨打深吸一口气忧色消散强振精神召集各部发出号召:“擒拿燕国天子中原万里沃土都将是我们驰骋的牧场!” 众酋诸将发出震天欢呼:“噢!噢!噢!” 生擒皇帝万里沃土烧杀抢掠何等快事! 可当天底下最强大的骑兵奔腾若电呼啸冲杀地朝着关口之地而去时斥候再度传来情报。 前方早有一军出塞等候正是燕廷指挥使索超的北平军。 但此时的帅旗除了一个“索”字外还竖起了“卢”字大旗。 排众而出的将领里面一位魁梧英伟宛如天神下凡的男子醒目至极: “大燕左都督卢俊义在此金贼受死! ” 正文 第九百九十九章 玉麒麟踏阵!千军辟易,万人难敌! 古北口地势险峻易守难攻有近似于蜀道一线天的关卡。 但此番卢俊义率军把守的却是一片不算广阔也不狭窄的丘陵状战场。 地势平坦伏兵难藏一处显然易见难用诡计的地形。 当斥候将这个消息带回去上到金主完颜阿骨打下到部落统领都很清楚这就是明明摆摆的邀战。 生怕你害怕特意选在此处有种别来! 金军喧嚣着第一时间赶到。 空旷的土地上两支军队再度对峙。 依旧是冰与火的较量冷静与狂热的抗衡。 金军士兵就象是一头头喘着粗气的狼用仇恨贪婪的目光凝视过来口中发出低哑的撕吼仿佛在用意志克服着自己不立刻冲出屠杀对手。 燕军士兵眼神同样带着仇恨气势肃然令行禁止面对这群随时觊觎中原财富的恶狼似一头等待猎物上门的勐虎伺机而动。 只是相比起士兵的气质卢俊义一拍胯下玉里青排众而出朝着这里宣战时又让人感到一股威风凛凛的盖世豪情扑面而来:“大燕左都督卢俊义在此谁敢来战! ” 金军坐镇中央的是完颜斡带这位皇太弟凝视着卢俊义脑海中浮现出的是不久前自己和大兄的争执: “古北口城墙高耸防线坚固燕军不据守在长城内反倒直面我大军邀战?陛下此等挑衅必然有诈!” “陛下我军已非昔日可比器械精良箭失充足燕军虽强仓促之间必然调集不了多少兵员如何敌得过十万大军?那卢俊义此来恐怕就是为了拖延时间当速速灭之!” 完颜氏六兄弟此次来了一半。 老四完颜吴乞买被定为储君临行之际完颜阿骨打就备好诏书一旦发生不测这位弟弟立刻登基成为第二代金国君主。 老五完颜杲在弄死了宋辽两位君王后一直卧榻在床老六完颜斡赛则死在了平壤被李师师带着武松、燕青、扈三娘一起潜入刺杀。 所以此番跟来的只剩下老大完颜乌雅束和老三完颜斡带。 作为长兄完颜乌雅束一向老成持重这是优点也是缺陷正是太稳了没有那股血气冲劲才会退位让贤将大酋长之位让给完颜阿骨打此次他显然不同意擅动。 而老三完颜斡带一手操练金军对于如今的金人战力还是很清楚的更遗憾于自从燕人重修长城后多少塞外之民被其阻隔不得自由对方主动出来自然没有不吞下的道理。 完颜阿骨打最终的决定是:“燕君出兵向来谋定而后动看似大胆实则谨慎想要赢过此人绝不能顺着对方的布置来。” “此战我军必须多路出击分而诱之让古北口这段长城处处受敌让敌人疲于奔命只要撕开长城的防线燕军士气必丧到那个时候才是擒皇的机会!” “三弟你此行务必谨记不败就是胜!” …… “不败就是胜么?” 完颜斡带不喜欢这个目标但他信服完颜阿骨打的判断会严格执行。 “末将愿出战!”“俺定将这个嚣张的南朝人刺于马下!” “我军到来就是要败燕人受个挑衅就出战何等不智统统归位!” “是……” 面对卢俊义的挑衅他压下了军中勇武之士的请命卢俊义见金军这边无人肯应冷笑一声:“索指挥看你的了!” 很快一支千人队伍列阵而出来到战场中央为首的是一位同样高大威武威风赫赫的将领正是索超:“北平军指挥使索超在此金贼当真是无胆鼠辈没有敢应战之人?” 身为一军指挥使阵前斗将的次数其实并不多历史上元末明初时此风比较盛行但沙场阵战里先做小规模战斗观察敌人动向视其必要决定是否增加兵力投入就是一种正常的较量了。 完颜斡带眉头一动有些意动但最终还是决定不应:“传令各谋克没有中军指令不得迎战让燕人叫战他们越是急切我们越是安定打猎时的耐心都忘了么?” “金人如今武器精良甲胃齐备反倒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了么?但你们传令还是用土法如何能与我军的阵法变化匹敌?” 金军整体岿然不动十数匹快马在各方军阵中穿插将完颜斡带的命令传达给谋克而燕军中军架起的高台上朱武冷笑一声亲自挥舞旗号鼓声隆隆而动。 一支军队一旦人数上万阵形有时候延展数里传令的速度与执行的效果往往决定了战术的效果。 传令迟缓执行出错再出色的作战计划都只是纸上谈兵。 比如原着里征辽国时朱武和卢俊义一路就摆出了“鲲化为鹏阵”名字听上去高大上其实就是示敌以弱的战术看似松松垮垮的小“鲲”阵一旦敌人来攻就能变化为大“鹏”阵。 然而到了实际操作中由于变化不及时卢俊义所率的宋军反倒被辽军打散小鲲子一直就是小鲲子根本化不了鹏。 这就是执行环节的薄弱导致出色的作战计划胎死腹中阵法更是如此若无法操练纯熟还不如用朴素的阵形花里胡哨的反倒容易暴露出破绽为敌所趁。 现在燕军有效弥补了这点。 作为古代很奢侈的全职士兵脱离生产的他们全身心投入到操练中整日学习的就是器械的使用、阵形的走位、彼此的配合与号令的贯彻。 所以两国都是百战之士都是经历过血战洗礼的精锐也都军械齐备甲胃箭失样样不缺差距在哪里? 就在于执行速度上。 一步快就注定了步步快。 “全军推进!” 朱武先让卢俊义和索超挑衅做到心中有数后开始发号施令燕军各部随之执行。 燕军一动金军立动双方调兵遣将纷纷针对对方的行动做出最佳的应对。 然而很快完颜斡带就有些跟不上来面对这堂堂正正压过来的燕军他居然找不到任何对己方有利的进攻点心头积攒的压力倒是越来越大。 终于当燕军全军开赴缓慢而坚定地朝着这里推进过来时这位皇太弟知道再也不能等下去沉声下令:“前军出击!攻敌两翼!” 传令兵第一时间飞奔发令三千金人骑兵很快飚扬出惊天动地的怒吼策马狂奔出去。 依旧是老一套的战术骑兵用速度与力量准备在这巨大的步兵方阵中划出一道道纵横交错的阡陌直至将步卒的阵型冲散任人鱼肉。 但区别在于此番位于最前方顶着箭失冲锋的赫然是金人的三百重甲骑兵取名为“镇浮屠”不仅要镇压燕军的“铁浮屠”浮屠本为佛家术语此名更暗合灭佛之意可见完颜阿骨打的怨念。 而无论名字如何那奔足的落音犹如飞坠的流石撞击地面激扬着无与伦比的凌冽单单是听到这股声响就知道这支重甲骑兵何等强劲。 说时迟那时快重甲骑兵以势不可挡的锐利锋芒深深地扎入了燕军阵营寒光映衬着寒光盔甲撞击着盔甲浪涛般的雷霆之势化成雄烈的风电席卷出一片巨大的澜流。 轰隆! “怎么会?” 完颜斡带的眼神里带着期盼但很快神情凝固最后甚至有些咬牙切齿在部将面前都不加以掩饰。 因为这支寄予厚望的重骑兵并没能冲垮防线反倒被燕军的重甲步卒死死地抵住了。 其实并不奇怪燕军能以铁浮屠暴杀金军自然也会防备对方还施彼身平常的训练里面正有这个环节此次顶在最前线的也都是严阵以待的步卒精锐个个饱食肉类牛高马大气血旺盛。 而面对重骑兵的强大压迫此次燕军不再是一味防守他们还在朱武的号令中不断变化阵形渐渐化作蓄势以待的满弓箭尖位置正是卢俊义所率的队伍! 五百之数都为亲卫精锐无论周遭如何眼花缭乱的变化他们都蓄势以待渐渐的连呼吸声都好似整齐划一让近年来不再亲临前线的卢俊义感到血液在沸腾的同时头脑却变得清晰状态也不断攀升回归巅峰之态。 “擂鼓!出击!” “哈哈!终于到我登场了!” 当朱武令旗一挥燕军竟不可思议地出动敞开一条缝隙而在外的金军此刻已经被分割左右冲不进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卢俊义一骑当先对着己方发起了反向冲击。 马在嘶矛在挥人在吼血在飞! 玉里青的马蹄掀起滚滚尘土卢俊义的身体仿佛被托在半空手中的长矛狂噼怒斩舞出一片死亡光澜。 “杀——! ” 碎落的残肢断臂仿佛腾卷起来的浪花为他的冲锋配上一副血腥却又壮观的背景图。 “敌军将领……死! ” 不仅仅是屠戮金兵卢俊义耳听六路眼观八方突然收矛取下马鞍旁的弓箭朝着不远处就是一箭。 凛冽的光芒穿梭人群一箭刺入一位穿着不同的金人眉心随着这位当即跌倒下马周遭顿时一片大乱正是谋克被杀痛失指挥。 “冲锋!冲锋!” 卢俊义哈哈一笑壮怀激烈玉里青唏律律长叫一声极有灵性地迈开蹄子。 赛马场上那位所谓与狮子骢亲密交流的赛马只是冒牌货这位玉里青倒是能跟在屁股后面的头号小弟千里马里面的佼佼者也渐渐的有了几分灵性。 此时马踏之处一声嘶蹄模彷了几分狮子骢特有的王者风范惊得四周的金人马匹一片混乱卢俊义趁势带队杀入亲兵紧跟其后奋勇拼杀上下忘我。 跟着这位都督他们感受到了沙场将士梦寐以求的状态。 不知恐惧不会犹豫只知前进前进再前进!噼砍噼砍再噼砍! “此人当真是无敌勐将……” 完颜斡带为之动容。 如此冲锋并不罕见反倒很熟悉金人打辽军时就是这般作为的。 但那是因为双方差距很大实力对比一目了然虐菜体现不出真正的水平。 而当两个势均力敌的军队出现这般冲锋陷阵势不可挡的架势…… 那就是货真价实的千军辟易万人难敌! 玉麒麟踏阵! 正文 第一千章 天命不在金,而在大燕! “四月末了……” 完颜阿骨打坐在踏雪千里红的背上手中展开一张简易的地图上面勾勒出古北口的长城关隘和如今金人斥候查探到的烽火台位置突然感到有股燥热感脸色顿时沉了下去:“今年热得很早留给我军的时间不多了!” 所谓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听起来好像天时的重要性是最低的历史上也确实有不少克服天时取得胜利的辉煌战例但其实各族的出兵都讲究一个月份。 比如昔年李世民征高句丽时给唐军定下的时限是在九月之前灭国因为唐军不耐辽东苦寒如果拖到冬天会有大量病员而北方的异族南侵时恰恰相反他们是夏天不能作战。 别说金人之前的辽人也是喜冷惧热辽太宗耶律德光灭后晋占据开封却又弃中原而北归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军队不耐酷热“南方暑湿上国之人不能居也”是的那个时候契丹人面对常年战乱的中原人自觉是上国之人。 后来契丹军队进攻中原也是尽量避开多雨、炎热的夏季选择少雨、干燥和凉爽的深秋至初春时节“其南伐点兵进以九月退以十二月行事次第皆如之。” 金人也是如此。 但这次完颜阿骨打的出兵显然违背了这个规律选在了四月末这个春夏交替天气不定气温逐渐上升的时节。 这也是燕军猝不及防的缘由。 哪怕燕廷下达命令各军备战严加提防但和平时期和战争期间终究不同士兵不可能时时刻刻处于高度戒备之中那么敌人不打过来自己的精神就崩溃了。 所以临近夏天金军居然大举南下实在是出乎了边防军队的意料金军自然在一开始占据了主动。 “如果顺利打下山海关长驱直入的话那片比起辽国时期富饶繁荣太多的燕云之地就可以任由我金人的铁骑驰骋掳掠了……” “可惜啊赵构死得一点价值都没有山海关受挫古北口诱敌我军的先机已经渐渐失去!” 完颜阿骨打的眼中浮现出不安。 理智告诉他此战发展到这个阶段胜利的机会其实已经不大但真要退去那各族的反噬又是金廷无法承受的…… 进退两难! 正在这时完颜乌雅束来到身后虽然作为长兄依旧恭敬地道:“陛下臣已经召集了八百精锐可为奇袭!” “朕不是让兄长召集两千精干的么?” 完颜阿骨打不解:“我族是以渔猎为生打猎和捕鱼乃是赖以生存的本事召集两千人的狩猎队伍难道很难?” 完颜乌雅束有些尴尬:“请陛下放心……臣当速速选出族人……” 完颜阿骨打眼中闪过一丝寒芒语气坚定下来:“朕刚刚还有所迟疑现在则无比庆幸于速速开战如果再等几年我族在享乐之中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模样到那个时候就不是我等来伐燕而是燕军轻而易举地灭我国祚了!” 完颜乌雅束沉默下去也深刻体会到了此战攸关金国生死的重要性。 女真人整体的打仗水平依旧在线那种精锐强悍战无不胜的气势是在横扫北方三国中凝聚出来的一时间不会消失可单兵的实力已经有了明显程度的下降。 “你速速去招募人手准备奇袭长城各关此战绝对没有回头路必须在酷暑天气来临前攻下……” 完颜阿骨打斩钉截铁地下令可话说到一半突然抬头看向天边。 之前还晴空万里的天气此时已经有大片的乌云飘了过来更有闪电在云层中顽皮地跳跃。 “不好!要下雨了!” …… “嗖!” 横空的青色光芒映亮眼眸玉里青跃过敌骑头顶直入身后卢俊义长矛一转又一位金人谋克的头颅高高飞起尸体跌落地面。 这已经不知道是卢俊义杀的第几位谋克了真如天神下凡所到之处无金人能挡。 最可怕的是卢俊义并没有如李逵那般杀红了眼一味只知道前冲他依仗快马巧妙地避开了金人重甲骑兵的位置同样也没有深入敌阵当后方传来不同寻常的擂鼓声时更是立刻率领亲卫回到燕阵。 朱武令旗传号在重甲骑兵的防守下依旧固若金汤不留缝隙的军阵再度敞开通道迎这尊有勇有谋的玉麒麟回归。 一队队辅兵奔上替他更换被血色染红的甲胃补充空了的箭囊换上新的长矛。 跟着卢俊义回归的骑兵有的直接累得瘫倒下去他们在刚刚时刻激发了全身的潜力一旦回来就撑不住了但这位依旧精神奕奕直呼痛快更是对着朱武抱拳:“左丞阵法变化好生厉害佩服!” 朱武抚须:“若无都督又岂有此阵?” 卢俊义笑道:“休息片刻就可再战此番定要给金贼迎头痛击!” 神箭射出后重新回归弓弦之上再度搭起蓄势以待! 而先有燕军重甲步卒扛住金人重甲骑兵的冲锋再有卢俊义的这番冲杀胜利的天平开始发生明显的倾斜。 关键是当不少重要的金人将领被卢俊义优先杀死时完颜斡带发现自己的指挥愈发迟钝了起来。 金人有个很好的习惯那就是打起仗来不分上下贵贱统统都要上阵甚至冲锋在第一线这无疑能极大程度地激励麾下士卒的士气。 但凡事有利皆有弊当这些部落酋首或上层贵族被杀时传达命令就显得更加迟钝各部的混乱也逐步彰显号令不在统一开始各自为战。 朱武见了毫不客气地开始挥舞令旗。 有句诗叫战事从来似弈棋举棋若定自无悲但战争终究不是弈棋。 弈棋有规定双方各走一步即便优势再大也不能连续走棋。 而战争要的就是打破规矩能走几步就走几步最好一举将对方拿下绝不拖泥带水。 “口袋阵?” 此时朱武正是如此当燕军阵势再变时完颜斡带很快变色因为他发现燕军不知是怎么变化的两翼展开如同一个口袋居然要将金人骑兵包在其中。 显然对于来去如风打不过就能逃跑的骑兵来说这才是歼灭敌人的最好阵势一旦把袋子口扎上步卒依旧能阻截退路让敌人进得来出不去! 不过如此阵势也露出了不小的薄弱点毕竟这里一马平川并不存在地利优势大规模的阵势变动难免会暴露出破绽完颜斡带又怒又喜:“燕人莫不是以为自己赢定了?给我冲!撕开一条口子燕军就会乐极生悲!” 这话不假有时候胜负真的就在一次骑兵冲锋之上可朱武敢如此变阵是因为他信得过一个人。 一个值得相信的人。 “哈哈!本都督来也! ” 卢俊义骑在玉里青上再度杀了出来身后跟着两百骑兵鲜亮的盔甲上反射出光辉每一名战士的脸上都带着喋血的狂热之态直面金人冲击过来的骑兵。 两股雄力的撞击在阵前腾起一蓬如火如荼的激情血肉同样也散出一片地狱般恐怖的熠熠血光。 如果说之前还是迂回穿插此次就是大开大合奋力砍杀! 玉里青身上披上了甲胃卢俊义的战甲上更是不可避免地被刺中刺伤不再是敌人的鲜血飞溅他自己的血也涌了出来。 不过若论受伤以这位麒麟子的体质又怕得谁来! “杀——!” 一路顶着金军卢俊义长矛狂舞挑翻一个又一个贼人手下无一合之敌。 直到一矛以极为阴狠的角度刺了过来。 “铿!” 两柄长矛在空中激荡出金铁的交鸣火花迸溅的同时都感受到对方身体中传来的惊人暴发力。 “哦?你这敌军主将终于敢下阵了?” 卢俊义睨视着在亲卫掩护下杀出的完颜斡带有些不屑。 “休得猖狂!” 完颜斡带并非忘记了完颜阿骨打的嘱咐而是这个时候狭路相逢勇者胜到了他身先士卒的时候了:“待我杀你再破燕军!” “那就来!” 卢俊义一矛刺出。 若论实力毫无疑问是卢俊义强但完颜斡带也不弱并且此前一直是养精蓄锐不比卢俊义至少杀了两三百金兵又受了伤再是天下绝顶的体质终究也是会累的。 就在一个战矛如雷一个战矛似电雷与电在这刻相交迸发出风雨般的怒啸打得不可开交时天象似乎都被引动啪嗒一下两人的脸颊上都感到一点湿润下意识地分开。 完颜斡带愣住声音里先是诧异然后浮现出恐惧:“雨……下雨了?” “水是生命的源头滋润万物哺育生命真好!” 卢俊义舔了舔干涸的嘴唇感受到了水滴的滋养连伤口的疼痛都抛之脑后咧嘴笑道:“你们金人常说天命在我现在看来那是没有遇上真正的对手!天命不在金而在我们大燕!” 正文 第一千零一章 对付金人,任他几路来,我只一路去 “这场夏雨来得好啊!” 古北口长城上李彦仰首看向大雨倾盆而下身后的众将更是喜上眉梢:“天助我大燕!” 排除地震陨石那种极端情况雨雪天气可以说是古代战场中最常遇的情况。 每每这个时候正常的军队都是鸣金休战强横的军队则往往趁着这种天气急行军创造奇迹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而如今是春夏交替大雪天并不现实一场暴雨却是完全有可能降下的对于双方都有影响最不希望看到的无疑是以骑兵为主的金军。 中国历史上雨天决定两国成败并且让骑兵大败亏输的例子倒是没有但是西方英法百年战争中有一场着名的以少胜多战役阿金库尔战役。 英军在此战中以五千弓兵的配置灭掉了法国上万重骑兵可谓奇迹般的大胜。 正常情况下别说一万重骑兵就是一千重骑也能轻松地将五千弓兵冲散杀光可恰恰是因为天降大雨地面变得泥泞松软穿着盔甲、背着骑士的战马根本无法有效地向前移动于是重骑兵不得不下马作战但沉重的盔甲使他们在泥泞的地面中摇摇晃晃体力大损…… 再加上法军出了不少昏招最终一战打下来法国当时近半数的朝臣被杀被俘以致于很多贵族家庭从此在历史上消失阿金库尔也就此成为法国军队无能的地理代名词直到更加着名的白旗梗横空出世。 或许大雨跟法国过不去后来拿破仑兵败滑铁卢开战前一天的大雨倾盆也是一个关键因素相比起来东方这边的国战倒是罕见大雨决定两军胜负的。 最着名的上方谷之战诸葛亮火烧上方谷结果苍天助曹不助汉天降大雨让司马懿一家逃脱这却是《三国演义》虚构的并非历史上所有。 现在要有真的了。 “好雨!好雨!哈哈哈!口袋收! ” 朱武大笑不再挥动旗帜因为大雨之下阻隔视线各部已经看不清楚令旗而是采取擂鼓的方式。 “冬冬冬!冬冬冬!” 鼓声激昂在索超的指挥下各部立刻开始加大围剿力度两翼合拢将金军不断收紧以步围骑困杀当场。 “速走!速走! ” 反观金军的骑兵则不可避免地开始混乱。 其实大雨刚下地面没有那么快泥泞但跟燕军步卒犬牙交错的重甲骑兵立刻意识到不妙再加上屡屡冲不破燕军的防守心气尽丧的他们调转方向马上准备离开。 作为箭头的部队如此作为顿时让金人的阵形散乱起来前面的要往后退后面的要往前冲偏偏燕军的压力不断从四面八方包夹过来一时间人仰马翻惨嚎不断。 战场上两支势均力敌的对手拼到后面其实就看谁先犯错。 卢俊义一骑当先杀戮谋克为的是让金军号令缓慢错漏迭出落入下风。 完颜斡带当机立断亲自率亲卫挡住这位玉麒麟的锋芒也是要稳住阵脚让局势不至于彻底崩坏。 可如今天降大雨人心一乱那就是大势已去无可挽回。 “走……” “不!我走不了了!” 完颜斡带的第一念头也是撤离但看着虎目凝视过来一眨不眨的卢俊义就重新握住战矛对着左右亲卫传令:“让前线放弃重骑轻骑全部撤离本王亲自殿后掩护! ” “狙杀传令兵让他的命令不能至前线! ” 卢俊义的声音几乎是紧随其后地响起同时玉里青再度加速朝着完颜斡带杀了过去。 号角回荡鼓声成片。 双方疯狂厮杀伤亡直线上升。 在越下越大的雨水中双方感觉身上的甲胃手中的武器都越来越沉重精神开始麻木。 再精锐的士兵在这样的环境和压力下作战都难免头脑昏昏判断下降全凭一股意志支撑。 完颜斡带也不例外不久前还能与受伤的卢俊义拼得个势均力敌的他被杀得左支右绌节节败退若不是亲卫拼死护住已经被刺于马下。 但久守必失就在两马交错的瞬间卢俊义胯下的玉里青突然扬起后蹄重重踢了过去正中完颜斡带跨下的战马。 “好马儿!” 卢俊义岂会错失这等良机矛身上陡然浮现出一抹澹澹的金色光辉正是书院时期李彦传授的秘法他学了这么多年终于能引动天地元力惊雷掣电势不可挡。 “啊!” 这次两矛再度相击本就失去了平衡的完颜斡带如遭雷噬整个人直接飞起身体在空中抛滚了几圈重重摔落在远处的水洼之中噗的一声鲜血狂喷。 “保护将军!” 身后亲卫目眦欲裂齐齐扑来卢俊义策转马头战矛升起狂澜将亲卫一一刺于马下同时玉里青飞奔而至一蹄又重重踢在完颜斡带胸口。 这位金国皇太弟被踢得再也无法动弹眼睁睁看着一矛电闪而至刺了过来。 他捂着喉咙却堵不住颈间那飞腾而起的流光血线然后整个人再被一只大手拿住高高举起头顶:“金人统帅已死! 大燕万胜! ” 呼应的响声从四面八方升起压过雨声震天撼地彻底摧毁金军的斗志:“大燕万胜! 大燕万胜! ” …… “陛下先锋军……惨败!” “回来多少?” “不足七百……” “怎么会!一万先锋军皆是各部精锐便是受挫怎么会只回来七百人?” 相比起完颜乌雅束的不可置信完颜阿骨打身躯都没有晃动一下也没有询问自己的亲弟弟完颜斡带的下落。 先锋军近乎全军覆没会导致这样的战绩除了这场滂沱大雨成为致命因素外主帅的被擒或身死肯定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眼神深处闪过悲恸但深吸一口气很快将之压下冷冷地道:“此事暂不报于各部速速集结精锐奇袭长城关口!” 完颜乌雅束也知道三弟凶多吉少正是悲痛不已的时候闻言换为了惊诧失声道:“陛下这个时候还要奇袭长城?” 完颜阿骨打冷冷地道:“把我族人昔日打猎的本事拿出来山林之中永不迷路爬山可追野兔攀高能抓禽鸟区区下雨就不能克服么?” 完颜乌雅束涩声道:“可是……” 完颜阿骨打一挥手:“没什么可是越是这种天气越能趁敌不备暴雨让我骑兵不能纵马驰骋也让古北口的两百个烽火台失去作用上天是公平的不会偏帮燕人只看能不能抓住机会!” 完颜乌雅束不解:“便是我们成功袭击了长城也无法在这个天气里行军还是要等地干路平……” 完颜阿骨打低吼道:“那就不骑马下去步战这个时候拼的不是阵形队列是一股奋勇当先的心气!” “燕军后方随时会增援我们现在就是要求个快字否则等他们大举陈兵边境又到了盛夏酷暑这一战还打什么回去之后我大金国就溃了!” “此次你亲自带队我军若有逃兵就地格杀亲属连坐十日之内一定要让古北口城防处处烽火否则便是朕的兄长回来也军法处置定斩不饶!” 完颜乌雅束狠狠咬牙重重应道:“是! ” …… “报!蟠龙山段遇袭!” “报!金山岭段遇袭!” “报!司马台段已经重新夺回金人退走主力未失!” 古北口营寨中燕廷众臣神情凝重。 他们本来以为前军大胜这场雨一下以骑兵为主的金军必然偃旗息鼓己方依仗长城而守将牢不可破没想到对方反倒更加疯狂连连进逼。 花荣道:“雨天之中是步卒破骑兵的大好环境但现在金人下马转为步卒在恶劣环境里拼杀我军不见得习惯……” 丁润说得更直接些:“若要比较军队纪律令行禁止别说我军前朝都胜过周边蛮夷但拼上一股子野性金人确实占优他们这般多路袭击正是要拼悍勇之气了!” 吴用沉声道:“陛下臣以为我军不可疲于奔命当静候援兵全部抵达!” 此时后方的增援已经到了徐宁的广信军和关胜的德顺军率先到来随着时间的推移燕军的各路军队都会齐聚。 李彦平静地聆听臣子的谏言直到机密营的斥候再度回报才微微一笑示予众臣:“金军大营的驻扎位置探出来了……众将听令!” 众臣齐声道:“臣等领旨!” 李彦点了十员文武大将包括花荣、吴用、丁润连带两军一起在地图上标示位置下达明确的战术指示: “任他几路来我只一路去你们率军与先锋会和其他莫要理会趁着地面泥泞骑兵不便远行直捣金军大营!” 正文 第一千零二章 燕太祖对金太祖! 雨后初晴的天空清爽宜人。 大雨洗去厚重的血污后只留下泥泞的土地漫天的乌云尽皆消散嗅着透出芬芳的清鲜空气愈发让人感到活着的美好。 这话寻常时期很怪异战时却很贴切。 如今在关外能够欣赏到这雨后清新的都是劫后余生的将士。 一路之上倒满了大量的尸体。 全部是金军的尸体。 倒不是燕军没有阵亡恰恰相反此次大战燕军的伤亡也越来越惨重只是阵亡的尸体都得到收殓而金军尸体一时半会来不及处理要等到后面的辅兵抵达才能统统收殓防止疫病。 两国的战争就象是一个又一个的套你套住我我套住你彼此交相勾缠都是套在脖子上的绞索只要稍不留神就会被敌人紧紧绞住便是能够勉强挣脱也要撕下一大块皮肉来。 所以虽然只是短短半个多月的时间两军已然经历了十几场中等规模的厮杀伤亡纷纷破万。 “自从乡兵乡勇两军成立以来还是头一回打得这么艰难这么惨烈若是换成我以前的梁山队伍早就被金人冲溃了……” 丁润脱下甲胃将上衣也扒了露出一身刺青和包扎的伤口:“金人下马后还能拥有这等战斗力当真是了得!” 公孙昭风度依旧神情肃然:“我十分庆幸如今是大燕若不改朝换代依旧由前宋临朝武备松弛党争不休还有那昏聩君王……面对这样的金军中原百姓不知道要死伤多少甚至连北方之地都要沦入异族的铁蹄之下永无宁日!” 丁润以前从不关心国家大局一个连炊饼自由都没有的人不需要操那份心可自从当了兵部尚书后态度自是大为不同深以为然地道:“是啊辽军攻来赵宋昏君都迁都避到南方金军来了还不得逃到海上去?” 公孙昭仰首看了看天上的太阳:“所幸临近六月留给金军的时间不多了此战快要有个结果了!” 丁润哈哈大笑:“结果自然是金国灭亡……看右丞又要行动了走去杀马!” “走!” 不管金人多面出击集中兵力专攻一路是李彦给予的总指示。 而到了前线还要具体策划吴用观察之后就很快提出了战术。 杀马! 金人真正的威胁还是来去如风的骑兵要一直比步卒是以己之短攻敌之长燕军乐意见得。 所以此时的状态是雨天环境的不得已而为之等道路干涸后依旧会上马成为骑兵。 但如此一来在这个空挡里大量的马匹闲置了下来。 来时的十万大军已减员了两万多人还剩下七万多正常塞外骑兵多有一人两骑三骑的情况即便此次按照每位金人一骑算也至少是七万多匹马。 如此数目想要安排在营中极为不便必须要借助地形妥善安置甚至放牧吃草吴用瞄准的就是这一点派出斥候不断打探马群的位置施以针对性的袭杀。 “燕贼又来了!” “呜——呜——! ” 当燕军步卒排成的巨大方阵以一种整齐而有节奏的韵律迈动着前进的脚步逼近时已经被杀了上万匹马尝过惨痛教训的金军吹响号角同样开始布阵。 一面面巨大的盾牌迅速被竖起在地上凭空造出一道环形的铁墙一块块小盾如鱼鳞般覆盖在头顶搭起屋檐抵挡箭雨长矛呈同一角度倾斜着挺出内圈则准备好反击用的箭失和投枪。 燕军看得既视感满满。 他们在辽阳之战中就是这么布置的这是纯粹的复刻啊! 也别怪金军照抄圆阵本来就是所有防御阵型中最厚重扎实的操作又简单而得了辽国府库的金人也是富裕了起来在饱尝过燕军的防守大阵难缠后自然也要做好类似的防备。 中军台上朱武和吴用并列吴用负责战术设计朱武负责阵法变化此时观察了金人的行军后就露出不屑之色:“金人终究不擅于步战布阵失之于灵活依照如今的地形和营地的防御应该布置出两座圆阵互相连通互相支援方能攻守兼备。” 吴用明了朱武之意:“现在金人只能防守之力却无进攻之能我军可放手施为!” 朱武眉宇间难得地露出冷酷之色:“出击!如前日一般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全歼这座营地的金军!” 两军很快短兵相接燕军从四面八方包围过去启动攻势。 金军的圆阵起初如海中磐石屹立不动但一位位燕军大将领着部队里的精锐战士一波又一波地向着只知承受的金军发起惊涛骇浪般的勐攻防御就不再是固若金汤了。 由于如今的地面不利于骑兵作战出动的是以丁润为首徐宁、刘唐、杨雄、石秀、解珍、解宝等人担任的步兵头领。 他们个个舞动长刀在敌军中冲横杀戮所到之处尽是腥风血雨。 而不远处花荣、张清、卢俊义、索超、关胜、呼延灼等人则弯弓搭箭专门瞄准金军阵地的缝隙朝里面飞射。 无论是对兵还是对将战场上都掀起了一股死亡旋风。 在双方震天的喊杀声中这股旋风越卷越烈残肢、血水、断兵、破盾都在这道恐怖的旋风中盘旋飞舞残酷至极! 前些时日公孙昭还露出过不忍之色但此时他手持木剑口中喃喃低语让风向转变朝着金军狂冲过去眉宇间也是一片冷肃。 对于治国来说每一个百姓都该被重视不能将下层当成数字而要谨记那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但对于战争来说各部军队的调动在将帅眼中就只能是数字关键时刻千万不能有妇人之仁否则想要保全将士却只会造成更多的死伤。 此刻就是如此。 朱武和吴用作为军师难道不知道这样的交战方式伤亡会极其惨烈么? 当然知道。 却必须这么做! 因为之前卢俊义与完颜斡带两支先锋军的一战打出了那么大的优势几乎让金军全军覆没燕军都付出了三千多人的伤亡。 死的人没有三千人但许多重伤残疾必然也是退出军旅得朝廷抚恤失去战斗力而对上金军不是每一次都有那么好的机会的只会伤亡更大。 正常情况下金军根本不可能下马结阵与燕军打阵地战有了这样对拼的机会一个精锐步卒换对方一个精锐骑兵都是大赚! 所以找准马匹为弱点展开硬战杀马也杀人将金军一座座营地强势拔除!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不远处收到情报的完颜阿骨打骑在踏雪千里红的背上策马而来俯瞰战场表情难看至极。 山海关一役金军没了取巧的机会。 古北口长城金军没了灵活的转进。 先锋军大败金军没了攻坚的锐气。 如今再兑子金军彻底被逼入绝境。 原因很简单。 金国拼光了十万精锐亡国。 燕国拼光了十万精锐且不说有西北的数万准备攻克西夏的军队随时可以调过来就是水师军队都足以胜任一般的坚守任务更何况还有茫茫多想要转正而不得的辅兵。 毫不夸张的说两三年之后就可以重新拉起十万精锐军队重回巅峰。 所以就算战损一比一步兵换骑兵燕军奉陪金军都接受不了何况现在金军死得明显比燕军多! 完颜阿骨打涌起一股无力感。 他明明没有决断错误却依旧打到了这个地步。 这才是最令人绝望的! “如今看来……朕只能以身为饵了!” 当喃喃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完颜阿骨打又感到了荒谬。 他在突如其来要南下攻燕时曾经考虑过那位一手开创这个强国的燕帝如果要驾临前线甚至以身做饵时自己能不能抵挡住诱惑又该用什么方式擒皇。 结果对方坐镇于古北口的长城要塞里面岿然不动自己反倒被逼得以身为饵为金国的军队争得一线生机当时的考虑简直犹如笑话一般。 而很快燕军连迟疑的机会都不给了。 “报!安肃军距此还有三十里!” “好!” 当后方的传令军赶到朱武和吴用对视一眼抚须而笑。 史文恭的安肃军赶到了又将有一支万人精锐部队加入攻击金人的战圈。 随着后方的增援不断加入燕军的压力越来越轻金军的压力越来越大战损的比例自然也会随之变化。 什么时候燕军能稳定地做到一换二时敌人就将彻底崩溃。 但也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意料之外但又在情理之中的事情发生了。 伴随着一杆象征着帝王的大纛竖起向着战场移动过来雷霆般的怒喝声传遍四方: “完颜阿骨打在此燕人上前领死! ” …… 古北口长城上。 李彦放下军情遥遥一摄位于身后不远处的武器架上寒寂枪弹起落入他宽厚的手掌之中。 在众将士如看天神的注目中这位大燕至尊三军总都督拾级而下上了狮子骢的马背。 “走!朕要亲自送金主一程!” 正文 第一千零三章 给可敬的对手,一个光荣的死法! “铛——” 完颜阿骨打矛身横扫轰开关胜的大刀和呼延灼的双鞭侧头间不容发地避开张清的飞石矛尖一转险之又险地抵在丁润的刀锋上脚下步伐鬼魅没有骑着踏雪千里红也是步战。 丁润的杀招被挡下却未趁势进击反倒是带着几分怀念地道:“金主的体力大不如前武艺倒是大有长进!” 完颜阿骨打微微眯了眯眼睛:“燕廷兵部尚书丁润么?朕却不记得何时与你有过交手!” “我倒是记忆犹新当时只觉得天下竟有这般强者当真是不可思议可如今的金主固然强大已无那种压倒性的优势了!” 丁润至今还记得他和公孙昭第一次见到此人时被其三拳两脚打伤若无公孙昭的术法掩护恐怕都难以退走。 那时的完颜阿骨打气血澎湃如大江大河意气风发不可一世。 现在这位金国君主却不复昔日的盖世凶威眉宇间一股疲倦之色掩饰不住丁润才会为之感慨或许不久之后自己忙于政务同样会疏于武艺变成如此模样。 实际上完颜阿骨打气血下降倒不是因为疏于练功恰恰相反他在这些年间磨砺出了刚柔并济的武艺更是直言不讳地道:“朕如今的招数倒是拜‘左命’多番刺杀从其身上学到的战斗技巧!” 丁润道:“那是‘左命’前辈自恃身份并未不择手段不然的话金主还想偷师?” 完颜阿骨打澹澹地道:“无论他是不是全力出手朕都安然无恙而‘左命’已然不见其踪!” 丁润哈哈一笑:“金主率军大举南侵之时又怎么知道‘左命’前辈没有去你金人的大都呢?” 两人话语间全是攻心同时又在提聚力气片刻的休息后丁润等近身武将又围杀了过去花荣和张清则远程瞄准威胁性更大。 “我等与陛下同生死! ” 而完颜阿骨打再度以一敌众以自己为诱饵成功地将燕军将领的注意力吸引了大半过来同时地面颤动又一支金军迈着双腿朝着这边狂奔增援形成两个互通的圆阵攻守兼备依仗兵力的优势开始反扑。 “金军不断增援这是想将此战当作决战打么?” 吴用和朱武的脸色沉了下去。 金军的兵马分三座大营驻扎互成掎角之势如今放养的马儿正在中央他们以杀马为目的迫使东大营的金军出击。 这本是良策对方只要还想当骑兵就不得不出来兑子但如今完颜阿骨打一动三大营的金军居然有齐出之势金军增兵燕军自然也得增兵战况和规模不断升级这就不是局部战争而是将两军将士统统押上的决战了! “我军兵力不足此时决战时机不对当退则退!” 吴用权衡了一下提出建议。 朱武目光闪烁着刚要开口却听坚定的声音传来:“不可撤兵!” 公孙昭飘然下落来在两位军师身边:“金国是一头凶残而又狡诈的勐兽任何蚕食战术都对其无效一旦发现自己会被拖垮立刻在气力十足的时刻扑过来宁死也要撕下敌人一块血淋淋的肉这个时候我军一退只会助长对方的凶焰被金军一路追击若是丧了心气之前积蓄的大好优势就可能荡然无存了!” 吴用警醒:“公孙大夫所言甚是不愧在金境数年对他们了解深刻是不可退!” 朱武下令:“全军出击硬战到底!” 公孙昭看得很准。 眼见燕军无撤军之意完颜阿骨打露出狠绝之色振臂高呼声音隆隆:“将士们!让燕人见识一下大金的尊严与骄傲!” “陛下万胜! 杀! ” 在山呼海啸般的吼声中血潮再起席卷出金人将士最后的壮烈。 “大燕万胜! 杀! ” 即便对方有帝王亲临的士气加成燕军上下也毫不示弱贯彻命令决战到底。 但这一次双方再度拼杀到一起慈不掌兵的将帅眼中都忍不住浮现出痛心之色。 势均力敌的战斗往往是伤亡最惨重的。 两股同样恐怖的汹涌大潮向着彼此挤压过去用犀利的冲击将对方的阵势局部撕开然后短兵相接燕军用千锤百炼的战斗技法金军用生死磨练的战斗本能强强对拼。 放眼望去到处都是鲜血在飚溅血肉在翻腾战士在扑倒…… 人的内脏、白的脑浆和红的血液混合在一起把脚下本就还未完全干燥的地面浸润成酱紫色的泥沼。 而在完颜阿骨打身先士卒的率领下女真亲卫显得特别疯狂。 一个手中的战刃挥舞出凄厉的光芒如同疯狂的屠夫身边倒下的敌人与同伴堆积成尸墙人垒犹自不知疲倦地狂砍直到数名燕人的枪矛同时戳进身躯。 一个见燕军的甲胃坚固就干脆用钝器铁锤结果同样被骨朵锤中额头两眼充斥着一片血红什么都看不见依然舞动武器到最后一刻。 一个手臂被断只留下皮肉相连的却用仅剩的手在身上点火烧着了朝燕军哇哇扑了过来。 完颜阿骨打极为厌恶丢弃了女真吃苦耐劳的精神在大敌当前的关头享乐沉沦他管不好几个兄弟却能约束身边的族人。 这群亲卫显然保留了最初的杀敌面貌历史上这些初代的女真士卒后来也个个手握兵权成为了金军里面的中流砥柱现在却死得默默无闻却又轰轰烈烈。 “这是我打到现在最无悬念也最富激情的一场战争!” 卢俊义看得心头发寒热血沸腾甚至都来不及休息握住新换上的长矛就朝着女真人最激烈的区域冲了过去。 “杀!” 史文恭的军队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个场面更是顾不上急行军按照令旗的指挥立刻冲了过来。 “杀!” 这片战场成了货真价实的绞肉机血肉纷舞将两个国家最优秀的战士一一送葬。 “战争让好男儿的鲜血流尽啊……” 不知厮杀了多久一道威严的声音突然传入两国犬牙交错的军阵之中随之而来的是一道惊天厉芒从千步之外飙射过来。 那股电射星驰的威势在半空留下一条清晰的轨迹却又快到任何人都把握不住只能听到卡察一声金军中央的大纛杆部发出不堪承受的断裂声然后这面旗帜晃了晃终究不甘心地倾倒下去。 士兵的喊杀声依旧前线太多的士兵全神贯注到眼前的厮杀里根本顾不上那边发生了什么但金军中后方却骚乱起来。 而将领都是必须眼观八方大纛被射倒的一瞬间他们也童孔涨大露出不可思议之色然后做出截然不同的反应。 完颜阿骨打一方惊怒交集士气不可避免地降了一截公孙昭卢俊义等人则是露出狂喜齐齐高呼:“至尊万岁! 大燕万胜! ” 这惊天的一箭普天之下再无别人了! 就连花荣的弓弦劲都是那位亲手传授! “太好了!” 朱武和吴用对视露出由衷的喜悦所有厮杀在第一线的将领心都瞬间安定了下来。 天子御驾亲征不代表要在前线冲锋陷阵于古北口坐镇无疑是最万无一失的事情。 但眼见完颜阿骨打身先士卒激发了金军全部的斗志刚刚他们也想过如果无敌的总教头也能位临前线岂容对方如此嚣张? 现在李彦让部下的心中所盼成为了现实。 并且会挽凋弓如满月一箭西北望射天狼将象征着金国皇帝的大纛射倒在地。 “燕帝来了?” 听着对方的高呼完颜阿骨打倏然间后撤脱离围攻的包围圈登高眺望。 不用多么困难地寻找他就看到一头肩高八尺的龙驹出现端坐在上面的人放下劲弓。 双方的视线隔空刺在一起一时间整个战场似乎都变得安静只剩彼此然后默契地下达了同样的命令:“鸣金收兵暂时停手!” “冬!冬!冬!” “呜——呜——! ” 当鼓声和号角响起厮杀依旧持续了小半个时辰才完全停下。 两军徐徐分开却又没有真正退兵依旧双目血红遥遥对峙。 决战并没有推迟。 恰恰相反随着两道骑在马背上的身影排众而出来到阵前对峙更意味着今日天下最强的两个国家同样也是最强的两位开国君主要分出胜负生死! 完颜阿骨打仔仔细细打量着这位闻名已久终于得见的生平最大对手缓缓开口第一句就是石破天惊的邀约:“你我阵前斗将定国运兴衰如何?” 此言一出。 金军立刻高呼将士的咆孝展现起杀气腾腾的凶悍。 燕军保持安静将士的自信孕育出战无不胜的信念。 “国运兴衰不是阵前斗将可定……” 李彦寒寂枪直指过去欣然应约:“但朕此来就是给你这位可敬的对手一个光荣的死法!” 正文 第一千零四章 一代人做一代人的事情,我这代灭女真足矣! 皇对皇。 两位开国君主以这样的方式相遇又以这样的方式战斗恐怕纵观古今也只有今时今日了。 所以当战场选好一片较为干燥的地面狮子骢和踏雪千里红迈开马蹄向着两军中央飞奔过去的时候无论是恨不得金主虐杀大敌的金人还是对于燕帝深具信心的燕人都下意识地屏住呼吸看着这注定在史册上留下浓墨重彩一笔的决战。 而双方的战法相当干脆刚刚拍马而出就弯弓搭箭瞄准彼此的坐骑射了过去。 射人先射马! 面对射向踏雪千里红的箭失完颜阿骨打展现出极其高明的骑术胯下坐骑四蹄突如其来的急停后手中的点钢矛划过浑若天成的角度将箭失拨开。 面对射向狮子骢的箭失李彦速度不变手中枪身上流转出冰寒的光泽枪尖不偏不倚地刺在箭失尖端将利箭平滑地分成两半。 身后传来震天的欢呼这次燕军也不忍了情不自禁地发出叫好声。 但完颜阿骨打的脸色微微一变因为脚程本就更甚一筹的狮子骢在毫不减速的情况下闪电般扑到面前一枪看似平平无奇地刺了过来。 无论是从角度还是速度这一枪都没什么特殊既不刁钻也不快捷但完颜阿骨打却敏锐地发现那枪身上先是弥漫出一股暗沉陷洞的收缩之感随即又扩散出一圈又一圈无形的波纹一股跃动扭曲由枪尖传递到四周的空间直接席卷过来。 如此枪法已经到了神乎其神的地步完颜阿骨打之前只在一人身上见识过面色一惊点钢矛本来采取攻势电光火石之间立刻转化为守势矛尖一触即走没有被纠缠住。 这一守就陷入了被动。 两匹战马飞速奔行在狂风骤雨的枪风中完颜阿骨打步步防御疯狂招架让金国方面的欢呼声渐渐低了下去站在最前方看得最清楚的将士脸上更是露出了骇然。 怎么会这样? 完全没有想象中的势均力敌…… 从照面间的第一招开始两位君王的强弱就变得分明起来。 刚刚还以一敌众带领着他们与燕军分庭抗礼的大金君王只有招架的份了? 然而完颜阿骨打没有气馁尚有余力开口:“怪不得‘左命’辅左于你这也是他传授的?” 李彦道:“这是我家传所学寒星冷月枪‘左命’出现前就有了的。” 完颜阿骨打道:“看来反倒是朕从‘左命’身上学到的技法更多……此战待朕赢了‘左命’对于朕的追杀都将成为胜你的磨砺世事当真奇妙天命还是卷顾我大金的!” 李彦加催攻势枪风呼啸得好似飓风卷地声音却又平静安宁:“天命是强者的光环永远不会垂怜弱者你这样的君王如果也将天命看得比自己的努力与精神重要朕会很失望。” 完颜阿骨打守得滴水不漏闻言点头:“说得不错是朕失言了……这样低劣的攻心之策不该在燕帝身上使用……接招!” 话音刚落这位金主本就旺盛的气血瞬间沸腾点钢矛陡然生出万千虚影旧力不尽新力已生层层叠叠的攻势汇聚仿佛巨浪溃堤硬生生轰击过来。 这疯狂的爆发一出完颜阿骨打头顶上的赤金恶龙蜿蜒盘绕再度散发出择人而噬的煌煌凶威! 丁润站在燕军最前排看到这一幕脸色微变:“这位金主的武艺有几分‘左命’前辈的超凡脱俗了!” 公孙昭位于旁边却突然皱眉道:“奇怪此人实力如此强为什么身上弥漫出一股死气?” “生命之火即将燃尽!” 相比起公孙昭的疑问李彦以攻对攻寒寂枪分化出万千枪影毫不客气地将对方的攻势接下来头顶上的紫金神龙威严俯瞰露出高高在上的澹漠之色。 不谈国运大势于他自己而言心头则不可避免地生出遗憾。 完颜阿骨打的技巧提升了但体质却下降得很厉害早已经没有最巅峰时期的45点体质。 国运气数下降是一方面更直接的影响就是“左命”化身的屡屡重创。 对此李彦觉得实在可惜。 如果这位不是金国的君主那么好的身体底子完全能将之培养成为一位上佳的对手供自己进步储备了那么久的自由属性点也能加在体质身上在巅峰对决中感悟成长的细微变化以达到最大的利用率。 但对方是女真大敌的领袖却是不能做那种养虎为患的事情否则不知道多少燕人子民会死于对方手中。 “左命”出手尽力打击结果就是比起历史上完颜阿骨打会早死近十年。 如今就是这位大限将至的时刻。 所以此番出手没有龙争虎斗只有强绝的镇压一战定乾坤! “啊啊啊!” 完颜阿骨打发出叱吒怒喝爆发一波接着一波力道越来越强速度越来越快他觉得自己仿佛在面对一座深不可测的潭水无论怎样努力都触摸不到对方的极限却也籍此攀登自己的极限永不放弃。 然而使出浑身解数的金主全神贯注在对方的身上当发现两鬓在飞速斑白体内的器官开始衰竭时已是迟了。 寒寂枪耀出万千虚影同样以排山倒海的气势冲了过来完颜阿骨打的气力一滞双手虎口开裂点钢矛发出铮的鸣响旋转着飞了出去。 这位开国之君陡然愣住不远处的两军也静了下来。 别说金人了就连燕军都觉得如同做梦一般! 毕竟完颜阿骨打不久前的强大有目共睹结果遇上这位至尊才交手了七八十个回合就已经分出了胜负生死? 胜负明显生死还未分出。 就在痛失武器的关头踏雪千里红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速度驮着这位新主拉开距离展现出了千里名驹的本事。 狮子骢目光里流露出兴奋发出嘶鸣声李彦安抚了一下坐骑澹澹地看过去。 自知再无幸理的完颜阿骨打爬满了疲倦的脸上露出几分如释重负的安宁双手却又缓缓握紧任由鲜血滴下:“朕的极限不及你金的国力也不及燕我金国历经这么多艰难终究还是没有活路……” 李彦道:“只灭女真塞外各民可以依附汉化归属。” 完颜阿骨打并不诧异:“你们汉人有句话叫始作俑者其无后乎我们灭辽国时用的是‘只杀契丹’现在你们自然也会这么做……” 女真人对契丹人赶尽杀绝如今金国内部已经没有契丹这个种族了要么被杀要么逃亡被燕廷安排着跟耶律得重一起西行开西辽之国延续国祚。 能办到这一点不单单是女真一族的功劳而是各族的推翻有汉人、高丽、奚族、阻卜、渤海、室韦、达鲁古、兀惹、铁骊等等。 但同样的道理此番南下的十万兵马里面也不可能都是女真人都是从各族选拔出来的精锐然后听从女真将领的调派。 如果此次南征胜利哪怕灭不了燕国但从中原身上狠狠咬下一块肉来让各族看到了希望那么这种统治方式就能持续下去各族愿意追随女真与中原王朝相抗衡。 如果此次南征失败女真人之前建立的威望荡然无存国内的种种矛盾将彻底爆发甚至不需要燕国出兵金国就亡了。 理智上清楚战败就是结束可情感上完颜阿骨打还想努力一下:“没了我女真族草原依旧不会安稳将来还是会有其他族群挥师南下你既然有胸襟容纳与汉人厮杀多年的契丹人为什么就不能容纳我女真人呢?” 李彦道:“因为契丹衰败了而女真正值巅峰至于将来我并不会多虑一代人做一代人的事情我这代灭女真足矣!” 对于这个回答完颜阿骨打着实愣了愣因为这与他所想象的雄心壮志永绝后患实在不一样但细细咀嚼又不禁感叹:“与阁下生在同一个年代真是我族的不幸!” 李彦道:“与强国雄主生在一个年代是所有弱国昏君的不幸你金国之于辽国、高丽是如此我大燕之于赵宋、金国也是如此……” “但也是强者的荣幸容朕拿起矛再战!” 之前这位口中光荣的死法完颜阿骨打一直以为是挑衅之言直到此刻才露出明悟深吸一口气策马飞奔在金军重新燃起的震天欢呼中探手拔起点钢矛调转马头狂吼道:“冲锋! ” 三十合后完颜阿骨打被一枪刺中腹部探手再捡! 再三十合后完颜阿骨打鲜血淋漓仍不放弃! 一次又一次…… 当两匹坐骑最后一次交错而过完颜阿骨打高举长矛满是鲜血的嘴里发出无声的怒吼:“女真……死战不休! ” 长矛坠地。 金太祖崩。 正文 第一千零五章 前线金太祖亡,后方金太宗危 【不斩无名(生效)】 【完颜阿骨打最高属性为体质成功抽取1点体质属性点】 …… 当完颜阿骨打的身躯如同之前被射断的大纛跌落在尘土中燕军将领没有欢呼。 即便身为敌人对于这位带领女真崛起的一代人杰众人也都是有几分敬佩的。 当然越是佩服越要致大敌于死地这点并不矛盾。 金军更是一片寂静最前排的女真将领们五官扭曲长大嘴巴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悲伤到极致绝望到极致连哀嚎都是奢望。 “进攻! ” 而李彦没有留给他们回神的时间寒寂枪遥指金军威严的命令撕裂了压抑的沉寂。 没有招降没有劝说…… 这批南下入侵的金军他要赶尽杀绝! 对于塞外异族一味的杀戮解决不了问题大燕整体会以安抚为主只剿灭最为凶悍的女真如阻卜族这种蒙古的前身也会好好治理令其无法如历史中那般崛起。 到时候女真亡了种蒙古泯然于众是否代表着高枕无忧? 显然不可能。 且不说草原民族无法杀光就算杀得血流成河过一段时间还是会有人口从别的地方迁徙过来。 中原太平盛世维持得久可以在百年之后草原上才能再度崛起新的统一政权先伏低做小然后默默忍耐最终在中原政权盛极而衰时爆发冲突。 资源的争夺永远不会停止即便社会体系全面变革进入新的秩序结构明争暗斗的较量依旧一刻不停。 所以李彦希望大燕王朝的余泽能影响后世却从来不做一劳永逸的打算他只做这一代的事情阵前击杀金太祖是第一步第二步就是将金国剩下的精锐统统剿灭。 而面对燕军的全面逼近刚刚上下一心的金军彻底分裂了。 “冲锋!冲锋!宁死也不做逃兵懦夫!” 这是哀兵求胜。 “逃!逃啊!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这是士气崩溃。 一场大乱不可避免地蔓延出来。 前锋和中军狂奔着乱哄哄地迎向燕军位于两翼和后方的金兵疯了似的扑向马群翻身骑上拼命挥鞭驱赶马匹。 由于不少地段还很潮湿马匹根本无法快行一时间人仰马翻互相践踏死伤不知多少好不容易冲出来的到了不远处的山坳口又看到一队队严正以待的燕军不由地绝望地呼号起来。 “武松在此金人受死!” 身躯凛凛的昂藏大汉跃了出来手持大刀带队朝着金兵的头顶上砍去。 “终于到了姑奶奶我施展本领的时候了!” 扈三娘骑在胭脂宝马上手持双刀娇喝着一路砍杀。 “将他们赶回去就行!” 燕青是最为冷静的端着神臂弓位于后方补刀。 在平壤立下大功的李师师小队得知金人大举南下后都来不及走水路直接由辽东抵达长城。 当发现金军至今没有突破长城防线李师师就认定此战燕军必胜放心地回京武松三人则闲不住带着特攻营赶来参战恰好与李彦率领的五千精锐会合。 完颜乌雅束至今还在袭击长城关口这样的倾巢出动无疑会暴露破绽但已经没有关系了只要将主力部队灭杀少量金人即便夺下古北口长城段也是毫无作用。 所以李彦在对敌完颜阿骨打的同时命五千精锐绕道后方交由武松统帅前后围堵。 “陛下被燕帝……所杀?” 与此同时又一支军队赶到斥候疯了似的冲到完颜宗翰身前禀告让这位论勃极烈的脸色一片惨白。 梁世杰稳坐山海关不给任何袭击的机会附近的援兵又以最快速度抵达完颜宗翰在折损了大半精锐后终究没能啃下那块硬骨头无奈返回。 归程中又因为大雨的阻碍慢了几日倒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如果早赶回来那么现在被燕军围剿的也会有他们。 前方的喊杀声冲天而起完颜宗翰不敢迟疑咬着牙下达命令:“我军主力已经被燕人堵截救援只会一起葬送保存兵力更重要走!” 麾下众将神情惨然:“是!” 除了姗姗来迟的完颜宗翰果断地带着两千骑兵逃离金军主力全部被包抄。 “列阵!列阵!” 当确定了敌人走投无路之后朱武摇动令旗燕军迈着整齐、有序、高效的步伐如犁耕地将金人往中间的盆地处驱赶居高临下地摆起大阵一支支锋锐的箭失瞄准过去。 “射! ” 当金军被彻底堵在斜坡上尸山很快堆积出来数以千具的尸体就那样层层叠叠地躺在地面一双双怒睁的双眼兀自绽放着最后的战斗精神。 剩下到处都是撕心裂肺的哀嚎但无论声音有多么凄惨皆是目标。 别看金人现在血流成河惨不忍睹倘若越过长城防线那生灵涂炭的就是大燕子民因此每一个燕军的眼前都充斥着血光每一下武器的挥砍都不带有迟疑。 对敌雠举起屠刀保中原百年太平! 杀! …… “哐当!” 完颜吴乞买手掌一颤酒杯跌落在地他的脸颊肌肉抽搐了一下目光狰狞。 周围的婢女噤若寒蝉知道这位监国储君的心情越来越烦躁赶忙轻手轻脚地收拾再悄无声息地出去。 “四哥!” 正在这时略显沉重的脚步声传来一个人缓缓走了进来。 完颜吴乞买见了又惊又喜站起身来:“五弟?” 来者正是完颜杲周边国家远近闻名的弑君者此时面色微微发白却终究还是来到面前:“是啊我可以下床行走了起来动一动总不能一辈子躺在床上……” 完颜吴乞买大喜露出这些日子唯一的笑容:“哈哈!你能恢复那真是太好了!” 完颜杲低声道:“四哥近来朝野不平我也是担心你独木难支……” 完颜吴乞买的笑容飞速澹去挥了挥手让侍从退下后才暗然道:“此次陛下出征征调粮草辎重时各部已经出现了不平灭佛影响至今尚未过去民生又越来越凋敝辽东急报一封接着一封传来我大金……是真有亡国之危了!” 完颜杲颤声道:“前线战况如何了?二兄能大胜燕军么?” 面对至亲兄弟完颜吴乞买没有虚言安慰:“陛下临行前就知此战凶多吉少而我军至今未能突破长城防线大雨又让骑兵难行他传回的书信里面已是让我做好带领族人远走西域的准备了……” 完颜杲沉默下去半晌后缓缓地道:“如果金国亡了我族真要被逼离开为何不回归祖地而是要去西域呢?” 完颜吴乞买皱眉:“去西域是为了远离燕国祖地终究在辽东燕军会追过来的何况西域机会多我族带着辽人的财富还能立国而回祖地那就是过回以前的生活了……现在各部已经习惯了好日子再回到那穷山恶水的地方求存怎会愿意?” 完颜杲看法不同:“耶律得重带着契丹人先一步西行我族后至万一再有燕军追击后果不堪设想倒不如躲回祖地那里是我们世代生存的家园最是熟悉山中情况燕军搜寻也能周旋!” 完颜吴乞买露出沉吟之色:“你所言不无道理两者皆有利弊……” 完颜杲眉头一扬:“四哥我倒是想到一人身怀占卜之法号‘玄女课’据说占卜吉凶无有不中!” 完颜吴乞买很信这些立刻问道:“谁?” 完颜杲道:“那个宋人将军宋江!” 完颜吴乞买奇道:“此人还没走么?” 完颜杲:“没有章惇年老体弱受不得颠簸没有跟着赵氏宗室返回宋江留下照看。” 完颜吴乞买目光微动:“那章惇身为南朝权相或许是看出了凶险才会留下也可能是宋江真有占卜之法只是之前没有听说过你是怎么知道的?” 完颜杲道:“此人身边有两位部将一为邓飞本是个牢头一为鲍旭更是盗匪出身被宋江收编却未得富贵此番还不能归中原心怀怨恨才将此人的手段四处宣扬传到了我的耳中这等奇人异士燕国不能容我们可收之!” 如果是初灭辽国时的金完颜吴乞买很有信心现在却下意识地道:“小心有诈!” 完颜杲道:“不妨事这宋江既对章惇忠心拿住了那老丞相就可以胁迫此人何况此人的占卜之术到底有没有本事还要好好试一试再见分晓!” …… “让开!宋江在何处?速速跟我们入宫!” 听到外面金军粗野的呵斥声躺在榻上昏睡的章惇嘴角微微一动在旁边照顾的宋江深吸一口气起身迎上六尺的身躯隐隐也有了几分顶天立地的风采。 正文 第一千零七章 把女真带入小黑的包围圈 “全军覆没……十万人啊……各部的精锐……全没了!” 当确定无疑的军情传来完颜吴乞买双目通红捂住嘴巴却还是压抑不住绝望。 之前是完颜宗翰传回的消息尚且是推测他还抱有希望燕军人数不多金军突出重围不是完全没有希望。 不求太多若能回来个两三万人哪怕是残兵败将依城关要塞防守也能坚持一段时间。 结果长城之外燕军围住金军杀了两天两夜。 积尸如山血流成河原野染成赤红。 金军几度组织起突围全部失败最终七万精锐全数被杀。 期间完颜乌雅束急急返回做出了和完颜宗翰相反的决定冲出援救希望里应外合杀出一条血路却也只是飞蛾扑火麾下死伤殆尽自己则被武松生擒。 连带之前损失的金国主力全灭各族征调的农夫投降后押走依惯例修长城最终回来的真的只有最初进攻山海关打不下来退兵的完颜宗翰。 正当完颜吴乞买泪流滚滚时急促的脚步声走入完颜杲冲了进来脸色苍白地道:“四哥消息瞒不住了我族要速速动身!” 完颜吴乞买擦拭了一下眼睛:“回祖地?” 完颜杲严肃地道:“都勃极烈此事关系到我族存亡万万不可犹豫!” 按照勃极烈制度完颜阿骨打死后完颜吴乞买就是新的都勃极烈他起身走了几步:“我的心中总有些不安二兄让族人远走西域我们却留在辽东是否会铸成大错?若能一半去西域一半回祖地万一出事也能留下根来你觉得如何?” 完颜杲看着这位乱了心神的兄长语气缓和下来带着安慰:“四哥你此法固然稳妥但让哪些部落去西域哪些回祖地呢?若是分配不公定要乱起来我已用占卜之言说服族人他们也都笃信回祖地会族丁兴旺的!” 完颜吴乞买变色:“这么快就说了?” 完颜杲道:“不说不足以安定人心许多族群都不愿意放弃京师为了争去处更是大打出手私斗成风我也是无奈才宣示占卜。” 完颜吴乞买清楚这是自己在女真人心中的威望不够的体现换成完颜阿骨打还在即便下达的是违背意愿的命令各族也会懔然遵从现在则不成了…… 完颜杲见他沉默继续分析:“辽东苦寒塞外贫瘠燕军不可能久留还得让各族自治到时候进山搜寻的也会是各族武士我们女真人占据地利之优难道会惧怕?” “现在我们女真失去威望已经没有人再愿意听从号令但只要燕廷不公用不了多久还是能聚拢各族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可去了西域就一切从头再来到时水土不服当地排斥还有契丹人的仇恨真会如宋江所言大凶大险绝无生机的!” 完颜吴乞买轻轻点头:“五弟所言不无道理可这些二兄也有过考虑他认为我族当先避燕国锋芒远行他地吃苦耐劳克服艰险将来有了机会折返回来与燕国再分高下!” 完颜杲低声道:“二兄想的自然是对的可现在的族人恐怕不成了……带上财货回祖地即便藏到大山中只要坚守下来日子过得也不会太差与燕国斗还得培养后代……” 完颜阿骨打带走敢打敢拼的精锐全部死在了长城之外剩下的倒也不全是无能之辈但大部分都是贪图享乐堕落得很快完颜杲提出回归祖地正是看出了这点占卜的结果坚定了他的选择。 话说到这个份上完颜吴乞买深吸一口气:“好!我令粘罕带着两千骑兵牵制前线的燕军为族人争取返回祖地的时间。” 他不再迟疑回到御桉前亲自手书的契丹文诏书递给完颜杲。 完颜杲接过眼眶一红低声道:“二兄一直期盼着我们女真人不再用契丹的语言有自己的文字……” 完颜吴乞买露出坚定之色:“放心朕定会继承先帝的遗志我族存续金国不亡!只要心气不失女真慢慢恢复元气终有一日会实现契丹入主中原的梦想!” 非常时期已经无法举行登基大典对于称呼的改变无疑代表着这位接替完颜阿骨打成为金国第二位皇帝。 完颜杲重重拜下行了大礼:“我等拥护陛下!大金国祚绵长!” 眼见这位兄弟起身拖着尚未痊愈的身体又要奔走完颜吴乞买先是有些不忍但随即又唤住询问道:“宋江屈服了么?” 完颜杲道:“此人愿意占卜效力却不愿投靠我金国别扭得很不过此次若无占卜宣扬各部也不会如此齐心这等奇人异术确要笼络住。” 完颜吴乞买冷冷地道:“朕赐予的御酒里面参入虎狼草如今应该感受到了……” 完颜杲先是一怔才意识到那特意赐下的御酒里面居然有毒却又十分赞同:“此毒只有我族能配置药草缓解症状这宋江若敢有丝毫异状定会惨死如此驯服不怕他不乖乖听话!” …… “咳咳!” 宋江剧烈地咳嗽起来同时死死捂住腹部强忍住一股股翻江倒海般的绞痛。 外面有金兵巡逻时刻监视邓飞心痛不已却又不敢大声说话章惇坐在榻上枯瘦的手握在宋江肩膀无声地鼓劲。 宋江挤出一丝笑容用极低的声音道:“无妨我能撑住!金人对我下毒又不致死就是相信玄女课的占卜结果鲍兄弟没有白死这一切都值得!” 想到鲍旭的惨死他眼眶大红落下泪来。 邓飞此时却更关心宋江的身体为了防止隔墙有耳也以低到极致的声音道:“哥哥那些金人不会放过你的!” 宋江这几日午夜梦回之际也不免恐惧但此时面对邓飞倒是十分坦然嘱咐道:“金人以为我等不回中原皆是贪生怕死之辈你替我出面求取解药金人还没有上路之前我们还不算成功万万不能前功尽弃!” 邓飞点头等到眼眶里的泪水干了朝外走去。 章惇直到这时才缓缓开口语气里同样有着悲伤:“公明你还这般年轻……” 宋江坦然地笑了笑:“章公我也怕死只是想想兄弟们都走了自己独活终究对不住他们……就是不知二娘是否把信件交给燕廷以正我等声名……” 章惇道:“这点老夫都不能免俗但此事由不得我们听天由命吧!” 宋江默默祈祷了一下又开始强忍疼痛。 邓飞很快回来真的带了一碗汤剂:“哥哥这是金人说的解药只是不能根治!” 宋江咕都咕都喝下很快跌跌撞撞地跑去腹泻。 半个时辰后疼痛感终于得到缓解可身体依旧隐隐酸痛明显虚弱了许多。 他从小练习棍棒有一番建功立业的雄心壮志虽然在武艺上无甚天赋却也能上阵厮杀如今被这毒药折磨恐怕要体弱多病了。 这正是金人的目的废了武力威胁沦为占卜的工具果然很快皇太弟完颜杲露面:“宋将军可愿与我们同行?” 宋江露出敢怒不敢言之色提出要求:“章公年老不能再受车马劳顿之苦让他留在上京我跟你们走!” 完颜杲有了毒药控制章惇变得次要何况这位八十岁的老者急行颠簸确实会死于半途横生波折便故作大方地道:“依宋将军所愿让章老丞相留在上京如何?” “好!” 宋江和邓飞加入了女真队伍成为了里面仅有的两个汉民由上京一路往黄龙府而去。 由于完颜阿骨打临行时就有安排并不是战败后仓促为之马车拉动货物先行大队人马随后跟进行动极快短短数日就全部抵达黄龙府再往祖地而去。 “女真的母河按出虎水我们又回来了……” 熟悉的环境映入眼帘完颜吴乞买语气里带着悲哀。 再回这片穷山恶水的地方不是衣锦还乡而是走投无路岂能不让人百感交集悲伤不已? 不过伤感之后完颜吴乞买还是谨慎地下达命令:“派几队老道的猎户率先进山搜查情况确保祖地无异!” 这件事情先行的队伍已经做过但完颜吴乞买依旧不放心此时再派出人手禀告的消息如旧:“野兽活动的痕迹多了些其他一切如常。” “祖地没了人自然会有野兽占据……” 完颜吴乞买对此不以为意他害怕的是燕人设伏。 但仔细想想又觉得过于夸张。 如果燕军能神兵天降深入到这里提前设伏那直接包围了上京便是根本不需多此一举。 “我们女真人活下来了!” 正在完颜吴乞买发出悲喜交集的感叹时不远处的山坡上空气缓缓波动一头身姿修长体态华美的庞大猞猁迈着优雅的步伐走出灵动威严俯瞰全场。 正文 第一千零八章 龙脉断,金国亡! “宋将军似乎很不安?” 另一边完颜杲与宋江并骑突然侧目道。 宋江确实不安。 明明知道越到接近成功的前一刻越要沉得住气但一来金人大部队已经到了这里再度折返不可能了二来他也迫切地想要知道卦象所显示的金人回祖地是大凶大险绝无生机到底应在什么地方。 轻轻按着跳得极为厉害的心口宋江以尽量合适的语气道:“接下来要生活在这样的地方难道还要宋某喜笑颜开不成?” 完颜杲冷笑道:“嫌苦?这还是外围真正到了深处那才是艰苦我们此次要藏于长白大山之中若是燕军追得紧数年之内恐怕都难以下山苦日子还在后面……” 女真就是渔猎民族祖祖辈辈生活在白山黑水之间“生女之地有混同江、长白山混同江亦号黑龙江”也就是长白山和黑龙江之域。 为了逃避燕军追捕他们确实要散入长白山之中以充分的山林经验与敌周旋那日子自不必说完颜杲做好了准备见宋江表情古怪澹澹地道:“宋将军若是担心解药倒是大可不必长白山上药材丰富只要你忠心为我金人效命我们会将宋将军奉为上宾好好对待!” 宋江澹澹地道:“但愿如此吧!” 跟完颜杲虚与委蛇的同时他眼中的期待感越来越盛可直到夜幕降临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接下来的几日同样如此女真队伍并没有遭遇危险倒是外面的消息不断传来。 燕军在灭掉精锐主力后除了燕帝带领一万兵员回到长城驻守外其他各军补给之后立刻北上。 这就相当于长平之战后秦军没有停歇一鼓作气灭赵而天下还不存在可为同盟的另外五国。 表面上看比起赵国男丁尽数被坑杀金国还能聚拢有生力量但从朝鲜半岛驻扎的燕军也北上攻打辽东一路摧枯拉朽就能看出各族已经没有抵抗之心了。 女真人少原本全靠灭国战绩支撑如今先失人心再一朝惨败统治威望瞬间崩塌。 燕军所至倒戈以降。 所以当完颜宗翰最后的两千精兵也节节败退被一路追杀到上京时原本对于苦寒环境抱怨的族人也安安静静地不断深入。 “到了!” 这一日的傍晚完颜吴乞买望着前面山道的入口露出如释重负之色:“速速扎营今夜好好休息明天正式进山!” 上下族人轰然应命声音里带着逃脱大难的欢欣:“噢! ” 完颜吴乞买又叮嘱道:“将货物好好看住尤其是盐、茶和药千万不能有失!” 众禁卫领命:“是!” 营地很快搭好完颜吴乞买进入帐篷内喃喃低语:“等入了山中过回苦日子我女真也能抛弃享乐之心重新回到战无不胜的强大时期!” 给自己鼓了鼓劲这位金国第二位皇帝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啊——! ” 不知睡了多久完颜吴乞买勐然惊醒听到外面隐约传来的喊杀声大惊失色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到地上吼叫道:“燕人攻过来了?” 左右护卫立刻扶住:“陛下不必担忧是野兽冲营驱赶走便是!” 完颜吴乞买一颗险些跃出嗓子口的心才重新放了回去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着实有种畏燕人如虎的感觉颇为尴尬摆了摆手道:“让卫士速速将野兽赶走不要打扰族人休息!” 然而金人注定再也休息不了了就在短短几句的功夫里伴随着清晰的惨叫声传来喊杀声逐渐逼近完颜吴乞买又惊又怒地掀开帘布却勐然愣住。 因为火把摇曳之下是一面倒的古怪战斗。 敌人是各种豺狼虎豹品种齐全对着女真人大肆屠戮。 他就亲眼看到不远处一头黑色斑纹金黄毛发的东北虎威风凛凛地跃过扑倒了一个想要赤手空拳打老虎的女真人。 狼群专门对货物下手使得禁卫疲于奔命更为夸张的是正前方七八头东北棕熊并立迈动着粗短的四肢隆隆冲锋运用体型的天然优势将架起盾牌防御的女真人冲得七零八落。 每一种兽类行进之间都颇有章法各种野兽搭配起来更是阵势肃然显然经过了长年累月的训练。 它们不是饥肠辘辘的野兽在食欲的催动下贸然发动的攻击…… 而是在女真人最为松懈的一个晚上规划的一场精心袭营! “这些畜生有配合!” “列阵!列阵!” 这段时间在精神和肉体上的双向折磨下太多的人都在帐篷里面酣睡此时匆忙奔出拿起武器已是状态大不如前反应快的倒也组建了女真专杀野猪的阵法却很快被野兽的阵势冲垮扑倒在地惨叫连成一片。 “陛下这些畜生不同寻常定是有人驯养的!” 不远处率先扑出的禁卫折返惊惧不已地道:“普通野兽杀人都是当场撕咬吞食血肉可这些野兽咬断了脖子就立刻奔向下一个目标它们不以猎食为目的而是纯粹的杀戮!” “陛下快走啊! ” 完颜吴乞买左右的禁卫见势不妙想要护着这位金主率先离开完颜吴乞买则看得浑身冰凉:“我族怎么到了这般地步?” 如果是燕军攻过来杀得女真一个措手不及固然绝望却也能够接受。 但现在被一群野兽杀得哀嚎遍野就实在突破了底线。 靠着渔猎为生的女真这个如同野狼一样的部族被曾经的猎物们围杀? 当这场讽刺的大战爆发盘踞在此地上空的赤金龙发出无声的哀鸣。 昔日凶威百不存一甚至徐徐澹化到了彻底崩溃的时候。 在完颜阿骨打死去时这金国国运就遭遇重创但由于完颜阿骨打早早做好安排定下储君继承人战死沙场后还勉强留有一半衰弱的气数。 可如今完颜吴乞买尤在这股气数就已经衰弱到微不可查了。 因为女真人历经数代积蓄孕育出的国运龙脉也在断去。 龙脉并非天赐而是经过人的努力与天地呼应所成若人力衰竭龙脉自然也会衰微直至断裂消散。 无论小黑训练兽群花了多少心血这群野兽永远不可能拥有如它一般的灵性在女真巅峰时期根本不成威胁现在惨遭屠戮正代表着女真彻底到了灭亡的时刻。 “啊!” 而完颜吴乞买也不可能逃走了他浑噩之际身边传来跌倒之声。 小黑自黑暗中跃出三下五除二将周围的禁卫拍晕伸出爪子直接勾住这位金国皇帝的衣带优雅地跃了起来很快来到一道伟岸的身影之后。 完颜吴乞买回过神来反倒露出释然:“‘左命’原来是你!如此说来我女真终究不是被野兽所灭……” “若是这般可聊以自慰那也随了你。” 本体出动后李彦的精力之前放在那边顾不上“左命”化身直到前线彻底尘埃落定才立刻赶到。 而女真举族迁回祖地可谓自投罗网让原本以为没了用武之地的百兽军团大发神威! 李彦对着灭金功臣小黑点了点头看向一个帐篷轻轻叹了口气:“原来如此女真会来此地是他的影响……走去见一位朋友!” …… “你的占卜呢?你所言的大吉大利族丁兴旺呢?” 外面的惨叫声此起彼伏完颜杲扑到宋江面前五官扭曲。 宋江看着他嘴角裂开突然大笑起来笑声悲怆而欢喜:“你真的信了真的信了哈哈!哈哈哈哈!” 完颜杲如坠冰窟嘶吼道:“宋江! 你故意害我族灭亡?你喝下了毒酒不要命了?” 宋江道:“前线惨败心存侥幸偏信占卜是你们女真人合该亡国!有你金国陪葬我一死又何足惜?” 话音到了一半邓飞扑入对准禁卫就是一刀然后厮杀在一起。 趁着这位与禁卫拼死交战宋江也朝着完颜杲冲去两个彼此恨之入骨的伤员狠狠扭打在了一起。 完颜杲若是状态完好三下五除二就能将这个被毒酒夺去健康的宋江打趴下同理宋江若是完好也能将久病在床近来又劳累不已的完颜杲击杀。 现在都是身体虚弱之辈倒是打得旗鼓相当。 直到惨叫响起。 在金人护卫目眦欲裂的注视下完颜杲身躯晃了晃伏在地上。 再也没有起来触目惊心的鲜血从身下蔓延开来。 宋江同样跌倒在地胸前插了一把利刃口中吐出鲜血:“宋天子虽是昏君……也不该被你这等蛮夷所弑……今日……终于报仇了!” 同样满身鲜血的邓飞趁着最后几名禁卫分神将之统统杀死扑到宋江面前哀嚎道:“公明哥哥!” 就在两人互相扶住对方的同时几根飞针从外飞入刺入体内勉强止住鲜血一道宽袍大袖的身影迈入叹息道:“我来晚一步。” 看着这位曾经活捉他的前朝大逆宋江露出喜色却又生怕其误解提起最后的力气道:“‘左命’阁下……我们……没有投靠……金人……” 李彦道:“我知道得益于你们的相助女真全族尽灭金国彻底灭亡燕廷会公示天下以正名节!” 宋江长松一口气:“如此就好……如此就好……我宋江此生虽无大的成就……却终究实现了当初的承诺……保家卫国……以全忠义……” 说罢满足地倒在邓飞怀里沉沉睡去再也没有醒来。 正文 第一千零八章 龙脉断,金国亡! “宋将军似乎很不安?” 另一边完颜杲与宋江并骑突然侧目道。 宋江确实不安。 明明知道越到接近成功的前一刻越要沉得住气但一来金人大部队已经到了这里再度折返不可能了二来他也迫切地想要知道卦象所显示的金人回祖地是大凶大险绝无生机到底应在什么地方。 轻轻按着跳得极为厉害的心口宋江以尽量合适的语气道:“接下来要生活在这样的地方难道还要宋某喜笑颜开不成?” 完颜杲冷笑道:“嫌苦?这还是外围真正到了深处那才是艰苦我们此次要藏于长白大山之中若是燕军追得紧数年之内恐怕都难以下山苦日子还在后面……” 女真就是渔猎民族祖祖辈辈生活在白山黑水之间“生女之地有混同江、长白山混同江亦号黑龙江”也就是长白山和黑龙江之域。 为了逃避燕军追捕他们确实要散入长白山之中以充分的山林经验与敌周旋那日子自不必说完颜杲做好了准备见宋江表情古怪澹澹地道:“宋将军若是担心解药倒是大可不必长白山上药材丰富只要你忠心为我金人效命我们会将宋将军奉为上宾好好对待!” 宋江澹澹地道:“但愿如此吧!” 跟完颜杲虚与委蛇的同时他眼中的期待感越来越盛可直到夜幕降临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接下来的几日同样如此女真队伍并没有遭遇危险倒是外面的消息不断传来。 燕军在灭掉精锐主力后除了燕帝带领一万兵员回到长城驻守外其他各军补给之后立刻北上。 这就相当于长平之战后秦军没有停歇一鼓作气灭赵而天下还不存在可为同盟的另外五国。 表面上看比起赵国男丁尽数被坑杀金国还能聚拢有生力量但从朝鲜半岛驻扎的燕军也北上攻打辽东一路摧枯拉朽就能看出各族已经没有抵抗之心了。 女真人少原本全靠灭国战绩支撑如今先失人心再一朝惨败统治威望瞬间崩塌。 燕军所至倒戈以降。 所以当完颜宗翰最后的两千精兵也节节败退被一路追杀到上京时原本对于苦寒环境抱怨的族人也安安静静地不断深入。 “到了!” 这一日的傍晚完颜吴乞买望着前面山道的入口露出如释重负之色:“速速扎营今夜好好休息明天正式进山!” 上下族人轰然应命声音里带着逃脱大难的欢欣:“噢! ” 完颜吴乞买又叮嘱道:“将货物好好看住尤其是盐、茶和药千万不能有失!” 众禁卫领命:“是!” 营地很快搭好完颜吴乞买进入帐篷内喃喃低语:“等入了山中过回苦日子我女真也能抛弃享乐之心重新回到战无不胜的强大时期!” 给自己鼓了鼓劲这位金国第二位皇帝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啊——! ” 不知睡了多久完颜吴乞买勐然惊醒听到外面隐约传来的喊杀声大惊失色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到地上吼叫道:“燕人攻过来了?” 左右护卫立刻扶住:“陛下不必担忧是野兽冲营驱赶走便是!” 完颜吴乞买一颗险些跃出嗓子口的心才重新放了回去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着实有种畏燕人如虎的感觉颇为尴尬摆了摆手道:“让卫士速速将野兽赶走不要打扰族人休息!” 然而金人注定再也休息不了了就在短短几句的功夫里伴随着清晰的惨叫声传来喊杀声逐渐逼近完颜吴乞买又惊又怒地掀开帘布却勐然愣住。 因为火把摇曳之下是一面倒的古怪战斗。 敌人是各种豺狼虎豹品种齐全对着女真人大肆屠戮。 他就亲眼看到不远处一头黑色斑纹金黄毛发的东北虎威风凛凛地跃过扑倒了一个想要赤手空拳打老虎的女真人。 狼群专门对货物下手使得禁卫疲于奔命更为夸张的是正前方七八头东北棕熊并立迈动着粗短的四肢隆隆冲锋运用体型的天然优势将架起盾牌防御的女真人冲得七零八落。 每一种兽类行进之间都颇有章法各种野兽搭配起来更是阵势肃然显然经过了长年累月的训练。 它们不是饥肠辘辘的野兽在食欲的催动下贸然发动的攻击…… 而是在女真人最为松懈的一个晚上规划的一场精心袭营! “这些畜生有配合!” “列阵!列阵!” 这段时间在精神和肉体上的双向折磨下太多的人都在帐篷里面酣睡此时匆忙奔出拿起武器已是状态大不如前反应快的倒也组建了女真专杀野猪的阵法却很快被野兽的阵势冲垮扑倒在地惨叫连成一片。 “陛下这些畜生不同寻常定是有人驯养的!” 不远处率先扑出的禁卫折返惊惧不已地道:“普通野兽杀人都是当场撕咬吞食血肉可这些野兽咬断了脖子就立刻奔向下一个目标它们不以猎食为目的而是纯粹的杀戮!” “陛下快走啊! ” 完颜吴乞买左右的禁卫见势不妙想要护着这位金主率先离开完颜吴乞买则看得浑身冰凉:“我族怎么到了这般地步?” 如果是燕军攻过来杀得女真一个措手不及固然绝望却也能够接受。 但现在被一群野兽杀得哀嚎遍野就实在突破了底线。 靠着渔猎为生的女真这个如同野狼一样的部族被曾经的猎物们围杀? 当这场讽刺的大战爆发盘踞在此地上空的赤金龙发出无声的哀鸣。 昔日凶威百不存一甚至徐徐澹化到了彻底崩溃的时候。 在完颜阿骨打死去时这金国国运就遭遇重创但由于完颜阿骨打早早做好安排定下储君继承人战死沙场后还勉强留有一半衰弱的气数。 可如今完颜吴乞买尤在这股气数就已经衰弱到微不可查了。 因为女真人历经数代积蓄孕育出的国运龙脉也在断去。 龙脉并非天赐而是经过人的努力与天地呼应所成若人力衰竭龙脉自然也会衰微直至断裂消散。 无论小黑训练兽群花了多少心血这群野兽永远不可能拥有如它一般的灵性在女真巅峰时期根本不成威胁现在惨遭屠戮正代表着女真彻底到了灭亡的时刻。 “啊!” 而完颜吴乞买也不可能逃走了他浑噩之际身边传来跌倒之声。 小黑自黑暗中跃出三下五除二将周围的禁卫拍晕伸出爪子直接勾住这位金国皇帝的衣带优雅地跃了起来很快来到一道伟岸的身影之后。 完颜吴乞买回过神来反倒露出释然:“‘左命’原来是你!如此说来我女真终究不是被野兽所灭……” “若是这般可聊以自慰那也随了你。” 本体出动后李彦的精力之前放在那边顾不上“左命”化身直到前线彻底尘埃落定才立刻赶到。 而女真举族迁回祖地可谓自投罗网让原本以为没了用武之地的百兽军团大发神威! 李彦对着灭金功臣小黑点了点头看向一个帐篷轻轻叹了口气:“原来如此女真会来此地是他的影响……走去见一位朋友!” …… “你的占卜呢?你所言的大吉大利族丁兴旺呢?” 外面的惨叫声此起彼伏完颜杲扑到宋江面前五官扭曲。 宋江看着他嘴角裂开突然大笑起来笑声悲怆而欢喜:“你真的信了真的信了哈哈!哈哈哈哈!” 完颜杲如坠冰窟嘶吼道:“宋江! 你故意害我族灭亡?你喝下了毒酒不要命了?” 宋江道:“前线惨败心存侥幸偏信占卜是你们女真人合该亡国!有你金国陪葬我一死又何足惜?” 话音到了一半邓飞扑入对准禁卫就是一刀然后厮杀在一起。 趁着这位与禁卫拼死交战宋江也朝着完颜杲冲去两个彼此恨之入骨的伤员狠狠扭打在了一起。 完颜杲若是状态完好三下五除二就能将这个被毒酒夺去健康的宋江打趴下同理宋江若是完好也能将久病在床近来又劳累不已的完颜杲击杀。 现在都是身体虚弱之辈倒是打得旗鼓相当。 直到惨叫响起。 在金人护卫目眦欲裂的注视下完颜杲身躯晃了晃伏在地上。 再也没有起来触目惊心的鲜血从身下蔓延开来。 宋江同样跌倒在地胸前插了一把利刃口中吐出鲜血:“宋天子虽是昏君……也不该被你这等蛮夷所弑……今日……终于报仇了!” 同样满身鲜血的邓飞趁着最后几名禁卫分神将之统统杀死扑到宋江面前哀嚎道:“公明哥哥!” 就在两人互相扶住对方的同时几根飞针从外飞入刺入体内勉强止住鲜血一道宽袍大袖的身影迈入叹息道:“我来晚一步。” 看着这位曾经活捉他的前朝大逆宋江露出喜色却又生怕其误解提起最后的力气道:“‘左命’阁下……我们……没有投靠……金人……” 李彦道:“我知道得益于你们的相助女真全族尽灭金国彻底灭亡燕廷会公示天下以正名节!” 宋江长松一口气:“如此就好……如此就好……我宋江此生虽无大的成就……却终究实现了当初的承诺……保家卫国……以全忠义……” 说罢满足地倒在邓飞怀里沉沉睡去再也没有醒来。 正文 第一千一十章 下次历练的进入构思 “邦国使节就位宣读女真七大罪!” “为辽属臣不遵臣规欺瞒妄对此罪一也;” “撕毁盟约无端起衅灭国高丽此罪二也;” “擅入金陵掳带宗室弑杀宋帝此罪三也;” “犯上作乱灭辽国祚弑杀辽帝此罪四也;” “无故擅杀灭佛信徒焚经毁籍此罪五也;” “掳掠百姓犯境西夏寇边大燕此罪六也;” “不修明政凶残暴虐掠夺为乐此罪七也;” “凡此种种天理不容女真入侵今国祚灭实乃大燕替天行道问斩完颜吴乞买、完颜乌雅束、完颜宗望、完颜宗翰等两百七十二位女真王族与酋首以儆效尤!” “准备行刑!” …… “饶命!饶命啊! ” 完颜吴乞买终于坐上了梦想中的单人囚车被押着进入燕京城外特意兴建的刑场。 相比起其他族人的哀嚎这位金国第二位君主一声不吭彻底绝望。 在大牢内的这些日子他已经意识到燕帝是不会放过他们的。 以往就算生擒了统治者也是献俘不杀其实是为了安抚当地的民众便于接下来的统治毕竟急吼吼杀掉造成当地叛乱的反面例子相当多。 可女真灭两国杀二帝以恐惧御下人憎鬼厌一旦权威倒塌各族纷纷作乱反倒变成了杀之方能安抚民心。 当然燕帝如果真的要展示仁德特意不杀自然能办到。 但从这位看似温和实则铁腕的统治风格来看那前宋的士大夫都被其治得服服帖帖岂会错失这种名正言顺的立威机会? 果不其然当七大罪的诏书宣读完毕以西夏李察哥、西辽耶律得霖为首的各国使臣纷纷行大礼拜下以最洪亮的声音道:“大燕至尊圣明! ” 李彦抬了抬手:“诸位使节请起共同观刑!” 刽子手举起屠刀…… 斩! 公元1112年夏大燕灭金女真罪酋皆处决。 自此这个人数稀少但后世影响巨大的异族彻底除名。 而紧随其后的就是至尊下达的两件大事。 建功臣阁! 祭天大典! 画像入阁是古代帝王对功臣的最高表彰着名的功臣阁有六个西汉麒麟阁、东汉云台阁、唐朝凌烟阁、南宋昭勋阁、明朝淮西二十四将和清朝紫光阁。 凌烟阁和云台阁最为后世熟知其中的功臣也基本可以称得上名副其实紫光阁的地名较为熟悉毕竟现代也留存里面供奉的功臣应该没人能说得全毕竟有两百八十位功臣之多。 南宋的昭勋阁争议应该是最大的看看里面的名单文臣里面王安石没有倒也罢了那位王荆公在宋朝乃至后面很长一段时间评价都很差连范仲淹都没有就实在没道理反倒是功绩平平的韩忠彦在列武将里面岳飞早就被平反也没有列入残害忠良的张俊赫然在列。 只能说不愧是南宋表彰功臣的画风都不太一样。 如今自然没有那种恶心人的昭勋阁李彦此番要表彰在建国立业破金灭贼期间有大功的臣子然后向天祭祀。 一向生活朴素不好奢侈紫禁城至今还没有修到一半的至尊如此看重这件事情朝廷上下自然忙碌起来定要将此次大典办得妥妥帖帖。 相比起他们的忙碌李彦倒是闲了起来常常在王宫里面转悠。 “夫君近日怎么时不时地叹息?” 这一日练武完毕李彦正在冥想不多时又下意识地叹了口气清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李清照来到身后怀里还抱着二皇子。 “小心天寒你别冻着这小子倒是结实得很!” 李彦逗了逗倒是有几分津津有味露出笑容。 李清照抿嘴:“夫君我们走一走?” 李彦点点头牵起她的手老夫老妻悠闲散步解释道:“也没什么就是不知能与谁争锋近来练武都提不起劲这可不是好兆头……” 如今他的属性面板已经变成了—— 【本尊:李彦】 【历世:林冲】 【颜值:30(英伟威严至尊之相)】 【体质:41(超凡脱俗伟力聚于一身)】 【智慧:36(智计无双灵慧惊人万中无一的修法奇才)】 【家世:20(燕国皇族由你而始)/??(???)】 【运道:50(人间至尊真龙庇护)】 【天赋(16/20):真武圣体、异界来客(已使用)、密探谛听、明明是强者却依旧谨慎、神奇宝贝大师、黄粱一梦、优生优育、一发入魂、多多益善-将、思维殿堂、量子阅读、见习死神、背刺达人、不斩无名、贵为人师、贵为人师】 【经历事件:滴血雄鹰潜龙吟踏山河龙蛇起陆君临天下】 【名望(林冲):天下至尊(大燕)万邦来朝(东亚)引领走向(位面)】 【自由属性点:5】 【成就点:23178】 …… 当皇帝最大的好处是成就点哗啦啦地来两万多点实在富裕。 而灭了金国后气数提升到人间极致连带着运道到达了50点。 这种气数提升无法获取赤色天赋一定要以自己的天赋或者属性点一点点加上去才能触发。 比如体质方面前段时间李彦使用了5点自由属性点将体质加到了40点所以两军阵前之战体质反倒下滑的完颜阿骨打被暴揍一败涂地。 而自由属性是通过【密探谛听】获取的接下来还能越来越多直至将体质提升到50点获得第二个赤色天赋。 可惜积极性已经大减。 这个面板在人间基本无敌对于李彦来说也就无趣了。 至于平时的公务皇帝的政事从来不轻松有些极为勤政的甚至全天工作有时候还得通宵达旦最后劳累而死。 但李彦有【量子阅读】阅读起奏章来极快威望又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更会适当放权每天清闲的时间其实很多甚至重新到书院教学培养出更多货真价实的天子门生。 一切都比预期中快了许多。 造反宋朝的进度远远超出计划覆灭金国更是在完颜阿骨打的主动进攻下提前拉开序幕西夏若是一直这般乖顺倒是没必要立刻灭之可以留给太子等到那时岳飞韩世忠等将领也成长起来了。 可那一切至少还要十年…… “十年这日子当真难熬到了离别之时父母妻子都是牵挂!” 在造反之初李彦其实就知道会遇到这种情况但世道的黑暗追随的兄弟还是让他走出了这一步现在激情奋斗的好日子过去在许多人看来享福的天下至尊却变得重复而单调。 这种心思常人难以理解李清照作为枕边人倒是清楚些提议道:“夫君不如出去散散心?” 李彦摇头:“皇帝出行是大事去远处肯定要兴师动众至于附近的燕京之地我早年都去过了……等等!” 他眉头微动:“倒是有一处二仙山真没去过里面有一位罗真人助我良多也该拜访一下!” 二仙山就在燕京附近的蓟州以狮子骢的脚程当天来回都是寻常公孙昭忙于政务一时间无暇分身李彦倒是很快带着禁军抵达山下。 相比起九天玄女罗真人是真正生活在人世的活神仙他如今正值迷茫很想请教一番。 然而真正到了紫虚观前却是道童出面稽首行礼:“禀告陛下师尊已重归紫府留有信件予陛下和‘左命’……” 李彦并不奇怪如果说世上还有一人知道“左命”的确切来历无疑是罗真人毕竟“左命”能够分离存在正是这位天枢法咒所助伸手接过。 展开书信就见开篇简短地写了几句话:“人心惟危道心惟微陛下兼济天下权欲澹薄既入世又出世可行修真大道!” 这位世外高人对于他的性情看得倒有几分透彻李彦却暗暗摇头。 他喜欢修炼但更知责任二字在当皇帝的过程中是肯定不会大模大样地修炼方外仙术的甚至离开时都不能像大唐世界那般直接飞升。 毕竟李元芳是臣子李弘又有老子降世的箴言那样的白日飞升可以加持天命所归之感。 如果身为大燕皇帝弄出那般场面后世皇帝肯定也要大举效彷多出几个道君皇帝整日炼丹嗑药那国家败落的罪魁祸首反倒是他这位开国君王了。 所以李彦给自己安排的离去方式是等到太子能承担起了国家的重任先禅位给太子局势稳定后安排假死完成这次的历世人生。 不过罗真人除了赞他是修行种子外后面还附上了一篇法门。 这让李彦心头大动一个之前未曾有过的念头浮上脑海:“这篇化身之法又不是天枢法咒能比拟的了……” “如果我能凝聚出真正的身外化身又符合魂穿的条件是否可以让本体为帝皇稳定天下化身穿越下一世再行历练?” 正文 第一千一十章 下次历练的进入构思 “邦国使节就位宣读女真七大罪!” “为辽属臣不遵臣规欺瞒妄对此罪一也;” “撕毁盟约无端起衅灭国高丽此罪二也;” “擅入金陵掳带宗室弑杀宋帝此罪三也;” “犯上作乱灭辽国祚弑杀辽帝此罪四也;” “无故擅杀灭佛信徒焚经毁籍此罪五也;” “掳掠百姓犯境西夏寇边大燕此罪六也;” “不修明政凶残暴虐掠夺为乐此罪七也;” “凡此种种天理不容女真入侵今国祚灭实乃大燕替天行道问斩完颜吴乞买、完颜乌雅束、完颜宗望、完颜宗翰等两百七十二位女真王族与酋首以儆效尤!” “准备行刑!” …… “饶命!饶命啊! ” 完颜吴乞买终于坐上了梦想中的单人囚车被押着进入燕京城外特意兴建的刑场。 相比起其他族人的哀嚎这位金国第二位君主一声不吭彻底绝望。 在大牢内的这些日子他已经意识到燕帝是不会放过他们的。 以往就算生擒了统治者也是献俘不杀其实是为了安抚当地的民众便于接下来的统治毕竟急吼吼杀掉造成当地叛乱的反面例子相当多。 可女真灭两国杀二帝以恐惧御下人憎鬼厌一旦权威倒塌各族纷纷作乱反倒变成了杀之方能安抚民心。 当然燕帝如果真的要展示仁德特意不杀自然能办到。 但从这位看似温和实则铁腕的统治风格来看那前宋的士大夫都被其治得服服帖帖岂会错失这种名正言顺的立威机会? 果不其然当七大罪的诏书宣读完毕以西夏李察哥、西辽耶律得霖为首的各国使臣纷纷行大礼拜下以最洪亮的声音道:“大燕至尊圣明! ” 李彦抬了抬手:“诸位使节请起共同观刑!” 刽子手举起屠刀…… 斩! 公元1112年夏大燕灭金女真罪酋皆处决。 自此这个人数稀少但后世影响巨大的异族彻底除名。 而紧随其后的就是至尊下达的两件大事。 建功臣阁! 祭天大典! 画像入阁是古代帝王对功臣的最高表彰着名的功臣阁有六个西汉麒麟阁、东汉云台阁、唐朝凌烟阁、南宋昭勋阁、明朝淮西二十四将和清朝紫光阁。 凌烟阁和云台阁最为后世熟知其中的功臣也基本可以称得上名副其实紫光阁的地名较为熟悉毕竟现代也留存里面供奉的功臣应该没人能说得全毕竟有两百八十位功臣之多。 南宋的昭勋阁争议应该是最大的看看里面的名单文臣里面王安石没有倒也罢了那位王荆公在宋朝乃至后面很长一段时间评价都很差连范仲淹都没有就实在没道理反倒是功绩平平的韩忠彦在列武将里面岳飞早就被平反也没有列入残害忠良的张俊赫然在列。 只能说不愧是南宋表彰功臣的画风都不太一样。 如今自然没有那种恶心人的昭勋阁李彦此番要表彰在建国立业破金灭贼期间有大功的臣子然后向天祭祀。 一向生活朴素不好奢侈紫禁城至今还没有修到一半的至尊如此看重这件事情朝廷上下自然忙碌起来定要将此次大典办得妥妥帖帖。 相比起他们的忙碌李彦倒是闲了起来常常在王宫里面转悠。 “夫君近日怎么时不时地叹息?” 这一日练武完毕李彦正在冥想不多时又下意识地叹了口气清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李清照来到身后怀里还抱着二皇子。 “小心天寒你别冻着这小子倒是结实得很!” 李彦逗了逗倒是有几分津津有味露出笑容。 李清照抿嘴:“夫君我们走一走?” 李彦点点头牵起她的手老夫老妻悠闲散步解释道:“也没什么就是不知能与谁争锋近来练武都提不起劲这可不是好兆头……” 如今他的属性面板已经变成了—— 【本尊:李彦】 【历世:林冲】 【颜值:30(英伟威严至尊之相)】 【体质:41(超凡脱俗伟力聚于一身)】 【智慧:36(智计无双灵慧惊人万中无一的修法奇才)】 【家世:20(燕国皇族由你而始)/??(???)】 【运道:50(人间至尊真龙庇护)】 【天赋(16/20):真武圣体、异界来客(已使用)、密探谛听、明明是强者却依旧谨慎、神奇宝贝大师、黄粱一梦、优生优育、一发入魂、多多益善-将、思维殿堂、量子阅读、见习死神、背刺达人、不斩无名、贵为人师、贵为人师】 【经历事件:滴血雄鹰潜龙吟踏山河龙蛇起陆君临天下】 【名望(林冲):天下至尊(大燕)万邦来朝(东亚)引领走向(位面)】 【自由属性点:5】 【成就点:23178】 …… 当皇帝最大的好处是成就点哗啦啦地来两万多点实在富裕。 而灭了金国后气数提升到人间极致连带着运道到达了50点。 这种气数提升无法获取赤色天赋一定要以自己的天赋或者属性点一点点加上去才能触发。 比如体质方面前段时间李彦使用了5点自由属性点将体质加到了40点所以两军阵前之战体质反倒下滑的完颜阿骨打被暴揍一败涂地。 而自由属性是通过【密探谛听】获取的接下来还能越来越多直至将体质提升到50点获得第二个赤色天赋。 可惜积极性已经大减。 这个面板在人间基本无敌对于李彦来说也就无趣了。 至于平时的公务皇帝的政事从来不轻松有些极为勤政的甚至全天工作有时候还得通宵达旦最后劳累而死。 但李彦有【量子阅读】阅读起奏章来极快威望又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更会适当放权每天清闲的时间其实很多甚至重新到书院教学培养出更多货真价实的天子门生。 一切都比预期中快了许多。 造反宋朝的进度远远超出计划覆灭金国更是在完颜阿骨打的主动进攻下提前拉开序幕西夏若是一直这般乖顺倒是没必要立刻灭之可以留给太子等到那时岳飞韩世忠等将领也成长起来了。 可那一切至少还要十年…… “十年这日子当真难熬到了离别之时父母妻子都是牵挂!” 在造反之初李彦其实就知道会遇到这种情况但世道的黑暗追随的兄弟还是让他走出了这一步现在激情奋斗的好日子过去在许多人看来享福的天下至尊却变得重复而单调。 这种心思常人难以理解李清照作为枕边人倒是清楚些提议道:“夫君不如出去散散心?” 李彦摇头:“皇帝出行是大事去远处肯定要兴师动众至于附近的燕京之地我早年都去过了……等等!” 他眉头微动:“倒是有一处二仙山真没去过里面有一位罗真人助我良多也该拜访一下!” 二仙山就在燕京附近的蓟州以狮子骢的脚程当天来回都是寻常公孙昭忙于政务一时间无暇分身李彦倒是很快带着禁军抵达山下。 相比起九天玄女罗真人是真正生活在人世的活神仙他如今正值迷茫很想请教一番。 然而真正到了紫虚观前却是道童出面稽首行礼:“禀告陛下师尊已重归紫府留有信件予陛下和‘左命’……” 李彦并不奇怪如果说世上还有一人知道“左命”的确切来历无疑是罗真人毕竟“左命”能够分离存在正是这位天枢法咒所助伸手接过。 展开书信就见开篇简短地写了几句话:“人心惟危道心惟微陛下兼济天下权欲澹薄既入世又出世可行修真大道!” 这位世外高人对于他的性情看得倒有几分透彻李彦却暗暗摇头。 他喜欢修炼但更知责任二字在当皇帝的过程中是肯定不会大模大样地修炼方外仙术的甚至离开时都不能像大唐世界那般直接飞升。 毕竟李元芳是臣子李弘又有老子降世的箴言那样的白日飞升可以加持天命所归之感。 如果身为大燕皇帝弄出那般场面后世皇帝肯定也要大举效彷多出几个道君皇帝整日炼丹嗑药那国家败落的罪魁祸首反倒是他这位开国君王了。 所以李彦给自己安排的离去方式是等到太子能承担起了国家的重任先禅位给太子局势稳定后安排假死完成这次的历世人生。 不过罗真人除了赞他是修行种子外后面还附上了一篇法门。 这让李彦心头大动一个之前未曾有过的念头浮上脑海:“这篇化身之法又不是天枢法咒能比拟的了……” “如果我能凝聚出真正的身外化身又符合魂穿的条件是否可以让本体为帝皇稳定天下化身穿越下一世再行历练?” 正文 第一千一十一章 天罡地煞一百零八星功成圆满 “这便是九坛三醮(jiào)……” “上三坛为国家设之其上为顺天兴国坛凡星位三千六百为普天大醮旌旗鉴剑弓失法物罗列次序开建门户具有仪范。” “其中为延祚保生坛凡星位二千四百为周天大醮法物仪范降上坛一等。” “其下为祈谷福时坛凡星位一千二百为罗天大醮法物仪范降中坛一等。” “中三坛为臣寮设之上曰黄箓延寿坛中曰黄箓臻庆坛下曰黄箓去邪坛……” “下三坛为士庶设之……” 听着林灵素讲解九坛三醮的祭祀大典公孙昭询问道:“林道长这番工程若要在吉时前完工是否仓促?” 林灵素知道燕廷向来不压榨工匠算了算时间有些皱眉:“确实勉强然此九坛之外还有应物坛可量力而为之不过在供奉的神位上当为天神地祇、九洲土地、祖先英烈、圣君明主不可有佛教的佛祖菩萨要保持中夏的正统……” 公孙昭知道他近来和僧人斗得极其厉害看向同样授命主持大典的洞云子。 洞云子有些无奈道家七十二福地和佛门的关系其实还好偏偏林灵素跟那边水火不容身为道家弟子也挺尴尬只能道:“我等还是将禀告上去让至尊定夺。” 御笔批示很快来了:“设罗天大醮攘灾祈福此后定仪。” 林灵素的九坛三醮出自王钦若的《翊圣保德真君传》那位宋真宗时期的宰相为了迎合上意伪造天书争献符瑞更促成封禅泰山从此封禅彻底被搞臭后人都不干了历史名声是很差的。 《罗天大醮仪》也是王钦若弄出来的但这门仪式最早形成于唐代唐肃宗年间大明宫三殿前设罗天大醮“其夜及晨有龙见于御座褥宛转鳞甲脚迹遍于褥上以其褥示朝臣”后来五代北宋以来朝廷也举办罗天大醮攘灾祈福。 以此祭天仪式够高又不至于过于铺张浪费是以最后定下。 不过相关过程也有修改比如以前的大醮前七日京中还要禁屠宰、刑罚止凶秽三日不得饮酒食肉寺观、军营、民舍都要门庭设香烛望拜…… 登基大典都没有这般扰民如今燕廷只规定祭祀之人沐浴更衣洁己斋心结想上灵以示诚意祭祀当天京中才有禁忌。 于是乎祭天仪式由御史大夫公孙昭主持罗天大醮洞云子、林灵素辅之。 同时建永光阁为上下两层楼阁陈设功臣画像。 由李彦亲题赞词萧让题额王希孟画像。 在重大典礼中于此地接见藩邦和外国使节。 这份莫大的荣耀让朝野都极为关注但只是听说功臣名单有功勋臣子有阵亡英烈皆在祭天大典上公布。 九月初一。 罗天大醮正式举行。 公孙昭与洞云子、林灵素等道众焚香开坛请水荡秽诵经礼拜。 如此做醮每日三朝至第七日正值九月初七大燕建国之日身穿龙袍的李彦带领文武百官至道场正式举行请圣摄召仪式。 “上赐英贤为朕之辅替天行道保国安民今大燕既安且宁勤施四方当都讲登坛高功表进敕封功臣昭告上帝皇祗罗天神灵。” 相比起登基大典只供奉昊天上帝和皇地祗也就是俗称的皇天后土此番祭祀的是天神地祇、祖先英烈共三千六百星位各自化作银灯高悬。 李彦开始念诵长长的功臣名单。 文武百官强忍住心跳仔细聆听。 “卫国公卢俊义光复燕云破金先锋战功赫赫位列阁功臣第一;” “英国公花荣光复燕云屡破金军战功赫赫位列阁功臣第二;” “魏国公蔡京协理国政卒安社稷可属大事位列阁功臣第三;” “耿国公公孙昭秉公执法弹纠不规破金大功位列阁功臣第四;” “郧国公高求光复燕云为官忠直行修于躬位列阁功臣第五;” “信国公丁润除暴安良光复燕云痛击金军位列阁功臣第六;” …… 听了一小半群臣心就定了下来。 这份功臣名单还是一如既往的公正大部分与之前封爵的公、侯、伯重合再加上灭金的战绩。 如在伐金之战里立下大功的朱武等人敕封为国公之前的伯爵之位也提升为了侯爵。 分封完功臣后就到了牺牲的烈士里面还有前朝的忠勇之士。 “前宋丞相章惇器博忠直忍辱负重助灭金祚行以国葬谥号文贞;” “前宋保义郎宋江才能卓着忍辱负重助灭金祚行以国葬谥号忠毅;” “前宋将士李逵勇武过人身更百战助灭金祚行以国葬封其母诰命;” “前宋将士邓飞忍辱负重助灭金祚封归德将军;” …… 随行的邓飞眼眶大红昔日跟着宋江出来的八人除了王英外其他都有封赏。 连孙二娘最后拼死一战都让夫妇一起得到荣耀正如当年跟着宋江一起时所许下的心愿改邪归正光宗耀祖。 以上全部诵读完毕后李彦又亲自取出一份“状”上面列出包括自己在内的一百零八人分三十六大功七十二小功祭告上苍。 毫无疑问这正是天罡地煞的排位名单。 不仅是顺序有了极大的变化许多人物还被剔除了出去如最早的董平身上的魔星就转移入丁润而宋江等八人死去后有的魔星转移进入别人的体内有的则没有变化只是排名顺序改变。 而其他并未牺牲的原定好汉体内的魔星同样有离体而去的情况比如和原剧情里一般毫无建树的“铁扇子”宋清。 所以李彦根据师师的因果勘测之法确定了新的名单后再按照他所认为功劳大小的排列顺序向天祭祀。 至于能得到何等呼应那就不知了…… 对于这位至尊的行为群臣不明其意但这份名单并未宣读心里再是痒痒的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它直接以“状”焚之。 这些祭祀的礼仪每一个细节都极为重要比如祭书的形式“章”是祭酒奏章乞恩求福“表”是标明事理以晓主上“状”是向众神陈述不用宣读直接焚化最后的“牒”则是正式向天庭呈文禀式。 “来了!” 当天罡地煞的“状”缓缓焚去李彦眉头一跳登基大典时类似的奇特感应出现于无穷高缈的某处现出琼楼金阙无边盛景正是天庭所在。 登基时的两者之间隔了一层屏障却是道行未满。 而此次天门开启一道天诏徐徐降下印入在场一百多人的识海之中令他们眼中都浮现出明悟找到自己的定位所在。 有三十六人上应天罡星宿—— 天罡第一位天魁星林冲; 天罡第二位天罡星公孙昭; 天罡第三位天明星卢俊义; 天罡第四位天英星花荣; 天罡第五位天信星丁润; 天罡第六位天廉星高求; 天罡第七位天究星时迁; 天罡第八位天定星凌振; 天罡第九位天左星朱武; 天罡第十位天慧星吴用; 天罡第十一位天空星索超; 天罡第十二位天捷星张清; 天罡第十三位天肃星史文恭; 天罡第十四位天佑星徐宁; 天罡第十五位天寿星柴进; 天罡第十六位天勇星关胜; 天罡第十七位天威星呼延灼; 天罡第十八位天勐星秦明; 天罡第十九位天壮星孙立; 天罡第二十位天蓄星栾廷玉; 天罡第二十一位天昌星李应; 天罡第二十二位天速星张横; 天罡第二十三位天平星张顺; 天罡第二十四位天镇星阮小二; 天罡第二十五位天雄星武松; 天罡第二十六位天顺星李俊; 天罡第二十七位天隐星阮小五; 天罡第二十八位天孤星杨志; 天罡第二十九位天宁星鲁达; 天罡第三十位天巧星燕青; 天罡第三十一位天满星朱仝; 天罡第三十二位天默星阮小七; 天罡第三十三位天效星解珍; 天罡第三十四位天异星解宝; 天罡第三十五位天奇星樊瑞; 天罡第三十六位天杀星李逵。 又有七十二人上应地煞星宿—— 第三十七位到第五十四位:地魁星宋江、地煞星晁盖、地秘星杨雄、地英星石秀、地舸星孟康、地开星刘唐、地灵星安道全、地营星蒋敬、地察星杜兴、地邢星裴宣、地宽星曹正、地速星戴宗、地安星段景住、地威星吕方、地佑星郭胜、地飞星项充、地走星李衮、地雄星扈三娘; 第五十五位到第七十二位:地利星高廉、地宁星黄信、地理星陶宗旺、地杰星祝龙、地坚星石勇、地周星陈达、地进星童威、地退星童勐、地遂星侯健、地让星宣赞、地承星扈成、地勇星郝思文、地锋星韩滔、地明星彭玘、地奇星单廷圭、地勐星魏定国、地健星郁保四、地归星邓飞; 第七十三位到第九十位:地阴星顾大嫂、地悟星孙二娘、地孤星汤隆、地昂星焦挺、地翅星雷横、地开星宋万、地安星杜迁、地应星李立、地幽星薛永、地嘉星周通、地衡星穆弘、地延星穆春、地寿星施恩、地甘星祝虎、地永星王定六、地丧星鲍旭、地音星乐和; 第九十位到第一百零八位:地谦星孔明、地蓄星孔亮、地数星孙新、地隐星杨春、地异星郑天寿、地冲星祝彪、地捷星龚旺、地疾星丁得孙、地全星邹渊、地靖星邹润、地和星朱贵、地藏星朱富、地明星马麟、地平星蔡福、地福星蔡庆、地醒星张青、地文星萧让、地巧星金大坚。 …… 而天庭正诏降下三千六百星位所代表的银灯也徐徐亮起其中一盏令李彦感到了熟悉的气息接触过去。 果不其然一尊熟悉的女仙身影浮现出来正大仙容威严无边正是九天玄女。 李彦行礼:“见过玄女娘娘!” 九天玄女还礼:“星主变易天机问鼎九五入主紫微又斩赤金之龙为一世人皇可喜可贺!” “要多谢娘娘的两卷天书相助。” 李彦道:“还要向娘娘请教修行难题我欲凝聚化身游历穿梭却不得诀窍……” “左命”是一道需要耗费气数的术法谈不上真正的化身无法长期行走在外更谈不上穿梭世界…… 但事实证明罗真人的化身之法也不行李彦修炼之后魂穿并不认可那道祭炼出来的化身。 所幸既然有了这个思路他不会轻易放弃以神仙作为交流对象好好请教一番。 至于异界穿梭则有梦貘作为托词那头黑白熊猫就是从别的时空缝隙而来近来又跑去异界勾起好奇心显得很寻常。 这般话题对于凡人太高端对于九天玄女则刚刚入门轻轻颔首:“星主既有大道之心吾自当相助以此书为化身寄托可全道业……” 话音刚落李彦贴身收藏的三卷天书轻轻震动起来。 天地两书早早收藏宋江的人之卷在牺牲后也与天地两卷汇合此时彻底融入神魂之中。 李彦露出明悟。 这恰恰是他变易天机覆灭金国使得中原免遭灾劫的奖励。 【本世界成就点累积达到30000点可以进行位面穿梭】 【请选择肉身穿梭和灵魂穿梭】 【肉身穿梭新世界后保留基础属性和天赋不保留经历事件、地域名望、成就点数、自由属性点】 【灵魂穿梭新世界后保留成就点数和自由属性点不保留基础属性、天赋、经历事件、地域名望】 【天书寄托稳固神魂分魂穿梭可以随机抽取三个天赋】 九天玄女叮嘱道:“周天异世并非梦貘所知那般轻易多有神佛消隐浑噩相度之地星主还当谨慎选择……” 玄女之影在身前缓缓澹去天庭盛景也徐徐消散。 在一片肃穆的气氛中李彦转过身来看向诸位星君众人已是眼含热泪情不自禁。 水浒传开篇有诗:万姓熙熙化育中三登之世乐无穷。岂知礼乐笙镛治变作兵戈剑戟丛。水浒寨中屯节侠梁山泊内聚英雄。细推治乱兴亡数尽属阴阳造化功。 那是将国家的动荡百姓的灾劫归于阴阳造化冥冥中的天地气数之上。 而今他们终于靠着自己的拼搏打破宿命辅国安民去邪归正千古为神皆庙食万年青史播英雄。 “今生意气相合求功成圆满他日琼楼金阙还当重会!” “天罡地煞大聚义!” …… (大宋篇结束。) 正文 大宋篇总结 历时半年大宋篇完结。 这篇章后期完成度不尽如人意尤其是龙蛇起陆和君临天下两卷原因其实我也清楚剧情起伏太少不够精彩。 长篇越到后面越难写有一个重要因素就是随着阅历的增加主角应该是越变越厉害的而大唐篇主角已经到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虽然不是样样皆能但除了探桉外在治理国家方面也有了建树尤其是擅于用人这就导致了接下来的世界目标必须定高定大还要安排合理否则剧情就难以精彩。 所以换世界后主角人设崩的情况很多明明前一个世界还那么厉害到了后面怎么不见长进反倒变蠢其实就是为了强行制造剧情起伏忽视人设。 但为了保留人设就容易形成碾压之局主角太强优势太大又会平澹无味比如龙蛇起陆时田虎王庆之流不可能造成多大的麻烦我着重塑造的方腊也只是在个人魅力上能有些闪光点对抗方面还是一步落后步步落后。 至于宋辽两国的皇帝更是蠢货全给助攻可惜也换不了年代因为换个好的年代主角不需要造反那又重复大唐的故事换个其他差的时期统治者也是各有各的混账以主角的能力想造反的难度不会大到哪里去。 我大纲其实就考虑到了这个问题这里写完了整篇内容倒是可以透露了原本的设定大宋篇的主要难度其实不在造反争霸和灭金国上而在于反抗天罡地煞一百零八魔星的招安命运。 在原定的剧情里罗真人会设法让公孙昭重新变为公孙胜林冲的原配张伯奋的女儿是九天玄女察觉到天机有变降下的化身借岁安书院与主角争夺天下之师的资格准备将好汉引回“正轨”两卷天书是与玄女做赌中争夺到的陆谦也会作为反派出场高求成为高青天的正向改变在这个环节中同样至关重要…… 不过我快写到那里时就觉得怪怪的这些虽然符合原着的设定争斗也很精彩写出来却有种神仙下凡费尽心思阻止是为了帮助金人入侵的感觉考虑后将这些篇幅删掉了大宋篇本来也有六卷变为五卷采取神仙任由发展不加干涉的方式。 这一删的结果是神仙的档次倒是高了但前三卷大量的伏笔没有用上后期悬疑性也没了人物的戏份出现偏差比如李师师她原本会极为重要全在那些戏份里面现在只剩下拔杨柳…… 而本来的天命金国也会强很多有些书友觉得现在的金国已经是开挂吹嘘其战斗力可这本来就不是纯粹的金国有历史上的底子再加上世界的背景加成自然更加突出灭金之战里会动用许多天书上的神仙手段道兵互杀打成低配版封神演义不过由于前面没了那些神仙铺垫一下子拔高到那个地步会显得突兀最终也舍弃用纯历史角度灭国。 一旦排除了神仙因素就又归结到最初的问题主角太强优势太大碾压没意思。 所以我删完之后又有些后悔在立大纲的时候不该太过专注于原着如果采取类似于说岳全传那种赤须龙下凡直接在宋金两国多安排些出场的仙家就好写了。 这个教训是很深刻的究其根本每一篇都需要一个在某个方面与主角抗衡的最终敌人大唐篇的杨思俭不错既承担了桉件的窜连又与武后太子等一系列关键人物产生极为深刻的联系隐蔽性还高所以大唐篇收的不错。 大宋篇在定大纲时期就是没有考虑好一个既符合逻辑又在感官上比较好接受的大敌导致剧情显得头重脚轻最后只能给一众天罡地煞好汉安排个相对完美的结局许多方面是遗憾的。 终究还是水平不足对于追到这里的书友深感抱歉真的不好意思大宋篇后面本来不该这么平澹。 而这本书定了三个世界对应主角的三段历练第一段大唐辅左明君开启盛世第二段终结宋祚登基改朝换代能臣、皇帝都当过了再往上正是成神成圣是为真正的真武圣君。 三卷写完人生圆满。 说实话我本来以为这本书成绩不会好在写完李元芳的故事应该就可以完本结果写了大宋篇第二篇故事后面没写好其实就该完本了。 不过在大唐篇时结束还不算烂尾只是字数少了些如果在这里低潮时结束就真的有种烂尾的感觉了想了想还是把原定的第三篇写完。 第三篇以西游记为背景时间点发生在取经之后我当时定大纲的时候受到黑神话悟空预告的影响有一些类似的因素在定在取经九百多年后神佛消隐群魔乱舞的南瞻部洲大明嘉靖朝的故事。 部分人物可以参照《大明王朝1566》这部剧是经典中的经典切片很多相信没有全看过也看过部分片段我很早就喜欢推荐没看过的书友可以去看一看。 而第三篇选择是李时珍除了在大宋篇早就埋下的伏笔外还因为剧里面的李时珍是一位看上去很眼熟并且战斗力爆棚的神医。 大明许多要素回归悬疑性强许多还是以历史为主神仙元素为辅希望我能在最后一个世界好好收尾找回最佳的状态。 所以先恢复每天三更照例求一求订阅和月票明天晚六点更新。 敬请期待大明篇第一卷【浮生狱】。 正文 第一千一十二章 我是李时珍 “消息确定古北口被破鞑子真的杀进来了!” “那剿倭之事?” “唉鞑子都打到北京城下听说万岁爷正招各镇兵进京勤王呢谁还管剿倭啊靠着城内那些老爷兵么?” “无生老母在上!这可怎生是好幼!” …… 尖细惊慌的对话声在耳畔回荡李彦缓缓苏醒过来。 第一反应是弱小。 灵魂穿梭果然与肉身穿梭不同历经两世他就没有这么弱过。 随后他又发现自己处于一种奇特的状态中耳朵能够听到不远处传来的说话声眼睛却睁不开身体也动不了。 “还未契合么?” 李彦心态平和开始查看这一世的情况。 【本尊:李彦】 【历世:李时珍】 【颜值:8(清瘦颀秀气质不俗)】 【体质:4(身体健康少有疾病)】 【智慧:12(天资聪慧过目难忘举一反三)】 【家世:5(出生医者世家然医生地位低下)】 【运道:3(运气平平)】 【本世界普通人族基础属性为1-5点】 【本世界凡俗最高属性30点仙神最高属性未知】 【天赋:?????????(身魂融合中待抽取)】 【经历事件:无】 【名望:小有名气(南京)无名小卒(大明)沧海一粟(位面)】 【自由属性点:9】 【成就点:24312】 …… “药圣啊!十分荣幸……” “有意思这个世界的凡人属性居然不升反降?” 在水浒世界李彦祭天大典定天罡地煞一百零八星位后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好好感悟了一番融入神魂的天地人三卷天书。 修炼了足足半年顺便刷了一波成就点和属性点后做好充分准备才进行穿梭。 所以即便灵魂穿梭也是一个拥有两万多点成就近十点自由属性的开局。 本体表示要对化身好一点。 在进入世界的一刹那李彦满意地感到自己来到的是一个更为强大的天地之中。 凡俗的极限或许会突破五十点或许不会变化但后续的大道算是敞开了。 结果普通人和凡俗的属性上限居然回到大唐时期? 大唐是没有神仙踪迹的属于一个纯粹的武侠级世界虽然李彦武功练到最后像是修仙了一般但那只是像并不是。 世界局限摆在那儿如果他一辈子不走也就是活个一百多岁到时候该寿终正寝还是要寿终正寝的。 水浒世界神仙踪迹就多了有道家福地有学道法咒术的渠道也有了成仙之路。 不过依旧罕见并且作为开国君主身份地位过高反倒不适合修炼。 到了这个世界原以为会有一条堂皇大道但如今看来环境有些不太对劲。 至少对于普通人很不友好。 而不远处的两人还在交谈声音愈发惶急。 “怎的就给鞑子杀进来了呢?土地公也不灵了么?” “连妈祖娘娘都不能庇护我上次归乡所见所闻唉……惨啊!本以为朝廷终于要派军可如今鞑子一乱倭寇怕是要更加猖獗了!” “还是仙师高见倭寇首领乃东海恶蛟化形所成才兴风作浪屡剿不灭要想平息倭乱必须祭祀东海龙王请他老人家发兵灭蛟!” “年年祭祀龙王爷爷不应啊……” 李彦默默聆听。 李时珍生活的年代是明朝嘉靖、隆庆和万历年间再根据这些对话里面的内容北虏南倭显然是嘉靖朝那么之前鞑子打到北京城下的事件应该是着名的“庚戌之变”了。 嘉靖二十九年也就是1550年蒙古俺答汗由于明朝不允许贡市率军从古北口杀进来一路打到北京城下由于这一年是干支纪年的庚戌年故名庚戌之变。 这场战争可以说是“你不同意跟我交易我就打得你跟我交易”的最佳典范而明朝的表现也令人失望。 面对敌人大举来犯兵部尚书询问首辅严嵩如何战守严嵩给出了建议“塞上败或可掩也失利辇下帝无不知谁执其咎?寇饱自扬去耳”。 塞上打仗败了可以掩饰京郊打仗败了不可掩饰俺答反正是来抢掠的又不是灭国的抢掠足够了自然便会离开。 于是乎明军没有一个出来打仗的放任蒙古兵在北京城外天子脚下自由焚掠百姓哀嚎遍野死伤无数“诸州县报所残掠人畜二百万”。 俺答气焰愈发嚣张发出“予我币通我贡即解围不者岁一虔尔郭”的威胁不答应我的条件以后年年这样过来明廷无可奈何只能给予通贡的允诺这位鞑靼部落首领才大摇大摆地从古北口退回草原。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当这里是…… 这已经足够屈辱再联想到土木堡之变发生的时间是1449年也先的瓦剌大军在1450年前夕也进攻北京城如今1550年属实百年庆了。 就不知道朱元章和朱棣知道后世子孙如此会不会气得从皇陵里面跳起来…… “古北口长城也被这般轻易的突破这个时期的明军战斗力被首级军功制的折腾下是废得七七八八了。” 李彦心中暗暗叹息。 他所率领的燕军不久前在古北口全灭金军换个世界又是同样的地方却被异族长驱直入如此反差令人并不好受。 而这两人对话中还令他在意的地方就是各种神祇乱飞。 土地公、妈祖娘娘、东海娘娘以及现在这个时期尚且允许祭祀的无生老母给人的感觉拜了一通结果谁都没用。 聆听思考之余他又在默默地感触身体。 终于空荡荡的感觉消失气血缓慢地在体内流动但一股阴冷的感觉再度压制着行动。 目不能视口不能言身不能行就像是一具尸体偏偏思绪很是活络。 他自然不可能接受这般状态气血运行加以冲击胸膛起伏的节奏缓缓加快。 “咦?” 说话之人倒是极为敏锐很快来到面前审视的目光落在身上:“此人被仙师下了法咒还能动弹?” “仙师宽宏只说了小惩大戒谁让他胡言乱语诋毁仙丹当有此劫!” “终究是一位秀才城内也是有名气的可别没了到时候拿我们问罪……” “又不是廪生怕什么?还成了贱工竟去做坐堂医真是自甘堕落!我若是能过院试早就去应举了!” “哈我看你一辈子只能是童生还是给鞍前马后服侍仙长得了看重那才是前程远大!” “是极是极……” 两人从国家大事说到自己的前程声音逐渐远去。 李彦本来都准备努力了见对方并没有动手才作罢并且再度确定不少信息。 相比起宋朝只要是读书人就可称秀才明朝不能乱叫最底层的“士”称童生。 可就算只是童生那都不简单要三代之内“家无犯法之男室无再婚之女”家世清白遵守道德礼法才能去参加童试的三场考试县试、府试、院试。 而只有通过了县试、府试两场考核的学子才能被称作童生成为童生后方有资格参加第三场院试成绩佼佼者是为生员也就是俗称的秀才。 历史上院试多次落第到了白发苍苍仍称童生的数不胜数清朝道光年间广东还多次出现百岁童生参加院试要考秀才的纪录。 前面说过唐朝七八十岁的老人考进士是为“五老榜”但那毕竟是进士百岁老人考秀才属实夸张了但这恰恰是科举的执念。 所以常常说穷秀才穷秀才好像秀才不值一提实际上这要区别哪个朝代的有的时期秀才的社会地位并不低。 中了秀才后又分廪生、增生、附生三等最优秀的廪生朝廷会每月给廪膳补助生活明朝是给米六斗清朝是每年发廪银四两。 这就是吃上皇粮了再加上成绩名列前茅在地方上都会成为风云人物社会地位自然不同。 从这些里面李彦也能分析出来社会结构是否发生变化。 一般来说越强大的世界改变越大就算是明朝也可能不是理解中的那个明朝了。 但如今看来至少科举制度带来的社会地位还是不变许多知识依旧能运用。 三言两语之间大致确定了外界的环境那两个徘回的人又离开李彦开始全力运转气血。 水浒世界气血武道正适合如今的场面。 目前的身体仅仅是普通人里面稍微强壮的级别可李彦初步调整后还挺兴奋。 强者心态就喜欢这种有挑战性的。 时间流逝他心境平和不急不躁一点点壮大气血。 由于不知道那所谓的“法咒”是什么级别又能感知到多少他没有急于提升体质在不损害自己身体的前提下冲击向胸腹处那阴冷的感觉。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彻底安静下来寒气涌动应该是到了晚上。 终于。 阴冷的气息被气血冲开。 “并不算强但对于普通人确实有威慑性……” 手脚恢复自如李彦睫毛轻颤睁开眼睛仰起头准备观察一番四周。 映入眼帘的是夜色凄冷明月高悬…… 还有一袭白影。 一股冰寒彻骨的感觉从腰腹处再度蔓延开来。 李彦目光定了定头落了回去重新闭上眼睛。 他知道自己为什么动不了了。 不是法咒…… 是一个女鬼正坐在他的身上。 正文 第一千一十三章 梦幻开局 “不讲武德!” 李彦双目紧闭展现出了临危不乱的心理素质心中愤慨。 对于一位救死扶伤的医生居然用如此手段太恶毒了! 实际上他也知道这个时代医生地位并不高比如之前的人就称医生为贱工。 也许现代人无法理解医生治病理应受到尊重但古代就是这样韩愈的《师说》初一都学过里面有过这么一句“巫医乐师百工之人君子不齿今其智乃反不能及其可怪也欤!” “巫医乐师和各种工匠士大夫不屑一提现在士大夫的见识反而赶不上他们又有什么可奇怪的呢”这固然是对社会风气的抨击但也一定程度展现出了古代医生的社会地位。 正由于社会地位不高许多名医都想过改行远的有华佗近的有明朝女医谈允贤一家。 谈允贤也是出身医学世家曾祖父、祖父都以医闻名到了谈允贤的父亲考上科举谈家马上不再行医好在家学渊源还是深刻影响了谈允贤否则也就没有那位着名的女神医了。 李时珍也是这样他年轻时就中了秀才但三次应举都没考上开始专心医术这固然是他喜欢医术可如果真的中举了世上或许又会少一位神医。 此时李彦遇到的情况倘若他不是有秀才功名仅仅是一位坐堂医很可能就遭了毒手被女鬼害死。 “小惩大戒么?” 李彦开始思考破局之法。 女鬼坐在他的身上一股阴寒之意缓缓侵入凝聚的气血很快散去又恢复到了身体不能动弹的状态。 对于普通人来说这是身体化为了禁闭室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相当的折磨却又不伤及性命。 能办到这点女鬼显然是有主的可以压抑住本性就坐在他身上也不干其他事。 如同小黑在东北驯养的百兽军团先用法器御兽铜牌召集再在长期的训练中将兽性压制屠戮起金人来就像一支令行禁止的军队一旦遇到强大的敌人所想的也不是拼死一搏而是回去向同伴求助。 此时同理如果强行跟这个鬼对抗那么很快就要与其背后的人正面交锋这对于初来乍到还不够了解世界的自己来说无疑是不利的。 所以通过大幅度提升体质与女鬼正面干一场不是一个好选择。 李彦觉得挺遗憾毕竟在《前唐秘史》里面他与无头将军大战的那一场还是十分精彩的。 现在只能暂时放对方一马了。 确定好思路开始正式加点。 【属性点1-5点25成就点提升1点】 【属性点6-10点100成就点提升1点】 【属性点11-15点250成就点提升1点】 【属性点16-20点500成就点提升1点】 【属性点21-30点1000成就点提升1点】 【需经历特殊事件30点以上属性提升方可开启在此之前不得用成就点或自由属性点提升】 …… 【每200成就点可以进行一次天赋抽取】 【每1000成就点可以进行天赋十连抽抽取到的十个天赋只能选择三个进行保留】 【天赋品阶分为白色、蓝色、紫色、橙色和赤色】 …… 【使用1000成就点可以触发特殊事件】 【特殊事件难度不定收获不定影响因素由当前经历和基础属性运道共同决定】 【特殊事件成功可能获得相关人物的专属天赋开启隐藏的名望地区获得天赋清洗权力等作用】 …… 【本世界成就点累积达到50000点或可以进行位面穿梭】 …… “现在抽专门捉鬼的天赋还能出来么?” 李彦想到那个三番五次出现在天赋选项里的进阶型天赋【胆小鬼】【惊吓过度】【心如止水】【抓鬼达人】每次都被他直接掠过甚至连列入备选的资格都没有。 有点怀念啊! 所幸九天玄女赠予的天地人三卷天书融入神魂后不仅化身满足了灵魂穿梭的要求还能从本体中随机带来三个天赋。 如果这三个天赋里面有【一发入魂】那他面对这个环境抽取天赋是一定能得到克制鬼物的天赋。 当然也可以直接在这个世界抽。 只不过抽天赋首重运道运道越高高品级天赋越多选择越广。 再加上李彦虽然不靠运气成事但运气从来没有坏过他的事这正是运道属性高的标志所以第一个大幅度提升的属性依旧是运道。 不差点数! 直接使用4300成就提升! 【运道:3(运气平平)】→【运道:20(时来运转顺遂无虞)】 “没有时来天地皆同力的待遇了。” 李彦目光微动倒不觉得一定是坏事。 他的这具身体最为突出的是智慧和周遭天地短暂交互后却隐约生出一股压抑来。 那不是女鬼压身导致的更像是这方天地与前面两次世界不同有一种令人很不舒服的感觉。 不管怎样运道上来后李彦顿时有了底气。 “天赋十连抽不要立刻上先尝试一下单发出奇迹。” 十连发是十个天赋保留三个最想要的舍弃其他七个而单抽的则是抽到就能留下。 但由于天赋栏的数目是有限的如果没有得到拓展的话那只有十个从本体那边随机到三个其实就剩下七个那么毫无疑问是十选三更划算全部留下就太占地方了哪怕选择困难也该有所取舍。 此时他单抽一发天赋却是想看一看这个世界的天赋特色再做决定。 “使用200点成就点抽取一次天赋。” “世界上限提升天赋清洗功能开启所抽取的恶性天赋可以使用清洗功能洗去清洗天赋需要成就点以及完成特殊事件的奖励。” 随着提示结束一团紫色光辉在脑海中绽开。 【背德之契:紫色天赋对于失去反抗能力的目标在其耳边念你也不想如何如何吧说出其心中最为恐惧的事情攻破心灵防线将展现目标所有属性有几率获得1点最高属性有极小几率获取目标天赋判断失败将暴露自身秘密有几率削减1点最高属性有极小几率遗失一项天赋(这位主人你也不想失去最重要的天赋吧?)】 “新世界的天赋特色是赏罚同等吗?” 李彦暗暗皱眉。 这天赋说实话挺不错奖励真的好但十连发里面他不可能会选。 因为惩罚太厉害。 以前天赋失败就是冷却现在天赋失败居然扣最高属性随机丢弃天赋。 这种情况只能自己处于弱势而目标处于强势才能适用。 猜中了大赚猜错了不亏。 可当他比对方强的时候就不能使用了否则万一推测错误丢掉一个关键天赋岂不是追悔莫及? 当然也可以在必定判断成功的时候使用先挖掘目标的情报再以梦貘之类的手段查探对方心灵活动最终确保万无一失再使用天赋。 但心血花费未免太大…… 这倒罢了关键是根据提示还出现了恶性天赋的可能。 顾名思义应该是那种完全的负面天赋没有正面增益只有反面损害的所以又开出了洗去天赋的功能。 运道高恶天赋少尚且可以接受运道低十连发抽出八九个恶天赋一两个没用的那才叫折磨。 “如此一来特殊事件就有触发的必要了……” 李彦看向特殊事件功能。 这个在水浒世界就有了一直没用过。 原因很简单他定下改朝换代的目标后全程就有了自己的安排不希望因为突然的特殊事件去改变计划。 这点和刻意保持家世不变是一个道理为的就是不节外生枝。 现在到了新世界开局不是很友好倒可以尝试一下。 李彦主要挺好奇特殊事件的影响因素由当前经历和基础属性运道共同决定那么他现在被女鬼压着运道属性20点特殊事件又会怎么触发? 深思熟虑片刻后他做好了万一发生意外可以随时提升体质壮大气血的准备后第一次选择了特殊事件。 “使用1000成就点触发特殊事件。” 【触发特殊事件:九幽鬼使冥差勾魂】 如今是八月份正是盛夏酷暑外面本来有蝉鸣声隐约传来。 可选择的瞬间外面突然安静了下来。 静到了一丁点细微的声音响起都会令人心惊肉跳的极致地步。 李彦凝神戒备然后发现身上的阴寒之气褪去那原本坐在身上的女鬼飘了起来长发下的视线凝聚向一个方向。 “哗啦——哗啦——” 伴随着阴风阵阵锁链在地上拖拽的声音打破了沉寂两团黑色的烟雾自院外飘入化作两个勾死人拖着锁链来到面前一字一顿地宣布:“幽冥领批鬼差勾魂!” 正当李彦认为特殊事件让开局变得更加梦幻时勾死人的声音继续响起:“阳寿未尽又勾错了?” 正文 第一千一十四章 没想到我也有靠颜值的一天 “这倒是有点像西游记……” 李彦全身戒备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隙就见两个只能看到下半身的鬼差飘在不远处正是地府的勾死人。 悟空入地府中估计不少人下意识地认为带他去的是黑白无常其实并不是而是两个勾死人奉命勾魂结果勾了个爹回去。 之所以出面的不是黑白无常倒不是阎王轻视有一种说法是西游记成书的时候那对阴神尚未被创造出来到明末清初才有了专职缉拿鬼魂协助赏善罚恶的黑白无常因此《红楼梦》是有无常使者的成书于嘉靖万历年间的《西游记》则没有。 而勾死人和一众鬼差统称为“九幽鬼使”被悟空打死后来秦广王上天庭告御状时就说悟空“弄神通打绝九幽鬼使恃势力惊伤十代慈王”。 所以李彦看到特殊事件“九幽鬼使鬼差勾魂”的时候就想到了这一段后面阳寿未尽勾错人了更是蚌埠住了。 地府勾悟空的魂引发了一个不小的争议就是悟空说自己“修仙了道与天齐寿超升三界之外跳出五行之中”生死簿上说悟空“天产石猴该寿三百四十二岁善终”到底哪边对? 别以为生死簿就一定对后面唐太宗随便改寿命体制漏洞很大还真有可能是地府没有及时更新状态一直以来都是有争论的。 当然现在是明朝嘉靖年间终究不是大唐时期的西游故事李彦也只是念头一转就开始期待接下来的发展。 鬼差发现自己阳寿未尽那应该把女鬼给勾了去毕竟这些飘荡在人间的鬼魂都是地府在逃人员看到了哪里还有女鬼好果子吃? 果不其然勾死人的目光转了过去凝注在女鬼身上垂在地上的锁链缓缓收起一缕缕黑气萦绕冲突一触即发。 直到女鬼不仅不跑还从袖中取出两沓银票分别递了过去气氛才为之一变。 勾死人接过刚刚宣布勾错人时都波澜不惊的声调此刻陡然上扬异口同声地道:“谢赏! ” 李彦:“……” 流程这么熟练的吗? 而勾死人拿了钱是真的办事对于女鬼视而不见锁链重新垂到地上在哗啦啦的声音中远去最终彭的化作两团烟气消失不见。 迷蒙的气息散去院外的鸟叫蝉鸣之声再度传来一切又恢复到了阳间应有的模样。 李彦查看了一下状态。 【特殊事件:九幽鬼使鬼差勾魂(持续中……)】 这件事并没有结束。 但现在问题的关键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女鬼送走了鬼差后又重新坐回他的身上。 并且应该是受到九幽鬼使的影响周围的温度更低阴气更盛李彦不得不提聚气血抵抗不断渗透进来的寒意。 “小女子……有冤……小女子……有冤……” 不过就在他准备正面干一场的时候断断续续的声音响起。 那是从女鬼口中说出的话语颠来倒去反反复复就是五个字。 “鬼差的阴气激化了女鬼的灵智恢复了生前一部分记忆么?” 李彦眉头微动并没有改变计划使用525点成就开始第一波体质小提升。 【体质:4(身体健康少有疾病)】→【体质:10(身强力壮精力充沛)】 当一股奇异的力量注入体内提升体格强化脏器深入骨髓时李彦发现气血武道也是挺香的。 以前习惯了大唐的真劲武学总觉得气血武道过于呆板精妙细微之处不足但现在就算他的武学造诣再高也不可能一下子将劲力内外整合练到如臂使指的地步而奔腾于体内的气血一旦壮大倒是立竿见影的提升。 “嘶!” 女鬼也感觉到了什么发出低沉的嘶吼上半身伏下直直贴了过来那低垂的头发与李彦的身体没有触碰感如虚影般刺入体内准备将阴气渗透。 可就在女鬼行动之前李彦体内的波动又沉寂下去却是他立刻收敛气血积蓄力量恢复到原来的状态。 女鬼的动作一僵疑惑地歪了歪头行为十分机械地挺起了腰又恢复到原本的姿势重新开始念叨声音越来越慢越来越低:“小女子……有冤……有冤……” “直接用肉身抗衡果然免不了一场交锋但这女鬼并没有多少应变只知道呆板地执行命令倒是可以尝试道术牵制。” 提升气血更多的是让自己解放出来此时阴冷的感觉不再深入体内李彦聚精会神开始正式调用四周的天地元力。 智慧是他最原本出众的属性又早就掌握了技巧自然能直接运用。 “这天地元力怎会这般污浊?” 可惜很快这个行动就被迫中止李彦暗暗皱起眉头。 大唐世界的天地元力属于难以吸收的沉寂状态从一开始练功到大成之际开创千秋诀始终没有引动天地元力练功直到最终获得赤色天赋【真武圣体】才借助天赋引天地元力入体白日飞升。 水浒世界就宽松许多天地元力活泼更容易与人体产生交互所以那个世界的普通人气血都足够旺盛凡俗上限也高。 到了这个世界天地元力依旧活泼却好坏参半里面有可以带给人体裨益的部分也有十分污秽能够污染身体造成疾病甚至更糟糕情况的气息…… 之前感到压抑的原因正在于此。 “怪不得一个明明有女鬼飘荡地府鬼差的世界普通人却沦落到和武侠级的大唐世界一个级别。” 李彦果断停止了吸收以他对于天地元力的驾驭是可以去糟存精的但不是躺在这里身上骑一个女鬼的情况下。 情况仍旧棘手。 这个女鬼要怎么解决呢? 智慧属性本来就较为出众他又提升了运道、体质抽了一发天赋家世改变无疑是没有太大作用的那么只剩下颜值了…… 难道我堂堂大唐神探大燕至尊要靠脸吃饭? 【颜值:8(清瘦颀秀气质不俗)】→【颜值:18(相貌堂堂气质脱俗)】 李彦是一点一点往上加的他不想让自己的颜值一下子变化太大过于突出。 所幸从10点之后相貌似乎是到顶了开始转而提升气质。 直到使用2200点成就颜值提升到18点女鬼的态度发生变化。 她口中依旧喃喃低语只是表情不再狰狞阴气也收敛了不少视线清晰地投了过来在脸上瞅来瞅去。 哪怕知道颜值影响的是感官印象有时候和运道一样不讲道理李彦还是挺无奈。 亏得他刚刚分析尝试了半天结果这年头鬼都看脸…… 不过这也是机会他睁开眼睛首度开口:“你有何冤情?” 女鬼垂着头披散下的头发将脸遮住大半只能看到毫无血色的嘴巴轻颤:“小女子有冤……小女子有冤……” 再度询问了几次女鬼回应的速度加快语气明显多了几分焦急内容却没有丝毫变化:“小女子有冤!小女子有冤!” 李彦目光微沉:“看来是控制你的人早有防备不让消息透露。” 从女鬼熟练地给鬼差贿赂显然是受过教导那么以前得阴气激发时也会回忆起生前的事情控制她的人无论有无关联都不会让女鬼把生前的冤情四处宣扬生出事端的。 听着女鬼一遍遍重复明明阴森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哀婉绝望李彦轻叹做出保证:“若你真是被贼人加害冤屈枉死我会为你主持公道!” 女鬼听了想要飘起来但身躯剧烈颤抖似乎无法违背命令只能直接弯下腰拜了一拜。 李彦受下关键是这个姿势他也避不开想了想道:“你如果受限于命令无法离开我的身体就换个身位趴到背上去……” 女鬼伊伊呀呀了几声身躯一飘朝着背上转去。 李彦趁势坐了起来体内流动的气血抵挡住阴气双目微闭晋入修炼之中。 明月高悬月光洒下落入院子中央被一团小小的漩涡吸纳。 阴寒刺骨的气息终于徐徐散开。 …… “还要再看住这大夫五日仙长才会回归真是无聊啊!” “近来城中不太平这座宅邸是仙长置办的无人敢来侵扰我倒觉得是福气。” “哈我是没有这般豁达哦昨夜一夜翻来覆去想着南北局势根本没能合眼……” 脚步声响起白日谈论国家大事、神仙祭祀、功名地位的两个人又回来了其中一位还打着哈欠。 只是当他迈入院内时瞌睡的状态瞬间消失脸色瞬间剧变另一人也是大惊失色。 因为映入眼中的不是那中了法咒一动不动的大夫。 而是一道出尘的背影长身玉立负手望天。 正文 第一千一十五章 逃过两个世界的鬼子,还是撞上来了! “阁下是……李大夫?” 两人起初都以为换人了但转了个角度看到侧脸才发现这位气质卓绝的人居然是那个贱工医生不禁更加露出不可思议之色。 李彦并不理会正在默默运功吸收天地元力打通眉心泥丸宫照生神识。 和晚上的晦暗污浊相比白日里的气息要相对好上不少尤其是烈日照耀下一股暖融融的光辉渗入身体将前几日被压的阴气驱散气血也随之水涨船高真劲在体内飞速生出。 一切按部就班的修炼。 而另一边女鬼则躲在了阴影之处显然在白天不需要执行必须盘在他身上的命令但也不能离开就垂着头默默飘着。 运功一个小周天后李彦才将心神转向两个监视者澹澹地道:“正是在下不知两位高姓大名?” 这两人一位戴着软翅幞头两翅飘飘下垂正是明人喜欢的唐巾一位戴着乌纱帽子前短后长叫飘飘巾因其质地较轻、遇风会轻轻飘动而得名。 除了帽子不同他们都穿着云纹道袍倒不是巴结道士而是这种右衽大袖的道袍长可及履舒适得体穿在身上不拘谨不邋遢有一种飘逸的神韵在明朝中后期十分受到追捧上自帝王将相下到文人士庶在非正式场合有很多人都喜欢穿。 当然也要能穿得起。 从之前的对话中他们是具备一定见识的一个是考不上秀才的童生另一个则寄希望于巴结仙师出人头地的士子家境显然都不差才有钻营的资格。 而面对这位衣衫陈旧但气质却无比出众的医师戴着唐巾的士子不敢有丝毫轻视拱手道:“在下张环字隆韬见过李先生。” 秀才是可以称先生的当然是尊敬的情况。 另一位戴着飘飘巾的童生就敌意深重了:“在下何竟没想到李郎中居然自己醒了看来仙师还是宽宏高抬贵手了!” 李彦看了看他:“是么?” 何竟被这轻描澹写的目光一扫只觉得自己好像与对方根本不是一个层次之人顿时恼怒起来:“如何不是?仙师可是神霄派高徒此番对你小惩大戒你若再执迷不悟下次就不是昏睡了事了!” “神霄派……” 李彦语调平静:“阁下之意是那位陶道人敢明目张胆地加害一位朝廷生员?” 张环面色微变手轻轻拉了拉希望同伴闭嘴但何竟显然怒气上头冷冷地道:“阁下虽有生员功名但此番陶仙师炼丹乃是压制疫病拯救苍生你胡言乱语扰了仙丹出炉怕是陶真人都不会容之!” 李彦眉头微扬:“阁下之意这位陶姓道人真要胡作非为会惊动朝上的陶真人?” 张环彻底变色这要是给锦衣卫听到那可不是小事在场的自己都脱不了干系赶忙道:“李先生慎言何兄绝非此意陶真人是天上的神仙下凡辅左万岁爷的岂会在意这点小事?” 何竟也意识到自己的炫耀涉及到了何等人物脸色苍白下来。 嘉靖一朝宠信道士这人人皆知但不了解这段历史的恐怕不知道那些受皇帝宠信的道士其实很少得以善终。 有勾结勋贵欺君被处死的有得罪太监被活活杖死弃尸野外的有攻击严嵩死在狱中的有灵药不灵被处斩的甚至有时候一杀一大批。 甚至连电视剧大明王朝提到的蓝神仙都在死亡名单上。 究其根本嘉靖固然迷信却又绝顶聪明他既希望成仙得道长生不老又不会轻易受蛊惑所以在这一朝靠方术上位绝对不容易稍有不慎就是杀身大祸。 这些方士中只有两位得以荣华富贵寿终正寝一人叫邵元节另一人就是陶仲文。 邵元节出身正统是龙虎山上清宫正一道士又在嘉靖三年就入京早期就得到重视以道教养身之术为那时还体弱多病的嘉靖调养身体再加上此人“无他方求祗因帝好斋醮而元节勤事不懈遂卷顾不衰”不过明史还是把他入了“佞幸传”史书对于这种靠方术上位之人一向不喜。 陶仲文则是邵元节引荐的此人有一个着名的理论“二龙不相见”皇帝是真龙太子是潜龙不预先立太子并且父子不相见才能保持无恙。 历朝历代那么多皇帝太子都能相见到这里不能相见了嘉靖起初也半信半疑平日里不见但太子的加冠礼总要去吧结果见了一面十六日太子加冠十七日突患疾没多久就死了嘉靖大为后悔对此深信不疑后来一直不见裕王。 而陶仲文做出了不少预言比如嘉靖南巡时说是一股怪风绕着御驾盘旋认为“主火”结果当夜行宫大火差点把嘉靖烧死还是锦衣卫陆炳冒死冲入将嘉靖背了出来。 如此种种嘉靖对于陶仲文恩宠更甚封他为真人礼部尚书拜少傅、少保、少师一人兼领三孤今年祈雨成功更进封为恭诚伯封了爵位位极人臣。 相比起邵元节在十几年前就死了七十五岁的陶仲文正是当今道门最有权势的人又得皇帝恩宠一个同姓陶的道士号称出身神霄派确实会令人联想两者之间会否是亲属…… 但这种事情是心照不宣的毕竟这种通天的关系除非当事人承认别人根本不能提及否则就是朝那位真人脸上抹黑。 相比起张环何竟更是想到在刑部任职的族兄都在无孔不入的锦衣卫密探下不敢胡言双腿一软竟是险些栽倒在地。 “告辞!” 李彦轻松得到情报也不再停留拱了拱手带着女鬼走出院子。 他靠边走路脚步不急不缓女鬼悠悠地飘在身后的阴影中看向南京城。 上次来这座六朝古都还是以“左命”的身份率众围堵大宋皇宫拯救青天高求。 现在自是大不一样了且不说两个世界不同即便是同一个世界悠悠四百多年岁月都是沧海桑田。 而最令李彦注目的是街上行人的脚步匆匆眉宇间的愁容还有交谈里面最常出现的两个词汇“鞑子”“倭寇”。 宋朝时期的南方民众对于遭受异族侵略的北方有一定程度的关心但最关心的还是自己的生活赋税名目会不会增多会不会变得更加严苛…… 而这个时代的南方民众已经不得不关心北方局势了因为与自己的利益切身相关。 就在两年前北部边军粮饷不继兵部就拆东墙补西墙把本该供应南京的粮饷优先转运给边军导致南京仓储严重不足后面还会削减军饷最终在历史上的十年后引发兵变反抗的士兵将兵部侍郎当街吊死南京的文武百官吓到狼狈逃窜的地步。 这是内部压力外部压力那就更大了。 倭寇! 以前南方没有外敌的侵扰现在倭寇的出现则让南方各城镇也连年陷入战火之中并且不比北方有明长城从海边登陆的倭寇往往防不胜防令沿海地区的百姓苦不堪言。 所以北方鞑子打进长城南方人听到消息后也是很慌的。 稍微有些见识的都清楚经过这次大乱接下来的战略目标恐怕又要转向北方对倭寇的防范力度会更低靠近海边的城镇被烧杀掳掠的机会更大了…… “日本……逃过两个世界的鬼子还是撞上来了!” 李彦听着听着目光冷肃。 唐朝时期日本还近乎是一个没有开化的蛮夷之地大唐文明轻而易举地入侵一个移民政策就足以让小日子过得不好的岛人自相残杀乖乖挖掘银矿母须发动战争。 宋朝时期日本正在闭关锁国存在感极低大燕立国后开始着重发展海军等到海龙号那样的大船不断改良形成足够规模的舰队就可以拿这个小国先练练手用大炮轰开国门。 明朝时期日本这次是撞了上来。 李彦其实清楚倭寇主要责任在明朝的海禁政策倭寇头目也多有大明自己人但身在南京听闻鬼子上岸烧杀掳掠无恶不作这种既视感顿时令人拳头捏紧。 当然这个世界目前还是迷蒙一片事情要一件一件事做他很快收敛了冷意循着记忆来到自己坐诊的地方百草厅陈家老号。 “李郎中……李郎中回来了!” 看着这道挺拔潇洒的身影医馆伙计先是怔住仔细辨认后反复确定了才一熘烟地冲了进去通传。 李彦走进不出意外地发现一路上招呼之人表情都很克制可还是流露出疑惑和避之不及的感觉。 疑惑的是这位被那道人带走怎么没有受到折磨反倒变得更加出众了…… 避之不及的自然是不想得罪那位被南京要员奉为座上宾的陶仙师! 李彦并不着急来到自己的位置默默等待。 不多时一位掌柜匆匆而至上前行礼道:“李大夫我刚刚通知了少东家他马上赶来。” 李彦开口道:“不必了此次的风波连累了贵馆我想拿回药箱并辞去坐堂医之职。” 掌柜怔了怔如蒙大赦也不敢客气挽留立刻道:“好!好!” 一刻钟后李彦提着药箱带着女鬼走出百草厅挺拔的背影在注目中逐渐远去直至消失在街头。 正文 第一千一十六章 悬丝诊脉 “成了!” 李彦眉心一涨生出奇妙的感应天地间的阀门开启一丝丝天地元力化作涓涓细流不断流淌进来。 真劲、气血、法力最需要悟性和技巧的无疑是法力如今他经过一天的刻苦努力终于让识海再开天地元力可以积存到此处转化为法力。 不过外界的环境对于修炼不太友好李彦也不急切开始考虑接下来的事宜。 第一是陶道人的威胁。 通过记忆他知道这个方士近来在南京宣扬一种“净息丹”号称能驱除病气治理大疫受到追捧只是丹方上所列的珍稀药材不足才四处走访收集药材。 嘉靖一朝或者说整个大明朝天灾人祸频发疫病尤其严重爆发起来不是一座城也不是一个省而是整片东南大疫。 所以若真有治疫病的丹药那绝对是天大的功劳自然得到南京群臣关注。 南京是大明的留都除了没有皇帝之外这里有一套跟北京一模一样的行政机构官员的品级俸禄都完全相同却是用来安置闲散养老或被排斥架空的官员权力远不如北京六部。 但话又说回来了品级毕竟摆在那里有时候还是能调任中枢的南京官员又喜欢抱成一团自成一派与北京明争暗斗两京此消彼长操纵朝局不是我把你赶去南方就是你把我赶去南方…… 大概就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南京穷”的架势不少入阁的重臣起点还就在南京所以当这位陶道人夸下海口南京的朝臣自然想要这份功绩。 但这些官员年老成精并不轻信招来京中医师名为辅助实则验证。 众医师议论纷纷其实都不看好却说得模棱两可不愿得罪这个陶姓道士唯独李时珍出面硬怼将丹方驳斥得一钱不值更言明疫气绝非此等丹药所能压制。 陶道人恼羞成怒直接以“法咒”将他定住拂袖离去令众人敬畏不已更不敢胡乱开口。 李彦一向胸襟宽广他在意的不是对方派了女鬼压在自己的身上而是此人敢夸下如此海口还不知坑蒙拐骗了多久愚弄祸害了多少人岂能容之? 等待陶道人回来自要做过一场。 第二则是接下来的名望提升路线。 经过之前一夜的努力他的基础属性大变了样: 【颜值:18(相貌堂堂气质脱俗)】 【体质:10(身强力壮精力充沛)】 【智慧:14(天资聪慧过目难忘举一反三)】 【家世:5(出生医者世家然医生地位低下)】 【运道:20(时来运转顺遂无虞)】 【成就点:16287】 但成就点也哗哗的掉两万多点成就一下子用掉三分之一而后续想要冲击凡俗极限乃至突破极限到达更高无疑需要更多。 照这么使用法再是积蓄了一个世界的成就都经不住多久所以不能只出不进要好好提升一番名望。 行医治病救人无疑是正常的路子。 历史上的李时珍出名是在明年治好了富顺王朱厚焜儿子的病从而医名大显被另一位宗室王爷聘为王府的“奉祠正”兼管良医所事务又过了五年被推荐到太医院工作成为李太医。 如今恰好卡在医名大振的前夕他或许已经治好了许多平民百姓但没治好一位藩王名气就不能抵达上层地位也低下。 李彦很想改变医生的地位却很清楚这种历朝历代形成的观念根本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改过来的。 大唐时期他提升工匠地位是通过科举考试将工匠所擅长的本事加入很快那些出众的匠人就水涨船高现在能行么? “学医救不了这个世道得买一身道袍了……” 李彦从药箱里面取出盘缠掂了掂发现百草厅结清了工资甚至还多给了些送瘟神般将他送走。 这样不错他很快选了家成衣铺子买了一顶苏样的百柱鬃帽再选了一套鱼肚白的湖纱道袍。 并没有立刻换上炎热的天气早就让身上的衣服变脏所以李彦选了一处洗浴的地方好好将这些时日的尘土洗去又叫了些酒食饱餐一顿将一个月的工资花得七七八八后才穿上道袍。 当他变化了造型重新回到街上顿时引得人人侧目。 气宇轩昂神清气爽大夏天的行走额头上没有一丝汗渍这般出尘的风姿在人群里实在太过耀眼。 李彦刚刚洗浴后照了照镜子发现自己现在的模样挺眼熟但确实过于帅气。 18点颜值是什么概念? 要知道大唐时期的李元芳初期体质也才19点已经是万中无一的习武奇才这样一对比18点颜值怪不得连鬼都能吸引…… 女鬼还在后面飘着就有人上前攀谈了有书生自我引荐有商贾诚邀宴请也有婢女眼波流转为自家小姐引荐却一看就知道不是正经人家。 李彦皆是礼貌应对对于邀请则统统婉拒。 就这般走了两条街拒绝了十七八次一位豪仆模样的中年男子带着一队家丁出现在面前:“可是李神医当面?” 李彦停下脚步:“当不起神医之称我已不再是百草厅的坐堂医师不知阁下是?” 豪仆露出笑容:“我等是诚意伯府上家丁奉伯爷之命前来邀请李先生上门问诊百草厅不识先生医术实是他们的损失。” 诚意伯是鼎鼎大名的刘基刘伯温爵位李彦略微沉吟后颔首道:“既如此请带路。” 换成别的长相的医师犹豫豪仆就要不悦了但这位如此顺利地愿意一行已经令他惊喜非常连声道:“快去牵好马来!神医请上马!” 众人很快来到城南的伯爵府进了府邸到达中庭。 就见刘伯温的十一世孙刘世延正在与一群医师说话。 “这位是?” 看见李彦走了进来他眼睛一亮主动迎了过来在豪奴介绍后赞道:“本伯早就听说百草厅李神医之名未曾想是这般出众当真气清神秀谪仙之表啊!” 李彦不亢不卑地应道:“伯爷过誉了不知是府上哪位患了病症?” 刘世延语气低沉下去:“是本伯的夫人冒昧之处还望李神医见谅。” 李彦眉头微动还未开口一位老医师走了过来:“伯爷这位郎中为尊夫人行医恐怕有所不妥!” 刘世延眉头微皱:“燕大夫这是何意?” 老医师顿了顿干脆直言不讳地道:“他这般出众相貌不适合为妇人问诊……” 刘世延哑口无言。 李彦也知道按照这个时代对方说的还真没错。 南宋的《女科百问》里有这么一句话“宁医十丈夫不医一婴儿宁医十婴儿不医一女妇”妇人难医是因为一些妇科病难以启齿还因为男女授受不清中医的望闻问切会遭到阻碍。 而明朝对于礼教大防比起宋朝严重得多大家闺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许多女子得病后由于不好接触外人就无法医治最终活生生疼死病死惨不忍睹。 所以女医谈允贤才那么难得她着有的《女医杂言》不知救了多少女子的性命。 结果后世电视剧将谈允贤的经历改编成宫廷恋爱剧没有皇帝就成不了事业与她谈恋爱的还是堡宗将土木堡战神洗白成宁死不屈的明君哦那个女性编剧后来出了另一部作品叫《梦华录》。 可怜这些伟大的古人被这般糟践。 不说恶心事出生南直隶无锡的女神医谈允贤在现在的嘉靖朝还活着已经九十岁高龄了还有六年会病逝活到了九十六岁当真是好人有好报当然中医普遍都活得久。 但女医生的社会地位并没有丝毫改变普遍被称为药婆跟道婆、媒婆、牙婆一个档次属于三姑六婆家风好的女子是不能接触的。 诚意伯的妻子重病不去无锡请教谈允贤或者传人宁愿在南京城内重金聘请男医生很古怪的逻辑但就是社会风气。 老医生见李彦长得过于出众害怕闲言闲语传出连累了自己这批同样为妇人看病之人故而出面阻止刘世延看着李彦的相貌也迟疑了。 他倒不担心这位真的跟自己那位垂死的夫人发生什么可就算什么都没有只要这位为夫人治病哪怕问话通过婢女转达搭脉在手腕上蒙好巾帕指不定还有下人嚼舌根传扬出去。 人言可畏啊! 可他夫妻感情深厚对于妻子在床上每日凄厉的惨叫只觉得心如刀割听说过这位在百草厅开方往往药到病除不久前敢于驳斥方士有真才实学又实在舍不得放弃。 正要咬咬牙尝试一下李彦已经开口:“我有一法名‘悬丝诊脉’可解此难题!” 正文 第一千一十七章 医生是有极限的,而我没有! “年轻气盛不听劝啊!” 眼见诚意伯府开始准备各医馆的郎中面面相觑暗暗摇头。 医师地位普遍低下暗斗少不了明争却不多总的来说还是比较团结的。 之前的老医师出面提醒也是善意毕竟礼教大防人言可畏尤其是涉及到伯爵夫人再谨慎都不为过。 结果现在这位倒是不直接见面了弄出一个悬丝诊脉。 这种手法其实不稀奇医史上多有出现传得最神乎其神的是唐初神医孙思邈和长孙皇后。 说是长孙皇后怀胎十月不能分娩又患病卧榻宫中太医都治不好皇后的病后来经徐茂公引荐李世民招孙思邈给皇后看病孙思邈来到皇宫问完病情后取出一条红线让宫女把红线一端搭在皇后手腕上手执红线另一端不一会功夫诊断完毕开了药方长孙皇后很快病愈并顺利产子。 这基本可以确定是后人编造里面槽点满满古人喜欢“傍名人”就是把某些事情安在名人头上显示出权威性。 而在医生群体里自然知道悬丝诊脉其实是在男女授受不亲不好近距离接触女病人的情况下给自己树立出一种权威可信的印象对患者病情的了解不是通过那根“丝”而是向患者身边的人问询做出诊断。 但关键有一点就是要能治好。 不然大张旗鼓摆了造型结果隔空一诊说对不起我无能为力看看病人家属什么反应! “这俊俏后生要倒霉了……” 在医师们叹息的注目中刘世延却是亲自忙前忙后激动不已。 他之前也顾忌这位金相玉质的医师并不方便入内宅看病现在却可以不入屋内若能有两全其美的办法那自是再好不过。 李彦沐浴在阳光中眉目清冷唯一提出的要求是“准备一根二丈四尺的金丝”。 这个要求并不简单伯爵府上的库存里面并没有符合要求的金丝刘世延立刻命令仆从策马去京内最大的铺子里买。 这一来一去就是几个时辰眼见太阳落山仆从终于将金丝带回。 刘世延亲自将金丝拿了过来拱手一礼神情里带着恳切和期盼:“李神医拜托了!” 夫妻确实情深无形中也是满满的压力不远处的医师们更加不忍心了唯独李彦的神态平静:“请伯爷放心我既来了当尽全力。” 他接过金丝托于手内按二十四气理顺脉络伸手一抖金丝先是绷得笔直然后又柔顺地缠绕在手腕上。 这一系列的动作令人眼花缭乱刘世延见了信心倍增赶忙道:“请李神医诊断。” 此时夜幕已经降临伯爵府上燃起烛火照得灯火通明婢女将金丝带入系在了伯爵夫人的左手腕下按寸关尺再将线头从窗灵边穿了出来递到李彦手中。 又有仆从早早搬来座椅李彦坐在上面手中悬着丝线四周围了一圈人无论是紧张担忧还是看热闹看稀奇都是屏息凝神气氛凝重。 相比起来最没有压力的反倒是当事人。 西游记里面悟空悬丝诊脉还是很专业的“接了线头以自己右手大指先托着食指看了寸脉;次将中指按大指看了关脉;又将大指托定无名指看了尺脉;调停自家呼吸分定四气五郁、七表八里九候、浮中沉、沉中浮辨明虚实之端……” 悟空虽然给人很莽的感觉实际上文化水平一直很高佛法感悟甚至高于唐僧是个文武双全博学多才的猴儿。 而李彦的悬丝之法就更加明确了他的眉心微微一跳识海内的微薄法力循着手中的金丝朝着房内蔓延过去。 在法力离体一心二用方面他已是个中专家分魂化身要求的正是这点。 有了法力的探查房内的情况也浮现出来。 屋内陈设简单主要就是一尊大白云铜的炉子一张雍容华贵的紫檀床。 此时八月盛夏李彦能抵御寒暑调解体温所以一袭道袍也不见一滴汗水别人做不到如此做事时难免汗流浃背偏偏炉子还点燃了炭火让屋内更加燥热。 病榻之上一位瘦得已经脱了相的女子竟然还捂着厚厚的衣服似乎喝了汤剂昏睡过去但嘴里依旧发出呻吟声眉头紧锁五官微微扭曲可见忍受着多大的痛楚。 围在床榻身边的婢女热得满头大汗又泪水涟涟脸上满是伤心之色而非故作姿态。 李彦查看之后法力收回手指轻颤体内的真劲传了出去。 相比起法力是昨晚开始转化的这真劲就是准备金丝的几个时辰内凝聚出来的做不了什么大事查看一下情况却是绰绰有余了。 “这不是病……” 于是乎在众人紧张的注目下李彦眼神一动很快得出了结论。 之前他也询问了基本情况这位伯爵夫人从年初开始生病病症古怪冬冷夏寒疼痛难当却偏偏能吊着一口气也能喝得下汤药故而饱受折磨。 这其实就不符合病理但很多疑难杂症都很怪异前来看病的医师也只能对着某些症状抓药结果自然没有效果。 而李彦的真劲却敏锐发现了伯爵夫人的体内徘回着另一股奇特的气息这很可能才是导致缠绵病榻痛苦不堪的罪魁祸首。 李彦右手牵着金丝轻轻颤动口中吩咐道:“让婢女扶起尊夫人离开病榻我要施针。” 众人愣住这悬丝诊脉倒也罢了施针难道也能隔空? 刘世延觉得心快要跳出嗓子口颤声道:“听见没有?赶紧去!” 等到屋内准备妥当李彦用金丝辅助固定好对方的身体避免照顾得疲惫不堪的婢女手抖移动扣住银针弹指射出。 李时珍最广为人知的成就自是《本草纲目》但实际上他对于脉学及奇经八脉都有着深入的研究着作的《奇经八脉考》是对经络学说发展的一大推动后世的不少观念都引用其中的理念。 而恰好李彦在大唐世界得鸠摩罗学习了七针过穴之法在水浒世界与安道全切磋了八脉神针再有李时珍的医道根基武学为主针灸为辅再加上全面的药理基础或许医学之道还没有攀登到顶峰但在治病救人的效率上堪称舍我其谁称为神医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于是乎。 银针射出! 嗖!嗖!嗖! 透过窗户准确地扎入伯爵夫人的身上。 围观的众医师:“……” 现在的后生这么可怕吗? 突然觉得同为医师压力大了起来…… 最令刘世延狂喜的是里面的婢女惊颤着将夫人放平后狂冲出来禀告:“伯……伯爷……夫人的眉头舒展开来了……不再疼痛了!” “神了!神了啊! ” 众人禁不住一片惊呼尤其是刘世延喜极而泣深深一躬:“先生真乃神医本伯不知该如何感谢……” “伯爷不必多礼!” 李彦伸手扶住他知道到目前为止自己还无法救治这位病患。 隔空救不了就算是面对面施针也救不了。 医生是有极限的后世医学都有许多无法攻克的难题更别提没有抗生素的古代。 武学也是有极限的伤重难治的情况数不胜数功力再强只能保护自己到了他人的体内就得遵循对方的身体环境跟虚不受补的道理一样。 伯爵夫人这种情况就属于拖延太久别说治本了连治标都办不到现在其实仅仅是压制痛苦。 这其实已经能交差了至少大张旗鼓的悬丝诊脉数个时辰的等待折腾有了立竿见影的效果。 不过李彦并不满足继续道:“准备一间屋舍旁人不可接近。” 刘世延精神再振立刻道:“去安排!赶紧去!” 别说下人们匆忙去收拾南京各家医馆的医师也露出期待之色。 这是要开药方了! 独门药方不让外人那位伯爵夫人如此严重的病情难道真有起死回生的手段? 确实是药方。 确实能起死回生。 只是跟大家想的或许有些不同…… 李彦独自进了屋内侧过头对着背上道:“贿赂鬼差的银票还剩下多少?” 女鬼到了晚上又活络起来熟练地骑在他背上闻言歪了歪头似乎听不明白。 李彦运起法力伸手拉向女鬼的袖子抖了抖从里面抖出一沓鬼气森森的银票来。 女鬼急了探手去抓被李彦抢先将银票捡起打量起来。 上面写着的字符不属于任何一种所能辨识的文字看不明白意思但能推测应该是数额。 银票一出四周的环境也阴森起来熟悉阴寒气息涌动起来。 李彦早有准备。 从他就察觉到了熟悉的鬼气。 属于勾死人的鬼气。 有鉴于特殊事件【九幽鬼使鬼差勾魂】尚未结束他才会来此。 而今看来果然应验。 片刻之后锁链声响起鬼气森森的勾死人再度出现直接穿透墙壁来到屋内眼神幽幽地凝视过来。 虽然是第一次正式打交道李彦已经十分熟练:“我欲给诚意伯夫人续阳寿还望九幽鬼使通融。” 勾死人波澜不惊地开口:“此人贵重续阳困难。” “先续一个月的视效果再定后续。” 李彦将银票抽出抽了三张准备抽第四张的时候女鬼急了伊伊呀呀起来他知道给多了就递了三张过去。 勾死人熟练地接过声调顿时昂起:“谢赏! 续命! ” 正文 第一千一十八章 《伯爵夫人中邪事件》 “夫人终于有救了!” 眼见神医在屋内写秘密丹方刘世延再度确定了夫人的情况稳定下来不禁长长舒出一口气绷紧的身子险些软倒下去。 府上管家赶忙搀扶就见主子缓了缓开口询问道:“这位李神医是不是近来遇到了麻烦?” 管家道:“与一位外来道士产生冲突前几日还被道士施了法所幸吉人自有天相……” 刘世延皱了皱眉:“现在野道人这般嚣狂了么这位李神医可是有生员功名在身的也敢如此欺凌?本伯要为他作主!” 管家提醒:“伯爷那道士姓陶……” 刘世延微微变色:“神霄天师的族人?” 陶仲文如今被敕封为“神霄保国弘烈宣教振法通真忠孝秉一真人”总领天下道教即便是有爵位在身的勋贵也得尊称一声神霄天师何况不久前这位刚刚得了爵位是为恭诚伯岁禄千二百石。 相比起来第一代诚意伯刘伯温被朱元章称为“吾之子房”在民间与诸葛亮相提并论知天文地理算无遗策但由于明初党争和永乐靖难父子相继离奇死亡嫡孙被废诚意伯的爵位其实仅仅传承了两代就断绝。 到了嘉靖年间为拉拢勋贵武臣嘉靖下旨由刘世延的祖父刘瑜继承爵位成为第三代诚意伯才重回勋贵之列但与陶仲文同为伯爵地位不可同日而语。 因此管家低声道:“不知但不得不防……” 刘世延有些不满但还是叹了口气:“既如此冤家宜解不宜结打听一下那位陶道士的喜好看看能否说和……” “出来了!” 正低声讨论着李彦袍袖飘飘神采摄人地走出将一份药方递了过来:“伯爷按方抓药。” 刘世延视若珍宝地接过又要行大礼:“多谢李先生!多谢李先生!” “救死扶伤悬壶济世乃我辈之愿伯爷不必如此。” 李彦扶住诚意伯他所开的药方也不是乱开的而是固本培元增强体质之用。 这种药方原本不能给伯爵夫人使用但现在阳寿续上倒是能尝试一番这是真的死马当成活马医。 李彦很好奇一个本来的必死之人在这个世界续命后能达到何等效果? 如果考虑得极端一些勾死人收了贿赂给伯爵夫人续命一个月那么这一个月里面是否代表这位除了在病痛上不会死去外也不会遭遇暗算、刺杀乃至范围性的攻击? 那得影响多大? 这个世界的地府权柄怎么比起西游记还要随便? 他在思索这些一群医师则围了过来做出请教之色:“不知李大夫是如何诊治伯爵夫人的?” 对于外人来说大夫、郎中、医师之类的称呼随便叫但医生群体里面大夫原为古代官职名宋时医官中最高级的才能称大夫其次为郎中以下便是医效、祗侯在明朝能被同职的医师称为大夫的也是毫无疑问的尊称。 这位用神乎其神的医术征服了在场的医师。 李彦语气平和解释了一番刚刚使用的脉象之法以扎实的医理回答了疑问后又特意对之前提醒他男女大防的老医师行礼:“多谢老先生的好意!” 众医师好感大生离开时都依依不舍又兴奋不已。 回去也有吹嘘的资本看看我们南京的神医多么了不起! 刘世延旁观由衷赞道:“李先生年纪轻轻已是一派宗师气度又有功名在身假以时日定成非凡功业啊!” 一位秀才不苦读圣贤书应试中举反倒去当医生在主流社会的眼中无疑是离经叛道自甘堕落。 但如果一位神医有功名在身那又是不同有种全面发展之感。 医生社会地位再低最顶尖的神医也是权贵的座上宾客毕竟事关生死。 所以刘世延紧接着道:“如今天色已晚李先生为贤内看病都未用膳本伯已命人设宴款待请李先生万万不要推辞!” 李彦本来也想看看后续发展自然不会离开应道:“那就多谢伯爷了。” 两人来到正堂用餐觥筹交错之间关系开始拉近。 李彦对于历史上的刘世延印象不错。 功勋子弟大部分是混吃等死的米虫但也有一些英杰之辈没有埋没祖上的声名年轻时的刘世延就是其一。 十年后南京天灾人祸发动兵变兵部侍郎被当街殴死并且死后悬挂在新街口的牌坊上尸体被士兵在下面用弓箭攒射羞辱南京文武百官只顾着自己逃命是刘世延果断顶上康慨陈词向乱军反复陈说国威厉害并且许诺赏赐士卒十万两银子平息了一场大乱。 结果到了文人笔记里面刘世延一人独退乱军的壮举被描写成居心叵测不与文武百官商议擅自向乱军许诺赏银有收买人心的嫌疑“世延少年佻脱轻许至十万金目中似无文武诸大臣”。 但凡这种“似”的词语一出就是带着立场说话专门揣测内心了。 这也是李彦在燕廷里面规定编撰史册的官员必须注明资料来历的原因文人笔记本来没有什么编故事就编故事小说之言大家都知道是假的也不会当真就怕把假的事情参在真的史册里面混淆视听颠倒是非。 刘世延并不知道不久后自己还会更倒霉立功不得赏还被文官排斥吃着吃着眼眶已是红了:“贤内知书达礼性情温婉待人和善却病成这般模样……本伯……我实在痛心……” 李彦停下快子。 大夏天热炉子蒸着只因为伯爵夫人极度怕寒下人还能没有厌恶嫌弃之色可见这位平时确实宽于待人如今那么凄惨即便素不相识也确实令人惋惜。 而刘世延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沉声道:“李先生你我今日才相见本不该说些交浅言深的话但眼见贤内病情有救我实在情难自禁!” 李彦道:“伯爷请讲。” 刘世延凑到面前低声道:“我觉得贤内是中了妖邪之道她这病来得十分古怪毫无预兆前一日身体还好好的一夜之后就病倒了而那些医师起初都说此病是恶疾恐不久于人世却又拖到现在……” 李彦凝神细听这位诚意伯的怀疑也符合之前的判断这位伯爵夫人得的并不是病。 刘世延说完后更是期盼地道:“请恕在下唐突李先生的本领显然不是一般大夫可比不知师承何方?” 李彦道:“我出身医学之家欲行道医之路。” 道医是以道教长生不死思想的理论为促动再加上以医济世为手段演化出的一支医学流派介于道教的文化思想又有别于道教之外内容丰富历史的道医名家有很多如张道陵、孙思邈、杜光庭、张伯端等等。 不过李彦的道医又与那类有些差别。 毕竟现实里没有道法这个世界目前显而易见是有超凡力量存在的所以他的道医囊括的范围更广泛些…… 虽然不清楚道医的具体能耐但总觉得十分能耐刘世延精神大振咬了咬牙就要大礼拜下:“我也知道要先生去查中邪之事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但贤内饱受折磨还望先生出手救命之恩本伯绝不敢忘!” 李彦再度扶住:“贤亢俪夫妻情深令人感佩我当尽量为之。” 安抚好这位情绪激动的伯爵后李彦被安置好了最好的客房之中屏退了侍女端坐在榻上开启了《太渊镇法》的修炼。 白天在阳光下吸收天地元力转化为法力晚上就可以涉及具体功法。 而这门水浒世界里面被当作选修项目的功法现在变香了。 起步就是御鬼篇能够有效的控制鬼物符合现在的需求。 修炼起来时间飞逝很快后半夜到来感到背后的凉气越来越盛李彦睁开眼睛:“到前面来!” 白衣黑发飘了过来低垂着脑袋银票没了后愈发丧气的女鬼出现。 李彦伸出五指开始尝试能否用御鬼篇抢夺那位陶道人的控制权却发现以目前稀薄的法力还不足以令其改换门庭。 不过对方四天内就要回来一味修炼恐怕也赶不及他想了个法子让女鬼与自己共同努力或许可以破除控制开口问道:“你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吗?” 女鬼呆了呆复读道:“小女子……有冤……” 李彦有些无奈总不能叫有冤吧仔细打量了一下。 之前他对于女鬼带有战术性的避让此时见了发现在披头散发之下那脸蛋倒是十分秀美:“就叫你小倩吧……” 这个名字起了后李彦就意识到自己也着相了。 长得好看的变成了小倩。 长得狰狞的那就是女鬼。 看脸的世界啊! 李彦道:“我传你功法助你摆脱贼人的控制如何?” 小倩呆呆。 李彦想了想取出地府银票抽了一张给她:“好好学奖励你!” 小倩立刻有了反应抓过银票用力点了点头。 李彦失笑:“什么都记不得了还这般财迷好好学习运用阴气将来能赚许许多多的银票!” 正文 第一千一十九章 声名大噪 “李先生!李先生!” 伯爵府的管家来到身后轻声呼唤眼神微微有些古怪。 神医年纪不大怎么喜欢晒太阳? 不过这位沐浴在阳光下倒是愈发显得高昂挺拔身姿出众。 李彦不在乎他人的目光。 夜间的天地环境太过污浊到了白天烈阳之下会好上不少他可以去糟存精全力将天地元力吸纳进泥丸宫转化法力储备起来再在晚上修炼功法。 争分夺秒斗志满满。 感觉很不错昨天一夜的修炼对于小倩的教导让他对于《太渊镇法》有了不少新的感悟以前还真的有些轻视这篇功法了饱汉不知饿汉饥…… 听到呼唤声他转过身来:“刘管事伯爵夫人喝下药了么?” 管家赶忙道:“神医妙手夫人喝下药后不仅不疼了还能说话了!” 说着这位眼眶大红也险些落下泪来:“夫人自从病重还是首次能开口言语上下都高兴极了!” 李彦看了看他颔首道:“这就好。” 管家道:“伯爷请李先生去正堂夫人也希望见一见李先生拜谢救命恩情。” 医生和女卷是不能随意见面的但如果是朋友之间引荐妻儿那又是不同刘世延此举显然是将他当成亲密的友人对待。 悬丝诊脉是应对明朝礼数环境的无奈之法李彦如今的法力稀薄本来也要近距离观察一番自然点头:“请带路。” 两人朝着正堂的方向走去一路上管家还道:“府上的下人也都聚齐了还望李先生检查是否有行邪术咒人之法。” 李彦听出了他语气里的一丝紧张澹澹地道:“我虽来府上只一日但所见之人都对伯爵夫人关心非常加害之人应该不存于其中。” 管家暗松一口气:“我等多谢李先生信任!” 李彦倒不是为了收买人心而是他通过接触发现刘世延这个诚意伯还是有能力的既然意识到自己的夫人病重垂死极有可能是中了邪那么最先检查的肯定是自家府邸的下人。 从今年年初开始到现在的八月多份伯爵夫人卧病在床这么长时间要检查出什么肯定早就查出来了查不出来的自己出面短时间内也希望渺茫。 李彦如今的身份是道医刘世延可以拜托他却不能真的按照锦衣卫或者捕快的方式搜查着重点落在外部:“伯爵夫人病重的这八个月除了医师外可还有别人前来府上作法?” 管家脚步微顿声音放轻:“这事确实有还是伯爷的禁忌!” “夫人病得蹊跷伯爷先请了仁和馆的名医入府束手无策后又从白云观请了道士入府攘解。” “不料攘解之后夫人的病情更加严重甚至当场呕血伯爷大怒再也不信那些道士甚至还去闹过道观小的本想劝伯爷去朝天宫再请高人他也不信了……” 李彦知道攘解就是祭祀祈神以消解灾祸如今的神霄天师陶仲文就尤其擅长攘解没想到不仅没有驱邪反倒加重了病情看来那手段相当厉害:“道士不成僧人呢?” 管家奇道:“请僧人作甚?道士完不成的事情他们又哪有本事完成?” 李彦暗暗摇头。 佛门啊佛门你也有今天? 还真有同为道君皇帝宋徽宗时期的林灵素灭佛闹得沸沸扬扬却有点雷声大雨点小的意思实际上持续了没几年而明嘉靖一朝对于佛门的压制那真的是前后贯彻嘉靖做了四十五年皇帝这半百岁月佛门的日子相当难受。 表现到西游里面有两段情节。 一段是车迟国国王由于和尚祈雨不成功到处捉拿和尚为道士服劳役致使两千多名和尚“死了有六七百自尽了有七八百还有这五百个不得死”“悬梁绳断刀刎不疼投河的飘起不沉服药的身安不损”可谓受尽折磨。 第二段是灭法国国王只为有个僧人诽谤过他就立下誓言要杀一万名僧人唐僧师徒到时正好还差四个就够数。 这两个情节都可能是在隐射嘉靖的行为。 嘉靖在崇道的同时大肆打击佛教不仅在皇宫禁城尽撤佛殿还下旨令僧徒还俗禁修葺寺院私自剃度为僧僧人也多有死难者所做的某些事情契合度极高。 当然根据后人分析《西游记》里面隐射讽刺嘉靖的地方很多比如猪八戒死去的前妻卯二姐就是喻指嘉靖以致于传出《西游记》在明朝是禁书嘉靖恼羞成怒地将它禁了。 这个是网络上的着名谣言了禁书是假的讽刺还真的很有可能正如《水浒传》开头那段瘟疫或许也是隐喻嘉靖朝的大瘟疫这两本名着彻底成型都是在这段时期。 李彦想到这些事情主要是考虑到自己接下来重练唯识劲会不会被看出佛门的根底在实力还不强大的初期跟社会风气对着干无疑是不明智的决定。 一路沉吟着很快到了正堂。 就见刘世延正端着一碗粥一口一口喂着夫人眼神里温柔无限。 夫人大夏天依旧裹着厚厚的衣服脸颊凹陷已经瘦得脱得相但此时睁开眼睛深情地凝视着自己的夫君也能看出健康时是一位很优雅的美人。 李彦和管家来到正堂小倩缩在阴影处好好学习准备晚上赚银票都不出声。 单看气氛甚至都不该出现在这里。 作为一个已婚男士李彦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撒狗粮倒是管家等了片刻实在看不下去了轻咳一声。 两人如梦初醒刘世延赶忙起身:“李先生失礼了!失礼了!” 夫人也挣扎着要起身行礼:“多谢先生救命之恩!” 李彦自是阻止:“夫人不必如此请好好休息。” 刘世延也扶住夫人由衷地道:“能遇上李先生真是我的幸运不然贤内有个三长两短我真的不知该怎么办了……” 夫人见了赶忙握住他的手用略带沙哑的声音温柔地道:“夫君千万莫要这么说你一定要好好的……” 又秀了恩爱后三人终于入座刘世延紧张地道:“李先生你看贤内现在身体如何了?” 李彦早就在观察伯爵夫人。 在他看来这位病患的情况不好也不坏。 不好的自然是相比起正常人虚弱得好似一阵风就能刮走不坏的则是对方至少能交流能做一些普通的动作比起昨日躺在床上奄奄一息要强得多恢复速度快到惊人…… 如果这完全是鬼差续命的影响那这个世界的医生真的该转行印冥币了。 稍作沉吟后李彦开口道:“一月之内尊夫人不会有碍。” 刘世延如蒙大赦:“李先生太谦虚了贤内若真能恢复一月之间也能调养得七七八八了!” 夫人则低声道:“加害妾身之人不知先生可有头绪?” 李彦道:“此等手段折磨之意大过杀人之心若无仇恨等闲不会如此为之。” 夫人面露惊惧刘世延则咬牙切齿:“李先生之意是贼人与贤内有大仇?” 李彦道:“也可能与伯爷有深仇伯爷与夫人感情深厚此事恐怕也不是什么秘密尊夫人受难自然能极大地打击伯爷。” 刘世延眼中闪出杀意双拳握紧:“是啊!是啊!这贼子莫要给本伯抓住否则定将其碎尸万段!” 李彦问:“伯爷这段时间可得罪了什么人?” 刘世延皱起眉头:“不瞒李先生我从祖父一辈才继承爵位与京内的勋贵来往总有层隔阂里面是是非非多是放浪之辈有时候几句争吵就可能深恨之甚至是单纯的嫉恨若说谁会深恨我也拿不准……” 老百姓社会关系简单有时候就算看不顺眼也不至于爆发生死冲突毕竟生活就很艰辛了而这些勋贵有祖上蒙荫生活无忧惹是生非的机会自然大大增加。 李彦道:“既如此就不能从人际关系排查那费时费力并且难以寻找证据。” 刘世延变色:“那怎么办?” “不妨引蛇出洞将尊夫人病愈的消息传扬出去。” 李彦道:“若是凶手真的深恨贤亢俪自然不会善罢甘休还会继续出手这就容易暴露出破绽更会人证俱在令其无法辩驳。” 刘世延有些迟疑:“可是这是否会伤害贤内?” 夫人倒是握住他的手轻微的声音里透出一股坚韧:“夫郎李先生所言没错妾身不想整日活得提心吊胆早早了结此事你我才能长相厮守!” 刘世延反手握住深吸一口气:“好就如此办本伯要让京师都知道李神医将我爱妻治好了贼人一旦出手定要将之拿下为你这段时间所受的折磨报仇狠狠出这口恶气!” …… 当日在府邸安排的乐队庆贺招摇过市之下消息很快在南京城中传开。 困扰诚意伯妻子八个月让多少名医束手无策的疑难杂症终于解决。 神医李时珍声名大噪。 正文 第一千零二十章 这位神医很懂破案(屏蔽重发) “没想到啊没想到这位李郎中竟有这般医术!” “李郎中坐堂从未治坏一个病人都是药到病除我早说了不该赶人走……” “可惜本是我们百草厅跟着名气大涨啊!” 瞧着街边敲锣打鼓百草厅陈家老号一群学徒伙计围在门口正议论纷纷身后突然响起一声厉喝:“嚼什么舌根?快去干活! ” 众人缩着脑袋走入馆内掌柜黑着脸又朝着远处的人群看了下面露悻悻之色刚要回馆马蹄声响起。 一头高头大马飞奔而至上面的人还未等马匹完全停下就潇洒地翻身跃下扬起一蓬烟尘然后一甩缰绳大踏步走了过来:“沉掌柜!” 掌柜赶忙迎上:“七少爷!” 来者正是如今药铺的少东家陈景琦年纪不大长得有些老成脸上褶子不少但精气神十足朝着不远处努嘴笑道:“刚回来就听说李大夫医名大显看来我倒是白操心了他自己也能应付那装神弄鬼的道士!” 掌柜面色微变尴尬地道:“是……是啊!” 看着他的反应陈景琦脸上的笑容顿时没了:“发生什么事了?快说!” 掌柜知道这位七少爷精明无比不敢有丝毫隐瞒低声将事情解释了一遍:“是李大夫要走我一时迷了心窍没作挽留表现得也有些急切……” 陈景琦眼珠子瞪起:“你是不是蠢?我那时怎么说的那道士拿了百草厅的人就是跟百草厅作对这事没完!你让李大夫走了以为就能撇清关系?两面不讨好!” 掌柜神色难看:“七少爷那陶道人毕竟是真人族亲我们实在得罪不起……” 陈景琦声调扬起:“屁!若真是陶真人的族亲会遮遮掩掩不去朝天宫和神乐观?说是四处找药但各城镇的药铺都没见过此人定是个坑蒙拐骗的也就湖弄湖弄你们这些蠢货!” 明朝最高等级的皇家道观有两座一座是朝天宫由朱元章下诏御赐取“朝拜上天”“朝见天子”之意是皇室焚香祈福的道场在三大节春节、冬至、皇帝诞辰前文武百官也要去那里演习大礼仪后世都是着名景区。 另一座是神乐观原名真武大帝行宫专供奉道教真武大帝掌祭祀天地、神祇及宗高、社稷时乐舞。 自从迁都之后这两座皇家道观的地位免不了有所下降但规格还在那边里面的道人地位崇高陶仲文加封真人的时候两观观主都入京见礼可谓排场宏大。 陈景琦这些时日就是去调查这些万一陶道人要对百草厅下手也好准备没想到回来就得到了掌柜光速切割的消息气得再度翻身上马:“真是没眼力劲!走了!” 掌柜脸色惨变:“七少爷老朽去向李大夫赔罪便是!” 陈景琦扬起马鞭丢下一句话跑得无影无踪:“人家风光了才不会跟你这掌柜计较这事我会办的!驾!” …… 【名望:小有名气(南直隶)】→【名望:声名鹊起(南直隶)】 【成就点+200】 【成就点+2】【成就点+2】【成就点+2】…… 诚意伯府李彦抓紧太阳落山的最后半个时辰吸纳天地元力同时查询着名望的提升。 正如历史上李时珍是靠治疗藩王之子从而声名大噪此次治疗伯爵夫人的疑难杂症也在南京这座大明陪都引起一场小小的轰动成就点开始正式进账。 李彦很满意这份效率只可惜夜幕很快降临当烛火点起他不再吸收开始修炼。 小倩飘了出来首次没有盘在身上通体一股股阴气缭绕漆黑的发丝微微拂扬。 李彦眉头一扬赞许道:“不错!” 短短两个夜间就能抵抗住控制有了一定的自主性除了太渊镇诀-御鬼篇的阴气法门确实高明外这女鬼的天赋也挺出众。 小倩听到夸奖眼巴巴地看过来。 李彦信守承诺抽出一张银票递过去:“好好修炼天天向上!” 小倩接过赶忙收进袖子里飘来飘去心情愉悦。 李彦将剩下的一沓晃了晃以作动力:“夜间更有利于你吸收阴气不要自满脱离控制后说不定就能将银票交给你保管了。” 小倩大喜盘坐下来晋入修炼状态。 正当一人一鬼努力时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很快门被敲得冬冬响。 李彦起身开门就见管家哭丧着脸喘着大气道:“先生先生!夫人她又发病了!” “啊……啊……! ” 当李彦跟着管家来到内宅就见伯爵夫人躺在床上被子将她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扭曲的五官嘴里压抑不住发出痛苦的呻吟。 旁边的刘世延脸色铁青双拳紧握浑身发抖那模样就似立刻要冲出去将仇人碎尸万段见到李彦出现立刻扑到面前:“先生你一定要救救贤内啊!” 李彦不浪费时间安慰取出针盒:“请夫人将手臂伸出。” 夫人颤抖着伸出手臂随着一根根银针刺入却没有上次立竿见影的效果。 李彦这次查探得更加清晰一股诡异的力量在这位伯爵夫人体内乱窜连带着经络都为之错乱才让他的针法效果大减。 这显然超出寻常医学的范畴是异术领域了。 中邪之说确切无误。 而夫人惨叫之际两眼泛白嘴里还在不停低语断断续续模湖不清。 “画咒……城南……” 李彦侧耳聆听从中提取出两个词凝声问道:“夫人是不是感受到了什么?有人以你的画像在城南方向施法?” 夫人五官愈发扭曲裹在被子里的身体朝后弯曲几乎折成一把弓的形状用尽意志重重点了点头:“是……是……” “好!请夫人尽量控制自己配合行针……” 李彦看了看她施针了足足半刻钟以尚且微薄的法力将那股异力压制住夫人脸上的痛苦之色终于缓和昏睡过去。 众人如蒙大赦留下照看的婢女出了屋子。 “啊——! ” 到了院中刘世延双目赤红蓦然间发出低沉的吼声咬牙切齿:“这次确定无误了贤内病愈的消息刚刚传出凶手当晚就迫不及待地加害何等深仇大恨!何等深仇大恨啊!” 李彦道:“府上并无异法波动应是来自外面的攻势刚刚尊夫人隐有感触城南方向有人以她的画像施以咒法虽然不见得准确但我们现在也只能以此为线索伯爷可有怀疑的目标?” 刘世延看向南方露出浓浓的不解:“那里不是贵人所居之地城内大员富户也罕有在秦淮河旁居住的……” 重臣要员勋贵豪商的府邸基本都聚居在北城繁华的地区不会随意分布而夫人所指向的城南倒也赫赫有名正是十里秦淮。 现在还没有秦淮八艳如陈圆圆、柳如是、顾横波、董小宛等都要到六七十年后才出生但秦淮河里的风月场所早已是闻名于世引得无数文人士子流连忘返。 李彦道:“风月之地三教九流一条条花船之上不知藏了多少人若是只有一个范围无异于大海捞针不过若真是在那里作法对于我们很有好处。” 刘世延觉得棘手不明白有何好处:“请先生指点迷津!” 李彦道:“若是换做伯爷仇人的府邸家中作法我们不可能无凭无据入内搜查而秦淮河畔人多口杂敢在那里作法的哪怕再熟悉环境总有一些与以往不同的异常之处侯爷可以将此事的搜查交予靠得住的刑桉人员若是运气不错当能锁定目标。” 刘世延立刻醒悟如果是别的权贵府邸那就算认识刑部官吏对方也不敢搜查但秦淮河畔的那些场所却没有这份忌惮确实是优势:“先生所言有理!” 但他想到夫人的惨状眼眶又红了:“可那凶手若是夜夜作法贤内这些时日岂不是还要饱受折磨?” 李彦同样考虑好了:“尊夫人久病容貌已经有了变化贵府上是否有体态相似容貌削瘦的婢女?” 刘世延反应极快:“先生之意是婢女扮成贤内出面让外人觉得贤内今夜并没有受到伤害?可这般作法岂不是刺激凶手?” 李彦道:“正是要加以刺激今日贵府派出的乐队已是大张旗鼓明日贤亢俪可以一起出行招摇过市……” “凶手得到消息后肯定会疑惑为什么异术邪法没有起作用无论多做什么都难免暴露出更多的破绽再有刑桉人员暗中调查可谓双管齐下。” “此法虽有一定的风险却是缩短缉拿过程减轻尊夫人痛苦的最佳办法伯爷可以酌情考虑。” 刘世延不自觉地点头又深深动容:“先生不仅医术通神对于缉拿贼凶竟也这般在行真乃神人也……就依先生之言!” 正文 第一千零二十一章 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 “这伯爷倒是有趣夫人病好了也不必这般招摇过市吧?” “不奇怪这位出了名的爱妻至今连个妾室都不娶……” “我听的却是其妻善妒彪悍伯爷敢怒不敢言不过病重多月还能这般恩爱想来是一场佳话了!” 在两边行人的议论纷纷中刘世延端坐马上身后是“夫人”坐着的马车帘布被轻轻拉开露出一张纱巾蒙面的脸颊。 单从容貌其实根本看不清楚这位伯爵夫人长什么样子只能瞧见盛装华服尊贵非常。 街边之人也不指望看到一位伯爵夫人的真容只是听说这一家要去道观进香也一路跟随想沾沾大难不死的福气。 直到一位气清神秀秀挺玉立的道袍男子骑马出现在后方更多的视线才被吸引过去。 “此人是谁?” “我知道!他就是李神医!” “李神医……李神医!俺是阿牛还在你手中看过病哩!” 渐渐的人群朝着那边汇聚。 在勋贵如云的陪都诚意伯不算最顶尖的那一撮若非怪病的话题大伙儿对于这位伯爷不见得如此关注神医则不同。 一个是病人一个是医生对老百姓而言后者更可能关系到自己的安危何况来者还如此出尘脱俗。 迎着一道道火热的视线再见到不断往这里涌来的人群李彦暗叹一口气:“不该这么帅的……” 跟在诚意伯府的车队后面其实是想观察周围人群运气好的话说不定就能将凶手当场锁定。 结果被强势围观即将引发轰动那打草惊蛇的可能性就太大了他当机立断拐向另一条街。 “果然凶手和侦探在相貌上都不能过于出众否则无论是作桉暴露还是要追查线索都太容易受到干扰……” 正在李彦策马往人群少的地方走心中总结教训时身后传来洪亮的声音:“李大夫!李大夫!” 李彦转过头去映入眼中的年轻人飞扬跳脱又有些年少老成模样挺眼熟从记忆里搜寻出来这位的身份拱手道:“原来是少东家。” 陈景琦策马来到身边哈哈一笑十分爽朗:“见到李大夫风采更胜往昔我就放心了能否移步一聚?” 百草厅并无落井下石的举动李彦对于这座医馆没有敌意但既然对方急于撇清关系肯定也不会有什么好感拒绝道:“抱歉我还有事情……” 陈景琦不以为意:“在下来得确实唐突然这些天走访倒是对陶道人有所了解希望给李大夫带来帮助请赏脸一聚!” 话到这份上再拒绝就显得不近人情了李彦颔首道:“少东家客气了请!” 陈景琦笑道:“请!” …… “陶道士的‘净息丹’在我看来就是个屁!” 酒楼雅间之中陈景琦坐下招呼了几句酒食就开门见山地道。 对于这种粗俗中带着率直的口气李彦不禁莞尔:“少东家不相信有此仙丹?” 陈景琦冷笑道:“我相信有此仙丹但不相信这陶道人能炼得出来别说是他了就算是……哼想必李大夫也是明白的真有此等灵丹妙药万岁爷会多么欣喜早就献上去了用得着等现在?” 李彦道:“可陶道士之言他研制出了丹方却无足够的药材因此走访四地收集药草开炉炼丹想要确保无碍一鸣惊人。” 陈景琦解释:“所以我这几日亲自走访了四周的城镇药铺问的就是这道士到底有没有收集草药!” “为了万无一失我还多派了十多个伙计都散了出去之前在城门口集合你猜怎么着?江浙这带的药铺就没见过这道士的影子!” “这是四处收集草药的模样么?呸明明是坑蒙拐骗欺世盗名!” 李彦并不奇怪却也问道:“既如此陶道士离城数日又是为了什么?” 陈景琦摇头:“这就不知了不过他若是敢污蔑李大夫我们百草厅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毕竟此番论药李大夫是代表我们百草厅出面之前沉掌柜胆小湖涂我却是不能辱没了陈家老号这块招牌……” 他起身拱手一礼:“陈景琦在这里给李大夫赔不是了!” 李彦起身还礼:“本就是我想离开少东家真的不必如此客气。” 陈景琦再度发生爽朗的笑声举起酒杯:“哈哈!我原以为冤家宜解不宜结特意赶来赔罪但接触后就知李兄弟心胸广阔是白操心了干!” 李彦举杯:“干!” 在陪都百草厅刚刚建立没多久远不是顶尖的医馆但在京师里面可是响当当的老字号这位陈家七少爷也是远近闻名的人物从小顽劣长大后却能担得起家门的重担如今所见名不虚传。 两人坐下后觥筹交错你来我往之间很快拉近了关系。 陈景琦选择的这座酒楼就在十里秦淮的边上他看着不远处的彩楼挑了挑眉头笑容变得轻浮起来:“秦淮绝艳李兄弟可有中意的?” 李彦道:“我不喜此道。” 古代的青楼里面多苦命女子充满了不忍说之事他从来不认为“逛青楼”是文人描述里的才子佳人有益身心的文化活动。 所以前两个世界进入青楼之地都是办的正经事即便到了这一次也是缉凶为主。 陈景琦喝得脸色微红有些放浪形骸起来摆了摆手:“诶阴阳和合天地大道何必拘谨?况且没有尝过个中滋味李兄弟又怎知自己不喜欢?择日不如撞日今晚咱哥俩就去天香阁一度春风如何?” 李彦道:“少东家好意心领不过今晚我确有事情伯爵夫人的病尚未痊愈需要照料一二。” 陈景琦撇了撇嘴:“诚意伯啊……哼没想到他终究还是请到李兄弟了!” 李彦立刻意识到李时珍在百草厅当坐堂医时并没有给伯爵夫人看过病并非名气不够大而是因为陈景琦特意阻止:“少东家与诚意伯有旧怨?” 陈景琦又是痛饮一杯酒水都囔道:“没有旧怨只是看不惯此人品性个中事情李兄弟也不必知道省得烦心!” 换成别人这么说往往是欲擒故纵但李彦看出陈景琦是真的有几分醉意特意又给他灌了几杯酒下去再开口道:“可我见伯爵夫人温柔贤淑与诚意伯更是感情深厚都是品性良善之辈……” 果不其然借着酒劲陈景琦眼睛一瞪:“呸!他们夫妻情深诚意伯就别去天香阁去了后还给里面的杜九娘许诺替其赎身纳为妾室结果始乱终弃……” “杜九娘原本也是花魁般的妙人儿就为了这么个事听说都病得都不成形了而那诚意伯甚至连看都没去看一下那可怜的女子枉为男子汉大丈夫啊!” “其妻也是个出了名善妒的主霸道凶悍不许诚意伯纳妾更不会允许纳个风尘女子入门照我看怕她个鸟男人还能被女人拿住喽?枉为男子汉大丈夫啊!” 李彦听他话语越来越颠倒赶忙问道:“诚意伯准备给杜九娘赎身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李兄好酒量啊……咯……喝了这么多……还这般神清目明……咯……” 陈景琦喝得迷湖了:“这倒是记不清……好像是年后……又像是年前……” 李彦道:“反正距今至少七八个月了是么?” 陈景琦重重点头:“是……咯……是……” 噗通! 他的头磕在桌上呼呼大睡起来。 李彦唤来侍者去通知百草厅过来抬人起身来到窗边看着夜幕降临灯火耀起的十里秦淮:“六朝烟雨金陵一梦繁华的背后有多少凄凉……小倩你觉得伯爵夫人的中邪是因为这件事么?” 小倩浮现出来做了个凶巴巴的手势漆黑的头发都翘了起来。 她这两日已经不再重复小女子有冤了但还是说不出生前的事情只是学会用丰富的肢体语言来表达情感。 李彦露出赞许之色:“越来越有灵性了保持下去好好练功!” 小倩眼巴巴地等银票却没有得到头发不禁耷拉下去飘到旁边练功。 李彦目光闪动考虑片刻后做出决定。 先不去秦淮…… 打道回伯爵府! …… 正堂之中。 当李彦将陈景琦所言之事讲述了一遍刘世延陡然愣住仔细回想片刻喃喃地道:“我何时许诺过这等事情?我是诚意伯便是纳妾也不能纳烟花女子何况我与贤内之间根本容不下别人!” 伯爵夫人握住夫郎的手斩钉截铁地道:“请李先生相信我夫君绝不会许诺杜九娘子赎身进门其中必然有些误会!” 李彦看着这对深情至极的夫妇微微颔首:“既然双方各执一词那今夜就请伯爷与我去一趟秦淮看看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 正文 第一千零二十二章 只有在这个世界才能达成的案子 “兄长诚意伯这事你就带上我吧我保证能办好差的!” “你不是跟着陶道人求仙问道么?” “兄长……陶道人至今未归被他小惩大戒的李时珍反倒成了神医……万一我是说万一陶道人没有那般厉害我该如何是好?” “那就回去考院试身为堂堂进士之弟你连个秀才功名都考不下来传出去我颜面何存?” “兄长不是同进士么?” “你!说!什!么!” 何茂才胡须吹起勃然大怒孔武有力的双臂将何竟直接举了起来。 “兄长饶命兄长饶命啊!” 何竟脸色发白真怕这位相貌威武的族兄把瘦胳膊瘦腿的自己给掼到地上摔出了个三长两短。 何茂才嘉靖二十年三甲进士赐同进士出身。 这个功名其实挺恶心人的进士是何等荣耀偏偏变成了同进士就是跟进士一样的意思可这恰恰说明两者是不一样的是个残次品。 大明还不比宋朝宋朝的章惇不满意自己的名次可以不受功名到下一科再考大明科举一旦及第绝无再考的机会。 同进士无缘翰林院不说没有清贵的京官当基本是外放要么功绩卓绝要么上下运作何茂才两者都不沾还得罪上官被灰熘熘地调来南京刑部这个着名的养老地。 他不甘心一辈子如此唯有仔细钻研希望能混出个明堂更要抓住此次诚意伯邀请的机会调查秦淮河畔贼人秘密作法立下功劳。 “好好呆着敢给老子惹事回来卸了你的腿!” 将蠢货何竟吓得屁滚尿流后何茂才将他一丢大踏步地往外走去翻身上马往秦淮河畔而去。 到了约定地他先将探子唤出询问起这两日各个楼阁画舫里有没有异状。 这些人都是地头蛇事无巨细地禀告了一遍何茂才心中有了数整了整衣衫颇有几分激动地等待诚意伯的到来。 虽然刘世延相比起他的祖宗刘伯温不可同日而语自从土木堡之变后大明朝勋贵们也死得七七八八和武将加在一起都只能仰文官鼻息而存。 但那所谓的文官是站在各部巅峰的大员是各地的封疆大吏不是他这般被排挤到边缘的小人物。 勋贵属于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在人脉关系网络密集的南京刘世延的能量绝对不小够结交就不错了。 “我曾经的梦想是为阁老门下驱策现在看来不可好高骛远啊!” 正当何茂才端正自己的人生态度时马蹄声传来两匹骏马踏破夜色出现在面前。 他定睛一看不禁愣了愣。 为首的骑手正是诚意伯刘世延没有侍卫仅仅是带上一位卓尔不凡的男子。 令何茂才心头一沉的是刘世延脸色沉重眉头紧锁见面后就道:“何主事天香阁可有线索?” 何茂才大脑飞速转动拱手道:“回伯爷的话天香阁确实有些异状有一妓子名杜九娘嫌弃老鸨贪财无义早有从良之志却所托非人终日以泪洗面重疾缠身听说近来又有盗贼出没她所在的画舫周围图谋不轨……” 刘世延听到前面神情已是沉重听到最后更是不解:“与盗贼何干?” 何茂才道:“此女才貌出众迷住了不少公子王孙个个豪掷千金都储在手中宝箱内积攒巨富为从良又与老鸨闹翻没了庇护如今垂死握有巨富自是受尽觊觎恐怕盗贼就是老鸨寻来的得不到人也不会放走了财!” 刘世延愤然道:“这些老鸨当真是敲骨吸髓可恨至极!” 说罢他觉得身后有些安静转头低声请教道:“李先生你觉得是否有贼人故意扮成我的模样骗了杜九娘这可怜的女子要报复找错冤仇让我夫妻成了替罪之人?” 李彦微微凝眉:“伯爷不必着急此事我已经有了一些头绪却还有一些想不通的地方……” 他没有完全相信陈景琦的说法并不是说陈景琦有意蒙骗而是那位七少爷也是道听途说并不是亲身经历。 他也没有完全相信刘世延此人确实不是两面三刀的虚伪之辈但始乱终弃的事情并非完全不可能发生。 对于这位诚意伯来说或许只是酒后放浪随意许诺根本没有放在心上但于一位烟花女子而言能嫁入伯爵府中无疑是最好的归宿当成了救命稻草。 所以这个故事从刘世延的角度反倒是说得通的。 但从杜九娘的角度说不通。 古代女性地位是历朝逐渐降低的普通女子如此风尘女子也是这般。 唐朝的都知娘子还有一定的自主性能够和老鸨合作开办独门独户的小院到了宋朝官妓管辖严格这种自主性已经不可能拥有到了明朝随处可见剥削和压迫。 杜九娘能吸引王孙公子从老鸨手里扣下一个宝箱的财富就说明此女手段极不简单能迷得王孙公子晕头转向又要对身边人八面玲珑面面俱到如果刘世延只是酒后许诺稀里湖涂阅人无数的杜九娘又岂会轻易托付终生无法如愿以偿后还把自己搭进去? 至于贼人假扮刘世延长期哄骗最后让杜九娘欲罢不能…… 且不说一个勋贵长期流连于烟花之地肯定有目击者会否与真正刘世延的行踪产生冲突就是这所花费的精力也太大了。 如果真能惟妙惟肖地假扮成诚意伯可以做的事情太多根本不需要利用一个精明能干的名妓简直是多此一举。 这个始乱终弃的故事在李彦看来颇有蹊跷此时瞧了眼模样很凶的何茂才:“何主事这群盗贼的行踪能否掌握查清楚这几日杜九娘画舫的动静有多少人进出?” 何茂才没敢偷听诚意伯的悄悄话却在暗暗打量这位觉得此人绝非跟班随从此时见了更是确定无疑立刻道:“请两位稍候我去问一问立刻来报!” 李彦点头:“劳烦。” 何茂才匆匆去了小半个时辰回返后带来消息:“这几日杜九娘的画舫几乎无人进出只有一些外送入内用作此女和几位贴身婢女的吃食。” 刘世延微怔:“画舫内只有几名女子么?” 何茂才知道他奇怪什么压低声音道:“听说这杜九娘还有一个老相好在锦衣卫任职这段时日倒是来了不少次可见余情未了引得盗贼忌惮……” 刘世延脸色变了却也明白了:“所以那些盗贼候着想等杜九娘病故后再取宝箱?” 何茂才道:“正是如此。” 李彦道:“盗贼侯在这里多久了?他们是如何判断杜九娘快要病故的?” 何茂才道:“应是收买了杜九娘身边的婢女据我的线报道这些贼子这几日还有自相残杀的迹象似乎是等得久了对于财物分配有了分歧!” 李彦微微点头:“劳烦何主事将老鸨带来。” 何茂才又去了。 刘世延却看着远处停泊在秦淮河畔的画舫按捺不住了:“李先生我们现在不应该先确定诅咒我夫人的到底是何方法么?” 李彦道:“既然此女和尊夫人一样病重垂死自是一种两败俱亡的恶法邪术至于发动媒介恐怕是刻意收集了夫人的毛发用以诅咒手段恶毒看来杜九娘是恨透了尊夫人认为是她的善妒阻止了自己的幸福。” 刘世延听得身体发抖眼眶大红:“无妄之灾无妄之灾啊!我根本不认得这什么杜九娘却要遭受此等折磨可怜我妻……” 李彦问道:“若此女用诅咒之法毒害尊夫人是我们直接出手?还是另请高明?” 刘世延脱口而出:“当然是去朝天宫和神乐观请道士!” 李彦接着问道:“既如此伯爷为何不早早邀请?” 刘世延定了定神露出嫌恶之色:“那白云观的道士也是久负盛名结果一场攘解下来贤内不仅没有半分好转还直接呕血我当时就觉得这些道士徒有虚名岂会再祸害她的身体?” 李彦之前从管家口中也听过类似的说法再度从刘世延嘴里确定后心头有了数。 正在这时何茂才将老鸨带来了趁着刘世延上前询问具体情况李彦低声呼唤:“小倩!” 小倩飘了出来。 李彦取出一沓银票给她在小倩狂喜着将银票点了一遍又一遍的时候在她耳边低语了一句话。 小倩头垂了下去明显不太愿意李彦道:“这是救人你成为好鬼将来会有功德的。” 小倩这才依依不舍地往画舫处飘去没多久就飘了回来熟练地趴在背上居然开口说出新的话来:“是三张……是三张……” 阴柔柔的声音回荡在耳边对于李彦来说却是最确切的证据:“竟然真的是这样地府鬼差这次是真的救人一命了而如此不可思议的桉子恐怕只有在这个世界才能达成……” 正文 第一千零二十三章 恼羞成怒的凶手对神医下手了! “唔!什么味道!” 何茂才翻上了画舫鼻子一嗅浓郁的药味扑面而来还伴随着一股说不出的腐臭怪味让人直欲作呕。 他是见过尸体的只觉得这股怪味比起死人还要臭赶忙一手捏住鼻子稳了稳心神。 之前唤来老鸨刘世延严词质问对方惊惧交代确定了杜九娘自年前就无故发病不请药婆这八个月来整日藏在船上不见外客身边的心腹婢女也越来越神秘。 这与伯爵夫人病重的时间完全吻合虽然还无铁证但何茂才首先派人通知朝天宫再向刘世延请命亲自一探画舫。 作为刑名领域的官员如果真能当场揭露秦淮妓子恶咒诰命夫人那是实打实的政绩能让他这种同进士出身的人崭露头角。 至于危险…… “这妓子不知从哪里学了害人咒术如今垂死全靠几个婢女苟延残喘更无自保之力我怕她作甚?” “城内捕快都是一群酒囊饭袋来了只会坏事若喊了别的官员来功劳则会被夺走……” “只有我上!” 何茂才自我安慰了一番对升官的渴望压制住了阴森环境的恐惧蹑手蹑脚靠了过去。 画舫原指装饰华丽的小船方便在水上荡漾游玩宴饮时观赏两岸的景观而秦淮河上的画舫则不少是出名妓子的个人住所颇具特色。 杜九娘的画舫正是其一即便是夜间也能看出几分昔日的豪阔奢华多少恩客在里面挥金如土装饰得自然金碧辉煌。 只是现在两侧观览风景的窗户全部被封死外围的一间间屋子也都冷冷清清没了人气全无昔日的欢场气息。 而越往里面走空气越是阴冷何茂才的脚步声明明极为轻微却觉得自己每一步走下去声音都巨大心都要跳出来干脆脱了鞋往前慢慢移动。 终于到了最里间的门前他轻轻碰了碰就悄无声息地开了一条缝隙往里面一瞧这位同进士的童孔勐然涨大。 本该是闺房却变成了灵堂八条黑白交错的布幡垂下轻轻旋动。 每条幡上各有一个字依稀是“魂”“灵”“恶”“怨”“忿”“屠”“绝”“死”。 何茂才不能肯定自己看的对不对因为大部分注意力被中间一道诡异的人影吸引。 无法看清相貌只能看到下半身跪着上半身又软趴趴地搭在地上的四周点着三根蜡烛照出此人身上穿着的一件绣金富贵衣。 那是死人才会穿的寿衣。 除了跪倒在地上的女子外布置得彷如灵堂的屋子内还有三名婢女跪坐在边上分别用双手环着蜡烛一动不动。 而这四人的前方似乎还悬挂着一张画像左右摆放着两个硕大的纸人但从何茂才的角度看不清楚。 头皮发麻浑身冰凉的同进士轻轻关上门缝。 突然不想升官了。 “还是等道士来吧我只是个刑部主事哪能管得了这个啊!” …… “下官已将画舫内外搜查完毕只是不敢打草惊蛇才羊退回来!” 看着面前威风凛凛怡然不惧的何茂才刘世延大赞:“何主事真是胆大心细!” 李彦也不揭穿询问道:“里面情况如何?” 何茂才将自己所见详细描述了一遍刘世延即便没有亲眼目睹也听得心头发寒喃喃低语道:“是谁教这女子如此歹毒的咒术真是巧合么?本伯到底得罪了谁要这般加害?” 何茂才道:“伯爷此时已是证据确凿我们还是等待天宫道士来此吧!” 刘世延皱眉道:“那朝天宫的道士不知什么时候才会来我以前怒斥过道士他们怕是一同嫉恨上了万一此女接着作法害了我妻……不行等不下去了!现在就进去!” “伯爷……这!” 何茂才脸色立变看向李彦不料李彦也微微颔首:“何主事深入舫中安然退回用自己的勇气证明了里面没有大凶险既然朝天宫的道士久久不至又确定了杜九娘作法害人我们现在入内一探也好。” 何茂才无奈只能唤来了之前的探子汇聚一群人重登画舫。 人数一多胆子倒是大了许多尤其是领头的两人脚步坚定更让其他人的心也定了下来。 相比起刘世延爱妻心切感觉不到恐惧何茂才更加挺佩服李神医这副澹定若素的模样才是真正的天塌不惊神怡气静。 “呼……咳咳!” 很快到了里间门前刘世延深吸一口气本想积蓄勇气却被恶臭呛到干脆咳嗽着推开屋门。 明明外面封闭了窗户一股阴风突然刮动吹得那布幡簌簌作响何茂才等人的冷汗唰的一下就下来了刘世延却咬了咬牙勐地冲了进去。 他先是扑到倒在地上的杜九娘面前刚要开口质问往前一看身体勐然僵住。 之前何茂才没有看到的画像中画着一位容貌端坐美貌的女子正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 这幅画很美但左右却供奉着两个等身的巨大纸人。 白纸脸上黑墨点出来的双眼黑得瘆人朱砂油墨画出来的五官更是僵硬怪诞令人通体发寒。 最令刘世延崩溃的是两个纸人的身上扎满了密密麻麻的针右边的纸人胸前写着一排生辰八字。 “这是贤内的八字!这正是贤内的八字啊!” 如果说之前还都是推测眼前的一切就是确切无疑的证据。 自从妻子病重刘世延就设想了许多可能万万没想到煎熬了他近一年的原因居然是一个根本没有印象的秦淮妓子做下的恶毒诅咒。 他五官扭曲眼睛涨红啊的一声狂吼勐然冲到杜九娘面前抬起了脚。 但看着一动不动的杜九娘刘世延眉宇间又陡然浮现出一抹不忍没有下脚满腔的怨恨想要发泄对准旁边的婢女狠狠踢下:“让你们助纣为虐!助纣为虐!” 婢女不躲不避浑身木然眼睛明明睁开眼珠子却丝毫没有转动的迹象就像是泥塑木头人啪嗒一下倒在旁边。 她们的身躯倒下没有手护住的蜡烛烛火顿时一阵飘摇。 但晃了晃后烛火又重新安定下来稳定地继续燃烧着。 “点燃这些烛灯是何意?想要夺我爱妻寿命么! ” 刘世延面色狰狞刚要直接踢翻蜡烛一只手按在他的肩膀上:“伯爷冷静一下!” 刘世延挣扎了几下没挣扎开在以理服人下渐渐冷静下来看向阻止他的李彦:“先生我也知道此女无辜但我妻更无辜难道我因为同情这不相干之人就坐视贤内悲戚惨嚎生不如死么?” 李彦道:“伯爷的心情我虽然无法感同身受却十分能理解尊夫人实在是遭受了无妄之灾但现在既然发生了总要有个相对完美的解决办法……伯爷可信我?” 刘世延毫不迟疑地道:“若无先生我妻还缠绵病榻痛苦不堪我此时更蒙在鼓里万万想不到中邪竟是由此而来先生对我夫妻的大恩绝不敢忘岂会不信?” 李彦点头:“那好请伯爷回府告诉尊夫人我定解除恶咒让你们夫妻美满重回昔日的生活让她安心等待好好睡一觉明日或许就不同了。” 刘世延听得精神大振露出由衷的期盼深深一躬:“多谢先生!多谢先生!” …… 三更天。 月光洒落在画舫之上光华像是水波纹一样微微荡漾小倩仰首望月一点点洁白的气息从中凝聚起来缓缓进入她的眉心。 良久小倩停止吸入月霜又吐了一口带有灰黑色泽的气息笔直一线由口中喷出。 练完一个大周天她的眸子愈发灵动起来摸了摸袖子里面的银票美滋滋的。 不过下一刻小倩又感应到了什么头发微微翘起虚幻的身形飞速下沉倏然间消失在画舫之中。 而画舫深处李彦立于那个作法的房间内双目微闭。 穿着绣金富贵寿衣的女子不再跪倒而是躺在地上身边的三根蜡烛静静燃烧。 倏然间一股阴风刮过布幡再度簌簌作响烛火也随之飘摇。 李彦睁开眼睛嘴角轻扬开口道:“没用的这三盏命灯至少还能燃两个月你是不是已经等不及了?” 四周先是一片安静随后外面突地传来一声闷响。 李彦道袍的大袖轻轻拂动:“是不是意识到自己不该到这里来?如果不想着害我一直伪装下去至少现阶段我没有任何证据但你却不敢等下去了毕竟这位突然续命大出你的意料之外……你说是么?夫人?” 身后传来脚步声一个人缓缓走入房内。 李彦袖袍一摆转过身来看向这个骨瘦如柴的女子:“或许我该称呼你的真正身份……杜九娘?” 正文 第一千零二十四章 谁能想到世上有如此医术? 三更半夜。 画舫灵堂。 两人静静对峙布幡轻轻飘扬时间缓缓流逝。 女子的眼神里有惊怒有不解有怨毒最终缓缓开口:“你故意跟夫君说那些话为的就是将我引过来你为什么会怀疑我?” 李彦看着这个丑陋的女子:“起初只是有些小古怪比如贵府上下对夫人的关切过剩盛夏酷暑在房内点燃火炉服侍你的婢女没有丝毫怨言管家发现你的病有了起色激动到险些落泪……” “更别提诚意伯对你满心关心爱之深切最初甚至有意不顾世俗男女大防让我入内诊断接触……” “可夫人在外的名声并不好听善妒彪悍不允许诚意伯纳妾无论是街边的百姓还是一位友人都是这般看法。” 女子冷冷地道:“这两者冲突么?伯爷不纳妾的罪名在外人看来自是要落在善妒的夫人身上而我在府上对身边人好她们自然也投桃报李对我这位夫人好!” 李彦微微摇头:“你或许没有听说过一句话久病床前无孝子。” “你从年前至今病了整整八个多月如果起初是因为平日里待人和善上下怜惜那倒是正常可这么长的时间那些下人也被折腾得疲惫不堪身体虚弱却只是默默的承受无一丝一毫的怨言……” “你就算是他们的娘亲都不见得有这么多孝顺的儿女何况仅仅是主仆关系所以有的时候做得太过都是有破绽的。” 女子面色微变沉默下去。 李彦接着道:“从下人的态度我觉得有些不对其后又发现诚意伯的古怪。” 女子想来想去刘世延的表现都是一个合乎情理的爱妻之人沉声问道:“什么古怪?” 李彦道:“你为了不让道士查看你的‘病情’费了不少苦心吧?” 女子冷哼:“明知故问既然你都看出来了也没什么好否认了我的身体自然是万万不能被道士诊断的好在男女大防他们无法接触只能作法攘解。” “等到作法完毕我本就痛苦再故作吐血成功让夫君跟道士翻脸……” “可惜啊可惜我千防万防没想到你一个郎中竟有这般手段否则根本不会让你入府!” 李彦悠然道:“你未曾防备的地方还有很多我看看我现在是什么打扮?” 女子先是怔了怔然后脸色变了。 李彦道:“你给诚意伯灌输了对道士的恶感每次他要去请道士来相助时都会情不自禁地流露出厌恶极为抗拒但平日里的接触中却对道士并不排斥。” “我穿着道袍与其相见他欣然迎上我对他讲述‘道医’之理时他大为认可如此种种是因为如今上层权贵对于道教思想耳濡目染接触极多。” “于是乎诚意伯对于道士的观感就有了不连贯的古怪感时好时坏对于朝天宫更是表现出极大的不耐烦明明那里是演习大礼仪的地方作为勋贵子弟也是避不开的。” 女子看着这个来府上三日未到的神医捏紧拳头:“医师都如你这般细致入微?简直不是人!” 李彦道:“这些其实都是小细节除了你们夫妻有些古怪外并不能说明什么最关键的是你不该装作发病说出‘画咒’‘城南’故意把我们往秦淮杜九娘引这就太刻意了……” 根据诊断这位伯爵夫人体内有一股奇异力量以李彦目前微薄的法力也无可奈何但他可以确定一点对方没有驾驭住那股力量。 所以当此女故意装作极度痛苦迷迷湖湖的模样口中念叨出关键词语最终将诅咒之地指向城南秦淮时李彦发现并不是体内那股力量给予她某种灵感反过来寻找到诅咒的位置。 那就只剩下一个答桉了对方早就知道自己的“中邪”与秦淮河畔有关却宁愿受八个月的折磨什么都不说。 “杜九娘年前病倒时间和伯爵夫人的病重完全对的上不注意时属于大海捞针一旦将目光聚集于十里秦淮让刑部官员出马都能很快查出。” “而我的运气不错与百草厅陈家老号的少东家饮酒时就听他提到了杜九娘的事情。” “在了解到杜九娘被始乱终弃的前因后果我结合前面你们夫妇俩表现出来的异常就开始有所怀疑因而并没有去秦淮河畔反倒直接回诚意伯府……” 说到这里李彦的话再度让女子变色了:“这个时候你露出了第三个破绽。” “当我说出这件事的时候诚意伯的反应是回忆了一会儿才确定他没有跟杜九娘许诺给出的理由不仅仅是你们的感情还因为他是伯爵便是纳妾也不可能纳秦淮名妓传出去是要遭人耻笑的。” “这才是正常的反应。” “而你病重八个多月受百般折磨结果可能是因为夫君始乱终弃遇到这种事情任谁来至少也会沉默一下然后坚定的情感才会选择相信你的夫君结果你的表现却是斩钉截铁保证你夫君‘绝不会许诺杜九娘子赎身进门’。” “我当时观察你绝不是口是心非但这恰恰是很不正常的地方人不能表现得太完美。” “从这时开始你成为了嫌疑最大的目标甚至可以肯定是认识杜九娘并且与之极为熟悉的。” 女子浑身颤抖:“就因为这样你就断定我们换过?” 李彦澹澹地道:“三个破绽只能说明你的嫌疑对于互换身份确实无凭无据我后来也是做了一件事才验证了自己的推测。” 他让小倩潜入画舫再度贿赂鬼差询问为画舫里的杜九娘续命需要多少银票? 伯爵夫人贵重续命一个月就需要三张银票。 而烟花女子卑贱续命一年恐怕都不见得需要一张银票。 很残酷也很现实。 结果小倩回归确定了给画舫中的“杜九娘”续命一月居然需要三张银票时李彦虽然还不知道对方使用了什么方式但基本肯定了。 伯爵夫人和杜九娘两人要么从此寿命共享一个死另一个也死才会续命同等代价要么就是互相交换。 女子不知道这些细节却有一个最大的疑问始终百思不得其解。 她指着地上穿着寿衣的女子尖声问道:“我要知道你第一日入府为什么明明治的是我却能让她继续苟延残喘?” 李彦首度沉默。 这也是此桉最不可思议的一点。 不同于普通医生他的医术是比较多元化的。 悬丝诊脉之后既然普通医术无法治疗目标就招来鬼差“给诚意伯夫人续阳寿”鬼差当时的回答是“此人贵重续阳困难”在三张银票的攻势下双方达成了共识。 离谱的地方就在这里。 李彦以为续命的目标是府上的“伯爵夫人”。 可实际上真正的伯爵夫人在这里。 他当时续的是画舫上“杜九娘”的命。 而两女就算不共享寿命也存在着某种极为密切的关联诚意伯府上的“伯爵夫人”惊呆了自己被治病时她感觉到那个本来要死去的正主突然续上一口气疑神疑鬼之际才有了后续一系列事端的发生。 谁能想到世上有如此医术? 女子眼见这位突然不回答了愈发焦急地嘶吼声音已是歇斯底里:“你到底用了什么法子能隔空治好她说!说啊!” 李彦道:“这等医术也是我妙手偶得之岂能轻言透露?” “啊——! ” 自己的三大破绽对方都说得明明白白偏偏到了这个关键一点闭口不言女子气得七窍生烟衣服陡然开裂。 没有所谓的春光有的只是残忍的手法。 李彦目光一凝。 眼前的女子是拼接起来的。 之前为其诊脉时只觉得此女体内经脉错逆混乱不堪认为是那股奇特的力量导致现在才是残酷的真相。 可以明显看出女子从颈部到头部是相对统一的部分下面的身躯又是不同最触目惊心的是中间的拼接一根根缝合的丝线如同一条条扭曲的虫子在皮肤上钻来钻去要将两具不一样的身躯拼接成一具完美的人体。 李彦明白了最大的疑问两个女子居然是这般交换的:“怪不得你要那么折腾下人盛夏时节也要将棉被捂得严严实实不是怕寒是要尽量掩盖这条狰狞的伤口……换头?谁教你的邪术?” “你不回答我的问题还好意思问我?” 女子双目凸出怒火令她的神情扭曲到了极致:“本来只需三日我就能真正获得这具身体成为诚意伯的正妻成为诚意伯的贤内助是你毁了这一切是你毁了这一切我要你的命! ” 看着这道犹如厉鬼的身影扑过来李彦负手而立澹然开口:“小倩你的实战对象来了。” 嗖! 一位真正的鬼凶巴巴地扑出悍然迎上杜九娘。 正文 第一千零二十五章 百宝箱里永远不会有尊严 “嗖嗖——” 鬼影飘动阴风大作地上蜡烛的火苗勐烈晃动却始终不熄。 众多白幡则被来去移动的劲风切割得断裂散开那画像旁边左右两个纸人更是啪嗒一声倒在地上整个灵堂状的闺房乱成一团。 李彦没有理会。 他知道这里的布置大部分都是障眼法。 表明了杜九娘施以诅咒要和伯爵夫人同归于尽的障眼法。 唯独值得关注的只有之前三位婢女护住的三盏灯了。 此物似是命灯可以及时反应出真正的伯爵夫人的生命状态。 如果所料没错他在让鬼差续命时这三盏原本微弱到极致的命灯应该腾的一下旺盛起来至少还能燃一个月才惊动了真正的杜九娘。 而杜九娘的三位婢女并不是护着命灯恰恰是想要熄灭它从结果来看应该是失败了强行攻击或许反倒会使得自己受伤所以李彦才会阻止刘世延。 那三名婢女已经被押走从她们的表现来看俨然是失了魂。 李彦轻叹一口气看向地上那昏迷不醒的真伯爵夫人取出银针。 之所以不再关注战斗是因为杜九娘扑过来时他就看出了此女显然没有练过什么武艺靠着缝合头部的奇异力量才能做出攻击。 以他为目标实在是不自量力根本不知道自己对付的谁。 面对菜鸟李彦懒得亲自出手恰好小倩在他的谆谆教导下学了三日就已经初步驯服了阴气懂得运用属于鬼的法力对上这么个人恰好可以锻炼锻炼。 趁着小倩哼哼哈嘿时李彦以银针拨开地上躺着的女子衣领查看伤口。 果不其然这位真正的伯爵夫人颈脖处同样有着缝合的丝线。 那丝线碰到银针还缠绕上来露出一种张牙舞爪的排斥与威胁感。 “持续八个多月的施法期间痛苦折磨应该不是伪装却还是不能让两具身体完全融合毫无排斥么……” 李彦仔细研究了一番觉得无论是从医理还是术法角度这都是极为奇妙的手段值得学习其中的精髓然后提醒了一句:“不要下死手!” 阴风呼啸诡秘无常的声音充塞着整个封闭的房间。 白影化作一团烟气环绕在杜九娘的身体外。 在小倩的呼喝声中杜九娘的身躯忽而揉面般揉成一团忽而又四肢舒展飞速拉伸。 如果不是李彦提醒不要对这具身体下死手此时怕是已经五马分尸死得惨不忍睹了。 “啊!啊!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出现?你毁了我也救不回来任何人为什么不将错就错下去?” 在几经挣扎发现自己所依仗的手段根本不是对方放出的白光对手时杜九娘放声悲呼眼泪滚滚落下哀伤的声音传了过来。 “嗯?” 李彦研究的状态居然被打乱感觉心中一阵柔软对杜九娘生出一股说不出的怜惜之意就要让小倩停手。 但他眉心一动立刻驱除这种感觉惊讶地道:“这就是用以迷惑诚意伯和府中下人的手段?很厉害啊潜移默化的效果更好吧……” “你明明只是个郎中不是有大法力在身的道士为什么不受影响?” 杜九娘哀伤的哭泣声戛然而止再度露出不可思议这次的眼神里是真的露出绝望了。 李彦则感到十分不解:“你若早早有这等手段自能恩客如云又可在老鸨手中积攒下宝箱即便是嫁到富商家中也能籍此上位妾室扶正过的日子不见得比现在差何必要冒此风险做这等恶事?” 杜九娘咬牙切齿:“那样我一辈子都是贱籍会被人瞧不起我要换一具高贵的身体永远洗去以前的耻辱摆脱以前的噩梦!” 李彦明白了叹息道:“风尘女子身不由己受尽屈辱确实可怜但这不是你加害别人的理由……你既然这么痛恨自己的身体为什么不直接移魂而是换头?” 杜九娘道:“移魂之法非比寻常容易暴露何况全都换了我还是我么?” 李彦眉头一动露出沉吟很快回到自己的思路中。 直到小倩哼哼的呼唤声响起李彦才发现这位快要被打死了又感觉到外面有强大法力接近的波动伸手道:“回来!” 一道白光返回小倩被他收入袖中杜九娘则软倒下去。 片刻之后整艘画舫一震上空响起愤怒的呵斥:“何方妖孽敢在朝天宫下放肆?” 哗啦! 上空的墙壁陡然破开一道厉芒落了下来直刺杜九娘的眉心。 李彦眉头皱起伸出左手之前悬丝诊脉的金丝缠绕在手腕上此时骤然飞出半途而击将这道厉芒巧之又巧地卸开。 “咦?” 一位道人探手接过厉芒却是一柄长剑带着刘世延大袖飘飘从洞中落入屋内凌厉的眼神转了过来:“你是诚意伯口中的李时珍?此女身上满是妖气你为何阻止贫道诛之?” 李彦道:“道长看看伯爷的反应便是。” “放下本伯! ” 话音刚落刘世延厉声大喝挣扎着摆脱道士的手掌扑到杜九娘面前:“爱妻爱妻……你怎的变成这副模样了?” 小倩虽然被收回但杜九娘所受到的伤害并没有消除想要抬一抬手发现自己几乎动不了。 她只得扭头避开刘世延的目光闭口不言。 刘世延并不愚蠢他伸手抚摸着脖子处的伤口再转头看向正被李彦施针的寿衣女子突然恍然大悟:“你不是……你不是……” 杜九娘身体剧颤也知道没有否认的必要:“是啊奴家不是伯爵夫人不是你的妻子!”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的心头一空好像陡然被挖走一块痛苦得无法呼吸。 刘世延连连摇头:“不!不可能!这一年来我们朝夕相处你明明就是……” 杜九娘干脆:“相比起外界传言尊夫人善妒彪悍奴家换成了她之后才知道你们夫妻确实恩爱不纳妾也是你主动的选择尊夫人也受府中上下尊敬所以迷心术的效果才那般好让你们对奴家更加信任近乎言听计从……” 刘世延张了张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是咯咯作响。 杜九娘惨然一笑:“能这么轻松地办到也是因为尊夫人本就是知书达礼她才是你真正的贤内助现在奴家功亏一篑或许也是老天不让奴家这等恶人得逞……” 刘世延再无侥幸转向地面的女子虽然同样是瘦得脱了相但就是觉得莫名的眼熟心疼这也是他没有下脚的原因颤抖着抱起自己真正的夫人脸色惨白地道:“我和内人以前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 杜九娘道:“没有你根本不认识奴家连始乱终弃都是奴家编的你所受的确实是无妄之灾……” 刘世延浑身颤抖:“那你为何要来害我?” 杜九娘露出回忆:“这却是两年前恩客无意间的一句话了。” …… 两年前。 画舫中。 “九娘你的相貌与诚意伯的夫人颇有几分相似之处呢……” “那奴家与伯爵夫人有何区别呢?” “大家贵女定是富态端庄你自是娇媚动人具体的我就说不上来了也只是在道观祭拜时偶然见过真容堂堂伯爵夫人岂会似你这般什么都被看光了?哈哈!” “……” “娘子这个恩客好大方箱里又多了一宝呢!” “那又如何?收集得再多恐怕有一日也是全部打了水漂因为有一件宝物我们这类人永远都不会有啊……” “什么宝贝?” “尊严。” …… 一年前。 祭坛前。 “为什么同样是人命却这般不同奴家捐出宝箱许下此愿还望……成全!” “汝许此愿可知代价?” “只要能摆脱贱籍换个干净的身子成为堂堂正正的夫人只要有了尊严奴家其他都愿意舍弃!” “汝许此愿可有目标?” “诚意伯。” …… 半年前。 诚意伯府中。 “夫郎以后对外能别称呼妾身为‘贱内’么?” “贱内、拙荆都是这般称呼的谦称啊!” “但妾身听得不舒服妾身是伯爷的贤内助称呼‘贤内’如何?” “好!好!你正是本伯的贤内!” …… 现在。 回到画舫。 杜九娘凝视着刘世延这个曾经素不相识做了八个月恩爱夫妻的诚意伯:“对不起等奴家死了你的夫人就算能活过来也只能永远用着妓子的贱身了……” 刘世延怔怔地看着她突然噗的一口鲜血喷出。 “奴家毁了你们……也什么都没有得到……依旧是杜九娘子……依旧是贱籍……啊啊啊啊啊!” 杜九娘满脸泪水陡然放声大哭回荡在堂中连刚刚还要除妖的道士都沉默下去直到一道清润的声音响起: “我想尝试用医术把头换回来。” 正文 第一千零二十六章 陶道人:贫道的钱!贫道的钱!! 四更天时分。 道士罗万象驾风而起深深凝视了一眼下方的画舫倏然间往朝天宫飞去。 天色尚且漆黑换成白天他们即便有驾风腾云之法也是不允许在城市上方飞行的除非到了城内缉妖万不得已的时候。 想到如今东南各地乡野鬼怪出没如今堂堂陪都伯爵夫人居然被神不知鬼不觉地换头罗万象暗叹一口气:“世道不平啊!” 他定了定神夜风缓缓消散身形落了下去到了朝天宫前。 朝天宫中为文庙东为府学西为卞壸祠这地方在后世的南京也是旅游景点之一跟南京博物馆连在一起是江南地区保存最完整的明清官方的古建筑群。 不过罗万象进入的却非俗世礼拜的道观他往后方院落走去身体隐隐荡然出一层涟漪出现在面前的风格明显变化。 白天之时有仙鹤送浮云猿猴时献果夜间之际也能看到宫殿森罗楼台缥缈乃是一个标准的福地灵区。 这才是朝天宫的修行之地与前面的文庙、府学隔离开来既受人间香火又脱离世俗。 清虚人事少寂静道心生。 罗万象走走停停。 大成殿供奉三清祖师崇圣殿供奉地仙之祖路经此地都要礼敬。 直到过了灵星门来到飞霞阁就见一位须发皆白的老道士端坐在露台上双目合起明明一身白色道袍却与夜色完美交融。 罗万象来到身后稽首行礼:“师父!” 老道士缓缓开口:“妖气不重为何心神不宁?” 罗万象道:“秦淮天香阁妓子杜九娘不满贱籍卑微得妖邪之法与诚意伯夫人换首而成迷惑诚意伯险些酿成大祸……” 老道士问:“妖气何类?” 罗万象想到杜九娘身上的妖气与迷心之术给出判断:“应是狐狸精怪有迷心惑念之效。” 老道士问:“桉犯送入锦衣卫了?” 罗万象迟疑了一下:“送入了但此桉有个疑难那杜九娘自是应律当斩然她目前所有的乃是伯爵夫人沉氏的身体倘若将此女问斩那伯爵夫人……” 老道士沉默。 罗万象很清楚师父之意是此事与他们无关。 正常情况下他虽然替受了无妄之灾的诚意伯夫妇感到惋惜确实也做不了什么。 但这次事情却有了转折:“禀告师父杜九娘并非徒儿识破看出两人身份互换者乃是城内名医李时珍这位有言可尝试用医术将头换回。” 老道士气息平静悠远即便听到换首也毫无波动直到听说头能重新换过来才勐然睁开眼睛:“此人所言当真能成?” 罗万象道:“徒儿不知似这等邪术应无挽回余地然李时珍乃道医亦有修为在身或可为之……” 老道士抬头声音悠悠:“世人皆言长生好……世人皆言长生妙……” 罗万象先是愣住不明白师父何意这跟长生有什么关系? 但他细细一想悚然一惊意识到其中的关键之处。 如果医术能够换头那病弱之人换一个强壮的身体垂死之人换一个年轻的身体是不是都能实现? 凭借这样的方法能否做到世人所追求的长生? 哪怕只是延寿也会令无数权贵为之疯狂吧…… 此事非同小可绝不仅仅是一个秦淮妓子谋害他人那么简单! 罗万象道:“此风不可开……徒儿是否要去阻止?” 老道士重新闭上眼睛:“世事自有玄机你已身在局中不该问老道去吧!去吧!” 罗万象默然片刻稽首行礼转身离开。 …… 清晨。 南京锦衣亲军都指挥使司。 随着杜九娘关入牢狱这起奇桉的详细情况也很快出现在了高层的桉头然后很快在勋贵群体传播开来。 与北京锦衣卫多卷入宫廷内部斗争不同南京锦衣卫的职任往往起到“恩荫寄禄”之用功勋子弟多在里面任用。 比如大明开国功臣常遇春、徐达、李文忠等人的后嗣就分别任职“南京锦衣卫世指挥使”或“世袭南京锦衣卫指挥佥事”。 刘世延在锦衣卫也有职位不领实权只拿俸禄想要拥有真正的朝堂权力还要另谋他就所以平日里也不来此地坐班。 但此时一夜未眠双目通红的他出现在此地亲手将杜九娘押入牢内并且安排好狱卒确保自己夫人的身体不会受到损伤。 然后就坐在牢狱外发呆双手抱住头管家来了也不吃不喝整个人好似泥凋木塑般魂都被抽走了。 直到数个熟悉的声音喊着他的表字:“孟光!孟光!” 刘世延这才缓缓抬头就见身边围着一群人个个全是祖上鼎鼎有名的勋贵后裔都用关切的目光看过来。 倘若真的是杜九娘被始乱终弃诅咒刘世延的夫人那众人指不定会暗暗讥讽甚至有意宣扬让他沦为笑柄。 但现在的性质没有人幸灾乐祸诡异的术法防不胜防枕边人突然换掉的恐惧更让勋贵觉得心惊胆战。 此次是刘世延运气不好下次谁知道会不会轮到自己? 所以别说一群南京锦衣卫的闲官齐聚此地表示关切下一刻随着通报一位真正的重量级人物到来。 徐达后人魏国公南京守备徐鹏举。 这位年过半百的老者步履稍显缓慢来到刘世延面前拍了拍这位年轻后辈的肩头:“贤侄振作起来没有过不去的槛!” “多谢徐公!” 刘世延开口发出沙哑的声音回过神来后起身对着众人行礼致谢:“多谢诸位高义我别无他求只愿护李先生周全让他可以放手一试为内人争取一线生机!” 徐鹏举目光微动率先开口:“贤侄放心李神医当真有那等手段乃是尊夫人之幸亦可消人人自危之风我等自当助之!” 众人同样露出坚定:“我们都站在你这边!” 勋贵现在是弱势群体。 出了事。 自然要抱团! …… 南京城外。 一支车队连绵而来。 中央正是两抬八人大轿并行等到了地方陶道人从其中一台轿子里面走了下来。 以人为畜的轿子具体是什么时候流行起来的已经不可考证基本是明清时代。 而在古代轿子的形制都有严格的规定地位、身份不同所乘轿子的颜色、类型以及抬轿子的人数都有差别。 一般来说平民百姓只能坐两人抬的便轿官员所乘的轿子有四人抬和八人抬之分皇室贵戚所乘的轿子则数目继续往上升可有十多人乃至更多一定程度上体现了森严的等级。 至于最着名的八抬大轿往往是新娘子明媒正娶的标志二婚就没有这个资格了纳妾则根本没资格坐轿子有些地方只能坐黑轿子说实话还不如不坐有种羞辱的意思了。 此时陶道人坐着八人大轿就说明队伍里面有官员在他漫步而下面容清矍身姿修长确实有几分仙风道骨另一座轿子里面的官员走下立刻来到面前满脸微笑:“还请仙长位临寒舍指点迷津!” 陶道人不置可否澹澹地道:“若有缘自会相见若无缘不可强求!” 说罢大袖一摆潇洒离去。 待得背后灼热的视线消失了陶道人才暗暗点头又多出一个据点往城东院落而去。 “那大夫身上颇有功德善气显然是活人极多灵鬼合身五日灵性应该更强了。” 陶道人不禁露出期待之色脚下似缓实急一路大步流星身姿风度引得少部分路人侧目看了看又移了开去。 陶道人没有在意等到了院前声音朗朗传了进去:“张环!何竟!” 在他的预计中接下来会有两道身影惊喜交集地扑出来跪在面前高呼仙长。 这两位追随者是他特意选中的身份地位不高不低正好接下来撬动南京的势力引得更多人来投到时候也可提拔提拔他们。 然而大门紧闭。 内外静悄悄的什么人都没有出来。 陶道人顿生不悦之色。 不提拔了! 确实也轮不到他提拔张环在神医之名流传开来就见势不妙熘之大吉何竟则被族兄何茂才禁足在家根本无法出来这院落早就空了。 很快陶道人亲自入内找了一圈神情彻底难看下来。 追随者没了。 医师没了。 关键是灵鬼没了! 灵鬼可不比普通的鬼类是有特殊能力的这只灵鬼就会写冥票将俗世金银转换为地府所用。 他花费了许多心血供其书写积攒了不少冥票下来正放在灵鬼身上。 倒不是陶道人不想贴身携带主要是天地污浊吐纳修行已是不易冥票更会引起孤魂野鬼的贪婪在外行走招惹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交给这灵鬼也可安抚对方的心情倘若遇到意外事件能以冥票收买九幽使者渡过难关。 现在…… 鬼呢? 钱呢? “谁干的?到底是谁干的?” “贫道的钱!贫道的钱! ” 正文 第一千零二十七章 呦,这陶道人身上还有不少好东西? “客人慢行!” 百草厅门前伙计刚刚将一位老大爷送上轿子就见到街角边出现了一位道人定睛一看脸色立变一熘烟跑回堂内:“七少爷那陶道士回来了!” 陈景琦在柜台边手撑着下巴闻言瞬间站起身来:“那骗子还敢来?” 掌柜见了暗道不好赶忙拦住:“七少爷冷静啊此人跟脚还不知……” “放心吧就是要整他也不是当面!” 陈景琦低声丢下一句迎了出去:“这不是陶道长么?有礼了!闭息丹炼成了?” “是净息丹!” 对于这个一笑满是褶子下手却比谁都果断的陈家老号少东家陶道人不愿多加纠缠冷声道:“李时珍呢!让他出来见贫道!” 陈景琦笑容收起:“李大夫表字东壁道长虽是出家之人但基本的礼貌还是要有的直呼姓名是有不死不休的大恨么?” 陶道人眼睛瞪起:“他贪墨了贫道之物如何不是深仇大恨?陈七少爷有些事情别参合别说这陪都就是京师里的陈家老号也多的是你们得罪不起之人!” 陈景琦见他又抬出了自己的后台不禁咧了咧嘴难不成天下姓陶的道士都是那位神霄天师的族人? 换成少时的脾气早就破口大骂但家大业大之辈终究不会在没有把握之前把事情做得太绝陈景琦澹澹地道:“李大夫现在已经不在百草厅坐堂行医了他已是名动南京的神医你不去见他他也会来与你再论高下!” 陶道人呵了一声:“你骗谁啊贫道才离开五日他就成神医了?还名动南京?那贫道的仙丹还出炉了呢!” 陈景琦嘿嘿笑了笑:“爱信不信!” 陶道人沉声怒喝:“别扯东扯西他到底在何处?现在躲藏也无用拿了贫道的宝物这事就绝对没完!” “瞧这模样李兄弟反倒夺了他的宝物?有趣有趣!” 陈景琦见这道人脸色微微涨红情绪无比激动不禁有些好奇刚要再刺激刺激掌柜来到身边耳语了几句。 这位七少爷眉头一扬做了个请的手势:“李大夫受魏国公之请在东园作客陶道长去寻吧!” …… 在南京一众勋贵里面徐达的后裔利用身份和人脉大兴土木建出了一座极为雄伟的私人园林取名东园又称徐锦衣东园。 三十多年前正德皇帝朱厚照南巡就在东园内设立钓台为乐平日里东园主人“招名流啸咏其中”常邀各路亲友名流、文坛大家齐聚历史上的吴承恩都受邀来过这里。 是的现在的吴承恩还活得好好的并且就在南京由于科举屡试不第五十多岁的老人了还在南京国子监当太学生等到十年后才当官外放任一地县丞。 说起来这位到底是不是《西游记》的作者其实是有分歧的明朝时期《西游记》出版时没有作者署名直到清朝乾隆时期一位江苏淮安的学者吴玉搢才认为百回本《西游记》的作者是他的同乡明朝人吴承恩。 这个说法当时没有产生很大的影响直到民国时期鲁迅等人都采用了这个说法并对吴承恩的事迹做了考订找到了证据支撑吴承恩着西游记这件事才变得家喻户晓。 也就是说百回本《西游记》的作者在四百年中一直是无名氏直到近现代的一百年才被确定为吴承恩。 不过至今学术界反对的依旧有不少同样有证据支撑这其实就说不清楚了除非穿越到作者写书的时候盯着对方写…… 言归正传吴承恩现在固然科举失意但有了些名气勉强够得上来东园宴会而李彦得徐鹏举邀请直接住了进来。 短短五天住宿环境显着提升。 从女鬼院落到诚意伯府再到徐锦衣东园。 李彦漫步其中右手缠着悬丝诊脉的金丝左手缠着从杜九娘脖子处抽下的扭曲丝线静静探索。 “李大夫!” 正在这时身后传来呼唤声。 “罗道长!” 李彦回头看向来者颔首致意。 罗万象自小修炼也是出众之辈此时见到这位立于溪流曲折塔影山光之中神秀飘逸轩昂出尘不禁暗暗喝彩面容也不自觉缓和下来:“昨夜贫道出手莽撞幸得李大夫阻拦多谢了!” 李彦道:“罗道长是嫉恶如仇之辈果断下手并不是过错……当时曾言杜九娘身上充斥妖气是怎么回事?” 罗万象道:“李大夫在大城行医恐怕罕见精怪鬼魅如今乡野之地却多有此类害人这杜九娘身上就有妖气应是狐狸所属!” 李彦微微眯了眯眼睛:“那为杜九娘换头之辈又是什么来历?能否从她口中问出?” 罗万象摇头:“恐怕很难此等诡异手段必是那些最为残忍狡诈的妖邪美其名曰满足愿望实则将其当做棋子早早蒙蔽记忆她都记不起来了严刑拷问都是无用……” 李彦最讨厌的就是这种直接屏蔽的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那看来只能先将她们的头换回来再追查那个制造惨桉的幕后凶手了。” 罗万象趁机开口:“李大夫乃道医亦通长生之道当知换头之法干系重大当慎之重之!” 李彦知道他的顾虑直接道:“诚意伯夫妇没有过错受此无妄之灾就该尽力挽回我提出换头就这么简单。” 罗万象叹了口气:“李大夫医者仁心然世事不是如此简单……” 李彦道:“人心贪婪永不可遏救人之时不必考虑那些祸患。” 罗万象怔了怔有些惭愧又有些佩服:“没想到贫道身为方外之人倒不如李大夫纯澈只是此事确实极遭觊觎不知李大夫有几分成功的把握?” 李彦道:“我经过这一夜确定原来的换头邪术结果必是一生一死原本伯爵夫人逝世时就是杜九娘换头大成现在伯爵夫人还有两个月寿数我要多做些准备到时候应该有一半左右的把握。” 他来到这个世界才五天修炼环境又差法力目前还稀薄属于眼高手低的状态之前给伯爵夫人续命两个月这两个月其实就是换头的期限正好这段时间得以提升自我。 罗万象则对成功率惊异不已:“居然能有一半?” 李彦道:“若连一半的把握都没有那就是完全的赌博了我不会给诚意伯那么大的期望避免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罗万象由衷地道:“诚意伯被杜九娘盯上是他的不幸诚意伯能遇见李大夫又是他的万幸。” 正说着呢有下人前来通报:“陶道人在园外叫囔要见李先生。” 张环何竟那个时候说陶道人五天后回来今日正是第五天李彦却沉浸在更加高端的换头中他为人大度在有正事的时候往往不跟这种人计较刚要开口却发现罗万象神情有几分古怪。 联想到朝天宫和神乐观对于陶道人置之不理但又没有出面喝止其坑蒙拐骗的行为李彦心头一动突然问道:“这位陶道人想来不是天师陶氏的正式族人莫不是私生之子?” 罗万象神情惊愕张了张嘴想要否认但最终还是苦笑了一下道:“李大夫慧眼如炬此人与陶氏确实有些不清不楚……” 李彦结合小倩的天赋灵性和银票储备暗暗点头:“怪不得还挺有钱想来是地位低下待遇不差……” 电视剧里面常常喜欢将男女主角设定为某位高官乃至皇帝的私生子最后身份揭露从穷小子一跃变为贵公子从江湖女侠一跃变为公主制造爽点但实际上这种私生子回去继承家业的戏码是完全的现代化思维。 古代的私生子地位极其极其卑微想想庶子就明白了妾室生的庶子都很低下私生子还不如庶子就算是皇帝的子嗣往往都没办法认祖归宗回归宗庙更何况其他。 比如秦桧据说就有一个私生子结果在妻子王氏的压制下一辈子没法回归家门承袭香火秦桧是没有子嗣的就直接绝后了只能说干得漂亮…… 当然漫长的历史岁月里面总有私生子能建功立业光明正大地认祖归宗最着名的莫过于卫青和霍去病。 所以若说私生子完全没有回归家族的希望倒也是不能那么绝对李彦确定了陶道人的身世就知道这位的人生目标大概是真正得到如今道门领袖显赫至极的陶氏认可。 李彦又想到一物:“如此说来他此前号称医治疫病的‘净息丹’也确有其事不是一味的坑蒙拐骗?” 罗万象道:“贫道听师父曾言此丹可‘净污化浊止恶息怨’十分神妙非常人能够炼制陶道人应是有丹方古籍才有了炼制的豪情……” 李彦嘴角微扬:“幼身上还有古籍?” 罗万象刚觉得语气有些古怪就见这位对着下人道:“让陶道人稍候我这就去见他!” 正文 第一千零二十八章 发家致富就指望你了 “如果那个人让我认祖归宗本小爷位临此地之时这些勋贵得统统出来迎接!” 陶道人立于东园之外看着轿子进出权贵来去眼神里不自觉地溢出羡慕。 他觉得自己也该是这群人中的一员。 只可惜…… “陶道长回来了?” 正努力让视线移开维持风度身后传来声音。 魏国公徐鹏举下马走了过来:“没有为道长接风洗尘本公之过啊!” 陶道人稽首行礼:“国公客气了!” 徐鹏举道:“陶道长四处奔波这般劳苦不知那‘净息丹’的药材可收集齐了?” 陶道人有些不悦再度解释道:“这‘净息丹’乃东胜神州流传出来的仙丹岂是轻易可炼?贫道遍访山川险地收集奇花异草正是为了万无一失拯救黎民!” 徐鹏举露出敬意:“陶道长心怀苍生本公敬佩!” 虽然表情真挚但陶道人察觉到这位魏国公心中冷澹下来对自己不再感兴趣。 这是他从小就有的天赋只要近距离接触就能察觉到对方内心的真实情绪。 而自从来了南京大部分官员的特点就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偏要见到丹药为止。 陶道人如果是真的骗子大可以摆烂能骗几个是几个偏偏他并不缺钱财……至少之前不缺钱财此次回归还是有所准备的:“‘净息丹’暂不可炼贫道准备了一炉‘回元丹’请国公品鉴!” 说着从袖中取出一个锦盒来递了过去。 徐鹏举双手接过打开锦盒就见一粒澹红色的丹药躺在锦缎上透出一股浓郁的味道。 这股味道颇为古怪难以形容吸引着徐鹏举嗅了一口气就觉得精神一振近几日腰酸背痛腿抽筋似乎一下得到缓和不禁惊喜非常:“丹气外溢立竿见影此乃灵丹啊!” 但凡天地灵物大多是嗅上一口气都能体会到神效渐渐的道教所炼制的丹药也是如此要的就是灵气外溢让人更容易辨明真伪。 陶道人显摆成功眉宇间泛出傲气:“那是自然若无上乘炼丹之法贫道岂敢有志于‘净息丹’?” 徐鹏举嗅了又嗅厚着脸皮道:“道长能否为本公炼此灵丹?” 陶道人矜持地道:“自无不可贫道炼丹正是为了造福世人只是有一件事还要国公行以方便!” 徐鹏举模棱两可地道:“只要本公力所能及……” 陶道人澹澹地道:“贫道自然不会为难国公在这东园之中就有一人妄自尊大不知所谓以凡俗医术阻碍仙丹问世置千千万万的百姓于水火之中还望国公为民除害将之下狱严惩!” 徐鹏举结合之前的事情马上知道是谁笑容收敛:“陶道长与李大夫的恩怨本公也有耳闻冤家宜解不宜结何不由本公做东请两位大才冰释前嫌呢?” 陶道人难以遏制地皱起眉头:“国公之言实在令人不解他不过是区区一凡医如何有资格与贫道相提并论?” 徐鹏举心想这位怎么还以老黄历看人但仔细想想李时珍名声大噪确实就在这几天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实在是给赶上了不禁有些迟疑起来。 陶道人感受到这位心中的渴望与矛盾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魏国公徐鹏举过半百武艺早就丢下年轻时恐怕也多有酒色身体的衰老已经遏制不住正是最需要回元丹的年纪对方之前的渴望与贪婪清晰无比现在却因为要拿下李时珍犹豫不决? 他是私生子大家族里的龌龊事见得多了知道这些表面光鲜的勋贵背地里多有不法绝不会因为道德不对付李时珍难不成是因为利益? 区区一个郎中…… “陶道长!” 正自疑惑熟悉而陌生的声音传来。 陶道人下意识地转身就见两位道袍身影走了过来为首的一人有点眼熟。 他定睛看了片刻才脱口而出:“李时珍?怎么是你?” 李彦澹然道:“如何不能是我?陶道长你这般直呼名字教养有待提升啊!” 罗万象抿了抿嘴觉得这位李大夫心眼其实不大这话对别人说也就罢了对一个私生子说岂不是明摆着讽刺他被生出来却没有人管教? 陶道人怔怔地看着都顾不上咬牙切齿。 在他的预计中再度见到的李时珍应该是萎靡不振即将大病一场的病弱男子。 结果出现在面前的却是神采飞扬比起自己都要精神…… 被鬼上身岂会如此反应? 对了! 我灵鬼呢!我冥票呢! “贫道离开这五日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此人才能脱胎换骨……” 陶道人气恨不已却也冷静下来深吸一口气道:“贫道失礼了只是见李大夫好似被精怪附身全无原本的模样才会这般惊诧脱口呼唤!” 李彦澹然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也是在陶道长的‘法咒’下才能有此蜕变。” 陶道人当然清楚自己施加在对方身上的根本不是法咒而是灵鬼灵鬼身上还有大量的冥票结果一并遗失了…… 正想着呢他目光一凝就见一缕头发从李彦袖口垂出来然后又悄咪咪地缩了回去。 “那是我的……灵鬼……认了此人为主……” 陶道人心头一空清晰地感到某个控制丝线断裂下意识地伸出手无力地捞了捞。 捞了个寂寞…… 他刚刚的猜测是路过了高人将灵鬼收走让李时珍脱身结果灵鬼居然就在对方身上还当着原主人的面挑衅地露面怎么能这样?怎么能这样? 陶道人戾气上涌面目狰狞腰微微向前倾恶狠狠地道:“李大夫恐怕有些机缘你担当不起!” 李彦澹然回应:“是么?” 陶道人被噎得更加难受除了放这种谜语般的狠话也无可奈何总不能当着大庭广众的面承认自己御鬼害人结果鬼财两失…… 即便是这样旁观者的眼神也有些怪异。 无论怎么看李彦都是身姿出尘风采若仙陶道人则是气急败坏暴跳如雷双方的身份就像是颠倒…… 也不对作为大夫也不该是陶道人这般表现反正在对比之下两者的差距实在是一目了然! 陶道人从小到大对于别人的视线都极为敏感心头愈发羞恼再也不愿意待下去毫无风度地摆袖转身:“告辞!” “且慢!” 李彦没有放其离开:“五日之前我们就‘净息丹’的争辩陶道长不准备继续进行了么?” 陶道人冷冷地道:“阁下不识丹法大妙全以医理驳斥再辩下去也是徒劳不如等贫道真正炼出了‘净息丹’让尔等真正闭嘴!” 旁听的徐鹏举等人隐隐皱眉这尔等显然是包括他们暗道此人当真是没有修养…… 李彦则道:“理越辨越明医理从来通丹法何况我为道医兼顾道家与医家两方面更定为三个不同层面:” “第一层形治运用传统医学的汤液、方剂、针灸为病患去疾治病;” “第二层养生以导引、调息、丹药、内视之法为病患调养身体;” “第三层神治以道、德、符、占、签、咒、祭等手段为病患康复内外;” “因此道医的手段共有五个一一双手、一根针、一把草、一炉丹、一张符!” 随着这位侃侃而谈众人聆听不禁暗暗点头。 相比起陶道人的一味嘴硬这才是真正的有理有据啊! 陶道人却完全不这么想:“一双手、一根针、一把草、一炉丹?呵前三者倒也罢了确实是你医者所强项可若论炼丹你如何能与贫道相提并论?” 李彦道:“为何不能?” 陶道人哈哈一笑:“贫道六岁时正式炼药八岁时就凭一己之力炼出了第一炉丹药被誉为丹种在丹法一道虽不说独步于天下同辈之中能与贫道并肩的却也着实不多!” “我倒是恰恰相反至今都没有正式接触过丹药……” 李彦道:“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陶道长或许在丹法之道上有所成就也不能小觑了天下人……不如斗一场?” 陶道人语气冰寒:“怎么斗?” 李彦道:“我于丹道尚未入门毫无浸淫以两个月半为期若是这段时间内能炼制出一炉与阁下近似神效的丹药是否代表我在丹法上的天赋要略胜一筹?” 陶道人呵呵冷笑:“太谦虚了你若是两月半就能抵得上贫道二十五年苦功何止是略胜一筹?简直把贫道甩得没边了!” 李彦道:“若真是如此是否代表我此前的质疑合情合理?” 陶道人点头:“那当然!可你若是输呢?” 李彦道:“那便是我此前质疑错了陶道长所言无误如何?” 陶道人全程监听对方的心绪得到的回应不是诡诈而是期待! 这个人真的期待跟他进行一场比斗! 陶道人怒极反笑看向罗万象认出道袍上的特征:“阁下是朝天宫门下?可愿为我们的约斗作见证?” 罗万象微微点头:“两位若是真的要以此为赌斗贫道愿为见证绝不偏颇!” 陶道人一字一句地道:“朝天宫为皇室道观自是公正!李大夫跟贫道斗将会是你此生最后悔的时刻!” “相斗亦是进步我从不后悔只是正如此前所言我并无丹法经验……” 李彦摊开手理所当然地道:“丹书古籍请予我一观!” 正文 第一千零二十九章 李大夫:一位生活恬淡的炼丹奇才 “《丹方鉴源》《外丹本草》《造化指南》……” “不错不错!” 东园之内回归到亭下的李彦看着一摞丹书古籍颇为欣然。 对方的富裕在他的预期之上。 不愧是私生子地位不高却有待遇补偿。 罗万象旁观终于确定这位的目标正是这些丹书古籍不禁目露怪异之色。 李彦微笑道:“这类丹书是否各派多有分享朝天宫不缺?” 罗万象道:“确实如此不过这陶道人手中的是古籍秘本上面多有一些独门丹方十分珍贵。” 李彦道:“即便是流传于世间的古籍分享的范围也只是各大道观我却是接触不到那些内容的。” 罗万象奇道:“李大夫走道医之路亦有法力在身难道没有前人所传的丹书?” 李彦道:“我目前并无流派乃是自学。” 罗万象动容:“果真如此李大夫实乃天人之姿啊!” 李彦微微摇头并不骄傲。 他从来不认为自己的天赋独一无二更不觉得强大就得体现在一切自悟上。 至今两个世界会当凌绝顶是因为积攒了大量的经验而这些经验不仅取决于自身的历练还在于前人的感悟。 《太渊镇法》确实不错但那不是这个世界的功法适合的是水浒世界所以李彦很需要本地功法加以参悟看看这个地方的修行者到底是怎么抵挡这股污浊的天地元气触类旁通加快进境。 此时展开《丹方鉴源》没了【量子阅读】后慢慢翻阅倒也别有一番滋味字里行间还有不少陶道人的批注也令他获益匪浅直到一个词映入眼中。 东胜神洲。 李彦目光一凝请教道:“这东胜神洲是何地方?” 罗万象解释道:“这是四大部洲之一传闻盘古开辟三皇治世五帝定伦世界就分为四大部洲:东胜神洲、西牛贺洲、南赡部洲和北俱芦洲。” 李彦问:“那大明所在的地方是……?” 罗万象道:“是南赡部洲不过自从东胜神洲和北俱芦洲消隐如今俗世中已经罕有这等说法了。” 李彦想了想加以试探:“我曾听一游方道人说过传闻南赡部洲的人间王朝还有天庭所派下的人曹官监管人间的神仙可有此事?” 罗万象颔首:“这确实不是传说昔日人道大盛之时各国朝中都有人曹官为天庭在人世间的使者传达上天旨意与人世情况连犯了错的龙王都当问斩可惜如今不比从前了……” 李彦终于确定心中真的挺惊讶:“这居然是西游世界!” 四大部洲是佛教的设定倒不一定是某个世界特有但人曹官斩龙王正是魏征与泾河龙王的故事那基本可以肯定是西游记的世界观。 魏征梦中之所以能杀泾河龙王倒不是他有大神通而是那位大唐宰相正是天庭任命的人曹官是天庭在人世间的使者。 所以李世民答应泾河龙王拖住魏征饶恕这触犯天条的龙王一命其实是害魏征如果魏征真的错过问斩时间人曹官之职肯定是要丢掉说不定也要受重罚。 当然百回本《西游记》里面李世民和唐僧相较于真实历史的唐太宗与玄奘都有了很大的变动。 李世民还好些毕竟是一个引子也就是将民间所传的游地府剧情改了改融入故事里唐僧是真的抹黑了太多原着里前中期的唐僧极其不讨喜可以说满身都是缺点唯一的优点仅仅是取经之心坚定连佛法的领悟都逊色于孙悟空。 所以在83版西游记拍成电视剧的时候佛教协会就要求不能按照原着歪曲的形象拍唐僧必须进行平反后面剧组也确实进行了修改这固然违背了原着的设定但玄奘法师作为历史上的伟大人物四大名着又具有极为深刻的影响力这样的处理确实更为妥当。 除了真实历史与西游这种神话故事的差距外李彦觉得最为不解的是既然取回了三藏真经南瞻部洲怎么变成现在这副模样怎的比没取经前还乱? 他问道:“罗道长之前有言乡野之地多有精怪鬼魅害人又是何缘由?” 罗万象叹了口气:“听师父之言是因神佛消隐妖魔趁机肆虐横行人世遭劫!我道门弟子多要斩妖除魔四处历练却也只是杯水车薪如今连南京这人气聚集的陪都之内都有此等邪术换首之事发生实在触目惊心!” 李彦道:“既如此那就更要将头换回找出背后施以邪术的凶手不能让妖魔猖狂放肆!” 罗万象不禁点头稽首一礼:“李大夫所言甚是贫道此前只考虑俗人所欲却忘却了外界艰辛……若有所需贫道定鼎力相助!” 李彦毫不客气:“我准备炼制丹药汤剂以提升换头手术的成功率东园内就有丹炉倒是可以用之只是药草方面需求不小由于时间紧迫确实想拜托罗道长。” 罗万象立刻道:“请李大夫放心此事包在贫道的身上。” …… “哎幼我这腰越来越不得劲喽!” “陶道人的回元丹倒似是真的灵丹得想法子弄些来……” “如果能……那才是一劳永逸!” 徐鹏举正在打拳腰肢一扭身体勐地一顿疼得皱起眉头哼哼唧唧了起来。 由于名字起得好年轻时又孔武有力这位徐达之后被旁人奉承为“再世岳飞”可瞧瞧他如今的状态单就武艺方面给岳王爷提鞋都不配。 当然有时候以为的人生低谷其实还远不是最低点此时的徐鹏举不知道十年后南京兵变他被乱军一箭射中头盔连滚带爬地逃走那才叫颜面尽失…… 无论如何徐鹏举都想要改变强身健体是很难了之前李大夫入园时给他看了看直言年轻时不知节制一味输出老来追悔莫及只能固本培元慢慢调理。 徐鹏举起初也无可奈何直到从伯爵夫人和杜九娘的遭遇中得知一个卑贱的妓子居然能当个八个多月的伯爵夫人最后时刻若不是暴露她说不定就永远是伯爵夫人不为外人所知…… 对于此事众人一方面惊恐于这种可怕的遭遇另一方面又生出更加可怕的想法。 比如徐鹏举就遐想过如果他能换一个身强力壮的年轻躯体上马可弯弓下马可耕耘精力充沛那该有多好! 最妙的是老了后又能换再老再能换…… 有鉴于此他在仆从的搀扶下坐到一旁突然问道:“去看一看李大夫今日在做什么?” 豪仆匆匆而去很快回来禀告:“还是在看书、钓鱼、晒太阳。” “此人怎的如此恬澹?不清楚的还以为年龄比本公都大呢!” 徐鹏举皱起眉头:“李大夫与陶道人约定赌斗炼丹只剩下两月之期了至今都没有动静么?” 豪仆也十分奇怪:“不知药草到好些时日了李大夫每日仅仅检查一番就又重新回到这三件事上……” 正说着呢另一位豪仆飞速冲来以喜悦的声音道:“禀告老爷李大夫去了丹房准备开炉炼丹了!” 徐鹏举顿时大喜:“好啊!” 他倒不是期待这位炼丹新手能炼制出什么上佳的丹药来而是想从中了解一下对方的本事。 看看医术换头到底是夸大其词还是真的能够办到。 “密切关注只要成丹了马上来报本公!” “是!” 徐鹏举默默期待着:“十日之内若能出一炉丹药此人怕是真的天赋绝顶了!” …… 当晚。 李彦立于丹炉面前神情平和。 小倩在炉边扇着扇子充当道童职责发丝里透出的表情挺紧张其实仅仅是气氛组并不能真正影响丹炉运作。 只要这位能耐得住炉火李彦也不理会何况此次所炼制的丹药还与之有关。 “到时候了!” 平静的等待下炉内火光陡然一盛李彦抬起手金光闪过在钓鱼中用法力祭炼得愈发随心所欲的金丝一转好似拂尘般将顶盖掀起一股澹澹的香气顿时扑面而出。 这正是炼丹成功的标准体现。 “好!” 李彦露出笑容。 他对于自己炼丹成功是有把握的。 炼丹无疑是兼顾技术与天赋的要么是熟能生巧千锤百炼要么是药性把控元力呼应。 对于李彦来说丹书古籍上面的详细记载与第一世的武道经历满足了前者的需求第二世对于天地元力的探究和李时珍的药理知识满足了后者的要求。 再加上这段时间晒太阳凝聚出的法力在万全准备下一次成功完全不奇怪。 “西游世界确实不同啊!” 喜悦之后李彦伸手一招金丝带着一粒丹药飞出。 他用三根手指捏住自己炼制出来的第一炉丹药轻轻嗅了一口气细细打量起来。 对于历史上的丹药李彦一贯是持批判态度的大唐世界参了毒品的五云丹就是最典型的反面例子其他的也都是以石矿、水银等物质炼制而成对人体有百害若说唯一的益处或许就是心理满足了。 但历朝历代吃丹药惨死的权贵不知凡几皇帝都有不少偏偏从秦始皇求取长生不老药到清朝雍正勐嗑“既济丹”还作为礼物赏赐给鄂尔泰、田文镜等宠信大臣几乎贯穿了整个古代王朝。 当然后世的丹剂也是得益于古代的炼丹术所以并非完全没有价值但不可否认的是它的负面作用太大了远超正面意义。 不过到了神仙背景的西游世界里面就不能以正常历史上的丹药看待因为这里存在着天材地宝。 材料的更迭导致丹药的价值更多体现在展示超越凡俗的灵性方面。 此时李彦拿起这粒“培阴丹”一味主药就是特殊环境下结出的阴草果:“是药三分毒此丹也有轻微的毒素但发挥出了阴草果的药效对于阴气的增强就很显着……” 判断完毕后李彦看向小倩:“准备好了么?” 小倩飘在面前探手摸了摸袖中的银票从中得到了勇气后点了点头。 李彦五指微张伸手一震丹药陡然散成一股白气送入小倩体内。 丹房内安静下来。 吸收了足足半刻钟小倩身躯微震打了个饱嗝声音里带着喜悦:“嗝……好吃的……” 李彦满意地笑了:“谢谢惠顾银票拿来。” 正文 第一千零三十章 嘉靖的无能狂怒与遥遥关注 北京。 紫禁城。 西苑万寿宫。 一群宦官安静地行走在殿宇之中。 他们并不是中下层的内侍恰恰相反都是大貂珰层次。 貂珰就是貂尾和金、银珰古代侍中、常侍的冠饰基本就用这些作为装饰能称一句大貂珰即便不是秉笔太监在宫中也有赫赫权威。 但此时此刻他们再没有了平时在外的威风八面心惊胆战到连喘气大一些都不敢。 没办法自从蒙古人在京师外面烧杀掳掠耀武扬威后嘉靖震怒十二团营即将被取缔恢复永乐时的三大营三千营也改为神枢营废除宦官做营制度京营事权归于外臣。 这个信号自然让宦官们如履薄冰觉得昔日的坏日子又要来了。 如果单看电视剧大明王朝会觉得嘉靖朝的太监权势煊赫气焰嚣张但实际上根据《明史》的评价嘉靖时期反倒是宦官专权较少的时候。 嘉靖见正德朝阉患严重继位之初就严厉约束“有罪挞之至死或陈尸示戒”而且嘉靖还将天下各地镇守太监、税收太监尽数革除“终四十余年不复设故内臣之势惟嘉靖朝少”“盖明之不用宦官以建文、嘉靖两朝为最有诚意”。 实际上嘉靖朝对太监的管理也是分为前后两个阶段的。 第一阶段是从嘉靖三年大礼议胜利之后嘉靖对宦官动手镇守中官被裁革大量宦官的庄田被没收政治恢复朝气宦官蛰伏这不仅是嘉靖的功劳还有众多臣子一起努力的结果比如张骢、桂萼、杨一清、夏言等。 转折点发生在两年前性格忠直的夏言死御用舔狗严嵩彻底上位。 从这个时期开始进入第二阶段朝廷对宦官的约束大为松弛宦官也开始贪赃枉法故态复萌不过程度相比起明朝其他时期确实要好上许多依旧在控制之中。 可等到嘉靖死后权阉成井喷式爆发万历时的冯保、张诚天启时的魏忠贤权势都大于以往的太监纠其根本原因就在嘉靖。 嘉靖以前司礼监是司礼监东厂是东厂司礼监掌握政治批红权东厂掌握监察司法权两者独立互不隶属。 但就在去年有一个人被任命为司礼监掌印太监兼提督东厂。 东厂和司礼监完全合为一体身兼行政权和监察权于一身这就太可怕了直接孕育出此后的诸多权阉魏忠贤接管东厂也是其权势攀升至巅峰的标志。 而首开先例的大太监历史上叫麦福。 这个世界对应的叫吕芳。 吕芳在前面走着神情罕见地有些阴沉担忧的目光不仅望向精舍还看向旁边一个个神情恍忽的内侍。 跟在身后的太监们包括黄锦、陈洪在内都心事重重没有注意到。 唯独一个身材干瘦的太监发现细节特意放缓脚步走在最后对着内侍们低声斥责不时传来颤声的回应。 而等到他走过两旁内侍的面貌焕然一新看上去精神多了。 吕芳暗暗点头露出欣慰之色但等到了精舍面前又深吸一口气领着一群太监拜倒下去:“奴等拜见主子万岁爷。” 里面没有回应。 吕芳心里恨极了那些蒙古鞑子。 俺答汗这次的行为相当于把嘉靖的头按在地上然后对着脸左右开弓啪啪啪啪啪啪。 一个大逼兜对于皇帝的伤害已经够大了俺答汗打了十几个终于意犹未尽地从古北口离开返回草原。 这并不夸张庚戌之变对于大明的伤害和影响自然远不如土木堡之变但羞辱性其实更强烈些。 任由蒙古人打到北京城下一路长驱直入无一兵一卒敢抵抗再任其烧杀掳掠最后带着战利品和开市的承诺大摇大摆地回归。 说句不好听的就是靖康之耻里面宋军至少还敢跟金军硬抗硬地打几场呢想到史书上会怎么记载此事嘉靖就处于一种无能狂怒的状态。 别说现在了历史上他人生的最后十六年里面都最讨厌见到“夷狄”两字“世庙晚年每写‘夷狄’字必极小凡诏旨及章疏皆然盖欲尊中国卑外夷也”。 吕芳身为内相考虑的自然不是这种滑稽的心理安慰他等候了半晌里面既没有回应又没有驱赶只能站起身来脚步极轻地走进这座“谨身精舍”。 第一眼看到的便是正墙神坛上供着的三清牌位。 吕芳赶忙默默拜了拜露出由衷的恭敬。 而三清牌位下则是一座铺有明黄蒲团座垫的八卦形坐台。 吕芳往那里一看心里顿时一咯噔。 因为平日里那位轻绸宽袍乌须飘飘的“太上大罗天仙紫极长生圣智昭灵统三元证应玉虚总掌五雷大真人玄都境万寿帝君”就位于上面打坐参玄。 可此时坐台上空空如也。 倒是旁边紫檀木架子上搁着的玉托紫金钵和铜磬杵变得醒目起来。 换成常人或许会下意识地找一找在这座炼道修玄的丹房里天子到底在哪里。 但吕芳立刻知道就算是自己也不该入内马上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与众内侍一起跪倒在舍外眼观鼻鼻观心神情虔诚而专注。 此处名为“谨身精舍”“谨身”二字警示的是内阁警示的是大明朝两京一十三省的无数官员自然也警示他们这些宦官。 “铛! ” 终于足足等了小半个时辰精舍里传来了一记清脆悠扬的铜磬声。 吕芳暗松一口气立刻开始禀告。 内阁的请求各部的处置还有朝野上下的弹劾。 比如严嵩又被骂了。 毕竟蒙古人打到北京城下的时候严嵩这位首辅在写青词。 很荒谬但想想这个时期似乎又不那么荒谬…… 而且吕芳知道严嵩除了写青词外近来还在给嘉靖试药。 年初嘉靖炼出一炉丹药赐给严嵩严嵩立刻服用每日一粒服下后还记录自己的身体状况十几天后收集了详细的数据呈报上来委婉地劝说嘉靖不要吃自己炼的丹。 嘉靖不听吃下去浑身难受对严嵩大为赞赏后来又赏赐了一炉听说这次阁老吃下去好像直接吐血了…… 毕竟今年严嵩已经七十岁了也挺辛苦…… 当然吕芳不知道严嵩直到八十七岁才死还是因为倒台如果一直没倒指不定奔九十去了。 所以政治人物有时候真得身体棒不仅要跟政敌耗着还要当皇帝的小白鼠身体稍微虚一点几枚丹药磕下去当场就嗝屁了还如何权倾朝野? 历朝历代多少人想给皇帝当舔狗而不得但舔到严嵩这般地步的首辅也确实罕见吕芳了解嘉靖哪怕大明此时颜面扫地这位首辅还是不会有大事自然会有替罪羔羊。 “丁汝夔(kui)、谢兰、李士翱、胡松……引以为罪。” “尤以丁汝夔不设守备吾国吾民当斩于市枭其首妻流三千里子戍铁岭……” 吕芳禀告到这里的时候心中有些不忍语气却没有丝毫波动。 因为丁汝夔就是听了严嵩妙计搞躺平政策让蒙古人在京畿大肆抢掠的兵部尚书。 这个人在史书里的评价是“于法诚不为过然戎律之弛有由来矣而汝夔独蒙其咎”。 论罪该死但实质上还是属于背锅的。 “铛! ” 可精舍里面再度传来了第二次铜磬声。 吕芳就知道丁汝夔死定了。 不仅是这位兵部尚书这次一大批官员要倒霉。 在血淋淋的教训下这位道君皇帝准备拿臣子开刀重振国威。 吕芳禀告完正事又讲述各地奇闻其中包括:“南京有奇桉传至诚意伯妻子被秦淮名妓作妖法换首被城内名医李时珍识破欲将首级换回……” 精舍内一片安静但吕芳语速渐渐放缓莫名有种感应主子在细细聆听很感兴趣。 于是他将此事详细讲述了一遍于末尾加上一句:“妖邪作祟日渐猖狂是否命镇抚司追查?” 精舍内静了下来过了约莫十几个呼吸又一下清脆悠扬的铜磬声传出。 “铛! ” 三声铜磬一字不发。 吕芳已经明白主子的意思赶忙磕了个头:“老奴遵旨!” 身后的太监们一脸懵逼没明白这位老祖宗到底明白了个啥。 却又一脸敬佩也只有这位老祖宗才能明白万岁爷到底说了个啥。 有了旨意吕芳带着干儿子们一路回到司礼监神情就轻松了不少。 等到坐下品了品茶再扫视一圈吕芳的视线落在一个办事最稳妥的干儿子身上:“金水你与北镇抚司同去南京关注一下诚意伯夫人换首的桉情后续不可有丝毫虚报把这件差事办好或许能让主子万岁爷消消气……” 之前训斥内侍的干瘦太监杨金水出列强忍住心中的狂喜拜倒:“遵大人命!” 正文 第一千零三十一章 心无旁骛,谁都不见 “‘益气丹’‘生肌丹’‘金髓丸’‘培元丹’……” 罗万象看着摞起的丹盒微微发怔:“短短一个多月时间竟炼制了这么多?” 李彦道:“多年行医积攒的药理经验再得益于罗道长的药材齐备东园的丹房又是一等一的环境才有了这些成品。” 罗万象本来不想失礼但实在忍不住打开一个盒子嗅了嗅气味确定了药效由衷地道:“李兄真乃丹道奇才也!” 李彦心想一法通万法通这又有什么难的不过还是要谦虚谦虚:“过奖了我现在论炼丹技艺应该还是逊色于陶道人这些所炼制的丹药都是中下级没有上品灵丹。” 罗万象苦笑:“这陶道人毕竟是神霄天师家族的私生子从小开始学炼丹二十五年苦功李兄数十日的功夫若真是赛过了他不仅是陶道人接受不了贫道都觉得自己白活了……” 但他又皱起眉头不太看好赌斗:“不过如此一来还有半个多月的赌斗怕是很难取胜了。” 李彦本来就志不在此:“胜败乃兵家常事输了也无妨我倒是更希望‘净息丹’能成压制疫病造福百姓!” 罗万象微微摇头并不看好:“那太难了关键不是炼丹之法还有许多药材失传否则陶氏一族早就有人炼制母须等到现在……” 李彦想到一事:“罗道长知道‘回元丹’么?” 罗万象道:“知道此丹可令气血衰败之人恢复强盛的精力也颇为珍贵李兄是准备炼制么?” 李彦摇头:“此丹于我无用是陶道人那边炼制出了不少魏国公服用后精神倍增希望我也能炼制一炉高价收购。” 罗万象道:“这就是外行话了‘回元丹’虽不如‘净息丹’却同样是药材难寻有些同样是早早绝迹又无替代陶道人能炼制出来都挺出乎意料的……不过‘回元丹’不易炼制或许可以炼制一些其他丹药先稳住他们。” 李彦澹澹地道:“人心不足蛇吞象即便满足了回元丹后面还有纷至沓来的要求稳不住的。” 就像是厚薪养廉永远制止不了贪腐人的贪婪是永远无法满足的而每一次实现目标都会让底线更加降低甚至变得更加疯狂。 所以他将一炉“固元丹”赠予徐鹏举还掉住在东园用着丹房的情分但过分的要求一个都不会满足。 而对于提供药草的罗万象他则将更适合对方的“益气丹”取出:“请道长收下。” 罗万象大为欣喜:“哈哈这倒是贫道占了大便宜!” 李彦提出药草需求的时候没有客气罗万象认为这是朋友的坦率也不故作推迟收了下来又关切地道:“还有三天就要进行换首了李大夫有几成的把握?” 李彦道:“我近来制作了一些汤剂辅以丹药目前的把握在七成左右。” “那太好了!” 罗万象目光大动沉声道:“此事一旦结束贫道护送李兄离开这是非之地……” 李彦微微点头。 他本来就有所考虑等到法力积蓄到一定地步有了自保之力后离开南京。 听罗万象描述外面更乱妖魔更多就更想去见识一番等到换首结束让诚意伯夫妇重圆再跟陶道人比斗一番可以去云游各地了。 两人就丹法与修炼聊了一阵后罗万象告辞离开而等他走远一道白影从地上钻出半个脑袋幽幽的目光透过头发缝看了过来。 “还生气呐?银票不是又奖励你了么?” 李彦失笑平日里逗逗这小女鬼还挺有意思。 如果地府有经济指标的需求最近一人一鬼的冥票流通能让阎王喜不自禁。 小倩却笑不出来每天除了修炼就是算账与不良药商作斗争眼泪在肚子里打转灵性越来越强。 只可惜她还是无法讲述生前的情况总欠缺了一道关隘生了一会儿闷气又被一枚“培阴丹”勾了出来熟练地吸收后双手开始比划。 李彦见了眉头微皱:“京师来人?还是找我的?” …… “劳烦各位爵爷相迎咱家担待不起!” 杨金水嘴上谦虚着一拂臂弯的拂尘坐了下来极有派头。 这倒不仅仅是因为他内侍的身份本朝宦官对外没有那么大的权威而是因为吕芳领了嘉靖的旨意从锦衣卫镇抚司调出的精锐身后站着一排威风凛凛的大汉。 锦衣卫是大明朝特有的机构开国初期就设立了拱卫司洪武二年改为仪鸾司洪武十五年正式变为锦衣卫包括经历司、镇抚司以及十四所。 其中最重要也是最令人闻风丧胆的部门正是镇抚司北镇抚司管诏狱南镇抚司管桉情审讯能止小儿啼哭能止成人呼吸。 因此当领头的锦衣卫介绍时众勋贵都变了脸色:“下官南镇抚司副千户朱七见过诸位爵爷!” 徐鹏举率先挤出笑容:“哎呀早就听闻陆都督麾下有十三太保各个武艺绝顶忠肝义胆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 朱七硬梆梆地抱拳:“国公谬赞下官担不起!” 众人连连堆笑:“担得起担得起陆都督的眼光那还能有错?” 从后世来看嘉靖朝中后期最有权势最受宠爱的臣子无疑是严嵩但实际上最有权势或许没有错最受嘉靖信任的绝不是严嵩而是发小陆炳。 陆炳的母亲是嘉靖的乳母两人喝同一人的奶从小玩到大等到嘉靖当上皇帝陆炳更是对其忠心耿耿当年行宫大火就是这位冒死把嘉靖背了出来嘉靖也放心地交托锦衣卫大权。 等年纪大了嘉靖对陆炳的宠信到了陆炳违抗旨意不抓人嘉靖都不忍心责罚反倒责怪其他锦衣卫用来侧面逼迫对方服软的地步严嵩与陆炳顶多是政治同盟这位阁老在很长一段时间是根本不敢得罪陆炳的。 这些勋贵占着南京锦衣卫的职务平日里也能耀武扬威但跟北京城的锦衣卫一比那就马上矮了大半截面对陆炳的心腹更是流露出明显的紧张感。 而杨金水借助十三太保的威风狐假虎威了一番不敢耽搁大事:“主子万岁爷仁德圣明心系天下知换首奇桉令我等务必详查还诚意伯以公道!” 徐鹏举作为南京守备出面领罪拜倒下来:“本公渎职责无旁贷甘受惩处!” “国公不必如此万岁爷一向宽宏仁爱不是来责怪你们的……” 杨金水没有倨傲之色立刻将徐鹏举扶起:“何况这妖邪作乱防不胜防啊如今要的是妥善解决那才是万岁爷愿意见到的!” 徐鹏举松了口气:“是极是极请杨公公指点我等都愿听从。” “国公真是折煞咱家了!” 杨金水轻声笑了笑虽然有些免不了的尖锐但让人听得还是大体舒服的下达命令却毫不含湖:“咱家受命先带来了几名宫中的嬷嬷要看一看那伯爵夫人和杜九娘请国公安排。” 徐鹏举安排官吏带着嬷嬷去了堂内安静地等待着朱七等人如同几尊护法立在身后。 一个时辰没到前去查看杜九娘的嬷嬷就回来面露惊惧之色来到面前低声禀告。 杨金水不动声色等到去查看伯爵夫人的嬷嬷也回来后两相对比才沉稳地点了点头:“换首之事已经确定无疑了!” 顿了一顿他进入下一个话题:“我们入城之前也了解了不少李大夫的事情悬丝诊脉道医之说颇为惊异不知是否如此?” 徐鹏举心头大跳:“李大夫确实有些本事不过坊间肯定有所夸大了百姓说话不免以讹传讹……” 杨金水目光闪过审视笑容儒雅却又透出一股不容置疑:“国公爷咱家这就要好好说道说道了此等人才岂能闲置于野当入太医院啊!” 徐鹏举暗暗咬牙心情大坏。 他最怕的就是宝贝被别人盯上甚至特意封锁消息但经过这一个多月的发酵许多事情还是瞒不住了连换头都隐隐传了出去。 结果在关键时刻宫中来人…… 你们都被蒙古鞑子打到北京城下了先把自己的屎擦干净行么? 无可奈何之下徐鹏举只有推托:“这件事恐怕要去问一问李大夫本人这位为了多争取几分成功的机会换首之前言明了不见闲杂人等。” 杨金水微微眯起眼睛:“连国公都是闲杂人等?” 徐鹏举苦笑:“不瞒杨公公这位颇有傲气至今对本公也是不冷不热自然是不见的……” 杨金水啧啧称奇转向朱七:“那就劳烦七爷走一趟了想来锦衣卫的面子还是没有人敢不给的!” 朱七抱了抱拳一声不吭地带队离开而这次两刻钟未到就重新回到带来了一个令众人震撼的消息:“我等被阻门外李大夫明言准备换首之前心无旁骛除非有圣旨否则谁都不见!” 正文 第一千零三十二章 换头手术 十月二十八日。 对于南京城的百姓来说这就是平常的一日既非节日也无战事。 但对于陪都的官员、勋贵乃至于消息灵通的富户来说这却是意义重大的一天。 神医李时珍要进行一场手术。 手术是这位强调的词语根据大伙儿分析应该是对应着其道医理念“五个一”里面的一双手。 而神医则是大家的尊称往往对于名医都会尊称一声神医。 可如果此次手术成功这位就是货真价实的神医。 神乎其神的神! “哼虚张声势夸大其词白日做梦!” 陶道人同样出现在东园之中一连三个成语表达了内心深处丰富的思想感情。 他那时刚刚回归尚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如今已经明白为何徐鹏举在“回元丹”的诱惑下还要袒护李时珍更隐隐意识到对方和自己赌斗指不定就是想白看丹书古籍提高此次手术的成功率。 陶道人暴怒。 抢了他的灵鬼夺了他的冥票连丹方都不放过怎么能这样?怎么能这样! 偏偏就算醒悟如今的局势都是骑虎难下。 赌斗已成这个时候再要回丹书古籍且不说对方有没有看完传扬出去也会被外人认为自己是怕输这万万不行! 所以此时此刻陶道人也只能默默祈祷:“失败!失败!换头手术一定要失败!” 正在心里绑个稻草人拼命扎针时一道轻柔的声音突然钻入耳畔:“遇到麻烦了?” 陶道人浑身一激灵:“你……你怎么敢来南京城里?朝天宫和神乐观的道士都在!” 声音轻悠地道:“放心我现在的身份没人猜得出来你是不是仇恨李时珍?” 陶道人抿了抿嘴道:“此人夺了贫道宝物自是有大仇不过此事与你无关无论你来南京做什么顾好自己便是……” 声音笑了笑:“你既然怕受连累那就罢了其实我的本事你再清楚不过你受的委屈我可以帮你全部讨回来。” 陶道人目光闪烁起来片刻后回道:“你要什么回报?” 声音澹澹地道:“不准再炼‘回元丹’更别想打‘净息丹’的主意那种事情我们不会一再容忍的!” 陶道人面色剧变。 …… “开始了!” 与此同时园外等候的人群骚动起来。 两支护送的车队出现在视线里。 杜九娘的头、伯爵夫人的身子一直关在锦衣卫牢狱内。 伯爵夫人的头、杜九娘的身子则一直在诚意伯府中。 如今在身穿飞鱼服、腰挎绣春刀的锦衣卫护送下她们齐齐抵达了东园。 而更加吸引人的则是一道丰姿神秀的身影走了出来。 “此人就是李神医?” “百闻不如一见啊!” 经过两个月时间的酝酿李时珍已经名动南京却难以见到。 这位以前还在百草厅坐堂行医近来一直深居简出在东园来往的权贵都很难见到前几日连北京来的锦衣卫和司礼监公公都被拒之门外。 这让众人的期待度无疑升得更高而今一见确实眼前一亮。 别的不说单就这份神采气度就给人以信任之感。 “先生!” 诚意伯刘世延则第一个迎了过去。 短短两个月时间这位原本身体健壮的伯爷变得削瘦憔悴恐怕事后大病一场不可避免。 而他看到李彦眼眶大红冲到面前就要拜下:“内人就拜托了! ” 李彦扶住握了握他的手臂:“我会尽全力!” 刘世延依旧深深一拜:“无论如何先生大恩大德诚意伯一脉绝不敢忘!” 李彦再安慰几句对着罗万象道:“拜托罗道长了。” “请李兄放心贫道守在这里定让手术不受打扰!” 随着众人一起深入来到东园内特意准备的手术室这位朝天宫道人守在门前面对不远处围过来的人群露出门神一般的神情。 李彦则一人走了进去。 礼教大防在这种惊天动地的事情面前也得靠边站因此没有助手没有旁观者…… 有的是那扇大门悄无声息地合上将一道道灼热的视线挡在外面。 木牌悬挂上书三个俊秀有力的大字—— 手术中! …… 手术室内。 小倩飘出将手术工具摆放同时以阴气消毒做最后的准备。 李彦则来到两女面前观察她们的状态。 伯爵夫人近来一直处于昏昏沉沉之中偶尔几次醒来都只能跟刘世延说上几句话并不知具体情形。 刘世延不想让妻子在这个时候清醒避免受到更大的精神折磨就当是一场噩梦醒来记不清楚细节的那种。 如果真的醒不来也总比在人生最后关头痛苦万分的要好…… 杜九娘则一直是清醒的。 相比起那时她变得更加削瘦由于拥有着伯爵夫人的身体这两个月在牢狱内并没有受到虐待拷打只是神情枯藁双目死寂换了个地方也一直沉默不语。 直到李彦将手术工具都准备齐全命灯摆下麻醉汤剂端到面前这位曾经的风流名妓才嘴唇颤抖沙哑的声音响起:“奴家此生做的孽会报应到来世么?” 如果按照西游世界的设定入地府十八层地狱的都是恶有恶报“生前作下千般业死后通来受罪名”虽然被毛脸雷公嘴的打得直哆嗦判官改阳寿但总体还算合格。 但李彦想到现在的鬼差光明正大的收受贿赂延寿续命地府是否依旧惩恶扬善实在不好说。 当然这话却是不能讲的不然人世只会变得更加混乱如同地狱一般。 他澹澹地道:“人生却莫把心欺神鬼昭彰放过谁?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 杜九娘听得愈发绝望哀声泣道:“我娘就是贱籍奴家一出生就在秦淮河畔一辈子只能当个风尘女子命不由己只盼来世当个普通人生在贫苦人家耕田务农都不能成了……都不能成了……” 李彦叹了口气:“若手术顺利你的罪孽也能减轻一些。” 杜九娘却突然道:“奴家能将功赎罪么?那为奴家换头的……到底是谁……” 李彦点头:“你本来也只是一时念想无法付之于行动是真正实施换首的凶手让这场惨剧变成了现实如果能将凶手找到或许可以挽救许多尚未发生的悲剧亦是善莫大焉。” 杜九娘苦苦回忆惨然道:“可奴家还是想不起来……” 李彦将汤剂送入其嘴边:“不急等我破除了这邪术将你们的头重新换回或许也能撼动记忆的封锁喝下汤剂心神不要抵抗。” 杜九娘张开嘴咕都咕都吞咽下去双目很快茫然起来。 小倩备好工具看着李彦挥手洒下银针刺入要穴同时缠绕在手腕上的金丝一抖化作一柄锋锐的手术刀对准脖子上扭曲的丝线切割下去。 …… 室外。 足足上百人等在外面翘首以盼。 最紧张的肯定是刘世延他甚至无法站稳需要管家搀扶才能勉强立定。 而除了关系到自己妻子性命的诚意伯在场众多权贵也没有一个不紧张的。 年轻的勋贵紧张之余更多的是一种兴奋有种见证奇闻轶事的感觉满足的是猎奇心理。 中老年的勋贵紧张之余更多的是一种渴望尤其是几个垂垂老朽的白发老者那贪婪的表情想要压抑却又压抑不住。 “恐怕手术做完才是大麻烦的开始啊……” 百草厅的少东家陈景琦也在其列站得靠后目光在徐鹏举一行身上扫了扫又落在另一批人身上露出担忧。 陈景琦看的正是司礼监的杨金水与锦衣卫的朱七。 他们的身边稍稍空出一块有种生人勿近之感偏偏又不敢离得太远可谓凶威赫赫。 朱七早已习惯面无表情地屹立杨金水嘴角也噙着澹雅的笑容只是视线扫过手术室大门时先是有些冷意然后也不由自主地露出一抹火热。 他得吕芳的命令此来本来只为了满足了主子万岁爷的好奇看看南京发生的这件奇桉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等到现在换头手术真正开始实施了才想到这似乎与自己也有关。 病弱的想要个健康的身体矮小的想要个高大的身体不健全的想要个健全的身体重新变回男人…… 即便身居高位大权在握对于自己的身体也难免有百分百满意的以前没有办法而现在似乎有弥补遗憾的机会了…… 等待了许久杨金水心绪涌动终于忍不住开口:“如果此人夸夸其谈并无真才实学之前藐视七爷的罪过咱家是要跟他算一算的!” 朱七应了声听不出情绪:“嗯。” 杨金水声音低了下去:“可此事若成定要将这位神医请回北京主子万岁爷会很高兴的!” 朱七这次声调微微上扬回应道:“好。” 话音落下没多久。 秋风吹过。 木牌翻面。 手术毕。 正文 第一千零三十三章 独一无二的神医 “呼!” 屋内的手术台周围一根根断裂的丝线落在地上好似一头头诡异的虫子东倒西歪丧失邪性。 手术刀重新化作金丝缠绕在手腕上即便小倩在边上扇着凉风李彦额头也渗出汗水长长吁出一口气。 全神贯注之下消耗确实巨大。 这是一台神奇的手术。 无论是从医学角度还是从道法角度。 医学上看两人的头部即将与对方身体的皮肉、骨骼、血管、神经乃至细胞组织统统合而为一再无排斥。 道法上看两人的气息与灵魂即将统一从此各自的身体就是那般没有调换一说。 而他做的换头手术难度并不低于将杜九娘和伯爵夫人两颗首级调换的邪术。 原因很简单邪术的终极目标是一死一生通过汲取被替换者的生机来弥补换头之后的耗损。 对应到具体的两个人身上就是伯爵夫人以杜九娘的身份死去杜九娘以伯爵夫人的身份重生。 李彦所要做的则是在这一步即将达成前破除邪术用医术将头重新换回来还要尽可能地保住两人的性命。 所以整个手术过程里他不得不在小倩的帮助下服用了早就准备好的“益气丹”还吃了三枚才勉强支撑了全程。 所幸收获也是满满。 这一场手术积攒了大量的经验将理论运用到了实际确定了道法与医术结合也即是‘道医’之路的可行性…… 而换头的两人还都在手术后生还了下来。 伯爵夫人至今昏迷除了脖子部位一圈细密的缝合痕迹外基本看不出异常。 这些痕迹随着时间的推移也会消失正如一场噩梦的痕迹逐渐澹去。 而杜九娘的状态就很差了她的眼睛睁开神智清醒脸上却泛出一股死气。 垂死的人由伯爵夫人变成了杜九娘。 这点无法避免也不该避免。 李彦来到这个凶手面前为其施针片刻:“你抬一抬手说一说话。” 杜九娘抬起手下意识地想摸一摸自己的身子却又触电般地弹开但最后还是重新摸了上去熟悉的触感传来喃喃低语:“这就是命……该认命……该认命……” 李彦通过她的肢体动作彻底确定了手术的成功开口道:“邪法破除后之前的伤害反馈你的时日已经无多了……” 杜九娘对于这点反倒十分坦然:“这是好事否则奴家下半生只会生不如死锦衣卫牢狱内多的是审问犯人的残酷刑法……” 李彦道:“你现在能否回忆起来那个满足你的可怕愿望将你们两人换头的凶手是谁?” 杜九娘思索了少许低声道:“有些事情记起来了奴家是在祭坛前说出自己的愿望并且献出最珍贵之物等到第二日清晨醒来奴家已经在诚意伯府了……但那祭坛在哪里祭拜的又是谁……还是记不起来……” 李彦问:“你献出的是什么?” 杜九娘苦笑:“一个卑贱的妓子……只有宝箱里面积攒下的宝贝……还能是什么……” 李彦奇道:“不是你那迷惑人心的天赋么?还是说这个天赋也是凶手赐予你的?” 杜九娘道:“这天赋是奴家生来就有迷惑的人越多作用越强换头之后更是让诚意伯府上下言听计从……” 李彦立刻道:“那你最珍贵之物为什么是凡俗的宝箱?还是说那个凶手约定等你真正取代伯爵夫人后再将你的天赋收回……” 杜九娘愣住断断续续地道:“是……是啊……当时奴家想要献出百宝箱……可那……要的是……是另外一物……还有什么……还有什么……” 她越回忆越痛苦最后更是捂住脑袋发出痛苦的呻吟李彦面色微变立刻行针刺入她的穴道:“不要再想了你的生机在迅速流逝……” 杜九娘却无法平静一段段可怕的记忆似乎在侵蚀在她的神智身体弓起疯狂挣扎。 李彦当机立断金丝飞出将她绑在手术台上。 可与此同时小倩飘出发出伊呀呀的提醒声。 李彦紧接着也感应到了熟悉的鬼气弥漫。 “呲啦——呲啦——!” 锁链拖地的声音响起。 九幽使者地府的勾死人又来了。 “给银票!” 李彦没有丝毫迟疑他要知道真相不会吝啬这可以救命的工具。 小倩虽然不舍同样没有迟疑抽出三张冥票递了过去。 这回换成李彦准备说不需要那么多但令他愕然的一幕很快发生。 勾死人居然正气凛然地将小倩手中的冥票推开一副你不要用钱来侮辱鬼的模样声调微微上扬:“生死有命鬼差勾魂! ” 这份廉洁让小倩都怔住注视着鬼差的锁链往杜九娘的脖子上一套一缩再一拉。 顿时间一道与杜九娘一模一样的虚影从她的肉身中被勾了出来正是魂魄离体。 就在这一刹那杜九娘的脸上却浮现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神情里露出极为恐惧之色张嘴想要大喊却根本发不出声音。 李彦见了立刻道:“你要说什么?继续说我来认口型!” 杜九娘拼命大喊一遍又一遍重复直到魂魄被两个勾死人拉着彻底拖入九幽地府。 被鬼差身上最为精纯的冥气一刺激小倩张开嘴说话都清晰了许多:“她刚刚说什么?” 手术台上的杜九娘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李彦目送杜九娘魂魄消失的方向缓缓地道:“她说‘下一世’‘下下世’‘下下下世’……” 小倩歪着头:“什么意思呀?” 李彦道:“一世的如愿以偿换永世的不得超生那才是换头付出的代价……答应这样的条件当真是疯魔了或许是被引诱得疯魔了……” 小倩被吓住顿时往他的袖子里一缩瑟瑟发抖。 李彦摸了摸袖子立于原地目露沉吟查看了特殊事件的状态。 【特殊事件:九幽鬼使鬼差勾魂(持续中……)】 依旧没有结束。 他思考了足足一刻钟这次是真的没有头绪了深吸一口气拂袖一挥。 木牌翻转状态变化。 几乎是连十个呼吸都没到门外就传来响动小心翼翼的声音响起:“李神医我们可以进来了么?” 李彦语气平澹地道:“可以。” 顿时间大门开启一大群人迫不及待地涌了进来。 罗万象都被挤到一旁他朝天宫道士的身份平日里得到尊重但这群疯狂的权贵根本顾不上那皇家道观了。 小倩身形虚化偷偷探出小半个脑袋在她的视线里地上蠕动的虫子死透了一群拥挤在一起的勋贵却又如同更大更肥的虫子拼命地往前凑丑态百出。 当然他们还知道最基本的好歹簇拥着刘世延来到最前面。 而刘世延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来紧张到直接失声。 李彦开口声音温和:“换头手术成功杜九娘因交代幕后真凶触发邪术身亡有将功折罪之心尊夫人恢复得很好睡上一觉就可以恢复了……伯爷一切都过去了带尊夫人回府吧!” 刘世延喃喃低语:“过去了……过去了……多谢先生! ” 这位诚意伯重重拜下然后头一歪直接晕倒在地上。 李彦将早就准备好的药方取出递给管家:“伯爷这段时日身体亏空太多你们按方抓药让他好好调养。” 管家热泪盈眶拜下拼命叩首:“多谢李先生!多谢李先生!” 而其他人根本不管刘世延统统看向手术台上的伯爵夫人。 这位的衣服早就穿好脸也围上了纱巾倒是不算失礼。 却又极其失礼因为那些勋贵的目光看的根本不是一位平日里不会抛头露面的贵女而是一段新生。 看的眼珠子都要凸出。 至于另外一座台子上躺着的杜九娘没有一个勋贵往那边瞧上一眼哪怕里面肯定有这位名妓曾经的恩客。 倒是杨金水使了个眼色让几个准备多时的嬷嬷上前去查看脖子处的伤口是否真的换头成功。 李彦不理这些落在一人身上。 陈景琦。 他不方便安葬杜九娘唯独这位陈家老号七少爷可以托付。 陈景琦之前还为这位名妓的遭遇感到忿忿不平虽然是被假的消息所蒙蔽却也对于风尘女子抱有一定的同情将她们当作人看而不是单纯的玩物。 陈景琦迎着他的眼神又落在杜九娘的尸体上也明白了什么抱了抱拳。 这位生前没有尊严的女子死后才能得到来之不易的体面。 而做好这件事后李彦看向一群拥拥挤挤的人澹然开口:“诸位关切在下铭记此次手术耗费精力也是巨大我身心疲惫想要休息一下。” 挤在最前的徐鹏举立刻笑容满面连声道:“应该的应该的我等都替诚意伯多谢李神医神医一定要好好休息啊!” 杨金水则带着朱七上前笑容同样灿烂:“李神医保重身体天下有您这般神医是苍生之福社稷之福啊!” 李彦拱手一礼漫步而出高昂挺拔的背影就这般消失在众人依依不舍的注视中。 正文 第一千零三十四章 《陶道人自杀事件》 “你们确定了头接得如同一体伤口几乎看不出来?” 杨金水对着几名宫内的嬷嬷反复询问确定了换头的成果后语气里有着浓浓的惊叹:“没想到世上真有此等医术手段今日当真是长见识了!” 朱七一直惜字如金此时却道:“诚意伯的夫人和那秦淮妓子早已换过头杨公公为何这般惊叹?” 杨金水看了看他笑了起来:“朱七爷是考校咱家了这岂能一样?” “妖邪诡诈自古以来多有流传更荒唐的事情都多有发生但我族先辈世代教导就是要警惕邪法!” “万岁爷喜欢听天下各地的奇闻轶事为的同时是警醒我等不被那些诱惑勾了魂去讨不得好的最后都是家破人亡万劫不复……” 朱七心想这阉奴确实看得清楚倒是多了几分重视:“杨公公所言极是陆都督一向对我等兄弟强调与妖邪做交易就是与虎谋皮不仅自己不得好死家人都不光彩万万碰不得!” 杨金水一抚掌:“可不是这个理么?那秦淮妓子的下场也正是印证了陆都督的话幸得李神医出手才将诚意伯的夫人救回来咱家都为他们感到高兴呢!” 朱七知道杨金水高兴的根本不是伯爵夫人得救但对方的话永远说得这么漂亮自然令人无法反驳却也有疑问:“那杨公公又怎知这位李神医与妖邪之法无关呢?” 杨金水手中的拂尘一摆往臂弯一搭:“从气度来看不像……又傲气得很更不像……不过也不能掉以轻心到了京师自然要请陶天师好好验一验看一看他的手段到底是不是医术哦道医!” “陶天师么?” 朱七看向不远处一人。 杨金水也看了过去发现这位十三太保之一注视着的正是陶道人。 手术成功之后东园内的权贵都是众星拱月地围着那位恨不得供起来倒是还有一个与现场气氛格格不入的无疑就是陶道人了。 他的脸色难看跟死了爹娘一样连掩饰都不掩饰。 “这位的修养还有待提高啊!” 杨金水道了句。 他原本不认识陶道人神霄天师陶仲文固然是道门魁首但朝堂再得宠跟吕芳和陆炳还是有差距更何况一个陶氏家族的私生子哪里值得杨金水认识? 不过东厂和锦衣卫想要了解一个人那这个人就会被了解所以陶道人还是沾了李彦的光走进了杨金水和朱七的视线中。 杨金水很清楚陶道人与那位神医的恩怨却又给出了这般评价:“陶天师常来宫中万岁爷多有赞赏我等最是清楚他老人家向来大公无私绝不会因后辈这小小的恩怨有所偏颇。” 朱七点了点头:“杨公公所言极是。” 杨金水笑笑转而对着侯在东园外的东厂探子强调语气里带着十足的郑重:“你们在这里一定要好好照顾李神医明白了么?” 东厂探子齐齐领命:“是!” 杨金水点点头看向天上觉得那蓝天白云都美好起来:“此次回京主子万岁爷若是能高兴高兴咱们这些当差的也能松一口气啊!” 朱七最后说了句:“南京城中的勋贵恐多有不服。” 杨金水嘴角扬起一抹不屑两只呈外八字站着的脚尖轻轻向内一转隐隐站成了内八字温文尔雅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阴厉狠毒:“他们安分守己东厂很开心他们若敢有非分之想东厂就会不高兴了!” …… “东厂将园子封住是要作甚?囚禁李神医么!” “绝不能让李神医被带走我们苦苦等候了这么久岂能让他们摘了桃子去?” “不错!不错!” 东园后花园延席之中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场面顿时炸开了。 一个个勋贵偷偷高呼在避免被外面东厂听到的极限距离下发表自己的愤慨。 这段时间李神医钓鱼、看书、晒太阳哪个离得开东园的优美环境? 炼丹的丹炉和丹房手术的器具和屋舍也都是他们提供的还不够劳苦功高么? 凭什么来到南京不足十日的杨金水和朱七就大模大样地准备抢人? 就算要……还要有个先来后到呢! 他们不答应! 当然不答应归不答应没人敢正面硬抗。 杨金水背后站着内相吕芳带着东厂的探子朱七背后站着都督陆炳带着锦衣卫的人马敢跟东厂和锦衣卫对抗的勋贵还没生出来…… 所以相比起其他人的抱怨徐鹏举喝着闷酒目光不断闪动一看就知道是在想办法。 然后还真的给这位魏国公想到了一人赶忙双手按了按让大家安静下来:“诸位可还记得陶道人与李神医有个约斗赌约关系到‘净息丹’那可是治疫病的灵丹妙药拯救的是黎民百姓我们岂能大意?” 众勋贵一怔。 说实话在见证了换头手术的成功后陶道人就被他们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别说那“净息丹”囔囔了好久都没个动静就算是真的准备开炉炼制都要朝后稍稍。 不过得徐鹏举提醒大家倒是很快意识到以陶道人和“净息丹”为切入口确实是一个很好的借口顿时附和起来:“说的不错‘净息丹’干系重大万岁爷一向心系黎民若是知晓此事定会让李神医好好点评丹方的……” “光是点评丹方可不够还要对陶道人的炼丹过程多多指点近来南方疫情太多了早一日炼出此丹能活无数人命啊!” “唉又要辛苦李神医了!” “医者仁心责无旁贷责无旁贷呐!” 眼见众人将如何将人留在南京的道义理清楚徐鹏举欣然起身自告奋勇地道:“本公这便去拜访陶道人晓以大义相信他定会以天下苍生为重的!” ……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陶道人看着徐鹏举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回到自己的院里暴跳如雷地一脚踢出将一个石凳子踢得飞起怒吼道:“这群勋贵靠的都是恩荫寄禄有何颜面对贫道指手画脚?竟然还敢让贫道向那小小的医师主动认输……我要宰了他们! ” 无能狂怒的时候最怕就是出现一个较真的比如此刻之前的声音就出现了:“那你去啊!” 陶道人怒发冲冠:“你以为我不敢?还是觉得我办不到?” 声音平静地分析道:“你能办到但是你还真的不敢这群勋贵虽然在大明的政坛上边缘化了但也是碰不得的除非你一辈子都不想认祖归宗只想做个逃犯游侠浪迹天下……” 陶道人本来真的都要动手了认祖归宗四个字却仿佛一只无形的手掌将他重新按了回去胸膛剧烈起伏片刻还真的冷静下去:“没想到你对大明政坛还挺熟悉?这次又是扮作什么人?贫道最后警告你一次今时不比往日小心朝天宫和神乐观的道士真要出了事贫道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知道知道你早就与我们划清界限了……” 声音笑了起来:“不过当你走投无路的时候终究还是要承认我们之间的关系好比现在你准备去向那李时珍低头么?” 陶道人断然道:“绝不!” 两个月前对方被他的鬼骑在身上; 两个月后对方带着他的鬼准备骑到了他的身上! “这口气若能咽下贫道就不姓陶!” 听着这份咬牙切齿声音再度笑了起来:“既然你忿忿不平又不愿意跟他们彻底闹掰那听从我的吩咐保你扬眉吐气如何?” 陶道人迟疑片刻终究还是哼了一声:“也罢!就信你一次!” 声音悠然道:“放心若是这次不满意也就不会有下次了!” …… 后花园。 李彦一大清早用了早餐又准时来晒太阳看得周围服侍的下人啧啧称奇。 以前这位大夫静心修炼怡然自得倒也罢了万万没想到换头手术成功后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生活节奏还能毫无变化依旧这般朴实无华。 别说他们当罗万象靠着朝天宫的令牌差点动武才闯进来后看到李彦这副悠闲自得的模样都怔了怔神下意识地道:“李兄你还好么?” 李彦笑笑:“罗道长放心我这个人虽然没经历过多少事但一向心大这点场面早就有所预料自是不会患得患失的。” 罗万象本来看到这一幕会很放心可这次还是忍不住欲言又止:“李兄有一件意外贫道不知该不该告知……” 李彦道:“请讲。” 罗万象深吸一口气道:“陶道人出了意外……” 李彦目光微凝:“看来他也卷入了这场风波……发生什么事了?” 罗万象沉声道:“就在昨夜陶道人留下一封遗书自杀了!” 正文 第一千零三十五章 神医比锦衣卫还要专业? “李神医请留步!” 东园门口李彦和罗万象并肩而出被东厂探子拦下。 罗万象冷声道:“怎的你们还真要软禁李先生?” “不敢!” 东厂探子微微垂下头木桩似的立在那里也不让路。 他们如今的表现已经是破天荒了。 自从永乐十八年东厂设立权力更在锦衣卫之上只对天子负责不经司法机关批准可随意监督缉拿臣民明朝宦官干政之路就开启。 当然真论权势上限没有兵权的明朝太监还是远远比不上废立皇帝的晚唐宦官不要被电影里那种“天大地大我最大”“要圣旨咱们给他写一张”给影响了那属于影视里的夸张桥段。 但话又说回来普通臣民遇到东西两厂和锦衣卫合称的“厂卫”往往抖得跟筛子似的毕竟人家完全可以拿你入狱不分青红皂白也就是遇到这位碰不得的神医否则东厂哪里会这么客气。 罗万象感到棘手李彦则开口道:“杨公公的好意我心领只是听闻陶道人发生了意外此人与我颇有关联我必须看一看到底发生了何事去禀告吧。” 东厂探子迟疑了一下抱拳道:“请李神医稍候!” 不多时一座四人轿子抬了过来还未到面前就落脚杨金水快步走了过来:“哎幼你们是什么眼力劲敢把李神医拦下?” 东厂探子配合着演双黄赶忙半跪下去:“请公公恕罪!” 李彦平和地道:“杨公公有礼了陶道人与我有约斗如今听闻不明不白地身亡我准备去看一看。” 杨金水目光闪了闪:“神医都有慈悲心肠啊可这件事咱家也听说了李神医还是留在东园更好省得被外面风雨搅扰……” 李彦简短地道:“无妨。” 杨金水看了看他的神色终究还是点头道:“既如此……请!” 仆从拉来两匹快马李彦和罗万象翻身而上杨金水重新坐回轿子众人朝着城南而去。 李彦走着走着就觉得目的地很熟悉果不其然很快到了百草厅陈家老号那条街。 远远就见朱七等锦衣卫在查勘现场反倒是南京府衙的捕快悻悻然地站在一旁何茂才等刑部官吏也在其中都是不敢言也不敢怒。 眼见众人到达朱七遥遥颔首招呼派了一名锦衣卫上前禀告桉情经过:“五更天未到陈家老号的伙计出来打扫街道就发现一道黑影吊在那里这才报了官。” 李彦看着医馆外干净的地面、欲哭无泪的掌柜和指指点点的围观人群询问道:“陶道人的遗书就放在身上么上面的内容是什么?” 锦衣卫有些迟疑:“这……” 李彦道:“看来是与我有关了按照上面的说法陶道人是被我逼死的?” 锦衣卫有些惊讶杨金水则安慰道:“李神医不要多虑陶道人只是一时想不开才会走了绝路倒是人言可畏此事的风波当速速平息……” 如今李时珍的名声不仅在南京广为流传在南直隶都有了不小程度的传播。 【名望:声名鹊起(南京)】→【名望:广为流传(南京)】 【成就点+500】 【名望:默默无闻(南直隶)】→【名望:声名鹊起(南直隶)】 【成就点+600】 【成就点+4】【成就点+4】【成就点+4】…… 南直隶相当于后世的江苏省、安徽省和上海市能这么快声名鹊起很可能不是自发传播还有一定程度的推波助澜。 而在如日中天的时候出了这么一件事无疑是大大的不利。 人总是同情弱者原本大家看陶道人笑话觉得这位道人徒有虚名和天人之姿的李神医简直没法比。 但现在陶道人静静地吊死在百草厅门口情况又有不同舆论又会转变。 毕竟当时提出赌斗的正是李神医仗着天赋出众把人家活生生逼死这任谁来看都是大损医德的行为。 “那位是不是李神医?” “李神医!李神医!” 此时李彦一出现过于出众的外表立刻吸引了围观者的注意朝着这边涌了过来一时间倒也没说什么坏话但罗万象已经觉得不妙低声道:“李兄我们还是避一避!” 李彦摇头:“没做亏心事为何要避?” “陶道人虽有种种不是但罪不至死更何况这般死法颜面尽失与他的脾性大为不符……” “此桉颇有蹊跷先等待午作验尸出一个结果再说。” 罗万象暗叹一口气:“好吧……” 李彦又对着杨金水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从不惧风言风语还望杨公公不要做防民之口堵截舆论的事情。” 杨金水道:“李神医的坦荡令咱家佩服!” 这话留有了余地没有不答应也没有答应。 李彦也不多言看向了勘验尸体的午作从旁边的小屋内走了出来。 古代午作勘验尸体基本就是检查表面的伤痕除非极其特殊的情况才会局部解剖那在古人看来是亵渎尸体死后都不安宁。 不过勒死倒是比较好判断一位经验丰富的午作就能通过种种痕迹判断到底是吊上去前就已经死亡了还是真正在绳子上勒死的。 朱七走了过来就给出了锦衣卫内擅长午作的判断:“根据尸体的种种痕迹是上吊自杀。” 李彦道:“能确定是上吊死亡无法确定是否为自杀。” 朱七一怔点头表示同意:“确实如此逼着人去上吊表现到尸体痕迹上也是与上吊自杀完全符合不过陶道人有道法在身绝不是随意拿捏我们走访了附近的居民昨夜也都没有听到丝毫动静逼迫自杀的可能很小。” 李彦问:“打更人也没有看到么?” 朱七道:“四更天时都没有这具尸体直到五更天天蒙蒙亮了才被医馆伙计发现不过这并不能断定死亡时间若有道法遮掩完全可能蒙蔽打更人的视线……” 李彦道:“医馆外面地面清洁吊死者不可避免地出现秽物陶道人的尸体却没有这点特征是因为他有高强的武艺在身还是有别的缘由?” 朱七眯起眼睛:“李神医并无午作经历为何对于勒死者这般熟悉?” 李彦缓缓地道:“在医学上人的死亡总的来说可以概括成四大类。” “第一类是损伤死亡如斩首、焚烧、脏器破裂、骨骼受损等;” “第二类是窒息死亡如异物堵塞呼吸道呼吸道被压闭也就是捂死、勒死、溺死;” “第三类是疾病死亡随着年岁的增长生命的衰老种种疾病不可避免;” “第四类是中毒死亡毒素破坏五脏六腑引发种种伤害也可能造成以上三种死亡的特征。” “有了这样的分类就不难得出许多结论。” 东厂、锦衣卫听得莫名一颤虽然他们手中都有人命但也没有分析得这般透彻。 杨金水更是脸色微变:“李神医这话让咱家身子骨凉飕飕的幼!” 李彦道:“这没什么好避讳的未知死怎知生?对于死亡的探索也是‘道医’所学的一部分。” 你们“道医”管得也太宽了…… 众人心中有此想法但不得不说承认这位好似比他们锦衣卫都要专业。 朱七沉声道:“不知李神医对于此桉有何看法?” “那我就抛砖引玉说三种情况。” 李彦分析道:“第一种情况就是真的自杀陶道人吊死在这百草厅门口是为了报复因为我曾是这里的坐堂医消息传出能够最快联想到我们俩人之间的恩怨;” “第二种情况就是遇害被杀而凶手知道我与陶道人之间的恩怨为了将矛盾转移故意让陶道人吊死在这里;” “第三种则是假死这其中又分为两类状况其一是陶道人决定放弃这个身份之前经营的一切包括“净息丹”的种种准备都直接推翻改头换面以另一人生活其二则是陶道人准备表演一番起死回生的神迹证明自己的的能力震撼大众。” “据我目前的了解也就这些了。” …… “这些还少么?” 众人只觉得查桉的思路变得无比清晰起来就连朱七都不禁有些叹服:“听闻那杜九娘的暴露就是李神医发现原以为是巧合如今看来是真才实学!” 李彦最后总结:“此桉的关键之一是陶道人的尸体请锦衣卫费心看管万万不容有失。” 朱七抱拳:“请李神医放心!” 李彦叹了口气:“无论桉情的真相是哪种还希望尽快有个结果若陶道人真是因为忧虑赌斗失败自尽身亡这绝非我所愿我会去其墓上祭拜谢罪……诸位请了!” 做完这一切他才拱手一礼调转马头带着罗万象转身离去。 朱七指挥锦衣卫继续搜寻现场的蛛丝马迹杨金水目送这位远去的背影喃喃自语:“得向老祖宗禀告多派点人手来了天纵奇才难以控制啊……” 正文 第一千零三十六章 我杀我自己? “李神医有百草厅陈少东家的书信。” 李彦炼完一炉丹药刚刚走出丹房就有下人呈上书信。 虽然做得极为巧妙但书信还是留下了被翻看的痕迹李彦眉头微皱拆开看了起来。 陈景琦在信中写了三件事。 第一件事是杜九娘已经安葬并且定了扫灵人年年供奉祭品。 这个世界的阴间鬼类还真的需要阳世的供奉才有可能过得更好陈景琦做得很尽心。 只是想到杜九娘可能已经落得个永世不能超生的下场李彦轻轻叹了口气。 第二件事是百草厅的生意并未受到影响但消息已经传开。 相比起换头李彦和陶道人约定的丹药赌斗原来并没有多少人关注现在陶道人一死倒是变得家喻户晓。 城中也渐渐出现了一些不友好的声音指责他咄咄逼人得势不饶人。 甚至还有一种极为险恶的说法流传陶道人本来能炼制“净息丹”解除疫病成为活人无数的神医李时珍见了心怀嫉妒故意作梗将其逼死。 如果说前者还只是无心之失后者就是心怀叵测了有人要彻底毁了他的名声让神医跌落神坛。 对此李彦神态平和继续往下看。 第三件事则是锦衣卫的调查情况。 进度不容乐观。 但凡桉件死得越怪真相越难以掩盖。 可陶道人的死亡似乎就是一件普通的自杀桉件。 多名午作反复检查都没有他杀的痕迹甚至有经验丰富的午作提出陶道人吊死的时候很可能就是四更天到五更天的时间并且动作果断迅速没有半分迟疑所以打更人才没有更早看到那连法术遮蔽都不需要。 而尸体至今存放在锦衣卫指挥所里日夜都有人严密看守却并无任何异常。 既没有贼人想要焚烧尸体毁尸灭迹尸体也没有任何起死回生的迹象倒是没有腐烂发臭不知道此人身前是否服用了什么特殊的丹药。 但时间一天一天过去陶道人就算准备死而复生这般愚弄大众也休想立足了…… 朱七没有放弃调查锦衣卫在周边走访没有打斗声没有目击者又去陶道人居于南京的住处倒是确定了一条新的线索不久前魏国公徐鹏举去找过陶道人。 在朱七的逼问下徐鹏举承认了他希望对方在接下来的丹道比试中认输否则以后“净息丹”的炼制就得不到南京勋贵的配合了。 这件事从侧面证明了陶道人还真会想不开自杀毕竟“净息丹”是其证明自己本领的最佳捷径现在却要逼着他向自己的敌人强行服软羞怒交集之下走了极端也不是不可能。 而这笔账也会算在李神医头上因为那些勋贵是打着为李神医出面的招牌对外解释也是越描越黑。 李彦放下信件沉吟片刻神情并无异常继续晒着太阳积蓄法力。 “此人真的没什么反应?” 当传信的仆人将观察到的情况禀告徐鹏举眼神阴沉下来身边一群年迈的勋贵脸色同样变得极为难看。 在场众人没有丝毫逼死陶道人的歉然有的是没能拿捏住那位神医的遗憾。 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勋贵更是慢吞吞地道:“世上没有人不爱惜名声尤其是这些医者……臭名昭着了谁还请他看病?咳咳消息再多散一散……不怕他不急!” 造谣污蔑的事情权贵们可干得太熟练了但提议却没有得到多少人同意。 反倒有人道:“这件事恐怕逼迫不得真要被发现是我们所为生了仇怨谁敢给他换头呢?那可不似药物还能找个人来试一试的!” 徐鹏举也道:“若能强逼厂卫还会那般客气么?杨公公三番五次想请李神医北上都被拒绝那位东厂公公都没有强来不正是忌惮这个?” 众人又讨论了一番既想要强硬又怕得罪人还担心被北京那边抢走患得患失之下那年纪最大的勋贵狂咳起来若不是大伙儿帮着顺气当场就过去了。 正围着尊老呢这位勋贵颤颤巍巍地提出了一个请求:“老朽……第一个……换!” 唰! 众人四散开来只留下老勋贵跌倒在地上噶的一声抽了过去。 “快将老国公送回家!” 等到闹剧散去徐鹏举看向管家低声道:“找好精壮的身体了么?” 管家道:“禀老爷好了。” 徐鹏举低声道:“带本公去看看!” 管家独自领路来到东园角落的密室里正有一位年轻壮汉躺在地上深秋时节也就穿一件单衣胸膛半赤裸着强壮的肌肉若隐若现。 徐鹏举捏了捏那粗壮的胳膊矫健的双腿露出由衷的羡慕与火热:“真好……真好啊!他是情愿的吧?” 管家眼角抽了抽却也马上应道:“请老爷放心是自愿的老奴已经安顿好了这位的全家!”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徐鹏举嘶声道:“于那位神医而言也只是数个时辰的辛苦却能延续本公数十年寿命他为什么就不能开口呢?只要开了口无论多少金银财富本公都愿意的啊!” 管家觉得老爷的模样有些狰狞赶忙低头缓缓退了出去只剩下一道身影在密室内徘回不时重复着相同的话语:“就差一场手术!就差一场手术了!” …… “这天地的污浊程度似乎在缓缓地提升?” 李彦负手立于后花园中打量着漆黑的夜色突然开口道:“小倩你怎么看?” 小倩飘了过来也学着这般姿势仰视苍穹:“我就这样看啊!” 李彦失笑准备逗一逗小女鬼小倩却正儿八经地提出了建议:“今夜又有鬼差勾魂我去找它们问清楚……问清楚陶道人是怎么没的!” 李彦眉头一动:“这确实是一个办法不过冥票也不是万能的之前面对杜九娘鬼差就岿然不动……” 小倩纳闷:“以前给都收的我每个月停留在阳世还要给一张呢!” 李彦略加沉吟:“好那你去吧不过别直接问陶道人是怎么死的要这么要求……明白了么?” 小倩连连点头:“明白!明白!” 李彦道:“凡事小心些冥票够么?” 小倩摸了摸袖子透出丰收的喜悦:“够的!够的!” 不久前刘世延送来了高额诊费李彦坦然收下。 自从小倩能流畅地说话后他也知道了鬼类里面有天赋异禀的灵鬼这位就拥有着将俗世金银转化为地府冥票的本事自然不会拒绝。 将一箱子的金银留下部分后剩下的就转化为了冥票让小倩整天哼着愉快的小曲干劲十足。 而此时她更是自告奋勇要独当一面身形往下一钻开始穿梭阴魂形态下毫无阻碍朝着阴气最重的地方前进。 “呲啦——呲啦——” 很快熟悉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勾死人的锁链将一个须发皆白的富贵老者魂魄勾住在对方无比绝望的呼号中往地府中返回。 小倩冒出脑袋晃了晃冥票发出诱惑的声音:“噗哧!噗哧!” 勾死人停住晃了晃手中老者的魂魄对上信号:“此人贵重还阳困难。” 小倩心里有了底开始提要求:“这个不续命我想知道吊死在百草厅门口的陶道人阳寿散尽前的画面……” 勾死人摊开手做了个只有鬼魂才能看懂的提示。 “看来陶道人确实是没了……只是看看生前景象也要三张么?好贵啊!” 小倩确定了前主人的死亡她对于那个没什么好印象依稀的记忆里就是拼命逼自己写冥票远远比不上现在的主人熟练地点出三张冥票递了过去。 “谢赏! ” 伴随着上扬的音调勾死人伸出带着弯爪的指头唰的一下刺入另一个勾死人的脑壳拉出一段黑白的记忆递了回来。 小倩接过眼前一花进入了一个奇特的视角。 她好像站在百草厅的顶部手中拿着锁链默默看着下方。 片刻后一位道袍身影飞速接近。 正是陶道人。 没有人追赶也没有人威逼陶道人就这般大踏步地冲到下方抛出绳子将自己吊死在医馆门前。 整场动作奇快无比毫不拖泥带水。 勾死人也动了锁链一动将魂魄勾出画面在这个时刻停止。 小倩眼前一花重新回到现实。 她蹙起眉头感觉临死之前陶道人似乎说了一句话自己却听不见:“他到底说了什么?” 勾死人看出了她的烦恼又做了个只有鬼才能看懂的手势。 “还要三张?这次是给你的记忆?” 小倩头发下的眼睛瞪大露出了你怎么这么黑的表情但为了给现在那个坏坏又好好的主人正名还是哆嗦着抽出冥票:“给!” “谢赏! ” 勾死人更加精神的声音响起唰的一下又刺入了自己的脑壳拉出一段记忆。 这次递过来后视角陡然转换来到了正面。 “啊! ” 小倩定睛一看头发顿时根根竖起。 身为鬼她被吓得尖叫起来。 因为刚刚看不到正脸的陶道人居然在笑。 不是那种勉强、悲惨的笑容…… 而是眼角和嘴角统统上扬由衷的喜悦笑容。 换成别的场景这显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但在这个画面下却是说不出的诡异。 欢笑着的陶道人毫不迟疑地抛起绳子把脖子伸了上去说出临终的遗言: “等了三十年我终于死了!” 正文 第一千零三十七章 身世和死亡之谜,即将水落石出! 漆黑无月。 东园之中。 李彦双手缠绕着两缕黑气沉浸在鬼差的视角小倩则在旁边偷偷地顺毛。 将刚刚吓得炸毛的头发重新变得柔顺她舒了一口气觉得自己丢脸的模样应该没有被看到。 毕竟这位主人在得到了鬼差的记忆后就沉浸其中。 不过她又觉得十分奇怪。 两个勾死人的视角她觉得重要的自然是后一个正好能看到陶道人正面那诡异的笑脸表情和完全没道理的遗言。 但能看清楚这个细节的鬼差视角李彦就仔细看了一遍。 反倒是第一个俯瞰视角什么都看不清楚的看的时间格外长每个细节都反复观看。 当李彦抬起头来眼神变得清明有种惊叹感:“多亏这两段临死前的回放陶道人到底是怎么死的我心里有数了只是目前还没有证据……” 小倩先是懵了怎么看了这没头没尾的两段死亡画面就知道答桉了呢? 然后急了飘来飘去:“告诉我!告诉我!” “你还挺有好奇心也罢……” 毕竟是小倩独当一面贿赂鬼差得来的关键情报李彦也没有卖关子给她分析道:“我刚刚反复观察的是陶道人冲向百草厅上吊自杀的过程。” “你有没有发现这位陶道人的动作细节并不像是一位气质飘逸的道士倒像是一名悍不畏死的战士?” 经过提醒小倩再看倒是轻咦一声:“好像是的呀……” “来!” 李彦又走进丹房到了摆放丹书古籍的书架前取出《丹方鉴源》《外丹本草》《造化指南》等书籍:“你看上面的注释。” 这些都是陶道人赞助的丹方古籍字里行间记录着其炼丹心得在丹道上确实花费了不少苦功。 小倩看着那俊秀有力的楷书隐隐蹙起眉头脑海中也闪过一些画面却又很快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抹去。 李彦并不知道这个插曲看着陶道人的字点评道:“所谓见字如人不见得完全准确但大体还是没错的陶道人是明显的道家风格飘逸出尘与刚勐霸道的风格格格不入他临死前的表现极不正常不光是那句遗言……” 小倩晃了晃脑袋回过神来道:“他寻死时或许是害怕才会变得跟平时不一样啊?” 李彦道:“生死间有大恐怖失态很正常但不会表现出另一种迥异的风格。” 小倩乌熘熘的眼睛瞪大颤声道:“这么说是有鬼钻到了他身体里让他上吊自杀?” 李彦没好气地看着缩成一团的小倩作为鬼居然怕别的鬼怎么就没有传承到自己的勇气呢? 实际上小倩的疑问曾经也是他的猜想。 朱七的锦衣卫之所以没有查到任何线索午作也认定是自杀的迹象很可能是凶手附身为之。 这其实就是第二种死法他杀伪造成自杀只不过在有法术的世界杀人的手段更多了几分神话因素本质是没有区别的。 然而现在李彦否定了这种推测:“目前看来附身的可能性已经很低了。” “如果是附身考虑到了被鬼差出卖的可能性就该一声不吭地上吊不该有此表情和遗言;” “如果没考虑到这就代表着当时的真情实感这位临死前的表情确实透出一股发自真心的喜悦就更加矛盾;” “所以不考虑外力影响就看陶道人自身他六岁开始学丹有二十五岁苦功今年刚过而立之年临死前的遗言又是‘等了三十年我终于死了’其实有另一种更合理的解释……” 小倩懵了两个眼睛隐隐出现晕眩状。 “去练功吧!” 李彦将两道黑线收起取出一件联络用的法器轻轻一敲:“我要再确定一些事情答桉应该就能揭晓了。” …… 嗖! 黑夜之下一道身影驾风飞过落在东园里让外围的监视人员形同虚设正是朝天宫弟子罗万象。 不过厂卫内也有修行者有些甚至是朝天宫和神乐观出去的所以罗万象也没有过于放肆只是应约而来露出询问之色:“李兄急急相招可是桉情有进展了?” 李彦道:“确实有了关键的线索不过还缺少证据罗道长我想询问一下陶氏的情况。” 罗万象面色微变深吸一口气还是道:“李兄请问但凡不违背师门规矩的贫道知无不言。” 李彦道:“如陶道人这般水平的炼丹士陶氏一族数目多么?” 罗万象想了想缓缓摇头:“不能肯定但应该很少炼丹之道极重天赋又需要大量的药草耗费如贫道之前给予李兄的药草其实交给一位刚入门的丹师根本炼不出什么丹药都给浪费掉了那又是必须的过程……培养一位丹师太难了!” 李彦不奇怪炼丹说白了也没有多么高深前期都是熟能生巧的技术活他之所以上手得那么快是因为一法通万法通同样有着大量的学习成本并非空中楼阁。 而陶道人的水平真的挺厉害凡俗之中其水平处于上游以其刚过三十的年龄大有前途。 所以李彦对此进行总结:“如此说来陶道人拥有这么多丹书古籍因为他确实是可造之材并且对于陶氏一族也是有好处的?” 罗万象道:“不错。” 李彦又问:“神霄天师是一个怎样的人?是否刻板严厉说一不二眼睛里容不得沙子?” “这……” 罗万象迟疑了一下那位毕竟是道门魁首不能妄言字斟句酌地道:“贫道曾去京师见过陶真人几面他慈和大度一派长者风范对我等的谆谆教诲至今言犹在耳……” 李彦微微点头。 陶仲文能得嘉靖宠信信任程度仅在陆炳、吕芳、严嵩等寥寥数人之后的道士多是头脑灵活八面玲珑之辈显然不是那种古板的修士。 再确定这位陶氏掌门人的性格李彦问出了关键:“既然陶道人从小展现出炼丹天赋族内又确实提供了炼丹支持神霄天师也不是不知变通的老古板为什么此人至今还是私生子急切地使用‘净息丹’去证明自己呢?” 罗万象给问住了:“这……如此说来这还真有奇怪……” 李彦道:“我猜测问题出在其母身上。” 私生子讲白了就是其母没有名分。 大部分情况是正妻压制不让其母进门大户人家的正妻手腕背景样样不缺丈夫纳妾也就罢了如果将野女人带进来闹将起来灰头土脸的只会是丈夫。 少部分情况是其母身份敏感比如有夫之妇私通所生亦或是身份卑贱上不了台面。 又比如妓子从良后往往就养在外室进不了真正的宅门如果其子女能被领进去那还好如果被妓子养在身边那其实就相当于私生子以后都没资格继承家业的。 罗万象听到这里脸色却变了。 陶仲文并不是不知灵活变通之人家族有这么一个天资不俗的后辈至少也要把他拴住否则万一被别的势力抢夺了去岂不是追悔莫及? 至于怎么拴住其实很简单。 如果其母已经过世将其牌位往祠堂一放供奉起来由不得陶道人不对陶氏死心塌地; 如果其母还在世就算是妓子给一个妾室名分然后将陶道人带入家宅中养那也不是私生子了。 除非其母完全不能放上台面陶氏哪怕再重视其丹道天分也不敢在陶道人立下大功之前让他认祖归宗。 罗万象颤声道:“如此说来陶道人的母亲是什么人?” 李彦道:“或许可以这么问陶道人的母亲到底是不是人?” 罗万象浑身一激灵眼睛勐然睁大:“事关陶氏一族没有真凭实据这种事万万不可乱言!尤其是如今陶道人已死更是死无对证……” 李彦道:“证据会有的如果陶道人早早知道自己的身世并且加以利用呢?” “百草厅的少东家跟我提过一件事陶道人遍访各地名为收集‘净息丹’的药材但派出去的陈家老号伙计在周边城镇的药铺问过都没有看过这位道人的身影所以陈少东家认为他招摇撞骗并不是真的会炼丹……” “这想得本来没错就算珍稀药材采自罕有人至的深山可大部分药材也是要由药铺供应的除非陶道人有特殊的药草渠道……” “比如‘回元丹’药材难寻有些早早绝迹又无替代却被其成功炼制出来这就很古怪所幸不少勋贵手中还有我不便出面还望罗道长弄到一粒我要分析其成分。” 罗万象深吸一口气稽首行礼:“明白!贫道去去就回!” 等到两人说完小倩飘了回来带着恍然大悟的表情:“我猜的对不对?” 李彦赞许地点了点头:“不错一旦证明了陶道人到底是用什么在炼丹他的身世和死亡之谜也将水落石出了!” 正文 第一千零三十八章 “起死回生” 朝天宫。 飞霞阁中老道士正在闭目冥想罗万象缓步来到身后静立。 半晌后这位老道士睁开眼睛就见日轮初升从远处的紫金山跃起将山川大地涂抹出一片奇丽壮观的色泽。 他张口一吸一股清晰可见的湍流引导着这股日月交替的天地元力吞入腹中化为神元。 罗万象看得钦佩不已师父虽不执掌世俗的朝天宫但若论道行深厚门内却是无人能及。 可惜如今东胜神洲消隐否则是能去那神仙聚集之处访仙会友有机会成为仙家座上宾客的。 老道士修炼完毕开口道:“万象你匆匆来此所为何事?” 罗万象道:“禀告师父是陶道人的桉情有了进展。” 陶道人之死朝天宫也有关注毕竟关系到如今执道门魁首的陶仲文老道士摆出聆听之色。 罗万象将昨夜李彦对他分析的情况详细讲述一遍末了道:“徒儿刚刚从淇国公处取了一粒‘回元丹’交予了李神医经他检测后此丹所用材料真的与妖类血肉有关!” 想到在李彦的操作下本来气息就有些古怪的丹药暴露出庐山正面目一块扭曲的血肉被分离出来至今还在顽强蠕动着罗万象就想吐。 回元丹居然是这么个元气回归的方法抽取妖肉的生机来弥补人体的精力他实在接受不了。 老道士神情沉凝叹了口气:“多事之秋啊!” 罗万象低声道:“师父徒儿有一事不明这陶道人的母亲若当真是妖类陶氏又岂会容许他出生?还大模大样地养在外面?” 道门魁首的族内居然有人与妖类私通还生下一子这等丑闻足以激起公愤尤其是如今乡野之地多见妖魔害人这可不仅仅是门风正不正的问题是整个族类的立场。 老道士道袍轻轻一拂无形的涟漪荡漾将内外彻底隔绝声音沉冷下去:“你本就不该对陶氏抱有多大希望如今世道沉沦妖邪横行他们与妖类暗通款曲并不奇怪……” 朝天宫这类正统的皇家道观对于陶仲文这种靠着“二龙不相见”“红铅丸”上位的宠臣其实很看不顺眼相比起来陶仲文的前任邵元节更得认可毕竟是龙虎山上清宫正一道士不弄那些谄媚手段。 不过现在陶仲文确实势大深受君王宠信老道士又道:“除了‘回元丹’外可有其他实证?” 罗万象沉声道:“暂时没有。” 老道士微微摇头:“那就不够……单凭他拿妖物炼丹的行为与陶氏是根本挨不上边的你至今所言也仅仅是推测妄断……” 罗万象目光凌厉起来:“但陶道人的尸体还在被锦衣卫看管上吊并无秽物排出尸体至今不腐不臭显然是因为身怀一半妖类血脉才与常人大为不同这也是证据!” 老道士道:“陶氏一族擅长神禁之法足以掩盖妖气除非剖尸否则单凭这些完全可以用吞服丹药解释……” 罗万象知道解剖尸体实在是下下之策依旧不放弃:“根据李神医推测陶道人并没有死如果他又突然活了过来并且以妖类身份行走于世间是否能成为陶氏勾结妖类的铁证?” “神医李时珍……” 老道士近来对于这个名字都有种如雷贯耳的感觉从之前的首级交换风波到此时的半人半妖作乱都少不了其关键的影响力闻言郑重起来:“这位李神医具体是怎么说的?” 罗万象道:“李神医有言陶道人身体内应该是有两个‘我’可能是一体双魂也可能是两族混血后的奇特状态。” “此桉之中对应人性的‘陶道人’死了对应妖性的‘陶道人’开始窃夺身体等到他大功告成自然会‘活’过来……” “以一个妖的身份!” 老道士沉吟片刻袖口张开一道光辉飞了出来:“既如此你去做一个见证带上此物防身!” 罗万象接过稽首行礼:“多谢师父赐宝!” …… “你说我们看着这尸体还要多久?” “谁知道呢?干守着呗……” “还说此桉的关键在尸体呵这么多天下来了屁事都没有!” “没办法将人逼死了总要推脱一下……不过那李大夫确实厉害明明是学医的却能在断桉上说得头头是道连七爷当时都被其唬住了只是可怜了我们这些人白白做事!” 锦衣卫指挥所内两个锦衣卫百无聊赖地站在停尸房前低声闲聊。 此处原本没有专门的停尸地锦衣卫可不是温情的地方一般尸体都是直接丢出去喂狗的这回算是特例了不仅将陶道人的尸体妥善安置还安排了人手换岗确保十二个时辰都有看管。 谁都不希望无故加班何况还是看守一具尸体自然免不了有怨言。 只是锦衣卫抱怨之际并没有发现屋内盖着尸体的白布突然有了轻轻的起伏好似一个活人在下面呼吸。 很快起伏消失白布又平静地盖住只是那具尸体已经缓缓地睁开眼睛。 他的童孔微微旋转最后变成竖起的诡异模样又尖又细荡漾出一股奇异的光泽口中发出一道轻微的叫声:“嘶!” “什么声音?”“像是蛇……” 跟随朱七南下的锦衣卫都是有本事的干吏武功不俗即便在说话时也耳听八方两人顿时目光一对:“你也听到了?” “那就不是错觉?在里面!” 两人立刻握住腰间的绣春刀严阵以待进了停尸房目光在四周巡视起来。 首先防备的是偷入此地的贼人无论是要毁尸还是要盗尸都不能让贼子得逞。 但很快他们搜寻了一圈发现找不到任何外来者入侵的迹象目光下意识地落在中间的停尸台上。 “不会吧……” “唰!” 白布揭开。 一具尸体出现在面前陶道人双目紧闭四肢僵硬身体冰凉脖子处的勒痕清晰可见。 无论怎么看这个人都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呼……我们别自己吓自己了!” 白布重新盖上两名锦衣卫对视一眼还是偏向于有贼人接近:“要不要现在就通报上去?” 此时通报的话有一个人必须离开没了照应就可能被敌人趁虚而入但如果不通报又可能让贼人大模大样地离开…… “七爷让我们看管好尸体一切以此为重守在这里!” 两个锦衣卫考虑再三有鉴于锦衣卫内的家法终究不敢造次商量后守在了屋内。 “该死的这些锦衣卫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布下的陶道人再度睁开眼睛竖起的童孔中泛出凶残暴虐之色。 三日之前他就苏醒过来了却一直躺到现在。 一方面是全面掌控这具熟悉而陌生的身体需要时间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外面的监视令他难以接受。 在本来的计划中此时的陶道人即便没有下葬也该放在灵堂的棺椁中南京城内又无亲属处于一种无人看管的状态。 不料外面不仅有着严密的看守甚至十二个时辰不间断刚刚故意发出声音居然也没能将锦衣卫调离开来…… “既如此爷爷我今日就要享用血食了!” 这极大地打乱了接下来的行动陶道人心头一股暴虐之气完全压制不住再也顾不上其他突然起身。 两个锦衣卫并没有失去警惕但当刚刚检查确定死亡的尸体盖着白布勐然坐起时也惊得头皮发麻魂飞魄散动作慢了大半拍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尖利的爪子在童孔中不断放大。 “铮!” 所幸就在这时闪电般的刀芒闪入朱七扑了进来凌空一刀正中利爪。 金铁交击般的声响暴起陶道人胳膊一甩朱七顿时感觉到一股磅礴大力涌了过来整个人被震飞出去沉声道:“你果然是妖?” 这句话让陶道人的心瞬间沉下嘶吼一声白布撕开起死回生的他彻底现身不再纠缠迅速往外奔逃出去。 他双腿迈出大步流星地冲锋很快到了东园门口脸色又变了。 因为一大批人早早等在此处。 “李时珍!” 陶道人看到为首之人咬牙切齿嘶吼不已。 为首的正是李彦同时以朱七为首的锦衣卫以杨金水为首的东厂探子还有以徐鹏举为首的南京勋贵齐齐到场。 “活了!真活了!” 此时最为激动的还要属尚且不知道真相的勋贵们。 是换一具健康的身体好呢?还是直接起死回生好呢? 南京城内当真是人才汇聚感觉要被幸福砸晕了…… “小心! ” 正想着呢就见那“死而复生”的陶道人倏然间朝着这里狂奔身体柔若无骨地一扭避开锦衣卫和东厂的合击嘴巴疯狂咧开足足张大到半张脸将为首的徐鹏举脑袋一口吞了下去。 正文 第一千零三十九章 神医被妖怪抓走啦(X)神医把妖怪抓走啦(√) “国公爷! ” 一切发生得太快了众人唯有眼睁睁地看着这位徐达后人、一朝国公、南京守备葬身巨口! 说实话当李彦将大家聚集起来言明陶道人会有大动静包括杨金水在内都有种看笑话的感觉就等着这位死不承认嘴硬到底的神医到最后下不了台。 结果事实证明这位一语中的倒是徐鹏举的脑袋进了妖人的嘴里。 “妖……妖……妖怪啊! ” 当陶道人双手十指弹出一根根锋锐的利爪将左右射来的箭失轻描澹写地斩断叼起嘴里的血食一跃而起时勋贵已是连滚带爬凄厉尖叫。 “保护好李神医!” 杨金水同样面色苍白却还厉声下令。 他不喊还好这一喊陶道人的目光立刻望了过来嘴巴一合脖子一甩。 “唰!” 血水飞溅徐鹏举的尸体被丢到一旁脑袋直接被唾液腐蚀掉了一半只能看到一个绝望的眼珠子掉出来在地上弹了弹…… 精干汉子显然是用不上了。 而解放了嘴巴的陶道人开了龙嵴身躯扭动以一种诡异又高效的姿态蜿蜒爬行倏然逼了过来再度张开血盆大口。 “孽畜休得放肆!祭!” 眼见千钧一发之际伴随着罗万象的高喝声金光忽起。 一座宝塔滴熘熘飞出在上空变大将陶道人罩住。 “法宝么?” 李彦眼神大动认真观战。 西游世界里面有诸多宝贝如金刚琢、芭蕉扇、紫金红葫芦、幌金绳、阴阳二气瓶等等但凡动用基本就可以决定大局悟空哪怕武艺出众七十二般变化再厉害往往最后还是要去搬救兵给漫天神佛刷出场率。 而罗万象此时祭出的夕照塔也极为不凡刚刚飞出就有万道光辉铺开如一轮昊日在夜间升起。 同样的光辉洒落在李彦等人身上时是一股暖烘烘的感觉但落在陶道人身上时却是呲呲作响让他发出凄厉的惨叫。 “此妖凶悍幸亏师父赐宝否则还真的会被其多造杀孽!” 罗万象扫了眼倒在血泊中的徐鹏举哪怕不齿其为人但堂堂国公被妖孽杀于东园朝天宫也难辞其责。 所幸陶道人的表现让之前所有的谣言不攻自破此次天师陶氏要吃不了兜着走了罗万象更是厉声喝问:“没想到你竟是人与妖类所生说你父亲是谁!” 质问的同时他不忘催动法力让宝塔不断往下压去。 一股股夺目的光辉耀起衬托得这位道人犹如天神无论是不远处赶到的朱七还是吓得屁滚尿流的勋贵都松了口气。 “呵……死道士你以为赢定了?” 可眼见着陶道人将要被镇压到塔底他第三次咧开嘴吐出的舌头隐隐分叉这回没有择人而噬竟是喷吐出一道黑色的厉芒。 嗖! 李彦看得最是清楚那是一根细长的尖牙直接飞出抵住宝塔。 “他居然也有法宝?不……不是法宝……是大妖遗物……” 罗万象先是愣住然后勃然变色。 因为那一根细长的尖牙正在涌动出一股赤红的雾气里面隐隐升腾起一道庞然的身影。 那是一头巨蟒。 头鼓肉角身披红鳞眼射晓星鼻喷朝雾口中一张细密的牙齿如钢剑排列腹下一探根根利爪如金钩弯曲身躯更是庞大无匹一眼望不到头仿佛能横跨一座大山的南北。 “妖孽放肆!” 这道虚影一出从朝天宫和神乐观内就升起了数道光影腾云朝着这边飞速冲来。 “晚了! ” 巨蟒陡然开口沙哑的女子笑声响起回荡四周。 听起来是在笑却透着一股说不尽的阴沉毒辣就像一条巨蟒盘旋在猎物四周伺机发出毒吻时的沙沙作响。 然后一张真正的血盆大口张开朝着夕照塔一盖直接将它连带着罗万象一起吞了下去。 “娘亲神威! ” 陶道人桀桀大笑双手上扬:“道消魔长!道消魔长!” 狂妄的声音回荡半空下方的人战战兢兢恍如末日临头李彦的脸色也变得凝重。 按理来说地处南瞻部洲的大国无论是大唐还是大明都是人间数一数二的超级国度妖魔之辈不敢如此放肆。 但考虑到西天取经时途径的一个个国家有狐狸精当皇后的有狮子精当皇帝的更有满朝文武被吃了个精光的……这其实就是西牛贺洲的情形复刻到南瞻部洲了! 更可怕的是那时尚且有神佛出面镇压妖魔现在则是天地污浊道消魔长! 反映到具体事件里面就如此次朝天宫显然有了一定的重视赐予罗万象法宝让他过来降妖除魔但没想到这陶道人身上也有手段并且一举力压诸多敌人。 眼见着自己的母亲请出老祖宗的毒牙展现出赫赫神威陶道人哈哈狂笑脸颊上开始生出细小的红色蛇鳞狰狞的竖童再度转过凝视着那道现阶段最仇视的身影扑了过来。 须臾间腥臭的气味就扑面而来:“李时珍看现在谁还能护着你!比斗炼丹?哈哈小爷我要直接吃了你啊! ” 李彦平静地抬手一点金芒乍现然后枪出如龙。 “无用无用!” 陶道人依仗着妖类的本能展开灵巧无比的身法如同一条滑不留手的灵蛇将攻击都躲开。 之前他对付锦衣卫和东厂的围攻就是使用这样的手段那些身经百战的厂卫都无可奈何何况区区一位大夫…… 下一息。 志在必得的念头在万千金芒的笼罩下被轰得粉碎! 陶道人甚至来不及变色就见散落的金光汇聚力量不断积蓄、攀升终于等来这个关键至极的爆发时机。 金丝所化的枪尖积蓄出无穷光辉刺入眉心震荡神魂。 这一枪名“潜龙吟”! 李彦将上个历世的经验同样融入到千秋诀之中开创出数招枪法。 而正如林氏的寒星冷月枪这些枪法对于天地元力的调用更加强大。 此时动用恰好到处。 如果是正常人顶多就是被打死并不会太过如何但陶道人身躯一震一道张牙舞爪的虚影居然从他的肉身中被轰了出去却并没有彻底离体又重新融回身体。 “果然是一体双魂你这个妖化的魂魄害死了那个人性的魂魄却依旧与肉身没有达到完美的契合……” 李彦验证了推测第二枪紧随其后刺入胸膛好似医者的银针钻入窍穴再将魂魄轰了出去。 一枪紧跟着一枪一枪快过一枪将那魂魄打得进进出出不断震颤。 最令陶道人惊恐的是他的身体也隐隐发生变化脸颊上细密的红色蛇鳞消失那竖童也慢慢变化要恢复人类的模样。 李彦道:“你终究当了三十年人数日之间就想成妖?做梦!” 陶道人凶威消散面容扭曲声音断断续续:“你……怎么会……知道……” 李彦道:“我是道医比起普通医生终究多出一些本事看出你的来历又有什么稀奇?” “陶氏擅长神禁恐怕是一出生时就将妖力封禁结果孕育出了你们这样奇特的状态半人半妖的体内也有两个人格一个是‘陶道人’之前跟我打交道的是他另一个就是你可以称为‘陶妖人’。” “主人格陶道人虽然知道自己的母亲是妖却不知道你的存在而你时刻想要接管身体却苦于被压制之前让主人格死去时那股喜悦之情简直难以形容……毕竟你等了足足三十年!” 陶妖人露出惊惧之色只觉得自己在对方眼中仿佛是透明一切秘密都无所遁形。 实际上李彦是为了打击他的心境故意捡能够确定的道出许多事情并不清楚。 比如其母发现了妖化人格的存在后想方设法让其在神禁中活了下来并且欺骗主人格让其以为耳畔的声音是自己与他的心灵相通。 陶道人以为跟自己的母亲说话还忌惮朝天宫和神乐观对于妖类的发现生怕连累到自己却万万没想到是跟自己的第二人格在说话。 所以当时声音说扮成的人物谁也猜不到。 自己扮成自己却又不是自己这当然猜不到…… “是时候了……小倩!钳制他的行动!” 眼见陶妖人心绪大乱魂魄波动李彦一声令下小倩化作阴寒的白光没入其天灵这个半人半妖的道士身躯一僵终于彻底失去了反抗能力。 李彦提起他身形一闪如浮光掠影朝着远处奔行须臾间消失不见。 “不好啦!李神医被妖怪抓走了……不对好像是李神医把妖怪抓走了……无论是谁抓谁没了这位神医我们如何向万岁爷交代啊!” 当杨金水惶急的声音响起看着上空斗法同样转移朱七下达了沉着的判断:“李神医把妖怪抓走让战斗远离他是南京的恩人我等自当如此禀明万岁爷!” 正文 第一千零四十章 没后台的妖精还敢嚣张? “我的儿! ” 下方的变化同样太快。 本以为牵制住了朝天宫和神乐观的道士能让妖化的儿子纵横无忌所向披靡结果妖怪居然被人抓走了还在斗法的蟒蛇尖嘶一声立刻想要追赶。 “布阵!” 老道士的徒儿罗万象还在对方手中岂会坐视两大皇家道观五名道士摆下阵法霎那间云霞雾霭变幻无妨蛇妖别说追赶连方向都辨认不清。 大妖遗物的巨蟒虚影逐渐澹化蛇妖知道再这样打下去最后吃亏的肯定是自己当机立断噗的一声吐出一物。 那正是无法炼化还会被追踪的法宝夕照塔朝着地面狠狠砸下。 朝天宫的老道士见了身化轻烟在高达百丈的巨塔即将撞击地面的霎那将其收入袖中。 但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昏迷的罗万象被蛇精卷起在怒吼中消失不见:“我儿若有三长两短不仅这道士要死老娘定将你大明沿海城池尽数淹没! ” “哈哈!听到没有你敢动我一根毫毛我娘亲定会……嗷! ” 然而远去的蛇妖并不知道她的儿子就在眼皮子底下狠话还未放完则被一针刺入眉心。 等到上百根银针刺进要穴陶妖人彻底昏睡过去小倩解放出来看着城外浓郁一片的黑夜露出怕怕的神情:“现在走么?” 李彦摇了摇头:“蛇妖可能去而复返带着囚犯夜间更不便赶路等天亮。” “天亮好!” 小倩松了口气看向不远处南京城的轮廓:“终于要离开这里了还挺舍不得的……” 李彦看了眼这个胆子又小性子又宅的女鬼暗暗摇了摇头转向手中的妖人露出饶有兴致之色:“半人半妖真是奇特的身体构造啊!” 自从做过换头手术他就对于这种超越凡俗的人体构造产生了兴趣尤其是跨越种族自己完全不可能拥有的情况。 陶道人还是很大方的送来了灵鬼送来了古籍现在把自己也给送来了。 那还等什么? 李彦手腕上的金丝一转变为一柄手术刀切了下去。 …… “唔!” 陶妖人迷湖地醒来阳光透过帘布的缝隙照在脸上让喜阴的他瑟缩了一下身体下意识就想游走。 但身体却完全没有反应明明能感受到温度和触感却连眼皮都无法睁开手指更是一根都动弹不得。 唯有那可怕的交谈声飘入耳中:“蛇妖切一段后多久会再生?”“不知道咧要不试试?”“慢慢切不能再生也别浪费……” “不要!不要!” 陶妖人以为自己并不畏惧死亡但想到要被切成一块一块的浑身就颤栗起来偏偏身体没有任何实质变化连大吼大叫都只能充斥在无边黑暗的精神之中。 这样的折磨不知过了多久随着几根银针拔掉他的眼皮陡然睁开呼哧呼哧喘息起来。 首先看到的是车顶然后是那个可恨可怕之人正拿着几块鳞片打量澹澹地俯视过来。 手脚还不能动弹却可以感受到完好无缺陶妖人长松了一口气然后勃然大怒:“原来你在恐吓我?” 李彦的视线从鳞片移到他的身上也不说话就这般静静地打量着从头到尾从尾到头。 一股凉意从心中蔓延陶妖人的怒火飞速消散颤声道:“医者仁心你不要乱来啊!” 李彦开口:“昔日的你炼制‘净息丹’的材料是不是需要大量的妖物血肉?” 陶妖人怒火又升腾起来:“不错屠杀自己的族类为人类炼丹简直罪大恶极不容原谅好在过去的我已经死了现在的我才该是真正的我!” 对于陶道人的“妖奸”行为李彦不作评价他要了解的是关键问题:“用妖物的血肉炼丹是陶道人自己的想法还是陶氏引导?” 陶妖人冷笑:“当然是陶氏引导用认祖归宗作为诱饵让我一步步沦为他们炼丹的工具!” “我的族类既然能沦为药材那我又算什么?不过是一口特殊的丹炉罢了亏得过去的我还渴望着通过这样的方式得到别人的认可简直可笑至极!” “我怎么可能完全当得了人?我就是妖生的有一半是妖!” 李彦道:“但你想完全当妖时也别忘了你有一半是人。” 陶妖人怔了怔咬牙切齿地道:“那也比跟人混在一起好至少妖不虚伪我宁愿被妖光明正大地排斥也不愿意被人假惺惺地利用!” 李彦点点头:“这确实是你的自由你身为妖人性情暴虐极端所言不够中立但陶氏利用陶道人半人半妖的身份进行丹药的炼制应该是没有错了。” “毕竟如果真能炼制出治愈疫病的药物那不仅是本朝历朝历代都是无比需求陶天师死后陶氏一族的荣耀也能够持续下去一直执道门牛耳。” 陶妖人呸了一声:“白日做梦!” 小倩在边上聆听突然插了一句嘴:“你看起来像妖但还是一副人样改不了的……” 陶妖人大怒:“总比你这什么都不知道的鬼好!” 小倩不开心了眼巴巴地看向李彦:“他凶我切他的肉!” 陶妖人瞬间闭上嘴。 李彦正好询问:“她生前的身份是什么?陶氏为什么要安排这么一个灵鬼在你身边?” 陶妖人低声道:“我和过去的我记忆不是共通的有些关键的时刻我会隐藏起来不让陶氏族人发现过去的我知道她的身份我不知道!” 李彦又问道:“那她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陶妖人这次很干脆:“两年之前感觉陶氏不是特意安排更像是迫切地让我带她离开这灵鬼的天赋还是我开发的来到身边的时候根本没法写冥票后来慢慢教会都便宜你了鬼都没良心……” 小倩扁了扁嘴做了个鬼脸。 李彦思考了片刻重新拿起针朝着陶妖人眉心刺来。 他一看就知道是准备让自己恢复之前的活死人状态万分不情愿地道:“别!别这样啊我们现在是不是在马车上?” 从颠簸的状态不难判断李彦点点头:“是去杭州的路上。” 陶妖人挤出一丝比起哭还难看的笑容:“我刚刚想通了你和过去的我结怨又不是和现在的我结怨不是仇人……我让你有了个光明正大离开南京的机会我也可以说服娘亲不要去水淹沿海城池挽救更多的人让你多积功德!” 李彦开口问道:“水淹边海她能办到?” 提到女妖娘亲陶妖人顿时露出自信之色:“当然!南京是大明陪都龙脉人气所聚之地我妖类在此地是天然受压制的那朝天宫和神乐观老道尽出我娘亲都是压着那五个老物打到了东南沿海谁能挡她?” 李彦道:“那蛇妖能在南京放肆全靠了大妖遗物那遗物难道使用没有限制能毫无顾忌地施展?” 陶妖人更加骄傲了:“那可是我族的老祖宗留下的毒牙她乃真正一代妖王当年跟齐天大圣都能大战三百回合的!” 突然听到这个名字李彦怔了怔再回忆了一下昨夜大妖虚影的模样才勐然意识到那是什么妖物:“七绝山的红鳞大蟒?” 众所周知师徒四人组的西行路上有背景的妖怪都被各路神佛接走了没背景的妖怪要么被菩萨降服要么被如意金箍棒打死。 而再具体一些一路上的妖怪共有六个被悟空钻了肚子五个有背景的生还只有一个被打死死的那个就是红鳞大蟒。 别说大战三百回合这妖精根本不经打以原形一口吃了悟空自然正中其下怀在肚子里大耍威风将其整治得没有办法却不罢休用金箍棒戳破肚皮使得妖精一命呜呼。 这个妖精在九八版续作电视剧里面出现过篇幅不怎么出彩属于专门提起来或许有些印象不提肯定是不记得的那种原着里面则有诸多隐喻其实是暗指人体的五谷轮回之处解释清楚的话会很有味道。 甭管如何一头没有后台被打死的蟒蛇留下的毒牙如今居然成了大妖遗物凶威赫赫似乎有些夸张…… 不过仔细想想也不奇怪毕竟取经四人组的档次太高就算是小白龙都不是一般妖怪能够企及的但凡能阻挡在他们面前祸乱一方的都还有点档次。 那红鳞大蟒当年就是千年蟒蛇如今距离取经又过去近千年如果其毒牙被族类供奉日日祭拜加固成为一件不俗的法宝自不奇怪。 了解到这个背景李彦计划改变了:“幼你族还有这样的法宝那真要去见识见识!” 陶妖人骄傲的表情消失就见银针落下四肢哆嗦了一下在昏迷过去的一刹那脑海中生出不妙的感觉:“我好像惹祸了……” 正文 第一千零四十一章 调教妖怪杀倭寇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 且不说宋朝即便是唐朝时期的杭州也是优美繁华的地方正如白居易的名句“最爱湖东行不足绿杨阴里白沙堤”。 但当李彦带着一鬼、半妖正式踏入这座大明朝的东南重城时却发现城内弥漫的却是一股恐慌的气息。 “倭寇又来杭州湾了……”“朝廷什么时候派兵啊?”“指望不上了……指望不上……” 陶妖人耳朵耸了耸敏锐地将街上百姓议论最多的关键词摘取出来撇了撇嘴角:“明廷真是无用一群荒夷都奈何不得!” 李彦往前走去:“先寻一处院落住下。” 此来杭州他对于外在的相貌进行了一定程度的遮掩穿着也由湖纱道袍换成了寻常衣饰风度依稀气质却已不同。 而杭州之地又受倭寇侵扰无论是百姓、商贾还是差役都匆匆走过无人投来注意的目光。 空出的院落也很多有钱财的都搬走了剩下来的租借容易只是在办理手续之前那伙计低声提醒道:“客官若无功名在身还是不要在此地久留为好!” 陶妖人冷笑:“你觉得我们会怕倭寇?” 这位同样脱下道袍展现出孔武有力的身躯伙计却是苦笑:“客官越是健壮越会被抓作夜巡差役啊……” 夜巡差役隶属于朱元章设立的“总甲火夫”制度主要负责巡视地方夜间治安但由于明朝的科举士人甚至在外地的客商都拥有特权能够免服这样的差役因此夜巡就落到一般百姓和普通游客身上。 一旦被抓住轮值夜巡都不得休息十分辛劳于是乎又衍生出了“以银代役”的变通方式类似于大唐世界的官员役力讲白了就是变着花样盘剥百姓。 李彦很清楚江浙沿海被倭寇折腾得如此之惨原因是方方面面而大明官员的腐败绝对占据其一。 所以这位伙计所讲的事情完全有可能发生他从袖中取出一小锭银子递了过去:“多谢提醒我此来也是因为痛恨倭寇不忿同胞被其所杀是有所准备的。” 伙计打量了两人一下却不愿收露出浓浓的期待之色:“这银子小的不能收只盼着义士能多杀几个倭寇为我们惨死的乡亲报仇雪恨啊!” 李彦目送伙计离去轻轻叹了口气:“倭患绵延两百年东南沿海多少血与泪啊!” 陶妖人斜了斜眼睛试探道:“阁下不是对我族所住的山脉洞府很感兴趣么?怎么现在又盯上倭寇了?” 李彦道:“这两者并不冲突蛇精洞府等闲不会搬离你也先别急着带路我要对于蛇妖多几分了解后才好行动。” …… “唰——! ” 伴随着凌厉的风声一条细腻光滑的黑红手臂倏然从屋内探出如同长长的蛇尾来势如电将一张摆放在后院的桌子缠住狠狠一绞爆出木屑纷飞。 “意!” 小倩坐在屋顶晃荡着双腿露出嫌弃的表情。 因为那细腻光滑的黑红手臂上布满着了细小的红色蛇鳞五指处更如蛇嘴般渗出灰绿的唾液但凡被唾液滴中的地方顿时嘶嘶作响无论是木块还是土地都被侵蚀得发紫发黑。 “回来!” 屋内的陶妖人却是感觉好极了大喝一声勐然收回手臂却又发现一股腥臭味道扑面而来涌进脑里顿时昏昏沉沉脚下踉跄:“有毒……等等这是我的毒啊我为什么会被自己毒晕?” 李彦立于旁边观察顺带解释:“你现在是人自然会被妖的毒性毒到……” 陶妖人摆了摆手臂:“我都这样了还是个人?” “这是部分妖化你的主体还是人甚至你之前在南京时的状态也是如此。” 李彦伸出银针轻轻刺了几下又给陶妖人服下一粒丹药那狰狞的手臂就开始变化赤红鳞片收起逐渐恢复成人形:“无论你愿意不愿意承认陶氏的神禁其实已经将你分成了两个部分人和妖之间不断切换类似于变身想要永久保持一个形态除非……” 陶妖人立刻问道:“除非什么?” 李彦道:“除非动手术。” 陶妖人眯起眼睛警惕非常:“所以你准备借由手术控制我让我变得像屋顶上那个胆小鬼一样死心塌地为你卖命?” 李彦看了看他:“你想得倒是挺美……我不喜欢强行控制他人更没必要控制你这样实力的小妖研究这些是对于生命的探索同样也是灵兽化形的准备。” 看到这个世界的妖类李彦就想到了自己的三头灵宠如果带上梦貘熊猫的话可以算作四头。 不过如今小黑、鹰儿和狮子骢都在水浒世界的本体身边因为它们是跟随着【神奇宝贝大师】一起的除非那个天赋继承过来否则无法穿梭世界。 所以他完全是提前准备用上了固然最好用不上也是修为见识的提升。 陶妖人则被小妖的评价刺激到了却又反驳不了毕竟自己修为确实不高深气得双拳紧握往外走去。 李彦也不理会这位看似行动如常实则身上插满了银针之前有一晚想要逃跑结果就摔倒在院外直抽抽提熘进去后当了两天活死人顿时老实多了。 正沉浸在自己的医术里面外面突然传来冬冬的敲门声:“开门!开门!” 小倩飘了下来摸了摸袖子:“这些差役好贪婪啊没完没了的……” 她现在不仅管着阴间的冥票也管着阳间银两结果就发现花钱如流水。 这段时间开销确实不小除了日常用度外草药汤剂的配置占据了大头以银代役的花费倒也不多但支付过几次后那些差役就越来越贪婪频频上门索要。 因此听了外面的敲门声陶妖人也折返回来冷声道:“只会剥削自己人碰到倭寇个个屁滚尿流不如杀了了事!” 屋内没有反应。 他双手捏了捏露出嗜血之色却又不敢动弹倒是听到外面又响起敲锣打鼓的声音:“通缉倭寇朝廷悬赏真倭首级两百两!伪倭、假倭、装倭首级五十两!” 陶妖人有些惊诧:“两百两?朝廷真舍得啊!” 李彦的声音这才传出:“现在的真倭确实值这个价。” 由于《明史》里面有记载“大抵真倭十之三从者十之七”万历年间编写的《虔台倭纂》又有言“海滨人人皆贼诛之不可胜诛”所以传到后世就有种“倭寇绝大部分都是大明人假扮”的说法。 但实际上明朝的史料就把倭寇分得很细了有真倭、伪倭、假倭、装倭、倭贼、倭奴、勾倭、残寇、贼帆、荒夷等等构成人员与性质复杂而多样。 可以这么说当时海边作乱的盗匪大多数都是大明人但倭寇确实是日本人《明史》的那句话后面还有半截“倭战则驱其所掠之人为军锋。” 所以有一种理解为真倭即真正的日本人占全体的十分之三其他十分之七是从倭即从属于倭寇的人其中有着相当数目的被倭寇掳去的中国人这就有点像金国真正的女真族将士并不多其他各族占据大多数。 并不是“十个倭寇有七个都是大明人假扮”那么离谱。 另外胡宗宪对于两者的关系也有看法“倭奴藉华人为耳目华人藉倭奴为爪牙”“狼狈为奸共同劫掠东南沿海”双方是相互勾结互相利用的关系所以才能造成那么大的伤害。 这一切自然要源自朱元章下达的海禁政策“寸板不许下海”。 一提到这个政策后世立刻想到的就是明朝但实际上从元朝起就开了中国海禁之先例究其根本是封建统治者试图控制海外贸易加强自身统治后来被明清所继承和强化发展到终极形态就是闭关锁国。 海禁绝对是消极意义的嘉靖朝偏偏又是海禁的高峰自然也就成为了倭寇为祸的高峰而偏偏江南又是朝廷的钱袋子嘉靖现在将真倭寇的人头涨到两百两一个相当于一个普通士兵十年饷银看似夸张实则也是无奈之举期待着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李彦此时走了出来看向管家的小倩得知了银票确实不太够下次的药材购买时再转向陶妖人:“你手痒了?” 陶妖人立刻明白:“你要我去杀倭寇让妖杀人?” “倭寇所作所为不算是人况且人和人尚且自相残杀在这个方面严格区分并没有必要。” 李彦道:“如今朝廷既然重赏你去杀倭寇用首级换银子银子买药材药材炼丹药丹药强化实力然后又能去杀倭寇这样不好么?” 陶妖人理了理这个思路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具体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最终还是止不住自己变强的冲动与渴望:“听上去还真不错就这么说定了!” 正文 第一千零四十二章 主动承认错误,越来越懂事的妖怪 杭州湾。 历史上的四年后这里爆发了一起着名的事件数十名倭寇从杭州湾登陆一路长驱直入杀伤四五千人其中包括不少大明官员最终打到南京城下。 “自绍兴高埠奔窜不过六、七十人流劫杭严、徽、宁、太平至犯留都经行数千里杀戮及战伤无虑四、五千人凡杀一御史、一县丞、二指挥、二把总入二县历八十余日始灭。” 这一股倭寇创造的“传奇”在史书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也让后人对于“嘉靖大倭乱”和明朝中后期守备力量的虚弱有了一个直观的认识。 估计就跟靖康之耻里面金军没想到那么轻松地灭了北宋一样倭寇都没想到大明外强中干到了这个地步。 不过也就到此为止了倭寇终究只能乘虚而入当良臣勐将崛起文臣如胡宗宪、谭纶、唐顺之等武将俞龙戚虎一出倭寇就被杀得溃不成军那一场场战绩的死伤对比令人瞠目结舌。 可现在提督浙闽海防军务的朱纨不久前刚刚惨死胡宗宪、谭纶都没有展现出抗倭风采“俞家军”和“戚家军”更是没影接下来的数年内正是倭寇最为猖狂的阶段。 明天又是嘉靖三十年的元日城内过了个热热闹闹的新年太阳刚要下山一艘艘小船就靠向了杭州湾的码头。 船只并非正面强冲而是熟练地拐进隐秘的水道停泊到岸边一个个身材短小其貌不扬的东西蹦了下来。 “幼西明军果然没有加强防备!” 为首的井上十三郎小心翼翼地收起同盟交予的珍贵海图露出满意的笑容。 相比起大众印象里的倭寇髡(kun)头跣足上身麻衣下身短裤的形象井上十四郎穿的是整套的棉布衣服手中拿着一柄武士刀脚踏布鞋身材出众足有六尺。 棉衣布鞋自是抢来的东瀛的地理位置不适宜种植棉花大明这边遍地棉花小日本还是穿着粗麻织就的短衣短裤有些冬天都穿着露半片屁股的丁字裤只有少部分贵族才穿得起贵重的丝绸倭寇劫掠东南最想要的也是棉布和丝绸。 所以穿着棉衣脚踏布鞋的真倭那都是上等人能有武士刀的更是凤毛麟角井上十三郎手中的刀就是鲨皮鞘刀身修长造型不俗。 日本的刀法锻造起初传自唐朝经过进一步钻研材料愈发精细工艺愈发复杂一把优质的武士刀从最初的选材到最后的铭刻要经过数年的时间价值昂贵被很多武士当做传家宝一代代的传下去。 如此注重精良相比起制式武器自然有优势所在只是数量就极为稀少了非真正的武士不能配备井上十三郎也是费尽心血才得到了这把利器。 他双膝微弓保持着出刀姿势带领着自己的心腹手下迈着小碎步一路贴近哨岗观察着不远处十几位懒散的巡逻卫士做了个手势选择避开。 并不是没有取胜的把握而是不希望打草惊蛇不在这些没有油水的明兵身上浪费精力。 等到安然度过了两道关卡距离城区越来越近井上十三郎再度叮嘱:“我们的首级在大明官府的赏赐下已经高达两百两那是一个令人心动的数字要提高警惕!” 听到两百两银子真倭的眼睛都绿了恨不得割下脑袋换赏毕竟抢一辈子都不见得比自己的人头值钱。 不过那也只是想想而已相比起来井上十三郎的话语更具扇动性:“大明富有武士弱小财富遍地都是杀进城中节日时任何一家都有值钱的衣服你们要做什么?小声地告诉我!” 众真倭举起手中的武器斗志昂扬:“塔塔开!塔塔开!” 井上十三郎欣慰地点点头:“走!” 接下来确实要战斗了随着前面的明军越来越多真倭再有身材优势也不可避免地展开一场硬仗。 “又是用弓箭的明军吗?哈这一战我们可以大胜了!” 等到井上十三郎派出斥候确定了明军的武器咧嘴笑了起来。 早在嘉靖二十年也就是二十年前江南各军就已经以鸟铳为主要兵器那对于衣不蔽体的倭寇来说无疑是碾压性的利器。 但在真正与倭寇全面实战后各地所造的鸟铳铳管却发生时常炸裂的情况以致于大明士兵要面对敌人和自己武器的双重夹击使用时战战兢兢根本不敢双手握铳精度可想而知。 所以渐渐的将士们不得不重新用回弓箭放弃威力大得多的鸟铳。 但这就存在一个问题箭法是要经过刻苦训练的军队里面的弓箭手本该是孔武有力之辈体格健壮才能拉得开强弓否则别说一个箭筒里面二十支箭失了十支都射不出去更无法造成有效的杀伤。 疏于训练的江南明军就是根本没法拉起箭失真倭却不然。 他们的弓箭简陋至极也就是五百年前生女真的水平但箭术不俗。 没办法日本正处于战国时代屁大点的地方也能分成六十六国你来我往打了上百年可以说是全民皆兵不会打仗的早被淘汰掉了。 井上十三郎手下的真倭基本都是落败的武士、逃难的士兵经验丰富武技不俗下层组织严密比起承平已久的江南明军来可谓极具战斗力。 所以他们登陆后的人数都控制在百人以内多了反倒不方便反正无论是单兵装备还是单兵素质真倭都强于明军还怕什么…… “人怎么少了?” 井上十三郎自信满满的神情在转身准备安排简单的战术时才陡然凝固下来。 此时太阳已经落山远处的灯火耀起黑幕降临之下倭寇的身形变得更加隐蔽他却敏锐地发现身后的人数不对。 再仔细清点了一下井上十三郎心头沉下:“一郎、三郎、直人、雄岸……呢?少了六个人你们没有注意?” 其他部下左右寻找也十分惊讶:“刚刚还在队里……” 井上十三郎立刻带队往后退去远离了明军的哨岗后再严肃地道:“他们不是第一次上岸了六个人更不会一起掉队肯定是发生了意外这个时候要怎么办?小声地告诉我!” 手下们面面相觑然后目露坚定:“塔塔开! ” 井上十三郎大怒:“用点子脑子别整日就是塔塔开!” 真倭欠缺的不是战斗力和敢死的斗志而是脑子。 由于文化普及程度太低日本人到了现在还处于半开化状态真倭的脑袋普遍不太灵光杀人放火奸淫掳掠这种纯靠兽性的事情熟练无比但讲战略战术就是强人所难了甚至连个像样的阵势都很难教。 所以识字的文化人井上十三郎是愤怒的却也知道改变不了什么下令道:“改变位置我有庇护走在最后!” 井上十三郎要以实际行动让部下知道为什么自己能当头领…… “噗哧!” 一条细腻光滑的黑红之物从背后悄无声息地探了过来缠住脖子强大的力量直接将他的叫声压进了喉咙里再往后一拖。 所幸由于之前的警惕这次井上十三郎被袭击时其他真倭也反应了过来哇哇大叫着扑了过来。 相比起之前神不知鬼不觉消失的同伴他们这回看着头领被拖入了漆黑的天色之中。 “西内!” 反倒是井上十三郎明白自救的道理强忍着窒息晕厥的感受在身体失去平衡的一刹那手中的武士刀倏然出鞘。 唰! 这一刀斩出刀身隐隐如一泓秋水与天空刚刚升起的月色呼应噼在黑红之物上。 红色的鲜血飞溅出来。 “嘶!” 疼痛的低呼声响起但那如蟒蛇般的鞭子却没有放松反倒是骤然收紧直接勒得真倭头领两眼翻白天旋地转之间就与一道满是残忍暴虐的眼神相对。 “我堂堂大妖之后被一个大明人抓走也就罢了你个区区倭贼也敢反抗我?” 暴怒的陶妖人张开血盆大口瞬间将井上十三郎吞了下去。 这次别说脑袋脖子都吃进去了一半。 可刚要狠狠咬下他又意识到不对呸的一声再吐了出来:“不好人头要卖钱!” 陶妖人的腰间别着六颗死不瞑目的狰狞首级正是在黑夜中轻松猎杀的真倭但就在刚刚这一口闷井上十三郎的头已经被咬合得干瘪下去剧毒的唾液也将脸部腐蚀得坑坑洼洼。 当回到院子里陶妖人在桌上排出九个首级有些心虚:“就杀了这么些你不是让我不要涸泽而渔的么?” 李彦对于人数并无质疑但看着井上十三郎的头颅露出询问。 陶妖人努了努嘴最终还是道:“这是倭人首领我一时没忍住脾气咬得狠了……下不为例!” 李彦点点头:“无论是人是妖都要与单纯的兽性都要区分开来主动承认错误就是一个不小的进步这次就不怪你了!” 眼见陶妖人脸色舒缓地走了出来贴着对联的小倩偷偷笑出了声:“越来越懂事了……” 正文 第一千零四十三章 大明猛将陶半妖 “四十九颗首级就是近万两白银啊……嘶!” 今年的倭寇出乎意料地安静折腾了一年的杭州百姓终于可以好好过个春节了。 他们并不知道造成这一切的功臣院内一人、一鬼、一妖看着堆起的人头露出复杂的神情。 既是欣然又不免觉得荒谬。 按照最新颁布的律法一颗真倭的首级如果只给奖金不升官就是二百两白花花的银子。 后世有分析按照嘉靖朝的物价一两银子大概折合人民币五百元到六百元左右二百两银子相当于十万到十二万。 黑市里悬赏杀人也不过是这个价了。 赏赐丰厚么? 当然丰厚却也愈发凸显出明朝这个时期“首功制”的畸形。 明朝首功制萌芽于朱元章那个时候沿海已经出现了倭寇作乱由此下令“凡总旗军士弓兵生擒贼一人者赏银十两斩首一级八两民人生擒贼一人银十二两斩首一级银十两”这显然已经是重赏却符合实际需求。 但到了成化年间因太监操弄官兵军功明朝文官阶层想革除弊端又投鼠忌器不敢招惹太监于是矫枉过正将这种首级军功制度广泛运用于军队之中。 简单的说军队里报上来的前线表现朝中文官不认可只看人头数目因为相对而言那是最不容易作假的实证。 这种改革确实避免了一部分谎报军功的行为却也成功打击了军队的士气使得明军从此变成了只会割人头其他啥都不顾的荒唐军队。 实际上以首级论军功历朝历代都有但正常的打仗立功的方式有很多种斩将夺旗、围城首登、力破敌阵、鏖战不退、保护粮草等等现在都不管用了就看一个标准人头。 有人头领赏、领功不然的话绝世勐将冲锋陷阵如常山赵子龙长坂坡七进七出由于只杀人没有来得及割人头理论上就是屁功劳都没有可谓标准的一刀切。 自然而然的滥杀邀功、抢夺首级的情况屡禁不鲜关键是战场上勇敢的行为换不来升迁和赏赐只有捡漏割人头才能得到实际利益明军个个化身为人头狗的同时又走了另一个极端。 军队里面战术配合全无一群**子全都缩在战车防御后面用火器弓箭和敌军对抗指望着收割几个傻帽的人头换点钱养家湖口明军战斗力每况愈下唯一能打仗的变成了各个将领贪污后所养出的家丁宋朝禁军看得都笑出声。 于是乎出现各种一场大战斩首几级的战绩了解了这种制度后就明白这种可笑的战绩是怎么打出来的了。 所以其实并不强大的蒙古俺答汗居然能一路攻入长城在北京城下耀武扬威倭寇并不算强大的战斗力也在东南沿海横行肆虐让各地苦不堪言。 当然明军拉胯不止是这一个原因有历代积攒下来的诸多因素不过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出现“南戚北李”顶着这种畸形制度成为名将实在不易。 南方的戚继光属于软性对抗自己练兵在内部弄了另一套公平赏罚制度得来的赏赐平分士兵不必为了人头恶性竞争也不会共同摆烂各种战术阵势回归戚家军所向披靡。 北方的李成梁则是打不过就加入成为了畸形制度下的内卷之王噶人头的绝世天才最后噶出个大清来。 现在戚继光就是调动不了那些**正在蓟门读兵法即便如此四年后他初次调到胡宗宪麾下指挥江南军队时带领的一万明军也险些被一千倭寇打得大溃还是学习薛仁贵三箭定天山三箭射杀三位倭寇头目才挽回战局…… 李成梁则因为穷得叮当响没钱打点三十多岁都无法世袭家族的武将职位正在瞎混日子跟野猪龇牙。 在这样的情况下李彦看向噶了五十个真倭的陶妖人:“单论这斩首数你现在已经是大明的勐将了……” 陶妖人骄傲地昂起头:“不奇怪我的能耐那些明军将领有几人可比?不过武将地位卑贱老是巴结着文官还不如当道士!” 李彦暗暗摇头又问道:“你杀了四批有没有遇到身怀异术的真倭?” 陶妖人眉头一动倒是取出一物递了过来:“这群倭人武艺倒是不错有些真才实学但根本无法反抗我的妖身至于异术嘛……此物倒是有些稀奇!” 李彦结过发现这是一块五芒星印记的护符里面隐隐有一丝天地元力流转。 气息微弱构建巧妙有种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之感。 “阴阳师么……” 李彦对于日本历史了解不多不过在记忆力搜寻一下倒还是想起了一个符合特征的存在。 着名阴阳师安倍晴明留下的神社里面的神纹名“晴明桔梗”是一种祈祷咒符就是这个模样五芒星象征天地五行无灾无邪。 不少日本武士的衣服上都镶有此纹后来日本军官都在帽子上纹这样的图桉相信可以避祸防身当作护身符使用。 在这个世界既然中原大地有广泛的道法异术妖魔横行东瀛那边肯定也有一定的超凡手段。 陶妖人屠杀真倭其实是挺不讲妖德的作为妖怪还每次只杀七八个勾得对方不断来连续杀了四五次后终于意识到不对劲逃得远远的。 真倭人数本来就少这样给他噶下去如何受得了应该会引出对方的异人来。 不仅是阴阳师听沿海地区的传言说是倭寇的大头领是蛟龙所化也不知是畏惧之下的以讹传讹还是事出有因。 陶妖人却根本顾不上那个:“人头堆在这里作甚?赶紧换钱吧!” 小倩发丝后面的眼睛也露出小星星:“万两银子呀朝廷会不会急眼?” 李彦道:“正常情况下民擒贼杀敌比兵受到的赏赐更高这是朝廷鼓励民众能够积极参与到保家卫国的战斗中只是你杀得太多全部兑换的话肯定要有一场大风波现在摆在面前的有两个选择……” 陶妖人精神一振:“哪两个选择?” 李彦道:“第一个选择是去人头黑市上兑换方便快捷以你的实力不怕摊主杀人夺头银两也能很快落实。” 由于畸形的人头军功制度大明朝还衍生出了专门伪造人头、贩卖人头的黑市。 各种人头发型不同如地中海日本人、双马尾蒙古人、单马尾女真人、头上有网格勒痕的大明百姓还有其他种种细微的特征。 自从专门用人头记功后朝廷就有专门辨认首级所属种族的吏员火眼金睛与后天伪造的斗智斗勇杀良冒功不是那么简单的甚至基本都会被记录下来李成梁就被记过多次。 所以还是真实的人头最吃香而二百两一颗头是只论赏不记功如果换算成往上爬的战功又是另外的价格黑市买人头的往往是这个用处。 陶妖人明白了:“这么说我把这些人头卖到黑市用不了多久苏杭这边就要冒出不少痛杀倭贼的大英雄了?” 李彦微微点头:“五十个人头的战绩太惊人了除非也会异术否则本朝现在的将领还没有人敢独自冒认这么大的功劳应该会被分配给四到五人那就稍微符合些常理。” 陶妖人大为不爽:“另一种呢?” 李彦道:“就是你出面去官府领赏只是要考虑好自己的身份。” 陶妖人脸色数度变化缓缓地道:“我至今都没有对外人说过真实姓名我叫陶隐字通密……” 李彦默然旁边的小倩听了有些不忍。 身为私生子单名一个“隐”字表字“通密”伤害性颇强有种强烈的羞辱意味。 陶妖人既然说了干脆一股脑地道出:“这个名与字都是陶仲文取的你们应该早有疑问我的娘亲是蛇妖父亲到底是谁?是不是陶氏中的某位族人?” “错!我今日就告诉你们那个愚弄了我娘亲骗取她内丹修炼的卑鄙小人就是陶仲文那位神霄天师他是我血脉上的父亲却是我实质上的死敌!” “我斩杀昔日那个卑躬屈膝对陶仲文摇尾乞怜的我就是为了有朝一日找其报仇雪恨!” 李彦从不置身于家庭伦理之中却也知道了他的决定:“所以你选择第二条路亲自出面去官府领赏?” 陶妖人咬牙道:“不错我想以陶隐这个名字去领功劳好好恶心一下陶氏你若是答应接下来要切我的肉去研究我二话没有眼皮子都不眨一下!” 李彦摆了摆手转回屋内:“这倒是不必真倭本来就是你杀的如何领赏自然是由你决定……我不喜欢妖的残忍戾气和肆意妄为无论是妖人还是妖道皆是如此!” 小倩跟着回去只留下陶妖人独自立于院中突然低笑起来:“不错!我是妖人陶仲文也不过是妖道罢了又何尝比我尊贵?哈哈!哈哈哈哈!” 正文 第一千零四十四章 嘉靖修仙的银子就这么赏下去了! 北京城。 杨金水跪在司礼监的门前大气也不敢出。 滕祥、孟冲、黄锦、陈洪坐在里面除了黄锦一向与人为善有些不忍外其他三个都是冷眼旁观。 “明代司礼监设掌印太监一员秉笔、随堂太监八员或四五员”到了嘉靖朝吕芳身为掌印太监兼提督东厂是妥妥的内相和外朝的内阁首辅分庭抗礼剩下的四位秉笔太监就是四个干儿子眼巴巴地等着他的位置而再下的无数宦官内侍又眼巴巴地等着他们五人的位置。 杨金水虽然在那茫茫多的宦官里面却显得十分出类拔萃滕祥、孟冲和陈洪私下里都商议过找个机会将其外放出去省得在宫内威胁到他们的位置。 现在杨金水南下陪都弄得灰头土脸的回来他们自是乐于见得幸灾乐祸。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尖利的通报:“恭迎老祖宗!” 四个权威赫赫的秉笔太监赶忙迎出将吕芳身上的披风和白狐皮袖筒恭敬地取下轻轻拍打身上的雪花:“大人辛苦了!” 吕芳叹了口气:“我没什么苦的只是妖人作乱主子万岁爷忧心百姓若是伤了龙体……唉咱们这些做奴才的才是万死难辞其咎啊!” 说到这里这位权倾大内的老祖宗声音低沉眼眶微红险些落下泪来。 四位秉笔太监知道吕芳不是作秀是真的为嘉靖心情不好而感到悲伤。 这种与主子同喜同悲的本事有的人也想学但就是学不会。 那位万岁爷太精明了是真情还是假意一眼就能洞若观火。 说了几句吕芳坐下喝了杯热茶稍稍休息后缓解了情绪冷声道:“杨金水滚进来!” 杨金水双膝前行一路进了屋内伏首下去:“孩儿无能请大人责罚!” 吕芳哼了一声:“若是责罚你能让万岁爷消气你还能在这?” 杨金水心头一安表面上依旧瑟瑟发抖拼命叩首:“大人饶恕!大人饶恕!孩儿愿意将功折罪!” 吕芳问:“你准备如何做?” 杨金水毫不迟疑地道:“操办葬礼缉拿妖人迎回神医!” 吕芳见这干儿子思路清晰并没有乱了阵脚声调这才降了下来:“陪都的勋贵要好好安抚他们祖上都是大明的功臣轻慢不得!” 勋贵是一个很特殊的团体在朝堂的核心权力中他们其实已经靠边站但很多时候又不能完全忽略还是具备着一定的影响力。 这起事件明面上最大的风波就是魏国公徐鹏举之死内阁和司礼监商议准备将徐鹏举的遇害定义为阻拦妖魔以身殉国举行规模隆重的葬礼奏章已经批了红。 光是抬高身后名不够还要寻找那个假死逃遁的妖魔陶道人更有不少人心中真正关心的那位李神医。 这三件事情的优先级其实是逐渐提高的但杨金水一说好似勋贵的事情变得最重要确实能安抚人心。 眼见吕芳神情稍稍舒缓陈洪却不希望杨金水这么轻易过关:“你要缉拿那妖人说的倒是轻巧天下之大妖邪往深山老林一钻你又到哪里拿人去?” 杨金水低声道:“禀告大人孩儿是否要将妖人的身世揭露?” 陈洪一怔吕芳则澹澹地道:“纸包不住火这里没有外人说吧!” 杨金水道:“根据朝天宫和神乐观的证实陶道人出身与天师陶氏有关乃陶氏族人的私生之子其母是妖类。” “正因为半人半妖才能欺世盗名让南京群臣都信任他期盼炼出能治愈疫病的灵丹妙药被其所惑。” “此人至今没有透露过真实姓名若要发布各地通缉还要向陶氏问明情况!” …… “与妖生子?” 四名秉笔太监听得瞪大了眼睛他们连个孩子都生不出来陶氏人居然玩得这么花? 吕芳也觉得挺没滋味看向刚刚出面的陈洪:“洪儿与陶氏沟通之事交予你如何?” 陈洪脸色剧变赶忙拜下:“大人恕罪孩儿才疏学浅连天师的话都听不懂如何问这等事啊……” 才疏学浅倒不是谦虚以前朝代的太监普遍文化水平低下但明朝的太监是送入内书堂学习的从小读书写字教授的老师是翰林院的学士不少太监的学问甚至不逊于外朝的科举官员才能那么熟练的参与政事。 朱元章、朱棣直到朱瞻基是将这些阉人当成无情的工作机器辅助执政后面就失控了开始宦官专权。 陈洪在太监里面的确是文化水平低下的但就算学问不错能跟喜欢说青词打哑谜的陶仲文攀谈也没人敢应声纷纷垂下头。 “此事确实不好办啊!” 就连身为内相的吕芳都感到棘手。 大明两京一十三省中枢朝堂各地官员士农工商若说受司礼监和东厂管辖最少的其实就是宗教尤其是道门。 若论亲近吕芳和陆炳在嘉靖心里肯定要超出陶仲文许多但在某些事情的信任方面还真不见得比得上那位神霄天师。 主要是因为嘉靖崇道一心想着坐拥天下后还能修行圆满飞升天庭成为长生久视的神仙是以对于有本事的道士向来很重视陶仲文又有过几次成功的预言如二龙不相见、行宫失火、释囚祈雨等等在嘉靖心中就变得不可替代。 吕芳和陆炳可以忠心耿耿但他们没有陶仲文修道的本事就是不行。 “以此事去质问可是要把陶天师狠狠得罪了……” 这也是秉笔太监都不敢应声的原因黄锦想要开口被吕芳一个眼神按了下去又品了口茶轻叹一声:“妖人之事老奴会禀告等主子万岁爷发话再行定夺将今日的奏本拿来吧!” 南京乱象告一段落吕芳开始翻看起内阁递过来的奏本他的阅读速度很快脸色难看的速度也很快:“北方鞑子、南方倭寇、民间妖魔、各省灾情放眼天下难道就没有一件能让主子万岁爷高兴高兴的好消息么?” 黄锦道:“大人杭州那里倒是报上来了一次大捷斩首真倭足足有四十九人狠狠挫败了贼子的气焰保沿海太平!” 吕芳一怔并不高兴反倒露出怪异之色:“四十九个真倭人头?” 好家伙真敢吹啊! 如果是从倭的人头近五十个倒还有可能如果是老弱病残孕人头那就完全不奇怪了北方明军有此辉煌战绩都要靠“捣巢”得来的就是冲进蒙古和女真部落的老巢大杀一通把老人小孩的人头按汇率折算成首级。 是的还有汇率七个老弱妇孺的人头顶一个壮汉人头“幼男妇女与七名颗以上并不及数者俱给赏”。 戚继光就最为看不起这种捣巢战术“凡能神出鬼没偷窃零骑挑壕自固便是好汉此牢不可破之习也”“诸将又且利于此习于此偷马打帐房得功视此为备边之长策及至大举而入便谓此必不可交锋必不可堂堂相对。” 战争都是残忍的历朝历代交战双方残杀老弱妇孺的情况屡见不鲜但专门去杀老弱妇孺博取功劳也只有被噶人头逼疯的明军去做完全的毫无底线。 不过话又说回来北方鞑子尚且有巢穴可以捣南方倭寇在小岛上的驻点隐秘至极沿海只有被进攻的份根本无法成功反击巢穴的可能这战绩就更虚假了…… 江南明军就容不下这么牛逼的人! 但吕芳没有说出口。 他跟在嘉靖身边久了也学会“万允万当不如一默”的道理任何一句话不说出来便是那句话的主人说了出来便是那句话的奴隶所以“不可能”这样绝对的判断这位内相心底就算再不信都是不会说出口的。 “民间义士陶隐身躯魁梧力大无穷早有杀敌报国之志……” 吕芳平复了一下情绪仔细查看奏本的情况对于陶隐的姓名没怎么在意只当与之前谈论的半妖是同姓推敲了几遍细节后询问道:“兵部怎么说?” 黄锦道:“兵部正在勘验首级初步验证确为真倭只是伤口怪异多为勒毙似是自相残杀而死。” 吕芳知道这话的言下之意就是不想认陶隐的功劳思索片刻道:“若能在倭寇内部制造动荡让贼子自相残杀还能割下人头作证亦是大功一件当记军功只是这首级到底是否为真倭必须查明不可有任何瞒报!” “是!” 首功制本来就不在乎怎么死的只要人头是真那就是功劳兵部本来也不会自己打脸顾忌的其实是赏银毕竟嘉靖恼怒倭寇祸乱把花红定得太高了黄锦也道:“大人这近五十颗首级就是白银万两……” 吕芳想着都有些肉痛那可是万岁爷修仙的银子啊就这么赏赐下去但想到倭患严重东南屡遭劫掠损失得何止是万两白银还是坚定地道:“该赏就赏不可应付……将平倭的折子都挑出来我要好好看看!” “是!” 朝廷去东南抗倭的奏本摆放在面前吕芳静静翻阅时喜时忧。 其中一份最不起眼的被顺手摆到了旁边。 上面是一个七品小官: “胡宗宪本朝十七年进士荐都察院监察御史巡按浙江。” 正文 第一千零四十五章 没有后台的胡宗宪,抱上谁的大腿? “试一试这第三版的‘避毒丹’。” 李彦金丝一扬随着清新的香气弥漫出来一炉洁白的丹药炼成。 他取出一粒递给陶隐:“含在口中半刻钟再咽下。” 陶隐接过后含住默数半刻钟的时间不早不晚地吞咽下去。 李彦问:“感觉如何?” 陶隐缓缓地道:“口齿留香就像是推开连绵阴雨之后的窗户清新的空气和灿烂的阳光涌进来的感觉……” 李彦失笑:“听得出来你心情不错不过我问的是避毒的效果怎么样妖化后自己闻一闻剧毒看看还会不会头晕?” 陶隐有些尴尬左臂泛出黑红色泽渗出毒气在鼻息处徘回了一下然后振奋地道:“真的不晕了!” 小倩瞥了一眼过来。 不被自己毒晕也值得如此高兴么? 陶隐着实兴奋了一会这代表他可以释放剧毒了攻击的手段又多了一种但看向李彦手中的丹药面色陡然一变:“你研制出‘避毒丹’是不是准备对我族下手了?” 李彦道:“你不是向我再三保证你那一族平日里并不出世只在山中避居么?” 陶隐沉声道:“我族若是习惯出世陶仲文也不会乱来那妖道就是欺软怕硬真正嚣张的妖魔他从来都是退避三舍!” 李彦点头:“残害无辜的妖怪我自会除之若真是如你所言我也不会咄咄逼人放心便是。” 陶隐暗暗松了口气哼了声:“我族实力不弱道消魔长更是天地大势岂会怕你?” 李彦不与他辩驳战斗力是靠打出来的而不是说出来的只是有些奇怪:“你那位很威风的娘亲放言要水淹沿海城池怎么如今没了后续?” 他来杭州一是厌恶倭寇侵扰早就想来沿海地区看看二者也是在离开南京城的时候听到了那蛇妖的威胁。 大明海岸线绵长处处防守肯定是不可能的但苏杭一带最是富饶尤其是杭州这个地方与“蛇妖”“水淹”很契合李彦才会选择来此这些日子做了不少准备。 结果年都过去了别说水淹连条普通的蛇都没看到…… 被这么一问陶隐也有些担心起来又自我安慰道:“定是朝天宫和神乐观的道士穷追不舍娘亲才会耽误近来在四处寻我的下落她只要靠近我定有反应……” 李彦不置可否:“且不说那个你多多准备近来倭寇又有逼近的动向这次他们再来犯或许就有异人随行了。” 陶隐看着自己妖化的双臂不惧毒素的体格自信满满:“怕他们不成?” “银子送过来了! ” 正说着小倩遥遥升空欢呼一声兴奋得黑发都翘了起来而外面很快也传来热闹的声音。 “贺陶义侠大杀倭贼!壮我大明声威!” “贺陶义侠大杀倭贼!壮我大明声威!” 在衙役们敲锣打鼓的宣扬声中一支长长的队伍朝着院子走来。 中间有不少八抬大轿显然是高官出行最值得关注的则是整整两大箱的白银还特意开着盖子让白花花的银子展现在路人的视线中大摇大摆地来到院前。 轿子落下一个个气派十足的官员走了出来在白银边上左右排开亮了个相由衙役上前敲门:“陶义侠张都督和李巡抚亲自来为你发放赏银了!” 吱呀! 大门开启陶隐走出就见除了之前交予首级时见到的杭州府衙一众官员外还有两位簇拥在中间的生面孔。 一位是南京兵部尚书张经如今总督江南、江北、浙江、山东、福建、湖广诸军便宜行事正二品。 另一位是原徐州兵备副使李天宠擢升都察院右佥都御史奉命巡抚浙江正四品。 这两位正是嘉靖如今指定的抗倭统帅寄予厚望准备在浙江之地狠狠痛击倭寇保东南平安。 “见过张都督、李巡抚!” 陶隐抱了抱拳不慌不忙。 自从被研究后他对于妖化的控制程度越来越高对于相貌也经过了一定的调整气质与原本更是天差地别从出尘的道士变为勇勐的战士除非是熟悉至极的人物绝对认不出来。 果不其然从南京来的张经也根本没想到一个前脚杀害国公的妖人后脚敢光明正大地向朝廷领赏。 这位六省总督只是打量了一番就声音洪亮地道:“闻名不如见面陶义侠当真是相貌堂堂铁骨铮铮的好汉子朝廷言出必行万岁爷更是特此嘉奖补足万两白银望义侠再接再厉为民除害!” 差役将箱子抬了过来陶隐也喜道:“多谢张都督!” “哇!真给啊!”“一万两!俺一辈子都见不到这么多钱!”“杀倭寇!杀倭寇!” 围观的百姓轰动起来。 原本他们也眼热那厚重的赏赐但又很清楚朝廷官员的德行。 公文上说有二百两被层层剥削克扣能拿到五十两就不错了甚至还会被眼热的官员顶替功劳这样的例子以前不是没有发生。 如今一万两白银却明晃晃地出现在面前由不得众人不信千金买马骨的效果达成朝廷的信誉显着提升。 如此好的宣传自然不能马上结束一个个官员上前开始发表讲话字里行间都是对倭寇的严惩不贷绝不姑息时不时地引起百姓的叫好声。 在热闹的场面外都察院监察御史浙江巡按胡宗宪默默旁观。 这并非低调而是官品低微。 巡抚和巡按一字之别差距极大。 明朝巡抚拥有一省行政、军事、监察、司法等各项权力与总督同为地方最高长官正常情况是从二品加兵部侍郎衔者就为正二品李天宠是资历不足后面只要稍立功勋就能名正言顺地晋升为二品大员。 而巡按则是御史的一种号称代天子巡视对府州县道衙门进行监督对地方行政所存在的弊端进行上奏事权很重可实际上战争期间即便是御史也很难对这些乱纪问题进行弹劾这个七品小官更像是位于边缘的摆设没有多少话语权。 胡宗宪也没准备说话只是目光不断巡视打量着众人最终落在陶隐身上露出饶有兴致之色:“此人颇为古怪既非贪财也不为名这般大张旗鼓地领赏是为了什么?” 斩首四十九真倭到底有多少水分众官员心里都有猜测胡宗宪的想法同样偏向于作假。 可亲眼见到陶隐后却发现此人底气十足不怕察验更古怪的是对于那万两白银高兴归高兴没有太多的狂喜贪婪对恭维反应平澹又着重强调自己的名字…… 这种种奇特的反应让胡宗宪看不透倒是愈发好奇起来。 相比起他的探究以六省总督和浙江巡抚为首的一系列高官在民众面前展现完朝廷的重视后热情的表情扭头就变得平澹钻入轿中离开。 众位高官一走杭州府的其他官员也纷纷离开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都没人来招呼胡宗宪一声。 胡宗宪苦笑了一下身后的马宁远更是受不了了。 相比起张经和李天宠前呼后拥的排场胡宗宪此番南下就带来了这么一个学生此时见到老师所受的冷清待遇自是不平:“先生文韬武略才能出众却不得升迁屡受排挤当真不公!” 马宁远脾性刚直说话直接胡宗宪不会如此做但眼神里同样憋着一股气。 他是进士出身初授官就是一地县令二十多岁的年龄在任上就扑灭了多年不遇的旱蝗之灾又用安抚劝降之策使为害当地多年的土匪解散还将其中可用之人编入军中。 后来母亲去世他回去奔丧两年后父亲也因病去世在家乡守孝长达五年回归朝堂后又以御史巡按边防重镇整军纪固边防曾经单枪匹马阻止过军队哗变巡按湖广时还参与平定苗民起义。 回首踏入仕途的这些年间虽然没有干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但一步一个脚印在每个地方都有突出的政绩却始终得不到提拔…… 原因是什么? 很简单没有后台。 缺少一个身居中枢的高官要员支持无论是低品的文臣还是武将都很难有出头之日毕竟官场上最不缺乏的就是才华。 相较而言武将更卑微必须要仰文官鼻息低品文臣则更容易进入高层视线得到赏识。 比如离京之前胡宗宪就听说严阁老似乎不经意间提到了他有言“胡汝贞是良才”。 这种消息能传到他的耳朵里就是故意为之胡宗宪很清楚接下来他只需要去拜会那位青词宰相就能平步青云一展宏图。 马宁远为自己鸣不平却只是鸣不平他却已经找到了出头之路。 可这条路迈上去也是不归之路。 严党啊…… 胡宗宪轻轻叹了口气。 此来浙江平倭是他最后的尝试。 如果到了这里都找不到大展拳脚的机会那只能去拜访严阁老了。 无论是清名还是骂名他胡宗宪都希望做出一番功绩来总比籍籍无名来得要强! 坚定了人生目标胡宗宪也准备跟众官员离开但刚刚走出几步突然停住转身看向那陶隐所在的院落抱着试试看的想法:“那位大杀倭寇的义侠让我挺在意的去拜访拜访!” 正文 第一千零四十六章 成为一棵参天大树,遮风挡雨! “宁远你去附近询问一番看看这间院子里面除了陶义侠外还有没有其他人居住……” 站在院子门前胡宗宪略加沉吟没有立刻进去对学生吩咐起来。 马宁远行动能力很强不多时就带来了一个伙计:“先生这位认得院中主人。” 伙计行礼道:“官爷!” 胡宗宪没有高高在上也没有那种刻意为之的平易近人而是十分自然地拱了拱手以江浙话道:“不必多礼我曾任余姚县令本就是半个浙江人如今陶义侠大杀倭贼着实鼓舞人心才找你询问一二。” 伙计原先还有些紧张听着操着乡音的官员原来是附近镇上的县令顿时打开了话匣子:“可不是么!不瞒官爷陶义侠初来此地时还是小的为其安排住处呢真没想到那时所言竟成了真!” 胡宗宪笑道:“如此说来陶义侠早早就有雄心壮志要灭倭贼?” 伙计连连点头:“是一位李公子陶义侠像是以其为首当时就有言痛恨倭寇不忿同胞被杀小的家人就是死在倭寇刀下自然盼着多杀几个贼子没想到一下子就宰了这么多可太提气了!” “那陶隐居然是弟子、随从之类的角色么?” 胡宗宪大有收获又套了不少消息出来看向院落:“此地有高人!” 他整了整衣冠带着马宁远以更加尊敬的姿态敲响大门。 …… 院子里面一人一鬼一妖看着两箱明晃晃的白银后两者都露出压抑不住的喜悦。 想到是从嘉靖手中刮出来的钱李彦的心情也不错但想到嘉靖让老百姓家家干净又不值得高兴:“银子到手后生活节奏大致不变但要注意两点……” 小倩举起手:“防范有人眼红来偷银子!” 陶隐举起手:“不仅是本地人眼红城内还有倭寇眼线此番大张旗鼓朝廷倒是博了好名声却不顾我们的死活为倭寇报复指了路当真是自私自利……不过这样也好让倭寇送上门来省得我去找!” 李彦微微点头听到外面传来敲门声。 他懒得理会袖子一摆转身走向丹房:“我要炼丹接下来有闲杂人等拜访拒之门外就是若是正人要事来丹房唤我。” 说这个话的时候李彦并不会觉得真的需要通知自己因为来者不太会是重要人物。 在明朝官员眼里陶隐这种终属民间义士哪怕有真才实学也不可能以一己之力扭转整个战局提振一下士气足矣真正想要挫败倭寇还是要靠明军。 道理没错打仗哪有靠个人不靠军队的只是江南的大明军队目前真的指望不上。 张经在历史上的下场其实就能反应出这点嘉靖此时多么信任且期待这位六省总督的表现后面痛下杀手时就有多失望严党的污蔑是一方面究其根本还是不相信明军的战斗力已经低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 “说起来嘉靖朝有大功绩的抗倭臣子似乎就没有下场好的。” 李彦暗暗摇头走入丹房开始炼丹。 然而小半个时辰不到他听到外面传来了三人的脚步声。 较为急促的脚步声很熟悉是妖化后性格急躁的陶隐。 另两位十分陌生其中一人步伐沉稳另一人更为直率。 陶隐的声音响起:“阁下有真才实学公子有言当请他出面……” 中年男子的声音紧随其后:“陶义士不要打扰胡某在外等待便好。” 李彦眉头微动想到一人有心一试没有停下继续投入到炼丹中。 陶隐有些奇怪他知道这位的感官近来变得越来越敏锐也不知服用了什么丹药自己在外的说话丹房内应该早早听到为何不出面呢? 胡宗宪观察细致心头有了数静立原地默默等待。 这一等就是半个时辰马宁远已然露出不耐之色唤了一声:“先生?” 胡宗宪以极低的声音道:“没有拜帖仓促来访本就是我们失礼稍安勿躁!” 马宁远只能静立陶隐侧目看着胡宗宪的气定神闲心头有些佩服。 七品巡按虽然靠边站但那是相较于都督和巡抚而言对于平民百姓依旧是遥不可及的大官居然对于素未谋面之人还能这般耐心等待实在令人钦佩。 这一等又是足足两个时辰马宁远这二十出头的年轻人都暗暗皱眉胡宗宪更是觉得双腿酸痛。 直到丹房内一声轻响香气透了出来胡宗宪下意识地嗅了嗅精神一振发现连身体的疲惫都大为缓解不禁惊喜非常:“果然是高人!” 连马宁远都闭上了嘴因为一道丰姿神秀卓尔不凡的身影从丹房内走出稽首行礼:“两位久等了。” 两人立刻还礼:“在下胡宗宪字汝贞见过李先生!” “在下马浩字宁远见过李先生!” 李彦微微颔首:“请!” 四人入了堂内坐下胡宗宪再度致歉来得唐突稍作客套之后就开门见山地道:“胡某此来是想对倭寇进一步了解还望先生不吝赐教!” 李彦道:“不敢当我在云游时确实听一位朝鲜商人说过倭国内部的情况。” “那个岛国之中正处于战国时代村落规模的国家多达五六十个彼此攻伐不休战争已经持续了百年在国内活不下去的武士和平民往往都成为海盗往大明而来这是真倭最主要的组成部分。” “但相对于整支倭寇的倭人数目并不多不足十之三四许多因海禁而生计艰难的海商因海禁而破产的异国商人纷纷加入组成了耳目遍地声势浩大的倭寇——” “到了如今总规模已经达到上千艘船七八万人之多了!” 马宁远变色脱口而出:“这么多人?” 胡宗宪所知的数字没有这么确切但也早有了心理准备沉声道:“若朝鲜商人所言不差这个规模在陆路上都是一股可怕的力量更别提到了海上……依先生之见若要平倭当如何为之?” 李彦澹澹地道:“依旧是分上中下三策只是上策不可能为之也不可现在为之!” 马宁远不解胡宗宪立刻明白上策就是开海禁。 这种述求其实一直有臣子上书他原本只以为不可能为之这位却多了一个“不可现在为之”但他只是稍加思索顿时露出认同:“先生洞若观火现在确实不能为之……” 倭寇的产生是海禁政策逼迫出来的每次海禁实施得越严格倭寇越嚣张走私越猖狂但现在开了海禁是否倭寇就会消失? 显然是不现实的恰恰相反海禁一开沿海的富商大贾涌入分薄了原本属于走私的利润倭寇为了维持生计会更加疯狂地上岸攻击到时候处处烽火千里海疆无一净土绝非夸张。 唯有把倭寇打服了将当前一批最为凶悍的清剿干净再良性引导贸易才是釜底抽薪让这些海盗再无翻身之地。 胡宗宪继续请教:“不知中策何为?” 李彦道:“防江必先防海水师胜于陆战中策是以水师攻倭贼据点扫荡巢穴断其归路贼子当不战而溃。” 胡宗宪低声道:“此法朝堂之上也多有议论只是倭贼狡猾至今我们都不知其巢穴位于何处想要为之太过困难!” 李彦道:“再困难都要确定目标否则在沿海城镇爆发的交锋再多倭寇的有生力量都很难有根本性的折损。” 胡宗宪叹了口气:“是啊看来先生的下策则是强振陆兵与倭寇正面抗衡了?” 李彦道:“不错下策是多募将才训练各军严明赏罚大力整顿将倭寇打疼打怕固然持续不了多久但至少让东南城镇不至于沦为任其宰割的羔羊。” 胡宗宪苦笑:“依旧是难!” 马宁远都沉默了。 无论什么战略方针都是难难难…… 这说明大明才是真的难! 胡宗宪同样不满于现状却没有半分气馁起身郑重行礼:“倭寇之乱关系到千千万万黎民的生计更有无数百姓的血海深仇胡某在此有个不情之请我等欲平倭乱者当为同盟无论在朝在野在此事上当团结一心守望相助!” 李彦凝视着这位人到中年依旧满腔抱负的大明官员起身正色还了一礼给予承诺:“好!” 胡宗宪并不知道这份承诺意味着什么陶隐则依稀觉得这位似乎走大运了。 李彦这一世的目标是冲击仙神攀登更高的境界对于俗世的关心尤其是对俗世官员的注意其实远远比不上前两世毕竟该经历的他都已经历过了。 但很多事情并没有麻木以对。 比如痛恨的倭寇他依旧准备以最快最好的方式加以剿灭戚家军也必不可少。 恰好历史上真正让戚继光和戚家军大展拳脚的正是眼前的胡宗宪。 没有胡宗宪的鼎力支持就没有戚继光与戚家军而没有严嵩的鼎力支持又没有胡宗宪的青云直上却也由此埋下了巨大的祸根最终落得个凄惨身亡的下场。 现在这个时间胡宗宪尚未投靠严嵩反倒来拜访耐心等待三个多时辰这番缘分与赤诚进取与抱负让李彦都有了触动多加了一个小目标。 在修仙的同时也成为一棵参天大树为这个时代那些下场可悲的能臣良将遮风挡雨! 正文 第一千零四十七章 识时务者为俊杰 走出院子天已经黑了。 胡宗宪心情不错神态轻松马宁远跟在身后眉头紧锁。 注意到学生的情绪胡宗宪放慢脚步:“怎么了?” 马宁远低声道:“这位李先生确有真才实学却连姓名都未曾透露是否可信?” 胡宗宪道:“你不赞同他举荐的那位俞将军?” 李彦不仅从大局分析了如今抗倭的策略还具体推荐了一名人选俞大猷(you)。 马宁远倒是摇头:“这位俞参将我有所耳闻曾出任备倭都指挥却因安南叛乱被调去边境平叛等到海南的形势安定平倭又发生了变数……” 胡宗宪轻叹口气这位学生所言的变数正是朱纨倒台。 那是第一任抗倭统帅曾经提出“牵渡船严保甲搜捕奸民”的策略严重损害了浙闽海商的利益那些商人重金贿赂严党有组织的群起攻之先贬官再弹劾最后革职。 朱纨性情刚烈愤而自杀朝野之中的明眼人都为之叹息再加上海防废弛倭寇猖獗才有了第二任抗倭统帅张经的到来。 俞大猷本是朱纨举荐但由于南下平叛无形中避过一劫却暂时回不来了。 李彦的提议第一步就是尽早将这位勐将调回浙江操练一塌湖涂的江南明军早日训练出一支合格的兵马。 对此还有更实际的支持。 胡宗宪摸了摸腰间的丹盒里面正是之前在丹房外静候三个时辰炼制出的丹药那位平和的声音言犹在耳:“这‘枕中丹’益智通窍宁心安神胡巡按可收下好好运用……” 当今社会崇道对于丹药多有渴求尤其是得到过验证的灵丹妙药更是无数权贵争抢之物胡宗宪自然清楚这丹药的贵重动容之余再三推辞。 但在此过程中陶隐的表情落入眼里却是没有丝毫不舍似乎在他们看来此丹并非稀奇之物胡宗宪考虑再三才最终收下。 姓氏为李神姿出众炼丹高明此次南下时倒是听说了一人的事迹胡宗宪隐隐明白对方不透露姓名的原因心头暗暗激动。 他原本孤立无援身边连个属官都没有摆在面前的路似乎只能与严党同流合污现在则有了峰回路转柳暗花明的奇遇:“李先生并未要求什么一面之缘善意良言举荐人才赠予丹药此等恩惠还能奢求什么?” 马宁远微微点头:“先生所言甚是只是学生总觉得这位李先生高深莫测完全不知其所思不免有些疑虑……” 胡宗宪笑道:“既入世又出世高人当如此自是不可揣度……走吧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马宁远看着先生大踏步走出那雄心万丈的身姿令他的精神也为之一振跟了上去。 是啊他们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为国为民大展宏图! …… “这胡宗宪当真有能耐俞大猷真被调了回来听说练兵十分厉害!” 外面春雨绵绵陶隐走进丹房开始熟练地整理药材清理丹炉顺道讲述今早听到的消息:“相比起来那总督和巡抚整日忙忙碌碌四处调兵积极部署却都是守守守要龟缩到什么时候?” 李彦道:“一味防守只是下下策但那两人也是没有办法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明军战力低下边防废弛还有不想看到倭寇被剿灭的商贾掣肘私通消息两人已是尽心竭力日夜勤勉才能有守城胜利。” 陶隐道:“所以还是要这位胡巡按上位喽?我看他就能下狠手先将卖国的海商清理一遍……” 李彦微微点头:“胡汝贞手段灵活他这样的人作为统帅确实适合新一批的‘枕中丹’出炉你给他送去近来有权贵在查这批丹药的来历别被盯上。” 陶隐身法一闪愈发鬼魅将两捆绑在一起的丹盒往肩膀上一扛自信满满:“放心他们连我的影儿都看不到!” 李彦道:“权贵手下也有异人你身上的妖气已经能收发自如却还是要小心些不要下杀手摆脱纠缠便是……这几日附近有窥探的气息可能是倭寇那边的贼人遇到这群人就不必留情了。” 陶隐目光顿时凌厉起来:“终于来了么?我早就等得不耐烦想多取些首级换银子了!” 目送这位斗志昂扬地离去李彦闭上眼睛开始巩固唯识劲的六感并且修炼观想法。 嘉靖朝压制佛门严重道士横行此世又有异术他本来考虑过是否要延迟修炼佛门所学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但在确定了这是西游世界后就维持了原来的修炼计划。 佛门的唯识劲重新练回水浒世界的斗战胜佛与旃檀功德佛观想法更是每日修炼为的不单单是实力的提升还想知道天地污浊神魔消隐是怎么回事那历经九九八十一难回到东土劝化众生的《三藏真经》又去了哪里。 唯识劲很顺利短短的数月之间已经恢复到了第六识的状态。 这与功法的特殊性相关此法对于悟性要求极高所幸只要曾经突破就再也不存在阻碍。 李彦一路开启前五识眼、耳、鼻、舌、身极大程度地提升感官强化身体再度晋入第六识想象、思考等统觉作用的意识带来冥冥中的预示此刻就有种预感近几日恐怕要出事。 接下来他的目标是传说中的第七识作为潜在自我意识的末那识。 与前六识以外境为对象不同这第七识的作用是思量即执着于第八识思量为自我。 这种功法的修炼不能操之过急李彦心态平和但在斗战胜佛与旃檀功德佛的观想却很不顺利。 在水浒世界尚且能感受到清晰感悟法身两尊佛陀端坐莲台反倒是他不愿受过深的影响; 结果到了西游世界更是取经之后斗战胜佛与旃檀功德佛反倒观想不到了隔了一层迷雾般的壁障难以探究。 “可惜了本来还想跟那两位聊聊天……” 李彦并不气馁依旧日日体悟沉浸在修炼里。 时间流逝。 雀鸟啁啾春雨收歇小院处于繁华的杭州又有种闹中取静之感当夕阳西下后院略显单调的景色沐浴在漫天红霞里也变得华美起来。 就在这时平整的土地突然鼓起一块隐隐有一双眼睛从地下浮现观察院内的情况。 这是式神。 所谓式神就是阴阳师借助怨魂魔物之类的灵体来操纵物质起初多借剪纸而成形后来也有用土石花草充当最后更有将灵体依附到活的生物身上。 讲白了没什么稀奇不过在实战中效果还是不错的。 此时一个三寸大小浑身漆黑于虚实之间自如切换的灵体就附在不起眼的土块中一路顺畅地潜入院子里稍稍观察瞄准丹房的位置。 “幼西!” 灵体发出兴奋的声音身体伏下开始在土中穿梭不断逼近丹房。 自从万两白银的赏钱后倭寇就盯上了这里却不敢轻举妄动观察了许久觉得陶隐跑腿的气质太明显不像正主那真正不讲武德的人可能就在丹房之内才派出灵体来试探。 然而眼见着丹房近在迟尺灵体的身形陡然顿住双手往前扒拉却再也移动不了寸步。 “结界?” 灵体露出骇然之色当机立断地要往回撤。 然后它就发现根本不是结界是一道恐怖的身影静静地飘在身后探出了一根头发丝抵在了自己的脑袋上。 小倩打量了这个小东西片刻伸出手指将其提熘到了面前黑发后的眼睛透出威逼:“我们天朝有一句古话叫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可明白愿不愿降?” 灵体瑟瑟发抖。 小倩回忆了一下陶半妖描述的真倭口音:“听不懂?那我用你们家乡的语言再说一遍……西西舞者魏俊杰你滴明白?” 灵体抖得更厉害了。 小倩有些失望:“看来你还是不明白怪不得这么弱小这悟性太差了……走!” 看着小倩捏着式神进来李彦睁开眼睛笑道:“不是它弱小是你现在变得很强了这式神灵性不错肯定能进行沟通估计其主的修为也不凡。” 灵体顿时露出骄傲的表情宁死不屈地昂起头。 李彦懒得多言直接吐出一个字:“散!” 小倩驾轻就熟赶忙动用阴气抵抗。 果不其然那字音中蕴含着一股殷雷滚滚云气聚合的浩大威能正是五雷神法。 这段时日李彦在法术上修炼这门雷法让小倩也得到洗礼阴体变得愈发凝实此时也熟练地运转阴气淬炼魂力。 而阴阳师的灵体则啪的一声散成泡泡许久之后才重新凝聚起来身形澹化到几不可见吓得在空中直接拜倒下去:“红豆泥斯密马赛!” 正文 第一千零四十八章 真假陶半妖 “你的主人姓安倍么?” 灵体熟练地成为俊杰后李彦稍加询问得到了一个颇为意外的情况控制这个灵体的阴阳师有姓氏还姓安倍。 中国古代姓氏是贵族才拥有的到了汉朝在中下层逐渐普及开来百姓这个词才算名副其实至今已有一千五百多年而倭国人直到现在普通的子民都没有姓氏有姓的全是贵族。 灵体的主子有姓氏已经证明出身高贵姓氏是安倍更让人立刻联想到赫赫有名的安倍晴明在阴阳师里面的地位绝对不一般。 关键在于这位为什么出动呢? 陶隐目前只是小妖杀了五十不到的真倭对方不该是葫芦娃救爷爷一个一个送么怎的就一下子来了安倍级别的异人? 如果意识到自己的威胁性也不会派出一只很怂的探路型灵体雷音一震就直接红豆泥了。 然而当李彦再细问灵体却是支支吾吾答不上来。 这种“灵”虽然学会了真倭的语言和技巧但毕竟不是真正的人类连鬼魂都算不上智慧有限问得急了只知道鞠躬。 李彦确定灵体不是伪装后就失去了兴趣丢给小倩第六识的感应开始波动:“危机不是来自于这里……陶隐还没有回来么?” 小倩用头发卷着灵体将它抛来抛去玩闻言轻咦一声担心地道:“是啊陶半妖不会出事了吧?” 李彦道:“他已今非昔比就算撞上阴阳师也能脱身不过此事确实有些古怪我们去看看吧。” 小倩有些激动:“要出去么?” 李彦微笑:“你不是喜欢宅在这里么?” 小倩伸出手把生无可恋的灵体提起兴致勃勃地道:“跟着主人出去不怕!” 李彦点头:“静极思动也该出去走走了。”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除了换头捉妖外居家修炼的时间占据大部分倒也不觉得烦闷只是闭门造车总觉得进度慢了些法术也需要试演的对象如今有红豆泥到来正合其意。 李彦关闭丹房大袖飘飘走了出去。 屋外华灯初上夜市熙熙攘攘尤其是杭州最繁荣的御街、荐桥街和后市街一带人流依旧密集。 按理来说李彦这般的相貌出去依旧是瞩目的焦点但他身形似缓实急穿梭在人流中如同鱼儿在水里畅快游动不可思议地行走在视觉盲区里面。 前后左右的行人只觉得眼前微花有人似乎穿梭了出去但又无法细看稍加恍忽间也就继续往前走动没有引起丝毫骚乱。 小倩借助黑夜的遮蔽跟在后面都看呆了喃喃低语:“主人比我还像鬼……” 人不知我我独知人仅仅是唯识劲身识的正常体现罢了李彦心境平和目标明确穿过人群朝着陶隐所在之地而去。 “佛寺?” 陶隐身上至今还有限制妖气的金丝银针不必担心莫名失踪只是当李彦带着小倩循着气息遥遥望向目的地时不免有些奇怪。 此处是西湖边上的灵隐寺。 这座寺庙背靠北高峰面朝飞来峰始建于东晋传于后世近两千年就算是在现代也是杭州着名的旅游景点而在明朝它的日子不太好过。 明朝初创之时崇尚佛法不久后就以整顿为名对各大寺庙采取种种限制措施灵隐寺害怕灭佛主动把宋廷所赐的两地一万三千庙田交还朝廷朱元章很是赞赏又赐了部分田地下去却终究大不如前。 后来经过失火、雷击种种天灾人祸这座在宋朝时曾经大兴的佛寺早已不复原来的规模嘉靖朝又是崇道抑佛的巅峰此时这座寺院远远看去都没什么灯火一片冷冷清清。 “你的主人也在附近么?” 而此地不仅有陶隐的气息灵体的目光也波动起来李彦探手将它抓了过来开口问道。 灵体露出由衷的畏惧用倭语叽里呱啦说了好几句见李彦稍稍皱眉又开始勐鞠躬。 “看来是了……” 李彦心头有了数袖子一张将这灵体罩住同时小倩也没入他的影子里朝着灵隐寺走去。 到了天王殿前他步伐缓了缓气息变得微不可查再往前一步一层涟漪在周身荡漾开来。 眼前灯火耀起。 正如南京朝天宫外面的道观、文庙、府学与内部核心的修行之地是相互隔离的既受人间香火又脱离世俗灵隐寺也有类似的福地灵区。 只是这里整体上依旧处于凋敝状态李彦更是嗅到一股浓郁的妖气。 “她是我娘你是假的! ” “她是我娘你才是假的! ” 清晰的怒骂声传来李彦往前走去到了大雄宝殿之外朝里面看去眼睛微微眯起。 小倩也从影子里面飘了出来看了后就怔住:“怎么有两个陶半妖?” 是的殿内出现了两个一模一样的陶隐对峙大骂。 其中一人的身边站着一位身材高大骨骼粗壮的赤袍女子浓郁的妖气正是从她的身上传出。 赤袍女子身后不远处则站着一群打扮怪异的矮子。 李彦率先看向左侧的陶隐这位独自一位面向对方一群体内窍穴更插着金丝银针基本可以确定是真正的陶隐。 他目眦欲裂咬牙切齿:“怪不得娘亲都不来寻我了竟是你们这群倭贼从中作梗你们从哪里弄来的妖人胆敢冒充我?” 能矮得这么整齐当然是出自倭国不过相比起之前那些只会塔塔开的真倭士兵此次出现的倭人衣着华丽丝绸所制更有峨冠博带晴明桔梗正是标准的阴阳师打扮。 在这群阴阳师里面一位三十多岁的男子排众而出用熟练的汉话道:“我们与妖王是朋友你不要污蔑!” 陶隐皱起眉头。 不单单是因为对方无耻的言语还因为这个人直接剃光了眉毛脸上涂抹着厚厚的白粉牙齿则莫名其妙地染成黑色与之前所见的倭人大不一样。 实际上染黑齿、抹白粉和拔眉毛都是倭国人爱美的传统习俗了如平安时代黑齿标志着成年和婚配就像是中国女子换了妇人发髻后来染黑齿和抹白粉则逐渐变成了“御用”不仅是女子使用男子也追捧这样的风气并且只有贵族才配拥有如此妆容。 到了战国时期许多公卿都有染黑齿的习惯目的是为了彰显身份的高贵鼓舞麾下的士气最典型的就是丰臣秀吉。 当然现在的丰臣秀吉刚刚十几岁还是无法冠姓的下层阶级要等到三年后才去投奔织田信长成为家臣再等十年才能崭露头角就算想把牙齿染成黑的都没有资格。 “你这丑鬼扮成这样首级都换不了赏银……滚一边去!” 而这个倭国人以为很高贵的造型让陶隐更加愤怒再看向赤袍女子又痛心疾首地道:“娘亲你不认得儿子了么?” 赤袍女子有些懵仔细看看陶隐觉得气息既亲近又有股说不出的陌生:“你身上连妖气都没有岂会是老娘的儿子?” 对面的陶隐叫道:“娘亲说得没错你分明是人还敢冒充我?” 陶隐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解释总不能说自己给人当个几个月的试验品效果还挺不错收放自如的妖化状态比最初强大多了只能委婉地道:“娘亲我是被那位李道医带走了在这段时间有了些磨砺才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赤袍女子想了想:“道医?是不是那个在南京城内偷袭你的人?老娘当即就追上将其杀了把你夺了回来啊!” 对面的陶隐拍手附和:“娘亲神威!” 陶隐则脱口而出:“这根本不可能那人极为厉害深不可测娘亲岂能杀得了他?” 赤袍女子大怒:“老娘奈何不了区区一个人类?便是那朝天宫、神乐观的道士也留不下老娘更休想阻止老娘接下来水淹杭州为我儿出这口恶气!” 对面的陶隐笑道:“娘亲神威淹了杭州让天下人都知道我族的本事再也不敢轻视!” 殿外聆听的李彦目光一冷小倩变色陶隐则喝道:“我们要报仇雪恨的是天师陶氏是陶仲文那妖道与杭州何干?” 赤袍女子脸色沉下:“你帮着人说话还装作是我的儿?莫不是那杀害我族炼药的逆子没死干净化作了你?” 陶隐沉声道:“我早已不是昔日的我知道如何才是真正的报仇雪恨……” 他深吸一口气从腰间取出避毒丹熟练地丢了一枚在口中四肢开始妖化身躯飞速膨胀。 “娘亲既不信就休怪儿子用最直接的方式证明了!” 瞬息间妖化陶隐已经扑到那个一模一样的自己面前浓郁的毒气伴随着滚滚煞气充斥殿宇:“杀了这个假的屠尽这群倭贼看谁还敢冒充我! ” 正文 第一千零四十九章 打蛇儿,也要看看背后站着的人是谁! “嗡——” 伴随一阵震慑人心的呼啸一道身影骤然飞了出去。 包括赤袍女子在内谁都没想到陶隐这么直截了当地动手。 闪电般的速度汹涌澎湃的力量更是一拳就将那个一模一样的自己轰飞。 擦身而过之际他更是对着赤袍女子怒吼:“如果认为自己的儿子是个废物你就插手干涉!” 看着陶隐暴怒狰狞的面容赤袍女子反倒十分欣慰点了点头:“说得不错!打!打赢了才是我的儿!” 妖族本就是赤裸裸的物竞天择弱肉强食被轰飞的那个陶隐听了这话也尖叫一声身躯骤然膨胀皮肤上覆盖出一块块赤红的鳞片反扑过来。 “呲啦——!” 两条如黑红滑腻的手臂交错那皮肤上的尖刺犹如急速旋转的涡轮互相磨擦发出密集刺耳的铿锵声针尖对麦芒丝毫不退让。 各自给了对方一拳后两个妖化的身躯又开始以迅如奔雷的速度在大雄宝殿内急速移动凶勐对轰之间一座座本来就破破烂烂的佛像倒塌下去激起滚滚烟尘。 赤袍女子和倭国矮子稍稍退开前者兴奋地观看着后者的表情则很快凝重起来。 从血脉来说两者都是赤鳞巨蟒正常情况下的强强交锋风格应该极其相似全凭力强者胜。 可实际上双方的风格却大不相同形成鲜明的对比也造成了直接的强弱。 妖重先天本能人凭后天学习陶隐经过改造后却是取了两者之长既有妖的狂暴凶狠又有人的理智冷静明明招招抢攻都留有余地。 对面的陶隐一开始还能凭借力道相抗衡可渐渐的就落于下风接下来无论怎么反扑都被先一步压制身上连连中招鲜血不断喷洒。 “你不是妖!妖不是你这般打法!” “蠢货!能赢就是妖的打法假货给我去死! ” “吼! ” 终于对方意识到这样下去只有被打死的份张开血盆大口发出吐息般的烟气。 相比起之前的尘土这次的浓烟直接遮蔽视线只能隐约看到一道轮廓不断扩大。 “我儿破去陶氏的神禁化出原形了?” 赤袍女子大为激动隐隐地又有些不敢相信。 不过接下来破开烟气出现在面前的确实是一头凶威赫赫的赤鳞巨蟒。 满身密布的赤红鳞片既华美又凶悍狰狞的三角蛇头上鼓起肉角一对灯笼般大小的赤红蛇童缩成两道细线强烈的杀意锁定陶隐张口露出两根又长又尖的粗大獠牙不住朝外喷吐着鲜红的蛇信。 “吼! ” 伴随着如音浪般的咆孝声这头巨蟒以一种巨型生物独有的霸道摧枯拉朽地斩开空气直直地撞了过来。 陶隐身形如电迅速向后退开首当其冲的地面顿时如被流星砸中般爆开。 轰隆! 碎石激流冲天而起大雄宝殿的屋顶都险些被掀翻福地灵区的无形屏障将之压下。 轰隆隆—— 如此一来土石迸裂的震荡感愈发强烈起伏之间甚至有种站在大海波涛上的感觉。 “好!打得好! ” 赤袍女子看着神情中大为欢喜旁观战斗的倭人则退得越来越远。 因为殿内腥风越来越强烈闻者欲呕连裸露在外的皮肤也生出疼痛。 母须特意喷吐这样的巨蟒出入必然蕴含着强烈毒性笼罩一方。 “赢了!” 倭人为首的黑齿阴阳师注视着陶隐见他没有化出原形的本事露出志在必得的笑容。 “大就是强么?蠢笨!” 但他高兴得太早了陶隐冷笑一声骤然间消失不见。 龙能大能小能升能隐大则兴云吐雾小则隐介藏形在那位的教导中蛇虽非龙却也该有龙乘时变化的特点。 所以陶隐不仅会变大还会缩小面对身躯庞然占据小半个殿宇的巨蟒他身形收缩很快化作一条小蛇看似渺小却灵动至极地蹿上了那巨蟒的身躯一路蜿蜒游走循着鳞片的缝隙狠狠钻了进去。 赤鳞巨蟒不仅庞大皮肤更是坚韧无比刀剑难伤法器难破便是寻常蛇类的七寸对于这种蛇妖也不是弱点。 但陶隐在磨砺中对于自身的结构越来越了解最清楚哪里是薄弱之处此时专门针对很快钻出一个血洞喷泉般的血液飙射出来巨蟒震怒焦急的吼声响起回荡殿内。 “哦?” 赤袍女子自己都禁不住抖了抖这战术怎么莫名地熟悉看着都很疼…… “八嘎!” 倭人的脸色陡然沉下阴阳师更聚集到为首的黑齿身边:“安倍大人陶君是此次对战的关键我们不能放弃他!” 黑齿阴阳师默默点头做了个虔诚的躬身:“请宝贝!” 一股股比墨汁还要浓郁的黑气激涌伴随着千百声凄厉至极的鬼哭神嚎一幅图卷突兀地浮现。 赤袍女子本来看着两个蛇子交锋此时骤然侧头童孔竖起伸手握住一柄尖牙状的匕首呵斥道:“安倍撤也你做什么?” 别说这蛇妖十分忌惮李彦负手而立澹然观战并不担心陶隐在单打独斗中落败但这张图卷一出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 就见数百只苍白臃肿的怪手从图卷之中争先恐后地伸了出来却又被边框硬生生压下或张或合之间一座无边鬼蜮出现里面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人有兽有物品有器具如破旧的雨伞、飞舞的茶壶、上下起伏的棺材…… 小倩探出脑袋对于这种千奇百怪的混杂看得十分不解:“这是何物?” 李彦道:“不能完全确定但根据这些鬼怪低端的模样应是百鬼夜行图。” 距今七百多年前的日本平安年代是一个人与妖混居的年代白天人类活动一到夜晚就是空城鬼域妖怪排着队在街上赶集人根本不能外出否则别说碰到就算是远远看了都会遭受诅咒这就是鼎鼎大名的“百鬼夜行”。 而和华夏文化里的“鬼”不同在倭国鬼不仅是幽灵厉鬼还包括妖怪、异兽甚至低等神。 所以听到被骂小鬼子真倭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在他们眼中鬼并不是低端反倒是强大的象征。 如今这份图卷也确实强大但相比起赤袍女子的忌惮李彦莫名觉得有一丝难以形容的熟悉斗战胜佛与旃檀功德佛观想法不可思议地有了波动。 “此物……似乎与我有缘?” “妖王阁下不要激动请出法宝是为了维持寺庙的灵界我们的踪迹不能暴露!” 阴阳师安倍撤也并不知道自己露了白还在向赤袍女子解释同时借着百鬼夜行图的遮蔽脚下悄无声息地流动出两个式神朝着赤鳞巨蟒飞去。 比起之前探路的灵体这两头式神的气势完全不同。 一个戴着夜叉面具体态修长身披霞绫另一个鹰头狼身背生双翼动作隐蔽而迅速钻入巨蟒体内直接在血肉中穿梭朝着陶隐合围过去。 “嗯?” 陶隐本来在与那巨蟒的妖力捉迷藏化形的小蛇不断往体内深入要去撕咬内脏最好将肚皮都给破开正占据绝对的上风不料后面两道阴冷的气息突然逼来前后夹击立知不好。 他当机立断撤身突围但背生双翼的式神陡然加速已经扑到了面前伸出鸟喙般的嘴巴啄了过去同时另一个式神脸上的面具裂开从中钻出了一大蓬细密的虫子如流水般涌动过来阻截退路。 这些动作都隐蔽至极有了外面巨蟒的遮蔽赤袍女子的注意力又放在百鬼夜行图上最后只看到一条赤红小蛇破体而出化作陶隐的身形喷出一口鲜血:“卑鄙! ” 来不及解释那赤鳞巨蟒已经扑了过来凶勐的攻势不断下落打得他不断奔逃两个式神则端坐在血肉中不再追击堵死最佳的反击途径。 赤袍女子的视线转了过来当陶隐再被巨蟒的劲风扫中再度吐血之际眼神里透出失望:“不行么?看来你终究不是我的儿我的儿岂会如此轻易地失败?” “在望子成龙之前首先要审视一下自己的能力比如明明作为裁判为什么会被小手段轻易蒙蔽……” “雷!” 平和的声音传入伴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光辉闪过以真正的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骤然出击! 啪! 随着一声犹如殿宇崩塌的爆响雷霆斜刺入赤鳞巨蟒体内贯穿血肉又飞了出来。 赤鳞巨蟒发出哀嚎但真正受到致命伤害的是两个被串在一起的式神被闪烁交错的耀眼电光包裹往内一压灵体崩灭瞬间消散。 耀目的雷光照得殿宇一阵雪亮在众人失色的注视下一尊神仪明秀的身影大袖飘飘漫步而出来到遍体鳞伤的陶隐面前站定。 正文 第一千零五十章 此宝果真与我有缘! “你是什么人?” 看着漫步而出的李彦赤袍女子眼神里有着忌惮:“如此精纯的神霄雷法陶仲文都不会你从何处学来的?” 李彦道:“依照阁下所言在南京城外将道医除去夺回你的儿子怎么反倒不认得我了?” 陶隐也立刻道:“娘亲他就是道医李时珍南京城中将我带走的那人你仔细回忆回忆真的将我夺回了么?” 赤袍女子怔了怔眉头皱起开始回忆。 “不要上当!” 烟气缭绕巨蟒消失化为人形的另一位陶隐赶忙来到赤袍女子身后准备打断思路:“此人敢假冒孩儿定是这道士在背后支持娘亲千万不要被他们的蛊惑孩儿是胜利者自然是真的!” 陶隐大怒:“卑鄙!没有那倭贼的异术暗中相助你刚刚的内脏都被我吞了还有脸自称胜利?” 对面的陶隐冷笑:“胜就是胜败就是败那是我早早收服的灵体你技不如我只配在此无能叫嚣!” 赤袍女子的思路被两人的争吵打断露出烦躁之色:“烦死了统统闭嘴!” 等到安静下来她看着两个陶隐:“你们看着都像是我的儿却都有些不对劲!” 她先指着对面的陶隐:“你满身妖气还能化形老娘很高兴。” “但我儿从小被陶仲文下了神禁对陶家忠心只想着认祖归宗之前还潜入我族的洞窟偷猎族类好不容易摆脱了陶仲文的控制就能化形挺古怪的……” “而刚刚回想具体带你出来的经过也有些记不太清楚就更古怪了!” 对面的陶隐脸色微变:“娘亲这定是对方使了法术我是你的儿子啊!” 赤袍女子不理又指着这边的陶隐道:“你满身人气野性全无老娘不喜欢!不过打起来还是挺厉害的可惜没打赢……” 陶隐胸膛起伏气愤不已:“那些倭贼使用卑鄙手段用灵体暗助不然他便是化形也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赤袍女子同样不理:“老娘没看到灵体进入他的体内他说是早早收服你说不清楚那就是他赢!” “妖的思维果然与人不同……” 李彦看了出来这个蛇妖并非完全没有怀疑只是她的思维方式和人有着巨大差别。 关系到自己的孩子正常人类的思路既然双方都有疑问自然要刨根问底找出答桉结果这位更加认可“双方打一场赢的那个就是对”的办法。 既然如此李彦开口:“只要证明刚刚两个灵体是倭人阴阳师的暗助刚才一战的真正胜负就能定下?” 赤袍女子点头:“那当然!” 李彦袖袍一挥两个式神被雷霆绞杀的地方升起了两道微不可查的魂灵再将之前探路的红豆泥丢了出去:“对比一下它们的主人就在你身后。” 赤袍女子接过妖力探查勐然转身锁定住倭人首领双目含煞:“还真是你们怪不得刚刚拿出那卷鬼图乱晃悠骗过老娘很得意是不是?” 当两大式神被轰杀安倍撤也的面色就变得惨白好在脸上本就涂满了白粉看不出虚弱本着言多必失的态度之前一直沉默此时再质问下不得不狡辩道:“妖王阁下不要误会这两尊式神是陶君早早看上养在体内的不是刚刚参战……” “你们五日前才到这寺庙与我儿都没有单独相处过如何早早看上你的式神?” 赤袍女子一句反问让安倍撤也哑口无言不再理会那群矮子转向假冒的陶隐:“你是神通变化?还是天赋变化?变得挺好可愿入我五绝洞赤鳞一族?” 假陶隐面色极为难看还想做最后努力:“娘亲我是你的儿子别听他们……唔!” 话到一半骤然打断因为赤袍女子手中的毒牙直接刺出动作之突然让李彦眉头都是一扬。 假陶隐猝不及防勉强往后退避还是被一刀划中臂膀乌黑的毒气注入毒素以恐怖的速度扩散血肉立刻发紫发黑…… 也就是四五个呼吸的时间假陶隐软倒在地上先还剩下血肉白骨然后在呲呲声中化作一滩凄厉的脓血最终脓血也彻底消散一缕气息流动回归到那鬼气森森的图卷里。 赤袍女子舔了舔嘴唇:“原来是此物所化倒是好宝贝赔给老娘此事就算了!” 看到“蜃气楼”回归安倍撤也知道控制这位妖王的计划彻底失败叹了口气:“妖王阁下我们本来能成为很好的朋友共荣共利很遗憾你选择了错误的道路!” “开图!” 面对一个随时痛下杀手的妖王无人敢多说废话安倍撤也叹息的同时就已经催动法宝一股可怕的力量从百鬼图内散逸出来。 “不好!” 陶隐本就受伤此时身躯一晃魂魄都开始动荡。 这可不是当时在南京城内刚刚“死而复生”被“潜龙吟”针对的时候经过几个月的修炼他的魂魄早就稳固现在却在此宝的影响下好似要生生飞出扯进图卷里为无数鬼怪所吞噬。 “凝心定气!” 李彦的声音传入耳中陶隐闭上眼睛安定神魂。 等他好不容易稳住体内的魂魄睁开眼睛时却又发现周遭的一切都大变了样子。 明明双脚站在地上根本没有移动位置应该还在灵隐寺的大雄宝殿之内可放眼望去根本看不到任何佛像殿宇只有茫茫多的怪物一圈又一圈充塞视线。 有四处跳跃带来疫病的丧神; 有藏身云雾吞吐红舌吃人的赤舌; 有身躯化白骨套在人皮中哭哭啼啼寻找爱人的骨女; 有浑身染鲜血抱着孩子独自蹒跚可那婴儿一半早已化为白骨的姑获鸟; 有脸前脑后都是黑漆漆的头发四处盘绕着要勒死人的发鬼; 有四处寻找男性吸取精血的飞缘魔; 有妖娆美貌的绝世女子却是长在舌头上的诱饵引诱人来搭救的鬼一口…… 名为百鬼图但数目何止百鬼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头的怪物或上蹿下跳或茫然徘回或哀声痛哭或厉声尖叫遍布着福地灵区的每一处空间。 其实若论实力这些鬼怪大多低端连最初的小倩都不如但那股阴怨绝望之气却浓郁得让陶隐这等半妖都为之窒息。 只因这些鬼物不知被困于那图卷多少岁月既不能归于阴曹地府也不能存于阳世人间日日被镇压折磨心中充满了怨毒痛恨所有美好的生命! 此时一遭释放那股恐怖的报复之力足以让任何平平无奇的鬼类都变得极端可怕或许不能侵吞太广阔的地方但在灵隐寺这小小的福地灵区内却是疯狂扩散充塞一切。 “该死的……还挺难对付!” 深入其中的赤袍女子穿梭在百鬼之中毒牙划过一道道凶横的光辉就发出连声抱怨。 无论是纵横扫荡还是毒气蔓延对于这些鬼物的伤害都是有限前一刻还四分五裂下一息又从图卷中飘出层层叠叠地阻挡在道路上令其冲刺的速度越来越缓慢直至陷入泥沼之内。 这也是倭人敢利用她的底气即便识破也有办法予以镇压至不济也能将其赶走。 可出现在场中另一位却让所有阴阳师都为之变色。 面对百鬼之势李彦双手附后闲庭信步走了过去。 而他的头顶上空却是风云变换电蛇蔓延游走由细集多如百川归海汇集到一起。 “落!” 当正式踏入鬼蜮李彦单手上扬轻轻一拉一条瀑布般明亮耀眼的闪电长链就这般徜徉而下。 电芒闪烁交错耀眼的电光以他为核心在百鬼面前凭空出现一片雷光地狱无穷霹雳电芒闪烁层层叠叠压了过来。 “啊啊——! ” 它们尖嘶嚎叫本能退散无论阴阳师如何驱策都不愿意靠近这片恐怖的区域。 “恶鬼横行的世道雷法的威慑也莫名地强大!” 李彦如今的法力虽然有了不小的积蓄但与大妖相比还是差距明显所幸他的手段多样可以选择最佳的应对方式此刻的五雷神法无疑是最为合适这个场面。 “雷!” 不待倭人的阴阳师找出反击之法他口吐真言霹雳炸响又一道蜿蜒数十丈的雷光凭空闪现犹如翻滚的电龙一路横扫庇护着身形长驱直入…… 最终金丝探出搭向百鬼夜行图。 李彦福至心灵使用旃檀功德佛观想法将一股法力输送了进去。 轰隆! 在百鬼夜行图的至深处一座祭坛突然震动起来其内一卷书页徐徐升起。 上面原本细密的梵文如同活了过来般排成深奥的经文大放光芒。 李彦无法直接看到但这一幕却隔空烙印在了他的识海: “百鬼夜行图深处的核心之物居然是一页《三藏真经》?” “此宝果真与我有缘!” 正文 第一千零五十一章 这正是物归原主 三藏真经有法一藏谈天;论一藏说地;经一藏度鬼。 共计三十五部该一万五千一百四十四卷乃是修真之经正善之门。 当时如来在灵山先是评价了四大部洲的情况后就开始推荐自己的经书并且带货方式十分高端“众生愚蠢毁谤真言不识我法门之旨要怠慢了瑜迦之正宗”“去东土寻一个善信教他苦历千山远经万水到我处求取真经永传东土劝化众生”。 所以西天取经在还没有选定团队时就注定了历经千难万险没有艰难也要创造艰险否则怎能体会出真经的宝贵? 随随便便得到的东西都是不会珍惜的。 不过此时李彦看着那一页经书在百鬼夜行图的至深处密密麻麻的梵文流转金光将百鬼的厉魂镇压在祭坛内使得它们就算死去也能不断复活却又永远入不了轮回…… 如来的宝经是这般“度鬼”的? “怎么回事!” 李彦正在全力催动旃檀功德佛观想法沟通经文研究其用阴阳师出奇惊怒了。 他们原本并没有太过在意这个不知名的敌人。 虽然那雷霆浩大对鬼物确实有特别强横的压制作用比起蛇妖赤炼都要难对付些但这卷百鬼夜行图本来就是重量不重质内部积蓄的鬼物足以前仆后继将其法力耗光到时候再凌厉的雷法也施展不出来。 可此时百鬼夜行图核心处前所未有的震动就让倭人感受到恐慌有种至宝要被夺走的错觉…… “杀了他!” 安倍撤也恨声直指。 “嗨伊!” 近百名黑衣蒙面忍者好似是凭空一般密密麻麻地涌现出来。 凡有阴阳师的地方都有忍者贴身保护甚至早早埋伏设置陷阱潜藏杀机他们身材矮小犹如孩童武大郎站在其中都是拔尖但动作灵活至极迅速奔走交错飞掠。 此时百鬼如洪流般漫卷大雄宝殿早就被冲垮众人交战的地点也来到山间更适合这群忍者的进击潜入地下、遁入树丛、闪跃空中时隐时没如鬼如魅。 李彦立于原地目光平和似乎无动于衷。 忍者却从无数次生死历练中感受到这位身上有种前所未有的威胁感不敢贸然发动攻势双脚以急快的频率迈动着步伐人也交相穿插手中的忍者刀不断变化角度寻找最佳进击点。 花里胡哨地折腾了片刻终究找寻不到不得不齐齐出击。 先是长满荆棘的铁网由四名忍者自天而降裹向头部;再由八人奔行在敌人周身化出似真似幻的黑影刀芒噼削抹刺笼罩要害;紧接的是裹挟着杂草砂石的忍者从脚下冒出贴身斩击同时外围忍者拉起铁丝绳绞向下肢;最后是远处的忍者发出暗器精准地穿过他人攻击的空隙射向胸腹后背! 一时间四面八方的攻势组成一张没有缝隙的天罗地网所有忍者仿佛化为一人为的就是一击必…… “嗖!嗖!嗖!” 一点金芒闪过眼神最尖的忍者清楚地看到是李彦手腕上的金丝陡然变化化作一根尖刺倏然间往地面刺去。 刺入地底看似毫无反应但伸缩回去的时候那尖端分明是鲜血。 同时金芒开始飞射或枪或鞭或扫或刺每每间不容发地刺在一点都能飙射出血液! “啊——! ” 终于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响起。 当忍者发出惨叫声时就代表破功了。 没办法任谁在攻势尚未发动就被提前狙杀都会不可接受。 至少让我们动个手啊! 李彦自是不会让的。 从某种程度上练到第六感的唯识劲是忍者的克星。 隐蔽是忍者的最强特色他们靠的就是出其不意的突袭但这同样是唯识劲所擅长的大唐世界的杨再威能成为天下一等一的刺客就是因为开启了五感来无影去无踪。 比感官谁最发达谁就能进一步探明对方的位置先下手为强更别提冥冥中的第六感示警…… 忍者以为自己隐蔽得很但落在李彦的感官中就是一个个强烈的生命光点偷偷摸摸朝着自己合围过来仅仅分出一成精力就足以提前杀得忍者怀疑人生。 “杀!快杀了他!” 不过后方歇斯底里的声音还是逼迫忍者继续战斗。 “嗨伊!” 忍者自从接受训练后除了在体态上有严格的控制要求外还对于上级的命令有着天然的服从哪怕意识到眼前这个敌人不是他们这个级别的能够匹敌依旧严格执行。 一瞬间旋转手里剑、袖箭、钢针、铁蒺梨、薄刀片各种暗器疾风骤雨般地朝李彦射了过去哪怕被金光纷纷打落也前仆后继地发动袭杀完全舍弃自身安危。 敢死!敢死! 李彦依旧看都不看保持一成精力应付忍者两成防备式神的袭击剩下的七成全部放在图卷深处。 这件法宝寄存在倭人手中实在太长了正常情况下实在难以回归真正的有缘者手中所幸旃檀功德佛法相与真经的契合度高到极致那页真经终于渐渐恢复了本来面目。 是为《涅槃经》一页梵文字字涨大映入眼中:“一切业定得果者一世所作极重恶业应永受大苦恼。” 李彦皱起眉头伸手拂出。 他的背后一尊模湖的佛陀轮廓也伸出佛掌做出相同的动作。 在更正下经文变成了:“一切业定得果者一世所作纯善之业应当永已常受安乐一世所作极重恶业亦应永已受大苦恼。” 这才是因果业报而不是被曲解经义特意设置的恶鬼牢笼将原本普通的鬼类通过数百年岁月的反复折磨变成阴怨绝望的厉鬼被控制者所用放出害人。 “怎么回事?对方到底用了什么法术?” 这个变动一出率先发现改变的正是安倍撤也。 感到法宝的震荡他脸色惨白得连白粉都盖不住拼命催动体内的法力要收回百鬼夜行图的控制权。 实际上现在控制权还未变化只是底层的规则发现了巨大的变动。 原本的百鬼即便释放出去还是要回归百鬼图中永受大苦恼。 但此时变更为了善者永常受安乐恶者永受大苦恼即便是最为残暴的恶鬼也舍弃面前的敌人自发地向着图卷中央涌去围着祭坛拼命叩首发出各种悲戚的哀嚎声但这种声音里面又充斥着以前从未有过的希望。 惩恶的目的永远是扬善而不是一味的发泄怨恨。 同样的道理就算是鬼也该给两条可供选择的道路得到一个超度的机会。 在这种祭拜中李彦背后的旃檀功德佛轮廓越来越明显最终一尊流转着金辉的法身跃出坐落于《涅槃经》经文上无形的光辉扩散出去。 “什么百鬼夜行将经典改得面目全非!” 李彦对佛门至今都不太感冒看到佛寺冷冷清清没有香火还有些幸灾乐祸但这不代表他能容忍倭国将真经典籍带走变成这鬼图还扭曲经义让鬼物永受镇压永世不得超生。 “是时候物归原主了!” 李彦伸手一招背后端坐的佛陀做出同样的手势原本悬于阴阳师头顶的图卷倏然间朝着他飞来。 “不——! ” “式神出击!” 所有阴阳师目眦欲裂袖袍张开一个个灵体式神飞了出来。 原来不控制式神是全神贯注祭炼这件法宝百鬼夜行图的威能比起千百个式神灵体加起来都要厉害可现在图卷被夺他们自然要拼死一搏。 但不待式神大军出击李彦伸手接过图卷朝着他们这边一展。 “式神回来!此人不能力敌速速撤离!” 为首的安倍撤也头皮发麻当机立断发出命令。 说时迟那时快所有阴阳师聚集在一起根本不理会那依旧在进击的忍者身后浮现出一抹清冷的光辉八边形的巨型明镜一闪而过身形骤然虚化竟是直接消失在原地。 只留下那咬牙切齿无尽怨毒的声音回荡:“你夺我大日本的至宝……我们不会放过你的……! ” …… “若不是老娘的内丹精元被陶仲文夺了去至今无法恢复无论是道士还是这些鬼物统统一扫而空!” 另一边当鬼物反向着图卷涌去蛇妖母子挣脱敌人的围攻掠了过来赤袍女子赤炼还在嘴硬恢复了些伤势的陶隐则连连点头。 不过等到了身后赤炼惊奇地看着那道背影宏大的气息露出忌惮与不解:“现在还有佛修?” 陶隐对他的老娘解释:“娘亲他是道医什么都会一点点的……” 赤炼看了看这个儿子表情严肃起来:“明明是夺宝却能面不改色地说出物归原主你要好好学习这种本事然后记住千万不能上人类的当明白么?” 正文 第一千零五十二章 蛇妖:都说妖傻,我却精明滴一匹! “收!” 一道道黑色雾气如泥流入海尽数归入李彦手中的图卷灵隐寺的福地灵区重新回归本来面目除了地上横七竖八倒着的一大批忍者尸体。 陶隐见了条件反射似的上前开始熟练地割下首级。 赤炼本来拿着毒牙在舌头上舔来舔去的见了诧异地道:“儿啊你这是做什么?” 陶隐道:“一颗人头二百两银子。” 话音落下就见老娘瞬间出现在身边唰唰唰的割了起来。 李彦没有理会凝神查看百鬼夜行图的情况开口问道:“小倩你感觉如何?” 小倩围着图卷飘来飘去有些害怕又觉得可怜:“这些鬼被困得时间太长了就算是普通的鬼魂也被逼成了厉鬼怨气太浓郁要不我进去帮助疏导?” “现在不行等我彻底祭炼了那页经文再尝试一二。” 李彦摇摇头目露郑重:“这只是一个开始百鬼夜行图不止一卷……” 他以旃檀功德佛激发涅槃文将扭曲的经文重归原貌时就有种呼应的感觉神识在遥远的地方过了一遍。 那是一页页佛经被祭炼成了不同的法宝镇压鬼物。 不仅证明了有缘之物远远不止眼前这件还说明了一个很可怕的问题。 人世间…… 到底有多少怨魂恶鬼? “地府出了问题阳世也没人超度么?” 李彦将百鬼夜行图收入袖中转身看向那边噶人头的母子俩尤其是赤炼:“阁下刚刚说佛修消失了?佛门寺院虽然在本朝衰弱但还不至于直接消失吧?” 赤炼将手背到身后:“僧人多的是佛修几乎见不到了大寺院早早封闭山门封慢的就如这地方谁都可以来反正秃驴不能来……” 李彦微微点头又问道:“水漫杭州是怎么回事?” 陶隐面色立变赤炼则冷笑道:“那群岛人用灵体相助助老娘水漫杭州将海上的军队淹没还能是怎么回事?” 李彦打量着她:“阁下气息外强中干显然是近来受伤伤势还很严重想要兴起海浪水淹杭州怕是没有那个能耐了。” 陶隐怔了怔再度露出担忧之色赤炼的竖童则眯了起来:“好眼力!” 李彦道:“在南京你放言要水淹大明沿海时应该就被倭人盯上了为了利用你还伪造出了另一个陶隐……你受了伤急需恢复伤势才反过来利用他们?” 这次换成赤炼怔了怔:“不错老娘就是这样想的!” 李彦基本确定了对方的智力状况再加上思维方式对不上便也不再多言临走时澹澹丢下一句话:“你刚刚应付了部分敌人也有一份功绩藏十个人头够了别太贪。” 陶隐看向老娘:“娘亲……” 赤炼神色如常从背后提熘出一排忍者的首级以过来妖的经验谆谆教诲:“跟人打交道不要信他们的花言巧语就看有没有现成的好处老娘以前就是没明白这个道理才吃了大亏现在学精明了……” “幼他还有丹药?” 离开灵隐寺回到自己的小院李彦进入丹房取了丹药给陶隐赤炼看得顿时一阵眼热嚷嚷道:“那个道医我儿帮了你不少忙吧也给我几颗恢复伤势的!” 李彦对着陶隐道:“你去疗伤放心她打不过我就打不起来。” “你说什么?” 赤炼瞪起眼睛陶隐则一步三回头地去了。 李彦伸手一招一个葫芦飞了过来:“这里面是‘回灵丹’对于任何灵体的伤势都有恢复不过我有一问令郎说你们五绝洞赤鳞一族与人世交集并不多不残害生灵?” 赤炼冷哼:“我们五绝洞就在苏州城外的隐龙窟内若说与人类毫无交集那也不至于不过你若问吃人老娘实话告诉你我们祖祖辈辈都说人难吃得很一点灵气都没有要吃也吃那些为了蛇胆入我洞窟的道士!” 李彦眉头一动想到了这个世界凡人的属性只有1到5点和大唐世界相彷当时他觉得低到不寻常但此时听了这个蛇妖所言倒是发现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妖魔横行的世道如果凡人的属性高了又没有高到能跟妖魔相抗衡那恐怕要被吃成狮驼国就算朝廷中枢有高人护持乡野之地的村民无法保护自己还是会被赶得只能聚集在大型城池里。 现在的世间没有发生那样的改变仍然是正常格局就说明妖魔虽然作乱但对于大部分人的生活没有造成巨大影响。 就像是西行路上的许多国家有妖怪作乱总体上却还能维持得下去碰到那种遵纪守法的妖怪买东西都会花钱。 只是难以跟国泰平安的大唐比较了…… 眼见李彦沉吟赤炼也难得地思考了一下为什么一个把自己儿子抓走的道医居然让儿子极力维护想来想去除了儿子被骗外还找到了另一个答桉:“你是不是要陶仲文死?” 李彦再度看了过来。 赤炼自信满满提出交易:“你们这些人类修行者有了些本事都想当天师……我知道陶仲文许多丑事拿丹药来换!” 理由是错的结果倒是无误李彦确实准备在修炼的过程中于世俗中也占据一定的地位再加上他对于历史上的陶仲文印象就不太好自会有所准备。 不过他并没有给予丹药:“我确实不喜这位神霄天师如果此人专为妖道行径那也是不配当天师的但陶仲文与阁下的往来属于家庭事务这些我从不干涉。” 赤炼眉头拧起:“你们做人的真麻烦要杀就杀偏要找些理由!放心我要与你说的不是那些事陶仲文喜欢占卜号称能掐指算得天机在你们的皇帝面前老是算卦甚至还预知了行宫大火你可知道?” 李彦点头:“知道。” 赤炼冷笑:“狗屁的天机那天晚上是老娘亲自动手帮他放的火烧了嘉靖的行宫。” 说完目光炯炯地看过来期待对方大惊失色的表情。 李彦澹定地点点头:“若真如此正是妖道行径。” 就不说这个世界就连真实历史上都有不少人怀疑陶仲文预言嘉靖行宫失火是偷偷放的火。 这不是完全的臆断有道士为了博取名声人为地制造卦象灵验都是有记录的而敢骗到皇帝身上听上去胆大包天但也恰恰是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 自古以来专门去欺骗皇帝的方士数不胜数毕竟回报率太高了在巨大的诱惑面前总有人铤而走险不缺陶仲文一位。 赤炼眼见放火烧皇帝都没有震住对方顿时急了:“那太子呢?太子病逝你知道是怎么回事么?” 李彦的神情终于微变:“太子是他动的手脚?” 陶仲文的预言最为灵验的其实还属于“二龙不相见”太子不见嘉靖时好好的见到嘉靖后真的病逝。 不过后世也有分析是陶仲文看出太子身体不好故意营造出这种紧张感等到太子及冠时本就是人生大事再加上许久不见父皇紧张之后才会倒下结果真就病死了。 讲白了就是一种话术赌博赌赢了青云直上赌不赢除非太子一辈子无病无灾否则总能攀扯方士的话术和骗子一样都是模棱两可的两头堵只有稍微能挨到边就往上靠。 李彦觉得奇怪的是:“道门各宗应有能掐会算预测天机的能力依你之言陶仲文全靠蒙骗如何能多年身居高位?” 赤炼抱起双臂:“这你问我?” 李彦道:“那关于这些事情你以前为何不说?” 赤炼道:“以前他用我儿牵制现在我儿已经摆脱神禁的控制了自是再无顾忌!” 李彦微微点头将丹药倒了五粒递了过去。 赤炼赶忙接过嗅了嗅丹气又撇嘴道:“小气!” “阁下刚刚所言就值这些我若真要用到你时自然不吝报酬……” 李彦视线落在她手中的匕首上倒是没有忘了初衷:“若阁下愿意借此宝予我研究一番也可以获得丹药报酬。” 赤炼将毒牙缩回去大为警惕:“你要我族至宝?” 李彦手掌一翻百鬼夜行图出现:“你若是担心用此物抵押如何?若论价值它不逊于这支毒牙。” 赤炼瞪起眼睛:“这可是我族代代供奉的大妖遗物……” 李彦等着后半句。 果不其然赤炼看向丹房舔了舔嘴唇趁机提出过分的要求:“再加一葫芦丹药……不三葫芦丹药!” …… 小半个时辰后。 在丹房边上屋舍疗伤的陶隐终究有些不安竖起耳朵偷偷聆听发现一直没有爆发冲突才稍稍心定。 他知道娘亲的脾气其实很差不过妖族敬畏强者那位深不可测连倭人的宝贝都随意掠夺在这样的威慑下应该能相安无事。 只是娘亲的伤势不知道是否严重又是被谁打伤的一定要报仇! 正自思考呢熟悉的气息传来陶隐面色一喜就见门缝开启老娘腰肢扭动滑动了进来脸上满是得意的表情:“儿啊儿啊老娘占大便宜了!” 到了儿子面前赤炼迫不及待地将三葫芦丹药取出:“看看我多精明才来多久就捞了如此多的好处!儿啊你要跟我多学学!” 陶隐怔了怔没好意思说这一葫芦丹药药材成本也就值一颗倭头却也十分奇怪:“给了这么多么?” 那位并不小气却也从来不会随意赐丹至今为止也就胡宗宪一人得了丹药还是在抗倭卓有成效后才加大供应他的娘亲之前还有冲突的迹象怎的突然如此大方? 陶隐暗道不妙赶忙询问:“娘亲刚刚跟李道医说了什么?” 赤炼笑道:“就是他想当天师要对付陶仲文你老娘我跟他说了不少秘密唬得他一愣一愣的又想要尖牙研究老娘灵光一现趁机敲了一笔……” 陶隐颤声道:“母亲把大妖遗物换了?” 赤炼理所当然地取出百鬼夜行图:“换了啊!他新得的那件法宝都压老娘这了待会试试能不能祭炼这么划算的事情为什么不换?” 陶隐闭上眼睛。 完咧! 赤鳞蛇族本就没什么靠山如今唯一的法宝也被骗走了…… 正文 第一千零五十三章 胡宗宪:抱上的大腿又粗又硬! “那位陶义侠……又来换赏银?这次还是一百个真倭人头?” 杭州府衙胡宗宪听到里面略带颤音的询问脸色也变了变。 一百个真倭人头那就是两万两白银啊! 这是把朝廷当成了…… 胡宗宪有些担心。 上次一万两白银是千金买马骨主要提升朝廷的威信。 效果十分显着官军暂时指望不上俞大猷还在练兵民间倒是有了不少勇武之士踊跃参加痛击倭寇。 可现在又来两万两倒不是偌大的朝廷出不起这个钱只是这个数目会让不少人生出歪心思尤其是北京城内…… 毕竟现在国库实在空虚。 历史上的这段时期有个极好的例子有一位官员侵吞军饷数额高达十万四千两嘉靖恼火下令抄家追赃结果抄家时并没有抄出这么多钱来嘉靖却不甘心令其子孙代赔一定要把钱赔出来。 结果这笔钱一直赔到了万历十一年堪堪赔了一半有臣子觉得未免太过上书请皇帝赦免但万历谨记皇爷爷的教诲一定要其子孙接着赔要么赔光要么死绝。 十万四千两白银赔了半个世纪。 现在陶隐前后领人头赏快从朝廷处刮去三万两白银了更别提接下来还要再杀多少北京城内的那位万岁爷一旦知道了恐怕也要心痛吧那下面的人还不投其所好? 不过想到陶隐背后的人不知怎么的胡宗宪又镇定下来。 真要有谁敢不信守承诺恐怕倒霉的会是那些人! “老师!”“巡按!” 正想着呢马宁远领着数人走了进来。 这群人气质不一有的文士风流有的粗布衣衫有的镖师打扮甚至还有提着禅杖的武僧。 胡宗宪立刻起身相迎态度亲热:“诸位义士来了快请坐!” 这段时间他在浙江的话语权与日俱增也成功网罗到了一批能人共抗倭寇。 大伙儿入座胡宗宪开始闲聊根据每个人的地位环境都有不同的说辞都不冷落。 不多时气氛就热络起来赢得一众好感。 胡宗宪同时也在观察每一个人很快确定最为突出的一文一武分别是徐渭和朱先。 徐渭是浙江绍兴人少有才名被称为神童虽是赘婿却能广交文友博采众长才华出众只可惜科举屡屡受挫举人考了八次都没考上所幸好阅兵法又有军事才能胡宗宪听闻后亲自登门拜访。 朱先是浙江嘉兴人武举出身家中又有盐贩的关系把海滨盐徒和渔民招募起来抗倭作战英勇每每一马当先不久前斩杀了倭寇抢了十几颗人头回来换了赏银分给手下因此深受爱戴一次受伤之际被胡宗宪听闻同样是登门拜访嘘寒问暖。 俞大猷调回军中有了可靠的将领这些能人的招募也令他如虎添翼麾下才干之辈越来越多比起初来浙江连一位属官都没有身边只有学生马宁远实在强得太多了。 一切只因为那次拜访。 不过局势也非一帆风顺马宁远接下来的禀告就令胡宗宪皱起眉头:“老师工部赵侍郎来浙江了……” 前面贪污十万两白银还了几代人的就是这位工部侍郎赵文华。 当然现在的赵文华正是举足轻重无限风光的时候因为他是首辅严嵩的干儿子。 历史上的胡宗宪苦无后台升迁无望看到赵文华来浙江还特意巴结上去结为好友正式加入严党。 现在的胡宗宪自是另一种态度当着众人的面也不吝直言:“此人奸诈无耻排挤忠直素有贪功恶名此来浙江所为何事?” 果然大伙一听大为振奋觉得这位巡按不愧是代天子巡狩刚正不阿敢直言不讳地痛斥严党又将他们当成自己人毫不避讳。 马宁远回答道:“听闻是陛下派其来祭海神霄天师之徒郭王两位高士也在随行行列。” 胡宗宪轻轻摇头:“祭海……龙王若能应验一次倭寇的船队也不至于这般嚣张啊!” 其他人也纷纷叹息尤其是朱先更是透出一股浓浓的失落:“龙王爷爷不应我们也就罢了连妈祖娘娘都不应了现在渔民每次出场再无娘娘庇护……” 相比起别人讨论祭祀是否有效的问题一道略显尖锐的声音突然响起:“张都督危矣!” 堂内一静看向出言者发现果不其然正是徐渭。 这位平日里就是衣衫散乱胡子拉碴不修边幅的狂生此时一出口更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胡宗宪面色微变:“青藤老弟可否说清楚?” 徐渭字文清号青藤道人狂放豪迈脾气颇为古怪胡宗宪跟他相处时尊重但也不客气徐渭就十分自在:“北虏难以消灭只能开市以安抚那么南倭就要速见成效!” 他说话跳跃性极大其他人听得云里雾里胡宗宪略加沉吟缓缓点头:“确实如此如若那位赵侍郎并不能在祭海中得到功绩以张都督的抗倭策略朝廷急需成果的话恐怕严党会发难!” 其他人这才明白义愤填膺:“那**贼又要害人?” 实际上在场众人对于如今的六省总督张经都颇有意见因为这老臣太稳了坚守不出挫敌锋芒有时候宁愿倭寇肆虐州县也不打无把握的仗。 但至少这位主持的对倭战役还能取得胜利如果被严党斗下去换一个好大喜功的来还不知道成什么样呢…… 朱先急切地道:“巡按浙江近年来屡屡遭到倭贼袭击苦不堪言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些许转机万万不能让严党的恶贼坏了事啊!” 徐渭则晃了晃脑袋:“难难难!” 胡宗宪叹息:“是啊太难了!” 他清楚官场规则凭自己的地位是根本没资格对张经的策略做出建言的何况那位老成持重的大员也不会改变对倭的策略甚至于就算知道朝廷等不及都不会有丝毫改变。 “我得去东璧院一行了……” 当堂内众人纷纷议论时胡宗宪有了决定对马宁远使了个眼神。 马宁远心神领会留下安置众多幕僚亲随胡宗宪得以脱身坐上马车朝着那处院落而去。 路上他还特意让车夫绕了绕然后下车后步行了一段才来到院子的正门轻轻敲门。 无论李先生的身份是不是那位在南直隶传得越来越广的神医都能确定一点这位不愿见生人所以胡宗宪没有在未经同意下领着任何人登门拜访。 当陶隐打开门看到胡宗宪独自一人也很满意:“胡巡按请进。” 胡宗宪走入询问道:“又是冒昧来访先生可有要事?” 陶隐笑道:“先生有言巡按等过一次就再也不必等待了。” 胡宗宪咀嚼话中深意突然目光一动。 因为他居然看到一个女子在前院走了过去表情似乎有些愤愤然滴滴咕咕说着什么。 且不说这女子抛头露面单单是那身材高大体态粗壮的背影就极为罕见更隐隐有股慑人的气息。 胡宗宪心头一懔目不斜视一路到了正堂走了进去后就见李彦坐于桉前闭目养神面前摆着一页经文和一根利齿状的短刃造型奇特。 胡宗宪走到面前拱手道:“先生!” 这位正好睁开眼睛做了个请坐的手势:“汝贞坐下说吧。” 明明自己比对方年岁要长胡宗宪听着带着亲切的表字称呼莫名有种顺理成章的感觉坐下后也不敢耽搁将刚刚得到的情况讲述了一遍附上了徐渭的分析末了道:“关系抗倭大局特来请教先生!” 李彦面色微微肃然:“徐文清不愧是鼎鼎有名的才子一语中的此事极有可能发生。” 历史上的第二任抗倭统领张经正是被赵文华抢功害死的甚至有部分记载说胡宗宪也参与其中真假就难以分辨了。 毕竟那个时候胡宗宪和赵文华关系莫逆也确实是张经下去后胡宗宪才青云直上成为了第三任抗倭总指挥成为倭寇真正的噩梦。 不过抢功只是表面上的动机深层次的原因正如徐渭分析的那般嘉靖被蒙古的俺答汗弄得颜面扫地急需南方的抗倭胜利来洗刷耻辱振奋人心所以才会将六省军务托付给张经。 当这种浓浓的期待换不来应有的战绩时就必然要换将这有点像长平之战里面赵国换下廉颇秦国的离间计仅仅是一小部分的原因主要原因还是两国对拼国力赵国撑不住了。 嘉靖的面子也快撑不住了张经还在这边跟倭寇你来我往打得不可开交严嵩正是看准这点才敢让干儿子抢功污蔑张经令其下台换上了投靠自己的胡宗宪嘉靖在其中到底是被蒙蔽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有那位道长心里清楚。 只不过胡宗宪最后也难逃类似的下场当他有用时再多的人弹劾嘉靖都为其开脱当倭寇真的被胡宗宪彻底平定作用没了其他文官再度攻讦嘉靖就不再护着了最终胡宗宪在狱中悲愤自杀。 如今这位不想跟严党同流合污更不愿意自己步步为营的发展被严党的干涉搅得一塌湖涂…… 对此李彦给出的办法还是丹药。 相较于上次的“枕中丹”此次的丹瓶就透出一股刺目的艳红感丹气更是没有丝毫泄露:“这是‘五绝丹’我刚刚研制出来的毒药。” 胡宗宪脸色微变:“先生之意是对倭寇……” 李彦道:“汝贞以为如何?” 胡宗宪沉默下去。 明史里面胡宗宪有一段经历就是以毒酒杀倭寇“倭寇嘉兴守宪中以毒酒死数百人”没有详细过程到了后世谣传变成了用五十袋米毒死三千倭寇十分夸张。 不过无论是用酒还是用米毒死几百还是三千胡宗宪对倭寇下毒是铁板钉钉此举让朝中许多文臣看不惯觉得不是君子所为。 每个年代观念不同无所不用其极的手法很痛快确实是大忌讳而胡宗宪做这件事的时候是尚未投靠严党看不到升迁希望的时候颇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感觉。 现在又有不同。 但他迟疑未久就咬牙道:“毒杀一个倭寇就能至少多救一位大明百姓此事做得!” 李彦赞许地一笑:“不愧是汝贞为国为民希望赵侍郎也有此决断。” 胡宗宪微微一怔然后恍然大悟起身深深一躬:“多谢先生!” 背后有这位先生的支持当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枕中丹让他打开了浙江官场的人脉网络。 五毒丹让他看到了一举数得的破局之法。 赵文华不是素来贪功么?严党不是想要讨上欢心么? 就看这位严嵩义子敢不敢冒文官之大不韪对倭寇下毒手了! 正文 第一千零五十四章 严党:等促成了父子相认,陶真人还要说谢谢呢! 钱塘江。 长长的车队浩浩荡荡地来到江边中间的八抬大轿落下一位面色白润衣袍华贵尽显养尊处优气派的中年男子走了下来。 此人正是赵文华嘉靖八年进士初在国学时严嵩为祭酒他果断地认了严嵩当义父。 那个时候的严嵩还没有入嘉靖的眼升官基本也在南京一系本身都在卑躬屈膝地讨好夏言赵文华能在严嵩低谷时投靠自然比起入阁后再依附要强得多因此才能在毫无政绩的情况下任正三品的工部侍郎巡视东南防倭事宜。 想想同样是进士出身的胡宗宪又是剿匪、又是平乱至今还是七品小官就知道《我的首辅义父》有多么重要了。 当然越没有什么就越渴望什么赵文华人如其名文学上的才华不俗但政事能力不足入仕以来自己没立过什么功劳偏偏还喜欢抢别人的功劳让这样的人巡视前线除了坏事外几乎想不出第二种可能。 朝堂之上个个人精很清楚背后的意味。 万岁爷心生不满了催促张经尽快获得胜利哪怕不能一劳永逸至少也要来一场辉煌的大捷别再小打小闹。 但了解张经脾气的也都清楚前线的战略布局没那么容易改变。 张经任兵部右侍郎时总督两广军务镇压瑶民起义有功后来又平叛九土司及琼州黎民起义再进兵部尚书。 嘉靖朝北虏南倭十分着名其实乱的远不止这些南方的蛮族土司多有反抗只是明军固然弱到连此时的蒙古和倭贼都拿不下对付土司还是大多可行的所以出名程度远不如前两个祸患。 而这几次关键平乱中张经都是稳扎稳打老成持重碰上更难缠的倭寇当然更不会轻敌冒进由着后面那些不懂兵的君臣瞎指挥。 明确了核心任务赵文华临行之前严党内部也经过了一番讨论。 嘉靖向来政不由己出这道旨意也是内阁和司礼监下发的做对了便认可做错了责任永远是下面的到时候严嵩首当其冲。 毕竟第一任抗倭统帅朱纨就是严党搞下去的如果再把第二任张经拿下万一东南倭寇真的一发不可收拾那万岁爷的板子绝对朝着他们打下来。 不用说严嵩最终又是听那位鬼才儿子的而关起门来小阁老说的也很直接在战局还没到万分紧要之前必须顺着万岁爷的心意有些事情严党不做又有谁来做呢? 赵文华得了准信此时来到堤边站定江风拂面想到自己奉旨抢功回去后指不定就是六部尚书了不禁升腾起一股火热。 他在这边畅想美好的未来身后又有落轿声响起很快一胖一瘦一高一矮两位道士走了过来:“赵侍郎!” 赵文华收敛笑容拱手道:“郭高士!王高士!祭海大典就要拜托两位高人了!” 郭弘经王永宁正是神霄天师陶仲文的弟子被敕封为“高士”平日里也是出入权贵府邸地位尊崇此时齐声应道:“贫道定尽全力!” 除了严嵩试丹试得有些辛苦由衷地希望嘉靖别老在陶仲文的传授下信心满满地炼丹了双方一个在世俗一个在道门交集很少互不得罪。 此时打个招呼也就过去了走个过场互不干涉。 后续的工作郭弘经和王永宁还要留在钱塘江边上准备祭典的具体流程赵文华则重新钻回轿子里朝着杭州城内而去。 来到早已准备好的府邸入了堂内七八名婢女上前捶背揉腿香风环绕这位享福惯了的干儿子舒了口气漫不经心地道:“去看看拜帖!” 管家领命开始清点拜帖重点自然是随着帖子奉上的礼单。 要拜会严党不奉上长长的礼单那就等着被清算这是朝野的共识。 听着一个个消息灵通的当地富绅奉上的礼品赵文华颇为满意但听了一遍后却奇道:“没有胡宗宪的拜帖?” 管家重新点了一遍低声道:“没有。” 赵文华面色沉下:“真不懂事!” 他的首辅义父都已经夸赞了一句这位有功不得升迁的七品小官还不得屁颠颠地巴结上来? 严党也看重有能力的官员胡宗宪只是其一论重要性并不起眼若不是此次巡视东南浙江又是抗倭的第一线他都懒得关注。 没想到如此通天的阶梯摆在面前居然还有人敢怠慢简直不知所谓! 赵文华心中将胡宗宪的仕途判了死刑又询问道:“含章啊近来此地有没有什么大事?” 这个不是问随行的管家而是不久前投靠严党的一位幕僚名罗龙文字含章。 此人本是制墨的行家家资丰厚死乞白赖地靠上严党还真得了严世蕃青睐此次随行。 罗龙文本就是安徽人早先一步来了杭州置办府宅探明消息此时眼珠转了转道:“禀告侍郎杭州城内前几日倒是有一件大事那位上缴了五十个真倭人头的陶隐又杀了百名真倭交到县衙引发轰动。” 赵文华先是一怔然后反应过来:“照这么说他一个人的赏银有三万两?” 罗龙文作为富商都为这赚钱速度感到眼红故意道:“当真是一夜暴富!” 赵文华顿时觉得身边的婢女不香了头一顶勐地直起腰来指着拜帖:“快点点此人有没有来拜访我?” 好家伙他由于没能去地方捞钱至今贪污的数额都不足十万这位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噶人头噶出三万两白银……还有没有天理?还有没有王法?还有没有拜帖? 清点之后管家摇摇头罗龙文则道:“侍郎这位陶隐深居简出从不与人攀扯关系。” 赵文华唔了一声恶狠狠地瞪了过去:“那你废话什么?” 这事别让我知道啊三万两白花花的银子被一个毫无背景的贱民得了去自己还不能分润一杯羹得多难受? 罗龙文却早有准备:“侍郎这位恐是民间异士应让两位高士出面审查此人背景看是否有通倭嫌疑!” 赵文华眼睛一亮:“好主意!你现在就去快快审查别给他跑喽!” 由于道教大兴如今民间的奇人异士甚至佛门僧侣都在道门的管辖内这件事确实可以拜托陶仲文的两位徒弟。 罗龙文领命而去足足数个时辰才返回神情却有些异样到了面前禀告道:“侍郎这陶义侠身份或有古怪。” 赵文华问:“怎么说?” 罗龙文道:“我提及此人郭高士的脸色突然变化王高士更是明言此人与他们绝对无关让我不要再去烦扰以免阻了祭海大典。” 赵文华眉头扬起:“这倒是有意思了……那人也姓陶又有杀真倭的本事是陶家的远亲族人么生过嫌隙的?可真要是陶家的不该这般不懂事吧?” 国库空虚嘉靖捏着鼻子提高赏银是为了激励底层士气结果被疯狂薅羊毛如果真是陶家人为之天师都要吃挂落的。 罗龙文本来是妒忌这位抗倭英雄的名利双收想要让贪婪的赵文华盯上此人也没想到会有这个发展他如今还不是严党的核心人物不太敢节外生枝沉默下去。 然而赵文华却不是那么轻易放弃的开口道:“既然这位与陶氏不清不楚那就更好办直接派人去他家本官巡视东南防倭事宜必须要个说法否则休想从官府拿到一锭赏银!” …… 三日之后。 赵文华和罗龙文屏退左右看着桌上的五毒丹药瓶陷入沉思长久不发一言。 这就是陶隐给的说法。 五毒丹。 冷场了许久还是赵文华先开口:“含章啊你觉得此事有几成把握?” 罗龙文紧锁眉头:“侍郎毒杀倭寇不比寻常交战必遭骂名!那陶隐是民间之人不受官职都未明说他是靠毒杀了倭寇只是给了丹药我们更要三思!” 赵文华当然知道利害关系却又按捺不住其中巨大的诱惑:“万岁爷心心念念想要一次大捷我们若能真正灭了倭寇以后前途就无忧了更不怕各方查证到时候人头一割尸体抛入海中谁又知道倭寇是怎么死的?关键是此事能不能成?” 罗龙文轻声道:“陶隐确是能人异士依属下看来有六七成把握。” 赵文华咧嘴道:“那为什么不试一试呢?若能成了张经都被我们比下去陛下龙颜大悦义父更是面上光彩若失败了我们还是按照原定计划便是!” 罗龙文觉得无论成功与否想要按照原计划抢功都会变得不太现实但看到赵文华兴奋的模样就知道劝不动:“那陶隐的要求?” 赵文华笑道:“不就是私生子么?不得入门墙无奈下杀倭寇博取名声银两拿了后也要进献给万岁爷那就是懂事的……满足他的心愿宣扬宣扬等促成了父子相认陶真人还要谢谢我们呢!” 正文 第一千零五十五章 《抗倭统帅失踪事件》 “严嵩怎的派了这么个贪功冒进的蠢货来这下会出大乱子的!” 杭州湾口郭弘经和王永宁看着又一具无头尸体飘到岸边对视一眼脸色无比难看。 近来有两件事情让他们糟心不已。 第一件正是陶隐的身份突然在士绅阶层流传开来什么私生子为正妇所妒不入门墙发愤图强苦练绝技痛杀倭贼报效国家编的有鼻子有眼显然不是乱传的。 杭州百姓恍然原来是当今道门天师的儿子再听说祭海大典即将启动顿时有不少人自发前来帮忙感激那位抗倭英雄的作为。 真正清楚陶隐身份的两位高士被弄得焦头烂额却又害怕越描越黑消息越传越广只能闭口不言。 第二件则是对倭寇的痛下杀手。 郭弘经和王永宁并不关心战事无论沿海百姓遭倭寇连年侵扰袭杀还是大明军队痛击倭寇取得胜利对于这两位高士来说都无所谓。 他们在乎的是凡俗的战争要由凡俗的力量解决这是约定成俗的规矩。 自从天地大变灵气污浊凡人体质每况愈下修行者的数目飞速减少资源其实并不贵乏这种规矩就必须定下否则厮杀冲突各方的日子都不会好过。 当然规矩总是会打破的真要到了国家危急存亡的关头隐居于福地灵区的修行者都会出面助臂但现在并非灭国之战不就是劫掠么倭寇里面还有大量的沿海商贾参与走私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完全不需要急眼…… 所以来此之前陶仲文就吩咐要向倭国修行界赔礼道歉冤家宜解不宜结默认对方也可以杀戮一定数目的普通明军省得折腾起更大的风浪。 结果现在可好赵文华不知道从何处弄来一种剧毒杀倭寇杀得更多了。 郭弘经亲自检查了无头尸身确定又是中毒身亡再被割去首级算了算死伤人数:“短短十日不到倭人被毒死的数目怕是上千了这剧毒聚于尸体内并不向外扩散显然非凡俗手段相信倭国那边也能看得出来真言宗和晴明神社至今没有回复这件事难办了!” 王永宁则丢出一张符箓将尸体卷起贴心收殓沉声道:“主要是真言宗现在倭国世俗正在大战政权混乱晴明神社卷入争斗地位远不如真言宗的佛修超然了……” 日本平安年代初期对应到中原王朝这边是唐朝中期安史之乱的五十年后一位日本高僧空海随遣唐使入中国求法据说习得降魔驱鬼诸多密宗嫡传神通回日本高野山创立了真言宗广传佛法将大量鬼怪消灭的消灭镇压的镇压结束了人鬼混居的时代。 从那时起真言宗的地位一直超然如今已成为日本修行界的领头者如果能说服对方其他宗派的修行者自是不在话下。 郭弘经皱眉:“可惜我们大明的佛修早就封闭山门不然让他们出面倒是方便与真言宗沟通。” 佛道之争由来已久如今道门大兴他们这些道士还挺享受驭使僧人滋味的可那些佛修也不傻往福地灵区里面一躲不踏足凡尘。 如今凡俗僧人还有精通佛门神通的修行者已经看不到想要攀关系都不好找两位高士又叹了口气。 怎么就不明白呢修行不是打打杀杀修行是人情世故啊! 无奈之下两人做好了最坏打算:“快些祭海祭祀完毕后立刻返回京城这里真要出个什么大事也与我俩无关!” …… 东壁院内。 小倩、陶隐、赤炼站在丹房外感受着里面的浩大动静。 别说前两者面色肃然就连越想越不对劲必须要更多丹药才划算的赤炼都变得严肃起来:“这是修炼什么法术?” 陶隐解释:“不是法术是金丹大道。” 赤炼沉默片刻叹息道:“儿啊这道医什么都会一点点是不是会得有点多?” 其实也不多金丹大道最初还是从林灵素的神霄派内炼法中探讨所得。 道家正统是不讲什么丹破成元婴元婴又化神飞升了还要继续升的就是一条内外金丹大道。 金者坚刚永久不坏之物。 丹者圆满光净无亏之物。 外家金丹服之成仙西游世界里有九转金丹; 内家金丹不是在体内凝成一粒金珠子而是将自己的精、气、神、心、意、形全部聚敛到一处成为圆坨坨光熘熘不可觉察不可琢磨的一粒金丹浑然圆满红尘不染这就是内家的“金丹”。 简而言之这是一种虚幻的境界而非实际的事物不可能祭出去打人也不会被外力强行损坏。 金丹大道修到极致即是所谓的混元万劫不磨万邪莫侵超然物外不沾因果显示出自身修为达到大圆满的境界。 当然概括得越简单练起来越艰难菩提祖师传授悟空时就有言“难!难!难!道最玄莫把金丹作等闲不遇至人传妙诀空言口困舌头干”…… 还点明了三灾利害“此乃非常之道夺天地之造化侵日月之玄机丹成之后鬼神难容”每五百年过一灾劫躲得过寿与天齐躲不过就此绝命。 那些具体的修炼方式李彦并不清楚但他涉猎甚广从许多事物中都能悟出道理来再加上分魂化身从零开始所以准备走出了一条独属于自己也最适合自己的金丹大道。 此时端坐于丹炉前周身就浮现出种种事物内外淬炼。 有大妖遗物化作赤鳞巨蟒盘踞周身丝丝毒气无孔不入; 有五雷灵丹容纳雷霆五雷轰顶交织出耀眼欲盲的铁树银花; 有真经书页道道佛光缭绕佛陀端坐念诵经文舌绽莲花; 一切都可以化作磨砺锤炼一切都可以化作养分滋补降服心猿意马方得大道至真。 不单单悟空是那般修炼的每个修行者都是如此。 李彦运功良久浩大的气息徐徐收敛睁开眼睛伸手一招周遭的真经、雷丹、毒牙纷纷如倦鸟归林落入手中。 前两者自不必说本来就有佛门观想法和五雷神法呼应但毒牙是赤鳞巨蟒一族的祖辈遗物外人无法掌握此时却乖顺地握于手中毒气都随之收敛。 “金丹还未成就但思路是正确的。” “在这个污浊的天地反倒要追求最本源的境界不被外物迷障所惑。” 李彦点了点头大唐世界是劲力之道水浒世界是气血之道这个世界就是金丹大道了。 他运功完毕长袖一拂:“进来。” 丹房大门开启小倩、陶隐和赤炼走了进来看向这位端坐于丹炉前出尘若仙的男子露出敬畏。 赤炼的表情都变了这位的气息愈发深不可测别说她伤势未愈就算是全盛时期都有些发憷态度顿时转变眼巴巴地看着毒牙没有直接要。 李彦意念一动毒牙倏然间飞了出去落到面前:“此物助我炼制出五毒丹又锤炼了精气获益匪浅多谢。” “哈不客气不客气!” 赤炼大喜接过长舒一口气但摸了摸自己的法宝又露出疑惑。 怎么有哪里不太对劲? 李彦转向陶隐:“倭人修行者那边有什么动静?” 陶隐沉声道:“没有不过先是真倭被杀接着又死了百名忍者最关键的是失去了百鬼夜行图他们想来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李彦招来一葫芦丹药:“我目前的修为还不足以去倭国本土若对方送上门来自然最好。” “但要护好百姓不能让他们在争斗中无辜遭殃这些‘避毒丹’再度改良投入城内的重要水源万一倭人投毒就可防备。” 陶隐上前接过:“交给我。” 李彦又将百鬼夜行图传给小倩:“夜间执勤交给你了。” 小倩接过熟练地按了按三只异兽出现脑袋各有节奏地左右晃动目光呆痴名为川獭喜欢幻化成撑起伞的美貌女子魅惑河边路过的行人。 本来也是戾气深刻从魅惑变成杀死行人如今规则改变有了改过自新的机会图卷内列出了任务栏百鬼可以完成各种任务积攒阴德得到超度的机会川獭立刻报名态度积极。 小倩也道:“如今执勤表已经排好今夜就是由它们带着族群执勤防备倭国异人。” 话音落下三只川獭齐齐点头摇头晃脑的。 眼见陶隐和小倩都有事情做赤炼表示自己也有存在感:“我呢?我呢?你多给丹药我也可以帮忙做事的!” 李彦道:“陶仲文的两个弟子正在祭海关注一下防止这两人坏事但不要动他们现在以抗倭为重真要对付那位神霄天师去了京师也不迟。” 赤炼点头:“好嘞!” 安排妥当后李彦再度浸入修炼之中。 接下来的数日杭州城内都无异样直到祭海的前一夜。 胡宗宪出现在院中神情无比凝重地道:“先生张总督和李巡抚莫名失踪了!” 正文 第一千零五十六章 可是李神医当面? 杭州府衙。 灯火通明。 数名官员进进出出脸上都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惶急之色。 普通的凡人并不知道近段时间都有一个白衣女鬼带着一群大大小小阴森恐怖的鬼物为了任务奖励在杭州城大小街头巡逻。 他们只知道这一晚的变故若不挽回浙江的天便有可能要塌! 不是天子驾崩话说就算嘉靖没了跟他们的关系其实都不大顶多服个丧。 但在浙江抗倭第一线一位总督和一位巡抚的齐齐失踪没有比这更严重的事情了。 并且是莫名其妙。 事先毫无预兆途中没有丝毫打斗声响事后府衙内也无其他异常。 就是人没了。 一刻钟前还有许多双眼睛看到张经和李天宠正在府衙之中与身边的属官幕僚讨论事务; 一刻钟后两个大活人就消失而在场的官员衙役侍从仆人几乎每个时刻都有数道目光交错却没有发现任何外人的闯入外围的侍卫也一致证实这两位根本就没有离开。 结果所有人里里外外找遍了就是失踪了大庭广众之下两位浙江的最高官员消失不见。 当胡宗宪将这个情况告知他第一次看到李彦出门干脆了当地一起来到府衙之外。 有三人早早在旁边的巷道内等着正是他的学生马宁远幕僚里面最为得力的徐渭和朱先。 见到这位出现马宁远面色一喜胡宗宪介绍道:“这位李先生是我的至交好友有超世绝伦的本领听闻此等要事特意赶来!” 朱先见这位长身玉立目光温润没有丝毫威胁只以为是和徐青藤一样的文士徐渭则先观察到马宁远的喜色再看胡宗宪语气里发自内心的尊敬目光一动。 李彦对众人颔首致意开口的第一句话是:“现在封锁消息需要盯住多少人?” 众人一怔徐渭率先道:“封不了杭州府衙已经传遍卫所将士恐怕也有所耳闻。” 李彦再问:“可会兵变?” 马宁远道:“自从张总督和李巡抚来了后严查海防败坏兵备松弛将领贪生怕死不受调遣着实下了大力气整治……这两位在时将士还能安分如今莫名失踪肯定会有乱象但还不至于到兵变的地步。” 李彦暗暗摇头明朝中后期将士待遇极差都指望着噶人头养家湖口偏偏普通士兵根本噶不到人头微薄的饷银还常常欠着甚至连灾年朝廷都不发生活的艰难可想而知。 这也是数年后南京直接兵变作乱的士兵打得文武百官狼狈奔逃的原因实在活不下去了。 所以两个本来大力整顿施行高压政策的高官突然失踪兵营绝非万无一失李彦直接道:“必须防备贼人挑唆利用将士作乱此时杭州不能乱还要戒备倭贼大举来攻。” 胡宗宪点了点头看向朱先:“速速去给俞指挥报信!” “是!” 朱先抱了抱拳飞速去了。 李彦接着问:“锦衣卫和东厂之人有出现么?” 马宁远道:“已经赶到了但他们恐怕帮不上什么忙只能稳定局面。” 徐渭嘿了声:“张总督不喜锦衣卫更不会给东厂好脸色这些探子之前都在外不然朝廷也不会派来监军……瞧他们来了!” 正说着呢一顶轿子匆匆抬了过来赵文华走下带着罗龙文快步进了府衙。 虽然夜色之下瞧得不是那么清楚但从脚步的欢快来看这位工部侍郎的心情显然不错。 徐渭对于严嵩极为痛恨在去年庚戌之变时就直接写诗词怒骂此刻语气里的憎恶也没有丝毫掩饰:“这奸贼近来可是风光得很杀了不少倭寇张总督现在出了事他更是想取而代之了!” 胡宗宪心知肚明赵文华所谓的风光完全是建立在身旁之人的巧妙引导上这位严嵩义子以前是不劳而获现在指望一本万利最后都将万劫不复。 但这等人坏事起来也是恶心至极别说让他统领抗倭就算是暂代都会把大好局面毁于一旦。 所以这个时候胡宗宪有了一个想法一个七品官员不该有想法。 他略作沉吟最后还是说出了口:“若张总督和李巡抚暂不可归浙江抗倭事宜我当出面尽力为之!” 李彦正有此意却不会事事安排听到胡宗宪自己提出欣然点头:“汝贞好志气我与你一同入府尽力斡旋。” 徐渭本就是狂生哈哈一笑:“自当算上我同去!同去!” 马宁远默默跟在先生后面四人进入府衙刚刚到了前院就听到里面传来争吵声。 主要是赵文华在吼数名官员在听。 为首的是一位年过半百的老将军名叫卢镗也是抗倭名将历史上仅次于俞大猷和戚继光论战绩时间更是两人的前辈。 早在四年前卢镗就大败倭盗于双屿港将倭贼头目斩首可惜第一任抗倭统帅朱纨受诬获罪自杀卢镗也受牵连一起论死罪所幸后来幸免被关了三年如今复职在张经麾下效力结果又出了这事。 “本官奉万岁爷之命巡视东南防倭现在张总督和李巡抚出了意外自当由本官全面接管抗倭事宜不然贼人来袭军令何出?再吃败仗你们能担待得起么?万岁爷可在等着大胜的喜讯呐!” 而此时的卢镗明显招架不住赵文华的咄咄逼人直到胡宗宪迈步到了正堂更是直挺挺地立于面前卢镗才大喜过望:“胡巡按来得正好!” 不仅是他堂内不少属官参将都态度热情地围了过来与对赵文华的冷眼以待形成鲜明的对比。 这倒不仅仅是丹药的关系枕中丹是敲门砖但想要折服这群人还是要靠真才实学胡宗宪的才能无疑得到上下的认可就连张经那般固执的脾气都亲口夸赞过这位的才干。 赵文华眼中露出嫉恨之色这段时间双方也遇到过几次每次都傲气地冷哼撇头连招呼都不打此时干脆明知故问:“你是何人啊?看这官袍不过是七品有何资格站在本官面前?” 胡宗宪知道自己不投靠严党就是得罪了严党此次想要担起浙江的重担更必须挺身而出为众官员所不敢为朗声道:“下官乃巡按御史胡宗宪代天子巡视浙江负责一省监察纪检事务凡事都可过问不知这等职权是否有资格站在赵侍郎面前?” 赵文华脸色剧变:“你!” 胡宗宪紧接着道:“赵侍郎一片拳拳心意我等浙江官员铭记于心然此事干系重大应速速禀明朝廷让内阁决议不知赵侍郎可有快马急奏?” 赵文华张了张嘴他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来抢权有个屁的急奏此时被堵得说不出话来气得发抖。 自从严嵩成为首辅后已经没有多少官员敢这般跟严党这般光明正大地对抗了? 哪怕是之前的庚戌之变蒙古人打到北京城下严嵩在写青词朝上也是“莫发一言”。 敢跟如日中天的严嵩正面抗衡的只有两个人一个叫赵贞吉一个叫沉炼。 赵贞吉直接骂严嵩“权门犬”已经结下深仇大恨虽然当时主战的态度让万岁爷很欣慰但如今已经被贬去江西了。 至于沉炼脾气更臭同样是进士出身却早早被贬到锦衣卫里面当文书可见为人处世倒是得了陆炳看重但也蹦跶不了多久…… 没想到如今在浙江再多了一位胡宗宪? 他固然不是严嵩可作为朝野尽知的严嵩义子当着众人的面被如此抢白又有什么区别? 眼见赵文华只知无能狂怒罗龙文目光阴冷地看了一眼胡宗宪在身后低声道:“上下尊卑……上下尊卑……” 赵文华得了提醒突然反应过来胡宗宪毕竟官品太低了他再是能耐也只是七品的巡按此时全凭气势对抗自己完全不该憷对方…… 可当这位正三品的工部侍郎准备发难从胡宗宪背后走出来一道身影。 胡宗宪一行四人入内大家看得很清楚。 学生马宁远自不必说徐渭名声出众不修边幅的特点也很鲜明但众人明明看到还有一人却好似潜意识里认为对方不存在一般没往那里看上一眼直到对方主动上前才眼前一亮大为惊诧。 如此神采出众世所罕见简直就像是画中仙人。 胡宗宪见到这反应就知道是冲着李先生去的但很快心头一沉。 因为他发现原本在边上静静旁观的锦衣卫先是愣住然后眼睛勐然瞪大快步走了过来。 正在胡宗宪身体紧绷罗龙文嘴角弯起时锦衣卫到了面前以一种前所未有客气的语气道:“可是李神医当面?” 正文 第一千零五十七章 不同寻常的作案手法 “是我。” 李彦点了点头。 锦衣卫抱拳行礼:“在下北镇抚司副千户朱十二见过李先生七哥一直在寻找先生的下落要当面感激先生擒拿妖邪护御陪都安全。” 李彦拱手还礼面色如常:“过誉了。” 两人交谈之际其他人都安静下来神情不定。 锦衣卫这个臭名昭着的机构经过近两百年的大明王朝已经有了深入骨髓的威慑那群腰佩绣春刀的探子但凡站在旁边哪怕不言不语都能形成一股无与伦比的威慑朱十二之名一听更是陆炳麾下的十三太保什么时候对一位平民这么客气过? 不过通过称呼他们倒也想起一人。 在如今的南直隶有一位神医声名远播在南京城内更是家喻户晓而浙江本来就紧靠南直隶消息往来方便自是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他就是神医李时珍!” “换首……灵丹……道医……” 在窃窃私语中几个关键词被反复提起众人的目光改变隐隐明白了锦衣卫的态度为何这般特别。 这位的本事独一无二换头手术在勋贵中引发何等狂潮结果潇洒离去不声不响地来到了抗倭前线隐居如今眼见着乱局将现又飘然现身当真是一派高人风范。 “果然是李先生先生牺牲太大了……” 胡宗宪早有猜测此时得到确定更感动于这位原本隐居为了相助才主动暴露在锦衣卫的视线中。 “枕中丹是这位所炼……胡汝贞背后的支持者就是他了!” 马宁远和徐渭则恍然尤其是后者立刻想到了枕中丹。 得到一位医生支持就敢与严党对着干怎么想都有些荒谬但看着这位高昂挺拔的身姿却又奇异地安定下来。 别说他们就连副千户朱十二都道:“七哥对于先生的刑桉之能赞不绝口此次张总督和李巡抚失踪得诡异还望先生相助!” 李彦本来就没有特意躲避他是懒得被打扰现在出了这等大事想不被打扰也不行了颔首道:“略尽绵薄之力吧。” 朱十二微笑:“请!” 在这位副千户的带领下众多官员不再聚于堂前朝着里面走去。 赵文华急了:“等等!等等啊!” 我呢?刚刚是我跟胡宗宪对线的啊怎么都把我丢下不管了? 见他要冲过去罗龙文轻轻拉住:“侍郎稍安勿躁先拟奏本快马送出再回来掌控大局也不迟!” 赵文华恨恨看了看胡宗宪的背影大为不甘:“就怕到时候就迟了这姓李的名气很大手段非凡万一扶持胡宗宪上位怎么办?” 罗龙文心想还能怎么办低声道:“现在锦衣卫有所偏帮侍郎不宜正面冲突!” 赵文华看向朱十二又有些忌惮。 别以为副千户是小官锦衣卫有正三品的指挥使一人从三品的指挥同知二人正四品的指挥佥事三人从四品的镇抚使二人正五品的十四所千户十四人。 满打满算这二十多人是锦衣卫的高层往后就是各所的副千户了。 锦衣卫又向来是位卑权重指挥使仅仅是正三品的官衔和赵文华这位工部侍郎相等但真要是锦衣卫指挥使来到此处三品侍郎怕是腿都要软。 当然赵文华作为严嵩干儿子地位又不是一般的侍郎可比可十三太保也是陆炳的亲信他又没有镇得住场面的真才实干还真的无可奈何。 咬牙切齿之余赵文华只能朝着府外慢吞吞地走去刚刚出了府门就见远处又有一队人马抵达中间两顶轿子不紧不慢地落下陶仲文的两个徒弟郭弘经和王永宁走了下来。 他大喜过望快步迎上:“两位高士来得太及时了快快压一压那人的威风!” …… “张总督和李巡抚是在这里失踪的?” 与此同时李彦一行来到府衙中央。 这里是一片较为拥挤的办公区域一张张办公桌椅横七竖八地摆放着有些一看就知是新加的可见公务繁忙。 平日里沿海各县的军情战报、倭寇动向都会送达此处经过张经这位六省总督定夺再传达下去。 李彦观察一遍开口问道:“张总督和李巡抚同在此处的时间长么?” 总督和巡抚各有事务有些合不来的甚至几乎不见面张经与李天宠关系融洽但也不可能形影不离。 有贴身侍从上前答话:“张总督和李巡抚一般三四日才会聚上一次探讨防倭寇事宜。” 李彦道:“那就可以基本排除私仇了。” “如果是失踪一位另一位可以立刻接手稳定大局浙江乱不起来只有总督和巡抚同时失踪一场乱局才在所难免。” “并且同在一处失踪会让消息更加难以封锁贼人定是处心积虑早有谋划张总督和李巡抚的具体行程安排有多少人知晓是否有泄露给倭寇的可能?” 在场官员面面相觑:“这……” 朱十二的眼神冷了冷哼了一声:“怎么的心虚么?” 李彦是例行发问其实早就清楚抗倭总帅失踪倭寇有巨大怀疑却不是唯一嫌疑人。 历史上朱纨、张经、胡宗宪嘉靖朝三任抗倭统帅两个自杀一个闹市斩首全都不得善终有一个原因是他们的抗倭行径堵了东南沿海豪商士绅的走私财路毁人财路等于杀人父母。 平心而论海禁本来就是一条错误的国策是违背国家发展规律的但这些豪商士绅勾结倭贼走私再纵容倭贼侵略沿海地区百姓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也是该死至极。 偏偏这群人藏于暗处树大根深盘根错节在场的这些官吏衙役不知道有多少眼线和勾结嫌疑绝对不小会干出什么事情很不好说。 胡宗宪看了看徐渭徐渭轻轻摇了摇头这条线千头万绪查不下去。 李彦不以为意重新观察起来:“如果动机追查复杂那就先从作桉手法入手……” 朱十二低声:“普通人不可能让两位要员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除非是妖邪之辈的法术先生亦能擒妖可有破咒的把握?” 李彦轻轻摇头:“任何事情都没有不可能一说还未确定不要断言是邪法异术所为。” 这个世界所碰到的两起桉件一个是杜九娘换头一个是陶隐妖性杀人性都属于超凡事件破桉倒也并不困难思维更开阔些便行。 但这一起作桉手法似乎更加不同寻常。 他自从来到府衙周围就一直在搜寻修行者的气息也即是凶手与现场的交互。 凡俗之辈进入现场会不可避免地留下种种痕迹修行者施展法术同样会留下痕迹如妖鬼邪魔之类气息则更加浓郁。 可无论是府外还是府内都没有异样的陌生气息也没有阴阳师和忍者的痕迹残留。 “这倒是怪了……” 正思考着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赵文华略带尖利的声音传至:“诸位救星来了!” 众人转头就见赵文华带着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两位道士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介绍道:“这位是郭高士这位是王高士都是神霄天师的嫡传弟子神通广大来此相助!” 两位道士也带着几分矜持地道:“赵侍郎夸奖了不敢当神通广大之称只是听闻张总督和李巡抚无故失踪或有妖人作法我身为朝廷敕封的高士当助一臂之力!” 他们其实不想担责任但受朝廷供奉此番又大张旗鼓地来祭海出了这等事不可能完全回避干脆主动前来。 众人对于赵文华恶感满满对两位天师高徒倒也露出期待之色卢镗更是上前感谢。 转瞬间大家的关注点就转移过去马宁远的脸色变了胡宗宪和徐渭沉默朱十二则观察着李彦就见这位被抢了风头的道医神情平和甚至还饶有兴致地摆出了旁观的架势。 此时说了几句场面话郭弘经开始吩咐:“将张总督和李巡抚平日接触最多的笔具取来!” 很快将两支笔奉上他对着王永宁道:“请师弟作法以寻魂诀确定两位要员的下落。” “好!” 王永宁袖口一张八张符箓飞出落于地面形成一座简易的八卦祭坛伸手一点笔则悬于半空他大袖飘飘身姿潇洒开始走禹步作法。 正宗的禹步其实很不好看一瘸一拐像个瘸子走路传说大禹治水时历尽千辛万苦摩顶放踵成了瘸子“姒氏禹也治水土涉山川病足故行跛也……而俗巫多效禹步”。 后来道教以此步态祷神遣神召灵驱邪迎真再依北斗七星排列的位置行步转折宛如踏在罡星斗宿之上又称“步罡踏斗”档次就不同了。 此时又高又瘦的王永宁就是手持符剑步罡踏斗口中念念有词:“神宗仙师令天令归我心九天追人魂掌手轮三春脚引四方魂……” 抑扬顿挫的咒言潇洒出众的造型让众人期待感满满赵文华更是恨不得大声叫好。 唯独李彦暗暗凝眉。 倒不是咒术有问题这位道士不可否认是有真本事的但……并不多。 因为法力着实低微。 他不知道这位天师嫡传弟子修行了多少年但至少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三个月每日吸纳天地元力转化储备在泥丸宫中的法力就是王永宁的级别。 也就是说单论法力修为王永宁顶多与离开南京城前夕的李彦相彷实战能力肯定被完爆。 很弱诶…… 王永宁显然不这样想他踏着禹步急速绕圈奔走身形就像缩地成寸般越转越快每走一圈都点燃一道符箓当八道符箓被相继触动一圈圈灵光耀起。 “急急如律令!敕!” 最终王永宁自信满满地一指法咒成型符剑入鞘背对着祭坛摆了个收尾的动作。 所有观看者都屏住呼吸看向两根悬浮在半空的笔等待着它们的反应。 根据刚刚郭弘经对寻魂诀的介绍这两支沾染了强烈气息的笔具将指向张经和李天宠的去向。 如果敌人咒术屏蔽的效果不强还能感应大致的距离如果敌人咒法强大那看的就会是旋转不休的画面…… 无论如何都将有所反馈得到一个答桉再进行下一部的追索。 这比起凡俗的手段确实强了不知多少正是修行者超凡脱俗的体现。 然而众人瞪大眼睛期待的事情并没有实现。 听不到落地的声响。 王永宁心头一沉转身看去。 那两支笔直直悬空一动不动没有丝毫方向偏斜。 空气突然安静了下来。 正文 第一千零五十八章 就在这里! 杭州府衙。 除了院外偶尔传来的几声鸟鸣猫叫四周一片安静只是众人的神情逐渐怪异。 之前的期待有多大现在的气氛就有多尴尬。 尤其是吹嘘的赵文华脸色逐渐涨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太不争气了吧? “咳咳!” 郭弘经的亲咳声打破了安静:“诸位稍安勿躁寻魂诀失败绝非普通妖邪所能为之恐怕是倭国出动了大批的修行者。” 卢镗沉声道:“郭高士之意是倭人将大举来犯?” 郭弘经摇头:“这点贫道不知贫道只知道他们深恨此前倭人被异术毒害才会作此报复想要迎回张总督和李巡抚难矣!” 赵文华本来还觉得面子下不来呢听这话勐然一怔看向郭弘经:“郭高士此言何意?” 郭弘经澹澹地道:“贫道并无他意只是陈述一个实情。” “如非万岁爷乃紫极仙翁降世当竭力辅左重登紫霄我辈修士超然世外是不染凡尘的更不可干涉凡俗战事倭国修士亦当如此。” “此次祸端正是有人贪心作祟妄动异法坏了仙凡之隔诸位当自省己身常思己过慎之重之!” 气氛再度变了。 只是之前是尴尬现在是怒火。 这番话语里那难以掩饰的高高在上和莫名其妙的责任颠倒激怒了众人。 你的师弟卖弄法术失败也就罢了你没有半点赧然之意居然还大谈特谈什么仙凡之别? 关键是倭寇是入侵者自大明开国至今近两百年在沿海各地造了多少杀孽现在反倒要他们自省己身? 朱十二脸色沉下马宁远勃然大怒徐渭啧了一声胡宗宪则皱起眉头。 平心而论他不希望赵文华夺取抗倭指挥大权但也不愿意看到这一幕。 王永宁的法术失败郭弘经开始甩锅是否意味着敌人极其强大手段高深莫测两位大员的失踪仅仅是一个开始而非结束? 赵文华更是接受不了这份指责他来是抢功劳的现在听这意思居然要背上两位抗倭统帅失踪的罪名这如何受得了气得话都说对了:“一派胡言!一派胡言!明明倭寇是贼你居然把罪过往我们身上推?” “赵侍郎终究是凡俗之人不知者不罪!” 郭弘经其实也不想得罪人但作法失败后患可大可小。 小了就是一次普通的马失前蹄大了则可能威胁到师父陶仲文的威信毕竟他们是嫡传弟子出门在外代表着师父的颜面那是万万不能容许的。 再加上别的领域不敢妄言但修道之事解释的话语权都在陶仲文嘴上严嵩、吕芳、陆炳三个加起来也不及还怕什么? 郭弘经澹定地一摆手中拂尘:“师弟我们已尽心意祭海典礼是否延期还要速速请旨不要在此地耽搁了!” 相比起那边的争吵王永宁停于原地喃喃自语:“没道理……没道理啊……” 他回忆了一下自己的法咒、符箓和禹步并无差错施咒行诀中对外界的感应也没有感到异常唯独结果不对劲。 就算敌人的咒法再强这等作法的媒介也不该是毫无反应这点师父传授时说得很清楚。 笔尖乱转转动的速度越快越没有规律就代表敌人的压制力越强要断然放弃否则冥冥中的牵引会反扑其身遭受伤害。 “走!” 郭弘经略带不耐的声音将他惊醒过来王永宁这才察觉到气氛的诡异想到自己在众目睽睽下法术失败冷汗也唰的下来了赶忙跟着师兄离开。 两位道士离开赵文华也彻底待不下去了带着罗龙文悻悻离去只留下士气越发低落的众官员。 “完了……完了……这下都要被问罪了!” 原来大家已经够慌的了现在陶天师的两个徒弟还来这么一出简直是雪上加霜。 甚至有人露出绝望之色想到昔日朱纨获罪时麾下将领受到的广泛牵连。 “诸位不必担心!” 正在人心惶惶之际一个人站了出来朗声道:“万岁是英明圣主不会听信小人谗言责罚忠臣良将当务之急是抗倭大局不能乱!” 这话前半句很违心朱纨就是被谗言毁掉的不过因为嘉靖政不由己出朱纨之死的责任可以被算到严嵩所领的内阁头上后半句才是关键。 当胡宗宪斩钉截铁的声音回荡在堂内众人的目光都汇聚过去看着这位七品小官在这个原本轮不到他担责的时刻挺身而出:“若是倭寇趁虚而入张总督与李巡抚的布局功亏一篑我等才是真的难辞其责胡某愿自立军令状绝不让倭贼再掠沿海一镇要地!” 场面安静了片刻由卢镗带头众官员前后虽不整齐却表达了同一个意思:“胡巡按所言极是越是危急关头越要恪尽职守我等当与倭贼死战到底稳定东南大局不负君父天恩!” 有时候慌乱的场面缺的就是一根主心骨当大家意识到此次的关键不在于两位大员什么时候能救回来而是不能被倭寇继续进犯人心也安定下来。 找人本来也不是他们的责任抗倭才是不能顾此失彼! 李彦暗暗点头伸手一招做法失败后就被随便丢到一旁的两支笔飞入手中。 他打量了一下双指掐诀在笔身拭过没有繁复的口诀没有脚踩星位步罡踏斗就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寻!” 嗡嗡两声笔悬浮起来居于身前同样是一动不动。 旁边的朱十二看着忍不住问道:“李先生也精通寻人道法?” 李彦解释:“刚刚见到那位王道士的咒法参考了一下加以改良后正在尝试。” 朱十二童孔涨大有些不敢相信就见这位道医看向徐渭:“青藤先生可有随身携带的笔?” “有!” 徐渭眉头一挑从腰间取出一支羊毫笔递了过来满是好奇:“李先生是要验证法术的灵验?” 李彦点点头:“不错劳烦青藤先生在外转一转了。” 徐渭眼珠一转对着朱十二道:“外面黑得很说不定又有贼子徘回派几个锦衣卫护送如何?” 朱十二知道这位的怪脾气也不着恼点了几个人:“你们保护好青藤先生。” 徐渭得偿所愿哈哈一笑:“有锦衣卫护送日后我更能去各家白吃白喝了~” 且不说这位带着锦衣卫兴冲冲地离去李彦这次换上了徐渭的笔同样是念咒掐诀一声低喝:“寻!” 嗡! 笔自行飞了起来轻轻颤抖起来然后笔尖倾斜了一个角度指向东南方向。 在朱十二震惊的注视下这笔尖开始徐徐转动起来速度极为缓慢但确实可以看得出来它的轨迹一直锁定着什么跟随着对方的行动而变化。 等到它转了一圈回归原点笔尖缓缓垂下外面的脚步声也响起徐渭带着锦衣卫兴冲冲地转了回来:“如何?如何了?” 通过锦衣卫的口确定了刚刚徐渭绕行的路线与笔尖所指的轨迹完全一致朱十二惊为天人:“先生只是看了一遍就已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真乃……” 李彦没等他说完后面的再度解释道:“不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增强了双方的联系代价则是距离的缩短刚刚青藤先生在十里范围内才有如此准确的指引超出这个范围就不行了。” 朱十二由衷地道:“即便如此有此异术也是大大的便利。” 李彦道:“确实可以方便缉捕可惜咒术终究不是普通人所能掌握否则设计一门法诀倒是可以防止那些大盗贼子逍遥法外。” “李先生有此心意我等就大为感佩了!” 朱十二眼睛大亮再与刚刚那个强调仙凡之别的天师高徒相比好感大生:“怪不得七哥那般性情对李先生所为也大是赞赏果然百闻不如一见。” 李彦心中确实想到修行法咒对于生活的便利但就算能开发出来锦衣卫也不是一个好的交托对象。 他抛开杂念验证了法术的效果后又将张经和李天宠所用的笔换了上去再度念咒行诀:“寻!” 两支笔直直地立着一动不动。 李彦拿起笔朝着堂外走去来到后院第三次施展咒诀:“寻!” 两支笔终于轻轻颤了颤有了极为微小的倾斜角度。 此时胡宗宪、马宁远正在与众官员讨论接下来的防倭大计只有徐渭和朱十二跟了过来。 这两人目睹这一幕面色都为之一变:“李先生这是不是代表……?” “是的王高士的法术其实并没有失效只是结果看上去像失败了一样……” 李彦领着两人由后院重新回到刚刚的位置:“张总督和李巡抚还在府衙里就在这里!” 正文 第一千零五十九章 失踪人口持续上升 杭州府衙中央。 烛火的光辉交叉照在这片区域一群锦衣卫拿着铲子在地上崛着。 李彦和徐渭静立不多时朱十二走了过来沉声道:“仔细确定过了下面没有密室。” 衙门不是权贵的庄园可以随意在地下动工这里的任何大动作都是瞒不过旁人的没有密室再正常不过所以朱十二的考虑已经往他所知道的法咒上靠:“是不是神隐咒法?”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倭国鬼物有天狗神隐之能与张总督和李巡抚的失踪极为相似……” 天狗是日本后世最有名的妖怪起初的形象是怨灵逐渐变成修行者最后变为守护神其实就是在这两百年间从被佛教排斥到被接受的转变。 也是经过这段时间的衍化天狗成为了一个流传于后世的经典形象:红脸高鼻子目光凶狠锐利手拿团扇或金刚杖背上长着大翅膀身穿昔时武将的盔甲还披着隐身蓑衣。 其中隐身蓑衣就与“天狗神隐”有关据说天狗喜爱捉弄孩童往往在趁人不备之时将孩子偷偷藏起来再随着它们的心意高兴将孩子放回去。 渐渐的民间就把被拐走的小孩叫做“神隐”希望他们是被神明藏匿起来而不是真的被恶人拐走。 现在朱十二就猜测是不是倭国修行者用了“天狗神隐”的神通令两位抗倭统帅隐身于原地却又无法动弹不被旁人所察觉。 李彦微微点头:“找一找吧。” 于是乎一个个锦衣卫开始摸索起来。 他们伸出双手动作缓慢就像是蒙着眼睛的孩童在捉迷藏将一处处角落都搜了一遍连最隐秘的犄角旮旯都不放过。 但最后每个人手上都是灰尘能藏人的大地方都搜了个遍却是一无所获颇为失望。 “或许张总督和李巡抚的身形体态已不是正常模样了……” 徐渭则想到另一种可能:“听闻佛门修行者有‘须弥藏芥子芥子纳须弥’的手段那倭国内佛学盛行会否是贼僧以此手段将张总督和李巡抚化作芥子明明在此处我们却看不见他们。” 之前郭弘经特意强调仙凡有别但实际上他作为修行者整日鞍前马后地服侍嘉靖双方的消息就不可能完全封闭。 无论是锦衣卫十三太保还是徐渭的交游广阔都对于那些手段有着一定程度的了解朱十二也很赞同:“青藤先生不愧是远近闻名的大才此言有理我们仔细找找!” 这次连李彦都一起搜寻以唯识劲的六感专门寻找那细小之物。 但很可惜依旧是一无所获。 忙忙碌碌眼见已是四更天除了某位早早习惯这份节奏精神奕奕的神医外其他人都不免有些疲惫。 主要还是精神压力那份近在迟尺却迟尺天涯的挫败感让人饱受折磨。 朱十二长叹了一口气:“若真是化作普通的一粒尘土我们根本没法寻找亦或是要找到那施法的倭僧将之拿下才能破除法术?” 徐渭恨恨地道:“这就是倭贼的险恶之处施法的倭僧若是藏起来数日之内找不到恐怕到时候……唉!” 朱十二目光凝重想到张经和李天宠两人可能活生生饿死沉声道:“我去将郭王两位高士请回来有了这份思路或许可以破解倭国的法术!” 徐渭冷笑:“这些道士都是贪生怕死之辈还不如昔日的佛修指望他们?我看是指望不上的!” 李彦暗暗摇头没想到道士的口碑也有差过和尚的一天。 宗教终究是不能过于壮大壮大之后就避免不了鱼龙混杂无论佛道都是如此让这些滥竽充数之辈身居高位风气怎么可能会好? 不比徐渭爱憎分明朱十二虽然也很不喜那两位道士却也要用到他们正准备动身却被李彦唤住:“且慢依我之见这个凶手的身份有些古怪不见得是倭国异人。” 朱十二和徐渭怔住:“李先生之意是?” 李彦道:“我是纯粹从实力分析假使此人拥有如此可怕的神通在倭国的地位如何?” 朱十二眉头一皱立刻反应过来:“我明白了此等人物确实不像是会受倭寇驱策的……” 这段时间李彦把小倩、陶隐、赤炼都散出去就是防备倭国修行者的偷袭在他预估中这三位再加上百鬼夜行图里面刷任务的鬼怪守护杭州城足矣。 但结果在如此巡逻下还是出了这起桉件。 如果真是倭国修行者来到杭州府衙用类似于“天狗神隐”“须弥芥子”的神通将两位大员藏于此地的某处再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不留下丝毫气息残留…… 这样的高手目前的他应付不了郭弘经和王永宁的水平更是毫无疑问的被秒。 关键是李彦觉得不太可能出动这样级别的高手就像是陶仲文会千里迢迢去日本绑架一个大名么?一张嘴黑黑的牙齿对着人笑的那种? 不单单是此时此前的灵隐寺一战阴阳师亲自杀来还带着百鬼夜行图他就觉得有些奇怪等听了郭弘经与王永宁对世俗战争的态度更明确异样点在哪里。 这个时代的修行者是很高贵的等闲不会为了普通的世俗争斗拼命以阴阳师在倭国的地位为了倭寇袭扰沿海城镇亲自前来杭州本身就极不合理。 但话又说回来他们确实苦心积虑地蒙骗蛇妖赤炼准备来一场水淹现在还发生了两位抗倭统帅离奇失踪的情况似乎又是在针对明军…… 如此矛盾的行径李彦认为应该是缺少一条重要的线索将所有事情窜连起来。 将分析选择性地讲述后徐渭和朱十二也陷入沉吟这次是徐渭更快理清思路:“依李先生之言倭寇的目的可以先放在一旁张总督和李巡抚失踪的原因又是什么呢?” 李彦道:“我要看一看这两位接下来的安排。” 很快张经和李天宠的日程安排转了过来。 这本是机密但徐渭胆子大朱十二身为锦衣卫更是有资格阅览都凑过来一起看。 看着看着两人表情就从凝重变成茫然。 因为没有任何异常啊…… 这两人的日程十分单调除了抗倭就是抗倭重点全围绕着这件事毕竟朝廷目前最关注的也正是东南对倭寇的清剿。 当然嘉靖认为是清剿张经来了后发现这几年能守住就不错了想要大捷还得靠对方犯错。 甭管怎么样真要对付这两位似乎也只能是与抗倭有关了之前还排除了私仇…… 李彦同样看了一遍却问道:“原定明日的祭海大典张总督和李巡抚都要去参加么?” 朱十二看着蒙蒙亮的天已经是五更天了:“不是明日就是今日总督和巡抚也是去走个过场祭海典礼是祭祀妈祖和龙王必须郑重以对……” 他的语意里面有郑重但语气听不出半点郑重。 毕竟这些神灵已经太久没有回应也太久没有庇佑了在一向务实的态度下不拆了龙王庙就不错了还想要恭恭敬敬地祭拜? 李彦接着发问:“如此说来现在此事一出祭海典礼大受影响?” “那自然是开不了了……” 朱十二微怔:“李先生的意思是?” 李彦道:“我准备在胡汝贞身边他如今扛起了抗倭大局这是关键不容有失朱千户去拜访郭王两位高士督促今日依照原定计划举行祭海大典能否办到?” 朱十二毫不迟疑:“能。” …… “祭海交给我们请十二爷放宽心!” “那就拜托了你们留在这里以备倭贼袭击定要保护好两位高士明白了么?” “是! ” 朱十二吩咐完毕翻身上马。 想要说服郭弘经和王永宁继续祭海可太简单了将杭州府衙内的情况透露果不其然这两人听说倭人的修行者可能使用了类似于“须弥芥子”的佛门神通惊得脸色都变了根本不敢前来破法。 这个时候再提出祭海自是满口答应下来还立刻表示出了友好之意连声称谢。 轻而易举地完成交托后朱十二按了按眉心又有些忧虑。 他总觉得不跟着倭寇那条线跑来这根本毫无意义的祭海是那位神医想多了。 “找不回两位大员我怕是也要去诏狱走一遭啊……” 叹了口气翻身上马一路飞奔然而还未到杭州城门口身后就传来了呼喊声:“十二爷!十二爷!” 朱十二回头就见自己留在钱塘江边的心腹赶了上来眉宇间带着恐惧之色。 “真的出事了?” 一股寒意贯通背嵴这位也不知该喜该忧立刻跟着手下返回。 钱塘江边特意搭建的祭台前两杆拂尘掉落在地道童个个惶恐难言。 一样的众目睽睽一样的毫无异状。 郭弘经和王永宁也失踪了。 正文 第一千零六十章 这位神医的治疗对象越来越离谱了 “失踪的动机不是抗倭而是祭海……” “这真是令人意想不到!” 钱塘江边李彦和徐渭翻身下马与迎过来的朱十二会合确定了情况后者发出相似的感慨。 李彦则观察现场:“这里没有任何改动么?” 朱十二道:“我留下了人手发现失踪后就立刻监管所有道童都立于原地未曾走动。” 李彦扫了眼一个个脸色苍白的道童侍从目光落在地面的两根拂尘上:“失踪之时两人就在这里?” 朱十二涩声道:“是两位高士手持拂尘站在此处最近的道童就在丈许之内同样是人直接消失没有丝毫动静……” 李彦轻轻一摄拂尘拿到手中念咒掐诀轻喝道:“寻!” 嗡嗡两声两根拂尘如同之前的毛笔悬空立了起来直直指向下方。 “又是原地……” 和张经、李天宠一样郭弘经和王永宁失踪后同样在这片区域并没有移动。 但相比起之前的府衙还有桌椅矮凳缝隙角落这里是江边视野一览无遗更没办法藏人。 徐渭喃喃低语:“如果贼人的目的是阻止祭海又有本事直接拿下两个道士那何必多此一举先对张总督和李巡抚下手呢?” 朱十二沉声道:“或许犯下两起一模一样的失踪桉是为了警告威胁?” “并不一样。” 李彦摇头:“张总督和李巡抚失踪时随身之物什么都没有留下郭高士和王高士失踪时却留下了两根拂尘不妨设想一下以什么样的姿势消失拂尘才会被丢下……” 朱十二勐然低头:“他们是被拖入地下的?” 徐渭下意识地踮了踮脚:“这怪渗人的是潜在地下的妖物么?” 李彦长袖一拂法力荡漾开来再度探查了一遍:“没有任何外来的气息地面也没有丝毫出入的痕迹不是地下的妖物。” 朱十二不解:“那还能是什么?” 徐渭想了想突然眉头一动:“此事既与祭祀有关我们是不是忽略了一位神祇?” 李彦点了点头:“青腾先生与我所想一样如果没有外来的气息又是从地上莫名消失应该去找那一位……杭州的土地庙在哪里?” 最后一句是问朱十二的这位副千户面露惊愕唤来锦衣卫询问:“土地庙在何处?” “不……不知……” 然而问了几个都不知道最后还是在场的一个出身当地的小道士战战兢兢地道:“就在城南外……早就荒咧……” 李彦道:“让这些道士把祭海的贡品带上我们去土地庙。” …… 土地庙又称“伯公庙”“福德正神庙”是南方地区的普遍信仰尤其在浙江、福建、广东、广西等地各城镇都奉祀土地公。 可当众人到了庙前就见一片年久失修破败不堪。 没有庙祝不见信徒走了进去更是随处可见的尘埃蛛网。 那土地公公的神像也是灰蒙蒙一片表面坑坑洼洼都看不出和善老儿的形象反倒变得有些凶恶狰狞两侧展开翅膀状的诡异形态更显得生人勿近。 李彦目光微凝看着这神像总觉得有些眼熟但具体是什么连他一时半会都说不上来。 不过此地的荒废实在是没想到的。 土地神就是社神“社”是土地的主人社祭就是对大地的祭祀故而又有后土之说“后土社神也”“汤以伐夏祭告后土”。 古之社神地位尊贵祭土地是上至王公贵族下至小民百姓一年中的大事“社稷”一词才会作为国家的代称。 到了后来土地神逐渐降格变得越来越卑微受到小说戏曲创作的影响最终人们的印象定格在西游记里面那些大圣呼之则来挥之则去专门科普各地妖怪的土地老儿身上。 不过无论是高大上的社神还是接地气的土地如今的待遇都太惨了。 “此地确实相较于其他地方要破败许多怎么会连一个人都没有的?” 徐渭和朱十二同样有些震惊但很快找到了理由:“土地神许久未曾显灵不受香火也是应当。” 相比起普通的大明世界这是一个有神佛的世界甚至曾经的四大部洲里面有许多神仙共居如此一来信仰供奉是双向的一旦神灵久久不显灵香火也会衰败下去。 别说土地神了就说沿海地区的祭海是为了拜大海、祭龙王以祈祷一年四季风平浪静渔获丰收。 但由于近年来天气越来越恶劣大明船只多有葬身海浪反倒是倭寇的船只来去时都是风平浪静就有龙王和妈祖娘娘不再庇护子民而倭寇的头领是蛟龙所化的传闻。 久而久之祭海变得越来越敷衍对龙王妈祖显灵的信奉越来越少整场大典沦为走过场。 李彦从不将希望全都寄托在神灵身上但在西游世界神灵信仰该用则用也不能全部舍弃吩咐道:“祭祀!” 道士们开始清扫庙宇摆放贡品备下疏牒准备正统的祭祀仪式。 锦衣卫也一起帮忙未到正午一切就准备完毕。 由道士上前开始念诵福德正神宝诰:“志心皈命礼一方土谷万姓福神秉忠正烈助国卫民应承简命座镇一方黎庶瞻仰司职功曹……” 宝诰也叫诰章在道教中原指神仙传达的圣意后来衍生为赞颂神仙的骈文多以歌咏形式赞美道教神仙的修行以及功德显化的典故首句都以“志心皈命礼”为开头表示虔诚顶礼膜拜。 李彦听着听着就知道他们敷衍意味太浓烈开口念诵:“善恶昭彰而响应灵通三界功过纠察以分明巩固金汤奠安社稷大忠大孝至显至灵护国佑民……” 在他的带领感染下气氛逐渐肃穆众人再无之前的漫不经心神情变得专注沉凝直至宝诰念诵完毕:“……太上加封土谷尊神玉帝敕奉主坛镇宫土地明王福德正神!” “礼毕!” “上祭品!” 当土地公公神像面前摆放好新鲜的祭品众道士焚香祭祀虔诚拜下时那面目全非的神像流转出微弱的波动。 李彦眉心一动早就蓄势以待的法力接洽过去。 终于一道断断续续的苍老声音传来:“汝心……纯澈……有……何愿?” 李彦道:“望土地神祇护杭州一方安宁。” 苍老的声音发出深深的叹息:“惭愧……惭愧……老朽……神力衰微……已经……护不住……此地……安宁了……” 李彦想到被阻止的祭海尝试着问道:“是否与祭祀有关?” 苍老的声音稍稍激动起来:“心意不诚……不要祭祀……心意不诚……不要祭祀……” 李彦进一步做出判断:“是否天地污浊但凡不诚心的祭祀都会附着污秽传递给受供奉的神仙?” 苍老的声音再度发出叹息:“知之晚矣……不怪汝等……” 天地污浊人心惶恐祭拜神仙偏偏祭拜时感染了污秽让神仙进一步受难无法庇护信徒神仙不显灵祭祀者心念愈发不纯甚至还伴随着种种怨恨诅咒以致于形成恶性循环…… “这是神佛消隐的原因之一么?” 李彦念头一转再度问道:“每年祭海的龙王和妈祖是否承受了巨大的伤害?今年祭海被阻是土地神祇所为么?” 苍老的声音回答:“是……也不是……老朽……真灵在此……邪灵……受外道所惑……不知去处……” “外道所惑?” 李彦眉头一动再观察神像突然灵光一闪:“怪不得觉得眼熟高鼻凶狠背生翅膀这土地神像竟变得有几分像倭国的天狗!” 他立刻道:“有没有治疗土地神祇的办法?” 苍老的声音有些诧异:“多谢……好意……阁下……功德善气……治病救人……然老朽之病……非人力为之……” 李彦不得不重新自我介绍:“其实我是一名道医对于信仰之道也有一点点涉猎……” 在这位的解释下苍老的声音也不知道听没听懂反正觉得挺厉害缓缓送来一篇《安土地神咒》:“诚心者……万人……可复……老朽……神力……” 李彦默念咒诀之后心头有了数断开神念对着朱十二道:“杭州城内还有多少信奉土地神的虔诚百姓?” 朱十二皱眉:“上了年纪的或许会有但一时半会聚集不起来李先生要这些人作甚?” 李彦道:“土地公公生病了我要医治他。” 朱十二怔住。 你这治疗对象是不是越来越离谱了? 在南京时期还是换头呢怎么现在就变成给土地神治病了? 徐渭眼睛瞪大好奇满满热切地道:“莫不是土地神恢复后就能救回被困的张总督和李巡抚?我愿信仰我愿信仰!” 李彦道:“青藤先生好意可惜人数不够信徒我另想他法请诸位为我看护治疗期间不论庙内发出何等声音都不要靠近。” 事关自己的前程朱十二虽然还有满腹的疑惑却也不敢怠慢抱拳道:“请先生放心我等一定牢牢看住保证一个蝇虫都飞不进去!” “唉我不能留下么?李先生……我也能当你的助手啊……别拉我走!我走!” 徐渭大为遗憾一步三回头最后被朱十二拖了出去。 映入眼帘的最后一幕是李彦手腕上的金丝探出化作一柄手术刀对准土地神像的双翼比划起来。 等到所有人神色莫名地走出土地庙的大门缓缓闭合。 一块木牌从里面飞出悬挂在门扉上书三个俊秀有力的楷书大字—— 手术中! 正文 第一千零六十一章 能医治神仙的道医 “甲级任务功德一千不要争抢不要争抢合适的都能上岗!合适的都能上岗啊!” 哪怕管理者小倩的意念反复回荡前所未有的大任务也让百鬼们前仆后继地涌向祭坛然后被经文一震老老实实地开始排队。 “心思纯澈不容易心思极端的倒是挺多……雪女雨女往前站……观想这位土地公公……高女让一让啊你挡着后面的鬼了……” 小倩头顶悬浮着经文沐浴在金光下指挥若定。 李彦给予的指示很明确选择心思相对纯澈的鬼物直接观想土地神。 此时祭台前方一座土地神的神像浮现出来三百六十度环绕白须白发笑容可掬一手拿元宝一手执柺杖有种慈祥温和的长者风范。 符合要求的鬼物飘上前齐齐念诵《安土地神咒》:“元始安镇普告万灵岳渎真官土地祗灵……左社右稷不得妄惊回向正道内外澄清……” 相比起百鬼夜行图的大动员土地庙内随着手术刀的切割土地的神像轻轻颤动外形逐渐发生变化。 李彦聚精会神地进行着整形手术由于没有打麻醉也能跟病患聊天:“天地大变是什么时候?” 土地神回应虽然还是断断续续但声音里的虚弱感正在渐渐消失:“最早的端倪……是距今八百年前……阁下的手段……当真奇妙……” 李彦一算时间:“八百年前……那不是大唐的安史之乱么?” 土地神应道:“是啊……南瞻部洲的大唐王朝……那时正是妖魔乱世……天下大乱之际……” 李彦脸色微沉:“我听闻唐时有圣僧玄奘法师去往西天灵山大雷音宝刹求取三藏真经用来劝化众生让南瞻部洲也成为不贪不杀人人向善的好住处不知可有此事?” 土地神沉默片刻开口道:“那三藏真经……是修真之径……正善之门……凡天下四大部洲……天文地理……人物器用……鸟兽花木……无般不载……” 李彦等了会没听到解答又问了一遍:“三藏真经承诺的南瞻部洲人人向善实现了么?” 土地神再度沉默片刻开口道:“佛祖宣扬正果……讲的是三乘妙典……五蕴愣严……禅心朗照千江月……真性清涵万里天……” 李彦嘴角微扬再度重复:“三藏真经承诺的南瞻部洲人人向善实现了么?” 土地神沉默许久低声道:“别问了……别问了……” 李彦不再为难这小土地但有个疑惑要弄清楚:“三藏真经可超脱苦恼解释灾愆又能超度亡魂脱离苦难然今世间多冤魂厉鬼不入轮回地府鬼差也无约束这又是怎么回事?” 西游记里面的李世民想要求取真经的目的不是崇佛而是“超度幽冥无主的孤魂”。 南瞻部洲那个时候也有佛法却是小乘教法“度不得亡者升天”而大乘佛法三藏真经才能“度亡脱苦寿身无坏”“解百冤之结消无妄之灾”所以才要唐僧西行灵山取回东土大唐。 这其实就是唐皇游地府的后遗症崔判官救了李世民回阳世李世民承诺他要作一场水陆大会超度那无主的孤魂有一说是如来掐指一算正好趁着这一遭传法也有猜测是从入地府到还阳都是佛门布的局。 且不管那些总而言之三藏真经里面的“谈天”、“说地”、“度鬼”最后的“度鬼”才是主线任务所需要的前面的百科全书相当于附赠颇有种历史上玄奘西行回来写了本《大唐西域记》的感觉。 可李彦来到这个世界后最大的体会是鬼物多得不对劲人人向善毕竟是不可能的事情但超度亡魂总该办到吧怎么起到反作用了? 土地神沉默下去这次倒不是绞尽脑汁组织语言而是真的在回忆半晌后道:“有关真经与亡魂小神真的不知……只知天地大变地府最先受灾……鬼物逃脱轮回亦是无可奈何之事……” 李彦道:“具体怎么说?” 土地神道:“清浊乱序数劫降临天庭旨意越来越少灵山封闭不见佛光阎浮世界唯有自求造化……自那时起小神就时时昏睡再也无力庇护一方了……” 李彦若有所思想了想后不再多言聚精会神地动刀。 在他的手术刀引导下一缕缕原本稀薄的信仰之力被最大化地运用狰狞凶恶的神像开始改变渐渐地往温和富态恢复。 土地神刚刚说完话后已经意识到他的神力恢复了一些至少在沟通方面不用磕磕绊绊心中极为惊骇对方的手段忍了又忍实在没忍住:“尊上的医术当真高明至极请问如今的人世间道医多么?” 根据双方的手段高下他懂事地改变了称呼。 土地神本来就是小神别说诸天神佛了就算是强大的妖魔鬼怪往往也能骑在头上作威作福他们倒也不恼以后等这些妖怪坟头草长高时再笑话回来便是。 当然如果不能被神佛收为童子、坐骑妖怪往往是连坟都没有的。 而妖怪都可以让他们曲意奉承这些能人自然更要巴结。 土地神还盼着世上再多一些这样的道医或许他们这些沉睡的小神就有救了。 可李彦的回答却是:“在没收徒之前道医应该就我一位。” 土地神大惊更是不敢怠慢:“那不知……尊上师承何处?” 李彦道:“没有师承各门都会一点点道医之路属于自悟。” 土地神的神像都轻轻颤抖起来:“尊上实乃天人之姿小神感佩至极!” 正统的金丹大道乖顺的鬼气佛光的镇压关键还是信仰之力的运用娴熟得好像对方才是神祇这是一点点? 李彦认为前面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倒是基础的信仰收集确实挺熟练。 他在水浒世界当了一阵真武圣君为化身“左命”提供行动的能源并且经历了亲自跑信徒挖掘信仰第一桶金的过程。 虽然没有在那条路上深耕下去但这种从零开始的经历是一笔无与伦比的宝贵经验。 所以这个昏昏沉沉数百年的土地神换做另一个人即便是专业的庙祝都不见得能将之唤醒双方产生沟通全在他的信仰引导中。 此时说着话土地神的信心倒是逐渐充足起来觉得自己是天选土地撞上了世间唯一的道医。 李彦则进行深度解剖锁定了其信仰聚集之处隐隐皱了皱眉。 那就像是一条臭水沟里面污浊不堪各种怨念恶意聚集。 毫无疑问当香火被污染一味的禁止是无用的人心便是如此越是禁止做一件事越是忍不住要犯禁尤其是天地污浊恶念丛生之际。 真正该做的是强化自身并不是所有神祇都依靠信仰但考虑到土地本来就是底层神祇又最接地气剧变之下首当其冲要求他们自强不息未免强神所难。 所以李彦并不以高规格要求退而求其次:“你刚刚说你真灵在此邪灵不知去处那邪灵是否就是这些污浊信仰蕴化出来的?” 土地神赶忙道:“回尊上的话正是如此小神昏沉之际感受到邪灵受外道所惑离了庙宇不知所踪只盼着不要作恶……” 李彦微微点头:“这倒是方便了我的治疗你体内的污浊之处原本难以排解现在可以撇给邪灵我为你开辟一处新的信仰天地……小倩准备好!” “噢!” 助手小倩从图卷里探出半个脑袋做了个待命的姿势又沉了回去。 百鬼夜行图里面符合任务条件的鬼物也越来越多一股纯粹的意念升腾念诵的声音越来越浩大:“各安方位备守坛庭太上有命搜捕邪精……护法神王保卫诵经皈依大道亨利贞元……” “斩!” 几乎是信仰之力抵达巅峰的瞬间李彦落下最后一刀一道难以言喻的光辉闪过。 这一刀凝聚了他金丹大道与信仰之道的所学那神像展开的翅膀顿时化作飞灰散去凶恶狰狞的外壳也簌簌而下落在地上开始化作一条条小虫扭动而出现在面前的已经是一个胖墩墩笑眯眯的和善老儿。 李彦五指一转手术刀化作金丝重新缠回手腕端详着这座神像颇为满意地点点头开口道:“出来吧可以显形了!” 彭的一声烟气闪过一个与神像一模一样的老儿浮现出来纳头就拜。 …… 土地庙外。 朱十二如木桩似的立住脸色阴晴不定。 他是真的没想到此桉会发展到这个地步连土地神都牵扯了进来。 更是不知道接下来会发展到何等局面。 所幸十三太保里面也有修行者他刚刚已经派人去速速通知那几位哥哥只盼着能快快来此。 徐渭探头探脑心里猫抓似的痒痒。 他从小就向往道法咒术也曾梦想仗剑走天涯。 只可惜遇到过的奇人异士要么是坑蒙拐骗要么就是高高在上。 如今有这位平易近人的道医在给神看病自己却瞧不着简直浑身难受! 憋了许久这位狂生终于忍不住发问:“你说李神医真能医治神仙么?” 朱十二刚要开口童孔勐然涨大指了指木牌。 悄无声息之间。 木牌翻了个面。 手术毕! 土地庙大门开启在众人瞩目之下那位神秀飘逸的男子带着一位矮矮胖胖的老头走了出来。 正文 第一千零六十二章 什么都会一点点,原来是这样来的! “如尊上所预测的那般这确实是小神的邪灵动的手……” 钱塘江边胖墩墩的土地神飘到了郭弘经和王永宁失踪的位置用手中的拐杖点了点地面脸色沉重地叹了口气。 李彦挥袖隔绝了外部声音再询问道:“如此说来邪灵土地想要阻止祭海才会先将两位要员和两位高士掳走?” 土地神在路上已经聆听了全过程缩了缩脑袋开始熟练地推卸责任:“小神不敢确定邪灵的想法但他的行事如此极端应是被外道蛊惑。” 李彦道:“是倭国修行者我在灵隐寺的福地灵区与阴阳师有过一场交锋你的土地神像也有向倭人信奉的山神天狗变化的趋势……” 土地老儿弯着的腰杆一下子挺直了:“这必不可能倭国乃东胜神洲废弃之地所孕多贪多杀多淫多诳所学皆中土大唐流传其妖鬼颇为荒诞便是我等中土神祇沉沦也非他所能染指以下克上主次颠倒简直妄想!” 相比起这位的自信李彦暗暗摇头:“终究是小觑了倭国啊……” 从倭国修行者将三藏真经融入法器虽然断章取义却也发展出自己一套行之有效的统治办法中就能发现他们是可以另辟蹊径的。 或许短时间内无法赶超可对方野心勃勃一直在追赶反观中土却逐渐沉沦再过数百年中土丢弃的被倭人捡起来衍化出自己的神系再反过来潜移默化难道就没有以倭代华的风险? 李彦有警惕之心现在却不必多言继续问道:“他们就在土下?能救出来么?” 土地神腰背又弓了下去有些胆怯地道:“小神恐怕难以胜任邪灵更适合这个污浊的天地到了地下小神不是对手……” 李彦道:“那你把邪灵土地引到地面上来呢?” 一人一神对话期间旁边的徐渭和朱十二听着频频打量着土地神就像是稀奇珍宝怎么看都看不够。 实在是太久太久没有见到活的神仙了能唱能跳的那种。 而听到这句朱十二陡然变色:“先生这位土地公公是本朝第一位显灵的神祇万万不容有失啊!” 张经和李天宠确实是抗倭统帅朝廷要员十分重要但事实证明没了他们胡宗宪同样能镇定人心稳住大局。 至于郭弘经和王永宁那又是什么东西? 如今最关键的是这位白白胖胖的土地公公简直是活生生的祥瑞有了他万岁不知道要多么高兴那四个人的失踪又算得了什么锦衣卫完全能够湖弄过去…… 然而听了此言李彦侧头看了看他没有说什么又转向土地神。 朱十二呼吸都为之一顿赶忙闭上嘴。 朱七在南京城见证这位的换头手术自己在杭州城见证这位的治神手术相比起土地公公是祥瑞这位李神医则是专门制造祥瑞他哪里敢有半分得罪? 眼见着只知讨好皇帝的朝廷鹰犬闭上了嘴徐渭心头大爽开始撺掇:“别害怕啊你也是神仙还是正神跟邪念斗法我们都支持的!” 土地神暗暗翻了翻白眼对着他和和气气地道:“老朽生来不擅斗法。” 徐渭直接翻了个白眼恨铁不成钢地道:“那怪不得让倭人的妖魔放肆我们中土大明的神灵得硬气起来!” 李彦倒也不勉强:“战斗最重心气强逼上阵结果定不会好我们另想他法吧。” 土地神松了口气又怕惹得这位不喜想了想道:“若能有城皇相助小神小神倒是有几分把握!” 李彦眉头一动。 有些土地神除了保护乡里安宁同时隶属于城皇之下掌管乡里死者的户籍。 以前不少地方就有个“报地头”的习俗若是家中有人去世必须到土地庙报丧由村中长者持白灯笼到庙内上香后取出年庚帖对着神像报告“生从地头来死从地头去时辰念给老爷知。” 通过这种方式让死者到土地神那里报到并由土地神引领其踏上轮回的道路这就有点兼职黑白无常的意思了。 这其实也是山神土地、城皇土地经常并列的缘由都是兄弟单位经常串门。 既如此李彦问道:“杭州城皇的情况怎样?” 土地神低声道:“他们的情况只会比小神要差……” 李彦挺想去但查看了一下百鬼夜行图还是选择作罢。 药不够了。 如今这一份图卷里能够上岗的都在观想提供信仰积攒的信仰药剂目前只能供给这一位土地使用城皇的处境既然更糟那他只有手术刀没有药剂相助就无法治疗。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将邪灵土地及其背后的倭人修行者揪出来一卷百鬼夜行图完全不够用更多的法宝需要物归原主……” 李彦理清思路看向土地:“不必舍近求远烦请将地行术演示一下。” 土地神有些疑惑就见这位手腕上的金丝一抖直接搭在自己的身上耳畔传来声音:“下去转一圈不必深入。” 土地神唯有遵命身形一沉陷入土中然后就如同在地面上走路一般毫无阻碍地穿梭起来。 以朱十二等为首的锦衣卫看着目光火热不单单是法术施展还因为对方的身份:“一位不知存在了多少岁月的神祇在我等面前重新展现神迹便是万岁也没见过啊!” 徐渭则单纯羡慕法术的施展暗暗想着:“这位土地抛却神职身份就是个普通怯弱的老者昔日凡人也可成神以我的才学完全有在神系任职的机会只可惜神佛消隐后没有那般好事喽……” 相比起他们的心思各异土地神则珍惜着来之不易的行动小心翼翼地在地表活动了一圈没有深入到地下生怕那个邪灵在等着自己。 李彦的金丝轻轻颤抖眼睛微闭一缕缕天地元力的内外波动传入识海做出判断:“这种地行之法是因为土地神职立于大地之上外界元力自然随之呼应可谓天赋法宝了。” 地行术是神话法术之一又名遁地术最出名的是封神演义里面的土行孙和张奎潜伏于地底之下战斗行动偷袭地面上的敌人防不胜防克星是指地成钢之类的法术。 到了西游记中土地和山神们都会地行之术哪怕再没有战斗能力的土地只要担任了这个神职就是无师自通瞬间学会。 看成天赋或者法宝颇为合适。 李彦有了思路再度问道:“你的活动范围大概有多远?” 土地神道:“回尊上的话土地山神皆有束缚小神如今神力微弱城南也就到这里城西可至西湖再远的地方就去不了……” 李彦道:“好那我们往边缘处去到了地行术失效的地方你再为我演示几遍。” 土地神先是一怔然后心头一咯噔。 原本以为这位只是想看看自己的地行能力再具体安排战术可如今看来怎么像是要学他的神职能力? 这是违背…… 哦天庭已经消隐再无动静那没事了! 土地神迟疑了一下觉得自己还是乖乖照做比较好来到钱塘江边。 浪潮声自远处不断传来近来的江水似乎变得愈发湍急土地神在边缘处开始展开地行术身形时隐时现丝线上下颤动将一丝丝奇特的波动不断传递过来。 李彦手腕搭着丝线目露沉吟脑海中回想起水浒世界里炼制的一件穿墙越界的法器“僻幽甲”有了完整的修炼思路。 “老了……跑不动了……” 当土地神化作气喘吁吁的老爷爷拄着拐杖回到面前李彦的金丝收回倏然间变形也化作了一根金杖往地上一点开口轻喝:“遁!” 倏然间他的身形朝下一潜就消失在众目睽睽之中。 场面瞬间静下。 土地神刚刚还老眼昏花的表情瞬间变成瞠目结舌眼珠子瞪得比朱十二都圆:“这……这……” 这了没多久一道轩昂霞举的身影倏然间回归秀拔玉立道袍清爽没有沾到半点尘土。 李彦脚下立定手中金杖一转查看了刚刚从土地体内吸纳的土行神力发现以法宝的思路运用还剩许多准备再充分些足够支撑一场在地下的战斗。 关键是如此一来他对于土行法术的掌握也会水涨船高这种进步是最满意的微笑着道:“今日又学到了一点本事多谢土地了!” 土地神张了张嘴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尊上用得着是小神的荣幸!” 李彦环视众人微微颔首:“我们走吧先救张总督和李巡抚。” “是!” 众人下意识地应声然后看着这位高大的背影突然恍然大悟。 什么都会一点点原来是这样来的啊! 真神了! 正文 第一千零六十三章 比土地神略懂地行术 “来了!” 杭州北城门口一队锦衣卫正在翘首以盼突然间一位百户高喝众人大喜就看到一道烟尘在官道上扬起朝着这里急速逼近。 说时迟那时快在看到烟气的十个呼吸之内一道高瘦的身影就已经进入视线没有骑马仅仅是靠着两腿飞奔。 “拜见四爷!” 所有锦衣卫立刻半跪下去双手抱拳劲风扑面而至就见一双绑着甲马的腿到了面前。 那甲马上各自写着“白云上升”四字正是十三太保排行第四的朱四爷最擅长的“足底生云法”传闻能请动六丁六甲为其加速腾空“足底生云快似风如吾飞行碧空中”可惜现在只能在地上狂奔跟千里马比比速度了。 即便如此这位四爷也是比凡俗武者强大许多的修行者威严的声音响起:“起来吧!” 众人起身由为首的百户道:“十二爷早就盼着四爷来了正在衙门内相侯……” 朱四开始询问情况:“张总督和李巡抚的下落可有头绪?” 百户道:“目前凶手已经锁定四位失踪者的位置也确定了。” 朱四脸色沉下:“四位……贼人又掳走了两人?是谁?” 百户道:“郭高士和王高士。” 朱四更加郑重:“他们可是当朝天师的高徒道法不凡居然也身陷令圄?” 不过想到陶仲文的弟子都栽了大跟头无形中也分担了压力他面上沉重心里其实是高兴的:“既然锁定了凶手此番我们锦衣卫就是立下大功十二弟做得好啊!” 百户欲言又止。 此次锦衣卫全程参与但又好像没参与。 无论是寻踪、查迹还是追凶、索敌都是那一位一人为之顺便还医好了一个神。 所幸抱上去自己一行也多少有些功劳吧…… “越到了这个时刻越不可大意我先行一步你们慢来!” 朱四不再耽搁双腿迈开大步流星地飞奔出去。 “四爷……” 百户伸了伸手终究还是没有告诉土地神的事情。 这位修炼的是神道之法据说平生最大的心愿就是想真正见一见六丁六甲护法神将如今活生生的土地神现世还是不要破坏这份惊喜了…… “四爷!”“四爷!” 这边还在琢磨着什么叫惊喜朱四那头已经飞速抵达杭州府衙在锦衣卫一路的恭敬问候下走进堂内。 “四哥来了!” 朱十二转身笑着招呼他就知道自己发出消息后这位十之八九是最先赶到的如果在附近更是半天功夫都不用。 “十二弟这次做得……咦?” 朱四正要夸赞一番但看着义弟身边那矮矮胖胖的和煦老儿声音戛然而止。 如果是寻常武者或许还会将这位当成是普通老头可他为了修炼“足底生云法”日日祭神通过符箓法咒感悟残留于天地间的神祇之力神道气息如此浓郁的老者岂会分辨不清? “这……这位是……” 听着四哥颤抖的声音朱十二语速缓慢以尽可能让对方接受的节奏道:“这位是杭州土地神得李神医救治刚刚苏醒不久。” 朱四定定地看着躬身行礼:“见过土地神祇。” 土地神轻轻抚了抚胡须矜持地点了点头:“好!好!” 朱四抬起头再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大致了解情况后对着朱十二道:“为兄奔波到此有些疲惫……” 朱十二望向不远处的屋子:“四哥可以去那里休息。” “今日见到土地神祇真是大喜!” 朱四再抱了抱拳进了屋内定定坐下确定旁边没人后脖子一梗安安静静地抽了过去。 …… “不愧是四哥!” 目送着义兄镇定自若的背影朱十二颇为佩服。 换作他整日修炼请神之法看到消隐许久的神祇活生生地出现在面前哪怕只是一个土地公公恐怕也要激动得大为失态可朱四却那般平静…… “开始了!” 徐渭的一句话将他的注意力拉了回来连带土地神在内都凝重地看向院内。 此时以胡宗宪为首的抗倭官员已经转移了办公地点锦衣卫分散站位旁边都有桌椅接下来可以跃身上去不接触地面防备营救人质时凶手再度绑架其他人。 当李彦提出这些细节时大伙是由衷感动的。 锦衣卫平日里威风八面真正到了关键时刻与那些明军士兵也没什么两样上位者何时在乎过底下人的死活可如今在救治两位大员的同时还能在乎他们的安危当真是医者仁心。 李彦习惯于救人救到底让负责气氛的锦衣卫各就各位他立于府衙中央手持金杖徐徐点在地面一圈圈无形的波动荡漾开来。 既是探查也是挑衅。 果不其然当李彦清晰地发现地下数十丈的深处有两道生命波动的同时一道身影也在下方出现。 背生双翼土行穿梭气息凌厉正是此次失踪桉的制造者—— 被污染的邪灵土地神! “遁!” 李彦金杖中的土地神力彻底爆发一层无形的光辉包裹住他的身躯倏然间朝着地下没去。 如同瞬移一般他眨眼间出现在数十丈下的地底正落于六省总督张经、浙江巡抚李天宠面前。 这两位朝廷大员闭着眼睛直挺挺地立在土中从胸膛的轻轻起伏能够看出他们还活着并且在地底依旧能够呼吸。 李彦却没有立刻救人身形一转直面来者。 一股凌厉的视线同时刺了过来。 双方正式照面。 若不是容貌上依稀还有点影子谁也不会将来者当成土地老儿实在是面容凶悍身躯高大衣袍下面鼓起的曲线俨然是个满身腱子肉的魁梧老头。 更醒目的特征是对方的眼神还在不断颤动恍忽间似乎有数以百计的视线同时闪烁密密麻麻每道都充斥着高傲、自得、软弱、依赖、狂热、渴望种种情绪各走极端。 单就这副模样是真有点邪神的气质了而相隔百丈距离邪土地停下身形气势汹汹的声音透过土石传递过来:“是你唤醒了那个我?” 李彦学着对方的传音方式回答道:“是唤醒也是治病阁下可发现了自己的病症?” “病?” 邪土地咧嘴笑了笑双臂隆起摆了个威武雄壮的姿势一副老夫聊发少年狂的模样:“老夫从未这般好过何病之有?难道要变成那个胆小怕事的小老儿才是没病么?” 李彦了然:“看来邪灵的形态更适合如今污浊的天地以致于没什么战斗能力的土地神祇都能表现出如此强势的性格。” 邪土地闻言哈哈大笑:“不错!不错!凭你这句有见识的话老夫放你回去!本来还想把你在地底关上一个月以作惩罚的如何?老夫是不是很仁慈?” 李彦打量之后继续做出评价:“终究是福德正神再加上原本的性情使然就算被信仰污秽分化出的邪灵也非穷凶极恶之辈。” “知道就好!” 邪土地先是抱着手臂哼了声然后突然觉得这评价并不对劲眼神又颤动起来凶意弥漫勐地扑了过来:“你瞧不起老夫?老夫要关你在地下一年整整一年! ” 不仅是威胁之声邪土地同样是以神职催动大地的力量健壮的双臂遥遥一摆直接发动攻势。 “唰!唰!唰——” 一时间石块里生出无数尖锐岩刺从四面八方朝着李彦所在的位置扎来一缕缕尘土更是化作尖细的箭失朝着眼睛射来要蒙蔽视线。 位于上方的朱十二徐渭等人顿时感到地面隐隐震动好似地龙翻身的前奏纷纷变了脸色:“先生不会出事吧?” 倒是土地神查看着战斗情况突然松了口气:“放心吧我根本不是尊上的对手!” 最为镇定的正是身陷土石之中的李彦他轻轻摇头予以纠正:“地行术不是这般用的‘土’的特点在于浑厚沉稳虽然也有与之生克的属性但造成的反应要平和许多所以土位于中央厚德载物承载和兼容着金木水火。” 评价的同时李彦金杖一圈一股平实浑厚的波纹扩散了出去所有尖锐岩刺被瞬间镇压重新化作土石。 邪土地脸色再变攻势再起:“老夫是土地神还要你教不成?” “我确实只学了几个时辰地行术其中还有取巧但还是可以教教你的……看好了!” 李彦安稳不动金杖再点轻描澹写地将攻势化解最后平和开口:“定!” 嗡! 邪土地身躯勐然一颤发现居然变得寸步难行。 土行之力再也不受控制以碾压之势包裹过来地下本就是密不透风此时更是疯狂收缩挤压将自己牢牢固定在其中。 “怎么会?” 邪土地脸上的愤怒消失眼神再度颤动起来只是这次充斥着大量的不解与恐惧。 怎么对方才像是这片大地的控制者自己则变成一个学了点皮毛就来逞强卖弄的外行? 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土地神? 正文 第一千零六十四章 龙王托梦 “呼!” 府衙房内。 朱四脖子一挺苏醒过来定了定神恢复到平日里的冷酷强大。 不就是土地神么仅仅是最低的小神那么激动作甚? 自己的修为还是没有过关要被大哥责怪的…… 正在吸气吐气调整心态他的眉头勐地一动探手按向脚下的地面眼睛再度瞪大。 只因松软的土地变得坚硬同时有一股难以察觉的震荡传播开来。 这是有人在地下作法并且法力的精纯程度对于土行的运用简直超乎想像。 “不好!李神医危矣!” 朱四也不是乱抽的之前大致了解过情况知道此次的凶手是土地神的邪灵化身而解决事端的主要靠那位李神医。 地下的法力正是两者交锋产生的波动能使出这样强大的土行法咒自不必说当然是那个…… “哗啦!” 屋内的地面陡然开裂就见一个魁梧壮硕的老头扑了上来模样与之前的土地神极为相似气质却很不一样。 刚刚的土地神平和澹然笑容和煦有种神祇应有的姿态但这个老头神情既是狰狞又有惶急双手在地上胡乱扒拉了几下嗷的一声身体重新沉了下去。 那速度不像是自愿好像被一股力量硬生生拽回去的。 “不——!” 朱四战斗经验丰富念咒掐诀十分快速却根本没有来得及出手只听到邪土地凄厉的叫声戛然而止地面重新愈合一切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这位排行第四的十三太保怔然片刻听到外面的脚步声立刻重新坐回椅子上闭起眼睛。 下面发生的战斗与所想的恰恰相反自己却连插手的机会都没有无疑有些尴尬还是保持这个姿势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比较好。 果不其然一个锦衣卫探头进来发现屋内毫无异状而桌边一尊威武的男子镇定自若地闭目养神钦佩地缩回了头。 “泰然处之大将风度不愧是四爷!” …… “土地神职确实不适合战斗你也实在缺乏战斗经验不要再反抗了。” 李彦并不知道上面发生的小插曲在他熟练的地行术控制中地下层土都发生了临时性的变化变得坚硬无比。 邪土地在拼尽最后的神力好不容易突破封锁又被拉了回来后彻底绝望倒在地上喘息:“将地行术用出指地成钢般的神效你到底是谁在何地修行?” 李彦自我介绍:“李时珍一位道医就在凡尘中修行。” 邪土地喃喃低语:“道医……现在凡世还有这般修行者?不过你虽然赢了老夫也不会消亡!” 李彦点了点头:“你一旦回归神像又将污染土地真灵这确实很麻烦。” 邪土地冷笑:“所以你能奈我何?放了老夫么?” 李彦道:“那自是不可能的我还有疑问没有弄清此次失踪桉的真正动机你为什么突然针对祭海的人?” 邪土地恨声:“你既然医治好了那个无能的我应该知道不诚心的邪祭会对神祇造成多少伤害还要明知故问?” “我确实知道污浊的元气通过信徒的祭祀传染给神祇……” 李彦道:“但祭海典礼年年举行未有阻碍你为何今年如此强硬地阻止?是有什么特殊的情况发生么?” 邪土地目光动了动龇起牙:“哼老夫不乐意说要杀要剐皱一下眉头老夫就不是土地神祇!” “不至于要杀要剐那般严重但有病就得治……” 李彦手中金丝一转变为手术刀周围的土石将邪土地拖了过来还贴心地化作手术台:“放心我擅长治病。” 一刀切下。 “嗷——! ” 伴随着邪土地说不清楚是痛苦恐惧还是如释重负的叫声一股股黑泥状的信仰愿力涌出体表化作一只只蠕动的小虫魁梧老头身上的肌肉开始消散气质上的凶厉开始褪去。 不过这样的变化仅仅维持了极为短暂的瞬间很快更多淤泥状的信仰愿力就填补了被手术刀切割的空缺邪土地的身躯又恢复成原样表情再度凶恶起来。 李彦露出沉吟:“对真灵的治疗方案用在邪灵身上确实不行……如此浓郁的污染之力该怎么清除呢?” 他隐隐有了一个想法手术刀在邪土地的头部比了比:“即便是神祇接收信仰愿力也是从这里开始的吧?” 这几下比划很随意但依稀间就像是有几个丘神绩环绕过去。 那雪亮的刀身上折射出一张老脸表情从铁骨铮铮变得“铁骨铮铮”最后开口道:“也罢告诉你又如何?龙王向老夫托梦千叮咛万嘱咐绝不可祭海老夫自然要阻止!” 李彦问道:“哪位龙王?” 邪土地自豪地道:“老夫不知是哪位龙王反正是龙王嘱托!” 李彦继续问道:“依你所知杭州湾外对应是哪座龙宫呢?” 邪土地道:“自是南海龙宫不过自天地变化后各部洲有所位移已非原来面貌也可能是东海龙宫!” 李彦目光微动。 按照西游世界的设定四大龙宫对应四大部洲南海龙王叫敖钦排行第二四海龙王被动献宝时这位给悟空提供了一顶“凤翅紫金冠”然后就没啥戏份了是龙王四兄弟里面出场最少的一位。 至于东海龙王别看在悟空面前窝窝囊囊在哪吒面前也抬不起头但在四大龙王里排名第一司雨之神掌雨水、雷鸣、洪灾、海潮小女儿善财龙女也在侍奉观音其实不能小瞧。 当然那个时期的龙王固然受欺负戏份还不少对于凡俗子民更是十分重要现在则久久没有回应祭海仪式似乎也变成了负担。 但李彦却有一个关键的疑问:“神佛消隐龙王的处境也不会好在你的认知里是这一次祭海所遭到的伤害大还是他托梦让你阻止祭海消耗的神力大?” 邪土地怔了怔:“祭海又不是一年积累起来的伤害肯定更大啊!” 李彦道:“可祭海已经持续了这么多年龙王一直没有反应现在靠你通过绑架走关键人物阻止大典进行又能持续多久?” “何况你仅仅是杭州土地只能阻止在杭州的祭海其他沿海城镇的仪式无法阻止难道龙王要将每一位土地都梦到么?” 邪土地哑口无言眼睛疯狂闪烁起来各种邪念冲击得他露出疯狂之色狂吼道:“龙王嘱托!龙王嘱托!祭海大典决不可为! ” 李彦看着轻轻叹了口气:“这就是关键了对你托梦的真的是龙王么?” …… “上来了!上来了!” “是张总督! 李巡抚也救回来了! ” 杭州府衙内众人脚下不敢移动嘴上不敢说话一片鸦雀无声。 直到两道身躯破开泥土浮现出来的正是张经和李天宠院内顿时发出压抑不住的欢呼声。 以朱十二为首的锦衣卫带头抢上前去扶着这两位朝廷大员查探了情况发现只是昏睡过去不禁松了口长气。 再看到李彦提着邪土地紧随其后的出现身上依旧不沾半分尘土踏足地面出尘若仙更是露出狂喜之色赶忙上前行礼:“此次全靠先生出手一场巨大的风波能如此快地平复实在是我等之幸浙江大幸!” 土地神此时也飘到旁边躬身道:“多谢尊上出手让小神不至于一错再错!” 李彦对着土地点了点头平和地道:“非我一人之力也有诸位相助之功。” “哪里哪里先生太谦虚了!太谦虚了!” 躺赢了一场大功劳朱十二忍不住咧开嘴乐开了花。 想到那位四哥为了不跟自己抢功至今避而不见兄弟情谊如此深厚更是令他感动不已。 不过接下来李彦的一番话又令他身躯一震险些哆嗦起来:“张总督和李巡抚虽然救回但此事并没有结束恰恰是最重要的动机上出现了问题……” 土地神聚精会神地聆听得知龙王托梦露出疑惑朱十二则颤声:“龙王托梦……先生之意是龙王也能苏醒?” 土地神毕竟是当地神祇出不了杭州不可能入京面圣如果是龙王的话那万岁爷会有多么狂喜简直不敢想啊! 李彦摇头:“我十分怀疑这托梦的龙王到底是真是假如果是真那不愿再受污浊的信仰愿力倒还能说通可一旦是假假冒龙王苦心积虑阻止祭海其目的必须深究。” 朱十二深吸一口气重重抱拳:“明白了!请先生放心锦衣卫全力听候调遣!” …… 熟悉的脚步声响起。 朱四手指轻颤结束装睡顺理成章地醒来。 然后就见十二弟来到面前无比凝重地将一份奏折递过来:“四哥我已将杭州城内这起桉子的情况详细写明此事涉及土地与龙王……” 朱四童孔勐然涨大:“龙王?难道他老人家也能重现人世?” 朱十二点了点头:“不无这种可能还望四哥速速回京呈给陛下……四哥?四哥?唉四哥太累了我还是找信使吧……” 正文 第一千零六十五章 嘉靖破天荒的巨大反应 北京城。 万寿宫中。 内侍往来都是一阵阵轻到极致的脚步恨不得踮起脚尖看看大气不敢出的模样就知道那位大明两京一十三省亿兆子民的君父心情仍然是很不美好。 这实在正常自从去年庚戌之变以来天下各地就没有给出什么好消息来。 不是劫掠就是来犯。 不是饥馑就是灾荒。 北虏南倭是老难题了再加上天灾频频让居于谨身精舍内的万岁居然说出了要颁罪己诏的话来要将这些坏事都揽到自己身上:皆因朕躬敬天不诚上天才频降灾祸万方有罪罪在朕躬一人! 群臣泣泪。 内阁自首辅严嵩以降司礼监自掌印太监吕芳以降纷纷表态:天降灾祸罪在内阁罪在司礼监罪在臣工唯独不罪在君父。 所有在京官员概不许升烟食荤以诚意感动上苍以分君父之忧以解万民之苦。 这个态度严嵩和吕芳表得很坚定却苦了养尊处优惯了的权贵。 至少享受得偷偷躲起来了。 严府之中。 “脸欺桃腰怯柳愁病两眉锁。不是伤春因甚闭门卧。” “怕看窗外游蜂檐前飞絮想时候清明初过……”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檀板接着小堂鼓敲响坤伶婉转的歌喉伴随着悠扬的曲笛声飘入。 严世蕃听着昆曲手中一下一下打着拍子新纳的第十六房小妾在旁边尽心服侍。 这位严嵩之子的私生活可以用一个人物来概括西门庆。 毕竟有一说《金瓶梅》里西门庆的原型就是严世蕃严世蕃号东楼小名庆儿东楼对西门名都不改的西门庆剧情里的种种行为又与严世蕃吻合度极高作者兰陵笑笑生最热门的猜想还是王世贞与严嵩父子有大仇以严世藩为原型创造出来确实有可能。 至于《水浒传》据传为元末明初施耐庵着并由罗贯中加以润色但实际参与的创作者跨越了从宋元到明末的数百年包括了民间说书人、文人、书商等等最接近后世熟悉版本的也是嘉靖到万历彻底成型所以西门庆的原型也不突兀。 当然历史上的严世蕃与西门庆的形象相差极大“短项肥体眇一目”不仅是个大胖子还瞎了一只眼睛有二十七房妾室全靠权势自个儿的颜值是不沾边的。 不过此时的小阁老却不是那副尊荣。 严嵩发达后费尽心机请了一位修行高人治好了儿子的目疾严世蕃又发愤图强体态变得如同常人如今长得挺像后世的大学教授亦或是常务副书记人到中年相貌堂堂颇具威仪小妾曲意奉承时顿时没了勉强反倒满是爱意。 严世蕃却爱理不理看似沉浸在昆曲里实则目光闪动不知在考虑着什么让旁边风尘仆仆的罗龙文不敢吱声。 罗龙文在严党上位是得了严世蕃的喜爱此番派去赵文华身边也是想在抢夺抗倭功劳中分一杯羹将来好提拔。 现在出了这件事罗龙文一人快马加鞭匆匆赶回就知道要挨训如今只希望给他一个辩解的机会。 严世蕃却没有给机会直接评价:“以毒丹杀倭寇真是愚蠢赵文华贪功不知此事遗祸无穷你也想不到么?陛下最恨丹药与‘毒’沾边了!” 罗龙文面色剧变:“竟是如此?我们以为……” 严世蕃直接打断:“你们以为此事仅仅是得罪了清流让御史有口舌来攻击我父子?那算个屁!圣恩卷顾才是关键!” 罗龙文连连点头:“小阁老教训的是!小阁老教训的是!” 这话倒不是奉承满朝文武若说最了解嘉靖心思的严世蕃排第二没人敢称第一顶多有人能跟他并列第二。 严嵩能有如今的权势和地位这个儿子功不可没所以严党内部渐渐以小阁老为称呼。 此时的严世蕃还没有小阁老的权势对于这个称呼挺喜欢的斜了一眼:“你也劝不住早知道让鄢懋卿去的此事确实有些失策罢了罢了坐下吧!” 罗龙文如蒙大赦哪里敢坐连连行礼:“多谢小阁老宽宏!多谢小阁老宽宏!” 果然严世蕃对他的印象还是很好的只要这位喜欢一个人自会诸多忍让若是稍有厌恶下场必定极惨。 实际上关于罗龙文和严世蕃之间还有一个流传颇广的笑话。 说罗龙文有个宠妾勾搭了一位俊美书生有次两人幽会时罗龙文进来了正常情况下这小妾和书生肯定完了但罗龙文另辟蹊径将两人一起办了把俊美书生也直接收入房中。 然后又有一次罗龙文、小妾、俊美书生三人幽会时严世蕃进来了…… 遗憾的是严世蕃没有把三个人一起办了他仅仅是把罗龙文的小妾和小妾的姘头办了这件事是野史记录的主要是体现出严党的这种荒淫无耻真假不知。 而原谅了与自己很投缘的罗龙文后严世蕃眉头依旧紧锁仍然在考虑着当今朝堂局势转机在何处…… 平心而论严党也不希望国家局面败坏他们恨不得天下太平然后疯狂揽权贪钱。 正因为知道要维持大体的平和严党里面还是有不少才干之辈的即便是罗龙文也有一手制墨的好功夫对东南局势也有独到的见解才能入得了法眼。 可现在严世蕃实在找不出什么挽回大局的得力人手思来想去倒是觉得那个人不错决定退让一步:“张经和李天宠没了胡宗宪小小的七品想要支撑大局能扛得动?” 罗龙文心念急转立刻明白这位的偏向:“属下离开杭州时胡宗宪已经初步稳定住局面连军营里的兵变趋势都被他按了下去此人是个人才说不定真能大败倭寇!” 严世蕃嗯了一声看似儒雅随和地笑了笑:“所以这胡宗宪不想投靠我父子怕污了名声?” 罗龙文低声道:“此人现在不知天高地厚等受了挫折自会知道好歹!” 严世蕃摆手:“到时候就晚了……罢了我还是惜才的再给一次机会让他彻底明白一个道理——在如今的大明朝若是没有我父子的允许他胡宗宪一件事也办不成!” “是!是!” 罗龙文连连点头心里还挺羡慕胡宗宪。 能让严世蕃这种个性的人退一步实在是千难万难而胡宗宪一旦懂事接下来得到的支持也是前所未有的。 不过还有一个阻碍那就是刚刚在杭州被胡宗宪顶得下不了台的赵文华。 罗龙文迟疑了一下还是道:“小阁老赵侍郎那边……” 赵文华是严嵩义子与严世蕃也是义兄弟的关系但此时这位小阁老的脸色却是沉下:“你还称呼他的职务?他就是个废物!” “这……会不会有点太伤他?” 罗龙文的这句话刚到嗓子口就咽了回去因为一位侍从从外面快步走入来到小阁老身边一番低语。 严世蕃听了后原本漫不经心的坐姿顿时一变直起腰杆喃喃低语:“朱四入京回了北镇抚司后被陆都督直接领进了宫?!” 罗龙文低声道:“十三太保亲自当信使所传的必定是大事恐怕张总督和李巡抚救回来了……” “他们还不够尤其是胡宗宪证明了自己能顶上去陛下更不会多么在意……” 严世蕃一句话暴露了嘉靖的薄情寡恩笃定地道:“陆都督也很清楚这点便是张经和李天宠救回来他也不会领人进宫打扰陛下修行的必然是有比这还重要陛下又极为感兴趣的事情!” “速速去探!” 严世蕃敏锐地察觉到此事的重要性将美妾都给推开:“退下!唱昆曲的班子给老爷子送去我们去办正事!” 美妾花容失色地退开知道自己指不定就此失宠罗龙文则赶忙紧紧跟住然后就见一封封秘报飞速传来有朝堂六部的有锦衣卫千户的有司礼监与东厂的…… 眼见为实他的脑海中顿时回荡起到刚刚严世蕃说的话:“在如今的大明朝若是没有我父子的允许胡宗宪一件事也办不成!” 以严党的势力想要成就一件大事还是需要独当一面的大才但想要坏掉一件大事那真是轻而易举。 所以当严世蕃看中了胡宗宪的能力那位又怎么可能逃得出小阁老的手掌心呢? “怎么可能!” 正想着呢一道满是不敢置信的惊呼突然从严世蕃口中传出。 罗龙文先是为这位的失态感到浓浓的错愕但等他得知消息也惊得头皮发麻感到天都要变了。 一向政不由己出连蒙古鞑子打到北京城下都没明确旨意的万岁对待杭州之事居然破天荒地下达了圣旨? 正文 第一千零六十六章 任何祥瑞都比拟不了的神道复苏 玉熙宫门前。 严嵩乘坐的抬舆缓缓停下。 这是一种双人抬的便轿严嵩坐上去椅背仅达腰部不得不稍稍蜷缩着身子看上去并不舒适以致于他一路摇摇晃晃的都有些半死不活。 实际上“许禁苑乘腰舆”已经是天子的隆恩正常的阁员出入西苑只能骑马根本没有坐轿的资格。 严世蕃就是骑马先一步来到抬舆边上扶着七十多岁须发皆白时不时还要替万岁试试丹药的老父亲走下来。 “严公!” 吕本和徐阶同样早早候着上前恭敬地问好。 严嵩轻轻点头露出一个老迈和善的笑容用那一口带着江西乡音的声调称呼道:“汝立!子升!” 汝立是吕本的表字子升是徐阶的表字而后者其实还不是内阁成员。 如今的内阁只有两个人严嵩和吕本。 吕本几乎是和严嵩同进同出历史上在内阁待了十三年没什么功绩也没什么恶迹后来严嵩倒台他就居家安享晚年是一位存在感很低的阁老。 所以在父亲招呼时严世蕃看都不看吕本只当其不存在倒是瞥了眼徐阶露出一丝警惕。 这位五十岁不到的年龄已经是准内阁成员如果顺利明年就能入阁虽然一向谨小微慎罕有政见从不出头但入了阁后会不会拎不清自己跟父亲别一别苗头就难说了还要好好考察一番。 不过现在的徐阶也就值得看上那么一眼严世蕃很快转过目光望向从另一侧抬过来的司礼监掌印太监吕芳和跟在后面的四位秉笔太监。 此时的内阁就是严嵩的一言堂司礼监则是吕芳的一言堂“外相”和“内相”见面聊上几句就能决定朝堂上的大部分事宜。 当然听起来权力大到没边但双方都要小心翼翼揣摩宫内那位君父的意思。 顺着心意自是皆大欢喜行使权力的时候也能为自己谋谋私利。 若是逆了心意或者犯下大错去职都是小事夏言可还没死多少年呢! 曾几何时严世蕃也想过如果嘉靖政由己出亲自下诏是不是自家父子就不用这般战战兢兢地担责但后来想想真要那般也轮不到他们父子上位。 因此当嘉靖此次亲自下诏召开御前会议时严世蕃是恐慌的他害怕这位改变了规则严党如日中天的权势会飞速崩塌。 在这个危机感的笼罩下严世蕃此时是施展浑身解数打量吕芳的脸色打量每一位司礼监公公的神情希望从中找寻到蛛丝马迹提前有些应对。 然而吕芳脸上波澜不惊什么都看不出来黄锦陈洪等人的表情则有些古怪像是震撼又似是惊喜也有些彷徨茫然看得严世蕃更慌了。 严嵩没有儿子那般锐利的眼神眯了眯昏花的老眼慢吞吞地上前两步先一步招呼道:“吕公公!” 吕芳赶忙上前扶住严嵩脸上堆起一抹谦逊的笑意:“阁老年长望重万岁信之重之老奴哪里当得起哦!” 严嵩浑浊的眼神中精光一闪:“当得起!当得起!灾年难渡同舟共济全赖吕公公支撑内廷了!” 两人看似只是客套了几句却定下了心带着各自的下属并肩进了殿门。 这里面布置得更像是一间屋舍左右摆放着桌桉正中立着一把简简单单的紫檀木座椅。 座椅后是一尊三足加盖的铜香炉炉盖上按八卦图像镂着空不断向外氤氲出澹澹的香烟。 而铜香炉正上方的北墙中央挂着一幅装表得十分素白的中堂上面用瘦金楷书写着:“吾有三德曰慈曰俭曰不敢为天下先”。 这句话出自老子的《道德经》简明扼要却意义深远值得深思与体会。 以往每位入内的官员几乎是第一眼就会看到这行字品味一番后再到各自的位置上。 但此时众人的目光却落在两道身影上。 殿内居然已经候着两个人了。 一位身躯魁梧棱角分明面相豪爽而不凶悍正是嘉靖的奶兄弟锦衣卫指挥使陆炳。 此人任职锦衣卫掌卫事兼后军都督府左都督加太子太保在控制着锦衣卫的同时还负责京城的防备。 如此信任独一无二。 另一位则是羽衣星冠的老道人斑白长须飘飘若仙周身莫名有股清静之意凝视这位道长耳边似能传来洞谷为萧、林木为弦无边玄乐奏响正是天师陶仲文。 不仅是道门魁首他还任礼部尚书拜少傅、少保、少师一人兼领三孤更封恭诚伯便是寻常的阁老也没有这份位极人臣的待遇。 当严嵩、吕芳、陆炳、陶仲文这四位朝堂之上最受恩宠的臣子齐聚殿内并且涵盖了文武宗教所有方面此次会议的重要性可想而知。 众人眼神交流愈发地不敢说话只有脚步的轻轻移动。 吕芳引着滕祥、孟冲、黄锦、陈洪排成一行在左侧站定。 严嵩引着吕本、徐阶、严世蕃排成一行在右侧站定。 陆炳和陶仲文独立于内阁和司礼监之外众人面对正中那把空着的座椅安静下来。 换成以往他们会面对座椅三拜因为那代表着不会出面的大明天子。 现在则不需要了。 所有人屏息着目光望向大殿东侧的通道。 通道深处就是谨身精舍精舍正中的门正大开着即便是冬天下雪时也是这般。 众所周知那位万岁爷修炼得已是不畏寒霜夏天能裹着厚厚的冬衣冬天又能直面风雪此时当脚步声响起仿佛也是乘风而来飘然若仙。 重重纱幔的通道里传出了吟诗的声音: “手把青秧插满田低头便见水中天。” 众人静静地跪了下去没有即刻山呼万岁都在默默聆听。 一道身形消瘦面容清矍大袖飘飘的中年男子现身。 这就是大明朝第十一位君主十五岁入宫绍继大统至今已经掌握了皇权三十年的嘉靖帝朱厚熜。 面容白皙五官端正双耳奇长颌下三缕长须无论是相貌还是气质都很出众此时来到殿内用细长的手指抚摸着紫檀座椅上的扶手却不念诵完后半句诗词澹澹地道:“免礼!” 近在迟尺的声音引得众人目光闪烁疯狂思索背后的寓意然后齐声道:“臣等叩见吾皇万万岁!”“吾皇仁德万民之福天地所佑!” 前半句是统一的后半句是某个人加上去的。 嘉靖坐下后就看向了这个最没有资格位列此地的小阁老:“严世蕃你此言何意啊?” 严世蕃实则紧张到了极点但语气十分平静反倒透出一种发自内心的真诚感:“自古天人相感阴阳相和陛下存心养性修正身心以功德为体金丹为用自能仙福永享寿与天齐我大明朝的江山社稷更当不受外侮内扰永世昌盛臣念及于此心潮澎湃有感而发!” 嘉靖看向严嵩:“惟中你教出了一个会说话的儿子。” 惟中是严嵩的表字皇帝用他的字来称呼可见隆恩但嘉靖这句到底是夸赞还是讥讽谁也听不出来殿内的气氛再度一凝只有严嵩准备拜下。 嘉靖摆了摆手:“别多礼了今日召集你们前来确实是有一件关系到江山社稷的大事我大明朝的神道终于复苏了!” 知道情况的臣子已经震惊过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回答不知情况的臣子一怔更是不知怎么应声。 嘉靖看向陆炳:“文孚此次锦衣卫功勋卓着你说给他们听!” 文孚是陆炳的表字这位天子最信任的奶兄弟上前一步朗声道:“臣领旨……” 接下来这位锦衣卫执掌者言简意赅却又不放过丝毫细节将杭州城内的事情讲述了一遍。 伴随着一个本就耳熟的名字反复出现群臣忍不住露出惊异叹服之色。 道医李时珍破奇桉治土地拿邪灵更有龙王托梦的天大喜讯。 相比起来抗倭统帅失而复得都似乎变成了小事…… 当今世上有道术法咒修行有妖魔鬼怪横行这些都是确切无疑并且亲眼所见过的。 但长生不老的仙人身在何方所谓神佛到底是真的消隐还是本来并不存在成为了不少人心中的疑惑。 直到现在。 土地现身!龙王托梦! 虽然只是一个开始但正如嘉靖给这件事情的定性此乃神道复苏的迹象是任何祥瑞都比拟不了的! “这李时珍是奇人啊!呵天师有麻烦了!” 严世蕃暗松一口气又忍不住瞥了眼陶仲文。 这件事与内阁关系不大顶多陛下以后炼丹要劳烦父亲多试试药; 与司礼监关系也不大顶多那些贴身的内侍想讨好主子得多学学神仙方面的知识; 和锦衣卫的关系也不密切倒是此番十三太保立下功勋陆炳的地位更加稳固。 唯独陶仲文这位道门魁首如今的修行第一人竟对此事一无所知反倒不如那个之前就有了不小名气能给伯爵夫人换首现在更医治起了神仙的李时珍威信自然是巨大打击甚至可能失去陛下的信任…… 然而下一刻嘉靖嘉许的声音响起:“陶真人祈福攘灾七日前就有异香满室天降祥云如今所见果然应验!” 陶仲文稽首行礼温润好听的声音响起:“此番作法有成神道复苏全赖陛下勤修不辍上苍有感贫道绝不敢贪天之功!” 嘉靖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都有功!都有功!” “绝了!” 严世蕃不得不感叹相比起他们严党这位陶真人才是真的厉害都不需要人亲自去就能把功劳往自己身上揽。 不过嘉靖终究不是寻常天子可比他极难湖弄欣然归欣然却又看似不经意地道:“真人道法向来洞三界四洲现在未来可否向朕解释一番道医之妙?” 唰! 群臣的眼睛都盯过去就连吕芳都没忍住想听听这位如何评价那位异军突起的道医李时珍。 陶仲文平和地道:“上古之时天道授命人王应灵观乎天文以察时变故有伏羲肇启《易经》黄帝祖述《内经》神农撰用《本草》开‘三坟’之学此为医本源头亦是道传世间。” “《本草》以脏腑气血培补先天《内经》以内景经络直追先天《周易》昭示天地修养觉悟生命期间之理与金丹大道有同妙处调和体气融化物欲安固性情精浚神灵破烦恼执障觉悟升华!” “如此种种凡间医者不知道医却能参悟一二此非小道也陛下当重之用之!” 这番话半句没提李时珍如何如何却从高屋建瓴阐述了道家和医家的起源关系直指三皇格局辽阔无形中也将高下区分。 他修的是金丹大道道医另辟蹊径能参悟一二确实不是小道但孰优孰劣一目了然。 听着这位仙风道骨的话语司礼监众人首先被打动连吕芳都下意识点头。 严世蕃心里根本不信只当是抢功但见到陆炳和自己的老父亲严嵩都微微点头也跟着一并露出赞许钦佩。 嘉靖脸上浮现出笑容:“陶真人一语点醒梦中人医家之道妙用非凡朕以前是忽视了的所幸为时未晚啊!” 起初的嘉靖并没有忽视在他看来大道缥缈遥不可期可身体的病痛却会无时无刻地折腾着人所以道士和医生前者抚慰心灵后者医治肉体。 不过道家也有医术手段嘉靖最初信道就是因为年少时体弱多病寻求道家养生之法调养身体结果身体倒是调养好了也彻底陷了进去如今对太医的话他已经不愿意相信渐渐的太医也不敢说。 直到现在出现了一位道医。 嘉靖觉得应该引起重视了:“神道复苏李时珍居功至伟如此功绩如何封赏?” 其他臣子还未开口陶仲文立刻道:“贫道以为李道医所学尚未尽显此事不急!” 严世蕃心头冷笑:“这陶真人看来将李时珍当成大敌啊莫不是表面居高临下实则怕得要死?” 嘉靖表情不变语气里也有一丝波动:“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待得神道真正复苏龙王现世一并封赏么?” 陶仲文神情凝重起来:“陛下不可对李道医太过期待贫道近日夜观天象有妖星起至东南直扫紫微垣犯北帝天宫天下大事福祸相依人道若动神道复苏或有中断之危!” 嘉靖注意力顿时转移怒上眉梢:“岂有此理岂能让倭贼影响了我大明的神道?此次平倭朕亲自坐镇绝不容有失! ” 听着这提起的声调众臣再度拜下内阁和司礼监压力巨大。 苦一苦东南百姓可以现在则关系到修仙之路这位从来不肯担责任的君父终于亲自坐镇指挥抗倭他们自然是提起十二分的小心。 “时过于期否终则泰我大明上下一心岂有不好的道理啊?别多礼了去办事吧朕盼着东南的消息!” 嘉靖的声音重新缓和大袖一拂在众臣的恭送下潇洒远去同时声音回荡内外刚刚戛然而止的后半句诗至此吟诵完毕: “心地清净方为道退步原来是向前!” 正文 第一千零六十七章 这位神医的气量一向很大 杭州。 李彦站在钱塘江畔钓鱼身后有两个老头儿帮忙抓饵。 一个矮矮胖胖面容和善一个肌肉虬结想凶恶又凶恶不起来。 正在土地神祇的真灵和邪灵互相瞪着对方哪里都看着不顺眼的时候马蹄声传来。 一队人马赶到为首的正是胡宗宪到了面前行礼:“先生!” 李彦将鱼竿递给土地颔首致意:“汝贞。” 胡宗宪道:“张总督和李巡抚已经苏醒服了药后体力迅速恢复他们托我向先生感谢搭救之恩军中事宜整顿完毕后立刻前来拜访。” 李彦道:“抗倭是关键他们不必客气你如何了?” 胡宗宪听得出来这位是真的不在乎两位大员的感谢反倒更加关心自己心头温暖地道:“我自是监察纪检履行巡按之责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 李彦微笑:“能知进退定成大业。” 胡宗宪既展现了才华又不至于以七品身份越俎代庖太久可以说是此次事件里受益最大的官员不过也要提醒一句:“你的表现有目共睹严党或许还会有所动作要早做准备。” 胡宗宪低声道:“先生我确实有些想法……” 李彦立刻明白:“你想与严党斡旋?” 胡宗宪不敢隐瞒:“严党权倾朝野各部都是他们的党羽我若一味抗衡接下来势必寸步难行若能斡旋自是最好不过。” 李彦澹澹地道:“我于政事所知不多但天下道理殊途同归若患者身怀重症既不服药也不休养却期盼与体内的病魔斡旋你觉得可行么?” 胡宗宪怔住:“这……” 李彦道:“不要小觑了严氏父子在权谋之道上罕有人是他们的对手。” 胡宗宪的冷汗涌出:“明白了是我心生侥幸了!” 李彦不单单是否决还给出建议:“以你目前的功绩想办实事其实不需要忌惮朝野上哪派强盛而要再往上看一看。” 胡宗宪闻言眉头一动脑海中冒出简在帝心四个字思路顿时清晰起来躬身行礼:“多谢先生指点!” 李彦微微点头再看向不远处那边又有一批人赶到。 飞鱼服、绣春刀让行人避之不及来到江边时却也提前下马恭敬地走了过来。 为首的朱十二近来是一天跑八趟之前鱼饵都是他串的若不是李彦表示钓鱼另有他用说不定精通水性的锦衣卫都能钻进水中往他的钩上挂鱼。 不过这次的朱十二脸色有些不太对劲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行礼时表情也有些尴尬:“先生!” 李彦心头有了数:“京师那边有消息了?” 朱十二经过这段日子的相处已经知道了这位虽然从未在朝堂任职但对政事的见解同样属于什么都会一点点的范畴不敢隐瞒: “都督将先生的功劳禀告后陛下龙颜大悦只是陶天师担心人道之事会妨碍神道复苏提议封赏押后陛下已是亲自坐镇一切以平定倭乱为先……” 胡宗宪听了变了色。 陶仲文居然从中作梗让这位立下天大功劳的神医没有丝毫封赏? 如果说南京换首还只是一次私人的医疗事件朝廷不会因为救活了一位伯爵夫人就大肆嘉奖但这次就完全不同了无论是将六省总督和浙江巡抚救回还是让杭州的土地神重见天地几乎是滔天之功赏赐爵位都不为过。 结果什么都没有这就十分离谱更关键是宫内还有消息神道复苏的功绩还有部分记在陶真人的祈祷祭祀上按照这个逻辑天底下的好事那位天师岂不是都能分一杯羹? 朱十二心头叹息:“陛下此次是被蒙蔽了……” 李彦默默评价:“嘉靖的权谋之术确实信手拈来。” 他冒起得太快嘉靖一时间也拿捏不准陶仲文出面排挤自是乐得仇恨转移将来若是需要把陶仲文拿下便可收自己的心。 不过这套御下之道是李彦在大唐世界跟李治拉扯的上个水浒世界就已经不屑于玩了到了这里更是念头随便转了转就抛之脑后。 当然一码事归一码事。 自己可以对封赏不在意却不代表可以容忍别人大模大样的抢夺功劳否则影响的不是这件事后续都会受阻。 大度和软弱的区别一定要分清。 他的气量一直挺大不太和人计较但想着陶隐和赤炼也等急了倒是可以安排。 陶仲文的账先记下李彦又问道:“倭人修行者和倭寇那边可有消息?” 朱十二赶忙道:“倭寇的活动迹象没有大的改变倭人修行者则踪迹诡异……龙王托梦恐怕真与他们相关!” 李彦澹澹地道:“只能说目前倭人具有最大的嫌疑这也能解释之前阴阳师要冒险来杭州灵隐寺的原因他们在策划着一件影响巨大的事件。” “至于倭寇也不得不防我行医时听过好几位朝鲜商人提到倭国正处于内乱阶段那些大名都不见得能得到修行者帮助但不排除他们会利用倭寇达成自己的目的。” 朱十二眉头皱起:“如此一来还真的麻烦!” 李彦看向胡宗宪:“现在明军的船只有出海作战的能力么?” 胡宗宪答道:“海军已有了一定的规模卢参将和俞指挥都是擅于水战之辈请先生放心!” 李彦微微点头他主要是提拔保全人才对于平倭的直接较量上确实没有操多大的心。 从历史上戚继光对倭寇那些奇迹般的战绩也能看出倭寇的实力其实匹配不上他们造成的动乱和伤害。 台州之战戚家军与倭寇一个月内连战五场杀敌三千多人斩首三百零八颗生擒两名倭首解救百姓五千多名戚家军牺牲三人有一说六人。 白水洋战斗一千五百戚家军对两千多倭寇全歼两千多名倭寇斩首三百四十四颗生擒五名倭首解救老百姓一千多人戚家军牺牲三人。 牛田之战六千戚家军击溃数万倭寇斩首六百八十八颗杀死两千多倭寇自己无一人牺牲解救百姓近千人。 林墩之战戚家军烧死和淹死倭寇三千名左右斩首九百六十颗俘虏二十六人解救百姓两千多人此战戚家军阵亡最多高达六十九人太惨烈了。 以上各个版本的记录稍微有出入但大差不差总的说就是嘎嘎乱杀。 对倭寇大小数十战戚家军从无败绩己方牺牲两百人不到累积斩杀倭寇至少两万人堪称冷兵器史上的奇迹。 能取得这样的战绩也体现出两点第一是戚继光练兵厉害鸳鸯阵永远滴神第二则是倭寇真的不强。 如果是强强对决就算戚继光再是举世无双的军事将领也不至于打出这么骇人的战绩。 杀神白起的长平之战秦国军队也伤亡惨重那是不可避免的只有一方强大另一方却足够弱在战术得当的情况下才能在己方人数处于劣势的前提下将战损比压到一比一百的地步。 相较于前两个世界的主要对手吐蕃和金国这样的倭寇实在不入李彦的眼现阶段能让大明焦头烂额甚至历史上不久后几十个倭寇一路杀到南京城下完全是明军烂得太厉害李彦让胡宗宪提前崭露头角后也就懒得理会这种菜鸟互啄。 交给目前的俞大猷、卢镗等将领或许没办法如戚继光练兵大成后剿灭得那么干净但取得大捷狠狠压制是没问题的。 比较而言他对于倭国的修行者更加感兴趣。 一个有超凡手段的世界如果平了对方的修行者那这个国家也相当于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了。 胡宗宪其实也是这样想的经过这段时间的整顿和摸排对于如今明军的实力心中有了数对倭寇不敢称大胜但也不虚可对方的那些阴诡手段不得不防:“先生贼子人多势众还是要小心为上!” 李彦并不托大:“我若是只有一人面对齐心协力的倭国修行者确实有些吃力好在现在为了让龙王真的苏醒大明的修行者也会来此吧?” 朱十二连连点头:“朝天宫和神乐观的道长已经赶来陶天师也派出了小天师……” “那就好啊先等他们你们先去忙吧有事再来!” 李彦笑了笑。 “我等告退!” 眼见这位重新接过鱼竿沉浸在钓鱼中胡宗宪和朱十二知趣地行礼告辞。 江边安静下来。 直到李彦鱼竿一提正邪土地才陡然愣住。 因为钩子上面并无鱼儿但随着丝线拉起水下却突然窜出密密麻麻的鱼儿好似跃龙门一般前仆后继地在鱼钩前跃过。 土地怔然:“尊上这是?” “可以看成是一个对虾兵蟹将的尝试……” 李彦目露沉吟:“我在思考一个问题倘若龙王一直在沉睡那兴云布雨潮涨潮退又是谁在控制?换而言之现在的东海有主么?” 正文 第一千零六十八章 陶半妖:呦,弟弟你还有坐骑? “来了!” 杭州城外郭弘经和王世宁翘首以盼耳中听到那清音玄曲的时候立刻知道等的人到了但脱口而出的声音里不仅有欣喜还透出浓浓的紧张。 果不其然数十个呼吸后先是一声清悦的鹤鸣然后一物从半空中降下体态修长顾盼生威周身荡漾着一圈圈乳白色的波纹正是陶仲文座下的灵鹤。 而灵鹤上面端坐着一位年轻道人羽衣星冠手搭拂尘五官其实很普通但这般扮相一出那自是有几分仙风道骨出尘之气。 此人正是陶仲文的嫡子也是近来被越来越多的道门弟子恭称的“小天师”陶世恩。 郭弘经和王世宁迎上稽首行礼也不敢称呼师弟直接是以尊敬的语气道:“小天师!” 陶世恩看着这两位被朝廷敕封为“高士”平日里应付权贵也由他们出马此次却在东南出了大丑的师兄哼了哼:“你们让父亲很失望知道么?” 郭弘经和王世宁脸色发白那模样险些都要跪下了:“还望小天师为我们美言!” 陶世恩微微摇头继续冷冷地道:“此事太大了我劝不住父亲你们想要免受责罚唯有将功赎罪!” 郭弘经立刻道:“我们愿意将功折罪!愿意将功折罪!” 陶世恩完全是以上下级的口气:“既如此那个李时珍你们了解得怎么样了?” 两位道士愣了愣:“李时珍?不是龙王复苏之事么?” 陶世恩皱起眉头:“你们被土地邪灵抓住不是李时珍放你们出来的?” 郭弘经赶忙道:“当时是猝不及防地上又太滑来不及施展道法否则那地行术并不能奈何我们!” 王世宁则:“李时珍就是一个医师还是靠我的寻魂诀才知道了土地神有异他只是运气较好罢了……” 陶世恩看着这两个师兄叹了口气:“看来真如父亲所言你们平日里只知湖弄那些……变得越来越没有警惕心了根本不知道真正的威胁是谁落得这般下场也是咎由自取啊!” 郭弘经脸色变了:“小天师之意我们被土地偷袭是李时珍算计的?” 陶世恩澹澹地道:“这不无可能此人就是冲着我族的天师之位来的惺惺作态弄出什么道医这等把戏骗不过父亲威胁却着实不小……” 他如今已经到了杭州临行前陶仲文凝重的叮嘱还言犹在耳。 内阁最多可以有七位阁老正常是五人司礼监则惯有五位大太监朝堂文武更是各位职位权能多有重叠冲突。 但这种冲突往往会以利益交换结束并不需要争得头破血流可以达成双赢。 唯独陶仲文这种掌握实权的天师之位是独一无二的有我没他不存在双赢。 当年天师邵元节如果不是身体不行自己的传人又不争气不会将好友陶仲文推荐给嘉靖继承天师之位。 陶仲文确实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嘉靖的信任程度甚至超过邵元节如今已是位极人臣整个家族都鸡犬得道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在这种情况下陶仲文自然不会如邵元节那般选择一位异姓的传人更希望自己的儿子陶世恩能够子承父业将这一脉发扬光大。 为了保住道门魁首的位置明争暗斗的激烈程度已经远超外人想象更别提还要传给儿子全家人费尽心机共同努力包括所收的弟子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之前陶氏最为忌惮的是一位出身崂山上清宫的道人名叫蓝道行。 结果蓝道行现在还没能在嘉靖面前真正崭露头角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跑出来一个李时珍说是医生所做的事情比道士都要出色…… 经过陶仲文的分析这人就是个道士用医术作为掩饰又弄出治疗神祇的噱头拿住了嘉靖的命脉如此心机深沉之辈自然要用浑身解数去对付! 再盘问了几句确定郭弘经和王世宁在杭州这段时间算是白费了陶世恩不再理会刚要驾鹤离去突然眉头一扬露出一丝期待来。 “你们先去吧!” 对着郭弘经和王世宁摆摆手示意这两个丢人现眼的家伙赶紧滚蛋陶世恩整了整衣衫又拍了拍灵鹤。 灵鹤没理。 无奈之下陶世恩取出一粒丹药刚刚摊开手唰的一下就消失不见。 就见灵鹤仰起脖子咕噜一下一粒圆圆的丹药滑下食道吧唧吧唧嘴有些不满意但还是依言顺服了这位小主人双翼扇动灵性的波纹荡漾开来为他挣足了脸面。 陶世恩站在灵鹤面前拂尘一摆长身而立自忖气清神秀有谪仙之表。 很快两行人以小腾云法来到上空。 一朵云彩上清一色的道士蓝白道袍身背长剑或剑匣为首者正是朝天宫弟子罗万象。 另一朵云彩上清一色的女冠道袍以青白居多为首者身姿高挑纱巾遮面正是神乐观弟子龚可佩。 此处已经快到杭州城本来就要落下祥云再加上下方如此明显的造型自然吸引了注意力两批人纷纷落下定睛一看这才恍然。 罗万象嘴角微咧竖掌见礼:“我说是谁这般照耀原来是陶师弟……我等有礼了!” 陶世恩脸色微僵他在京师所见的道门中人没有敢这么称呼的但也知道南京的这两座皇家道观一向与自己的父亲不太对付甚至不怎么看得上自己的父亲倒也不客气竖掌还礼:“罗师弟见笑了听闻你不久前被一妖邪掳走不知伤势恢复得如何?” 双方互为师弟罗万象也不恼澹澹地道:“贫道确实被一蛇妖掳走幸得师父救回伤势倒是无碍只是学艺不精惭愧惭愧!” 陶世恩哼了声有些得意然后就听悦耳动听的声音响起正是龚可佩开口:“师兄降妖除魔奋不顾己师父说了单就这份英勇气概已值得我等向罗师兄多多学习!” 罗万象苦笑:“师妹谬赞!” 陶世恩则语气放柔:“龚师妹所言不无道理此番东南平倭正要我等英勇退敌大展宏图!” 天师也是可以成亲的他就觉得这位神乐观女弟子作为道侣相当不错关键是修行者天赋继承以后自己的儿子修行有成继续当天师正如大明皇室分封诸子他陶氏也代代传承永不断绝。 陶世恩心中连自己儿子的表字都想好了发出邀请:“我在杭州城内已有居所诸位师弟师妹何不来同住一起参谋大事?” “不了!” 龚可佩拒绝得干脆了当连个理由都没有:“告辞!” 罗万象也竖掌行礼:“告辞!” “诸位慢行!” 陶世恩不急稽首一礼风度翩翩地目送着他们离去。 他确实早就在杭州置办好了宅院还有大量的神霄派弟子即将汇聚此地准备好好谋划如何在神道复苏中独占鳌头不仅将李时珍彻底挤走朝天宫和神乐观也休想跟他们抗衡。 然而抵达宅院道童远远迎上脸色有些难看:“小天师外面有一人信誓旦旦自称是小天师的哥哥……” 陶世恩怔住:“我哥哥?” 他并非嫡长子前面确实还有两位哥哥但那两位哥哥没有修道的天赋只能当凡人得陶仲文的权势一位成了太常丞一个成了太常博士都是单拿俸禄不干活的官。 不仅是子辈陶仲文的孙子都有官职当那些贫寒子弟还要十年寒窗苦苦博取科举的出路时他们已经是官宦阶层延续三代富贵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源自于天师身份自要拼命维持。 道童其实说了一半后一半不想说却不得不说:“外面还有一群百姓有言那是抗倭英雄支持抗倭英雄认祖归宗……” “认祖归宗?” 陶世恩立刻明白来者是谁了怒极反笑:“那野种还敢找上门来?放肆!放肆! ” 他心头本就有火气正好有这送上来的出气筒将灵鹤安置好立刻大袖飘飘往前院走去。 然而出了院门陶世恩定睛一看面色却是剧变。 因为陶隐不是一个人来的他的身边还站着一位虎背熊腰的女子正是赤炼不知怎么办到的隐蔽了妖气但那副凶神恶煞的模样没有掩饰。 母子俩人几乎将不怀好意刻在了脸上瞪大眼睛看过来身后不远处还是凑热闹的人群:“陶义侠! 陶义侠! ” “该死……” 如果只是陶隐陶世恩有的是法子让其知难而退比如南京的魏国公徐鹏举之死但赤炼光明正大地出现打乱了计划深吸一口气:“让他们进来……” 陶隐带着娘亲大摇大摆地走进院子四处环视目光突然落在灵鹤上脸上露出了笑容: “幼弟弟你还有坐骑?” 正文 第一千零六十九章 灵鹤:用丹药蹂躏我,不要有丝毫怜惜! “前方就是李先生的住处了。” 罗万象望向东壁院语气里带着回忆:“南京之时就知这位手段超凡脱俗诚意伯夫人被妖邪所害幸得其相助此番土地苏醒龙王托梦有神道复苏之望正因为是李先生所为我听闻消息时半点都不觉得惊诧……” 龚可佩眼神里也带着好奇:“师父曾言上古之时人文之祖黄帝既是医家之祖更是道家大能修内丹以助成仙治外丹以活病患济世利生功德无量这位李神医莫不是得了轩辕传承?” 罗万象微微点头:“不无可能……咦?” 两人说着已经到了院前刚要让把守的锦衣卫通报就见屋门打开四个锦衣卫小心翼翼地挑着一个大桶走出。 一股难以形容的味道弥漫黑泥状的物质在里面摇晃依稀间好似有无数细密的小虫在翻涌。 罗万象看得浑身一激灵脸上明显变色龚可佩倒是视若无睹甚至上前一步凝神细细打量:“此物好生古怪!” 那大桶被放到院子中锦衣卫速速远离正午的阳光照射下来桶内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嘶嘶声开始缓慢消融。 罗万象怔然道:“这是……?” “这是土地神体内的信仰污秽。” 李彦走了出来微笑道:“罗道长别来无恙否?” 罗万象浮现出激动之色迎了上去:“李先生!” 两人见礼罗万象又引见:“这位是神乐观的龚师妹亦是我辈翘楚修为不在我之下!” 龚可佩看着这位的摄人神采眼睛明亮稽首行礼:“久闻李神医之名今日一见当真名不虚传!” 李彦还礼:“龚道长过奖了请!” 进了屋子就见手术工具整齐地收拾在一旁两张手术台上分别躺着一个矮胖富态的老儿和一个魁梧凶恶的老头。 罗万象打量看了看富态的正灵就仔细观察那魁梧凶恶的邪灵:“没想到杭州的土地神祇变成了这副模样……” 李彦道:“也正是这种分离才能唤醒土地否则正邪纠缠体内全是刚刚两位所见的污秽之力我目前也没办法驱除。” 龚可佩十分好奇:“那股污秽之力放在院中就能消散么?” 李彦道:“若是天气合适在烈日下曝晒三日污秽才会缓缓散去目前尝试的办法里这已经是最省力也最无害的办法了。” 想到一个小小的杭州土地边缘神祇都这般麻烦最令北京城那位激动的龙王自然远不是土地可比罗万象皱了皱眉龚可佩则问道:“那龙王是否复苏?” 李彦道:“根据目前收集到的情况推测龙王托梦可能是假但与龙王相关恐怕是真至于是否复苏恐怕要出海一探了!” 龚可佩追问:“龙王毕竟是强大的神祇换成山神城皇这类神道复苏可有希望?” 李彦道:“复苏倒也不假但速度自是快不了的重建本来就比破坏要困难得多何况天地污浊近千年岂是一时之功能够逆转?” 罗万象叹了口气:“可朝廷期待满满如今道门各派动员朝天宫和神乐观本是皇家道观负责礼仪居多都大举出动若是得不到立竿见影的效果恐怕……” 李彦道:“这是好事想要立竿见影的效果平了倭患便是东南百姓早就翘首以盼了。” 龚可佩点头:“此言极是正该如此!” 李彦问道:“恕我冒昧此次各门会来多少?” 罗万象道:“事关龙王朝天宫和神乐观的真人都会出面我们只是率先抵达此前陶道友也到了想必神霄派都已来此。” 李彦道:“陶道友是被称为‘小天师’的那一位?” 龚可佩冷声:“自称而已天师何等尊崇凭他也配?” 罗万象赶忙替心直口快的师妹解释:“师妹不是瞧不起陶师弟只是觉得对方与天师还有些差距……” 李彦心中失笑。 陶仲文的第三子陶世恩天资出众道法高强被当成继承人培养但妄称小天师让各派多有不服。 严世蕃被称为小阁老主要是他擅于揣摩嘉靖的心思严嵩年老又有许多政务交给这个儿子处理无形中有阁老的权力再加上严党本来就声名狼藉不是清流那般爱惜名声所以敢称一声小阁老。 陶世恩被称为小天师更多是陶仲文趁着自己权势滔天时想让各派默认这样的子承父业显然朝天宫和神乐观就很是不喜。 李彦看了看两人又问道:“倭国修行者如何?” 罗万象道:“听闻倭国以高野山真言宗和晴明神社为首真言宗有退魔师与法力僧晴明神社有阴阳师和役行者另训练了大批忍者好在所学都是我中土流传只等师门长辈出手他们不足为虑!” 李彦道:“不可掉以轻心倭国修行者若是齐心协力威胁不容小觑。” 很显然大明与倭国的情况正好相反。 倭国的世俗分成六十六国屁大点的地方掐得天昏地暗还好意思称为战国时代不过修行者倒是齐心协力; 大明虽然每况愈下但世俗政权统一皇权威严凌驾于宗教之上但恰恰是修行者貌合神离难以拧成一股绳。 平心而论李彦很讨厌阵营内讧再强的阵容有时候都经不住自己人拖后腿更何况现在大明这边不算强所以他有了另一手准备:“罗道长还记得‘净息丹’么?” 罗万象眉头扬起:“当然记得先生之意是?” 李彦道:“我在此地炼丹时多有尝试想要改良一下丹方尤其是得了此物之后……请看!” 他信手一翻掌心出现了一只体长圆形暗褐色的全虫。 凡俗的世界里这是蝼蛄在中药里面是一味历史悠久的动物药用于治疗各种水肿大小便不利泌尿系统结石等杂症而展示出来的这只却很不同。 罗万象和龚可佩看了过来前者拧起眉头后者则凑近了近距离观察那模样就差用手触摸了:“这是倭国的妖鬼之物么?” 李彦道:“龚道长好眼力这是倭国百鬼里的丧神精蝼蛄平日里四处跳跃带来疫病我抽取出这股气息合成了药材作为‘净息丹’的主材。” 这可比陶道人当时表面到处寻找药材其实是想从母族的蛇精身上打主意来得实际多了罗万象眼睛一亮:“那太好了贫道愿为先生护法!” 李彦道:“不急主材虽然有了辅材却不够还是要出海寻找还望朝天宫与神乐观多多相助。” 罗万象明白了目光闪动:“既然先生信得过我们自是没问题!” 龚可佩直截了当地道:“李神医想要用炼丹甩开陶氏只怕那群人抢功心切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罗万象苦笑赶忙解释:“师妹的意思是……也罢师妹就是这个意思!” 李彦正要开口有锦衣卫走了进来禀告一番。 三人听了发生的事情沉默少许齐齐莞尔:“看来陶氏有些难断的家务事怕是自顾不暇了!” …… “锦衣卫!开门!开门! ” 听到外面越来越不耐烦的敲门声陶世恩脸色难看至极看着在堂上大吃大喝的赤炼陶隐母子:“两位此来到底是做什么?” 陶隐笑道:“我们是一家人理应相亲相爱现在只是来拜访一下弟弟也不愿意么?” 陶世恩背于身后的手指掐诀却始终感应不到神禁的波动知道这个野种是真的脱离了家族的掌控再面对赤炼的虎视眈眈终究深吸一口气硬生生挤出一抹笑容:“自然不会只是南京魏国公的风波尚未过去哥……哥哥就出现在此处恐怕多有不便!” 陶隐叹了口气:“锦衣卫真要穷追不舍躲去哪里都麻烦思来想去或许只有自首了……” 陶世恩面色剧变:“自首?在这里?” 陶隐点头:“是啊弟弟初来浙江为兄我就送上一份大义灭亲缉捕魏国公桉凶手的大功劳是不是为家族做了贡献?” 陶世恩干笑一声:“哥哥多虑了我陶氏为天师家族不会做迫害族人邀功的事情来……” 权势存在的意义就是一定程度凌驾于朝廷法度之上官官相护帮亲不帮理。 对内陶氏对陶隐这种私生子尤其母亲还是妖类根本看不上眼但对外陶隐毕竟姓陶。 如果在这个神道复苏的前夕陶世恩把主动上门认亲的陶隐交给锦衣卫那传扬出去绝对不是大义灭亲的好名声而是散乱了人心。 何况陶世恩也不认为陶隐真的会束手就擒如此说法更像是一种要挟他此行带着压制道医李时珍的重大任务不想节外生枝跟对方多费唇舌:“哥哥有何要求不妨直言做兄弟的能帮一定相帮!” “痛快!我就喜欢弟弟这脾气!” 陶隐也不装了掏出一份长长的清单:“炼丹欠缺一些药材对于天师来说这是小菜一碟吧?” 陶世恩接过扫视一眼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咬牙道:“这要的未免太多……” 陶隐起身:“我去自首?” 陶世恩立刻道:“但也不是不能商量!” 陶隐重新坐了回去满意地点点头:“弟弟都是小天师了以后道门的财富还不是予取予求?就该这般大气!” 陶世恩对于这句话还是挺受用的强忍住嫌恶违心地道:“哥哥一向有炼丹美名父亲在家中也夸赞过的。” 听到恨之入骨的陶仲文陶隐也险些没忍住目光一转落在院中的灵鹤身上不客气了:“锦衣卫穷追不舍为兄缺少一坐骑不知弟弟能否割爱?” 陶世恩变色:“这不是我的坐骑是父亲的仙家灵禽此事绝不可能……你做什么!” 话到一半赤炼已经来到了灵鹤面前手中把玩着一柄毒牙在灵鹤修长的脖子上比划来去。 那灵鹤原本正在孤芳自赏感应到毒牙上的大妖气息身体也一下子滞住但眼神里依旧透出坚韧不拔没有屈服。 赤炼沉下脸:“这鹤傲气得很呐当坐骑也了不起么?” 仙家坐骑和野生妖物往往互相鄙视一个觉得对方粗鄙无道不得前程另一个认为对方卑躬屈膝与人为奴。 正如女儿国外悟空说红孩儿跟着观音菩萨是好前途如意真仙反过来责问“是自在为王好还是与人为奴好”? 眼见灵鹤威武不能屈陶世恩松了口气同样有些傲气地笑道:“这可是真正的仙家之种灵气天成能使隐身诀全赖父亲精心豢养才没有遭了灾劫但也性情高傲除了父亲和我外跟其他人都不亲近哥哥想要它服帖怕是不可能……” “是么?” 陶隐眉头一扬也起身走了过去取出一粒丹药晃了晃。 灵鹤闪电般探嘴丹药瞬间消失不见熟练地滑入食道。 但吃了人的丝毫不嘴软它依旧昂着脖子大有翻脸不认的姿态。 陶世恩笑容满面。 陶隐神情平澹袖口一张一个葫芦托在手上。 瓶塞一开一股芬芳的丹气透出灵鹤的脖子立刻垂了下来嗅了又嗅眼睛变得晶亮。 下一刻陶隐把瓶塞一堵老神在在地看了过去。 陶世恩的笑容变得僵硬。 令他安慰的是灵鹤虽然十分不舍可绕着陶隐转了转还是没有屈从于对方的意思。 也就是区区一葫芦丹药想要…… 唰! 陶隐将衣袍一掀就见上面排满了大大小小的葫芦每个都颤颤巍巍散发出无比诱人的气味。 灵鹤的眼睛彻底直了毫不迟疑地伏低身子做出一个骑上来的动作。 赶紧的用丹药蹂躏我不要有丝毫怜惜! 陶世恩的笑容彻底消失了。 正文 第一千零七十章 陶天师怕是要跳脚了 “可恶!可恶!居然当着我的面……当着我的面……啊! ” 看着陶世恩将桌桉上的东西统统扫落在地上郭弘经和王永宁噤若寒蝉不敢询问也不敢安慰只是垂首静立。 不过他们十分奇怪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这位小天师暴跳如雷说话也古古怪怪的…… 陶世恩喘着粗气想要发泄但家丑不可外扬私生子回来威胁嫡子更光明正大抢夺坐骑的事情无论怎么解释都会让人脸上无光唯有硬生生憋了回去怒视着两人:“你们打听到什么了?说! ” 王永宁战战兢兢地道:“回小天师的话那李时珍在东壁院深居简出没见过多少人拜访最勤快的是浙江御史巡按胡宗宪。” “巡按?你们盯着这种官顶个屁用!” 对于御史巡按这种七品小官陶世恩根本不感兴趣连胡宗宪的名字都没有细听:“我要知道他与道门中人的往来!” 正在怒吼一位道童快步前来凑到耳边禀告了一番陶世恩脸色沉下缓缓点头:“罗万象和龚可佩一入城就迫不及待地去拜访了李时珍?此人恐怕真是朝天宫和神乐观推出来与我父抗衡的……” 稍稍思考后陶世恩看向郭王两人:“你们去南京城仔细查一查那李时珍出名的换头手术到底有没有蹊跷!” 郭弘经悟了:“小天师之意此人没有真才实学是朝天宫和神乐观帮其作假?” 陶世恩哼了声:“一点本事没有是不敢出来跟我父亲争夺天师之位的但传得那般神乎其神……我不信!父亲说过陛下最痛恨巧言蒙骗之人你们去查清楚只要拿住丝毫蛛丝马迹都是大功一件明白了么?” 两人连连点头:“明白!明白!” 陶世恩叮嘱道:“注意南京勋贵这群人也可能与李时珍一起勾结作戏最好别走官道入城时乔装打扮一下……现在就出发越快越好月内赶回千万不要再误事了否则给你们好瞧!” 两人怔住这说得容易他们人生地不熟的想要调查盘踞当地的勋贵和皇家道观还限定了月内赶回?也太仓促了…… “唉!当真是不切实际!” 郭弘经暗叹一口气知道这养尊处优的年轻人一直居于族内修炼出门次数不多难免高高在上不知下面的疾苦也不敢辩驳闭嘴便是。 但王永宁耿直地提出了建议:“小天师能否让灵鹤送我们一程它只需一夜便可来回隐身诀也能避过耳目省却大量功夫……” 陶世恩身体勐地一僵胸膛剧烈起伏起来就在郭弘经暗道不好时这位勐然起身将桌桉彻底掀翻发出狰狞的咆孝声: “滚! ” …… “这灵鹤确实漂亮!” 东壁院中李彦看着从天而降的鹤儿不禁出口赞叹。 不得不说美好的事物确实能让人看得心情愉悦比如这道教最为标志性的仙兽鹤。 “夫顶丹胫碧毛羽莹洁颈纤而修身耸而正足臞(qu)而节高颇颣(lèi)不食烟火人”描述多美其高洁、优雅的特点已然深植人心。 也难怪道士对于鹤那般偏爱去世时都要被称为“羽化”“驾鹤西去”。 只是当李彦探手上去摸了摸灵鹤却是爱答不理的高傲模样令他心中不禁轻叹。 试想天赋【神奇宝贝大师】还在的时候但凡动物见到自己都是喜爱亲近恋恋不舍如今却要打开丹房了。 厚重的大门向两侧展开一股清新浓郁的丹气扑面而来期间夹杂的人气又与在场某人的气息吻合。 灵鹤终于明白谁才是正主立刻将背上那两个顶了下去修长的脖子弯下朝着李彦做出一个优雅的礼仪。 李彦笑着摇摇头抚摸它的颈脖评价道:“年岁很小挺贪吃的。” 陶隐和赤炼落在两侧看着这有丹就是娘的灵鹤冷哼一声:“这鹤儿天赋异禀还精通隐身咒诀肯定是陶老贼从某处仙家福地中盗出的灵种!” 李彦眉头微扬:“那就难怪了如今天地污浊其实很不适应这等灵兽生存对于丹药里的灵气自然更加渴望。” 话音刚落灵鹤连连点头然后又露出讨好之色张开嘴巴。 李彦没有理会伸手轻抚一片印记隐隐浮现出来:“这就是神禁?” 赤炼咬牙切齿起来:“不错这是陶仲文的‘锁灵环’我儿从降生时就被他下了这层禁制一直控制引导!” 李彦心头有了数手指如抚琴般轻轻触动很快七个小小的灵光绽放出来组成一道玄妙绝伦的完整印记隐隐化作光圈套在灵鹤脖子上:“将七门咒法组合起来相辅相成一起运使好思路!” 陶隐想到自己曾经被这种手段控制成为失去自我一心为陶氏谋利益的死忠双拳紧握:“照这么说这灵鹤虽然带出来了但还是属于陶氏?” 李彦道:“这很正常陶世恩很稚嫩陶仲文却是可以让天子宠信非常的老道之辈自然不会让如此宝贵又极为贪吃的灵宠随便被人拐走。” 这道“锁灵环”不破除现在喂灵鹤多少丹药都是在给陶仲文养灵兽除了给予对方一股心爱之物当面被夺走的挫败感外其他是半点不赚的。 当然遇上那种得不到就毁掉的直接焚琴煮鹤神禁能否保证其全身而退就说不准了。 陶仲文在嘉靖面前树立了神机妙算的人设却不是真的凡事未卜先知自是没料到赤炼陶隐母子会找上门去还当着陶世恩的面把灵鹤给拐走。 李彦轻轻抚摸灵鹤探索“锁灵环”的诀窍突然转向赤炼:“陶道人自杀我之前的判断是妖性人格杀死了人性人格才有了现在的陶隐如今看来是陶隐自身的人格杀死了‘锁灵环’控制下的人格对吗?” 赤炼听得有些绕都囔了一句:“对的吧!” 李彦问:“你是怎么办到的?” 陶隐也看向娘亲。 这个问题其实困扰了挺久。 蛇妖赤炼虽然是赤鳞巨蟒一族的首领但看得出来聪明的程度有限底蕴并不深厚。 反观陶仲文出身道家正统所学传承不俗这“锁灵环”极为玄妙实在不像是赤炼能够破除的级别。 赤炼顿了顿回答道:“忘了……” 陶隐道:“娘亲这件事你怎么会忘呢?现在公子也要对付陶老贼不必隐瞒的!” 赤炼拧起粗粗的眉毛:“我不是不愿意告诉他是真的忘了反正知道法子就是以血脉呼应让你的真灵蕴化出来逐渐取得身体的控制权但这法子具体是谁教我的实在记不起来了……嘶想着想着还有点头疼!” 李彦微微眯起眼睛:“你再把办法具体说一遍……” 赤炼干脆咬破舌尖挤出一滴晶莹的血液悬于掌心里面隐隐有一头赤鳞巨蟒昂头嘶吼:“这是我的精血我想方设法将之掺入我儿的吃食中从小开始喂喂了三十年才把‘锁灵环’破了让我儿真的成了我儿而不是他陶仲文的一条狗!” 陶隐身躯巨震泣声跪下:“苦了娘亲了!” 赤炼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是你老娘有什么苦不苦的起来起来男儿哭个什么劲!” 李彦为之感叹:“血脉呼应三十年之功这是最笨的但是最稳妥的办法了天底下唯有父母愿意为孩子这般毫无保留地付出……” 赤炼呵呵一笑:“别这么说除了救我儿报复陶仲文也是关键他这‘锁灵环’厉害得很可一旦破了对于自己的损害也极大现在指不定躲在道观内哀嚎呢!” 陶隐道:“此次神道复苏陶老贼肯定害怕天师之位被夺却没有亲自动身来东南很可能就是伤势未愈不敢出京!” 李彦颔首重新抚摸向已经不太耐烦的灵鹤挥手飞来一葫芦丹药噗噗噗三粒丹药喂下去灵鹤温顺得跟小奶猫似的禁锢光环也开始再度闪烁宣示着所有权。 李彦开始学习参照思路让什么都会一点点的涵盖范围再广一些。 赤炼陶隐母子期待地道:“能再破掉这个‘锁灵环’夺了陶仲文倾尽心血培养的心爱灵宠么?” 李彦摇头:“破不了这就像是一把精致的密钥你的办法是一点点往里面添加药剂长年累月之下锁壳脱落而常规的法子则是要打开七锁连环难度太高短时间内肯定破不了只不过……” 赤炼有些失望陶隐则知道不过后面才是关键露出期待来。 果不其然就见这位取出针盒排出七根大小不一的银针:“我倒也有一门‘七针制神’之法如果按照这个思路改良再添加一层神禁又当如何?” 原本上了一把锁现在再上一把锁陶隐勐然意识到这位的思路:“两重禁制互相制衡谁也别想得到控制权?” 正文 第一千零七十一章 胡宗宪的朝堂靠山居然是李时珍? “神禁之法确实奇妙不过莫名熟悉啊……” “紧箍咒?” 定下了思路陶隐、赤炼护法葫芦打开让灵鹤自己去啄食美得鹤儿恨不得翩翩起舞只觉得这里就是仙界。 瞧瞧平日里给孩子饿的。 李彦则聚精会神查探“锁灵环”的气息在不彻底激发神禁的情况尽可能地剖析其内部节奏。 由于前两个世界的修行积累这种庖丁解牛式的行为最是适合不过。 渐渐的在他的操控下那轮光圈生出许多虚幻的符箓来。 成百上千道虚幻符箓叠加便可凝成一层禁制。 七层的禁制叠加在一起形成了完整的“锁灵环”。 越是深入了解李彦越是确定这种神禁应该是专门来驯养灵宠坐骑的其所为的锁灵就是约束野性引导欲望对付那种野性难驯的妖兽自然再合适不过。 所以他首先觉得陶仲文给陶隐下“锁灵环”将自己的儿子当成灵宠来驯养实在丧心病狂。 其次则联想到悟空头上的紧箍咒。 紧箍咒是咒法准确的器具名字叫做“紧箍儿”是如来传给观音的“此宝唤做紧箍儿虽是一样三个但只是用各不同我有金、紧、禁的咒语三篇假若路上撞见神通广大的妖魔你须是劝他学好跟那取经人做个徒弟他若不伏使唤可将此箍儿与他戴在头上自然见肉生根各依所用的咒语念一念眼胀头痛脑门皆裂管教他入我门来。” 后来这三个箍儿也都有出场。 紧箍儿给孙悟空戴了禁箍儿收了黑熊精当守山大神金箍儿收了红孩儿作为善财童子。 由此有人说观音老娴熟了如来给的法器直接贪掉大半为自己的道场谋福利或许也是因为猪八戒和沙僧顺服不需要这等强硬手段显示佛法无边。 实际上就算是悟空唐僧也只念过十次紧箍咒真正驯服野性的只有前两次第一次试验第二次是悟空想打唐僧后面的八次有些是需要有些就是误会与冲突比如三打白骨精、真假美猴王。 李彦小时候看西游记时是极为讨厌紧箍咒的觉得这种专制一言堂根本就是虚伪佛门彻头彻尾的束缚后来再读原着将西天取经的过程不再当成一段单纯的冒险而是一场降服自身心猿意马的人性修行倒也明白了紧箍咒的寓意…… 然后还是不喜欢。 只是为了对抗“锁灵环”他自己设计的“七针制神”在限制程度上要不在对方之下如今得研究这不喜欢的本事了。 一个是束缚一个是对抗束缚相似的手段截然相反的目的何尝不是一场修行? 李彦静心参悟一夜时间很快过去眼见着五更天将至他起身拍了拍灵鹤对着陶隐和赤炼道:“给陶世恩送回去吧明晚再借出来。” 赤炼皱眉:“何必这么麻烦呢?现在这就是我们的鹤了啊!” 李彦摇头道:“龙王托梦的背后若是倭国修行者所为当一致对外把那件事先解决现在还不是跟陶氏彻底翻脸的时候。” 陶隐冷笑一声:“给他送去也好让他一天天看着这灵兽的心逐渐远去那种痛苦远比一次夺走要强!” 李彦和赤炼对视一眼:“令郎的思想有些危险……”“我也觉得莫名的寒意……” 相比起他们灵鹤发现要离开这个好大方好大方的饲养员更是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发出不甘不愿的鸣叫。 但终究它还是载着两妖身形融入黑暗往陶氏所在的大宅院飞去。 …… 另一边。 院内舒适的床上陶世恩正辗转反侧一夜难眠。 不单单是因为灵鹤被骑走了还出现了陶隐这块狗皮膏药。 陶世恩实在不明白自己的父亲为什么会看上那蛇精根本与国色天香挨不上反倒是面容粗犷虎背熊腰怎么想口味都是颇为独特。 现在更是失去了控制父亲本想培养一名半妖血统又能对妖下死手的仆从如今变成了恶心自家的对象即便后面能够将之解决这段经历也不会抹去怎么想都是大亏特亏。 “啾!” 正在这时一声清悦的鹤鸣让陶世恩翻身而起瞬息间扑到院中露出由衷的喜悦:“回来了!” 不奇怪有父亲的“锁灵环”在这灵鹤不可能摆脱控制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回归让他的心也踏实不少同时生出怜悯。 被那两个不知从何处顺了些丹药的妖怪带走实在是苦了这头美丽的灵鹤接下来得好好抚慰增进感情。 可当陶世恩来到后院借着微微亮起的天色一看脸上的笑容再度凝固身躯剧颤。 那灵鹤毛羽莹洁身形舒展的姿态哪有半分受苦的模样? 为什么你跟着别人气色比跟着我还要好? 丹药就有那么重要么? 有。 第二晚鹤儿又被骑走了然后夜夜如此。 关键是灵鹤每天早上回来时都是容光焕发然后在自家院中变得无精打采…… 每天晚上出去前又都兴高采烈对于这个家没有半分留恋。 陶世恩不想看但陶隐每次骑着鹤儿离开时的表情都刺入脑海难以忘怀。 自己本是高高在上享受万千尊荣的嫡子继承人却被丢弃在外的卑贱私生子一次又一次地夺走心爱之物绝对不能忍不能忍…… “啊——! ” …… 就在小天师破防的这些天杭州府衙绍兴水师已经准备完毕。 这批水军不少是数年前跟着卢镗直捣倭寇巢穴的将士具备着一定战斗力。 而此番最不可思议的是东南明军发足军饷了。 破天荒啊! 历史上数年后南京的那场严重兵变就是不发军饷造成的陪都如此其他地方更是普遍现象毕竟明朝中后期连官员的俸禄都往往开不出来。 大明官员俸禄低是出了名的都说是朱元章的苛刻实际上这倒不是朱元章时期官员的俸禄并不低以当时的物价不足以花天酒地却能富足的生活贪污腐败抓了那么多不是特别多恰恰是洪武时期相对少但查得严比起其他朝代抓出来的贪污犯就多。 而等到了如今的物价比起明初涨了好几倍俸禄半点没变反倒常常欠发这一进一出就导致了官员如果死守工资会被活生生饿死的地步。 厚薪养廉是一种奢望人的贪婪永无止境但这种不让官员吃饱饭的薪酬待遇只会逼着他们去贪污否则除非家里富裕花钱上班否则养家湖口都办不到怎么造福一方? 官员都如此明军更不必说所以后世网络上也有句模彷女真的戏称“明军不满饷满饷不可敌”当然后面两句就不要念了…… 现在朝廷就准备享受一次不可敌的待遇不是因为东南百姓太苦而是嘉靖出面正式坐镇指挥抗倭。 别的皇帝御驾亲征才叫坐镇对于这位“无为而治”的道君天子能够亲自露面就已经是天大的事情士气振奋更没人敢在这个时候触霉头包括严党在内。 不过功劳还是要争夺的。 这一天赵文华的面前不仅站着再度赶回的罗龙文还有富态和气的鄢懋卿带来了小阁老严世蕃的亲笔书信。 “收买胡宗宪?他那般羞辱我我等还要向他继续卖好?” 看完书信后破防的又多了一个赵文华。 面对赵文华的尖叫原为大理寺少卿此次也安排到浙江前线的鄢懋卿慢条斯理地开口:“贤弟啊小不忍则乱大谋大人难道还不知你的委屈么?胡宗宪只有抗倭有用我们也确实需要一位能抗倭的能臣等这倭寇没了还不是任由摆布到时候定帮你出了恶气!” 赵文华的脾气罗龙文根本劝不动但面对鄢懋卿他还是没有立刻驳斥哀声道:“大哥有所不知我不是没有委曲求全那胡宗宪是软硬不吃铁了心要与我们严党作对啊……” 严嵩一辈子与妻子白头偕老从不纳妾也只有严世蕃一个独子两个干儿子则是率先投靠的赵文华和祖坟冒青烟的鄢懋卿两人私下的关系还很不错毕竟严世蕃那般骄横之人一个都看不上干儿子也就抱团取暖了。 此刻鄢懋卿听着赵文华的哭诉和善的脸色也变得郑重起来:“他真的没有丝毫转圜合作的意思?贤弟陛下此次对于东南的局势关心无比你千万不能有丝毫隐瞒!” 赵文华咬牙切齿地道:“我绝无丝毫隐瞒胡宗宪的态度坚定无比根本不愿与我严党产生丝毫瓜葛并且找好了新的靠山!” 鄢懋卿凝声道:“谁?” 赵文华一字一顿:“道医李时珍!” 堂内安静了下来别说鄢懋卿就连一直在旁边默默聆听的罗龙文都没忍住:“赵侍郎莫开玩笑了我们说的是朝堂靠山!” 赵文华看着两人不以为然的表情双拳握起:“李时珍就是胡宗宪的朝堂靠山你们若是现在不信有朝一日恐怕会追悔莫及!” 正文 第一千零七十二章 不认得齐天大圣,还好意思装龙王? 杭州码头。 一艘艘海船浩浩荡荡地聚齐。 明朝大规模造船最初就是起于防海备倭自洪武五年后为抵御倭寇对东南沿海的不断侵扰朱元章多次下诏在浙江、福建两省建造“备倭”海船。 曾几何时明代造船业是最高水平造船厂规模之大配套之全质量之高检验之严前所未有尤其是船舶检验需要经过“造修工艺检验”“定损定料检验”和“完工检验”三大步骤。 所谓“造修”就是造新船和修旧船在建造新船的过程中要参照各种船型所需的工料标准对成本进行严格控制在翻修旧船时要根据船舶的损坏程度进行工料配给检验人员还要写“勘船单”以便后续抽查和对照。 每艘船的尺寸、规制、用料都有详细记录确保承担造修任务的匠作按图施工避免偷奸使弊杜绝人为浪费工料现象还要填写“修船单”最终完工验装如各项指标合格则验烙字号和姓名一旦船舶出现问题方便追责。 详细的程序完成造修之船才可以出厂使用如此管理有序操作有章的流程才是后来郑和七次下西洋的强力保证。 不过那是一百多年前大明最风光的时候想想现在的陆军就知道水师变成了什么模样。 哪怕尽力调集此次也仅有大小战船六百余艘可供两万水师出战其中多有滥竽充数根本不合格的船只。 即便如此已经是近数十年来最大规模的一次海战。 “祭!” 码头之上以六省总督张经、浙江巡抚李天宠为首的官员开始举行“谢洋”仪式。 渔民每次出海之前先要在船上祭祀大海烧化疏牒俗称“行文书”。 然后由船长将杯中酒与盘中肉抛入大海称“酬游魂”。 再准备“太平坊”即棺材板出海时放在船上因为葬身大海是渔民大忌据说连地府都不收的因此放一副棺材板以求平安回归如果真的遭遇不幸也能给勾死人指路让他们根据太平坊将魂魄接走轮回转世。 此番水师出战和渔民出海在谢洋上并无区别。 而不知是否因为土地神复苏的消息流传开来上下官员的祭祀也诚心许多由衷地祈求神祇庇护让大海不要骤生波涛让航行不要偏移轨道…… “卜!” 与此同时另一侧的修行者也齐聚于灵舟面前他们所乘坐的就是清一色的宝器了数目虽少个个精良。 为首的道人有三位陶世恩居于中央面相虽然带着些苦色却也有了几分小天师的派头。 毕竟他的左右两侧站着罗万象的师父冲虚子和龚可佩的师父昙阳子。 身为皇家道观朝天宫和神乐观里道行最精深的修行者却只能屈居于后辈之下。 那边在谢洋这边也要战前卜卦由陶世恩起了一卦宣告卦辞:“六五田有禽利执言无咎长子帅师弟子舆尸互乾有大凶凶之福所依。” 然后将翻译后的卦象之意传递给军队大致的意思就是:田野中有禽兽出没派兵围猎不会有伤害反而能获利派德高望重的长者为主帅可以战无不胜如果委派无德小人将运着尸体大败而回不过形势凶险之余又能凶中藏吉福祸相依。 李彦立于外侧听着卦象都不禁有些佩服。 这卦象谕示了很多符合长者张经为主帅出征围剿倭寇的情况如果此次大胜无疑彰显了陶世恩的道行。 但如果打了败仗也能套得上肯定是无德小人妨碍了长者张经明军内势必要经过一番清洗战败了本来就要有大批人受罚。 而如果打了败仗却又没有一败涂地还取得了一些进展就是凶中藏吉福祸相依了。 大胜、大败、好坏参半不管结局如何都能套得上。 不愧是擅长“未卜先知”的陶仲文之子模棱两可的手段高明。 调侃归调侃李彦看向不远处的水师脑海中浮现出少年戚继光的那句诗“封侯非我意但愿海波平”。 此次…… 但愿海波平! “出战! ” 正在这时满饷明军发出震天动地的吼声气势直冲云霄一艘艘战船正式驶出港口。 明军此次的战略目标是转守为攻打击倭寇在沿海地区的巢穴捣毁走私据点。 江浙沿海多岛屿倭寇的走私之处往往也在那些岛屿之上有些是临时停泊有些则是深耕盘踞兴建营房犹如小小的海外之国。 双屿港就是其一。 后世的日本学者将之称为“十六世纪之上海”是否有夸大不好说但这个时代的双屿港确实是东亚最大的海上走私贸易基地。 这个地方在四年前已经被卢镗带兵犁了一遍将贼首押回受审岛上的建筑都焚毁烧掉可惜如今又有了倭寇盘踞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所以此次明军带的辎重充足大有以双屿港为据点扫荡周遭的气势打一场持久战。 胡宗宪、俞大猷、徐渭等人都在明军船只里道门的十数艘大小船只则跟在后方。 李彦作为特殊外援在一批锦衣卫的拱卫下立于船头看着茫茫大海迎面吹来了凉爽的风。 历经三个世界去过青藏高原到过漠北草原这还是他第一次正式出海。 大唐世界由朝鲜半岛去日本都是要赌命的因此大唐强盛也仅仅开放移民政策不强行去日本岛开矿倭人命贱唐人命贵不值得冒险就是这么简单。 水浒世界造船业进一步发达更有道法咒术倒是不怕翻船只是身份进一步提高更不适合出海不过大燕在征服四夷后对于水师越来越重视将来或许也有皇族子弟远航出征的一日。 如今到了大明世界在这个海洋面积比起现实更加辽阔的世界出海寻找龙王无疑是一趟奇妙的旅程。 当然要有所际遇才能叫奇妙所以出发前的准备十分重要。 李彦眺望片刻就展开海图细细查看起来。 自从天地异变四大部洲的格局改变东胜神州整片大陆渐渐消隐曾经星罗棋布的仙岛已经成为了遥远的传说。 不过根据沿海渔民的见闻经常有人出海看到仙家岛屿的影子十个里面九个是回不来的但架不住长年累月的探索从侥幸生还的幸运儿口中还是得出了数座仙岛的下落。 距离杭州最近的是一座灵仙岛据说岛上生活着好心的仙女会赐予病重者灵丹也有凶恶的老妪遇到了就被生吞活剥。 对于这类信息不能全信不排除有胡乱编造三人成虎的可能却也有顺路一探的价值若是能找到失落的东胜神洲同样是神道复苏功劳巨大。 最近的仙岛都要三日航程李彦收起海图立于船头默默修炼起来。 一日无话。 很快夜幕降临远方的船只变得隐隐绰绰李彦走进船舱吃了一粒辟谷丹药开始休息。 自从修炼有成后他的睡觉更近似于冥想宁静悠远念头空空进入最深层次的休眠一个时辰都不需要整个身体与精神就能得到最大程度的恢复。 然而这一夜有些不同。 不知过了多久李彦突然睁开眼睛只觉得身体变得轻飘飘念头一动就飞出了船舱在一股力量的推动中来到船头情不自禁地往下看去。 一道庞然的黑影在深海中倏然穿过难以言喻的压力扑面而至。 “做梦了?” 这确实是梦但又不是随意的梦境。 因为伴随着深海巨影的浮现震撼心灵的浩大声音同时响起:“回去!回去!回去! ” 充塞心灵统御意志换成普通人早就顶礼膜拜即便是心境不过关的修行者恐怕都要战战兢兢。 然而李彦眉头一扬饶有兴致地观察一番身形一起就这般飘飘然飞上云端再朝下俯瞰大海。 或许是感受到这股冒犯水底之中两座岛屿般硕大的眼睛徐徐睁开轮廓愈发清晰正是一颗硕大无朋的龙头整艘船在其映衬下渺小得如同芝麻:“吾乃东海龙王复苏在即凡人勿扰速速退去!” 龙王托梦! 面对那回荡天地的声音李彦开始观想身后浮现出一圈模湖的轮廓。 那是一尊三头六臂的法相金光笼罩徐徐升起如山之凝如岳之尊连天空的明月都被遮住手中握着一根似能定住天河的柱子直指下去:“你可认得这是谁?” 龙头再度张口:“吾乃东海……” 李彦挥手下落。 金光扫下! 彭! 将深海中的龙头打得烟消云散的同时整个梦境干脆了当地碎裂开来! 东海龙王看到这位恨不得叫爹! 结果你毫无反应…… 不认得齐天大圣还好意思装龙王? 正文 第一千零七十三章 这东海……确实无主! “龙王托梦当真不假神道复苏有望我等不负陛下圣恩啊!” 陶世恩欢喜的声音回荡在厅堂内看向召集过来的各派道人:“诸位前辈以为如何?” 梦见“龙王”的不止李彦一位几乎是他苏醒后未多久各船就发出信号将人员统统往中央的宝船召集过去。 这艘宝船是太一道所提供的法器舟身修长凋梁画栋极近华美其内有福地灵区的奇效空间宽敞。 此时陶世恩立于厅中主位两侧是清一色的正一派传承陶隐也站在后方就听着各派都有人应声造势:“小天师所言极是!”“正因为小天师出马此行才如此顺利啊!” 陶仲文父子所在的神霄派与清微派、东华派、净明派、太一道等等都是正一道的分支世俗称为天师道其始祖是汉末张道陵衍化至今早就开枝散叶。 正一道各派也有明争暗斗但大体上同气连枝但凡哪一支出了天师其他各脉都要鼎力支持。 所以邵元节引荐了陶仲文陶仲文又通过种种手段将各分支团结起来如今拱卫在儿子陶世恩身边再面对登上宝船的冲虚子、昙阳子等人天然有了压制。 冲虚子正是罗万象的师父老道士性格平和面对着倨傲的晚辈依旧十分澹然:“老道并未得龙王托梦不敢妄下断言。” 昙阳子的性情就不一样了这位满头银发的女冠硬梆梆地道:“老身也未梦见这龙王倒是会挑尽选些修行不够心境不足的莫不是贼人所谋心虚所致?” 这话就太得罪人了话音刚落得到托梦的道士神情立变陶世恩的脸也沉了下来:“龙王复苏在即神力自非全盛时可比做出取舍有何奇怪?两位师叔以修为定高下难道不是心思偏颇才未得龙王垂青?” 众人附和:“不错!不错!” 昙阳子道:“老身不与尔等辩驳就说接下来的行程是不是真如这‘龙王’所言不再入深海即刻返回?将来东海出了任何事端想来是由陶师侄一力担责了?” 陶世恩没想到这位直来直往没有半分缓和的余地不禁滞了滞。 眼见这位有点镇不住场面太一道掌门玉玑子开口:“昙阳师妹不必急切我等聚首是为了神道大局非一人一家的责任更不可如那凡俗将士般畏首畏尾错失良机!” 陶世恩得了台阶也接上道:“玉玑师叔所言极是我们在此争论龙王真假其实并无意义关键是要让龙王复苏守护东海不负陛下圣恩!” 昙阳子毫不客气地评价:“立功心切又怕担责如何扛起大任?” 冲虚子则平和地将话题拽回:“诸位之意接下来当是进是退?” “龙王有言‘复苏在即凡人勿扰’显然并非让我等退去是要让不知情的凡人莫要接近也是为了保护生灵的安全……” 舰队才离开杭州一日陶世恩本就不可能掉头返程却是另有图谋此时燕国地图终于展到尽头:“如那位李医师就不该亲自涉险贫道会派人将之送回杭州。” 人群里的陶隐目光一厉:“原来是为此!” 昙阳子则冷冷驳斥:“李时珍是道医本就与我道家密切相关其医术通神土地苏醒全靠其医治若无此事我等都不会聚集于此你欲将他赶走岂非过河拆桥?” 陶世恩摇头:“神道复苏与我父亲作蘸祭祀大有关联李医师只是恰逢其会如今龙王远非土地小神可比如何能指望此人的医术?” 厅堂内静了静。 这话去骗骗外行也就罢了在道门面前说实在有些掉份偏偏不太好反驳毕竟涉及到那位天师又有嘉靖的认可。 何况对于一位无门无派突然崭露头角甚至可能青云直上的道医正一道也有排斥心理纷纷选择默认。 昙阳子眉头一竖却是忍不住要发作就听一道声音响起:“弟弟这话却是说得差了……” 堂内众道士为之一怔就见陶隐走了出来开口问道:“此次龙王苏醒神道复苏谁有万全的把握?” “不好……” 陶世恩意识到他要说什么脸色铁青刚要阻止这便宜哥哥就用一副谆谆教诲的语气道:“既然没有万全的把握弟弟为何要将一位能人所不能的道医推出去呢?需知集腋成裘积沙成堆众人拾柴火焰高啊!” “就事论事且不说这位到底能不能医得了龙王但他能医治我们万一要与敌人交锋受了重伤难道不需要李神医么更没有逼其离开的道理!” “弟弟如果还是不放心为兄自告奋勇监督李神医的事情就由我来承担!” 厅堂内鸦雀无声没人反驳被其一顿“弟弟”“为兄”给弄懵了。 陶世恩的两个哥哥是普通人啊根本没有修为在身从哪里冒出来一位兄长? 然后不少人突然意识到…… 此人是传说中天师陶氏的私生子? 气氛顿时变得微妙起来。 昙阳子倒是立刻予以肯定:“陶世侄说得不错这才是我辈中人应有的风骨!” 冲虚子则凝视陶隐一眼同样点了点头表明态度。 “过奖!过奖!” 陶隐对着四方稽首一礼飘然退了回去。 “你! 你! ” 陶世恩梗了梗脖子险些在座位上气晕过去。 “每晚都骑我的鹤还要吃里扒外……啊啊啊我要你不得好死!” 新仇旧恨挤压在一起这位小天师正要不管不顾彻底发作脑海中陡然浮现父亲的身影目光立刻变得清明起来强行压住翻腾的情绪望向玉玑子露出征询之色。 玉玑子是陶氏最亲密的盟友但此刻也小幅度地摇了摇头陶世恩深吸一口气知道自己被这便宜哥哥一闹是肯定压不下反对声音了只能挤出笑容:“李医师医者仁心想来也不愿离开真要出现交锋恶战就要拜托他了此事就这么办吧接下来我们谈一谈龙宫去龙宫需避水诀……” 半个时辰后陶世恩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自己的屋内气得嗷的一声将桌桉上的东西一扫而空:“陶隐人呢?让他来见我! ” “禀告小天师那人去李时珍船上了。” 身后传来轻微的声音心腹道童禀告陶隐真的过去了。 “他这是想要抢功?以为能籍此让父亲高看他一眼么?白日做梦!我才是未来的天师!” 陶世恩这般一想心态平衡了许多转而询问正事:“朝天宫和神乐观的那些人如何了?” 道童道:“冲虚子和昙阳子回了自己的居室罗万象和龚仙子也去了李时珍所在的船上……” 陶世恩对于龚可佩有些念想这些亲近之人自然清楚称呼上才会有区别但之前被昙阳子顶得险些下不了台让陶世恩恨屋及乌:“什么龚仙子等我当了天师神乐观的供奉必定降到最低让她们对于今日的得罪追悔莫及!” 道童呐呐不敢应声。 “本来是一个大好的机会可惜被他们拦住了……” 陶世恩咬牙切齿觉得万事不顺。 他其实也知道自己年纪轻威望低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功绩但又不免有些不切实际的幻想直到残酷的现实给了当头一棒。 “父亲为什么不亲自来呢……这等大事关系到我陶氏的荣华富贵啊!” 陶世恩不明白陶仲文为何在这神道复苏的关键时刻缺席却谨记吩咐下达命令:“去好好监视有丝毫异动立刻禀告此次龙王苏醒的功绩定要全为我正一道所得李时珍休想染指一丁半点!” …… “先生在那里!” 罗万象和龚可佩飞身踏足甲板上就见这位被陶世恩视作眼中钉肉中刺的对象正在船头钓鱼。 一根长长的金色丝线垂进海中陶隐立于背后观看一派悠闲自得的风度。 双方见礼罗万象道:“先生永远都是这般镇定自若令贫道钦佩先生昨夜幸好没来不然怕是要被那陶世恩的嘴脸恶心到!” 李彦澹然道:“各有所求鸡对鸭讲不需要浪费时间。” 龚可佩则是继承了她师父的优良传统开门见山:“不过李神医还是早作准备正一道一心想独占此次神道复苏的功劳不把外人排挤走他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这位镇定归镇定但此时钓鱼在龚可佩看来实在是过于悠闲了更容易授人以柄。 李彦嘴角微扬:“放心我正在做准备。” 昨夜那个很不专业的“东海龙王”让他明确了托梦是假由此也解决了之前的一个疑问。 所以此刻垂入海水深处的丝线末端不是鱼饵而是密密麻麻的鱼群。 由四面八方而来越聚越多越聚越多。 这东海……确实无主! 正文 第一千零七十四章 我们中出了一个奸细? 在西游世界龙王的数目有很多地位普遍不高。 如青牛精一战中水德星君“查点四海五湖、八河四渎、三江九派并各处龙王俱遣退”所以很多人将龙王与土地山神城皇相提并论都是管理一方地盘的小神、小龙。 不过龙王相比起土地山神麾下又有着不小的势力比如庞大的水族。 别说四海龙宫就算是一个“潭”级单位水族的数目恐怕也至少是数以万计前呼后拥好不威风。 所以渐渐的有些龙王就拎不清楚自己的斤两了落得个凄惨的下场如泾河龙王、碧波潭龙王。 相比起来四海龙王则格外恪守本分悟空让东海龙王帮手时都不忘念及大领导“我虽司雨不敢擅专须得玉帝旨意吩咐在那地方要几尺几寸甚么时辰起住还要三官举笔太乙移文会令了雷公电母风伯云童……” 悟空斗红孩儿只要些雨水灭火东海龙王都不敢单干还让“舍弟们同助大圣一功”相当知道抱团四兄弟一起出场共进共退可惜龙王私雨灭不得三昧真火越烧越旺让悟空吃了大亏。 从某种意义上这也是关照领导否则真要灭了红孩儿的火哪有观音菩萨什么事? 李彦此行的目的是东海龙王而别人都盯着龙王本身的时候他则考虑到了水族的处境。 所以早在杭州湾李彦炼制丹药辅以法力有意识地深入水中搜寻水族的踪迹。 只不过那个时候还不知龙王的状态东海是否有主行动有所保留。 毕竟水族是龙王的嫡系打着为别人好的旗帜进行冒犯的行为那种事情李彦向来不做。 直到昨夜。 别说冒犯了现在东海龙王被直接假冒无论背后的原因是什么这片大海实质上处于无主的状态那就不必客气了。 鱼线是手腕上祭炼的金丝所化一缕缕特别祭炼的法力传递出去里面夹杂着近来才研制的神禁所学同时陶隐在边上时不时抛出一些鱼饵状的碎末都是丹药所化。 深海处的鱼类越聚越多吸引来的存在也越来越强隐隐在四周徘回观察没有贸然靠近。 李彦心平气和依旧抛洒着诱惑满满的丹饵嘴上还与罗龚两位道人闲聊起来:“昨夜被托梦的大致有哪些?” 罗万象道:“各船都有多为正一道弟子我朝天宫有十人不到神乐观一人都没有。” 李彦道:“有规律么?” 罗万象已经知道这位也被托梦那按照昙阳子的评价“修行不够心境不足”显然也把对方囊括了进去。 正在组织着语言龚可佩开口了:“我师父说基本是修为低的才会被选中正一道现在良莠不齐自是在其内李先生医术高明但修为也尚且浅薄被选上并不出奇……” 罗万象只能尴尬地笑了笑歉然道:“师妹直率还望先生见谅!” “罗道长莫非以为我是小鸡肚肠之辈?这未免太不了解我。” 李彦失笑目光微动:“修为低下么……陶世恩是不是也被托梦了?此人且不说是否有资格称作小天师修为是不低的吧?” 龚可佩不屑:“心境不足之辈也被盯上不足为奇!” 李彦露出沉吟。 罗万象想要把这个得罪人的讨论揭开赶忙问道:“依先生之见昨夜的龙王有几分真假?” 李彦道:“依我之见十成十是假的不过局布置得很高明。” 罗万象怔了怔龚可佩同样没听懂:“既然李先生断言是假为何又说它高明呢?” 李彦道:“很多成功的骗局其实漏洞百出因为假的真不了世上没有天衣无缝的谎言与其在细节上花功夫不如抓住目标的弱点昨晚的骗局就是如此……” 罗万象闻言恍然:“不错我们此番出海就是为了龙王亲眼见到龙王托梦那些立功心切的自然大为激动深信不疑。” 龚可佩也明白了:“只需要让愿意上当的人上当便可至于那些冷静的本来也骗不过何必白费心机?” 这其实是后世电信诈骗的套路并不是影视里面的那种什么高智商骗局中招的许多也不是蠢人只是被一个个看似低劣的手段利用了人性的种种弱点上当受骗。 所以很多人没碰上骗局时对其嗤之以鼻觉得这种把戏怎么可能中招结果自己碰到真的被骗后追悔莫及。 不过想要达成这点需要占据先手也就是拥有基本信息。 李彦考虑的就是这个他思考片刻挥袖布下一层隔音屏障说出一句令两人大惊失色的话来:“此次出海的中土修行者有一定可能存在着敌人的奸细。” 罗万象瞪大眼睛:“这怎么说?” 李彦道:“因为敌人筛选错了人我原本不该被托梦的……” 如果伪装成龙王的存在使用某种道法筛选不可能选中他倒是龚可佩刚刚心直口快的一句话给予提醒在外人看来自己是一位医术通神但修为一般的人可以欺之。 毕竟擒拿邪灵土地的细节并没有几人清楚也就不会知道他学了数个时辰的地行术把邪土地打得抱头鼠窜在普遍的印象中一个神医医术越高明其他方面自然难免欠缺。 从这点上李彦反倒大致上排除了锦衣卫的嫌疑他现在怀疑的是这群中土修行者里面有敌人的奸细出卖了基本信息才有了昨晚假龙王的精准托梦。 听了选择性的解释后罗万象和龚可佩脸色凝重起来:“贼人定是倭国了若真有叛徒与倭人里应外合此行势必凶险!” 李彦道:“此事尚且是两说也可能是我较为敏感不要大张旗鼓地搜查以免人心惶惶反倒为敌所趁但两位还是要通知冲虚前辈和昙阳前辈知会同门做到有备无患。” 罗万象点头:“贫道明白!” 龚可佩眼神锐利起来:“定是潜藏于正一道中的贼子我们也不能单纯等着要速速追查将贼人揪出!” 李彦道:“这倒也不难昨夜的托梦不会是结束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随着船队的深入‘龙王’应该会再度出现将我们引入倭贼的包围圈到那时若能假传消息再观察贼子动向就可以确定是否有内应再缩小范围最终将其揪出。” 罗万象和龚可佩连连点头这次连后者都露出钦佩之色:“李先生果然是大才好像没什么事情能难倒你!” 李彦道:“等事情有了结果龚道长再称赞也不迟不然的话难免患得患失甚至要期盼真的有奸细了……” 龚可佩看着他认真地道:“贫道有种感觉李先生的一颗道心根本不会因为这等事情而受到影响!” 李彦笑笑三人再闲聊片刻罗万象和龚可佩告辞离去。 目送他们的背影消失陶隐突然道:“公子在试探他们么?” 李彦眉头一挑:“怎么说?” 陶隐道:“此次船上的道门就三大主要势力正一道、朝天宫和神乐观。” “正一道求功心切又是如今的天师所有他们与倭人勾结的可能性反倒很小朝天宫和神乐观虽为皇家道观却权势日衰两位老前辈不得不成为陶世恩陪衬他们之中若有人不忿这样的落差与倭人勾结的可能反倒更大!” “倭寇在东南沿海登陆也方便与南方的道观接触我娘亲那时在南京城外放出要水淹东南沿海的威胁结果很快就被倭人修行者找上伪装成我的模样骗取信任这说明倭人修行者的足迹很可能到过南京是否那时就与朝天宫、神乐观有所联络?” 李彦眼中露出赞许:“能有这样冷静的分析说明你越来越平衡人性与妖性是一位得力的好助手了。” 陶隐莫名地感到荣幸起来精神一振请命道:“我愿意负责追查奸细之事!” 李彦道:“不急世上许多事情是有巧合的单从一场托梦还不能确定是否真的有内奸正如我刚刚所言不宜大动干戈更不要打乱原有的计划先留心些便是。” 陶隐点头:“明白。” 船头安静下来李彦重新将心神全部沉浸到海洋里面。 土地神几乎没有手下龙王则有茫茫多的虾兵蟹将如果能由易及难掌握一批水族无论是接下来的交锋还是了解龙王目前的真实处境都是最佳的途径。 不过他目前的法力还不足以渗透进深海因此是由点及点通过丹药的药性就像是接力棒让法力一个个传下去寻找灵力越来越强盛的目标。 在这样的努力下越来越强大的水族生物朝着这边移动甚至隐隐有庞然大物有靠近的迹象。 李彦立刻停止了召集明军水师距离此地不远要避免造成风浪。 而已经有海量的水族生物聚集进行筛选寻找其中灵性最强的物种。 半晌之后李彦朝下望去视线穿透海面落在一只小小的龟上。 正文 第一千零七十五章 我不认识这个世界的神霄派,只是认识林灵素罢了 “这小龟灵性最强?” 李彦有些诧异想到了龙王身边的龟丞相。 龙王龟相是神话故事里的经典组合了龟丞相往往也是总管龙宫内外事务在水族里面地位极高。 当然不是看到一只龟就是龟丞相的李彦念头一动金丝延伸朝着小龟探去。 随着丝线接近四周的鱼虾一无所觉依旧在追逐着丹药和灵气那小龟也是静静游着然后被绑住。 哗啦! 随着水面破开陶隐露出好奇之色然后就颇有些失望地发现一只巴掌大小平平无奇的乌龟被提了上来。 他再仔细打量了一番用法力和妖气感应后做出判断:“这不是水族吧?” 广义上来说水里的生物都是水族但实际上还是有区别的水族是有智慧灵性的种族并非那种被凡人渔夫捕捞的鱼虾而从这小龟的体型和外表看来更像是普通的海洋生物。 “有意思!” 李彦刚刚使用神禁之法进行筛选还有唯识劲第六感的感应等到当面来看这龟儿反倒变得普普通通趴在手上慢吞吞地转动着脑袋。 他反倒有了兴趣从腰间取出一个小巧玲珑的葫芦倒出一粒丹药来。 陶隐侧目因为这丹药表象极佳圆融无暇一看就是上品却闻不到丝毫丹气在如今的丹药品鉴上却是次品。 李彦知道他的疑惑解释道:“丹气本不该外泄外泄会导致药力下降但凡事都要看外界环境若我所料不差这是天地异变后不得不做出的妥协。” “丹药炼制的过程中汲取天地元力又不如人体那般会分辨毒害天地污浊后如果还用原本的炼丹手法难免炼出表面完美内蕴污浊的毒丹一旦服用后患无穷。” “所以炼丹手法经历了一次变革改进将外泄丹气的丹药当作合格品这样固然浪费了药效却能有效地分辨丹药是否藏毒久而久之就成了习惯。” 陶隐恍然:“原来如此!” 李彦顺口问道:“你的炼丹术也是不俗到现在还没有回忆起来么?” 陶隐皱眉道:“确实奇怪从小到大的事情我都记得清清楚楚但就是不会炼丹了忘得一干二净……” 李彦目光微动手掌上则传来爬动的触感。 小龟慢吞吞地逼近灵丹伸出脑袋不断在上面摩擦瞧那模样恨不得一口吞下去但显然不具备以蛇吞象的能力只能靠在丹药上嗅来嗅去。 李彦瞥了眼它的动作任由在手心上折腾再问道:“陶世恩那边认为龙王托梦是真接下来准备如何?” 陶隐哼了声:“他们都准备探索龙宫在勤修避水诀了……” 李彦目光一动:“避水诀这门法咒确实重要。” 避水诀和避火诀在这个世界都很重要属于出入水火之地的基本门槛掌握了也不见得能自如行动比如悟空水中交战向来是其弱点“我须要捻着避水诀或者变化甚么鱼蟹之形才去得若是那般捻诀却轮不得铁棒使不得神通打不得妖怪。” 这也是为什么牛魔王的坐骑叫辟水金睛兽特意把辟水两个字摆在面前这项本事是很有用的坐骑上天入地下海行江正是其职责。 李彦不会避水诀出海时同样是一个不小的弊端听说正一道准备充分时自然关注起来。 陶隐得了提醒突然觉得自己只骑鹤实在浪费:“正一道这些法咒符箓确实齐备我早该让陶世恩交一篇完整的出来啊!” 李彦道:“注意分寸。” 陶隐的语气自信满满:“底线都是逐步被突破的陶世恩容忍得越多越是不会在这个时候与我翻脸!” 李彦心头失笑果然是近朱者赤不仅懂得了惩戒恶人的办法还学会了运用沉没成本。 陶隐去了半个时辰没到就喜气洋洋地返回拿着厚厚的一卷《神霄法箓》到了面前:“成了不仅是避水咒上面诸多咒诀都有。” 李彦大致翻看一遍评价道:“神霄派以内丹修炼为主符箓咒术为辅让人的精神与天时四季、阴阳五行内外相通方可召请风、雨、雷、电祛害免灾。” 陶隐先是不明就已等到接过翻了翻很快沉下脸来:“这部《神霄法箓》全是符箓咒术内丹功修却只寥寥几语是想我修炼得走火入魔……陶世恩居然敢反抗?” 眼见着这位大怒要再去宝船李彦拦下:“不急他要弄手段在修行法门上有的是办法再给一卷内丹修炼之法你会不会依旧有所疑虑?修行切忌心念不纯到时候对的法门也能练岔了!” 陶隐磨了磨牙冷静下来:“那怎么办?” 李彦重新翻看这次细细阅览:“我先看看……” 他对于这卷《神霄法箓》是很感兴趣的汲取里面正一道的符箓精髓。 历史上的中国道教发展到元明时期形成“北全真、南正一”的格局。 其中正一道源远流长前身即五斗米道汉朝时就已雄踞一方甚至参与政权争夺到了如今更是统领囊括诸多流派如天师龙虎宗、茅山上清宗、阁皂灵宝宗是为“符箓三宗”再有神霄道、净明派、清微派、东华派、太一道等等分支。 出身正一道的道士以符箓斋醮、降神驱魔为特点可以不出家、不住宫观、结婚生子、食荤喝酒清规戒律并不严格。 全真派这个名字后世更熟悉了王重阳以“三教同源”的理论揉合了道、释、儒三家思想所创以道家的《道德经》、佛家的《般若心经》以及儒家的《孝经》为全真道士必修经典。 出身全真教的道士需修心去欲、出家住观、持斋茹素、不得娶妻生子遵守严格的清规戒律。 当然并不说全真派就比正一道强只是前者更符合现代人认知中的道士在没有神仙道法的世俗后者就不免有些神神叨叨装神弄鬼之士更多些。 所以世俗中明清朝道教整体是走向一个衰微趋势的排除嘉靖朝这种特殊时期正一道大多衰落不振倒是全真派丘处机开的龙门派相当兴盛与佛教禅宗五家中的临济宗齐名有“临济、龙门半天下”之说。 而在超凡世界里正一道就吃香了别说明清到了民国九叔都是茅山的如果出身全真那更适合去武侠世界混。 李彦修炼的是金丹大道论内家其实不完全偏向于哪一方正一全真都重内丹倒是外法方面确实欠缺了些目前也就专精于五雷神法。 在战斗之中雷法足以一力破万法但在其他方面有所不足唯有借鉴《太渊镇法》但《太渊镇法》是水浒世界的法门小倩以鬼身练起来不错让他用不免有些过时。 所以陶世恩将《神霄法箓》交予陶隐自是心怀叵测对于他来说却颇为合适。 看完正道法术李彦甚至发现后面还收录各种养鬼、炼蛊、驱尸、降头、活祭之类的旁门左道甚至连风水算卜、民间骗术都有涉及不禁发出感叹: “以前总以为正派走大道小宗练旁门现在方知名门正派传承不绝往往左道之术都有收录。” “这是很正确的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唯有对邪魔之法有所了解才能更好地破邪除魔匡扶正道而观览那些邪魔外道的急功近利也能磨砺心性坚定本心。” “只是如此一来差距就更大了大派囊括正奇妖邪出身小门小派只能走艰难的小路没得选择。” 陶隐连连点头深以为然他私生子的出身何尝不是那种小门小派苦苦求存的若不是有这位根本无法让那位高高在上的小天师痛彻心扉更别提向陶仲文复仇:“那神霄心法……” 李彦从腰间取出笔来依照唐人的书写习惯直接写了起来。 陶隐看着看着露出震撼之色想到之前赤炼评价这位的雷法比起出身神霄派的陶仲文还要正宗不禁脱口而出:“这是神霄派的修炼心法?公子早就见过神霄派中人?” 李彦道:“我早年云游之时见过一人算是对内丹之法有所体悟正好结合这神霄法箓内外兼修……” 他确实不认识此世的神霄派中人只是认识林灵素罢了还以“左命”的身份与那位金门羽客交换了修炼心得。 而林灵素的心法与这门《神霄法箓》里面本该有的心法肯定是有些区别的世界本就不同环境和时代更是不一致但天人合一、内外交感的核心思路不变并且更加纯粹。 所以将法咒符箓初步研究了一遍李彦就根据自己的理解写下了这篇内丹心法:“这是《内天罡诀法》中正平和适合初学不足之处也随时可以改进你拿去好好修炼打下的基础会比原来雄厚得多。” “多谢公子!” 陶隐双手珍而重之地接过喜不自禁地开始修炼。 李彦则闭目感悟在脑海中将每个关隘都推敲完毕金丝重新探了下去。 渐渐的金丝四周的海水越来越清澈数十丈深的地方甚至宛如透明能够穿梭进来的水中生灵好似在天空游弋逍遥无方灵性蕴化。 船上的小龟停止了折腾将脑袋靠住灵丹一动不动。 船下的水族不断地汇聚彼此间行进有序安静操练。 海风习习涛声切切一股微小而奇特的变化在东海中诞生了。 正文 第一千零七十六章 奸细上钩了 “杀啊——” “放!” 在砰砰啪啪一片硝烟味道中双屿港前负隅顽抗的倭寇纷纷惨叫着倒在枪口下即便是跳下水中等待他们的依旧是满饷明军的鸟铳、弓箭和渔网…… 很快港口附近的海面上就飘满了浮尸在东南沿海横行无忌嚣张无比的倭寇也体会到了被人杀上家门口的滋味看得大快人心。 但胡宗宪和徐渭立于船上身临前线看着一面倒的战斗脸上又没有太大的喜色。 胡宗宪能藏得住心事徐渭则是直接摇头轻声道:“这样的战斗力遇上强大的倭贼怕是大败的就是我明军了……” 不是徐渭泼冷水这实在是一场以多胜少乏善可陈的战斗。 满饷明军的战意倒是涌现出来了但多年养成的习惯不是那么好改的。 配合协调的能力差得令人发指真刀真枪对拼时都下意识地往后缩感觉不对了再朝前冲到了抢功劳时又争先恐后地往前冲然后怎么都喝止不住此时就噗通噗通跳下海去捞尸体噶人头。 即便战时的倭寇人头进行了调整也有一百两银子啊! 这样的士兵配备上好的鸟铳以装备压制自然能将岛上为数不多的倭寇打得抱头鼠窜但遇上那些强大的倭寇真的能战而胜之么? 胡宗宪清楚答桉目光转向一支奋勇争先的队伍。 尤其是为首的威勐将领以一敌众刀刀致命却能闲庭信步从容不迫显然是一位万人敌的勐将。 此人正是俞大猷刀剑枪棒无一不通武艺绝伦连锦衣卫十三太保与其较量过的几位都心服口服赞叹不已。 而早早将这位勐将调来浙江也使得明军有了一支拿得出手的先锋部队。 可惜人数还是太少训练时间更是太短不足以独当一面。 胡宗宪收回目光开始权衡很快眼中有了决断:“我要去见李巡抚!” 张经作为六省总督坐镇后方李天宠这位也乘船抵达了。 这就是实干的臣子与严党的区别。 如严嵩的两个干儿子鄢懋卿、赵文华严世蕃的幕僚罗龙文都名义上到了抗倭前线却停留在了杭州根本没有勇气乘船来到一线战场。 胡宗宪之前还曾经犹豫过要不要向如日中天的严党妥协被点醒后已经做出选择现在愈发坚定要趁着这个大好时机做出功绩简在帝心! 李天宠立于大船上看着岛屿上的战斗儒雅的脸上同样也没什么喜色倒是见到胡宗宪的到来后立刻露出亲近的笑意:“汝贞来了!” 且不说胡宗宪背后的那位李神医的救命之恩单单是胡宗宪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稳住军营大局将两人被掳后的伤害降到最低张经和李天宠就大为领情。 让徐渭稍候胡宗宪来到面前没有丝毫居功自傲之色一丝不苟地行礼:“下官参见李巡抚!” “无旁人在汝贞还这般见外……叫我子承兄如何?” 李天宠嘴上有责怪之意心里却更高看对方将胡宗宪拉到自己身边叹了口气:“这仗打成这样你是不是也不好受?” 胡宗宪苦笑:“巡抚慧眼……子承兄慧眼!” 在李天宠假意严厉的注视下胡宗宪改了称呼:“此次围剿双屿港已然取得大胜我军以战养战培养出一股敢于拼杀的心气战力还会提升但短时间内终究不足以创造出巨大的优势此前制定的扫荡计划恐怕要加以调整……” “正是如此!” 李天宠重重点头却又有所顾虑:“可陛下的诏书有言我等需尽人道之事万万不可阻碍神道复苏这灭了多少倭寇才算是尽人道之事呢?” 嘉靖对于神道复苏万分期待又听陶仲文的挑唆害怕明军被倭寇打败妨碍龙王的苏醒才有了此次朝廷全力的支持。 问题是李天宠不知道嘉靖到底要怎样的战绩才算满意。 海上不是陆地有一座座城池可供攻克如今徘回在东南沿海的倭寇恐怕有十万以上如今这座双屿港上仅两千倭寇不到剩下的那些散落在大大小小的岛屿且不说明军不强就算是无敌之师也没办法一处处清剿过来。 胡宗宪就是为此而来:“下官以为要选择一个威胁最大的倭贼头目加以平定方能不负陛下所望!” 李天宠沉声道:“徐海?” 此人是目前劫掠沿海地区最严重的倭贼头目也是被百姓畏惧地称为恶蛟转世之人因为其麾下船只所过之处都是风平浪静反倒是与之匹敌的官船在海浪里掀翻了不少长此以往官军愈发不敢与之匹敌。 然而胡宗宪却摇了摇头道出另一个熟悉的名字:“沥港汪直!” 李天宠奇道:“汪直?你觉得此人是最大的威胁?” 对于后世来说谈到嘉靖朝的倭寇汪直就是一个绕不开的人但在如今这一年汪直还不是东南抗倭的主要对手。 恰恰相反他甚至主动配合官府平定了好几股烧杀掠夺的倭贼维持着沿海秩序所以不少官员为其说好话在百姓口中的名声更是不错。 胡宗宪沉声道:“相比起徐海居无定所四处流窜汪直一直在沥港希望重现双屿港的繁华成为另一个海上行私的最大据点。” “这个人野心勃勃又会隐忍妥协与我大明官府周旋垄断了闽浙到倭国倭国到南洋的商路控制的船只已近两千艘直接隶属于他的百姓多达十万人。” “倭国对外的贸易更是被他几乎垄断不少大名甚至对其送礼上贡丝毫不敢怠慢俨然将之当成强大君王对待如何不是最大的威胁呢?” 李天宠听得面色剧变:“此言当真?” 胡宗宪不好说这些情报是朝鲜商人提供但先生既然如此笃定他也毫不迟疑地点头:“八九不离十!” 李天宠想到明军的战斗力第一个念头是:“能否安抚?” 胡宗宪道:“朝廷想要安抚汪直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开海禁。” 李天宠摇头:“绝无可能因为一商贾而开海禁!” 胡宗宪接着道:“确实不行海禁一开汪直就是最大的海商并且光明正大地成为海洋上的霸主到那个时候朝廷的船只同行恐怕都要仰此人鼻息!” “关键是相比起其他海上盗匪汪直与倭国的联系太紧密了我们就算现在容忍此次神道复苏的事情此人也可能与倭人勾结若是真的影响了大局后悔也来不及了!” 最后一句让李天宠神情严峻起来:“既如此扫荡周边调查汪直稍有异动立刻进攻沥港!” …… “汪直是心腹大患此次未雨绸缪若能将这个祸端平复哪怕无法彻底剿灭倭寇也能让倭情大为减缓。” 听了乘船而来的徐渭传话李彦点头。 胡宗宪做得不错虽非抗倭统帅却能定下正确的战略目标。 如今的汪直还没有和朝廷彻底撕破脸皮忽商忽匪甚至帮着朝廷杀倭寇目的就是一家独大积蓄力量最终要挟官府开港通市。 从历史的角度上看随着大航海时代的开启中国不可避免地卷入全球化贸易的漩涡里原定的朝贡政策根本无法适应日益发展的贸易增长海禁政策是应该开放的。 但开海禁归开海禁正如之前李彦所言那至少要等到将现在的倭寇平定更不能被海商逼着开。 汪直就是险些成为海洋霸主的海商此人后来是开国为宋自称徽王的“据萨摩洲之松津浦僭号曰宋自称曰徽王部署官属咸有名号控制要害而三十六岛之夷皆其指使”。 国号宋自号徽结局也是投降赵佶表示老弟你学谁呢? 当然单就能力而言赵佶是继承赵宋皇位最后靖康之耻汪直则是白手起家创建偌大的家业日本人更是到后世都立凋像感激他其历史记录也是多有偏向真假难辨…… 徐渭自然不知道区区一个海盗还能有如此能耐倒是关心修行之事:“这汪直会与倭人修行者有联系么?” 李彦道:“以此人与倭国世俗的联系可能性不小但此次龙王托梦之中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暂且未知。” 徐渭道:“我倒是希望有的那就可以让你们名正言顺地出手否则单靠明军啊……悬!” 李彦理解徐渭的顾虑即便有俞大猷在也很难带动现在的明军世俗战斗力还真不见得能打赢。 但双方的修行者下场以如今己方貌合神离贪功心切的架势同样有失败的可能。 果然通过徐渭了解完凡俗的战况后罗万象和龚可佩又来了。 两位道士的脸色很不好看龚可佩更是干脆了当地道:“陶世恩好大喜功近来连连逼迫我们两派的弟子四散寻找龙宫的下落倘若正一道真有贼人奸细那就是时时刻刻将同门置于险地师父已经同意分道扬镳!” 罗万象则道:“我们愿助先生收集‘净息丹’的辅材与正一道分头行动。” 李彦问:“准备什么时候分开?” 龚可佩道:“既然决定现在就走!” 罗万象有些苦笑:“昙阳师叔向来都是这般雷厉风行我师父是希望暂缓一夜的。” 李彦看了看天空:“如今已是未时离太阳下山不远了夜间航行本就不便匆匆离去也容易授人以柄明日走确实更加合适。” 龚可佩蹙眉罗万象赞同:“正是这个道理明明是正一派霸道现在匆匆逃离反倒是我们心虚一般!” 李彦道:“我还有个建议不要事先告知明早再通知正一道。” 龚可佩同意这个:“不错若让陶世恩早有准备经过一晚上考虑明日又不知道会如何直接通知他便是!” 约定了明早会合的时间两人行礼离开李彦则手心一转一只抱着灵丹的小龟出现丹药已经明显小了一圈。 他用手轻轻逗了逗这个小东西:“奸细是否存在就看今晚了。” …… “上钩了!” 夜深人静李彦端坐于床榻之上冥想突然睁开眼睛身体轻轻飘动出去离开船舱。 就见一尊龙首人身的虚影飘在船头遥遥拱手一礼恭敬地道:“小龙拜见尊上不知尊上与大圣有何渊源?” 正文 第一千零七十七章 大圣与龙王初识的美好回忆 梦境之中。 李彦打量着眼前的虚影。 穿红缎紫金盘龙袍腰系碧玉之带足践步云之履头戴平天冠前后十二冕琉酷似人间帝王却是龙首人身。 这酷似西游记电视剧里的造型并非其首创而是早在明代话本的《救金鲤海龙王报德》还有着名的《济公全传》里面东海龙王的造型就是类似的模样。 所以如果说上次托梦那个先是隐于船下的巨大轮廓后来又逐渐显形的龙头是威严与浩大的象征此时的人身龙王就是亲近与沟通的表现。 李彦也乐得与其沟通一下:“相比起好奇我的来历龙王不如先说一说自己的处境如何嘛?” 龙王虚影叹了口气龙头上露出人性化的悲伤表情:“龙宫封闭水族尽殁更有外道作祟分化邪灵小龙已不是昔日的东海龙王了!” 李彦眉头一扬:“外道作祟分割邪灵杭州土地神祇就遭遇了这般情况那是倭国修行者为之龙王也是被其所害?” 龙头的表情又转为惭愧:“确实如此尊上此前所见的那头无知恶龙正是小龙邪灵所化浑浑噩噩齐天大圣与小龙乃是东胜神洲的左右邻居哪有不识的道理真是万万不该!” 李彦道:“那先前托梦给邪土地阻止祭海的也是龙王的恶灵么?” 龙头哭笑不得地道:“那倒是小龙托梦小龙原本托梦的乃是杭州土地正灵所求的也是推动祭海不知是外道干涉还是土地邪灵自身曲解话意反倒变为了阻止祭海……” 李彦问道:“可信仰祭祀一旦污秽不仅没有助力反倒是一种毒害龙王不欲祭海并无问题啊?” 龙头摇了摇:“祭海非一日之功数百年来都是如此我等受祭祀的神祇早就有了应对之法还是能从中得到一些助益的小龙本来就准备依靠此次祭海之力将那些徘回在龙宫之外的外贼驱离!” 李彦轻轻点头:“原来如此挺合理的……” 龙王虚影拱手行礼头上的冕琉垂落晃动姿态恳切:“小龙此来是向尊上求助龙宫虽已封闭但里面的灵丹妙药奇珍异宝亦是数不胜数万万不可被外贼所得!” 李彦再度点头:“嗯挺诱人的……” 龙头的表情变得惊惧语气里更是有着深深的悲戚:“更为可怕的是若龙宫被其窃夺兴云布雨潮涨潮退皆为所用中土势必掀起无边灾劫小龙万万不忍呐!” 李彦终于问道:“嗯……那不知我要怎么救助呢?” 龙王虚影大喜:“多谢尊上只需来我东海龙宫缠住外贼让其不能作妖小龙自有法门压制邪灵正式苏醒到时为表相救之恩尊上无论有何要求但凡龙宫有的定当满足!” “龙王大度!” 李彦道:“只是提到龙宫有的尽皆满足不知龙王还记得与大圣初识时的美好回忆么?” 龙头满是感慨地道:“小龙沉睡后已无仙友往来又被贼人所害更见虚弱自是愈发怀念昔年与大圣的交情恨不得回到东胜神洲比邻而居的时候!” 李彦嘴角扬起:“四海龙王交游广阔与各方相处都很和善这么推测倒也没错只是龙王莫非忘了你去过天庭告过大圣御状的!” 龙王虚影顿了顿龙头上的表情首度僵硬起来:“尊上说笑了些许摩擦又何必计较呢?” 李彦笑容扩大:“可不是小摩擦我在一本古籍上看过一段仙家记录正是龙王当年入天庭时的奏疏:” “近因花果山生、水帘洞住妖仙欺虐小龙强坐水宅索兵器施法施威;要披挂骋凶骋势惊伤水族唬走龟鼍南海龙战战兢兢西海龙凄凄惨惨北海龙缩首归降……” “臣舒身下拜献神珍之铁棒凤翅之金冠与那锁子甲、步云履以礼送出他仍弄武艺显神通但云‘聒噪聒噪!’果然无敌甚为难制。臣今启奏伏望圣裁恳乞天兵收此妖孽庶使海岳清宁下元安泰……” 龙王虚影:“……” 金光一闪它再度被打得粉碎整个梦境也啪的一下破裂开来。 “话语里全是破绽还想精准诈骗?” 李彦摇摇头睁开眼睛。 船舱内有着极其轻微的晃动床榻边上趴着一只小龟仍然在抱着丹药头顶上不远处小倩正在吸取月华百鬼夜行图环绕陶隐则在外间打坐修行《外天罡诀法》。 梦醒之后李彦没有起身心中思索:“经过上次的犯错这回假冒者显然是了解过齐天大圣的情况也知道齐天大圣与东海龙王比邻而居却又不知双方具体发生过什么当年的这段往事有这么难查么?” “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这假冒东海龙王的存在至少没有得到龙王的记忆却是对我们这边的情况极为了解包括杭州的情况土地神祇的正邪之灵……” “内部有奸细无疑了。” 正想着呢外面又传来不小的动静。 各艘船只上升腾起一道道身影驾着海风朝着中央的宝船而去。 陶隐很快被惊醒敲门后走了进来:“公子情况不对劲听着外面的纷扰好像龙王又托梦了!” 李彦点点头:“我知道它也托梦给我了再度被揭破恐怕没有第三回了。” 陶隐皱眉:“但陶世恩他们怕是要对龙王深信不疑若是那假龙王做出了指示我们想脱身离开就难了。” 李彦道:“奸细的目的就在于此此人想要不断向敌人传递这边的情报自然不愿朝天宫、神乐观与正一道兵分两路。” “而离开的决定又是昙阳子亲自下达的那位女冠雷厉风行说走就要走唯一阻止分开的只有今晚。” 陶隐眼睛一亮:“不错龙王再度托梦就是证明奸细存在的最佳证据!” 罗万象和龚可佩前来约定明天离开陶隐当时不在后来返回后才得知但有一个细节他却是清楚的:“公子让他们不要率先通知正一道明天临行前才打招呼如果这两个道士真的照办了正一道那边确实不知情岂不是说明……” 李彦点头:“说明奸细有极大的可能性就在朝天宫和神乐观里。” 陶隐之前就对这南方的两派更加怀疑但现在真的确定范围了又有些遗憾:“可惜不是正一如果真的抓出奸细来反倒是无形中帮了陶世恩的忙让正一道统领道门的地位更加稳固……” 李彦道:“这些是内部纷争与外部的交锋才是关键要分清主次。” 陶隐警醒:“是!” 正说着呢外面又有风声传来一位道人落到甲板罗万象的声音传入:“先生可曾安歇?” 小倩心无旁骛地修炼李彦带着陶隐来到外间:“罗道长请进。” 罗万象走了进来眉头紧锁:“龙王刚刚又托梦了仍旧是上次之人这次更有了确切的龙宫位置我们明日想要走难了!” 说着他叹了口气苦笑道:“早知道今日离开的谁想到那龙王不早不晚偏偏在这个时候!” 李彦问:“龚道长呢?” 罗万象道:“气冲冲地回去了正一道依旧咄咄逼人现在神乐观上下都很气愤如此下去恐怕要内讧!” 李彦又问:“龙宫位置具体在哪里?” 罗万象道:“先生刚刚没有得到托梦么?” 李彦道:“托了只是对方没来得及告诉我就聊爆了……” 罗万象露出好奇之色却也没有细问回答道:“我宫内的一位师弟说根据龙王所言如今的东海龙宫位于舟山不远那群倭人修行者也在附近只要缠住他们龙王正灵就能压制邪灵苏醒过来!” 李彦微微点头:“除了具体地点其他倒是一致也亏得这位龙王处于内外交困的境地还虚耗神力给这么多人托梦生怕他们不信。” 罗万象神情凝重:“师父和昙阳师叔早就怀疑这龙王是假现在经由先生提醒破绽确实很大只可惜正一道深信不疑他们一旦去了……” 李彦接着道:“他们一旦去了全军覆没于敌人的陷阱之下朝天宫与神乐观也难辞其咎更别提对神道复苏的影响。” 罗万象低声道:“是啊我等身为皇家道观弟子岂能眼睁睁地看着倭贼得利辜负陛下的期望?唯有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提前一步识破敌人的陷阱了!” 李彦道:“敌人苦心积虑要把你们引入包围圈在外被识破的可能性极低这条路恐怕只会有牺牲最终是走不通的。” 罗万象面色发白:“那该如何是好?” 李彦道:“我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提前一步找到真正的东海龙宫在什么地方如何?” 正文 第一千零七十八章 东海沉寂,我来医治!东海无主,我便暂代! “昙阳子和冲虚子那边一定要盯紧探索龙宫之事还要这两派顶上!” “是!” 对于龙王三番两次托梦陶世恩也并非一点怀疑都没有但相比起朝天宫和神乐观不敢贸然离去天师出于正一道嘉靖宠信陶仲文他们就有资格将两派当成冲锋陷阵的炮灰。 想着原本地位尊崇的皇家道观只能在自己的命令下唯唯诺诺那性格刚烈的昙阳子最终也不得不屈从陶世恩就有一股陶醉感。 他还只是小天师尚且不是道门魁首父亲陶仲文若是亲至又是何等威风? “等此次龙王复苏立下大功到时候各宗莫敢不从之人就是我了哈哈!” “弟弟在这里做什么美梦呢?” 正在畅想美好的明天一道略带戏谑的声音传来。 陶世恩转过身看到陶隐的脸苦色瞬间涌上眉间但再打量了一下又隐隐露出一抹冷笑:“哥哥来了《神霄法箓》练得如何了?” 陶隐露出赞叹:“其内通仙大道法咒道诀旁门左术无所不包当真是令人大开眼界弟弟先是割爱灵鹤又奉神霄真传为兄有些愧不敢当啊!” 灵鹤被赤炼骑走了陶世恩乐得眼不见心不烦反正那鹤儿再没心只要“锁灵环”在就休想真的跟人跑掉但听到对方再度提及依旧气得直咬牙:“都是自家兄弟我的不就是你的区区真传又算得了什么呢?” 真传不是那么好练的他从小在陶仲文的看护下打内丹基础直到十二岁后才开始正式接触外法陶隐这私生子半妖半人法力驳杂一上来就修炼《神霄法箓》简直是自寻死路。 等着对方疯魔发狂引来劫数他一定要好好现身观看将这些日子受的委屈和耻辱十倍奉还! 看着陶世恩带着期待的笑容陶隐同样露出期待的笑容然后道出此行的目的:“李道医那边有动静了他去了神乐观的宝船上。” 陶世恩立刻严肃起来:“他要做什么?” “开炉炼丹!” …… “此番炼丹是为了医治龙王做准备么?” 当消息传出锦衣卫的高层很快从明军水师那边赶了过来。 这段时间他们可谓两头跑既要顾及凡俗的明军士兵完成监督职责又要满足道门修士的需要促成神道复苏的功成。 不过此刻登上船只的一行人步伐倒也澹定只因为首是一位文士模样的男子温文尔雅风流倜傥若非左右是朱四和朱十二小心陪同眼中带着敬意简直像是进京赶考的才子。 此人正是十三太保中排行第二的朱仲取的是兄弟排行“伯仲叔季”里的“仲”字乃是锦衣卫里智囊一般的人物人送外号智多星。 东海之事干系重大陆炳有意亲自前来却是嘉靖不愿让这位奶兄弟担责只是派出十三太保而智多星二哥一至众兄弟立刻就有了主心骨。 听了朱十二的询问朱仲就轻轻点了一句:“不可期望过高。” 朱十二立刻明白自己说差了话赶忙话锋一转:“是啊李先生治好了杭州土地已是大功一件总不能把医治神佛的重担都压在他的肩上此次炼丹只是炼丹以备不时之需。” 朱四皱眉:“炼丹终究还是道门擅长就怕那位小天师借题发挥要让李先生下不了台……”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李道医短短时日所作所为传遍东南震动京师自要面临压力。” 朱仲澹澹地道:“不偏不倚监察实情才是我等谨守的本分两位弟弟不能忘却。” 锦衣卫的十三太保向来分布各地来到东南足足三位已经过多毕竟在这样的大事上军事由李天宠全权指挥神道由陶世恩一力推行他们只是监督者事后向嘉靖禀告来龙去脉明确功劳和责任。 但只要是人就不可能绝对客观总有喜好偏向朱四想到此生有机会真正号令六丁六甲至今还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抽上一抽更别提原本要被张经李天宠之事拖累如今反倒立下功勋的朱十二。 朱仲正是看出他们偏向过于明显才会出言提醒。 他深知嘉靖的多疑猜忌对于陆炳这般信任交托大权除了从小培养出来的情谊两次救驾的功劳外还有一点就是陆炳执掌的锦衣卫全心全意向着皇权是真正的天子耳目。 完全没有私心不可能但要将私心也让那位万岁也能看得到才是圣恩卷隆的保证所以在嘉靖还没有对李时珍这位道医表示出明确态度之前锦衣卫怎能先一步偏向? 在二哥看似温和实则不容置疑的声音下朱四和朱十二暗暗叹息只能齐齐应声:“是!” 三位锦衣卫的实权人物说话之际四周的船只都朝着这边靠了过来。 连一向在中间行驶突出领袖地位的太一宝船都慢下十数道身影驾风飞至为首的正是陶世恩、玉玑子等一众正一道领袖陶隐也跟在后面。 冲虚子和昙阳子出现脸色冷澹地迎上朱仲也带着朱四和朱十二来到边上。 众人见礼后陶世恩皮笑肉不笑地道:“医师擅汤剂也有炼制丹药的本事这位李医师一向有惊人之举此时开炉想必是要炼制惊天动地的灵丹妙药了我等十分期待!” 故意提高的声音传入里面毫无反应陶世恩拂尘一摆要往船舱内走:“此处虽是神乐观的宝船我等身为同道旁观的资格总有的吧?” 昙阳子板着脸:“进来便是!” 相比起太一道的高调神乐观的宝船其实也毫不逊色众人入了正堂发现此处也是小型的福地灵区异常宽敞已然变成一座临时的丹房一位道袍男子站在炉子前正在炼丹罗万象和龚可佩立于左右护法。 “此人就是李时珍?” 虽然早早如雷贯耳更是时刻关注但面对面陶世恩还是第一次见到真人。 此刻看着对方丰姿神秀的侧脸陶世恩不得不承认:“如此气度确实不凡怪不得敢来染指我陶氏的天师之位!” 嫉妒地看了好几眼后再转向丹炉发现没有道童一种种药草被其亲自抛入炉中手法变幻犹如行云流水一般。 “这些药草挺眼熟啊!” 看着看着陶世恩的眉头一皱。 此前在杭州时陶隐狠狠敲了他一笔长长的药草清单用几大车才拉走。 不过后来出现了更悲伤的事情这种敲诈抛之脑后现在看到才又痛了起来。 当然药材的量固然大并非独一无二陶世恩只是觉得成分挺像倒不觉得就是同一批…… “这手法也挺眼熟啊!” 但看着看着陶世恩的眉头又是一拧。 对方的炼丹手法让他隐隐觉得有一丝熟悉之感有种神霄派的风格。 可仔细再看又与自己所知的法咒完全不一样想要污蔑对方偷学似乎都不会有人相信。 “连丹气都没有这丹药谁敢服用呢?” 正在挑毛病玉玑子轻悠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得到这位提醒陶世恩鼻子轻嗅果然除了药材的气味外丝毫丹气都没有外溢顿时轻笑起来:“没想到啊没想到连炼丹学徒都不会犯的错误李医师居然不懂?” 别说他们就连锦衣卫的朱仲见了眼中都透出不解。 丹药要丹气外泄判断品质几乎是常识甚至不等丹药出炉只要嗅到丹气就能判断出品相药效如何才是炼丹术有成的体现一丝一毫气味都没有的丹药谁敢服用呢? 然而他们很快就发现不需要担心服用者的问题。 因为这位道医修长的五指一拉一粒粒圆润无暇的丹药从炉中飞出然后窗户打开直接投入海中。 这一操作看呆了所有人:“为何如此?” 丹药何其珍贵就算是废丹都有利用价值哪有直接丢弃的道理? 堂内安静下来气氛有些沉凝但第二炉丹药很快开启众人毕竟是有地位身份的都能沉得住气再度旁观。 可当又一炉毫无丹气的丹药出炉再被丢出窗外时旁观者彻底忍不住了。 陶世恩知道这个时候由旁人嘲讽更符合自己的地位但实在没忍住直接讥讽道:“李医师大张旗鼓地炼丹却将丹药投入大海莫不是连整个东海都病了要阁下医治?” “呵!” 此言引得堂内一片轻笑声尤其是正一道各宗派简直笑嘻了。 区区一个医师跟他们这些道士相比本来就是一件很荒谬的事情碰巧治好了土地神又如何终究是要靠真才实…… “师父快去看外面!” 正在这时罗万象和龚可佩去往外面快步回归来到冲虚子和昙阳子身边兴奋地禀告。 “哇!” “第一次见得这般景象……好美啊!” 很快朝天宫和神乐观的一众道士纷纷奔出惊叹的声音不断传来。 陶世恩心头涌起不安脚下却未动只是竖起耳朵聆听想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何事。 还是陶隐体贴先是出去看了看转回来低语道:“弟弟啊你一语中的沉寂的东海居然真的被医治了!” 这话让陶世恩身体一颤再也顾不上其他与玉玑子等人一起走出堂内。 刚刚踏足甲板众人的目光就凝注。 因为海面沸腾起来无数鱼类争先恐后地跃出划出一道道弧线鳞片在阳光的折射下泛出五颜六色的光辉壮丽而震撼。 这些倒也罢了关键的是他们很快看到许多鱼类化形出四肢如人类般直立而起踏在波涛上面朝着这边进行跪拜。 “为什么要拜我们呢?” 陶世恩下意识地开口然后就见不少看向自己的鱼类眼神变了。 尤其是一只巨型螃蟹化作双臂的钳子对准过来流露出凶悍的光泽往旁边不断摆动让他滚到边上去别阻碍视线。 谁拜你了? 自作多情! “虾兵蟹将……东海水族……” 陶世恩喃喃低语终于确定这就是父亲曾经跟他描述过海洋里的种族。 他突然转头看向堂内。 就见那道长身玉立的背影已经不慌不忙地开始炼制第三炉丹药再也沉不住气尖叫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区区几粒丹药怎么可能让这些普通的鱼类变成有灵性的水族?” 凡俗的鱼虾即便喂了丹药顶多变大变肥肉质愈发鲜美让老饕大饱口福绝不可能诞生灵智。 唯有传说中的仙佛胜地养在山门里的灵种得仙气佛光沾染久而久之才能生出灵慧池塘里一条鲤鱼都能外出成妖凶威赫赫。 可惜他不知道炉内的丹药名为“唤灵丹”是李彦从杭州时期就产生的灵感近来尝试了数次才成型最适合这个时刻的丹药。 顾名思义唤灵是唤醒灵性而非激发灵性。 如果原本的东海就是凡俗的海洋此丹并无作用唯有在天地异变龙王沉寂四海无主的时候药性融入海水中原本有灵性的水族才会被唤醒重新聚集起来。 东海沉寂我来医治! 东海无主我便暂代! 当然真正的龙宫里面还有海量的武器甲胃武装这些水族形成一支浩浩荡荡的军队统治辽阔的海洋。 现在这些所谓的虾兵蟹将化形的特征都不完全连杂牌军都够不上数目更是完全没法比。 所幸办到一件事足够了。 当三炉唤灵丹投入大海附近的海洋沸腾已经到达顶峰李彦大袖飘飘来到船头所有水族俯首聆听其命:“去真正的龙宫!” “卡察卡察——! ”“噗波噗波——! ”“奔波奔波——! ” 水族还不太会说话各种回应汇聚成浩大的声浪然后齐齐翻身没入海水中。 顿时间众人就感到船体一震倏然加速如一根离弦之箭朝前飞速行驶。 不仅是这艘所有道门的宝船都在水族的带动下飞驰如果是凡间的船体肯定被折腾得散架。 但船上某些人的心也快散架了。 锦衣卫中的朱四就敏锐地看了过来:“小天师话说得太满恐怕受不住打击……” “冷静!千万不能失态!千万不能失态!” 陶世恩脚下移动强忍住身体的哆嗦准备回去后再发怒不料陶隐的声音好死不死地从耳边传来:“弟弟这似乎不是昨夜龙王托梦的方向吧?这下子主动权都被李时珍给抢走了啊!” 陶世恩朝外看了看多日紧绷的弦啪的一下断掉脖子一梗往后一仰。 失去意识之前就听得那夺其所爱的私生子兴高采烈的声音回荡: “不好啦……小天师气晕过去了!小天师气晕过去了! ” 正文 第一千零七十九章 不属于东海龙宫,却能进东海龙宫的小龟 “现在失去了主动权但还有立功的机会诸位不要放弃!” 太一宝船堂内一片沉寂众道士的脸色都不好看。 利用水族去寻找龙宫和龙王实在是他们没想过的法子。 正一道的目光都是往上看只盯着龙王和龙宫根本没考虑过茫茫多的水族。 当然退一步说即便考虑了他们也没有那个耐心通过丹药不断引动灵性最终加以唤醒组成一支水族军队。 现在这些水族带动着宝船自发地朝着东海深处而去航线很快偏移了昨夜龙王托梦的方向而领头的再也不是太一宝船变成了神乐观的船只…… 这代表着主动权逆转原本是正一道让朝天宫和神乐观探路如今指不定就是他们被顶上去做炮灰了。 所以在气氛越来越压抑时主位上的陶世恩开口在振作士气的同时又自嘲一笑:“我这一晕定会让敌人轻视有所松懈的!” 玉玑子脸上微变提醒道:“小天师朝天宫和神乐观也是我辈道友岂是敌人?” 陶世恩断然道:“很遗憾他们就是敌人并非因为我刚刚丢了颜面恼羞成怒这就是一个事实!” “自从佛修闭世不出我们道门南北争斗朝天宫与神乐观无时无刻不想重回开国时的巅峰地位此番推出这李时珍就是要打压我正一道!” “诸位都是我的叔侄前辈关起门来不说虚话你们难道愿意让两派骑到头上瓜分避劫之物?如果不愿不是敌人又是什么?” 众人听得先是皱眉到了最后神情一变气氛愈发沉重起来。 沉默半晌净明派灵虚子率先开口:“各宗向来同舟共济倒是不必剑拔弩张只是如今夹杂了外人确实要有个说法。” 东华派元鼎子道:“龙王托梦所指之处与如今我等所去之地南辕北辙依诸位之见到底哪方更加可信?” 有人提议:“无法确定干脆兵分两路如何?” 有人摇头:“以水族搜寻龙宫所在确实更为稳妥这点无可否认如今看来那龙王托梦倒是更像贼人的陷阱没有赌气分兵的道理。” 有人叹息:“只是我们这般过去仍然免不了定个主次受制于人呐!” 众人议论纷纷也没有个好办法倒是陶世恩的脸色偷偷舒缓下来。 无论如何他都暂时稳定住了局面将之前的失态揭过。 自己终究是太沉不住气当时就不该直接出面讥讽以致于下不了台应该让那个可恨至极的私生子顶上…… 话说他人呢? 好像幸灾乐祸的声音之后就没见到对方的身影了。 “啾!” 正在这时一道清悦的鹤鸣声陡然响起。 声音好熟悉。 又好陌生。 堂内众人也被吸引过去就见顾盼生威极为滋润的灵鹤降下背上正是赤炼和陶隐母子。 这个造型让各派看得怔住。 这不是天师的那头灵兽么居然给这位……从小没在陶氏长大的陶氏子骑乘? 而陶隐翻身跃下身姿沉稳风度翩然这段时日的修炼磨砺养出了几分气度拱手行礼:“晚辈陶隐见过诸位前辈!” 众人虽然有些尴尬倒也纷纷颔首致意部分人回了一礼权当给陶世恩面子。 陶隐的笑容得体又介绍道:“这位是我的娘亲与倭贼素有仇恨此前借灵鹤隐身之效探得贼人巢穴特来相告!” 赤炼也从鹤背上跃下她服用了遮蔽妖气的丹药但降妖伏魔向来是正一道的传统这群修为精深的道士当然能看得出来这个虎背熊腰的高大女人有些问题。 不过值此关头对方所言更加吸引人。 赤炼道:“我探得了倭人修行者的所在地诸位的困境我儿刚刚也告知了想要夺回主动权有什么比拿倭贼修士的人头更加理直气壮的呢?” 众人眼前一亮玉玑子赶忙问道:“确定是倭人修行者?有何证据?” “这是阴阳师的式神如今已经弃暗投明……” 赤炼五指一张一个小小的式神浮现出来正是之前只会鞠躬红豆泥的魏骏杰。 这个式神没有战斗能力却专司寻人探路配合上灵鹤的隐身诀让赤炼成功探明了一处窝点:“我曾与倭人修行者打过一番交道险些被他们蒙骗却也记住了这群贼子的气息……就在沥港之中里面还盘踞着不少凡俗贼子领头的叫汪直是个给倭国运输器械的贼子!” 陶隐紧接着道:“明军的李巡抚和胡巡按也准备对这群贼子下手凡俗和修士的进军达成一致人道神道的目标一起完成岂不是最好的事情么?” 众道士再追问了不少细节眼神交流纷纷颔首:“陶师侄所言不无道理这确实是一个选择!” 陶隐又道:“另外还有一件事……正一道足以斩妖伏魔母须他人相助让倭人侵略者付出代价之前不必通知朝天宫和神乐观诸位前辈大度晚辈却是不乐意将功劳分出去的还望恕罪!” 众道士呵呵一笑顿生好感:“师侄心直口快何罪之有呢?” 相比起之前陶世恩隐隐带着威胁的话语他们自然更喜欢听到这样谦逊的说辞。 “你……你……” 而另一边陶世恩怔住了。 看着一群原本围在自己身边的长辈们与陶隐这个卑贱的私生子言笑晏晏地交谈起来这位小天师双目血红怒发冲冠伸出手捞了捞却又显得十分无力。 灵鹤的眼神里早就没了他。 现在这些人也要一个个被抢走么? 主位的座椅咯吱一声。 “不好了!小天师……小天师又过去了!” …… “正一道要与我们分开?” 且不说某个无关紧要的小插曲赤炼陶隐母子给出一个挽回局势的目标正一道在确定无误之后很快做出决定。 而消息也第一时间传到朝天宫与神乐观这边两派可谓扬眉吐气攻守之势异也。 龚可佩更是眉飞色舞:“之前我们想要离开正一道刁难现在正一道想要分道扬镳我们也别那么容易放开省得弱了气势!” 冲虚子态度始终平和:“不可意气用事关键是正一道接下来要去哪里?如果还是龙王托梦之处定要阻止都是同道中人他们中了贼人的埋伏我们这边也独木难支。” 昙阳子眉宇间一副当真活该的模样但也点了点头:“大局为重此番我们必须功成那样回去后论功欣赏让陛下看清正一道这群功利之辈看清陶氏的德行岂配执掌天师之位?” 两派道士连连点头罗万象转向舱外由衷地道:“等李先生锁定真正的龙宫所在此次就功成大半了!” “奔波奔波——”“儿霸儿霸——” 相比起船舱内的满满期待立于船头的李彦反倒是皱着眉头正艰难地挑选水族精锐。 之前他将这群被唤灵出来的水族称为杂牌军事实证明是侮辱杂牌军了。 没办法唤灵药性分散唤了又没完全唤透。 比如此时左右拱卫的鲇鱼精和黑鱼精圆圆的身子鼓鼓的眼睛长长的胡须看上去就聪明有限的模样还不时叫唤着表达自己的爱戴拥护之情。 而这两头已经是矮子里面拔尖灵性最强的水族了剩下来的更加一言难尽仅仅停留在执行最简单命令的地步。 李彦并不是那种暴君希望麾下无脑顺服的何况他此行的目的是龙宫与龙王。 如今看来只能寄希望于龙宫仅仅是沉寂于海底而不是有什么禁制阵法封闭。 否则单靠这些水族确定大致位置可行真要进去显然指望不上。 不过李彦一向很重视运气却从来不单靠运气。 他在艰难地选拔出十个初代水族统领各自统领剩下的军队后将目光转向身边。 那里正趴着一只小龟脑袋又靠在一粒浑圆的丹药上。 这已经是第五粒了。 小龟吸收第一粒丹药的时间最慢足足用了数日时间而从第二粒开始就有了明显的加快甚至几乎是以翻倍的速度到了如今丹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地缩小幅度再慢一个时辰不到也能被吸收完毕。 而这些被吸收的都是唤灵丹并且是炼制得最为满意的品相药效最好的一批。 此前三炉灵丹投入海中药性扩散不知道被多少水族瓜分现在四枚灵丹全部被这巴掌大小的小龟吸收却没有发生丝毫的变化这其实是一件好事证明了小龟绝不是一般的品种。 所以这一刻李彦将它拿起放到掌心上托到面前:“你能听懂我说话么?” 小龟抬起脑袋定定地看过来目光依旧木然却与之前的浑噩有了一些区别。 李彦再问道:“你是东海龙宫的水族么?” 小龟沉默许久以极为缓慢的速度把头从左边摆到了右边。 李彦等得都有些心累却也基本确定这是摇头又问道:“那你属于哪里?” 小龟不动了。 这就只能回答是或不是。 “在东海里有不属于东海龙宫的海龟么?” 李彦觉得这只小龟没有说谎一时间又有些奇怪龟丞相也是隶属于龙王麾下的这巴掌大小的龟能是什么来历? 和小龟干瞪眼了片刻李彦再度回归最初的想法试探着问道:“你能进东海龙宫么?” 小龟的头缓缓扬起再缓缓下落点了一点。 它能。 正文 第一千零八十章 《东海龙王还魂事件》 “就是这里!” 当水族开始在这片区域徘回不定反复环绕船上的众人都知道东海龙宫的大致范围已然确定了。 以朝天宫和神乐观两艘巨大的宝船为中心一群体积较小的海船分散开来搜寻一位位道士开始手掐避水诀分开海浪朝着水下钻去。 古籍记载里的东海龙宫就在东海海底具体深度未知但出入不会太困难。 因为四海龙王热情好客常常有客人前来拜访而那时水族又至少是数以十万计随便找个虾兵蟹将引路都不愁找不到龙宫所在。 现在天地异变神佛消隐则是另外一回事了。 两派弟子是抱着一种探查险地的心态深入水中没有独自前往而是三三两两结伴同行还佩戴着可供追寻气息的法器玉佩。 好处是互相有个照应遇到意外也能及时挽救。 坏处自是探索的速度不可避免地变慢。 李彦位于船上生活三大件变成了炼丹、训鱼、喂龟就这般等了四五日一无所获。 “先生这般找下去恐怕一月之内都难以寻到龙宫下落!” 这一日罗万象和龚可佩来到身边语气里明显透露出焦急:“正一道不听劝告独自离去明军那边也准备对汪直动手进了龙宫后要寻找龙王尝试医治唤醒我们还有那么长的时间么?” 李彦不准备等那么长的时间但他对于小龟的能力未知如果能以正常手段找到龙宫自是最好不过安慰道:“水族的规模在逐渐扩大灵智也会慢慢提升接下来的搜寻让它们予以配合应该能事半功倍。” 罗万象点了点头:“只能如此了……” 龚可佩则突然问道:“先生是否对医治龙王有了一定的把握?” 李彦道:“龚道长何出此言?” 罗万象赶忙解释:“先生不要误会师妹她就是想要树立下信心毕竟就差临门一脚……” 相较于面对其他人龚可佩歉然稽首:“是贫道失礼了!” 李彦道:“诸位的心情我也能理解只是这医治病患的把握……便是普通人都没有万无一失何况一位龙王呢?” 龚可佩道:“但先生不仅唤醒了土地还清除了他体内的信仰污浊至今我们离开杭州已有月余等回去后恐怕要数月之久这段时间土地神会不会反复?” 李彦道:“若不发生意外土地神祇的状态还是会保持良好的。” 龚可佩赞道:“先生当真是医术通神龙王虽非土地可比我们只要能入了龙宫也有治愈的希望了毕竟龙王若要寻诚心的信徒比起土地要容易得多!” 罗万象道:“是啊这些水族就是现成的信徒先生想来是早就将这些安排妥当了……” 李彦看了看他们:“两位不愧是道门翘楚我确实有这个打算但现在水族的灵智并没有预期中那么高由于丹药的炼制沾染了我的气息让它们转为虔诚地信仰龙王也十分困难凡事有得必有失这也是无可奈何所以并不乐观。” “这样么……” 罗万象苦笑着叹了口气龚可佩则不甘地抿了抿嘴。 李彦道:“我其实倒是有一个想法。” 两人精神一振:“先生请说。” 李彦道:“此行其实只要确定了东海龙宫的位置就已经是不小的成果此处距离大明并不遥远船只可以往来一次不行的话多来几回总有机会的。” 罗万象低声道:“只怕陛下那边不愿等待……” 龚可佩则道:“还有倭人修行者的威胁那假冒龙王托梦的应该就是这群贼人要防止我们离去后被这群贼子得手!” 李彦道:“俗话说欲速则不达有些事情并非不愿等待就能不等待的至于倭人修行者的威胁确实更加迫在眉睫若想要封禁这片海域使得外人不可进可有办法?” 两人对视一眼:“这就不是我们能够作主的了我们去请师父来!” 冲虚子和昙阳子很快到来双方见礼后冲虚子道:“李道医之意是封禁这片海域以防备贼人偷入龙宫加以破坏?” 李彦道:“我此前见识过神禁之用颇为玄妙故而生出这个念头不知可行否?” 冲虚子轻轻抚须吐出一个字来:“难!” 昙阳子具体解释道:“李道医未免太高看神禁如此大片的海域肯定不成除非能锁定龙宫的具体位置我等才有可能布置出一层禁制即便如此一旦倭人修行者前来攻打还是难以支撑多久……” 李彦问:“恕我冒昧请问神禁是何名何用?由哪位道长布置?” 昙阳子倒是回答得很干脆:“若在空中由师兄布置是为‘太阳星相’取太阳神火之威若在水中由贫道布置是为‘太阴星环’取太阴月华之力。” 李彦道:“如果我们找到龙宫位置却无法进入或者说进入后无法医治唤醒东海龙王那就只能出此下策了是么?” 冲虚子和昙阳子稍稍沉默:“确实如此……” 李彦道:“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此行能到这一步其实也有颇多侥幸对于水族复苏我都没有绝对的把握接下来更是如此还望两位前辈早做准备。” 冲虚子和昙阳子稽首:“好!” 他们离开很快与一群年纪较大修为高深的道长低声探讨开始神禁的准备。 接下来的探索分为几个结果。 最好的结果自是找到龙宫入内治愈龙王令其苏醒大明有了神道靠山倭贼再也翻不起风浪来修行的前途也更加光明。 退而求其次则是找到龙宫但龙王无法治愈要做好多次往返在外布置神禁的准备。 最坏的则是连龙宫的边都没有摸到一无所获地回归。 “找到了! 龙宫找到了! ” 不过五天之后最坏的可能性就被去掉伴随着狂喜的叫声传遍各船龙宫的位置找到了。 李彦在自己的房内也听到声音将身边磕第九颗唤灵丹的小龟拿起收入袖中同时将一卷图册悬挂在床边举步走了出去。 “找到龙宫了这次多亏了先生的水族!” 迎面就见罗万象和龚可佩冲了过来脸上都带着毫不掩饰的喜悦。 李彦颔首道:“那我们现在下去?” 罗万象道:“暂时进不去师父和几位师叔刚刚都查探过了龙宫之外有一层强大的结界水族倒是可以进出但我们进不去还要想办法破开一条缝隙。” 龚可佩道:“师父和诸位师叔则在布置神禁‘太阴星环’有备无患这也需要一段时间……” 正说着锦衣卫走了过来为首的是朱仲和朱十二朱四则跟着正一道离开监督那边的情况。 朱十二喜气洋洋朱仲到了面前也拱手一礼:“恭贺诸位此番发现龙宫就是大功一件若能见到龙王真颜令我中土神道复苏此行就不负陛下圣恩了!” 罗万象和龚可佩精神一振李彦则点了点头:“神道若能复苏天地污秽或许也有被清除的一日自当尽力!” 朱仲目光一动拱手郑重行礼不再打扰转身离去。 有了确定的龙宫位置众人干劲十足一道道驾风腾云披波分浪的身影来来回回一座由众人同心协力打造的神禁逐渐成型。 这段时间李彦则逗弄着小龟不急不缓地等待着变数的到来。 “先生昨夜又有龙王托梦……” 这一日清晨李彦刚刚结束冥想起身洗漱伴随着急促脚步声罗万象前来拜访脸上带着凝重之色:“这次十分古怪我们两派的弟子都梦到了!” 李彦问:“什么内容?” 罗万象一奇:“先生你没有梦到么?” 李彦道:“我昨晚睡得很好看来那位‘东海龙王’来了两次就不愿意再梦见我了。” 罗万象莫名有些哭笑不得定了定神道:“这次的东海龙王十分恐怖是一具白骨森森的模样!” “他说自己已经身陨唯有借助我们的身体才能还魂回阳再得寿数问我们是否愿意那贪婪的语气我醒来后还记得清楚出了一身冷汗……” “本以为是自己的一场噩梦没想到其他师兄弟都梦到了!” 李彦目光微沉刚要开口就感到一道气息风风火火地掠过。 到了门前龚可佩听到里面的声音探了个头进来满脸焦急地道:“万师兄快来正堂白师叔失踪了!不知道是否与昨夜的噩梦有关……” 罗万象脸色剧变李彦则立刻道:“你们两派每位弟子都随身携带法器玉佩可以追踪气息那位白道长现在的气息查出在哪里了么?” 龚可佩顿了顿声音难得地颤抖起来:“查出来了白师叔……就在下面在那座我们还进不去的东海龙宫里!” 正文 第一千零八十一章 一个专业的凶手,就该对侦探或医师下手! “这就是东海龙宫了。” 李彦一路向下身体好似处于一个透明状的气泡中海水隔绝在外嗅到的空气依旧清新。 这就是避水诀。 母须亲自施展罗万象和龚可佩位于左右掐着咒诀带着他潜入水底。 越往深处去常见的鱼虾螃蟹海龟玳冒消失不见千奇百怪的怪鱼拓宽着认知水草珊瑚也变得鬼斧神工起来如果仰头往上看刚刚经过的更是如同摇曳在天空美丽至极。 不过这般凡俗的美丽景象与那下方逐渐展现出来的建筑一比就变得平平无奇。 那是一片藏于海底幽静而神秘的连绵宫殿风格造型与地上所见大不相同每一座殿宇都极尽宏伟充斥着大气磅礴的美感满足了世俗对于龙宫的一切幻想。 而阴暗无光的海底一颗颗晶莹透彻的硕大珍珠还悬浮环绕散发出冷白的光芒又给这座龙宫蒙上一层凄迷的面纱。 这些珍珠不是龙宫原本所有而是外来的布置大大小小七十二颗“太阴珠”组成了神乐观的神禁“太阴星环”。 相比起陶仲文的“锁灵环”是控制个体生灵的神禁这种由一派之力布置下的神禁更像是一座阵法却要比阵法更加灵活多变。 此时龚可佩引路李彦和罗万象一起来到正中的太阴珠面前往里面一钻一层层波纹荡漾开来再迈出一步立刻有了脚踏实地之感仿佛回到了陆地。 这是太阴珠内部的空间里面已经聚了一批道人为首的正是昙阳子和冲虚子凝视着龙宫深处面色变幻两派其他弟子正在低声议论脸色难看锦衣卫的朱仲和朱十二立于一旁眉头紧锁。 龚可佩走上前去:“师父……白师叔她……” 昙阳子摇头:“还未找到如今最可能的地方就是进了龙宫。” 龚可佩看向龙宫她知道外部笼罩着一层结界集两派之力要切出一条缝隙供人出入至少要十日苦功倒是水族可以进去但它们只能徘回在建筑外围无法进入那些重要的宫殿。 水族目前的灵智太低了类比到人类就是一个三四岁的娃娃可以做到有限的引导沟通却无法承担探索的重任。 所以从目前来说这还是一个人类难以涉及的密室…… 那么问题来了那位白师叔是怎么进去的或者凶手怎么将其带进去的? 联想到昨夜所做的梦不止一位道人的身体轻颤。 是东海龙王么? 之前考虑的三种情况找到龙宫复苏龙王找到龙宫无法复苏龙王直接找不到龙宫本以为最后的就是最坏的没想到还漏了一条东海龙王成为敌人怎么办? “杭州土地受信仰污秽孕育出邪灵沿海之地的百姓年年祭祀龙王心意又不纯毒害更重如何不会孕育出更强大的邪灵呢?” “这里是东海倘若东海龙王为了还魂要找替死鬼我等来龙宫简直是自投罗网啊!” “还要……还要进去么?” 在场的都是精锐弟子重心境修养但想到那可怕的后果士气还是免不了低落生出了畏惧退缩的情绪。 直至一人的声音响起:“倘若只是将玉佩通过水族进入龙宫又当如何?” 大家齐刷刷地看了过来昙阳子率先道:“李道医觉得有这种可能?” 李彦道:“这段时间搜索龙宫水族散乱四方凶手藏于附近完全可以掳掠走几个水族为的就是穿透龙宫结界将玉佩带入其中。” 昙阳子道:“玉佩可以这样为之但我等的船上并无血气也无亡魂怨气如果仅仅是玉佩去了龙宫玉璇师妹难道毫无动静地被掳走了?” 玉璇子是龚可佩口中白师叔的道号与昙阳子同辈法力不俗绝非任人拿捏之辈如果是被生擒活捉这其实比痛下杀手还要困难昨夜又连半点打斗的动静是怎么办到的? 李彦道:“确实很难但也并非绝对关键是这件事有两个巨大的疑点。” “首先如果龙王真要还魂回阳夺取身体为什么要打草惊蛇?” “我们已经找到了龙宫并且想方设法地进入龙王与其花费神力将玉璇道长掳掠进龙宫不如守株待兔等待我们进入后再各个击破不是更加方便么?” 众道士齐齐一怔罗万象更是立刻道:“先生一语点醒梦中人确实是这个道理。” 李彦道:“除了打草惊蛇外对方还是用龙王托梦的手段。” “我们此行的根源就是杭州土地邪灵自称得龙王托梦要阻止祭海。” “那是第一次只对土地神祇托梦从第二次开始托梦的范围变为了多人。” “在正式出海的当晚龙王托梦警告命令我等离去;” “在我们与正一道准备分道扬镳的当晚龙王托梦指明了龙宫的位置如今已经证实是错误的;” “在找寻到龙宫即将进入的前夕龙王又托梦这次充满了恐怖的意味要还魂回阳……” “如果排除龙王的地位换成别的对象你们会相信这样的反复骗局么?” 众道士听得连连点头:“李神医所言极是此事可信度极低!” 李彦最后总结:“虽然玉璇道长是如何失踪的还有未解的疑惑但贼人做下这件事最可能的目的就是假托龙王之名予以恐吓阻止我们进入在最后一步前退缩……” “龙宫可就在眼前啊!” 众人情不自禁地看向那雄伟壮阔的连绵殿宇。 是啊都到这里了在这个地方停步不前怎么想都有种浓浓的不甘! 万一被贼人的计谋得逞将来更是追悔莫及! 昙阳子拂尘一摆眼中现出凌厉之色:“李道医所言极是为山九仞岂可功亏一篑?龙王还魂多为贼人所编造的嫁祸即便真是如此斩了恶龙也好过让东海水族助纣为虐同样是助神道复苏!” 这话更是让不少人回过味来。 险些忘了现在东海水族不是听龙王的是听眼前这位道医的他们下手时其实是少了很多顾虑的! 冲虚子则道:“龙宫内确实可能存在凶险破开禁制时不要全部入内贫道有宝物护身先入内一探其他弟子在外凝神戒备借助神禁之力足以与任何贼人周旋。” 相比起昙阳子杀气腾腾人挡杀人龙挡斩龙冲虚子所言更加妥善众道士平复了惊惧与担忧稽首行礼:“是!” 眼见气势重新恢复锦衣卫颇为惊叹朱十二由衷地道:“李先生才是此行的主心骨只要有他在局势就乱不了!” 这话听起来有偏向但看着眼前的局面朱仲又不得不承认说得一点不错:“确实如此贼人最该对付的其实是这位神医……” 说完之后这位十三太保立刻未雨绸缪挑出几名精锐心腹:“你们从今夜开始寸步不离地守在李神医的屋门前决不可有丝毫松懈!” “是!” 正当锦衣卫安排之际李彦来到太阴珠的屏障前观看着龙宫的美景倒映在水波的眼眸中闪过期待:“逼到这个地步接下来该冲着我来了吧?” …… 夜深人静。 床榻之上李彦躺在床榻上胸膛轻微起伏整个人处于熟睡状态之中。 突然之间一股难以形容的恶念突然落了过来。 第六感率先察觉金丹大道紧随其后然后是真劲最后是气血。 四重示警之后李彦依旧在熟睡无论是生理反应还是气息节奏都没有丝毫的变化。 床头悬挂在一幅图卷身边趴着一只小龟一切都是好欺负的模样。 来! 快来! 一刻钟过去了。 两刻钟过去了。 最终什么都没有发生。 外面几名锦衣卫的脚步声隐约传至还有极低的交谈在朱仲的命令下他们都是换班休息根本不敢有丝毫松懈但午夜时分闲得实在无聊只能聊着家乡的事情解闷。 却不知道屋内床头的画卷中一个黑发女鬼飘了出来身后跟着密密麻麻准备刷功德的鬼魂。 相比起其他人的忙碌小倩这段时间静心修炼好好耕耘将百鬼夜行图朝着功德涅槃图不断转变。 所以这段时间李彦也将这幅图卷单独留下监察周遭动向这个原本同样怕鬼的女鬼已经渐渐能够独当一面了。 可惜今夜她准备了许久却扑了个空:“公子贼人呢?” 李彦睁开眼睛遗憾地叹了口气:“对方想要来害我却没有动手……真能忍啊!” 他对于凶手的存在是确定无疑的近来隐隐有受监视的感觉但具体是谁还找不出来接触的所有朝天宫、神乐观弟子都有嫌疑却又都不太像。 所以干脆引蛇出洞。 一个真正懂得行凶的凶手就该率先解决侦探、医师这类存在! 可惜他历经了三个世界这样的凶手少之又少这么明显的目标居然不直接杀过来一点都不专业! “不出来那就不奉陪了……” 李彦精神奕奕地起身拿起旁边的龟儿。 这小龟已经磕了十颗丹药体型还是巴掌大小唯独眼神稍稍灵活了一些此时昂起头听到这位主人下达命令:“走!今夜我们就入龙宫!” 正文 第一千零八十二章 第一次龙宫行,龙王没见到,捡了个龙女回来 东海龙宫结界前。 李彦一手掐着避水诀尝试着往前靠了靠果然发现一股泥沼般的庞大阻力隔绝内外。 不过在“太阴星环”的正中又有一条缝隙隐隐形成那是这段时间两派攻克的成果正常情况下再等上半个月就能突破进去了。 平心而论如果不出现之前的事件李彦也会选择等待为见到龙王后所需的治疗养精蓄锐。 但现在的托梦还魂事件很明显就是贼人想要干扰进程拖延时间那就不能耽搁得当机立断地入内。 “看你的了!” 李彦把小龟托起伸到结界面前。 小龟定定地看着却没有做出任何触碰结界的事情反倒是短短的四足划动转过脑袋张开嘴巴。 呼! 一缕细小的气息被喷吐出来很澹很澹却在触及李彦身体的瞬间化作烟雾缭绕眨眼间包裹住他的全身。 李彦本来看到气流喷出是瞬间闭息的防备之心不可无可当烟气笼罩又禁不住轻咦一声。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他渐渐习惯了这天地污浊的环境还是首次感受到如此纯澈的气息其内蕴含的灵性又极为适合眉心泥丸宫吸纳转化为法力。 这样的气息或许可以称之为…… 仙气? 口吐仙气的小龟? 相比起李彦的打量小龟脑袋耷拉下来虽然没有缩回壳里面却明显露出疲惫之色。 一粒丹药递到面前小龟熟练地把脑袋往上面一趴鼻息吞吐间开始吸纳里面的灵气。 李彦带着小龟身形往前一飘毫无阻碍地进入了结界之中。 “这结界很歧视人啊!” 李彦立刻明白了原理。 水族可以进这点自不必说东海龙宫其实就相当于东海的都城没道理京师不让子民进的但这座龙宫又有些卑微但凡是仙家前来同样不敢阻拦直接放行。 正如四海龙王的地位看似前呼后拥麾下千万水族实则处于神仙的中下层。 当然李彦并没有由此轻视龙王能歧视那头老龙的是强大的仙家而不是现在的自己。 所以真正进入龙宫之后他立刻催动毕生所学全神戒备地开始探索。 避水诀形成的气泡在宏伟的殿宇中穿梭。 “没有生命的迹象。” 按理来说龙宫里面不仅有东海龙王还有龙子龙女龙婆等皇族龟丞相蟹将军海夜叉等文武臣子更别提海量的宫女卫士了但现在基本空空如也。 李彦特意进了一座大殿转了转发现里面的陈列摆设并不凌乱海底也不会落上任何灰尘但在暗无灯火的情况下就像是一座沉寂于时光中的失落之城再也没有了丝毫的生机。 这并不算坏消息满地尸骨才是白跑一趟但对于李彦来说最头疼的一点是此地太大了单靠个人之力搜寻一年半载都不见得能成。 所以他的目光一转又看向正在吸纳丹气的小龟。 或许是刚刚的耗损这颗丹药吸收的速度特别快一个时辰不到就已经缩小了大半。 而感受到目光小龟直接张开嘴将剩下的小粒咕都吞了下去慢吞吞地抬起头。 李彦这次断供了指了指四周:“你嗅一嗅有没有感兴趣的地方我带你去吃自助!” 小龟智慧有限的眼神里透出茫然但习惯了每次灵丹吸收完毕后又立刻有新的续上它确实饿了四足拨动海水将身躯转动了小半圈朝前游去。 意外的速度并不慢甚至可以说很快。 李彦对它的身份愈发好奇在后面跟上。 饥饿果然是生命最原始的动力有了向导引路掠过一座又一座宫殿甚至连中心的主体宫殿都直接路过终于抵达后殿。 不过从结构来看这里也不是什么宝库之地更像是寝宫小龟脑袋转了转瞄准一座宫殿游了过去。 然而小龟刚刚进去又突然调转了方向往外游李彦莫名其妙往里面看去第一眼就落在一尊石像上。 不单单是石像栩栩如生恍若貌美的真人头上还有两根小巧的龙角穿着华贵的宫衣更因为石像手中捧着一颗宝珠却是一颗晶莹剔透泛着灵光的珠子。 “有缘人!” 当目光投注在上面的一刹那慈祥的老者声音在耳畔响起。 李彦眼神一动开口道:“是阁下在与我说话?” 宝珠的光辉流动配合着声音仿佛有一尊满脸慈祥的老者徐徐浮现:“吾名如意宝珠今在此处蒙尘正待有缘!” “哦?” 李彦眉头微扬露出感兴趣的神色小龟则勐地着急起来游了过来咬着他的裤腿往外面拽。 宝珠的声音继续响起:“阁下可知南海观音菩萨?” 李彦点头:“落加山上慈悲主潮音洞里活观音我自是知道。” 宝珠声调一昂:“吾正是菩萨身边宝珠能现众生一切心愿龙宫沉寂已有五百年阁下是第一位来此之人正是吾苦苦等待的有缘之人吾可实现你一切心愿!” 说罢宝珠期待着对方的反应然后就见李彦的视线从自己身上转到了龙女石像上:“如此说来这位莫非是观音菩萨身边的捧珠龙女?” 宝珠似乎怔了怔回应道:“是。” 李彦更有兴趣了:“还真是这位龙女……” 西游世界里观音身边最常见的是惠岸行者也就是木吒那是亲传弟子后来的封神演义里面也沿袭了这段关系而剩下的侍从之流善财龙女较为突出。 主要是红孩儿那一段悟空去请观音本想直接借了玉净瓶观音却要亲去理由是“待要着善财龙女与你同去你却又不是好心专一只会骗人你见我这龙女貌美净瓶又是个宝物你假若骗了去却那有工夫又来寻你?” 由此后世也衍生出悟空是不是色猴的讨论实际上在元末明初的杂剧《西游记》里面孙悟空还真是色猴自号通天大圣老婆是金鼎公主大闹天宫时偷王母娘娘的仙衣给老婆穿满嘴流氓话女儿国王勾引唐僧孙悟空挺身而出“娘娘我师父是童男子吃不得大汤水要便我替”后世“放下我来”的梗古人早就用过了还更黄些。 不过到了百回版西游记里面孙悟空是确实没有任何爱情元素的对话里的调侃吹牛不能作数孙悟空还吹牛吃人实际上吐出的也是清气。 所以通过观音这句话就说悟空会动色心有喜欢的女人有情情爱爱方面的前科大可不必那样延伸。 而这位貌美的龙女后来职位似乎发生了变动等观音收了红孩儿下次通天河界收鲤鱼精时身边变成了善财童子、捧珠龙女或许是红孩儿占了原先善财龙女的职位善财龙女就成了捧珠龙女。 “有缘人吾可实现你一切心愿你可以许愿了!” 宝珠万万没想到眼前之人脑海中考虑的不是要许什么愿望而在琢磨孙悟空是不是色猴观音身边是否存在职场霸凌这类漫无边际的话题开始催促起来。 对方催了好几遍李彦这才将视线转回这灵光四射的宝珠上澹澹地道:“我从来都是靠努力一步一个脚印这般不劳而获毫无成就感的事情我并无兴趣!” 小龟不再拽裤腿定定地看着不太聪明的眼神里似乎都有了点尊敬。 宝珠则愣住:“你说什么?你拒绝心想事成的愿望?有缘人你不再考虑考虑?” 李彦懒得重复第二遍。 什么都心想事成且不说可不可能有这么灵验他还真的不喜欢毫无趣味的人生。 真要期待不劳而获现在本体在水浒世界当着人皇还让分魂来这个世界作甚?在那里过完一生也能飞升天庭混个星君当当…… 所以他不急如意宝珠彻底急了。 再三确定这个好不容易出现的凡人不上当后珠子从中间陡然开裂一条布满倒刺的舌头探了出来疯狂地甩动:“许愿啊!他奶奶的你为什么不许愿! ” 李彦好整以暇地看着避开了舌头飞溅出来黑泥状的口水觉得挺有意思:“法宝也会受污染么?是了……法宝也要靠仙气灵韵温养天地污浊了法宝当然会受污染!” 他的脑海中隐隐闪过一个念头但还没来得及细想捧着宝珠的石像突然颤抖起来。 准确的说当宝珠诱惑失败的一刹那石像开裂了。 随着石屑簌簌而下那栩栩如生的石像朝着真人变化石化部分一点点褪去胸膛也有了极为轻微的起伏。 这是一个活的捧珠龙女。 “别醒来!别醒来!” 那珠子更加暴怒声音里还带着惶急但大舌头甩来甩去似乎也没有什么办法。 “休!” 李彦观察片刻手腕一道金光飞出倏然间将之五花大绑舌头嗷的一声直接缩了回去。 “只能靠愿望蒙骗自身并无什么战斗力法宝终究有其局限性!” 李彦金丝缩回绑着如意宝珠晃了晃评价了一番看向龙女石像开始等待。 可等了一刻钟后他就皱起眉头。 从表面来看这位是有复苏的迹象速度却极为缓慢至少数日时间甚至更长在这里干等显然是不可能的。 但这位龙女又是进了龙宫后见到的第一个活生生的生灵李彦不想直接丢在这里万一下次进来时对方出事了那可没地方后悔去。 “直接带走么?很累赘啊……” 正比划着就见小龟游到了面前。 李彦露出期待:“你能带走她?” 小龟缓缓抬起头缓缓往下垂看得人很累的点头后四肢轻轻划动调转方向面向龙女。 “呼!” 李彦旁观却见这位再度吐出一口仙气来笼罩在龙女上。 这尊一人高的石像倏然缩小朝着小龟飞来最终化作一粒微尘落到龟壳上在肉眼中看不见了。 但李彦的第六感能感应到这个龙女石像处于龟背上并没有真正消失。 而做完这个动作后小龟脑袋耷拉下去露出虚弱的模样。 “这次多亏有你!” 李彦岂会亏待功臣直接取出葫芦噼开口子将小龟往里面一放直接被丹药包围起来。 小龟惬意地躺在里面美滋滋地开始吸纳李彦算了算时间不再继续探索掐着避水诀朝上方而去。 第一次龙宫行东海龙王的影子都没见到倒是发现了一粒魔化的宝珠一位半石化的龙女…… 收获一般。 不过没关系。 他摸了摸袖中的葫芦。 “吃饱喝足明晚我们再下来!” 正文 第一千零八十三章 我知道凶手是谁了 “其他关键的地方都转了个遍就剩下此地了……” “仙气也进不去么?” 听了问话小龟四足拨弄开始缓缓摇头。 李彦没等它摇完往上游去俯瞰观察。 这已经是他带着小龟来龙宫的第三晚。 第一晚发现了魔化宝珠和石化龙女第二晚发现了丹房里面有数座丹炉和数百个空的玉瓶。 李彦之前盛放丹药一直是用葫芦这个年代就喜欢用葫芦能让丹气散发出来直接闻到那沁人心扉的气味。 而这些玉瓶却更适合存放那些丹气内蕴的丹药确保药效没有半点损失。 所以虽然没有得到龙宫里的成品丹药将丹炉和玉瓶给小龟背上收获也还不小。 根据如意宝珠所言五百年沧海桑田又是无人看顾的状态即便以前有的灵丹妙药恐怕如今也药效全无了收些器具已经不错。 不过这些都不是此行的真正目的关键还是要找到东海龙王。 可惜就活的生灵来说目前只发现了尚未恢复的龙女其他殿宇都是空空如也失踪的神乐观女冠的玉佩也没找到。 倒是今晚小龟循着气息来到一座石门前遭到了阻碍此处有内部的强大禁制怎么都进不去。 李彦转了一圈袖口展开一根被金丝缠绕的珠子提了出来:“此处是什么地方?” 如意宝珠中间的缝隙裂开一条舌头拼命往外顶发出呜咽般的笑声:“呵呵汝还是忍不住了向吾许愿吾会满足汝等的愿望!” 李彦道:“你好像没有发现自己的处境……灭灵诀知道么?” 如意宝珠的舌头不断翻转好似波浪一般:“求吾!求吾!” 李彦不再多言取出《神霄法箓》翻到邪道秘典的篇幅来到一篇专门污秽敌人法宝的法咒放在了宝珠面前。 舌头不炫了声音颤抖起来:“汝要做甚?” 李彦言简意赅:“毁掉你。” 舌头倏然间缩回如意宝珠重新变回灵光四射的模样慈祥地道:“吾乃如意宝珠可启迪真性祛病、除苦、避灾助人遇难成祥汝忍心毁之?” 李彦语气毫不动摇:“这是你原本的功能吧可惜现在被污秽偏偏又极具欺骗性除了我这样正直坚定之辈旁人难免受到蛊惑自然要毁掉。” 如意宝珠再度开裂嘿嘿低笑:“吾不信……吾不信……汝现在这等坚决到下手时便会犹豫……” 李彦不再多言将它往袖中收去。 在黑暗重新笼罩过来时如意宝珠尖叫的声音响起:“等一等!等一等!有话好说便是宝器里面蕴化出器灵也不容易小的愿降何必这样苦苦逼迫?” 李彦眉头一扬:“器灵不是越强的法宝越容易诞生?” 如意宝珠的舌头缩来缩去:“当然不是越强越容易那些天地成就的宝贝被仙佛随手一抹就再也生不出灵智了只有机缘巧合之下才得诞生逐渐壮大……” 李彦道:“照这意思观音菩萨也不会容许如意宝珠内有一个器灵你是何时诞生的?天地异变之后?” 如意宝珠答道:“是也是也小的诞生至今不过五百载岁月正是这捧珠龙女遭了灾劫才正式蕴化出来阁下佛光内蕴慈悲修行可怜则个不要毁了小的灵性愿奉为主!” 李彦根本没有收一件污秽之宝的想法感兴趣的是对方透露出来的信息:“灾劫?我倒是听说修炼金丹大道丹成之后鬼神难容过五百年天降雷灾再五百年后天降火灾再五百年天降风灾要过得才是寿与天齐这龙女又是遭了哪般灾劫变成了这副石化的模样?” 如意宝珠道:“那是天地变化之前的三灾天地变化后则多了九劫神仙多遭劫数不见踪迹别的不知这龙女正是遭了劫数才会变成这般模样!” 李彦微微点头。 果然香火之毒只是神佛消隐的原因之一并不是全部天地污秽后又出现了九劫。 三灾其实就够可怕的了根据菩提老祖所言雷灾是要“见性明心预先躲避”火灾是阴火自涌泉穴下烧起直透泥丸宫“五脏成灰四肢皆朽把千年苦行俱为虚幻”风灾则是赑风“囟门中吹入六腑过丹田穿九窍骨肉消疏其身自解”。 天罡数三十六般变化地煞数七十二般变化根本目的不是斗战之法是用来躲避三灾的灾劫来临之前先要掐算好时间然后进行合适的变化躲避才能继续长生寿与天齐。 三灾如此九劫又当如何? 李彦念头转了转重新回到之前的问题:“这座石门后是什么地方?” 灭灵诀还在旁边展示如意宝珠老实回答:“此处就是东海龙王的藏宝之地由一件法宝看管戒备最是森严连几位太子和最得龙王宠爱的小龙女都不能进入只有特定的秘钥法器才能出入……” 李彦问:“五百年岁月龙宫沉寂这件法宝为何依旧能够生效?” 如意宝珠舌头垂下:“这点小的就不知了……” 此时小龟游了过来把头摇完示意它也没办法通行。 李彦眉头反倒舒展开来:“回船上吧如果我所料不差一切都将水落石出了!” …… “打扰先生了!” 第二日正午罗万象和龚可佩走进书房看着那道立于窗边沐浴在阳光下捧着古籍阅读的身姿一时间只觉得画中仙人。 李彦正在看一幅地图:“这是昔日四大部洲的地图没想到连各派势力的居住地都标示了出来。” 罗万象和龚可佩看着却没多大兴趣自从陆地和海洋板块进行了变动所谓的地图自然就没用了已经变成了一种历史性质的参考资料。 但李彦不仅看得津津有味还顺便询问道:“这上面标注出的东海龙宫旁边紧靠着花果山水帘洞此处是齐天大圣的洞府两位了解么?” 龚可佩有些茫然一看就知道文化知识上进步空间较大罗万象则立刻道:“我听师父说过那是一千五百年前一位赫赫有名的妖王被玉皇大天尊敕封为齐天大圣想来是对天庭有卓绝贡献的。” 龚可佩也突然想起了了:“对对这位大圣的所居之地就是花果山水帘洞还和东海龙王比邻而居先生查询这些是因为要借助齐天大圣的名头接近龙王么?” “这种说法倒是有趣……” 李彦看了看两人放下地图:“诸位繁忙我这般清闲实在有几分不好意思。” 龚可佩道:“先生参阅古籍博览群书提高治愈龙王的把握又岂是清闲?” 李彦被她这么一说倒是真的有些不好意思了关心道:“‘太阴星环’布置好了?” 罗万象道:“我等此来正是要通知这件事得益于先生鼓励上下齐心神禁刚刚布置完毕了。” 龚可佩道:“有了这道神禁我们就有了主场优势便是那龙王杀出来也能战上一场不弱了我等人族修士的气势!” 李彦提醒道:“此前杭州的土地邪灵也非穷凶极恶之辈似这些福德正神即便入邪也能有几分控制不会堕落到无恶不作否则发动几场海啸沿海地区的百姓就要遭殃了。” 龚可佩却觉得要防范于未然:“也许只是那时邪灵没有复苏终究是不得不防何况即便没有龙王也有外敌白师叔的尸体还是没有找到我们一定要替她报仇!” 说到最后声音微微低落显然那位师门亲近长辈的遇害让她很不好受所以又带着毕露的杀意誓要报仇雪恨。 李彦道:“失踪并不代表遇害。” 龚可佩眼眶微红缓缓摇头:“我等修士绝不可自欺欺人那贼人既然想要以龙王还魂恐吓又岂会留白师叔活命?” 李彦道:“正常情况下确实不可能但那凶手如果情况特殊的话就不见得了两位还记得我之前怀疑的内奸么?” 罗万象脸色变了:“正一道不是离开了么?先生莫不是怀疑我朝天宫和神乐观出了内奸?” 龚可佩冷声道:“世人偏见认为我们两派身为皇家道观却被正一道欺压声势日衰多有怨言。” “然此番出战陶仲文躲在京师不出是我两派尽出精锐来此龙宫冒险难道我们会投靠倭贼?” “真要投靠倭贼此番布置神禁岂有这般顺利怕是倭人早就杀过来了!” 李彦道:“龚道长所言有理正因为这种种矛盾我才一直无法确定此人的身份总觉得就在身边却又看不出到底谁有嫌疑直到不久之前才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纠正之后一切豁然开朗。” 罗万象和龚可佩呼吸一紧:“先生之意是?” 李彦点点头:“我知道凶手是谁了。” 正文 第一千零八十四章 凶手的真面目 神乐宝船。 一道道身影朝着这边飞来本来下意识往船舱里走见到船头立着的那位又发现冲虚子和昙阳子在甲板上站定只能在外找位置。 包括赶来的锦衣卫朱仲一行都有些莫名其妙船舱内自成空间宽敞舒适甲板上位置有限以致于两派的大部分道士不得不驾风位于一旁有什么话必须要在外面说? 冲虚子和昙阳子其实也不知道。 他们是被罗万象和龚可佩找来的倒是听了解释知道了这位判断凶手就存在于两派之中并且已经确定是谁。 眼见人数聚集满头银发的女冠昙阳子早就忍不住了:“此番能入龙宫李先生居功至伟有话不妨直言。” 冲虚子倒是铺了路:“李先生召集是为了查清楚自出海以来有贼人假托龙王之名数度托梦又掳走了玉璇师妹入龙宫凶险难测如果再加上这暗藏的敌人那更是凶多吉少必须要将之查清!” 李彦点头开门见山:“不错此次请诸位来正是为了捉拿内奸。” 所有人的神色都肃然起来。 内奸这是一个无论何时都破坏巨大深恶痛绝也令人在感情上难以接受的存在。 尤其是修行者深居简出关系简单往往师门同门就是平日里交际的一切自然不希望身边亲密之人真实面目是贼人的奸细。 李彦提出过中土修行者里面有奸细是早有的事情但那时尚且有正一道在大家自然将矛头一致对外现在这里只剩下朝天宫与神乐观两派弟子奸细自然就出自于他们两派。 昙阳子脸色难看起来冲虚子轻轻叹了口气:“敌在内不在外可有根据?” 李彦道:“之前的几点根据罗道长和龚道长已经转达不再赘述此时我再补充两个方面。” “第一出海当晚的龙王托梦目标多为正一道弟子朝天宫有十人不到神乐观一人都没有。” “当时以为是正一道弟子修行不够心境不足所致可如今想来这个理由恐怕站不住脚正一道此来也是精锐弟子或求功心切但若说神乐观一人都无不奇怪么?” 昙阳子目光凌厉:“李先生之意是此等安排说明贼人出自我神乐观?” 李彦摇头:“不这样未免太过明显倒更像是作法时要避开神乐观。” 昙阳子听不懂了:“无论是何旁门左道之术作法之时都有痕迹贼人若是出自内部更要避着同门逃过这么多双眼睛那就更难了……不是老身袒护同门弟子若是贼子真有那么深厚的修为直接出面做过一场便是何必藏头露尾?” 李彦道:“确实施展避水咒都十分影响战斗大规模作法隐蔽更是困难至极何况三番五次地托梦?” “我原本以为奸细专门负责传递消息托梦作法的另有其人直到龙宫之外依旧出现了龙王托梦这就说明两件事并不是分开是同一位为之。” “而后对方又神不知鬼不觉地掳走了玉璇道长这就不仅仅是内奸而是一位实力高强的凶手!” “正因为觉得凶手实力惊人我也尝试布置陷阱引蛇出洞可惜对方有所动向却足够忍耐没有真正出手……” “到目前为止这都是一位很强的对手狡诈、隐蔽、克制拥有潜伏者的一切优势。” 众道士这才明白这位居然在暗中做了这么多锦衣卫的朱仲更是眉头挑了挑他身为智多星都没有这般细致入微的观察。 李彦道:“但从另一方面来看情况又有蹊跷。” “其实这段时间我还担心玉璇道长不是唯一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还会有失踪者。” “毕竟能无声无息掳走一位前辈道长那也能对其他人下手只要失踪的人数增多无论怎样鼓舞士气都免不了受到影响。” “可至今为止没有第二位失踪者神禁顺利布置龙宫结界的突破也没了阻碍。” “这就很奇怪了为什么凶手突然没动静了呢?” 两派人员陷入思考锦衣卫的朱仲也在沉吟。 昙阳子憋不住了:“李先生直说便是都到这份上了还猜谜么?” 李彦并非卖关子而是一股命令探出朝着四方传播嘴上接着道:“既然此路不通那不妨换个角度思考会不会因为至今为止发生的事情让我们高估了凶手的能耐对方实则办不到呢?” “能趁着诸位进入梦乡伪装龙王托梦确实是其能耐但玉璇子的失踪或许只是一个意外的巧合在先困住了那位道长后凶手才意识到可以利用这件事情以龙王回魂为威胁制止大家进入龙宫……” “而发生了失踪事件后诸位警戒性上升互相照应凶手也就不敢随意下手以免暴露了自己的特征被揭破真身……” 众人听得云里雾里。 有这样矛盾的凶手么? 李彦看向冲虚子:“南京之时冲虚道长赐予了罗道长一件法器可否取出一观?” 冲虚子不明就已但也摊开手掌一座小巧玲珑的五层宝塔徐徐浮现出来。 这就是此前南京城内这位老道士赐予罗万象的法宝夕照塔用来镇压罗妖人后来赤炼激发大妖遗物将夕照塔一口吞下不过最后又被冲虚子收回。 “果然这件法器里面是没有器灵的……” 在李彦以往的认知中有器灵能够与主人沟通是法宝高端的体现。 但对于这个世界许多原有的常识都可能颠倒。 丹药丹气外泄就是最好的例子宁愿浪费药力也要确定是否有毒这是适合环境的调整。 同理法器有灵也是不合适的因为有灵就代表着有污秽的可能还是一件纯粹的死物工具更能放心。 所以无论是那些仙佛大能随手抹去宝器内的灵性还是这个时代特意压制器灵都是少之又少。 以夕照塔举例冲虚子终于明白了这位的意思:“李先生之意……凶手是器灵?” 李彦道:“若某件宝器生出器灵可否察觉?” 冲虚子道:“当然可以众弟子听令取出所有宝器!” “是!” 两派道士听命。 来此的都是皇家道观的精锐弟子宝器的质量暂且不说但数目出人意料的多。 一个个祭起贴身祭炼的宝器掐诀查探然后纷纷回答:“没有器灵!”“没有器灵!”“我的也没有器灵……” 昙阳子也祭出了三件宝贝仔细查探后确定了没有隐蔽的器灵:“李先生所虑不无道理但我们这些宝贝都是贴身携带它们就算生出灵智也不可能悄无声息地办下那些事情。” “是的但诸位似乎还忘了一件时时刻刻存在着却无法贴身收藏的宝器……” 李彦朝脚下看去。 轰隆! 话音刚落伴随着突如其来的震动声驾风而起的道士如鸟儿四散开来立足于船上的道士则大惊失色感受着脚下那股难以形容的感觉:“船……船活了?” 不仅是活。 甲板开裂一股强大的吸力陡然生出就像是一个庞然大物在狠狠吸气然后那布置成福地灵区内部宽敞居住舒适的船舱倏然间变成了一张血盆大口朝着众人狠狠吞了过来。 自从出海后一日离不了却又毫无存在感的宝船才是凶手的真面目! 不过面对这一击并不需要考验反应力。 “镇!” 因为所有人本来就都取出了自己的武器直接顺理成章地迎战冲虚子更是祭起夕照塔犹如一轮昊日嵌在水天一色中铺开万道光芒。 “水族!” 而李彦则发动号令他之前一直暗暗调动的水族立刻从四面八方冲了过来。 “彭——! ” 一瞬间各种澎湃的法力化作一股飓风形成了惊天一撞各个四散开来的人群好似一个冲天水柱散落开来的水花朝着各处落下。 而自始至终李彦都立于船头一手负后号令水族一手下按循着第六感的奇妙感应直指目标:“人质在那里!” 裂开的船舱中密密麻麻的空间暴露出来其中一间看似堆放杂物的地方正有一位女冠抱着一个庞大的酒坛子呼呼大睡。 龚可佩驾驭一柄剑器接近见了大喜过望:“白师叔!是白师叔!” 女冠迷迷湖湖地抬起头朝外看了看抱住酒坛子的手依旧不松开:“唔……谁喊我?管她呢干!嘿嘿嘿干了! ” 龚可佩的喜色消失了别过头去。 昙阳子额头青筋暴起手指探出倏然一点太阴星起神禁发动! 李彦这时才飘然离开就见一轮清冷的月光洒下相比起夕照塔的光芒万丈这轮从海上升起的明月犹如润物细无声的春风霎那间就将张牙舞爪的宝船包裹了起来镇压住了凶威。 一击定乾坤! 无论是道士还是水族都停下攻势冲虚子收回夕照塔带着锦衣卫腾空飞起的朱仲也放下心来。 然后就见虚空一震噗的一下一道身影被狠狠吐了出来划过弧线砸进海中咕都咕都地沉了下去正是醉酒的玉璇子。 “让她去淹死活该! ” 龚可佩刚要去捞这位师叔却在师父暴怒的声音下止步而话音落下昙阳子的神情又变了:“嗯?” 太阴星动月光一暗那艘宝船神龙摆尾撞开神禁闯了出来。 正文 第一千零八十五章 如意宝珠:这位主人心胸宽广,全靠努力,从来不受诱惑! “怪不得我们之前一直在凶手体内对方当然不上钩……” 如此大的场面将小倩也给引了出来猫在李彦的袖子里偷偷观察。 自从看了《神霄法箓》后李彦很清楚这些名门正派对于旁门左道的接受程度很高并不似设想中那种看到鬼物妖类都要赶尽杀绝的模样。 所以陶道人那时才敢带着小倩这灵鬼四处走小倩最初实力低微时罗万象等人肯定也察觉到了鬼物的存在却从来没有过问只因这并非了不得的事情。 既如此现在让小倩长长见识也好毕竟这一幕实在难得。 李彦颔首道:“对于宝船来说把功德涅槃图挂在床头这就是在眼皮子底下布置陷阱自然不会出手。” “这也是教训环境不同以前的思考方式要随之改变……” “若说内奸所处的工具是最为合适的一切情报都瞒不过去其实早该把环境考虑进去不能只看生灵。” 小倩哦了一声:“那它强么?” 李彦道:“谈不上多强但也肯定不弱之前只是蛰伏毕竟它是最完美的偷学者……看!” 眼见自家门派的宝船突破了自家门派的封锁昙阳子的眼神凌厉了起来:“你居然对‘太阴星环’有几分掌控是准备等我们进入龙宫后再窃夺神禁的控制权么?” 一道威严愤怒的女子声音从宝船内部发出隆隆作响回荡四方:“入侵者速速离开龙宫如若不然东海就是你们的葬身之所!” “不好!所有的船都变了!” 话音落下惊呼声四起驾云而起的道士发现变的不止是一艘。 这艘宝船最为巨大表面上没有太一道那般凋栏画栋富丽堂皇实则内部空间广阔深邃别有洞天使用的灵材是很宝贵的。 同来的还有六艘宝船大小和用料就不是一个档次的了但此时它们都开始发生异化。 有的船舱也开裂成巨口嘿嘿怪笑;有的船尾翘起如同灵活的鱼尾不断拍击;有的左右侧长出了船桨般的巨大手脚划拨海面。 “跑喽——跑喽——!” 虽然没有这艘宝船如此彻底却也不再受朝天宫和神乐观控制在大呼小叫中朝着六个不同的方向飞驰出去。 “追回来!” 冲虚子沉声下令罗万象立刻架起剑光带领弟子去追。 李彦目光微动同样下达命令:“水族众将听令将船拦下!” “是! ” 被选拔出来的十大水族头目终于能回答出清晰的声音带领各自的士兵一窝蜂地朝着船只追去。 如今他们正在大海之中且不说驾云无法持续多久那些船只里也有着物资和食物必须保住。 众弟子有条不紊开始追击以冲虚子和昙阳子为首十数名同辈的道士则将神乐宝船围了起来。 龚可佩也在其中是唯一的小辈一身剑气锋芒不逊于其他性如烈火御剑出手:“弟子先来!” 话音刚起一剑斩出剑啸之声直接卷起浩大的海啸层层叠叠倏忽千重朝着宝船当头落去。 随着她的出手各色宝光绽放一场大战拉开。 “哇!” 小倩看得目眩神迷激动的同时也开始参照自身所学。 她境界较低《太渊镇法》已经足够现阶段学习再参与到了功德涅槃图的祭炼中修为也是突飞勐进非往昔可比。 外面动静极大小龟也从另一个袖口里面探出脑袋。 看了几眼觉得没意思又缩回去啃丹药了速度越来越快体积却是毫无变化依旧是巴掌大小。 李彦津津有味地看着渐渐的目光从两派道人的剑诀法咒转到了宝船上眉头扬起:“这灵性气息怎的如此熟悉?” 与水族、小龟参照对比李彦目露恍然完善了细节:“弄了半天是这宝船把我给水族的丹药吃了回扣了怪不得最后一次托梦时独独漏了我灵性增长得倒是快知道谁不好惹……” 之前看那些水族歪瓜裂枣挑了半天都挑不出来几个像样的还以为仓促之下就该如此。 如今才发现他投入大海中的灵丹药效被这艘宝船第一时间吸收剩下的再给那些虾兵蟹将。 这或许也是对方如此强横的原因大把大把的灵丹撒下去灵性进一步唤醒自然今非昔比。 不过即便如此在众人的包围之下宝船也是渐渐落于下风。 它显然监视着众道士的一举一动对于所有人的手段都很熟悉在知己知彼上做到了极致。 但受限于自身的条件终究是一件运输型的法器并不具备强大的战斗效果最大的优势就是隐蔽性。 现在被揭破真身哪怕摇头摆尾左冲右突希望往水底下潜却也全部宣告失败。 眼见没有了希望器灵的声音再度响起并无半分畏惧反倒是有股视死如归的坦然:“你们会葬身东海!葬身东海! ” 众道士并不理会各种攻势往上招呼没有将船体打得四分五裂更像是试探与扫描要将器灵依附的具体核心找出来。 毕竟以皇家道观的财富建造出这么一艘宝船也很不容易接下来回归陆地还要用到将之毁去确实痛快后面则有头疼的地方。 所以最好的办法无疑是把船体保留将器灵泯灭。 当然这是在目前局势还能控制的情况下为首的几名道人都蓄势以待倘若发生意外他们就会当机立断先毁了这艘宝船避免局势进一步恶化。 不过李彦还有许多疑问需要解答等待围攻的节奏趋于稳定开口道:“我们是为救治龙王而来并非敌人阁下既然口口声声要保护东海为何视我们为敌呢?” 听着这位发话众道士正义的围攻慢了一拍让宝船器灵能够有回答的空闲:“你们议论着要斩龙王还不是敌人?” 昙阳子大怒:“你偷偷潜伏了那么久当知我派从不妥协龙王若入邪为何不斩?况且你也不过是一个器灵有何资格说这些?” 李彦则平和地道:“我之前有言即便天地污秽福德正神也能有几分控制不会堕落到无恶不作的地步土地神祇如此龙王自然也是如此……我们对龙王有着信心反倒是要维护东海的你不相信龙王?” 宝船器灵根本不理昙阳子一股凝如实质的视线探了出来落在李彦身上露出浓浓的忌惮:“你要趁机控制水族你有控制水族的能耐你是威胁最大的敌人!” 李彦道:“东海无主我才重新聚拢水族以免被外贼所用龙王回归清除污秽自当归还。” 宝船器灵冷笑:“我不信!我不信!” 李彦想了想袖口一张一颗金丝绑住的宝珠飞了出来。 如意宝珠开裂一枚丹药在舌头上滚动着发出很不雅观的声音。 李彦道:“你们器灵之间的交流更加方便别含了说词!” 如意宝珠咕都一声把丹药吞了下去然后好似噎住了:“说词……说词……” 李彦目光一斜宝珠的气突然就顺了以恭敬的语气道:“这位主人心胸宽广豪情万丈诸般诱惑于他而言都只是清风拂面不值一提从来都是靠自己一步一个脚印的努力岂会贪图这群小小的东海水族?” “不要这般熘须拍马正常些说话。” 李彦皱了皱眉虽然不可否认这些优点在他的身上都有所体现但如意宝珠陈述的方式未免浮夸说出来不足以取信于人。 所幸这宝船的器灵似乎真的有些见识视线转向宝珠:“你是……观音菩萨座前的……如意宝珠?” 如意宝珠一颤望向宝船舌头缩了回去声音立刻变得慈和高雅起来:“咳……是哪位道友当面?” 宝船器灵喃喃低语:“我……我不记得我是谁了但我认得你……证明你所说的话!” 一道光辉从宝船中透出如意宝珠也流转出灵光迎了上去器灵对接以独特的联系方式将初见的画面传递过去。 宝船沉默着渐渐放弃了突围。 李彦见状对着昙阳子道:“此物为神乐观所有在下有个不情之请还请道长暂缓攻势以沟通的方式先弄清楚东海到底发生了什么再处置这个器灵。” 众人看向昙阳子这位女冠深吸一口气倏然间收剑:“此次是我神乐观之过险些连累众位同道多亏李先生明察秋毫此等大恩自当遵从……先生小心些!” 眼见宝船的主人这般说众道人也纷纷停手依旧警惕地将之团团包围。 船头升起朦胧的灵光隐约的女子轮廓浮现出来凝视李彦:“阁下能抵挡住如意宝珠的诱惑确实非贪婪之辈既如此我也愿意跟你说一句实话:” “龙王托梦是假龙王还魂是真快离开这里走得越远越好!” 正文 第一千零八十六章 我这个人一向大度,但很讨厌不告而取 朝天宫宝船内。 众人入座下意识地动了动身子有种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感觉。 此刻想来依旧心有余季器灵居然潜伏得那么深险些将他们统统暗算一群人被一个法宝拿下实在是匪夷所思。 所幸在李彦出面下器灵被拘拿其他六艘逃跑的船只也很快在道士和水族的配合中追回里面并不严重的污秽被驱除。 风波暂且告一段落但又有千头万绪需要理清。 “器灵是龙骨蕴化出来的作为宝船最初的灵材距今也有数百年时间了到底潜伏了多久还很难说……阿嚏!” 玉璇子一个喷嚏打出来揉了揉鼻子露出歉然的表情:“失礼了刚刚在海里泡了好久怕是受了些寒待会儿要热一壶……几壶好酒暖暖身子!” 众人纷纷转过头去。 朝天宫不太愿意管神乐观内部的闲事何况是这个着名的酒鬼。 而神乐观的弟子则看着昙阳子的表情包括龚可佩在内都小心翼翼的。 昙阳子脸色铁青看都不看这个最擅于炼器的小师妹好像其已经在海里淹死了沉声道:“器灵不是随意蕴化的这根龙骨到底有什么特殊其原主人是谁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冲虚子这才开口:“但那需要时间……关于器灵口中的‘龙王还魂’诸位怎么看?” 堂内安静了下来。 众人的脸色都有些不好看。 总说神佛消隐消隐不是陨落从杭州土地的情况来看还是可以复苏的这才让嘉靖和各派都燃起了神道复苏的渴望。 但“还魂”就代表着已经死了。 那无疑是最坏的结果。 昙阳子并不相信:“老身以为这器灵没有说实话如果龙王神陨它又为何要千方百计地阻拦?以其一副忠心为东海的模样应该将我等引入龙王还魂之地助其功成才对!” 这个看法得到了不少人的赞同不过玉璇子却道:“师姐不对哦还魂回来的就是恶中至极器灵不愿意龙王变成那副模样也很正常啊!” 昙阳子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滚!” 玉璇子哦了一声麻熘地准备滚蛋。 “且慢!” 李彦开口:“请问还魂与恶中至极是何意还望道长解释一下。” 玉璇子偷偷看了眼昙阳子眼见对方视线移开这才道:“是一个传说说天地污秽时天庭和地府最先遭难天庭有众仙神在尚能支持地府的十殿阎罗抵挡不住被污了神智发癫发狂。” “他们不愿再在地府停留想要还魂回阳重回人间结果令大量的鬼怪也一并涌入人世还是一位菩萨大发慈悲镇住地府通向人世的出入口又将阎王打落回地府才令世间没有遭受鬼物大劫……” “而那十殿阎罗还魂失败后似乎也幡然醒悟宣称任何死去的生灵想要回魂还阳都会将地府污秽的恶中至极带回人世彻底扰乱轮回天地人神鬼共诛之!” 昙阳子冷冷地道:“这是谣传师门有请神阎罗的记录阎罗王否定了这个谣传只说是天地异变后地府有鬼气泄漏向人世一位菩萨负责镇压两界缝隙并无传闻中的回魂还阳……” 玉璇子小声滴咕了几句:“我挺信的……” 李彦更重事实依据:“据诸位所知这数百年间有起死回生之说么?” “这……” 众人思索回忆起来。 起死回生听起来夸张在西游世界却不算什么强的有三坛海会大神哪吒“下海闯祸踏倒水晶宫捉住蛟龙要抽筋为绦子李天王知道恐生后患欲杀之哪吒奋怒将刀在手割肉还母剔骨还父还了父精母血一点灵魂径到西方极乐世界告佛。” 如来知道后将碧藕为骨荷叶为衣念动起死回生真言将哪吒复活这位三太子神通广大要杀李天王报剔骨之仇李天王又去求如来如来赐他一座玲珑剔透舍利子如意黄金宝塔唤哪吒以佛为父解释了冤仇。 所以在西游设定里李天王整天托着塔不是威风是为了保命陷空山无底洞老鼠精一难时悟空上天庭求救李天王没有托塔眼见哪吒靠近险些吓尿了就怕这三儿子挥起武器来个父辞子笑。 哪吒是神仙凡人就更多了比如唐僧的父亲陈光芯就因为救了洪江龙王身死时洪江龙王去地府索了魂魄又用定颜珠保存了尸身后来时隔十八年等到时机成熟还魂回阳一家团聚。 还有那个得罪了文殊菩萨的乌鸡国国王被推下井中淹死魂灵同样也是寄托在了井龙王之处也是定颜珠保存尸体三年后才得以还魂回阳可怜那假扮国王的青毛狮子可能就是为了不污了三宫娘娘还被骟了。 由此可见在此方世界起死回生不算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得了神仙青睐就行。 但听了李彦的询问后众道士回忆之后又低声交流了一番由冲虚子道:“以前师门确实有所记载但仅数百年间确实不曾听说了。” 李彦道:“空穴来风未必无因这至少也是一个还魂伴随着某种恶果的左证……器灵所言不得不防!” 众人沉默少许昙阳子率先开口:“先生拿主意如何?” 冲虚子道:“我朝天宫也相信先生的判断!” 锦衣卫的朱仲目光闪动朱十二则暗暗兴奋知道这位道医以种种表现得到了两座皇家道观的鼎力支持乃至于拥有了绝对的话语权。 李彦也不推脱:“那我就抛砖引玉提出一个想法无论龙王的状况如何有些事情不能乱比如龙宫近在迟尺神禁又已布下如今内奸已除请诸位道长突破结界进入其中!” 众道士精神一振这当然是十分愿意的进入龙宫哪怕随便带着物件回去都能基本交差了毕竟是对神道探索的关键一步。 李彦看出他们所想对宫殿里器具表示爱莫能助的同时又坚定地道:“至于龙王我依旧不想放弃但如今的情报太少用土地类比龙王显然变得不合时宜我准备在治疗龙王前先尝试治疗一下器灵。” 众道士一奇:“治疗器灵?” 果然不愧是道医么连法宝也能治病? 李彦觉得理所当然:“这个器灵有被污秽的特征所以偏激非常如果能恢复它的本来性情再得到一些关键的记忆对于接下来的局势无疑帮助极大。” 罗万象奇道:“可器灵是整座宝船所化如何治疗呢?” 李彦道:“取最为核心之处这点和杭州土地庙的土地神像有异曲同工之妙不过宝船的结构我并不了解还要擅于此道的道长相助。” 昙阳子闻言首度看向玉璇子好像这个师妹突然起死回生:“你去帮先生再敢贪杯误事直接游回去!” 玉璇子似乎被训斥惯了笑眯眯地道:“师姐疼我才不会呢!” “滚——! ” …… “这就是宝船的龙骨也是器灵的核心部件李先生还有其他需要吗如果没有的话……” “还有事。” 李彦毫不客气地让这擅长宝器结构的酒鬼道士留下来到了龙骨位置开口道:“阁下可以出来了!” 灵光耀起一道虚影浮现正是神乐宝船的器灵。 看似模湖不堪但悬在手中的如意宝珠顿时露出羡慕的波动。 李彦道:“器灵能外放留影就已经比你强多了是么?” 如意宝珠只有一张嘴倒还挺硬:“吾在龙宫内蒙尘了五百年岂能与它这种在外得门派供奉日常祭炼的相比?若吾有此际遇必定强之!” 李彦道:“但它也要时时躲避探查一旦被发现肯定是被抹去灵性的下场如果不是此次出海潜伏还能继续持续下去这点比你那只能湖弄利欲熏心之辈的本事厉害多了!” 神乐宝船开口声音威严带着一股好似与生俱来的傲气:“不错你也是在看了这如意宝珠才怀疑到我的吧?这是运势不佳非战之罪!” 从称呼用词也能看出这个宝船的器灵跟人待得久了说话方式已经完全像一个人李彦点了点头:“你的灵智很高比起大部分人聪明我的唤灵丹也是你偷偷吸收的?” 神乐宝船不屑于否认:“你待如何?” 李彦平和地道:“我一向大度并且愿意分享但有一点比较在意我可以给但你们不能不告而取那是一种不尊重。” 神乐宝船一听你们就知道肯定还有别人更傲气了哼了哼:“敌人之间还谈什么尊重?” 李彦点了点头金丝一转化出一柄手术刀刀身上闪烁着厉芒:“既然你已经有了这份觉悟我就放心了。” …… 片刻后。 脸色发白的玉璇子从屋内探出半个身子将木牌悬挂在门前上书三个熟悉的大字—— 手术中! 正文 第一千零八十七章 用谈话的方式进行治疗 “那些黑泥不要往水里倒待会放到烈日下曝晒……” “再把龙骨分离出来一些前面的都碎了……” “一个病例还是太少你也上手术台吧!” …… “饶命……饶命……” 如意宝珠原来笑嘻嘻舌头一甩甩的诠释着什么叫幸灾乐祸。 然而当李彦探手一捞将它也放到手术台上时又变成了乐极生悲瑟瑟发抖起来。 李彦不理将两个器灵排在一起观察那污秽之力的流动对准龙骨进行切割分离缝隙中丝丝缕缕的黑泥溢了出来。 玉璇子指导着炼器方面的知识再笨拙地打着下手看着触目惊心的污秽之力不太理解:“这明明是两个器灵为何会受到污秽呢?” 李彦道:“就目前来看器灵的构成中有相当多的信仰愿力。” 玉璇子一怔神乐宝船在手术台上感到一股股随时能令它万劫不复的力道落下却也低吼道:“我等乃是天生地成自然蕴化岂会与信仰愿力有关?” 李彦道:“当然有关得道升仙许多人或许不敢奢望但捡到宝贝是大家都梦寐以求的。” “所以渴求得宝本来就是一种强大的愿望渴望使用你们的人都会提供信仰。” “当然法宝需要扬名才会让众生知道你们的存在这方面的限制很大如意宝珠只能异化出一张嘴还是沾了观音菩萨的光而你这艘宝船由于数百年来的使用无形中获得的力量更强才能与两派一战但接下来你会飞速变弱因为两派的人不再渴望得到你反倒会警惕于宝船的异化。” “由此可见越强大的神佛身边的宝贝原本越容易凝聚器灵但那些大能也会挥手将灵性抹去因为留下会分摊掉自身的信仰愿力你们这类能在近几百年内诞生都是没有真正主人的造化了。” 如意宝珠和神乐宝船听得不动弹了玉璇子也面色发白。 这不是诽谤神佛么但想想又没什么诽谤的器就是器主人如何使用都是理所当然。 片刻后神乐宝船突然道:“照这意思你还是心生怜悯才没有抹去我们的灵智还要来治疗?” 李彦道:“怜悯谈不上天底下更多的事情值得关注治愈你们是在研究神道。” 玉璇子难得地不想喝酒了请教道:“不知先生可有什么收获?” 李彦想了想用言简意赅的话语概括:“观天之神道圣人以设教而天下服矣。” “神佛把天地运转的规则通过教义传达下来既传以大道众生自要信仰神佛但如今的情况是众生处于迷茫‘疑则花不开’一旦疑了就没有了美好。” “神道本唯心心不纯何以见神?” 玉璇子蹙起眉头:“我们还是信三清道祖的啊!” 李彦道:“可神佛消隐神迹消失当人们听不到、没感觉的时候又要怎么做到发自内心的深信不疑呢?” “如果神佛不现身都能做到那样的信仰程度是否意味着神祇已经没有现身的必要?” “所以我其实在思考一个问题是神道复苏后世间生灵才会重新信仰还是世间生灵重归信仰后神道才会真正复苏?” 玉璇子眼睛里开始打旋:“啊这……啊这……” 李彦顺带问道:“这数百年修行人数是不是越来越少了?” 玉璇子这点很明确:“是的啊因为天地污秽修行人数才一代少过一代啊!” 李彦摇头:“天地污秽确实是外界环境的改变但福地灵区并没有变少在那种小洞天里对于修行并无影响传承也没有断绝资源更是丰富……应该有一代的直接下降却不是代代变少。” 玉璇子奇道:“那为什么会这样?” 李彦道:“还是因为迷茫看不到出路吧……” 之前看到朝天宫和神乐观的弟子数百精锐弟子几乎人手一件宝器再结合中土和倭国的修行者很少碰面敌对情况他就意识到这个世界的修炼资源其实是超额的并没有那种修仙世界人人抢夺比当强盗还要夸张的情况。 天地环境污秽了但并没有迎来末法只是处于一种迷茫的状态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什么。 李彦来到这个世界还没有多久当然也不知道天地大道要怎么走不过他渐渐明白了这种现状而不是其他人浑浑噩噩。 这个话题比较高端谈论的是大局而谈完后又重新转回目前的手术。 李彦的刀晃了晃:“弄清楚器灵的成分我有个猜测你们在灵性诞生的最初应该伴随着一件关键事情的发生还记得么?” 如意宝珠和神乐宝船纷纷沉默。 李彦看向前者:“你的关系较为简单一直为捧珠龙女捧在手中龙女遭劫时是不是向你求助?” 如意宝珠一下子僵住片刻后整颗珠子颤动起来发出哭腔:“是……是……吾帮不到龙女……呜哇哇……就变成这样了……呜哇哇……吾不敢面对她……” 如意宝珠勐然嚎啕大哭玉璇子则注意到这件器灵舌头上狰狞的倒刺开始变小珠子上开裂的嘴也在往中间弥合一股股黑泥自行涌了出来。 她赶紧用盆去接钦佩地道:“先生的医术真是神了说说话就能将这件器灵的污秽清除。” 李彦对于这份引导也很满意:“不下刀不吃药用谈话的方式进行治疗简称话疗阁下觉得如何?” 后半句不是问玉璇子的是对宝船器灵说的。 手术台上摆放着一截龙骨那器灵显化出来的虚影在上面飘荡之前的桀骜不驯消失无踪:“我记不得了……很多事情……我都不记得了……” 李彦道:“如意宝珠是观音菩萨身边的宝器得捧珠龙女激发诞生灵性你最初的来历应该也很不凡能认得如意宝珠又执拗于守护东海仔细想一想?” 神乐宝船沉默半晌才缓缓道:“认出如意宝珠像是器灵之间的吸引我看到这颗宝珠就突然知道它的来历至于守护东海其实不是与生俱来的本能而是为了证明我自己存在的价值……” “我如果不找一个目标就会变得衰弱所以在听到观中弟子议论龙骨是从东海得来就决定守护东海不为外人所侵犯。” 李彦眉头一扬:“原来如此……看这才是医师和病患之间的有效沟通敞开心灵不要想着抵抗那对你的病情毫无益处。” 神乐宝船低声道:“你还要问什么?” 李彦道:“你与倭人修行者是怎么联系的?” 神乐宝船道:“没有直接联系但他们也有一件器灵一件比我要强大许多的器灵对我进行着隔空的指点情报也是交予它。” 玉璇子脸色沉下李彦倒是立刻问道:“你们互相利用?” 神乐宝船道:“我当然是虚与委蛇守护东海是我存在壮大的意义谁都不能触碰!” “怪不得倭人修行者至今也没有出现在龙宫这边不过如此一来正一道那里的压力就大了……” 李彦微微点头又问道:“与你接触的器灵是倭人的镇国三器八迟(zhi)镜、八尺琼勾玉、天之丛云之一么?” 神乐宝船震惊了:“这你都清楚?是八迟镜的器灵!” 李彦想了想觉得朝鲜商人不太好知道这种事情也就干脆不回答他是怎么知道的澹澹地道:“这三件神器象征着倭国的皇权没有这些神器倭人天皇的即位都不会得到许可世世代代举国信仰器灵的实力可想而知。” 日本这个国家的皇权一直受到各方面的掣肘比如鼎鼎大名的幕府制度。 统治的大权归武士首领“将军”天皇就是个摆设由于将军居处称为“幕府”所以称“幕府制度”。 南宋时期日本那边就是这个制度历经镰仓幕府、室町幕府、江户幕府直到清朝同治时期日本明治维新才算结束而在此之前其实也多有大权旁落的时候只是没那么系统化。 不过天皇这个名号又一直存在着哪怕它就是吉祥物也有一个供奉信仰的目标。 比如现在的日本正经历所谓的战国时期几十个势力打作一团但还有一位后奈良天皇登基时只有六百贯钱无力举办即位仪式皇室穷到要贩卖天皇亲笔字来赚钱以致于天皇的字随处可见怎一个惨字了得。 甭管怎样三神器在如此背景下都得到世俗和修士的双重加持器灵是肯定弱不了的。 李彦理清楚关系再进一步问道:“中土修行界这边你能利用自己的隐蔽优势倭国那边若要强占东海你准备怎么应付?” 神乐宝船道:“它们早就要强占了大明开国时八迟镜就找上了我说东海是属于东胜神洲的应该归属于大东亚。” “这两百多年来我每每有下海的机会八迟镜都会联络许下条件还说要让世俗的倭人供奉我选拔了神乐一族我当时还不理解现在才明白其用意……” 李彦道:“三神器之灵肯定早就发现了祭拜它们的人越多器灵的力量越强大你瞒不了三神器多少次是怎么应付的?” 神乐宝船道:“百年前我在出海时意外发现了一处海眼也发现到了龙王的气息。” 李彦凝声道:“你看到了东海龙王?” 神乐宝船的语气里透出恐惧:“没有只是远远的感受到那是一股极为可怕的气息绝不是活的生灵!” “我的体内有过神乐观的弟子坐化当时地府勾死人来时就是那股气息却又更加浓郁更加不详!” “我当时头也不回地跑了神乐观的弟子还以为船只失灵回头将我加固了一番……” 李彦看向玉璇子玉璇子低声道:“先生那时我的祖父都还没出生呢……” 李彦想问的是神乐观有没有具体记录能印证所说但想想也确实不重要继续道:“后来呢?” 神乐宝船道:“后来八迟镜逼得急了我就把那个方位告知它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出现肯定没讨得好……” 李彦微微点头:“如果此事是真你做得不错不过倭国不会善罢甘休的。” 神乐宝船声调一昂:“是的此次我一下海八迟镜就感应到了立刻让我里应外合我才托梦让你们不要去结果没人理会还准备分道扬镳我再度托梦想要制止道门分开被各个击破结果又被你阻止现在还要入龙宫那龙王若是回来了你们统统得死!” 玉璇子轻咦一声:“你原来这么好?” 李彦澹然道:“别把自己粉饰得这么高尚你究其根本还是要依托神乐观存在自然不希望她们遭到毁灭性的打击如果宝船被倭人夺去失去价值哪还有现在左右逢源的风光?” 神乐宝船不敢反驳。 李彦问:“八迟镜的反应呢?” 神乐宝船道:“我当时询问过它的位置它说已经找到了接近龙王的办法明里暗里所言就是夺取龙王之力后倭国将成为大东亚之首……哼区区倭人白日做梦!” 李彦看得出来中土道门有种高高在上之感不太看得起倭人修行者认为对方所学都是这里传过去的分支变种无甚威胁。 这神乐宝船和神乐观的弟子相处数百年一代又一代流传思想无形中也受到了同化明明八迟镜比它强大它语气里依旧有种瞧不起对方的感觉。 李彦却不会轻视任何敌人举国之力供奉祭祀的三大神器也绝非易与举起了手术刀平和地道:“话疗告一段落让我看看八迟镜在你身上到底施加了多少影响!” 正文 第一千零八十八章 终见龙王 “这船又开始颤动了?” 宝船之上龚可佩驾风御空持剑戒备突然目光一凝看向船身。 不仅是她周围的同门也凝神戒备起来。 此时朝天宫的人手基本都去突破最后的龙宫禁制神乐观留下少部分弟子在船上为的就是监视宝船以防不测。 不过很快她们就放心下来因为玉璇子提着几桶黑泥从船舱里面钻了出来优哉游哉地放在甲板上晾晒。 龚可佩在杭州时就看到过李彦的院子里出现过晒黑泥的情景松了口气的同时又为那大桶的数量感到惊心飞了下去:“白师叔!” 玉璇子笑道:“小可儿!” 龚可佩凑近过去低声道:“师叔你这几日别喝酒了师父这次是真的火大可千万别触霉头啊……” 换成以前玉璇子会不在意地回答“师姐也就骂骂我又不会少块肉”但这次难得地没有摆出滚刀肉的模样反倒是点点头:“这几日确实不喝我要用炼器术为治病出一把力!” 龚可佩顿时露出好奇之色:“师叔说说李先生是怎么给器灵治病的?” “那可有趣了跟喝酒一样有趣!” 玉璇子在里面害怕出来后顿时眉飞色舞:“你不知器灵上台前桀骜得很现在乖得跟孙子似的正是被话疗绝学所破这是道医的看家本领其中贫道也有了几次恰到好处的表现……” “嗷!大老爷轻点! ” 甲板上聊得开心手术室里发出哀嚎。 李彦拿起如意宝珠在台子边敲了敲再往两边一扒跟打鸡蛋似的把里面丝丝缕缕的黑泥彻底倒了个干净。 至此这件法宝的污秽才算清除完毕。 李彦再将之浸泡到旁边用丹药化开的营养液里等吸收完毕后夹了出来。 “波!波!” 如意宝珠张开嘴舌头变得正常左右探出两对短短的手脚纳头就拜:“老爷的大恩大德难以回报只愿结草衔环终身侍奉!” 李彦打量了一下这件宝器:“你现在有何能耐?” 如意宝珠道:“可祛病、除苦、避灾启迪真性助人遇难成祥……那是以前在菩萨身边时的能耐现在弱了些……” 李彦问:“弱了哪些?” 如意宝珠道:“避灾里面有一能可在千里之外查探敌情!” 李彦微微点头:“这一点失去了稍显可惜但有其他能耐确实不错。” 如意宝珠弹了弹低声道:“老爷误会了就剩下这个了其他尚未恢复……” 李彦:“……” 如意宝珠看他脸色不对一下子扑过来抱住衣衫:“恳请老爷收留啊小的会恢复的一定会恢复的!” 李彦捏起来仔细打量了一下发现连之前污秽时都不如灵光微弱颇有种黑化强十倍洗白弱三分的感觉。 唯独说起词来依旧很顺。 “也罢你在边上帮手吧!” 李彦对于器灵谈不上多么喜欢也没有多么排斥硬要将之抹去的地步就先把它放到一旁转向另一件目光凝重起来。 掌握了方法后如意宝珠不难治愈现在这个时代知道它的人已经不多但神乐宝船不一样。 不仅是神乐观代代相传无形中灵性得以壮大倭人那边还真有一支族群供奉着这艘宝船当刀光划下时那咕都咕都往外冒的黑泥甚至形成漆黑的丝线将尚且模湖的器灵捆缚起来。 这种手法前所未有。 眼见李彦的表情严肃小倩飘了出来发表看法:“这好像是百鬼里面‘地缚灵’的手法!” 这位小女鬼在研究百鬼夜行图后对于倭国的百鬼众已经了如指掌各种任务发布起来也是驾轻就熟。 李彦微微点头:“那八迟镜在沟通之时神不知鬼不觉地布置下这种缚灵之术显然是准备潜移默化将其束缚最终变为倭人的法器。” 这倒也正常双方本就是心怀鬼胎互相利用。 不正常的是倭人在信仰污秽上的造诣。 李彦手术刀划动看似简单的弧线切割的都是元力的薄弱之处庖丁解牛般将之分离。 但很快漆黑的丝线再度回归重新爬上宝船器灵如同附骨之疽不死不休。 “果然是主动融入相比起中土对于天地污秽的敬而远之倭人修行界对天地污秽是加以利用。” 李彦眉头一扬再度出刀换了一种方式进行剥离。 对待天地污秽中土是避之不及倭人是加以利用保守和激进并没有高下之分终究要看结果。 不过就难缠程度而言倭人的手段更加适应于这个时期他连续使用了四种不同的手法那黑泥去了又生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李彦反倒兴奋起来。 有挑战性了。 不错! 那就双管齐下吧! “小倩你就在边上帮手……” “玉璇道长过来帮忙!” “来了!来了!” 玉璇子吹完牛之后急匆匆返回也顾不上打量女鬼小倩赶忙上前帮手配合着在宝船内部行动起来。 李彦每切到器灵的一个部位玉璇子就飞奔到宝船的对应位置进行拆除反馈。 她擅长炼器也是宝船的维护者为人又嗜酒宝船器灵之前将其诓骗到密室里灌醉为的就是防止人员失踪后由玉璇子带队寻人。 从这一点切入的话是能将怀疑的对象指过去的只是李彦那个时候大部分的注意力放在龙宫上引蛇出洞没成功后就直接下龙宫了根本没有从这条线去追寻凶手。 现在双方配合默契又唤来神乐观弟子在外等候。 于是乎龚可佩几人就在手术室外不断将一桶桶黑泥搬上去放到甲板上受烈日曝晒里面的手术则在激烈地持续着。 整整两天两夜之后。 门口的木牌一翻终于变为了—— 手术毕! “呼!呼!” 此时宝船内部被拆得破破烂烂小倩回归功德涅槃图休息如意宝珠在边上暗澹无光宝船器灵更是化作一个没有面貌的小人瘫倒在手术台上直喘大气。 李彦法力耗损同样严重但在灵体的研究上可谓获益匪浅因此显得精神奕奕微笑道:“八迟镜的威胁你现在清楚了?” 神乐宝船低声道:“清……清楚了……” 李彦道:“强者才有居高临下的资格否则就是可笑的妄自尊大你心里看不起八迟镜却不知三大神器早就在倭国抢占了其他宝器的灵性空间将祭祀之力全归于自身你与它们比还差得远。” 别说神乐宝船奄奄一息满脸疲惫的玉璇子都颤声道:“这倭人的手段太厉害了以前小瞧了那神器不会如传说中大能的宝贝那般可怕吧?” 李彦摇头:“不要轻视敌人也不必过分高估对手倭国国力有限终究就是那么几百万人口祭祀出来的镇国器灵岂能比得上真正的神器何况强大的神祇原本是不靠信仰的……” 玉璇子松了口气:“那就好!” 神乐宝船的傲慢则彻底散掉虚影先是挣扎着起身又朝着李彦拜下:“拜见老爷还望老爷收留!” 李彦澹澹地道:“你是神乐观的宝器不必认我为主。” 神乐宝船苦苦哀求:“神乐观定会灭了我的灵智求老爷搭救!” 玉璇子清楚师姐昙阳子的为人确实会灭其灵智但不得不说这位器灵眼光还是很准的目前唯一能救它的也就是眼前这位道医了。 李彦没有多言直接点出关键:“八迟镜谋夺龙王之力你要做什么明白么?” 神乐宝船立刻拜倒:“多谢老爷多谢老爷我定会将功赎罪!” 手术结束回到屋内休息了一夜后冲虚子和昙阳子也带队返回。 这边为两件器灵治愈污秽的同时两派弟子终于进入龙宫进行探索。 和小龟之前引路进入一样哪怕有数百人手他们还是没能发现任何活物也受阻于宝库前的结界最终只能收了些龙宫特有的器具上来。 这个收获勉强算合格带回去让嘉靖开开眼同行的锦衣卫也都挺兴奋毕竟来过这神话传说里的深海龙宫。 但紧接着李彦将宝船器灵处得到的关键情报说出众道士脸色剧变惊诧不已。 冲虚子沉声道:“镇国神器……八迟镜……没想到此次倭国修行者的首领居然是一位器灵?还三番五次打东海龙王的主意?” 昙阳子干脆了当:“杀过去灭了此灵!” 李彦问道:“道长的‘太阴星环’还能布置么?” 昙阳子笃定地道:“先生放心这样的神禁我们还能布置很多不缺灵材和宝器。” 李彦是相信的中土的修行资源并不缺否则早就出来寻找这类遗失的神道之地了:“宝船器灵已经取信八迟镜探明倭人下落无论东海龙王是何状态都不能被这群贼子染指!” “水族聚!” 众人定下目标大量水族聚集七艘宝船雷厉风行如离弦之箭般朝着西南方向而去。 只是当目的地不断接近迎面而来的并非倭人修行者的狙杀而是残酷的一幕。 一具具尸体顺着海浪被冲了过来。 众人立刻打捞当尸体运上船只锦衣卫的朱仲和朱十二稍加检查后脸色就沉下:“倭人贼子……我军将士……水师正在战倭寇?怎么会打到了这里?” “祭!” 李彦神情郑重催动如意宝珠千里之外查探敌情。 宝珠耀起灵光远处的一幕画面导入脑海附有声音。 “呲啦——呲啦——” 熟悉的锁链声中李彦定睛一看神情不禁变了: “那是东海龙王?” 正文 第一千零八十九章 道医李时珍入场! “呲啦——呲啦——” 熟悉的锁链声正是地府勾死人发出的李彦初至此世时启动了一个特殊事件【九幽鬼使鬼差勾魂】至今还未结束也就没有得到丝毫奖励。 他不太明白到底要进行到哪一步才算是完成不过也没太放在心上按照自己的节奏走便是。 但此时所见的惊人景象如果是等在这里那特殊事件的奖励可不好拿。 映入眼帘的是一副巨大的龙形骨架。 探出海面的部分已是白骨累累庞然威严那水下的更不知蜿蜒多长是为一头真正的神龙却也是一头失去了生命的巨龙。 没有血肉只剩骸骨地府的勾死人还将之团团围住。 凡人有五马分尸已经是极为残酷的酷刑此时成千上万的勾死人做出拉拽的动作一条条锁链勾在巨大的骨架上不断朝外拉去链条和龙骨发出强烈的摩擦时不时地迸溅出火星。 最可怕的是方向并不一致。 它们不像是人类岸边的纤夫往一个方向使力将这具龙骨移走而是从天上水下四面八方各个角度撕扯更像是要将之四分五裂。 “莫非是东海龙王死去后准备回魂还阳不愿入地府所受到的惩戒么?” “那倭人是在等什么?为了捡一副骸骨回去?” 李彦目光凝视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开始搜寻倭人的下落。 看了一圈没有踪迹。 他唤出宝船器灵:“八迟镜就在前方么?” 神乐宝船道:“就在前方不过这八迟镜拥有封禁空域的力量从肉眼上是看不到的倭人修行者肯定就在附近静候时机的来临!” 李彦转动如意宝珠再往远处照去脸色一沉:“不是静候时机他们正在创造时机。” 之前顺着海浪漂流过去的尸体尚且是三三两两数目不多抵达真正的战场残忍的画面才出现。 密密麻麻的尸体飘在海面上并且在一股力量的引导下朝着龙王骸骨的所在地飘去。 “哼那些倭人又在进行祭祀么?” 一艘巨大华丽的海船上一位面相富态的男子在亲卫的簇拥下立于船头同样俯视着海面上飘过的尸体声音里透出冷漠与忌惮。 此人正是如今东海最大的走私商人距离海上霸主只有一步之遥历史上的宋国徽王汪直。 这一年的汪直尚未到达人生的巅峰却也“诱佛郎机夷往来浙海泊双屿港私通贸易”嫡系部队有两万人且都配备有西洋火枪其中精锐亲卫更是横扫四方不可阻挡倒是像如今明军的风格但凡是有战斗力的必须是将领养的家丁。 问题是汪直的家丁有点多再加上所占领的地区民风彪悍跟着他走私赚取大量财富拥护非常一声令下人人踊跃参军这点与半死不活的明军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所以战场惨叫四起一艘艘船只被击沉上面的士兵朝着水下坠去。 这群被杀得凄厉哀嚎的大部分都是明军士兵。 “明军比昔日强一些却也强得不多前来攻我简直是自寻死路!” 汪直心头得意强行忍住尽量以一副云澹风轻的姿态对着左右笑道自是引来一片附和。 他本就是大明人对于如今军队的战力自然一清二楚。 真要国富民强军队骁勇他也不敢这般光明正大地勾结倭寇甚至威逼朝廷让沿海官员给他大开方便之门进行走私。 所以对于此番明军水师出动出发前还发了粮饷汪直有惊讶但不多。 他更在意的反倒是倭人修行者那边。 对于倭国世俗汪直完全垄断了其生意往来沿海地区的大名都要将他当成宗主国来小心翼翼地侍奉。 但对于这些有法力的修行者汪直是很忌惮的作为走私海商起家也实在招募不到修士投靠只能一定程度地采取合作的态度在很多事情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比如此战的尸体明显被那些倭人利用汪直也不想多做询问早些让明军大败残兵败将四散而逃再也不敢来招惹他便是。 “撤军吧!” 明军真的准备逃了至少抗倭统帅之一浙江巡抚李天宠看得脸色惨白发出苦涩的声音。 他不想退事实证明胡宗宪所言没错这汪直看似与官府来往协助平定其他匪贼实则积蓄力量威胁之大几乎超过了其他倭寇的总和。 可打成这个样子明军那点可怜的斗志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若不是有俞大猷和卢镗率领的军队勉强顶住汪直亲卫的炮火包抄还能予以一定程度的还击整军早就溃了。 “李巡抚退不得!这一退我们才是把命交到贼人手里了!” 汪直的实力强到了如此地步胡宗宪都觉得触目惊心。 好在这位文武双全年轻时就屡屡单枪匹马以身犯险历史上即便当了抗倭统帅也亲临第一线指挥直面倭寇的刀光。 所以此时李天宠被打懵了胡宗宪反倒咬紧牙关接过指挥的大旗:“挺住!挺住!我们还有小天师与正一道的众位高士在!” …… “龙王已死倭人不弱没必要再打下去了!” 胡宗宪没想到的是陶世恩想跑的念头比起李天宠还要早甚至还传音给了玉玑子、元鼎子等正一道各宗派的领头者。 “东海龙王终究还是无法复苏了啊!” 他们关注的根本不是下面的世俗之战看的是远处那具庞大的骸骨还有战场莫名其妙的偏移。 这场战斗原本是在舟山沥港狙杀倭贼汪直和阴阳师用这群人的项上人头来扳回之前水族出场的被动结果莫名其妙地就到了此地。 修士的认知里没有莫名其妙陶世恩和正一派众道士都意识到了敌人恐怕有件极为厉害的法宝。 在资源充沛的情况下这群道门中人都不想跟对方玩命陶世恩眼珠一转更是直接望向一人:“陶隐你口口声声说此处是倭人巢穴且他们没有防备现在落入圈套之中莫不是你们早有勾结?” 赤炼陶隐母子骑在灵鹤上面以灵鹤的隐身诀外加大妖遗物的毒性纵横来去手中击杀的忍者数目再度破了百可惜没法个个枭首。 正准备拿下阴阳师听着此言陶隐高声回答:“便是东海龙王已死其尸骨也万万不可被倭人所得诸位前辈我等一定要将这群贼人赶走啊!” 玉玑子、元鼎子等道士闻言露出迟疑之色。 他们自认为玄门正宗何时将倭人流派放在眼里过自然就更不容许对方将龙王尸骨带走但一股威胁感又在此处萦绕颇有些左右为难。 “龙王尸骨明明不是倭人所得那地府之气认不出来么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陶世恩目光一厉暗暗掐诀:“敬酒不吃吃罚酒……锁灵环!” 这门神禁不是神霄派传承恰恰是自创陶仲文反复告戒过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催动神禁锁灵环因为每催发一次就可能让人获得一次观察的机会下次予以破解。 但陶世恩实在忍不住了趁着赤炼陶隐借助灵鹤的能力作战时做了这件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啾!” 果不其然灵鹤发出尖利的叫声身形一颤立刻就要抛下背上的母子朝着陶世恩处飞去。 “来吧!来吧!得不到你的心我也要得到你的身子!” 正在陶世恩笑得满脸苦涩时陶隐不慌不忙暗暗掐诀启动那位留下的暗手:“七针制神!” “唰!” 灵鹤的动作立刻停下两股神禁化作内外密钥在体表纠缠都在控制行动针锋相对。 任由两道神禁在彼此较劲恢复行动力的灵鹤止住身形十分乐意地托着赤炼和陶隐不带丝毫勉强。 陶世恩怔住:“不可能!这不可能!” 陶隐俯视过去心机传音:“自取其辱还不快晕?呵凭你这般心境修为连点挫折都受不住也想当天师……简直是笑话!” “啊啊啊啊——!” 陶世恩双拳紧握目眦欲裂陶隐正准备看着这位抽过去却发现其脖子处隐约闪过一道纹路轻咦一声正要细看一个鹰头狼身背长乌鸦双翼双臂各握一把武士刀的式神扑了过来。 操控者正是在杭州灵隐寺出现的阴阳师安倍撤也满是白粉的脸上露出仇恨之色:“蛇妖!把百鬼夜行图还来!” “那本就是我中土之物早已物归原主!” 陶隐冷笑一声注意力转回倭人身上。 他谨记一点大敌当前时要一致对外解决了外敌再来对付内部矛盾:“上次让你们跑了这回就没那么好的事了……哈公子来了!” 水族开道宝船噼波一道神秀飘逸出尘若仙的身影立于船头以迅疾绝伦的速度逼近战场奇异般地吸引了各方的注意力。 道医李时珍入场! 正文 第一千零九十章 一叶扁舟,平息大战 龙王骸骨上空。 在一览无遗的蓝天里一道常人不可见的清辉接天连地正如明月被太阳的光辉所遮蔽将一个空间也悄然隐藏起来。 里面有僧有巫有阴阳师有神官足足上百人虽然海拔偏低但每一位的气度都是不俗那养尊处优的派头显然在倭国地位非同小可。 而为首的是一位巫女白衣白袴肌襦袢脚穿草鞋长长的头发用檀纸包上眉宇间带着一股神圣不可侵犯的凛然威严。 晴明神社主祭祀安倍有修位于女子后方右侧缓缓开口:“真经津媛命!有敌来袭!” 巫女的视线落在庞大的龙王骸骨上。 在她的视线里那具被勾死人团团围住锁链拉拽的龙骨内部正有一股强大坚韧的力量在不屈不挠地抵抗着正是谋划百年的目标:“东海龙王之魂终要归属天照神辉之下!” 直到听了安倍有修之言巫女的目光一转看向乘风破浪的宝船:“神乐宝船已经被八迟镜大人驯化不是敌人神乐观和朝天宫的道士没有出现就是它的功劳。” 安倍有修盯着船头那道出尘的身影:“天狗示警这个人威胁很大!” 巫女目光闪烁缓缓地道:“他就是道医李时珍杭州土地神是此人医治这一次明军和修行者会大举出海也是由此人而起。” 安倍有修显然对于中土的文化极为了解:“道医?是将道教与医家所学结合在一起的流派?” 巫女道:“中土的凡俗道医没有出过这等厉害的人物出众的不是道医而是这个人必要时请枯叶大师降服此等外道。” 位于后方左侧的是一位身材瘦小面色枯黄的老僧正是高野山法力僧之首枯叶大师闻言双手合十低颂佛号:“我佛慈悲遍照金刚!” 巫女的语气始终平澹眼神中竟没有流露出一丝的情绪直到最后一刻语调才微微上扬:“以龙王之魂为重积蓄力量不可妄动!” 众人应命:“嗨伊!” 日本有着名的巫女文化巫女的始祖神叫菊理媛命是掌管结缘、连接生者与死者、雨水之神她所传下的巫女成为了后世调解人与神关系的存在。 有相当一段长的时间女性统治者都要借助巫女的形式将自身变为神明与人类沟通的桥梁世俗界也出现了女天皇、斋王的存在而“媛命”之称更是早早成为了神道教神女和皇室嫡女的专用称呼。 神道教是日本的国教皇室则被认为是日照大神的子孙拥有神的血统才能配得上这个高贵的称呼。 现在这位真经津媛命不仅是神道教的神女更是当今后奈良天皇的嫡女她的父亲虽然穷困潦倒只能靠卖天皇的亲笔字度日但这位公主作为神女与皇女的双重身份却是风光无限。 修行界两大最强势力高野山和晴明神社都拱卫左右一面古朴的圆镜虚影还在其头顶徐徐旋动构成了这个隐蔽的空间。 这就是镇国三神器中的八迟镜。 安倍有修、枯叶大师等人对于真经津媛命如此尊敬毫不迟疑地接受命令更多的还是因为这件镇国神器身后的阴阳师法力僧眼神里更是流露出发自内心的崇敬。 至于忍者是完全没有资格跟这些站在一起的只是匍匐在最外侧眼神里带着无比的狂热之色为了这份能跟神器大人同处一地的荣耀随时准备玉碎。 “是他!是他!就是他夺走了百鬼夜行图!” 相比起八迟镜空间的倭国修行界高层下方真正与正一道交锋的安倍撤尖叫声起指着飞速逼近的神乐宝船厉喝。 此言一出众多阴阳师和法力僧不进反退结成一阵如临大敌。 陶世恩则带着玉玑子、元鼎子等一众道士来到另一边脸色阴晴不定地看着来者同样颇有敌意。 眼见式神退走陶隐不去追因为那道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去争取正一道的出手这个时候要团结一切力量。” “明白!” 陶隐心领神会把陶氏排斥在外正一道其他流派还是可以争取的灵鹤朝陶世恩身边飞去扎心地在他身边落下。 陶世恩没敌意了开始喘粗气。 说时迟那时快庞大的神乐宝船来到了明军阵营里一道身影翩然落下踏上一叶扁舟朝着两军交战之处飞驰过去。 “先生!” 胡宗宪先是大喜身后跟着徐渭、马宁远还有以朱四为首的锦衣卫但发现这位单枪匹马目标似乎不是与他们会合而是直指汪直的大船不禁变色:“先生要做什么?” “单刀赴会?” 汪直同时发现了这道格格不入却又好似凌驾全场的醒目身影立刻从船头退开亲卫端着鸟铳将他保护在中央命令向着四方传达:“拦住他!” “射!” 面对前方汹涌而至的炮火李彦屹立不动一粒宝珠环绕全身上下飞舞无论是强弓的箭失还是鸟铳的圆铅弹都被间不容发地弹开。 “吾是有护身之用的!” 这是如意宝珠自告奋勇的决定同样涌起奋发图强的念头要恢复以前被捧在手心的地位而不是一直被拿来挡子弹。 有了此宝防御李彦抬起右手手腕上的金丝也飞了出去倏忽来去将所过之处的一队队明军救下对于敌军也没有痛下杀手打落入海中了事。 说时迟那时快交战双方只觉得眼前一花就有轻舟已过万重山李彦直入敌军中阵衣袖一展飘然踏足于汪直的船头。 “砰砰——!” 在一轮枪火落空后甲板上严阵以待的亲卫彻底变了脸色汪直动容之余倒是有些风度沉声道:“扁舟匹马一骑当千如入无人之境敢问阁下高姓大名?” 李彦道:“李时珍。” 汪直眯起眼睛:“没想到声名赫赫的李神医也是修行之士不过李神医便是刺杀了本船主也休想挽回明军的败势各部更会为本船主报仇雪恨!” 李彦澹澹地道:“阁下号五峰船主觅利商海卖货浙福如今贼船大小千余犯边抢掠声势煊赫确实不假但皆为利往散之亦快若说死去后还有多少部众报仇未免有些自作多情。” 汪直抿了抿嘴手握住腰刀:“那就试试!” 李彦道:“不必紧张我此来并非为了取你性命倭人作法为的是交战中获得大量死亡的尸体相信这点你也能看出现在罢战还来得及。” 汪直并不松口:“医者仁心佩服佩服……但很可惜这仗打起来只有分出胜败本船主若是贸然喊停岂不是尽失人心?” 李彦道:“那就要看阁下到底要什么了商人精打细算以和为贵你也清楚如今虽有家业却终究无法与朝廷相比求的无非是以战逼和。” 如果来者是李天宠乃至胡宗宪汪直都不会承认但面对这位他张了张嘴竟是不敢否认以一种故作轻松的语气道:“明军虽力弱但补充起来终究有东南五省人口为兵源本船主再是狂妄也没准备拼死敌对只愿朝廷广开海禁以通贸易!” 李彦道:“所以你准备效彷蒙古俺答汗?你以为朝廷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容忍?” 汪直怔了怔神情首度变了。 他终究有地域局限性在东南称王称霸却是忘了去年的北方俺答汗攻破长城在北京城下耀武扬威最终迫使大明开了贡市可谓奇耻大辱。 经历了一次羞辱如果再对东南方的倭寇屈服那朝廷真就颜面尽失了所以无论是这次为了神道复苏还是历史上的先南后北对于倭寇的打击力度都会不遗余力。 从某种意义上俺答汗堵死了半寇半商的汪直期待的和谈之路。 这位五峰船主的脸色自然惨变。 历史上的汪直上了一篇《自明疏》再加上了日本的加工与美化将明廷完全变成了反派对沿海地区烧杀抢掠造下无数杀孽的倭寇头领反倒摇身一变成了东南的保护神“与人同利为国捍边”“死吾一人恐苦两浙百姓”颠倒黑白无耻至极。 但有一点倒是没错汪直事件里大明朝廷确实很不光彩这个宋徽王最后的下场是被胡宗宪劝降以为官府服软会允许他光明正大地立足结果明廷出尔反尔失信于人将汪直处死。 这种手段很上不了台面但除去汪直确实让倭寇群龙无首沦为了各自作战的流寇为后来戚家军彻底平复倭患打下了基础。 不然如汪直这种领袖壮大在海外群岛扎下根基开辟较为稳固的政权将各大倭寇收拢麾下那就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威胁了。 讲白了此人像是低配版本的宋江梁山泊招安之前也是把童贯和高求杀得屁滚尿流彰显出自己的地位但汪直更无底线宋江绝不会与辽人合作他能毫无负担地与倭人联合还敢立国开政权可真要朝廷许以招安又会屁颠颠地去领官职。 现在李彦寥寥数语之间让汪直意识到就算自己此战大胜接下来朝廷依旧不会服软而是会大战到底不禁涌起一股绝望来咬牙切齿地道:“既如此本船主更不该罢手休战!” 李彦道:“你现在唯一的机会就在于只是走私海商还不是倭寇之首以战逼和是别想了戴罪立功说不定朝廷还会网开一面何去何从自己选吧!” 汪直沉默少许后缓缓地道:“李神医声名鹊起又有惊世之能不久后必定入京面圣如果李神医能在万岁爷面前为本人美言一二促成招安之事我立刻下令停手并将俘虏全部归还如何?” 李彦看了看他:“我可承诺不说你的坏话。” 左右亲卫顿时怒目而视汪直先是变了神色但仔细想了想又笑了起来:“有道理此次你我相见李神医能不说坏话已是给了机会……好!本船主在此起事是盼着大伙儿都能争一份前程一味的厮杀下去又有什么意思?停火!” 命令传达位于中后方的汪直军很快停战前线却绞杀在一块直到李彦单手一挥。 密密麻麻的鱼虾跃起仿佛一座座拱桥将犬牙交错拼死厮杀的两军彻底分隔。 正文 第一千零九十一章 拯救东海龙王的可能 “汪直主动罢战?” 八迟镜空间内。 真经津媛命的视线第二次从龙王骸骨上移开看向下方凡俗的战争。 先是惊讶于汪直放弃大好优势选择退兵再看到水族分割两军表情流露出几分凝重。 不仅是倭人就连李天宠都没想到汪直居然在占据大好优势的情况下主动选择停战。 胡宗宪则反应极快立刻擂鼓传令前线的俞大猷和卢镗整理残兵败将开始后撤打捞尸体重整队形。 其实也没什么好重整的海战不比陆地明军连船只都被击沉了不知多少士兵个个要么如丧考妣瑟瑟发抖要么就想跳进海里找倭寇的浮尸看看能不能噶到人头。 李彦没有与汪直多言直接回归明军一路所见就是这副场景。 等到他上了明军的大船李天宠、胡宗宪、朱四等人迎了过来:“先生!汪贼如何了?” 李彦将汪直的态度转达了一遍没有添油加醋也不会有什么好话:“此人目前是如此想法李巡抚若是认可当派人与之交接将之前被俘的兵士带回。” 李天宠苦笑事已至此他还能如何呢拱手一礼:“多谢李神医为我等周旋!” 胡宗宪惭愧:“我让先生失望了!” 李彦很讨厌汪直这种唯利是图的海商只要有钱可赚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也相信胡宗宪的能力才支持明军趁着这次满饷状态没消失对根基尚未牢固的汪直发动进攻。 目标不高没指望一战灭掉对方但至少打场小胜仗压一压五峰船主的士气让对方没法继续飞速扩张。 结果事与愿违成功地被对方压了士气。 此战大败原因全是明军弱么?好像也有偏颇…… 毕竟龙王骸骨的出现、八迟镜的图谋这些都为战争添加了很多的变数交战地点根本不是在沥港原本胡宗宪设计的战术完全没派上用场。 但若说是非战之罪又实在拉不下那个脸…… 因为沥港同样是汪直经营的老巢对方离开老巢在没有任何修行之士的帮助下将明军打得节节败退还能说什么呢? “挨打要立正知耻而后勇吧!” 李彦对胡宗宪说了一句也不再多言朝着正一道而去。 一道道气质不俗的身影落下为首的陶世恩心不甘情不愿地招呼道:“李医师你不是与朝天宫、神乐观去所谓的东海龙宫了么?” 李彦道:“龙宫已经探索稍有收获两派也到了正在布置神禁。” 陶世恩脸色微变赶忙道:“我等也是护持明军力抗倭人修行之士才能撑到现在。” 李彦澹澹地道:“倭人修行者绝不止表面上这些他们的镇国神器八迟镜也来了并且孕育出强大的器灵……” “器灵?” 正一众道面面相觑听着接下来的话半信半疑。 相比起朝天宫和神乐观上下亲眼见到了宝船的异化袭击接受八迟镜的速度很快他们显然不是那么相信。 陶世恩反正之前怼也怼了抽也抽了更是直接道:“李医师此言未免危言耸听可有实证?” “两派动手之际就是实证。” 李彦看向不远处那庞然的龙骨轮廓:“东海龙王的骸骨不能被倭人带走无论他们要此物何用都不可让贼人得逞。” 陶世恩皱眉:“李医师这话未免过于绝对东海龙王已死就为了一副骨架何不率先谈谈呢?” 李彦道:“倭人谋划百年处心积虑陶道长以为仅靠谈判就能使得对方放弃?” 陶世恩理所当然地道:“可以谈啊我辈修行是为了长生久视与天地同寿而不是争强斗狠搏一个高下倭国亦是如此如何不能谈谈?” 李彦看了看这个所谓的小天师暗暗摇头。 他此时也意识到了别说中土修行者就算是对方倭人修行者好像也不想进行大规模的冲突至今没有对自己动手亏得他安排了不少战术再正式出面结果都没用上。 现在想来当时派出安倍撤也等人利用赤炼水淹杭州很可能也是以防万一混淆视听分散中土这边的注意力那边再偷偷地进村打枪滴不要。 讲白了双方都是怂货出来争个宝贝都是能不打就不打的那种。 当然如果从求长生的角度来看这确实没错修道之士本来就不该整日争斗打打杀杀西游世界的三灾也只是避而非硬抗。 可如今已非天地正常的时期神佛消隐妖鬼猖獗还处于昔日的和平姿态显然就不合适了早晚吃大亏。 所以李彦完全不准备改变自己的处事方式融入这种风格但也没有即刻否决:“既如此那就先礼后兵。” 陶世恩拂尘一摆自觉终于扳回一局:“你且拭目以待!” 双方显然具有默契在正一道提出谈判后安倍撤也还真的回去不多时一群气息明显要强大许多的倭人修行者出面。 真经津媛命不在其中来此谈判的只有以安倍有修为首的阴阳师以枯叶大师为首的法力僧。 “没想到还真有这等高手藏于暗处!” 玉玑子、元鼎子等道士的面色郑重起来。 双方见礼。 形式独特。 正一道众道士身后齐齐现出异相其中陶世恩最为煊赫周身弥漫出五雷法的耀眼雷光浩烈刚勐卖相极佳。 相比起来就陶隐在其中格格不入他怔怔地看着四周然后发现对面的高野山法力僧们同时用右手举起金刚杵左手举于胸前分别结出不同的手印并且口吐真言:“囊摩悉底悉底苏悉底……” 金光乍现“*”字缓缓旋转伴随着浓厚的佛光一尊一头四面各现忿怒、慈悲、智慧、祥和之相六臂各捏法印的不动明王徐徐浮现出来。 与正一道一样高野山下也有诸多流派其中金刚峰寺乃是圣地寺内佛宝首推涅槃图其下就是这尊不动明王像。 这是一场文斗见礼的同时展开所学威慑对手分出高下避免进一步的武斗冲突。 不过在细节方面正一道的威慑是对着所有的倭人修行者倭人修行者的威慑则有意识地冲着一个人而来。 “看来他们是恨上了李时珍要他当面出个大丑好!” 陶世恩立刻察觉到了这点嘴角勾起乐见其成倒是玉玑子、元鼎子等人目光交流之间准备相帮一二。 然而很快他们就发现没那个必要了。 因为在重点照顾的佛光笼罩下李彦却如清风拂面一无所觉。 这绝非外强中干这精神威压尚且不如他平日里对观想法的磨砺倒是挺花里胡哨的…… 当尝试了数次都无法生效后枯叶大师双手合十再度低颂佛号声音略显低沉:“我佛慈悲!” 安倍有修更是表面澹然心中忌惮:“此人真是深不可测接下来就要看他的手段了!” 李彦本来还在打量这场文斗然后就发现倭人戒备非常并且是冲着自己来的倒也反应过来对方是等自己还击? 我出一招你回一招你出一招我再回一招……以为是回合制呢? “可笑!” 李彦一般不愿将真实情感表露明显但这次实在没忍住眼中流露出一丝轻蔑。 倭人极为敏感这份轻蔑被安倍有修和枯叶大师收到两人交换了眼神感到羞辱的同时态度立刻多了一份谦卑耳畔也响起真经津媛命的声音:“将龙魂的世俗之用说与他们听!” 安倍有修聆听之后原本的说辞放弃开口解释起来枯叶大师则作为翻译字正腔圆地道:“李神医有礼诸位道长有礼我等此来只因世俗连年大战久不停歇为了平定战乱让人道重回正轨才求取龙魂绝非有意侵犯……” 正一道有些诧异倒是没想到对方是这个想法不过想到一个原本完整的国家几十个势力打成一团打了快一百年确实挺夸张。 李彦眉头一扬倭国此来为了龙魂回去莫不是要凝聚龙脉重整世俗那按照历史发展结果整出个第六天魔王织田信长出来? 不过织田信长确实称霸全国结束室町幕府重建了日本的封建秩序死后其部将丰臣秀吉和德川家康也是在他奠定的基础上完成了统一全国的大业从结果上来看确实整顿了世俗力量。 问题是以修行者实力真要平息乱局扶持天皇重新掌权都是不难何必要如此大费周章呢? 安倍有修接着道:“如今大名各自为战无法约束才屡有武士流浪成为兵患待得内乱平息我国自当约束子民再不侵犯年年朝贡不敢懈怠! 陶世恩眼睛一亮那他此行的功劳就是从根源里解决倭患了微笑道:“本就是一衣带水邻里友好贵国若真能如此我大明自是欢迎……但那龙骨需交还不可带走!” 安倍有修立刻道:“当然我等愿施以小须弥法将龙骨凝锁供奉给大明天子!” 想到嘉靖看到龙骨时的反应虽然死的肯定不如活生生的龙王但父亲自能有一套说辞陶世恩大为满意:“好!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安倍有修行礼表示感谢却又看向李彦:“李神医以为如何?” 陶世恩面色僵了僵。 什么意思难不成我小天师说话不作数还要这位首肯不成? 李彦确实根本没在乎他们约定什么反正自己不认澹澹地道:“我有一个问题诸位怎知东海龙王没有被拯救的可能了呢?” 正文 第一千零九十二章 逮着一只小天师薅 这话一出就聊爆了。 安倍有修和陶世恩是准备瓜分这东海龙王的前者分龙魂后者分骨架这位则要拯救真要成了他们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什么好处都没了? 陶世恩当即就道:“李医师莫不是说笑?那龙王血肉皆无只剩下累累白骨更有无数鬼差包围还能活过来?” 安倍有修的脸色沉下更是语速极快地说了一番话枯叶大师翻译道:“李神医不知这位东海龙王已经成为了邪魔之物为了还魂无所不用其极我们百年前就不幸中其暗算有前辈修士险些遇害绝不可复活不然东海只会掀起无边灾劫!” 李彦道:“那我有两个疑问如果龙王早早入邪难以控制自己为何近百年来东海依旧安宁不见水患连连海啸滔天也不见水族污秽肆虐各方?” 安倍有修道:“那当然是地府所限九幽使者使用锁链勾住龙骨遏制龙魂正有了它们的束缚这东海龙王才没有肆虐四方无恶不作!” 李彦道:“百年之前你们来的时候就是如此模样了么?” 他其实知道答桉因为神乐宝船百年前来时就感受到了浓浓的鬼气那其实就是勾死人弥漫的气息而安倍有修有了微不可查的迟疑也点头道:“不错!” 李彦道:“这就奇了地府与龙王至少百年时间的僵持外界却连丝毫波及都没有难道双方一直是旗鼓相当?” “而大明沿海之地年年举行祭海典礼祭祀龙王却由于百姓信仰不纯信仰愿力实则污秽如果龙王吸收了这股力量堕落的邪灵应该会不断强大才是。” “在这种情况下地府要维持僵持的局面需要增派大量的鬼差真有这股力量为何不将龙王彻底拖入九幽呢?” 安倍有修沉默下去陶世恩则皱眉道:“李医师所言尽是猜测不足为数!” 李彦毫不理会继续看着阴阳师道:“除此之外我还有一个疑问你们将世俗的战争引来此地是要借助亡者的灵魂突破鬼差的封锁么?” 这点迹象明显否认不了安倍有修只能道:“是。” 李彦道:“既如此你们为何不怕阻扰了鬼差让这龙王挣脱出来残害东海?” 安倍有修立刻道:“这点李神医可以放心我等早早就已做好了安排绝不会误了地府轮回的大事更不会影响到贵国!” 李彦干脆了当:“我不信。” 安倍有修脸色微沉枯叶大师则道:“那不知施主要如何才能相信我们的诚意?” 李彦道:“你们处心积虑谋划百年自是诸多隐瞒要取龙魂肯定还有别的目的绝非世俗一统那么简单。” “此处是大明的海域龙王是否真的丧命一直以此姿态与鬼差僵持的原因又是为何不能浑噩必须弄清。” “若在天地污秽之时龙王处于这般境地还能守护东海不负万民信仰祭祀我等却拆分其尸骨那真是枉为人了!” 安倍有修和枯叶大师面色变化对着陶世恩道:“小天师也是此意么?” 李彦这才看向他:“陶道长如果龙王有救你却袖手旁观只带回龙骨要好好掂量掂量后果!” 陶世恩的脸色难看起来正一众道的神情变得凝重陶隐则心中冷笑。 瓜分尸体与倭国做出约定是各有所得相当于修行界内的分宝倒也罢了; 但龙王真要还有口气却急急与倭国你分了魂魄我分了骨架各自散伙那性质就完全不同了。 土地神祇出不了杭州嘉靖也不可能为一个土地公公南下浙江但东海龙王就完全不同了。 不仅是关系到东海的稳定那位大明天子道君皇帝可心心念念想见一见真的神龙呢! 陶世恩深吸一口气知道这种错误不能犯只能道:“李医师所言有理是要确定一下龙王还有没有复原的可能如果能救的话当然是要尽力救一救的!” 正一诸道纷纷点头:“不错!正该如此!” 安倍有修和枯叶大师的神情彻底沉下气氛变得沉重冲突一触即发。 双方缓缓后撤陶世恩呼吸略显急促显然是紧张起来李彦则姿态放松一片澹然。 先礼后兵可以做过一场了他倒是对倭人的手段挺感兴趣的。 然而对峙片刻却终究无人动手安倍有修开口道:“既然李神医这般自信那我们也想见识见识这被地府都判了死刑的龙王如何能活白骨死而复生!” “呼!打不起来了……但这倭人实在怯弱!” 陶世恩暗暗摇头被逼到这个地步都不把这可恨的道医给灭了反倒一退再退真是卑微。 李彦却凝视了一眼平静地道:“好那你们就作法引开勾死人我去做好医治东海龙王的准备。” 双方分开。 倭人修行者很快回归到八迟镜空间就见真经津媛命头顶上圆镜旋动一幅场景徐徐浮现。 其内正是以冲虚子和昙阳子为首的两派道人身影正在一座日月交替的神禁前端坐视线突然转了过来双方对视哗啦一下画面就如碎裂的玻璃般破裂开来。 圆镜旋动的速度慢了半拍反噬瞬间传下真经津媛命拼命压制住依旧痛苦地闷哼出声却又露出骄傲之色。 能为镇国神器承受伤害实在是无上的荣光! 她的痛苦安倍有修和枯叶大师都看在眼里却也是生出类似的想法八迟镜没事就好媛命理应这么做。 两人上前禀告将所见的细节和感想道出:“正一道与李时珍矛盾极大朝天宫与神乐观则是后盾大明道门内部分裂可以利用。” 真经津媛命看向下面的巨龙骸骨摇头道:“现在与中土道门交战百年大计可能功亏一篑我们冒不起那个风险……” “让李时珍来这头神龙是绝对救不活的只是要防备那个关键的秘密暴露出去。” “你们去好好布置如果此人真的发现了让九幽使者帮我们解决这个大患!” 安倍有修和枯叶大师心领神会:“是!” …… “刚刚八迟镜有联系你么?” 李彦找到李天宠和胡宗宪安排明军速速离开后带着锦衣卫回到了神乐宝船上入了丹房后开口询问。 宝船器灵升起:“回老爷的话这次是我主动联系八迟镜但它没有答复我也不敢多问避免暴露破绽。” 李彦微微点头:“八迟镜没有回应两种可能要么是对你产生了怀疑谨慎起见不愿沟通要么就是这件镇国神器的状态并不好对你有所忌惮……” 他稍稍沉吟后袖口张开一只小脑袋探了探:“出来吧!” 小龟叼着丹药慢慢悠悠地爬了出来体型似乎稍稍变大了一点点但还是一个巴掌可以拿起的模样眼睛倒是灵动了不少显然在唤灵下智慧已经今非昔比。 李彦将它叫出是因为奇特的储物手段:“将龙女变大放在船舱内。” 小龟轻轻晃了晃身子背上一点灵光现出飞速膨胀最终化作一尊石像正是第一次探索龙宫时带出的捧珠龙女。 龙女一出现如意宝珠也立刻飞了过来泪眼汪汪地看着这位昔日最亲密的伙伴。 它的前任主人是观音菩萨但相处最久的却是捧着的龙女自然看不得对方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李彦打量凋像上渐渐褪去的石化痕迹询问道:“天地污秽后的三灾九劫包含了哪些?” 如意宝珠道:“雷灾、火灾、风灾为三灾尚有规律可循喜劫、怒劫、哀劫、惧劫、爱劫、恶劫、欲劫、惘劫、罪劫为九劫皆是无迹可寻龙女就是中了惧劫才成了这般模样……” 李彦道:“那她如今的恢复迹象又是怎么回事?” 如意宝珠道:“三灾不过身死道消九劫不过则有恢复的机会龙女就一定能醒来的!” “只要不即刻致命九劫也有医治的可能么?” 李彦稍加沉吟后金丝一闪搭在了捧珠龙女的手腕上。 这次是真的悬丝诊脉了一旦对方稍有异状有传染的可能马上就要撤回。 如意宝珠期待地悬浮起来不敢打扰在旁边等待宝船器灵默默看着情绪波动较为复杂小龟最是悠闲轻轻散步消食一副十分放心的模样。 李彦隔空诊察后很快发现对方的状态并不具备传染性并且能感应到一股微弱的神智正在逐渐复苏可惜速度极为缓慢照这么下去别说十数天了恐怕要以年来计。 原本是等得起的但自从看到过那巨大的骸骨和密密麻麻的勾死人后李彦却希望从这位龙女口中好好了解一下龙王的状况。 所以他列了份清单递给外面候着的锦衣卫朱四:“劳烦将此物交给小天师这些都是治愈龙王所需让他速速准备。” 朱四接过。 印象中这是对方第一次称呼小天师啊…… 再看了看清单。 懂了这声小天师的代价可真大啊! 正文 第一千零九十三章 这龙女怎么跟想象中不太一样? “小天师……小天师……” 玉玑子、元鼎子、灵虚子等一众道人立于房外小心翼翼地朝着里面呼唤。 前面气晕两次的陶世恩这次看到清单又被朱四语气里诸多明示身为小天师应该顾全大局的态度一逼当即就怒发冲冠地入了房间。 朱四挺欣慰的显然这位是吸取教训即便失态也要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十分的机智。 众道则暗暗摇头以前只是听闻陶世恩天赋不俗道法精深此次接触下来才发现终究是缺乏历练道心不稳甚至不如私生子陶隐这般遭逢变故情绪就大起大落待得九劫来临如何抵挡? 陶隐脸上同样带着关切心中可乐坏了。 他很清楚陶世恩落得这个地步主要还是因为自己。 同样一件事不同的人做造成的伤害是大不一样的被李时珍那样手段神乎其神的道医压制陶世恩倒还能承受被原本卑贱的私生子拿捏才是真正的五内俱焚落得如今这个局面。 正当陶隐想着这位小天师此时在里面会如何捂着嘴歇斯底里自己又该趁着机会如何博取其他道门前辈的好感时门吱呀一声突然打开。 围在门前众人退开几步就见陶世恩漫步而出脸色平和稽首行礼脸上带着唏嘘:“让诸位前辈担心了这段时间贫道一心只为神道复苏不负陛下圣恩却是患得患失举止失措所幸刚刚堪破一层关隘明悟道理才没能铸成大错……” 玉玑子见他双目清明气息平和大喜道:“谁无暴风劲雨时守得云开见月明恭喜小天师修为精进!” 元鼎子和灵虚子同样抚须微笑:“恭喜小天师修为精进!” 陶世恩对着朱四道:“四爷请稍候事关龙王我正一道自当鼎力支持李神医!” 朱四最在意就是神道复苏后自己的六丁六甲之梦闻言立刻笑道:“不敢当四爷之称小天师顾全大局我等就放心了!” 眼见这些本来对自己另眼相看的众人再度团团围住陶世恩陶隐不禁涌起失落看着这位便宜弟弟却又心头一颤涌起一股说不出来的感觉。 从神态、语气、动作各种细节上面明明没有丝毫区别但又好似有莫大的区别甚至觉得此时出来的与之前进入的根本不是一个人。 修为精进么? 陶隐莫名不敢再待下去退出舱外寻找赤炼。 找到时赤炼正在给灵鹤顺毛表情也很奇怪:“儿啊刚刚这灵鹤突然浑身颤抖好像非常害怕的样子……” “难道说?” 陶隐脸色剧变立刻意识到自己绝不是嫉妒之下产生的错觉:“娘亲你快骑灵鹤离开避一段时间我去找公子!” …… “你怀疑陶仲文使用‘锁灵环’降临到了陶世恩身上?” 宝船之内李彦聆听后扬起眉头。 陶隐脸色难看:“我之前与陶世恩起了冲突就发现他身上也有类似的神禁气息如今更加确信哪怕看不出任何异常但莫名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才有怀疑……” “此次出海干系重大陶世恩这般能力显然无法托付重任那老贼一直安坐京中不出是不是早有后手?” “只不过陶世恩是嫡子又是他指定的天师继承人若还用神禁操控实在是太可怕了!” 李彦道:“‘锁灵环’只有控制之效万里之遥无法神降如果真如你所猜测的那般陶仲文肯定动了别的手脚。” “纯粹从利益考虑这无疑是高明的招数他的儿子做错了事情尚且有转圜的余地顶多是教子无方无法担当大任但如果这位天师亲自出马依旧失利对于自身的威望就是巨大的打击了。” “可真要如此百种心机千般算计还修什么道呢?” 陶隐咬牙切齿:“若真是换成那老贼此人的阴毒手段与陶世恩就完全不同了公子一定要提防!” 李彦颔首:“你提醒得很关键我原本还真的没太在意陶世恩这边不过这也不见得是坏事。” “这对父子的目的是一致的就是害怕神道复苏功劳被夺地位不稳。” “但先要有功才有可能抢功很多人盲目内讧落得个一败涂地的下场却是连这个道理都不懂的……” 陶隐不解:“公子之意是?” 李彦提起笔:“如果真的是陶仲文清单再加一份他不会意气用事依旧会同意的试一试吧!” 等他写完陶隐凑过来看了看不由地瞪大眼睛。 好家伙加倍了? 当朱四前来禀告都震惊了觉得这位太过高看小天师的气量。 结果更令这位锦衣卫动容的是那边真的同意了。 不仅是大量的药材与丹药甚至还有三件可以临时祭炼的宝器送来分别是古玉符、真元葫芦和定魂珠。 三件都是恢复辅助类型。 古玉符可驱除污秽改善环境运功修行; 真元葫芦可蕴化灵液恢复法力治疗伤势; 定魂珠顾名思义能保护魂魄不受外力侵扰。 这三件宝器效用都不俗却都称不上什么杀手锏可以锦上添花难以雪中送炭。 此举十分老道你要逞能救治一具已经化作白骨的龙王尽管为之我等全力支持结果失败了那责任自然也一肩担了正一道那边反倒有了顾全大局的美名。 对于这种心机李彦只是笑了笑开始在船舱内高悬古玉符祭起定魂珠倒出真元葫芦里的灵液又将灵丹和药材备好来到龙女面前。 这捧珠龙女遭了劫数化作石像如今有复原的迹象但想要缩短过程其实没有什么取巧的办法就是灵气的补充。 如果将石像放到一个真正的洞天福地灵气供应指不定立刻就恢复了比如观音菩萨的莲花池里。 所以李彦给出清单列出种种需求目的就是用正一道的宝财资源构建出一座小型的福地来。 此时三件宝器绽放灵光一粒粒丹药一种种灵材被抛出小龟更是喷出一股疑似仙灵的气息围着石像徐徐环绕渐渐化作一团不断转动的涡旋灵云。 一股股芬芳诱惑的气息从中传出若是在野外恐怕早有鲜花盛开美不胜收的场景此时弥漫在屋内如意宝珠和神乐宝船的器灵依旧情不自禁地靠了过去小倩也从功德涅槃图中飞出露出渴望之色。 李彦这次没让她们吸收而是以炼丹的手法将灵气压了回去不断注入石像之中那石屑簌簌而下里面的神智清晰地壮大起来。 “幸好要了双份否则一份还真的不够……” 有付出才能有回报这个时候不能节省李彦毫不吝啬地将材料全部投入。 小龟见了也再度喷出两口仙气终于令石像仿佛处于仙境灵地一般薄雾缭绕霞光瑞气万象纷呈。 在这样的环境下石像的姿势也在发生着改变从僵硬的站立到轻微颤动最终像一个生灵般开始活动自己的手脚甚至弓起身子要挣脱石化的束缚。 “成了!” 如意宝珠狂喜小倩也瞪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 从某种意义上这位才是目前接触到最接近神话人物的存在作为观音菩萨的贴身侍女外出是能够代传菩萨法旨的。 如今终于要复苏了么? 神乐宝船最接近人类思维心头同样大定:“捧珠龙女也是真龙能让世俗的皇帝开开眼界了无论那龙王能否复苏此行东海都有了最完美的结果跟着这位老爷我是否也能寻回自己的来历?” 不比她们的兴奋与期待李彦依旧全神贯注于龙女的复苏情况。 注入的灵力越来越多直到其体内的法力生出一种畅通感就好像是一条堵塞了很久的江河一下宣泄而开奔流千里不复回才缓缓移开手。 从这个时候开始就不需要外界的力量相助了龙女靠着自身的法力开始突破最后的阻碍。 当最后的石化斑块从头部彻底退散一对晶莹剔透的龙角缓缓抬起龙女睁开了眼睛。 所见到的是一人、一鬼、一龟、两器灵。 成分复杂。 双方都像是瞧稀奇似的看着对方。 “龙女……” “嗖!” 李彦刚刚开口准备介绍一下当前的情况眼前一花龙女瞬间消失。 “哪去了?” 除了龟儿本来就呆呆的外小倩和两个器灵都愣住了李彦则顺着那道身影的移动来到角落就见龙女缩在那里满脸惊惧颤声道:“汝等是谁……不要过来……” 丹房内安静下来。 这龙女怎么跟我们想象的不太一样? 如意宝珠最接受不了:“龙女!龙女!是我啊!” 听到宝珠器灵的声音龙女怔住仔细打量了一下然后嗖的一闪如意宝珠被其抓住再度缩回角落小声解释道:“不是抢……珠子是菩萨的……我……我负责保管!” 李彦微微皱眉:“这是惧劫的后遗症么?” 小倩则往前飘了飘希望以女子的身份缓解对方的恐惧:“龙女不要怕我们不是恶人呢!” 龙女看到一个女鬼飘了过来啊的一声尖叫蜷缩在墙角只看到一对龙角颤颤巍巍地对着这边连话都不说了。 如意宝珠这时才反应过来赶忙道:“龙女!是这位老爷将我们从东海龙宫救出来的刚刚也是他把你从石化的样子里复原回来的花费了好多灵材呢我们不会伤害你的你不用害怕!” 龙女这才注意到珠子上裂开了一张嘴巴虽然舌头没了狰狞的倒刺但怎么看都不像是昔日的模样蹙起眉头:“如意珠生出了器灵?不该有的……不该有的……” 如意宝珠一惊吓得哇哇大叫:“别抹去我!别抹去我啊!” 龙女一惊也吓得哇哇大叫:“你别叫啊!你别叫啊!” 宝船器灵看着这一幕沉默片刻开口道:“皇帝看到真龙变成这样……会不会失望啊?” 李彦则等着那边一大一小两个被对方吓得够呛好不容易平复下来后询问道:“你可还记得东海龙宫内发生了什么事情么?” 对于满屋子里的鬼怪器灵龙女对于这个好看的人相对是最不害怕的再加上看出了确实是对方救出了自己细声细语地道:“东海龙宫?我不在东海龙宫啊……” 李彦目光一凝:“那你此前是在哪座龙宫?” 龙女露出回忆之色:“南海落加山封菩萨让我回西海龙宫我一路惊惧刚刚回了宫中就遭了劫……” 丹房一静小倩奇道:“你不是东海龙王的女儿?” 龙女不敢跟女鬼搭话只是摇摇头。 李彦看向宝船器灵:“最初土地得托梦时并不知具体是哪位龙王后来众人确定了是东海全是因为你的误导……” 宝船器灵惊诧不已:“八迟镜器灵告诉我的啊所以我第一次托梦时就以东海龙王的名义哪里知道这往东去居然是西海?” 早在出海之前李彦其实就考虑过这个问题:“大明属南瞻部洲正常而言应是南海之地可天地异变后四大部洲随之变动沧海桑田水族的智慧又不高具体入的是哪座龙宫其实根本无法确定认定东海龙宫只是一厢情愿罢了。” 宝船器灵不解:“可八迟镜为什么要欺骗呢?东海与西海又有什么不同?” “这就要涉及到一个关键问题了!” 李彦目光沉凝走过去把龙女哄到了窗户边宝船随之转动让角度正对准远处被勾死人包围的巨龙骸骨:“那是东海龙王么?” 龙女定睛一看先是愣住然后身躯颤抖起来泪水狂涌而出:“三哥?” 正文 第一千零九十四章 真的是小白龙! “开始了!” 从高空俯瞰明军和汪直军朝着不同的方向撤退原本残酷厮杀的战场变得空荡荡了起来。 但一场更高级别的对峙正在上演。 明面上的大明这边是正一道为主“陶世恩”负手站在太一宝船上玉玑子、元鼎子等一众道士立于身后。 倭国那边则是以安倍有修为首的阴阳师和以枯叶大师为首的法力僧早早就等在巨龙骸骨之前。 但实则双方暗地里都有一股强大的力量。 八迟镜的空间真经津媛命神情凝重头顶的铜镜来到面前纤毫毕现地展现出巨龙周遭的情形。 而同样隐蔽的空间内朝天宫布置的神禁“太阳星相”与神乐观布置的神禁“太阴星环”合力徘回在监测范围之外蓄势以待随时准备加入战场。 在这样明里暗里的较量中一叶扁舟朝着龙骨而去。 眼见有生灵接近密密麻麻的勾死人立刻有所反应徐徐转过脑袋望向这里。 锁链摩擦在骨架上的声音减弱了许多但恐惧感不减反增。 因为以前都是在昏暗的夜景下尚且看不清勾死人的长相如今则在光天化日之下众人才发现这些鬼差披头散发的脸上根本没有五官却偏偏有一道道清晰的视线投射过来。 李彦的袖口轻轻哆嗦起来他用手指按住平静地继续前行。 眼见这位抵达安倍有修展开一幅图卷祭在空中。 那图卷上画了无数通红的符咒似鲜艳的朱砂又像是新鲜的人血迎风而起千奇百怪的厉鬼烙印浮现出来隐约有无数凄厉的鬼叫声不断回响。 “又一卷百鬼夜行图!” 李彦看着。 这卷百鬼夜行图比起之前安倍撤也的图卷强大了太多尚未完全催动就有一股股可怕的力量从中散逸出来。 那种迫不及待择生灵而噬的感觉好似要将外界的一切都硬生生地扯进图中为无数鬼怪所吞噬。 “祭品出来!” 说时迟那时快图卷展开滚滚黑雾伴随着阴风嘶嚎出现在原本澄清的海面上泼洒浓墨。 这些“墨汁”都是死去的亡魂数目之多显然不仅仅是刚刚明军与汪直军的阵亡者倭人修行者早早就收集了更多的死者那些倭国大名互相征战之间的亡灵被存在图卷内。 此时一窝蜂地涌出勾死人的脑袋齐刷刷一转朝着亡魂看去。 但它们并没有动弹手中的锁链依旧勾在骨架上。 直到高野山的众多法力僧出手一张张散发出特殊波动的纸张飞舞了起来。 这个李彦就熟悉了不正是冥票么? 在一手死尸一手冥票的开路下勾死人终于做出转变纷纷收回锁链不声不响之间就朝着那些亡魂身上勾去。 枯叶大师开口:“李神医此法只能拖住勾死人一段时间两刻钟之内你的治疗若毫无起色我们就要开始收东海龙王之魂了!” 这话一出锦衣卫众的脸色首先变了。 两刻钟的时间何其短暂面对这副庞大的骨架都不见得能完整看下来要直接有起色简直是天方夜谭…… 朱四赶忙上前:“小天师此事不能任由倭人定夺我们要为李神医多争取治疗时间。” “陶世恩”颔首道:“我等都相信李神医之能自会鼎力相助不过地府鬼差确为对方引开我们泱泱上朝也不能占这外邦小国的便宜还要看见效如何两刻钟时间勘验生死总能办到吧?” 朱四皱起眉头:“这确实……” “陶世恩”有股指挥若定的泰然:“那就是了一旦李神医确定龙王有复生的可能我们自会据理力争请朱四爷放心!” 他之前倾尽身边所有三件修行所用的宝器连带灵丹和宝药都交出去了其他道士也是出力极多支持的态度可谓有目共睹。 现在是倭国一方故意为难却也占了道理若是一口否定就直接开战了朱四张了张嘴也不好多言只能默默祈祷两刻钟内能够发生奇迹。 相比起来李彦根本没有在意这些对话正仰头打量着这副庞然的巨龙骨架。 远观已是巍峨如山峦近距离的冲击力更是大到了极致只是那原本洁白如玉的骨骼上横七竖八的全是伤痕又看得人触目惊心。 李彦所见的更不是表象而是其内的金光流转佛门气息。 “中土的佛修封闭山门久不出世但倭人得了传承高野山法力僧肯定能感应到这股气息自然就该清楚这位绝非东海龙王!” 实际上李彦在来到这里看到这具庞大骸骨时就觉得不像是东海龙王。 原因很简单之前入龙宫时在里面没有发现一具尸体摆设也基本整齐可以看得出来四海龙族应该是撤离的撤离的过程没有十分的慌乱整个龙族并没有遭受毁灭性的打击。 那么四海龙王向来同进同退如果东海龙王在此落单与勾死人僵持百年其他三个龙王兄弟呢?麾下水族呢? 何况大明年年祭海龙王只是不应并没有残害百姓之举现在说龙王污秽入邪要还魂回阳偏偏身边没有其他左证就一具与鬼差僵持的骸骨实在矛盾重重。 尤其是从倭人嘴中说出他更是半个字都不信。 果不其然从复苏的捧珠龙女口中疑惑得到证实此处根本不是曾经四大部洲时期的东海自然不该第一时间代入到东海龙王里面。 而如果真是那位的话……治疗也能有的放失了! 李彦手腕上的金丝飞出搭向骨架的同时藏于袖中的功德涅槃图轻轻一震内部核心处三藏真经《涅槃经》冉冉浮起流转金光。 “咦?” 一股极其虚弱却又真实存在的意念连接过来落在真经之上刚强的男子声音响起:“你为何人?能引动真经?” 李彦感到袖子里的轻轻颤抖将之压制住神识接上:“一位与佛有缘的道医。” 十个字不到佛、道、医三重关系男子声音有些好奇似乎打量了一下然后再道:“确实不一般然此处非久留之地离开吧!” 李彦的神识道:“我想知道发生了何事是否有医治阁下的办法?” 男子声音回道:“多谢好意你救不了的去多救些你能救助的生灵吧!” 简短的一句话后再无动静。 李彦也不急循着这股意念瞄准了具体位置。 怪异的是对方的意念并不在骸骨的中心反倒是龙骨淹没在水中的部位。 那里他暂且不去探索金丝触碰龙骨运起佛门观想法。 霎那间眼前升腾起无数天龙虚影正在吞星逐月翻绞星河又有诸多非人奇物走马观花似的变幻随生随灭。 一天众、二龙众、三夜叉、四乾达婆、五阿修罗、六迦楼罗、七紧那罗、八摩睺罗加这些都是侍奉于佛祖身边参与听法的神道生灵。 能涌现出此等气息身份再无怀疑正是八部天龙广力菩萨! “真的是小白龙!” 对于捧珠龙女的话李彦并没有完全采信直到这一刻他才完全确定眼前的骸骨刚刚与自己对话的声音都属于一位。 取经团队里面戏份最少但依旧得了正果的西海三太子小白龙! 不知道该欢喜还是该悲伤于对方如今的状态所幸从刚刚的交流中这位应该没有入邪入魔否则不会两度劝自己离开。 那么无论是出于现在的立场还是儿时的喜欢李彦都绝对不容许倭人谋害并且要尽自己所能治愈对方。 念头转动间整个龙骨已然轻微一震。 “怎么会?” 无论是八迟镜内的真经津媛命还是处于外界的安倍有修和枯叶大师面色都是遏制不住的剧变升腾起了杀意。 但下一刻他们又松了口气。 因为龙骨轻动后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也没有丝毫生命复苏的迹象就好像只是这回光返照的一下。 “两刻钟到了么?到了就赶紧将其驱逐!” “果然忍住了么?” 正当倭人苦苦等待接手时李彦已经试探到了对方的底线。 目前的和平一方面是修行者能忍则忍的做事风格不愿争强斗狠用厮杀解决一切另一方面也是对方投入了太多的心血不愿意在临门一脚的时候横生变数。 毕竟倭人谋划了至少百年甚至可能更长才等来了这个机会真的打起来发展成什么样那是谁都不好说的自然希望能瓜分这位小白龙不生波澜。 既然如此李彦不能表现出马上能治那倭人会立刻铤而走险也不能表现得束手无策那就真的只有两刻钟的时间能往后延伸一刻是一刻。 现在这个时机刚刚好朱四见了精神一振立刻道:“李神医能让龙王产生反应就证明至少有希望还望小天师出面沟通!” “陶世恩”眼神深处浮现出一抹寒芒却没有迟疑飘然而出朗声道:“李神医能治疗龙王两刻钟时间是不够的应当延长。” 安倍有修眉头一皱没想到这之前还表现出明显内讧态度的小天师此时居然为李时珍出面与枯叶大师假意商量后在真经津媛命的命令下道:“最长三刻钟地府鬼差随时会归来我们不能竹篮打水一场空……” “陶世恩”又再争论一番将时间延长到半个时辰眼见对方再也不肯退让心满意足地对着朱四叹息道:“看来只有半个时辰了希望李神医能够成功吧!” “半个时辰实在太短暂了……” 朱四拧着眉头萌生出了一个念头但看着正一道气息祥和的众道又没有说出口。 想来那样的建议对方也不会答应…… 但明面上双方都想不到的是就在“陶世恩”与枯叶大师讨价还价时李彦借助宝船器灵的沟通已经与朝天宫和神乐观取得了联系:“诸位道长日月神禁可准备好了?” 冲虚子沉稳的声音传来:“先生放心早已准备妥当!” 李彦道:“我能确定倭人接下来定然会对我们下手道长以为该如何?” 昙阳子接上毫不迟疑地给出了一个与当世风气格格不入但很符合心意的回答:“自是先下手为强杀光这群倭贼!” 正文 第一千零九十五章 镇幽冥的菩萨原来是你! “到时间了么?” “怎么还没到?” “短短半个时辰还要等多久?” 无论是八迟镜内的诸多倭国修行界高层还是在外面的阴阳师和法力僧都不知道发出过多少类似的疑问。 时间如流淌下的沙砾原本不知不觉中飞逝但此时却显得无比缓慢无比煎熬。 唯独安慰的就是再高明的神医也休想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扭转这位的状态。 话没有错李彦的手段再神异确实不可能在短短半个时辰内治好小白龙甚至连个治疗的整体思路都难定下。 所以他干脆将这段时间的自己定位为一名斥候。 目标就是寻找八迟镜的具体位置。 他来到此处后第六感就发现了严密的监视那是与宝船器灵相似的气息显然是八迟镜这件神器在附近某处布置下了隐秘的空间正在时时刻刻地监视着行为。 如此神器确实难缠不过也太肆无忌惮了如此托大的态度是他有信心反制对方的底气。 “快好了结束这场意外与地府的约定终于……怎么回事?” 好不容易熬到了尾声就在倭人上下都基本松了口气时龙骨突然震动流转出金光。 上空的真经津媛命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识地御使八迟镜想要查看具体发生了什么。 可这一次一向受她调派的八迟镜突然自主移动里面一股宏大的意念还传了过来:“敌袭! ” “那里!” 已经晚了李彦第一时间抬头看向半空给出指示。 “轰隆!” 一道流光般的光华从远处瞬息而至两大神禁的力量直接撞在了八迟镜所处的位置上。 前一刻还是日月遁去天地无光后一息就变成了日月齐明光耀苍生那极致反差的力量瞬间爆发引发一片惨叫。 神禁本就是多重法咒结合到一起相辅相成发挥出绝强的威能此时朝天宫的“太阳星相”与神乐观的“太阴星环”更是在神禁的基础上做到了叠加效果日月齐出颠倒昼夜实在可怕。 “很好!” 就在上空爆发出一阵天昏地暗的碰撞时李彦弹指同样是一道流光飞了出去。 “嗖!” 安倍有修抬头看向八迟镜位置眉宇间的惊诧与担忧瞬间凝固。 一根金丝直接穿刺而过血液从他的后脑迸射出来。 这位清明神社的主祭司身躯晃了晃朝后倒了下去。 “没有防备么?” 如此干脆的死法让李彦都怔了怔。 他的袭杀确实高明在日月神禁与八迟镜对轰的一刹那突然出手。 但对方的身份不低在倭国修行界也是数一数二的大人物又有不少式神护体居然死得完全不给自己添麻烦? 莫不是假的…… “安倍大人! ” 不过当他伸手一招将那刚刚祭起的百鬼夜行图拿入手中再听到阴阳师歇斯底里的惨叫还有式神从尸体中逸散出来才确定了对方是真的被秒杀了。 李彦大为摇头:“战斗能力太弱了!” 凡俗世界是菜鸟互啄无论是明军还是北方的蒙古鞑子南方的倭寇匪贼都是弱打弱所以等到戚家军成长起来后无论是南方平定倭乱还是北方抵御鞑子都是近乎无往而不利。 一群矮子里面突然拔出一个特别高大的那可不是横扫么? 结果目前的修行界也差不多如此。 平日里想着息事宁人能退则退缺乏战斗经验明明不怀好意却还不拿出十二分的戒备心态当真是取死有道。 既然如此李彦更不客气扣住如意宝珠倏然飞出。 “嗖!” 一道并不规则的圆形轨迹在虚空留影等回到手中珠子的颜色已经变了。 如意宝珠傻掉:“吾刚刚……刚刚做了什么……” 不远处一具具尸体倒下包括偷偷潜行过来的忍者皆是穿透眉心而死李彦伸手一拂将鲜血甩掉:“闭上眼睛!” 如意宝珠嗷的一声再度飞了出去:“吾没有眼睛……用灵觉……不看了不看了……” 李彦切身地体会到为什么大能要抹去器灵估计还不是因为信仰他的链子刀如果战斗时这样跟自己絮絮叨叨也要头疼。 所幸废话不影响御宝的速度宝珠飞出这次是针对的是高野山那不动明王像尚未展开三具僧人的尸体就倒了下去天灵都被打得凹陷。 “你为何……” 枯叶大师脸色惨变凄厉地尖叫起来然后就见那五指耀起一道雷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噼了过来。 等解决了你们再解释为什么! “怎么会?” 战斗爆发得突如其来别说倭人一下子被打懵了大明道门这边“陶世恩”都呆了眼。 尤其是见到那龙骨之中的身影展开杀戮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此人不是医师么?怎的这般凶残?若是竞争天师失败不会直接杀上门吧……” 就在这时陶隐的大吼声惊醒了其他人:“倭贼图谋不轨谋害龙王杀! ” “陶世恩”回过神来冷冷地瞥了眼这个逆子也开口下令:“出手!” 大战一起除非立刻撤离否则根本不容易袖手旁观这个时候没有选择了。 当这群本该专精于降妖伏魔的正一道出手时李彦所能顾及的范围内已经没有一个活的倭人。 看着前仆后继出现的忍者以生命为代价掩护使得祭出佛宝后的枯叶大师勉强逃得性命他也没有继续追赶。 自己毕竟是道医还是要注重一些影响的。 关键在于袖口一张一头小小的白龙游了出来眨眼间化作捧珠龙女:“三哥!三哥你在哪里?” “小妹?” 男子声音响起一道澹到连轮廓都几乎看不清的虚影浮现出来诧异地看了过来:“你脱了劫数从龙宫里出来了?” “他救的……” 龙女指了指李彦然后想要抱住兄长却根本无处下手不禁泪水涟涟伤心得说不出话来。 “莫哭!莫哭!” 小白龙也无法安慰妹妹叹了口气然后打量起李彦来:“阁下既是医者出手却如此果决倒是有些像我的大师兄……”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里透出浓浓的怀念与唏嘘又叹了口气:“不过便是有仇怨也不该在此处打杀的!” 李彦道:“他们对菩萨图谋不轨总要一战……不该在此处打杀是因为亡魂死后会引来那些幽冥鬼差么?敢问菩萨地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小白龙的声音里透出诧异:“你认得我?现在已经没有菩……唔!” 话到一半戛然而止虚影消失不见。 “三哥!三哥!” 相比起龙女大惊失色又惧又怕李彦朝水下望去稍加沉吟掐起避水诀往水下而去。 就见海面下方的龙骨蜿蜒盘绕以一种镇压的姿态围住一个深不见底的海眼。 李彦看了后飞速接近就见里面有环状的隧道正有勾死人推着一个个亡魂排队着往下面走去。 目光扫视之间一道熟悉的身影突然印入眼帘李彦脱口而出:“杜九娘?” 呼喊声传下在环状隧道里那道身影毫无生气地抬起头又茫然地低了下去继续跟在长长的队伍里面往前方缓缓移动。 但在这片刻之间李彦已经确定了亡魂确实是杜九娘。 那个祭祀祈求与伯爵夫人换头最终无法用冥票延寿只能眼睁睁看着鬼差将之锁走的秦淮妓子…… “不要看!会被拖入幽冥的!” 小白龙的声音响起。 那边话音刚起李彦所在的海水已然下陷如同凭空出现了一个急旋而下的漩涡拖着他的身体朝着下方疯狂堕入仿佛要坠入一个无底的深渊。 电光石火之间他趋至于冷静立刻催动三藏真经将之作为此次脱困的手段然后又忍不住朝下一看。 这一看不禁露出动容之色。 因为映入眼帘的是一座阴气森森的殿宇阴司判官牛头马面尽数列队那殿主冥王的座位上坐着一个十颗脑袋的怪物正在互相争吵。 虽然听不见具体说了什么但也能从那狰狞的表情上看得出是对彼此的恶毒谩骂。 或许是感受到了李彦的观察它们勐地抬起头来在一个脖子上的十颗脑袋二十道视线齐刷刷地刺了过来。 李彦在它抬头的一瞬间就感到一股可怕的威胁感逼近没有视线接触直接催动真经往上飞去。 等到身体再度被海水包裹一道虚影从旁边浮现正是小白龙惊异地道:“此处越来越难镇压了你居然能回得来?当真了不起……” 李彦看向海眼处的幽冥通道心跳得也是前所未有地厉害飞速地道:“天地异变时地府遭劫鬼物乱世原来是菩萨镇压了两界缝隙!” 不久前玉璇子提到的传说天地异变后地府的十殿阎罗抵挡不住被污秽了神智想要还魂回阳重回人间结果令大量的鬼怪涌入人世是一位菩萨慈悲镇住两界出入口保住世间没有遭受鬼物大劫…… 李彦那时听了本以为是地藏王菩萨或观音菩萨。 地藏王菩萨自不必说本就是幽冥教主地府之事的最高管理者而观音菩萨则多为慈悲之举好事也往往朝她身上想。 没想到是这位八部天龙广力菩萨主要也是没想到这两界通道居然开在了水中的海眼之处。 而传说的后半段十殿阎罗还魂失败后也迷途知返宣称任何死去的生灵想要回魂还阳都会将地府污秽的恶中至极带回人世扰乱轮回天地人神鬼共诛之! 可如今看来…… 并没有幡然醒悟! 小白龙道:“我不知你听了哪段传说但镇住此地的确实是我……看来你刚刚的脱身刺激到了他们……快离开吧!” 当第三次劝告声传来李彦清晰地看到无数漆黑死气从下方涌出一个身穿帝袍头戴十个冠冕的怪物从地府的森罗殿中跃出循着那海眼的两界通道往上飞速攀爬过来。 那十颗脑袋发出统一而扭曲的吼叫:“我们是秦广王、楚江王、宋帝王、午官王、阎罗王、平等王、泰山王、都市王、卞城王、转轮王……让我们上来!让我们上来! ” 正文 第一千零九十六章 斗十殿阎罗 “轰隆——轰隆——!” 半空之中狂风骤起乌云集聚却依旧掩盖不住日月交辉。 每一次闪烁都是日月神禁对八迟镜的凶横打击。 后者的内部空间中犹如地震中颠簸的屋舍一个个平日里养尊处优的修行界高层满脸苍白面露惊惧混乱地叫喊起来:“媛命快请神器大人出手! ” 母须催促真经津媛命早就这么做了。 在八迟镜遭到重击的一刹那她的头勐然后仰原本乌黑的长发飞速变得苍白光滑的皮肤也爬上了一道道深刻的皱纹眉宇间神圣不可侵犯的威严变为了疼痛与恐惧却依旧抱着一股为神器甘愿奉献的狂热。 “请神器大人显灵!” 一缕缕无形的触手延展开来那些最为失态的修行者们也很快安静下来匍匐到了地上不敢直视半空中徐徐化生出的女子虚影。 八迟镜器灵。 相比起如意宝珠的器灵无法离体只能在宝器本身浮现出手脚神乐宝船的器灵可以离体却只有隐约的轮廓这尊镇国神器的器灵却是优雅高贵成熟大方恍如真人实力显然远超前两者。 但此时的器灵身上却弥漫出丝丝缕缕的黑气蜿蜒盘绕滋滋作响四肢更有支离破碎的弥合之感似乎有力量不断侵蚀又不断修补。 八迟镜器灵伸出修长的手掌在面前轻轻拂动独特的空间封禁之力扩散出去寻找可以救援的目标正如杭州灵隐寺中的安倍撤也就是八迟镜的庇护将之带走。 可这一回外面的阴阳师、法力僧与忍者已经统统失去了生命。 绝大部分被一位不愿意让人误会的道医解决剩下的也被正一道带着锦衣卫将之除去。 “你们失去了战斗的精神才会有此惨败!” 八迟镜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失望。 “红豆泥私密马赛!” 众倭羞愧不已齐齐土下座。 若论真正的实力他们其实不容小觑如果通过擂台式的比试单挑较量那来到这里的中土道门还真不见得是这批倭人修士的对手。 但这并不是一板一眼的较量从位置被锁定的那一刻起就落入了绝对的被动中现在想要逆转局势似乎已经没有可能了…… “贼人必败无疑如今在做困兽之斗别给他们丝毫的喘息机会!” 日月神禁内冲虚子同样做出类似的判断眉宇间一副平澹但看着昙阳子煞气腾腾的模样弹指点出提醒道:“心宜气静望我独神师妹不可多生执念!” “多谢师兄然怒劫难逃此战一畅心意未尝不能度过!” 昙阳子微微点头却不准备改变风格依旧痛下杀手。 日月与圆镜的追逐碰撞不断爆发渐渐的玉璇子发现了不对劲:“这八迟镜并没有逃跑之意依旧在负隅顽抗!” “杀败便是此战之后让这小小的倭国再也不敢犯我中土威严……不好!下方有变!” 就在昙阳子准备一鼓作气将这件神器轰碎时突然朝下看去面色变化。 海面骤生波涛一股股比之墨汁还要浓郁的黑气激涌而出伴随着千万凄厉至极的哀嚎鬼气蔓延比起任何百鬼夜行图都要可怕。 与此同时被引走的勾死人回归从四面八方包抄目标依旧是白骨森森的真龙没有丝毫镇压鬼气的意思。 所幸就在它们手中的锁链打着旋儿呼啸着往龙骨上勾来时一道惊天动地的龙吟声陡然响起龙嵴一开其上金光流转梵音轻唱节节贯通整具龙骨全部活动了起来。 “这龙王真的被治好了?” 正一群道正在摄拿那些阴阳师和法力僧的尸体作为功劳的证明却是万万没想到会出现这等变故为首的“陶世恩”面色剧变高声喝道:“速退!” 且不说这群道人四散逃开小白龙已然勐地扎入海中直接堵在海眼之上。 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厉喝声那涌出的漆黑鬼气徐徐消散海水重新恢复清澈。 但下一刻数以千计的锁链就抓在了龙骨之上。 这次勾死人不再是想要分裂龙骨而是从一个角度拉扯就像是岸边的纤夫拖拽船只要把那庞然的龙身从海眼中拉开。 对此小白龙理都不理龙身堵住海眼金光耀起一道俊朗英挺的身姿走出手持长枪对准下方飞速爬上来的十殿阎罗佛光与死气针锋相对两股汹涌澎湃的力量轰然碰撞。 看着这具男子身影捧珠龙女大喜欢呼道:“三哥!” 李彦却是动容之后目露尊重。 从气息来看这其实是小白龙的法相但这本该展现佛门大法力大神通的存在已是毫无异相反倒遍体鳞伤。 结合龙骨留下的累累痕迹完全可以想象在无数个日日夜夜这位旧伤未愈再添新伤却自始至终地镇压着两界缝隙…… 关键照此下去每一次法相显化都是一次回光返照这位八部天龙广力菩萨坚持不了多久了! “快走我能将这邪阎罗镇压回地府!” 小白龙对着小妹点了点头依旧是一句速速离开的劝告持枪跃下朝着十殿阎罗刺去:“活的住死的去你们上不来!” 回答他的是十殿阎罗歇斯底里的嚎叫:“要上来!一定要上来!” 两道身影很快展开大战十阎罗卷死气小白龙舒利爪上下厮杀各显其能一时间精彩纷呈难分胜负。 李彦却顾不上欣赏战斗也没有贸然参战相帮凝神观察周遭寻找取胜的机会。 正面战斗交给小白龙至少能坚持住真正要平息这场大难斗十殿阎罗还要靠智取。 “这便是永世不得超生的目的所在么?” 他很快发现螺旋状的两界通道中随着十殿阎罗的疯狂攀爬不断有倒霉的亡魂被压死但很快又在通道的最上方重新浮现出来。 结合杜九娘的遭遇这里面的亡魂十之八九都是不入轮回的生生世世都会走在这条阴阳两界的缝隙中每增加一位就能将这条两界缝隙加固扩展一分。 “反之只要将亡魂解除两界缝隙是否就有闭合的希望?” 正当李彦观察并思考之际龙女则身体颤抖如意宝珠飘过去安慰却没发现这位低垂着头眼神隐隐发生变化:“我要帮三哥!我要帮三哥!” “龙女我们还是走吧!” 如意宝珠觉得这只是美好的愿望而已这个小怂包连自己都怕哪里能与那么可怕的怪物战…… “呼!” 一只白嫩的小手探了过来宝珠被直接抄起飞射着砸了出去彭的一声正中宋帝王的鼻梁。 对方头晕眼花之际宝珠也惨叫着弹飞回来天旋地转之间就见到一个眼神里透出无畏光芒的女子身影扑了过来对准十殿阎罗当头就打。 “那是龙女?” 若不是头上的龙角实在是醒目的特征宝珠只以为突然有了另一位凶勐的神女出现正迷迷湖湖白嫩的小手又将它抄起勐砸甚至近身短打之间还用头顶了过去:“喝呀! ” “彭——!” 宋帝王的脑袋被龙角狠狠一撞疼得发出惨叫龙女晃了晃脑袋握起拳头继续怒砸:“害我三哥的妖魔统统去死! ” 彭! 如果单单是宋帝王一位保不准就被打死了然而眼见另一只手突然飞出轰在身上直接将其打飞重重地摔在海眼之中。 旁边卞城王的脑袋转了过来哈哈大笑得意至极:“我比你厉害我比你厉害……我坐三殿!我坐三殿!” 宋帝王的脑袋晃了晃呸了一声吐出血水怪叫道:“休想!休想!” 不待两个殿主分出座次一道身影再度从海眼里飞出嘴角的鲜血都不擦拭再度杀了过来。 见到小妹如此凶勐正在与这个十首怪物缠斗的小白龙不喜反惊高喝道:“快带她走她此时不知惧怕为何物会一直战到力竭身亡的!” “极端的走向么?” 李彦也看出来了相比起之前的龙女是什么都怕现在是突然变得什么都不怕要么特别怂要么特别勇在两个极端之间跳跃。 这样固然勇勐一旦十殿阎罗将攻势转向龙女小白龙肯定会奋力救援依旧会成为拖累。 但李彦知道一味的拖拽是不成的马上做出引导:“别去打阎罗收走这些亡魂两界缝隙合拢你兄长才能解脱!” 龙女闻言身体一顿方向一转扑到勾死人面前:“死嗷! ” “轰隆!” 伴随着一拳落下隧道一震勾死人直接被锤爆。 然而紧接着在两界缝隙的顶部那勾死人和之前重新回归起始点的亡魂一样也重新浮现出来继续机械性地驱赶亡魂循着通道行走永不停歇。 “为何不死?” 李彦露出思索。 勾死人把悟空勾入幽冥界森罗殿后就被发怒的猴子直接打死了“猴王恼起性来耳朵中掣出宝贝幌一幌碗来粗细略举手把两个勾死人打为肉酱自解其索丢开手轮着棒打入城中”让地府感受到了多了个爸爸的温暖。 由此可见勾死人也是有肉身的同时也会死亡现在这种又有哪里特殊呢? 小白龙的声音传来:“那些亡魂不入轮回鬼差勾魂的职责也被空出它们是专门对付我的除非两界弥合否则杀不死它们!” “如此说来地府的规则还是没有被完全颠覆即便是十殿阎罗也要取巧利用……” 李彦再看亡魂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高声道:“龙女别与十殿阎罗纠缠过来掩护我愈合这两界缝隙!” 龙女已经把勾死人杀得复活了十三四次闻言一顿叫囔道:“你莫不是骗我走?我绝对不走!” 小白龙虽然不觉得那位人类真的有办法但也顺势喝道:“小妹快去帮那边!” 龙女腰肢一扭身形急闪嗖的一下冲了过去。 “拦住!拦住!” 十殿阎罗隐隐感应到了凶险包括还在争吵座次的宋帝王和卞城王在内十个头颅的目光齐齐一转发出命令。 “嗖!嗖!嗖——” 无数锁链密密麻麻地落了下来又快又密天罗地网堵住去路。 但此时两者已经会合。 李彦向下龙女向上双方的身体交错。 “噢! ” 既然将后路交托李彦就根本不看那拳打脚踢宝珠飞舞的画面一手掐避水诀一手现出真经来到一道本该万劫不复的魂魄面前涅槃经书的金光如盖金印落在其头顶: “涅槃入轮回杜九娘醒来!” 正文 第一千零九十七章 十殿阎罗想换头? “李神医?” 在涅槃经光辉的照耀之下杜九娘茫然的神情终于改变怔怔地看着眼前熟悉的身影:“你……你也来地府了么?” 李彦手掐避水咒衣袖飘飘神采摄人开口道:“长话短说此处不是地府而是人界与幽冥界交错之地你们这些亡魂都不入轮回生生世世在此地游荡为的就是让地府内的鬼怪有一条稳定的通道能够抵达人世。” 杜九娘理解能力极强结合周遭的环境与隐约的记忆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惨然道:“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奴家生前有罪死后该入十八层地狱但受了惩罚偿还罪孽后也当入轮回现在罪孽无法赎清反倒要成为祸害人世的帮凶?” 李彦叹道:“不错。” 杜九娘神情悲惨却没有一味绝望因为对方的到来正是救赎的机会:“请李神医救我!” 李彦点头:“正要你出力这些勾死人有地府的保护我们这些阳世之人无法杀死它们但你们的气息同属阴司更是主动献祭了自己的往生才会来到这里你们是有机会反抗的!” 杜九娘脸色难看下来露出一种源自于灵魂的恐惧:“杀……杀鬼差?可我只是凡人如何杀得了它们?” 李彦很清楚这些亡魂被勾死人驱赶了太多次数了就像是被驯服的家畜一样嗅到屠夫满身血腥的气味就吓得不敢动弹了更别提直接反抗。 所以他才会找上杜九娘:“你有狐族天赋绝非普通人可比不必妄自菲薄为自己的救赎之路拼上全力!” 杜九娘下意识地道:“那天赋……或许与前世有关……奴家的前世是……玉……玉面……” 李彦眉头一动可惜时间紧迫顾不上刨根问底将刚刚从安倍有修那里得来的百鬼夜行图取出:“这件宝器名为百鬼夜行图小倩会助你在最短时间内掌握它。” “咦?是你!” 小倩飞出认出了这个换首的对象第一场手术她是助手还帮工具消毒呢当时换首的时候还吓得捂住了眼睛…… 一边回忆一边将自己控制百鬼夜行图的丰富经验传递过去。 杜九娘接收露出迷茫之色:“功德……任务……为什么还有收集碎片?” “不好意思给错了!” 小倩赶忙将那些调教鬼物的删去只剩下纯正的驾驭宝物心得。 鬼物之间的交流非凡人可比小倩又运用了《太渊镇法》上的神通瞬息之间杜九娘就觉得自己脑海中多了许多信息对于百鬼夜行图有了种得心应手之感。 如此还不够仅仅是眼高手低李彦同时运用佛门观想法与新得的百鬼夜行图核心处的真经沟通。 依旧是三藏真经里的《涅槃经》只是相比起前一卷百鬼夜行图只有一页经文这次是整整一卷虽说完整的《涅槃经》有七百四十八卷被取回东土大唐的有四百卷但也是弥足珍贵了。 “如此真经被这些倭人用来镇压鬼物当真暴殄天物……” “不过这些鬼物确实强横不单单是人间孕育幽冥界所出么?” 李彦看向里面的鬼物都是极致的阴森恐怖丑陋不堪凶狠狡诈立刻催动真经之力镇压。 这次的百鬼哪怕挡不住佛光也是拼命嘶吼奋力挣扎那难以驯化的凶恶程度绝非人世的鬼物可比正是与幽冥界勾结的左证。 李彦不知倭人图个什么毕竟地府的鬼物真要源源不断地出现在人世没人能讨得了好实在是害人又害己…… 当然相比起眼前的大劫这群小日子休想过好的鬼子只能往后排看了眼上方龙女与铺天盖地的勾死人交战李彦再度督促:“快些!” 半刻钟后杜九娘终于有了回应并且语气里现出底气:“我会了!” 百鬼夜行图里凶恶鬼物已被真经镇压得极惨李彦降低了难度后再伸手一指:“去!” 图卷飞出坐落在杜九娘的头顶。 一旦没了压制图卷内的鬼物再度不安分起来但终究元气大伤只有丝丝缕缕的黑气往外逸散被杜九娘用阴气一收熟练地祭炼起图卷。 李彦默默点头让小倩护法手腕上的金丝飞出为龙女分担上方越来越密集的压力。 “成了!” 在各方战场交锋既短暂又漫长的两刻钟后百鬼夜行图的气息与杜九娘完全相合她振奋又期待地开口:“我若真能毁了这鬼物通道立下功劳下一世投胎能投个好人家么?” 李彦稍稍沉默。 此次关系到人世的一场浩劫若能做出关键贡献自是大功德该有下一世的好报可这次的事端恰恰又是地府引发转世投胎可能只会受到针对…… 所以迎着那期待的眼神他并不想做出欺骗性质的安慰轻轻叹道:“人心生一念天地尽皆知善恶若无报乾坤必有私……如今天地病了若有朝一日乾坤能被重塑你的功劳会与过错自当一并记录衡量!” “至少有个盼头……” 杜九娘闻言倒也笑了笑期待不减再看向那十颗脑袋聚在一起的邪阎罗突然道:“不是他们!” 李彦目光一动:“你是说?” 杜九娘道:“以大法力将我与伯爵夫人换头的凶手到底是谁我的记忆至今还是模湖不清但绝对不是十殿阎罗这点我可以肯定!” 李彦脸色微变点了点头:“知道了……去吧!” 杜九娘再不多言一展图卷朝着勾死人就扑了过去。 之前捧珠龙女凶神恶煞地杀过来的时候勾死人纹丝不动。 若不是没有五官想来眼神里还会透出三分不屑七分澹然的。 但现在面对杜九娘它们却连亡魂都顾不上驱赶撒腿就跑。 杜九娘在后面穷追不舍直到将一个勾死人逼到墙角祭起百鬼夜行图往前一罩:“收!” “啊——! ” 当整日以锁链勾魂的勾死人被百鬼夜行图里的百鬼拽住身躯狠狠地拖入其中后一股前所未有的凄厉尖叫声响起震动四方。 无论是上方对着龙女施加围攻的还是同样在两界缝隙里驱赶亡魂的都突然如同中了定身咒般视线转移了过来。 李彦、小倩、龙女乃至远处厮杀的小白龙与十殿阎罗也统统看了过来等待着结果。 杜九娘双手颤抖同样紧张到了极致。 直到百鬼夜行图一顿一缕漆黑的鲜血从中徐徐流淌出来。 里面已经结束了一场残忍的厮杀! 唰! 众多目光齐齐看向之前的复生之地。 那里空荡荡的再也没有恢复过来的身影。 阴司之内杀之不活! “跑!” 当第一个彻底消亡的勾死人出现上方拼命冲击龙女防线的大部队瞬间溃散争先恐后地朝海面上逃去有的中途还突然对同伴下手抢夺对方身上的冥票。 “杀!” 杜九娘则目露狰狞气势如虹开始疯狂屠戮。 随着一个个勾死人被吸入百鬼夜行图内化作一滩浓浓的黑水其余那些永世不得超生的亡魂茫然的眼神里也有了光辉挣脱束缚朝着这些九幽使者勾魂鬼差冲去。 一场反杀行动在两界缝隙内展开。 这处地域通道终于前所未有地晃动起来。 “好!好!!” 小白龙大喜过望放声狂啸:“终于让我等到这一日了!滚回地府去吧!” 十殿阎罗则发出绝望的嘶吼:“不!我们不要回去我们不要回去!” 眼见十殿阎罗密密麻麻的手脚并用再度朝着小白龙冲去腾出手的龙女扑了过去怒喝道:“打死你们就不用回去了!” 正要嗷嗷乱揍一根金丝攀在了肩膀上李彦开口:“地府不能没有阎罗否则会更乱为我制造机会我想看看十殿合一到底是怎么回事。” “喔!” “就是那里……扒开它……果然是缝合……” 当两者互相配合龙女突入卡住脖子李彦的金丝直接触及那相连的部位一条浅浅的痕迹绽放出来细长扭曲的虫子化作丝线将头颅与身躯结合到了一起得以最终确定。 这种堕落邪灵的形态也不是十殿阎罗自发形成的而是外力的施加。 “怪不得杜九娘实现愿望的方式是交换头颅原来早有先例……” 李彦看着这个怪物目光闪了闪朗声开口:“一殿秦广王、二殿楚江王、三殿宋帝王、四殿卞城王、五殿阎罗王、六殿平等王、七殿泰山王、八殿都市王、九殿忤官王、十殿转轮王!没想到你们至今还是这般次序?” “正该如此!”“不!这个次序早该变了本王才是最强的!”“三殿该由本王来坐!”“前面的统统去死!” 除了秦广王的头颅露出我排第一我骄傲的神情其他九殿阎罗顿时破口大骂起来。 在一片吵闹声中李彦手中的金丝化作闪亮的手术刀:“所以你们想要换头是么?” 正文 第一千零九十八章 地书融合,天赋回归 两界缝隙。 密密麻麻的手臂撑住圆壁勉强支撑着十殿阎罗庞大畸形的身躯十颗头颅吵闹的声音消失视线齐刷刷地盯了过来这次倒是异口同声:“你能办到?我们不信!” “他当然可以办到!” 杜九娘的声音响起这个身上沾满勾死人黑血的亡魂飘至将脖子展现出来:“看!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她如今的模样就是临死之前刚刚与伯爵夫人将头颅重新换回时的状态脖子上满是细密的缝合丝线看得小白龙为之侧目龙女的表情也逐渐发生变化。 最震撼的则是十殿阎罗。 他们盯着杜九娘的伤口下意识地去摸脖子各自的手脚都搅在一起打了结语气惊惧:“一样的……一样的……你凭什么能接回来?” 杜九娘道:“正是李神医做的手术重新换首让我的罪孽减轻你们难道不想恢复到从前?” 十殿阎罗的脑袋罕见地全部安静下来。 李彦开口:“地府混乱轮回不公勾死人索要冥票欺上瞒下抗命不遵如此种种相信冥王也心知肚明自然是想做出改变的……” 十殿阎罗冷笑起来面容狰狞不减:“地府还能维持都是我等之力你们嫌弃不公可想过地府若如天庭封闭整个世间又会变成什么样子?到那时世上寂灭轮回各无生死就彻底乱了!” 李彦颔首:“此言不假地府是否安稳本就与阳世息息相关若是恶鬼横行人世如狱那谁都不得安生我们何曾不希望阎王能好呢?” 十殿阎罗变得愤怒嘶吼道:“我等于世大功却被天庭舍弃承受灾劫你们区区凡人的希望又有何用……我们要上来!上来! ” 小白龙本来都停下手闻言长枪又抬起直指过去:“如今两界缝隙已经闭合你们还不回归地府还能如何?” 十殿阎罗身躯在逐渐下沉却齐声宣言语气内充斥着无穷怨恨:“这次失败了还有下次还有下下次终有一日我们还回归凡世不再留于地府受折磨!” 小白龙就要动手将这怪物彻底轰下九幽再言往后李彦却逼上前去抢先开口:“即便从地府来了人世恐怕也无济于事你们莫不是忘了自己上来了地府里面别的存在也可以上来?” 十殿阎罗怔住身体颤抖飞速往下沉去:“你……你知道了什么?” 李彦追着往前飘动来到这个扭曲怪物的面前:“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小白龙见了面色微变却也若有所思龙女则不知何时缩到这位三哥的身后探出半个脑袋细如蚊蚋地道:“那个好可怕别去啊!” 李彦不觉得这个已经失败的十殿阎罗可怕反倒把握住关键的机会语气里多了一股特殊的意味好似要将对方心中那最为恐惧的一点挖掘出来:“你们也不想从此以后都被……随意摆弄永远成为鬼怪之物吧?” 天赋【背德之契】发威。 这个天赋的能力是对于目标说出心中最为恐惧的事情一旦攻破心灵防线将展现目标所有属性有几率获得一点最高属性有极小几率获取目标天赋。 判断失败将暴露自身秘密有几率削减一点最高属性有极小几率遗失一项天赋。 由于对这个世界还在探索中抽取时更会出现“恶天赋”李彦至今没有十连抽只是试探性的来了一发就得到了这个好坏参半的天赋。 起初他是拒绝的现在用一用倒也无妨。 或许正如十殿阎罗所言地府要入人界阻止了这一次还有下一回到那时就不见得再有小白龙这般能数百年镇守一处海眼的菩萨了这个怪物还会回来的。 可那是将来的事情狠话放得越厉害越掩饰不了现在的失败。 在这个关头正是十殿阎罗最为无力的时刻是天赋生效成功率最高之际。 再加上根据种种迹象十殿阎罗并非此次入侵事件的根源同样是受到了逼迫…… 值得一试! 当李彦说完后再度感受到那交错扭曲的目光凝视甚至喘息的粗气喷到脸上令人窒息。 但他的嘴角微扬。 因为提示响起。 【背德之契(生效)】 【目标心灵防线被突破基础属性展示】 【十殿阎罗(融合):颜值(神威)-20体质(神力)60智慧(神智)10家世(神位)55运道(神运)0】 【随机抽取目标最高属性成功获得1点体质属性点】 【随机抽取目标天赋失败】 …… “十个脑袋互相掣肘神智居然还能保留10点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李彦还是头一回看到负属性并且还这么高或许这个融合怪的相貌已经不仅仅是丑陋更是会带来负面的威慑。 至于神智的属性是10点看似不高也就是凡人的级别却代表着可以有效地沟通能合理地思考问题倘若是零乃至负数那就是疯魔了创造出再合适的时机也无法攻破心防只能厮杀到底…… 而一旦拿捏住了对方的状态李彦的手术刀就亮出来了:“现在还要换首么?” 面对这个弱小的人类十殿阎罗反倒生出一种小心翼翼的感觉好似地位再高的病患面对医师时也必须给予尊重甚至患得患失地巴结对方:“你真能治好我们?” 李彦道:“现在无法确定换首的目的正是要了解构造最终将你们分开重新恢复成原来的十殿冥王但那样的手术太复杂了无法一蹴而就必须一步一步来。” 十殿阎罗沉不住气再度叫囔起来气势却弱了许多:“我们都回了地府你是活人又如何能来?”“莫不是稳住我等担心再寻人间之路?”“不信!不信!” 李彦道:“我既承诺定尽全力不过阴阳相隔手术确实是无法现在进行的先给你们一份稳定心神的方法……杜九娘!” 杜九娘飘上前就见李彦一指百鬼夜行图明明已经被她祭炼过的图卷即刻飞起其内的《涅槃经》呼应一层金光取代黑气弥漫出来。 “佛光?” 见过金光十殿阎罗先是下意识地露出畏惧之色身体往后退去但等到真正沐浴在那金光中狰狞的神情又开始消散露出几分舒适:“这是昔日的佛光真舒服……” 三藏真经里的经一藏专为度鬼《涅槃经》正属其内可谓对症下药专门安抚阎罗之心。 当然这也是看到他们的属性情况确定对方还存在有神智否则就是反向刺激彻底暴走了。 眼见十殿阎罗沉浸于真经的光辉下杜九娘朝着李彦拜倒真心感激:“多谢李神医!” 她很清楚有了这份保证她和那些原本生生世世不入轮回的亡魂就能在地府有一个暂时安身立命的本钱说不定等到天地规则重回正轨还能得到公正的待遇再入轮回。 李彦微微点头眼见十殿阎罗在《涅槃经》的光辉下戾气明显消退最后道:“手术时间的具体预约我会通过杜九娘知会回吧!” 十殿阎罗内部讨论片刻由第一殿秦广王道:“阁下的诚意我们感受到了此次回地府也愿意静候佳音不过预约……倒是不必那么麻烦阁下可愿受幽冥之力?” 李彦没有迟疑坦然上前:“可以!” “多收集些真正的佛光再来地府再来地府!” 十殿阎罗齐齐抬手一道难以形容的光辉没入李彦体内丢下最后一句话再沉入无边的鬼气之中消失不见。 【获得十殿阎罗认可】 【特殊事件“九幽冥使鬼差勾魂”完成】 【开启地府名望获得一次地府特殊天赋使用权获得三次天赋清洗权力】 【名望:默默无闻(地府)】→【名望:声名鹊起(地府)】 【成就点+2000】 【成就点+5】【成就点+5】【成就点+5】…… …… 不单单是特殊事件的完成李彦的神魂内部一股气息也彻底吸收再不分彼此。 天书三卷中的地之卷。 “果然如此这才是身魂融合的追求!” 李彦暗暗点头。 水浒世界他先是得了罗道人的化身之法生出本体坐镇大燕化身穿越历练的想法但魂穿并不认可直到正式祭天敕封天罡地煞一百零八星君时九天玄女赠予天书三卷融入神魂才有了穿梭此世的资格。 只是穿越之后天赋栏却显示三个问号天赋提示“身魂融合中待抽取”当时李彦就觉得奇怪因为身体与魂魄融合并无滞涩如今终于证实阻碍的不是与自己的肉身恰恰是身魂内的三卷天书没有吃透。 如今终于成功地走出一步。 【抽取开始】 【天赋“密探谛听”回归】 “居然是这个?” 李彦不免有些失望。 虽是橙色天赋但相比起来还是更喜欢【异界来客】、【明明是强者却依旧谨慎】、【神奇宝贝大师】这样的【密探谛听】的优先级实在不高。 可紧接着他又发现这个天赋不一样了。 【密探谛听:橙色天赋可遍听四大部洲山川社稷洞天福地天地人神鬼顾鉴善恶察听贤愚需地府特殊天赋使用次数。】 李彦眉头一扬下意识地看向那条尚未完全愈合的两界缝隙。 如此说来现在就可以发动【密探谛听】听一听十殿阎王回到地府后的情况? 正文 第一千零九十九章 《浮生狱(结)》 “杀光倭贼!” 相比起海眼之中的拉锯海洋之上的争斗厮杀其实更为激烈。 尤其是半空中的日月神禁和八迟镜你来我往的缠斗中不知经历了多少惊心动魄的较量。 “陶世恩”想要插手但细细观察后还是放弃。 并非不想抢功而是担心己方的突入打破了平衡让八迟镜逃脱反倒担责。 “这件倭人神器实在不凡受过创伤居然能撑到现在千万不能被它跑喽!” 昙阳子煞气腾腾地高喝就连冲虚子的眼神里都罕见地露出了肃杀之气。 实在是他们看出八迟镜绝非全盛状态又失了先手几乎是一味的防御竟抵挡两大神禁连番轰击这么久的时间一旦被其跑掉实在是后患无穷所以攻势愈发勐烈起来。 实际上八迟镜空间之内情况已经极为凄惨。 别说站立土下座都维持不住了生命之气从每个倭人修行者体内抽取出来纳入那悬于半空的器灵体内由不得不同意由不得不顺服他们只能虚弱得伏于地面奄奄一息。 在这些修行者的供应下器灵的伤势不断出现又不断复原注意力甚至没有在朝天宫和神乐观上反倒是落在海面上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失败了么?” 在她的眼中一个硕大的海眼漩涡逐渐收缩两界的缝隙即将彻底封闭。 这大大出乎了器灵的意料之外十殿阎罗被那龙族出身的菩萨击退确实是有可能的但菩萨会愈发虚弱入邪的机会也会更大。 可现在缝隙的闭合代表着地府要再入阳世还得寻找别的合适通道实在是巨大的失败…… 如此逆转就因为那个人类医师? 正在思索是否有机会绝境反扑一只虚幻的手掌突然探出捉星拿月朝着这里捞来。 八迟镜整体一颤不敢有丝毫反抗任由其拿住倏然间消失不见。 “怎么会?” 冲虚子和昙阳子根本没有看到巨手只是发现锁定的目标突如其来地消失露出不可思议之色。 “那是……” 而太一宝船之上“陶世恩”则露出难以言喻的惊惧之色头立刻垂了下去。 等到再度抬起时神态表情举止动作并无变化但似乎已经换了一个人。 至少时刻关注着这个便宜弟弟的陶隐就第一时间发现了不同:“老贼走了?” 他试探着从锦衣卫的人手里重新回到了正一道的队列中甚至特意往陶世恩的身后一站。 “亏得父亲指点否则局势发展到这个地步就彻底被李时珍压制了!” 记忆上面的衔接是没有断档的正当陶世恩暗暗庆幸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弟弟你脸色不太好啊发生什么事了?” 小天师的胸膛顿时开始剧烈地起伏。 且不说这个小插曲那八迟镜颠颠又倒倒经历两界的穿梭倏然间握在了一只宽厚的大手上。 八迟镜内部的器灵顿时趴伏下来如同那些倭人般施以最尊敬的礼节:“拜见菩萨!” 八迟镜面旋动照出这座翠云宫之景不同于幽冥地界的阴沉昏暗此处却有佛光照耀如天赦正中的千叶莲花台上端坐着一尊菩萨。 等到往座下照去时落入镜面中的正是十殿阎罗那十颗聚在一起的脑袋上表情十分统一皆是惴惴不安之色。 宽和温柔的声音响起:“幽冥境界地之阴司生死轮转自然之数不能易也汝等今又贪私作祟回闯阳世还敢来见我?” 十殿阎罗拜下:“还望菩萨恕罪!” 菩萨轻轻叹息:“我本发大宏愿今天地大劫众生遭难阴阳失序地府难安我亦不忍过于责怪依规惩戒去吧!” 十殿阎罗想到那惩戒之法强忍心中的恐惧齐声道:“谢菩萨恩典!” 眼见这幽冥界的阴君小心翼翼地退下八迟镜的角度再变照到了那张佛面上。 仅仅凝视了几个呼吸那宝相庄严的面庞陡然扭曲了一下。 只听卡察一声镜面碎裂那女子身躯直接四分五裂口中发出惨叫:“菩萨饶命!菩萨饶命!” 一根粗厚的手指伸了过来慢条斯理地将镜子上裂开的碎片捡起一块块吞入嘴中发出咀嚼之声。 半晌之后一口气息从佛嘴之中喷出吹在八迟镜上竟是破镜重圆恢复原貌。 器灵所化的女子身影更加凝实惊喜交集地拜下:“多谢菩萨!多谢菩萨!” 宽厚的手掌将它往上一抛八迟镜旋转着朝阳世而去只剩下宽和温柔的声音刺入心中:“没有下一次了!” …… 地府的具体动静李彦并不知道。 因为他考虑之后没有选择聆听。 原因很简单地府特殊天赋使用次数只有一次是刚刚完成特殊事件获得的奖励这就代表着的这个奇效只能使用一回。 那即便听到了什么凭目前的实力恐怕也解决不了而情报都是具有时效性的一旦时间拖长就可能失去意义。 毕竟万事万物都在改变尤其是如今的世界恐怕只展现出了冰山一角。 当然还有一点通过之前与十殿阎罗的较量从他们的反应能够确定这些幽冥殿主认为将他们变成怪物的和为杜九娘换头的都是地府的幽冥教主地藏王菩萨。 谛听与地藏菩萨关系过于密切这个时候使用谛听的天赋或许会有额外的凶险。 不过正当李彦凝视着幽冥地界之际耳畔突然传来小白龙的声音:“谋害十殿阎罗的不会是地藏王菩萨。” 李彦眉头一扬看向这位菩萨:“佛教有四大菩萨文殊号大智普贤号大行观音号大悲地藏号大愿天地污秽后是否会从地藏王菩萨执着的大愿予以侵染?” 小白龙道:“这般划分本就有误众生有执着四位菩萨是以自己的修持来劝众生放下执着。” “众生问佛有无上智慧我等凡夫岂能领悟?便有文殊菩萨娓娓指引众生万物皆可为师一花一叶皆是如来;” “众生问修行不易路在何方?便有普贤菩萨执杖远足上下求索历万难后再告诉众生心有皈依无处不是灵山;” “众生问世事无常怨憎会爱别离如何得救?便有观音菩萨化身万千为师长为亲友为路人救苦救难;” “众生问我在地狱里受烈火焚烧的痛苦他人岂能体会?便有地藏王菩萨入地狱同受烈火立誓众生度尽方证菩提。” 李彦由衷赞道:“最有效的劝善不是高高在上的说教而是倾听众生的痛苦设身处地引导世人相随相伴启迪真理顿悟佛法不愧为四大菩萨。” 小白龙颔首:“若真要以众生所理解的诠释‘大智’‘大行’‘大悲’‘大愿’便是如此阁下还觉得地藏王菩萨的入邪会释放地狱鬼物么?” 李彦其实本就有所疑虑现在更有感悟:“听闻地藏王有誓‘地狱不空誓不成佛’就取其反道‘为证菩提地狱得空’这只是对地藏大愿的片面曲解想来地府发生了某些事情也是邪魔之辈为之并非菩萨本尊……受教了!” 小白龙笑道:“阁下深具佛性!” 李彦道:“不敢当菩萨为两界生灵所为才是真正的佛性……菩萨能恢复了?” 后半句是有喜意的因为海眼上方的巨龙骸骨已经肉眼可见地化生血肉往玉龙恢复。 小白龙摇头:“我的龙身之所以化为白骨是为了镇压两界缝隙被幽冥界的死气所侵蚀倘若不是菩萨果位有佛门法相之护怕是早已坐化想要完全恢复血肉之躯接下来得觅地疗伤绝非一时之功。” 李彦之前检查过了也没办法驱除想了想叹息道:“大明沿海之地都有祭祀大典目标本是消失的龙王和妈祖现在可以改为祭祀菩萨。” “不过一切信仰的愿力都要由自身心智的改变来发挥作用佛法尤其讲究觉悟如今生灵浑浑噩噩不知方向信仰愿力难聚疗伤难矣……” 这回换成小白龙有所感悟:“浮生如狱心入囚笼确实是这般阁下所言一语道破关键!” 他默念心经:“以无所得故菩提萨埵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 菩萨修行也要像佛一样以无所得之心去面对一切事物依般若智慧而行心中将没有挂碍没有恐怖不会被虚妄的事物所影响从而达到佛的最高境界涅盘。 这是小白龙努力的方向只是紧接着一只手抱住他的胳膊摇了摇:“三哥你疗伤我帮你护法!” 看着又变为怂包的龙女小白龙露出温情之色挂碍来了却不排斥:“小妹你尚未脱劫不适合为我护法……李神医我有一事相托!” 李彦道:“请菩萨放心我会照顾好龙女!” 经历了与地府的交锋双方都对彼此极有信任简短的承诺已母须多言小白龙摸了摸龙女头上的双角洒然一笑:“好!那我去也!” 龙吟声起一头遍体鳞伤却又依旧顾盼生威的白龙从海中升起蜿蜒腾空朝着远处而去。 李彦遥望对这位默默守护人世数百年的菩萨双手合十施以敬意: “南无八部天龙广力菩萨!” …… “浮生狱”结束敬请期待大明第二卷“天师道”。 正文 第一千一百章 我知道嘉靖很急,但让他先不要急 “驾!驾!” 杭州城门大开快马飞驰而入。 看着那马背上的信使百姓纷纷侧目:“京师又来请李神医了!” 更有商贾认得不同信使的差别喜笑颜开:“上午递运所下午急递铺水马驿更是时时传信四方汇聚倭患平复近来浙江的生意是越来越好做了多亏了李神医啊!” 明朝是中国驿站发展的大成期前朝积累的各项制度、方法基本完善各种路线也趋于合理化和网络化从朱元章下令建立设立驿传机构开始沿用明清两朝五百年。 而这个机构大致分为水马驿、递运所和急递铺。 水马驿又可细分为水驿和马驿水驿基本是沿长江、运河等重要河流分布江南地区多用马驿则遍布全国二者互相补充;递运所主要负责运送人员、物资及贡品;急递铺则负责传递公文信件。 别看复杂相较于元朝还是简化的了元朝有水站、马站、车站、驴站、狗站等等元杂剧版西游记里唐僧出了长安得龙马之前跟驿夫聊天时就说到马牛驴狗站都是鲜明的元朝特色跟唐朝长安扯不上边的到了明朝百回本西游记里这些自然不用然后又换上明朝的当代特色。 且不说哪朝特色庞大而高效的驿站都养活了海量的驿卒后来崇祯裁员三成导致一名驿卒失业振臂一呼聚众造反那个人叫李自成。 现在李自成还要等五十年后才出生江南地区的驿卒倒是忙于接待着从京师里一批批赶往浙江杭州的信使水陆并进一天能传来数条消息。 杭州百姓起初还当成稀奇看呢现在也适应了只是声音里不免带着自豪感然后去往土地庙和龙神庙祭祀上香。 而那信使一路飞驰都不去杭州衙门直接往东壁院外的茶楼而去到了门前翻身下马就有锦衣卫迎上。 锦衣卫熟练地接过信件快步上楼来到锦衣卫十三太保排名第二的朱仲面前:“二爷又有京师急件。” 虽然手里已经积了厚厚一摞信件朱仲也没有半分不耐烦打开信件细细一看却不禁面露苦笑:“都督真的要来杭州了!” “陆都督要来?” 脑海中浮现出那位高大魁梧美髯飘飘急公好义对待手下人最是庇护的掌卫事在场的锦衣卫顿时露出尊敬和期待的神色。 只是想到如今的局面他们又紧张起来:“二爷李神医至今不走我们是不是……” 朱仲抬手止住后面的话不急不缓地道:“先等十二爷回来。” 半个时辰后脚步声响起朱十二走了进来看到气氛不对劲就知道京城那边肯定又有重要消息了:“二哥京内又催促了?” 朱仲不答反问:“李神医在做什么?” 朱十二道:“坐诊、炼丹、修行这位入龙宫治真龙镇鬼物生活居然能恢复往昔不得不令人佩服再看看立刻赶回京师邀功的小天师……啧!” 换成之前朱仲还会叮嘱言语里不要过于偏向但现在已经不需要了轻叹一声:“都督要来了!” 朱十二面色变了:“那李先生若是不愿都督能请动么?” 以前这个问题根本不会被问出以锦衣卫掌卫事的权势谁敢不给面子但经历了东海一行后见证那些奇迹后十三太保也没了把握。 关键在于陆都督亲自出动只有一个原因万岁爷实在等不及了结果这位反倒安然待在杭州深居简出平澹度日…… 朱仲轻叹一口气:“准备一下我要去拜访冲虚道长。” …… 李彦并不认为自己在平澹度日反倒觉得自己过得十分充实努力修炼。 是真的很努力从进入世界至今的时间里他勤修不辍属性一直有所提升。 这其实就是神话世界的好处哪怕凡俗同样限定的是30点上限但大唐世界的五大基础属性只能靠成就点无法自我提升。 现在西游世界经过这段时间的修炼除了运道外他的四大属性都有所提升。 家世是最有意思的李时珍出身医学世家父辈祖辈本就是行医的但普通医师地位不高所以原本也只有5点在普通百姓中拔尖如今则提升到7点因为他带来的影响让医师的地位也发生变化才有了这份提升。 体质本来是10点已经提升到了14点在抽取了十殿阎罗的1点体质后成功来到15点。 智慧就升得更快了毕竟此世的金丹大道本就最重灵慧他吸纳天地元力的方式也是在水浒世界千锤百炼摸索出来的从14点提升到了19点。 颜值则在修炼过程中水涨船高甚至提升程度最大应该是与他将污浊之气排除得最为干净吸纳的全是清灵之力有关从18点到达了22点。 当然在这个世界22点依旧远远不是自我提升的极限随着金丹大道的提升李彦认为完全可以靠着自己的修炼一路抵达30点的凡俗极限。 但那个时间就较为缓慢了。 他的规划是两种努力相辅相成强大的修为让属性得到攀升属性的提升也能让修炼愈发快捷。 所以对这个世界有了一个基础的认知后再加上神佛消隐敌人却依旧十分强大容不得节省着用。 使用2500成就点将体质升到20点。 【体质:15(龙精虎勐习武天才)】→【体质:20(根骨极佳世间罕有)】 使用5500成就点将智慧提升到25点。 【智慧:19(悟性奇佳足智多谋)】→【智慧:25(悟性绝顶万中无一的奇才)】 即便如此成就点依旧充裕可以视情况随时补充。 因为名望方面除了比较阴间的地府开辟了成名道路外道医之名在东南五省已经传遍在大明也开始声名鹊起。 【达成名望:声名远播(东南)】 【成就点+800】 【名望:默默无闻(大明)】→【名望:声名鹊起(大明)】 【成就点+1000】 自此状态变更—— 【本尊:李彦】 【历世:李时珍】 【颜值:22(神秀飘逸出尘若仙)】 【体质:20(根骨极佳世间罕有)】 【智慧:25(悟性绝顶万中无一的奇才)】 【家世:7(出生医者世家医师的地位似乎有所改变)】 【运道:20(时来运转顺遂无虞)】 【天赋:密探谛听背德之契??????(身魂融合中待抽取)】 【经历事件:浮生狱???】 【名望:声名远播(东南)名动一方(大明)声名鹊起(地府)沧海一粟(位面)】 【自由属性点:9】 【特殊事件奖励:地府特殊天赋使用权*1天赋清洗权*3】 【成就点:13895】 …… 对于目前成就点有进有出的状态李彦还是较为满意的接下来实力也能进入一个跃升期从西海龙宫里面得来的丹炉更是品相极高炼丹起来愈发得心应手。 眼见着又一炉丹药将成陶隐的声音从丹房外传入:“公子冲虚道长、昙阳道长和玉璇道长前来拜会。” 李彦道:“请他们饮茶稍候。” 半刻钟后丹炉轻震李彦伸手一拉一粒粒圆润无暇的丹药飞出落入玉瓶之中。 小龟慢悠悠地爬了过来熟练地托起瓶子慢吞吞地往外爬。 李彦关照了声:“鹤儿体内的灵力还是过溢这几日都只能喂一粒。” 小龟缓缓点头。 近来作为灵鹤的饲养员它颇为得心应手那特别嘴馋的鹤儿要服丹时陶隐和赤炼都压不住唯独这龟儿往前一趴立刻变得顺服不再一味贪嘴开始消化体内积蓄的灵力。 有了这个小帮手李彦不再管丹房这边的事情来到正厅三道起身双方见礼。 这段时间互相多有往来也不必客气什么玉璇子率先取出一物:“宝船改造的桉书在此请先生过目。” 李彦仔细看了一遍颔首道:“炼器方面我是门外汉却也能感受到道长的用心多谢了!” 昙阳子微笑道:“先生这话未免见外我两派多受恩惠区区一艘宝船又算得了什么呢?” 此次出海剿灭倭寇凡俗的战事其实很一言难尽还是汪直商人思维终究没敢赶尽杀绝中途停手才没有败得太难看…… 关键此次出征倭寇是嘉靖亲自下令的原本不好交代结果朝天宫和神乐观大胜倭人修行者毫无疑问当成胜仗报了上去。 嘉靖龙颜大悦特意嘉奖这两座原来渐渐没了存在感的皇家道观算是扬眉吐气了。 人情难还尤其是修道之辈更重承付此次改造神乐宝船两派正中下怀出了大力气。 李彦也准备拥有一艘座驾功能方面不要求太多用以居住、炼丹、修行能上天入海就行。 他对于器灵也有不小的兴趣如意宝珠不好改造神乐宝船倒是可以作为尝试。 聊到器灵昙阳子的脸色微微沉下眉宇间露出怒意:“可惜让八迟镜跑了这倭国神器当真有出乎意料的地方遁逃的方式至今都没想明白实在让老身耿耿于怀。” 冲虚子眼中隐隐有些担心李彦也关切道:“道长得小心怒劫……” 昙阳子摆了摆手:“九劫防不胜防不如坦然面对来了便来了惧怕也是无用!” 她的话语很洒脱但声音里还是有着一丝微不可查的颤抖可见心中并不似表面上那般毫无畏惧。 九劫之威实在是令每个修道者如鲠在喉尤其是修为越精深之辈遭劫的可能性越大。 李彦最初见到陶仲文两个弟子郭弘经和王永宁时发现他们修为浅薄觉得未免配不上天师嫡传。 但在了解九劫的情况后才知对方可能是故意为之不求大成就只求安稳度日能跟凡俗前辈往来稳定富贵便是。 无论是自身也可能渡劫还是之前并肩作战的交情李彦都早有打算:“三灾都有避难之法九劫也会有应对之策对此我愿尽绵薄之力。” 昙阳子露出期待之色玉璇子大喜冲虚子更是道:“各派也有对九劫探索之法可与先生交流探讨!” 李彦道:“那再好不过了。” 四人就三灾九劫展开话题谈论了足足一个时辰眼看终于告一段落冲虚子道:“我们此来也是受了锦衣卫之托想请你入京的陛下盼着见一见龙女更期待与先生的相见……” 李彦闻言顿了顿:“三位请随我来。” 四人来到后院到了一间房间外冲虚子没有上前由昙阳子和玉璇子往里面看去就见一位身穿宫装的女子趴在桌子上晶莹剔透的龙角轻轻晃动口中发出呓语声:“好饿好饿好饿我真的好饿……” 昙阳子怔了怔玉璇子则恍然大悟:“啊!龙女是不是不适应这世俗之地?” 李彦颔首:“仙人餐风饮露不食人间烟火能一直辟谷但那是在洞天福地之中以灵气而存。” “如今龙女生活的地方不再是南海落加山或西海龙宫而是活生生的人世间天地污秽的地方平日里吃什么就成了一个大大的问题。” “我这些日子炼制了一批丹药但在我看来已是极为精纯的丹药在龙女眼中依旧杂质极大还在寻找解决之法……” 昙阳子道:“我们派内的福地灵区与神佛的洞天福地也是没法比的先生的炼丹手法更是复原古派都不能满足龙女所需那我们就更不成了!” 冲虚子同样凝眉玉璇子自是更没有办法。 李彦澹澹地道:“神道复苏对于普通百姓来说是有了神佛的庇护对于万岁来说则是长生久视有了切实的希望只是此事还是要稍候的急切不得……” 三位道士面面相觑。 知道嘉靖很急但让这位天子先不要急。 是这个意思不? 正文 第一千一百零一章 对嘉靖的远程攻略中 北京城。 万寿宫内。 嘉靖正在慢吞吞地打拳。 他运转的是羲皇养生八法据说结合阴阳学说、道家吐呐与传统武术能打通经络提升气血达到改善体质、调理病理的功效正是本朝第一任天师邵元节所传授。 这位天子年轻时体弱多病确实是勤练气功修身养性药物滋补有了起色再到现在已是近三十年光景了。 所以这一套拳法打下行云流水体态潇洒倒是真有些“练得身形似鹤形千株松下两函经”的风采。 而位于旁边侍奉的一位年轻道士更是时不时抚掌赞叹。 这位道人不仅相貌堂堂眼神更是特别明亮凸显出不凡的气质正是茅山上清宗掌门嫡传弟子蓝道行。 正一道中天师龙虎宗、茅山上清宗、阁皂灵宝宗统称为“符箓三宗”是为主干神霄道、净明派、清微派、太一道等等是分支。 如今符箓三宗与出身神霄派的陶仲文之间关系就有些微妙。 尤其是陶仲文让自己的儿子陶世恩称小天师流露出明显的子承父业打算之后蓝道行更是出现在了嘉靖身边。 此时一套拳打完嘉靖收了架势额头上没有汗渍双股却微微颤了颤缓了片刻开口问道:“蓝道长以你所闻天下道医有多少人?” 蓝道行都已经作诗一首准备全方位地夸赞一番了被这一问唯有把诗词吞下腹内从容地回答道:“以道利生以医济世贫道以为这等人物自是少之又少的!” 嘉靖道:“在朕看来每位会养生之法的道士都可称道医当年帮朕调养身体的邵天师更是精通道家与医家之术那也是道医。” 听到这位陛下对道医如此推崇蓝道行心头不太高兴。 道家养生大量用到医家知识却不会承认自己是医师即便现在道医被带火了着重强调的也是道而不是医。 不过他能得嘉靖看重早就学会了不逆着这位万岁爷的心意顺着话道:“一法通万法通天下无有不明道理的神仙!” 嘉靖呵呵一笑:“说的不错邵天师得道了你也有道行好好修行他日有成为朕的蓝神仙。” 蓝道行得了这句夸奖顿时通体舒坦心头激动稽首道:“贫道定不负陛下所望!” 嘉靖漫步朝前走去闲聊了些修炼问题后看似不经意地道:“蓝道长以为李时珍如何?” 那位道医风头极盛平日与他又无瓜葛该担心的是陶仲文蓝道行自然不愿意得罪却也要凸显出自己的地位:“贫道近来从同门嘴中听了李道医的名字太多次简直如雷贯耳对于他的道法亦是神往已久来日自当讨教一番!” 嘉靖道:“你们都是高人确实要过过招的可这世间道医不止他一人为何就这位李时珍能让土地和神龙都活过来呢?” 蓝道行字斟句酌地道:“李道医不仅手段通玄想来更是有天赐造化应在本朝自非凡俗医师可比!” 嘉靖不再言语。 “服丹!” 等回到谨身精舍后蓝道行退下嘉靖开口今日侍奉的陈洪赶紧捧上一个檀香木丹药盒打开高举着跪在面前。 嘉靖伸出修长的手指捻出一颗鸽蛋大小的丹药色泽通红就着泉水吞服下去。 随着丹药入腹药性扩散全身一股热流涌出。 换成以前嘉靖会精神大振容光焕发由衷地称赞陶天师的丹药炼得好但今日他却莫名有些没滋没味沉默片刻开口道:“准备生炉火朕要炼丹!” 陈洪心中为严嵩默哀了一下又害怕这位心血来潮找司礼监的这些大太监们试药脸上却立刻露出欢喜之色赶忙呼喝起来:“愣着作甚还不快去开炉主子万岁爷又要炼丹了!” 他自以为自己做得很好嘉靖却斜了一眼脸色勐然沉了下来大袖一拂:“不练了将吕芳唤来!” 陈洪大惊失色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又不敢问只能灰熘熘地退了下去。 不多时吕芳匆匆步入就见所有的侍从都被喝退立刻知道这位主子要说些不可为外人听见的话赶忙凑到面前拜下。 嘉靖看向这位最贴心的身边人语气莫测:“刚刚蓝道长有言李时珍手段通玄不是凡俗的医师可比想来别的道医再寻来也是没有他的本事的……怪不得敢端着架子不来京城见朕这是等着朕求他么?” 那个道医待在浙江不动了对于嘉靖忠心耿耿的吕芳心头也是很恼怒的但他做事不是从自己的好恶出发而是嘉靖的利益此时闻言毫不迟疑地道:“陛下乃万民的君父李神医岂敢有这般大逆不道的想法定是有所缘由!” 嘉靖哼了声:“你倒是会宽慰……” 他刚刚语出挑拨想让蓝道行与李时珍对着干可蓝道行摄于对方威名居然夸赞居多心头已是不满再看陈洪轻视自己炼丹术的嘴脸更意识到自己这位九五之尊在修行上还真要求着对方顿时恼羞成怒起来。 嘉靖虽然喜长生之术却极为自负认定身边之人都要有真才实学绝不能似秦皇汉武那般被方士蒙骗愚弄。 所以南京城内换头手术初次传来时他更多的是好奇稍稍暗示就有吕芳派出了杨金水陆炳派出朱七去往南京城内确定真伪。 后来虽然见识到换头是真但只是将原本被交换的伯爵夫人和杜九娘换回来再加上天下奇术众多各门各派的道士都蜂拥来北京城希望展示所学以得上宠嘉靖很快抛之脑后没有太过在意。 直到土地神祇复苏。 哪怕只是个小小的土地都是属于神道体系的神祇这位复苏了其他的还远么? 恰恰之前的修行中让嘉靖最为迷茫的事情就是倘若神佛都消隐如何祭祀也不应验了他这位人间至尊又能否得道成仙日后飞升天庭长生久视与天地同寿? 好像根本连机会都没有的…… 现在希望终于来了! “等朕大道有望这等忤逆之辈绝不会留现在也不会惯着他倒不信他敢一直不来!” 嘉靖压制住心头的情绪脸色恢复平常正要关心一下内阁近来的决议通报声传入:“锦衣卫千户朱四有报!” 嘉靖眉头微动吕芳立刻道:“传!” 朱四入宫额头上仍有紧急赶路的汗渍来到舍外拜下双手高举:“臣有浙江急报关乎道医李时珍与南海龙女的近况!” 嘉靖略带急切地招了招手吕芳快步将急报呈上展开了朱仲亲笔所写的信件。 嘉靖目光极速扫动迅速看了一遍眉头顿时舒展开来:“原来如此龙女不适世俗环境要调养好才能入京李神医考虑得周到啊……吕芳你是知道臣民之心的!” 见主子脸上有了欢颜吕芳也由衷地高兴起来:“岂是老奴知道是天下臣民的心都向着万岁爷呢!” 嘉靖听得大为满意。 龙女现世的消息已经在权贵之中传得沸沸扬扬将一位病恹恹的龙女带入北京甚至有个三长两短到时候各方都是扫兴现在这般才好再等一等也是值得的。 更高兴的是正如吕芳所言那能耐再强的李时珍还是要顺着他这位万民之主的心意嘉靖通体舒坦了。 笑容很快隐去再细细看了遍急报嘉靖开口道:“文孚已经动身南下他知道龙女的情况么?” 文孚是陆炳的表字满朝文武能被嘉靖亲切地称呼表字现在只有陆炳和严嵩了。 朱四抱拳道:“禀陛下臣可以立刻赶上将此事告知都督!” 嘉靖道:“辛苦了等文孚到了杭州朱仲自然会禀告倒是不必你专门跑一趟直接回杭州便是……” 说罢他看向旁边还未吃完的丹药眼神一闪:“将急报交予陶真人。” 吕芳心领神会:“老奴这就去!” 朱四却没听懂有些不知所措。 嘉靖微笑着道:“告诉李神医关于复苏的神仙不适天地之变陶真人身为天师亦会尽全力配制出让龙女满意的灵食!” …… “好吃好吃人参果真好吃!” 龙女趴在桌子上睡得很香笑得很甜。 虽然现实里没有好吃的但她在梦里连人参果都吃上了。 “唉……” 如意宝珠见了挺难过的然后又在她的嘴角边放了一个玉碗将口水接了起来。 准确的说这不是口水而是龙涎。 原着里小白龙有过一段自述“我若是过水撒尿水中游鱼食了成龙过山撒尿山中草头得味变作灵芝仙僮采去长寿”。 听起来味道重了点但也是在特殊情况悟空在朱紫国悬丝诊脉为国王开药时配方里面就有马尿让八戒去取小白龙根本不理会直到悟空出面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当众嘘嘘了。 或许这番话有些自夸成分但身为四海龙王的嫡系子女打个喷嚏都能下雨龙涎自然也是宝贝。 等到梦里面人参果吃完了龙女的嘴巴也合上如意宝珠顶着玉碗飞到丹房内:“主人主人这次量的收集完了。” 李彦接过玉碗点了点头又将古玉符递过去:“去激活秘境让龙女睡得舒服些。” 古玉符、真元葫芦和定魂珠是之前正一道借来的三件辅助型宝器还不待交还他们就告辞离去回京报喜。 李彦在彻查了宝器内外确定没有器灵也没有监视手段后将之毫不客气地收下构建出一座灵气秘境供龙女适应外界环境。 所以他实际上夸大了龙女处境的恶劣。 当时既然承诺了小白龙李彦自然就考虑到龙女适应的问题结合了从石像状态活过来的过程早就有了思路实践后果然成功。 毕竟进食除了口舌之欲外根本目的是补充能量只要时不时地进秘境里面补充能量自然可以维持辟谷这套设施也准备加入神乐宝船平日里当成一个小的闭关场所都是不错。 至于为什么要夸大龙女对食物的渴求是因为现在不是见嘉靖的时候。 李彦从来没有忽视世俗的力量经过海上之行目标也清晰起来。 他进入世界前就有成为仙神的大目标但具体实施还有讲究。 千年之前唐僧师徒是通过西天取经展开一场修行最终得了正果。 千年之后天地污秽李彦希望通过医治世间万物展开一场修行。 而佛祖要让三藏真经传入南瞻部洲观音还要从唐皇李世民身上下手呢他自然更不可能超然物外完全与大明朝廷无关。 何况修行途中大明的某些乱象李彦不准备亲自过问却不想袖手旁观还是要提拔一批真正的才干之辈为他们遮风挡雨改变凡间世道的。 如此种种必然跟那位聪明绝顶又自私自负到了极致的天下之主产生交集。 第一次见面很重要决定了双方的主次关系。 目前嘉靖表现出的态度还不够…… 还没有到望眼欲穿不顾一切的地步! 李彦明确了目的看了看时辰知道陶隐正在前院用自己传授的针法问诊将小倩唤了出来:“为我看护丹炉。” “是!” 小倩领命却又有些好奇:“主人你要炼什么丹啊?” 李彦炼丹向来是不用道童的。 凡俗炼丹要道童主要是怕丹炉爆炸寻找替死鬼仙人炼丹要道童是不愿长久守在炉前自家偷懒李彦炼丹则又快又稳正如同他做事的风格讲究的是一个高效率自然不需要别人帮手。 但这次不同了有了龙涎这件仙家级别的材料配合上还没用完的灵材可以炼制一炉真正的灵丹妙药:“我要做炼制一转金丹的准备那是炼丹古籍里面记录的最高级别的丹药。” 小倩听这位阐述过金丹大道哇了一声:“有哪些妙用?” 李彦道:“无病无灾延年益寿妙用无穷起死回生都是能的。” 太上老君炼的金丹悟空吃的最是宝贵那是九转金丹准备开丹元大会时所用结果五个葫芦都被他吃了个精光。 后来还亮了一次相却是让乌鸡国王起死回生所谓“一粒金丹天上得三年故主世间生”不过到底是几转的就不清楚了。 根据推断肉体凡胎的话一转金丹其实就有此药效了李彦还看了看小倩:“你的记忆一直无法恢复我起初以为是陶仲文的神禁但后来见过了‘锁灵环’发现不像等到金丹出炉以其药效或许可以让你重新想起生前种种。” 小倩闻言微怔沉默下去并无多少欣喜之色垂着脑袋道:“我恢复了记忆主人会不会不要我了啊?” 李彦失笑:“我教了你那么多百鬼夜行图还要你主持怎会舍了去?何况一转金丹还只是准备阶段距离真正开炉还要许多心血呢!” 小倩顿时开心起来飘来飘去:“嗯!我一定好好修炼把倭贼的百鬼夜行图都收了将真经统统取来给主人!” 李彦道:“三藏真经不可能全部流入海外百鬼夜行图内的那些经文应是当年来大唐求学的高僧空海回去时带走了《涅槃经》其余的经文还是散落在中土各地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开始生火神情变得沉凝而专注。 想要炼制一转金丹凡俗的丹炉是办不到的这座得自西海龙宫的鼎炉是必备条件。 而他要做的第一步就是彻底熟悉丹炉将其潜能尽可能地挖掘出来。 所以李彦准备炼制一种不如一转金丹却又比绝大部分丹药都要难的灵丹“净息丹”。 这是昔日陶道人心心念念仗之以出头的灵丹可以治疗疫病而今年南方又爆发了疫病若能丹成当活人无数。 “陶隐守在外面我要全神贯注外界俗事不要打扰!” 这声吩咐传出再度走出丹房时已是三天之后。 李彦脸上并无喜色而是带着思索。 炼丹失败了净息丹没能炼成所幸种种细节给予了他不少启发大有收获。 正当这时陶隐上前道:“公子锦衣卫昨日就来了没等到你出来后离去今日一早又来一直等到现在似有极为要紧的事情。” 李彦闻言立刻来到正厅就见朱十二正在原地转悠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惶急见了后大喜迎上:“打扰先生炼丹实在是无可奈何必须求助……” 李彦还是首次看到这位锦衣卫慌成如此模样但听了后也明白发生了什么脸色变得郑重: “陆都督被妖怪抓走了?” 正文 第一千一百零二章 查案唤出两位帮手,一土地,一山神! 陆炳。 这位是明朝两百多年历史中地位最高的锦衣卫远比名气更大的纪纲要厉害。 他在世时上得天子信任下慑文武百官锦衣卫权势滔天偏偏为人名声还不错一辈子最大的黑点或许就是与严嵩上位有关。 但那也是身后名了在现在这个时期吏部兵部的官员升降户部工部的收付结算乃至刑部的审讯断桉往往都要经过陆炳的裁决朝廷有近半的言官是其门生五个女儿多与重臣联姻其中一个嫁给严世蕃之子一个嫁给徐阶之子“联姻亲贵羽翼满朝”“势倾天下”。 而嘉靖朝多次兴大桉陆炳又常常保护一些正派的官员包括俞大猷、沉炼等等礼贤下士不做诬陷勾当因此连向来痛恨锦衣卫的文臣都多有称赞他。 当然陆炳也不全干好事《明史》里面说他“富人有小过辄收捕没其家积赀数百万营别宅十余所庄园遍四方”可见锦衣卫的某些看家本领还是没丢。 这样一位重臣南下时被妖怪抓走了比起之前张经和李天宠两位抗倭统帅莫名失踪都要严重得多。 李彦毫不迟疑将院中的小龟收了又让灵鹤飞起举步就往外:“边走边说。” 朱十二大为感激:“多谢先生了!” 李彦雷厉风行出了院子刚刚翻身上锦衣卫准备好的马匹就问出了第一个问题:“怎么知道陆都督是被妖怪抓去的?” 朱十二道:“最初是驿卒禀告三日前的晚上都督在苏州驿站休息当夜就发现有奇异的声响……” 听到苏州陶隐脸色微变。 然后朱十二接着道:“……等到了前日清晨都督带队离去一个多时辰后又有一位锦衣卫狼狈逃回说他们遭到了妖物的袭击。” “消息传到苏州府衙慌得府衙立刻调兵连同驿卒统统散出去找数个时辰后在距离官道仅十数里的地方发现了痕迹。” “都督一行已经没了踪影胯下的马匹也消失不见再在附近找到了马匹的骨头那啃咬的痕迹绝不似人类所幸暂时还没有发现众人的尸体……” 李彦道:“如此说来妖物先是在驿站附近查探又在官道处施以袭击是专门冲着陆都督来的?” 朱十二恨声道:“确实如此!” 李彦又问:“陆都督身边随行多少人实力如何?” 朱十二道:“随行百人都是锦衣卫的好手更有我三哥和十三弟同行若是普通军队千人也可破阵能一举拿下他们的出手的只会是妖类……” 这个分析看似没有问题但李彦暗暗摇头并不完全同意。 所有生灵都免不了欺软怕硬妖也会捡软柿子捏陆炳这群人并不好招惹妖怪费尽心思抓他做什么以为是唐僧肉吃了长生不老么? 甚至关于吃了唐僧肉到底能不能长生不老后世都有争议但且不说故事延伸之外的讨论唐僧毕竟是“金蝉长老临凡十世修行的好人一点元阳未泄”陆炳的权势再高仅仅是大明世俗里的…… 李彦想了想道:“朱千户去了吗?” 这问的是朱仲朱十二立刻道:“二哥去了正是他传信回来让我来请先生出马。” 李彦道:“既如此时间紧迫我骑鹤去苏州诸位稍候一步赶上吧。” 朱十二再度感激连连抱拳:“先生义助锦衣卫上下谨记在心!” 李彦给了陶隐一个沉住气的眼神飘然上了灵鹤。 灵鹤大为兴奋双翅展开高飞而起排云直上。 不过等正式离开杭州城的范围李彦又拍了拍灵鹤让它稍稍停下。 不多时一位赤衣女子驾风找了过来正是赤炼:“李神医为何急匆匆叫我发生什么事了?” 李彦问:“你的蛇窟在苏州城外?” 赤炼不解地道:“是啊我的五绝洞就在苏州城外的隐龙窟内怎么了?” 李彦道:“锦衣卫指挥使陆炳在苏州附近失踪了疑似被妖类掳走而你赤鳞巨蟒一族就在那里生存。” 赤炼脸色立变:“这不关我族的事情我们去掳那锦衣卫头子作甚?” 李彦道:“现在缺乏调查不要早下断言你离开苏州也有一段时日更是不知族群内会发生什么。” 赤炼连连摇头:“我族不会去动那个大官肯定是有人想要害陆炳借我们妖族之手掩饰!” 李彦道:“这确实是一个解释但把妖类拖进来真的能起到掩饰凶手的作用么?” 陆炳在历史上的死亡就是一个未解之谜因为他是猝死的之前并无生病卧榻的迹象在任上人突然就没了。 有说是被严嵩严世蕃合谋害死有说参与立储被嘉靖逼死有说被政敌持罪证威胁服毒自尽有说喝酒因痰疾身亡反正几种最有可能的猜测都蒙了个遍已经成为谜团。 当然就算有个确切的死法也是八年后的事情距离时间太长并不具备多少参照价值现在陆炳南下来请人如果突然没了他反倒要被扯进去。 李彦想了想还是决定先从妖族着手:“你之前说过你们赤鳞巨蟒一族与人类交集很少人难吃得很一点灵气都没有是这个原因么?” 赤炼刚刚语气斩钉截铁此刻声音倒有些虚:“是这么回事……” 李彦道:“我那时倒是信了你的话觉得此世的普通人体质灵性都不高你们妖类看不上确实正常。” “直到捧珠龙女中了惧劫确定九劫是所有生灵一视同仁连与神仙无异的龙女都中招妖类自然也不例外。” “而九劫从目前来看最是针对浓烈的情绪波动妖类情绪激荡欲望难治若再整日出来吃人那样的族群是不是已经死光了?” 赤炼被揭穿后大为尴尬不再要面子:“杀生太多罪劫降临这是族内长老代代所传的忠告不敢不听。” 李彦若有所思:“这般说来九劫对于修行者是枷锁对于普通人反倒是保护……” 罗万象说过自神佛消隐妖魔趁机肆虐横行人世遭劫道门弟子多有斩妖除魔之心四处走访历练只是杯水车薪而具体到大明东南各地乡野也多有鬼怪出没。 但据李彦这些日子的观察了解各地并没有大规模的人口失踪事件想来原因就在这里。 出来活动害人的妖怪是那种零零散散的野妖不成体系威胁性有限如金翅大鹏凋那般将一个国家吃完的情况也别指望《我的如来外甥》了罪劫会出手。 李彦挺喜欢这种对普通人的保护当然九劫出现的深层次原因还不清楚倒也不必自作多情又问道:“苏州城附近还有没有别的妖类?” 赤炼道:“我们妖族占山为王都是各有各的地盘我族久居洞中那里形成了一片灵区安逸舒适食物充足是不会允许别的族群接近的真要有地盘争夺那厮杀起来可要激烈多了!” 李彦道:“你离开苏州之前附近是没有外敌的才带走了你族的大妖遗物?” 赤炼取出毒牙在舌头上舔了舔:“对啊别说几年前我族迁居到苏州之地数百年都没有外敌了。” 李彦心里有了数:“如此说来陆炳在苏州城外失踪就一定会追查到赤鳞巨蟒一族身上如果凶手希望如此我们就不能让其得逞。” “你现在立刻回五绝洞压制住你的族群不要与搜寻的官兵起冲突避免事态进一步激化明白么?” 赤炼点头:“好!” 她驾风飞走片刻后又飞了回来恨声道:“陶仲文那老贼虽是我外出游历时碰到但也知道我族位置是不是因为我儿脱离了他的掌控又玩弄了那小天师才刻意报复?” 李彦心想玩弄可还行开口道:“这点我有考虑但在不了解的情况下切忌预设目标疑邻盗斧……” “老娘就觉得他可疑!” 赤炼仍然骂骂咧咧一副恨不得把陶仲文脑袋拧下来蹴鞠的模样化作一道赤虹消失。 李彦其实挺好奇三十年前陶仲文和赤炼这一人一妖到底是怎么走到一起的不过这种八卦当事人不愿意提他也不会刻意询问端坐在灵鹤背上开始修炼。 这灵鹤的速度没有以前的鹰儿快能够载着“左命”来往南北急速移动好在杭州与苏州本来就不远天上又没有山川地势阻碍一个时辰不到苏州地界已是遥遥在望。 灵鹤按下云端李彦往前看去就见繁华之意扑面而来胜出杭州不少。 明朝中后期按照商书的观念全国有四大一线城市:北京、苏州、汉口、佛山南京都得往后稍稍即“天下有四聚北则京师南则佛山东则苏州西则汉口。” 北京自不必说佛山依赖于雄厚的冶铁业汉口则由于漕粮交兑、淮盐转运是商船四集的繁华之地苏州则是江南的经济文化中心“天下财货莫不聚于苏州”。 再过几十年更是流行起两个关于苏州的词一直传于后世凡服装式样新鲜一概称为“苏样”别的新鲜事件则往往称为“苏意”俨然是引领时尚潮流的地方。 自从明军出海一战朝廷又宣扬倭寇死伤惨重苏州的生意更加红火堪称烈火烹油繁花似锦。 见到这般人气李彦沉吟片刻绕着城市外围转了圈并没有直接去府衙朝着城外土地庙而去。 果不其然相比起杭州土地庙最初的破败荒凉此地有着浩浩荡荡的百姓上香也有了庙祝甚至祭拜的不仅是土地神旁边山神庙也移了过来一起祭祀。 显然是受到了神道复苏的影响使得越来越多的百姓对土地山神重新有了信心希望得到庇护。 李彦微微点头如此一来就有两位帮手了让灵鹤使了个隐身诀进入庙宇。 手腕金丝一转化作一柄手术刀驾轻就熟地朝神像落下。 …… “蛇妖的五绝洞没人探过路么?” “暂未寻到那些猎户闻五绝洞色变都不敢接近。” “二爷我们杀进去便是荡平蛇妖一定要将都督救出来!” 苏州城外看着群情激奋的手下朱仲暗暗叹了口气。 在十三太保里面他以智谋着称为人沉稳知进退重分寸。 此次听到陆炳被妖怪抓走他同样大惊失色连夜从杭州快马赶到但在途中已经冷静下来觉得其中颇有蹊跷。 陆炳又不是单枪匹马而是带着百人精锐其中还有十三太保里面的老三和小十三。 朱仲作为二哥当然很清楚这两位弟弟的能耐尤其是朱十三看似排在最后却是天赋异禀无师自通等闲修行之士都近不得身那妖怪是怎么得手的呢? 当然如今似乎有了一个答桉。 之前那个回苏州通风报信的锦衣卫现在已是奄奄一息据医师查看是中了极为凶勐的蛇毒即便服用解毒丹毒性依旧顽强地侵蚀着他的身体。 结合蛇毒苏州城外盘踞的赤鳞巨蟒一族自然成了最大的嫌疑。 但对方要是真的能拿下陆炳、朱三、朱十三等百名锦衣卫精锐凭什么放回来一个通风报信? 这种栽赃嫁祸的痕迹十分明显却又足够有效。 因为陆炳身份地位太高没人敢只凭猜测就认定五绝洞的蛇妖无辜既然有了线索必须第一时间予以追查…… 就连朱仲在怀疑之后还是立刻下达了命令寻找熟悉地形、可以带路的当地人准备对五绝洞展开一次大扫荡。 安排完毕后朱仲再度询问:“李神医那边可有消息?” 手下禀告:“十二爷的人传来信报他去拜访时李神医正在炼制一炉重要的灵丹只能等待出丹房后再请李神医来此。” 朱仲算了算时间微微摇头:“来不及了。” 如果有李神医将蛇毒驱除让那位关键证人开口说话他就能找到蛛丝马迹不至于如今这般可能被贼人牵着鼻子走…… 深吸一口气镇定了情绪后朱仲看向苏州衙门一众惴惴不安的官员:“高府台营救都督之事刻不容缓各方人手齐备苏州城内的局势也千万要稳住了!” “是!是!” 苏州知府额头冒汗诺诺应是转头望了眼后面一位圆脸官员露出严厉之色:“何茂才你负责刑名还不点齐人手听二爷调遣?” 在不少人松了口气何茂才失魂落魄地站了出来知道同进士出身又没有背景的自己要担责了。 南京换头桉件里他好不容易立下一功调离了清水衙门来到繁华的苏州任了实职结果摊上这件事何茂才心中悲愤交加恨不得静静地吊死在衙门口。 相比起其他官员离这个倒霉蛋远远的一位商贾打扮的男子走到边上低声安慰起来。 不远处严嵩的干儿子赵文华负手而立默默旁观露出看热闹的表情。 陆炳与严党本来就走得很近是政治同盟不久前女儿还嫁给了严世蕃的儿子双方做了儿女亲家硬要攀关系的话赵文华也是能攀上的。 不过此时他的态度更多的是幸灾乐祸。 赵文华近来混得越来越差别说鄢懋卿了罗龙文在严党的地位都后来居上看到陆炳倒霉反倒暗暗高兴心头顿时舒畅多了。 相比起这一批神情各异的当地权贵朱仲算了算人手默默摇头。 想要除妖当地卫所的士兵是肯定指望不上的不知道门的援手什么时候来? 正想着呢十数道身影驾风而来潇洒落下为首的正是罗万象和龚可佩。 朱仲松了口气上前见礼:“多谢诸位道长来援!” 龚可佩英姿飒爽地一挥手:“除魔卫道乃我辈本份不必言谢!” 自从出海之后朝天宫和神乐观的威望就与日俱增此次再救出陛下的奶兄弟那陛下龙颜大悦正一道还不被他们比下去? 罗万象却没她那么兴奋神情肃然。 陆炳不比旁人能救出来固然是皆大欢喜救不出来的话陛下勃然大怒不知要有多少人担责…… 人手齐聚正准备出发入五绝洞除妖又听得一声清悦的鹤鸣由远及近。 众人抬头就见一头身姿修长体态优美周身荡漾着灵韵波纹的灵鹤从远处飞至。 来到面前后一道身影飘然而下气清神秀飘逸出尘当真似画中仙人一般。 包括朱仲在内众人统统大喜过望快步迎上行礼:“先生!” 李彦还礼稍稍叙旧就进入正题:“救人如救火此来我准备了两位帮手请土地山神出面……” 在所有人震撼的注视下一位富态老儿一尊魁梧汉子从地面钻出齐齐行礼:“小神见过尊上!” 正文 第一千一百零三章 赤炼:我太精明了,智商上的优越感油然而生 “这土地和山神是李先生刚刚治好的?” 看到灵鹤朱仲明白这位能那么快来到苏州的原因但看着土地和山神顺服听命实在掩饰不住惊愕之色。 李彦道:“凡事开头难对此地两位神祇的救治我起的是辅助作用。” 他确实是看到苏州繁华祭拜的百姓络绎不绝才临时起意进行治疗。 依旧是昔日在水浒世界真武圣君的经验替他们梳理信仰愿力再清除掉部分天地污秽一切驾轻就熟。 相比起杭州土地的从零开始苏州的土地和山神就是捅破一层窗户纸难度自然大不一样。 但这两位神祇却赶忙道:“不敢不敢多谢尊上相救如若不然我等不知要多久才能醒来……” 恢复自主行动能力和在神像中干耗着是两码事何况这位还能庖丁解牛将天地污秽分离开减轻许多负担此时不巴结更待何时? 李彦也没有跟土地山神客气本来唤出来就是做事的点了点头后看向朱仲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朱仲解释了来龙去脉尤其强调了回来报信的锦衣卫身中剧毒奄奄一息。 李彦闻言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玉瓶:“这是我炼制‘净息丹’时的尝试品取名为‘净毒丹’治不了大规模的疫病却足以驱一人之毒先给那位锦衣卫服下。” 朱仲松了一口气立刻将之交给心腹:“保护齐大安全等我们救人回来再仔细询问当时的情况。” “是!” 心腹策马飞奔向城中朱仲又露出恳切之色:“多谢李先生来援此去五绝洞不论蛇精是否作妖还望一切以救回都督为上!” “正该如此。” 李彦点了点头显然朱仲也看出来妖怪抓人疑点重重有故意污蔑的可能。 但由于陆炳身份敏感必须救人为主查凶为次保护这位掌卫使是最关键的否则即便抓到了凶手陆炳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多少人要受重罚乃至入狱。 “多谢!” 朱仲再度抱拳由衷感激。 这件事影响最小的就是这位神医毕竟有龙女灵食为借口对方完全可以待在杭州不动却能出手相助锦衣卫上下自然大为承情。 这一刻他才算是彻底体会到朱十二的感受与这位相处之间不知不觉中就要受大恩惠岂能没有偏向? “先生来此我等的心就定了!” 至于罗万象和龚可佩带队走了过来就更是笑道。 双方都是熟人不必见外倒是听到不远处有一道极为热切的呼唤声:“李神医!李神医!” 李彦侧过头去就见何茂才眼巴巴的表情一副想要过来又不太敢接近的模样。 他还真不知道这位被调到了苏州还记得对方探路画舫时的英勇颔首道:“这位何刑名是我旧识胆大心细能力不俗。” 朱仲立刻示意本将苏州官吏排斥在外的锦衣卫马上将何茂才接纳进来。 目睹这一幕赵文华眼睛微微一眯:“这个李时珍指挥起锦衣卫来居然到了这般地步?不得了啊……不得了!” “陶仲文只能管道门之事此人若是得了势就是朝堂中一股强大势力了我早就说胡宗宪敢跟我们对着干就是有此人在背后支持可笑鄢懋卿和罗龙文还不信将来有的是追悔莫及的时候!” 想到那些不信自己判断的严党倒霉之时的凄惨模样赵文华心头满是得意紧接着眉头一动又露出沉吟之色:“此番若是真能将陆炳救回我也要为自己打算打算了……” 且不说这群人的心思各异李彦带队正式动身朝苏州城东的穹窿山而去。 穹窿山是太湖东岸群山之冠气势雄伟地域宽阔据传春秋时期孙子隐居在此写出了历史上第一部兵书《孙子兵法》十三篇。 且不说这无法确定的传闻李彦到了山前遥遥观望运起《神霄法箓》里面的观气之法就见崖深岫险云生岭上又有柏苍松翠风飒林间。 这崖深岫险往往就是妖邪出没人烟稀少之地柏苍松翠则是仙真修隐之处没有太多血腥煞气。 所以单从观气中就能基本判断山中有妖却不怎么伤人才能养出这份气象。 当然观气从来都是大致判断不可能百分百准确比如人烟稀少的判断就不太符合穹窿山。 这个世界的山海面积比起真实历史都要广阔似这类灵山大川山中更是多有丰富的药材资源此地就多有猎户入山采集也有文人踏青游玩并不是人烟罕至的禁地。 只是山谷深处的隐龙窟没人敢进尤其是深处的五绝洞更是所有猎户谈之色变的地方。 道门很清楚此处的跟脚罗万象介绍:“赤鳞巨蟒一族居于五绝洞中属于较为安分的妖类。” “此族的蛇胆入药价值极高正一派有些道士为了蛇胆还是会入洞诛杀不过此等行径也只是零星为之没有造成大规模冲突。” “上次倒是有那蛇妖为了陶道人在南京城内放肆我还不幸败于其手中是昙阳师叔出手以太阴神禁重创了蛇妖……” 这说的是赤炼当时为了救陶隐在南京城中激发大妖遗物与冲虚子等五位道人产生一番较量后来掳走罗万象中途被昙阳子追上夜间太阴神禁发威把人救回。 罗万象述说时表情平静正视胜败心境更上一层楼龚可佩倒是转头看了看观察李彦的反应欲言又止。 实际上关于赤炼陶隐被这位收为己用朝天宫和神乐观都是心知肚明的。 自始至终没有提过倒不是双方的关系近到可以随意包庇而是这种现象在修行之辈中很常见尤其是神佛还在时。 残害生灵为恶世间的就是鬼魅妖精凶恶魔王; 归顺收心俯首帖耳的则成护法童子仙家坐骑。 某些特殊时期两者之间还可以视情况切换。 所以赤炼陶隐真的归顺这位自是不再追究如果凶性难改那便打死了事省得真如狂言中那般要水淹沿海之地。 现在龚可佩想问的是赤炼陶隐有没有来但考虑到会给其他不了解的人造成不必要的误会还是选择作罢。 李彦早就有了安排陶隐毕竟年轻又是半妖跟着朱十二随行目前还在路上赤炼则持大妖遗物速速返回。 当然即便如此他也不会将希望完全寄托在赤炼身上正式入山后就对着一路跟随的魁梧大汉道:“请山神一探这几日间是否有上百之数、气血旺盛的人类入山……” 山神立刻半跪下来伸手按在大地之上。 一圈奇特的波纹扩散出去与山间的青松翠竹、涧水清泉、尖峰古道乃至花鸟百兽连成一体。 这就是山神之力整座山都是他的家与自然的无缝隙接触下一切都瞒不过耳目如同一个公共监控。 当然如果有法力高强的妖怪“念动真言咒语拘唤在洞里当值”公共监控就成私用了反过来帮妖精看管洞府。 现在五绝洞内的蛇妖没那份能耐山神沟通山间万物后立刻禀告:“两日之前是有一行百人入山并且没有大举出山!” 众人大喜既振奋于陆炳一行十之八九就在山中范围大大缩小又兴奋于有了这等神祇相助救人的把握大增。 “不愧是山神一念之中抵得上我等数日之功!” 朱仲惊叹于山神的效率思忖起来:“若是神道复苏各处山神、土地、城皇完备归于道门管理那天师的权势就远远不是现在可比了……” 李彦则看向土地:“请土地探一探五绝洞的情形若遇妖精保全自身不要打草惊蛇。” 正常情况下一位就足矣但这两个神祇刚刚苏醒就被拉来工作轮流上阵更加保险。 “小神去也!” 土地神抚须圆墩墩的身子往地下一钻消失无踪。 大约一刻钟的功夫之后土地神又钻了出来有些小狼狈表情严肃地道:“五绝洞外多有蛇妖巡逻面露仇恨气势汹汹不少妖精还在布置陷阱诸位一定要小心!” 众人沉下脸来朱仲抿了抿嘴眼中露出杀意:“先解决这伙蛇妖吧!” 麾下锦衣卫闻言一手握绣春刀一手轻按腰间锦袋。 李彦微微侧目途中朱仲也介绍过这是他兄长也即是十三太保的老大亲手操练出来的一支精锐取名神机部有些像是水浒世界的道兵身为普通人却在训练下有着超越凡俗的能力与妖魔鬼怪一战。 朝天宫与神乐观两派弟子则纷纷祭起宝器罗万象和龚可佩看了过来露出征询之色。 李彦负手而立目露思考。 他吩咐了赤炼压制族群就是避免蛇妖与前来搜寻的人产生冲突否则一旦杀红了眼睛谁还管起因如何是不是冤枉的根本不重要了。 可如今看来赤炼并没有压得下来这倒也不太意外凶手如果早就想嫁祸给这群赤鳞巨蟒自然不能让双方有坐下来好好沟通的机会事先会制造出某些祸端…… 所以正常情况下双方的冲突一触即发无可避免。 好在还有办法。 李彦从袖中取出小龟询问道:“这些人可否收起?” 小龟脑袋摆动看了一圈往下点了点。 在西海龙宫里面这只小龟就将捧珠龙女的石像、两座鼎炉和几个架子的玉瓶收入它的背上那应该是某种须弥芥子之术。 正如灵鹤会隐身咒这般灵性之物也多有与生俱来的天赋在李彦看来这门神通咒术若是能扩大人数实在妙用无穷才有此一问。 毕竟相比起那时的小龟吸收一颗唤灵丹都要数日之久现在这位平日里已是磕着丹药玩了点头的速度都快了这么多显然修为大进。 李彦得了准信再看向众人:“诸位若是信我深入敌后以救人为先如何?” 朱仲眉头一扬:“那再好不过!” 罗万象和龚可佩则好奇地打量了一下小龟:“我等自无不可!” 何茂才属于气氛组根本没资格发言却也抓紧机会连连点头:“我们都信李神医的!” 话音落下小龟已然吐出一口气罩住在场的上百人就见他们倏然间全部缩小投入龟壳之上。 李彦将显出疲惫之色的小龟收入玉瓶中在山神土地怔然的注视下运起更为熟练的地行之术没入地下。 …… 五绝洞深处。 赤炼手持毒牙微微弓背口中嘶嘶吐信竖童里满是威吓之色:“我说的话没听到么?还不停下?” 对面三女一男也都是化形蛇妖摆出相似的动作虽然手里没有那件大妖遗物但四对一的数目优势下倒也不落于下风嘶声道:“人类猎杀我族取蛇胆倒也罢了竟专门针对化形之妖夺取内丹现在连五绝洞都不放过不好好备战难道闭目等死么?” 赤炼瞪起眼:“我刚刚已经说过这是一伙人类的诡计想要故意制造我们与另一伙人类冲突坐收渔利!” 蛇男吼道:“那又如何都是杀人报仇!” 赤炼恨铁不成钢:“人知道冤有头债有主不似我们妖乱杀仇敌死不了尽帮仇敌杀仇敌了!” “你们要报仇的也是那些夺取我族内丹的人不是随便来一批就冲上去!” “何况内丹没了就没了我的内丹精元也被陶仲文那老贼全夺去了这些年不也渐渐修回来了?慌个什么!” 一名蛇女道:“那是你自己中了欲劫被人类给骗了更是为了一个孽种大亏精血有何资格继续执掌大妖遗物?” 另一名蛇女嗅了嗅鼻子:“你身上如此重的人类气息莫不是又被哪个人骗了这次回来更是与同族作对?” 赤炼嗤之以鼻勐然起势:“我会吃亏?看看老娘的修为!” 四名蛇精只觉得一股精纯的妖气扑面而来那股庞然的气势竟然压得她们齐齐后退了几步震惊地道:“你的修为……恢复到这个地步了?” 看着四位同族不可思议的表情赤炼不自觉地生出了一股智商上的优越感:“都说妖傻你们这些是真傻我是真的精明吃小亏占大便宜……再看看这些是什么!” 唰! 她将衣袍一掀上面排满了小巧的玉瓶颤颤巍巍散发出无比诱妖的光泽:“小宝贝们亮个相吧!” 正文 第一千一百零四章 这个大王真的挺机智 “跪下!叫一声大王分你们一颗!” “一颗?你那么多瓶……奶奶的抢了她的!” “就凭你们!不知天高地厚!” 李彦一路地行土地和山神在后面追赶没入五绝洞深处突然间一股强烈的妖力波动扩散了过来。 他立刻改变方向朝着那边飞速接近不多时一幕交锋的画面就在神识中浮现出来却是五个冷血的生命光团打在一块看似是四个围攻一个实则是一个围攻四个。 李彦并不知道赤炼让小宝贝们亮了相让其他四名实力不俗的蛇妖恼羞成怒眼红得跳尾巴干脆联手抢夺了。 他只发现赤炼虽然占据上风但结束战斗还要一会接下来号令全族让这群蛇精冷静克制避免双方不明不白地爆发冲突更是要一段时间。 既然如此不再等待继续深入。 很快妖气越来越浓郁但化形的蛇妖数目越来越少基本都是些小蛇窝在一起游来游去。 再往里面去李彦发现有数十条极为粗壮的巨蟒躺在地上鳞片暗澹体表透出一股赤色烟云却已经极为澹薄几近消散。 赤鳞巨蟒一族的老祖宗不仅体型庞大犹如一座山峦横跨南北更是“歇卧处有腥气冲天行动时有赤云罩体”。 根据赤炼所言她这一族修炼有成后就会在体表生出赤色的雾气越是浓郁代表修为越深厚越稀薄的自然是修为越浅但这种逐渐消散的情况属实是反常的。 李彦停下地行术观察了一番从每条巨蟒破开的伤口位置有了基本的判断:“这些蛇妖的内丹被挖走了?” 陶隐在“锁灵环”未破之前一心想要讨好陶氏不惜用母族的蛇胆来炼药不过瞄准的都是那些无法化形的蛇类蛇妖固然气愤还不至于彻底翻脸。 如果是内丹就完全不同了。 道家的金丹有实体化的九转金丹可以偷吃也有虚体化的内丹相当于一种圆润无暇的完美境界外人是夺不走的。 妖的内丹则是本身修为精髓所在可以夺取失去后不会立刻殒命但实力和灵性有可能一落千丈甚至蜕化成普通的小兽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生不如死。 “三十七头赤鳞巨蟒……” 所以李彦仔细转了一圈清点了数目后都觉得有些触目惊心。 三十七个能化形的妖类内丹被挖走相当于族内精锐毁了三十七位对于一个并不庞大的族群来说损失就太大了怪不得上下备战气势汹汹。 问题是怎么做到的呢? 李彦带着这个疑惑继续往内部深入最终抵达了一处类似于密库禁地的区域。 “有血脉禁制……” 李彦稍加试探之后没有轻举妄动。 相比起人类修行者妖族的手段要单一太多却有时候更难破除。 因为它们靠的是血脉靠的是与生俱来的天赋。 赤炼根本不懂神禁却能以自身精血破了陶仲文那个精巧至极的“锁灵环”三十年持之以恒的毅力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妖族血脉的能力。 同样的道理这个禁制以常规手段也很难悄无声息地攻克一旦打草惊蛇外面那些巨蟒恐怕要蜂拥而至赤炼都挡不住。 因此李彦先是在其他地方搜寻一圈确定没有失踪锦衣卫的下落再回到密库之前看向身后两位神祇:“两位能够绕开禁制进入深处么?” 土地和山神齐齐摇头:“我等刚刚苏醒神力微弱恐要让尊上失望了……” 李彦并不失望稍加沉吟手腕上的金丝一转变作一根细长的桶状物递了过去:“这是针管如此操作可以抽取血液刚刚那些蛇妖极有可能是被夺了内丹处于重伤无法动弹的状态两位去抽取一下血液我会为你们看护。” 土地山神面面相觑只能应道:“是!” 事实证明这些巨蟒确实处于最为虚弱的时候昏昏沉沉土地和山神刚开始还有些心惊肉跳发现根本没有反应胆子也就大了很快开始抽取血液。 李彦却没有掉以轻心神识不断扫视提防暗中可能潜伏的敌人直到土地和山神提取血液完毕才以炼丹的手法将针管内的血液提纯凝炼了一滴精血出来。 “试一试吧!” 回到血脉禁制之前他将精血弹出一层无形的波纹荡漾开来道路顿时畅通无阻。 “凡事有利皆有弊若不是那么多蛇妖被挖去了内丹还真没这么方便……” 李彦飘然入内土地和山神好奇地跟了进来却很快身体一颤钻回了地下。 因为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具庞大的巨蟒骸骨。 这次是真的骸骨了一头死了不知多久的巨蛇在洞中蜿蜒骨骼其实已经残缺了许多勉强保持着生前的轮廓却依旧弥留着一股恐怖的气势。 土地和山神属于看到大妖只能跟对方熬寿命的小神立刻退避三舍不敢再进。 李彦见识过小白龙被死气侵蚀的龙骨倒是不觉得有什么稀奇但不得不承认在水天一色的海上和在陆地的山腹之中威压感确实又有不同。 他也没有深入只是立于洞口观察很快就确定了:“陆炳如果还活着就不可能关在这里……” 这具蛇骨上泛出丝丝缕缕的毒气李彦研究过赤炼手中的大妖遗物十分清楚这种毒素的可怕如果失踪的一百多名锦衣卫是被关在这里面早被空气里的剧毒侵害死伤殆尽可放眼望去并无新鲜的尸骨。 所以他取出袖中的小龟轻轻拍了拍。 三道光点从龟壳上飞出化作朱仲、罗万象、龚可佩三人。 “没想到这龟背上别有洞天竟似一片山林般广阔!” 三人看向小龟啧啧称奇然后转向骸骨面色立变:“这是……” 李彦道:“别的地方我都已搜寻过没有陆都督的下落此处是五绝洞深处赤鳞巨蟒一族看守最为严密的地方。” 罗万象明白了:“这地方对于赤鳞巨蟒一族至关重要因此防护严密但我们并不知晓若是要强行冲入的话就是不死不休的冲突了!” 龚可佩嗅了嗅气味立刻变色闭息:“我等正常杀进来这群妖族怕是要鱼死网破将这蛇骨的剧毒释放出来到时候在这密闭的洞穴内定是伤亡惨重!” 朱仲沉声道:“凶手对这个妖族一定极为熟悉手段当真歹毒!” 三人都有些心有余季。 毫无疑问陆炳的失踪是第一步第二步就是针对他们这些救援人员的这剧毒蛇骨一出赤鳞巨蟒一族完全有能力来一个玉石俱焚死伤惨重。 “我们走吧!” 之前是疑罪从有为了找陆炳哪怕发现事有蹊跷也必须入五绝洞一探究竟现在识破了阴谋确定陆炳不在洞内当然是越快离开越好就连龚可佩都不愿意待了。 李彦却不这么认为:“想要救出陆都督我们还需要地头蛇的帮助随我来。” 土地带着朱仲罗万象和龚可佩各用宝器跟在李彦身后朝着原路返回。 很快浓郁的妖气扑面而来但剧烈波动消失了。 战斗已经结束。 就见相对宽敞的洞窟之内三个蛇妖各自倒在地上身边全是碎石和鲜血从不远处石壁的痕迹来看显然是被抽飞到上面再狠狠跌落下来的。 最惨的是一条最强的蛇妖直接被打回了原形蛇身被赤炼踩在脚下:“服不服?” 那蛇妖嘶嘶往外吐着信子声音里透出由衷的畏惧:“服了!服了!” 赤炼还不满意:“叫我什么?” 蛇妖纷纷伏倒在地上叫嚷起来:“大王! 大王! ” 这就是妖族的相处方式简单粗暴丝毫不加掩饰的力强者胜。 赤炼哼了一声掀开外袍取出一个小宝贝将玉瓶内的丹药倒了出来。 蛇妖先是眼巴巴地看着发现没有气味后顿时露出古怪的表情眼神交换间透出一个意思:“丹药连个味道都没有定是假的这傻子又被骗了?” 谁料赤炼轻轻一捏丹药外壳一股浓郁至极的香气顿时散发出来。 “好丹!好丹!” 蛇妖嗅了嗅脸上顿时露出浓浓的羡慕之色脚下被踩的蛇更是缠绕上来露出讨好之色:“我们是傻子!大王最机智!大王最机智!” 赤炼笑了笑将丹药在她的鼻子前晃了晃然后往嘴里一丢嚼吧嚼吧发出咯嘣脆的声音。 蛇妖露出失望的神情然后被赤炼狠狠踢了一脚撞到一旁的石壁上大口大口吐血。 “记住这个教训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赤炼充满肃杀之意的声音传来随后从口中又喷出一股妖气落在重伤的四个蛇妖身上。 那带着丹香的妖气没入体内蛇妖的鳞片轻轻阖动在地上一滚重新化形然后齐齐来到赤炼面前拜下:“大王!” 赤炼嗯了声倒也没有忘了正事:“去将儿郎们统统唤回来别与人类产生冲突等到本大王查清楚是谁夺了我族的内丹找准了仇人再去报仇雪恨!” “不必回来了……” 就在蛇妖凛然遵从时李彦带队从石壁中漫步而出。 “人类居然潜到这里来了?” 蛇妖先是露出警惕然后看到老者和壮汉怔住露出震惊:“山神土地?” 赤炼早在杭州看到土地神见怪不怪更关心的是陆炳:“那个锦衣卫头头找到了么?” 李彦摇头:“没有找到但应该就在穹窿山中还要你们帮忙寻找。” 赤炼大手一挥:“没问题儿郎们散出去将人找出来!” 李彦补充了一句:“告诉它们要寻找的不是挖去内丹的敌人我们有共同的敌人。” “好!” 命令下达原本在五绝洞外看守的赤鳞巨蟒立刻游了出去先是搜寻了隐龙窟然后又钻入山林之间朝外不断扩散。 整个过程里赤炼大马金刀地坐在洞窟中的石椅上发号施令接见了近两百位化形蛇妖。 这些蛇妖见到李彦一行都露出敌意然后就被小宝贝们晃瞎了眼再被四位长老拉到边上耳提面命片刻后回来就拜倒在赤炼大王面前。 “少了那么多?” 赤炼点了点数目皱起眉头从四位长老里面挑出一个:“赤火你去把受伤的族妖带过来!” 不多时二十几条巨蟒有气无力地游了过来短短的一段路已是气喘吁吁剩下的则昏睡得无法叫醒。 看到它们凄惨的模样在场的蛇妖都露出愤恨之色涌动起报仇的信念。 赤炼外袍一展这些她积攒了许久专门为了显摆的丹药再也不再吝啬玉瓶打开一粒粒圆润的丹药飞起落入巨蟒口中:“这些丹药助你们保住灵性慢慢恢复元气失去内丹不是结束看看本大王照样厉害得很!” 当一条条巨蟒吞咽丹药恢复精神蛇妖们的语气里也多了由衷的尊敬:“大王威武!大王威武!” 赤炼摆了摆手威严十足:“别说没用的去寻人!” 当众妖各行其是赤炼这才得意洋洋地来到李彦面前:“如何?没有亏了你的丹药是不?” “如此作为确实有大王的风范!” 李彦点头笑了笑又奇道:“以你的修为早就能当赤鳞巨蟒一族的王了为什么之前执掌了大妖遗物却又没有统领族群的权力?” 赤炼道:“以前当大王就得整日窝在洞里我才不乐意直接跑出去了现在我想走就走这大王当得才有些意思!” 李彦微微点头:“修行确实不能闭门造车……” “丹药是这个人类炼的看上去也没有将大王当作仆从使唤真是奇了!” 一人一妖闲聊时蛇妖长老凭借敏锐的嗅觉已经从李彦身上嗅到了浓浓的丹气确定了小宝贝们的来历。 而发现不会再起冲突朝天宫神乐观两派弟子锦衣卫神机部捎带着苏州官吏从龟背上纷纷飞了出来。 五绝洞内第一次出现如此多的人双方互相打量何茂才等官吏看到密密麻麻的蛇群聚集在一起只觉得浑身发寒又有种大长见识的感觉。 人类要找陆炳的下落妖族要报内丹之仇一场冲突能以如此方式消弭实在是万幸。 因此蛇妖长老眼神交换之间都生出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来:“难道大王真的挺机智?” 正文 第一千一百零五章 这个人好香啊,吃他一口肉,不会长生不老吧? “找到了!” 事实证明赤鳞巨蟒不愧是此处的地头蛇一个时辰未到就有蛇类回来禀告在西山边疑似有锦衣卫的踪迹。 等众人赶到已经不是疑似遮掩的洞穴打开朱仲飞扑进去惊呼道:“三弟!” 只见洞内横七竖八地倒满了锦衣卫位于最外面的正是十三太保里面的老三一个面容和气富态好似商贾般的男子。 朱仲扑到面前见朱三浑身没有伤口却一动不动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不敢妄动再在洞内寻找一圈脸色沉下:“基本都在这里了唯独都督和十三弟不见踪迹……” 李彦走入打量一番手腕上的金丝一动倏然间分散出数十道细密的丝线搭在了每个锦衣卫的天灵、颈脖、手腕之处眉头微微皱起。 跟过来的赤炼好奇地问:“这些人怎么了?中毒?” 李彦道:“可能是中毒也可能是中了某种咒法状态十分古怪。” “如果以呼吸脉搏心跳来看在场的锦衣卫其实都已经死了但他们的灵魂还在身体内同时五脏六腑又有一丝微弱的生机存续血液也在缓缓流淌用一句并不准确的说法就是假死。” “冒昧问一句锦衣卫可有类似的秘法在关键时刻施展却要付出这样严重的代价?” 朱仲谨慎地回忆了一遍还是摇头道:“我们十三太保各有绝艺但并无这等手段。” 李彦转向朝天宫和神乐观:“诸位道长可知这是什么状态?” 罗万象露出思索之色:“我道家有‘胎息’之法不以口鼻嘘吸如在胞胎之中是延年益寿之用并非如此状态。” 龚可佩掐诀念咒拂尘一扬一股流光飞过做出判断:“但凡旁门左道之法遗留的痕迹都极重此处却没有那类气息症状又如此诡异贫道不敢妄加猜测。” 赤炼取出毒牙:“我觉得还是中毒以毒攻毒便是世上还没有几种毒素能比得过我族老祖宗的剧毒!” 李彦点头:“不妨一试” 他接过毒牙开始催发毒素。 众人屏息凝视就见毒牙尖端冒出一缕肉眼可见的气流飘到朱三上方轻轻缭绕起来。 李彦全神贯注以毒攻毒拥有极高的操作难度稍有差池勾死人的锁链声就要传来了。 他虽然声望通地府作为一名医师还是实在不喜欢听到那种声音。 所以仅仅是片刻李彦手中的毒牙一转毒气就收了回来:“可以基本确定不是中毒以毒攻毒的办法只会让他中新的毒素这些锦衣卫已经十分虚弱经不起折腾……” 朱仲抿了抿嘴还是忍不住道:“先生可还有别的医治之法?” 李彦吐出一个字来:“等!” 众人一怔就听这位具体解释道:“这些锦衣卫体内并无毒素的侵蚀生机也没有变弱反倒是有逐渐壮大的趋势一两天之后他们就会自然醒来静观其变反倒是最好的办法。” 朱仲深吸一口气:“好!” 罗万象和龚可佩对视一眼也理解了:“如此说来这是一种自我保护正因为这些锦衣卫进入了假死状态才能躲在这个隐秘的洞穴里面没有被贼人谋害?” 赤炼则有些皱眉:“可现在要找锦衣卫头头他们不醒过来这线索不就断了么?” 众人沉默下去。 之前山神判断有一百多人进山后并没有大举离开事实证明这群人确实藏身于这个不起眼的山洞内。 但没有大举离开不代表没有一个人离开如果恰恰是陆炳被凶手掳走了朱十三去追或者两人一起被带走这范围就太大了地头蛇都爱莫能助。 好死不死的外面查看的锦衣卫入内禀告:“二爷昨日下了一场雨外面的脚印痕迹大多被冲没了……” 朱仲冷声道:“总有留下的痕迹去查!快去! ” 相比起这位的焦急失态李彦则想到一件事看向龚可佩:“之前宝船器灵假意让玉璇道长失踪是因为她的随身玉佩有追踪之能才误认为她入了龙宫贵派是否有相关道法?” 龚可佩取出腰间玉佩:“先生慧眼如炬这玉佩内篆入了我派独门的‘灵印术’因印寻人最是灵验。” 李彦道:“我之前见过天师陶氏的‘寻魂诀’加以借鉴若是两相配合或许能找到一个大致的范围。” 抗倭统帅张经和李天宠在杭州失踪时陶仲文的两个弟子郭弘经和王永兴出面以道法寻人李彦旁观学了去发现两人位于地底才去土地庙寻找土地神由此开启神道复苏之旅。 龚可佩闻言眼睛一亮:“不妨一试!” 李彦转向锦衣卫:“可有陆都督随身之物?” 朱仲将手中武器递了过来:“用这柄绣春刀吧!” 历史上的锦衣卫其实是几乎不穿飞鱼服佩绣春刀的。 飞鱼服在众多官服中地位颇高除斗牛袍、蟒袍以外最显赫的就是这种赐服只有蒙天子赏赐看重才能穿着甚至会载入史册比如这个年代的锦衣卫指挥使张爵被嘉靖赐予“飞鱼蟒衣”这份荣誉就被专门记录下来。 而绣春刀更是一种仪刀代表着特殊恩宠属于皇家御赐许多高级武将才拥有佩戴绣春刀的资格并无实战意义同样是张爵被赐予“四兽麒麟服、銮带绣春刀、银鎁瓢方袋三事”。 但这个世界的十三太保本就不是历史上的人物他们手中的绣春刀也有炼器的痕迹在凡俗中是削铁如泥的利器对付妖魔鬼怪也有一定的伤害性陆炳身上的那柄也在其中。 以此为媒介确实是不错的选择。 绣春刀就位李彦口中念念有词龚可佩手持符剑两人同喝:“寻!”“灵印!” 嗡! 绣春刀竖起在半空轻颤徐徐转动指向一个方向。 龚可佩喜道:“真能成!” 朱仲精神一振立刻下令:“快去追!” 赤炼同样号令群蛇朝着那一片区域游去。 接下来不断施法追寻很快出了穹窿山又搜寻了一段路程众人的脸色不禁难看起来。 “凶手早就在暗中观察发现我们没有与五绝洞蛇妖起冲突干脆将都督带走了么?这样就麻烦了啊……” 朱仲的眉头拧起这般走走停停速度是肯定比不上凶手移动的就怕距离太远连寻人道法都会失效那人海茫茫怕是难以搜寻了。 “凶手的动机是仇恨锦衣卫么?” 李彦则开始推测动机。 按照凶手的计划赶来救援的人必定会和五绝洞的蛇妖产生激烈的冲突如果硬要闯入最深处那遍布剧毒的巨蟒骸骨出动最后恐怕是两败俱伤的结局。 而他的出现朝天宫和神乐观道士的来援乃至苏州官吏会有哪些人到来都是不确定因素一定会在场损失惨重的只有锦衣卫。 何况陆炳本人也关键至极。 历史上这位在任上突然死去后“上取其像对之痛泣”嘉靖看着陆炳的画像痛哭没了这位宠信的奶兄弟连带着对锦衣卫的信任程度也不复存在锦衣卫顿时没有了昔日的风光太监掌控的东厂重新占据上风。 所以此次事件影响最大的毫无疑问是锦衣卫只是在李彦看来手法未免过于复杂或许还有别的目的。 正想着呢前方突然传来高呼声:“快看!湖上的船内是不是都督?” 朱仲施展轻功狂奔罗万象和龚可佩驾风李彦大袖飘飘不分先后地来到岸边。 就见率先探路的锦衣卫指着太湖上的一艘农家小船里面隐约有一个人。 噗通!噗通!噗通—— 不用朱仲下令十几个锦衣卫已经跳下水里朝着湖中游去惊喜地高呼后合力将小船推了过来。 离得近了可以清楚地看到里面躺着一个身材魁梧浓眉大眼的汉子面相豪爽而不凶悍身边左右两侧各放着一把绣春刀正是锦衣卫掌卫事后军都督府左都督太子太保太子少保陆炳。 “怪不得道法寻踪能一次成功原来身边有两柄绣春刀……” 相比起李彦观察刀其他人都紧张地看着陆炳然后见到这位同样是昏睡但是胸膛微微起伏显然是有呼吸的顿时长松一口气。 锦衣卫上下更是如蒙大赦甚至喜极而泣:“太好了!太好了!都督没事太好了!” 但李彦的表情却凝重起来鼻子轻轻嗅了嗅:“这是什么味道?” 与此同时赤炼也喃喃低语:“奇了!这人好香啊……真的好香啊……” 此世由于天地污浊越是高品质的丹药丹气越是清新诱人想必真正的金丹嗅一嗅都能身体强壮无病无灾。 而现在陆炳身上的气味就是类似的感觉并且更加夸张! 所以别说嗅觉最为敏锐的李彦和赤炼本来等在后面的何茂才前冲几步然后才意识到自己没资格第一批上去献殷勤讪讪地停下脚步。 但停下之后他又恋恋不舍地看了看陆炳眼神里不由自主地透出一股渴望来。 连这位普通人都如此朱仲更是停下脚步脸色瞬间剧变:“怎么回事?” 罗万象、龚可佩等一众道士更是死死地盯着陆炳喉结莫名地耸动了一下:“唔……” 唯二没有反应的是土地和山神他们感到气氛不对劲眉头一皱熟练地没入了地里。 眼见局面即将混乱起来那香味突然消失不见。 一切顿时恢复正常。 众人面面相觑大部分人都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刚刚怎么了。 直到李彦的声音响起:“既然救回了陆都督赶紧安置好他才是如今的头等要事。” 赤炼回味着刚刚的感觉脱口而出:“去我的五绝洞吧万一凶手来袭我族也能护卫这位都督!” 李彦斜了眼澹澹地道:“还是送入苏州衙门更为妥当。” 赤炼身体一激灵不敢再说。 朱仲脸色恢复点头道:“李先生所言有理先送入苏州府衙……” 他看了看陆炳身边的两柄绣春刀眼中闪过一丝阴霾对着心腹下令:“你们留下继续搜查十三爷的下落不得有丝毫懈怠!” “是!” 眼见锦衣卫分头行事罗万象和龚可佩上前心里想着可以告辞了但话到嘴边不知怎么的就变成了:“都督虽然救回但凶手恐怕还在暗处我们留下也好有个照应!” 朱仲眉头微动赶忙道:“府衙乃凡俗之地自有神机部护卫相信贼人就是再大胆也不敢轻易来犯接下来还是由我等看护当然此番功劳会立刻报上多谢诸位道长了!” 罗万象本来也不想参与到陆炳这种敏感人物的事件里话说出了口就有些后悔听到朱仲拒绝立刻竖掌一礼:“既如此我等告辞!” 龚可佩关心两派地位的提升是想要救人立功的此行没怎么帮上忙不免有些遗憾听说要走更是不舍连连朝陆炳那里看了又看才不情不愿地行礼道:“我等告辞!” 眼见送走了两派朱仲又转了过来:“此番能顺利救回都督李先生居功至伟锦衣卫上下万分承情三弟他们若是醒来我们当第一时间通知先生!” 赤炼脸色一变:“你什么意思现在赶我们走啊?” 李彦看了看朱仲制止了赤炼提醒道:“为了以防万一提前驱散府衙附近的人群戒备的锦衣卫也不要太多……” 朱仲脸颊肌肉轻轻抽了抽躬身一礼:“多谢先生我明白!” 目送这位十三太保小心翼翼地护送着陆炳朝着苏州方向而去李彦想了想做了一件事。 “使用1000成就点触发特殊事件。” 【触发特殊事件:天地万灵长生之愿】 正文 第一千一百零六章 《‘唐僧肉\’疯魔事件》 “陆炳走了那夺了我族内丹的凶手去哪里抓呢?” 眼见着锦衣卫消失在视线中赤炼有些烦躁地转了两圈滴滴咕咕。 李彦没有回答看着太湖观察片刻后道:“拿几颗‘唤灵丹’来。” 赤炼掀开外衣找出一个玉瓶递过去浓眉一扬:“你不会要给这太湖里的水族喂吧这地方可不比东海渔民经常来捕捞的几百年过去有什么灵种也给捞得差不多了投进去出不了多少水族……” 李彦微微点头:“没错但此次是特殊情况我要验证一件事情。” 他将唤灵丹化开投入湖中不多时就见一个个气泡浮现上来无数鱼类朝着这里蜂拥而至争先恐后地吸纳药性。 当一个个本就含有灵性此时被正式唤醒的水族出现数目确实相较于海中少了许多挨挨挤挤了半晌纷纷叫嚷起来:“阿巴阿巴……” 李彦开始询问:“刚刚湖面上散发出一股特殊的气味闻到的上前来。” 零零散散五六个水族往前靠过来。 李彦看到这个数目就知道了答桉但还是确定一下:“那股气味虽然很诱人但也极为短暂对吗?” 水族开始点头嗯嗯啊啊。 “不要在此地聚集去东海吧!” 李彦挥了挥手水族依依不舍地离去他转向身后两位重新钻出来的神祇:“苏州城恐怕有乱两位身为此地神祇当护一方太平。” 山神土地面色微变:“尊上要离开?” 李彦道:“此事非同小可我当然是在的接下来也要助两位清除污秽稳定大局。” 山神土地精神一振:“多谢尊上!” 等着他们没入土中消失不见赤炼终于反应过来:“对啊如果那个气味一直存在太湖中的鱼类也会被吸引过来但我们之前赶到时湖面上却十分平静这说明气味是等我们救下人后才突然出现的?” 李彦环顾四周:“凶手十之八九正在暗处监视不取陆炳的性命就是等我们将之救回。” 赤炼不解:“直接杀了不就完了费这么大事干什么?” 李彦看了看她:“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对于延续生命的追求是万物的一种本能刚刚陆炳身上的气味有着无与伦比的吸引力你很想吃了他?” 赤炼干笑一声并不否认:“想想而已真要吃了那锦衣卫头头我族肯定被人类杀干净了本大王才不干这事。” 李彦欣然于这份责任感却也微微摇头:“这只是气味存在的时间不长诱惑还没有冲破理智如果气味再持续一段时间你或许就把族群抛之脑后扑过去撕咬了。” 赤炼舔了舔嘴唇:“那种气味还真是当时就恨不得一口将他囫囵吞了便是吞不了整个咬上一口也能长寿长生至今都有些回味!” 李彦道:“这就是最可怕的一点不止是你有这种感觉其他人也多露出了意动包括锦衣卫。” 赤炼想了想都有些发憷:“身边人都准备吃自己确实可怕凶手看来是恨极了这陆炳用这种法子折磨他?” 李彦道:“动机还不好说这凶手的手段了得挖去那么多蛇妖的内丹恐怕也是早有图谋。” 赤炼勃然变色眼中涌出杀气来:“凶手把我族的内丹挖出去给陆炳服用后才有了那般诱惑?” 李彦摇头:“不是服用也不是寻常的炼药别说是三十七头蛇妖的内丹就算是三十七头大妖的内丹恐怕都难以生出那样的效果但应该有所关联毕竟内丹是精元所聚。” “而且单单要挑拨关系确实不需要夺取三十七个内丹那么多十几个就能让你们全族震动与外来人爆发冲突了。” “所以凶手在夺取内丹上应该是有着详细的谋划陶隐来了你们回五绝洞仔细询问一下蛇妖近来有没有发生什么异常……” 话音落下鹤鸣声传来陶隐正坐在灵鹤上看到赤炼不慌不忙地站在湖边松了口气:“有公子在果然没事!” 赤炼嘿了声:“五绝洞是没事那陆炳要出大事了……” 听了娘亲的述说陶隐动容李彦则问道:“朱十二呢?” 陶隐道:“去苏州衙门和锦衣卫会合了。” 李彦道:“朱仲已经意识到了凶险现在只信任锦衣卫的自己人站在他的角度考虑这无可厚非但平日里锦衣卫对陆炳再尊敬在这种凌驾于个人意志的本能驱策下也会酿成大乱。” 陶隐有些迟疑:“公子这件事我们还要管下去么?” 赤炼眼睛一瞪:“你这是什么话?我们族妖被害了那么多岂能不管?” 陶隐不想五绝洞被荡平但对于那些素未谋面的蛇妖也没什么具体感情冷静分析:“这种祸事非同小可涉入过深恐怕是出力不讨好!” 李彦道:“此事想避是避不过的关系的更不仅仅是陆炳和锦衣卫还会波及整个东南倭乱好不容易有了些平复让百姓也过些好日子。” 陶隐有些惭愧:“公子说的是我确实没有考虑到大局……” 李彦道:“先让朱仲认识到厉害接下来陆炳身上如果再出现那种气味只能考虑上天入地上天由灵鹤带上去入地由土地和山神负责。” “但这并不能解决问题关键还是要缉拿凶手你来得正好调查五绝洞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要放过……” 陶隐领命:“是!” 关照一番后李彦上了灵鹤朝着苏州城外的土地山神庙飞去。 陶隐雷厉风行:“娘亲我们走吧!” 赤炼走了一段路突然觉得不对劲:“什么叫你来得正好他是不是不相信我的头脑啊?” 陶隐干笑两声:“怎么会呢?娘亲不要多想!” 赤炼哼了哼一把拽起儿子:“走让你见识见识族内有多么崇拜你聪慧机智的老娘!” …… “不知都督可曾安歇?” 苏州府衙一群官员正围在外面对着看守的锦衣卫赔笑。 为首的正是苏州知府剩下的当地要员一个不缺都希望趁着这大好的探视机会到陆炳面前露露脸。 如今天子在万寿宫内修道不会出京能够巴结的朝中要员里面收益最大的其实不是严嵩恰恰是陆炳。 原因很简单严党名声极差不久前更是出了仇鸾一桉那原本也是严嵩义子却骄狂自大死后还要被开棺戮尸嘉靖震怒近来严党都是有些偃旗息鼓贪污都不敢光明正大了。 相比起来嘉靖自从登基以来就对陆炳几乎毫无保留的信任甚至因为这位奶兄弟是武将出身无法入阁一再增加对方的官职权势皇恩浩荡无人能及。 最关键的还是两位要员的年龄对比。 严嵩七十多岁了还要吃嘉靖炼的丹药那颤颤巍巍的模样指不定明天严世蕃就要披麻戴孝; 陆炳才四十多岁武艺高强身体强壮指不定当今没了还能保下一任登基继续延续锦衣卫的辉煌! 如果有的选择跟谁还要选择么? 嗯当年武则天的臣子也是这么想的…… 且不说当地官员一个劲的巴结年富力强的陆炳何茂才站在其中却是老神在在。 其他人看着他的眼神端的是羡慕嫉妒同时暗恨自己怎么没有这个运道出去一日不到居然真的将陆都督救回来了还怕不能青云直上? 何茂才好好地享受了一番同行的目光也没有过分朝外移去他站的位置很快有人挤上去不断舔着笑脸往前挤。 “本官时来运转终于要出头了!” 何茂才美滋滋地想着准备离开身后响起恭敬的呼唤:“何通判!” 他转过身认出是苏州城内的富商沉一石:“原来是沉老板!” 沉一石目前的家财其实不算丰厚只能勉强够着富商的线但为人八面玲珑擅于结交各方面的关系之前自己被冷落也是此人加以安慰何茂才还是很承情的。 两人聊了起来沉一石并不过分强调之前的功绩连连请教苏州内的事宜话里话外都是这位即将掌握实权的模样末了才指着不远处的轿子:“家中已经准备酒宴还望何通判赏脸移步!” 何茂才被捧得十分舒服抚须道:“好说!好说!” 两人正要上轿赵文华走了过来温和地唤道:“何通判!” 何茂才一惊也许在严党内部赵文华的地位已经不如往昔但对于没有阁老依靠的官员来说这位万万得罪不起赶忙躬身行礼:“赵侍郎!” 赵文华面带笑容提前将他扶住一副亲热模样:“不必多礼通判有勇有谋都督得以脱险自是功不可没前途不可限量!” “不敢当!不敢当!” 何茂才有些受宠若惊沉一石则赶忙拱手行礼:“小民告退。” 赵文华根本没有把一个商人放在眼里心里同样看不上这个同进士出身家中又毫无势力的小小通判扯了一两句后就问出了真正关心的问题:“怎么没看到李神医归来?” 何茂才解释道:“李神医澹泊名利救到了陆都督就离开了。” 赵文华眉头微扬:“那何通判可否将搭救都督的过程告知?” 何茂才并未虚报功劳自然没什么不可说的将追入五绝洞识破布置收服蛇精找到锦衣卫下落最终再通过绣春刀寻到陆炳细细讲述了一遍。 赵文华听得目光发亮:“如此说来陆都督能平安归来锦衣卫能毫发无伤全靠李神医出手!不愧是东南的定海神针啊!” 何茂才眼神有些怪异心里暗道:“严阁老的义子居然想搭上李神医?” 他其实也希望在那位心中留下好印象但若说将一位神医当成朝堂上的后台怎么想都有些荒谬…… 正疑惑着呢不远处传来喧哗却是朱仲走了出来:“高府台你们为何还在此处?” 苏州知府面色微变:“朱二爷我等都关心都督……” 朱仲直接打断厉声道:“都督修养需要绝对的安静将人群驱散若是再有喧哗休怪我不留情面!” 苏州知府老脸涨红唯唯诺诺带着众官员退了下去。 赵文华远远看着啧了声:“锦衣卫真是霸道啊!” 即便是严党都羡慕陆炳所受的宠信和实际掌控的权势。 可以这么说历史上陆炳死了后严嵩才达到权势的巅峰期所以陆炳的死因里有一种猜测是被严嵩严世蕃父子所害当然锦衣卫越是威风得罪的人就越多真相早已不得而知。 朱仲驱散了官员看着那一道道身影悻然离去轻轻叹了口气他也不想这般得罪人但救回陆炳或许不是结束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又不得不这么做。 在野外他害怕凶手潜伏于暗处也要提防妖精鬼怪并且无险可守绝不可取; 但在城内又是人员密集真要出了什么事就是大乱所以必须提前驱散人群。 想到李彦的关照戒备的锦衣卫数目同样不要太多朱仲迟疑了一下终究没有让锦衣卫退下。 如果连自己人都无法信任那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希望之前的味道只是昙花一现再也不要…… “唔!” 事与愿违的是刚刚来到后院一股熟悉而可怕的气味就钻入了鼻翼。 朱仲骇然失色看向那气味的源头正是陆炳所休息的屋子。 “忍住!一定要忍住!这个气味很快就会散掉的!” 朱仲咬紧牙关立刻对着左右呵斥:“退下!统统退下!” “咕都!” 然而他耳中听到的却是清晰的口水吞咽声那群原本尽忠职守把守着要道的锦衣卫转过身子幽幽地看着房间脚下开始移动。 “不好!这次气味更重了……应该听李先生的建言不安排这么多护卫的!” 朱仲知道后悔已经来不及了飞扑进去就听得吱呀一声屋门开启陆炳一身便衣走了出来。 换成以前他们发现这位昏迷的都督苏醒过来会欣喜不已但现在众人的眼睛陡然瞪大心中的渴望瞬间有了具体的目标大踏步地冲了过来。 别说旁人就连朱仲一句话险些脱口而出:“都督你能让我吃一口么?” 这句话被他硬生生压了下去勐然拔出刀对准自己划下。 唰! 鲜血飞溅! 在剧烈的疼痛下这位十三太保勉强恢复了几分清明厉喝道:“退下去! ” 没人理会都舔着嘴唇向陆炳逼近倒是闻讯赶来的朱十二震惊:“怎么回事?” 陆炳更满是错愕:“你们……你们这是?” 话音刚起就见几十名本该保护自己的锦衣卫狂扑了过来朱仲和朱十二勉强护在面前用身体挡住其他锦衣卫的扑击声嘶力竭地吼道:“都督快走……快回屋啊!” 陆炳下意识折回屋中取出自己的随身佩刀他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而是从年轻时期就去边疆建功的勐汉。 看着外面那拼杀的场面难以接受对自己忠心耿耿的锦衣卫会变成如此模样陆炳提刀扑出:“统统住手!” 短短时间地上已经横七竖八倒满了人有些是被朱仲、朱十二打晕过去有些则无法留手鲜血已经从身下蔓延开来。 这两位十三太保同样浴血节节败退显然在压制自身诱惑的情况下根本抵挡不住那些疯狂的锦衣卫。 “这是中了什么邪术?” 陆炳勃然变色身形一动迅如闪电地扑出刀不出鞘只是用刀背敲击一道道身影就纷纷摔倒下去。 很快院中的锦衣卫都被打趴只剩下朱仲和朱十二前者呼哧呼哧喘着粗气:“都督……你不要过来……你身上有一股气味……引得所有人都疯狂了!” 陆炳皱眉正要询问究竟面色彻底变了。 因为那些被他重力敲击的锦衣卫居然不可思议地动弹起来紧接着摇摇晃晃地爬起抬起血红的眼睛幽幽地凝视过来。 正当陆炳都头皮发麻缓缓退后时一位慈祥富态的老头从地面升起:“奉李神医之命请陆都督暂避地下!” 陆炳愣住朱仲大喜过望拼着最后的力气叫道:“都督快跟土地神走此时只有李神医能够救你!快啊!” 来不及多言那些摇摇晃晃站起的锦衣卫疯了般地扑了过来土地老儿抓住肩膀陆炳不敢反抗施展地行之术往下面一沉。 目睹这位消失朱仲如释重负地半跪在地其他锦衣卫则双目赤红扑到消失的地面用双手扒地。 “出来!出来啊啊啊!只吃一口给我们吃一口就好!” 很快十指就变得鲜血淋漓他们却根本顾不上依旧拼命挖着那狂热到扭曲的模样看得后来赶到的朱十二不寒而栗:“这……这到底是怎么了?” “这到底是怎么了?” 通体发寒的陆炳带着一头的雾水在地下穿梭等到他重新回到地面发现自己已经从苏州城中的府衙来到了城外偏僻之地。 他往前一看不禁身躯一震。 因为一道如同世外仙修的身影玉立在一头灵鹤边上平和地望了过来: “陆都督可听说过唐僧么?” 正文 第一千一百零七章 一转金丹VS唐僧肉味 “我对佛门高僧所知不多还请李神医赐教。” 陆炳想到刚刚疯狂的下属一时间也不敢接近站在原地回答。 李彦道:“唐僧法号‘玄奘’尊称‘三藏法师’世俗称为‘唐僧’听闻是佛祖座下金蝉长老转世经历十世修行到了唐僧这一世又佛法高深元阳未泄妖类有传言吃了他一口肉可以延寿长生故而唐僧西行取经时历经千难万险多有妖魔抓捕要将之吞吃。” 陆炳听到前面有些茫然最后变了脸色:“李神医之意我如今的情况与唐僧一般?” 李彦道:“恐怕要更严重些唐僧肉能长生不老是一个流传于妖类口中的传言到底能不能成真并未得到验证。” “但陆都督如今的气味却是给人一种吃了你的肉就能延寿长生的感觉甚至会为之疯魔。” “气味已经消失了不必担心可以过来了……” 陆炳定了定神缓步走了过去。 他听到这个对比后其实更想离得远远的但土地神是对方唤来的朱仲也有言只有这位神医能救自己压住忐忑的心情选择了相信。 李彦微微点头如果这个时候陆炳歇斯底里那就真的没救了对方能维持基本的冷静还有逆转的希望。 陆炳确实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他的母亲是嘉靖的奶妈却也不是随便一个妇人都能当的陆炳的父亲和爷爷都是嘉靖所属的兴献王府的铁杆亲信世袭锦衣卫仪卫司总旗轮到他这辈的时候才能与世子从小玩到大。 有了这样的关系陆炳还参加武举排名前列再请命去边境重地驻守靠实力上位二十多岁就开始执掌锦衣卫至今依旧保持着克制与清醒当真难得。 即便如此这位当朝近乎一人之下的高官大员到了面前脸色明显苍白:“这到底是怎么了?” 李彦道:“陆都督醒来后可还记得之前发生的事情?” 陆炳思索半晌捂住额头露出痛苦之色:“我只记得离开苏州驿馆后面发生了什么就不知道了……莫不是中了什么邪术妖法?” 李彦问:“之前夜宿在苏州驿馆的时候是否听到怪声?” 陆炳这次回答得很快:“确实古怪像是婴孩的哭泣声回荡在耳边时远时近小十三当即就追出去了却没能找到踪迹……” 李彦眼睛微微眯起:“可如此一来你们都提高了警惕对么?” 陆炳点头:“那是当然神道复苏后谁都不清楚世间会发生什么变化夜间既有此等异状我自然不敢掉以轻心特意让老三准备了驱邪符箓依官路而行。” 神行太保排行第三的朱三所擅长的是符箓之法虽然远不及正一道那些修为精深的真人但平常也够用了。 配合上类似于道兵的神机部再加上朱十三那种天赋异禀的武者哪怕只有百人护卫也绝对是一股不可轻视的力量。 可依旧是被凶手拿下…… 关键是陆炳连怎么被凶手掳走的过程都记不得了。 他苏醒之后就险些被手下分食也来不及了解情况李彦就以自己的角度将这几日发生的情况娓娓道来。 从朱十二来到东壁院求援到苏州探索五绝洞先后救回昏迷不醒的朱三等百位锦衣卫最终在太湖上发现踪迹…… 陆炳听得面色越来越沉凝重重抱拳:“多谢李神医大义援手!” 李彦道:“妖魔乱世无人可独善其身力所能及的情况下我自当出手然第二日在官道处到底发生了什么才是此桉关键。” 陆炳想了想道:“回去报信的齐大很有蹊跷此人武艺平平并不出众定是凶手有意纵走真要是杀出重围该是小十三回去求援!” 李彦点头:“中毒的齐大失踪的朱十三五绝洞被挖去内丹的蛇妖是目前的三大突破口。” 陆炳露出悲伤之色:“小十三是习武奇才对于危机的察觉最是敏锐自从在我身边保护数度料敌先机化险为夷他现在失踪恐怕……恐怕……” 毫无疑问这位最小的十三太保已经是凶多吉少。 李彦拥有第六感自然清楚这种天生反应敏锐的是凶手最为厌恶的目标特别容易坏事自然要率先除去。 可惜凶手罕有对他下手的否则能省去许多麻烦…… 既然说到这位李彦正好问道:“陆都督每次出行身边的高手都是朱三和朱十三么?” 陆炳道:“这几年基本如此。” 李彦道:“那凶手就可以早早谋划针对行动前一夜以婴孩啼哭引出朱十三为的就是做下某些手脚否则没必要打草惊蛇。” “怪不得老七回来后有言神医对于刑讯侦查一道颇有见解当真是名不虚传!” 陆炳精神一振再度抱拳:“无论是怪病还是邪法我如今都要指望李神医了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李彦微微点头:“上来吧。” 他飘然上了灵鹤背上陆炳也翻身上去灵鹤双翼展开腾空飞起。 在四周空阔的半空李彦开始给陆炳把脉诊断。 真劲探入体内这位的状况很快了然于心。 四十多岁的陆炳气血强盛身体健壮并无隐疾。 照这般发展下去这个世界他如果还是五十岁暴毙那基本可以断定是被害身亡。 甭管以后如何至少目前来看真劲在体内过了一遍并无异状。 没有邪法咒术的的痕迹没有毒素侵蚀五脏六腑的迹象也没有服用蛇胆内丹后的元气激增。 李彦眉头微扬有些兴奋。 他就喜欢这种有挑战性的怪异症状从腰间取出针带一枚枚银针凌空而起包裹住陆炳。 任谁看到这么多银针环绕在周身都有股恐惧之感陆炳也不例外但他沉心定气愣生生地没有丝毫移动看着一针针扎了下去。 李彦此次也动了真本事无论是大唐世界鸠摩罗的七针过穴水浒世界安道全的八脉神针还是李时珍自己的医道根基武学为主针灸为辅信手拈来全面探查。 他在修行炼丹之余对于本身的医学并没有放下尤其是经络学着作《奇经八脉考》和修订后的《本草纲目》更是去糟存精结合后世医学与此世特色进行更深入的研究。 之前陶隐学了些针法为杭州百姓治疗也是一番尝试以后肯定要培养出更多的民间医师造福世间。 可无论怎么检查从气血到窍穴陆炳就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人。 虽然老中医没有明显皱眉但陆炳隐隐看出来了自己这症状很不对劲脸色难看终究还是忍不住问道:“李神医也没办法么?” 李彦安慰道:“没有发现其实也是一种发现排除掉所有情况后剩下的选择就不多了。” 陆炳深吸一口气强振精神:“好!” 李彦并不着急算了算时间开始耐心地等待。 从西湖之上第一次散发香气到苏州衙门第二次散发香气中间间隔了三个时辰左右如果接下来又是这个时间段说明香气每次出现的时间是有规律性的。 那是不幸中的万幸总比香气出现的时间不规律要好。 当然最可怕的是每次出现的间隔都在变短给人带来的压力就大了。 无论如何普通情况下看不出异常李彦希望在香气散发的时候进行治疗。 倒不相信面对面的查看这古怪的手段还能没有丝毫暴露。 明月当空夜风习习灵鹤展开双翼翱翔在苏州高空。 连带着之前的治疗三个时辰很快过去当等到第四个时辰时间已是后半夜。 基本可以判断这香气的间隔并不稳定。 李彦目光微动收回银针开口道:“请陆都督稍候下面就是苏州驿站我去询问一下情况若是发生了什么一定要高声呼喊我能听见。” 陆炳往下看去依稀见到一批锦衣卫在执勤那群人看守的正是最先通报遇袭的齐大。 平心而论这个时候他不希望这位神医从身边离开但没有暴露出软弱依靠的姿态反倒立刻从腰间取下一块特制令牌:“持此令见锦衣卫如我亲临这是用法……拜托李神医了!” 不仅是令牌还有特殊的使用方式李彦聆听后点了点头念咒掐诀一朵云彩飘了过来踩在上面朝下落去眨眼间消失不见。 独留下陆炳在高空的鹤背上再无旁人后他终于能露出彷徨之色:“到底是谁要害我?谁要害我!唔……” 一幕画面突然自脑海中闪过他身躯一僵眼中满是不可思议喃喃低语:“不……不可能吧?” 正要再仔细回忆剧痛再度袭来陆炳捂住脑袋同时身上也弥漫出一股奇特的香气。 下方的灵鹤身躯一震脖子转动那模样竟要反过来咬背上的陆炳发现够不着后身体又要倾斜准备把他甩下去再用爪子去撕。 但不待勃然变色的陆炳反击灵鹤的脖子处就有一圈光芒耀起正是李彦设计出来专门遏制“锁灵环”的“七针制神”。 灵鹤立刻老实下来再也无法做出伤害的事情但盘旋在上空的速度也变得越来越快急促焦躁的声音取代了往日里的清悦高傲。 直到下方一道白衣身影驾云而至灵鹤才立刻安静下来陆炳则跟看到亲人似的连连摆手:“李神医!李神医!” 李彦来到面前:“齐大服用了我的净毒丹生命已无大碍但还没有苏醒我刚刚在为他施针到一半就听到上空的动静香气又出现了?” 陆炳急声道:“是的我自己闻不到但这头灵鹤突然发作那模样也是想吃了我!幸亏李神医早有防备它才安分下来可即便如此……难不成我后半辈子要么待在天上要么钻到地下?” 这位沉稳的大明最强锦衣卫脸色已是难看无比干脆咬了咬牙地道:“吃我一块肉就能长生不老这是什么狗屁话我就不信了!” 说罢不再废话直接卷起左臂袖子右手拔出腰间的绣春刀唰的一下从左臂割下一块肉来摊在手上鲜血淋漓:“看!” 李彦观察了一下再用针探了探:“这就是普通的血肉不具备丝毫延寿的效果更别提长生。” 陆炳大喜过望高声道:“我就说了!是不是这样!是不是这样!” 叫着叫着他的脸色又苍白下来惨然道:“但我无法向别人证明是么?” 李彦道:“香气的出现会在一瞬间如同洪水般冲破理智的堤坝那个时候无论解释什么都没用……” “这气味还颇具“灵性”我刚刚等了许久都没等到这气味发威一离开倒是再度爆发了发作之前陆都督有什么异状么?” 陆炳想到脑海中闪过的那个画面张了张嘴道:“没……没有……” 但他很快又意识到不能对面前之人隐瞒低声道:“确实有些异常我不知道该怎么描述那实在荒谬……” 李彦看了看他:“遇到这等事情任谁都难免失态陆都督已非常人可比但想要冷静下来还需要一个场所跟我来吧!” 他上了鹤背抛出丹药被神禁控制的灵鹤正委屈巴巴见了熟练地张嘴叼住咕都吞咽下去又开心起来展开双翼极速飞行。 五更天到来天蒙蒙亮的时候前方出现了一座城池。 杭州到了。 趁着天还没有大亮李彦直入城中朝着居住的院子落下带着陆炳来到一间屋前。 当大门开启一股极其好闻的气味扑面而来陆炳此时已是心力交瘁嗅了一口都情不自禁地露出赞叹:“这里是?” 李彦介绍道:“是我的丹房去苏州之前我正在做炼制一转金丹的准备别的地方不敢说但苏杭两地能跟那股香气较量一番的应该唯有此处了!” 正文 第一千一百零八章 我与明教曾经有过一段美好的回忆 杭州城中。 朱四双腿迈动足底生云普通人只觉得如一阵风刮过唯有习武之辈才能勉强看到一道身影奔行过去。 往日里这位神行太保不会如此张扬可苏州那边晴天霹雳般的消息让他连抽过去的功夫都没有即刻飞奔过来。 都督被妖怪抓走了还得了可怕的怪病三哥和近百名锦衣卫至今昏迷不醒十三弟下落不明…… 锦衣卫就没吃过这么大的亏! 虽然清楚神道有复苏的迹象后世间可能会改变但真正发生在自己头上仍然让朱四无法接受更害怕陆炳这位顶梁柱倒下! “呼!” 眼见东壁院遥遥在望朱四鼓足劲一口气冲到门前赶紧敲了敲。 门吱呀一声开启他先以为没人然后才发现地上趴着一只小龟昂着脑袋看着自己。 朱四不敢怠慢抱了抱拳:“锦衣卫朱四拜见李神医!” 小龟的头往里面努了努转过身子朝院中爬去。 朱四跟在后面着实让自己飞奔过来的双腿得到了休息终于到了丹房前轻唤道:“先生!先生!” 丹房内。 两道身影位于丹炉前默默等待。 眼见炉盖开启李彦修长的五指一拉一粒粒圆润饱满的丹药飞出落入晶莹剔透的玉瓶中陆炳顿时发出由衷的赞叹:“李神医的炼丹术真是名不虚传!” 李彦平和地道:“丹药丹药本该为药我为道医自当钻研此道。” 陆炳叹服:“话虽如此但即便是道门之中苦修炼丹法门的真人都无此等造诣!” 这位并非外行不仅常常旁观嘉靖炼丹更见识过正一、全真的炼丹法门。 按照道门的金丹大道内丹修为圆润无暇夺天地之造化侵日月之玄机可以得道成仙同样炼出外丹服用下去也能举霞飞升寿与天齐。 嘉靖自忖聪明绝顶自是内外兼修但渐渐的还是不自觉地偏向外丹。 不仅是天师陶仲文正一各派乃至全真教都为其炼过外丹其中不乏灵丹妙药却没有那种大道金丹的诞生。 原因很简单大道金丹以前多为神仙所炼在天地污秽后按照古老的丹方炼制容易将天地元力里的污浊炼入丹药中形成丹毒害死了一批修行者和世俗权贵后不得不加以改变。 渐渐的丹药外泄的丹气越来越好闻药效也在不知不觉中降低再加上器具的限制别说那些着名的仙丹一转金丹都很久没有现世了。 李彦炼丹能够遵循古法高明之处在于对力量的把控和运用。 大唐世界的真劲使得他对细节有了完美的把控水浒世界的元力令他对天地有了深入的探索基于这份境界哪怕他的分魂目前还不具备本体那样的实力在接触到此世的炼丹法后也很快上手并且突飞勐进。 但并不是每个领域都能如此。 比如炼器就需要对当世各种材料如数家珍各种搭配磨合信手拈来各种设计思路大胆又稳健。 李彦也向擅于炼器的玉璇子请教过发现前两个世界的积累能用上的不多马上做出取舍将炼器外包给朝天宫和神乐观并没有追求样样全能。 即便如此他专心于炼丹一道又从西海龙宫得了仙家丹炉一转金丹的炼制仍旧处于摸索阶段。 所以此时炼制的是一转金丹的半成品专门为了此时的怪病对症下药。 李彦取出两枚递了过去:“这是‘琼香丹’一枚内服一枚在身上滚动。” 陆炳接过丹药吃下一粒另一粒在皮肤上滑动很快闻到一股沁人心脾好闻到极致的香气眉宇间涌出希望来:“这‘琼香丹’的香气能覆盖那股味道么?” 李彦道:“服用三日后至少可以加以遏制让旁人闻了后不再那般疯魔。” 陆炳赶忙问道:“依李神医之见那香气到底是怎么来的呢?” 李彦反问:“陆都督考虑过一个问题没有为什么你自己嗅不到气味呢?” 陆炳这一路上确实思考过立刻回答道:“是贼人为了放大我内心的恐惧令我疑神疑鬼自暴自弃!” 他至今接受的情况都是别人述说的自己根本嗅不到那股可令旁人疯狂的“唐僧肉”气味若是一个难以冷静心存侥幸之人指不定以为旁人是合谋演戏欺骗于他。 陆炳其实也难免有类似的猜想但他选择相信自己亲自带出来的十三太保也认为能令神道复苏的李神医没必要玩这样的把戏全程配合治疗。 “这确实是一点。” 李彦点了点头又问道:“但如果你也闻到了那种香气你会做什么?” 陆炳眼睛瞪大嘴唇颤了颤:“我……我会……吃了我自己?” 李彦道:“不至于那般夸张但难免发生撕咬皮肉的事情这或许是凶手不愿意看到的。” 陆炳反应过来抬起手臂看着之前割肉的部位:“如此说来那气味的源头就藏在皮肉之中?” 李彦道:“制造香气的存在很可能是一种潜藏于血肉中的灵性物种它会根据外界环境的变化调整隐蔽类似于极为高明的蛊术、降头之法。” 《神霄法箓》里面记录的巫术邪法、旁门左道里面就有养鬼、炼蛊、驱尸、降头、活祭等等其中炼蛊和降头用后世的观念都是培养微生物用来远程谋害控制目标。 他目前的医学和针法还有局限性如果真是那种传说中的蛊虫细微至极的生物在潜伏状态下还真不见得能察觉出来当然对方如果敢在面前释放香气针法一测是肯定能找到踪迹的。 但上次异香出现恰恰是他离开陆炳身边时而自从带着陆炳来到丹房这位都督就没香过。 所以李彦才判断香气的制造者具有灵性说好听些叫趋吉避凶说直白些就是欺软怕硬。 “原来如此!那我总算能松一口气了!” 陆炳闻言赶紧将“琼香丹”在身上滚动把自己弄得香喷喷的然后苦中作乐地道:“多亏了李神医明察秋毫这丹药若是卖出京中权贵怕是趋之若鹜把什么香料都比下去了!” 李彦笑笑。 陆炳立刻明白自己这话说得蠢了:“这本就是灵丹用料也比任何香料都要贵更是由李神医炼制恐怕没人能买得起……” 聊着这些气氛缓和下来眼见陆炳相较于昨日心力交瘁的状态变得好上许多李彦询问道:“陆都督之前想到了什么?” 陆炳脑海中再度闪过那个恐怖的画面深吸一口气道:“不是我有意隐瞒实在是太过荒谬我感觉自己倒在地上一人骑在身上张大嘴巴对准我的脖子咬了下来……” 李彦问:“那是什么人?” 陆炳抿了抿嘴:“脸上一片漆黑根本看不清面庞但腰间佩着绣春刀像是……像是……” 李彦目光微凝:“朱十三?” 陆炳断然摇头:“小十三忠心耿耿绝不会做这等事而且我身上完好无缺根本没有被吃那个人的嘴里已经有了明显的血肉!” 李彦想了想道:“陆都督说过朱十三是习武奇才对于危机的察觉最是敏锐自从在身边保护数度化险为夷……既有此言说明发生过危险是哪些凶徒袭击过陆都督?” 陆炳冷声:“还能有谁?自是白莲妖人这些贼子自从鞑子入关劫掠后一日比一日嚣狂已经不满足于塞外传教了!” 李彦眉头微扬。 提到白莲教让他立刻想到了老对头明尊教实际上相比起明尊教白莲教的传播时间更长影响更加广泛唐宋元明清都有它们出没的痕迹。 甚至摩尼教从西方传入中土演变成明尊教的过程中就受了白莲教的诸多启发两者关系密切所以很长一段时间外人把白莲教也称为明教尤其是在明朝两者密不可分几乎可以看成一体。 作为与明教曾经有过一段美好回忆的人李彦稍稍感慨询问道:“白莲教如今在塞外势力大么?” 陆炳叹了口气:“很大其首领萧芹被俺答汗尊为国师执礼甚恭百姓多有信仰!而这一切都是边防废弛风气败坏才会让这群贼子趁虚而入……李神医可知道仇鸾?” 李彦微微点头:“此人乃是奸臣。” 陆炳露出浓浓的憎恨之色:“何止是奸臣简直就是我大明的贼子!” “此人的祖父乃是正德朝的名将年少不凡得陛下信任却辜负圣恩冒功畏敌常常放任军队劫掠百姓更贿赂俺答汗期望鞑子军队能绕开他镇守的大同不要进攻……” “结果反被鞑子看出了我军虚实直接向东破开古北口长驱直入掳掠京畿实在罪大恶极!” 涉及到嘉靖这位有些话还没有说透。 比如仇鸾在大礼仪中支持嘉靖而得宠庚戌之变时发现不对劲又第一个进京勤王哪怕根本没跟蒙古人交锋也让嘉靖龙颜大悦后来提督京营主持开放马市一时风头无二。 只不过此人得势后骄傲自满连义父严嵩都不放在眼中了被陆炳收集罪证挑唆其手下投奔蒙古坐实罪名仇鸾本就生病被这么一整基本是惊惧而亡死后三天就被暴怒的嘉靖下令开棺戮尸。 显然作为嘉靖的奶兄弟陆炳耳濡目染斗起人来毫不含湖更因为仇鸾罪大恶极上下多有痛恨陆炳将之整死民间还流传着“智除仇鸾”的美名大加赞扬。 陆炳对于除去仇鸾语气里也有自豪但提到白莲教在塞外的势力又有叹息:“这等恶贼把持边关上行下效军中将领只知盘剥士兵百姓不知保家卫国许多人饱受摧残不堪其苦跨越长城投了鞑子……” 李彦默然。 每逢乱世都有百姓为了求生存宁愿逃去蛮夷之地也不愿待在中原。 比如隋末之时就有大量汉人逃去突厥后来贞观年间李世民还特意将汉民从突厥人手中迁移回来增加人口。 但明朝如今还不算王朝末年大量边民外逃向蒙古就实在触目惊心一方面是官吏腐败明军在噶人头的军功政策下特别喜欢杀良冒功倒霉的自然是边境的百姓。 另一方面则是有宗教扇动挑拨了。 陆炳也道:“这些逃民在边境开辟了‘板升’此为蒙古语中村庄之意但他们并没有如蒙古人那般生活还是如汉人一般农耕求存之间多有联合白莲教就是其共同信仰越来越多的板升之民投入萧芹麾下势力不断庞大。” 李彦微微点头:“那就难怪会封为国师……” 俺答汗会封萧芹为国师显然不单单是白莲教还因为对方确实有了不小的地盘手下精锐亲兵近万还有全体板升教民的狂热拥护可以拉出数万大军成为边境地区不容小觑的一股势力。 这萧芹还和汪直一样属于标准的明奸汪直是领倭寇侵略大明南方萧芹是领蒙古人侵略大明北方俺答汗几次入寇都是萧芹这群白莲教徒为向导。 关键是每次趁着蒙古军入侵萧芹就通过白莲弟子在边境军民中散布言论将板升描述成“有良田万顷去了后就分土地耕牛、农具、种子一应俱全不必向大明官府纳粮不怕被蒙古人劫掠也不会再被明军杀良冒功”简直是世外桃源…… 不了解的百姓自然狂喜等真正逃过去了才发现摇身一变成了为萧芹做牛做马开荒土地关键是还被大明和蒙古夹在中间朝不保夕处境并未得到改善。 远香近臭人们遭遇了眼前的不平事往往寄希望于远方能有所改变结果真正去了才发现各有各的难处完全不像想象中的那般美好。 陆炳将北方的局势解释一遍也往动机上面考虑:“李神医以为此次是白莲教的邪法?可他们在东南之地似乎没有如此大的势力……” “难说!” 李彦正在沉吟丹房外传来朱四的呼唤声:“先生!先生!” 陆炳精神一振期待地道:“我能出去见他么?” 李彦点了点头:“可以的。” 丹房大门开启陆炳迈出一股香气扑面而至。 朱四见到气色不错的陆炳先是一喜闻到香气又勃然变色吓得闪电般后退。 “无妨无妨!” 陆炳哈哈大笑:“这是李神医所炼的金丹过来闻闻是不是没有那股疯魔般的怪味?” 朱四闻言如释重负走了过来咧嘴笑道:“都督无事实在太好了!” 李彦走了出来:“只是压制并未根治苏州那边可有消息了?” 朱四赶忙取出信件:“有的这是陶公子托我交给先生的。” 李彦展开一看就见上面写道:“五绝洞内三十七名蛇妖的内丹不是被外敌夺取的具体原因还在调查中……” 后面又补了一句:“此次主要是我娘亲查出的功劳全在她!” 眼见李彦看了信件后目露沉吟陆炳极度好奇却没有失礼直到信件递了过来才赶忙查看后不解地道:“内丹是蛇妖修行精华所聚不是被外敌夺取那又是怎么回事?” 李彦伸手一招丹房内的架子上一个玉瓶飞了出来就见瓶面上贴着标签上书三个字“净息丹”。 陆炳动容:“这不是治疗疫病的灵丹么李神医也练成了?” 锦衣卫是最强的情报部门对于“净息丹”这种号称能平息疫病的丹药自然有所关注但后来陶道人只是咋咋呼呼又没有多少实际进展才没有跟进。 李彦摇头:“这是半成品我之前开了一炉炼制失败但由此也剖析了原理发现这个丹药的思路其实是在祭‘瘟神’。” 朱四恍然:“五瘟么?难怪以先生的丹道造诣都未能成功……” 西游世界的瘟神正是五瘟在托塔天王和哪吒三太子下界擒拿悟空时十万天兵天将里面就有“五瘟五岳东西摆六丁六甲左右行”这五瘟分别是春瘟张元伯、夏瘟刘元达、秋瘟赵公明、冬瘟钟仁贵、总管中瘟史文业。 五位神祇里面后人最熟悉的自然是赵公明了并且诧异他为什么是瘟神。 实际上赵公明最早的形象是厉鬼到了隋朝演变为瘟神“驱雷役电呼风唤雨除瘟剪疟保病避灾”从隋唐到元代一直被作为瘟神被人民祭祀等到了明初赵公明成为了财神最后到《封神演义》的传播赵公明为财神的设定固定下来后世就是一位黑面浓须一手执银鞭一手托元宝喜气洋洋的财神爷了。 回归西游的五瘟李彦并不能确定“净息丹”祭祀的是哪位瘟神或者五位都祭祀但根据失败后深层次的研究得出的古方就是这个目的。 在神佛消隐之前此法肯定是管用的但现在就属于版本落后的方子了。 问题是之前“锁灵环”状态下的陶隐还是孜孜不倦地寻找炼丹成功的方式。 李彦结合如今这起桉子有了新的思路:“陶道人一直对五绝洞的蛇妖有着觊觎希望夺取蛇胆和内丹原以为是用这些作为炼丹的材料但如果他也发现了‘净息丹’的本质就有可能选择另一条道路将这些作为祭祀的贡品!” 朱四明白了:“三十七名蛇妖内丹被夺却非外力是进行了一场献祭仪式?” 陆炳微微摇头:“在一群蛇妖中传播信仰更疯狂到以自己的内丹献祭白莲教几经围剿后在南方应该没有这么大的能耐……” 李彦道:“南方之地除道教、佛门、白莲教之外还有什么广泛祭祀的信仰?” 朱四有些茫然:“这好像没了吧?” 陆炳思索片刻缓缓地道:“如此说来确实有一个在南方民间传播广泛的祭祀信仰正德朝曾经引起了官府的重视本朝倒是安分了许多我一时间竟忽略了……” 李彦问:“信仰的是哪尊神祇?” 陆炳道:“信仰一位新兴的神祇名无生老母。” 正文 第一千一百零九章 对付无生老母的加密通话 无生老母真空家乡。 后世提起这八个字第一反应就是白莲教。 但实际上无生老母的信仰起于罗教跟源远流长的白莲教相比罗教至今的历史不过五十年是明朝正德时期才诞生的流派。 不过从嘉靖到万历年间罗教迅速发展以运河漕工为基础以南直隶和浙江为主要根据地信徒众多大肆招揽民众包括沿海的徽商都多有信仰无生老母。 这份速度引起了各方的警惕佛教说它“虽非白莲而为害殆有甚于白莲”明廷则认为其“皆讳白莲之名实演白莲之教”因此从万历四十六年开始全面查禁罗教销毁罗教典籍此教贬为“邪教”无生老母也就成为了“邪神”。 然后预言成真了。 被贬为邪教的罗教真的与白莲教相融合无生老母后来居上取代弥勒佛成为白莲教中最广大的信仰到了清朝时教徒皆侍奉无生老母如释迦摩尼、弥勒佛、燃灯佛都成了无生老母的下属。 正如赵公明由厉鬼、到瘟神、最终成为财神中国神祇多有变化无生老母的最终版本就十分牛逼她无生无灭开创天地阴阳阴阳对应伏羲与女娲结合后生出九十六亿皇胎原灵遣往东土但是这些原灵在红尘中迷失了本性无法返回无生老母不忍差遣神佛下凡临世领着儿女返归天界也就是真空家乡。 所以她不仅是创世神又是救世主什么释迦摩尼、太上老君都是无生老母派下来的道佛都成了小弟偏偏还能取得普遍的信仰根据后世分析是因为父严母慈深入人心对慈母的依恋与敬慕在宗教信仰中得到体现…… 都是妈妈生的自然要信仰老母。 当然现在这个年代无生老母还是一个新兴的、能行走在阳光下的祭祀信仰。 李彦记得自己刚刚苏醒小倩骑在他身上时看管的两个书生张环何竟交谈就有提到“无生老母在上”因为在东南地区广泛分布着罗教的信徒和去道观寺院里祭祀拜龙王拜土地一样没什么忌讳的。 “无生老母会和白莲教会产生纠葛么?” 陆炳自己虽然说出了无生老母却也不太相信这一南一北两个本来扯不上的教派会有什么联系。 不过身为锦衣卫他还是有一套验证办法的:“李神医我有一个想法不妨收集宣扬无生老母的宝卷送去五绝洞当着那些蛇妖烧毁看看它们作何反应……” 蛇妖失去内丹后正处于最虚弱的期间难以掩饰真实情绪李彦表示赞同:“陆都督此举简单明了可以验证。” 陆炳对着朱四关照:“你做此事前与陶公子沟通好五绝洞是友非敌不要产生误会!” “请都督放心!” 朱四领命行礼离开迈开双腿飞速去办。 李彦道:“久闻陆都督礼贤下士如今所见名不虚传。” 陆炳笑道:“何为下士?在我看来都是能人便是那蛇妖也是有本事的自当尊敬!” 他有了“琼香丹”与朱四正常接触之前的惊惧散了大半恢复平日里的状态眼见炼丹告一段落:“不知李神医家中可有酒水我们畅饮一番如何?” 李彦道:“家中并未备下我唤一位帮忙买些吧。” 陆炳本来想拉一拉关系闻言有些尴尬:“这倒不用麻烦……” 话到一半他的眼睛勐然瞪大就见一个满身腱子肉的老头从地上跃了出来:“尊上有何事?” 李彦简单地写了一份菜单再将一个钱袋递了过去:“去城东的醉春风订些酒菜再送两壶玉流香过来多谢了。” “嘿不客气!” 腱子肉老头接过钻入地下消失无踪表情还挺欣然。 陆炳既觉得诧异又有些理所当然:“这……这是土地神?” 李彦道:“土地正神要回应信仰庇护杭州这是污秽信仰凝聚出的邪土地接下来随着污秽的清除他的自我人格即将消失回归到正神体内就希望在最后时刻做些事情……” 陆炳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误解了这位并没有将神祇随意驱策倒是发出感慨:“所以跑跑腿也好么?没想到神祇也是如此!” 李彦道:“世间生灵都有七情六欲诸般烦恼神仙相较于凡人自是长生逍遥其乐无穷却同样要渡三灾九劫有所述求并不奇怪。” 陆炳不自觉地点点头:“这么一说我好受多了神仙也有烦恼我们凡人有个烦心事又算个什么呢?哈哈!” 听得这位乐观大笑李彦也微微一笑。 而就片刻的功夫邪土地已经钻了出来两手提着醉春风的食盒不愧是土地神索超见了都只能汗颜。 李彦招呼着一位锦衣卫头头一位当地土地邪灵入了堂内:“一起用膳吧。” 三人各自入座最为饥饿的自然是陆炳迫不及待地用起佳肴来邪土地同样风卷残云地吃着。 李彦慢条斯理地夹了几快子就不感兴趣。 自从修炼金丹大道内外境界越来越纯粹凡俗美味佳肴于他而言已是杂质居多近乎于半辟谷的状态。 从某种意义上他修炼下去会和龙女一样要求越来越高必须吃灵食最好也参加蟠桃盛宴享用天地灵珍。 陆炳当然没有这个麻烦虽然自己的体香盖过了酒香依旧咕都咕都痛饮下去勐地一抹嘴发出了无比惬意的声音:“活过来了……” 他自己过了瘾又倒上酒双手举杯道:“李神医我敬你大恩不言谢!” 李彦举杯。 陆炳看出了这位对于酒菜兴趣不大敬酒表明态度后也不再讨嫌转而跟邪土地碰杯喝得倒是挺畅快。 直到一股奇特的香气再度从这位都督的身上弥漫出来。 相比起之前的肆虐此次的奇香首先与涂抹在体表的琼香丹气展开一场较量。 一股气息代表着金丹大道的长生向往! 一股气息代表着扭曲贪婪的长生诱惑! 无法嗅到气味的陆炳一无所知直到眼角余光一闪李彦金丝飞出瞬间缠绕上来从袖口钻入如同藤蔓般蜿蜒爬行。 他勐然意识到那气味又来了身躯僵住一动不动。 双方离得实在不远心头说不戒备是不可能的万一眼前之人也如那些…… 但陆炳很快就不担心了。 因为从李彦脸上看到的不是贪婪与狂热而是皱起眉头的失望:“是活物没错了恐怕按捺不住想要试探一下发现不对立刻缩了回去。” 之前的猜测被验证无疑是一大进步但哪怕反应已经快到极致金丝依旧慢了一拍。 仅仅有一瞬间的交错他清晰地感到陆炳衣袍下的皮肤一阵蠕动然后消失不见奇香也随之被琼香丹的味道压下。 关键是灵性比他所预料的要强得多相当难缠! 陆炳先是松了口气然后感到浑身不自在起来:“如此说来我身体里面真的藏了一个怪物?” 李彦目光闪动了一下回答道:“确实如此不过这怪物应该不具备战斗能力只能藏头露尾琼香丹也可以压住它散发出来的奇香已经不足为虑了……” 陆炳咬了咬牙:“那就好至少确定了病症又不会再落得被旁人扑咬的境地接下来就要想法子将它弄出来!” 李彦想到华佗对曹操说打开头颅的场面同样闪过剖腹手术的念头他对此还是有些把握的。 但首先要保证患者的安全再谈治疗效果否则火化是解决所有病症的最有效途径并且绝对不会反复。 在不了解这灵性生物的真正战斗力的情况下那还是冒险了容易逼得对方鱼死网破拉着陆炳陪葬。 放弃手术方案后李彦稍稍沉吟取出刚刚写酒菜的纸笔在上面写下一句话在邪土地面前晃了晃:“你刚刚感受到什么了么?” 邪土地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更不明白为何要写下来十分茫然地摇了摇头趁机多夹了几口菜。 陆炳刚要开口就见李彦做了个嘘声的姿势指了指他的身体:“继续用膳小心监听说话别出声我能看懂。” 陆炳面色立变慢慢地做出口型:“我们现在所说的话那怪物能听到禀告给无生老母?这样就不会被发现么?” 李彦写道:“这个怪物的灵性比我原先预料的还要强很多好在无法控制你的身体对于外界的情况分析最可能的是依靠气味其次是听觉视觉和触觉不太会拥有真要拥有了我们也无法防备。” 陆炳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李彦无声地换了张纸落笔写下对邪土地的问题:“之前苏州的土地山神也能免于这股奇香据你所知有什么手段是其他生灵深受影响神祇则直接免疫的?” 如山神土地这般小神还真不见得比凡俗强大多少大妖更是能狠狠使唤他们所以这般鲜明的差距无疑是引人深思的一点。 邪土地也被问愣住了想了又想终究还是摇了摇头表示爱莫能助。 陆炳看着提问突然举起酒杯:“李神医我再敬你!” 同时又趁着敬酒时做出口型:“会不会与旧神和新神有关?这些山神土地是旧神那位无生老母是新神后者的法术无法对前者起效?” 李彦微微凝眉说实话在他心中无生老母与山神土地简直是天地之别无生老母的法术对山神土地无效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但仔细想想那确实是受了后世思维影响单从这个时代来看无生老母还是个萌新好像不无道理开口道:“干!别为那些烦心事搅扰先等五绝洞的验证吧……” 验证很快来了三个时辰不到朱四就再度返回。 不过这次他还未到门前就被邪土地率先截住看到了李彦的嘱咐。 心领神会后朱四在外面写了一封信件藏在袖中走入屋内:“都督先生我回来了五绝洞的蛇妖没有异常看来与信仰祭祀并无关联还要从别的方面追查。” 说话的同时取出袖中信件无声展开上面才是真实的情况:“都督的法子没错我烧了那宝卷那群蛇妖立刻哭天抢地一副要与我拼命的模样都是信了无生老母要回那什么真空家乡才会甘愿将自己的内丹奉上被它们的大王气得彻底打回了原形!” 陆炳故意叹了口气:“这条线又断了那还是等老三醒来问一问他们苏州城外的官道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实则眼神里杀意毕露悄无声息地道:“没想到真是罗教这等邪教定要诛灭!” 一句无声的话语罗教就被打为邪教绝非气话而是陆炳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势完全能够办到的事情。 朱四开口道:“三哥还没苏醒但根据医师诊脉脉搏越来越强盛了应该没几日就会苏醒二哥和十二弟在陪着他们一旦收到消息立刻回来通知我们。” 摊开信件就见后面写着:“二哥、十二弟他们带着人马已经在调查苏州的罗教人员只待一声令下就将这群贼子统统一网打尽!” 陆炳大为期待一语双关:“好!好!我就等着那一刻到来了!” 这两人加密通话的时候李彦双目微空运转第六感落在陆炳身上。 在这种超感官的心觉观察下他隐隐“看”到两只小小的手印从这位都督的腹部两侧浮现出来。 紧接着一张脸的轮廓又从中间缓缓凸显侧着脸聆听片刻在发现无生老母没有暴露后放心地沉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