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香赋》 正文 前言 这本书是我于四年前就打下的底稿因为当时在高中所以都是用碳素笔在本子上一笔一笔写下来的算算字数也该有**万字了想想倒是觉得有些可怕平时作业本上写一千字作文都觉得困难无比的我却在本子上书写了那么多带有感情的文字。也许那是的文笔稍显稚嫩还有许多逻辑不通的地方在现在经过修改到能留下些许感动。我希望我的文字能带给你们愉悦我希望我所表达的东西能够被你们喜欢这是我最大的动力。 正文 书中命理诗——《南歌子.揽风》 《南歌子·揽风》——乞颜娜塔 纤手接尘霜 风雨兼露荇 洗尽铅华毅身心 忍度迢迢万里莫休停 长天连碧草 浅笑弄翩影 故梦绵绵孤时明 遥怜痴心一物空寄情 (19苏沐:书中命理诗是暗示了人物的结局的亲们可以凭诗猜测一下。本书马上到感情戏了所以进度也比较慢谢谢亲们的耐心支持后面的剧情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正文 书中命理诗《菩萨蛮.长明灯》 菩萨蛮长明灯(长川暮雪) 黛幕尽断犹薄风轻依别枝银星冷。寂寂掩罗衣空笺数几横?手持长明灯夜长望催更君住宫阙殿可有长明梦? (这首词是暮雪写给《锦香赋》的也是写给素锦的很感谢暮雪~另外明天早上将会更新下周基本会保持持续更新周末会打上很多存稿的。推荐好友暮雪的书《别梦惊晨》演绎爱伪装的淡然女子的爱恨情仇) 正文 命理诗:卜算子.蔷薇 (记慕含 卜算子蔷薇 (记慕含) 墨壁藤染绿红蕊初成妆。莫与春情徒争艳惹得花憔悴。 琳琳廊上苑靡靡应笙乐。娇妍暗绽现丽姿韶华倾君笑。 正文 书中命理诗——素锦 《清平乐》——记素锦 暮晚云微风拂芙蓉绽。轻研朱墨待空描细看烛灯明暗。 忆往昔京州繁华疏雨桃花归尽。恍然相隔一世只余琉璃梦逝。 (感冒还在持续有减轻迹象一直都没有按时更对大家说声抱歉沐沐准备这周周末或者周五恢复日更请大家谅解) 正文 第一章:佳人心机(一) 楔子 寒风阵阵白雪纷飞皇城高台之上一袭红衣的女子衣衫单薄长发未束腕间的红纱随风而动在空中幻化着瑰丽的色彩没有笙箫乐响她却足尖生莲步步婀娜裙摆如曼珠沙华悄然绽开。 城外的老百姓围城一圈指指点点言辞中除了赞美还有惋惜。 “娘亲她在跳舞吗?”人群中一个三四岁大的小女娃用糯糯的声音问道伸着手拽了拽前头粗布荆钗的女子的衣角。女子苍白着脸眼睛里噙着泪水好像完全没有听到孩子的询问。小女娃撅了撅嘴喃喃道:“我以后也要向她那么美”话未落音只听所有人同时发出一声惊呼高台上的女子纵身一跃如展翅之蝶为生命画上最后一道丽影。 布衣女子用手遮住小女娃的眼睛转身抱起她“锦儿我们回家。”短短一句话断断续续还夹杂着哽咽与啜泣小女娃不明白扭头去看除了涌出的的皇城禁卫和黑压压的人群什么也看不见。 正文 柳美人的病拖了数月也不见好反而有加重的趋势。她素来脾气不好如此便更加常常为难下人许多宫人选择投靠其他主子只有我依旧守着这里。柳美人是柳家的二小姐于一年前进宫两个月就由选侍升为美人后来却得了风寒许久也不见好皇上慢慢的冷淡下来自古帝王多薄情她似乎是认命了恹恹的待在蓉香园不再出去。 这些都是慕含说给我听的我进宫也不过三个月许多事还是朦朦胧胧的每日除了为美人煎药梳洗也没有别的琐事于是便常常研究茶艺以供消遣。 “素锦。”慕含笑嘻嘻的走进来镶银边的粉色宫装略微有些潮意我抬头问她:“外头下雨了?” 她点了点头从食盒中取出一盘精制的点心“这是皇上赐给丽嫔的蔷薇雪霜糕还剩这么一小碟赏给了我现在带过来个你尝尝鲜。” “丽嫔现在很得宠吧?”我帮她理了理凌乱的发丝她娇俏的小脸有些虚怠倦之意。慕寒的姿容在宫中也是上等说不准什么时候也会成为后宫中争风吃醋的妃嫔她一直都是不甘居于低位的。 “可不是最近可是得意得紧呼风唤雨的脾气是越发骄纵了昨儿个我沏了三次茶都不合她的意还骂我是蠢货!不就是肚子里多了块肉么我”说到这我赶忙捂住她的嘴在宫里说错一句都是致命的。 “丽嫔每日下午都有饮茶的习惯吧你知道她好什么口味吗?” 慕含略微思索了一下道:“不喜浓茶却又不喜淡茶偏好清甜之味。” “待会我随你沏茶免得她又挑你的错。” “你不用照看柳美人么?”她问道。 我朝堂内看了一眼向来这会子柳美人也许又睡了。“不用再说蓉香园还有小绿呢。” 到了伊菊宫竟然像蓉香园一般死气沉沉。丽嫔因身怀龙种理所当然应当热闹一些怎会如此清冷宫人们各干各的大大气也不敢吭一声。唯有宫内的雏菊和大丽菊开得正艳这会子正值盛夏伊菊宫内的能工巧匠倒也是厉害竟让这不合时宜的花开得这么好我正要发问慕含将食指抵在唇上示意我不要出声。 路过幽香小径到了后厨房她才吁了口气“丽嫔这几日总时睡不安稳但凡午休有一点声音都要拿下人们发难搞得人心惶惶的。”她挽起袖口一只雕了茉莉的攒金银镯十分夺目看来她也是丽嫔的心腹之人否则怎会有皇上御赐的镯子。 “这边可有露水?”我问 “嗯露水常备着呢娘娘喜欢用雏菊上的露水泡茶。”说着她便取了一个小玉壶过来。 我左右环视了一下隐隐闻到前堂传来的淡淡玫瑰香味有人说皇上初见丽嫔时说她浅笑时人淡如菊平日里又如丽菊般夺目所以这个宫殿起名伊菊宫而丽嫔研究命人宫里都种满雏菊大丽菊但是也许没人知道她或许并不喜欢只因为那个九五之尊的丈夫喜欢。 我打开随身带着的玫瑰凝露丝丝香气沁人心脾。 半个时辰过去了慕含端着茶水进入正殿由于我不是伊菊宫的人只能候在外边。过了一会慕含叫我进殿似乎一切都朝计划中的方向进展着。 殿内层层珠帘梦幻别致只是太过于繁琐反而徒增庸俗。 面前的贵妃椅上协斜倚着一个慵懒的美人凤眸轻挑朱唇不点而红一身月蓝的苏绣望仙裙外罩着一层朦胧的滚雪细纱不盈一握的腰间系上了玫瑰色的绸带果然是个惑人的主我略略扫了一眼将头低垂尽量显得谦卑恭敬。 我感觉到她的目光在我脸颊上停驻“你这左边的脸是怎么回事?” “回娘娘的话年幼时不慎被火灼伤。” “哦本宫听慕含说今儿个的茶是你沏的?”丽嫔抬高下颌问道。 “奴婢不才不敢献丑最近听闻娘娘身子欠佳以前又与我们美人是旧识姐妹所以替美人尽一份心力愿娘娘早日康复。”这一串冠冕堂皇的理由让人听了难免倦乏只是做下人最重要的便是一个忍字等待着自己惊世之日。 丽嫔勾起一抹嘲笑的的弧度:“难为你们主子有心了你先起来同本宫讲讲这茶是如何沏的?” 我依言起身“这茶是上等的敬亭绿雪水则是浸过花蜜的玫瑰凝露与山泉调制的将这水三煮三蒸得下来的水珠能够略去花蜜中的甜腻保留玫瑰的清涩用此水泡制等茶叶舒展之后参入山泉才能甜而不腻热而不烫冷而不涩。” 慕含抬眸看了我一眼随即又低下头。丽嫔放下茶杯饶有兴致的问道:“人不可貌相啊你今年多大了?叫什么名?” “回娘娘奴婢今年十七名唤素锦。” “本宫问你以后你可愿意来这伊菊宫服侍本宫?”丽嫔把玩着手里的四蝴蝶银步摇。 我抬起头又跪了下去:“奴婢谢娘娘赏识只是我们主子病重奴婢需得留下来伺候怕是要辜负娘娘的好意。” 她打了个哈欠:“你倒是忠心也罢你们主子那模样怕是撑不住多久了。若是日后本宫唤你你就过来沏茶。”说完把银步摇递给我:“本宫赏你的退下吧。” 当我退到门口听到一个小声的声音:“娘娘不怕是柳美人使得诈?” 丽嫔笑道:“一个将死之人有什么好怕的?我看素锦这丫头是不想被指去冷宫来这里寻出路罢了。” 我莞尔坦然离开。 谁利用谁谁被谁利用身在这后宫中的怨女是最难看清的。 —————— 正文 第二章:佳人心机(二) 柳舒心倚在门栏边脸色苍白。见我回来露出了一丝勉强的微笑。单薄的纱衣显得整个人都弱不经风瘦骨嶙峋。 记得曾经宫人们都说柳美人是花仙转世不仅姿容研丽而且吐气若兰芳香四溢。得病后她便日渐憔悴下去。兰香变成了药涩皇上很久都未踏入蓉香园一步了新帝登基不过三年柳舒心是第一届入宫的秀女当时盛宠不衰但风光只有半年。 “怎样?可是办妥了?”她问道。 “暂不得知戒心是肯定有的。”我扶她进屋虽然天气不热但是若是着了风就真的印证丽嫔那句话——时日不多了。“十香素蕊你何时给我?” 柳舒心缓缓的咽下一口药道:“等丽嫔的事办好我定会给你。” “你这么肯定我会成功?”我将披风取了过来马上入夜了天气会慢慢凉起来。 “从小你就聪慧心思细腻丽嫔肯定会赏识你至于十香素蕊我们也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我一定要让那个贱人生不如死。”说到这她剧烈地咳起来面色潮红扶她入睡后无事可做便回忆起以前的事情画面交错穿插着不停息。 我以为她不会再提从前的事情对于她而言也许没什么对于我来说却是痛苦的交织。 柳舒心是名正言顺的柳府千金而我不过是个小妾带来的拖油瓶原本庶出就比不上嫡亲加之又是与柳府毫无血缘关系的人自然会受尽欺凌娘亲叫我逆来顺受我也渐渐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只是小小的不甘心让我想尽办法去偷偷学习各类乐器舞技乃至兵书想借此引起那个掌握我和娘亲一生命运的爹爹的注意。 柳府孩子多在才艺方面出类拔萃的不止我一个唯一的独特之处便是钻研兵书只是爹爹发现后却明令禁止烧掉了我所有的书。时光慢慢流逝十三岁那年娘亲死于难产连带着未出生的孩子离开了这个世界自此我与这个世界唯一的联系也不见了。 后来新帝登基右相来府中叙事我为他沏茶后被夸赞围柳府姿容最出众的女子便想引荐于宫中借此与爹爹结盟。那个一心想要爬上高位光尊耀祖的男人自然是满心欢喜的答应我以为自己可以逃出这个地方没想到却是噩梦的开始。 柳家的姐妹们难免有不服气的心中有稍许不快也是极为正常的事情而柳舒心为人冷淡也看不出情绪我以为上天真的在保佑我后来才知道这个世界没有神灵只有你自己。 进宫前三天家中发生火灾不知道为什么那日我却睡得特别沉大火毁掉了我的左脸疤痕爬满了脸颊他说过会找出真凶但最终却不了了之。柳舒心代我入了宫自此天下皆知柳府有天仙名唤柳舒心貌丑若无盐则为柳素锦。 我还记得被赶出柳府的一天落魄如乞丐。 以前我一直在想当初的大火究竟是谁所为然而现在这些已经不重要了。 柳舒心手中的十香素蕊是世代为医的柳家用十年时间的时间培育出的毒药也是我最后的筹码。至于她与丽嫔之间的争斗我虽然不屑参与但也明白后宫争斗谁狠谁生只有她们两败俱伤的时候才是我赢的时候。 柳舒心每日都在喝药始终不见好开始怀疑有人在药里做了手脚后来才得知太医院也只是开了几副不痛不痒的药方无法根治病情毕竟她只是个失宠的美人没有人愿意为她这样没有利用价值的人尽心尽力。 有时我去领药也都是别人剩下的的日子过得拮据。 她当年也是经过三次筛选留下的心高气傲受不得怠慢气於心中病自然不会好。 今日外面又开始下雨柳舒心睡下我坐在镜前梳洗左颊上被烧伤的痕迹依旧明显空余一对秋水盈盈的眸子。 或许我该感谢那场大火有了缺陷才得以自宫中保命美丽的容颜是荣耀是资本虽然能让人一眼发现却也能轻易招来祸端。就像柳舒心不过空有一副好皮囊罢了。 “素锦姑娘在吗?”尖细嗓音的公公挑起帘子眯着眼打量。“丽嫔娘娘请您过去一趟移步吧?” “有劳公公了。”我随意别了支银簪带上百花酿离开。 一路上穿过亭台楼阁偶尔有几个姿容明丽的宫女穿着素净别致的衣服精心施了粉黛妆容或唱歌或采莲想来不过是希望把路过的皇上吸引过来罢了。 伊菊宫内燃着名贵的沉香只是这木质香气却有些浓重感觉有些地方不对又说不出错在哪里。 丽嫔显然近来气色不好愁锁眉间即使精心梳过的百花髻别有韵味也不如从前那般明艳。 “本宫最近心闷得很太医又说无碍只是这胃口还是没有你可有什么法子?” “奴婢不才愿为娘娘效劳。” 再一次走进后厨案板上都是各色美味佳肴尤其是那道莲子鸡汤色泽鲜亮气味清新丽嫔却原封不动的退回难免让人生疑即便是害喜也不可能两日动不了筷吧? 慕含掀开帘来绯红的对襟纱裙衬得肌肤雪白虽然是炎炎夏日但在她身上这火红色却让人眼前一亮 “素锦皇上对娘娘好温柔啊。”她无不神往的表情真真切切映在我眼中。 “你该不会动心了吧?”我去笑道随手拿来糯粉。 “你!你瞎说什么。”她脸上一红娇羞万分“别被娘娘听到了不然我就没命了。” 慕含的反应我猜出了一二这些进宫的日子她肯定是对皇上有意了听说新帝今年才二十有四正是风华正茂之时只是不知道这种事情对于慕含来说究竟是好是坏。 忽然记起刚进宫时我打碎了福喜宫的玉瓶按例杖责二十。但慕含却替我扛下了罪名。直到现在天寒时她身上被打过的地方都会泛疼。我不是薄情之人但也不愿意欠别人人情不管她是真情也好假意也罢我或许都该帮她一把还了这个人情。 想着想着碎冰圆子就已经成功我参了些桂花滴上一滴百花酿花味更重完全遮盖了原有的淡淡的酒气如果没记错的话有孕之人忌辣忌酒只是没有人能尝得出这里头的酒味了。 走到宫殿外我拉过慕含问道:“你想不想见皇上?” “啊?”她哑然。 “你听好了今日天一黑你就换上那件绣了月季的纱衣出来我在荷花池边等你。” 她似乎听出了我的意思道:“皇上曾说过最喜欢浅清素色最不喜欢女子穿粉色衣服。” “这本来就是一场赌局你要的不是合他的意思而是引起他的注意。你若想去就去我不会强求你放心我不会害你。”我拉着她的手直到她眼中的疑惑消散。 “我相信你。” 柳舒心开始有昏昏沉沉变得夜不能寐时常担心自己看不到丽嫔身败名裂的一天她告诉我自己落得如斯境地都是丽嫔一手造成的。 好不容易安抚了柳舒心我还来不及换身衣服就匆匆赶到夏媛园的荷花池边慕含正望着半开的粉荷出神月光下的纤弱身影美轮美奂耳际的白色茉莉更是衬得她如月宫下凡的仙子一般。我听小莫子说皇上今晚要去皇后那边必定经过夏媛园特地花了些银子请走了园子里的“闲杂人等”。 一伙庞大的队伍渐渐接近慕含还在发呆偶尔伸手触碰粉荷。队伍停了下来一个挺拔的身影走近黑暗中我看不清他的模样却已然知道接下来的结局。 转身一个极快的黑影在假山后面闪过留下浓重的血腥味。我心中一紧快步跟上前去。路过萧索的梅花园一无所获。正要返回时一股强大的力量拉住我有人捂住了我的嘴。血腥气与奇异的淡淡药香混合成了极其复杂的气息。我可以感觉到那人骨节分明的手指虎口处的薄茧磨得脸颊发热。我不安的瞪大了眼睛。 “别动。”低沉迷离的嗓音。略带压抑疼痛的沙哑。 我停止了挣扎很显然这个人受伤了说不定他不一定能够压制的了我。 正文 第三章:深宫初遇 那人见我不动移开了捂着我嘴巴的手一个冰凉的物体抵在颈间冷的让人发抖是匕首!冷风吹过我终于清醒了些“你何必如此紧张我不过是个弱女子罢了成不了什么气候更何况——”我转过身直视他的眼睛:“以你的伤势恐怕还是该先自救比较妥当。” 他面上覆着铁制面具没有任何花纹沉重骇人在月光的反射下处处寒光。 一番话过去他手上的匕首却没有丝毫松懈的样子反而更加紧贴在我颈上划出一道浅浅的血痕。 “我说过不、要、动。”他的声音也加重了警告的意味。 我暗叫不好恐怕是自己的那番话激怒他了。深吸一口气拿出袖中的百花酿笑道:“你左臂上的剑伤虽深却也无毒这百花酿由杏酒勾兑擦拭伤口可以消肿再用热水清洗包扎五天便可去了疼痛。” 他缓缓的放下匕首墨黑的长衫袖口绣着银白的图腾形状怪异似蛟似龙。“怎么你不怕?” “如何不怕只是惶恐最是无用现在天色黑沉你若此时出宫时机最好你带着面具我也看不见你的容颜这一点大可放心从此就两不相欠了。” 我假装镇定的离开却被他突然拽了回来修长的指狠狠地捏着我的下巴。我疼的蹙眉但又不敢声张只能暗叹自己流年不利。 “小小女子倒是有趣。”他靠的很近药香渐浓。 “对于我这种小小女子来说保命最是要紧若是您大人有大量就放了我若是您非要杀我我只求您每年来这烧些纸钱祭奠。” 他一怔突然轻轻的笑了两声我很明显感觉到气氛变得缓和。 “你叫什么?”他问道。 “小女子贱名恐污尊耳不值一提。”我淡淡的回答手心的汗珠越聚越多黏腻不堪。 他看了我一眼拿走百花酿迅速的消失在面前。 我微微松了一口气还好有惊无险伸手摸了摸脖子上的血痕一阵细细的刺痛感传来。既然脸上的疤痕已经有那么多了又何惧多这一条? 回到卧房已经是深夜我打了盆热水用绢布擦拭伤口泛起的疼痛唤醒敏感的知觉小时候夫人用鞭时就是这种感觉麻麻地疼压抑在心底从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你的痛不要喊出来没有人会真的心疼你他们没有经历过你所经历的伤所以只有忍耐待合适的时机一举还击。 “素锦素锦出事了!”慌张的敲门声打断了所有思绪。我打开房门是一脸惊慌的小绿。 “美人她美人她快不行了……” 手中的绢布落地我闭了会眼睛“我知道了你去通知皇后娘娘跟各宫娘娘这里有我就够了。” 走进寝房纱幔层层地上还堆积着带血的帕子柳舒心安静的躺着喃喃道:“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过了一会似乎知道是我来了凄婉一笑:“素锦我不甘心啊。” “姐姐。”我握住她的手时隔多年第一次这样叫她“今晚宫中有大变你且安心。” 柳舒心安静下来又剧烈的咳嗽着许久才哆哆嗦嗦的从枕头下拿出一个绢帕包好的物件交于我的手中。打开一看是一株风干的植物酷似鸳鸯藤花呈橘色想来这就是十香素蕊。 “姐姐对不住你……这是姐姐最后能为你做的事了。”她顿了顿眼泪流了出来“其实那场大火……是是……”她说不下去了哽咽着。 听说将死之人其言也善。我没有表现出一丝愤怒只是轻轻拂了拂她的长发。仔细看她的容颜如颓败的花儿紧缩的眉头松弛的肌肤怎么也不像传闻中的花仙转世反而丑陋的让人恐惧。一身药味酸涩难闻。天之骄子的九五之尊又怎么会再来临幸她? “姐姐你可知道你的身子为什么一日不如一日了吗?”我凑近她笑道:“因为啊我在药里添了些东西能让你早日升天做花仙呢。” 她的双眼突然睁大不知所措的望着我突然喷出一口污血溅在我的衣服上。她用双手卡住我的脖子艰难的开口:“你是丽嫔的人?” 我轻轻一推她就倒在床上“素锦只是素锦一直都为自己效命。 说罢含笑看她抽搐的身体慢慢不动双眼依旧睁大看样子是死不瞑目吧。 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残忍只是最冷不过人心比起我所遭受的这还远远不够。无论在哪里只有狠下心才能生存。 待医官工人们来时我守在柳舒心旁边满脸泪痕协助皇后打理后宫的德妃叹了口气只说了一句好生安葬。 如我所言宫中大变其一丽嫔小产终生不能受孕。其二丽嫔身边的执事丫头暮含受帝临幸。其三柳美人病逝。 为柳舒心守灵三日后我被调去焕颜阁服侍慕美人宫中的新人一批又一批而那些个不得宠的也只能发霉的角落里慢慢腐朽。 丽嫔因为失子之痛渐渐憔悴下去太医院也查不出究竟。我用十香素蕊碾成的粉末以药服送如果柳家人知道了一定会骂我是疯子。十香素蕊的毒性极大短短几日我就感觉到气短胸闷绞痛只是在柳家人中估计也就只有柳老爷子一个人知道十香素蕊除了致命还能重生肌骨只是要分不同的用法了。只是这毒性终究是存在的即便我用尽办法尽力压制也只是延长它的发作时间而已。 这个时间可能是五年可能是七年最后的结局确是一定的——不得善终。 近日天晴我收拾了衣物准备去焕颜阁报道路过一个亭子这八角亭本是没什么特别的但里面似乎是做了一个大有来头的人所谓大有来头只是从他不急不徐的饮茶动作和拇指上的白玉扳指来判断。他穿了一身浅蓝的锦缎长袍腰间佩着一块翡翠从背影上看骨骼清奇挺拔。 我挪了挪脚思考着该不该过去请个安以免他一个不爽用宫规处置了我。 当我下定决心还是偷偷溜走绕个远道时一个小侍卫懒散的挡住我的去路。 “我们爷请素锦姑娘过去。”然后用眼睛瞄了瞄亭子亭子里的人依旧云淡风轻的在饮茶丝毫不受周围环境的影响拿着瓷杯的手修长有力略略白皙的肤色一看就知道是养尊处优的主。 我扯了扯嘴角识趣的走了过去虽然我不知道这位大人物怎么知道我一个小宫女的姓名但是淡然镇定的原则铭记在心。 走到亭中不敢抬头只闻得茗香悠然。按照宫规行了礼默然的站着只能看到自己鞋面上的图样。 “你可知这是什么茶?”他问道语气上扬轻快明朗。 我这才抬头审视他入眼的便是如指上白玉一般温暖清逸的容颜清亮的墨色双瞳随唇角漾起淡淡笑意墨发轻绾。明明就是公子温如玉但周身的薄凉气息却充满了锐利的戾气。 良久我接过他手中的瓷杯清洌的茶味弥漫开来。 “是仙居碧绿。”我放下杯子想着该如何称呼他:“公子奴婢说的可对?” 他并不回答缓缓开口:“听丽嫔说你精通茶道擅舞?” 我心下一惊听他说到丽嫔我大约能估摸到此人的身份柳舒心曾经提起过丽嫔是宣亲王的义妹去年经宣亲王引荐入宫他这样不避讳后宫嫔妃随意出入一定是皇亲国戚了。“回王爷的话奴婢不过是略懂一二。” 他似乎并不吃惊我只找他的身份而是自顾自的接下话茬:“素锦姑娘可否卖本王一个面子帮本王一个小忙。” 明明是疑问的语气他却说的极为肯定不容人拒绝。更重要的是他是主子我是奴婢我根本就没有推脱的机会。“王爷说笑了奴婢自然是尽心尽力。” 他清亮的眸子又盛满了漠然的笑意似乎是稀薄云层中的最后一缕光耀眼夺目。 正文 第四章:初入王府 长公主突然造访焕颜阁时我正在为慕含挑选做衣服的料子她淡淡的扫视我对慕含说想要请我过去给手下的人教教茶艺为期一月这个理由实在是牵强荒唐的很可慕含毕竟无法回绝疑惑的答应。 我坐在去往不知道哪个方向的马车慢慢悠悠心里仔细的盘算但总是没有太多底气。 马车停在宣亲王府门口没想到长公主竟然是宣亲王的托儿这场戏演得实在好。 下人接过我的包袱王府很安静假山流水别具一格绿藤爬满小石道布局十分规整。突然看见一抹倩影翩翩起舞身姿如仙看她的舞步应该是前朝凉西的皇后所创作的十步桃花舞只是这曲舞对舞者要求极高凉西的皇后因为是异族人所以天生柔软一般人即便苦练也只能达到形似了。 女子忘情的舞着突然摔倒在地我想上前扶她带路的老管家突然开口道:“她叫婉娘是府中的舞姬。以后你要教授茶艺舞技的人就是她。” “不知王爷的尊名是?” “瑾辰。” 当朝北燕皇姓北宇北宇瑾辰真是好名字。 看来宣亲王北宇瑾辰觉得丽嫔不能生育已经不能在后宫为他效力了他一定想要寻找新的替代品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偏偏选中我去教婉娘。 书房内他正在靠窗翻书阳光撒过来纤长的睫毛投下一片暗影。 我行了礼他只是轻轻点头什么话都不说好一个敌不动我不动。 “王爷奴婢心有疑惑。” 他翻了一页书页道:“你是慕美人的丫鬟并非王府中的奴婢所以不用如此自称。” 我失笑“回王爷素锦心有疑惑。” “请说。”他这才抬头唇角微微上扬眼中却没有一丝笑意。 “茶艺高超之人城中大有人在舞技高超者宫中也有为何是我?” 他看着我淡然到:“两者皆有又对后宫事宜各宫娘娘喜好极有研究的却并不多。何况……”他停了停突然有人敲门进来的家仆说了些什么他就离开了我呆在原地直到家仆通知我去会见婉娘。 初见她时只着了一身碧绿的罗裙像林中竹仙透着灵气。只是宫中多为姿容秀丽者她也只能算是中上。不过她身上的凛然傲气还是很吸引人。话不多沉默寡言但是只要我提起宣亲王她的目光就会变得炽热就像慕含一样让人一眼就猜中这种少女心思。 我尽心尽力的教她多余的事也不愿去管直觉告诉我这里是个是非之地必须尽快离开才好。 入夜以后心口绞痛难挡十香素蕊是毒剧毒服用七日后就会心口绞痛四肢冰凉肌肤上还会出现大片红斑直到一月之后才会消失连同疤痕也一并消失。 这种毒药能够给予你容颜也能换取你性命而我要做的就是在这五年里一惊天下。 窗外下起了淅沥的小雨我披上外衣看到园中的婉娘正在费力的跳着十步桃花舞最后一个动作旋转七圈后将袖中的花瓣撒天这时舞者手中握有一支桃花也一并抛上在此时以长袖击鼓抬头用嘴接住花枝才算终了。这个动作是最难的她显然有些笨拙吃力做不到位就蹲下来哭泣。 十步桃花舞前朝皇后在临终前跳的舞蹈一舞过后她便从高台跃下香消玉殒。当年我只有四岁许多记忆已经模模糊糊只记得跳舞的那个女子美到了极致红衣妖治惊艳天下。自此之后再也没有人能够跳出十步桃花舞。 “你对自己的要求太高了这样难的舞没事两年三年恐怕是不行的。”我扶起婉娘帮她擦拭脸上的泪水。 “我不怕苦。”她傲气的退后一步自己用袖子胡乱一抹“只是我不想进宫” 地下残花一片我问道:“你对宣亲王有意?” 她愣住没想到我会问她这么直白的问题她面色一红:“与你无关我最终的结局就是像丽嫔一样自从三年前他将我从青楼里救回来开始我的命就不属于我自己了对他而言我只是个可以拱手让人的物品。” “我听这里的下人说你擅医道?”我问道“你帮我一个忙我帮你留下来。这笔交易如何?” 婉娘不屑的轻笑她一定以为以我这样资质卑陋的宫女所想出的法子都是不入流的。到底还是太单纯了些知人知面不知心她怎么能知道在这样吃人不留尸骨的深宫安然自保一定是有自己特别的心思。 我不急于申辩独自坐在石椅上娓娓道来:“我们明人不说暗话丽嫔是你们府上的人你可知她是怎么终身不孕的?” “丽嫔?”她略微惊讶了一会这个话题随后归于平静“宫外传言是她浸浴前摔了一跤。” “丽嫔已经有了四个月的身孕按理说过了前三个月胎像就是稳固了只是你有没想过太后跟皇上不是傻子又怎么会让一个来历不明没有依靠背景的人先生下龙裔?”我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新帝登基三年才只有德妃诞下的一女如果长子出生只能在皇后或者四妃之间选择。你以为太医院当真查不出小产的原因?只是因为有人授意罢了。” 婉娘低头默然良久才皱眉道:“你是谁?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 还未答话身后突然传来若有若无的茶香我转身行礼微笑着向这个王府的主人请安。 “婉儿你先回去。”他淡漠的神色没有丝毫破绽婉娘张嘴欲言却终究什么也没说就退下了。“素锦姑娘现在可有空闲?本王可否有幸一谈?” “王爷客气了天色已晚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遭了别人话柄可就不好了素锦倒是没什么就怕毁了王爷清誉所以还是先行告退了。”放长线钓大鱼欲擒故纵欲迎还拒。 “昨日府里刚收到进贡的寒地血参素锦姑娘可有兴趣?”他拂拂袖口上的灰尘眼中透露出一抹戏谑之意。 我抬头看他才反应过来这宣亲王比我想象的更有城府血参每年给宫中进贡三支是百年难得的奇药十香素蕊毒性太大正需要血参来压制毒性前些日子我确实有派人打听血参究竟赏给了谁但是保密性不可能出现纰漏他又是如何得知的?“呵呵。”我干笑一声“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他点头转身向西苑走我紧跟其后路过芙蓉池灯火通明。自我入府以来每到黑夜这王府中所燃起的灯都要比别处亮许多难不成……这王爷怕黑?正想着前面的人脚步一顿我整个人没来得及停下来便撞上那人的后背脚下一滑差点摔进芙蓉池。 他反应很快。一把揽住我待平稳后才送来搂在我腰间的手。 我虽然一向自持脸皮很厚但还是觉得有些不自然灯光烛火下那人越发俊颜如玉他微薄的唇勾勒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这一次似乎是发自内心的笑意没有其他情绪参杂好看的不像话。 “素锦姑娘是不是太着急了些?” 我恼怒的看他一眼不再答话。他突然扣住我的手腕笑道:“下次本王就不能保证及时接住了还是这样比较妥当。” 手腕上传来灼热的知觉我突然明白婉娘的哀怨这个男人太懂得把握人心了像她这样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很容易被他这种表面看似纯良无害温润体贴实则城府深不可测的人牢牢抓住任他使唤。或许丽嫔就是这样他只是觉得丽嫔没有了争宠的资本所以才要送婉娘入宫。可是他究竟想要什么?皇位?兵权?难道他以为只凭几个女人就可以翻云覆雨么这也太过天真了。 到了西苑一处屋边他停了下来问道:“你为什么要血参?” 我愣了愣莞尔:“世人常说百年血参有起死回生青春常驻的功效虽然像我这样丑陋不堪的贱命别人不屑但自己可稀罕的很。”是的在这五年当中这条命我稀罕得很没有完成计划就不能死。 他若有所思的伸出手抚上我灼伤到辨不清本来面目的脸颊“别人都拼命显示自己的清高与不俗你又何必处处贬低自己?” 他虎口处的薄茧带上轻微的感触低沉的嗓音似是哪里听过一样我退后一步躲开他的触碰。 他轻笑道:“本王还以为素锦姑娘是什么都无所畏惧的。” “只要是有思想的事物都有自己所惧怕的不过是隐藏深浅的不同罢了。” 正文 第五章:城府较量 他没有理会我的话语推开房门我以为他是要在库房取血参给我。 屋内光线昏暗还有一处上了锁的铁门。他拿出钥匙靠近我耳边道:“原本是想让你看血参不过在此之前本王先给你个惊喜。” 心里突然涌现出不好的感觉。 门被打开墙角处蜷着一个被捆绑的人房内阴暗潮湿很难看清那人的脸。走近竟然是小绿!我深吸一口气装作惊恐“是小绿不是还在为柳美人守灵吗?怎么会这样。” 他淡淡的扫视我一眼道:“姑娘的演技真好恐怕她究竟是不是您比我更清楚吧阁主?” “什么意思?” “阁主试探婉儿不过是说与我听她是个弱女子那笔交易本王能做到的她不一定能做到。”他眯着眼显露出一股疲倦。 明人不说暗话他显然已经调查过我了。 我将小绿身上的绳索解开她依旧昏迷不醒身上还有打斗后的伤痕“王爷不怕素锦出的条件太高吗?” “哦?你想要什么?” “江山北燕的江山这天下你敢承诺么?” 他不动怒捏住我的下巴靠的很近:“你敢要么?” 一句话反问住我他的力道很大是一种警告我慌了神直觉告诉我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只是说笑罢了素锦要求不高只是一个人而已。” “能让暗夜阁如此费力寻找的人恐怕不简单。” 当然不简单一个可以助我推翻北燕的人怎么会是小人物只是我从来不曾料到宣亲王——北宇瑾辰会在如此短的时间掌握我的身份想来他也不是朝中大臣说的废柴王爷原来他跟我是同样的人养精蓄锐以待一招击退敌人。 三天后我被单独安置在一个安静别致的竹园王府里开始传言:府有妖女丑陋不堪蛊惑亲王不知廉耻。 他们说的很对逐字逐句一针见血。我品着上等茗茶悠然自得。 “阁主属下办事不力请少主责罚。”小绿在烈日下跪了两个时辰脸上已经晒死了皮混合着汗珠不断下流。 我合上茶盏“弄影好歹你也算是阁里的老人了已经三年之久了跟着我也有两年了说你实力不强又是分会会主怎么这样的小差错都会犯?你难道不懂你打乱的不是阁中的计划而是凉西人的希望!”扔出的茶盏砸在她面前她微启双唇认命的低下头。 “给你一个赎罪的机会。”我扶她“我们要跋渗将军南宫名的兵权。笼络人心是你最擅长的。” “少主真要与王爷联手?”她顿了顿道:“弄影觉得此人城府颇深背后实力极为强大我怕……” “我们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他若是想要皇权并且成功了的话必然不会放过我们但是此时与他抗衡只能损失多年积蓄的力量你懂了么?”我从发间取下珠钗别在她头上“我相信你整个凉西皇朝都相信你。” 婉娘的舞技越发高超只是十步桃花舞终究卡在最后一步无法练成权宜之计我们只好选择了别的舞来替代但好在她对茶艺但是接受力很强每一杯都有独特的幽香新帝好茶这也算是投其所好了。 这些日子里我的身子越来越差颈部出现大片红斑本来丑不堪言的容貌更加可怕我开始担心自己撑不住五年这一点倒是和柳舒心有些相似了。心口的绞痛更甚唯有无力喘息。 靠在树下看婉娘跳舞展袖旋转一颦一笑惑人心神。我扬起手想告诉她舞步出现了些差错却发现自己没有丝毫力气汗如雨下身子冷的像冰抬起手重重的落下。 远远看见一身锦袍的修长身影婉娘停滞了一下更加卖力的舞蹈他直径走到我身边似乎想要说什么我却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大口大口的吸气。 他察觉到不对用手背试了试我额头的温度皱眉道:“怎么这么凉?” “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我平稳了一下气息站起身眼前突然一黑只觉得自己扑倒在地上胳膊上传来密密麻麻的疼痛。看来十香素蕊真正发挥药性。 北宇瑾辰走过来伸手扶起我深如幽暗之泉的双眸盯着我像是察觉到了什么“血参应该是益气养心的东西怎么到了你这反而像吃了毒一样。”说罢也不等回答就打横抱起我只能听见他沉稳的心跳还是隔着衣服传来的体温。迷迷糊糊的感觉昏昏欲睡。 “王爷要去哪里?”婉娘拉住他的衣袖咬着下唇苍白惹人怜爱。 “明日是你入宫的日子回去休息吧。”他不动声色的向前一步躲开了她的触碰准备大步流星的离开。 “王爷!”我看见婉娘眼中的怨恨“难道在你心中婉娘就一点地位都没有吗?三年的追随都比不过你认识这个丑陋宫女的一个月?”她道“还是王爷接她来教我只是为了方便王爷自己!” 他停住了脚步我暗自叹息这个女人真是笨到极致了这种质问的口气只会让他更讨厌他北宇瑾辰是什么人是绝对不会让人挑战他的威严的婉娘真是辜负了这么好的容貌。 “本王好奇在你心中美丑的界定是什么?”他没有转身语气还是让人猜不透情绪“看来你真的需要好好的在宫中**一番了。”说罢便头也不回的离开。 “王爷!”她凄惨的喊了一声我初见她时她身上的傲气完全不见了“婉娘……只是不想离开你……” 我知道北宇瑾辰听见了但是他又装作没有听见我不知道他的心究竟有多冷静可以完全视而不见。 困倦来袭迷迷糊糊的的半睁着眼睛看见点点竹园翠绿鼻尖萦绕着淡淡茶香觉得安心不少。闭上眼睛准备沉沉睡去只有在梦里我不会日日盘算不会勾心斗角不会…… 突然听见小时候娘亲对我哼歌的声音眼前也由黑暗渐渐变亮转瞬间又步入黑甜的梦中。 正文 第六章:王妃之谜 无尽的厮杀疯狂的呐喊十四岁入了暗夜阁所有的时间都用来练就冷血的性情和武艺。我永远忘不了为了生存杀掉姐妹们的瞬间大家说好的生死不弃就因为我而全部毁了。那个时候老阁主说我的血液是凉西的血液我的骨子里应该带有国仇她说死掉的这些人不过就是为了练就我的心智她们亦不过是我的玩物罢了。 可是那么残忍那些姐妹们那样单纯那样信任着我我却没有想到自己的心也那么狠让她们一个不留。 老阁主重紫把阁主之位留给我她说只要我愿意整个天下都是我的整个凉西都是我的因为我的身体里流着凉西最高贵的血液。 国仇家恨一切的一切压得我喘不过气来难道我的出生就只有一个目标——复国吗? 从梦境中清醒过来大汗淋漓。突然发现自己面前坐着位曼妙佳人白色的素纱衣精施粉黛垂眸沉思。 “婉娘?你这是……”我疑惑不解半做起身。 “我我是来给你送葬的!”话刚落音一把匕首直直的冲着我的心口刺来。我一时间躲闪不急用手握住匕首她却像疯了一样力道很大匕首深深划过手掌刺来。我只好侧身匕首插进肩膀疼痛传来我一把推开她。 “你疯了吗?”我喊了一声伸手给了她一个耳光我忘记手上的伤打完之后才感觉到刺骨的疼。她的脸颊上留下了一个血手印连同眼睛也留下血迹。 她停了下来突然捂着眼睛大叫痛苦的在地方翻滚我实在不明故里该疼的打滚的人是我才对啊。 叫声引来了下人一团慌忙之后才将婉娘带走府里的陈太医为我包扎伤口。在他拔出匕首的时候我深深吸了一口额头上的汗直冒。 陈太医用绢布擦拭了匕首留在绢布上的血液确是浅淡的玫红色我心下一惊。 处理好伤口后他拿着绢布道:“在下有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我扯了扯嘴里:“大人请讲。” “从这血液的颜色来看……姑娘身体里有毒液而且还是十分不寻常的毒在下学疏才浅也无法说出是什么导致的再着婉娘的眼睛恐怕是要废了。” “废了?” “毒血进了眼睛估计医治不好了。”他停了停又道:“姑娘最近是否服用了寒地血参?” 我抚摸着手上缠绕的纱布发现手上的肤色白皙了许多如玉如脂。我不自觉的抚上脸颊烧痕还在但很明显比之前浅了许多。“有什么话大人就直说吧。” “这毒有些类似金诛草但又有些不同金诛草会让人心口绞痛血色浅淡血参可以压制其毒性……这毒药姑娘是自己服用的还是……” 好厉害的人才二十出头就能够知道别人所不知的虽然没有完全猜对但也是看准了一半此人若不能为自己所用怕是后患无穷。 天色阴沉我已经顾及不到伤口的疼痛装作一副惊讶的模样:“我并不知晓难道……有人下毒?那太医你可是诊断准确了?” “在下祖上世代为医但世世代代又是以游历江湖的郎中为生奇闻异事记载了不少在下自小随着家父游历这金诛草是真实见过的因为王妃就是因为金诛草才逝世的在下实在无能无法救治说来实在惭愧……”他皱了皱眉轻叹一声:“姑娘的病情在下只是推测姑娘也不要太担忧了时辰不早了姑娘先休息外伤已经没有大碍只需要毫升修养在下现在去看看婉姑娘了。” 陈太医收起药箱欲先行一步我急忙拉住他的衣角道:“太医我的病情请先保密可好?” 他点了点头。 过了一阵一个小丫头走过来说道:“锦姑娘喝药吧。” 这小丫头面容清秀说话伶俐一看穿着更是与他人不同想必也是在府里头掌管着些人我淡淡的接过药碗浅浅的抿了一口。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锁心这些天就由奴婢来照顾姑娘。”她笑了笑脸上的梨涡甚是可爱。 “我已经五天未见到你们王爷了府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他都不来?” 锁心摇摇头道:“王爷只交代锁心照顾好姑娘其他的奴婢也不清楚。” 我将药碗搁置在桌上从枕头下拿出一幅画慢慢展开锁心的脸色一下变得苍白。我打了个哈欠“想必你也知道我素锦虽然只是个低贱的下人但也是你们王爷的贵客你是府里的掌事丫头孰轻孰重你应该分的清楚。” 她扑通一下跪倒地上言语恭谨:“锁心知道姑娘是王爷的贵客所以绝对不敢怠慢姑娘若是想问画中的人其实就是王爷已逝去的王妃——珉察氏罗玉。距今为止已经逝世三年了。” 我看了一眼画像画中的人清丽俏皮灵动的双眼就像她耳际别着的玉蝶花一样这样清新自然的女子已经是世上少见即使姿容胜人一等的丽嫔也不及她十分之一我见过婉娘穿着天蚕纱衣的模样纯洁素白恍若精灵而画中的罗玉也是一身素白站在花树下像云端那头的仙子。若我的容貌不曾损毁也一定输她几分。 她确实很美只是让我好奇的是明明我们眉眼处明明没有一处相似她却让我有种非常熟悉的感觉就像是自己在照镜子一样这种感觉让我觉得恐惧。 “那我问你这碗药里的夹竹桃汁也是你们王爷赏我的?”将碗里的药汁沿着花盆内的根茎缓缓倒下语气听不出一丝起伏。 锁心瞪大双眼:“怎么会有夹竹桃汁液?”她把药碗接过仔细检查倒也不像做戏。 “家贼难防这也不怪你不过我要是不留心喝了你怎么像你们王爷交代?” 锁心趴在地上磕头她知道如果这件事被抖出去至少她的掌事丫头的位置是保不住了。 “你先起来只要你放心我我放心你这就好办了懂了么?” 她犹豫着点点头。 正文 第七章:李代桃僵 修养身息的时间里我几乎是白天睡晚上睡。因为跋渗将军还未赶回皇宫宫宴推后了三天我听人说婉娘的眼睛怕是这辈子都好不了了。由此可见十香素蕊的毒性有多大能够种出这么毒的植物的也只有柳家人了。 微睁双眼窗前负手站着一个人长身玉立独自寂寥有说不清的孤寂。我抚了抚额头努力清醒了一些。手背上透出莹泽的白皙我扶床坐了起来就听见北宇瑾辰淡然的声音:“伤还未好就休息吧。” 我低低一笑道:“王爷在担忧什么是担忧素锦知道的太多了还是……婉娘不能进宫?” 这时进来了一个小丫鬟默默地端来汤药就退下了。我隐约好像明白了什么。 “锁心呢?”我问到。 他慢慢的扫视了我一眼道:“已经好生安葬了。” 我愣住没想到竟然是我害了她。 “她不忠于自己的主子反而投靠他人素锦姑娘对这个结局可还算满意?”他挑眉言语里没有一丝感情。 “我只是觉得自己跟王爷这个交易总是处于弱势交易本该建立在公平的基础王爷知道我暗夜阁这么多事情我打探一些王府的故事也无可厚非吧?”尽管暗夜阁杀人无数尽管我的手上早就沾染了无数鲜血但锁心不该就这样结束了生命。 他又面向窗户淡淡的说了一句:“伶牙俐齿。” 我走到他身边像他一样面向窗户窗外阳光正好斜斜地洒过来。 “王爷应该担心婉娘的事才对。” 他转过头食指微曲挑起我的下巴视线停留在左颊上眉头微蹙。我这才想起自己脸上的伤赶忙退后一步不自觉的用手拂面很明显的感觉到疤痕又浅了许多。 他勾唇一笑没有多言过了一会门里进来了一个女子容颜明丽落落大方的施了一礼我站在女子的身边发现个头倒是与我一般大小。 “这件事情还需要阁主多多出力了。” 我思索了一会道:“王爷的意思是李代桃僵?” 女子又施了一礼道:“有劳阁主了。” 我张了张嘴没想到她的声音居然跟我的这样相似。 平复了一下心情我回道:“素锦可不能白白的劳动暗夜阁那么大的组织需要钱地方可不在少数我要一千两黄金。” “好。” 他答应的太干脆我心下狐疑究竟是这个事情重要到要花这么大的价钱还是王府钱多的没地去了? “王爷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北宇瑾辰眯了眯眼似有些疲乏“你只需要按照计划来以后自然会知道。” 用过午膳之后下人送来一件衣服远看十分华丽近看入目流光彩溢。裙摆处极尽奢侈的南海珍珠缀连而成衣襟处用天蚕素纱系上花结外罩一件琉璃彩纱阳光折射下映出七彩光泽如梦如幻。 这件舞衣怕是花了大价钱制成的看来王爷府的闲钱太多了我有些后悔自己要的太少。 傍晚石阶小巷上坐着一个翩翩少年郎唇红齿白我第一次发现弄影女扮男装居然这么美。 “少主。” “可是查到了些什么?” 弄影点头道:“少主猜的没错珉察氏罗玉的死跟宣亲王有着莫大的关系也有人说王妃就是王爷一手设计害死的。” “证据呢?”我皱了皱眉再心狠手辣也不至于害死自己的妻子吧。 弄影从怀中掏出一个小木盒我打开木盒是一株干枯的草。 “珉察氏罗玉是因金诛草而死我在西苑的废田里发现了金诛草这东西生长的条件极为苛刻如果真的是在杂草中可以自由生长而非专人种植那北燕的家家户户都该长起来了。”她顿了顿道:“不过看样子也有段时间没有打理了金诛草都枯萎了。” “而且珉察氏罗玉是左相的女儿二夫人的庶出虽然是庶出但她是家里唯一一个女儿所以在家中地位也极高。” 我叹了口气这些思绪怕是得慢慢整理了一时半会我也理不出个大概。 “老阁主让少主谨慎行事宣亲王绝对不是外界传闻那么简单。” “我知道了。” 弄影递过来一个小瓷瓶打开瓶塞一股刺鼻的味道扑面而来我心下了然将它塞进袖中。 回到王府已经是深夜了路过芙蓉池时我发现婉娘就坐在边上身边有一个服侍她的侍女。我走过去她的眼睛上蒙着绸带有几分可怜然而一想到自己肩膀上的伤那些同情就烟消云散了。 我悄悄的走过去回头又看了一眼突然听见一声水响侍女的叫喊。 “来人啊有人落水啦!” 没想到婉娘竟然会自寻死路我跑过去只看见她素白的衣服在水面上飘着。侍女不住地喊着来了一些家仆却都犹犹豫豫的似乎不会水性。 我把鞋子一脱跳入水中冰冷的池水灌入耳朵里我努力的寻找她终于用手拉住她的胳膊。 记忆倒流这个场景无比的熟悉只是哪个少年却早已消失在时间的长河中。 把婉娘拖到池边所有的力气都消失殆尽半身泡在水里扶着池子喘息。 “太好了太好了救上来了。”人群一窝蜂的涌上来抬走了婉娘。 我趴在池边看着他们抬走她心中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你还想在水里泡多久?” 视线里出现一只修长的手拇指上的白玉扳指十分显眼。 我将手搭过去他一把拉我上岸。坐在岸边突然觉得有些反胃一点都不想走路。 北宇瑾辰将外衫脱下披在我身上站在一边。 “你去看看婉娘吧。”我将外衫搂紧才觉得温暖一些了。 他看了我一眼向管事的管家道:“你送她回去叫陈卫炎过去。” “不必了都是小伤我处理一下就好了。不用劳烦陈太医。” 他没有答话就离开了完全把我说的当成了耳边风若不是因为一千两黄金我真该好好教导一下他的为人处事。 入夜肩上的上课隐隐的疼从怀中掏出小瓷瓶坐在铜镜前脸上的伤痕淡到几不可见用手指沾染上瓷瓶里的药水敷在左颊半晌过后那些疤痕又慢慢浮现只是颜色还是稍浅一些。 弄影说这个药水做成的假伤疤不能沾水遇水而融。 我还需要一些时间直到找到合适的时机。 正文 第八章:暗潮汹涌 清晨阳光稀薄从云层中透出来。 我换上淡紫色的面纱随便绾了头发漫不经心的向书房走去。 沿途路过小径有几棵夹竹桃繁茂地生长着。我突然想起了锁心那么年轻的姑娘刚刚当上掌事最终的结局却是北宇瑾辰一句好生安葬。珉察氏罗玉嫁给了他换来的是金诛草断肠而逝婉娘倾慕他数年最后得到的结果是无奈轻生我不知道是不是所有与他有关的人都会没有什么好下场。不过他倒是与我有些相似了娘亲因我而死暗夜阁的姐妹们也因我而死柳舒心亦是如此。不同的也许就是他不会感觉不安感觉愧疚而我会。 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宣亲王府不大却十分精致。也许是因为地势的原因夏天十分凉快人不多也很清净。我听说先帝本来十分疼爱还是六皇子的宣亲王为了方便给他在皇宫不远处修了一处宫殿用来避暑只需要坐船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只是没想到先帝突然暴毙留下的懿旨却是让最不受宠的七皇子继位。这件事情当时在北燕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太后用了好些手段才压住流言蜚语。 他明明是含金勺子出生蜜糖罐子里泡大的为什么有着这么凉薄的心? 我去书房时正好有一些王府的谋士从里头出来看起来都是年纪颇大的老人最后一位出来的老者看到我微微点头致意我微笑回应心说自己明明不认识他。 书房里书架上整整齐齐摆放着许多书大多都是与兵法有关的。北宇瑾辰坐在榻上摆了一桌棋局与自己对弈身边只有那个老管家垂眸站着。 我自顾自的坐在他对面他头也不抬一下继续落子。 我执起黑子与他对弈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我就被困在死局中胜负不言而喻。 从小我最不喜欢的就是下棋跟骑马所以每次对弈必输每次骑马必摔连阁里的老阁主都没话说了。 “王爷倒是有这份闲情逸致啊。”我嘲讽他道。 他放下棋子端起茶盏道:“阁主来这有什么要事么?” “自然。”我直视他“素锦从来都不做亏本的买卖所以这一次要加筹码。” 北宇瑾辰这才抬眼看我“加多少。” “再加一千两黄金。” 老管家瞪大了眼睛急急得回道:“王府又不是金库!” 我哼了一声也给自己到了一杯茶回道:“别人知不知道我不清楚至少我知道王爷所经营的可比暗夜阁多多了。” 北宇瑾辰也不气恼又淡淡一笑道:“贪欲人皆有之只是太过贪心就要自食其果了。” 我没想到他也会讨价还价还说的这么大义凛然想来他当皇子的时候就应该是捞够了本钱才对。 “一千两黄金是因为我以为一切都顺利这了不包括在王府里所承受的东西。”我指了指自己肩上的伤口满意的看到管家吹胡子瞪眼睛的模样。 “好。”他轻轻放下茶盏将桌上的棋子一一收回。 “王爷……”管家欲言又止终究在看到他们王爷摆手后作罢了。 黄昏下落彩霞染天。 换上云霞舞衣轻点额妆略施粉黛忽然记起一句烟花小巷的小曲儿:美人如仙此乃至毒美人如梦本是虚幻。温柔乡衣冠冢此情不过烟花碎。 也许是很多年都不曾上妆不曾好好的在镜子里看看自己而现在这张脸倒让我有些不适应。我用左手挡住左颊半面容颜如梦如幻。我见过的最美的眼睛就是画中的罗玉一汪秋水盈盈而镜中的自己那双眼睛承载了太多仇恨终究不能与她相提并论。 舞衣长袖袖子中缝了暗兜采集清晨最娇嫩的粉月季取下花瓣装进暗兜桌台上透明的水晶瓶中有五只色彩斑斓的蝶儿瓶塞上放置着一条银链子我将银铃链系在脚踝每一步尽是清脆之音。绯红的面纱遮住脸上的疤痕只余下一对双眸和额间的一点梅花图样。 回头看见北宇瑾辰站在门口一言不发。 “怎么?不好看?不过这衣裳倒是挺合身的。”我拎起裙摆转了一圈刹那间裙摆的珍珠绽放异样华彩。 “不穿鞋?”他挑眉道。 “对啊不穿鞋。”我指了指脚上的链子。 他转头看了看门口沾着灰尘的青石板小路没有答话。 “所以还请王爷帮素锦一个忙。”我走过去看着他他转了转黑瞳十分自觉的抱起我。原本我只想戏弄他一下没想到他竟然真的抱起我了眼中依旧是万年不变的浅淡笑意看不出情绪。 “如果不出意外皇上会招你去武陵宫到时候她会接应你你大可全身而退。” 我点了点头不再多想。 马车上铺着软垫我扶在椅子上闭目养神。过了半个时辰天色暗了下去马车也停在了宫宴所在的景乐园。 下了马车看到一池荷花池子极大一眼望不到头。池中央有高台台子边放满了莲花烛台和水灯。 我踮脚试了试水温踩到了水中木桩这木桩一直排列到台边。不仔细看根本无法察觉只当人凭空站在水上。 “宫宴就摆在荣华池边阁主可有把握?”他抚弄拇指上的白玉扳指凛然的气息更加浓烈。 我点头算是回应他。眺望远方无尽的城墙。宫就是一座用金砌成的牢狱。等待那些被蒙了双眼的人们跳进来然后吞噬永无翻身之日。 我仿佛看到华服靓丽的男男女女在自己一手建造的牢狱中狂欢可悲又可笑。我转头问他:“你猜最后鹿死谁手?” 他淡漠“无情无心之人。” 他说的对无情便是无心无心便是无惧无惧便是赢家了。 各类宫女行色匆匆挂起无数宫灯摆上无数佳肴我坐在邻水的树上被花叶遮的严严实实。 北宇瑾辰突然喃了一句起风了我不知道他的意思低下头看他四目相对他突然蹙了蹙眉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背影挺拔那一身暗紫朝服让本是温润如玉的气质消失殆尽银冠绾起头发完全不像初见时那般随意。看起来这样美好的一个人却也是满心城府步步算计。 “迎驾——”一声尖利的嗓音响彻阖宫上下仔细看去所有人都跪拜而下我看到北宇瑾辰的侧颜没有丝毫不恭他把情绪掩的如此之深要有多大的耐力才可以对世间一切情感都不屑一顾真的只是为了权势吗? 大队的宫女执灯而来拥簇着一个人明黄的锦袍衣裳绣着祥云飞龙系着白玉腰带只用镂空雕花的金冠束发我知道这个人就是九五至尊的皇上。 想来是皇室的人都生的不错他也有着毫无挑剔的容颜近似苍白的肤色还有像蕴了一层水汽的双眸我不曾想北燕的皇帝看起来竟然有些羸弱。 他似乎身子不大好总是咳嗽宫女为他披上披风他才微笑着说平身。 宫嫔不多加上丽嫔也不过五人而已若是算上没来的皇后跟地位低下的没有资格来的估计也只有十个左右。天下初定新帝登基三年想来后宫应该是不充裕。 灯光交错我看见慕含眉目间还是一如既往的傲气烟霞色的绢云形千水裙衬起雪白的肌肤樱红色宝石步摇在发间闪耀一月未见她就出落得这么标致了。 视线右转看到一个人觉得无比熟悉青色锦衣滚雪长衫眉目俊朗坐在那里动也不动好像一座雕像。 正文 第九章:佳人倾城 “皇上今日本是家宴就让臣妾为大家助兴如何?”说话的女子面容娇艳席地长裙珍珠耳坠微微摇晃甚是可爱。 “准。”他点了点头墨玉似得眼睛有几分孤寂。 起身的这位嫔妃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纤纤玉手保养的很好比耳朵上的珍珠还要白嫩。 抚上古琴时姿态优美皇上却有些疲倦靠在椅子上微闭双眼。 乐曲流畅这一曲十里荷风一听就知道是练了很久的恐怕全国上下没有几个能与她相提并论的。 “皇上臣以为美酒应有美人相伴莲妃娘娘琴技固然精湛但还缺了些意境不如让臣为皇上安排圣上意下如何?”北宇瑾辰抬起下颌手执玉萧丰神俊朗。 “嗯皇兄费心了。”他的声音略带沙哑有一种缭绕的好听。 北宇瑾辰吹起玉箫我知道该是自己出场的时候了。婉娘所跳的十步桃花舞我确实不会但当年凉西皇后编过一曲《凌波蝶舞》书上只有一小段记载说是皇后最爱此舞。后来国破后也就失传了只是对于我而言并不难我的骨子里流着她的血又怎么会逊色于她? 睡莲半开清风拂面箫声清幽。 从枝桠一跃而下宽大的裙摆翻飞腕上连绵的绸带铺天盖地脚尖点在木桩上银铃轻灵的响声阵阵而来流光飞舞莲中犹如隔雾之花每踏下一步脚下在水中浮上一朵又一朵百合飘向河中亦真亦幻。 我直视座上的九五至尊他没有表现出我想象中的惊讶但好在也没有先前的困乏疲倦。 他只是悠然的端起酒樽细细斟酌宫女瞪大了眼睛似乎不相信世上真有“步步生莲”这种事。 来到高台之上抬腕转袖袖中花瓣漫天缓缓撒下以右脚为轴轻舒云袖身体随之旋转箫声骤急转速越来越快。 银铃之声附和着箫声清扬空旷幽然。纱衣飘落腰间细长的丝带飘忽不定瞬间纱衣飘落之时无数彩蝶蹁跹停驻在指尖和白皙的肩头。打开长袖染上台边巨大石砚上的墨汁使下力道用袖在台中画下图样抬颌微笑长袖如游龙细绘丹青随后甩开长袖布帛撕裂之声素白的绸缎化作碎片飘飞于空中。如四月梨花和风而舞跳跃转身飞炔拂云雨。 一曲消散良久没有任何响声台中墨绘的“龙承天命”安然静在。 “此舞只应天上有啊。”不知谁轻叹一声惊艳之声连绵不断。 “风吹仙诀飘飘举犹似霓裳羽衣舞。”慕含笑道:“恭贺皇上又得佳人。” “佳人?太俗气依臣看应该是九天玄女才对吧。”大臣之赞多于鸣声我微笑着看他没有行任何宫礼。 走向宴中空地喧闹之声消失以往大臣举荐佳丽在表演完毕后需要行礼再报上姓名资质优良的就被皇上看中纳入后宫亦或赏于哪位亲王如今我这样贸然的来到台前直视当朝天子——北宇良亦足可以定下以下犯上的罪名打入大牢。 他们都停止说话包括北宇良亦他转动酒樽也不看我似乎在思索什么。后宫那么多女人那些爱慕与倾心足以衬得起他一个帝王拥有如此容颜实在不多见。 我的目光扫视宫宴上所有的人左起第一位应该是皇后但凤位缺席右起第一位应该是先帝最受宠的皇子之一现在的永逸王人称四爷长相甚是粗犷络腮胡子微有发福之相他掌握了朝中四分之一的兵权不容小觑。 随后第二位是泠然王人称七爷没什么实权但与北宇良亦是一母同胞兄弟最后一位便是站着的北宇瑾辰他跟我一样在细微的观察众人神色。 左边的女眷中有一位冰雪可爱的女娃娃大概五岁左右大大的眼中装满疑惑应该就是传闻中的月九小公主皇上唯一的女儿如果能够好好利用她应该是一枚极好的棋子。 暗夜之下花树繁叶沙沙作响殿前的乳白色大理石柱反射寒光映照在桌上的美酒佳肴还有众人各异的神态。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果不其然一道凌厉之光闪过是箭! 我皱了皱眉箭已经朝着北宇良亦射去以时间来算纵然有再好的轻功我也无法在这段时间内替他挡下箭。弄影说他从小身子多病整日喝药所以看起来羸弱应该是不会武功的。 但在同一时间北宇良亦悠然的打开骨柄折扇箭被稳稳的弹飞扇面完好无损他唇边的笑意如夜幕繁星一般好看。 “有刺客——护驾!”众人恍然觉悟御林军纷纷出动。后宫佳丽的尖叫声此起彼伏只有三人纹丝不动除了我一个是安然自若的北宇良亦一个是眉头紧锁的北宇瑾辰。 四面八方跳出来十个紫衣女子束袖劲装杀气重重房檐上又跃下十几人均着黑衣功夫了得。从体型上看应该都是男人这次刺杀行动规模不小与御林军正面交锋时招招致人于死命不肖片刻就死伤严重。 四爷永逸王吐了口唾沫拔出长剑骂到:“娘了个巴子吃个饭也不让爷爷清闲!”冲上去就是连砍几人不愧有着四分之一的兵权确实勇猛。 我正思量着自己该不该出手突然耳边“叮——”的一声慌乱抬头他的折扇替我挡下一剑。只是那黑衣人不肯罢休附身冲来北宇良亦一手揽过我的腰轻巧转身躲过了锋利的剑身右手利落打开折扇轻下力道黑衣人面上的黑布撕裂血水流出没想到一把折扇就能伤人如此功力恐怕在我之上。 “你怕么?”他离我很近我清晰的看见他瞳孔中我的影子。 我摇了摇头捏起桌上的酒杯击中一个正要像慕含砍下的紫衣女子慕含苍白着脸但却十分镇静不像莲妃那般尖叫失仪了。 北宇良亦收敛笑意左边传来小女孩的哭叫月九哭的稀里哗啦脖子上架着一把匕首他拿着折扇的手渐渐收紧成拳。 “父皇救我!” 正文 第十章:迷雾重重 小月九的哭声越来越大我正要出手只见一双银筷直直的插入那人的眉心匕首松落。 我看向出手的人北宇瑾辰不慌不忙的抚了抚袖口上的油渍他的力度太过根本不给对方留活路我一直自认为武功不错比起这两人却有悬殊。 “卑职救驾来迟请圣上责罚。”御林军总督头跪在地上言辞恳切。 地上有十几具尸体五个刺客十来个御林军那些剩下的刺客只抓到了三个却都服毒自杀妃嫔和大臣们或多或少带了些伤但好在未出人命。 “自罚三月俸禄降职一级你可有怨言?”北宇良亦显然有些体力不支困倦的皱眉。 “臣谢皇上!”总督头千恩万谢看来他遇上了一位好脾气的主子若换了北宇瑾辰恐怕要几百人陪葬了。 “朕累了你们都散了吧。让御医给伤者好好诊治你去彻查此事若能水落石出官复原职。” 北宇良亦抱起还在抽噎的小月九轻声安慰。心底突然涌上了异样的感觉这个看似苍白单薄的人不仅能够以一敌十担任治理苍生的重任还是一个疼爱女儿的好父皇。 姑姑只告诉我这个皇位是当年先帝身边的德贵妃用不光明的手段为自己的儿子争取的原本我以为定是个无为而治的庸碌之才看来是我思虑不周了。 过了一会奶娘直接将月九抱走他才得了空闲。 我原想此次刺杀正好赶在我献艺之时肯定是王府里有人走漏风声故意陷害北宇瑾辰。我以为自己会被关起来审问但他没有任何语言来与我交流就离开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猛然发觉这个人若是穿上雪一般的素色长衫定是如谪仙一般的绝色少年只可惜宫里头是绝对不可以穿如此纯净素白的衣裳这是不吉利的象征除非是哪位皇亲国戚逝世后来吊丧。 “姑娘这边请。”一个上了年纪的公公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笑容不卑不亢嗓音也不似他人那般尖利温温吞吞不紧不慢。衣服的料子颜色较深如此看来此人在宫中也是德高望重的人物。 我跟着他一直走到了离荣华池很远的内殿一路上有锐利的石子咯到脚掌细密的的疼痛反而让内心的不安稍稍平息了一些舞衣很长硕大华美的珠子缀在裙边刚好遮住了双足看不到是不是已经被石子划的伤痕累累。 殿前的石砖是白玉所砌仲夏之夜清凉舒爽抬头望去一块烫金牌匾用苍劲的笔力写上了“龙承殿”。心下一惊这不是最初跟北宇瑾辰商量过的武陵宫。 龙承殿是皇上批阅奏章商议国家大事的地方也是历代帝王的御用书房。 后宫女眷一般是不得入内的北燕自建国至今只有两人破过先例一个是英勇神武的女将军刘素另一个就是先帝宠妃当今太后。说是戒律森严但皇上的贴身侍女和当值宫女在无大事商议的时候可以安排清扫事宜。 现在我来这里该不会是擦桌子扫地的吧?想到这苦笑了一下带路的公公停了下来用复杂的眼光看着我:“姑娘在里头稍作歇息老奴就不便进去了。” 我点了点头提裙上了台阶没有想象中的流光彩溢一张红木案几摆在正中央共有三间内室皆用金色纱绸间隔开来最为壮观的应该是这一排又一排整齐干净的书籍有史册兵书古言甚至是民间书评戏折。 我一边努力说服自己不要慌随机应变就好一边希冀北宇瑾辰能够想出法子来解救我。 整个殿内充斥着甜腻的香味一个绿衣小宫女站在燃香炉子前往里头添香料。 我走过去小宫女抬起头好清丽的一张脸不施粉黛却让人一眼无法忘记清丽中带有一丝的烟火气息多了几分亲切。没想到一个打扫的小宫女都能有如此娇丽的容颜慕含与她相比就是云泥之别了。 “这是什么香?”我问道。 “是香草中的一种具体叫什么我也忘记了是林州那边进献的听说这中植物是会长出紫色的小花很美丽。”她摇着团扇想把火燃的更旺一些。 “是灵香草吧。不过皇上晚上不是还要批阅奏折吗?这香味只能助眠你可以找些提神的比如薄荷清茶之类的。”我的语气变得轻柔这个小宫女像是刚入宫不久还保留着从前的天真活泼让人心生好感。 她打量着我仔细看了一番才缓缓问道:“看你这装扮应该不是宫女吧?还蒙着面纱嗯……你该不会是哪宫的娘娘吧?”她想了想又道:“不对啊后宫女眷不让入内的对了你刚说可以用茶可这茶怎么燃呢?” 我不知该如何向她说明自己的身份于是索性绕开这个话题案几上正巧放着一盏茶打开茶盖龙井的香气迎面而来。 “喂那可是皇上的东西!”小宫女慌了神却不知道怎么阻拦。 我笑了笑把茶水浇进炉子里炉里余香缭绕着茶香清甜馨香。 “真好闻。”她笑道:“不过要是让皇上知道了怕是该定罪了。” 我摇了摇头道:“其实下次你可以直接把茶叶放在炉中中间隔一层铜板再浇上热水茶香会蒸发开来这种味道不像熏香那样会呛人的。” “你这样聪慧怪不得会引出这么多祸事他们争着抢着利用你也不是好事。”她的表情突然变得极为淡漠我终于明白了心中的不安从何而来正要反击却已经被人抢先一步。 她的掌心击向我的后颈顿时全身无力眼前一黑嗓中涌出腥甜。我强撑着困意耳边只剩模糊的声音。 “你用尽心机到头来还不是为他人做嫁衣?柳素锦啊柳素锦都说你步步谨慎聪慧过人在我看来也不过如此。” 声音渐渐消失眼前只有迷茫一片我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只觉得自己居然又掉以轻心的错信他人。 正文 第十一章:谜中谜局(一) 睁开眼睛脑中一片迷茫半天反应不过来自己在哪里敲敲额头打量自己所在的房间所有的摆设都是这么熟悉云霞舞衣也不见了自己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白色内衫但脚踝的银铃还在。 “素锦你醒了?”门被推开隐约进来一个人。 “慕含?”我试探的问了一句突然意识到我们的身份已经不同于从前了连忙改口:“不对奴婢见过慕美人。”我还没来得及请安就被她扶住。 “你我本来就是好姐妹怎的现在这么生分了?”她叹了口气。“昨个夜里我手下的奴才发现你倒在荣华池后面的草丛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有昨天的刺客你说他们” 我看着她的眼睛也没有躲闪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回想昨夜那个宫女将我打晕后要凭一己之力将我这么一个大活人移出龙承殿是不可能的一定有同伙。想到这里我又看了看慕含该不会她和那个宫女是一伙的吧?不不可能她没有理由这么做 “昨夜有刺客?你没受伤吧?”我作势要检查“昨天下午我就回来了本来想来见你谁知道摔在去荣华池的小路上后颈磕在石头上本来感觉没什么谁知道越走越晕你瞧我脖子后头肯定青了。” 慕含笑了出来说了一句傻丫头尽是亲近模样。 我呼出一口气这样将计就计最好在未看清一切时绝对不能轻信任何人。 门外阳光正好太阳高照。正式晌午时候。“你过得好吗?” “有什么好与不好之分呢?他是皇上是我的丈夫但同样也是后宫三千佳丽的丈夫如今又封了一位婉仪。我也习惯了只盼着他心里能有我的一点点位置就好。”慕含的眼中参杂着些许无奈悲凉曾经那般明媚活波的女子变得如此乖顺贤淑我不知道自己当初帮她究竟是对还是错。 “婉仪?” “昨晚宫宴你也是知道的有位献舞的女子这舞技我自然是甘拜下风估计北燕举国上下都不能找出与她相提并论的虽然蒙着面纱想来也是个美丽的可人儿。而且还会武功救了我一命。说来也奇怪我与她素不相识又为什么救我?”慕含咬了咬唇继续说道:“今早听闻被皇上封了婉仪赐字——怜。但是她昨晚却没有侍寝这可是破了先例了。今天我去给皇后请安碰见了她确实是有惊人之貌但总觉得比起惊鸿一舞的时候还是差了些什么也许是我想得太多了。”慕含说得忘情手中的绢帕都落在了地上。 “皇上封她自然有他的道理你也别太在意了她也不过是个六品的婉仪比起你这个四品的还差得远呢”我套上普通的绿色宫装捡起地上的绢帕“回了宫就该做事了美人先回寝宫歇息吧我去打扫庭院。”说完也不等她回应就拿着扫把走出门。 庭院清冷白梨花落了一地太阳虽然照得明亮但也让我生出了一丝寒意。我努力的理清思绪想自己究竟怎么会被人算计越想越头疼。我的一生难道只能活在算计别人和被算计的日子中吗? 梨花树上挂着一只蝴蝶纸鸢看起来有些扎眼远远地就能看出制作的十分精致。 回忆起小的时候娘亲带着我放纸鸢虽然柳府的人一直对我们冷眼看待但是与亲人在一起到底是要比现在快乐很多。如果我一直不知道自己是凉西的帝姬如果我没有被赶出柳府一生平平淡淡嫁于良人相夫教子一定也很幸福。 爬上梨树伸手去抓纸鸢踮起脚尖猛然反应过来自己还在树上重心一个不稳摔了下来。我叫了一声闭上眼不敢看。 没有预想中的疼痛双眸对上了一双清亮的眼睛草药的香气若有若无。我一时恍惚双手搂着他的脖颈忘记了礼数。 “臣妾给皇上请安。”慕含的声音让我清醒不少一下子跳出他的怀抱。 “奴奴婢冲撞了皇上奴婢罪该万死。”我不敢抬头看他转念又想自己已经不是当初献舞的佳丽了何必这么紧张。 “起来吧。”他清淡精致的容颜配上略带疲倦沙哑的嗓音让人感觉到很舒服。 “皇上今儿个怎么得了空方才不是去了怜婉仪的涵水阁吗?”慕含一边说着一边带着北宇良亦进了屋双颊泛红高兴的吩咐下人看茶。 “朕刚路过这里就进来看看。”他这句话是对慕含说的眼睛却看着我我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脸颊上的伤疤确定毫无破绽才放下心来。 婢女端上热茶他接过茶突然冒出一句:“朕听长公主说你这里有个沏茶高手?” 慕含一愣转而复杂的看了我一眼回道:“臣妾都不知道这里有个沏茶高手呢改日定将她寻出来。” “不必了朕就是随口说说。” “对了臣妾把这里的丫头都宠坏了没伤到圣上吧?”说完她慌忙递给我一个眼神我立马跪下。脚踝上的银铃发出清凉的碰撞声我分明瞧见她眼中不明的笑意。 北宇良亦站起身也不说其他的“朕要回去了含儿你就早些歇息吧。” “皇上”慕含应该是想挽留他但是人已经走远留下她一个人怅然若失我也不敢擅自起身毕竟她现在是我的主子。 “皇上应该是生气了你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冲撞了皇上不说婉仪遭了别人话柄还得说是我这个主子教导无方。” 我没想过慕含会生气丢下这一顿数落就离开了。让我一个人起也不是跪也不是。听说她从前是个官家小姐有几分骄纵也是应该的只是这几分骄纵在后宫中可能是致命的弱点本以为一个月的时间将她磨砺的温婉贤淑了看来还是我想错了。 跪了将近一个时辰双膝麻木如果再这样跪下去也不是办法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必须查清楚献艺之事的失败是王府出了内鬼还是我暗夜阁走漏风声。亦或者这根本就是北宇瑾辰在耍花招。 这段时间一定得想办法回一次阁里跟姑姑和弄影商量一下。 正欲起身一个宫女偷偷跑了进来走到我面前从怀里掏出两个包子“都把个时辰了饿了吧?喏快吃吧别让他们发现了。” 正文 第十二章:局中迷局(二) “素锦姐我是银月啊一月前给柳美人守灵的时候我娘重病月银未发你给了我一对玉耳坠卖了钱换成银子才救了我娘一命。”小宫女睁大眼睛一副你果然不记得的样子。 想了想好像确实有这件事然后才放心的咬了几口包子嚼着嚼着才发现自己真的饿了于是大口的解决掉。 “其实咱们主子也不容易前几日常常被丽嫔娘娘数落找事昨儿个又来了个怜婉仪听说又是个会跳舞的水灵胚子生气自然是免不了的你也别太放在心上。”银月打了个哈欠目光落在我的脸颊上“素锦姐你脸上的伤怎么感觉和以前不太一样了我记得颜色没这么浅啊。” 我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解释咳嗽了几声掩饰了一下才道:“哦这伤痕是可以随着药调理的呀虽然不能恢复不过能让它浅淡一点也好。”胡编了一个理由搪塞过去她信服的点点头说确实比以前看起来好多了没有那么骇人。 “怜婉仪你可曾见过?”我岔开话题试图从她嘴里套出点什么。 “见过呀今天早上我随着主子去给皇后请安就遇上了那可真是”话未说完一阵轻碎的脚步声隐约传来。 “慕美人可在?”这声音极为清润带着少女的俏皮我皱了皱眉只觉得无比熟悉转头看去果然是她只是如今换了身份。 “奴婢给怜婉仪请安。”银月立马跪下来我直直的看着眼前的人不知道怎么请安。一日未见她化了妆容换上明丽的衣裙原本的清丽变成妩媚或所谓有女妖且丽裴回湘水湄水湄兰杜若采之将寄谁。 怜婉仪毫不客气地回看我居高临下高贵不可攀。“看来慕美人不在呢那我改日再来吧。” “奴婢恭送婉仪。”我轻声喊道恭敬的低下头。 她回过头发髻上的紫玉步摇叮当碰撞极为显眼。“有意思。”她低喃一句身旁的宫婢扶她上了步辇。 我目送她离开思绪渐明她分明不怕我也没有偷梁换柱后的心虚武功又极高如此看来要打乱我计划的绝对不止她一个人她身后的力量强大到不可估计若排除了她是北宇瑾辰的人怜婉仪身后的人即便是暗夜阁所有的力量估计也无法抗衡。怜婉仪熟知我们的计划又神出鬼没理所应当的潜入龙承殿摸清了皇上的心思且对宫内路线了如指掌应该是有人暗中相助而且这个人所埋下的眼线不在亲王府就在暗夜阁。 心乱如麻如果内鬼出在王府还好办如果出在暗夜阁就麻烦了也不知道他是否知道了暗夜阁其实表面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实则是复国组织若是把这件事告诉姑姑又不知道需要阁里多少人陪葬了。 宫女出宫极不容易一是要得到自己主子的准许二是要贿赂宫门侍卫以防他们的故意刁难三要在规定的时间内返回若违反禁律杖责一百也就是说没有活路可走了。 好在慕含与我还有一些姐妹情谊她昨日在向太后请安后就来为我的双膝擦了药酒。对于暗夜阁内长大人来说罚跪又算得了什么?在那种环境下步步谨慎或许一句话就能要了你的命。 随便一个理由就得到了准许手中还有北宇瑾辰给予的长公主的出宫信物很顺利就出了深深后宫。 我站在宫门外高墙红砖不寒而栗。雇好的马车一到就立刻马不停蹄的奔向“凝月楼” 凝月楼被称为天下第一楼我不得不佩服姑姑的经商能力这个楼本是一座破败的妓院七年前她买了下来召集了一个个功力不浅姿色上乘的女子经过一番**凝月楼就出现了。 里头的女子并不卖身这些女子是给文人雅客皇亲贵族培养的“红颜知己”价格贵的吓人姑娘的身价各不相同价格越高这个女子就越是有出众的地方。而所有的姑娘又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善解人意不俗不媚。如此更加吸引了男人们的征服欲凝月楼也为复国准备了大量的财力与情报。 凝月楼是暗夜阁的核心所在此外还有大大小小的茶庄客栈钱庄其中各有联系每月所得的利润都要来凝月楼“蓝芷妈妈”这里核算。要管理好暗夜阁不是件容易的事但是她却能将这一切都打理的井井有条。 听说蓝芷的父母是我母后的御医和贴身婢女最后她的娘亲受尽了那些侵略者的侮辱含恨而终二蓝御医是在狱中活活的被打死的。蓝芷今年二十有二凉西国破的一天她也不过是个是个孩子经历了常人不能忍受的苦楚对于复国是她这辈子最大的心愿。 挑开车上挂的竹帘地方极为熟悉我下意识的喊停车夫不明缘故。我已经跳下车抬头浅望原本富丽堂皇的庭院萧索冷清硕大的“柳府”二字映入眼帘。 “这里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车夫叹了口气回道:“姑娘你不知道吗?柳家人早就妻离子散了这柳大人本来是丽嫔娘娘的御医娘娘流产了他也脱不了干系被削去了官职半月前失足坠河而死了。柳家千金也在宫里病死了最后的那个小儿子贩卖私盐被抓剩下的女眷亲属各奔东西就一个字——惨。” 失足坠河?太可笑了他水性极好怎么这么容易就被人整死了我还没来得及亲眼去看呢。他一生机关算尽为铺自己的仕途之路不惜牺牲自己的亲生女儿真是应证了那句话——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我笑着笑着笑出了眼泪当年母后将我托付给自己最信任的侍读女她带着我来到了柳府这个机关算尽的男人给了她饱饭和住所她就以为这个人是自己的良人了她以为自己找到了寄托以为能够带着我隐姓埋名的生活即便是做别人的小妾可是她想错了。 生产那天大夫人不让叫产婆我眼睁睁的看着她一遍一遍的叫着说救救我的孩子。也许她知道自己大限已到才拉我到身边她说:“公主奴婢有负皇后所托要先走一步了您是帝姬是凉西的骄傲不应该待在这里。” 我跪在她面前直到她死不瞑目。我所谓的爹爹也没来看她一眼草草下葬。 从那个时候起我才明白这个世界没有真正的爱没有所谓的良人只有爱自己只有不择手段才能存活下去。 “姑娘你怎么了?”车夫慌了神赶忙问道。 “无妨我们走吧。” 收起眼泪只有我变得足够强大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才能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 回到马车上心跳极快十香素蕊药力极强几年后我又该是何光景?她说我是凉西的骄傲她错了我不过是为别人铺路的棋子为凉西真正的继承人铺路而已。 姑姑说复了国我就是尊贵的长公主呵历史上有哪个长公主有过好下场?母后以为父皇最宠的是我这个众星捧月的帝姬但她忘了当年尚在襁褓的九皇子也被趁乱送出了宫。 他才是凉西的主人。 昏昏沉沉半个时辰才到了凝月楼。我下了马车将腰间的玉石递给门口的壮汉他略略瞄了一眼双手抱拳算是行了拜见礼而后引领我一路向内。 红木雕花的阶梯脚下摆着清秀素白的茉莉。厅内极为安静偶尔隐隐传来箫声琴声空灵婉约。楼内共有三十四个隔间七间雅房五处别院别院里住的都是千金难见的姑娘。 上到第三层走廊尽头挂着水晶雕花帘子挑帘而进入眼的就是一幅美人细绘丹青图蓝芷是极为安静的女子不温不火莞尔一笑就能倾城。 “公主?”她察觉到我的到来微微一笑唇红齿白脸颊泛着浅浅的粉色。 “都说过多少次了又不是在阁里不用这么拘束。”我拿起案几上她刚画好的山水细细欣赏。 她倒了一盏茶放在桌上“你的事我都知道了但我觉得不可能是宣亲王的人。” “哦?何以见得?”我品了一口茶余味缠绵虽然她教了我两年沏茶之艺但我终究差她一些徒不及师。 “他大费周折的与你联手怎么会不吭一声就改变主意他虽然政权在握但没有兵力得罪了暗夜阁阁主这么不划算的买卖他该不会算不来吧。再者”她迟疑了一下道:“左相来过阁里要与我们联手。” “左相?”我哑然失笑左相是北宇瑾辰的死对头虽然曾经联姻但人人都传言北宇瑾辰害死爱妻左相又怎么会放过他。这场戏真是越来越好看了。 正文 第十三章:再入王府 “据我所知怜婉仪凤羽是左相的人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应该不是他的义女就是庶女而且他的目的很明确就是皇位不过他有个要求很奇怪就是不要伤害皇帝。皇帝北宇良亦是他手中的傀儡但他却不让我们伤害他真是奇怪。”蓝芷坐在我的对面眉头紧锁思考着。 一个是权倾朝野的左相一个是城府极深的王爷无论现在得罪哪一个都会让我们吃不了兜着走真真是头疼。 “这件事我还需要一些时间理清我们不能轻易得罪谁但也绝不能两边跑不然他们合起伙来就完了。” “公主与我想到一块去了这两个人还需要仔细观察一段日子。”蓝芷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裙摆又道:“不过蓝芷认为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才是上上之策。” “那接下来我该怎么做?” “你是凉西最聪慧的德欣帝姬该如何做您的心里应该比我更清楚在这局中局里只有近观其变待他人松懈一举击败。” 黄昏将近凉风习习。 马车绕到王府后门我整理好自己的面纱方才入院。 我又突然想起婉娘那个为了爱可以不顾一切的人哪怕会让心上人嫌恶自己。只是我不懂她们心里的执念到底是什么可以让娘亲放下一切尊严甘愿做个小妾为他洗净铅华可以让婉娘拼了命除掉身边有威胁的女人而可以让她温顺乖静。这无疑是最大的弱点了如果可以如果放下仇恨我宁愿拥有这样的弱点为了一个人倾尽一生在所不惜。 可我不能是绝对不能有这样的弱点只有当自己是百摧不朽的才能完成凉西子民的期望。 远远地我听见清扬的箫声含着些低沉是那天宫宴上跳舞的曲子。绕过亭台楼阁穿过水榭长廊看见北宇瑾辰站在绿藤缠绕的走廊边紫色长衫在斜阳下忽明忽暗明明离他很远明明他还是一成不变的温润笑容我却感受到周围比冷风更凌冽的氛围。 “看来你的主子对你很好可以随意出宫。”他手执玉箫没有转身看我就能察觉到。 “难不成你认为我该一辈子老死宫中?”我冷哼一声。 “阁主此番来意该不会是为了与本王吵架吧?”他这才面向我收起了笑容。 “王爷那么神通广大应该什么都知道才对。” 北宇瑾辰展开笑颜没有夹杂其他的情绪俯下身耳语道:“本王以为你是专程来探望本王的。” 我慌乱的推开他又想起当初他在我摔下池前那般亲密的动作耳廓烧热的炙感蔓延着不禁沉下脸面冷声道:“王爷若是无聊了该去的是凝月楼何苦来讽刺一个貌丑无盐的小宫女?” “凝月楼都是阁主的人小王哪里敢动她们若是不小心睡死在温柔乡里记入史册可不是得流传千百?”他半认真半戏谑的语气让我哭笑不得。 我刚要回话他突然收起了情绪道:“阁主与我现在是同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左相纵然权倾朝野但终究手底下只有一批文官罢了阁主可知先帝练就的寒阳死士?虽然如今只剩下一万人但是以一敌十也算不少了。” 寒阳死士不是说被解散了吗?难道是先帝偷偷交予他手中的?这个筹码确实是高。 “王爷说笑了我素锦怎么会是出尔反尔的人呢?”心里一虚这北宇瑾辰难道是神仙转世不成?怎么什么都知道。“素锦此番来这只是为了借一个人。——陈太医陈卫延。” 等到离开王府已经过去半个时辰了刚要从后门走出一位花甲老人叫住了我。 “锦姑娘。”回头一看是福利的上届管家李岩听闻宣亲王是他看着长大的他是王爷的生母温贵妃的娘家人如今在府里也是很有分量的人除了北宇瑾辰是没有人能使唤他的但我与他只曾见过不曾深交今日突然唤我心中有些疑惑。 “李管家。”我礼貌性的点点头。 “天色尚早宫门未关老奴可否与姑娘一叙?”他微微弓着腰面容谦卑和蔼。 府中水池颇多全都载种上了出淤泥而不染的荷花有丫鬟说这是罗玉生前最爱的花所以北宇瑾辰修好的池子里都种上了荷花。然而比起圣洁的莲花我更喜欢寒冬红梅万物凋零的时候美的惊艳。 来到水池中间的亭子上他向杯中倒了些山泉甘甜纯净与茶水又是不同的一番滋味心中的烦躁也因此而消退。 “想必今日锦姑娘还回了一趟暗夜阁吧?”李岩看出我眼中的诧异道:“怜婉仪原名凤羽是当朝左相的义女你一定不明白为何她偷梁换柱不怕王爷和姑娘的揭穿吧答案很简单因为当今的皇帝。” 我沉吟片刻道:“你的意思是皇上知道她是凤羽?” 李岩笑而不答又问:“姑娘以为这杯中之水为何物?” “水?”我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杯子不语。 “很多人以为这水甘甜凌冽是山涧泉水实则不是。此水是用了冰窖储了月余的枣花蜜与初晨露珠之水浸泡过的砂壶乘之本质是泉水但却沾染了花蜜露水失了纯净。所有的事情都不是人们自己以为的那样简单这一杯水就能藏着这么多的小心思何况暗夜阁如此庞大谁能保证所有人都无二心?” 他说的很对弄影也好蓝芷也好即便是姑姑也有可能是背叛我的那个人如果真是他们三者中的一个那我真的就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王爷意下如何?” “王爷的意思我们做奴才的不敢妄自揣测还望姑娘珍重。”他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 “宫门就快封锁了素锦今日受教于管家先在这谢过了。”我福了福身快步离开。 “且慢。”他喊道将石椅上的木盒交给我“爷交代奴才送与姑娘的。” 古朴的木盒打开来里头是用紫玉雕刻装饰的素白的苏绣绢帕上放置了一只纯银耳坠中间镶嵌着绯色珊瑚石我不明白为何送耳坠却只送一只但时间紧迫来不及多想取出耳坠随意的戴上将木盒还给李岩就匆匆上了马车。 正文 第十四章:后宫之争 回到宫中太阳早已下山还好早了一刻入宫不然又要惹不必要的麻烦了。 还未踏入浣颜阁就听见一片叫骂哭闹之声我小心翼翼的站在院子中央竟然看见一群宫女太监跪在地上发抖慕含跪在最首位正要发问突然感觉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 “你是哪个宫的?”原来是个管事嬷嬷只是面色不善手拿皮鞭有几分凶神恶煞。 “奴婢”目光扫视一片瞄见银月冲着我做口型分明是“不要说”三个字。“奴婢浣颜阁执事宫女。” “又是浣颜阁的小蹄子!”嬷嬷轻蔑的哼哼两声“和你家主子一样丑还有脸害我们家娘娘。” 我无所的打了个哈欠反倒激怒了她拿着皮鞭就要用力抽下只听到一声娇喝:“住手。” 是丽嫔果然不出我所料她此时站在外沿身上披着鹅黄的蜀绣披风未施粉黛脸色透着不健康的苍白想来应该是小产不久元气还未恢复。 “李嬷嬷你好歹算本宫的手下怎能如此没有教养?传到外人耳中就成了本宫管教不严奴才到处咬人的罪过了。”丽嫔凤眸轻挑妩媚万分。 李嬷嬷吓的丢了魂赶忙磕头请罪。我怔了怔随后盈盈一拜一言不发。 她笑了笑拨弄着手上的鎏金护甲“本宫当是什么人呢原来是慕美人的大贵人来了我说怎么的她就能一步登天有你这个贵人想不飞上枝头都难啊。说不定拿紫荆花来害本宫的主使就是你吧。果然聪明呐。” 丽嫔把矛头指向我这下怕是在劫难逃了。 “妹妹不知姐姐患有哮喘送花本是好意绝无加害之说。”慕含的声音有几分颤抖看样子是在极力隐忍。 听到慕含的话我算是理清了大概前日皇上赐给浣颜阁五盆紫荆花她怕丽嫔心有不满才送了三盆给丽嫔的伊菊宫没想到丽嫔患有轻微哮喘紫荆是哮喘病患的大忌虽然慕含做了这么久的伊菊宫执事宫女但她应该不知道紫荆花对哮喘有害处。这下子丽嫔算是掌握了慕含的把柄往日里就一直对她不满现在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她。 “呸!你也配叫本宫姐姐?要不是往日里本宫的扶持你早就分给那些个太监做对食了如今倒好背叛主子跟本宫作对。你一个低贱的洗脚奴出身还真妄想步步高升?做梦!”丽嫔面色潮红气急攻心不住地咳嗽着一旁的宫女立刻端来热茶为她顺气。 我进宫数月勾心斗角的事大大小小也见得多了但每次都以局外人的眼光对待此时自己参与了进去又是另一番滋味。北宇瑾辰所谓的明哲保身用在此刻最好不过但我深知今日丽嫔放过我他日也将以十倍奉还。 “据奴婢所知三盆紫荆都放在伊菊宫园中园中又空气流通风向朝南而伊菊宫寝殿朝北花粉不易传入室内。前日又经过雨水洗刷花朵也被打落所以应当是对娘娘造不成伤害。”我装作温顺恭敬暗笑原来的德欣帝姬落得如斯不堪境地跪尽了所有不该跪的人。 丽嫔轻哼一声眼波流转:“你的意思是本宫错怪你们主子咯?既然你如此护主心切本宫应该成全你了李嬷嬷你看这大贵人左脸都烧成这样了右脸上是不是缺些什么?” 李嬷嬷打了一个激灵道:“对对这小蹄子就该尝尝胭脂烙的味道。” 胭脂烙顾名思义让脸上落上胭脂印要经过热开水煮沸的铁板烙在脸上刑法极其残忍七年前先帝的美人因为冲撞了太后就被施以此刑容颜尽毁后跳井自杀。 银月张大了嘴爬到丽嫔脚边“娘娘素锦姐不是有意冒犯的请娘娘发发慈悲放了她吧。” “滚!再来求情本宫连你一块罚。”她踢开银月直径走向我扬起的手落在我完好无损的右脸声音洪亮。 我不怒反笑她有些慌神“贱婢你还敢笑!”话刚落音她再次扬起手却停顿在空中指着我戴的那只银耳坠问道:“这耳坠这耳坠怎么在你这里?” “娘娘若是喜欢奴婢大可赠与娘娘。” 她退后一步暗自思虑了良久道:“本宫身子不适快扶本宫回去。” “可是娘娘这胭脂烙还”李嬷嬷不甘心的问道。 “闭嘴本宫让你回去哪那么多废话。” 言毕匆匆走出浣颜阁待她们不见了人影众人才拥簇着慕含进了寝室。 我坐在地上轻轻按了按右颊疼痛伴随着酥麻的痒不用镜子瞧就知道铁定是肿了。 银月用袖子胡乱的抹了一把自己脸上的涕泪来到我身边想碰一下被丽嫔打过的地方但又不敢戚戚地收回手又开始涕泪横流。“素锦姐差一点我就见不到你了。” 宫里位分高的嫔妃确实可以随意处置一些低微的宫女太监弄得人心惶惶但这又是不成文的规定谁也无法改变他们的命运还不如蝼蚁。 “哪有那么严重傻丫头。”我揉了揉她乱糟糟的头发笑道:“都过去了我要去太医院要些压惊的草药熬给主子喝你取些冰水待我回来了敷脸。” “嗯。”她这才放下心来。 天气渐渐凉起来了我漫无目的的走在宫里周围过去了一群有一群行色匆匆的宫女太监华灯初上淡黄的的光晕笼罩了整个阖宫上下就像是装在琉璃盏里的精致饰物。 我摘下耳坠仔细端详实在想不出为什么丽嫔看见它会有那么大的反应。不过整个东西倒是救了我一次我心里开始产生了一些对北宇瑾辰的恐惧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我怎么才能斗得过他。 杨柳依依细柳枝条如婀娜少女飘摇不定也正如我的心绪一般返而复之摇摇不稳。 正文 第十五章:初见凛冽 入夜寒气正浓慢慢临近初秋还伴随着淡薄的雾气。 我端着慕含亲手做的莲子羹走向北宇良亦所在的寝宫清淡的香气弥漫着令人心情愉悦。青瓷小盅上细细绘着缠绕的鸳鸯藤精致夺目。 走到寝宫门口才被告知北宇良亦去了皇后那里好在管事公公让我将莲子羹端进去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向慕含交代了。 寝宫正对门有一张伏案檀木精心雕刻着飞龙的图案上面整齐的摆着几幅画我把莲子羹放在一边斜眼一瞥看见一幅半卷着的画露出的一半看起来是个女子的身影嫣粉的罗裙肩头绣着白色芙蓉一笔一划看起来都是极为认真的描绘那肩上的芙蓉栩栩如生看起来这件衣服竟然有些眼熟一时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我看四下里没人伸手一点一点把画卷往上拨画卷上方一点点露出女子细腻白皙的颈部正要再向上展开画卷却听见店门吱呀一声的打开。 我心里突然开始紧张收回手的同时不小心打翻了慕含亲手做的莲子羹回头一看北宇良亦正站在不远处。 我跪下伏在地上桌沿上滴答滴答的流着莲子羹的汤水不偏不倚的落在我的手背上烫出一片红印我嘴里悄悄地吸气来缓解疼痛身子不敢移动半分。 一时间大殿里寂静无言冷汗从背上渗出。 一双绣着金龙的靴子映入眼中左手被他牵过:“你就不会躲吗?” 我赶忙抽回手伏在地上回道:“皇上恕罪。” 他淡淡的瞥了一眼狼藉的伏案道:“你拿什么赎罪?” 我一愣不知道怎么回答。 “明日给朕再端一碗吧。”言毕他又像想起什么一样加了一句。“你要是真心赎罪就自己做一碗。好了你退下吧。” “是。” 虚惊一场我真怕他一个不高兴给我五十下掌嘴。 仔细考虑一番打翻莲子羹的事还是不要告诉慕含了免得她生疑。 慢慢悠悠的走在羊肠小道路过秋意院的秋水湖忽然瞧见假山后面露出粉嫩的散花裙一角极为显眼依稀听见窃窃私语娇声软语。 默默靠近山隙间看到莲妃笑颜嫣然的面容透着几分诡异。 “丽嫔早已是无用之人娘娘不用如此担心。”尖利的嗓音阴阳怪气一听就知道是哪宫的小太监。 “本以为没有了孩子她就会收敛着些哪里想到这气焰是越发的盛了。”莲妃收起笑容蹙着眉头又道:“昨儿个皇后向本宫提及皇上为了弥补丽嫔失子之痛要把她晋升为妃如果真让她晋为妃位哪还有本宫的立足之地?巧玉已经为本宫备好东西了这件事就劳烦公公了。”她打开一包东西是白色的粉末我心说可不是什么砒霜之类的毒吧那这也太过愚昧了。 此地不宜久留深深宫阙之中知道的越多就死得越早。 明明小心翼翼谁料到脚下一滑怀中顺路给慕含的安神药掉落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瞬间脑海中闪过千万种说辞都被一一否定他们肯定不会放过我。 莲妃刚喊出一声是谁我准备拔腿就跑至少留下个背影他们查也要查一阵子谁料微张的唇被陌生的手掌捂住拉到月季丛中我扑到那人的身上月季尖利的小刺划伤了肌肤。 极为清新的气息笼罩周身心中猛然收紧。 他眼中的疏离漠然衬上坚毅的面容应该是极为冷峻却偏偏生的如翼般的睫毛添上一份缠眷的迷离。 “嘘。”他示意我不要出声离得如此之近仿佛一呼一吸都扑面而来。 我紧紧拽住他淡青的衣袖安静下来心里莫名的安心。 “娘娘看来隔墙有耳。”小太监掂了掂手中的药包。 “无碍凡是去医馆取药的都会有记录吴公公若是查到了做得利索些本宫那里还有些珍藏的等着您去赏玩呢。” 流年不利竟然忘记了还会有登记记录这回事。 思绪一转手未撑稳倾身而下力道之大无法掌控好在关键时刻他将头偏了过去才不至于轻浮的吻上去只是啃了一嘴泥土。 良久侧耳听去莲妃他们已经走远了顿时吁出一口气全身发软动弹不得。 他眼中有一抹笑意又极快的消失不见只余下冰冻三尺的幽深之瞳。 我使劲翻身坐在花丛中他才起身也顾不上衣服上的泥土花叶伸手拽起我一时无言。 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他那日宫宴上他在一群大臣之中最为显眼一袭青衣惊艳了多少官家女子我还记得北宇瑾辰提到他时有些赞许的微微上扬的语调他从来不轻易夸一个人但他告诉我天下第一谋士——凛冽。 我只知道他是北宇良亦小时候的侍读来历颇为神秘。 凛冽这名字倒是与他的人相配淡漠疏离。 “奴婢多谢多谢大人出手相救。” 他看着我眼中除了淡漠还有凌然傲气。此刻他还紧扣着我的手腕在我的手心中放下一个冰凉的物件。 “物归原主。”留下这四个字就傲然离去。 我展开手心是一个白瓷小瓶绘着青色双飞蝶小巧精致。打开瓶塞浓郁的百花酿的香气丝丝缕缕飘散开来。 凛冽原来凛冽就是那日的面具人我不由自主的抚了抚脖颈上残留的细小刀痕隐约记起那日他所穿的一身墨黑袖口上银白的似龙似蛟的图案与青衫上的袖口图案是一致的我居然都没有发觉。 冰凉的液体滴在手背抬头望天落了一脸水珠。细雨寒人方才一时恍惚都忘记了要办的正事难不成十香素蕊除了会让心口绞痛寿命减短还会让人变得迟钝? 一时间来不及多想细雨变大,必须找个地方避雨想了想太医院离这里最近正好可以看看之前拿药的时候是不是还留下了记录。 正文 第十六章:围场狩猎(一) 太医院内药房桌子上伏着一位御医正不知道如何开口御医把头抬起来却是一张十分熟悉的面孔。 “原来是陈太医。” 北宇瑾辰动作倒是利落如此短的时间就把自己人安插进来。 他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才道:”锦姑娘请放心爷交代过所以这记录簿上自然是没有姑娘来过的痕迹。“他淡笑着将记录簿打开有重新打包好一份安神草药。 “如此甚好。”总算是安下了心用衣袖抹掉脸上的雨水。 陈卫延又从袖子里掏出一方丝巾月白蚕丝上缀着剔透的水晶用来覆面时沿边的晶石半掩在乌发中形成发箍别有一番朦胧的空灵感“爷让臣将此物交给姑娘说姑娘应当用得着。” 虽然我不知道北宇瑾辰为什么带这个东西给我不过应该自有它的道理暂且收下后行礼言谢离开。 翌日薄云淡淡倒是个好天气。 我在小厨房做好莲子羹特地撒了一些桂花装饰一路端着走了很久才到北宇瑾辰的寝宫谁料正在和大臣商量政事我只得候在门口直到莲子羹凉透了手也酸软的端不住了他们方才散去。 公公通报后我走进去看到他正在整理桌子上的宗卷。 “这是你亲手做的?”他问道。 “回皇上的话是奴婢做的绝无假于他人之手。” 他用勺子搅了搅舀了一小勺喝下“已经凉了而且朕不喜欢桂花的味道。” “奴婢重新做一份。” “罢了不用了。”他又舀了几勺喝下一会子就见底了。我默默地收拾碗勺准备退下却听见他叫了一声素锦我愣愣的转过身却看见他低着头整理奏折想来是自己出现了幻听不敢多做逗留就退下了。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间就好几日都没了。 这几日银月总是频频问起那天丽嫔为何收手她一向狠历不达目的决不罢休但却轻易放过了我银月知晓丽嫔是因为那个耳坠干活的时候就胡乱猜想坠子和丽嫔的关系当她说道是否因为丽嫔与我是失散多年的姐妹后来凭一只耳坠相认时我差点一口将嘴里的茶喷出来归根结底只能怪这个小丫头戏折子看多了。 丽嫔本来是北宇瑾辰安插在后宫的细作珊瑚耳坠可能是一种警告是北宇瑾辰对她的警告。 正当思路渐渐明晰时银月一张大笑脸贴在跟前吓了我一跳。 “素锦姐主子让你收拾行李。” 不明故里她这是赶我走? “秋季马上到了皇上要跟众臣要去南山围场狩猎点名让皇后慕美人莲妃作陪但皇后又推脱不去恰巧北边来了个蒙族公主叫什么来着皇上也带上了她说正好可以让这个公主一睹北燕男人的风采。再让她选择一位大臣或者亲王以此联姻。”银月吐了吐舌头道:“废话又说多了我要说的是主子带你去呢这可是大好的机会我给你准备好衣物了你这么聪慧即便做不了娘娘也能谋个好出路比如皇上的贴身侍女王爷们的” “貌丑如我你也这样异想天开?我去御前侍奉丑颜惊扰了皇上九个脑袋都不够砍的。”我玩笑道满意的看她泄了气。 “其实也不丑啊”她喃喃道“只是跟别人不大一样罢了。” 不再跟她说笑转身回屋银月说对了这确实是个好机会围场狩猎跋渗将军也会来弄影一直都没有消息这次必须得弄清楚到底是什么状况。 打开行囊发现一件水绿色的菱纱长裙以锻为里以纱为面正好适宜初秋之际。记起银月天真的笑脸不禁弯了弯唇这丫头准是拿出自己的家当为我装上了。 取出纱裙放进银月柜子里。衣物太过招摇何况众人皆知浣颜阁掌事宫婢丑不堪言穿上这件衣服可不是得贻笑四方东施效颦了。 “银月怜婉仪最近可受宠么?”我端了一杯热水递给椅子上出神的她。 “要说起这个我还觉得奇怪呢。”她吹了吹杯子里的热气继续说道:“皇上至今都没有让她侍过寝但每隔几日就会陪同她下棋游园玩闹尽是喜爱之象我们这些做婢子的哪能猜中那九五至的心思呢。那个怜婉仪对待下人厉中有柔治人有道宫人们都称赞她呢。” 赏赐和喜爱都是做给左相看的吧凤羽一进宫就深得人心看来我不能小瞧了必须多加防范。 第二天从箱子里取出灰黑的宫装罗裙蒙上陈卫延转交的月白面纱发间的水晶莹亮生辉在光芒下最为夺目。慕含问起我只得说是恐丑颜惊扰圣驾慕含想了想觉得面纱的装束也未越级触犯宫规就欣然答应了。 去围场的队伍极为庞大为了不惊扰民众便选择普通的马车出行分为三路一路是亲王大臣一路是皇上侍卫最后一路是宫中女眷。 到达南山已经是黄昏时节我只是感觉精疲力尽脚踝酸痛苦不堪言。 南山上又专人看管枫叶渐红落了一地热烈而肆意。那个蒙古国的公主穿着一身异域的火红服饰发上繁复的珠链平添了一抹娇媚的美丽她站在枫树下旋转笑容纯真很多人都有些看痴了这样热情美好的姑娘只有在外域可以见到养在深宫中的。一个个不是明艳逼人就是温良娴静看多了就会觉得腻。 微叹了一口气凝眸看去对面骑在白色良驹上的北宇瑾辰弯唇浅笑一如从前温良无害的模样心底里突然升起一个怪异的想法如果蒙古国的公主选择了他他是欣然接受呢还是会为了已故的亡妻罗玉守身如玉?假设朕是这样的话岂不是又有好戏看了? 思索到这里自己忍不住的笑了起来忽然感觉到一道异样的视线侧头看去淡青雪衫的凛冽站在公主旁边显得格格不入一个似火一个似冰。 正文 第十七章:围场抉择 “今日天色已晚诸位舟车劳动也该稍作休息。明日一早再开始吧。朕也乏了诸位莫要心急有了精力才能做好手头的事情。”北宇良亦一身月白锦袍少了几分君王的威严月白色又将他近似苍白的的容颜衬得如仙飘逸。 “皇上圣明。”众人齐声道。 南山上因着地势原因建了些竹楼清幽寂寥虽比不上皇宫奢华但也舒适安逸最适合修身养性。由于人数较多竹楼只能分配给等级较高的人侍卫们就地扎营守夜保护皇帝大臣的安危。侍候慕含梳洗后她仍旧不入睡我心知她还在等他便也呆在一边陪着她。 见我还杵在一边她停下摆弄发钗的手势问道:“怎么还不去睡呢?” “主子未睡奴婢不敢擅离职守。” 慕含咬了咬下唇握住我的双手眼中尽是凄切“本以为我做了主子就能够更好的生活我怕极了以前做下人的苦日子好在你帮了我。现在虽然有丽嫔步步紧逼但也要比以前寄人篱下好太多可我却觉得你我之间的姐妹之情越来越淡薄我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素锦你是在怪我吗?” 我苦笑着不着痕迹的抽回双手取过披风为她披好系上带子才缓缓开口:“当初帮你只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你姿容如此出色就算我不出主意也终有一日会被别人注意到只是时间早晚而已。我还是把你当亲姐妹看待是你想太多了。天色已晚风寒露重的还是早些休息吧我就在外头若是有事就唤一声。” 只有这样说她才不会觉得我起了二心才不会想来对付我。所谓的亲姐妹在她当上美人的一天就已经烟消云散了我们终究是两路人。 躺在床上辗转难眠不知道內寝的慕含是不是也这样。 窗外偶尔有几声秋蝉声伴随着沙沙的竹叶拍打的声音惹人心烦。打开窗子山岭特有的泥土气息混合着植物的清香缭绕周身清风拂面倒是感觉比躺在床上舒服些。 拿起床边搭的外衣披散着长发戴好面纱随意提了个灯笼就外出散心。 轻声细步守卫们安静的站着我穿过他们游荡在不远的竹林间还吓到了几个侍卫皆是大骂晦气也对一个小小的婢女位份比他们高不到哪里去受骂也是应该的。 恍惚间撞进一个人的怀中灯笼掉地。抬眸看清那人疏离冷漠的神色心中有些不安。 低头拾起灯笼转身就要走却听见他冷冷的音色:“初见时即使性命攸关也从容不迫现在倒沦落的落荒而逃了?” 带着揶揄的意思让我生生的停下脚步。转过身看他不知道为什么他非要和我这个小宫女牵扯关系园子里我救过他上次莲妃的事情他救了我这应该是两不相欠才对。 平静了自己的心情停顿了良久才道:“大人是主子素锦是奴才自然不能像大人这般悠闲自在奴才的闲暇时间甚少我们娘娘也该唤我了若是发现素锦偷溜了出来少则五次掌嘴难不成大人想为素锦承担?” 他没有动怒轻笑一声话语中含有冰霜“不过是五个耳光比起当日的刀伤对你而言应当算不了什么。” 他凝眸看着我将衣领拢了拢遮住颈上的刀痕。“大人若是无事素锦先行告退了。” “明日狩猎皇上要为娜塔公主联姻宫婢大多可以休息你可愿意与我一同?” 我有些惊讶这凛冽脑子里到底在盘算着什么我与他一起又有什么好处。“若是公主选了大人大人也敢带素锦狩猎?” 凛冽走近我身边俯身耳语一字一顿:“她不会。” 寒意渐深他直径擦身而过目送他离开的背影总是想不明白他为什么那么确定乞颜娜塔不会选择他。回到房中才怪自己想得太多就算娜塔选他或者不选他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翌日尽管空气还有几分冷意但阳光已经透过稀薄的云层折射下来洒在地面。 这一日慕含却不知道怎么的染上了风寒无法出户本想留下来照料她却被她赶出来让我凑凑热闹。 无奈之下出了竹楼远远听见娜塔爽朗悦耳的声音。 “我乞颜娜塔是草原上的女儿才不会像你们北燕女子那般较弱呢我不要和你们这些侍卫一起也不用谁照顾我就一匹马一把弩十支剪我绝对可以胜了你们。” 北宇良亦点了点头“公主既然决定了那朕就允了你。今日谁若是胜了你谁就做你的夫婿如何?” 娜塔转了转眼睛目光扫视过周围的人才说了声好迅速上了马背奔驰果然是草原上的女孩性子爽快连我都忍不住喜欢她。 北宇良亦把玩着手上精致的弩说道“朕昨日说过该有些新玩法才有意思诸位大臣意下如何?” 永逸王豪爽的答应道:“皇上说的在理常言道英雄该有红颜伴不如让臣带上自家的夫人才显得臣更威风啊。” 凌然王道:“四哥是有妻室的人那让我们这些没有妻室的可怎么办?” 永逸王扯过身边几个婢女过来“就用她们凑数有这些个小娘们才不乏味若是今日生了情谊纳了妾也无妨啊。公主那么大方应该不会介意吧?何况咱们北燕的男人三妻四妾是最平常的事了。” 北宇良亦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头他也一定发现了永逸王拉来的那几个婢女个个清秀亮眼绝不可能是普通的宫婢反倒像是经过精挑细选出来的不知道这又是在唱哪出戏。 “永逸王此法确实是好只是公主性子烈还未嫁为正室夫婿就纳妾却有些不公平了。不如这样除了公主选中的人剩下的人这几个婢女朕就赏给他。” 虽然我知道这其中有着说不出的诡异但作为一个宫女就这样被当做物品赏给别人真是悲哀。 “皇上圣明。”众人又齐声附和。 “臣听闻慕美人手下有个会沏茶的射箭能手臣可否借人一用?”北宇瑾辰淡淡的说了一声众人像炸开了锅一样讨论着。 凛冽朝我看了过来北宇瑾辰也有意无意的朝这个方向看去。出风头这种事我最是厌恶可北宇瑾辰却像是故意推我上了这风口浪尖难道他是想看我怎么在劫难逃么? “回皇上这丫鬟正是慕美人宫中的执事宫女素锦上次长公主向您提起的就是她。”北宇良亦身边的公公不急不徐回答着我仔细看去正是一月前献舞时引领我去龙承殿的太监如果没记错的话他就是太后指给北宇良亦专门侍候的太监总领——李明全即使是像北宇瑾辰这样的亲王也得卖他几分薄面。由此可知此人声望非一般人可以逾越。 自我为丽嫔献茶后宫里就有很多宫婢听说过这件事后来也不知道是谁走漏风声以至于宫人皆知素锦献计策宫奴封美人的故事。但没料带连李明全都知道我的名字怪不得丽嫔对我那般愤恨。 北宇良亦浅笑道:“李明全朕也知道含儿宫里有个会沏茶的怎么没听说过她也会箭术?” “皇上日理万机后宫琐事哪能叨扰到皇上?这些也都属传闻饶是奴才耳听八面眼观四方都没见过这真人今日要不是王爷提起奴才还忘了。要是皇上感兴趣何不召她面圣?”李明全边说着边使眼色给一边的小太监。 小太监心领神会谄媚的跑去慕含的竹楼。 我提起裙摆走到人群中间来到北宇良亦面前跪了下来行叩拜大礼朗声道:“奴婢素锦给皇上跪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北宇良亦的笑意停滞了片刻显然是没料到我会如此大胆的冲出来至少他还未传人召见时宫婢自行参拜是有违宫规的。 周围的人窃窃私语好奇这面纱下的容颜。 “宣亲王向朕讨人朕岂有回绝的道理。这里有一把弩一支箭若你能射中这枚环佩朕就许你参加的资格若不能你冒然冲撞且以纱覆面不守宫规朕随便一个理由就能处置你。”他取出了一枚圆环蓝田玉佩缀着流苏看起来是随身带了很久有些陈旧。 要射过圆环中间的孔而且不能震裂玉环以常人之力根本无法达到。 下马威屡见不鲜但却是我见过的最刁难人的一次。 “素锦可否向皇上借一条缎带?” “准。” 李明全递上缎带我将它覆于双眸之上冰凉的缎面好像又让我回到了两年前姑姑说狠不下心就假装看不见。当我练就了独一无二的箭术时曾经朝夕相处的姐妹们也都被我送上黄泉路去看奈何桥上的断肠泪。 “她疯了吧这样怎么可能射中?” 鄙夷之声渐起我的心中却一如既往的明朗。 很多时候用的不是眼睛而是你的心。 这也是箭术当中最难悟出的道理。 正文 第十八章:锋芒微露 风呼啸而过侧头听见它吹过环佩的声音好像时间都静止了。拉弓弓弦紧绷发出细微的响动。取箭手心中的汗珠越聚越多滑腻的触感蔓延到肌肤的每一处我甚至可以感觉到他手中环佩的流苏正在随着风舞动。 身体的每一处都叫嚣着难忍的不舒服就像弓弦一样紧绷着。 你不能输心里脑中由始至终都是这四个字。 调整好姿态在放箭的一刹那所有的力气都用尽了就好像濒临死亡的鱼离开了依赖的水只能听天由命顺其自然。 漫长的掌声迟迟来临解开绸带刺眼的光芒跳跃在睫毛上。 一时间自己的眼睛还接受不了刺激的阳光视线模糊影影绰绰。 那枚环佩稳稳地被钉在枫树枝干上圆环穿过箭身流苏微微摆动。 来到树旁拔出箭力道刚好环佩没有丝毫的破损。我将它放在掌心里跪下高喊:“奴婢完佩归圣。” 抬眼看他他下了马直径走过来拿起环佩良久不语。 “奴婢言出必行。”我轻声却可以让在场的每个人听到。 “朕太小看你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北宇良亦那双蕴了雾气的漂亮眸子似含着汹涌之潮又在我察觉的一刻消失殆尽。 他将我扶起道:“朕许你参赛你还有别的要求吗?” 我看了看凛冽回道:“奴婢请求一人参赛一匹马十支剪。如果奴婢胜了娜塔公主请皇上答应奴婢一个请求。” 周围的唏嘘声又起多是鄙夷也有不解。北宇良亦失笑:“是何请求?” “奴婢暂且没有想好。” 他以手抵唇道:“朕答应你等你想好了再说。” “皇上这贱婢也太大胆了!”永逸王怒气冲冲厉眼瞪我。他胡须满面喘着粗气样子有些骇人。 “圣上一言九鼎四爷莫不是想让圣上失信于人?”凛冽负手而站身姿挺拔“还是四爷怕这小小贱婢的箭术胜过久经沙场的四爷?” 此语一出永逸王被噎了半晌吞吞吐吐是说不出话只得做罢。 李明全牵来一匹枣红色的良驹我一跃而上心里却有些后怕。马匹温顺看样子是经过精心驯养的虽然我的箭术很少有人超越但骑术却是与棋艺一般根本登不上台面好在良驹没有太大的反应不然我一准会像以前一样摔下来。 “哼贱婢就会想些幺蛾子出来别说娜塔公主就是本王你要想赢了就等着回娘胎重造吧。”永逸王驾马直入山林。 我哭笑不得虽然他的话确实难听了些但却是个直爽的汉子如果可以还真想跟他交个朋友。 “姑娘今日算是得罪了两个大人物了。”李明全凑了过来一脸无奈道:“不仅惹怒了永逸王也拂了宣亲王的面子啧啧” 宣亲王?我直视着北宇瑾辰他的唇边恰巧勾起了一抹凉薄的弧度。我不知他为什么要推着我上这风口浪尖这样明摆着会让所有人都觉得我们之间有着某种联系对他而言也并不是什么好事。我猜不透他的心思也不敢轻举妄动明明是同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我却觉得我的处境远远要比他更危险。 “凛冽说得对朕一言九鼎决不食言。你赢了朕朕就升你的职位你输了就给宣亲王打扫一月庭院罚半年俸禄。你看如何?”北宇良亦扫视了一眼北宇瑾辰明明是玩笑话语气却是极冷的。“你拂了六哥的面子这个惩罚可不算重吧?” 北宇良亦驱马进入山林我嘴角不住地抽搐罚半年俸禄?这也太狠了 我看着他手里还握着那枚环佩心里有些微微的涟漪脑海中闪过一些片段仅仅是一瞬间又归于平静。 李明全牵了一队人马跟了上去应该是为了保护天子周全以往狩猎之时也曾发生过大大小小不少事端或许是因为这个时候是最易放松警惕的时刻所以才会每年狩猎发生一些不愉快的事情。 凛冽也没有多余言语带上自己的人马离开营地自始至终都没有回头。 我小心翼翼鞭策自己的马儿生怕它老人家一个不高兴把我甩在地上忽的记起柳舒心小时候她的骑术是家中最为出色的可见所有的人都有长有短没有人是十全十美也没有人是一无是处。余光瞄见面上的轻纱脑子里又蹦出北宇瑾辰的模样他那样万年不变的云淡风轻的伪装下面有着什么样的弱点? 忽然听见一声微不可及的轻笑他正在目光灼灼的看着我含着淡淡的挑衅。 我回瞪他一眼心中难免有些火气不得平息于是夹紧马腹加快速耳边的风声呼啸发丝凌乱竟然有一种飞驰的快感过了好一会子直到觉得已经甩开他到了他看不见的地方才勒住缰绳。 眼前的视线开阔林子里比皇宫多了那么一份自由多了一份自在。 南山景色秀丽幽静芬芳凉爽混合在一起妙不可言。前段的红枫过度成淡青的竹林在向远走竹林变成参天的槐树偶尔有鸟鸣叫仿佛鸟儿的鸣叫声中都沾染了山林独特的气息阳光熙熙攘攘的洒下来落在交错的叶子上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影子。 正所谓蝉叫林逾静鸟鸣山更幽。 正当沉浸在景色的美好之中时一枝利箭擦着鬓角飞过射中了前方的一头麋鹿。马儿受惊不小扬起前蹄长声嘶叫叫声刺耳惊飞了鸟儿。 我心中暗暗叫苦怎的我还未受惊这马兄就这么不给面子。 果不其然我被马匹甩了下来翻身摔在地上沾染了满身的枯叶跟泥土而那匹所谓经过精心驯养的马早就跑入山林消失不见。 起身拍了拍土还好衣服是灰黑色的宫装不然要让人一眼就看出狼狈样子了。 正文 第十九章:步步惊心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到面前我愣了愣瞧见那人手上细腻的白玉扳指突然气不打一处来:“你是存心让我出丑吗?不让我难堪你就会不舒服是不是?” 没料到他竟然颇为认真的点头道:“算是吧。”说罢慵懒一笑。 我语塞找不到反击他的话语就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 只能自己手脚并用的爬起来学着他恢复淡然的表情:“王爷这个玩笑开的可不好这树大招风林大人多保不准待会又会传出什么闲言碎语你我岂不是功亏一篑。” 北宇瑾辰转了转眼瞳低头问身侧的粗衣小厮:“你可有看见什么听见什么?” “奴才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见。”那人的声音没有一丝慌乱回答的语气十分熟练。 北宇瑾辰满意的点点头转而我:“这里离深林还有好一段距离本王带你一程?” 我努力压抑住心里的怒火拽住他的手骑上马背坐在他的前头。他手握缰绳双臂自然而然的将我圈在里面我坐直了身子尽量不去触碰他显得极其不自然好在他没有在说什么否则这种情境下我真是不知道怎么反驳了。 马儿的踢踏声清晰可闻衬着一路枯叶平添几分萧瑟的凄美。 正当出神之际却听见他淡淡的开口:“我只是想告诉你也许与左相联手你可以得到更多但是我却能让你失去更多。”他停了停我甚至可以想象的来他又勾起那抹习惯性的凉薄笑容“我可以全身而退但你不能搅进这摊浑水里你已经来不及退出了。” 警告的意味明显森森凉意爬上脊背。原来这就是他推我上这风口浪尖的原因我甚至开始后悔自己选择与他联手这样的人决不是我可以掌控的。 此时说什么都显得累赘多余我索性闭上嘴巴。 眼前的视线越来越开阔景色如画此刻却没有心情去欣赏。 一片落叶掉落在肩上取下来放在眼睛上视线变得昏暗。 一路沉寂气氛压抑我叹了口气打破沉默:“我……” 转头瞬间唇角刚好擦过他的下巴即使隔着那层薄纱却还是能感觉到他微凉的温度。 脑袋里迷糊一片绯红蔓延到了耳根懊恼的同时又庆幸自己带着面纱不然被他看出端倪又少不了一顿揶揄嘲弄了。 隐约的呜咽之声从远处传来似是小兽低喃。 他淡然自若的加快马速朝着声响发出的地方而去走了一段路他突然勒住缰绳翻身下马。 他伸手接我道:“下来吧在这附近估计能见到什么好东西。” 一只手搭在他的掌心温热粗砺有一层薄茧。 下马步行两个人一前一后隔着几步距离脚踏在落叶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走了一段路看见一只白虎幼兽被兽夹夹住摆脱不开小小的爪子在兽夹里被血染红。正在无助的呜咽叫了几声才发现我们的存在退后几步呲牙咧嘴上身躬起白毛乍起嘶嘶地示威。 他说的不错确实是好东西虎皮稀少珍贵一只幼虎做成袖筒也是绰绰有余了虎骨泡酒又有奇效这个小东西全身都是宝贝。 就算他们打了再多东西这一只幼虎足以胜了全部。 我走到白虎旁边也不敢考得太近虽说它只有家猫一般大小但牙齿的锋利程度可不敢小视。 解开腰间的锦袋里头有些蜜饯肉干取出一小节肉干丢给它吃。 没想到幼虎这么没有防备之心嗅了嗅就立刻将肉干嚼尽吞下示威的嘶吼声化成乞怜的呜咽小尾巴一甩一甩。 我试探的将手伸过去它又退后几步盯着看了好一会直到我指间浸过麻药的银针被汗染的滑腻。 它的眼睛又黑又圆甚是可爱正待不耐烦要下手之际它猛的凑了过来用满是茸毛的小脑袋蹭着我的掌心。 心中突然一片柔软轻叹一声终究下不去手收起了银针。 “下不了手?”北宇瑾辰道:“对兽尚是如此对人岂不是善心泛滥了?” “人与兽不同至少它没有那么复杂的心机至少它也懂得知恩图报。” 我小心翼翼的打开兽夹抚摸它颤抖的身体。 北宇瑾辰递来一方丝帕素白如雪没有一丝痕迹我了然的接过为幼虎包扎后腿上的伤口。 “四爷身边的宫婢都不是简单人这次狩猎看来又不得安宁了。”他远望天际没了笑意。 我将幼虎搂在怀里站起身“那些宫婢分明不是简单人物……”正说的起兴他却以极快的速度捂住我的嘴然后沉声低语:“有人。” 我点了点头不再出声。 躲在一边的树下等了很久直到双腿麻木也没有任何动静北宇瑾辰看着前方的槐树岭皱眉说了句听错了。 我瞪了他一眼知道他生性多疑抱着幼虎想站起来哪知道刚站起来就觉得双膝一软跌坐在地上铺天盖地的一阵耳鸣像是要刺穿耳膜似得眼前忽明忽暗闪烁不定。 他察觉不到忙扶我起来蹙眉问着什么然而我只看见他在说些什么耳朵却什么也听不见唯有无力的摆摆手靠在树干上休息。 又是一刹那耳鸣消失眼前豁然开朗心跳的极快。 又是一个新症状我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信错了柳舒心她给的十香素蕊一定大有蹊跷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可是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她早就入土为安柳家也家破人亡想要弄个明白谈何容易。 北宇瑾辰用手背试了试我额头的温度说道:“如果不舒服就回去让陈卫延过来把脉。”他这次到没有像往常一样嘲讽我严肃的模样让我有几分不适应。 “你放心我死不了。”头一偏躲开他的触碰。“成败在此一举既然已经到了风口浪尖就不会轻易退出了。王爷若是与我诚心合作那就好好配合下去我既不想得到更多也不想失去更多。” 正文 第二十章:林中风波 他半晌不语一个人转身轻轻说了声走吧。 回到原地马儿正在悠闲地吃草不骄不躁比起我的那匹胆小鬼似得蠢马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重新上马心境有所不同他朝着槐树岭后面的小山驶去。 “六哥好兴致。”身侧一声懒洋洋的话语在寂静山林显得格外突兀。 心中一惊回眸见到的是凌然王明明他跟北宇瑾辰是同父同母却长着一双丹凤眼俊美之中有些女气。 我的视线落在与他同骑的一个女子身上这个女子看起来年纪与我差不多月黄的罗裙也不娇柔捏造双眼灵动双颊粉嫩虽然不是见之不忘的那种却给人很温和舒服的感觉。 也许是感觉到我的视线女子羞涩的低下头右手却紧紧握着凌然王的手看起来关系非同一般。 “看起来七弟才是最有兴致的人。”北宇瑾辰丝毫不示弱明明是亲兄弟我却在闻到了自顾自火药味。 “只是想提醒六哥一下别光顾着美人此次来的目的可是狩猎。” 我注意到他们马背上挂着许多打好的猎物而我们的马上却是空空。 我不着痕迹的用宽袖遮住已经在我怀里熟睡的幼虎。 没想到这个小动作却引来了凌然王的注意那个黄衣女子指着我道:“她怀里是白虎。” 凌然王邪魅一笑道:“果然不能小看传说中的素锦姑娘啊这么好的东西都能被你找到。世人都说锦姑娘丑若无盐如今看来容颜只是肤浅的东西只有六哥才能发现其中内涵。” 他的话虽然不像永逸王一般粗俗却句句都是绵里藏针说他是笑面虎真是一点都不为过了。 北宇瑾辰只是眯了眯眼睛也不反击“多谢七弟关怀。” 说罢就策马扬鞭与他擦肩而过马速越快路不平稳颠簸着。 直到走了好一段距离他才停下翻身下马牵着缰绳像前走。 我看到他的右手是紧握成拳青筋显露像是在积极隐忍。 也许这就是皇室家族的悲哀亲兄弟却在自相残杀没有永远的亲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阁里调查北宇瑾辰时提到过他的生母是先帝还做皇子时候的侧妃后来成了皇贵妃那时候北宇良亦的生母也就是当今太后才是个小小采女。据说两人是同一天生产的皇贵妃生下了一个男孩也就是北宇瑾辰而还是采女的太后则生了个女孩封为长平公主两人一直都是水火之势一年后皇贵妃又诞下凌然王从此落下病根在凌然王三岁时皇贵妃病逝而前一天正好是长平公主夭折。我总觉得其中有着一些必然的联系想查清却又是剪不断理还乱想来一时半会是没有别的办法查明真相了。 凌然王跟北宇瑾辰的矛盾正好可以为我所用我必须在短时间里找出北宇瑾辰的把柄或者是弱点否则我就只能一直被他利用而不能翻身了。 正想着北宇瑾辰却突然停下来向前一望是后山山口。 “怎么?走累了?” 他转过头看起来已经平复了心情。 “你要带这幼虎回去?” 我看了看怀里的小东西心中暖流一阵一阵流过。“不了你都带我来后山了我哪里有理由不放它回去。” 说罢下马将幼虎放在山口它舔了舔包着丝帕的小爪子没有离开的意思。 将腰间锦袋解下倒出全部肉干撒在它身后。 幼虎一瘸一拐去吃肉干吃完后回头看了一眼然后摇着尾巴走开。 我知道后山虽然珍惜奇物极多却因为太危险所以基本没有人进去想来它应该是安全的。 看着它消失在视野里感叹自己终究太过心软就像姑姑说的心软的人成不了大事这也是我最后一次心软了。 转身发现北宇瑾辰正看着我四目相对有些尴尬。 身侧穿来熙熙索索的声响皱眉探去居然是跑掉的那匹枣红色的马。 心说这胆小鬼居然还敢出现一边走过去拉住缰绳好在它这次没有落荒而逃。 顺了顺它的毛它倒是舒服的呼气。 “没有猎物你打算怎么交差?”北宇瑾辰问道话语里没有参杂一丝情绪的起伏。 “这不正是王爷期待的么?”我反问。 他笑了笑喊了声“林白。” 这似乎是一个人的名字正当我疑惑不解时远处策马而来一个少年眉目清秀马背上都是打好的猎物。 没想到他这个手下居然一路跟着我们我也毫无察觉。 “爷。”他抱拳鞠躬。 “把这些给她装好。”他指着马背上上的猎物。 林白答了声是取下猎物安在枣红色马儿的马背上。 又在我背上抽走了七支羽箭似乎好造出打猎的假象。 而后我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他们就骑着马准备离开。 “回去的路你可找得到?”他回头问了一句。 我点了点头他和林白不消片刻就只剩远远的背影。 怕这马儿再摔我下来就牵着它走了好一段路。 让人惊讶的是初秋时节这林子里居然还偶尔有几只彩蝶翩迁而过停在地上枯叶上小心翼翼跨过它们才继续前行。 记得小的时候最喜欢夏日去花丛里寻找那色彩斑斓的蝶儿娘亲说过化茧成蝶我也一直期待自己破茧成蝶的一天如今却不是破茧成蝶而是坠入无尽地狱在地狱里变成满是毒液的曼珠沙华永远只能躲在暗处永远不能用光明的心态去对待别人。 走到营地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大臣女眷围成一圈坐在地上中间是正燃的旺盛的篝火这样看去倒有几分其乐融融的错觉。 侍卫牵过我的马数了数猎物然后汇报给皇上。 永逸王笑道:“六弟今天可就数你打的最少了还剩两天你要还打这么少就把你家里那个冰裂水晶瓶给我如何啊?” 北宇瑾辰坐在一边手里把玩着随地取的树枝淡淡一笑也没有回应什么。 正文 第二十一章:再起波澜 “过来坐吧。”北宇良亦随意的说了声。 面前就有一个女子给旁边挪了挪招手让我坐在那里。 这里坐的都是有身份的达官贵人一个小小宫女坐在那里确实是有些不合礼制不过此时拘泥于这些小节就显得太做作了。 走过去也学着他们席地而坐发现旁边给我让座的女子居然是凌然王一起的那个黄衣少女。 此刻正弯着月亮一般的眼睛我觉得有些不自然别过头假装看别处谁料右侧的人居然是凛冽真真是流年不利冤家路窄。 “素锦姑娘我叫如雪今天见过一面的你记得吗?”她的声音稚嫩好听我生怕她再多说些什么赶忙点头说记得。“你真的好厉害啊那个射穿环佩是怎么做到的?” 如雪比划着手兴奋的像个小孩子。“对了你会不会跳舞啊?还有唱歌呢?” 上一个问题我还没回答她就又问了一连串问完之后可能是察觉到自己太聒噪调皮的吐了吐舌头。 “略通皮毛。”四个字简短的回答了她明显的疏离感她却是毫无察觉。 “你也会跳舞啊怎么就我什么都不会……太丢脸了。”她喃喃道又噘着嘴甚是可爱。 “你不是写的一手好字吗。”凛冽突然冷冷的回了一句吓得我打了个激灵。 如雪呼了口气道:“但是那个根本就算不了什么啊。” 我忽然就对这个叫如雪的少女产生了兴趣这个女孩的言行中能够让人感觉到是个难得的单纯性子当然也不排除是故意伪装的结果。 她不仅跟凌然王关系非同一般与凛冽也十分熟识如果真是个天真心性不失为一颗好的棋子。 “不知如雪小姐的尊父是?”我打断他们的谈话。 如雪咧着嘴一笑道:“礼部尚书赵程浩。” 原来是皇后的娘家人算起来赵如雪应该是皇后的表妹怪不得有资格参加狩猎。 “狩猎比宫里好玩多了宫里头的女人都跟我表姐似得客气的让人害怕。一个个又娇弱的跟花似得现在还好认识了你以后我就常来找你玩你教我箭术好不好?”如雪眨着眼睛道。 “如雪小姐客气了素锦自然竭尽全力。” 余光一转慕含的视线正往这里投来对上我的视线漠然的转开轻轻依偎在北宇良亦身上。 不知道谁说了句跳舞助兴北宇良亦就问慕含可愿意舞一曲慕含羞怯的低头也不说去不去。 莲妃绞着手里的帕子冷哼道:“上不了台面。” 声音不大但在场的人都能听到气氛有些紧张如雪茫然的转了转头不知道该怎么办。 “既然大家都不愿意那就让娜塔来吧用你们中原的话来说就是——抛砖引玉。”娜塔站在里圈红衣在火光照耀下夺目迷人。 不知道哪里来的鼓声合着娜塔的舞步繁琐的饰物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蒙国的舞与中原不同豪迈之中也有小女儿家的羞怯摆手转圈她的脸上是异域最真诚的笑容右颊浅浅的梨涡若隐若现。 跳了一会她伸手拉起北宇良亦跟旁边的慕含一边跳一边说大家一起。北宇良亦似乎是被这种气氛感染了也跟她转圈天子都起身了我们这些人哪能有不起来的理由。 于是大家都起身合着鼓点的节拍跳舞会跳的不会跳的都模仿娜塔的样子学这蒙族的舞蹈。 如雪开心的大笑拉着我转圈没想到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一个小姑娘力气倒是不小一下子手没抓紧把我推了出去在地上晕晕的转了几个圈撞上一个人。 抬眸相对墨色瞳孔没有一丝丝情绪起伏我的手搭在他的肩上大脑反应过来时急急得收回手。 凛冽看我窘迫的模样居然头一回唇角上扬的笑了就如寒冬之后的一抹光芒明亮耀眼。 “素锦素锦你没事吧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如雪跑了过来。 “没事。”我回应了一声转身回到自己的位置。 折腾到半夜大家才算散去。 慕含带着一个侍女我默默的跟在她后面走到寝房前她突然转身定定的看着我。 她伸出一根手指从我的额头滑到鼻尖。 “如今蒙上面纱我才发现你这双眼睛好看的不像话。只是——”语锋一转“也只能是蒙上面纱你懂吗。” 她这是警告意味再明显不过了。虽然我知道我们俩个总有一天会变成这样但终究心里还是有些难受是我把她一手推到这个位置是我造就现在处处提防的她怨不得别人。 “奴婢明白。” 一夜辗转点上灯拿过那套已经不成样子的灰黑宫装泡在木桶里现在洗好估计明早也就干了。 从包裹里翻翻找找只有一件烟色上衣有些发旧看起来年代久远。领口上绣着素白的芙蓉栩栩如生。 娘亲生前女红一直都是城里头数一数二的她最喜欢给我的衣服上绣些芙蓉说是出水芙蓉最清丽就如她的女儿一般。 只可惜我没有学会怎样绣芙蓉她就永远的离开了再也不会回来。 把衣服塞进最里层我很怕看见这些东西一看到就会想起以前复国的心就会摇摆不定唯有不看才能心静。 抱着木桶到竹楼外边两只手泡在冷水里让人格外清醒。 远远的有个人站在对面的竹楼上身影萧索。 仔细看去月光下是一身明黄色的衣裳这个颜色也只有北宇良亦一个人敢穿了。 我边洗边看发现他也一动不动的朝这个方向投来视线。 心乱如麻随便搓洗了几下就晾在栏杆那边。 这时候再抬头他已经不在原地了只留下空空的楼阁。 这时候天已经麻麻亮了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小小的休息一下不一会就沉沉睡去。 光线忽明忽暗眼睛酸涩难忍等到适应了这个光线耳边又是一阵嘈杂。 冰冷的地上跪着一个满身狼狈的少女左颊上包着好久都未换洗的纱布血水混合着脓液染脏了纱布。她的身上手上都是大大小小的鞭伤有的愈合了有的还没愈合。 “真的不是我我没有把药方卖出去我不是贼。大夫人你知道的啊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少女手脚并用爬到一个衣着华贵的妇人跟前双手抱着她的脚踝。 妇人一脚蹬开她她瘦弱的身躯犹如枯败的落叶在地上打了几个圈含着泪水她把指节放到唇边哈着热气想缓解疼痛。 “你跟你娘一样都是贱。克死了你娘还想把罪名搬到我头上?”妇人身后的几个姨娘用帕子捂着嘴笑。 少女不敢说话蜷着身子。 “你还有什么资本跟我叫嚣?人人都知道你是个丑八怪你还有脸出卖我们柳家?”妇人转身朝着高座上喝茶的男子道“老爷你说怎么处置这小贱人?” 男子皱了皱眉摔袖离开留下一句你看着办。 少女想要爬起身喊着:“爹爹爹爹。” 然而男子却不曾回头。 “不如这样敲断她的手指再赶出柳家。”语言刻薄极尽决绝。 双手被拷在石桌上石块砸下去的时候是撕心裂肺的疼也许世界上再也没有比这更疼的了心疼身也疼。 她就那样被扔出去雨下的极大也许就这样死掉了吧即使死掉也没有发现也没有人怜惜。 刺眼的阳光射进来梦醒了一摸脸颊全都是泪水。 伸开手指芊芊白皙我记得小时候最爱的就是抚琴可是现在即便姑姑想尽办法接上了手骨这辈子也不能弹琴了。 我知道我有多恨他们恨不得食其肉枕其骨 也许该感谢他们感谢他们让我获得了新生即便是踩着累累白骨我也在所不惜。 晾在外面的衣服还有些潮湿胡乱穿好戴上面纱隐藏所有不该显露的情绪。 从前的柳素锦早就死了不会再去回忆不会再去怀念。 外面所有人都整装待发有说有笑侍卫牵过马匹还是昨天那个枣红色的胆小鬼有些无奈但还是接过缰绳。 箭筒又装了十只箭沉甸甸的。 如雪换了一身窄袖劲装看起来十分精神。 翻身上马有些心有余悸。 “素锦姑娘说要胜了娜塔?”娜塔笑问“那今日就一见分晓咯?” 我点点头算是回应。 “对了昨天六王爷一个猎物都没打到是故意不想让娜塔选你嘛。”语峰对准了北宇瑾辰他也是有些微怔。“今天要还是这样娜塔可不能轻易放过你了。” 北宇瑾辰低头笑了笑并不语。 倒是人群中爆发了一阵嬉笑永逸王伸手拍着北宇瑾辰的肩膀挑眉暗示。 我也跟着笑了笑却看见北宇良亦正看着我目光里说不清的情绪他没有随众人笑我的笑意也凝固在嘴角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收敛。 正文 第二十二章:风雨欲来 说笑半晌大家都散了各自朝着各自的方向。 我调转马头朝着林子。 “素锦姑娘。”李明全突然喊了一声我急忙勒住缰绳。“皇上请姑娘这边叙旧。” 我心有不解但还是顺从的跟上北宇良亦身后跟的侍卫让开了一条道我驾着马慢慢的跟在他后面。 还是原来的道路枫叶变成绿竹过渡的有些不自然。泥土的气息弥漫着夹杂凉薄之韵。 他的腰间还是那块环佩贴身带着看似十分珍重。 “你的箭术是谁教你的?”他开口问道却并没有回头。 迟疑了一阵后回道:“在柳家的时候偷偷练的。” “你恨他们吗?” 我愣住北宇良亦一定是调查过我了可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以前恨。”我小声回答。 北宇良亦放慢速度渐渐跟我并排他似乎还是很怕冷肩上搭着短披风绣着灰色芙蓉灰色本不显眼但芙蓉的图案很显眼这样女气的花样不应该是他会选择的。 “现在不恨了?”他这才抬眼看我那双眼睛沾染着浅浅灰褐异样的好看。 “恨只是比以前淡了些。” 他又转过头看向远处好一会才道:“你倒是诚实。” “在皇上面前不敢撒谎。” 又是一段长路不同的是昨天是通向槐树岭今天这条路是通向一个松柏长青极多的路段。 “你为什么要进宫?” 为什么进宫?为了复仇?为了复国?还是仅仅为了证明自己还活着。 “像我这样的人一无所长在外面根本无法生存吧。在宫里伺候主子还能混口饭吃。” 记忆突然回到过去被柳家赶出来的日子过得艰难我以为自己活不过去却是低估了自己。吃糠咽菜沿街乞讨也许他们看到我的断手觉得可怜一天下来也能有几个铜子换口馍馍续命。 北宇良亦没有再说话突然策马而驰后面呼啦啦跟了好一队守卫。 我不知道自己是说错了什么还是他心血来潮伴君如伴虎真是一点都不假。 “锦姑娘可以在猎区狩猎了老奴先跟着皇上去了姑娘保重。”李明全也驾着马走了留下了我跟那个靠不住的马儿。 我觉得无趣就下来牵着马儿走这会子它倒是很乖看着也比以前讨喜了很多。 突然起风原本潮湿的衣服更加冰冷发丝乱飞风沙也迷了眼睛。 细碎的响动在我听来格外清晰握紧拳头在响动靠近时迅速出手扣住来人的脖子。 眼前是一张温婉似水的面庞一双看起来纯良无害的剪水双瞳明明危机的时刻却还是盈盈而笑。 “蓝芷?”立刻收回右手暗暗责备她一声不响的就来了若是方才下了杀心手上的力道可就没那么容易控制了。 蓝芷笑道:“公主的戒备心太强了。” 她一身粗布衣裳一副农田小家碧玉的模样比平时华服还要灵动。 “你怎么来了?你这样出现会引人注意的。” 她不答话拿出一封信。 信纸粗糙右下角是阁里的符号。 信上娟秀的字只写了寥寥两行——小酌心微醺对月弄清影。 小心弄影……为什么要我小心弄影? 蓝芷抿着唇看我把信纸揉成一团小声道:“有些人不得不防老阁主让我带话给公主有些事希望公主有些分寸不要感情用事。” “我知道了你回去吧。在没有拿到证据证明弄影对阁里有二心前不许轻举妄动等有了消息你来找我。” “是。”她知道我对弄影与别人是不同的没办法劝我欲言又止的离开。 我曾对天发誓逆我者亡。 然而要做到却是难上加难。 犹记得曾经十个女孩的命只能留下一个。 颤抖着拉弓听她们一个一个哀嚎着倒地扯下蒙在眼睛上的绸布。只有弄影还活着我一厢情愿的用九个人的命换她一个却忘了她也是有心有仇恨的。 伸开手虎口处是常年拉弓摸弩留下的薄茧这双手再也不能弹琴却可以轻易的夺走一个人的性命。 柏树高大一层一层的外皮在慢慢褪下新旧掩在一起。沁凉的空气充斥整个林子渗入衣襟也渗入凉薄的人心。 一只梅花鹿踱步到不远处四肢矫健皮毛亮眼。 取箭拉弓微眯双眼好像时光倒流回到最初学箭术的时候。 放箭带有破竹之势划烈空迹在即将射中的前一刻突然被侧面另一只箭从中截断瞬间化成两节箭头只划伤了鹿的皮毛。 梅花鹿受惊奔驰进林中。 皱眉看那个坏人好事的陈咬金一袭锦兰的长衫云淡风轻的笑以及幽深的黑瞳。 围场那么大却偏偏相遇心里不知滋味。 “是幼鹿年岁太小还是放了吧。”他淡淡道来阻拦我的原因我竟然也找不出反驳的理由。 明明可以轻易的伤害一个人的性命可以杀了锁心却不怀愧疚现在却又对着一头鹿大发善心当真奇怪。 他的马背上也没有一只射到的猎物突然想起娜塔说的话不禁笑了出来。 像北宇瑾辰这样的性子只能是像如雪或者娜塔那般的人物治得了。 “这里打不到好东西。”他看着我笑似乎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我收敛了一下回道:“王爷的意思是去后山?” 他挑眉道:“怎么?你不敢?” 我气结“有什么不敢我可以百步穿杨还怕什么。” 他唇角上扬勾勒出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调转了马头自顾自的朝着后山而行。 话一出口我恨不得给自己两个耳光怎么能这么容易中了别人的激将法平日里的冷静都去哪里了。 路边有几朵孤零零的紫色野花在一堆杂草里格外注目若是放在皇宫里的百花园它一定只能被御匠当杂草挖了去只有在荒郊野外在寂寥的秋天才能让人察觉到它的美丽就好像人一样那些挤破了头要进宫的女子最后只能是悲剧收场。为什么不在外面自由自在的生活为了荣誉为了富贵还有都有她们不得已的苦衷。也许身不由己就是人生最大的悲哀了。 一前一后的走着就像第一次见面一样也是这样的距离似乎他留给我的除了万年不变的淡笑就是渐渐远去的背影。 “永逸王和皇上在先帝期间关系最好到现在也是。” 他突然说了一句让我思索半晌的话。 脑海里突然涌现出永逸王在狩猎之前的那些话语他那天随便拉来的婢女个个姿容不凡如果没有我的打断他把那些女人送给大臣等贵族就成了给他通风报信的好棋子我原以为北宇良亦眼中的无奈是真的看来都是他们配合的桥段。 “你的意思是……皇上自导本来就又在玩我做最做最做最我自演?”如此说来传闻中的傀儡皇帝其实也在培养自己的势力。 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后山口不知道是山口后面本来就有风口的原因还是心理作用越临近后山空气越冷。 他轻车熟路的进入山口我加紧马腹紧跟上去快到山口岔路马儿却突然停下呼哧着气僵持着不进去。 我觉得尴尬戳了一下马背示意它进入结果它居然调转了头拿屁股对着后山口。 真是……通灵性啊。 索性下马死死拉住缰绳往前拽今天非要教训教训它不可。 它扯着后腿撒死不前进。 使出全身的力气它突然嘶吼一声挣脱缰绳跑远了我一下子被摔的老远一屁股坐在微湿的地上。 有一瞬间真想拿箭射过去算了在地上坐了半天好歹才算消了火气。 起身拍拍衣服上的泥土北宇瑾辰就在不远处看着感觉自己狼狈的难堪但还是硬着头皮走到他跟前取下箭筒绑在马鞍一侧抬头看他暗示他载我一程。 他看了看已经跑的没影的马儿再看看我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发自内心的笑容没有一如既往地疏离冷漠之感没有算计别人时的淡然平生了几分亲切又有几分蛊惑人心。 我理了理发丝扯住他的衣袖自己爬了上去。 这一次同乘一匹马倒是感觉比上次自然了许多自己夺过缰绳驾驶马儿。 马蹄不紧不慢的踏着虽然后山十分危险但这景色却是更胜一筹。 越往后走越来越多的野金菊提早盛放拥簇在一起热烈浓艳。 金菊特殊的香气四溢在空气中每故意一口都是清香不同于皇宫里精心培育的菊花这里的花看起来更傲气连香气都是不同的。 正欣赏路边的美景抬眸间见到一只雄鹰振翅于空中体积庞大难得一见。 从箭筒里抽出三只羽箭搭在弦上劺足了劲射出“嘣——”的一声弦断了三支箭落在地上差点划伤了我的手。 所有倒霉的事都一连串的出现不知今天是个什么黄道吉日。 手上的弩是一把十分精致的镀金弩左右两侧都镶嵌着蓝色曜石周围用以水晶点缀。然而这样的质量却连市场上粗制滥造的都不如拿在手里越看越生气心一横使劲甩去草丛中。 草丛中又是一阵刷刷的响声那把弩居然打中了草里蛰伏的草蛇银灰的蛇皮鳞片还闪着微光它直起上半身吐着红红的信子。 手里都是冷汗不得不说纵使我经历那么多事杀过那么多人还是不可避免的怕起一条草蛇。 突然想起想起自己不是孤身一人侧过身紧紧抓住那人的衣襟。 “别动。”他低低的在我耳边说了一声。 然后一点一点缓慢的把箭搭在弦上一瞬间草蛇冲了上来很明显他已经来不及射箭了。 我把头低下来埋进他衣襟上心说要咬就咬他。 “好了已经死了。” 我睁开一只眼睛正好对上他似笑非笑的黑瞳才发现自己几乎是挂在他身上了连忙松开抓着他衣襟的双手。 那只草蛇就死在离我不到一尺的地方整个脑袋都被羽箭刺穿。 正文 第二十三章:心起涟漪 心速有些加快烧灼感从耳根蔓延。不知道是因为自己这可笑的惧怕感引起的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好在一路凉风飒爽很快就能恢复如常再者面纱之下他也瞧不见不怕他再找个理由揶揄我。 他拉住缰绳慢慢前行好像刚才惊心动魄的一幕从来没有发生想从脸上找出一些不平静的痕迹却也是徒劳。 后背靠着他的胸膛完全使不上劲之前是真的被吓到了小时候姐妹们取笑我就会在被褥里一些带壳的虫子或者无毒的小蛇每次掀开被子都要叫一会就算到了现在也怕极了那些虫子跟小蛇。 那双握着缰绳的手修长有力隔着衣服能感觉到沉稳的心跳独特的茶香混合着空气里金菊气味似乎是有让人安定的力量。 如果能够摈弃他深不见底的城府忘记他杀人如麻的性子应该是个极美好的人了吧。 偷偷的转头装作探视后方然后抬眼看他那双幽深的眸子收回看向前方的视线落到我的脸上。 还是一如既往地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刚才谢谢你。”我很少说感谢别人的话语除了在宫里对各位主子的打点赏赐会说一声谢过娘娘。 他又挪开视线继续看着前方唇边却又漾起一点点笑意我分辨不清这种笑意跟往常那种淡然无畏有什么区别但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唇角也不由自主的上扬了几分。 走着走着马儿停了下来仔细看去不远处有一只鞋再走近一点看鞋子的尺寸应该是个女子。 我跳下马捡起地上的鞋子这只鞋子是枫叶红在一堆黄绿色的杂草里格外引人注目。 鞋邦很高说是靴子又不太像脚尖上缀着珍珠绣的是奔腾马匹的图案。 有些眼熟又一时想不起。 昨晚跳舞时娜塔似乎就穿着这样一双鞋子! “是娜塔公主的。”我举着鞋子对北宇瑾辰说了一声很明显鞋子遗落在这里怕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上马她应该就在不远处。”他的表情也严肃起来。 如果娜塔出了问题那就不是一个人的问题了这一定会伤及蒙族跟北燕的和气。 上马的一瞬间我突然觉得这是一个好计策让北燕成为众矢之的才能迅速的瓦解它。 在他的手拉我上去的前一刻整个人跌坐在地上捂着心口大口大口的呼气。为了让自己的表情显得更真一点另一只手的指甲嵌进手心疼痛感来袭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转。 “怎么了?”他跳下来半跪在地上一只腿撑在地上让我靠在他的腿上。 “疼……”多说就会暴露我不知道自己演戏能不能瞒过这个似乎能看穿一切的人。 他的眼睛看向别处似乎在思索眉头微皱。 我突然觉得自己太蠢了对他而言自然是两者取其重国家之事应该是大于一切如果他能找到娜塔还能立下大功而我只是一个与他互相牟利的甚至也可以说是敌人。 不过一会他 突然起身把长袍卷起别在一边而后毫无预兆的横抱起我。 “你做什么?” “别动回营地找御医。” 马头调转朝着之前过来的路线原路返回。 心里突然觉得有些怪异说不出是愧疚还是什么脑海中浮现娜塔在树林里旋转的模样还有她那句“我是草原上的女儿。” “等等停下。” 他勒住缰绳面上已经开始有了怀疑的神色。 “你别动我靠一会……马一跑起来我感觉更难受了。”装作无力靠在他肩头思索着怎样解释更合理。 “阁主玩够了吗?”他突然懒懒的回了一句。 我愣住然后坐直了身子“你知道?那你还往回走。” “我只是想知道究竟你的心里是善良多一些还是……” 还是利益多一些我知道他想说什么。抽出马鞭勒紧缰绳疾驰在林中已经耽搁了这么久但愿那个天真的草原姑娘没有出什么大事。 到了前方道路分为三个岔口这个时候不能凭直觉仔细观察着有一天道路的落叶方向杂乱无章按照下午的风向应该是东南风而两条路的落叶几乎都是被吹的一个方向只有一条不同。 打定主意快马加鞭也许我跟北燕的恩怨不该牵扯在这个女子身上这样对她来说太不公平。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我就看到了躺在落叶里的娜塔。 赶忙冲了上去她的唇色已经泛紫了我抱起她的上半身拍了拍她的脸颊。“公主公主?” 娜塔慢慢悠悠的半睁开眼睛伸手指了指脚踝。“疼好疼。” 这时才发现她的脚踝处有一处很明显的伤口虽然已经不再渗血但看样子应该是具有毒性的蛇咬到了。 北宇瑾辰当机立断的取出腰间的匕首划开自己的衣服扯下一条死死绑在娜塔的大腿处他很明智这样确实能够延缓毒液向心肺蔓延。 “快带她回去找御医。”我扶起娜塔他半蹲着背起娜塔。 “一匹马撑不住三个人的重量。”他道。 很明显后山的路线我实在是不熟悉别说走出去就是驾着马也不一定能很快找到出口只是这里实在太过危险不宜久留。 “我知道所以快带她回去。至于我你把弓箭留下自保应该不是问题。在天黑之前派人接我。”跑上前去把弩拿在手里才感觉安全一些。 等他抱着娜塔坐稳在马上我调试着新的弩觉得倒还合手。 “等我回来。”他淡淡的说了一句驾着马离开。 “好。” 人走山空到处都是寂静。 身后沙沙响声我举起弩快速搭好箭。等了半晌什么也没有才发现只是自己太过草木皆兵。 在这个山林里有一种恍然隔世的错觉五岁那年娘亲得罪了二姨娘二姨娘买通了家仆带我去了人生地不熟的蓝漠山家仆借口游玩山水我第一次离开柳府只觉得一切都那么自由美好。家仆就把我丢在山里也许是想让我自生自灭一个人在偌大的林子里就好像永远走不出的迷宫。也许是运气待在那里一夜居然什么也没有发生。第二天一早被砍柴的山人发现才带回了镇子里几经周折又回到了柳府。 如果回不去柳府我也就不会间接的害死娘亲不会被毁容颜不会断了手指更不会满心仇恨可那时候的执拗偏偏认定柳家是自己的家现在想来倒是可笑至极。 “锦儿你啊要做一个善良的姑娘经历那么多磨难就是对你的考验呢。”娘亲笑颜嫣然的面容浮现。 “善良?善良有什么用只能成为弱点。我德欣才不会信那种鬼东西!”说完以后才觉得自己无聊极了居然一次又一次用回忆和幻想来折磨自己。 这一次的娜塔就算是我还清了北宇瑾辰救我的恩情。 善良这种东西说说就好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我已经不是柳素锦了何必去在意呢? 天色一点一点暗了下去也许是因为在山上时间反而过的比以前更快了一到黑夜那些蠢蠢欲动的丑恶事物都会出现不论是人还是兽。 背上还有五支羽箭应该能够撑一阵子。 天空黑云压低不到一会就下起来小雨雨滴穿过层层叠叠的树枝上的叶片落了下来打湿衣服打湿发丝好不狼狈。 树桩黑影交叠加上狂吹的大风犹如鬼魅。 一步一步踏过落叶时间过去了这么久天已经黑了下来只能自己去寻找出口了。 可笑的是我居然还希冀他会来接我至少会派人寻我。 想着想着走了神脚踝传来一阵针扎般的刺痛心里一惊该不会和娜塔一样遇到毒蛇了吧。 伸手探去摸到了冰凉的铁器齿轮上的液体也分辨不出是血液还是雨水。 后山荒芜人迹怎么会有兽夹? 来不及思考使劲去掰开它却发现只会徒增疼痛越动就会夹的越紧。 雨越下越大衣服完全被淋透了贴在身上极其不舒服。 草丛里有响动我慌忙取过弩却在下一刻被人扣住手腕。 “是我。” 音色冷冷又熟悉又陌生。 “凛冽?”抹掉脸上的雨水才勉强看清自己面前的人。 他脱下外衫搭在我肩上还是一贯的毫无表情。 他连说都不说一声就坂动兽夹我吃痛的吸了一口气他才放慢了手上的东西。 “既然知道痛还来这里不知道是聪明过了头还是……愚蠢。”愚蠢二字落下话音兽夹被他扳开疼痛来袭只得咬住下唇才不会喊出来。 等他用绢布包好伤口才觉得自己的神智稍微清醒了些。 “谢谢你凛冽。” 他手上的动作停滞了一下随后又利落的抱我上了马。 骑马在雨水里狂奔这是以前最想做的事今天实现了又觉得毫无快意。 凛冽救了我两次如今算是我又欠了他人情人情又是这个世上最难还清的东西了。 正文 第二十四章:娜塔倾心 我只觉得很累坐在后面将头轻轻的靠在他背上脸上的面纱完全湿掉了索性取了下来左颊上还是粗糙的伤痕。 走了半晌雨渐渐小了下来雨水混合着他外衫上淡淡似酒非酒的气息格外好闻。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几次三番的救我于水火危难之中我非铁石心肠之人内心还是有些许说不出来的触动。 当我们到达营地人烟稀疏听侍卫说都去了东边探望娜塔公主。 “御医呢?”凛冽问道。 “回大人都招去探查娜塔公主了。”侍卫不解的打量我而后将头低下。 “只是小伤不劳烦大人了。屋子里有医药随便包扎一下就好。”视线转向马棚我那匹胆小鬼正在那里悠闲吃草但北宇瑾辰那匹白色良驹却还没有回来心沉了一下娜塔已经回来医治他却不在…… 凛冽顺着我的视线也看了一眼马棚我慌忙收回目整了整额前的碎发。 他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瓷瓶上面贴着治外伤的字样。 我接过瓶子刚想说谢他却突然开口“这样的天气就待在屋里养伤吧不要再乱跑了。” 说罢就随着侍卫走向皇上议事的房子。 一瘸一拐的走上竹楼烧了一盆热水用绢布擦拭伤口上的污血伤口不深却觉得很疼果然是宫里的生活把人养的娇贵了一点点皮外伤都受不住。 撒上瓷瓶里的药粉热辣的刺痛感来袭纱布一圈一圈缠绕上在脚踝处绑了简单的结。 慕含应该也去看娜塔了屋里空无一人竹椅木桌一壶微凉的茶水溢出冷香合着外头细雨之声静谧美好。 一边的凳子上放着我拿回来的弩黑木打制轻巧便于携带上边的花纹已经看不大清了似乎也是年份很久了加之它的主人常常使用这木头也泛着温泽的光。 我拿起来仔细端详发现弩的内侧刻着一个小字——玉。 脑海中思索这个字的由头第一个想到了珉察氏罗玉宣亲王妃。 再仔细看上面的花纹隐约是些很女气的玫瑰牡丹之类的图样。 突然间就很好奇已逝的王妃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子有着倾城容貌和显赫家世温柔纯净善解人意?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与我恰恰相反了貌丑无盐身份卑微心狠手辣处处算计这就是我。 哼笑一声也许那副画像将罗玉画的太美我才会觉得她是那般美好的人那般我触及不到的美好。 雨滴变成了朦胧的雨丝伸手接住水珠顺着指间滑轮到手腕在手腕滴落。 “别动。”耳边又回响起北宇瑾辰低沉的音色他到底……去了哪里。 抓起外衣又一瘸一拐的下楼。 侍卫在雨中矗立纹丝不动。 牵出那匹枣红色的那匹它似乎是知道自己做错了事现在十分顺从。 夜雨黑暗只能凭着感觉走跟着直觉判断方向。 雨水渗进泥土发出了腐朽的气味风吹树叶打动沙沙的响。 七转八转除了树影什么都没有。 走到后山口勒住缰绳。 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思多虑犹豫不决? 也许他根本没有来只是我自己臆想而已。 调转马头取出马鞭正欲离开。 “我以为你不在。” 身子僵住冷玉夹暖的低沉音色真的是他。慢慢转过身他站在雨里头发凌乱被打湿的发丝贴在额头上。看不清瞳色看不清情绪却觉得他此刻比以往任何一个时刻都温柔没有刻意的疏离。长睫上还挂着水珠掩住眸中的神色看起来有些狼狈。 下了马一步一步挪到他面前他就那样站着一句话不说我觉得奇怪拿出绢帕示意他擦掉脸上的雨水。他只是站着没有动作我的手停在半空中退也不是进也不是。 雨停了月光朦朦胧胧的出现我才看清他的瞳色似乎是复杂而又难以言喻的又似乎在透过我看另外一个人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却是很强烈。 他又直径与我擦肩而过身后牵着马他从来都没有这样不冷静我也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他。 “走吧。”他又牵住我的马我无奈的回到马背上。 他就这样一直牵着两匹马走一路无言走得很慢。 “你要找的人已经有了眉目。”他又恢复原样一贯的淡然看来已经调整好了情绪。 很明显他在向我讨要筹码。 “那我能做什么?你要的又是什么?” 他没有回答一阵默默周围变得寂静偶尔有几只飞虫飞过。 “你不需要知道你只需要成为他最信任的人掌握他的所有弱点就足够了。”他顿了顿脚步复而又起。“我知道你有这个能力。” “你还真是高看我啊。” 话题陷入僵局他把缰绳抛给我自己翻身上马快马加鞭的离开。这样阴晴不定的人待在他身边还真是危险啊不做多想夹紧马腹跟上去。 很快就到了营地宫女穿行据说娜塔已经恢复神智毒并未深入心肺所以也不碍事大家都是虚惊一场。 侍卫牵着马去了马棚我也准备回屋梳洗一下再去皇上所在的房屋复命。北宇瑾辰走了两步又回过身扔给我一个瓷瓶看模样居然跟凛冽给我的那个一模一样。“回去把药敷上。” 我还来不及说什么他的背影就淹没在夜色中了。 这皇宫里的人真是药多的没去处了只能暂且收下说不准以后还能用得到。 回屋换了身衣裳感觉清爽了许多重新戴上面纱随意挽了头发插上一枝红木发簪就走向众人所在之地。 正屋里头基本人都散的差不多了只有北宇良亦和慕含还有凛冽都是一脸凝重娜塔病情缓解应该是好事不知道他们为什么都死气沉沉的。进去福了福身慕含转头缀了一口茶。北宇良亦也没有说话身边的李明全也完全连一个眼神都不给我。 “奴婢特来请罪不禁擅自进了后山还还丢失了御赐的弩实在罪不可赦。”识相的跪在地上收敛眉目间的神色。 北宇良亦咳了两声脸色有些苍白好像宫宴那天出手招招致人死命的人不是他羸弱的模样让人想不明白究竟是装出来的还是真有疾病缠身。“起来吧你自己也清楚救了娜塔公主就是维护了北燕跟蒙国的和气。将功抵过至于之前你说的赢过娜塔就允诺你一个请求朕也答应你。” “谢过皇上。”起身站在中央慕含的眼神却十分不善。 算起来我不欠慕含什么了如果她不念及旧情我也不会心软。 李明全微微躬了躬身子说道:“娜塔公主已经醒了想请素锦姑娘过去一趟。” 我点了点头跟着李明全出了正屋。 娜塔的屋子在西边名曰凌琅阁周围都爬满了紫藤只是入了秋紫藤只剩下光秃秃的杆若是到了夏季定是美不胜收。 进了屋子刚好碰到去探视的莲妃莲妃一身素白绣金的曳地裙子看起来有些不食人间烟火的错觉只是眉眼中的媚态太过反倒玷污了那身裙子。我规规矩矩的做了宫礼她外头细细看了看才与我擦肩而过。 娜塔半躺在床上脸色不太好只是相较于之前已经缓解了许多。北宇瑾辰坐在屋中的椅子上见我进来也没露出什么神色只是含笑的把玩拇指上的白玉扳指。 屋子里的摆着和慕含那一间差不多只是挂了几串很有蒙族异域特色的风铃卸下一身异域装扮这时候看娜塔那双眼睛还是那么有灵气不同于宫里步步谨慎的女子。 “奴婢见过公主。”行了礼才起身对上她笑意盈盈的眸子。 娜塔招了招手示意我过去我这才搬了个藤椅坐在床边。“说起来锦姑娘还是我的救命恩人呢何必拘礼。我们草原上从不讲究这些虚礼的。”、 “公主言重了奴婢只是尽了该尽的本分。何况救公主的恩人其实应该是王爷。”说到这我转头看了一眼他又道:“若不是王爷送公主及时回来怕是要出大事了。” 娜塔抬了抬眼看北宇瑾辰又迅速低下眼这神态像极了婉娘遇到北宇瑾辰时的模样唇角不由得上扬北宇瑾辰又该有的忙了不过娶个蒙族公主做续弦他倒是也不亏。 寒暄了几句北宇瑾辰借口有事提前离开。我听说太后其实有意要为宣亲王续弦只是一直没有中意的人选所以一拖再拖。如果娜塔嫁到皇室成就这一番美事那蒙国与北燕的关系就会更加紧密这对凉西复国是大有不利之处所以我要做的应该是阻拦才对。下定心思脑海中开始盘算具体的计划。 娜塔整了整额前的碎发才道:“锦姑娘为什么要蒙着面纱呢?你这双眼睛真的好看极了。” “奴婢貌丑怕惊扰圣上。” 娜塔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侧头看了看北宇瑾辰离开的方向拉住我的手问道:“锦姑娘与王爷熟识那姑娘可否告知娜塔王爷可有什么喜好?或者习惯?” 看她娇羞的小女儿姿态心下了然果然不出所料。 心里独自思索了一阵才想到了一条不知是好是坏的计策。 -------------------------------------------------------------------------------------------------------------------------------------------------------- 正文 第二十五章:围场休整 娜塔这样一个真性情的姑娘我着实不愿意把她牵扯进这些黑暗污浊的事情里来就算她真的嫁进王府也只是一颗天真的棋子。像北宇瑾辰那样的人估计也只能跟我一样天煞孤星注定孤苦像我们这样步步算计别人的人能有什么好结局? 她见我半天不发话甚是疑惑歪着头头顶一根一根细细编下来的小辫子垂在耳际楚楚可人。 “我也不太知晓王爷的嗜好不过听别人说王爷家中珍藏了许多好酒。”我确实不知道北宇瑾辰到底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他也从来没有表现出来过。只是家仆曾提到过一两句说宣亲王最厌恶酒因为醇酒虽香却能扰乱人的思维破坏人的心智。 娜塔如获至宝开心的笑了起来。“谢谢锦姑娘这个是我们蒙族的奇药在草原上骑马牧羊之类的总会有些擦伤之类的涂上这个就会好。我想应该对你脸上的伤会有些作用的。” 她从一边的小匣子里取出一个银制的软管上面塞着小塞子拔开以后散发一种奇特的味道问起来竟然感觉会有点反胃。 心里不是没有愧疚谁让她是蒙族的公主又来到了北燕就算她选中的不是北宇瑾辰而是任何一个人我都会想办法阻拦。“不必了素锦谢公主好意只是陈年旧伤也不是一日就能好的。公主还是早些休息吧素锦告退。” 觉得好笑脸上的伤自己从来不觉得有什么却总是引来别人的注意坏心也好好意也罢都是徒增伤感。 走出琳琅阁已经是深夜了差不多都去休息了只有几盏夜灯还亮着风一吹烛火摇摇摆摆好像随时都会灭了。 不远处有一对人影还能隐约听见哭声借着月光看清了那个鹅黄色的外衫这件衣服细细想来也只有如雪会穿而她对面的那个身影看样子越发的像凌然王有些事还是知道的越少越好于是提起裙摆快走回自己的屋中。 屋中余香袅袅燃香炉里还有未燃尽的香。 慕含坐在梳妆台前有一下没一下的梳头地上跪着一个瑟瑟发抖的小宫女看起来只有十二三岁大梳着双环髻。 “这是?”心觉不妙但还是得顺着路子走。 慕含瞄了一眼地上的宫女才道:“她偷了一支银簪我想发配她去冷园这细活干多了就去洗洗衣服舂舂米。” 地上的宫女连磕好几下稚嫩的声音带着哭腔:“娘娘奴婢知错了奴婢知错了。” “不过是一支簪子罚些月银就算了吧。”看这小姑娘怪可怜的也不该受那么大惩罚。 慕含啪——的一声把梳子扔在台子上厉声道:“我是主子还是你是主子?” 杀鸡给猴看慕含想要针对的人是我。弯下双膝跪在地上也不能多言。 她挪了挪身子正对我们“一个奴才就该尽奴才的本分若有二心就没什么用了。” 奴才难道她忘了她自己就是奴才出身吗?没想来她现在每一句话都是这么刻薄。 劳累一天整个人都觉得疲乏脚踝上的伤口更是隐隐作痛。 “罢了你们都去休息吧这件事狩猎结束再说。” 一夜已经半夜过去洗漱完之后瘫倒在床上。只觉得甚是心烦一个丽嫔已经够我对付现在又加了个慕含 我必须想办法离开她。 细雨微凉油纸伞面上落满了水珠烟花三月杨柳依依枝条柔软好似婀娜女子。 青石板路细软的苔藓冒出头来静谧美好。 医药铺子里充斥着药香秤砣宣纸房间的每一处都简洁明亮。 粉衣少女托腮静坐细细打量床上熟睡的少年少年眉目清朗只是身上到处都是伤痕虽然已经上了药却还是触目惊心。 少女打了个哈欠拂了拂肩头的尘土只可惜上面绣好的白色芙蓉已经变成了浅灰色。 少年皱着眉头醒来看见睡眼朦胧的少女谨慎后退问道:“你是谁。” 少女撇了撇嘴“我以为你醒来第一句会说多谢恩公呢。” 外面下着雨少女看了一下外面拍了拍脑门说自己得赶回去少年卡在嗓子眼里的谢谢没来的说出来少女就冲出门外不见人影。 事物慢慢模糊思维也渐渐明晰。 又是梦境自从到了南山每天都是梦境穿插着回忆压的人喘不过气。 天已经大亮舀了一勺冷水洗脸顿时清醒了许多许是没睡好的缘故脸色也不太好。 走下楼才听说皇上今天休整一天大家也都回自己屋里头小憩。 永逸王带着大刀在院子里练习光着膀子满身汗。一招一式虎虎生威虽然这个人膀大腰圆的但是却十分生猛浑身力量。 “你这小妮子大清早的骨碌着眼睛又想整什么幺蛾子?”他似乎是看见了我面色不善。 我实在没有回答的语言只是一个人站了一会就被他说成这样委实有点无奈。 “四哥别吓到小姑娘。”北宇瑾辰带着笑意调侃道。 永逸王嘁了一声回道:“谁不知道你俩是一伙的六弟你胳膊肘这么往外拐干脆娶回去算了。” 大清早我只是出来散散步结果就成了俩人斗嘴的对象今天看来又不会好过了。 “只是一个宫女倒是让所有皇亲贵族都知道了能耐不小啊。”迎面过来一个人面若冠玉长发用银冠冠上黑衫白边凤眼微眯居然让我想到风情万种来形容。这凌然王每次出现都打扮的这么贵气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皇亲贵族么。“不过终究是个宫女最多只能做妾。” 凌然王每次说话都这么毒好像人人都欠了他八斗米。 “奴婢还是先行告退了。”略略福了福身趁硝烟未起赶快离开免得烧到自己身上。 “不好玩你们把那小妮子吓跑了。” 身后永逸王的大嗓门甚是明显。 回到屋里从瓷罐子里取出一些竹叶青热水头道去掉浮灰第二道用来泡茶嫩青色的叶子在水里浮浮沉沉最终安定在杯子底部。 雾白的蒸汽升腾起来消散在空气里难得有这么悠闲的时光。自从柳舒心死了以后麻烦事就频频发生虽然也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但无论是凛冽北宇瑾辰还是娜塔凌然王都不是最初计划中的。 真真是印证了那句计划不如变化。 脚踝上的伤口有些难受才想起自己今天忘了换药一圈一圈解开纱布伤口有了结痂的迹象袖口里有两瓶药瓶子看起来一模一样分不清哪个是凛冽哪个是北宇瑾辰的只好随便取了一瓶撒上药粉换上新的纱布。 “素锦姐姐?”门口弱弱的有人喊了一声。 转眼看过去是腼腆笑着的如雪脸颊上浅浅的梨涡若隐若现。她还穿着那身鹅黄色罗裙绘着彩蝶环绕的月季娇俏可人。 如雪这名字该是个雪样清冷的女子偏偏她就像热烈的阳光不娇柔不做作。 “如雪小姐?”我赶紧起身。 “听说你也受伤了我就是来看看你。感觉好些了吗?”她笑嘻嘻的进来坐下将杯子里的竹叶青一口饮进又拿起壶给自己倒了一杯。 看她这般自在我也不拘泥于虚礼了“已经好多了多谢如雪小姐记挂。” 如雪喝下一杯茶水直接用袖子擦了擦嘴巴看到我正看她才觉得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有人说姐姐泡的茶好喝我就多喝了几杯虽然没尝出来跟自己泡的有什么区别……对了别小姐小姐的叫我太生分了。就叫如雪吧。” 她这可爱模样实在让人忍俊不禁连声答好。 “我觉得见到姐姐就很亲切就像第一次见到玉姐姐一样。” 我一愣突然觉得可以多跟她聊聊一定能得到一些有用的消息。“玉姐姐?” “就是瑾辰哥哥的正妃珉察氏罗玉只可惜嫁到王府还没几个月就香消玉殒了。”她叹了口气托腮思索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在桌子上画圈。 “那你玉姐姐是怎么……” “中了不解之毒其实瑾辰哥哥求医问药好久了虽然他可能不爱玉姐姐但他一定在乎她……” “不爱?”我尝试着再问出些什么她却发现自己说的太多把话题给别的上面绕任我再问也问不出什么。 如雪虽然天真却不傻心思也算通透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我必须找出左相和北宇瑾辰为敌的原有这样才能找到牵扯他们的办法。在毫无头绪的时候只能找如雪了。 “如雪你不是想学箭术吗回宫以后就来找我我教你。” “真的吗太好了。”她拍了拍手咧着嘴笑。 送走如雪才算是真正闲了下来有些事情剪不断理还乱已经深入迷局就不能轻易出局。 正文 第二十六章:慕含决裂 一上午很快就过去了闲来无事趴在桌子上眯了一会感觉精神好了很多。 下午泡了一桶衣服都是慕含的其实衣服只是有些浮灰并不打紧但毕竟是做主子的人位份不大架子也不小。 水里滴上一些栀子凝露清雅的味道若有若无洗完晾干后改需要用熏香薰下衣服熨展之后才能上身。 等洗完衣服已经是太阳西斜余晖洋洋洒洒的铺展在地面上像是给地上渡上浅金色。晚霞悄悄晕染在天际迷醉的渐变色清晰可见如果撇去这几天不美好的遭遇这里的景色确实很美让人留恋。 把衣服一件一件搭好提着木桶还没有踏进屋子就闻得一股浓重的酒味推开门慕含一个人提着酒壶不停的给杯子里添酒她的双颊到耳廓都染上红晕醉眼迷蒙半趴在桌上。也不知道我走的这一阵子她喝了多少看起来心情确实极度不佳。 行了礼准备退下这种状况我还是不要搅和比较好最近已经麻烦缠身再多一件都有够头疼的。 谁知还没转身就被她不满的喊住:“过来陪我喝一杯。” “奴婢不会喝酒。” 她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拽过我的衣袖就往桌边走拗不过她只好浅浅酌了一口入喉热辣梨花酒香后味绵长。 我确实不会喝酒几乎是三杯倒所以也不愿意沾染这个东西。 慕含提起酒壶给嘴里灌来不及吞咽的都顺着下颌流进衣襟里。我好忙拦住她把酒壶放在一边。“别喝了你已经醉了。” “你有什么资格拦着我!”她突然大声一叫用衣袖把桌上的东西全拨到地上七零八落的碎了一地。“柳素锦你不就仗着出谋划策让我博得陛下宠爱了么?我不欠你的我替你挨的那几十大板早就给你还清了。” 北宇瑾辰说的很对醇酒虽香却能乱人心智。我不想多做纠缠蹲下来捡地上的东西。 慕含显然不想这样善罢甘休伸手扯下我的面纱用力用手扳正我的脸使眼睛不得不对视。 “你凭什么?就这么一张脸凭什么一开始就能接触各宫娘娘凭什么就一杯破茶得到丽嫔赏识?我侍奉她多年都不曾受到赏识。”她的眼里突然溢出泪水我只觉得好笑至极该委屈的人是我才对吧。“这么一张丑颜不知道使了什么狐媚手段攀上了宣亲王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到处宣扬自己出的主意才使我靠近陛下么?你以为就你这种丑八怪配的上宣亲王配得上陛下么?” 我一把推开她拿回面纱。“是你想多了。” “你不过就是柳家小妾带来的拖油瓶被赶出家门的丧家犬!” “啪——”清晰的耳光声响起慕含捂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我“我只是想让娘娘清醒清醒。” 她冷笑道:“真是反了!我今天就要告诉你我是主你是奴。”她牟足了力气推我一把措防不及被推倒手掌向下撑住身体却扎进好多地上破解的碎瓷片。“等回了宫你就跟偷簪子的小宫女去冷园吧一辈子老死在那里哈哈。” “还没踏进来就瞧到一场好戏啊。” 熟悉的音色慕含如醍醐灌顶般跪在地上。“臣妾臣妾有失远迎请皇上恕罪。” 北宇良亦身后的李明全默默走来扶起我。 北宇良亦看地上一片狼藉冷声道:“要恕罪的地方多了去了你这娇纵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 “皇上臣妾只是喝多了……” “喝多了?”他的语气里不带一丝情感就连生气或者失望都没有。“一个妇道人家借酒浇愁还敢拿来做理由?” 慕含不敢说话我觉得气氛不对想一同跪下却被李明全拉住李明全只是摇了摇头不做多余解释。 “你以为做了所谓的主子就可以随意掌握别人的人生?从今天起好好思过另外从今天开始柳素锦就不归你管了朕要调她去御前侍奉。”说罢就甩袖离开独留慕含一人呆滞的跪着。 从一方面来说这件事是好事北宇瑾辰让我做的就是靠近皇上知他弱项。但从另一方面来看在后宫中我确确实实又树立了一个敌人而这个敌人又是曾经的姐妹。 李明全在门口侯着等我收拾行李随便拿了几件衣服拔掉手心里一些瓷片就跟着李明全去了东边靠中的厢房。 厢房里有个年约四十的妇人面目和蔼慈善笑起来眼角的笑纹增添几分平和。 听说这是侍奉皇上十年的知秋姑姑经历跟辈分不比李明全低。 这个厢房十分宽敞只住我们两个人许是知秋姑姑看到我拿包裹的布上沾染上污血拿过挑针帮我仔仔细细取出手心里扎上的小碎片。手法娴熟似乎见惯了这种事。 她一边上药一边道:“看你手上的茧肯定吃过很多苦吧以后御前侍奉就轻松些了。”又是一圈一圈的纱布缠绕自从来了南山就没有安生过。“虽然以后只是做些端茶倒水研磨洗笔的小事但是毕竟跟的是圣上须得谨言慎行。” “谨遵姑姑教诲。” 她抬眼看我又道:“宫里的女人只觉得有副好皮囊就能得道升天你这样的容颜若不是因为脸上的伤恐怕都死了一千次了。”我刚想回是又被她打断“不过没有容貌也不能妄自菲薄你这灰仆仆的衣裳穿了几年了?看着就难受。” 一时无言以对衣服确实是灰色没错但也是上个月新做的怎么能像穿了几年呢……看知秋的衣裳虽然颜色素淡但无论从绣花还是质感都很细致怪不得第一眼看她就觉得风韵犹存。 她从衣柜里取了一件叠的整整齐齐的衣裙放在我腿上。 淡蓝色渐变至腰间白色梅花织锻锦做腰封衬出不盈一握的腰搭上一条细细的长锻绑在侧面窄袖上衣没有多余的花纹只用彩蝶织带包边右肩上用芙蓉绢花作为装饰下裙垂感极好微微一动就如波浪微漾远看仿若幽兰。 这件衣裙没有繁复的绣花却美到了极致所用的设计又没有触犯宫规窄袖便于活动真不敢相信穿上以后极其合身的衣服居然是知秋姑姑随意取出来的。 裙子颜色素雅配上面纱正好合适。发间的水晶也不需要多余的装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仿佛回到那场大火之前如梦如幻。 可惜面纱之下依旧是残破的容颜不能见光的面孔。 知秋走过来拿起桌子上一朵只有拇指大小的叠绢花素色边蓝色蕊与裙子交相呼应。 “这样看起来就顺眼多了虽然容颜不复但你至少得让别人看起来舒服啊。”她把叠绢别在我发间笑道:“你放心这衣服不会不合宫规的你即是御前的人自然得穿的不同于别人这件衣服只是普通宫装变了颜色加了朵芙蓉而已。” 芙蓉又是芙蓉。不知道为什么北宇良亦那么喜欢芙蓉连带着身边的人都喜欢芙蓉。 换好衣服知秋姑姑交与我一些简单的事。 所谓简单的事就是去北宇良亦的书房研磨他一直有傍晚练习书法的习惯。 到了书房空无一人苏合香的烟袅袅升腾。加了一勺香炉边的香末一股呛人的气味才发觉自己把百合香跟苏合香用混了。 在砚里加了些水用墨轻磨透明的水变灰再变黑墨香清淡。 手肘边的笔有些碍人拿起挂在笔架上上面未干的朱墨滴在洁白的宣纸上十分乍眼。 心思一动拿起笔细细勾勒朱红妖艳沾水绘出深浅不一的色泽轻下笔力一朵朵绯红的彼岸花绽开在纸上鲜艳欲滴。 彼岸花花开不见叶叶生花已枯。这样绯艳忧伤的花只能开在黄泉路上不知道等我离世之时可能见到么? 门口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我慌忙转身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只好藏在书房后面的小卧房纱幔正好遮住身子等人进来我才反应过来自己本来就是御前侍奉的人有什么好躲藏的…… “皇上今天可算开心么?”李明全的声音难得透出愉悦。 北宇良亦笑了笑回道:“自然找到自己想找的人自然开心。”他叹了一口气“朕只是觉得把她留在自己身边才比较安全朕不希望她又像多年前一样再也找不到……” “皇上多虑了这人现在可不就好好待在您身边么?” “李明全你说她是不是……已经不认得朕了……” “说不准毕竟这么多年了又有了这么多变故。” 大脑里突然空白一片居然感觉有些酸楚手上的纱布已经染上了朱红的颜色看起来像渗透的血液。 卧房有个小门正好通往外边不敢多做逗留悄声悄息的离开书房。 正文 第二十七章:反败为胜 不知道后院通往哪个方向似乎是靠近竹林低矮的竹子稀稀拉拉长了一大片有一条小溪纵横穿过水流清澈底下的鹅卵石排列不一。 绕过几座房屋又见溪流交汇处水声哗啦心旷神怡。 溪边长着些不知名的花草摇摇曳曳。花草间有一石桌石桌旁有四个小石凳石凳上正坐着两个人一男一女女子窈窕美丽男子俊朗不凡桌上香酒四溢美如仙境。 仔细看来居然是如雪和北宇瑾辰刚想悄声溜走就听得一声娇喊:“素锦姐姐!” 不得不稳住脚步她已经蹦哒到我面前黑黑的眼睛发亮拉着我转了个圈风吹过衣摆飘飞。“你今天太美了我都不敢认了要不是瑾辰哥哥说是你我还真看不出来呢。”她伸手碰了碰我肩上那朵纱绢做的芙蓉笑道:“这花做的好逼真感觉姐姐就像这朵芙蓉化身的仙子一样。” 我心道摘了面纱你就不这样说了。 “今天难得休息姐姐过来陪我们喝一杯吧。”我还没说好就被她拉到桌子前坐下正好在北宇瑾辰对面他抬眼看了一下修长的手指轻轻转动酒杯。 桌子上有一壶酒四个酒樽一盘香辣牛肉。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都喝起酒来了。等我回屋里了是不是应该也喝些小酒…… 如雪已经喝的微醺双颊红彤彤的托着腮一阵傻笑。 北宇瑾辰浅酌一口酒道:“今日该恭贺锦姑娘升迁了。”说罢自顾自的又倒了一杯。 “升迁?怎么升的?升到哪里了?我以后还能不能过来找你?”如雪又问了一连串的问题说完后打了个酒嗝。 北宇瑾辰到底在宫里安插了多少眼线将将发生的事他就像在场一样知道的一清二楚。 “王爷真是眼观四面耳听八方不过是小小的御前奉茶说不上升迁。”不知道酒是什么酒闻起来要比慕含那里的香很多。 他笑了笑不语。这让我感觉很恼火他的监视和掌控就像把我扒光了赤身裸体没有自由没有反击的余地。 “御前奉茶很好啊能接近皇上就有机会成为妃子然后就可以成为皇……”如雪高兴的手舞足蹈。 “世界上只有一个钟无艳也只有一个齐宣王。”我拿掉如雪手里的酒杯她已经喝的太多了。 她眨巴着眼睛“姐姐比钟无艳好看。” 半晌无语北宇瑾辰只是若有所思的看着酒杯中的酒如雪不停地打着酒嗝默默无言间气氛有些尴尬。 过了一会如雪打破沉默“对了你们有什么愿望没有?” 没有人回答如雪噘着嘴指了指北宇瑾辰北宇瑾辰淡然道:“无愿。” 曾记得我问他谁能笑到最后他说无情无心之人而今他说自己无愿无求也配的上他所谓的无情无心了。 “姐姐你呢?” 我想了一想执起酒杯细嗅清淡的香扑面而来。 “荣华富贵。” 此话一出如雪怔住喃喃道:“我觉得姐姐不是那样的人你不想说我就不勉强了。” “那如雪呢?”我问道。 如雪嘿嘿一笑回道:“我想嫁给自己的心上人生一堆娃娃。” “浩轩不适合你。”北宇瑾辰说了一句。 我反应了半天才明白浩轩就是北宇浩轩也就是凌然王。 如雪愤然放下手里的杯子道:“你和浩轩之间的过节我管不着但是我就是不许你说他他再不好再可恶我就是愿意嫁给他。”说罢居然摇摇晃晃的转身离开。 北宇瑾辰冷笑道:“你会后悔。” 但是如雪没有听见她已经走远了那时的我不知道多年以后北宇瑾辰的话居然一语成谶。 如雪对北宇浩轩的感情我始终无法理解要怎样才会背叛全世界跟着他这种感情跟我对娘亲的无法割舍又有什么不一样呢? 如雪走后只剩我们两个人无话可说我掀开面纱尝了一口酒不同于慕含那里喝到的热辣居然在刚入口的时候感觉到一丝清甜。 一片半绿半黄的竹叶飘到酒壶盖子上取下来放在手心微卷的模样风一吹又吹到溪流中顺着水流消失不见。 余光瞄见一抹红色身影异域服饰一见就知晓是娜塔无疑。 我站起身对北宇瑾辰说道:“素锦敬王爷一杯。” 他挑眉也站了起来“恭敬不如从命。” 我把酒杯递过去手一松开酒全泼在他的衣襟上濡湿一大片。赶忙掏出帕子靠上去擦拭抬头间四目相对。 从娜塔那个角度看去就像亲密相拥我如愿以偿的看到她黯然离去。 等到看不见她的身影我退后一步扬唇微笑:“王爷要是不嫌弃素锦可以帮王爷洗了。” 他转头看了一眼但娜塔早就离开了他有史以来第一次露出不解的神色一种胜利的感觉在我心头蔓延。 “时候不早了素锦先行告退。”转身之后手腕突然被扣住强大的力量向回拉整个人都不受控制的向后转他蹙着眉另一只手狠狠的捏住我的下巴疼痛感来袭只能闷声不说。 “你又想耍什么花招?”他沉声有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我哈哈一笑双手攀上他的脖颈低喃:“王爷说可以让我失去更多我也想让王爷知道这个能力不止只有王爷一个人有。” 他渐渐松手神色自若回了一句好自为之就离开了。 手腕还隐隐作痛明显的勒痕发红但我知道这一局我胜了。 天色渐晚我走到娜塔之前站的地方她遗落了一枚同心结虽然编的歪歪扭扭。 捡起同心结塞入衣袖神色如常。 想到还需去北宇良亦那里研磨于是步速加快。 走到屋外李明全恰好出来我福身作礼推门进屋。 北宇良亦趴在桌子上双眼阖上长长的睫毛煞是好看呼吸平稳似乎是睡着了。 我将一边的披风搭在他背上发现他身下压着一张纸凑过去看正是我随意勾画的彼岸花只是上面多了四个字——与子同在。 -------------------------------------------------------------------------------------------------------------------------------------------------------------- 今天比较忙所以更的少明天会多更。 正文 第二十八章:引起流言 知秋姑姑端来晚饭清粥小菜每一道都做的十分精致果然是跟着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饭吃。 她又拿来了两个酱肉包我抓起一个咬下一口。 回忆浮现在被赶出柳府后我是多么希望自己能吃到一个包子或者馒头来解解饥饿。 断指之人没有谋生的能力又生的那样一张可怕的面孔即便跪地奢求也求不来正真的同情因为他们嫌我晦气。 求生意识又是那么强烈在小摊出摊是抢走一个包子因为跑不动很快就被追上来可是饥饿感是那么强烈来不及细嚼就大口吞咽蜷在地上任他们拳打脚踢怀里护着那个包子一口一口吃掉混着地上的尘土味道。 挨一顿打能换来吃的那个时候这对于我而言是太划算的事情。 偷窃成了习惯还会沾沾自喜喜自己多偷了一个或者他们没能追上来打我。就这样过了几个月偷吃的变成偷钱偷贵重物品即便是断手也能想方设法的偷些东西直到锒铛入狱之时。 我始终不愿意去回忆入狱的日子狱中和外界一样丑恶甚至更丑恶。家属有钱贿赂就可以过得舒服些剩下的只能受狱卒的欺负然后是狱友的欺负。 一天只有一顿稀粥狱卒取笑我给我取了别名——断手丑怪。有时碰上他们不爽就会踢翻粥碗你只能舔舐地上已经脏掉的粥水因为要活着我愿意承受。 如果不是遇到重紫姑姑我想我真的已经死掉了我以为我什么都可以承受但是当三五个狱卒脱掉衣服裤子来抓我的时候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就是带着这些丑恶的人一同死掉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用摔碎的碗割开了一个狱卒的喉咙他们怕了我终于在他们眼睛里看到了畏惧。 重紫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她毫不犹豫的割开了剩下的人的喉咙那么多的血我甚至没看到她是怎么出手的。 她说锦儿跟我走吧。 声音嘶哑就像在口中塞了一把沙土。 好啊。我认定了这个救命恩人而我的命也从此交付给了暗夜阁。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知秋姑姑用筷子敲了敲碗道:“哎呦好端端的吃个饭怎么还哭起来了?” 我用袖子胡乱擦了擦眼睛回道:“饭菜太好吃了素锦这是感动的泪水啊。” 知秋姑姑噗嗤一笑“得了吧就你这鬼灵静嘴巴甜。待会吃完饭收拾一下好好休息明早事还多着呢。” 吃完饭天就已经黑了下来空气很凉这时才觉得真的入秋了单薄的被子不足以抵挡外头的冷风心口又泛起绞痛虚汗从背部渗出知秋姑姑跟我一同住不敢发出太大的声响只能大口大口的呼气。 这就是所要付出的代价为了恢复容貌而付出的代价。 柳家花了十几年耗费心血培育出来的十香素蕊只是害人不浅的毒物就像柳家人一样心就是毒的。 好一阵子才有所缓解月光朦朦胧胧的撒进来望着月光出神迷迷糊糊的入睡。 一夜黑甜没有梦境的干扰。 翌日 阳光微暖时光正好。 北宇良亦下令依旧休憩本来来南山就是为了缓解平时的紧张心情。 早上洗完脸收拾好行装有个面生的宫女在门口唤我。 带着疑惑出门宫女笑盈盈的但这种笑跟如雪平日里的不同一看就觉得很假。 “这位就是久闻大名的锦姑娘了真是超然脱俗啊。”她啧啧了两声我只觉得做作。 “姑娘客气了你是?” 她一拍脑门道:“瞧我差点把正事给忘了我是莲妃娘娘的贴身侍婢。”她把手里的包袱给我一塞说:“一点小小心意我们家娘娘说了锦姑娘前程大好以后希望姑娘多帮衬我们些。” 心下了然宫里不成文的规矩走到哪里都不变。“娘娘太客气了这是自然的素锦也多仰赖娘娘了。” “好说好说锦姑娘你先忙我回去了。”她扭着腰肢渐渐走远。 打开包裹都是些金银玉石莲妃舍得花大价钱怪不得从采女步步高升。 只可惜我要这些并无用处改天出宫施舍给那些乞儿吧。 知秋姑姑给了我一些湃好的瓜果分给各位主子她知道我与慕含的过节特意自己去西边送让我去东边。 捧着鲜艳欲滴的各色水果送到各位主子房里最后一个是凛冽我总是不知道怎么面对他这种感觉很奇怪似尴尬又不是尴尬。 他所住的也是竹楼踩在楼梯上嘎吱嘎吱响清风摇曳草木生香。 走进去他却不在把水果放在桌上看见有一架古琴放在一边心中涟漪微起手指不由自主的拂上清脆缠绵的音调响起。 坐在琴前双手轻抚。 心情零落于十指 曲调伤怀在一杯。 弹到中途只觉得十指疼痛不堪骨节已经微微泛红不得不停下。 “好曲。” 头一抬凛冽就在门口站着。 “奴婢擅动琴弦请大人恕罪。” 他走进来坐在琴边回道:“你和我妹妹很像。” 似乎总是在听别人告诉我我像谁如果是我最先遇见他们那就一定会变成谁像我吧。 “她是庶女但是性子淡然只是后来嫁给了自认为是对的良人然后被她所谓的良人打死。”他说的很平静脸上没有一丝波澜手指划过琴弦。“我一心想成为有能力为她报仇的人等我做到了却觉得毫无意义了。” 我垂下眼帘半晌才回答他“这就像是飞蛾扑火即便知道最后的结果也会奋不顾身也许她并不觉得委屈。” 他点了点头道:“我倒宁愿永远不要遇见这样的人。” 他的想法和我一样飞蛾扑火太痴傻我倒宁愿像算命先生所说的命煞孤星过一辈子。 从竹楼里出来正是正午光线刺眼需要人用手去遮挡百姓常说的秋老虎就是这个时节了一不注意就会染上风寒。 因为是休憩侍卫也松懈了三五一团坐在地上谈天说地宫女们凑在一起编织丝线难得看到这么其乐融融的景象。 想感受这样人情味浓浓的场景特地穿行过他们听侍卫说哪宫的宫女长得好看哪队的头领对待下人很好。穿行过宫女那边的人群时很吵闹女孩本就话多此时凑在一起更是有说不完的话。 “嗳你知道不那个大出风头的柳素锦?” “怎么会不知道。” “听说她跟宣亲王有一腿……” “你说话太难听了那叫两情相悦。” “运气真好那么多比她好看千倍的都入不了王爷的眼。” “她啊跟咱们一样都是卑微的宫女最多只能做个没名没分的妾。” 她们讨论的很热烈争的面红耳我站在她们后面她们也没有发现。唇边渐渐染上笑意这就是我想要的效果流言蜚语的力量最大一传十十传百每个人都添油加醋。 回到自己的屋中百无聊赖不知道北宇瑾辰听到了会怎么处理还是只会淡然一笑?这种情况他该有所作为吧。 拿了些糕点打定主意去娜塔的琳琅阁。 没想到出了门就撞到北宇瑾辰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他定定的站着似乎是专门在等人一样我笑的明媚扳回的这一局我并不吃亏。 “王爷可是在等人?”我眨着眼睛故意问道。 他的唇弯成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发丝清扬恍若谪仙。一步一步的靠近等到极近的距离也不停下我察觉到不对开始后退随时运力以备他出手但以他的功力我绝对没有反击的机会。 越来越近直到后背抵住砖墙再也无法后退他一只手撑住墙面一只手放在我的脸颊边拇指隔着薄纱拂上脸颊低头轻笑瞳色幽深又好似星辰。 我只能强装镇定逼迫自己直视他的目光。 他附下身唇在耳廓我甚至能感觉到他灼热的气息。 “阁主好计策。只是你忘了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这样做可不太光明磊落。” 一字一顿语气冰冷。 手中的糕点食盒落地发出砰的响动。 “你难道不懂有一条计策叫做将计就计么?”他反问语气里有充斥这戏谑。 他身上的茶香饶人心神我将手抵在他胸口却动摇不了分毫。反倒是掌心感觉到他平稳的心跳自己心里一慌乱赶紧收回手。 “你你先放开我。”语气里已经有些慌不想被他察觉越是掩饰越是明显。 他转了转眼睛笑道:“你不是无所畏惧么?” 北宇瑾辰终于起身让开一条道逆着光我看不见他的容颜。 “从此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各做各的事我也不会为难你你也别想掌控我暗夜阁不是摆设。”说完匆匆拎起食盒不敢回头不敢转身心说柳素锦你什么时候这么胆小了。 正文 第二十九章:接触朝堂(上) 慌忙走着走到了娜塔的住所琳琅阁外她披着外衣静静站着藏蓝色的外搭衣摆上是成串的珠子华丽的衣服越发衬的她苍白憔悴。 本来已经打了退堂鼓相视一笑低头走过琳琅阁。 “锦姑娘既然已经来了就进去坐坐吧。”娜塔捂着嘴咳嗽大病初愈好的速度并不利索。 躲也躲不过只能硬着头皮回去。她引我进屋外头挂起风吹得屋子里的风铃叮当叮当响。 我把食盒打开里面的糕点有些已经碎掉了完整的不剩几个。她倒是不嫌弃随便捏起一个塞进嘴里。 玫瑰软糕甜腻入口即化即便已经碎掉依旧不失滋味。 “锦姑娘手艺真好。”她顿了顿又说“输给你我娜塔其实心服口服。” 我把剩下残碎的糕点收拾在一起装回食盒。“奴婢不明白公主在说什么。” 她拢紧衣襟站起来面向窗外“我们蒙族跟汉族不一样讲究两情相悦一生一人不会像你们一样可以娶无数个妻子。我们那里的姑娘虽然奔放热情但绝对不将就用中原的话就是愿得一人心。” 手上的动作停下不知道怎么回应明明之前计划好如何让她知难而退都被北宇瑾辰打乱了。 “中原的女子大多娇弱。”她伸手摘了一片枯萎的蔷薇花叶慢慢揉碎碎末随风撒在空中消失不见。“但你是例外射箭骑马沏茶厨艺无一不能。” “公主谬赞素锦不敢承受。” 她笑了笑眼睛弯成月牙。“阿爸给我三个月时间去中原我只是一个联系蒙汉两族的工具而已他想让我嫁给中原皇帝但我不愿意所以才有了狩猎择夫这一出。” 我没有回话她的笑容透出苦涩。 “我很感激王爷救了娜塔的命我也很喜欢王爷不过娜塔不做拆散别人的恶人今日我只希望。锦姑娘跟王爷长长久久……嗯……白头到老。”她想了好一会才想出两句祝福的话语我只觉得自己才是拆散别人的恶人。 从琳琅阁里出来心乱如麻阁里的意思是直接取了娜塔性命我只好选择流言攻击让她知难而退至少不会为此丢了性命如今她以圣人的姿态成全别人想要顺其自然的完成蒙王交给她嫁与皇上的使命殊不知是为自己堵死了后路暗夜阁绝对不会让她顺利进入后宫的。 娜塔心思至纯善良我不忍心必须在剩下的两个月中想出两全其美的办法能保住她的命又能让凉西受益着实让人头痛。 正想着就听见有人在唱歌声音细小缠绵。 这才发现自己走近慕含所住的地方了她站在栏杆前哼着采莲曲我自觉隐在树荫下她没有注意到。 慕含还是穿着我给她的那身粉色衣裙因为北宇良亦正是因为这件衣服才封她为美人。 现在竟不知自己是帮了她还是害了她也许人各有命数吧。 下午天色转阴蒙蒙的又下起雨。 我在书房换了沉香比以往的苏合香百合香味道都重些放多了有些呛鼻子。 北宇良亦正在写一些东西全神贯注的似乎也没察觉。 李明全端着热茶进来咳咳几声道:“沉香放多了太呛人了。” 我刚想灭了火换苏合香北宇良亦放下笔杆道:“朕觉得挺好的不必换了。” 李明全点头说是是是太岁爷说什么就是什么。 看他一把年纪还这样无奈不禁笑了笑。 北宇良亦翻了翻最近从宫里寄来的信件看了一页后冷笑道:“荒唐刘长墨居然让朕把郁州让出给蔺国还举出个让地三尺的例子!” 郁州是北燕和蔺国的交界处历代都在争先帝出兵取下郁州自此与蔺国结仇老死不相往来。蔺国自产很多大麦青稞粮食供应很多小国两国结仇后北燕的粮食自供不足只能高价从别国进购蔺国的粮食也算有失必有得。 刘长墨是左相麾下的小文官当年中了探花才得来职位让地三尺的建议虽然能化干戈为玉帛但北燕毕竟是大国不能轻易向小国低头实在有失颜面。 “让地三尺?”李明全放下热茶整理桌子上的文案。 “如果没记错的话说的是一个叫张英的朝廷官员家中因家宅基地三尺之宽发生纠结让张英以职权解决他寄了家书一份有诗云千里修书只为强让他三尺又何妨?万里长城今犹在不见当年秦始皇。后来他们主动让了三尺邻居见状也让出三尺就留下了六尺无人空地。”我把香炉合住才发觉自己的言论干政心中有些紧张。 “锦姑娘博学。”李明全笑了笑似乎没意识到言论干政。 我拿了抹布擦拭台子上的花瓶瓶子里插了些金菊有些已经颓败了半开的花朵也蔫蔫的。 北宇良亦折住信封道:“那你觉得是否该让出郁州?” 我一愣看北宇良亦正定定的看我“有一个成语治国理家治为统治理为调理自然是不同的。皇上这么圣明自然会决断。” 他想了想提笔写了一封信只有短短数语我没来得及看清就装进信封。 “朕需要一个送信的人。” 李明全躬腰“老奴马上安排。” “不必了柳素锦你可愿意去?” “我?”反应了半天匆匆跪下“皇上吩咐自然万死不辞。” 北宇良亦用蜡封住信封思索半晌道:“除了送信让你早日回宫还有一个原因来围场这些天后宫并不安宁你人脉广也接触过各宫我需要你记录下后宫所发生的每件事。尤其是丽嫔。” “是。”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信任我但这确实是我接触朝堂的大好机会。 他向李明全招了招手吩咐道:“你去找两个侍卫护送她。” “皇上。人多眼杂既然是秘密行动就最好一个人走在天未亮之时。奴婢只需要一把弓箭。”他所谓的保护者很有可能会坏了我的计划一个人是最安全的办法。 北宇良亦答应了终于取了一把看起来朴实无华的弩为了以防万一提前试了试弦不能再像上次一样箭未出弦已断。 换了轻便的束袖衣服用发带束起长发衣服是李明全找来的穿上十分合身我都怀疑是专门量身定做的。白色劲装朱红锁边衣襟上亦是朱红色泽绘出的红梅却又不显得女气长靴及腿舒适方便这时候戴水晶发箍面纱显然不太合适找了一顶帽子帽檐缀着白纱外人看不清容颜里面却是能看清外面。 等到天黑万籁寂静。 偶尔有几声秋蝉叫声。 月华如水微风拂面。 牵了一匹马翻身上马突闻一声轻唤急忙勒住缰绳。 回头一看却是一袭青衣的凛冽他扔过来一样东西夜色正浓接过来仔细看才发现是一把匕首匕首鞘上镶有一块玉石。 “留着吧或许有用。” 来不及推脱回了句多谢大人就驾马而去。 山路崎岖夜晚更是不好走好在马匹是受过训练的好马不慌不忙稳速前进。 树影稀疏月明星稀似乎万物都在蠢蠢欲动。 走到中途觉得马背巅的腰痛便牵着缰绳走路萤火虫飘飘而去带走一缕亮色美如仙境。 脚下一痛脚踝上的伤还未好全只好蹲下来休息蹲下的一瞬间发现不远处地下有一道麻绳用树叶掩着。太明显不过一旦我骑着马碰到麻绳一定会触动附近的机关。 究竟是谁设下的? 掏出匕首用力扔出刀刃割断绳索数只飞镖向前射出然而我站在后方猜测果然没错一旦碰到绳子再向前进十条命都不够。 风吹叶动一道黑影出现在面前。 手指摸向马侧的箭筒黑影已经迫不及待冲了上来寒光反射锋利的刀刃在月光下暴露。 顺势躺倒堪堪躲过一击。 腿上用力踢到那人的膝盖他不得不跪在地上侧身滚过穿过马腹下方他一刀戳进马腹马儿受惊疯狂奔跑留下一地血液。 侧身的一瞬间只取到一支羽箭这就意味着我只有一次机会如果射不中就会命丧于此。 箭待弦上他冲了过来突然侧面一道疾风。 一支羽箭已经射穿了那人的膝盖侧头看去是两个宫里侍卫看来北宇良亦还是不放心我一个人。 “我等奉命保护锦姑娘。”侍卫出声解释。 保护?差点命丧这里才姗姗来迟。 夺下黑衣人的弯月大刀他捂着膝盖发抖我笑了笑用箭射穿他另一只腿。 一声凄惨的叫喊响彻山岭。 “我不要你的命但你伤了我的马必须要付出代价告诉你的主子我知道她是谁多行不义必自毙。” 两个侍卫的脸也发白显然没想到一个女子居然如此狠心。 正文 第三十章:接触朝堂(下) 到皇宫时已经是中午了一天下来头晕眼花的。 有了皇上的令牌轻而易举的进去皇宫里除了落叶几乎没有变化。 宫里还没有安置我的位置所以还是回去慕含的宫里休息。 一觉睡到黄昏西落换上普通的衣服戴上面纱才准备马车去左相府。左相府邸离皇宫不远极尽奢华占地面积几乎是两个宣亲王府。 姑姑说左相并不知道我就是德欣帝姬但他知道帝姬就在皇宫。 下人引我进去在府邸居然需要坐马车才能到达大厅可见这么些年左相私自敛了多少私财。 参天大树琼花牡丹明明秋季院子里的花却没有颓败走进去恍若误入仙境亭台楼阁数不胜数假山流水犹如瀑布就光是府里的食客谋士所居住的地方都要比客栈最顶尖的房子还要好。 左相比我想象的年轻很多也就是四十左右微微发福的中年人看起来很亲和剑眉薄唇少年时也一定是个俊美的男子我还以为会是头发花白满脸长胡老谋深算的模样。 “来送信的居然是个小宫女。”他瞥我一眼拆开信看完后烧掉。 我知道信上基本在说北宇良亦他不想回来让左相管理几天朝政。 北宇良亦只是想试探左相一来看他是否真有夺皇位的野心二来给他造成自己不务正业的形象让他放松警惕一石二鸟的好计策。 让我送信也不过是想表现北宇良亦他重视朝政。 “行了你回去吧。”他摆了摆手状似头疼的揉着额角。 我行了礼退出大厅。 门口的学士与我迎面我笑了笑他低头擦肩而过。 出了左相府邸在成衣铺换了身男装以冠束发。左脸的伤痕太过显眼从兜里取出药液擦在脸颊上褐色的痂化成液体脱落微微有些刺痛感。清水洗面抬起头水珠挂在眼睫上肌肤如瓷。 十香素蕊似乎不仅能够重生肌骨还会使所有肌肤都如凝脂一般。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容颜真是极好的东西。 茶楼雅座茗香悠然古琴悠悠而弹盆栽松柏添色。 好久都不曾这么悠闲距离上一次来茶楼已经将近十年。 店小二泡了杯茉莉花茶白色的花骨朵在热水里浮浮沉沉温蕴的热气似白烟袅袅。 手指在杯沿来回画圈指腹也沾染上水汽。 隔帘卷动进来一个人坐在对面神色复杂。 “李大人好久不见最近可安好?”我把另一杯茉莉花茶推过去。 他看了一眼道:“公主有话就直说不用拘泥于虚礼。” “李大人我现在是柳公子小心隔墙有耳。”我不疾不徐他叹气喝了一口茶。“刘长墨那让地三尺的封信是你怂恿的?” 他笑了笑有些尴尬“说是怂恿未免不太文雅。他早有心越于左相之上立个大功我只是推波助澜。” “姑姑的意思是?” “不太明确。”他张望四周确定无人才道:“阁里入不敷出最近又在大量养兵练兵老阁主想与左相合作以他财力支撑凉西的军队。” 笑话左相是何等精明的人合作根本就是幌子恐怕他是想探查凉西的前朝余孽。“左相是开国元老虽然北宇良亦表面是为傀儡皇帝但实则暗地培养自己的势力北燕多半依靠左相支撑如果我们能帮助北宇良亦扳倒左相北燕就少了支撑的力量又取得北宇良亦的信任到时候再一举击灭。” 他思索了半晌权衡利弊。“说的倒是不错但还是需要与老阁主九皇子商议一番。” 茶有些凉了小二上来用长嘴壶添了水再尝之茶味清淡若再添则无味这就是茶。 “九皇子昕黎今年也不过十五从小在阁里长大不懂人心难测姑姑重紫已经退位阁里大多事都是我来主持李大人知不知道一句话择良木而栖。” 他的脸色煞白神色紧张我侧头看向窗外百姓安居乐业街道纷纷扰扰。 “公主……” “李大人。”我提高声调“唐有武皇承太平启开元天下安乐不是吗?” 我看尽了人情炎凉也不会为任何人付出只有权利不会抛弃我背叛我只有权利才能保护自己这天下我柳素锦争定了。 他张了张嘴没说出话。 “我知道李大人对金钱不感兴趣但以李大人的才学足以配得上宰相之位。” “公主言重了老夫还需一些时间思虑……”他面露难色。 “不急不急李大人慢慢思虑。”我将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 点了些糕点他已经食不知味恍恍惚惚。 突然楼下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上来一群人为首的是个华服公子长相一般气势倒是不小。 他冲着门外一个喝茶的少年怒道:“萧离千你到底从不从小爷我?” 听完这句话我差点一口热茶喷了出来好歹才忍住。难道长久不出宫门居然都没感觉到断袖之风如此盛行了么。 喝茶的少年睁着小鹿般水润的大眼睛回道:“我喜欢姑娘。” 这下子实在没忍住一口水喷到李大人脸上。 他拿袖子擦了擦脸回道:“那个华服公子是礼部尚书的侄子只喜欢男人不喜欢女人这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了。” 礼部尚书是如雪的爹那么说这个断袖男就是如雪的兄长? “你胡说!你明明倾慕永逸王!”华服公子气急跺脚。 我的脑子里勾画出永逸王粗狂的面孔这究竟是怎样混乱的关系啊…… 闹剧最终以那个名叫萧离千的少年离开而收场看了看西下黄昏也是该我离开的时候了为了防人耳目李大人走了半个时辰我才敢离开。 在雅间换回女装药液涂上脸颊待干之后又恢复了累累伤痕的模样覆上面纱镜子里的人依旧是卑微丑陋的小宫女。 正文 第三十一章:后宫争端 天色暗黑赶在宫门关闭前到达。 因为赶得太匆忙发髻都松散了也来不及收拾。 晚上碧园一般都不允许闲杂人等进入里面都是名贵的花草随便一株都是民间百姓人家一年的开销所以都有专人看管。 累了一天了只有碧园那条路离寝房最近心下权衡一番决定抄近路走。 碧园之所以叫做碧园是因为里面栽种的草木大多都是常青植物一年四季郁郁葱葱只是晚上夜黑除了松柏特殊的香气什么也看不来。 快走到尽头时侧面过来一大队人脚步杂乱心下一惊赶忙转身离开想着避开这些人。 “站住!鬼鬼祟祟的在干什么。”小太监阴阳怪气的喊到我不得不停下脚步迟迟不敢转身。 他们走到我前面一个免约三十多的女人轻移莲步额头上的凤头钗叮叮当当云鬓贴花繁复端庄。她身边站着的清丽女子正是怜婉仪凤羽。 “奴婢给太后娘娘请安。”扑通跪下去暗道还好自己反应灵敏。 太后用鎏金护甲拨了拨云鬓上的贴花慢悠悠的说道:“小丫头的眼睛倒是灵光你是哪个宫的?” 我抬头看了一眼凤羽她素清的衣衫上搭了一条暗紫色的披肩神色如常。 “老佛爷这就是那个围场的柳素锦。”她身边的管事姑姑回道。 太后点了点头目光落在我身上锐利难挡。“你不是应该跟着皇上在围场么?听说刚把你调离慕美人身边怎么又擅离职守?” 宫里的消息真是比风还快…… 我该怎么回答?给左相送信顺便监视丽嫔?恐怕话没说完就会以干政的名义拉到乱葬岗了。 “回太后娘娘奴婢调进龙承殿当值还有许多不明了的地方所以特请先行回宫请教礼仪姑姑们学习如何侍奉皇上。”一番话下来虚汗直流手心里黏腻湿滑悄悄的用衣服蹭了蹭。“方才把耳坠遗失了所以来碧园寻找。” 凤羽微微一笑似有不屑但并不言语。 “你这脸上怎么还蒙着纱?取下来哀家瞧瞧。”她上前一步距离变得更近。 还好我没有图懒惰回宫再贴伤疤于是大大方方如下面纱收敛眉目。 “你这左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她来了兴趣没有丝毫要离开的意思。 “回太后娘娘幼年不慎被火烧所致。” 幽幽微风起吹的人的衣摆翻飞。凤羽从宫人手里拿来披风搭在太后身上太后满意的点头。 碧园里都是石子路膝盖在地上咯的疼却又不敢挪动。 “如果没听错的话你曾因为偷卖柳家药方被逐出家门后来你又是为什么入宫?自从你在柳美人那里当值之后柳美人的身子就越来越差……” 好精明的太后柳美人的死已经怀疑到我身上来了。“奴婢在宫外很难谋生又幸逢柳美人收留以往在柳家我们的感情就如同胞姐妹若不是柳美人奴婢早就流落街头了。”为了表现自己的真诚特地在大腿侧使劲一掐眼泪在眼眶里欲落未落。柳舒心早就入土为安我现在无论说什么说黑的还是白的都无法证实了。 太后咳咳两声也再未多说。 “你这包裹里是什么?”凤羽指着我的包裹眉目里尽是挑衅。“打开来我看看。” 包里装的是换下的男装如果打开了该怎么解释? 手上的动作放慢包裹一点一点打开。 “太后!太后!”有一个小太监急匆匆的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 “慌慌张张的好好说话。”一边的姑姑嗔怪道。 小太监顺了顺气跪下回话“李淑媛李淑媛有喜了。” 太后激动的蹲下抓着小太监的肩膀问道:“此话当真!?” 北宇瑾辰只有月九一个女儿后来的子嗣不是孕中流了就是生下来夭折太后眼巴巴的等不到皇子的出生这下子李淑媛有喜也算是阖宫上下的喜事一桩。 不过这个消息对于暗夜阁来说并不是个好消息。 “是千金妇科的王太医诊断的不会有假奴才给太后贺喜了。”小太监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回道。 太后笑的开怀我解包裹的手停了下来事情有了转机。 “羽儿快陪哀家去看看李淑媛现在就走。”太后拍了拍凤羽的手转身要走突然又想起什么似得回头冲我说道:“你也起来吧李淑媛有喜今天所有奴才都去司事房领赏!” “奴才谢太后恩典。”大家齐刷刷的跪下面有喜色。 凤羽神色复杂的看了我一眼扶着太后渐渐离开。 等她们都走远了我才慢慢起身。膝盖因为长久跪在地上已经麻木半弯着腰腿也直不起来了只好坐在地上也不管地上的灰尘。 虚惊一场背上汗湿的衣服被初秋的清风一吹凉彻至骨。 李淑媛有喜今晚多少宫里的女人都睡不着了盘算着计划着为自己牟利不管是否会伤及无辜的生命我没有资格说她们我恰恰也是这样的人。 回到寝房把那件男装用火烧掉火苗舔舐布料一点一点化为灰烬。十三岁那年的大火就是这样灼热的疼痛烧到最后已经感觉不到热只有彻骨的疼痛和绝望的无助。哪怕她们自私的毁掉我的容颜我也没有想过报复可是步步紧逼断我双手流落街头锒铛入狱我经受了也许别人一辈子都没有机会经受的痛楚。 因为他们我不再相信任何人用仇恨来对待世界这样糟糕的柳素锦就是他们所期待的吗? 月华如水和衣而睡漫漫长夜转瞬即逝。 翌日宫里的树木上的叶子被吹落了大半单薄的宫装已经无法抵御寒冷只有再加一件外衫才能感觉好受些。 皇宫本就是个死气沉沉的地方秋天一来这种感觉更甚枯黄颓败除了匠人尽心栽培的几盆彩菊孤零零地在寒风中摇曳。做奴才的都不喜欢秋冬季节因为主子们可以用精制的火炉烧着没有烟尘的银碳穿着暖暖的棉袄闲聊家常而我们只能在刺骨的风中干着粗重的活如果是贴身侍婢还好些可以陪主子在房子里待着但是其他人就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了。 北宇良亦让我监视丽嫔虽然不明其意但还需照做。 丽嫔失子之痛还未过去宫里又传出喜事想必她的心里一定不好受。 假装路过我在她的伊菊宫门口徘徊呆了好久也没能找到理由进去万一她一个不爽像上次一样给我一个胭脂烙可就得不偿失了。 正要离开伊菊宫里走出一个小宫女神色有些慌张察言观色这么多年她的举动一看就知道大有问题。思索一会决定跟上去看看。这个宫女走的都是偏僻的小路好在宫里的人勤快哪怕是小路也打扫的十分干净落叶极少否则踩在上面会发出声响她一定会发现我。 七拐八拐她停在一座宫殿前面宫殿年久失修朱红的墙面已经脱落露出灰白的颜色剩下的朱红墙漆就像干涸的血迹触目惊心。飞檐上挂着的宫铃发出单调重复的声音这里的天色看起来都比别处黑沉大门紧合这里的门要比别的宫殿结实许多隐隐约约间我竟然听到了有人在幽幽的唱着昆曲。 门口有三四个侍卫把守殿门也不知道那个宫女给他们塞了些什么东西就轻而易举的进去了。 这样的场景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冷宫原来冷宫就在这样偏僻寒冷的角落。 在门口待了一会宫女匆匆出来怀里还揣着什么东西。 复而跟上她的脚步到了喧闹的地方距离伊菊宫很近如果再不采取动作就只能眼睁睁的看她进去了。 快步走到她前面她正低头走路我转身使劲撞上她怀里的东西散落。 “对不起对不起。”蹲下假装帮她捡起地上的东西。 “没长眼睛啊你!别动我的东西。”她一把抢过去推了我一把继续前行。 那些东西都用绢布包好似乎都是书籍之类的我只看到其中一本叫做琉璃梦后面还有几个字还没来得及看清就被她拿走了为什么冷宫里会有书?什么书是皇宫里的藏书阁找不到的还非要去冷宫?团团的迷雾解不开心里只感觉到很难受。 一时间也找不出头绪只能先回去慢慢琢磨。 北宇良亦他们后天就会回宫虽然只剩一两天但直觉告诉我这两天一定会有大事发生。必须要想办法去一次冷宫或许能找到什么线索。 “素锦姐你快同我讲讲啊围场到底有什么好玩的?”银月端着一盆还没清洗的菜嚷嚷着坐在我旁边。 “没有什么就是有一些动物而已。” 她显然对我这个解释不太满意又把凳子给这边挪了挪“皇上怎么注意到你的?你以后是不是就不回来了?” 我抬手揉了揉她的长发笑道:“我自然会常回来找你的。” 她嘿嘿一笑认真洗菜边洗边说:“我在这里只有素锦姐一个亲人姐姐你一定要回来看我。” 亲人多久没有听到这个词语以至于陌生到需要仔细思考亲人究竟是什么银月没有察觉到我脸上情绪的变化只是认真的洗菜我轻轻回了一声:“好。” 为什么最近点击每况愈下哭死我了亲们快来评论区告诉我乃们还是在看书的……真的缺乏动力啊…… 正文 第三十二章:突遇危机(上) 晚上天凉管事姑姑说让我们去司事房领秋衣每个季节宫人都有一两套新衣布料与样式的好坏就取决于宫人的等级了。 宫装无一列外又是灰褐色主调似乎是为了衬托各宫娘娘的华美。 抱着秋衣出来面前匆匆走过一个影子犹如鬼魅吓了我一跳仔细看去只是个宫女。 越看就越觉得熟悉思量一番决定跟上去。 宫女一直走到李淑媛所在的锦绣阁才停下绕过锦绣阁在后面是一片颓败的槐树林。 她在那里待了很久蹲下来也不知在捯饬什么离开前还分外谨慎的观察四周北宇良亦料想的没错丽嫔果然大有问题。 等她走后我不敢贸然上前也在林子深处等了一会半晌那个宫女又回来仔细看了看周围才放心的真正离开。 来到她蹲的地方地上的泥土是新番过的地底的泥土是湿润的而表面是干燥所以很轻易就能分辨出来。上手挖开虚土指甲里填满了灰褐色的泥土她埋得太深一时间也挖不出来找了块硬石才勉强找出端倪泥土里露出一块衣角抓着衣角拽出来一个木偶娃娃。 木偶做得很精致长发华服服装像是宫里的装束娃娃背后贴着一个纸条上面用朱红色的笔写了一个人的生辰八字底下署名——李梦园。这个名字感觉很熟悉仔细想想宫里各宫娘娘的姓氏李梦园就是锦绣阁的李淑媛怪不得这个木偶娃娃肚子上扎满了细密的针。 巫蛊之术是宫里严令禁止的一旦被查出来就不只是丢性命这么简单的事了。丽嫔实在是大意想达成目的的方法有千百种却偏偏选择了这么愚蠢的方式。 “来人快点!”脚步声喧闹声渐渐逼近慌忙把土重新埋好带着木偶娃娃隐藏到林子深处。 一大群人朝这边走来打着明亮的宫灯几个太监抓着方才埋木偶的宫女宫女哭哭啼啼的低着头发髻散乱丽嫔也紧跟其后脸色铁青。协助皇后管理后宫的德妃一脸严肃而那几个太监正是德妃宫里的。 “德妃娘娘您何必跟我过不去?海棠都说了只是来这里散步何必非要让我来这里。”丽嫔说话的语速不稳神色里也有几分忐忑。 德妃用袖子拂了拂裙摆上的灰尘淡淡回道:“今日晚上李淑媛突然胎象不稳有宫人说你宫里的海棠在这里鬼鬼祟祟的埋什么东西本宫怀疑是巫蛊之术。” 丽嫔是被人下套了这一出戏很明显是有人要害她但她确实用了巫蛊之术逃不开干系。 “海棠虽然是我宫里的人但是不能表明是与我有关系。”丽嫔还想解释什么就被德妃一句来人给挡住了。所有下人都大动干戈的挖起土来一阵子就已经尘土飞扬。 “娘娘这都是我一个人的主意不关我们主子的事!”海棠挣脱众人跪在德妃面前。 有意思不打自招的桥段我喜欢看。 丽嫔显然松了一口气装作怒其不争的模样愤愤骂着德妃不为所动只是让人寻找。 突然间海棠倒在地上浑身抽搐血水混着白沫顺着微张的嘴巴流出她在做这件事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要牺牲的准备德妃大骇让人叫御医过来海棠在地上挣扎了几下就断了气眼睛还是死死的睁着看向丽嫔站的方向丽嫔冲上去抱着海棠演绎主仆情深的戏码。 “娘娘”侍卫走到德妃面前“只只找到了几枚银针” 银针是我顺手拔下的没想到会遇到今天这一出。 丽嫔也是不明故里转着眼珠。 德妃捏着银针冷笑道:“本宫会查的一清二楚丽嫔娘娘这几天就在伊菊宫好好休息。” 众人抬着海棠去找太医我估计也是无济于事了海棠除非是借尸还魂否则即使华佗在世也是毫无意义丽嫔盯着地上翻找的痕迹思索了一会才离开。 今天倒是收获颇丰轻而易举的找到了丽嫔的把柄只是我还不打算告诉北宇良亦我需要从丽嫔嘴里知道一些想要知道的有用消息。 李淑媛一直都是与世无争的模样没想到也是深藏不露宫里这个吃人的地方真是不能只看表面。 时间飞快一夜之间的几个时辰感觉只是几刻钟的功夫。 北宇良亦他们提前一天回来了。 声势浩大所有的后宫嫔妃都跑去迎接皇后自然也来了只是我还没来得及看清她的容貌她就以身体不适的理由现行回去了。 太后在宫里设了接风洗尘的大宴这正好合了众妃嫔的意愿宫宴是没有得宠的妃子们最好的机会打出风采者有黯然伤神者也有。参加了围场狩猎的所有官员大臣都得参加完宫宴才能归家其实他们都已经很疲乏了只是为了迎合九五之尊而已。 北宇良亦是自己骑着马进来的白色衣服红色披风看起来精神饱满意气风发肩上还背着弓箭后面是一大堆人看不见北宇瑾辰跟如雪他们因为拥簇的人太多被挤来挤去感觉很不好银月本来和我并肩没过多久就被挤散了。 北宇良亦下马宫人自发的迁走太后笑逐颜开的迎上去左边是李淑媛右边是风羽李淑媛笑的羞涩妆容细致衬得人比花娇。 北宇良亦迎面走过来取下背上的弓箭朝我这边扔过来沉甸甸的弩砸的手心生疼生疼的李明全悄悄指着弩说放回龙承殿。 太后陪着北宇良亦进内殿远远地看见如雪在人群里向我招手凌然王宠溺的用微曲的手指敲了敲她的额头。凛冽也在他们一排面无表情波澜不惊。 扫视了一圈就是没看见北宇瑾辰心下有些疑惑。 北宇良亦陪着太后去西殿话家常我把实木弩挂在龙承殿的侧厢房所有人都忙着去布置宫宴自己又实在累得慌于是偷偷溜出去准备偷个懒。 走着走着就走到了冷宫附近想起海棠那天来冷宫的一举一动好奇心越发浓重。 今晚这个小小的宫宴正好是个好时机人多混乱疏于值守轻易混进去并不是什么难事。 正想着秋风乍起吹得人打了个喷嚏。 眼睛微转看到地面上的草皮有些异常虽然已经入秋但草地还未完全枯黄有一些草已经完全颓败稀疏孤零甚为咋眼越往前走越是颓败。也许是自己疑心太重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顺着颓败的草皮一直走到了一处假山突然又恢复正常假山临水爬山虎的藤蔓缠绕着秋季变成红叶有些飘落的也无人清扫。 手掌触摸假山微微的湿润但皇宫了并不是潮湿的天气 “阁主好兴致。”身后揶揄的声音吓得我打了个激灵。 正文 第三十三章:寒玉冰窖 又是北宇瑾辰负手而立唇边染笑。 “这句话该是我问王爷吧?没事干跑到冷宫附近是来欣赏景色么?”我收回贴在假山上的手在裙子上蹭了蹭才发现自己穿的是那件素兰芙蓉裙不是平日里灰黑色的宫装黑乎乎的手印在裙摆上分外显眼。 他走近假山也把手掌贴在上面:“寒水宫离这里只有半个时辰的水路如果走陆路需得一个时辰。” 冷宫附近临水是一条宽哥寒水宫是先帝的行宫据说后来赏赐给了皇子今日他一说起我才知晓寒水宫是分给了六皇子北宇瑾辰。 怪不得宣亲王府寒颤到比不上左相府邸的后花园原来重头戏在寒水宫。 他将掌心翻过来印了一手的潮湿水珠神色也凝重起来。 他又蹲到地上试了试泥土的湿润度很显然是干燥的。 河水不是海水不可能像海一样一浪拍一浪溅起巨大浪花让周围的事物都潮湿泥土是干燥的而假山是潮湿的其中必有猫腻。 看他若有所思的样子我倚在假山边上调侃道:“王爷的疑心病又犯了?这会子不去宫里陪陪娜塔公主跑到这学起密探来了好没意思。” 他又敲了敲假山壁试探假山的空实。“这不正是阁主所希望的?” 他是暗指我阻拦娜塔这件事本就不光明磊落当事者又知晓了只觉得脸上烧热尴尬万分。 “假山是个机关。”他抬眼看了看假山顶部说道:“这块地底下是空的。” 假山周围有很多枯萎不知名的野花野草有些地方生了绿油油的苔藓有的地方居然锈迹斑斑。既然已经入秋苔藓就该变黄或者枯萎除非假山底下有什么支撑着它的运作。 草丛悉悉索索的响动我们心照不宣的躲进假山中间的空隙。 在假山中部这些石块很多都有不规则的裂纹就像是冰裂纹瓷器一样布满了内部总感觉只要用手一戳假山就会支离破碎。 “妈的凭什么每次宫宴都是老子守门?” “别抱怨了谁叫咱们没有靠山呢有口饭吃就不错啦。” 守门侍卫骂骂咧咧的路过不久之后假山附近就归于平静。 裂纹之间有很多细碎的小石块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排列之间似有规律指腹轻抚刺骨的凉意就像久融不化的冰块。 轻轻按压石块居然全部凹陷进入地下有细微的颤动。 “快走!”北宇瑾辰意识到不对拉起我就往外跑。 眼前一黑夹缝被一道酷似石块的巨型石门遮挡北宇瑾辰也没能及时出去。 拍了两声门丝毫不动这时心里才真正有些慌张了。 地面颤动的越来越厉害突然感觉自己脚下一空身体不受控制的下跌。 疼痛全身都在疼痛。 从高处落下摔在结实的地面原来就是这种感受手心和膝盖都被蹭破了皮地面冰冷伤口触碰着就更加难受。 北宇瑾辰也摔得不轻不过似乎很快就适应了站在地上打量四周。 这是个房间四周几乎密封除了中间地上凹陷进去的一块其余的都是清一色的半透明墙面地面也是同样的材质。抬头看之前掉进来的地方也是同样半透明的样子丝毫没有别的端倪。 手触摸在墙壁如玉一般泛着乳白色的光泽没有花纹浑然天成又像是寒玉阵阵寒气逼人不一会就浑身寒冷。 “这里……没有出口。”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的牙齿已经在打颤了内心没由来的慌。 “是冰玉寒窖。”他倒是比我淡定很多。 “你知道这个地方?”只要他知道我们就有出去的机会“那我们怎么出去?” 他看了我一眼摇了摇头我发现他的手腕处也全是擦伤。 “你什么意思你不是知道这个地方吗?”心里瞬间冷下来了。 他不慌不忙的坐在地上回道:“以前有个道人号青圣有长生秘籍之术。父皇为了追求长生不老之术请青圣入宫但那道人有个要求就是建造地下冰窖他需要在冰窖打坐只是冰窖建好以后他就驾鹤西去了。”他顿了顿又道:“冰玉寒窖一旦进来就是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出口自动出现。这些我也是听说是否为真还不一定。” 一个时辰?开什么玩笑一刻钟都能把人冻成冰块。 不信邪的使劲拍拍墙壁虽然是半透明的质感但却是什么也看不见除了倒影在上面的影子。 空气越来越冷就像是提前进入冬天手指关节更加疼痛手背由通红变成青紫。 “喂快起来动一下。”我在冰窖里跑来跑去想着能够热起来。北宇瑾辰只是静坐着看样子是在运气打坐这是功力深厚从小练武的人所做的像我这种半吊子只会投机取巧根本不会运气。 时间过得很慢我已经没有力气再动动一下就会有冷气钻进衣袖。 只有蜷在地上还稍微好受一些呼出来的气息变成白色消失在房间里手背上的青紫越来越明显摩擦一下不仅不会感觉到热似乎所有知觉都没了麻麻的连疼痛也感觉不到了。 复国大业还没完成就要死在这里了?经历过火烧非要再经历一次冷冻才算对得起我的命运吗?想到这里不禁为自己这个想法感觉到可笑。 对于所有人来说我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复国的德欣帝姬死了还会有别人来替代只是一颗棋子而已。 “小时候没有冬衣穿就是这种感觉了手上脚上都是冻疮春天又破裂开年复一年直到疼痛变得无关紧要。”我把头枕在自己的膝盖上只有说话才能保持自己的意识只是他依旧静静坐着不言不语眼睛也不睁本来是我错动机关他不责怪我已经算仁至义尽了吧。“其实不是没有冬衣只是他们不愿意给我我的可怜是他们引以为笑的趣事我怕冷怕极了一到秋天就最想要的就是一个温暖的火炉没想到最后毁在一个火炉上真可笑。” 北宇瑾辰睁开眼睛我却看不清他的表情困意来袭眼皮不住地打架我甚至已经感觉不到寒冷了。 “过来。”他冷声道。 “嗯?”我感觉自己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了。 他起身走到我面前开始解开外衫衣服一层一层褪去我终于有些清醒拢了拢自己的衣服。“你你干嘛?” “如果不想死就把外衣脱了。”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毫无波澜就像是再说一件极其平常的事情。 我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看清了面前的他墨发轻绾瞳色深谙上身不着片缕视线停留在他结实的胸膛上…… “你你把衣服穿上!”我不自觉的转过身子。 “有时候觉得你很聪明有时候却这么蠢笨。”他音色又变的寒冷手腕被他扣住一下子被拉到他身边。 撞进他的怀里脑袋晕乎乎的一时间回不过神。他把衣服披在自己背上又拉过来紧紧的裹住我们暖意渐深。 他在运气所以靠近他就会觉得很暖我僵直的身子也软下来他的手臂环住我的腰身眼眸微闭未闭发丝窝进我的劲窝微痒。 “你不是会武功么怎么连运气都不会?” “我是个半吊子只会些简单的暗器。” 回答完他的问题觉得很困不知道困倦是哪里来的。“你困不困?” 他蹙着眉头“别睡。” “可是很困……”头靠在他的肩上眼皮又变得沉重。 “如果没有发生那场大火你会怎么样?”他试图用谈话帮我维持意识。 “不知道也许就入宫了吧也许会成为后宫勾心斗角的一份子也许会在柳府永远逆来顺受下去。” “如果不是皇子我想种植一块地在山林里盖一座房子就那样生活下去。”他慢慢的说着唇边也染上笑意。 我抬起头笑道:“锦衣玉食的王爷居然有这样一个梦想那山林里就你一个人生活吗?为什么没有妻子?没有孩子?” 他的目光看向远处眼眸里是我读不懂的情绪。 “因为我不配拥有。” 心里升腾起一种异样的感觉就像是给平静的湖水里投进一颗小小的石子涟漪很小但是却能够感觉的到。小时候有个算命先生说我命煞孤星克父母克朋友那时只觉得他是胡说到了今日也确实应证了大半其实不配拥有的人是我才对。 “今晚看不到宫宴了听说今晚有烟火表演。”这个话题转移的生硬他微微一笑回道:“你喜欢烟花?不过是转瞬即逝的东西。” “因为是转瞬即逝所以才会珍惜啊用尽力气只为一瞬这样才不枉此生吧。” 北宇瑾辰怔了怔半晌才说:“只是一个时辰能赶上。你睡吧出去了我告诉你。” “好。” 正文 第三十四章:频繁相遇 黑暗中有一团白雾渐渐弥漫然后消散柔黄的光圈出现光圈中走出一个温婉妇人怀里抱着一个三四岁的奶娃娃。 “锦儿过来到娘亲这来。”她招手眼睛里都是宠溺的目光。 幻像又是幻像。 我待在原地只要不动幻象就不会破灭。 “锦儿?”她慢慢走近“为什么为什么要变成这个样子?你说过的心存善念都去哪了?”她眼中的宠溺变成无尽的哀伤盈盈泪花闪烁滴落在衣襟上变成暗深的水渍。 “呵……”即使知道是幻象却还是鼻尖酸楚眼泪从眼眶里滴落许久不曾落泪如今这样的场景有多陌生?“善念?如果不是因为这软弱的善良你就不会死!如果不是你所谓的善良我就不会毁容不会被赶出柳府!”叫喊声撕心裂肺用尽了所有力气。 她的面容渐渐变化凝聚成一张尖酸刻薄的面孔。“你娘的死是你一手造成的小贱人!” 大口大口的吸气等到心跳平稳才彻底从梦境中清醒。周围黑暗一片猛的起身头顶不知道碰到什么砰的一声疼的人想落泪。 适应了黑暗才发觉自己处在一台软轿里。周身熟悉的淡淡茶香来源于身上盖的一件北宇瑾辰的外衣。 掀开帘子门口侯着一个小侍卫正是上次围场见过的林白。 “姑娘醒了?”他帮我拉住帘子。 “这是哪?” “皇宫的梅园很安全没人过来姑娘放心宫宴也还没开始。” 看周围荒凉的枯树枝桠和长久无人打扫的地面确实是梅园无疑恰好梅园离宫宴地方不远只需要步行一刻钟就好。 “我们爷让我转告姑娘看烟火还来得及。” 突然地就很想笑但还是忍住了。“我知道了。” 提脚要走又被他堪堪叫住林白从轿子里寻出一个琉璃小瓶里面是褐色的膏状物体。“这是治冻疮的药爷说一天一次十天就可痊愈。” 我微微一愣才回道。“有劳了替我谢谢他。” 冰窖的温度实在太过可怕原本觉得入秋天凉此时却又觉得外边还是十分暖和的。 从梅园出来小路幽静长青松柏独特的气味在冷冽的空气中流转。 伸手触碰低矮的小松松针尖锐却刺不破皮肉。 远远的就听到喧闹的人流宫宴设在秋香苑因是秋季秋香苑的各种菊花开的正艳各色品种堆在一起也有几分姹紫嫣红的错觉菊本是高洁的隐士寒秋暗自开不如梅花高傲不如牡丹瑰丽却有着自己独特的美。 宫里的菊已经不是那般高洁的事物了就像满怀壮志的新人步入便堂仕途最终被打磨如乌合之众没什么两样。 暗自笑话自己伤春悲秋整好衣着步入秋香苑。 人群熙攘虽然名字是宫宴实则只是家宴。几个围场的大臣王爷一两位嫔妃就连皇后都不在。 有人谈论李淑媛晋升为嫔赐号梦。凤羽也在安安静静的为太后倒酒。 北宇瑾辰坐在一侧与如雪交谈淡然而笑。看他穿的有些单薄才想起他的外衫是让我当被子了。 脑袋里突然涌现他在冰窖拥我取暖的场景耳廓一烧别过头不敢看他。 有宫女端着菜肴上菜我接过盘子示意她离开。 将一盘一盘佳肴呈上桌面北宇良亦正与太后说笑见我上菜便随口问道:“怎么才来?” “奴婢……在后院丢盹忘了时间了请皇上恕罪。”一时想不到好的理由只好搪塞过去。 “你倒是清闲。”他笑了笑也没有生气。 刚放下菜肴准备上酒天空传来一声巨响烟花照亮一方世界。 流星般耀眼璀璨彩光飘落。一声接着一声美到极致。 大家纷纷站起来看着烟花绽放消逝我也停下手里的活此番良辰美景不能辜负。 余光感觉到一道视线侧头看去是北宇瑾辰。 人群嬉闹他就那样安静站着烟火忽明忽暗的光打在侧颜上。 “我们爷让我转告姑娘看烟火还来得及。”林白的话又在耳边回响。 四目相对穿过人群穿隔道。 垂下眼眸手心按压到胸口心跳有些不同又说不出有什么不同好像就如这盛开的烟花来不及触及就转瞬而逝。 “人生呐转瞬即逝韶华易老莫要辜负啊。”一旁的知秋姑姑看着烟花突然感慨了一句。 韶华易老红颜白发那有什么才是正真能够久留于世的? 我一直觉得只有权利只有金钱才不会背叛自己可是如果只活在权势里又是有多孤寂?北宇良亦处在人生最高的位子万人膜拜后宫佳丽三千却又没有一个人能留住他的心。北宇瑾辰自小衣食无忧人人尊之的亲王最大的愿望居然是隐居山林。 人生有太多身不由己谁又说的清呢。 烟花放完硝烟味道弥漫天空恢复死水一般的平静。 有乐师弹奏乐器舞姬在中间跳舞大家都坐下交谈言笑晏晏。 太后突然叫如雪为大家写副字画助助兴如雪略有诧异。 下人在台间布置好一切如雪提起笔蘸了蘸墨汁刚要下笔又像是想起什么似得用左手再提一笔。两只手灵活的在纸上翻飞字写的好的人有很多到能够做到两只手同是书写怕是再找不出第二人了。 太后用手肘碰了碰北宇良亦“皇儿你觉得礼部尚书家的姑娘如何?” 北宇良亦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头淡淡回道:“灵秀聪慧。”说罢他又看了一眼李淑媛如今的梦嫔。“朕只盼望这个孩子能顺利出生。” 这句话算是对太后的推脱太后无奈的笑笑也不多语。 如雪写好手笔宫人掌着字幅让众人欣赏。只见那字体行如流水娟秀有力实属上乘。 大臣纷纷喝彩如雪调皮的吐舌回到自己的位子。 百无聊赖的一一扫视过下面的人群发现了传说中的跋渗将军面容刚毅五官精致也许是因为久经沙场周身带着沧桑的气息。 他的身边站着一个小侍卫身材娇弱仔细一看竟然是弄影是许久不见的弄影。 悄悄退下她似乎也看见了我俯身对跋渗将军说句什么就向外走。 加快脚步跟上她一直走到梅园附近她才停下。我站在她身后她并不转身蓝芷说她背叛了暗夜阁我只想知道真相。 许久不见弄影有些消瘦但却丝毫不影响她的清丽。 “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我问她希望她能说出一个让我好受些的理由。 她这才转过身子神色平静。“没有。” 短短两个字噎住了我接下来想要说的话语。 “我不会再回去了我会嫁给他。”她走近一步道:“无论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爱他。” “姑姑不会让你轻易离开的你的命是暗夜阁的也是……凉西的。” 她哈哈一笑指着我说:“凉西?凉西与我何干?我骨子里是北燕的血只是你们一厢情愿的带我入阁我为你们卖命将近十年已经够了。我不会透露你们的一分一毫无论最后北燕是否覆灭我都会带他远走高飞。” 她提步欲走在擦肩那一瞬间我抓住她的手腕。“别走等我得到天下……” “你?帝姬求你别异想天开了你最后的结局不被他们处死就已经是八辈积德了。” 话又堵在嗓子眼她的话我几乎无力反驳。 “你信不信我在这里就可以了结你的命。” 她退回来笑的灿烂伸手托住我的脸颊。“你知道为什么你也没有好结果吗因为你的妇人之仁你可笑的残存的善良!如果我是你我什么都不会说就上手了而你只是想用话语吓吓我。”她靠近轻轻说。“你放不下你所谓的仁慈你就永远是柳素锦永远成不了德欣帝姬。” 直到她离开了很久我还在原地站着。她说的对我一心说要夺取天下却下不了手杀了姑姑和弟弟妇人之仁能成就什么大事? 全身的血液凝结什么样才是正真的狠心我已经能做到对他人生死看淡能做到铲除自己路上阻碍自己的人这难道还不够吗。 我就是我结交的生死同盟轻易的放弃我背叛我用九个人的生命换她一个人都不值得她感激原来她对我只有仇恨。 眼泪从眼角溢出滑落在嘴角淡淡的咸涩。 “为什么站在这?” 身后有人出声心中一惊胡乱用衣袖擦拭眼角才敢转过去。 北宇瑾辰就在对面我一愣心里冒出怎么又遇见的想法。 “你哭了?”他挑眉但语气平淡没有戏谑的意思。 我清了清嗓子以免他再察觉出什么端倪。“只是风沙迷了眼睛。” 他弯了弯唇递来一方绢帕。“不要用手揉了。” 正文 第三十五章:默然倾诉 接过绢帕心想北宇瑾辰真是个奇怪的人表面温文尔雅内心深深城府笑里藏刀绵里藏针阴晴不定。有时却又让人觉得温暖体贴看不出是假象还是真意越是这样就越让我觉得危险。 “好好的宫宴王爷跑到这来做什么?”接过绢帕攥在手里有些局促。 “太喧闹。”他淡淡回应道。 “原来王爷是喜静之人啊。”随口一说他也不接话茬又无端陷入沉默。 溪流潺潺落叶漂浮在上面。一盏莲花灯幽幽浮在水面上明黄色的光晕笼罩似琉璃皎皎。 莲花灯随着水流碰撞到溪边停留下来浮浮沉沉。 我走到溪边掬起一捧水浇到灯的边缘想把它扶到水中央但它好像被石子卡住了动弹不得。 粉色的细纱花瓣沾染水渍由浅及深。花蕊中央放置一张纸条好奇之下取出莲花灯剥开里面的小纸条上面灵秀的字体写到:一愿觅得良人二愿此生不弃。 折好纸条重新把灯放在水里看它慢慢飘远。 “世人皆痴啊。”不由得感慨一声娘亲因情而死弄影为情所困情之一字何解。 北宇瑾辰走到溪边毫不顾忌的坐下。“唯你独醒?” 无奈一笑也坐了下来“不知道能醒到何时。” 凉风习习月色如华朦朦胧胧的撒在他周身暗紫的衣服渡上浅白的光晕恍若谪仙。 侧颜的轮廓在夜色里变得柔和眼睫纤长如蝶翼颤动。 好像就这样静静坐着心也平静下来了。 北宇瑾辰拾起小小石子扔进水中模模糊糊间看到水中央泛起的一圈一圈浅浅涟漪。 “北宇瑾辰?”看他想事出神轻轻唤了一声。 他许是没想到我会叫他的名字半晌才嗯了一声。 “在你记忆里什么是最美好的?”没想到我居然会跟自己一心要算计的人并肩聊天也许是太累了累于步步算计满心城府这样放下戒备的时光让我眷恋。 他慢慢的摇了摇头不语。 “在我的记忆里最美好的是娘亲在开春时给我的新衣上锈好一朵又一朵的白芙蓉花。”余光看见自己肩上的绢纱芙蓉唇边漾起笑意。“芙蓉圣洁她说希望自己的女儿如芙蓉一样美丽内心如芙蓉一样洁净。可惜我一条都没做到。” 他垂下眼帘看不清神色。“芙蓉虽美却也太脆弱。倒不如松柏长青来的自在尽管外表普通却能四季长生。” “没发现王爷也会安慰人?”忍俊不禁原本悲伤的情绪慢慢消散。 他的眸中也染上清浅的笑意俊颜美好。 他腰间带着一只玉箫通体润白尾端系着青色碎结。想起上次宫宴他吹的曲子婉转好听。 伸手拉住玉箫轻轻一扯就落在我手中。 玉箫轻巧还带着微温的温度。搭在唇边吹不出声音。调整了手势终于吹出音色曲不成调哑涩难听。 将玉箫递回去他自然的吹出曲调曲调由轻至重如溪流潺潺又似玉珠相撞突然让我想到翩迁彩蝶。 风吹而来落叶如落花纷纷落在肩上发上。 站起身旋转裙摆随风飘飞每呼吸一口空气都是清新自然。头上的发钗落地发髻松散开来长发倾泻。 记忆回到五岁城楼上那个红衣女子绝美的舞姿永世难忘。如果我知道那是见她的最后一面我一定要看清她的容颜看我们是不是长的相似看她是不是我想象中的那么美好。 可惜再也没有机会了再也没有机会见到跟我流着相同血液的人。 心口绞痛猛然摔倒在地。手背上出现若隐若现的红斑等到看清时又消失不见。 眼前的光线忽明忽暗箫声骤停。 “怎么回事?”他扶起我双腿却无力站直。又是十香素蕊我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做的这个选择是否正确。 宫宴的喧闹声也变小看来宴席已经结束。“宫宴结束了走吧。”话说完站起一个踉跄险些扑倒在地。 他用手背试了试我额头的温度皱眉“这么烫?” “没事。”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赶忙扯下面纱呕了半天什么也没呕出来用手背擦拭嘴角却擦了一手背的暗血。心里凉了半截说不怕是假的就这样的身子能撑到几时…… 他用绢帕帮我擦干净说道:“我带你去找御医。” “不行。”我拉住他的袖子“不能让宫里的御医知道。”嗓音沙哑犹如鬼魅。 他沉吟半晌揽过我直接横抱起来。朝着与秋香苑相反的地方走。 我根本没有了说话的力气只能用手紧紧抓着他领口的衣服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襟“皇上今晚会去梦嫔宫里我带你去寒水宫那里有很多医师一个时辰的水路明天你就能完好的回宫。” 紧抓衣襟的手渐渐送来无力的将头抵靠在他的肩头清淡的茶香让人心安。 步速平稳耳侧贴着他的胸口稳定有力的心跳。 到了湖边林白诧异的看着我们。 “准备船。” “是。” 小舟飘飘摇摇在广阔的水域上。我们坐在船头冷风一吹感觉好些了只是依旧乏力不堪。头枕在他的腿上他定定的坐着眼睛看向远处外衣盖在我身上时不时的会伸手在我额头试试温度。 闭上眼睛感觉自己实在太累了。任由小船慢慢移动。 “别睡。”他拍了拍我。 睁开眼睛有些迷茫别睡……这两个字他以前也说过不对就在今天在寒玉冰窖。 “困。”嗓子里艰难的发出声音。 他想了想干脆扶起我靠在他身边果然还是躺着舒服些但坐着确实不容易睡着。 “你不是想知道我记忆里最美好的是什么吗?”他缓缓说道我抬眼等待下文。“小时候宫里沉闷虽然深受父皇重视却成了所有人的眼中钉每道菜不得超过两口没有重复的菜肴哪怕你再喜欢一道菜也不会再见到因为他们怕有人掌握我吃东西的习惯从中做些手脚。那时候有个小姑娘每个月进宫都会带给我一串冰糖葫芦我一直觉得那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 “罗玉?”我哑着嗓子问他。 他的瞳色变得深暗没有说话。 “爷我们到了。”林白走过来说道。 ___________________题外话———————————— 大家都是上班上课了吗感觉人好少明天会更一章番外至于是谁就不剧透了不过我好想知道你们想看谁的番外 正文 番外:温其如玉 陌其心神(一) 番外 温其如玉 陌其心神 夜凉如水绿衣小丫鬟正在为床上熟睡的女子擦拭额头。 女子皱着眉似乎睡得并不安稳。小丫鬟用冷水淋湿绢布敷在女子光洁白皙的额头随后又用温热的帕子擦拭她脸上的汗珠女子左颊上的伤疤交错恐怖小丫鬟暗自惋惜这么美的一张脸偏偏被毁成这个样子了。绢布小心翼翼的带过伤疤温湿的水珠落在上面伤痕的颜色居然逐渐变浅。 小丫鬟揉了揉眼睛愣了半晌。惊讶地再用绢布擦拭伤痕褐色的伤疤似乎遇水即溶消失不见露出细瓷一般的肌肤。 “爷……王爷……”小丫鬟惊慌的跑出去手里还拿着已经沾染了褐色的绢布。 琼花树下的男子只着一身单衣手持长剑挥洒自如一招一式毫不拖泥带水。他听见小丫鬟的叫喊利落的收剑淡淡问道:“何事?” 小丫鬟结结巴巴半天说不出来面有难色他便直径走进屋中。 床上的女子蜷着身子以极度不安全的姿势抱着自己细碎的发丝贴在额头上长长的睫毛颤动肤色白皙清丽难掩脸颊上光洁细腻没有一丝伤痕皓腕侧搭在床沿上面系着细细的蓝色丝带。 他若有所思并不言语。 “好些了吗?”他坐在一边的椅子上问道。 小丫鬟为她盖好被子回道:“烧还没退估计还需些时间。宫里那边已经安排好了不会走露风声。” “叫宋成微过来看看。” 小丫鬟一脸诧异宋太医才走了不到一刻钟就又要唤来?但她不好反驳唯唯诺诺的下去。 他垂下目光手指不自觉的握紧。 那一年罗玉也躺在这里他用尽了办法都没能让她醒来只能眼睁睁的看她日渐憔悴他以为一度的冷漠和拒绝才能保护她最终不仅没能护她周全反而让她误解他的心思至死都不曾开心过一天。 所有与他有关的人都不会好过所以他不配拥有谁也不能拥有。 “水……”床上的女子翻了身闭着眼睛呢喃着。 他定定坐了半晌倒了一杯水半扶起她一点一点将水喂进去多余的水珠顺着下颌滑落至衣襟。 宋成微提着药箱进来看到这一幕先是一愣随机掩饰住自己的神色。北宇瑾辰淡然的抬眼慢慢扶她睡稳。 宋成微先是把脉随后取出银针一根一根扎在她的穴位。 房间里的熏香慢慢燃着渗入无边的夜色。 宋成微起身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沉声道:“爷臣有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北宇瑾辰如下白玉扳指在手中细细把玩。“说。” “她身体里的毒素极大一般人承受不住奇怪的是却能在她体内蛰伏并和血液结合只是看她这样子绝对活不过三十。我知道爷跟暗夜阁达成结盟但那边的态度摇摆不定随时可以倒戈相向投靠左相。爷对她的上心程度是否太过了?” 他手中的动作一顿唇边笑意冷然。“本王自有分寸。” 宋成微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臣调查过此女子绝不止暗夜阁阁主一个身份这么简单其实倒不如杀之后快将暗夜阁一网打尽暗夜阁一直是朝廷的心病这样一来也是王爷立功的大好机会。” 北宇瑾辰捏紧扳指顷刻间白玉扳指上出现一条裂纹他的瞳色渐渐深谙良久才回道:“本王会考虑的。” 宋成微回到床边取回银针收拾药箱时仔细打量了正在熟睡的女子眉目精致即便是病态带倦也让人过目难忘只是越看越熟悉心里一惊这长相虽然跟已逝的王妃没有一处相同但远远看去居然让人莫名想到王妃实在是怪哉。 脚步跨出门槛又折回来。“王爷……已逝之人就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追忆了。” 他还是坐在原地不言不语。 宋成微轻叹一口气合上门出去。 时间漫长他也起身步调缓慢离开时吩咐下人照看她。 秋季凉风渗骨却也让人清醒。宋成微说的不无道理与暗夜阁结盟还不如将他们一网打尽。想到这里手里的长剑握紧几分。 寒水宫临水最初这里是先帝的行宫只带他的母妃来过因为景色奇美被赞于世外桃源之存在最初来到这里他以为可以像这个地方一样平静安稳的过一生只可惜天往不随人愿。 琼花树下青石桌椅一壶清酒独饮对酌。 他鲜少喝酒酒随香醇却能乱人心智但是罗玉却会酿出各种不同的美酒桃花杏花在她手中都能变成清香四溢的琼浆。 一片落叶飘下落在酒杯里浮在上面如一叶小舟。 他举起酒杯唇边的笑意扩散目光追随着浮浮沉沉的落叶。 “酒随香醇乱人心智莫要贪杯。”甜美婉转的音色恍惚间他似乎又看到她盈盈一笑的容颜。 “好。”他低低回应一声哪怕之前的声音之前的场景都是幻象。 放下酒杯思绪偏远他站起身走到河边河水平静一轮弯月映照在上面模模糊糊不真切。 她和她完全是两种人一个纯真善良一个满心谋略可他有时候居然会恍惚的觉得她身上有她的影子。 身后有细微的脚步声在离他两三布的地方停下来。 “好些了?”他没有转身目光还是落在水中央的明月倒影上。 “多谢王爷相救。”说完后又抑制不住的咳嗽几声。 他转身她站在面前已经换好了衣服身上披着来时他那件外衫感受到他的目光她才像意识到什么似得把外衫取下来递给他。 “不必了水上风大你先留着吧。” 月光之下青丝未绾几缕发丝在微风中拂动瞳光如水。这是他第一次认认真真的看她的容颜。 他从石桌上取来面纱她默默接过慢慢系上面纱。 下人已经备好船他站在水边看她小心翼翼上船。 “王爷保重。”她侧身说了一句才俯身进入船内小舟悠悠驶离岸边。 他皱了皱眉头从袖口中取出一只银簪这是她在宫里遗落的但小船已经驶向水中间变成一个模糊的黑点。 他只好收起银簪静静地站在水边。 ——————————————————————题外话—————— 第一次写番外可能因为锦香赋最开始设定是第一人称所以对于其他人的细节无法把控番外是为了弥补这一点缺憾。也许是所有男性角色里最喜欢北宇瑾晨所以先写了他的番外后续会不定期的写一些番外包括慕含如雪也会有~ 正文 第三十六章:步步为营 天还未亮在屋子里收拾了一会东西北宇瑾辰的外衫还在我这里叠好之后放在衣柜里。虽然身子依旧有些乏力但比起昨天来说已经好了很多。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正要铺开被子的手停了停。 “怎么起的这么早?”知秋姑姑捂着嘴哈了一口白气可见这是深秋入冬的征兆。 原本打算在床上歇一会只好顺着她的意思把被子叠起来。 “把衣服行李收拾一下你也不能住在慕美人这了龙承殿旁边那里收拾出一间房子以后就住那。”她利索的挽起衣袖帮我收拾桌子上的零碎东西。 “不劳烦姑姑了我自己来。”打开衣柜把北宇瑾辰的外衣掩藏在我的一堆旧衣中胡乱打包起来。 她站在我面前嫌弃的说:“这么好看的衣服被你弄得脏兮兮的赶紧换了。”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裙子裙摆上都是灰尘泥渍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浅蓝色腰间还有一个灰手印刚想打个哈哈糊弄过去余光瞥见米色的绣花鞋上已经沾染了星星点点的血渍干涸后变成锈红色。 努力把脚给裙摆后面藏生怕被她看见。 跟着知秋一路走过去宫街长长走不到头身体乏力难受至极。 等到走到了龙承殿跟前只觉得脚上已经磨起血泡了。 房间就在龙承殿旁边跟知秋的房间相隔。房子里很整洁占地估计有两个慕含那边的寝室因为是皇上的贴身侍婢所以安置在这个地方感觉倒是清净很多。 知秋姑姑给我带来换洗的衣服是粉色的夹袄袖口处绣着缠绕的鸳鸯藤按照她的话来说就是暖色在这种天看起来喜庆。 “今天也没有什么事看你脸色不太好就休息一下下午了去司事房领些龙井晚上皇上要跟作者他们议事你去沏茶。”说罢知秋姑姑就耸着肩离开了。 铺好被子躺在床上头一次用软榻还有些不习惯翻来覆去睡不踏实。 脑子里全都是弄影决绝的话语我以为我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她换来的却是她残忍的离开。 如果她执意离开重紫不会放过她的我最怕的是重紫让我去了结这场后患…… 把被子蒙在头上迷迷糊糊的睡过去。 醒来之后已经是正午了天气阴沉沉的闷闷的不舒服。 舀了一盆水刚把水扑在脸上就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左颊上完全没有伤痕的沟壑感拿来镜子心里冷了半截什么时候伤痕已经被溶了我却还毫无察觉。 翻找衣袖口袋什么也没找到那瓶药水不知道被遗落在了哪里。 呆坐在床上意思是从昨天的寒水宫就已经是这样了?为什么北宇瑾辰看到了却不说!私心想来要是他问我了就不是他北宇瑾辰了他总是要表现出无所不知运筹帷幄的感觉。 翻翻找找终于找到一块很久以前用过的紫色面纱北宇瑾辰给我的浅白面纱怕是已经用不成了。 粉色衣服紫色面纱在镜子里怎么看怎么奇怪。 出了门手指不一会就冻的发疼身上倒是很暖和果然换上夹袄就会好很多。 司事房门口有些工匠在刷门柱朱红色的漆甚是显眼走进去看到一个小姑娘徘徊在哪里不肯离开。 司事房的主管正在房子里拨算盘看到我掀帘子进来立马换上一副乐开了花的表情。 “哎呦这不是锦姑娘吗?不知有什么事呀?” “我来领一些龙井晚上皇上要与大臣议事。” 他了然的点点头给我一个精致的锦盒打开盒子茶色碧绿浓郁的茶香散发出来。“早就给锦姑娘备好了都是新茶最最上等精挑细选的。” 我抬眼看他如果没记错的话以前侍奉柳舒心时来这里领银碳他只甩给我一句不够格领现在换脸倒是换的够快的。 “劳烦公公了。”随口敷衍一句转身要走。 “锦姑娘客气了咱家还指望姑娘多提点提点呢。”他弓着腰脸上的褶子笑成一团。 “公公我们家娘娘的新茶什么时候才能下来?”门口徘徊的小姑娘迎了上来橘色的宫装看起来像是伊菊宫的人。 他嫌弃的退开一步“小小丫头怎么这么不懂事没看到咱家忙着呢吗!” “公公司事房里有没有仙居碧绿?”我转头问了他一句。 他一愣赶忙回道:“有的有的。”说罢用牛皮纸包了一些递给我。 拿着纸包出门那个小宫女还在门口眼泪汪汪的在门口守着。 我大声的咳嗽招了招手让她过来小宫女拘谨的跑过来用手绞着衣角。 “这个给你们娘娘。”我把纸包扔到她手里。 小宫女怔住回道:“谢谢姑娘。” “不过我有个条件我能不能跟你去你们伊菊宫见见你们娘娘。”话语虽然是问句但语气已经不容她拒绝。 她点点头走在前面引路。 伊菊宫已经被德妃监视了丽嫔也被软禁所以小宫女特意带我进了后院的侧门。 她去主殿汇报我在门外等候这个场景莫名熟悉记得上次是为了替慕含沏茶短短几个月我们就从姐妹变成了仇人当真有趣的紧。 “滚!让她滚。”丽嫔撕声力竭的吼道不一会那个茶包就被丢了出来。她走到到门口冷笑“你算什么东西本宫不稀罕你同情是不是上一次大贵人没尝到胭脂烙的滋味所以很失落啊?” 我不缓不满的拾起茶包拍了拍上面的尘土。“娘娘这是何必呢?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啊。” 她气的发抖指着门口道:“本宫再说一遍——滚!” “自从海棠姑娘走了以后娘娘连个说体己话的都没有有些事只能憋在心里多难受。”我故作忧愁慢慢腾腾的往出走。 “等等!”她的脸色煞白没有血色。“你什么意思?” “外头天这么冷娘娘不打算让我进去坐坐?” 丽嫔咬了咬下唇侧开身让出一条道。我悠悠的走进正殿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扩散丽嫔充其量只是个纸老虎鱼线一掉落就会自己上钩。 正殿还没放置火炉连熏香都没有点日子比起以前的柳舒心有过之而无不及。 “来人……看茶。”她舒缓了心情才整理好坐在上座。“海棠的事人人皆知你以为我会上你的当?” 抬手拨了拨茶盖道:“海棠既然已经入土娘娘该放过她的家人了吧?” 丽嫔握紧双手不言不语。 我拿出一张纸条放在桌子上。“娘娘的字迹清秀如人不过娘娘难道不知道其实李淑媛哦不对是梦嫔的原名是李梦后面这个园字是太后赐给她的。” 丽嫔整个人都僵在那里然后整个人都泄了气。“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只需要娘娘你能够言无不尽而已。”挑眉看她像是垂死挣扎的秋蝉内心的愉悦越来越强烈。 从伊菊宫出来已经傍晚彩霞染天天气在临近夜晚的时候放晴了。 龙井茶的色泽最为鲜亮泡在水中赏心悦目仿佛自己也能在西湖走一遭品味那里的人情冷暖。 丽嫔已经是颗无用的棋子了留下来对我对北宇瑾辰都是极大的威胁等到弄影和娜塔的事解决了我就去着手这件事情。 端着三杯龙井一一放在桌子上知秋姑姑说左相有个奇怪的嗜好喝茶喜欢用水晶杯子杯子外面就能看清浅青的茶叶浮浮沉沉。蓝芷说泡茶最好用紫砂壶韵味最深人群不同有喜色有喜味各有好处。 知秋让我侯在门口好去换茶添水。 左相跟两位官员都穿着朝服走过我身边时左相停下脚步饶有兴趣的看我一眼说了一句小姑娘然后才走进龙承殿内。 北宇良亦一身威严的黄袍坐在上座上显得有些漫不经心这种漫不经心不知道是演出来的还是真的。 他手里拿着一个苹果从左手丢到右手如此反复循环。 左相浅浅的抿了一口茶水说道:“蔺国最近不太安分据说前朝遗军正蛰伏在蔺国皇上有何看法?” 过了好一会都不见北宇良亦反应左相又问了一声:“皇上?” 北宇良亦懵懵的抬头“左相刚说什么来着?” “前朝遗军……”一位大臣说道表情尽是无奈。 “对对……前朝遗军……” 前朝遗军……是重紫组建的原本想和蔺国结盟但蔺国态度不明确只能一拖再拖。 “军队的事情就交给跋渗将军全权处理吧。”北宇良亦打了个哈欠喊道:“添水的人呢!” 我赶紧拿着热水瓷壶一一为大臣们添水左相很明显脸色已经铁青了。 北宇良亦招手让我过去咧着嘴一笑白瓷一般的牙齿都露出来我差点也当场笑出来。“来来给朕把这个苹果的皮削了。” “皇上!微臣……微臣告退!”他们气呼呼的走出龙承殿。 北宇良亦的笑容渐渐收敛固在嘴边变成冷冷的嘲弄。 正文 第三十七章:各有谋算 大殿的门重新合上围帐后面走出一个人感觉面生但从穿着来看应该也是朝廷要员。 “听到了?”北宇良亦问道眼睛里有些许不屑。 我慢慢的收拾桌上的茶具他们谈话也丝毫不避及我。 “皇上打算怎么做?” 北宇良亦用食指有规律的敲击桌面回道:“跋渗将军已经向朕表明忠心就算左相发兵只要朕不点头跋渗就不发兵给他一个下马威。” 大臣心有余悸犹疑道:“前朝遗军若是与蔺国勾结怎么办?” “蔺国旁边是梁国只要他蔺国敢朕就让梁国断了蔺国交易粮食的必经之路让他没有经济来源。”北宇良亦说的成竹在胸。 大臣俯身“皇上圣明!” 茶具已经收拾好了那位大臣也离开了我须得尽快通知重紫姑姑结盟蔺国这件事基本上行不通了必须快速转移阵地。 刚要端着茶具出门就被生生的喊住“朕让你削的苹果呢?” 我简直觉得自己头大了明明那句话只是玩笑而已。 “奴婢愚笨马上去削。”放下茶具用毛巾擦了擦手拿起小刀开始削皮。 我一直不明白吃苹果为什么非要削皮简简单单直直白白不好吗? 手上的动作加快红艳的苹果皮如绸带一样连绵不断。心里有些焦虑只想快点回去把消息尽快传达回暗夜阁也许迟一步我们的计划都会功亏一篑。 正想着手指一痛细小的口子在食指上划开血珠染到了黄白的果肉上血色向正常人一样鲜艳不同于上次在王府陈卫延见到的那种浅淡的玫红色。 “怎么了。”北宇良亦察觉到我动作的迟疑开口询问。 “无碍奴婢给皇上重新削一个。”我随便用袖子擦掉血珠在果篮里重新取了一个苹果。 “过来。”他招了招手。 我走过去手里还拿着小刀跟苹果他把刀子取过去随手拿出绢布划开窄窄的一条然后小心翼翼的包在我的食指上。“回去上点药不要碰水了。” “谢皇上。”福身告退走的时候觉得自己很不自然。 回到寝房拿出桌角放置的陶陨轻轻吹响沉稳的声音悠悠响起。 一只灰白的鸽子出现在窗口把写好的纸条绑在它的腿上再喂一些小米它才拍拍翅膀飞向深空。 开开窗子躺在床上眼睛盯着外头的月亮睡不着。 蔺国就是墙头草即便与我们合作也是狼子野心有了自己的打算如果不与他们合作区区几万零散的遗军怎么能抢回我凉西江山? 快到深夜迷迷糊糊半睡半醒不知道哪里的冷风吹过来直接被冻醒。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忘了关窗披上衣服走到窗子跟前准备关窗时发现那只灰白信鸽正在窗口缩进一只脚睡觉。 领一只脚上绑着纸条取出纸条墨色大字弄影。 重紫在问我的决定拿出笔在那张纸上轻轻写上一个字——杀。 放走信鸽以后自己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索性拿起一本书点上灯。 看了半天还在前一页停留自己根本没办法静下心。 穿好衣服出门走一遭龙承殿的灯光亮的晃眼这会子了怎么没人熄灯呢? 悄悄的把门推开一条缝隙闪身进入北宇良亦已经趴在桌子上睡了桌子上好多奏折堆积如山奏折旁边还放着一盏半凉的茶。 随手翻开奏折大多都是说民间疾苦修水坝发灾粮也有朝廷之间官员相互弹劾北宇良亦批的很细致朱红色的小楷密密麻麻。 一边的凳子上是叠的整整齐齐的小毯子取过毯子盖在他身上他的手指微微一动我以为弄醒他了保持着俯身的姿势不敢动好一会他也没睁眼。 松了一口气安心给他盖上。他的一只胳膊圈着那杯茶我想把茶挪到边上去轻手轻脚的把手伸过去。 在碰到茶盏的一瞬间手腕被他牢牢的抓住我整个人都僵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北宇良亦迷茫的睁开眼睛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尴尬的放开我。 “奴婢看殿里的灯没熄……深秋天冷马上就天亮了皇上到榻上歇息一会吧。”不知道怎么缓和气氛说了一大串不知所云的话。 他站起身也许是起的太猛了抚着额头差点栽倒在地上我赶紧上前一步扶住他抬头时他也正看着我。突然就想起了那天在树上跌下来的情景他接住我的一刹那也是这样的四目相对。 扶他上了塌放下层层围帐烛火忽明忽暗朦胧模糊。 “素锦。” 他唤了一声我的名字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楞楞的嗯了一声。 “如果我早一点找到你……” “皇上。”我打断他的话“天马上就亮了待会还要早朝早点歇息吧。” 他侧了侧身阖上眼睛。 世界上哪里有那么多如果呢如果凉西没有被灭国我还是养尊处优没心没肺的德欣帝姬如果娘亲临死前没有告诉我真相我就会那样苟延残喘一辈子然而命运早就做出了自己的决断由不得我们改变。 如果那一年我没有那么自私的跑出家门娘亲也不会被大夫人抓住把柄陷害至死。 想多了就会难受所以就尽量不想。 把手塞进袖子里慢慢悠悠的晃回房间时已经天亮了光线透过稀薄的云彩折射下来刺的眼睛酸疼酸疼的不防备就会落下泪。 房间门口有个小太监拢着手走来走去我上前一步港湾开口问他就抬起头唇红齿白面容娇俏原来是如雪。 “你怎么穿着这一身?” 她嘿嘿一笑拉着我进屋仔细关好门才放松的取下帽子坐在凳子上。“这一身行头找的我好辛苦我也给你拿了一套。” 接过她递来的包裹是一套浅橘色的普通罗裙边边角角已经被磨破了不像宫里的衣服那么精致。 “今晚上临淄镇有个花灯节我们就溜出去这套衣服不显眼是农家女子穿的。”她大大咧咧的抓了一把桌子上的糕点塞进嘴里。 “小祖宗你是大小姐出宫轻而易举我是侍奉人的丫头哪那么容易出去。”我把衣服放回她怀里说道:“你出宫多带几个侍卫不安全。” 她急得站起来奈何嘴里头塞的东西太多来不及吞下去含含糊糊的说了半天见我没反应喝了几口水才缓过来。“我才不带呢!又不是巡游摆那些个官架子!这次出去就你我还有娜塔姐姐她从那么远的蒙国出来还没见到过北燕的风土民情就被关在宫里头。再说了我们悄悄出去谁也不认识哪有那么多危险?”她坐在我身边噘着嘴。“我会向皇上给你请半天假说让你教我射箭他肯定会同意你就别操心了。你呀就把衣服换好黄昏的时候我来接你。” 说完也不等我答应就蹦蹦跳跳的跑出去我追过去时人已经没影了。 如雪居然搬出了凌然王去跟北宇良亦说情北宇良亦也同意了。 这阵子其实正想找个机会出宫回一趟暗夜阁拿一些药脸上没有伤疤掩饰即使带上面纱也觉得很不安全总怕有人会拆穿一旦被拆穿就不是欺君之罪那么简单了。 如雪找来了一辆马车灰褐色有些陈旧也确实能够掩人耳目。 马车上娜塔也在穿着农家妇人的粗布衣裳头上也用布块包起来但丝毫不影响她容颜的美好。 马车摇摇晃晃有了凌然王的令牌出宫果然很顺利。 娜塔第一次去民间小镇玩有些兴奋一路上都把头探出去不停地问车夫什么时候才到。 虽然临淄镇离皇宫不远但到了那里还是花了将近一个半时辰。 到。 虽然还没到晚上但那里已经很热闹了人来人往人潮拥挤各色花灯高高而挂底下垂着灯谜等待人们争相猜测。 如雪买了两袋桂花糕一路吃一路走我也很久没有来过这样热闹的地方了心情也愉悦起来。 “此花自古无人栽,没到隆冬他会开 无根无叶真奇怪,春风一吹回天外。”娜塔在一个粉色灯笼下驻足轻轻念出谜面。 如雪嚼了嚼桂花糕说道:“这太简单了不就是雪花嘛。”她的声音太大出灯谜的老板脸已经黑了一半我赶紧把她拉走。 真不知道礼部尚书是怎么养出这么一个单纯讨喜的姑娘跟她一起不惹人笑都难。 “诶诶你看你看有卖面具的!”如雪把桂花糕给我怀里一塞就跑到面具摊子边上了娜塔忍俊不禁笑道:“要是人人都跟她那样每天都这么开心就好了。” 我笑了笑只有从小被无微不至的保护起来才会有那么天真的心性吧也不知道这对于如雪来说究竟是好还是不好。 正文 第三十八章:灯节奇遇 “你看这个好看吗?”如雪带上狐面薄瓷面具只露出两个眼睛。 “好看。”我点了点头娜塔也饶有兴致的挑选面具。 如雪带上面具又选了一个银色的半边面具眼尾处有一只妖异的蝴蝶。“送你的我觉得很好看。” “谢谢。”我拿在手里 她已经蹦蹦跳跳的走远了。 娜塔选了一个和如雪差不多的面具戴上前会心一笑之前的种种不愉快仿佛都没有发生过。 她们走向一个拥挤的圆台边上上面有舞姬在跳舞台上的女子腰肢柔软长裙曳地轻转铺展。 我的视线看向圆台之后被薄纱围帐隔开的雅座那里只坐了一个人暗黑色的锦衣面上覆着同色面具长发贵冠动也不动。 “跳的真好。”有人高呼。 如雪嘁了一声默默道:“怜婉仪的一半都达不到。” “这位大哥那帘子后头坐的什么人?”我拍了拍前头兴致勃勃的大汉问道。 他转头犹疑道:“你们不是本地的吧连这都不知道。” 我们面面相觑没有说话。 “那上头坐的是贵主每年贵主都不一样谁在这个花灯节押的钱最多谁就是贵主。对于他们来说钱就不是钱一会还有撒银子的我们在这里主要是为了抢银子。”说罢他转过身子继续喝彩。 “那台上这些人也是贵主请来的?”娜塔问道。 “不是这些姑娘是我们这里兰青园的姑娘都是技压群芳的人才其实说好听点就是没开苞的雏儿她们这么卖力表现就是为了得到贵主的赏识贵主会不惜重金买下这个重金有可能够兰青园一年的开销。”大汉耐心的解释着如雪她们听的津津有味。 我又抬头看向所谓的贵主因为薄纱和面具只能隐隐约约看到能够感觉到他的目光锐利阴森。 跳舞的姑娘下台了上来一位带着面纱的女子小厮抬来一架箜篌箜篌上端系着素色纱带随风飞舞。 箜篌在北燕极少见到能弹好的更是寥寥无几凝香楼就有一个姑娘会弹箜篌深受大家追捧。 “小女子墨音献丑了。”声音甜腻分外好听。 素手拨弦空灵之音响起渺渺如空谷鸟鸣忽的凌厉之音盖过空谷幽声又如策马奔腾马蹄声踏踏而过。 最后终了一个轻音收尾众人久久回不过神。 说实话这个姑娘弹得真的很好即便是我们凝香楼的那个也不一定能比得过。 “墨音!墨音!墨音!”底下的人开始高呼一声盖过一声。 “这个女的来头不小啊。”如雪故作深沉的感慨。 大汉笑了笑“这墨音姑娘是兰青园的招牌。虽然只是雏儿名声可大呢。” “雏儿是什么意思?”娜塔出声道。 我和如雪对视一眼默不作声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只能沉默。 “撒银钱啦!”有人大喊一声人们纷纷拥挤而上把我和如雪她们冲散连转身都没有机会。 我被挤到台边上本来想爬上台子上去谁知又是一波猛浪差点被挤死在边缘。 他们伸手接银子有些碎银子砸到我头上生疼生疼的有人把手伸我头上去接一把打掉了我的面纱来不及反应又被挤到另一边。 我心里焦急想低头找面纱却看见许多脚。 “安静!”台上有人厉喝底下的人都安静了。 台上的老鸨毕恭毕敬的跪向贵主的方位道:“贵主的选择是?” 两个薄纱少女掀开围帐他一步一步走出来气势庞大暗黑长袍用金线绣着华丽的图腾。 “她。”他伸出食指众人转头来看我也转头却发现自己身后除了几个农夫什么都没有。顺着他的食指的方位再看看众人的目光居然都投射到我身上。 “这……这姑娘不是我们兰青……”老鸨的话没说完贵主拍拍手我们周围多出几个黑衣大汉脖子上都纹着青龙图腾。 “把她带走。”贵主一声令下黑衣人包围过来。 我心下诧异但也知道情况不妙把手中如雪给我的面具带上正好遮住左半边脸。“娜塔!如雪!快跑!” 我大喊一声“快去马车那里!” 如雪还没搞清状况但也知道发生了不好的事情拽上娜塔就跑。 我们一路狂奔但后面那些人狂追不舍快到马车旁边时我们被团团包围。 “我与你们素不相识何必为难我?”我一边想办法拖延时间一边想着对策。 但他们显然训练有素一句话都不说步步逼近。 我背靠着如雪轻声道:“你们上马车离开他们要抓的人是我我去引开他们。” 如雪急道:“不行他们有四个人太危险了。” “娜塔是公主关系着蒙国跟北燕的关系你有义务保护她。我能保护自己你放心如果明天下午我还没有回来你就把这件事告诉皇上。”说完以后想起自己腰间有一把匕首是上次凛冽送的现在也能派上用场了。 “素锦……”娜塔想说些什么欲言又止。 “我想你们贵主也是讲信用的人。”我把如雪向后推自己迎上去。“你们放了我这两个朋友我就跟你们走。” 他们站定其中一个点点头。 如雪满脸忧愁犹豫半天但还是带上娜塔上了马车看着马车渐渐远行。 转回身他们中的人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我手中的匕首在指尖翻飞没有一点功力怎么配做暗夜阁少阁主。 匕首被扔出天际划过一道寒光。矮身后踢脚尖将掉落的匕首踢出去。 匕首在空中刺来他们侧身躲闪其中两人被匕首划伤了胳膊。 乘他们分神之时向上一跃越过他们的包围圈努力跑着逃离这个地方。 “追!” 罗裙太长根本不便行动只好扯下下段一截。我尽量向热闹的地方跑人越多我逃生的机会越大。 突然他们速度加快有一人拽住我的衣袖力道极大几次反复都挣脱不了眼看着后面的那些人也要追上来急中生智大喊道:“逼良为娼了啊!救命呐!” 原本这里就是热闹的市区百姓的目光纷纷朝这边看过来抓我的那人有些尴尬乘他不备时一记手刀砍在他的腰间那人痛苦的抱着肚子我越过人群向外走。 不知道自己今天是不是诸事不宜真是不应该心软跟着如雪出门。 眼前出现一栋楼灯笼明亮门口有几个穿着暴露的女子在招揽客人无奈之下爬上青楼从二楼的窗口进入。 我猜的没错确实是青楼男男女女莺莺燕燕花红柳绿入眼的都是那些女子裸 [露 ] 的地方。 不过一会那群黑衣大汉就踏入青楼气势汹汹。 “诶你们干什么!”老鸨根本拦不住他们那些来青楼的公子哥们吓的四处逃窜。 自己旁边的一间房子正好是开着门我悄悄溜进去。 不知道是不是临淄镇盛产薄纱这里也是纱幔层层桃红叠暗紫奢华谜胧。 有个女子正在纱幔的一头抚琴闭着眼睛并没有发现我进来。 悄悄走到她身后点了她的睡穴她就软软的倒下我轻轻把她放倒在地上正想起身关门突然有人说了一句:“怎么不弹了?” 音色泠泠夹杂低沉迷离。 这才看到纱幔另一头有个人正坐在那品茶。 纱幔遮挡我看不清那人的容颜只觉得声音很熟悉。 坐在凳子上双手抚上琴弦断断续续的声音响起。 正弹着那人突然起身向这边走来我伸手取过一边的剪刀如果他敢叫出来暴露我我就结果了他的小命。 一道寒光闪过一只厉箭穿过那人一把扯下纱幔纱幔仿佛有了灵气将箭缠绕进去而他一手拽过我堪堪避过。 清茶的气味弥漫这个怀抱也无比熟悉抬头对上他沉静如水的深眸是北宇瑾辰。 “怎么是你?”心中有千万种疑惑。 “现在不是问这个的时候。”他看向门口四个黑衣大汉正在那里站着。“你到底又招惹了什么人?”北宇瑾辰皱眉道。 “什么叫又?”我气结转念一想现在不是纠缠这个问题的时候。 “步云宫的人?看起来有些难缠。”北宇瑾辰拉着我退后几步表面上还是没有一丝情绪显露。 步云宫?我有听闻过但并不了解。 “怎么办?”我问他。 他低头看我唇角上扬。“逃。” 北宇瑾辰推开窗子揽过我跳下去耳边的风呼啸而过我们也稳稳的落地。“我以为你能以一敌十。” 他回道“那你高估我了。” 他一手拉着我跑速度很快穿过人来人往的街道回头看那些人气喘吁吁的在追突然觉得很有趣虽然自己也跑的上气不接下气。 “真奇怪到哪里都能遇见你。”我喃喃道却被他听到他只是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正文 第三十九章:一同患难 走到七弯八拐的小巷子我们躲藏在百姓家的门槛前这里到处挂满了姓字灯寓意人丁兴旺。 黑衣大汉就在附近徘徊我大气不敢出心如擂鼓。 因为紧张手上用的力气不少习惯性的紧紧捏着但是这次没有感觉到指甲嵌进手心的痒痛低头一看北宇瑾辰的手已经被我捏红了。 他淡淡的扫视我一眼吓得我赶紧把手松开。 腰间突然被轻轻戳了几下一个四五岁的小孩扎着一个冲天炮脸蛋粉嫩。“你们为什么站我家门口你们是小偷吗?” 我立刻蹲下捂住小孩的嘴巴“嘘——姐姐不是小偷姐姐……在玩躲猫猫你不要讲话啊会被发现的。” 小孩天真的点点头并排跟我们站的直直的时不时还探出头去。 身边跟着这么一个小鬼头我已经欲哭无泪了北宇瑾辰别过头我知道他肯定在心里笑话我千百次了。 “姐姐他们什么时候来?不如你到我家去藏。”小孩咬着自己的大拇指摇头晃脑的。 我心中一喜刚要点头北宇瑾辰退后一步扣住我的手腕。“他们来了。” 我们一直后退回首发现后面的道路也被堵死了夹困在中间。 北宇瑾辰身上也没带任何武器我唯一擅长的弓箭也不可能随时携带。 他取出腰间的玉箫侧转而过打在一人的太阳穴上那人晕晕栽载的倒地。北宇瑾辰一手拽着我向前他侧身的同时我被巨大的力量牵扯住转了几圈裙摆翻飞。右脚使力向上踢在黑衣大汉的下巴上他不得不退后几步包围圈打开了一个出口。 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似乎根本不敢用武只是一昧的想抓住我。 又是一路跑嗓子被风灌满疼痛难忍。 “跑不动了。”我把手甩开蹲在地上。街上还是人潮拥挤各色花灯灿若烟火。 北宇瑾辰走到街上正好有个紫衣女子牵着马匹过来他上去交谈了几声就自己骑上马匹。马蹄嗒嗒停在我面前。 “快。”修长有力的手出现在面前我想起围场他吓跑了我的马时也是这样。 他熟练的驾马前行绕开了拥挤的街道朝着崎岖小路小路边都是未经修剪的树木很容易迷失方向。 我整个人都松懈下来自然而然向后一倚正好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体温隔着衣服传来脸颊一烧忙挺直了身子。 “我们去哪……”刚问完这句话他就加快马速枝条划过我的胳膊划破了衣裳。 “他们在后面。”北宇瑾辰声音不紧不慢也没有被追杀的慌乱。 仔细听来他们确实在后面而且不止有四个转头看去至少十来个黑影被夜色笼罩更显恐怖。 山石突兀马儿的喘息声越来越粗重上坡路本就不易加上又驮着两个人的重量就更加困难了。 终于在快到半山的时候马儿前蹄不稳侧翻在地上嘶啸声划破天际。 我们滚落在地上他用右手将我揽在怀里虽然掉下马背我却丝毫没有受伤倒是他下颌都被石子划伤。 顾不及身上的尘土爬起来寻找出路除了一边被垂柳围住的清潭湖水只有崎岖难走的山路。 唯今而言只有一条路可走了如果我们能在湖里蛰伏他们一定会朝着山上的方向去马儿受惊已经无影无踪了靠脚力是不可能敌得过那帮人的速度。 秋天水凉我才将将把脚伸下去就已经被冻得麻木一脚一脚踩进去水很快就漫到了腰际。 北宇瑾辰站在岸边动也不动目光直视这潭湖水。 “喂快点啊难道你想以一敌十吗?”我心里焦虑偏偏他还跟没事人一样沉思冥想。 他蹙着眉右手微微握成拳。 脑子里突然回想起那天我逼问丽嫔的场景。 “要说北宇瑾辰的致命弱点也不是没有他水性极差似乎也比较怕水我知道的就只有这些了。” 丽嫔的回答还回响在耳边清晰可闻。 我费力的转回身走到岸边身上的衣服已经完全湿透了冷风一吹连骨头都僵住了。 用沾满冷水的手握住他的手暖意渐深。“如果你信得过我。” 马蹄声越来越近他还是定定的站着没有动摇的痕迹。 “算了跟他们拼了。”我抬脚准备上岸心里有些无奈。 他突然毫无预兆的走进水里留下呆愣的我。 潭水清澈当水漫过头顶时冰冷的液体灌进耳朵心肺也承受着极大的压力。月色迷人尝试着睁开眼睛朦胧的光线射进瞳孔没想到在水中外面的景色会这么美仿佛世界都安静了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手腕被紧紧捏住我转移视线北宇瑾辰紧紧闭着眼薄唇轻抿墨发在水中浮沉就像清水中的一缕墨色他的气息已经紊乱撑不住多久。 我拉住他捧过他的脸闭上眼唇瓣相触将气息渡过给他清茶气息混合着湖水的清甜弥漫在唇齿之间。 他缓缓睁开眼睛眸若星辰又像这湖水一样平静不曾泛起涟漪。 我觉得窘迫用手遮住他的眼睛却又能感觉到他唇角微微上扬的弧度。 岸上嘈杂的声音渐渐消失回归一片沉静。 用力游到岸边我们几乎没有一丝力气可以爬上去了。 他就半坐在一半浸水的石头上水滴顺着发丝滴落在已经湿透的衣衫上。 “走吧他们一会就会回来的。”他站起身拉我上岸。 下水的时候只感觉到刺骨的寒冷而到了岸上就犹如掉进寒玉冰窖。双手环在胸前抵御冷风脚上跟灌了铅一样迈不动步子。 不知道走了多久才看到一个浅浅的避风山洞找了一些树枝作为遮掩感觉舒服了一些。 等到找了柴火生起火衣服也已经被体温暖的半干了脱下鞋袜放在火堆边上北宇瑾辰盘腿静坐微闭双眼似乎在打坐我也觉得困倦来袭。 拾起一个小石子扔过去打在他肩头他这才睁开眼睛。 “王爷今日怎么有兴趣去那种烟花之地?凝香楼离王府不远何必跑这么远呢。”看他面无表情我来了兴致调侃调侃。 “阁主苦心经营我等等闲之辈岂敢叨扰。”他拿着棍子翻了翻火堆溅起火星。 我觉得无趣挪到墙根取下面具用衣服擦了一把脸。抬眼看见他下颌上的伤口心中一动。 走到他跟前用晾干的绢帕擦拭他下颌上的伤口他也配合着静静坐着。 “你为什么帮我?”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对另一个人好娘亲对我好是因为先皇后的嘱托姑姑重紫对我好是因为我还有可利用的价值蓝芷她们的效忠是因我还是暗夜阁少主所有人都不会做不利于自己的事情即便是我私心也是有的对如雪好是因为她可以被我轻而易举的利用人与人之间可不就是这样的道理么。 “不知道。”他淡淡回应。 这算什么答案?我理解不了也无法猜想。 夜色沉沉将头枕在自己膝盖上慢慢进入梦乡。 翌日天蒙蒙发亮睁开眼睛火堆已经熄灭不过还存有余温。 起身发现自己一个晚上都是枕在他的腿上睡得一下子就清醒了。 “醒了?”他问道。 “嗯。”我默默的穿着鞋袜没有多说。 “走吧赶在正午回宫。”他起身。 早晨的山林空气清新落叶铺满地金灿灿的一片。 走了一会感觉自己实在有些饿恰巧前方有几棵山楂树秋季山楂红红艳艳的挂在枝头树并不高我跑上去把裙子系在腰间手脚并用爬上去摘下几簇捧在手心。“接着。”我把山楂扔下去他无奈的接住山楂。 摘够了才依依不舍的跳下从他手中取过几个来不及擦就塞进嘴里酸酸甜甜的味觉让人心情愉悦。“你是不食人间烟火么?”我把山楂举到他眼前他看了我一眼默默的接过去咬了一口。 “你不是说小时候喜欢吃糖葫芦吗?其实不加那层糖衣这样最本真的味道才最讨喜。就像人生一样有时候甜 有时候涩。” 他嗯了一声走在前面。 “昨晚你是怎么借到那匹马的?”我觉得好奇凑上去问他。 “用王府的令牌她今天会来换马。”他的步速加快边说边走。 不一会就走到山下他用碎银子雇了马车快马加鞭的赶回皇宫。 我在马车上思虑回宫该怎么解释给北宇良亦除了实话实说好像怎么说都不太合理。 被水泡过的头发粘在一起又散在肩上我知道现在自己看起来一定像是个逃荒的难民。 北宇瑾辰递过来一支银簪看起来样式甚是熟悉。“在寒水宫你落下的。”他解释道。 我用银簪绾好头发顿时感觉清爽了很多。 正文 第四十章:娜塔失踪 一个时辰过去了马车路过宣亲王府稳稳的停在门口。 他跳下马车看我坐在车里不动说道:“进来换身衣服。” 浅橘色的罗裙已经不成样子想自己还得回宫就同意了。 管家在门口迎接看到我们狼狈的样子怔在原地。 “爷这身上怎么这么多伤?还有衣服怎么也破成这样了?”管家弓着腰满脸心疼。 我道:“青楼的姑娘们太生猛了你们王爷招架不住。” 一旁的小丫鬟没忍住笑了出来瞥见管家铁青的脸赶紧收住了笑容。 “带锦姑娘去桃夭阁换衣服。”北宇瑾辰避重就轻毫不谈及我们遇到的经历。 “桃夭阁?”小丫鬟有点吃惊但还是顺从的带我进入王府。 桃花宜室宜家温婉娇弱。 桃夭阁正如它的名字一样桃之夭夭。但即将入冬的时节只剩下一院子的枯树枝桠。 青石小路幽幽静静没有落叶打扫的十分干净。 小丫鬟端来一盆温水泡了些皂角让我洗头发。她又给里头加了些玫瑰凝露混合皂角独特的味道清雅好闻。 取下挽发的银簪让长发浸入水中温暖惬意。洗完头发后小丫鬟拎着一桶又一桶的热水进屋。 “看姑娘舟车劳顿的一乘泡个热水澡吧。” 正感觉身上到处不舒服这个小丫鬟还真是机灵。 褪去衣衫伏在浴桶中小丫鬟不知道哪里摘了些不知名的花瓣撒在木桶里。 “我去给姑娘找能穿的衣服那套橘色的姑娘还要吗?”她问到。 “不要了。”我迷迷糊糊的回了一声有些困倦。 小丫鬟嗯了一声出门时把门阖上。 视线落在自己肩上十香素蕊对肩上的伤似乎没什么作用还是烙铁留下的难看印子。 当年娘亲怀了身孕大夫人处处为难她这个印子就是我替她挡下家法后留下的大夫人想要毁了娘亲的脸而她的女儿柳舒心居然也如法炮制不同的是一个失败了一个成功了。 用手心里掬起的热水浇在肩头水流顺着肩又滑进桶里。 我说过我恨柳家就算他们妻离子散我也不会轻易放过除非能亲眼看着他们生不如死。 渐渐地水也凉了但小丫鬟还没回来我喊了几声珠帘隔离开内屋与外屋看不真切。 听见门被推开吱呀一声轻轻的脚步声回响。 “衣服找来了?送进来吧。”我打了个哈欠慵懒的说道。 珠帘前头的身影凝在原地“衣服就放在门口。” 听见北宇瑾辰的声音心里一惊背靠在木桶一侧木桶摇摇晃晃倒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桶里的水都流了出去肌肤裸 [露 ] 在空气中。 珠帘外他挪动脚步我爬到木桶后面“别过来!” 我听见他轻笑一声“我只是想提醒阁主深秋天凉。”说罢他离开关上了屋门我这才松了口气只觉得这北宇瑾辰越来越欺人太甚了。 擦干身体抖开他带来的衣服是一件水墨渐变色的对襟长裙领口处是精致的盘扣严严实实的护住脖颈。袖口上缝了一圈细细的绒圈正适合这个季节。 不华丽却又出尘绝俗。我委实不喜欢这样的衣裳总给人一种故作清高的错觉。 刚换好衣服小丫鬟端着梳妆盒进来她先是一愣然后浅浅的笑道:“真好看没想到王妃的衣裳穿在姑娘身上就像裁剪好的一样正合适。” “衣服是罗玉的?”我问她脑海里映射出罗玉的画像那个素洁如雪的女子。 小丫鬟点点头。 我把盘扣重新解开道:“你有多余的衣服么?” 她点头面有不解。 一刻钟后换好衣服果然感觉神清气爽多了藕合色的窄袖衣裙方便活动又不起眼正是我喜欢的。 将头发分为两侧编好固定再系上丝带镜中俨然一个小丫鬟的模样。 既然北宇瑾辰已经知道我左颊完好再掩饰就没有意义了。 出了桃夭阁正厅内一个穿着月白色衣裙的女子坐在侧面与北宇瑾辰交谈。 我进去行了礼道:“谢王爷救命之恩素锦先行回宫了。” 他抿了一口茶挑眉道:“那件衣服呢?” “那件衣服太过脱俗出尘不适合素锦素锦就喜欢……”我转了转眼珠朗声道:“就喜欢大红大绿的颜色。” “这位是?”月白衣服的女子疑惑问道这时候我才看清她的容貌柳叶弯眉明眸善昧有一种大户人家闺阁千金知书达理的气质。 细看起来又有些熟悉脑海中回想起昨日北宇瑾辰以令牌换马的事情那个紫衣女子的容颜与眼前这位重合心下了然。 北宇瑾辰弯了弯唇“忘了介绍这位是王府的贵客锦姑娘。” “不敢当。” 那女子站起身道:“锦姑娘好我叫素蓉素白的素莲蓉的蓉。” 素蓉……真是有缘啊连名字都跟我有一字相通。我点头微笑示意回礼。“素锦就不叨扰王爷了改日再来拜访。” 北宇瑾辰起身对素蓉道:“蓉姑娘先坐本王送锦姑娘一程。” 出了门马车也备好了他递来一方丝帕打开来看却是面纱。 “七日之后望阁主能来王府一叙阁主要找的人已经有下落了。” “真的?”我心里激动抓着他的袖子半晌才觉得略有不妥堪堪的松手。 拜别王府旭日东升阳光已经洒满大地街道上的小贩也开始出摊。 快到皇宫门口突然迎面冲来一群禁卫军。车夫大骇驱马赶到一边。 我掀开帘子有几个围观的百姓窃窃私语。 “你听说了吗蒙国的娜塔公主失踪了不知道这次咱们皇上会怎么决断。” “这会不会引起战争啊?” “说不准。” 心里波澜翻涌昨天我明明是看着她们安全离开的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失踪? —————题外话 最近状态不太好但不会断更的虽然每天只有一更但会保证质量请亲们谅解亲们可以在书评区告诉我喜欢甜一点还是虐一点(?′?`?)*??* 正文 第四十一章:漠然反击 马车缓缓驶过宫门口如雪一身鹅黄衣裙在一堆铁甲肃穆的一堆禁卫军中间甚是乍眼她不停地走来走去很着急的样子。 “如雪?”我从车上下来轻声喊道。 如雪猛地回头然后一下子冲上来。“真的是你?太好了你没事。”她抱着我笑出了眼泪。 “我没事的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我伸手擦掉她脸上的泪水。 “可是可是你让我保护好娜塔姐姐都是我不好娜塔姐姐被人劫走了。皇上大发雷霆差点连我父亲都处置了城里到处都是找娜塔姐姐的告示。”她泪眼汪汪可怜兮兮的样子不忍心让人责怪更何况娜塔失踪其实正合我意现在只需要稍稍扇风点火蒙国跟北燕所谓的友好结盟关系就会破碎。 “没事的我回去看看情况公主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好好地你也回去吧。” 如雪摇摇头道:“我在这里守着心里难安你快回去吧皇上也急坏了。” 告别如雪进入皇宫宫门大开朱红石柱琉璃玉瓦迎面而来的压抑之感深秋寂寥在宫里这个感觉就更甚。 顺着羊肠小道穿过武门选择御花园那条路直接去龙承殿。 园子里的百花凋零宫人做了些薄纱绢花在枯枝丫上点缀远远看去又是一片万紫千红。 墙角处窃窃私语想来也只是一些无事可做的宫女在嚼舌根刚要置之不理走开忽然瞥见粉荷罗裙裙角敢在宫里穿粉色的女子也只有慕含了思索片刻靠近墙角。 “娘娘放心她肯定回不来了那种贱婢犯不着娘娘伤神。” 慕含叹了一口气启唇欲说抬眼间看到我愣在原地。她身边的丫鬟还没察觉到我来滔滔不绝的说着。 “娘娘看到我很惊讶?”我笑问。 她哼了一声恹恹的转过身。 “你!你!你怎么可能回来?”她身边的丫鬟退后一步食指指着我的胸口。 我拂袖打开她的手捏住她的下巴收起表情。“怎么?我不该回来?还有你一个小小宫女有什么资格说我贱婢?” “住手打狗也要看主人。你不过也只是个宫女见到主子不知道请安还敢动手?”慕含起身护在她前面。 “我只是希望娘娘拴好自己的狗不要乱咬人。”抬脚转身不想多做纠缠。 “柳素锦!别以为有皇上我就会怕了你说到底你也只是被柳家赶出门的丧家犬。” 脚步停驻唇边的笑意渐深。“慕含我记得让人带话给你多行不义自毙自难道你那条狗没有带话给你?” 她脸色瞬间变的苍白诺诺不知该说什么。 “我柳素锦经历过大火吞噬亲人离判还能好好活到现在这点你该好好想想。我能让你顺利爬上龙床也能把你狠狠地摔下去。”满意的看她失神落魄的模样放心的离开御花园。 龙承殿清冷庄重。 还没进入就听见李明全叨叨扰扰的声音似乎在劝说。 推开大殿的门沉闷的熏香味道融进门外泠然的空气。李明全跪在地上头抵手背巍巍颤颤。北宇良亦站在台上以拳撑桌愤怒的表情还没来得及收回。 察觉气氛不对学着李明全的模样跪拜在地上。 “柳素锦”北宇良亦声音很小还带着些许不确定。 “奴婢在。”把头低下我听见李明全松了一口气。 “你过来。” 我依言上前站在桌子前与他相隔一桌。 北宇良亦蹙着眉浅灰色的眸子柔光似水握成拳的手也舒展开来“回来了?” 他的声音黯哑似乎努力在隐忍什么。 “是。”我点头回答。 他抬起手指尖微曲在触及我脸颊前又慢慢收回去。“回来就好。” “皇上”李明全一脸委屈道。“锦姑娘已经回来了老奴能起来了不?” 北宇良亦挥手示意他起来李明全这才扶着老腰站起来。 “可有受伤?”北宇良亦坐回到椅子上问道。 我摇摇头不敢多说。 “皇上”李明全咳了两声。 他不耐烦的翻开奏折:“说。” “娜塔公主还没回来。” “已经派去了几百御林军。” 李明全无奈的耸肩也不敢再多说一句。 我不知道慕含哪里来的那么大本事去截路抢人按照她身边的丫鬟所说这一切应该是慕含策划的只是为何会劫走娜塔这样子又不符合常理逻辑。北宇瑾辰说过追我们的人是步云宫的人上次离开围场遇到的蒙面黑衣人只是一般的普通杀手想来慕含是投靠了某个人了背后的主谋恐怕不是个小人物。 从架台上的油彩罐子里取了一些茶看色泽应该是六安瓜片这种唯一以单片嫩叶炒制而成的茶价格不菲。用温冷的水去掉浮灰以热水冲泡在瓷质细腻的茶盏中茶色翠绿香味清高味道甘鲜又经久耐泡。雾气蒸腾清香四溢怪不得又有齐云山云雾瓜片之称。 把茶盏放在北宇良亦的手边雾气缭绕在他指尖凝聚成细密的水珠。 沏完茶挽袖磨墨墨香混着茶香舒心恬静。 “朕问你你是怎么逃开那些人的围追?”他把茶盏挪到一边神情严肃。 以如雪的性子她肯定是全盘托出了此番我要是再遮掩什么一定会引起北宇良亦的怀疑。“回皇上奴婢幸得宣亲王出手相救才得以平安回来。” 他冷笑道:“又是宣亲王?” 本不欲多说但这无疑是一个挑拨离间的好机会想要让北燕四分五裂除了外围进攻也要让它内里不堪一击才好只有他们之间相互斗起来我才有机会谋取自己想要的东西。“王爷是奴婢救命恩人此番若不是王爷奴婢怕是回不了皇宫了。” 北宇良亦凝在原地眸子里的情绪消散只余下冷冷眸光。“你与他几时认识的?” 正文 第四十二章:忧思渐深 气氛冷凝我脑海中闪过千万种说辞都被一一否定。 “奴婢曾为长公主殿下沏茶王爷是好茶之人便邀奴婢在王府中为沏茶下人指点几日。”避重就轻真假半参这样的话语才能使人信服。 北宇良亦转过头收拾桌子上的文案沉声道:“以后没有朕的允许不许去宣亲王府。” 我诺诺的答了声是。伸手帮他整理一桌上的杂物。 最近淮南水患朝廷拨下去的银子大多都被当地官员贪污本来拿去救济灾民的款项都没了去向若是从头查起怕是要牵扯太多的人。朝堂上的官员有几个是真的两袖清风北宇良亦心里很清楚。这些堆积如山奏折大多都是在说这个事情。 姑姑重紫派了一些人打着义军的旗号施舍灾量这是笼络人心的好机会总有一天北燕会尽失人心。 “皇上凛大人求见。”李明全说道。 “宣。”北宇良亦调整了情绪。 凛冽一身暗青朝服进殿之时看到我眼中流露一丝讶然。“怎么样?有消息了?”北宇良亦放下手中的奏折抬头问道。 凛冽点头。“公主已经回宫了现在就在龙承殿门口候着。” “快宣进来。”北宇良亦的面容上终于露出喜悦之色。 娜塔平安归来我却是感觉不到一丝欣喜之情难道破坏蒙族与北燕的关系只有除掉娜塔这一条路了? 娜塔逆着光慢步进来与她并肩的还有一个人麦色肤色高大挺拔穿着寻常百姓家的粗布衣裳看他浓眉大眼的面庞感觉有些熟悉但一时间回想不起来。视线落在他右手上是一根银链子而这根银链子正好是暗夜阁杀手的信物。心中大惊的同时努力回想才隐约记起曾经在重紫身边看到过他以前应该是重紫身边的隐卫。 “草民拜见皇上。”他敛眉低头双膝跪下。 “这位是?”北宇良亦拿起我泡好的那杯六安瓜片浅浅的抿了一口。 娜塔微微一笑回道:“娜塔路上遇劫多亏这位公子相救才能毫发无损也是这位公子将我安全送到皇宫。” 心中疑惑渐起莫不是这一切都是姑姑安排的?可按道理我作为暗夜阁少阁主并不是形同虚设的无论如何都应该派人通知我才对。可是转念一来如果真的是姑姑安排的就不应该将娜塔平安送回这和我们的目的相悖。 “勇气可嘉。”北宇良亦道:“保护公主就是维护了蒙族和我国的和平理应嘉奖你想要什么赏赐?” 他抬头道:“草民谢过皇上但草民并不为嘉奖而来能够送公主回宫足矣。” 心中思绪万千转身向北宇良亦道:“皇上能够保护公主安危一定不是简单人物不如将他招进宫来守卫皇宫。” 话刚落音两道视线齐刷刷的投射过来李明全狐疑凛冽漠然。我赶忙跪下道:“奴婢不该妄议朝政请皇上辞罪。” “何罪之有朕也恰有此意不知地下这位壮士意下如何?”北宇良亦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怀疑之色我松了一口气从地上爬起来。 “草民” 娜塔见状忙插上一句:“莫大哥你不是四处漂泊无家安所吗?就留下吧。” 他想了想“草民莫银谢皇上。” 北宇良亦给李明全使了个眼色李明全高声道:“皇上有旨封莫银为从九品禁军侍卫。” 莫银抬眼与我对视但他的眼睛没有其他的情绪透露我也猜不出他的想法。 凛冽从头到尾都是一个表情好像事事与他无关一样想要在他脸上找出端倪真是难上加难很难相信围场之时他曾笑颜展露对我倾诉过往事。 “凛冽。”北宇良亦道:“这件事情全权交与你务必查清原委。” “是。”凛冽抱拳回答随后便默然离去。 “素锦你送娜塔公主回宫再去太医院开些安神的药为公主调养。”北宇良亦又翻开奏折开始批阅看起来心情大好。 从龙承殿出来我与娜塔一路无话她走在前面我走在后面想要问清楚我走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最好是问如雪入学比较好说话也不会有太多顾虑。 娜塔是草原上的女子心胸开阔要是一般的女子遭遇遇劫之事恐怕得在床上睡个三五天了但她丝毫不在意一路走着一路摘下一旁松柏的枝叶在手中把玩青绿色的汁液碾压在指尖染绿了指甲。 路程走到一半娜塔忽然转身面对着我我懵在后面不知道她要做什么。“那个昨天晚上谢谢你救了我和如雪。你真的是我最钦佩的女子。” 礼貌的回之一笑回道:“公主言重了这是奴婢的职责。” 娜塔把手中的树枝扔到一边咬了咬牙像是下定决心一样问道:“你说莫大哥会分到哪里守卫?” 我怔了怔没想到她犹疑半天居然是问这个。“从九品禁军一般都会守卫宫门也有的会分到各宫。” 听完之后她嘟着嘴转回去一步一步慢慢走着。 她身上还是如雪给她的那件农家女子的衣服好几处都磨破了脖子上也有些勒痕看起来也是吃了些苦头才得以回来。 “素锦”她低低的叫了一声“你和王爷将来准备怎么办?” 我哭笑不得“公主在说什么?奴婢与王爷充其量也只是朋友而已。” 她叹了一口气:“你放心我不是要试探什么既然你不愿意说我也不会勉强以后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你的就尽管开口我一定竭尽全力。” 我不知道回答什么若是回答了就越抹越黑了索性不答断了这个话题。 送娜塔回房正要赶去太医院突然就下起大雨来了只能躲在一边的屋檐下。袖口都被雨水打湿了挽起袖子才感觉好些视线瞄到一抹红色蹙眉抬起手腕手臂内侧隐隐约约是玫红色的痕迹诡异妖艳用衣袖使劲擦痕迹没有半点消失的迹象将衣袖挽到肩上果然整个手臂内侧都是这种痕迹我第一想到的就是十香素蕊明明我用别的药力去压制可是效果甚微。我并不怕死但我怕如日如夜的折磨就像大夫人一样如果她当年给我们娘俩一个痛快或许还好她错在不该折磨我们所以我才会满心仇恨。 雨渐渐小了把衣袖放下遮住诡异的伤痕前往太医院。 正文 第四十三章:毒入心肺 太医院里陈卫延正在桌台上配药偌大的药房就只有他一个人。 我笑问:“怎么每次下雨都是你在当值?” 他将最后一味药称量好放在药包里。“锦姑娘今天来所为何事?” “皇上要我给娜塔公主送些安神的药。”随手拿起他药包里的一些药放在鼻尖闻甘草特殊的气味扑面而来我赶紧放下感觉有些反胃。 陈卫延转了转眼瞳流溢出一分诧异我顺着他的目光不自觉的拂上自己的眼尾处。“怎么了?” 他从柜子里取出一镜子铜镜里面纱之上眼尾到眉梢处是与手臂上一样的图腾只是颜色更深近似朱红。我转过身背对他揭开面纱一角整个左脸都是朱红的痕迹就像是用细笔勾勒出的条条线线组合在一起如半绽的红莲任我用手擦拭也擦不掉。 心跳加快连呼吸都不顺畅了。本想能够重生肌骨却适得其反。 “你体内的毒素没有压制住已经爆发了是不是身上还有这些痕迹?”陈卫延沉声道。 我把镜子放回原位心里五味沉杂不知如何回答。 他取出一个小碗倒了些水从一个瓷瓶撒上一些粉末不说分由的拽过我的手用针挑破指尖一滴血滴落在碗里慢慢扩散血液的颜色慢慢变成暗沉的紫色。 我挣开他在袖子里握成拳。 “锦姑娘如果你还想要你的命就让我告诉王爷王爷认识一位得道高人他应该有办法现在我已经无能为力了。” 笑话我就不相信我暗夜阁都是庸碌之辈连一个像样的大夫都没有? “不需要把安神药给我不给我找别人配去。”说罢欲甩袖离开他把药塞进我怀里。 细雨微风心乱如麻。 十香素蕊不是一般的东西知道它的存在的人柳家也不超过五个这味药原本是用来处理犯了谋反之罪的皇亲国戚能够在最短时间让人毙命。只是后来柳家的主人心有异想在这味药的基础上进行新的改造成就了现在的十香素蕊柳老爷一死十香素蕊也再没有人能够培育出来了而他穷尽一生也没能找出解它的解药。 我已经把自己逼上了绝路没有回头的可能了。 漫无目的的走在皇宫里陈卫延的话还在耳边。 姑姑知道十香素蕊是药但她不知道是药也是毒还是至毒若是她知道了绝不会让我以身试险如今出了这种乱子我该怎么向她解释。 伸手把面纱向高处拉了拉把左侧的头发放下来隐隐遮住。 脑子里突然想到一个人莫银。 加快步伐一路穿过亭台楼阁直冲向宫门。 宫门口正是轮班交接莫银恰好换人替班。 我清了清嗓子喊了一声:“莫大哥。” 莫银望向我这边告别同行的人随我一路走来直到一个幽静偏僻的后园。 “阁主……” “莫银你是姑姑身边的人你可知暗夜阁里除了姑姑还有谁精通医道?” 他偏头思索了一会道:“阁中最老阁主擅于医道除此之外就是三长老……剩下的都是略懂皮毛自便征战之用。” “三长老?阁里只有两位长老怎么还有一位?”事情变得复杂心绪万千无法理顺。 他犹疑半晌答道:“三长老在少阁主你进阁里之前就隐退了也就是现在的青竹圣人只是踪游不定没有人再见过他哪怕是老阁主也跟他断了联系。对了阁主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氛围冷凝怕他想到什么。 我想打个哈哈掩饰过去遂问到:“你怎么救了娜塔公主?” “是偶然看到一群人欺负一个弱女子所以……没想到会遇见阁主不知阁主让我留在宫里是?”他很轻易就被我转移到别的话题。 “我在宫里需要你的协助。” 他点头道:“万死不辞。” 余光瞧见他腰间挂着一个香囊上面的刺绣歪歪扭扭依稀能辨认出是格桑花。“这香囊是从哪里来的?” 莫银低着头结结巴巴说道:“这个……这个是……” 心下了然不欲多为难他。“行了你去吃饭吧我回龙承殿了。” 一般女子绣香囊只会绣牡丹鸳鸯之类的格桑花是草原上的东西我从来没见过有谁去绣随便想想都知道这个人是谁。 晚上我以身体不适推脱了龙承殿的当值知秋姑姑让我好好休息自己亲自去龙承殿侍奉。 我尝试着用蜜粉遮盖然而是徒劳这样怪异的痕迹比以前的烧伤更加恐怖。 入夜以后一灯如豆暗哑的光晕都投射在墙壁上。 靠在床上我想了很多事想自己做的这一切有什么意义为了自己不曾谋面的父皇和国家还是只有一面之缘的母后。 归根结底我只是放不下仇恨罢了对柳家的仇恨变成了对北燕的仇恨。 “咚咚咚。”门被轻轻叩响翻身下床披上外衣急急忙忙戴上面纱。 心中埋怨究竟是谁这么晚来打扰人休息。 打开门夹风带雨清冷的空气冲进屋里烛光摇摇晃晃忽明忽暗。 面前的人只着一身单衣站在门口有些局促。 “皇……”我刚要福身他先我一步扶住我的肩。 他身后只是无尽的黑暗和悠悠的风声没有平日里大队的侍卫也没有随时侯着的李明全。 “听说你身体不适所以过来看看。”他向屋里张望一眼肃然道:“外面雨这么大不能进去避避雨?” 他浅灰的瞳眸含着狡黠的笑意如冷月下的细碎浮冰温蕴在眼底慢慢绽开。 “奴婢惶恐。”我挡住门没有让他进去的意愿。 他半垂眼眸眼底的光亮如数尽收。“朕明天要去淮南体察明情大约三日。” “皇上圣明。” 他抬眼凝视唇边逸出一丝苦笑。“你好好休息。” 屋檐上的雨滴打在他肩头渗进衣服中慢慢的转身走进雨里。 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细细麻麻地痒痛。 他已不是记忆里那个倔强的少年我也不复曾经的心绪单纯良善。 “皇上。”我开口叫到取过门口立着的伞撑开送到他面前。“路上保重身体。” “好。”他握住伞柄眸光中的碎冰化为温吞的水光。 我要这北燕的江山我要让他完全对我放松警惕。我想要的东西再也没有人能够阻挡。 正文 第四十四章:寻求帮助 天凉细雨北宇良亦穿着寻常百姓家的衣服上了马车左相和一些朝廷重臣在后边送行。 北宇良亦走后左相全权管理朝政诸事。 北宇良亦走的时候带上来知秋跟李明全没有了需要伺候的主子跟教习姑姑我反而乐的清闲自在。 因脸上的伤痕基本都闭门不出但脸颊上的朱红痕迹没有一丝消退的迹象。 今日窗外居然已经下起了小雪如漫天飘洒的梨花花瓣纷纷扬扬凄清美丽。 小雪铺撒在碰到地面的一瞬间化为点点水花印湿了泥土。 宫人们高兴的在雪天嬉笑其乐融融。 雨雪霏霏的时节皇宫更显清冷。 细雪落在长青叶片上素白碾转着青绿浑然一色,一层积累一层在叶尖化为点点泪珠。 看着嬉笑热闹听着欢声笑语透过他们我仿佛又看见当年那个沿街乞讨的女孩蜷在墙角抱着自己以为只有那样才能抵御寒风可惜冷的是人心不是身体。 翻翻找找在衣柜里寻出一件藕色斗篷白色毛边绒绒蓬松就像窗外的细雪领口的盘扣是一颗玉珠翠色通透。 穿上斗篷严严实实的包住身子斗篷的帽子正好遮住脸颊只余一片暗影。 弄影叛离如今我只能相信蓝芷也只能求助于她今日恰好是三日之期与蓝芷商议对策后该去宣亲王府他说找到了那个人。 牵了一匹马慢慢走向宫门口出了宫门天色灰芒雪花落在眼睫上凝聚成水珠每一眨眼就会掉落。 伸手接住雪花掌心的温度瞬间融化就好像从来没有抓住过它雪花似烟火都是转瞬即逝都让人舍不得沾染。 凝香楼离皇宫有好一段距离等到寒风吹得手背红紫失去知觉才赶到那里。 许是因为寒冷一向热闹的凝香楼今日冷清里头的伙计们围在一起吃羊肉锅子浓白的汤色。咕噜咕噜冒着热气到处都充斥着羊肉的味道。 大厅里的茉莉换成了瓶中早绽的寒梅蕊黄的花色冷冽的香气为大厅增添了一抹亮色。 有几个下人抬着一架箜篌向西殿走去他们后面跟着一个身姿曼妙的女子这样寒冷的天还穿着轻便的丝质衣裙浅灰的裙摆用亮蓝色点缀丝毫不觉得单调她怀里抱着一件红色的裘皮大衣最让人注目的是她也带着面纱眉眼倨傲不沾染红尘气息。 看她身影只觉得熟悉仔细想来才记起是在花灯节时台上素手芊芊细拨箜篌的女子没想到蓝芷居然把她请来入驻凝香楼了楼里本来就已经有了一位会弹箜篌的女子一山不容两虎这里势必是有一番争斗了。看来蓝芷是想让楼里也存在竞争凝香楼确实是需要一些新的血液新的活力。 提裙上了二楼蓝芷正在翻阅账目眉头紧锁很明显楼里的状况不容乐观如果没猜错的话几乎是入不敷出了。房子里没有像往常一样点燃熏香但楼下的浓郁暖香丝丝缕缕的飘散在这间屋子里若有若无撩动心弦。 我伸手抽走她手中的账目果然不出所料这个月一共亏损了一千两。 “怎么回事?” 她走到桌子边倒了一杯热茶塞进我手里茶水触及唇瓣舌尖感觉微微凛涩。 “这个月不知道为什么人少了很多凝香楼一直是阁里的支柱如今却我用公主送来的一千两请了一些新人进来看能不能有所好转。”她把账簿合起来仔细盯着我的脸。“公主你的脸上怎么” 我毫不避忌的摘掉面纱一向冷静淡然的蓝芷不禁吸了一口冷气久久不得回神。“怎么会这样?” “十香素蕊是剧毒。”我把衣袖挽起手臂内侧的痕迹一展无余不仅如此就在昨天这些痕迹已经扩散到了肩上怕是过不了多久就会蔓延到全身。 “公主你明明当初说这是重生肌骨的奇药啊难道是柳家的人使诈?” “是我骗了你们我知道十香素蕊是药也是毒。兵行险招我也是无奈之举。”抓着她的手让她安定心里盘算着该如何开口。“这件事决不能让姑姑知道我现在唯一能相信的就只有你了。” 她无奈的点头问道:“如今之计该怎么办?” “你可知几年前阁里有个三长老现号青竹圣人我打听过了他擅长制毒解读我需要你动用凝香楼的力量帮我找到这个人。” “可以是可以只怕你身上的毒等不了。” 重新披上斗篷把衣袖放下来笑道:“你放心一时半会还死不了我是去过阎王殿的人了命硬。给你三天时间实在不行我就找别的法子。” 她点了点头道:“公主才来了一会怎么就要回去?连一杯热茶都没喝完。” “无碍你好好打理凝香楼。” 匆匆下楼外面的雪是越下越大了地上已经积起了薄薄的一层。 凝香楼的门口蹲着一个小乞丐不停的给手心里哈气身上的衣服已经看不清颜色没有鞋袜小脚上都是冻疮和脓血。路人皆是匆匆而过没有人为他驻足。 我返回凝香楼向煮汤的伙计要了一碗羊肉汤葱花香菜莹莹翠翠的点缀在上面羊肉肥瘦相间软烂糜香。我端着那碗汤蹲在小乞丐的面前把汤碗放在他面前的地上。 这个看起来有十多岁的孩子警惕的向后退了退眼睛里只有厌恶和仇恨。 我不知道他身上到底经历了什么但不幸的人总是相似的吧。 如果那一年有人能给我一碗热粥我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恨极了世人。 “我知道你饿了你放心汤不是白给你的如果你愿意喝完以后去这个楼里找一个叫蓝芷的姐姐。告诉她你愿意在楼里洗碗擦地来换这碗汤。”我接下腰间的玉佩说道:“把这个给她她就会相信你说的。” 小乞丐还是向后退着直到靠在墙上退无可退。但他眼睛里的仇恨已经消散只剩下迷茫和恐惧。 我把玉佩放在他身侧起身离开。 在踏出了几步之后听见他用沙哑的声音说了一句谢谢。 唇边的暖笑微微扩散消融寒冰细雪。 正文 第四十五章:公平交易 宣亲王府。 寒梅点点翘枝头细雪纷纷撒屋檐。 原本清幽的王府更显寂寥了偌大的庭院只有一个小厮默默的扫雪地面上薄薄的雪被扫把一扫粘惹上尘土素白变成浅灰。 我拢了拢袖子站在他面前。 小厮抬起头问道:“姑娘你找谁?” “宣亲王。” 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我跟着他走进里园。 我记得第一次来王府这里的莲花池青荷摇曳清雅袭人。入冬以后枯寂萧索薄冰覆盖不复生机。 穿过走廊北宇瑾辰就在不远处小厮侧身让道我停在走廊尽头看他专注的练习箭术。 他里箭靶只有五步远在第一个箭靶后两米处也放了一个箭靶而第二个后面一米处也放置了一个。 心觉稀奇不禁停驻脚步。阁里练习射箭总是尽量将箭靶放远只有这样才能既练习力道又练了眼力委实不知北宇瑾辰这算个什么练法。弩的后坐力很大离靶越近越有可能受伤他这样是反其道而行之了。 拉弦放箭一气呵成。箭头刺破空际射穿了第一个箭靶再射穿第二个箭靶后稳稳的扎进第三个里头。 我拍拍手走过去有下人端来一盆温水他把弩随手递给下人骨节泛红的双手浸在水中半晌用棉帕擦拭干净。 “王爷好箭法。”我提高声音他这才侧头看了我一眼。 “阁主大驾光临不如进去喝杯热茶?”他说的漫不经心态度也是慵懒偏偏要挂着温润的笑看似纯良无害实则城府深深。 “今日是三日之约王爷可不会是忘了吧。”他愿意绕圈子我就耐心陪他绕看他能撑到何时。 有丫鬟为他拿来披风浅灰配黑纹精致却不乍眼。“我以为今日是为另一件事而来的。” 心里咯噔一下隐隐察觉到了什么。“素锦不明白王爷的意思请王爷明示。” 他一步一步靠近直到与我只有两拳相隔。在他伸手的一瞬间我本能的退后他却不为所动的摘掉我的面纱。 他身后的婢女深吸了一口气默默地把头低下。 “你打算这样到何时?” “呵王爷也太多管闲事了吧。”强压制下怒火逼迫自己冷静。 他敛了笑意手指拨弄那枚白玉扳指。“我帮你因为我想做一笔交易。” 怒火渐消但心中还是放不下戒备。“什么交易。” “你出入龙承殿最方便也是北宇良亦心腹之人我要你找到当年北宇良亦继位的圣旨。” 圣旨……北宇瑾辰究竟要做什么……“圣旨应该在皇史宬才对更何况圣旨是翰林院代笔王爷要找应该去这两个地方。” 他嗤笑一声道:“如果那么容易到手还需劳您大驾?” 默默盘算就算我找不到圣旨但也得到了医治无论如何也不是亏本的买卖。就算最后分道扬镳他还能在找出十香素蕊来毒我不成? “阁主也是商道之人是否有利可图你比我更清楚。”他的语气似乎十有把握料定一切尽在掌控。 “好。” 他的唇边沾染半分笑意瞳中却是消散不开的寒冰。 跟着他走到王府门口下人备好了马车似乎一切都准备就绪就等我跳到这个火坑里。 马车上软榻熏香小桌上还放了几本书翻翻看都是《国道》《论语》之类的书。 半掀帘子雪如飞絮扑到面上冷空气钻进鼻子里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摇摇晃晃半天都没到我实在忍不住问道:“还有多久?” 他正坐着闭目养神一动不动。半晌才启唇道:“不久。” 自己又闷了一肚子火强忍着咽下。我都怀疑那日烟花宫宴溪边柳下根本不是眼前这个无法相处难以捉摸的王爷。 “爷到了。”马车停下北宇瑾辰轻轻嗯了一声。 下车后入眼的是一条极为险峻的山林小道松树林立悠悠长长望不到尽头。 北宇瑾辰自顾自的走上小道轻车熟路。因着身上的斗篷很重走起来很难不一会就全身是汗。 距离渐渐拉开北宇瑾辰慢慢转身看我停在后面喘气的模样唇角微弯。 “还有多远?”跨过几个大石块忍不住问道。 “不远。”平平淡淡的一句回复。 我呼出几口白气牟足劲上去脚下积雪不散鞋底打滑一个不稳差点翻下去还好他眼疾手快拉我一把。 平心静气后两只腿已经微微发抖不听使唤。 手腕上灼热的温度让心里莫名有些悸动我转了转手腕准备收回手。 “下次我可不能保证能否拉住你。”他的力道很大挣脱不开。 眼前的场景慢慢和记忆中的场景重合初夏夜晚芙蓉池边也是这般我们定下盟约互相为利即便是到了今天我们依旧是各图所利。 我顺从的停下手上的挣扎他也松了力道手腕下滑手心与手心叠合他的手握住我的就这样一路前行。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感觉不自在整只手都发热微痒连带着脸颊也烧灼起来。 走了很远的路走到脚踝酸软才看到一间看似整洁的茅草房。 草房门口种着一棵梅花树白色花瓣大多都是没有绽开的花苞暗暗幽香丝丝缕缕。 有一个小孩在门口的枝头上搜集积雪脸颊被冻得通红通红。 “你们找谁?”小孩抬头问道。 “请问青竹圣人在么?”北宇瑾辰回道。 青竹圣人他带我来见的人居然是我一直要找的人! “师傅钓鱼去了两位里面请。”小孩一副大人模样说起话来也是稳稳当当。 我看了一眼天色山上的雪下的更大了这种天气怕是河面已经结冰了吧这些个隐居世外的高人果然和寻常人不同。 进到屋里碳火烧的正旺。一股幽香萦绕鼻尖略甜的香气夹杂着雪的清冷细细闻去又有柏木松香冷冽不失香甜。我从未闻到过这么好闻的熏香于是便开口问道:“这是什么香?” 正文 第四十六章:难喻微妙 小孩泡了两杯热茶答道:“围炉听雪。” 第一次听到熏香这样诗意的名字心里来了兴趣询问他熏香的成分。小孩抬头看我回话即便我的左脸可怖至极他却没有表现出丝毫惊讶。 “分别是柏木木芯一钱雪松两钱冷杉一钱初生的寒梅花蕊三钱研磨后以初雪雪水混合放置在陶罐蜡封三层埋于梅树下次年冬天取出。”他说的头头是道。 “真是昂贵的冷香啊。”不禁感叹一声贵在时间之久而非材料难找。 在这个茅草屋中真真切切感受到诗中所云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茶水是用雪水泡的别有一番滋味茶味合着梅花沁甜。 “先生许久不来了今日为何而来?”小孩这句话问的是北宇瑾辰。 “求医问药。”音色温和没有以往拒人千里之外的疏远。 “王爷身体康健我看不止是求医问药吧。”身后的门帘被掀起一阵冷风吹来茶杯上袅袅雾气一下子被吹散了。 回头看去一个身材矮小的人披着蓑衣投身在暗影里。 “师父。”小孩兴奋的跑过去拉住那人的手。 北宇瑾辰恭恭谨谨的弯腰一拜神色也透露着恭敬。他鲜少这般一直都是高高在上。想来这个青竹圣人确实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我也盈盈一拜默默的站在北宇瑾辰身边。 那人取下蓑衣挂在一边的墙上面容似乎是经历了百般沧桑眉眼中尽是疲倦。岁月的纹路刻画在脸上褐色眸子仿佛能够看穿世间一切。 “自从玉姑娘逝世你再没来过这里。”他安然自若的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握在手里暖着。 北宇瑾辰神色一凛面上的表情微微有些僵硬但只是一瞬很快他就恢复了自然。 “两年前您答应我一个要求今日我便来兑现。”北宇瑾辰说的平淡仿佛是最自然不过的事。 青竹圣人的视线落在我身上我微微侧头挡住左颊。“不后悔?” “何来后悔一说。”北宇瑾辰坐在糙木所制的凳子上。 我不知道该坐该站最后还是选择坐在他身边。 “你所谓的求医问药便是为了她吧?”青竹圣人伸手指着我。 北宇瑾辰轻轻点点头算是默认。 “我没能救回玉姑娘你还肯信我?” 此话一出我看到北宇瑾辰握着茶杯的手突然用力骨节泛白眸色微微一闪。 罗玉似乎是他心里的禁区就像一块大石头砸进平静的湖水中惊起千层骇浪。 青竹圣人见他不说话轻轻叹一口气:“你告诉我你今天带来的是你的什么人?我从来不救与我无关紧要的人。” 北宇瑾辰抬眼用放下茶杯的那只手紧紧握住我的手一字一顿的说道:“内人。” 心里一蹬想挣来奈何他的力道太大捏的我的手泛起微微疼痛。将将握过茶杯的那只手还有些许灼热的温度那眸光如水澄澈幽深有一种安定的力量这种力量带着蛊惑只要一不小心就会陷入进去。 我别过头不再挣扎。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王爷还没有续弦吧?”青竹圣人皱眉道。 “还未过门。”北宇瑾辰说的自然仿佛是真有其事我这个说惯谎话的老手突然觉得耳根子一红只能强装镇定。 “算了你那些个风花雪月的事情我管不着。”青竹圣人咳了几声“姑娘手给我。” 北宇瑾辰这才放开我的手因为他太用力的缘故我的手也被捏红了。 手腕朝上青竹圣人看到后将我的衣袖向上挽了挽交错的艳红色痕迹触目惊心。 他把手搭在腕上为我把脉眉头越皱越紧。把脉后他取出几只银针扎在我的手肘内侧过了一会拔出银针针尖已经变黑。 他神情更加严肃仔细检查了我的瞳孔舌面。 “姑娘你老实告诉我十香素蕊你是怎么得到的?” 一语惊人北宇瑾辰身边果然高手如云。 “十香素蕊?”我故意露出疑惑迷茫的神情微微不安的向北宇瑾辰身边靠了靠。 青竹圣人帮我把袖子拉下来道:“如果你不知情那一定是有人要害你。用十香素蕊真是心思歹毒。” 我将迷茫慢慢转变为惶恐倚在北宇瑾辰身边两只手紧紧的拽着他的衣袖。然而北宇瑾辰却没有青竹圣人好骗只是用余光淡淡一扫分明带着几分嘲弄。 “十香素蕊无解。”他顿了顿“哪怕是研制它的人都没有找到解药。” 这下我心里确实是有些慌乱了虽然早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但从别人口中得知的时候还是有些残忍。 “十香素蕊……”北宇瑾辰低低的说了一句似乎在思考什么。 “原谅我确实帮不了你就像当年的金诛草如今的十香素蕊比金诛草更严重金诛草断肠十香素蕊却是会日日夜夜的折磨磨尽心智丧失理智。” 我笑了笑算是自嘲。 “不过……”他语锋一转说道:“我可以尽量拖延时间可以尽量压制但这结果最终还是要看她个人的造化了。也许三年五年也许十年七年。但不会超过十年……” 对于我而言这些时间其实已然足够。 他从身后的药盒子里配置了几味闻所未闻的药材最乍眼的就是小盒子里蠕动的小虫他把虫子碾碎后混在药材中一起细细磨碎最后装进一个小瓷瓶中递给我。 “我用的都是最为温和的药来冲减你体内的毒素一日两次以荷叶水冲服。至于这脸上的瘢痕最多三日就会消退。”说罢他又道:“姑娘我倒是很想知道这日子以来你究竟是怎么忍受的?” “习惯了吧。”因为习惯了所以就变成了自然而然的事情。 就像当初受尽欺凌我也不觉得有多难堪只因为时间长久变成了习惯。 侧头对上北宇瑾辰的目光尴尬的垂下目光。 “这药只能压制不能根除以后若是再复发的话就来寻我吧。”青竹圣人一顿向北宇瑾辰说道:“老夫惭愧只能帮你到这了。” 北宇瑾辰点头不再多言。 半晌他对我说要与青竹圣人商讨事宜我识趣的在门外等候。 许是屋子里的碳火烧的太旺了一出门冷风就使劲的钻进脖子里。 门口那棵梅花树孤孤单单的在雪里屹立着隐在苍茫雾白中。 古人说梅雪争春未肯降骚人搁笔费评章。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当真是对此情此景最好的解释了。 算算日子我都不知道自己还能看见几次梅花看到几次落雪也许用一只手就能数过来吧。 我一直以盛唐武帝为榜也在努力不顾亲人舍弃信任在姑姑对我完全相信的情况下另有心思自立门户去招揽人才我只是觉的凭什么自己拼死拼活的谋划策略最后这个天下却只能拱手让人。 我自己心里清楚自己根本活不过三十岁就算登上最高的权利巅峰又有何意义呢等我步入黄泉归去路这一片大好江山该给予谁? “姐姐?” 衣角被那个小孩拉了拉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从屋子里跑出来了。 “怎么啦?”我蹲下身用手拍了拍他肩上的落雪。 他变戏法似得从身后拿出一枝红梅摘下一朵别在我的发间。然后把那枝梅花交与我手中说道:“姐姐你一直在看那棵梅花树是不是很喜欢梅花?” 梅花孤傲临寒独自开。我不是喜欢是敬畏敬畏它的坚强。因为自己做不到做不到不与世俗同流合污所以才羡慕它。 “嗯。”点点头回应他。 “姐姐我们家后面有一块梅园我带你去。”小孩拉住我向后走。 大约只有十几步的路程视野一片开阔遍地的红梅落雪纷扰红白相映美如仙境。 这里的梅花不同于皇宫的梅园皇宫里连最孤傲的梅花都是娇生惯养的模样而这里的梅花是真正的纤尘不染。 半开的怒绽的含苞的每一朵都像精雕细琢的血玉。每吸一口气都是冷冽清香的味道。 “梅花香自苦寒来。”小孩摇头晃脑的念了一句诗。 “你叫什么名字?”我问他。 “星辰就是天上那个星辰。” 我笑着给他耳边也别了一朵梅花他的脸颊冻得红彤彤的我把手心按在他脸颊上帮他暖暖。 星辰道:“姐姐我没有娘亲感觉很孤单姐姐能常来陪我玩吗?” 脑子里回想起青竹圣人的话——以后若再复发的话就来寻我吧。 “姐姐要回去了离这里很远所以不能常来。” 他乖巧的点点头学着我把手放在我的脸颊上。 星辰突然转头望着我们来的方向我也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是北宇瑾辰。 不知道他站在那里已经有多久了眉上肩上都是来不及消融的雪花。 正文 第四十七章:默然独处 “走吧。”他道。 我默默地从梅园出来恰巧青竹圣人也走过来。 北宇瑾辰轻咳几声走到我面前用手扫过我头发上的雪花将斗篷的帽子为我带上很自然的牵过我的手。 青竹圣人不动声色的看着我们。为了配合他我特意咧嘴笑着显示一下气氛的和谐。谁知北宇瑾辰完全不领情微微抬眼我居然看出了一丝嫌弃的感觉…… 拜别青竹圣人踏上了曲折崎岖的山路。之前来的脚印已经被雪掩盖。在踏出几步后他松开手又恢复了来时的疏离。 一前一后的走着每一步都小心翼翼。 心里思索着青竹圣人的话脑袋一时放空脚下踩到一块石头石头顺着积雪一滑带着我整个人都摔下去。 原本在北宇瑾辰后面走着这下子直接摔到他前头如果不是一个凸起的小山丘我肯定得滚上四五圈。 “阁主这么着急回去么?”北宇瑾辰戏谑道。 我没心思理他只觉得脚踝上疼痛难忍。 卷起裤腿脚踝表面上什么也没有但轻轻按压就会很疼尝试着站起来却是徒劳。 北宇瑾辰伸手到我面前我冷笑道:“起不来王爷要不先回去算了。” 他淡漠的看我一眼蹲了下来在他指尖碰到我脚踝的一瞬间本能的躲开。北燕的女子大多传统我从小也接受着这种教化难免有些尴尬。 他收回手指略略思考了一会背对着我单膝蹲下外袍的边缘蘸到雪水濡湿了一大片。“再不走天就黑了。” 我摇摇晃晃的站起伏到他背上体温隔着衣服传递过来下着雪的天气太寒冷让人忍不住去贪恋这种片刻的温热。他慢慢的起身一步一步走得平稳。 他的墨发发梢窝进我的脖颈扎得人又痒又难受我把那些不安分的发丝取出来用手理顺搭在他肩头。那些发丝如上好的水绸一样滑过指缝留下细腻的触感。心头一动取下自己发间的红梅悄悄的别在他发冠上红梅妖异称的俊颜如雪。从侧颜看过去他微微颤动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道浅浅的暗影。 一路走过去难得的心安。 突然头上的松针扎进头发里混着细雪。还没反应过来一大簇松针擦着脸颊而过差点扎进眼睛低头一看北宇瑾辰一脸安然好像完全没有发觉。我有心教训他一顿提前把帽子整好抬手使劲将树枝往下拉在一下子松手。树枝顺势一弹积雪纷纷而落全部掉进他的颈窝。 他被雪一惊突然松手我怕掉下去赶忙拉住他的衣襟结果我们俩都摔倒在地上顺着下坡路滚了好几圈我心里苦叫自食其果身上已经染满了泥水。 最后停在半山腰眼瞳对上一双澄如湖水的眸子距离极近好像眼睫和眼睫可以相挨茶香弥漫气息从来没有这么清楚过。 “闹够了?”他清冷的音色让人猛的惊醒我这才手脚并用的从他身上爬起来。 “我一个将死之人连这点乐趣都没有的话太可悲了。”转移话题缓解尴尬的处境。 他沉吟起身拍拍雪复而又半蹲示意我上去。在他背起我的一瞬间我听到他说:“会有办法的。” 唇边染上暖笑但愿吧但愿会有解决的办法。 半个时辰后山下微风微凉。 驾车的林白看到我们有一瞬的讶然复而恢复神色。 “锦姑娘这是?”他问道。 “她伤了脚踝。”北宇瑾辰放下我我扶着马车边缘站定。“你送她回宫我找匹马回去。” “这怎么行?王爷你的”林白欲言又止在看到北宇瑾辰冰冷的神色后闭上嘴巴。 马车车轱辘声格外清晰一辆淡紫色的马车停在我们面前。 帘子掀开未见其人先闻声。“六王爷?” 温婉动人端庄秀丽正是上次王府谋面的素蓉。 素蓉从车上下来见到我们礼节性的福身一派大家闺秀的模样连嘴角的弧度都想设定好的分毫不差。 看她这般家教良好的模样家中一定十分殷实。 “真是太巧了锦姑娘也在?”她的话语没有丝毫起伏但听起来很舒服。“家父在府中设宴王爷可赏脸一聚?” “素蓉姑娘的家父是?”我出声询问。 “右相章滨梁。”回答的人是北宇瑾辰。 素蓉点头道“今日家父设宴主要是想分析一下淮南水患之事看看大家的意见好替皇上分忧。家父已经送去请帖至六王爷府上不巧的是王爷不在还好在这里碰到王爷。” 北宇瑾辰微微勾唇回道:“本王对朝政之事一窍不通。” “吏部尚书平凉将军都去了王爷不会不赏脸吧?”素蓉是个极聪慧的女子一番话滴水不漏既不会伤及颜面又不会贬低自己。 “吏部尚书……”他微微沉吟。 我咳了几声打断他们“素锦有事缠身得先行告退了。”转头给林白使了一个眼色。“林白你可愿意送我回去?” 林白哦哦两声调整好姿势准备驾车我毫不客气的坐到车上马车缓缓移动探身回看他们的身影已经化为模糊的影子。 林白满脸疑惑停下马车转头问我道:“锦姑娘怎么突然要走?” “你肯定还没娶妻吧?”我反问道。 他一下子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地道:“还还没……” “所以你看不出啊以后要学会察言观色小心搅了你们王爷的好事。”我不忍心逗他自己忍着笑。 他一愣“你是说……素蓉姑娘……这太武断了吧。” 我转了转眼瞳玩心一起便道:“咱俩打个赌如果我说对了你就答应我一个要求如果我输了就给你介绍个好姑娘。” 林白笑嘻嘻的驾着车前行细雪吹进马车。“我一直以为锦姑娘是个不苟言笑的真是出乎意料啊。” 如果我能生在一个家世清白幸福美满的家庭又怎么会总是疑心重重不苟言笑即便笑也是绵里藏针呢?我也想像如雪或者素蓉一样或天真或端庄无论是哪一种都比现在要好很多吧。 正文 第四十九章:路遇故人 正在车上小憩闭上眼睛都是青竹圣人那句超不过十年。 忽地马车急急一停因为没来的及防备差点摔出去本来脚上的伤还未缓好如果摔下去我这几天都不用下床了还好反应灵敏抓住了马车的边框。 “没长眼睛啊你!”林白骂骂咧咧的声音带着气听起来就差没跳下去打那人一顿了。 我微微掀帘余光瞥见道路中央躺着一个乞丐看样子是个妇女。我扶了扶林白向他摇头示意不要再追究了。 林白扬鞭绕道在她身侧路过的一刹我脑子里轰然炸了一下久久不得回神。“停!” 我的声音急促林白吓了一跳急忙勒住缰绳。 “林白你先回去我还有些事要办。”尽量平复了心情以至声音听起来不那么焦虑。 林白啊了一声回道:“你的伤……” “不碍事缓了一会好些了。” 林白见不能劝阻变嘱咐了几句驾车离开了。 脚踝处隐隐的疼痛不过好在还能支撑。我一步一步走到那个乞丐跟前她抬头不解的看着我。 那双眼睛已经沧桑的浑浊不堪黄红的血丝布满眼白之上唇角干裂一张嘴就是一股子恶臭真真想不到柳大人最喜爱的第二妾我的二姨娘居然这种鬼样子只可惜还不够惨。 她一把抱住我的腿哀求道:“行行好给点吃的吧我已经三天没有吃饭了。” 此时我戴着面纱她也看不到我的容貌只是不住地摇尾乞怜。 在车夫告诉我柳家家破人亡的消息后我曾让暗夜阁打听过他们的下落据说大姨娘分了大半家产加之唯一的女儿柳舒心惨死宫中于是带着钱财改嫁给一个农人不过柳家早就被抄家了所谓的财产只是些柳老爷的私房钱。三姨娘一无所出前不久病死于怡春楼。二姨娘和她的庶子远去东黎怎么会在帝都见到如此落魄的她。 “你没有孩子吗?你的孩子不管你?”我压低声音问道。 她哀哀哭道:“那个杀千刀的把钱都拿去赌欠了钱被抓进狱中我哪里还有钱赎他出来呢。” 我哦了一声转身要走一条腿却被她死死拖住。“好心人给点吃的吧求你了。” 这个场景似曾相识四年前她们嫁祸娘亲通奸我就跪在她面前苦苦哀求她为娘亲辩解她却说我们是一样的狐媚贱婢把我们关起来三天滴水未进。还好那时正值雨季我和娘亲为了活命每天都喝着地上流进来的污水天不让我死就是让我等到这一天看她落魄至此。 “好啊。”我笑了笑“不过我有个要求。” “什么要求?”她有些茫然。 “给我唱首歌越大声越好让这周围的人都听见。” 她呆呆的定住不知道该答应还是放弃。 二姨娘是柳老爷在窑子里买来的姑娘只会唱些艳曲不堪入耳不过那些年她全凭着这些小曲儿博得宠爱。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有没有长进。 “我……我……”她支支吾吾不肯说话。 我到旁边的包子铺买了几个包子但并不给她。 她中午戚戚哀哀的唱起来嗓子嘶哑。“星眸合处差即盼枕上桃花歌两瓣。多方欲闭口脂香……” 歌声引来路旁众人的调笑他们眼中都是轻蔑。 唇边的笑意更甚我从纸袋子里取出一个包子举在她眼前她刚要伸手接过我松开手包子落在地上沾满灰尘。“哎呀……真对不住没拿稳不过拍拍灰应该还能吃。” 她捡起地上的包子一口一口咬着眼泪从她浑浊的眼中流淌下来。 “觉得很委屈?”我蹲下直视她。“可惜这比起我所承受的实在是不值一提。” 她瞪大眼睛咽下最后一口包子大骇爬着退后几步食指颤颤巍巍的指着我。“你你是柳素锦?” “我没死是不是很失望啊。”街头人烟稀少大雪飘扬除了寒冷就是寒冷。 “你你想干什么?”她防备的捡起一块石头举在胸前。 我轻笑几声回道:“你以为如今的你还能伤到我么?”看她衣衫褴褛草木皆兵的模样心里有几分痛快几分不满不满的是老天无眼没让他们一起死个干净利落。不过如今遇到了我自然不会让他们痛痛快快的死掉。我柳素锦本就不是心地良善之人做不到一笑泯恩仇。他们所欠我的我一定会加倍讨回来。“二姨娘多年不见你还认得我啊看来真是想我了?” “柳素锦!你少小人得志我茗香就不信光天化日之下你能把我怎么样!就算你要杀了我你也是柳家的丧家犬害死你娘的凶手。”她放肆的一笑声音凄凛。 如今我已经不是她随意就能激怒的小孩子她越是张牙舞爪我就越开心。“我自然不会把你怎么样最近天气越来越冷我只希望二姨娘你能挨过这个冬天我还要让你看看白发人怎么送黑发人呢。” 刚要抬脚脚踝就被她死死抓住。“你有什么本事冲我来凭什么动我儿子!” 我蹲下一手捏住她的喉咙她一时呼吸不来面色潮红。“我没本事所以……这场戏你必须得看。” 拢了拢斗篷转身离开。 走进一个小巷子四周寂静唯有北风呼呼在耳边刮过。 “出来吧。”随意的喊了一声。屋檐上跳下一个人黑色劲装眉眼肃穆。他恭敬的抱拳说了声少阁主。“从什么时候就跟踪我了?” “属下奉蓝芷姑娘之命特来保护少阁主。” “保护?是监视吧。以我的身手还需要你保护?”微微蹙眉只觉得蓝芷越来越有要架空我权利的势头了。“算了我不追究你看到刚才那个乞丐了吗?给我监视着别让她逃出我的视线。” 他点头随后消失在视线中。 街头小贩们把摊子拾掇起来一会就空无人烟了。 正文 第五十章:以血为誓 暗夜阁坐落于独悠茶庄的地下隐蔽难寻。 因着冬季茶馆的生意并不好只有稀稀拉拉几个人在靠窗的位置喝茶。阁里入不敷出加之养兵千日每一日的开销都是一笔不小的钱数。 怪不得李晟会说姑姑想跟左相联盟以他之财力支撑暗夜阁。 从茶庄地下室进入阁中穿过九曲长廊昏暗的灯光摇摇晃晃冰冷的砖石散发腐朽的气息。 暗夜阁大厅层层紫色重纱帷帘将阁主之位包围只能隐隐看到里面半卧着一个人。 四周站着暗夜阁最严谨厉害的杀手一动不动犹如雕像。 “姑姑。”我轻轻唤了一声。 紫色帷幕微微动了动纱幔犹如泛起的涟漪不一会又归于平静。“锦儿来了?” 重紫的声音嘶哑和我第一次见她时的音色一模一样就像在嗓子里塞了一把沙土恰恰卡在那里不上不下。 “嗯……锦儿今天来是想知道姑姑对于联盟的事是怎么看的还有还有弄影……” “弄影必须死。”我的话没说完就被她打断。 我知道她的性子下定了主意绝对没有人可以拦得住。 “锦儿知道了。这件事我会处理的。”顿了顿组织着语言又不想让姑姑多生疑心实在是难上加难。“姑姑锦儿觉得左相并不可靠不可与之结盟。” 重紫慢慢从软榻上坐起从里头走出来。帽檐上垂下来的黑纱压抑沉闷我在这里待了四年却从来没有见过她的容貌传说她的容颜早已被毁可怖之极。 “从何说起?”她一步一步靠近我不由得把面纱往上拉了拉用头发稍稍遮着。 “左相是开国功臣跟着北燕先帝打过血战一旦他起了疑心怀疑我们是前朝之人绝对不会手软。如今与他结盟他就会知道阁里很多事情左相不做亏本的生意在结盟之前他会做足了功夫了解我们的软肋好控制我们。这等于是养虎为患啊。” 重紫在熏香炉里加了些水沉香悠悠木质之香弥漫开来。我突然想起青竹圣人那里的围炉听雪只有那般不入世俗的人才会调配出那样独一无二的香吧。 “锦儿你很聪明但有时候会被世俗的东西蒙蔽双眼。”她说的不疾不徐有一种看穿世事之感。 我一愣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姑姑锦儿不懂还请明示。” 她放下手中的香细长白皙的双手分外显眼。“锦儿你年纪尚小世上有些东西不是你想象的那般美好。” “比如?”我不敢探查她的心思也探查不到。细细思索自从被大火焚噬后我就不觉得世上有什么是美好的。 “比如情爱。” 我哑口无言想要辩解又觉得莫名其妙不知道从何辩解。 “北宇瑾辰为什么一次一次救你于危难中你们充其量也只是半个盟友互相掌握着对方的软肋。甚至连盟友都谈不上。”她走到我面前一句一句说的有力。“据我所知的他带你去寒水宫在临淄镇救你今日又带你上山去见什么高人这只是我知道的还有我不知道的。” “不是的我们只是交易……” “交易?”她的声音陡然提高“锦儿他要的不是这笔交易他要的是你的心有了你的心就有了暗夜阁兔死狗烹到时候杀你就太容易了。甚至你可以甘心情愿死在他手里。” “在姑姑心里我就这么不理智吗?”怒极反笑我极少顶撞她她是我的救命恩人在心里重紫就是神一样的存在。 重紫凝在原地半晌才道:“你敢保证你对他没有一丝不一样的感情?你敢保证你不动心?” “笑话!”话语一凝脑子里突然冒出北宇瑾辰唤我阁主时疏离淡然的微笑。呼了一口气静下心来。“我保证绝对没有其他想法以血起誓。如果他日北宇瑾辰与我暗夜阁为敌我绝不手软!” 手腕被匕首划出一道血痕血誓是凉西最崇高的象征就像与神的契约一样绝对不能违背。 重紫招手让人为我包扎纱布一圈一圈的缠绕我却感觉不到伤口的疼痛。 “好我们暗夜阁跟任何人都不会结盟无论是左相还是北宇瑾辰。我要你取得皇上的信任铲除左相和北宇瑾辰的势力。”重紫此语一出连为我包扎的下人都怔了怔。 “此话何解?”我用袖子遮住自己腕上的伤口星星点点的血迹渗透出来。 想要击败左相和北宇瑾辰其中任意一个都是难上加难。且不说左相门下的跋渗将军手中一半兵权就是北宇瑾辰那一万寒阳死士两个暗夜阁都不够。 重紫繁复华丽的紫色大衣有着长长拖尾随着她的步伐慢慢的移动。金线刺绣在昏黄烛光下闪烁散发不寒而栗的光泽。 “左相是如你所言确实不可结盟。而北宇瑾辰我们跟他本就是宿敌。” 这番话说的我更加茫然迷惑重紫看出我不解的神色复而说道:“几个月前你派弄影调查宣亲王妃珉察氏罗玉的死因。那时候我故意误导了你们的方向珉察氏罗玉不是宣亲王所杀。” 心里一蹬仿佛已经预想到了什么但迟迟不敢说出口。 “金诛草是我们暗夜阁的东西你明白了么?” “为什么?我们无冤无仇……” “你很关心这个事情?”她反问道最后一个词的声音上滑。 重紫的疑心真是不小堪比曹操了。“我只是觉得原来自己所做的一切在老阁主您的眼里就是一个笑话一个游戏而已。” 她沉默了半晌都没有说话。大厅里寂静的可怕。 “当年有人下重金让暗夜阁去办这个事情目的只是下少量金诛草那一年阁里起步不久需要钱的地方太多了。少量金诛草会使人痴傻但不会伤及生命但因为办事人的失误剂量太重无力回天。”她坐回原来的软榻靠着软垫看起来疲乏不堪。“北宇瑾辰查了多年才查到暗夜阁头上他查到的那些日子就是接你去王府结盟的那几天我之所以不说是想让你自己判断事情的真伪但你让我太失望了!” “失望?姑姑寄予希望的人从来不是我而是昕黎吧。他是皇子这天下迟早是他的。” “锦儿……”她的声音低下去态度也软了下来。“凉西需要你。” 从暗夜阁里出来天色已经很晚了。雪没有停过所以更显昏暗。 对于重紫的话我不敢全信也不敢不信。 她不肯放权给我自然也是有原因的她防备着我我也防备着她。 她不肯信我我只能做出些什么来博得她的信任要么扳倒左相要么给予北宇瑾辰重击。 北宇瑾辰想利用我那便将计就计我总有一天会让他跟着北燕一起灭亡。 这次回宫我从东南角的勤立门进去正缝上墨银当值。 不知道他靠着长矛在想什么直到我都快进去了才想起要查看令牌。 他弯腰的时候叮铃铃响了一声我狐疑的看他一眼他窘迫的侧过身一串古铜色的铃铛从兜兜里滑落。 我捡起来发觉铃铛是用五色彩绳编成的仔细看看有些眼熟这才想起来是在围场狩猎时娜塔的琳琅阁中见过。 “墨银冬天在这里守卫是不是很冷啊?” 他啊了一声没有反应过来。 “娜塔公主那里缺些守卫的人我准备打通关系让你过去。”把铃铛郑重其事的交与他手中。“墨银你身为暗夜阁的人为的就是阁中的一切利益。你的任务就是阻碍娜塔不要让她成功联姻。你懂吗?”在他眉头紧锁沉思之时又道:“切记不可动心。一旦计划有变杀无赦。” 良久他才回道:“属下遵命。” 北宇良亦不在的这些天左相确实做到了尽职尽忠朝堂之上若不是有他怕是风波层层了。 朝堂跟后宫一样风云变化难以预测甚至要比后宫更加惊心。后宫做错一步会赔上自己的命而朝堂上就是整个族人的兴衰了。 银月还在慕含那里当值我曾经很多次想把银月调到身边慕含却频频阻拦据说银月原本在殿前当值却因为我调去了后厨每天做的都是最粗重的活。 收拾了几件冬衣浅青色的棉袄很适合银月选了几支玉簪子想给她贴补家用。她不会接受我给的银子所以只能用这种方式了。 打包好东西包裹里沉甸甸的。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宫里头格外寂静仿佛有些事情蓄势待发。 在慕含宫里我选择走后门进入这样可以避免跟她的正面冲突另外后厨离这里也很近。 有个小太监正在后院烧水炉子里浓烟滚滚好生呛人。 “银月在吗?”我敲了敲窗口小太监才茫然的抬头。 “银月?不是被德妃娘娘抓走了吗?” 正文 第五十一章:银月之死 烧水的小太监跟我说明了事情的由来大致是丽嫔无缘无故被开水烫伤全身大面积被毁惨不忍睹。后来有证据指明是银月德妃作为辅佐皇后的妃嫔自然将她带走对证。 这件事情颇有蹊跷我唯一能想到的解释就是慕含指使慕含与丽嫔不合本来就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我寻了些新茶以探望丽嫔的名义进了宫里里面有很多人把守现场。侍卫们齐齐战列。 银月跪在大殿中央狼狈不堪看起来已经被严刑逼供了。 慕含不慌不忙的站在一边我居然看出一丝志在必得的神色。 德妃高坐于上位浅紫宫装妆华淡淡铅成不怒自威。 “你来做什么我听闻你与丽嫔的关系可没有好到相互探望吧。”德妃目光犀利面上毫无情绪。 “娘娘说笑了丽嫔爱茶皇上走前吩咐奴婢将这些新进的茶叶分些过去谁料这么不巧遇上这样的事情真真是惋惜……”表面的功夫还需做足互相给对方一个台阶她也不会太为难我。 “行了把东西放下就走吧。”德妃不耐烦的摆摆手。 “等等!” 说话的人是慕含。“锦姑娘来的真是巧的让人怀疑啊。” 我把茶叶放在桌子上回头直视她心里大概明白她面上的志在必得是怎么回事今天这一场是专门为我准备的鸿门宴啊。 她走上前来围着我慢慢的走一边走一边细细审视我索性不动看她如何。 慕含将手搭在我肩上顺着肩膀慢慢滑下去停在袖口处抓着我的胳膊问道:“锦姑娘这衣服上的白色粉末是什么?” 低头看去自己袖口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沾染上白色的粉末粉末浮在藕荷色的袖口处墨竹绣花上面墨竹上星星点点的白色痕迹就如外面的细雪飘扬。是面粉细看又不是。但很明显这些东西是她刚刚涂到我衣服上的。 她用手指抹了些放在鼻尖下闻了闻惊讶道:“是磷粉!” 德妃脸色一变眼中风云涌起。她用绢布擦拭着鎏金护甲护甲上的红蓝宝石反射刺眼的光芒。 “太医你说之前丽嫔是被什么烫伤的?”德妃问一边开方子的太医目光却依旧停留在护甲上未曾有半分挪动。 太医停下笔:“宫人说娘娘在沐浴时桶中的水突然翻滚温度与刚开的热水无异。臣发现是有人在桶里撒了磷粉磷粉遇水自燃伤到了娘娘。” “上一次丽嫔要对你使胭脂烙没有用成你就怀恨在心?伺机报复?”慕含眉眼上挑朱唇轻启气势凌人。 我笑了笑弹走衣服上的磷粉。“更想伺机报复的人恐怕不是我吧?娘娘你心里比谁都清楚。” “到了这份上还嘴硬?这次皇上肯定没办法为你做主了。”她冷声道。“银月你说!到底是谁指使你去丽嫔宫里放磷粉?你说实话我就求德妃娘娘从轻发落毕竟你也是我涵水阁的人。” 银月匍匐在地上灰黑色的宫装沾满血迹听到慕含叫她她迷惘的抬头牙齿都在打颤。油腻的头发沾着些许灰尘眼睛里只有惧怕。 “是……” 她说不出来德妃的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 你可要常来看我呀银月就你这一个亲人了……耳边又响起银月天真稚嫩的声音心中确是冷然一片。人终究是自私的已经有了一个慕含就不怕多一个银月。遇神杀神遇佛**我再也不会心慈手软。 “是……是素锦姐姐……是她不愿意与我同流合污是我逼迫她帮我但她不愿意!一起的都是我策划的因为我恨丽嫔!她不喜欢我们家娘娘几次三番找我们的麻烦娘娘不在她就把气出在我身上我气不过才……我拿着磷粉找过素锦姐姐但她拒绝了那些磷粉是我抓她胳膊的时候留下的。”银月说着眼泪从眼眶中流出。 “你!你胡说!快说实话!不然我也保不了你!”慕含急得脸红双手紧紧绞着帕子。 德妃自始至终都没有抬头对于我们就好象看着一场闹剧。 “慕美人的表现是不是太过了?”我调笑道。 她气得一时间无话可说只能愤怒的坐下。 德妃这才慢悠悠的坐起身来说道:“这小丫头不肯说实话只能再受 些皮肉之苦了。” 银月颤抖地伏在地上嗓子里发出哽咽的声音。 我知道我不能做出些什么此时只能以不变应万变。一旦我多说一句话就会跳入他们为我设计的火坑。 “来人拉下去二十大板。” 宫里用的木板都是带有钉子的一旦上刑就会使下体血流成河。残忍之极不忍直视。 小太监唯唯诺诺的上来说道:“主子这样下去会出人命的……” “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德妃一句话驳回了小太监。 银月就这么被拉下去惨叫声不绝于耳。我努力平复自己的呼吸右手不自觉的收紧。 德妃品茶慕含静坐在她们身上看不到一丝怜悯之心。 过了一会小太监跑来复命:“主子她还是那句话……说她一人做事一人承担……” “继续打!”德妃回道。 “娘娘!”我打断她的话“皇上赐娘娘德字必然是因娘娘贤德淑良悲天悯人。奴婢也深以为此更是以您为榜样……” 德妃冷冷一笑说道:“柳素锦别以为你是皇上身边的人本宫就不敢拿你怎样若是以那小丫头的供词本宫照样可以治你个包庇之罪!” “娘娘……人人已经快断气了……” 我没听完就跑出门外满地白雪上的鲜红触目惊心她趴在地上血液在她身下慢慢扩散。 一步一步走近扶住她毫无生气的身子银月努力的睁开眼睛咧嘴一笑就像我第一次见她一样没心没肺。 干裂的唇流下血迹蜿蜒而下。 手还未触及她的衣服就染了一手滑腻的血。 “素锦……别难受我不疼。”她伸手为我拂去眉心的细雪。“我每天都等你来看我今天终于等到了。” “你坚持一下我带你去看大夫。” 银月咳出几口污血抓住我的胳膊。“你犯不着……犯不着为我得罪她们我也就是一个将死之人了……” 心里的一角渐渐瓦解眼睛有些酸涩吸一口冷气就会好了很多。 她颤颤巍巍的在怀里掏出一对耳坠是很普通的碎玉石。“这是上次你给我的本来我把它当了给我娘治病好不容易才赎回来了……你看……”笑容慢慢凝固我还没来的及接住她的手就瞬间滑落耳坠掉在地上再也感受不到她的气息。 “银月……你睁眼看看我……我今天就带你离开涵水阁好不好?”脸颊贴在她的额头余温还在。 一双绣花弓鞋出现在眼前慕含半蹲下用极小的声音说:“真是姐妹情深啊没想到她宁愿自己死也不愿意跟我一起拉你下水。你凭什么就有这么多人帮助呢?” “为什么?我不欠你的为什么要这样?” “因为我就是要让你无所依靠让所有你在乎的人都消失!” “柳素锦包庇之罪罚月银三月。”德妃留下这一句就款款离开消失在茫茫大雪中。 怀里的人渐渐变冷雪花落在睫毛上化为水汽。 素锦姐我是银月呐…… 素锦姐你快同我讲讲围场有什么好玩的…… 我在这里只有素锦姐一个亲人姐姐一定要常来看我啊…… 心口被压了一块石头我没有想过拿真心待她她只是我在宫里名义上的朋友一个寂寞的慰籍罢了。可偏偏是我不想在乎的人拿着真心待我而我一心想要对她好的人都背叛了我。 头顶的雪突然停驻不再有流进颈窝的雪水。 抬头看是撑伞的凛冽。 “帮我叫叫御医好吗?” “若是想哭就哭吧。” 唇角扩散出一个苦涩的弧度我不会哭也不能哭我不想让她们看到我懦弱的一面。 银月不会白死我要让这阖宫上下与我们为敌的人为她陪葬。 捡起地上的碎玉耳坠当初给她耳坠只是觉得这个小丫头在厨房哭的人心烦想早早把她打发走而已这一件事她却记了那么久。 玉色石块沾染上浅浅血色在手心里闪烁微弱的光芒。 黯然暮色飞雪初停。 我把她安葬在宫后面的荒地里用木牌当做墓碑。 她在宫里奉献了自己宝贵的青春自己珍贵的生命最后却连一具棺材都没换到。 慕含和德妃是为了针对我以我为挡箭牌除掉丽嫔没想到牺牲的是银月。 对于她们而言她只是个小小宫女姓甚名谁都不知道生命是比草才卑贱。 我总想着即便身负复国大业即便要害死无辜的人也要留些余地今日我再也不会给这些可悲的女人留有一丝余地一切都是她们咎由自取! 正文 第五十二章:君心皎皎 北宇良亦回来的一天正好天空放晴。 太后和众妃嫔设了接风洗尘的宴席但他脸色却有些苍白原本就白皙的肤色上没有一丝血色让人错觉为一碰即碎的细瓷。 他最后推掉了宴席妃嫔们精心的装扮也失了颜色不欢而散。 原本每月的初一十五都是要与皇后同寝但他今天破例执意要留在龙承殿。 司事房送来新的熏香——夏风亭以芍药牡丹玫瑰的花蕊为主料用嫩荷叶煮水和之最后将这些原料都放进未开的荷花花苞等花开时取出。这是一味暖香闻起来太过绮丽缠绵倒不如那日在山上的围炉听雪好闻。 我记得银月曾无意间说过她喜欢夏日里的芍药玫瑰那样的张扬浓烈是她不敢的。如果她知道司事房研制出这样一种暖香一定会很喜欢吧。 李明全在房间里踱步显得有些急躁不安。我问他他却支支吾吾不肯说直到北宇良亦进门的一刻他才像如释重负一样迎上去。 “皇上……老奴去给你叫陆太医。” 北宇良亦疲倦的点点头缓缓坐在软榻上直挺的鼻梁上是细密的汗珠。 “愣着干嘛?赶紧去打些热水啊!”李明全责备道我虽心里疑惑但也不好多问安分的打了盆热水回来。 我进来的时候北宇良亦正把上衣褪下腹部是草草包扎的纱布已经有血迹渗出。陆太医眉头紧锁盯着他那一道一指长的伤口。 看伤口的形状应该是匕首之类的利器所伤皮肉外翻已经有了化脓的迹象。 太医缝伤口时他就像毫无感知一样侧头看窗外但紧握扶手的拳头出卖了他淡然的表情。 真想不到他是怎样带着这样的伤口去应和太后和妃嫔。 太医清洗用具瞥了我一眼喝道:“呆站着干嘛过来搭把手用纱布包扎好!” 雪白的纱布一圈一圈缠绕在他腰间打结时不敢用力抬头看他的表情却看到他来不及收回去的暖笑。 “每日换一次药。”陆太医将东西交到我手中在李明全的指引下离开。 “皇上不就是一个破玉佩吗?抢了就抢了你还用命抢回来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老奴怎么跟先帝交代?!”李明全嘟囔道语气里尽是不满。 我收拾手里的东西没太在意他们的对话。 等李明全退下我也差不多该到歇息的时候了但他受伤我理应留下照看。 大殿里尽是夏风亭的味道有一种绮罗香暖的感觉。 为了不让自己闲下来一阵擦地一阵添香忙到大汗淋漓。 北宇良亦就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只要我一抬眼就发现他在看我浅灰的眸子淡淡水汽温蕴着似有说不清道不尽的情绪。 “你过来。”他说。 我指了指自己环视周围没有他人才一步一步挪到他跟前。 他将一枚环佩交于我手中玉色温柔柔白合着浅绿烛光下一如婉约的闺秀女子。 这枚环佩正是我在围场用箭射穿的那枚是他出题让我博得了满堂彩也正因为此而成为了众矢之的。 “我怕再丢掉怕自己没有能力再抢回来所以物归原主吧。”他说的平静神色自然。 环佩在我掌心安静放着上面的同心结已经有些褪色。 “你走了以后我想尽办法把它赎回来就等着亲自交给你的一天没想到一晃就是多年。”他自顾自的说着。 “这就是你拿命去护的东西?” “我曾经想了很多办法去找你却再也没有你的音讯。”他答非所问只是轻柔的为我捋顺了耳侧的碎发。“我以为再也找不到你了。也许人的容颜会变心境会变但我还是庆幸能够再遇见你。我欠你一条命不知道该怎么弥补只能尽我的所能让你不受伤害不受委屈。” 慢慢握紧环佩心底有冰破裂。 “第一次见到慕含就跟初遇你时的情景很像我不喜欢让妃嫔穿粉色的衣服因为第一见你你就是粉色的衣裳。可是慕含却反其道而行之她的娇憨也像极了那时的你……” 带着他身边这么久第一次听他说了这么多话。每一句都能勾起一段往事。 “锦儿真的很怕你又会消失不见。”他小心翼翼的伸手握住我的手指尖冰凉。 “吱呀——”门被推开我不动声色的抽回手回头看到李明全端着一碗热粥过来。 我悄悄的退到偏殿环佩挂在食指上底端的细穗轻轻摇曳。 桌子上堆满了杂乱的画卷唯有一副整整齐齐的卷好放在一侧。 打开画卷粉色衣衫肩头的芙蓉花开这就是几个月前为慕含送东西时看到的画卷那时因为慌乱还碰倒了莲子粥。 一点一点展开画卷画上的少女灵秀俏丽眉目间夹杂着些不谙世事的稚嫩唇角弯弯一笑倾城。 脑海中涌入无数碎片慢慢拼合。 眼前的场景突变我好像又回到那一年那一天青石小巷。 少女撑伞而过雨水打湿它肩头栩栩如生的芙蓉花。 河水涨位排击着岸边。 马蹄凌厉的声音想起她心里一惊躲到树后。 大队的人马追着一个羸弱的少年少年拼命的跑后面的人嬉笑追赶。 长箭刺穿他的胸膛少年体力不支侧身倒在湍急的河水中。 马蹄声远去她才胆战心惊的从树后出来岸边存留血迹斑斑她谨记娘亲的教诲与人为善尽己所能。 她义无反顾的跳到水里拼了命救出少年。 少年还有气息睁开眼睛后冷漠的推开她。“滚开。” “你以为我愿意救你吗!”她气呼呼的反方向而行回头却看到他直直的躺在地上。她慌了神不顾身上湿透的衣服不顾自己已经耗尽的力气背他去了医馆。 但她没有钱大夫人从来不给她零花钱她用娘亲留给她的环佩替代银钱救了他一命。 画面模糊思绪转回。 我以为我忘记了他也忘记了。但事实是我们都记得这段记忆。 那天就是娘亲生产的一天大夫人以我不守孝道不懂规矩为由实行家法其实她是不想找产婆给娘亲她不想娘亲生下儿子动摇了她的地位。 我抱着她的腿求她乞求她。 可是等产婆来的时候娘亲已经血崩而逝带走了未出生的弟弟。 我救了当朝天子却救不了娘亲救不了自己。 正文 第五十三章:静然相互 “娘娘您真的不能进去……” 早上在大殿里打盹门口吵吵嚷嚷的将人从睡梦中惊醒。睁开眼睛北宇良亦在软榻上也睡的不安稳时不时地翻身蹙眉。 我帮他掖好被子起身出去准备查探一番许是卧的时间太久了一起来头晕目眩一个不稳载下去。正好倒向北宇良亦的床榻幸亏及时反应过来用手撑在他身旁两侧与他只有一拳相隔。 北宇良亦的睫毛微颤呼吸平稳还在熟睡当中。 小心翼翼的抬起胳膊放轻脚步出了殿门。 外面的空气冷冽迷糊的头脑瞬间清醒。 慕含带着侍女站在门口一身草绿水雾百褶裙纯色狐毛披肩发髻轻挽簪有一支暖玉芙蓉步摇眉心处缀以额妆这一番打扮确实犹如出水芙蓉之感眉心的额妆添有几分妩媚。 这样美的人却是心如毒蝎。 一想到银月我就恨不得让她立刻去地下为她陪葬。 “娘娘皇上还在休息您真的不能进去。”李明全一脸无奈躬身侯着。 “我只是去送粥不打扰皇上休息。”她的语气带着些许不耐烦。 “皇上有令不许任何——人进入不过娘娘要是觉得自己不在这个范围自然可以进去。”我侧身让开道路。 她身边的侍女一跺脚怒道:“你居然敢说我们主子不是人!” 李明全噗嗤一声没忍住偷偷笑了。我也忍俊不禁看她低低的骂自己的侍女蠢货。 “锦姑娘有句话不知道你听过没有。”慕含眼波流转顾盼生情唇角漾出嘲讽的笑容。“那就是狗仗人势。” “这句话不止听过还见过呢这不就在眼前头。” “你!”她气结一时语塞。“你让开!” 慕含上前一步扯住我的袖子手上的劲很大恰恰抓住我的手腕腕上是刚换好药的纱布那次为了表明忠心以血为誓下了狠劲此时她一抓还未结痂的伤口又渗出血疼的我吸了口凉气。 “你在做什么?”一声冷音让她松了手。 “皇上……臣妾是给皇上送粥来的臣妾看皇上舟车劳顿……”慕含立刻换上了一副楚楚可人的模样欲语泪先含。 北宇良亦显然不想给她这个面子脸上的表情分毫不变。“你是不是又想被罚闭门思过?” 慕含咬咬唇盈盈一拜说了句臣妾告退带着那碗血燕粥回了寝宫。 李明全叹了口气幽幽地看着慕含的背影。 北宇良亦问道:“她伤到你了?” 我一愣回道:“没有。” 他将我的衣袖挽起来纱布上点点血痕分外显眼。 回到房里他将纱布解下可能是因为纱布绑的太紧伤口在愈合时皮肉连着纱布解开时疼的眼泪汪汪。 “怎么弄伤的?” 脑海里回忆起我在暗夜阁说的那句话——‘我保证绝对没有其他想法以血起誓。如果他日北宇瑾辰与我暗夜阁为敌我绝不手软!’心中涟漪微起在凉西传说如果立下血誓而没有做到就会劫难伴随一生永生永世都不会好过。 “削水果不小心弄伤的。” 他微微一笑道:“这个谎太牵强了。不过我姑且假装相信了。” 他动作轻柔上药包扎就像一个大夫一样熟练。“这几天不要碰水沏茶之类的事交给知秋吧你就没事的时候添添熏香陪朕说说话。” 我点点头他将旧纱布处理好帮我把衣袖放下来。 他凝视着我以为自己脸上有什么脏东西不由得用袖子去擦手触及到面纱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戴着这个东西。 “司事房没给你发放簪子之类的发饰吗?” 今日只是随便绾了头发没有用发饰点缀自己本来就是这副鬼样子总觉得戴上那这个繁复精致的发饰反而有些东施效颦了。“有的只是觉得太重了。” “今天看到慕含戴的那支芙蓉玉簪还不错朕……”他说话时眼眸里就像浸过柔水一般看一眼都会让人陷进去。 “素锦是奴戴着那些东西头都不敢低怎么干活呢?” “芙蓉花只有你戴才好。”他道。 李明全从门口的侍卫跟前接了一封信递上来北宇良亦打开看我站在他身边信上的内容一览而尽。 大致内容也就是说这次水灾后贪污成风但大官护小官官官相护惩戒小官虽然可以杀鸡儆猴但免不了打草惊蛇另外义军之举实在收买人心绝不可放任不管。他们希望皇上能够想出万全之策。 北宇良亦的右手指尖在膝盖上有节奏的敲击着似乎正在沉思。 “皇上准备出兵除掉义军吗?”李明全问道。 他摇了摇头“战事一起受苦的还是百姓他们已经在水灾中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我们此时发动战争虽然除了后患却加重了百姓的灾难失民心失天下北燕也就不长久了。” “那整顿吏治……” 北宇良亦转了转眼眸冲我问道:“锦儿你怎么看?” 我怔住“后宫不得……” 他笑了笑“后宫不得干政你算是后宫的人么?如果你愿意朕也无妨。” “素锦以为整顿吏治可以分为两步。”他点头示意我继续说下去我放下心开口道:“以南边水患的地方官来说不一定要撤职当初任命为地方官定是有才能之人只是被金钱诱惑罢了。我们可以施以小惩让他们知道朝廷不是不知道也不会放任不管。二来可以派去一部人作为地方副职主要是监督他们的作风。”顿了顿仔细探看他的神色见他没有别的反应才敢继续道:“第二步对于包庇下官的朝廷要员明升暗降以整吏治。上下一致虽然不能根除但应该也会有些效果。” “有道理。”他将信折起来让李明全准备下午召集官员龙承殿议事。“不过这件事说起容易做起来难。明升暗降不知道又要得罪多少人。” 姑姑让我取得他的信任在朝政方面不能表现出太过关心但也要找到机会接触朝政言论这样才能让他放松警惕多从他这里套出些有用的信息来。 下午大臣来来往往龙承殿大门紧闭我在门外侯着很想进去但规矩上来说于理不合。 看北宇良亦的意思是暂时不管义军这对于我们来说是个既好既坏的消息这样一来我们可以有充分的时间准备但却没有挑起战争的理由难以服众。 龙承殿门口一片肃杀入目之处只有松柏的挺拔和门柱的威严。远处闪过一个玫红色的小小身影不一会就来到我跟前。 “父皇呢?”月九眨巴着大大的眼睛黑白分明的瞳仁清澈澄透。 我蹲下这才能够平视她。“皇上在里头议事公主可稍等一会。” 月九揪了揪胸前的毛线花朵玫红色的上衣正好衬的她白皙可爱水灵灵的脸蛋只想让人捏一把。“你也戴着面纱?几个月前婉仪娘娘在台上跳舞也戴着面纱那衣裳可好看啦。” 我笑了笑回道:“公主的衣裳也好看。” “姐姐叫什么名字?” “奴婢素锦。” 月九点点头又专注的揪着毛线花朵。 等了一会大殿的门开了一股暖气冲出陆陆续续走出很多朝廷重臣皆是神色凝重。 月九蹦蹦跳跳的跑进大殿一边跑一边喊着父皇。北宇良亦正在给出走蹲下来时被月九撞个满怀他抱起月九之前满面阴霾一扫而空。 月九作为北燕唯一的公主享尽了宠爱对于梦嫔腹里的孩子皇室的许多人都给予了很大的希望但至于能不能安全的生下来就要另当别论了。 “父皇我想去玩。”月九在他怀里扭啊扭的安静不下来。 北宇良亦问道:“想去哪里?不许出宫哦。” 月九撇撇嘴嘟囔道:“梅园的花都开了小九想去那里。” 距离上次去梅园已经很久了那时候慕含还只是丽嫔的侍女我们之间也没有这样针锋相对。 不过梅园是先帝为一个舞姬所造这个舞姬身段天生妖娆只因一曲舞而被封妃这是历史上很为震动的事哪怕是官员女子都不可以一步登妃而她一个毫无背景的女人就这样成为皇帝妃子。 但好景不长先帝病重时先帝的皇后效仿西汉吕后对待戚夫人的刑法将梅妃做为人彘。 这种酷刑。就是把四肢剁掉挖出眼睛用铜注入耳朵使其失聪用喑药灌进喉咙割去舌头使其不能言语然后扔到茅房里有的还要割去鼻子剃光头发剃尽眉发然后抹一种药永不再长毛发如果有皮掉下来或者在行刑中就死了刽子手就会被人嗤之以鼻甚至丢掉饭碗。 梅妃势倒众人都觉得晦气加之梅园里总有闹鬼一说就荒废了下来几乎没有人愿意进入月九这一提议对于北宇良亦来说应当是会让他感到无奈。 正文 第五十四章:梅园欢闹 北宇良亦叹了口气说:“父皇也好久没去看你了今天就陪你一会。” 月九咯咯一笑腻在他怀里。 李明全从后房拿了件斗篷浅浅灰色搭配藏蓝色的边薄厚得当正适合今天的温度。 他把斗篷搭在我胳膊上努努嘴让我跟着北宇良亦他们一起。 北宇良亦带着月九步行而去说说笑笑画面温馨。 梅园离这里比较远但他们也感觉不到累月九一会跑前一会又绕道我身后笑容扬在脸上明媚美好。 九皇子昕黎就是这样他被姑姑保护的很好。总说着自己有远大抱负以复国为重其实跟同龄的少年一样玩心很大虽然天资聪颖但善心太过难当重任。 姑姑总说昕黎会是一代仁君在我看来仁君只适合太平盛世若是在战国年代还有仁君的存在早就被灭国了。 到了梅园门口满目繁华梅花应该是孤傲绝美的此时我却只能用繁华来形容。朱砂宫粉撒金玉蝶最难的是还有几株绿萼想来当年先帝是极爱梅妃的只是最终却落得一个人走茶凉的下场。 梅园的温度要比外面低一些北宇良亦穿好斗篷为月九讲解梅花的种类月九这样的小女孩自然是喜欢宫粉站在树下不肯挪步。 最喜欢陆游那首梅花绝句: 闻道梅花圻晓风雪堆遍满四山中。 何方可化身千亿一树梅花一放翁。 他作过很多关于梅的诗句大多清冷孤傲唯有这一首让我感觉到对于梅花真正的喜爱。 北宇良亦折下一小枝绿萼走到我面前我以为他会吟一句诗文来应和此情此景谁知他却抬手将它别在我的鬓角我用手指碰了碰触及到柔嫩的花瓣冷冽的清香环绕周身。 “绿萼珍贵所以应当送给珍贵的人。”他笑了笑暖意在唇边晕染似能融化满园的积雪。 “为卿簪花。”月九摇头晃脑的说了一句“我在民间的戏折子里看到过这种情景啊真是嗯……举案齐眉?不对不对……风花雪月?” 北宇良亦无奈的用微曲的食指刮了刮她小巧的鼻尖。“一天不知道好好读书就一个劲看戏折子连个成语都用不对。” “父皇!人家才九岁诶能说出成语已经很不错了!”她抬头越过北宇良亦的肩头看向我。“这位姐姐戴花真好看!父皇我也要戴花。” 北宇良亦折下一支玉蝶簪在月九头上玉蝶淡紫色的花朵衬着玫红色的衣裳惹人怜爱。 月九在院子里转圈做了几个动作喊到:“父皇!小九跳的像不像婉仪娘娘?” 婉仪只有一个人怜婉仪她那几个动作正是我在宫宴上跳的看起来这孩子在跳舞的方面还很有天赋。 北宇良亦点头宠溺的看着她月九在地上捧起一捧没有融化的积雪冲着北宇良亦抛过来他闪身一躲那捧雪直接扑到了我脸上全身打了个激灵还好早上没有心思像各位娘娘那样施以粉黛不然肯定花脸了。 北宇良亦也抓了一把雪扔向月九月九左闪右躲躲到我身后而后我就又受了一次雪的洗礼。 “姐姐跟我们一起玩!”月九拽住低矮的梅花树枝桠雪落纷纷夹杂着朱砂色的花瓣。 我拽起一个更高的树枝松手后高高弹起落下一地雪花。 月九银铃一般的笑声撒在梅园他们俩都一致对外的像我扔雪球我也放开了心思冲他们扔雪。 距离上一次这样玩已经有些年头了那时候我还是柳家名不副实的小小姐高高在上的姨娘姐姐都不喜欢我我只能跟后厨大娘的儿子玩下雪的时候我们就会像现在这样打雪仗。 雪花漫天唇的弧度不自觉的放大在这个深宫里我第一次感觉到这样放松。 我往前走了几步脚底有个石块一个重心不稳直直的向后倒去我急忙伸手想着撑在地上不至于摔伤。北宇良亦侧身转过正好揽在我肩上双手不自觉的抓住他的肩。 画面倒回那日为了取纸鸢而摔下树也是他接住了我目光相触。 他额前的发丝有几缕垂下来软软的搭在我颈间。 “太后驾到!”一声历喝清醒了我的神智赶忙起身冲着身后的人跪拜而下。 太后手里还拿着小暖炉带着护甲的手指轻轻的敲击着炉盖雍容华贵的马面裙上花纹繁复精致。 “母后。”北宇良亦敛了神色。 太后冷哼一声道:“成何体统!一个帝王跑到这种地方跟一个宫女追逐嬉闹有这些闲时间怎么不来看看我这个老婆子!” “母后是朕带着她和月九来的朕想来看看梅园。” 太后的视线落在我发间怒道:“把花取下来晦气!” “跟哀家回宫!”她顿了顿指着我又说:“跪着不到日落西斜不许起来。” “母后这与她无关要罚就罚朕吧。” 太后笑了笑无尽嘲讽。“怎么?就这么一个小小宫女你就心疼了?她的本事可真大啊。” 我见气氛不对清了清嗓子回道:“回太后皇上怜悯众生心怀天下以仁为重。今日若是换做李公公皇上也会全力护之这是北燕之福后宫之福自然也是奴婢的福气。” 太后良久都没有说话我的心不断沉浮生怕自己走错一步。 “你这丫头嘴巴倒也伶俐。”她的语气缓和下来。 月九跑上去拽了拽她的衣角。“奶奶是小九儿不好是小九儿要父皇和姐姐陪我玩的别怪她们好不好。” 太后叹了口气捏了捏月九的脸蛋。“好奶奶不怪他们走去奶奶宫里吃好吃的。”她领着月九走了几步回头道:“得了起来吧。跟皇上一起去哀家宫里。” “是。” 方才跪在雪地里膝盖处的裙裤已经湿透了此时只觉得痛痒难耐。到太后的宁安宫才得以缓解。 宁安宫燃着檀香安神静心一切浮躁都消失不见。 这是我第一次去宁安宫太后似乎不喜张扬铺张宫里头的摆设都是南阳黑木所致浅褐珠帘加以点缀仅此而已。 嬷嬷端上两杯热茶北宇良亦手里捧着杯子神色迷离思绪也不在这里。 月九的目光已经被盘子里的糖雪球吸引过去红艳艳的去籽山楂上裹着砂糖呈现出浅粉色的诱人光泽。 月九吃的兀自欢畅之前不愉快的事已经抛得一干二净了。 在复国的计划里太后是很重要的一个因素这枚棋子应该要好好利用我须得找到机会接近她博得她的好感而不是与之为敌。 太后幽幽地开口语气里有些埋怨:“昨天见了一次你就走了哀家老了也不兴你们待见一个老婆子孤孤单单的就等着百年归去了。” 北宇良亦合上茶盏道:“母后是做儿臣的错还请母后勿要气坏身子。” “得了得了你好不容易来一次哀家也就不念叨了省的你嫌烦。”太后靠在软榻的一侧有宫女跪在下面为她捶腿节奏平稳。“最近啊除了梦嫔有孕宫里好久都没有什么喜事了。” 他点点头顺从道:“朕安排些戏班子给母后添添乐趣。” 太后笑了笑回道:“行了年年都是那么些好没意思。哀家记得《礼记》有云男三十而娶女二十而嫁。你说瑾辰和逸轩这两个孩子真是不让人省心一个逝妻多年一个推脱不娶真是急坏了哀家。” 听到北宇瑾辰的名字心里一怔余光触及到北宇良亦的目光意味而深长我知他多心无奈侧头。 太后取下护甲用手指揉了揉眉心。“逸轩还好至少家里有几个侍妾瑾辰却毫无心思好像为皇家开枝散叶不关他的事。这样下去跟和尚有什么两样你说……”她突然蹙眉压低了声音。“这孩子该不会有什么隐疾吧……” 想到北宇瑾辰那张清心寡欲的脸再听着太后这番评判差点没忍住笑出来。 宣亲王逛窑子都能逛到临淄镇的兰青园肯定是身经百战了怎么会有隐疾呢。 “母后。”北宇良亦无奈的看着她。 太后似乎察觉到自己这番言论有些尴尬咳了几声掩饰情绪。“前几天章滨梁同哀家聊天说到瑾辰似乎是极为满意的正好他家的大女儿是婚配年龄哀家也有意促成这桩婚事。哀家也问过瑾辰对于娶妻一事的看法他是不上心但也不排斥。” “右相?”北宇良亦沉吟思虑。 右相章滨梁……总觉得有些熟悉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太后摆手让人拿了一副画像过来嬷嬷手中捧着画像毕恭毕敬。 画卷慢慢展开画像中的女子坐于中椅之上双手叠加放在膝上。端庄秀丽娴静优雅。浅紫纱裙如梦如幻莞尔一笑倾人城。 心中一惊是素蓉…… 正文 第五十五章:节外生枝 怪不得会觉得章滨梁这个名字很熟悉上次见过青竹圣人后碰到素蓉北宇瑾辰跟我介绍过她是右相章滨梁的女儿。 不过要是这桩婚事能够成真北宇瑾辰算是如虎添翼了吧右相虽无兵权却是能够唯一与左相相廷抗衡的人了。 “素锦你觉得章姑娘如何?”北宇良亦把话锋指向我让我太后转过头饶有兴致的看着。 心中有些无奈每次提到北宇瑾辰他就要看看我的态度委实让人头疼。 “看这画像上的人温婉灵秀蕙质兰心。再者听闻右相教女有方府中的千金都是帝都有名的才女配之王爷是上上人选。更何况太后娘娘的眼光自然是极好的。”一番话说的慢条斯理不急不缓足以博得太后的好感又不至于殷勤的太过明显。 太后朗声一笑道:“你这丫头说话哀家真是喜欢。” 嬷嬷收起画像小心翼翼地放置在案几上。 “皇上你有多久没去后宫了?天天在龙承殿怎么行。现在正值青春年少得为皇室开枝散叶啊。” 北宇良亦喝了一口热茶放下杯子回道:“是。” “羽儿在哀家耳根子念叨了好几日了。” 北宇良亦的神色分毫不变。“朕要去看看梦嫔和丽嫔。”语速放缓他又道:“朕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盼得梦嫔能够顺利生下这个孩子。” 太后叹息着摇摇头说了句罢了。 北宇良亦走时太后把我留下来了我倒是不怕她为难我但他有些忧虑还把李明全叫来跟我一起。 太后有意指婚给北宇瑾辰其实我觉得这桩婚事最可怜的应该是素蓉吧她只是政治利益的交易品。而北宇瑾辰对与罗玉的执念也可谓不浅否则不会费尽心思靠近暗夜阁他无非是想要查明真相为妻报仇罢了。只是素蓉愿意被利用就像如雪想要靠近凌然王一样。 姑姑把这种情感叫做动心什么才是动心这个词对于我而言只余一片迷惘十岁看到邻家表哥对我意外的好所以感动?十四岁见到北宇良亦对他刚毅的性子而钦佩?还是…… 把手心按在胸口感受自己的心跳。如果痛苦开心嫉妒愤怒只是为了一个人那这种情感实在太可怕也太奢侈了。 太后穿好外衣我跟在她身后她的步伐停留在了长生殿。 她拿起火折子一盏一盏的点亮里面的灯我端着一坛灯油方便她为灯添油。 烛火忽明忽暗我们的影子投射在屏风上被拉的细长的剪影透露几分怪异。 长生殿里没有炉火冷幽清净端着坛子的手不一会就冻僵了。太后的手也微微泛红抓住火折子的手有些僵硬。但她丝毫没有感觉眸光中存有如水柔情。 她小巧挺拔的鼻尖在侧颜中更加明晰虽然风韵犹存两鬓斑白却是不争的事实。她的容颜算不上出众只能勉强算是小家碧玉当年也只是普通妃嫔中的一个不要说得宠她几乎是被先帝遗忘的女人可恰恰是这个最不起眼的人成为了北燕高贵的太后娘娘世事无常事事难料。 灯光一盏一盏亮起来照明了半个长生殿。 “长夜漫漫啊哀家只能来到这点燃这一盏一盏冰冷的灯只有这样日子才算过得快一些才算不那么孤单。”她的声音悠长回音回荡在空旷的大殿。“哀家是太后也是个女人是个没有人疼的女人。” “太后娘娘……” 她摆了摆手打断我的话。“良亦和先帝有很多不同却有一点相同就是执着。先帝是对梅妃执着而他是对你执着。”她说着话手里的动作还在继续。“哀家知道你救过他的命你救了他就等于救了哀家。可是哀家希望你知道一个帝王绝不能有真正的情感这是一个致命的弱点哀家也不许良亦有这个弱点。” 听明白她话中的意思我不敢有半点拖移迅速跪在地上以头覆手。“奴婢来宫中只为混口饱饭绝无他想太后娘娘若不放心奴婢奴婢可以留下来伺候太后娘娘。”一番话说下来她却无半点动静灯油刺鼻的味道萦绕周身我甚至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一下又一下。“或者……奴婢可以就此出宫……绝不出现在皇上面前……” 她悠悠地点燃最后一盏灯大殿被照的明亮。“起来吧。” 我不敢起身继续跪在地上。 她放下火折子伸手扶起我。“行了你回去吧。” 我知道她已经妥协这才乖顺的点头离开。 在复国的计划中她是很重要的一个步骤太后当年与左相关系很近据说是青梅竹马的恋人。姑姑认为北宇良亦能够登上皇位关键因素就是左相的支持如果在他们之间能够找到一个突破点就能有光明正大推翻北燕的理由也算是给天下一个交代。 龙承殿大厅空寂。 不用给北宇良亦研磨沏茶居然会觉得闲的无聊。 想起自己跟北宇瑾辰的交易反上大殿的门开始翻翻找找。 无论是书架还是床底该找的都找遍了就是找不到他要的继位圣旨如果龙承殿没有那我也别无他法了皇史宬我是绝对进不去的翰林院也没有熟识的人要得到这个东西简直是难于登天。 转念一想难不成他是故意为难我? 坐在地上歇息一阵后穿好衣服拿了宫灯就出门。 刚打开门就看见一张俊颜冷若冰霜硬朗的轮廓隐在黑暗当中。 “凛大人……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他的目光游离到别处伸手拿出一个小药瓶。“你腕上有伤。” 我失笑推脱道:“上次围场您给我的还没用完……” 他伸展的手心慢慢合拢某种一闪而过的情绪来不及辨别。天冷夜寒但他还是穿的单薄浅青的外衫在夜色中如水墨丹青看不清颜色。“好些了吗?” 我一愣明白他问的是银月那件事。心里顿时凝结了一块每次提起她就是揭一次伤疤。唇边噙的笑意一点一点冷下去。“人固有一死有什么好不好的呢。”迈出门槛合上大殿的门沉木闷稳的声音响起。“已经过去的事就不要提了。” 提着宫灯幽暗的光微弱照亮几步之外的地方。 他走在我身边一路无言。 时间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明明几个月前他还在梅园以刀威胁而我也是绞尽脑汁的与这个素昧谋面的人斗智斗勇但现在却可以平静的并肩散步好像是相识已久的老友一样。 “去哪里?”他问。 我略略在心里思量了一番本打算去翰林院碰碰运气但遇到他就得改变策略。“心里闷的慌随便走走。凛大人要去哪里?” “寻你给药。”他冷冷回上一句半晌又道:“现在也想随意逛逛。” 一路穿过潇北门到达绿景苑再往前走就是月九的寝宫了。 据说凛冽不仅是北宇良亦身边的谋士也是宫里数一数二的琴师平时会给月九教授琴技所以在后宫来去也比较方便。 不过即使再方便也应该避避嫌所以我也不常见到他自从围场之后很久没有说过话了。 绿景苑到处是石子铺成的小路不仔细看就会被绊倒我小心翼翼地提起裙子踩着小路手里的灯一滑来不及抓住。他先前一步稳稳的接住宫灯。 “我来拿。”他的语气毋庸置疑。 我的一句谢谢还没说出口余光瞥见一双人影仔细看清后不由得凝在原地。 素蓉站在北宇瑾辰身边聘聘婷婷身姿卓越雪白的兔毛围领衬的伊人如雪而他依旧云淡风轻唇边浅笑眸中却是冰冷。两人宛如一对璧人静静而立怪不得太后要撮合他们…… 凛冽顺着我的目光望过去在他们目光交汇瞬间我很明显感觉到凛冽瞬间收敛所有情绪冷的像块冰。 直觉告诉我他跟北宇瑾辰之间一定有过一段过节否则凛冽的情绪不会表现的这么明显。 我象征性的福了福身准备就这样擦肩而过以免节外生枝。 “锦姑娘这么晚还出来散心?”说话的是素蓉明明感觉很平常的一句话我却听出挑衅的意味。 “蓉姑娘不也是吗?”我反问可以加深唇边的笑容。突然反应已经带着面纱其实完全没有必须这样。 她掩唇而笑道:“锦姑娘这么晚了双伴而行……” 北宇瑾辰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就好像置身事外事不关己一样这是他一贯的作风我也早已习以为常倒是素蓉见他没有反应有些焦急。 “走吧。”凛冽突然拽起我的手不说分由的就要离开我一时反应不过来只能任由他拉着我。 在擦肩的一瞬另一只手被拉住硬生生的让我停驻脚步。 正文 第五十六章:柔情相对 本想着不要节外生枝这种事情还是发生了下意识地转转手腕却被北宇瑾辰扣的更紧他虽略带嘲讽的笑着但眼神中的警告意味不言而喻我欠他人情自然是有些心虚凝在原地不敢动。 凛冽眯着眼睛竟有杀气冲现他们之间的恩怨我并不太清楚但很显然已经积怨很深了。 他们似乎都在用力手腕隐隐泛痛我埋怨道:“疼。” 凛冽松了手北宇瑾辰却趁此时间一下把我拽过去手上的力道不但没有减弱反而增加了。他一向不是个懂得怜香惜玉的人尤其是对我这种态度还不如他对兰青园的歌姬。 “王爷这是什么意思。”凛冽出声问道右手紧握成拳。 我看到自己的宫灯还在凛冽手里不禁向上前一步奈何北宇瑾辰的力气太大我居然不能移动半分。 “本王记得皇上让锦姑娘拿一盒新茶锦姑娘是不是忘了?”他这话明明是问我但眼睛没有离开凛冽半分渐渐地连唇边的笑意也消失不见。 我有半分怔忪什么时候皇上让我给他一盒新茶?渐渐才反应过来这只是他的借口他要的不是茶是那道圣旨偏偏我还不能反驳。 “是”我默默地应了一声。“凛大人先回去吧素锦回去给王爷取茶。” 凛冽将视线转回来点了点头说了一句早些休息而后提灯离开身影隐入夜色之中。 “王爷现在可以松手了吗?”我问道他这才慢慢松开。 卷起衣袖果然被他捏过的手腕就是还未结痂的伤痕这阵子已经渗出好些血迹。他抓哪里不好偏偏在伤口上旧伤未好又复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痂了。 “怎么回事?”他盯着我的手腕微微蹙眉。 我抬眼对上素蓉复杂的眼神回道:“这话该我问王爷吧。带着佳人散步何必非要招惹我们这种低微的宫女。” 他眉眼稍挑幽深的瞳色溢出流光一般。 素蓉拢拢衣领音色温柔。“王爷还去蓉儿府上一叙么?” 蓉儿才几天就叫的这么亲密了啊怪不得是宣亲王府的准王妃。 “你先回去吧待会本王还需去太后那里。”他的音色也不似平时那般清冷。 素蓉扫视了我一眼福身离开。 不久前还一口一个锦姑娘地叫我如今这么快就把我当做空气了果然是有大家闺秀的气势啊。 等她走远我才放下戒备转身走在前面。手腕上的伤口越来越疼冷风一吹就更觉得难受。 他加快了步子走在我身边拽起我的袖子他可以避开了我手腕上的伤动作也轻缓了许多。 “你做什么?”他走得不快不慢我却需要迈大步子才能跟上。 他道:“你不打算重新包扎么?” 晚风微凉他周身的温度却带起几分暖意我有片刻失神。 我已经分不清他对我的好是为了接近暗夜阁报仇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我知道我不能多想也不敢多想。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此次两清之后最好再也不要有什么交集 安阳宫长公主居所。 锦绣大殿暖香阵阵宫娥匆匆而过带起一缕香风。 汉玉白阶翡翠壁杆。虽然奢华却不俗气反而别有诗意。 北宇瑾辰似乎跟长公主关系很好即使公主不在殿里下人们都对他的到来习以为常各司其职没有因为他的到来打断什么。 他要了一些纱布和药用剪刀剪开我腕上的纱布许是很久忘记换药了皮肉粘在纱布上轻轻一扯就疼的满额的冷汗。 他用小镊子夹着棉球沾了温水擦拭手腕周围被血迹弄脏的皮肤。然后一点一点弄开纱布。疼痛感不禁让我扣紧手指指甲嵌进他那镊子的那只手上。 他只是微微动了动睫毛继续扯开纱布。 清理伤口为伤口上药换上新的纱布。动作流畅俨然像是宫里的御医。 自从来到宫里我也再没有受过什么苦难身子反而比以前懒怠娇贵了这一点点小伤都会觉得疼痛难忍。为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把视线落在安阳宫殿的大厅。 安阳长公主似乎喜欢丹青大厅里都放着各式各样裱好的画大多是山水写意墨色风景细勾慢勒气势磅礴不像出自女儿家的手。 在我的印象里安阳公主是个极为冷淡的人平平几句话就能从骨子里透出高洁不凡。 她今年已经二十有六在北燕来说着实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了但求亲的人络绎不绝她却一个一个都拒绝了。甚至有传言说她不爱男子爱女子不过传闻终究是传闻安阳公主应该也是个有故事的人不然那双眼睛怎么会那么沧桑叫我这样一个只见过一次面的人都看得出来。 北宇瑾辰帮我系好纱布慢慢收拾桌上的一片狼藉。 他心无旁骛目光也落在手上的东西侧颜冷毅。 “长公主……为何不嫁?”我轻轻问出心中的疑惑。 他停了停手上的动作也许是没料到我会问出这样一个问题迟迟没有回答。 我等了半天也没听到他的回应自讨无趣起身去欣赏侧墙上挂着的锦绣山河图。 坐起身的同时他收起最后一样东西慢慢回道:“因为心中有人。” 此时我的视线正停驻在那幅图案上锦绣山河图不是笔墨绘成而是一针一线绣成的远远看去竟然让人误以为是哪位大师的画作。 脑海中印出一副图案那个繁花树下素衣灵秀宛有仙姿的女子连她耳际那枚玉蝶上的纹路都清晰可忆。 太后说他多年不娶府里连一个侍妾都没有那这个原因也是因为心中之人吗? 我差点就问出来了唇瓣轻启最终还是将话咽回去。 他与我只是互相利用的关系我何必问这么多反而显得矫情了。 正思索着他突然出现在眼前距离很近我吓了一跳。 他伸手指尖略过我的发鬓解开我的面纱。 心中大惊宫女们还在正殿他这是故意的么?心中无奈手忙脚乱的在面纱掉落之前按在脸上。 他轻笑眸若星辰。“安阳宫里的人你放心。” “已经好多了!”我含糊地回上一句。 “那些药……”他轻声道:“记得按时吃。”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涌出异样的涟漪转瞬即逝来不及抓住。垂下眼帘手腕上的纱布白如细雪。 ‘我保证绝对没有其他想法以血起誓。如果他日北宇瑾辰与我暗夜阁为敌我绝不手软!’这一句话应和着手腕上的伤痛又一遍在耳中提醒着我这是我对重紫的承诺也是我对凉西和自己的承诺。 不着痕迹的退后一步拉开与他之间的距离。 “你要的东西我没有能力取到请你开一个别的条件我会尽我所能办到。办到之后就此两清再无瓜葛。” 他的笑意一点一点收敛。“好。” “稀客。”门外响起一个声音似珠玉落碟。 长公主漫步进来浅浅而笑但却让人觉得莫名冷然这种感觉像极了第一次见到北宇瑾辰时的感觉。 有一句古话岁月催人老。她今年已经二十有六加之并不注意装扮穿着朴素确实有些显老。 无论是北宇良亦还是北宇瑾辰亦或者凌然王北宇逸轩容貌都是难得一见的美好但长公主却没有继承这种容姿相貌普通。好在皇室的娇养让她多了些与众不同的气质。 “早些回去吧免得招人话柄。”她拍拍北宇瑾辰的肩复而看了我一眼道:“瑾辰有些事情你该拿捏住分寸这已经不像你的行事风格了。” 北宇瑾辰微微点了点头廖语告辞。 安阳宫外寒风刺骨。 荣华池离这里不远远远的就能看到。自从上次宫宴献艺之后宫人用木头雕刻了百合染上颜色放在水里效仿我跳凌波蝶舞之前那段步步生莲的画面。 冬天他们在池子里换上温热的水每天续以加热于是池子上方就聚满了雾气半隐百合犹如仙境。 那天我问北宇瑾辰最后鹿死谁手他说无情无心之人到现在对于这句话我也只是参透了一半。 “我们之间已经扯平了圣旨你也不用找了。”他悠悠地说了一句。 “为什么?” “你要找的那个人已经死了。”他很平静的说出这句话但对我而言就像是晴天霹雳一样。 久久不能从中恢复如果这个人死了那推翻北燕就缺乏了一个最强有力的把柄。原本可以一举击败左相和太后的证据就这样打了水漂? “不可能!”心中咚若擂鼓脑袋里空白了一大片。 他淡然的回视一眼。“你若不信七日之后寒水宫会有船接应你我带你去。” 说罢他就一个人离开隐入茫茫夜色之中。 正文 第五十七章:又起事端 如雪急匆匆跑来的时候我正在司事房领取香料太后近来心烦气躁想着调制些安神的香薰去讨好她。 那时香料正挑选了一半灵香草较为难寻好半天都没有找到。 如雪跑的上气不接下气鬓角的发丝都被汗水黏住了。 她断断续续的只说了一句话说娜塔出事了。 赶到广武殿的时候娜塔就跪在殿外。 听李明全说她是请求皇上贬她为庶民让她平凡生活这番言论不禁让北宇良亦大为震动最重要的是蒙国的大汗知道后气的派去人马接娜塔回去但娜塔表明心迹绝不回去。 让人询问了很久威逼利诱都用了但娜塔却不肯说明原因。 当时墨银就在一边站着面无表情但我知道他成功了。成功骗取公主的心破坏了蒙汉联姻的目的。 我是以看戏的心态去的倒是如雪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眼泪兮兮地去求情。 娜塔已经换下了异域的服装穿着寻常百姓的粗布衣裳就是她失踪后回来穿的那一套。乌黑的头发编成两股辫子垂在胸前没有多余配饰。 她的手里攥着一块水晶只有拇指大小晶莹剔透。 那块水晶是暗夜阁的东西阁里的荣耀不是分发的钱财而是稀有的罗华石就是她手里的水晶。 办成一件事就会有一块罗华石到时候选调分舵主时罗华石会起到很重要的作用。 她的眼睛发亮满满地坚毅好像没有任何人可以动摇她的心。 我想从墨银眼睛里看出些情绪但他毕竟是暗夜阁的人自控自如丝毫察觉不到一丝不对。 娜塔不愿意连累墨银一句话都不肯多说。 她就一直在那里跪着如雪也陪着她时不时安慰几句。 李明全透露过大汗的人明早就会带走娜塔不想让她丢了蒙国的脸面。 但娜塔还不知道她的父亲已经派来了抓她回去的人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不肯多说唯恐这个异族公主再捅出什么篓子来。 凤羽奉太后之命来侍茶我站在一边显得有些多余。 她手里摇着团扇飞灵髻上的晶石熠熠生辉垂在脸颊边印照着素洁容颜更加夺目。 北宇良亦在案几上批阅奏折凤羽为他研磨远远看着正是一副举案齐眉的图样。 凤羽手里的那把团扇以丝绢制成浅淡的紫色混合着点点墨绿但上面却并没有绣上任何图案看起来有些单调。 知秋姑姑悄悄跟我说那把团扇还有名字叫做灵香扇用以数斤灵香草熬制的汤水浸以生绢晾干后重复这道工序十次在用清水细细清洗后才能得到灵香扇的扇面。这把扇子在扇风时能带起灵香草特有的香味最能安神。 我听完后心道怪不得司事房找不出灵香草给我原是被她用了。 凤羽来到宫里却又没有其他动作我心觉奇怪当时她费尽心思偷梁换柱现在又没有下一步她到底图什么呢…… 已经一个时辰了娜塔还在外殿跪着。脸色发白身子摇摇欲坠。 北宇良亦自然知道虽然娜塔的行为莫名其妙但她毕竟是蒙国公主于是让我去御膳房取些吃食悄悄给娜塔以免她体力不支。 出门时如雪期盼的看着我我摇摇头她知道没戏沮丧地垂下头。 去御膳房的路上身后的脚步声虽然极轻却还是被我发觉。 特意找了一个清净的地方停住不出所料是墨银。 胡子拉碴有些憔悴。连眼睛里都没有了光泽。 “属下不辱使命。”他说这句话时眼睛低垂着没有邀功的感觉。 “我记着呢等你回去我就把你调去越州掌管分舵。” 他微微颤了颤眼睛声音极尽嘶哑。“属下……只有一求。” 我笑了笑踱步到他身侧。把搭在他肩上他欲语而言的唇又合上。 “怎么?舍不得她死?”我压低声音感觉到他明显一震。“还是你要脱离暗夜阁……双宿双飞?” 他开始慌乱说不出话。 “你应该知道的活人走不出暗夜阁只有……死人才可以。” 他刷地一下跪在地上以头磕地。“属下并无它意只希望阁主放娜塔公主一条生路……就算属下将功抵过。” 墨银的反应出乎了我的意料进暗夜阁的人都是心智极其坚毅地任务就是任务绝不能参杂私人情感更何况他是姑姑的手下更不应该出差错。 这情之一字……何解? 在心里权衡了一番才道:“这件事本不归我管但以姑姑的手段娜塔绝不能活着。只有她死了蒙国才能跟北燕结下梁子。” 墨银不说话只是用头叩地一声又一声直到额头磕破血迹染石。 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他这次是真的动心了。 “行了你起来我想想办法。”话刚落音他那双万念俱灰的深眸才被重新点亮。“我给你一天时间离开皇宫。最重要的是要让所有人知道——你已经死了。只有这样娜塔才能死心才能跟着大汗派来的人离开。” 墨银点头道:“老阁主……” “老阁主那里我自有办法。而你就把这些天当成一场梦吧再也不要想起来。” 他嗯了一声右手紧紧握着那枚绣着格桑花的香囊手背上青筋凸显。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像是经受了沉重打击一般。 她为他顶住流言背叛父亲抛弃责任而他却什么也做不了。这便是他最大的悲哀吧。 我不曾想自己有一天也会变成棒打鸳鸯的恶人。 但我能做到的也仅此而已了。 穿过兰亭就到了御膳房。 御膳房里忙里忙外火热朝天各司其职又井然有序。比起外面的孤冷这里的氛围明显让我心情好了许多。 他们准备了一些参鸡汤入以枸杞山药当归等益气补血的药材。汤色明亮澄透肉质鲜嫩酥软冒出的白气都溢满清香。 食盒里装上一盅步伐也开始懒散地变慢。 走到娜塔跟前如雪的两只眼睛已经哭肿了反观娜塔倒是淡然。 把碗端在她面前但她的眼睛却看向前方丝毫不动摇。唇瓣上已经干的裂开小口子看得人心里酸楚。 “娜塔姐姐你就吃一口吧。”如雪哑着嗓子说一句都带着哭腔。 娜塔丝毫反应都没有眼睛不曾眨一下。 “你只有吃了东西才有力气争取你想要的东西至少你这样做他也会心疼。” 她的眼睫颤动视线终于落在我脸上。颤颤巍巍的端起碗咕噜咕噜两下就喝进汤水。 我的心里突然被扎了一下细细碎碎的酥痛。 她之所以不肯说明她要成为庶民的原因是因为她要保护他如果她说了就是害了他。可她根本不知道这一切仅仅只是一个骗局一个我一手策划的骗局。她初生好感的北宇瑾辰是这样现在心心相慕的墨银也是这样。 把碗收回食盒北宇良亦交与我的差事也就算是完成了正要起身瞥见凌然王气势汹汹地走过来。 他生得妖娆即使生气也有种魅惑人心之感眉梢上挑时的神色与北宇瑾辰有几分神似。 他一把拉起如雪低声道:“你添什么乱快回去。” 如雪揉揉红肿的眼睛一甩手躲开他的触碰。“关你什么事!你还是好好关心你未过门的凌然王妃吧!” 看到这一出我大约能估摸出个七七八八来皇宫果然是藏不住东西太后前脚说的话后脚就被传遍了后宫。 凌然王无奈地稳住她的肩膀。“别闹……” 如雪哭的更凶了他尴尬地看了我和娜塔一眼硬生生地把如雪拽走。 我进大殿的时候凤羽已经走了北宇良亦一个人在看书。 我走到他身边给茶杯里添了些热水他的视线在书上但显然心不在焉的。“皇上……” “你是来求情的?”他翻了一页书页问道。 “不是……皇上书拿倒了……” 他这才窘迫的合上书默默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我知道他国事烦忧却又不得不先着手处理娜塔这件事情颇为棘手。 “你不为她求情么?你们不是关系很亲吗。”他貌似无意的问了一句。 “皇上是明君心中自有定夺素锦不便多言。” 他笑了笑眼瞳温柔“这个马屁拍得可不精明太假。” 我也微微扬了扬唇气氛融洽。 “朕乏得很帮朕揉揉。”他靠在椅背上整个人松懈下来。 我站在他身后手指触及他的额头轻轻用力。 他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问道:“手怎么这么凉?” 我不知道如何回应索性一笑而过。 他忽的坐起来我的手停在半空中而后被他的手拽过去他的手掌合在一起把我的双手包围起来暖暖的温度传递到手背。 他一边哈着气一边嘟囔说让我取些暖身的药材。 “皇上!”一个侍卫急匆匆跑进来跪下我吓得把手收回却被他紧紧抓住挣脱不开。 “皇上……娜塔公主公主晕倒了。” 正文 第五十八章:天涯相隔 陈卫延和王太医从屋子里出来时神色都不太好。 大汗派来的人也神色紧张说了一通蒙语询问太医好半天才让人译成汉语。 王太医说她是心病治不了。 解铃还须系铃人能救她的只有墨银了。 如雪坐在娜塔屋子前睡着了头发凌乱疲惫不堪歪着头靠在栏杆上我取了毛毯准备给她盖上凌然王已经先我一步为她披上自己的外衣为她轻轻整理着长发他似乎怕栏杆太冰将自己的手掌小心翼翼穿过栏杆那头让她枕在他手背上。 他第一次露出温柔的神色凤眼轻眯原本那分妩媚暗藏的戾气消失不见连他身上那件藏青外袍的颜色都分外柔和。 这样的场景温馨美好我站在他们身后看了好久自己唇边什么时候扬起笑容都不知道直到手里的毛毯落地才回过神。 正要转身回屋凌然王突然轻声喊了一声锦姑娘我不仅讶然。因为无论是在围场初遇还是后来宫中相遇他对我的话语都是极尽嘲讽不屑尤其是在北宇瑾辰面前他更喜欢把我们贬的一文不值更别提会用敬语来唤我了。 我停住转身的动作想了想还是轻步挪到他面前行礼。 “你是如雪在宫里唯一的朋友。”他道低头看了她一眼。“希望锦姑娘可以不要计较以前。” 如雪动了动头似乎睡得不安稳。 “王爷言重了。”我觉得莫名其妙不懂他今日为何对我说这些。 他唇边溢出一抹转瞬而逝的苦笑“如雪心性天真娇身惯养今后有得罪锦姑娘的地方本王先替她道歉。锦姑娘心思缜密处事周全以后希望能多照顾照顾她本王一定记锦姑娘这个人情……” 我张着嘴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默默点头。 后来当我知道他这番用意时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风雪又起天色雾茫。 陈卫延站在楼下没有一丝离开的意思。 我犹疑了一下还是下楼询问他看到我下来侧身走到小花园那边。 “你猜的没错……”他顿了顿道:“慕美人确实有孕了恰好一月。” 我一愣上次有眼线来报说慕含嗜睡且月事未来我就让陈卫延以平安脉的借口探查了一下真是在意料之中又出乎意料啊。 “不过慕美人不知道自己有孕以为是月事不调没跟你商量我也就没有告诉她……” “不能说!”我声音陡然放大他被震住。“我也要让她尝试一下什么是失去。” 银月离世的那天还历历在目每天晚上我都梦见她跟我说她只有我一个亲人我不能让她不明不白的死掉我一定要让慕含从高位上彻底暴露。 “这几个月她的平安脉绝不能假于他人之手你一定要亲力亲为……她不是月事不调么?你就让她调和好了你的医术这么高明一定不会让别的人诊断出来吧。” 陈卫延垂眸思考半晌才道:“意思是?” “她是丽嫔的侍婢仆随主性下场也应该一样才对。等这件事办妥了我和你们王爷也就算真正两清了。” 他点点头提着药箱离开他走时细雪飘零已经变成了鹅毛撒地绕是我穿着厚重的棉袄还是觉得冷。 我是有抱过一丝幻想慕含和我即使不能亲如姐妹也能友好相处但这一切在银月死的一天都覆灭了我终于明白了弄影那天对我说的话明白了她口中的可笑地仁善之心。 心一寸一寸冷下去手指冻的发麻。 北宇良亦说我的手冷那是因为心冷心冷了手又怎么能暖的起来呢。 挪动脚步抱臂在园中行走。 悠悠返回的路上有宫女说娜塔醒了我急忙赶回去。 娜塔虽然眼睛睁着却没有一点情绪我进来时她翻了身背对着我我手里端着的热水就这样尴尬的停在半空中拿也不是放也不是干脆只有自己喝了。 她枕边放着那块罗华石在冷暗的天气里还能晕染出淡淡光泽。 “那天他救我的时候受伤了。”娜塔闷声道语气里有些委屈。“我在他身边就是拖油瓶什么也不会我对于他来说也就是一个陌生人。可是他还是倾尽全力救我。” 我放缓喝水的速度拉出凳子坐在床边。 屋里有半扇窗子没关紧大雪飘落进来融进靠窗的火炉。 火苗舔舐冰雪红白相撞奇异之美。 “他不放心我一个人所以送我来宫里他本来要走的是我把他留下来了。”娜塔慢慢坐起来半倚在床边脸色苍白。“他和宣亲王不同我或许是喜欢王爷但我却想用尽办法跟墨银在一起如果我不争取我会后悔一辈子。他是平民那我也就做一个平民好了。以后生活在寻常百姓家就算清苦我也愿意。” 杯子里的水已经喝完了心口些许震荡她比我想象的陷入地更深。 是我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我的做法或许会激化。 收手吧你的良心能安吗? 心里有个声音不断地问我这个问题。 不……不能收手我要以凉西为重。 砰的一声门被撞开如雪跌跌撞撞的跑进来我和娜塔都被惊了一下。如雪身上都是来不及消融的雪花在进入室内的一瞬间渐渐变成水滴。 “荣华池……发现了一具男尸溺水而亡的已经辩不清容貌了不过好像是娜塔姐姐宫里的侍卫。” 娜塔眨了眨眼睛问道:“你怎么知道是我宫里的呢?这可有二十多个侍卫呢。” 手里的杯子落地碎瓷发出清晰的响声好似一地残花。娜塔的视线落在我身上我默默拾起碎片倒进杂物筐。 如雪拿出一个香囊已经被水泡湿但上面的格桑花图案还清晰可见只是因为水湿之后颜色变得更加浓重。“我记得半个月前这个香囊好像就是姐姐在绣吧?怎么会出现在一个侍卫身上?我觉得有些蹊跷所以问问娜塔姐姐。” 娜塔瞬时间脸色苍白挣扎着踉跄扑地如雪急忙去扶却被她推开力道大得吓人如雪一下子撞到床边上。 “不可能不可能……”她念念叨叨爬起来就冲向门外连鞋子都顾不上穿赤着脚在雪地里留下一串印记。 我攥紧拳头手心传来痛楚一个小小的碎瓷片扎在那里浅淡血色印照着青藤碎瓷。 如雪跟着她跑出去可琳琅阁离荣华池很远平日里也得乘坐步撵她们这样赶过去人都被处理了吧怎么还能见得到呢。 在我身边的人似乎命运都不太好有些是因为我有些是自身原因终究没有一个是可以体会到幸福这种东西即使体会到了也瞬间消逝。 等我到了荣华池才明白自己的猜测是错的她早就在他们处理前赶到那里抱着那个辩不清面容的人。 只有我知道她怀里的只不过是个替死鬼而已…… 我见过娜塔璀璨的笑容潇洒的舞姿却从来没有见过她这样撕心裂肺地哭好像只剩下无助的绝望。 娘亲死时我就像她这样感觉天下都覆灭了。 她跪在雪地里双脚已经被冻的青紫单薄衣服抵挡不住寒风凛冽。 只要有人靠近她她就如受伤的小兽流泪挣扎。 心跳加速气血涌上心头。没想到十香素蕊的毒性会在这时候发作。 喉咙口冲出一股腥甜被我硬生生压制下去。 这个节骨眼上我不能再添什么乱子。强装镇静迈步离开? 手脚开始发抖耳边娜塔的哭声忽远忽近。 扶着荣华池边的栏杆寸步艰难回头看了一下他们已经被人群包围只有墨银不再跟她有瓜葛重紫才会相信他才会留住娜塔的性命。 我不觉得我做错了也绝不承认自己做错了。 鼻翼处流下温热的液体用手摸过是血。 我压制住嗓中血却让它在别处流出了真是好笑。 视线模糊半睁眼睛模模糊糊看到一个人影长身玉立身姿挺拔。 北宇瑾辰…… 摇摇头为什么自己总会想到他呢。那人快步来到身边冷峻容颜却不是他也还好不是他现在这幅狼狈样子他看到了指不定会觉得我又在演戏呢。 “凛大人……”话还未说完腥甜涌出充斥了整个嘴巴。 他拿出绢帕我急忙捂住面纱道:“凛大人此刻不声张就是对素锦最大的帮助。” 苏沐有话要说:近些天想写一些番外先写娜塔的然后可能会写北宇良亦的大家喜欢哪个人物可以在下方的书评区提名。亲们记得看书时点击加入书架哦最近突然开始掉收藏苏沐好伤心啊虽然现在字数不多但大家可以先收藏养肥了看哦。 提前剧透一点点素锦马上要接触感情戏了而且女主在未来会揭掉面纱以真容示众至于是什么时候慢慢就会揭晓咯 正文 第五十九章:表明心意 打上一盆清水洗掉脸上的污血不一会盆子里的水也渐渐变红。 换上一盆水清洗面纱上的斑斑血迹放些皂角使劲搓洗直到骨节泛红也洗不干净。 拧干面纱上的水直接把它扔进杂物筐。 满身疲惫的躺在床上一闭上眼睛就是娜塔绝望苍白地呐喊翻来覆去心绪难安。 身体的不适感已经消失挽起衣袖胳膊上的红色痕迹果然已经消褪。 一下子从床上跃起面对铜镜。 肤色白皙清透之前左颊上的痕迹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乌发半垂几缕发丝遮掩眉梢黑褐瞳色透露几抹冷清唇启微张浅淡色泽映衬眼眸的幽然。 手指从鼻梁滑下一点一点描绘脸部的轮廓似乎是哪里不太一样不知是药物影响了容貌还是心性影响了容颜这张脸比从前明耀以至于我自己都分辨不清了。 神智微晃记忆停留在多年以前。 那个可怜的女子被柳府赶出来以后除了乞讨似乎就没有别的出路了。 曾经想过用残缺之躯谋一份生路哪怕没有手还可以用仅有的力气拉磨可以用仅学的诗书育人。 可惜他们说人拉磨不如驴拉磨残缺之貌教书不如不学诗书以免噩梦连生。 所以那个时候的柳素锦就是一个连一头驴都不如的废人一个让别人看之生厌的傻子。 冬日里为了取暖睡在青楼门口都会被一脚踹远夏日讨饭都会被搡出门的可怜人。 容颜真的就这么重要吗?为什么当初会被避之不及惹人生嫌为什么娘亲教导我的仁善之心其实毫无用处? 我不想再追究了不想继续那样行尸走肉般活着。 我要让曾经负了我的人都付出代价我要让北燕这个国家付出代价! 思绪转回收敛自己的神色重新扬起恭敬谦卑地笑意。 拉开抽屉取出面纱素纱覆面轻绾青丝。 惊世之日为期不远。 龙承殿空索寂寥。 李明全靠在大殿外打盹好像娜塔的事出现之后整个皇宫都死寂悲戚。 北宇良亦在案几上练字一笔一划墨色痕迹倾泻于生宣之上。 笔迹苍劲有力堪称书法典范只是好好的一句诗只写了半句剩下半句只是一个墨点弄脏了白宣。 明月出天山…… 心里默默念出诗的下一句把手里的灰豆薏米汤放在桌边。 他把笔举在我面前转了转视线示意我接下一句。 顺从地拿过笔在砚台里蘸满墨汁侧身在宣纸上写下第一颗字。 力道虽然下的不轻但在他的字体面前却显得小气不少连如雪能展示出的秀娟之气在我这里都消失殆尽了。 正要写下第二颗字他捉住笔端我本能的停滞半晌直到他倾身而过握住我的手慢慢地在纸上书写。 浅浅的草木气息若有若无混合着龙延香环绕周身。 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 一整句诗终于完整的跃落于纸上。 “书写可以静人心智。”他将笔挂回架子上道:“最近烦忧的事太多以至于连书写都不能让人心静了。” 我本想说娜塔公主吉人自有天相会醒过来的。刚发出一个音节又觉得这种安慰的话语简直是多余还不如不说。他端起灰豆汤喝了两口脸上皱成一团然后又喝了一口。 我心里一凉这碗汤是自己煮的难道不合口味?早知道就去御膳房说一声了 “皇上是不是不合口?奴婢” 他把最后一口喝尽眨着眼睛:“骗你的好喝。” 我被他着孩子气的做法弄得一愣随即浅浅笑开。 “朕带你去一个地方。”他不说分由就拽我走先是穿过内殿再到寝室寝室后面有一扇小门用古董花瓶虚掩着。 在龙承殿待了这么久还不知道这里居然有一扇门。 他挪过架子把门推开一阵冷风吹过。 入眼的是一个小小的四合院就像寻常百姓家那样东屋门口还挂着红色灯笼。 小小庭院栽种了些花草不过这时节已经枯萎了仔细看时发现还有朝天椒之类的调味菜。 菜园旁边有一个粗木所制的秋千随着大风来来回回摇摆不停。 这些房子已经有些年头了朱红色的漆经历风吹雨打变的浅淡屋顶的砖瓦结满了冰霜。 置身于这里眼前好像能看到一对夫妇静谧安然地生活着他挑水她浇园闲暇之时会一起坐在秋千上共话桑麻。 虽然感觉陈旧但地上却很干净好像经常打扫的样子院子里的石桌没有灰尘放着一盘未下完的棋。 他站在东屋的门口招了招手让我过去。 我走过去脚尖还没挨到台阶他突然喊了一声我又把脚收回去。 “把眼睛闭上。”他用手捂住我的眼睛。 我点点头乖乖把眼睛闭上。 他牵着我的手上台阶许是闭上眼睛的缘故脚步放缓上台阶时总觉得会绊倒紧紧抓住他的手总忍不住想要把眼睛睁开。 “别怕有我在。”他突然揽住我的肩膀一步一步带我上了台阶。 心里流过一道暖流松懈手上的力道。 听见门被推开的声音老旧木门吱呀吱呀的声响带着久远年代的昭示。 “别睁眼!” 我刚要眯眯眼睛就被他发现只能背过手再度把眼睛闭上。 刷——一声好像是折扇打开的声音又比那个声音更轻些分辨不出是什么东西。 忍不住睁眼真个人都被眼前的一幕震到呆呆凝在原地。 整个空荡荡的房子挂满了画幅多多少少加起来也要三四十卷。 所有画幅上的人都是同一张脸清丽娇俏笑容纯真。 或站或卧或巧笑嫣然或凝视远方每一幅都是用心细绘栩栩如生。 前几幅似乎是放置了很久已经泛黄卷皱。 手指轻轻触及画卷描绘着他描绘过的笔迹。 “自从找不到你之后每年都会画上好几幅画像我怕随着时间的流逝我会忘记你的样子怕当你站在我面前我确认不出你可是我忘了你的容貌也会变化而我却一直固执的画着初见时你的模样想着只要每天画着看着就不会忘记不会忘记发生过什么。” 他的神色平静讲故事一样叙述着唇边还噙着淡淡笑意似乎是很幸福的一件事。 我的视线停驻在一幅画上画上的女子手持宫弩以纱覆面双眼被绸缎蒙起身后是落叶长岭。 这是围场时他给我出的难题——箭射环佩完璧归圣。 没想到他会画下来。 越过前排的画幅后面零散的画卷白净颜色鲜明是近些日子绘的。 几幅画大多是我进入龙承殿当值以后沏茶或者丢盹时的模样。 突然鼻翼一酸心里被不知名的情绪充斥着。 “围场的时候我以为我认错了也许是胆怯吧。怕你不是怕我空欢喜一场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直到现在我都不敢相信我找了多年的人就在眼前。” 他转过身面对着我伸手为我捋顺额前碎发。“后宫每年都有那么多女子陪着我姿容明丽身家显赫可我却觉得她们不是你所以心里很难受。有时候连我自己都觉得荒唐明明跟你连一句话都没说上明明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但你的样子偏偏就烙在心里了。” 眼眶酸涩那种不知明的情绪开始肆意扩散。 “我把你留在身边只是想保护你。没办法给你平常百姓家的承诺没办法一世一双人。可我只是想多看看你不让你受到欺负不要让你再过着柳府的生活。只要你一日不为妃母后就不会把你视为威胁后宫里的污浊也不会靠近你如果有一天你倦了找到了自己的归宿我一定会放你离开离开皇宫哪怕是北燕。只要你觉得自己幸福” 他一点一点靠近微凉的唇印在我的眉心。 据说眉心吻是不夹杂任何欲望是最纯净的情感。 眼中好像有什么东西落下打湿了面纱。 为什么为什么不早点找到我为什么要让我经受那么多让我不得不带着目的带着伤害靠近你。 “如果有一天我伤害你了”嗓音哑瑟压抑着情绪。 “我愿意承受。” 他笑着无所畏惧。 “走吧我们去看看娜塔。” 一路上他都牵着我宫人纷纷卑微行礼眼中压抑着惊讶的神色。 再去琳琅阁的路上我想了很多事想起自己曾经受过的苦痛想过凉西被屠城时的场景压抑住心里的情绪北燕真的必须要亡么? 不知不觉就到了琳琅阁门口聚集很多人如雪莲妃凌然王永逸王。还有北宇瑾辰素蓉。 他们在见到北宇良亦时行礼北宇瑾辰也不例外。 北宇良亦没有理会他们带我直径上楼我连一一请安的机会都没有。 在与北宇瑾辰擦肩而过的一瞬间我突然回忆起前些日子他拦住我和凛冽的场景。 但是这一次他没有任何反应神色分毫不动就像我们根本不曾相识。 正文 第六十章:再去临淄 琳琅阁内萧寂索无边哀怨遍地生。 那个琳琅女子也如这间房子一样毫无生气。 以前在柳舒心宫里闻到药涩充斥了琳琅阁许多御医坐在一起商议事宜还有一位在为娜塔施针。 细小的银针一根根扎进穴位她却没有苏醒的迹象。 我在暗夜阁也学过一些药理知识但针灸这个技能却是始终无法掌握因为学艺不精姑姑让我以活人实验时还差点害了人命最后那个人虽然活着但却瘫痪在床永远不能移动自此之后我就放弃了医术专攻暗器。 御医说娜塔是心结她沉浸在自己的梦境中不愿面对事实所以无法醒来。 她已经放弃了自己生的希望如果外界的刺激也不能逼迫她醒来她就永远这样睡下去了。 风吹雪飘琳琅阁里的风铃叮叮当当响着脚下滚落一个铃铛铜色深暗锈迹斑斑。 捡起铃铛看一眼风铃不知道该把铃铛放在哪里只好先握在手心里。沁凉感传达到了指尖。 娜塔的行程被迫停下她这样自然是不能长途跋涉但她的故事却传遍了阖宫上下——异域公主情痴平凡侍卫。 如果这个段子放在折子戏里感人肺腑。但在现实生活中却是成为皇亲贵族之间的笑柄。 从蒙国来到中原不远万里得到的是满心伤痕和阴阳相隔的恋人。 说同情她我没有资格安慰她又不知道从何慰起。 坐在床边轻轻握住她的手 她安静躺在床上墨发平铺衬出容颜苍白。唇色没有血色脆弱如细瓷好像轻轻地触碰都会弄散她。 她说她是草原的女儿原来也是这样不堪一击。 “快醒来吧活着才是对他最深的怀念。”如雪伏在她床边轻轻说了一句话没说完自己忍不住流泪用手背随便一擦她努力笑着。“快醒来我和素锦姐姐带你去宫外玩就像上次一样……” 一滴泪珠从娜塔眼角滑落滴进枕头里。 在我手心里的手指微微颤动。 “御医!她有感知了。”我叫了一声自己都没发现语气里的欣慰。 御医纷纷上涌为她把脉剩下几个在屋子里熬药。 我被挤到一边退后几步靠窗站着。 侧眼而去视线对上一双深不见底的瞳眸。 如玉容颜绝世无双。 这次他倒是没有像往常一样勾勒双唇染那不达眼底的笑意。 视线下移素蓉像是炫耀什么一样握住他的手。 十指相扣侧身相依。 他没有拒绝只是微微阖了阖双眼掩住眸中神色。 素蓉笑的越发肆意目光直直对着我。 如雪拽了拽我的衣袖“素锦……” “没事。”我随意回答了一声说完这两颗字后整个人凝住了我为什么要说没事呢?反而显得自己真有什么情绪一样。 宫女端来药汤一勺一勺喂给娜塔但药汁都从唇角流下白白浪费。 御医不得不捏住她下颌使劲灌下。大多药水都流出来但还是比之前那样喂药好多了。 不一会娜塔突然咳嗽两声翻身趴在床边吐出所有药汁褐色污迹染了床单被褥。 “醒了醒了!” 所有人都送了一口气。 娜塔迷茫的依在床边大口大口地喘气。 御医开了些方子拿着药箱离开。 房子顿时空了许多永逸王拍着胸脯道:“吓死老子了还好醒了。走哥几个喝酒去。” 凌然王点点头朝门口走去。 “六弟?”永逸王喊了一声又看了看素蓉嘿嘿一笑。“算了算了这马上有家室的人咱粗人也就不叨扰了。” 素蓉羞涩地低下头软软靠在他身边。 “皇上臣先……” “怎么?不打算叫上朕?”北宇良亦故意板着脸。 永逸王尴尬挠头道:“皇上能来自然最好不过了。” 北宇良亦跟着他走了几步又像想起什么似得返回来。 他把披风塞进我手里道:“给朕拿着。” 我知道他是怕我畏冷。 北宇良亦走出去时北宇瑾辰也转身跟着出去。 在踏出门的一刻他停了停脚步。 “怎么了?”素蓉问道。 他没有理会复而起步离开时将门合上。 屋子里霎时间安静下来只剩下如雪娜塔还有我。 如雪找了块绢布为她擦拭嘴角干涸的药汁她定定地撑着安静的像个孩子。 恍惚间我们好像又回到灯节。 嬉笑打闹开心自在。 我记得她还问我们雏儿是什么意思搞得我和如雪想说又说不出口。 时间流转就成了今天这般模样。 娜塔伸手两只眼睛盯着我我赶紧走到她身边握住她冰凉的手。 她用另一只手握住如雪慢慢展露笑颜眼睛如月牙儿一般灵动秀美。 “我想去临淄镇。”她道。 “好。”我和如雪同时回答相视一笑。 心里隐隐不安涌起莫名难受。 如雪去找衣服我为她梳洗。 木梳一下一下疏通三千青丝手指翻飞编好发结。 选取一串碎珠额饰固定在额前。 一对细绒耳坠配上橘色晶石将娜塔原本有些苍白的脸色衬地红润起来。 收拾妥当我和如雪随便换了一套衣服找辆马车准备再去一次临淄镇。 永逸王凌然王也跟我们一起去北宇良亦因为要早朝便回了龙承殿。 素蓉北宇瑾辰和其他两位王爷共乘一辆马车。 他们或许是宫里待倦了但我和如雪心里却有些沉重。 娜塔是想去寻找回忆还是要与回忆做个了断都未可知。 今日临淄镇没有灯节有些冷清。 尤其是刚下过大雪连出摊小贩都没有出来。 街上人烟稀少娜塔把手伸出去接住悠悠飘扬的细雪嘴里哼唱着蒙族歌曲歌曲却有些忧伤。 从马车上下来那个卖面具的大叔还在如雪跑过去跟大叔调侃顺便讲讲价。 “素锦今后你要怎么办呢?”娜塔问道。 我被问的一头雾水“怎么办?” 她把视线落在前面的素蓉身上。 “公主从一开始就误会了。”我压低声音平静回道:“素锦只是一个在宫里谋口饭吃的宫女而已王爷与素锦也只是泛泛之交之前公主所见到的都是恰巧罢了。” 娜塔莞尔道:“人生有很多遗憾也许是相恋不能相守也许是爱而不得相思但如果是不直面自己内心的就不是遗憾了而是悲哀。” 我不想多加理论清者自清多说无益。 暗夜阁里以血起誓。 在我柳素锦的心里除了仇恨决容不下其他东西。 他……对于我只能只能算是陌人吧。 前方的素蓉走在他身边从后面看除了相配我想不出别的词语来形容太后的眼光很好好到他也不会拒绝。 “小妮子这一路上咋一句话不说?”永逸王突然冲到面前吓了我一跳。“你说你整天带这劳什子纱巾闷不闷啊。” 他说完以后凌然王如雪他们都笑了连素蓉都转头看着只有北宇瑾辰默默在前面走充耳不闻。 “四爷每天穿这么多闷不闷?”我反问。 他哈哈一笑朗声道:“这不饶人的嘴啊怪不得皇上拿你当宝。” 娜塔没有附和他们静静地看着远方让我有一种与凡尘诀别的错觉。 “你那射箭的技术啥时候教教咱呗?” “四爷看好脚下的路。”我善意提醒道。 果然还是迟了一步他被路边的土丘给结结实实绊倒了庞大身躯扑在地上吃了一嘴积雪。 我也忍不住偷偷笑开了这个永逸王当真有趣。 正玩笑着娜塔已经加快步子我赶紧跟了上去。 虽然大街上人烟稀少但还有几个卖发簪的小铺。 有一支芙蓉琉璃簪甚是乍眼乳白半透花瓣层层包裹浅绿簪体刻着精致花纹。也许是受了娘亲的影响我对芙蓉花有一种别样情愫。 刚走到摊边手指还未触碰到簪子突然就被另一只芊芊素手取走了。 “老板这簪子多少钱?”素蓉举着簪子问道。 “一两银子。” 我无所谓地收回手刚要走素蓉突然道:“锦姑娘你说这簪子配我怎么样?” “很好看。”我心知她要挑衅淡然回之平息硝烟。 她把簪子又放回摊位道:“可惜素蓉从来不戴这么廉价的东西不过这个样式很好等过一阵子让人打制一支婚期将近该准备准备。对么瑾辰?” 北宇瑾辰淡淡扫视一眼芙蓉簪子道:“走吧。” 如雪气不过想去理论一番被凌然王拽住。“你又瞎参和什么。” 我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心想廉价的东西就陪廉价的人么?这世界上真有高低贵贱之分吗。 在他心里罗玉占据了什么样的地位素蓉又占据了什么样的地位还是他自始至终从来没有把别人放在心里。 “唉……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永逸王拍拍我的肩膀故作高深。 “那四爷是落花还是流水?” 他一愣嘟囔道:“再不跟你斗嘴皮子了每次都吃亏。” 正文 第六十一章:葬身火海 晚上他们生了一堆篝火有意讨好娜塔。 娜塔始终不带表情神色恍惚。 火焰明亮映照在每个人的脸上大家各有心事气氛也不活跃。永逸王买了几斤牛肉分给大家吃。 如雪一时兴起学着娜塔以前跳过的异域舞蹈围着篝火转圈。 裙摆翻飞凌然王看着她的目光柔和安然。 “没有酒吗?”娜塔终于发声。 永逸王一口牛肉噎在嗓子里慌忙喝了几口水。 娜塔说了句她去买就起身走掉我放心不下也起身跟上去。 临淄镇不大只有两家卖酒的地方。 我们随便挑了一家。 店里有很多酒缸上面的封条分别是:梨花醉桃之夭青梅香。 最显眼的是柜台上一瓶小酒壶上面写着长相思。 长相思长相守…… 这些字总能让人遐想万分。 娜塔的手指触碰到酒壶店家跑过来跟我们介绍起来。 他说临淄镇隔壁是落染乡那里有一种花叫做相思花颜色生得极美堪比朱砂就像鲜血一般。 可惜相思花偏偏味道极为苦涩很多人都不知道它的用处。 后来有人以相思花入酒酒入相思味悠长花的苦涩和清香混入陈年老窖便成就了这种名叫长相思的酒。 但娜塔最后并没有买长相思而是随意灌了一壶青梅香。 “长相思太苦了我不敢也不想尝试。素锦你有一颗玲珑心为什么在这方面就这么迟钝呢?” “公主” “不过这样也好你不用为它伤神为它忧愁。”她打开酒盖向嘴里灌了几口。 我们从酒家出来天色已经暗到辨不清方向。 长街小巷空寂萧索。 “孩子救救我的孩子!”远方传来断断续续得哭喊。 我们朝着求救声走过去一个妇人在自家门口哭喊身边围了好多人而她的家已经被大火包围。 “孩子我的孩子还在里面啊!” 我本能的退后一步眼前场景突转。 火到处都是吞噬的火热浪阵阵还有无论我怎么敲都敲不开的门。 浓烟哭喊绝望还有悲凉。 这是我一辈子都不想回忆起的噩梦缠绕着包围着喘不过气。 娜塔坚定地要冲进去被我紧紧拉住。 有些事多管一次就是多惹一次麻烦。 但她还是不听劝阻在所有人惊异的目光下独自一人跑进熊熊大火之中。 如果那一年能有人这样为了我而不顾性命而不是冷眼旁观我心里的仇恨一定会少上几分吧。 脱掉外衣夺来一个人手中的水桶将所有冷水自头顶浇下去。 彻骨的冷让神智从未有过的清醒。 一步一步踏入火海周身被烈焰包围目光也被刺眼的颜色充斥。 时不时会有烧断的横梁落下稍有不慎就会被砸到。 客房大厅我找不到她也听不见她的声音。 厨房是最先着火的地方现在已经烧地不成样子站在门口扑面而来的浓烟呛地人咳嗽腐朽刺鼻的气味还有杂物烧焦后特殊味道令人作呕。 我停在门口不敢进去脚步跨不过那道门槛。 因为在心里的恐惧恐惧自己进去了就像多年以前一样在也出不来。 兹兹作响的房檐随时都有倾塌的危险慢慢转身慢慢离开这地方。 耳边微不可闻的孩子哭闹之声我猛然回头她抱着孩子站在门口身后的火焰肆无忌惮扩张着它的爪牙形成一道瑰丽而奇特的图案。 她逆着光身上的衣服已经被烧地褴褛难堪但我却看见她唇边绽放的微笑。 我走上前接过她怀里的孩子。 护着孩子一路低头跑出烈焰之地。 孩子的母亲看到我们出来终于放下心紧紧抱着她的孩子轻声安慰着。 “娜塔我们”话语哽在嗓子里自己身后除了放肆燃烧的大火空无一人。 终于明白她为什么会奋不顾身进去为什么会笑颜灿烂。 一瞬间心里有东西被击中久久回不过神。 飞快转身一路狂奔。 可是火焰越来越大我甚至什么都看不清热浪来袭无处可躲。 突然房梁上掉下一块木梁砸中右手身上的衣服瞬间燃烧起来。 忍着剧痛把衣服脱掉虽然手上没有烧伤但已经被砸的青肿轻轻触碰就会感觉疼痛。 艰难地走到房屋跟前无论我怎么推也推不开的那扇门灼热的温度在门面上传递至手掌。以前是推不开逃生之门现在是打不开救赎之路。 “娜塔我求你了开门好吗?” 屋子里除了杂物燃烧的声音和门缝中不断涌出的黑烟没有人回应我。 “长相思太苦我不敢尝试。”那句话萦绕在耳边久久不曾消散。 我答应墨银会护她周全而现在却不能兑现了。 “娜塔”我尝试着贴近门缝“他还活着他真的还活着只要你出来我就想办法让你们走好不好?” 屋子里没有声响眼泪突然从眼眶里涌出。 我以为我可以做到无心无情却原来都只是自欺欺人的把戏。 头脑昏昏沉沉烧灼的疼痛从胸腔开始一路蔓延直到喉咙处身体无力的滑下所有力气都消失殆尽。 热浪越来越强烈我已经没有力气可以躲开了。 胳膊突然被抓住微凉的温度传递过来。 “跟我走。”北宇瑾辰声音带有安定的力量。 “娜塔娜塔还在里面。” 他把水湿透的外衣搭在我背上独自起身走到门栏跟前门推不开他在花园里找到一个木制的板凳用板凳去砸门。 视线上移他头顶的木梁摇摇欲坠。 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撑起身子扑到他身上木梁下落结结实实砸在小腿上。 闷哼一声疼痛已经麻痹了其他感觉。 “柳素锦你是疯了吗?”他第一次摒弃淡然的情绪这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 我想调侃调侃无奈身上没有一处是舒服的话也说不出来。 他把木梁移开刚刚抱起我时厨房的房檐塌落下来带起一阵尘土。 娜塔带着她的回忆和伤痛留在了临淄镇留在了这个他们初遇的地方。 他带着我每一步都踏的坚实安稳。 每一次都是在最危难的时候他出现了如果不是巧合就是姑姑说的别有用心。 可是为什么他在身边我就会安心就会忘记姑姑的嘱咐。 越过他的肩头身后火海一片照亮了半边天色。 侧头靠在他胸膛心跳沉稳。 闭上眼睛突然也很想像娜塔那样留在火海之中不用面对纷扰的凡世。 正元十二年蒙族公主乞颜娜塔逝世。 葬衣冠冢于临淄。 同年蒙国与北燕结盟关系破裂。 正文 第六十二章:琉璃心境 时光流逝随俗岁月穿梭。 只是一个月宫里关于娜塔的一切消息都销声匿迹了。 没有人为她惋惜没有人再当做饭后闲谈好像所有人都遗忘了一样。 我总是时常梦见她梦见她在草原上神色飞扬舞姿潇洒。 娜塔留在大火里那张笑颜永远映在我心里纵然时光流逝也无法忘记。 专门为太后诊脉的御医被北宇良亦逼来给我诊治每次他给我换药时都会黑着一张脸明摆着告诉我欠了他八斗米…… 除夕将至宫里的宫人们在皇宫的各个角落都挂上了红艳艳的灯笼。 只要我给窗口看一眼就能看到用绯色微透细绢裹制而成的灯笼一到晚上烛光点燃还真有几分过年的错觉。 这次拆了纱布以后小腿上的伤口已经结痂了伤痕交错延展在细洁的肌肤纹理之上甚是触目惊心。 这一个月几乎都没怎么走动偶尔如雪会过来同我说说话。 娜塔走了以后如雪没有以前那么开朗活泼在她心里总觉得自己才是罪人她总是想如果不是自己要带我们去看花灯娜塔就不会遇见莫银就不会视死如归地在大火中挫骨扬灰。 若说罪人背负罪孽最深的人该是我才对吧…… 听闻跋渗将军的大婚之日离现在不远了为此太后还专门推迟了北宇瑾辰和素蓉的婚期。 姑姑一直不放心我如今北宇瑾辰即将大婚她该是放心了吧。 细细想来居然觉得可笑至极。 素蓉是对我厌恶极了临淄大火那天北宇瑾辰抱我出来时她的眼神都足以杀人了。 不知不觉我居然又树立一个敌人这与自己最初立下计划可不太相同。 在衣柜里随意找了件茄紫大衣扣上盘扣抖开素白半裙裙摆处的白色山茶花泛黄了远看着旧旧的感觉。 顾不得太多随便套上就往门外走。把门打开就被冷风灌了一身。 纵使宫里头的花灯再喜庆也抵不住这北风的萧瑟。 门口院子里的枯树枝桠都用精致的绢花加以点缀。 绢花是手工而制层层相套再以半珠钉扣在一起。 素白配雅粉月黄衬新绿海蓝加浅紫每一朵都是用尽心思。而拼凑在一起以后就构成了华美画卷。 最瞩目的还是龙承殿门口的玉珊瑚绯红通透质感绝佳珊瑚石本就难得这一人高的珊瑚玉树就更加难得了。 玉珊瑚在民间有“瑞宝”一称为了映衬年气司事房也是煞费苦心。 我特意去御膳房带了一碗莲子羹走到龙承殿门口正好温而不烫。 李明全穿着暗红色的衣服站在门口为龙承殿增添了一抹喜庆之色。 “伤好些了?”李明全眯着眼笑细纹在眼角聚集甚是慈目和蔼。 我点点头嘴里的气一呼出来就成了一道白气。天气越来越冷连大衣都抵御不住寒风了。 他低着头闻了闻莲子羹道:“真香啊不过怜婉仪在里头呢估计一时半会咱还是不要进去的好你呀早点回屋子休息吧。” 我探头望了一眼但大门紧闭什么也瞧不见。“那这碗莲子羹公公喝了吧这么冷的天难为你守了这么久。” 他受宠若惊道:“你这丫头越来越会疼人了啊得了赶快回去吧莲子羹我就收下了啊。” 我被他赶出去无所事事地走在宫里。 在寝室待了太久实在不想回去。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伊菊宫清冷至极。 我在柳舒心那里当值的时候丽嫔正是盛宠每天来这里的人几乎要踏破了门槛而今真真是印证了那句红颜未老恩先断。 其实北宇良亦还是去看过几次但丽嫔把他拒之门外了也许是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落魄的模样吧。 思来想去还是去藏书阁比较好清净又不远。 藏书阁位于皇宫中南方共有两层藏书上万。 后宫佳丽虽然也有饱读诗书的但在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教化下愿意去看书读书的还是少数。 所以藏书阁变空置下来基本是给北宇良亦和王爷们建造的但王爷自家都有书房也不常来。 前堂有文渊阁藏书是藏书阁十倍大臣们均在文渊阁查阅。 八角大楼威仪而立石台宽广雕花窗一人之高黄木金漆耀眼夺目。 藏书阁三字牌匾高挂在顶让人望而生畏。 推门进去有股灰尘的味道看样子是许久没人打扫了。 书架之间有几张低桌还备着生宣笔研不过也积满灰尘用手轻轻一刮就能划出一道明显的痕迹。 随便翻阅几本书索然无味。 转了一圈发现一本苗疆异闻录来了兴趣靠在书架边细细读起来。 里面讲了些苗疆风土人情捎带提了些蛊事翻了大半也没找到有用的东西倒是最后一句提及了几本书名字诗意什么琉璃梦碎涼言说是涉及到苗疆蛊事。 突然记起丽嫔让人在冷宫里取的几本书其中有一本就是琉璃梦。 于是放下这本书去找异闻录里提到的书籍抬眼就看见一本九州秘闻。 踮起脚尖去取无奈高度有限指尖将将够到它所在的书架。 折腾了半晌还是没能取下来正寻思着要找把梯子时一只手越过我的头顶取下那本书。 褐色书皮反衬出那只手略略白皙的肤色根根修长弯曲有力。 他把书递到我眼前顺着那只手看见递书的那人无意识福了福身道:“谢王爷。” 他微微一笑道:“月余不见倒学会生疏客气了。” 我把书接过大概翻阅着。 “喜欢此类书籍?”他问道。 我摇头回道:“只是在找几本书琉璃梦碎涼言是苗疆异闻录里提到的。” 北宇瑾辰眉梢轻挑食指微曲抵在下唇略显无奈。“你提到的那几本大多是讲宫中媚术。” 我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慌乱地把九州秘闻放在书架边。 藏书阁的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我听见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动还有几声窃笑。 觉得好奇探出头去看。 在积满灰尘的矮桌上出现了一幅极为香艳的画面。一对宫女侍卫半褪衣衫痴缠在一起宫女的贴身衣物散了一地酥胸半掩发丝凌乱低低的在那个侍卫身下喘息。 场景暧昧旖旎藏书阁里的温度慢慢上升。 我整个人都僵在原地血色从脸皮一路烧灼至耳根。 我赶紧转身默念非礼勿视。谁知正好撞进北宇瑾辰的怀中对上他戏谑的神色。 “别……万一……嗯万一有人……”宫女娇喘连连。 “放心这里最安全。” 两人的对话也越来越不堪入耳我只想夺门而出无奈他们正好就在门口。 没想着自己真是三生有幸看了这么一场活春宫。 北宇瑾辰倒是显得自然多了简直就像是充耳不闻视线流连在书架上。 我也装作平静在过道里轻轻踱步还没走出几步就碰到了自己放在一边的九州秘闻啪的一声响亮回应在藏书阁里。 “谁!” 我和北宇瑾辰默默对视一眼他最先反应过来拉住我向楼上跑。 我回头看了一眼他们果然正在慌张地穿衣服。 二楼有一扇小门推开门后有扶梯直下通向后花园。 我自从上了二楼开始就笑个不停自从娜塔逝世之后今天算是心情最为舒畅的一天了。 下了扶梯方才收敛了些一回想起他们那副表情就又忍不住想笑。 笑了一会实在没力气了才直起身子头发散下来一络软软搭在额前。 拔掉头上的红木簪子随便抓起一把头发准备挽起。 眼前冒出一支芙蓉琉璃簪花瓣层层包裹做工精细正是一月之前在临淄镇时我和素蓉同时看上的那支。 “伤好些了吗?”他问。 我点了点头推脱道:“王爷不必如此客气那种情况无论换做是谁素锦都会那样做。” “并不是因为你救过我。”他手里举着簪子没有放下的意思。“而是因为你说过喜欢芙蓉。” 默默接过簪子簪柄余温未散。 用琉璃簪子挽起长发心中暖意渐深。 “还有。”他微微上扬的唇角弧度恰到好处“因为它很配你。” 目光落在自己手腕上的伤痕收敛情绪道:“王爷婚期将近难道没有什么要准备的么?” 他的笑意未增减半分瞳色却是泠然。“只是王府多了一个人与从前并无不同。” 他的心是冷的无论做什么都有他自己的目的我不应该多想也不应该多问。 “这里离寒水宫不远你不是想亲眼看到你要寻找的人么?” 默默在心里盘算一番计算着来回的路程。 我与他之间只剩下这一件事的联系了就当是把这些都理净吧从此就再无瓜葛了他自有他的道路我也有所要谋划的东西本就不是一路人风道扬镳是最好的结果吧。 “好。” 正文 第六十三章:两不相欠 没想到他会带我来领近的僻静小村庄我一直认为我要找的人应该生活在山林之中与世隔绝。 他带我去的是一块墓地坟前写着无名氏。 “就是这个?你怎么知道埋的人是他。” 北宇瑾辰把玩着手里的白玉扳指漫不经心道:“两个月前家中猝死现在尸骨未寒你大可以挖开一探究竟。” 我虽然没有全信想着要安排暗夜阁的人查探一番但也没有完全不信。 “他从皇宫出来之后就生活在这个村庄七年有余也算是寿终正寝。” 我没有多说转身返回。 小村庄里人家不多烟囱烟雾袅袅饭菜的香味飘来是皇宫里御膳房也做不出的味道。 土黄色砖瓦糙木门栏相较于皇宫琉璃玉瓦石柱朱台显得落魄寒酸。但正是这种质朴让我感受到了皇宫里感受不到的乡土人情。 村子门口有个算命先生穿的破破烂烂摆着个小摊嘴里喊着算命分文不收。 路过那里的一瞬算命先生喊到:“姑娘留步。” 他留着两撇小胡子桃木簪发蓝灰道袍。阳光斜斜打在他脸上整个人都笼罩了一层光晕的确有些仙风道骨之感。 这种江湖术士见多了对他们那些个把戏见怪不怪也懒得搭理。 “姑娘来抽一签吧是不收钱。”他咧开嘴一笑两颗大门牙都只剩下半颗怪异得紧。 我懒得回应转身就走他又冲到面前拦住了去路。 他突然用手拽住我的胳膊还好穿着深色茄紫色上衣不然那道灰黑手印肯定分外乍眼。 北宇瑾辰蹙着眉不着痕迹的拉着我后退一步。 “如果老夫没算错的话姑娘十三岁那年有一大劫姑娘命中缺火这劫数也与火有关。”他说的头头是道神色严肃。 我凝在原地他所说的劫数就是那场大火毁我半面容颜改写命运石格的大火。 虽然还是半信半疑但我的脚步已经跟着他到了摊位跟前。 摊位旁边立着一个小幡写着半仙算命。破旧的桌子上摆满了杂物解签书道符笔墨纸砚。 桌子上到处都是墨点我不敢靠太近。 他递给我一个签筒道:“女子求姻缘。” “我不求姻缘。”本就是个将死之人姻缘有何用处不动心不劳神才能在这条血道上行远。 “姑娘老夫今日只算姻缘。”他摸摸小胡子表情倨傲。 我觉得好笑说是算命居然只算姻缘那我就陪他玩一玩。 在签筒里摇上三次一根都没摇出来索性直接从里头抽出一根只见上面写到: 重迭泪痕缄锦字 一寸相思一寸灰。 直觉这不是什么好签他该不会索要什么消灾费吧。 他拿过签在书上翻翻找找而后抬头神色复杂:“下下签。” 北宇瑾辰突然给桌子上扔了一锭银子拉起我道:“走吧。” 将将转身之后他在身后喊道:“姑娘如若今后遇劫痴念不必执着顺其自然。” 北宇瑾辰不屑地轻笑一声。 我一直不知道他所说的劫究竟是什么后来才懂得劫既情劫。 村子里的居民见到我们都要停下打量我这才发现我们穿的都太招摇尤其是北宇瑾辰虽然是月白色锦袍但缎面花纹细致领口处的狐毛围领蓬松柔软价值不菲。尽管这身着装在宫里内敛儒雅但走在这种乡村小道就十分瞩目了。 有些村民在自家门口蹲着吃饭我的肚子咕噜咕噜开始叫唤饿的忍不住吞口水。 “饿了?”他挑眉。 我咳咳几声掩饰尴尬“有那么一点点吧……” “走吧带你去吃饭。” 我以为我们又要走很远的山路才能到下面找一家客栈去吃饭没想到他直接去敲一户村民家的门。 门打开是一个老妇人满头银发用头巾包裹眉目和善甚是慈祥。 “诶?小辰啊。”笑盈盈地为我们打开门北宇瑾辰也难得露出乖顺的笑容乍看之下居然还有几分腼腆。 老妇人迎我们进门满是褶皱的手紧紧握着北宇瑾辰俩人看起来就如母子一般和谐。 小小农家小院土砖堆砌。柴门前挂着晒干的红辣椒和玉米还有腌制好的萝卜浓浓风俗气息。 进了屋子老妇人才注意到我:“这位姑娘是?” 我刚要回答老妇人一拍脑门道:“记起来了上次小辰不是说婚期将近嘛这就是那个素……素什么来着……” “不……”我连连摆手忙于解释。 “素锦。”北宇瑾辰先我一步答道丝毫不作解释。 我哑口无言任由老太太拉着我坐到椅子上。 看他们这彼此熟悉的样子这老太太以前应该是王府的人。 屋子虽然简陋清寒但东西却一应俱全温馨如家。 “锦丫头怎么戴着面纱啊是因为天气太冷吗?”她给我们倒了一碗红枣姜茶热气腾腾。 我心知待会吃饭还得解下面纱北宇瑾辰早知我容颜恢复此刻还遮遮掩掩就显做作了。 于是淡定的解开面纱放在一边。 北宇瑾辰微微抬了抬眼眸神色不变。 “真是生了副好模样啊怪不得我们小辰要娶回家呢。”她给炉子里添了些碳火焰烧的更加旺盛。“我做了些菜小辰过来帮我端菜。” “嗯。”他浅浅应了一声就去了小厨房。 红枣姜汤浓郁绵绸姜的微辣被红枣甜蜜遮盖恰到好处。 喝完一整碗才觉得半饱身子也暖和起来。 老妇人端了几盘菜拉张小板凳坐在我身边粗糙的双手盖在我手上语重心长道:“锦丫头你了解他吗?” 我讷讷地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是看着他长大的娘娘逝世的早这孩子心性也比同龄人通透几分。” 我心道何止是几分就是个人精…… “后来王妃又离开人世对他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他需要一个人去照顾他理解他陪他说说话看看风景就足够了。”她的声音平缓叙事时目光总是落在很远的地方……“所有人都觉得他心思重其实他只是想保护自己能保护的。他身子骨也不好小时候被人推到池子里大冬天的泡了好久才救上来自此以后啊每年冬天他的膝盖骨都会疼痛这个你可要记下啊。” 我不忍心老人家失望装模作样点点头。如果她知道素锦不是素蓉一定会很失望吧。 “我知道任何一个姑娘做了续弦心里都不会好受。但只要两个人相爱的话一切问题就不是问题了。我只希望在百年归去之前能看见你们的孩子……” 这下我是真的被噎住了。 她唉声叹气起身在矮柜里头翻翻找找拿出一个细绢包裹的东西走到我面前将绢布打开是一个翡翠手镯澄澈微透质感极佳。 她把镯子套在我手腕上玉石冰透凉意晕染。 “这个算是老身的见面礼吧。” 我心中一惊忙道:“不是……不……” “这镯子是老身在宫里时娘娘给老身的虽然不值几个钱但心意也在这些年都没舍得戴过。据说这是先帝送给娘娘的意义深重呢。” 现在的我在椅子上如坐针毡摇晃不安。这些话本来就应该是说给素蓉听的现在却被我李代桃僵了。 北宇瑾辰端着几个菜出来放在桌子上乘了几碗米饭。 家常豆腐素炒青菜韭黄鸡蛋唯一的荤菜就是一晚牛肉羹。 我大口大口吃饭居然吃的比北宇瑾辰还多简直像是饿死鬼投胎。 倒是老妇人一脸慈爱好像我吃的越多她就越开心。 牛肉羹咸淡适宜闻之清香。她说是北宇瑾辰亲手做的这倒是我没想到的养尊处优的皇子还会下厨做饭真真是无奇不有。 酒足饭饱之后已经是傍晚时分 从小村庄里出来我们一路无言。 低头看自己手腕上的翡翠镯子恰好掩住了以血为誓时留下的伤疤。 山路难走步履维艰。 直到我们到达寒水宫我还在思索白日里遇见的一切。 林白备好了船直通皇宫半个时辰水路倒是平缓稳进。 他坐在船头迎着风发丝清扬。 我站在一边想要使劲取下镯子无奈这镯子跟生了根似得手腕都弄红了还是取不下来明明戴上的时候很容易…… “不必取了你留着吧这些东西想必她也一无所谓。”北宇瑾辰淡淡开口他口中的她指得就是素蓉。 我想了想也确实是这样素蓉说她从来不戴廉价之物。 “你觉得你这样对素蓉公平吗这场婚事也就是场交易。” 他唇角上弯看向远处。“阁主怎知我对她并无情感?” 这句话确确实实问住了我本不关自己的事何必多言。 停船靠岸他留在船上我拢紧衣服下船。 回头看一眼碧波苍茫。 “今日就此与王爷两清两不相欠。他日希望王爷勿要与暗夜阁为敌否则兵戎相见。”转身迈步。 走着走着心里突然不安稳起来脑海里闪现着临淄镇那天他在大火中的身影若论两清恐怕我欠他的更多吧。 停驻脚步微微侧身。 他就站在岸边四目相对。 正文 第六十四章:惊世之日 宫里最近忙的热火朝天却不是因为过年。 与北燕一海之隔的远瑶国王子和使节来来到北燕带了奇珍异宝表达友好之情。 北宇良亦对此十分重视特要摆宴设席还准备节目让他们了解北燕风土人情。 最重要的戏码应该是“冰戏”设在澜水台冰有几尺之深。无论是射箭还是舞蹈都是绝佳。像“双飞燕”“紫燕穿波”“朝天蹬”等项目更是层出不穷。 大家各行其事有条不紊。 我主要负责宴上茶盏茶叶的甄选最后还是决定以上品龙井为好色浅味香不会过于苦涩回味却能绕于唇齿之间。 比起冰戏宴席等宫人们更感兴趣的是远瑶国的王子据说因为临近波斯国所以是金发碧眼。 更有甚者设下赌注相以谋利。 这个时节并不是茶叶产出的季节但远瑶国以高价购进大批茶叶对于北燕来说也是好事。 没想到走了一个蒙国来了一个远瑶国。 北燕真是有贵人相助。 面前摆着一排小瓷坛是江南常见的青花瓷。细绘而成的山水泼墨在瓷制细腻的坛体上融入进去浑然天成。 一一打开坛盖新炒制的的龙井色泽翠绿香味宜人轻轻拿捏余温未散。 泡制茶水的水用以梅蕊上最洁净的细雪沸腾后撇去杂质。 雪代表北燕的北方龙井代表北燕的南方茶道是北燕自古以来传授下来的。 一杯茶就要体现北燕文化的博大精深不可谓不用心。 原本穿着藕色夹袄知秋姑姑却说太灰暗让远瑶国看了还以为北燕穷到连侍女衣服也供不起于是硬是塞给我一套新衣还贴心的准备了面纱说什么御前侍奉的人要给北燕长脸。 这件衣服看起普通单薄冷灰主调薄薄的夹层。实则却是幻色暗藏在光线下任何一个角度都是不同的颜色。 裙摆处里层为重棉其次轻麻最后是菱形幻色纱纱的边缘缀有素色软绒恰如细雪纷纷。转起来恰似一层层展开的花朵。腰间系有三色宫绦流苏下垂搭在腰侧领口盘扣用以同类软绒加以印衬显目而不张扬。 心里有些犹豫这身衣服对我而言有些招摇宴席之上说不准会留下把柄。衣服是知秋姑姑给我其实应该是北宇良亦的意思。他是说一不二的九五至尊我一个小小宫女没有理由也没有资格拒绝。 如鱼贯出的宫女们似乎都换了新装桃红袄裙上罩有浅黄透纱铅华挽纱胸前是精心绣制地迎春花惟妙惟肖。 她们手里端着上等蜜饯说笑着出去。 这个季节时令瓜果太少用蜜饯来替代再好不过酸甜可口更重要的是远瑶国并不知蜜饯为何物。 轻叹一声安分换上衣服。 收拾行装时桌角磕到手腕处正好被镯子一挡没有感觉到疼痛。 老妇人说北宇瑾辰年幼之时被人推入水中这恐怕就是他怕水的原因吧。 脑海中映出在临淄镇时我们不管不顾逃亡时的场景他不敢入水却没有表现出胆怯。 我想我再也不会去临淄了那个地方是埋葬娜塔的地方是我不愿意回忆的地方。 在那里娜塔遇见墨银我们遇见素蓉人的缘分好像就在临淄起始也在临淄终结。 坐在菱花铜镜前桃木梳的齿梳穿过发丝直顺而下。 梳妆台上只有三支簪子一只刚入宫时柳舒心赏赐的银簪一只随便在摊贩前买来的红木簪还有一支…… 捏起芙蓉琉璃簪彩溢之光缓缓流动。镜中容颜如玉无暇衬以琉璃夺目。 谋划纠缠那么久最终的结局就是两不相欠。 还好没有相对相杀。 不知道自己是怕赢不了他还是不知如何着手。 打开抽屉把芙蓉琉璃簪放在里面慢慢合上抽屉心绪渐渐平复下来。 将头发揽在一侧松松编就鬓角出饰以小小绢花。 系上面纱方才收拾妥当。 走去御膳房的路上空气冷冽手指被冻僵硬。 在半路正好碰见怜婉仪凤羽。 羸音台上乐师奏乐。 嬛嬛细腰梅妆妖异。 她时而抬腕低眉时而轻舒云手手中扇子合拢握起玉袖生风典雅矫健。乐声清泠于耳畔手中折扇如妙笔如丝弦。 回头一笑摄人心魄妩媚入骨艳三分。 她身段极软适合练舞也有很深的造诣。 所以我更加不明白为什么她非要李代桃僵即便那天上场的是她结果也是相同。 据闻远瑶国王子知道北燕有一舞倾城的佳人故送了绝世舞衣给她。她此刻所练的就是为了明日晚上的接风洗尘宴。 “喂!你过来。”一个拿斗篷的宫女站在台子上喝到。 我哑然指了指自己面露疑惑。 “废话不是你是谁?”她趾高气扬眼白一翻。 我无奈走过去她把斗篷往我怀里一扔道:“拿好了待会娘娘冷了就送过去。” 我还需去御膳房拿着准备的东西不能在这逗留。 “这位妹妹我可不是怜婉仪宫里的人这样做不太妥当吧。” 她呸了一声道:“奴才就是奴才还分什么哪宫的得罪了娘娘你担当得起吗?” 凤羽拿软巾擦拭额头的汗水轻笑:“榕礼休得无礼。你眼睛长在哪里去了看不出这是御前侍奉的锦姑娘么。” 她虽然是在训斥宫女语气轻柔明显只是在奚落我而已。 “哦~原来是锦姑娘啊榕礼失礼了。不过这一年四季的都带着面纱不怕悟出痱子啊。”那个叫榕礼的宫女掩嘴而笑。 我懒得搭理她们对凤羽行了宫里把斗篷塞回榕礼手中转身便走。 虽然越走越远但身后的窃窃私语还是不绝于耳。 “那种丑八怪怎么配在御前侍奉?” “真有传说中那么丑?” “可不是我见过的面纱去掉以后啊都不能见人的哪配的上给娘娘拿斗篷提鞋都不配。就是不明白皇上怎么对她那么上心肯定是使了什么狐媚手段脸上博不了欢心就只能在床上……” 唇边不由自主溢出苦笑这种话语早就听惯了在柳府时比这些还不堪入耳的话语那时候也每天都在耳边萦绕。 直到御膳房门口才将那些聒噪之声摈弃。 将一切准备妥当已经是晌午时分。 所有宫女都向澜水台跑去算算时间应该是“冰戏”开始了最重要的是远瑶国王子也在大家都要一睹王子真容。 我也不可免俗地跟着她们一起去了澜水台即使小跑着也有好一段路程。 澜水台冰冻三尺侍卫分为两队红白二色铠甲穿着特制冰鞋在冰上幻化出不同的队形。 远瑶国王子坐在高台之上距离太远看不清容貌但他的服侍色泽光鲜金饰上身十分瞩目。 “冰戏”复杂多样抬头一看领头的人居然是凛冽。 他在冰上犹如展翅雄鹰飞驰着。 这次陪伴在北宇良亦身边的人是德妃和梦嫔。 梦嫔身孕明显小腹高隆。可能是怕伤及胎儿所以不施粉黛看起来没有德妃的容光焕发有些微微浮肿但她由始至终都是笑着带有母性慈爱。 以前服侍柳舒心时宫宴左右必有丽嫔荣宠之极。 时过境迁丽嫔如冬日里的花朵凋零枯败。 真可谓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如果没有当年那场大火我势必与她们一样每日守着帝王微薄的宠爱最终成为人老珠黄被抛弃于冷宫中的怨妇。 如今我竟然不知道是该恨放火的人还是该感谢她。 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 凛冽指挥两队人交错滑行赢的远瑶国王子的一阵赞赏。 我不禁也拍手称赞两队竞争北宇良亦和远瑶国王子各押注一队赌注就是一些难寻得的奇珍异宝。 面前人头攒动踮起脚尖也看不清楚身体前倾才感觉好些。 突然身后有人推了我一把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摔进澜水台。 澜水台冰路滑腻即使摔进去也停不下来一路滚到最中央。 狼狈抬起头场上鸦雀无声。 膝盖被冷冰刺痛一时半会也站不起来。 “丑人多作怪瞧她那样子。”台下哄闹之声渐渐响起。 手握成拳努力让自己平静。 现在最重要的不是探究谁要陷害自己而是如何收拾现在闯下来的烂摊子。 凛冽滑行过来伸手将我拽起。 在起身一瞬裙摆飞旋幻色流溢软绒落雪。 两队滑兵将我们围绕起来原地转圈。 我心知他的用意顺势后倾绷起脚尖后踢裙摆划出一道弧线幻彩如阳。 深吸一口气在冰上滑行轻而易举地翻身穿行。 台下热闹起来喧闹躁动。 就在我为自己暗自庆幸的时候一阵大风吹过我顾着稳住身形没发觉脸上一凉面纱早就飘然落地。 世界一片寂静鸦雀无声。 心谷沉沉跳声如雷。 “柳素锦!你欺上瞒下还不跪下领罪!”德妃一声令喝怒气冲天。 正文 第六十五章:思量对策 诚惶诚恐跪在冰地上寒冷从膝盖一路传达到体内。 德妃像是得了势的鸟儿紧追着不放松。“你蒙蔽九五至尊其罪当诛!说你到底什么居心!” “奴婢……奴婢惶恐。”咬文嚼字半天也没有想出恰当的理由此刻多说无益在她眼中甚至会是强词夺理。 北宇良亦只是静静地坐着默不作声默然旁观我以为他会说些什么但他没有。 指甲扣进寒冰冷了指尖凉了心底。 “啪啪——”远瑶国王子突然拍起手来用不熟悉的汉语说道:“中原有句诗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我今天算是体会到了这句诗。北燕宫中连一个小小宫女都如此让人见之难忘真是藏龙卧虎之地啊。” 我这才抬头看清他的长相蓝灰色的眼瞳皮肤白皙异常眼窝微陷轮廓分明发色也与我们不太一样是浅棕色。 最独特的应该是他的穿着上身的衣服很紧突显出身形蓝色绸缎衣服镶嵌了许多各色宝石用以细金链点缀下身是灰白袍子没有花纹。 这般奇装异服又缀满了俗气的宝石本应该是违和偏偏在他身上就如量身打造一般好看到极致。 我只看了一眼就把头低下去尽量显得无辜胆怯。 “这位姑娘你会跳舞吗?” 我楞楞地抬头总觉得他的目光下夹杂着不怀好意的错觉。 我点了点头收敛眉目间多余神色。 他爽朗一笑德妃看着眼前变故黑了半张脸。 “我看你是不是犯了什么罪?德妃娘娘要惩罚你我可以替你求个情但你必须以同等代价来换取。”说罢他转头看向德妃道:“尊敬的德妃娘娘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资格呢?” 梦嫔静静坐着怀抱手炉作壁上观。 德妃显然已经无语凝噎用探求的目光询问北宇良亦但北宇良亦只是自己抿着茶水不多说一句。 就像上次宫宴所有人都情绪不安时他才会如此镇定仿若天地间再无烦忧之事。 “既然您都这样说了若是不答应就显得我们北燕蛮不讲理了。”德妃冷语冷面但终究是妥协了。 一般这种情况下可以松一口气了但我注意到了他那句同等代价的话语恐怕不是那么轻易就逃过这一劫的。 “我听闻北燕的怜婉仪可以步步生莲所以赠与彩织羽衣。我们远瑶国尚来崇爱舞乐所以如果明晚你能赢过我的舞姬一切就一笔勾销如果不能我也就爱莫能助了。”他耸耸肩摊开手一脸无辜。 明明是他玩心乍起却说的这么冠冕堂皇这修为跟我有的一拼了。 他招手让随行侍从过来说了几句话后侍从送来一个扁木盒打开木盒宝蓝丽纱映益金银镶边饰品阳光微微一照就晃得人眼睛眩晕。 侍从走过来把木盒放在我怀里沉甸甸的质感。 “这套衣服价值连城一座城池一年的花销。给你一个晚上编出一段与这件衣服相配的舞和乐。如果编的好这件衣服就赠与你。” 北宇良亦慢悠悠的抬眼看我台下也是一片哗然之声。 “我尊敬的北燕天子这样可以吗?”他站起来以右手环肩微微躬身礼节性的一拜。 北宇良亦点头指间转动茶杯。 闹曲终散他们去了荣华池我还跪在冰面上不敢起身。 曾经想过千万种恢复容貌后面向世人的场景没有一种是今天这样的情况终究是失策了。 凛冽过来伸手扶我起来捡起地上的面纱仔细看了看果然面纱上的系带断了是被人做过手脚的。 按理说知秋姑姑没有道理这么做……心乱如麻。 心里正盘算着该怎么办突然感觉到一束炙热的视线抬起头时对上凛冽幽暗深邃的眸子他的视线落在我脸上即便我抬头他也没有分毫移开的意思。 我小心翼翼挪着脚步慢慢走出了冰台。 “多谢凛大人出手相救素锦感激不尽就此别过。”福身下拜轻移步伐。 “素锦。”他唤了一声“今日你已经成为众矢之的日后需得当心。” “是。” 一路上探究的目光不屑的目光羡慕的目光纷纷投视过来我就差忍不住把面纱盖在脸上了。 终于回到卧房快速把门合上这才放松下来。 还没转身一双柔荑攀上肩头。“素锦姐……” 我吓了一跳回过神才反应过来是如雪。 她这一身妃色的小袄寻常的堕马髻实在太过普通一眼看过去还以为是司事房的宫女。 如雪的手从肩头攀到我脸上左捏捏右拍拍眨巴着大眼睛睫毛忽闪忽闪。 “这是真的啊素锦姐你怎么连我也瞒着啊!”她嘟起小嘴一屁股坐在床上别扭地别过头。 我自顾自倒了一杯热水一口气喝尽才感觉身上有了些热气。 如雪发觉我没理她不自觉的露出委屈的表情。 “娜塔姐姐走了如雪只剩下素锦姐姐了你不要不理我。” 娜塔两个字击中了心底最不敢回忆的地方细微痛痒从心中蔓延传到四肢。 好不容易平复心绪才道:“我只是觉得太冷了喝口水。” 坐到她旁边戳了戳她嘟起的的脸颊。 她立马就阴转晴嫣然一笑。 “今日你面纱掉了以后全场那个惊艳啊比怜婉仪在宫宴上跳舞的场景还让人吃惊!”她顿了顿一张脸凑过来仔细打量着。 我被她看得心里发毛忍不住向旁挪了挪。 我每挪一寸她就靠近一寸完全没有躲开的意思。 “我记着以前还跟姐姐开玩笑说起钟无艳如今看来啊姐姐才是夏迎春。” 史书记载齐宣王总是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照此来说我倒更愿意做钟无艳了。 她低下头轻叹一声“如果娜塔姐姐也在一定也会很开心吧。” 笑容凝固在嘴角每次提起她都会觉得很难受。难受自己逼她走上了绝路难受自己束手无措救不了她。原来我所以为的为她好对她而言才是致命的打击。 如雪察觉到我神色不对自己脸上的笑容也渐渐疲软眼眶里充盈着点点泪花。 良久她用袖子擦了擦眼泪挤出一个勉强的微笑。“咱们这是在干嘛呢好端端的该为你高兴才对。” 她跳下床展开那件舞衣室内顿时流光彩溢。 上衣和裙子分为两节上衣极短估计只能遮掩住肚脐上方斜领裹胸宝蓝色的软缎缀满了浅蓝色宝石宝石以金银相掺包边挂上许多金玲抖开衣服就会发出清脆缠绵的声音。下裙及踝用以翡翠孔雀的尾羽装饰裙边每一片羽毛中央都用不知名的红色晶石加以点缀。裙边用同色金玲缝制每枚铃铛都是镂空雕刻极为细致。裙摆华丽而宽大腰围处以翡翠玉石链相系。 别说是穿在身上哪怕是拿在手里都觉得沉甸甸的这要是跳起舞来可真是件吃力的事情了。 在衣服底下还有一个手镯手镯连缀着指戒细细的链子上都是与衣服同样的金玲这枚戒指也是用以同上衣一样的蓝宝石装点。 手镯上包裹着一块头巾蓝色丽纱泛着神秘色泽。 怪不得远瑶国王子说这件衣服的价值是一座城池一年的开销果真是难得一见的珍品恐怕我北宇瑾辰宫宴上给我的那件云霞舞衣在这件衣服面前就是云泥之分了。 如雪睁大眼睛惊讶地嘴巴都合不拢。 她拽上裙子比划着道:“看了这件衣服我觉得我都想去学习舞乐了。不过说到底也有些太露了胳膊和肚子都在外面放着……好奇怪。” 毕竟是异域服装在我们看来确实有些奇怪。 “对了你听说过了吗那个远瑶国王子的舞姬有个绝活就是反弹琵琶会这个的人不仅不多几乎可以说是除了她以外就没有人了素锦姐你有把握吗?” 反弹琵琶啊……我确实只是在传闻中听说过呢。 我看她焦急的模样忍俊不禁。然后很无奈的摇头否定。 她一下子把衣服扔在床上整个人都凑过来。“没把握?!没把握你还答应?那怎么办啊?” 如雪背着手在地上走过来走过去我倒了一杯热水暖暖手。 “不行的话我带你直接逃出去算了不在宫里待了等他走了再回来。反正皇上也舍不得罚你。”她说的一本正经还好我没有喝水不然肯定全部喷出来了。 “你又不是我的情郎还要跟我上演孔雀东南飞啊?” 她怔了怔一跺脚道:“我跟你说正事呢!不行的话就让瑾辰哥哥帮你他肯定不会不管你就凭咱们的交情。” “那是你跟他的交情不是我和他的更何况他最近也在忙自己的婚事别去打扰了。” 腕上的翡翠镯子印入眼瞳我与他之间就只剩下这些物件了吧…… (注:最近总是收到亲们的反应说没有更文所以请亲们百度女生网后在里面搜索《锦香赋》才能看到最快更新的正版许多其他网站都是盗版网站更新会比这边慢一两天甚至好几天所以请亲们支持正版) 正文 第六十六章:以鼓为乐 到了下午三宫六院的妃嫔都派人送了礼到我这里。 这种待遇也只有入宫选秀的秀女有资格究其原因不过是因为她们都见风使舵。 明眼人看在眼里是觉得这个小小宫女一夜之间从丑女变成美人而且得到了远瑶国王子的赏识若是拉拢一番日后说不准会如虎添翼。 其实相较而言还不如让我去跟德妃斗智斗勇远瑶国王子所谓的帮忙求情只是给我出了极大的难题而已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帮助反而还有可能让我出丑。 远瑶国毕竟是异族人他们喜欢的乐舞类型会跟北燕有很大差别从衣服就可以看出了。我会跳的舞也不一定入得了他的眼重紫姑姑不在身边想找人商议都找不到。 “素锦姐快来看这份礼物。”如雪招手让我过去。 凑去细瞧原来是一双绣花弓鞋南海明珠镶嵌水蓝苏锦朱砂彼岸花盛开于鞋面缠缠绕绕似连理枝。 这双鞋配那套舞衣确实是绝佳不过拿在手里有些厚实明明没有鞋跟里头的鞋垫却有一节手指那么厚。 “看礼单上这鞋子是慕美人送来的姐姐你不是与她一向不和么?她这是……痛改前非了?好奇怪啊不过我觉得你还是谨慎些比较好。” 我摇摇头一时间也想不出道理但慕含知道自己杀了银月我决不可能原谅她如果她是来示好那她就真是没长脑子了。 如雪觉得新奇把鞋子套在脚上在地上转圈柔白明珠晕染出淡淡光泽笼罩在脚面上。 突然她身体倾斜了一下脚踝被拐但又很快恢复原状看起来并无大碍。 她把鞋子脱下来又去看别的物件翻翻找找脸上露出孩子一样喜悦的神色。 我把鞋子拿在手里端详手指探进鞋中轻轻按压果然不出所料鞋子里能感觉到轻微凸起的地方如果刚刚穿上还好不会感觉到异常但若是用它来跳舞里面深埋的碎瓷就会扎进脚心到时候别说跳舞了走一步都极其困难。 她是想让我在宴上出丑追究起来再效仿丽嫔随便找个替死鬼即便没有替死鬼估计宫里也会有人为她兜着。 “怎么了?鞋子有问题吗?”如雪嘴里含着糖雪球边嚼边说悠闲自得。 “没有。”我笑了笑回道:“这双鞋正好配那件衣服跳舞的时候就穿这个吧。” 如雪性子单纯我还是不要把她搅进这种污浊之事里吧。 慕含既然要自寻死路我就给她一个机会一举扳倒。 她点点头一头栽倒在床上很自觉的拉开被子就睡。 我掀开被子她就侧身打滚把床上弄得一团糟。 “马上天黑了快回去吧冬天可不比夏天。” 她嘟囔了几句从床上坐起来。“我不走我今晚就睡这。” “什么?” 她揉了揉头发可怜巴巴地道:“长姐带着她的夫君回来了每天到晚都说我不务正业不好好学习如何相夫教子这么大还没有夫家……好烦啊本来打算去皇后娘娘那躲两天但她身子不好我不想打扰她。” 提起皇后我就觉得这其中定有内情作为北燕的一国之母这大半年了一次都没露面过。远瑶国来访再怎么说也轮不到德妃主持正局她身为皇后却完全成为一个毫无用处的透明人就连北宇良亦半年里也只去过一两次。 “皇后……病的严重么?怎么我从来没见过她?”我把被子叠好装作无意间提起。 如雪托腮叹气挪到床边小声:“这件事我只跟你一个人说啊。你可别告诉别人。” 我配合她郑重地点点头。 “皇后娘娘是我母家人小时候其实是定了婚约的有个青梅竹马。后来太后可能考虑到我母家的实力就把她嫁进宫了你想啊皇后可是先帝身边刘素女将军的侄女性子也刚烈。大婚第二天就跟他那青梅竹马私奔了最后当然是被抓回来了。这是皇家的丑闻但他们不能废后只能变相地把她软禁在宫里这皇后的位子也形同虚设。只要她再皇宫里好好待着家族之间互相谋利他们就不会废了她。” 没想到皇后还有这么一段往事如果加以利用也能成为我们复国的一块垫脚石…… “那她那个青梅竹马呢?” 如雪没想到我会问这个问题诶了一声才答道:“死了你觉得他们可能让他活着吗。” 这听起来倒有些像折子戏里头的桥段了不过终究是个悲伤故事听完以后心里也不太舒服。 “行那就一天明天就赶快回去不然你父亲还觉得是我这个小小宫女把你拐跑了。” 她嘻嘻一笑又是一顿瞎折腾。 我心里盘算着这个鸿门宴还如何应对我所学的那些舞都不适合这件衣服更入不了他远瑶国王子的眼睛。 现在不是比功底的时候了最好是能够出奇制胜。 晚上吃了些清粥小菜毫无胃口。 如雪吃的兀自欢畅一个千金大小姐养成这般脾性实属不易。 庭院清冷在门口散步脑子里一团浆糊什么也想不出来。 随手折下一枝树枝在空中比划两下侧身后仰一个重心不稳直接摔在地上。 冬天天气干冷地面也被冻得结结实实这下直接摔的晕头转向坐在地上好半天都没有缓过来。 想了想剑舞就算了吧和和气气的宫宴拿把剑上去谁看了能喜欢。 房屋内一灯如豆如雪估计早就倒头大睡了说好了陪我练舞想办法还没出门就说太冷直接缩进被子里去。 无奈地叹口气起身拍拍衣服上的灰土。 在院子里跑了几圈热热身才感觉不那么冷。 转头看见一个挺拔的身影笼罩在黑暗中身后是幽幽暗暗的晕黄色灯光在他身上投下一片暗影。 我福身请安他慢慢地走过来。 “是不是受凉了?”他用温热的手掌捂在我的耳朵上一阵暖意自耳廓扩散。 “请皇上恕素锦欺瞒……”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打断。 “如果不宽恕你这会子你早在牢狱里了。”他笑了笑薄唇微弯与白天的冷漠模样判若两人。“如果我再护着你后宫里肯定又不安生了有时候护着你会伤害你不保护你自己又会难受真是为难啊。” 他的语调上扬透出无奈。 “谢皇上。” 他食指微曲刮了刮我的鼻尖道:“叫的这么生疏?” 我呼出一口白气随即也笑了。 “想好跳什么舞了?”他问。 我摇头踢开咯在脚边的小石子。 “别勉强自己到时候随便说个理由我让别人替你。等送走远瑶国的人也就马上到除夕了我们放烟花看花鼓戏怎么样?” 说的轻巧我想那个所谓的王子可不是那么容易被糊弄的。 突然自己一怔问道:“皇上刚说什么?” 他被我问得愣住了“我说别勉强自己。” “不是还有呢。” 他唇边的笑意越来越盛伸手揉乱我的头发。“除夕……” “对!我知道自己要跳什么了。” 他没来的及反应过来就被我拉去司事房旁边的杂物仓因为太过兴奋没注意到他神色的变化。 到了杂物仓才放开拽着他手腕的那只手略微有些尴尬。 轻而易举地要到了钥匙杂物仓果然是放杂物的地方一片灰尘点燃一支蜡烛光透过混沌的尘土晕染出浅浅光芒。 不消片刻他明黄的袍子就染上了污渍。 仔细寻找果然发现了我想要的东西。吹吹上面的积尘扬起一股呛鼻气味。 “来帮我搬出去。”我已经很自觉的不把他当成锦衣玉食的小皇帝了。 “就这个?”他指了指面前半人高的大鼓面露疑惑。 等我们把这个大家伙移出去的时候已经满身是汗了也不管上面有多少灰尘就一屁股坐上去了。 “这么小的地方怎么跳舞?”他问道用手拍了拍鼓面扬起一阵尘埃。 我侧身把两只手放在鼓面上换着方向敲敲打打鼓面上不同的方向加上不同的力道应和出铿锵有力而略带沉闷的声音鼓点的节奏恰好是一曲单独的乐响。 越打越欢畅直到手掌麻木了才停下来。 “远瑶国王子所说的舞乐不只是舞蹈还是乐曲和舞蹈的结合。脚上的舞步是不同的力道击打出的声音所合成的节奏也恰好是二者自然的结合。相比于柔和华丽的中原古舞他们应该更喜欢这种出其不意的感觉吧。”我也不管鼓面上脏不脏直接躺在上面睁开眼睛正好看见满天繁星耀眼而夺目。 他也学着我的样子半躺在鼓面上。“西汉有个赵飞燕北燕有个柳素锦都是可以记入史册的人。” “奴婢可不敢与赵皇后相比。”我故意学着他扬高声调觉得心情大好。 正文 第六十七章:路遥相知 早上起床洗漱一番擦干脸上的水珠。手指指尖轻轻触碰左颊光洁细腻再也没有沟壑交错的粗糙。 没想到我为了它所付出的代价就是生命。一个提前知道自己寿命的人该怎么样才能压抑住心中恐惧。 深吸一口气平复心绪。 天色大亮如雪还在酣然入睡。 端着盆子出去倒水刚一开门围在门口的人群呼啦啦散了一大半。 无奈挑眉人的好奇心还真是可怕。 刚刚把水泼出去发现树底下还站着一个人。 桃橘色长袍勾勒出身姿窈窕头上的纱巾模样跟远瑶国王子给我的那件舞衣所附带的差不多。轮廓深邃正是传闻中的金发碧眼想来这就是远瑶国王子带来的舞姬了吧不知道她来这里做什么。 刚要闭门她突然冲上来挡在我前面。 我不明故里只得停下来看她要做什么。 她脸上似乎表露出十分焦急的神色伸手抓住我的胳膊乌拉乌拉说了一大串我听不懂的语言。 她虽然手上力道很大但是看起来并没有恶意。 “喂你干什么!”如雪不知道什么跑出屋子一把推开她挡在我前面。“说话就说话动手动脚的想使坏啊告诉你我可是练过……” “如雪。”我拦住她“她好像有话要说。” 如雪这才让开身等待下文。 那个舞姬急得眼泪在眼眶里团团转她的眼睛本来就是蓝色噙着泪水时就像我衣服上的那些宝石美到极致。 她见我们没有反应猛的靠近拉起自己的衣袖。 比白瓷还细腻的肌肤上遍布了大大小小的伤痕不过都是些掐伤青紫一片。她又解开自己脖颈上的扣子光洁的肩膀上是深可见骨的鞭伤有些痊愈了留下伤疤有些还未结痂相交在一起甚是可怖。 我不理解她到底要表达什么只能默默站着。 她摆了摆手在空中挥舞最后用手掌侧面在自己脖子上做了一个砍下去的动作渐渐地有些模糊的东西开始明晰我似乎知道她要表达什么了。 耳边传来脚步声她像受惊的兔子匆匆忙忙给我手里塞了一张纸条拉紧衣服就飞也似地狂奔而去了。 原本想打开纸条但脚步声越来越近我我只能悄悄塞进衣袖当中。 来的是一个上了年纪的管事姑姑她到我们面前先是很有规矩的行礼相比之下我也需还礼才行于是规规矩矩地福身行礼。 “太后娘娘唤姑娘过去一趟。”她道。 “是。” 好端端的太后突然要唤我做什么只有一种可能了那就是我容颜恢复的事情已经传到她宫里头了。她原本就视我为祸患但碍于我脸上的伤减少了威胁才容忍下去。难不成她现在是要出手了? 不过她既然是换我去宫里而不是暗地里除掉我说明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 脑海中突然灵光一现她一定是觉得我还有利用价值所以才会唤我过去这其中的重要纽带人物就是远瑶国王子! 如雪打了个哈欠道:“困死了我还想睡会就不陪你去了。” 一时哭笑不得这丫头真是 回到房里翻找出一件暗灰色的短袄已经洗得泛白了没有任何花色配上一件黑色袄裙正是我想要的效果。这件衣服是为了向她示弱太后如此强势的女子最吃这一套了。 带上素白的面纱深吸一口气才走向太后寝宫所在的位置。 冬里肃静大殿安静。 仍然是那幽幽檀香缭绕着寝宫挥散不去。 层层实木珠帘随着掀起帘子的动作碰撞摇晃。 太后喜静所以宫里的人也不多静悄悄地除了炉火里银碳偶尔开裂的声响。 她半倚在软榻上身上松松垮垮盖了件染花毛毯鎏金护甲放在一边窗口的光射进来正好打在护甲上面反映出刺眼而夺目的光。 她见我进来也不说话只是慢慢悠悠拨了个橘子橘子皮连着白色丝脉被扔进火炉里不一会清淡的橘香混合大殿里的檀香渐渐弥漫着。 我不敢吱声垂手站着。 宫女端着温热的水过来她懒懒起身浣手一滴玫瑰汁子滴入浣手盆里晕染出淡淡浅浅的粉色。 “都这会子了还带着你那劳什子面纱做什么?当哀家老眼昏花吗?”她语气是冰冷的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我迅速跪下垂首道:“奴婢求太后宽恕。” 她接过宫女递来的绢帕擦擦手上的水珠揽过毯子包在身上。“你还需要哀家宽恕?有皇上宽恕你就够了。” “奴婢只想安心在宫里谋一份生路绝无其他心思太后娘娘仁慈求娘娘宽恕。”手心里渐渐聚集起汗珠滑滑腻腻地我虽然心中并无惶恐但暂时还想不到万全之策不敢轻举妄动。 “行了你起来吧。年轻人的事哀家也管不了多少但你若是触犯了哀家的界限这后果自己应该清楚。”她语气明显软了下来我不禁松了口气。 “谢太后娘娘。”恭谨起身呼出的气息透过面纱形成薄薄的水汽。 在宫里如履薄冰比在柳府还要步步惊心好在自己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傻姑娘了终于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手段才能保护自己。 “今天叫你来不是为了训话的而是需要你陪着宣亲王妃选婚嫁的布料。” 听到宣亲王妃几个字我楞了一下随即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素蓉她马上就是名正言顺的宣亲王妃了 “为何婚嫁布料是奴婢陪着去?奴婢未婚也不太懂” 太后掩唇轻轻咳嗽一声回道:“据说你娘亲曾是帝都有名的绣娘手艺极好想来你对刺绣和布料方面也懂些东西另外素蓉这丫头很想见见你与你结交才到这里求的哀家。” 果然不出所料又是她想要为难与我。“奴婢听从太后安排。” 嘴上答应着心想素蓉不过是想要提醒我有着卑微的出身而已真真是让人无奈我要是在乎自己的身份和家世早就像慕含那样爬上高位了。 “素蓉丫头在司事房等你你选完布料就去练舞吧可别给咱们北燕丢脸。” 我诺诺地嗯了一声走向司事房。 空气寒冷一路上承受着注目质疑声不屑声夹杂冲击。 伸手触碰自己脸上的面纱才觉的安定一些明明一直都希望自己恢复容颜当这一天真的来了却又退缩胆怯着。 司事房门口有小太监在分拨今年冬季的银碳按照位分高低分银碳的数量而那些不得宠的妃嫔根本没有银碳只有一些用剩下来的灰炭只要一放进炉子里就是漫天飞灰呛人气味铺天盖地的这种味道在柳舒心病了的那几天我可是日日与之作伴了。 掀开厚重的帘子素蓉坐在藤椅上貂皮大衣围裹着芊芊细腰墨绿颜色让她看起来更加端庄大方。北宇瑾辰在一边翻阅着纪录簿修长白皙手指绕过一页粗糙的纸页留下好听的翻阅声。 我按照宫里规矩行礼素蓉微微一笑摆手示意我起来北宇瑾辰的视线一直停留在书页上不曾挪动半分好像外面的世界与他无关。 “司事房新进了一批软缎不如锦姑娘陪我们去织锦坊看看?”她拢拢衣服微抬下颌俨然一副主子模样。 我点头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她起身抚平裙子上的褶皱但北宇瑾辰没有起身的意思她不禁有些尴尬。 “瑾辰?” 北宇瑾辰悠悠合上记录簿声音泠然。“你去吧。” 他言下之意是你去吧我就不去了果然是王爷架子半分薄面都不给她。 素蓉压抑住情绪掀帘而出。这出好戏我还没看够掩饰自己眼中的笑意跟着她出去。 一路无言很快就到了织锦坊。 织锦坊的绣娘都在专心致志对待自己手下的活一针一线快如飞燕。 素蓉的脚步停驻在一位绣娘面前绣娘正在绣百蕊牡丹针线按照勾勒好的纹路走平整针脚在素纱之上煞是好看。 绣娘的手指上老茧遍布就像结了一层雾一般。 这是我第一次来到织锦坊织锦坊是皇宫专有的年年推出新花样都让民间争相模仿据说这里的绣娘绣一件衣服需要百来个人做工极其细致。 素蓉绕过这一位绣娘来到另外一位面前。 这个绣娘绣的图案是出水芙蓉花瓣娇嫩颜色渐变花蕊上还绣着露珠晶莹欲滴栩栩如生。 我突然想起娘亲在我衣服上绣芙蓉是的情景她说等我出嫁那天就穿上她亲自绣好的衣服红色婚服配上朱砂芙蓉才是最好。 而眼前这个绣娘绣的是白色芙蓉看起来略显清淡了。 “这个图样真好看是给哪宫娘娘的?”素蓉问道。 “回王妃的话这个图样是宣亲王定下的绣好之后会送去成衣坊据说是王爷送人用的。” 心里一惊芙蓉簪芙蓉衣这个图样配那簪子正好难道是我想多了? 正文 第六十八章:倾城一舞 回到自己房间已经是下午了如雪在房间看书。 “你怎么看起来心情不好啊?太后训你了?” 我摇摇头坐在梳妆镜前拉开抽屉芙蓉琉璃簪安然躺在里面华光流过未曾有半分被尘埃蒙蔽的感觉。 “并不是因为你救过我。”他的声音又回响在耳边“而是因为你说过喜欢芙蓉。还有因为它很配你。” 指尖拂过芙蓉簪子的花瓣琉璃冰凉一如人心。 视线触及腕上的伤痕慢慢收回手柳素锦你究竟在想些什么!你们是陌路之人早已互不相欠为什么还要去一遍一遍回忆过去 慢慢褪下衣服展开舞衣穿上。空气寒冷裸【露的皮肤接触到冷然的气息惊起一番战栗。 长裙及踝金铃碰撞。 揭下面纱轻施粉黛细心描眉唇染朱砂微微阖眼睁眼转瞬间芳华流转。 腕上套镯恰好与翡翠镯子相映成辉。 光影斑驳铃声清脆。 容颜如梦记忆如幻好像一切都是虚幻的。 长发倾泻侧梳半别带上装饰满宝石的纱巾乌发衬着宝蓝色的纱巾魅惑到极致。 我喜欢芙蓉是因为它出淤泥而不染纤尘不沾染的洁净而我恰恰相反总是一步一步谋划谋划怎么样推别人入了火海让他们万劫不复。因为不能像芙蓉那样所以才喜欢它吧。 “还缺一样东西!”如雪笑道。 “什么?” 她从桌上拿来画笔倒出蓝色颜料笔尖饱蘸在我的小腹上绘出一朵一朵蓝色的芍药。 芍药娇艳迎合华美衣衫的妩媚之感。 如雪拿来毛呢斗篷为我系上“准备好了?” “嗯。” 等我们到达大殿之时远瑶国舞姬已经跳完了反弹琵琶她身上的红黄色衣服只能遮住一点点万条金丝垂下半掩身姿白皙均匀的双腿最为夺目上面缠绕着金色细丝带举手投足丝带随微风而逝。 她见到我时微微侧面躲闪目光那双蓝色眸子冷漠而淡然。 “我觉得柳素锦肯定赢不了那远瑶国舞姬人家那可是反弹琵琶啊再说我看啊怜婉仪都不一定能胜出她?还是算了吧。” 我循声望去是一位贵妇在素蓉耳边窃窃私语似乎是为了讨好她素蓉只是矜持一笑并不作答。 大殿上抬上来一个大鼓鼓边已经被漆上了宝蓝色又系上绯色纱带焕然一新十分夺目。 北宇良亦倒是安排的周全这个鼓完全不像是从杂物间搬出的。 数十个穿戴整齐的侍卫拿着小鼓进来围绕在大鼓周围半蹲而下。 取下斗篷直径踏上大鼓目光扫视而过殿内鸦雀无声。 “鼓之舞并不难锦姑娘此番是失策了吧?”远瑶国王子微笑道。 “难于不难并不能分出胜负王子一看便知分晓。” “好一个便知分晓拭目以待咯。” 小鼓乐声微微敲击声音越来越大转身踩鼓节奏追随小鼓而去。 皓腕轻转金铃乍响指骨弯曲犹花绽开。 启步上跃足尖点地裙摆随即向上展开摆上金铃碰撞悦耳灵动。 承转启合小鼓声音减弱大鼓声音加重随着动作越来越急促。 后仰弯腰双手游走左右变化各是姿态。使下力道后跃翻起双脚稳稳站立在小鼓之上。 侍卫起身站成一排十鼓并列恰容双脚。急速转身跳于另一鼓上声响沉闷迎合其他各鼓的声音。 每鼓一转高低上下幻化队形。 翻转回大鼓之上裙摆平铺盖住整个鼓面收敛眉目唇边染笑。 起身右手环肩行了远瑶国特有的礼节。 大殿内突然私语骤起声音渐渐变大混沌成一片。 远瑶国王子站起来拍了拍手道:“倾城乐倾城舞倾城人。能见到你也算是我没有白白来北燕一趟。” 脚心的不适感越来越重鞋袜被黏腻的液体浸透。指甲扣进手心唯有这样才能感觉好些。 “尊敬的北燕皇帝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不知……”他微弓着腰脸上的笑容深不可测。 我从大鼓上一跃而下脚踝右拐尖锐的疼痛从脚底一直传达到小腿终于一个不稳摔倒在地。 “血……她脚上是血。”突然变得喧闹当声音越来越大的时候我才装作委屈落泪不过说实话却是很疼但不至于落泪。 御医来的时候太监们才将我挪到了离大殿最近的宣武宫。 为我诊治的是陈卫延脱下鞋子一块锋利的碎瓷透过棉布袜子深深扎进脚心血液染红了蓝色的绣花弓鞋他不敢为我脱下袜子因为血液将袜子和伤口粘在一起只要轻轻扯下来就会牵动伤口。 “皇上臣……”陈卫延犹豫道。 “我来。” “朕来。”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北宇瑾辰看了一眼北宇良亦然后退后一步。 “我自己来。”忍着痛弄开袜子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颊的轮廓流到下巴上。 正要脱下另一只袜子双手被牢牢抓住。“为什么不说?为什么要一直穿着它跳舞。” 他灰色的眸子蕴着一层水汽明明声音冷冷眸光却是温柔。 “奴婢发现鞋子有问题的时候舞已经跳了一半不能停了。太后说过奴婢身后是北燕。” 北宇良亦推开我的手一点一点剪开袜子他是皇上为了一个宫女做到如此明日我就会成为后宫的眼中钉吧…… 上药的时候我忍不住把手背咬在嘴里血腥味充斥在口中甜咸交杂。腿上的上才刚刚好现在又添新伤这境遇堪比在柳府了。 陈卫延将满地狼藉收拾妥当跪拜在地上。 “皇上……锦姑娘怕是再也不能跳舞了。伤及经脉难以痊愈。” 他伏在地上语速缓慢。 北宇良亦犹疑了一下然后点头默不作声。 “不能跳舞的美人就像是缺了边角的琉璃玉器再美终究是缺少些东西。”远瑶国王子叹息一声摇着头走出宣武宫。 心里松了一口气瘫软在床上众人以为我经受不住打击惋惜之情溢于言表。如雪坐在我身边握着我的手用力的同时暖意渗进手背。 “皇上如雪有事禀报。”她突然跪在地上。 北宇良亦也稍显诧异问道:“何事。” “这双鞋是慕美人送于素锦的且不说害得素锦再也无法跳舞若不是素锦心志坚决在中途倒下毁的是北燕的颜面!”如雪在地上扣了三个响头“请皇上明察秋毫。” 我突然想起了银月我从来不敢用真心对待的人最后都不曾负我。恰恰是我愿意用真心去换的都负了我。 李明全带慕含上来的时候她是精心梳妆过那件绣着白色月季的粉罗裙在暗夜中泛起涟漪。 笑颜灿烂一如我初见她时明媚美丽。 “鞋是你送的?”北宇良亦连头都不曾回过看她。 “是鞋是我送的碎瓷片是我放的皇上可还有什么问的么? 我没想到她会承认我以为她会留下后路找好替死鬼可是她没有这样反倒是我有些慌了。 “皇上想知道我为什么这样做么?因为仅仅因为我想见你因为我好久好久见不到你了可是你不来看我也不让我见你。”她笑着笑出眼泪精致的桃花妆被泪痕冲毁。 北宇良亦垂着的眸子终于慢慢抬起来长长的睫毛微微颤了颤掩住眸中的情绪。 “你说过我和后宫的女子不一样你说你不喜欢后宫的女子穿粉色衣服可是我偏偏不听你说过见到我就会回忆自己年少时候。”她终于不再笑嘶声竭力的哭着那样子看起来让人有些怜惜。“可是后来我才知道原来自己只是一个影子一个别人的影子我真想问问您后宫三千人您冰冷的心是不是从来不为任何人动摇?” “放肆!”李明全怒喝道北宇良亦抬起手制止了他。 “是朕对不住你但这些事与素锦无关你不应该牵扯到她。”他的声音透出无比疲惫的感觉喑哑低沉。 慕含的目光落在我身上眼泪还在流但已经不再嘶声力竭。“与她无关?呵我承您恩宠是因为她遭您弃之如履也是因为她我所扮演的人还是她……” 她说到一半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体力不支坐倒在地。裙子被下身的血液染红嫩粉加上暗红开出无比绚丽的花。 大家都被眼前的一幕镇住连慕含都不禁呆住伸手触及裙子染了一手的血。 我看了陈卫延一眼他匆匆过去为她诊脉。 “慕美人小产未愈……” “小产?” 陈卫延转过来在北宇良亦脚下叩拜“求皇上恕罪慕美人半月前向臣讨要藏红花也不让臣为其诊脉是臣的失责……臣罪该万死。” 唇边不由自主溢出笑容陈卫延的戏演的比我还逼真真是难为他了。 慕含一下子扑过来“你骗人不是这样的皇上不是这样的臣妾不知道不知道……” “奴婢罪该万死……慕美人怀孕两月她怕连累家人才出此下策……奴婢也是不久前知晓求皇上饶命!”她的贴身侍婢抱住北宇良亦的腿又被众人拉开。 他三个月不曾见她她怀孕两月这种罪孽株连九族。 孩子已经没了到底是几个月没的全凭陈卫延一张嘴了。 不洁之人后宫最容不下。 她的发髻完全凌乱披散着头发狼狈不堪。 北宇良亦握紧右手闭着眼睛极力隐忍。“滚在朕还同情你之前滚。” 慕含疯了一样又跑过来掐住我一时间呼吸不上。“是你!是你害我!” 在众人拉开她之前我轻声在她耳边说:“一命还一命。” 银月我终于为你报仇了你看见了吗? 正文 第六十九章:作茧自缚(上) 半个月后阳光静谧透过窗子斜着打在桃木桌上死板的雕刻花纹沾染了几分生气。 我在床上翻阅书籍泛黄纸页绕过指尖发出细微响动。 腿上放着一个白瓷盘子里面是蜜浸青梅颗颗剔透酸甜可口浅褐色的果摆在盘中白褐交加甚是美好。 许久不曾这般安逸了时光流动的再慢一些就更好了。 书页上正好写着一句话:备周而意怠常见则不疑太阴太阳。” 再翻一页是那日远瑶国舞姬塞给我的纸条现在就好好夹在书中。 极难辨认的字体——小心他。 他指的就是远瑶国王子我猜的没错他病态的追求完美的人和事她身上的伤痕都是他的杰作。如果我跳好了那支舞他一定会想办法带走我如果跳不好就是北燕的耻辱。万全之策就是告诉他我再也不能跳舞。 果不其然他离开了也带走了那件衣服去寻找下一个目标。 事多纷扰难静其心。 疲倦合上兵书我实不应该在这个时候看兵书上面都是些心机计策原本就每天跟这些东西打交道这般美好的时光实在不应该辜负了。 放一粒蜜浸青梅在嘴里阖上眼享受片刻宁静。 这半年多我身边的人死的死伤的伤背叛的背叛离别的离别。 互相残杀相互算计没有一刻是消停的。 窗口的阳光越来越盛撒在眼皮上让人不得不伸手去遮挡。 光线透过指缝忽明忽暗突然就有一瞬间想流泪。 银月娜塔慕含弄影她们都离我太远了远不可及。 在我贿赂冷宫守卫让他们折磨慕含的时候只有一个想法让她生不如死。 陈卫延说她的家人已经被流放荒蛮之地永远不得回帝都而她失去孩子失去爱人早已经疯傻何必如此苦苦相逼。 是啊何必苦苦相逼。 当初她为我挨下杖责在我忍受孤独和不屑的时候靠近我安慰我。当她离开以后我居然只能记得她的好。 我折磨她也是不肯放过我自己吧。 明明是我没有保护好银月却把所有的罪责加在她身上。 既然如此我还是继续做这个恶人吧就剩下几年的寿命这些债就等到死后下了十八层地狱后清算吧。 微风拂煦书页轻轻卷边又合上。 桌边的小盆长青长的繁茂仿似冬季的寒冷对它没有一丝一毫的影响。 怠倦地披上外衣走到窗前慢慢推合住窗子。 室内变得暖和起来但没有定点暖意流入心房。 “吱——”木门悠悠打开我以为是风拢紧衣襟准备关上。 门口站着一个人鹅黄袄裙眼如弯月只是此刻她看起来神色不太好。 “你打算在屋子里窝到什么时候?”她一反平日天真活泼的模样没有神色即便温阳暖云她的模样也是冷的。 “什么意思?”我不明故里她今天看起来是要兴师问罪。 如雪走进屋子关上大门。她从衣兜里扔出一个东西给我仔细一看是请柬宣亲王的大婚请柬。 日期是三日后我这才想起跋渗将军的准夫人病的严重婚期搁置所以他们的婚礼就可以如期举行了。 我躺了半个月好多事都都像蒙了尘土模模糊糊。 “三日后啊我都没来得及准备贺礼不知道现在还来得及吗。”我在脑中思索该送什么手腕一紧如雪的劲很大。 “柳素锦。”她第一次这样连名带姓地叫我“你的心怎么那么冷 他救你护你帮你最后换来的是这么一句准备贺礼?” 我甩开她的手冷下语气。“是你们一开始要误会我不闻不问你们就觉得是默认我对于他来说只是一个过路人他于我而言也是这样你若不信大可以问问他。如雪闲事管的太多会引火烧身知道吗?” 直径走到桌边铺开生宣执笔练字。 “闲事?呵……”她笑了笑“原来我一直都是在管闲事啊。素锦你是不是和逸轩一样心比石头还硬?无论是我对你的关心还是对他的喜欢在你们看来都是多余的是不是?好我走。” “如雪……”话哽在嗓子口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门被风吹得开开合合冷气弥漫。 碳黑墨汁滴落在白宣上晕染一片。 想提笔练字北宇良亦说练字让人心静。 可我此刻却静不下来笔道轻重不一粗细不同难看得紧。 重新折好白宣随手扔进废纸篓纸太薄黑墨印染在桌面上手指轻轻一蹭就沾染上。 如雪啊……我也多想像你一样关心想要关心的人做自己想做的事毫无顾忌。 可是我不能我是德欣不是你们眼中的素锦。 叹一口气化作白气蕴于空气里倾刻间消失。 脚步声停留在窗口我抬起头本以为是如雪回来了原来是知秋姑姑。 我赶忙起身迎接她已经先我一步进屋坐下。 我将蜜浸青梅放在桌上泡了一杯敬亭绿雪茶雾撩绕。 在这半个月里她来看过我几次每次都得将我从头到脚打量一番每次都让人感觉很不自在好在今天她只是安静的喝茶。 “收拾收拾吧跟我去一趟将军府皇上送了些血参给将军夫人。” 我应答一声随便换了身家常衣服跟着知秋坐上了出宫的马车。 自从娜塔逝世以后我再也没有出过宫如今掀开帘子都觉得陌生。 马车的轱辘碾压在青石板路上咕噜咕噜不急不缓。 我对跋渗将军不熟只知道他姓杨名路只在宫宴上见过一次其他的一无所知。 当初说让弄影想办法弄到兵权历史上英雄难过美人关的太多了周幽王为褒姒一笑烽火戏诸侯商纣王为妲己负尽天下。 很显然是我高估了兵权没弄到我反而赔了夫人又折兵。 周幽王商纣王的存在都是少数像北宇瑾辰北宇良亦这样城府极深视他人为无物的人才是多数。 知秋姑姑一路话不多说整理手中的东西。 血参用锦盒裹饰只有两支价值不菲。 据说弄影现在是将军的心尖人北宇良亦此番是为了拉拢他罢了礼轻情意重他想让他知道他们不仅是君臣也是朋友。 阁里让我在婚宴上动手但这日子一拖再拖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把事情了结了也算我给重紫一个交代。 伸手摸了摸头发上的海贝发梳如果取下海贝花片里面就是阁里研制的十七殇。 十七殇十七日丧命大夫诊治也只能得出风寒致死的结论。 我不喜欢用毒这种法子太卑鄙下流只是有的时候它就是你唯一的选择。 “到了。”车夫喊了一声勒住缰绳。 都说跋渗将军杨路是常胜将军十次打仗九场胜每次皇宫里赏下来的的东西他都给军营用了有时换做军饷有时给小兵添些衣裳两袖清风极为难得。 将军府还不如柳府的建设看起来居然有些寒酸怪不得他们说他两袖清风世风日下不知这种正人君子能坚持到何时? 下人去通报的时候我跟知秋在正厅等待。 一幅泼墨山水画三张红木桌子六把桃木交椅两个上座这些就是大厅仅摆置的东西。 “将军。”知秋见到他福身行礼我跟在后面也行了宫礼。 杨路穿着单衣身体健朗。 “知秋姑姑不必如此客气。”他虚扶一把视线转移到我身上。“早就听闻锦姑娘大名难得一见。内人还常常提起。” 心里一紧扬起一个自若的笑容。“哦?夫人提起过?” 他笑了笑道:“锦姑娘是宫里的风云人物蒙眼射环倾城一舞更是与娜塔公主等为好友她很想见见只是身子每况愈下难以实现。” 说到这他叹口气。 “夫人谬赞素锦实在不敢当。” 有个小丫鬟上来在杨路耳边耳语几句神色有异。 “锦姑娘……”他道。 我合上茶盏盖子嗯了一声。 “内人听闻锦姑娘今日要来想见上一见不知……” 我莞尔回道:“自是荣幸。” 下人引着我穿过小亭一路走向后院。 小屋暖香长青满园。 掀开门帘层层纱幔。 她半卧在美人榻上脸色苍白锦被搭在身上。 屋子里有两个火炉但她却像是很冷的样子半蜷在被子里。 弄影比以前更消瘦了下巴尖尖唇色浅淡。 听见我进来她也没睁开眼睛。 “来了?”声音软糯气若游丝。 “将军夫人。”我按照宫礼福身坐在一旁的小凳子上。 她嘲讽地一笑摆手让下人们出去。 待下人们合上屋门她才道:“好久不见啊德欣帝姬。短短几月就在宫里风卷云起阁主果然没有看错你。” “夫人谬赞素锦不敢当。” 弄影拉了拉锦被坐起身子。“帮我泡杯茶吧好久都没喝过你沏的茶了。” 正文 第七十章:作茧自缚(中) 热水盈入茶杯茶叶慢慢舒展开来。 十七殇融入茶水。 白色粉末化为无色无味杀人于无形的厉器。 有一瞬间的犹豫但也仅仅只有一瞬间。 这是我唯一让重紫放心的机会也是唯一能让她放权的机会。 茶水端到她面前她双手接过唇瓣试了试温度。 我无意识地握紧双手垂下眼眸。 “素锦我想听你弹琴可以吗?”她抬头问道声音柔和好听。 我怔怔半晌看到房间里有一架古琴似乎是许久没人动过已经有了尘土。 好像很久都没有弹过琴了生疏到不敢去碰。 “就半首曲子。”她软软靠在榻上。 我的手只能弹半首曲子她也知道。 坐在琴前十指慢慢按压在弦上。 弄影咳嗽几声面色潮红脆弱如瓷仿若瓷器不小心就会弄碎。 “我记得你说过最喜欢听我弹琴因为你再也不能弹了所以羡慕。后来我总是让你试试最终你也能弹半首曲子了我开心极了比我刚刚学会一首还开心。”她吹了吹茶上的浮沫浅浅尝了一口。“你用九个人的命换了我一个我不知道是该感谢你还是庆幸自己幸运。那日宫宴我对你说的话半真半假至于哪些真哪些假你这么聪明一定知道。” 轻挑琴弦一曲《梨花颜》的曲调浅浅流淌而出。 她又喝了几口茶水兀自笑开。 “十七殇其实我等不到十七日了都说活人走不出暗夜阁只有死人可以我终究是这样的结局。” 琴弦划破手指双手颤抖曲不成调。 “陪伴你的那十个女孩都被阁里用了药一旦没有这种药延续生命活不过三月我撑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茶水一饮而尽笑容扩散。“我只是想尽自己的努力多陪他一会就一会也好。” “弄影……” “嘘——”她食指抵唇发出一个音节我的话语卡在嗓子里没能说出口。“你不用自责哪怕我此刻死了也与你的十七殇没有关系我想让你知道因为这毒是你给我的所以我才会吃下去。” 回忆涌进脑海里心中酸涩眼眶里盈入泪水。 她是唯一一个肯陪我进宫的人唯一一个我可以不用掩饰去面对的人。 “继续弹吧我想听梨花颜。”她躺下来合上眼睛。 曲调倾泻指关节的痛楚抵不过心中痛楚。 梨花颜伤离怅此情抵过烟花碎。 “夫人?夫人?”进来添水的小丫鬟退后几步“来人呐夫人夫人仙去了!” 弦断音停手指都被划伤血珠渗出滴落在断弦之上。 无情无心我到底还是是做不到了 冷风呼啸故人已远。 番外梨花殇(弄影) 班师回朝的路途经过一片竹林将士们长久以来的疲乏劳累都被这美景冲淡了。 他放下戒备满目翠绿风吹草动波涛碧海。 竹叶特有的味道流动在周围衣襟袖口都是这种清新怡人的气息。 士兵们说笑着打闹着。将将打过胜仗喜悦比任何时候还要强烈。 过去竹林看到几棵槐树槐花雪白落了一地。 他听见头上有响动刚要抬起头一个重物打在他肩头滚落下去。 他愣了愣捡起地上的一只绣花鞋米色温柔绣花精致。 树枝上坐着一个少女长发垂下耳际别着一朵不知名的小花。绯色襦裙及踝映得一地落花都失色了。 她从枝头落下裙摆扫乱地上的槐花。 他们是军队自然谨慎在她落地的瞬间数百弓箭手都箭在弦上蓄势待发。 他也戒备的退后一步右手不自觉握住腰间的刀柄。 少女看着他们的反应噗嗤一下笑出来。“我只是想要回我的鞋子而已你们人多势重我打不过送你好了。” 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手里还握着她的鞋子。他也不禁窘迫了把鞋子扔给她。 这场初遇她策划了很久就因为少阁主一句话。 一个女人要魅惑他掌控兵权几乎是不可能的阁主给了她一个不可能的任务但她必须要做哪怕是死也不能退缩。 事实证明她是对的他记住了她。 她想办法进了他的府邸做下人最开始她见不到他只能在别院里做些打扫的差事。 那一天她确实饿急了府里的伙食不好她虽然是乞丐出身但也做过几天分舵主这里的食物实在不合口味。 而后她决定去厨房偷吃时隔多年居然又做回了老本行。 当她在那里吃的不亦乐乎的时候突然听见身后有人问道:“好吃么?” 她点头然后被馒头卡在嗓子里好半天才顺过气来。 那天他给她做了一顿阳春面她以为他记住她了后来才知道他对所有人都这么好。 “你叫什么名字?”这是他跟她说的第一句话。 “舞茗。” 她本就是无名之人弄影这个名字是老阁主给她的而她也做了一辈子黑暗中的影。 自此舞茗从后院调去了书房她离自己的目标又近了一步。 杨路几乎是她见过的最正人君子的人家中没有侍妾除了每天跟兵器打交道就剩下看书练字了。 她甚至怀疑他是不是有断袖之癖不过也仅仅是怀疑而已。 这么多年来在将军府的这些日子是她一生中最安逸幸福的时候。 她怕雷声他会在雷雨天捂住她的耳朵手掌温热她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她是他府里为数不多的丫鬟但他从来都不当她是下人她发现这里不是将军府而是将军的家府里所有下人对他而言都是家人。 府里搬书柜书柜倾斜砸在她腿上剧痛传遍身体每一个角落。 她闷声不吭咬着牙即使疼她也不能说不能哭从小就是这样因为不会有人关心不会有人在乎示弱只能让对手更加猖狂。 “谁教你这样?痛就不要忍哭出来我在这里。” 她第一次忍不住哭出声咬在他肩膀上眼泪打湿衣襟。 他身上的温热气息给了她这一生从来没体会到的温暖。 最终沦陷的人是她。 一边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背叛的暗夜阁一边是她深深爱着的人。 她不会做取舍也不敢。 她唯一想到的就是逃离她知道即使自己不能完成任务素锦也一定会帮她。 她选择回到暗夜阁可是她错了。 是暗夜阁负了她是老阁主负了她是素锦负了她。 她成了暗夜阁的仇敌成为他们一心要杀掉的人。 她又不得不回到将军府而他原来一直在等她。 她突然回忆起自己曾经和素锦的对话她问如果爱上一个人会选择那个人还是暗夜阁。 “我永远不会爱上谁但也不会选择暗夜阁这里只是一个培养势力的地方而已我要的不是复国复国还远远不够。” 素锦的心里只有仇恨和权势但她相反她还期待着些什么至于是什么她也不知道。 她不会算计不会谋划恰好那个人从未负她。 “等你身体好些了我们就成亲。”他喂她吃药她乖乖喝下去虽然自己明明知道药石无医一切都是徒劳罢了。 他为她准备了嫁衣绣上了她最喜欢的彩蝶嫁衣如血灼伤心头。 她之所以喜欢蝶儿只是因为它自由哪怕短暂也是值得的。 但她却更像飞蛾明明知道会死无葬生之地也要不顾一切。 这日天清云淡日丽风和。 房子里炉火正旺她依旧感觉很冷。 “将军夫人。”这是素锦对她的称谓疏离冷漠是她最拿手的。 素锦已经不再戴面纱了这样的容貌即使随意穿着也永远都是别人的惊鸿一瞥。 她还记得她们一起进入暗夜阁的时候素锦是所有人嘲笑的对象这个女孩什么都不会不仅容颜可怖还是断手残废那个时候她也不明白老阁主为什么要带这样一个无用的人进入暗夜阁但当所有人都疏远欺负这个沉默寡言的姑娘时她选择保护她。 她义无反顾跟她一起进宫做了柳美人的侍女。 素锦一心想要恢复容颜颠覆天下并且已经实现了一半。 她没有那么远大的抱负她只想好好陪在他身边也实现了一半。 十七殇无色无味遇水即溶。她再也不用担心等自己撒手人寰以后没人在陪伴素锦。 很明显素锦已经强大到不需要任何人保护了。 想到这里她笑了笑将茶水一饮而尽。 她用九条人命换她一个今日她就算是还了这个人情罢。 “素锦我想听你弹琴可以吗?” 梨花颜伤离怅此情抵过烟花碎。 梨花殇醉流年此爱终愿故人心。 视线渐渐朦胧耳边的声音越来越弱。 她终于得到真的解脱了。 她终于真正留在了这里。 终究是如愿以偿了。 愿来世不要活的这么辛苦。 正文 第七十一章:作茧自缚(下) 雾眼迷蒙心境空凉。 走在大街上就像无根可依的孤鸿野鬼。 素锦德欣。 我究竟是谁究竟该成为谁? 这条路是自己选择的到现在居然不知道该如何走下去。 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离开终其原因是因为我。 无心也好有意也罢因果报应最终都会应在自己身上。 不知不觉走到了凝香楼抬头望一眼被阳光刺到眼睛引起一阵眩晕。 推门而入暖香阵阵。 偶尔有断断续续的箜篌声空灵凄婉绕梁三日。 黑木圆桌上摆着盛开的黄蕊寒梅茶香幽然炉火肆意燃烧。 一切景致都没有变化熟悉得可怕。 扫地人面无表情犹如行尸走肉薄薄的灰尘扬起一阵朦胧错觉。 今天才发现阁里的人大多是这个样子没有情绪生无可恋。 走上楼梯实木板咯吱咯吱响动在静谧的大厅里格外明显。 今天这里安静的可怕有一种风雨欲来之势想来我就是那来势汹汹的风雨。 蓝芷拨弄香炉鎏金盖子咕噜滚落在地上恰好停在我脚边。 “公主近来安好?”她不咸不淡的声音好似什么也没发生这种语气让我感觉更加窝火。 “公主?这两个字我当不起。”一脚踢开鎏金盖子盖顶的珐琅装饰分离开来。 她似乎是察觉到我神色不对蹲在地上把盖子捡起来。“公主是来兴师问罪的?蓝芷最近好像没有做错的地方。” 我冲上去一把打掉她手里的香炉沉香粉末撒了一地沉重的木质香变为刺鼻呛人的气味。 情绪失控我已经在努力克制可她越淡然安静我就越生气。 “为什么为什么唯独瞒着我一个人?为什么弄影非死不可?为什么让我去做这件事情?”声音已经开始颤抖血液凝结只要一点点火星就可以点燃积蓄已久的压抑。 她看了看在地上翻滚的香炉唇角却微微上扬像是嘲笑又像是无奈。“在她进暗夜阁的一瞬间就注定她要为你牺牲注定是磨练你心智的劫数。蓝芷很开心公主最终将十七殇送到她嘴边这件事情过后公主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坐上阁主之位所有的权利也会交到您手里这不就是您一直期待的结果吗。” 她的问句变成肯定的语气笑意分毫不减。 右手迅速伸出紧紧扣住她的脖颈我的指腹可以清晰感触到脉搏跳动地节奏只要再下一些力道她就要永远沉睡在这里了。 “如果公主觉得杀了蓝芷就可以消气那蓝芷甘愿承受。但是蓝芷死了以后希望公主可以带凉西子民完成复国大业。蓝芷死而无憾。” 她没有露出一丝恐惧大义凌然反而衬得我狂躁无礼。 渐渐松开手她白皙的脖子上印上了几道明显痕迹。 “告诉重紫我柳素锦为她做的够多了该还的也早就还清了。从今以后我与暗夜阁不再有任何关系如果非要用阁规来压制我那就杀了我吧我死了就能离开暗夜阁。”转身心如死灰。 手腕被紧紧抓住脚步挪动不了半分。 “公主”她的声音哑涩“你是凉西的希望” 一把甩开她力道之大让她不得不后退几步。 “希望?”声音陡然变大颤抖着。“如果我是你们的希望为什么为什么不早点找到我为什么要让我受尽折磨以后才用救世主的身份让我膜拜?希望是昕黎的是你们伟大的九皇子不是我柳家庶女柳素锦。” 她诺诺了半天眼神空洞。 “凉西被灭我从来都没感受到你们所谓的国恨都是你们非要强加给我的我生在北燕长在北燕就因为重紫救了我我才不得不说服自己帮你们复国可是我。”声音突停一字一顿告诉她:“从来、没、有、想、要、复、国!” 她被我逼着后退直到靠在桌沿退无可退。 半晌蓝芷突然哈哈一笑声音凄泠。她抓着我的胳膊直视着我。“皇后跳城楼那天你也在不是么?他们逼得你的亲生母亲委曲求全活在北燕宫里整整三年她明知道你也在这里可她甚至不敢去找你她怕他们发现你她只希望你能平平凡凡生活下去。她不想忍受这样担惊受怕的日子才从城楼上跳下去公主你是不是没有心?是不是感觉不到疼?” 没有心呵对啊所有人都说我没有心呢。 思绪转回城楼上那个红衣女子轻易的印在脑海中身姿缥缈眉眼如画一举一动都美到极致。 我记得在她跳下来时娘亲捂住嘴哭了我问她她却不回答。 那是我见到凉西皇后我的生母的第一次然而也是最后一次。 “你之所以过得那么狼狈都是拜北燕所赐是他们一手造成的!” “别说了!”我捂住耳朵大口大口地喘气心头压着巨石疼痛伴随压抑渗透身体的每一处。 慢慢地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抬头问她:“你不过长我两岁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你怎么会知道知道凉西皇后心中所想?” 她的眼神躲闪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阁里那么多老人你随便问问大家都知道。” 她越是镇定就越是有可疑之处。 我刚要发问她就喊到:“来人!送客。” 她转过身背对我不愿意再多说一句。 下人上楼打扫地上的沉香碎末。 虽然心中有惑到也不愿意再多问抬脚就走出房间。 楼下来了一两个喝茶的散客坐在靠窗位置。 我戴上斗篷的帽子遮掩着走出大门。 天色已经暗下来自己无处可去。 以往总是要在日落前赶回皇宫好像那里才是家之所在现在想来也是可笑可悲。 街上的人匆匆回家小摊小贩走的也差不多了。 口中呼出白气在眼前缭绕半圈方才散去。 复国?呵与我何干? 晃神一瞬被撞倒刚要发怒看清只是一个醉汉罢了。 不远处正是一家客栈外边简陋普通里面确实人潮熙攘。 这会子想是知秋寻我寻不到该气坏了吧让她寻去吧我再也不想回去了。 “这位姑娘打尖还是住店啊?”店小二笑吟吟地迎上来。 我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正中央的喧哗吵闹。 “来两坛好酒。” 店小二愣了愣迟疑地问道:“两杯?还是” 我冷冷看他一眼掏出一锭银子砸在桌上反问:“你听不懂我说的话吗?” 他赶忙点头答是从后面拿来两坛未拆封的酒和一个大碗。 店小二殷勤地给碗里填满酒才小心翼翼离开。 酒味浓重闻之而醉。 世人皆说一醉解千愁。今日就不醉不归吧。 一饮而尽辛辣充斥喉咙腹腔犹如烈火灼烧一般连眼泪都盈满眼眶。 越痛越辣就越觉得痛快。 一碗接一碗。 我甚至感觉不到酒味的醇香只觉得疼从嗓子里一路通达心底。 眼泪越聚越多争先恐后从眼眶里涌出来滴落在碗中泛起点点涟漪。 我也想跟正常人一样生活啊不去算计别人陷害别人我多想像娘亲说的一样做一朵素白如雪的芙蓉纯良无害心性天真喜欢自己想喜欢的人讨厌自己想讨厌的人 呵是自己想的太多了我终究只能生活在黑暗里终究是别人所谓无心之人。 既然无心那便无心吧。 客栈前边来了一个拉二胡的小姑娘唱着温婉江南调子咿呀咿呀声音酥软。 她稚嫩的面容让我联想到了银月那个才不过十六岁就终结一生的女子。 招了招手店小二乐颠颠跑过来。 “客官有什么吩咐啊?” 我把银子塞进他手里道:“给那个姑娘打赏。” 他瞪大眼睛“姑娘真是心比人还美啊。” 自嘲一笑撑桌起身一个不稳差点后仰摔倒。 跌跌撞撞好不容易才走出客栈外面已经完全黑了。 脑袋沉沉天旋地转。 一路走一路转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就是停不下来。 笑着笑着眼泪又流下来打湿衣襟。 兜兜转转来到护城河边河水滔滔翻涌不停。 眼前出现一个身影模模糊糊我眯了眯眼睛指着他:“北、宇、瑾、辰?” 等他慢慢走近我才清醒过来。 是墨银。 他面无表情我感觉到冷意逼近。 “你来做什么”我说话的语气底气不足心里知道是亏欠他的才会感觉恐惧。 “我?”他癫狂一笑冲上来死死捏住我的脖子。“我要让你为她偿命。” “咳咳咳……”一时间呼吸不上来眼前更是昏黑一片喝过酒后身子瘫软一点点反击的能力都没有了。“听听我解释。” “她信你我信你可你却送她上了黄泉路!我没有别的要求我只需要她活着可你连这一点余地都不留给我你心如蛇蝎不应该活着!”他力道越来越大推我靠在桥上轻轻一推倒头就载下去。 水冰冷刺骨。 我看不见也听不见只剩下昏黑一片。 意识渐渐模糊…… 这样也好就此沉寂罢…… (沐沐:没错这是新的一卷了我们女主马上进入感情戏了该谈恋爱咯双十一临近会献上甜文~求不弃文~) 正文 第七十二章:回到原地 大漠蛮荒一望无垠。 天地一线骄阳似火沙土被烤的烫热所有的水分都消失不见。 没有植物没有人烟只剩下金灿沙砾在光线下闪耀。 走在这样的地方只有一种想法——水我需要水。 灼热从身体外部到内部都是烧灼之感嗓子像是粘黏在一起发不出声音好像马上冒出烟。 这是一个怪圈我走不出去却只能无休止地走下去身体没有力气下一刻随时都会倒下。 烈日当头汗流浃背强烈的光芒晃着人的眼睛金橘色太阳挂在半空中我只能半闭着眼眸微微一抬就会被刺伤。 嘴唇干裂舌尖轻轻舔舐后反而变得更干。 救救我救救我。 多希望有人能来救我哪怕给我一口水都行。 一个忻长的身影出现在面前蓝色锦袍一尘不染未达眼眸的笑意浅浅盈于唇角。 唯有喜出望外这个词能形容此刻的心情我就知道他会来救我。 “北宇瑾辰” 狂奔过去脚踝一软摔倒在地地上的沙砾被溅起漂浮在空气中呛人地尘土涌进嘴里原本干涩的嗓子也燃灼着。 等到手脚并用地爬起来他却不见了像是从来没有出现一样。 别丢下我别丢下我一个人求求你 跪在沙土里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身体里的水分已经用完了希望也变成了绝望。 为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要抛弃我爹爹娘亲姐妹朋友。 我究竟做错了什么要让你们这样对我! 手指扣进沙土中疼痛伴随着热浪传达进来。 “锦儿。” 轻柔的呼唤声让我怔仲半晌抬起头眼瞳里印入一个窈窕身姿红衣如血容颜如花。 这么多年她还是那张面孔城楼上那倾城一舞美到了极致时光荏苒岁月如歌我的记忆却一如既往的清晰。 她是早就死掉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我面前?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黄泉路吗? 我向后挪了挪惧怕她的靠近。 她只是把手中的陶瓷碗放在我身边碗里是清澈洁净的水。 我已经顾及不到任何事物疯了一样拼命地喝水。甘甜的液体流进嗓中平息身体中的热火。 周围的事物渐渐模糊光线越来越暗越来越暗 “醒了!她醒了!” 睁开眼睛脑中一片迷茫。 眼前的房间布局十分熟悉想了半天才明白正是自己的寝室没想到兜兜转转居然又回来了。 这个牢笼这个我最不愿意待的地方。 “终于醒了谢天谢地。锦姑娘可有想吃的东西么?或者喝些粥?”一个扎着双环髻的小丫鬟坐在床边手里还端着一碗清水。她看起来有些面生我想不起是谁只要一回忆东西就觉得头疼。 我撑着身子半坐起来她连忙拿来一个垫子靠在我身后。 “皇上上朝去了知秋姑姑也有事出去了所以让我来照顾姑娘对了我叫花媚。”她说话伶俐干脆利索。 我想问她一些事情还没发出声音嗓子里就烧灼烧灼地疼痛连带着胸腔都缓不过气好似一块大石头压着一样。 “姑娘你别说话了刚落水死里逃生地就好好休息吧可别落下什么病根。”她掖了掖被角转身收拾桌上的杂物。 “我睡了多久?”艰难开口止不住连连咳嗽。 她端来一碗白粥热气腾腾看起来已经熬到入口即化了。 “姑娘已经睡了两天了还好醒过来了大夫说再不醒过来就可能永远睡下去了。”她舀起一勺送到我嘴边我乖顺地吞下热粥虽然没有食欲到也知道需要补充些东西。 我的记忆停止在墨银推我入河的一刻我根本不知道是谁救了我。 屋子里的摆设和走时一模一样但也没有积灰靠在软垫上思绪停滞又想再沉沉睡一觉。 “姑娘在梦里一直喊着梦话呢叫也叫不醒。”她把最后一口粥喂进我嘴里拿出纯棉帕子擦拭。 “喊了什么?”我怕自己说些不该说的话小心翼翼地问她。 她把碗筷收拾进食盒里利索地倒好药浓稠黑褐色药汁散发酸涩的味道在白瓷碗中轻晃。 我忍不住蹙眉下意识地离那碗药汁远一些。 “好像是一个人的名字什么什么晨?我也听不清楚梦呓嘛含含糊糊地况且我那会子忙着熬药呢。”她把药汤凑到我嘴边闻到那个味道我差点泛起恶心来赶忙把头别过去。“良药苦口利于病啊姑娘不喝身体又怎么能好起来?明日就是宣亲王大婚了再后边又是凌然王然后呢又是除夕过年都是些好日子拖着病泱泱地身子玩都玩不尽兴。” 我把药接过来这个姑娘名字怪异话又聒噪却又句句在理倒是挺有意思的。 舌尖浅浅尝试丁点药汁苦涩还是击退了我的勇气。 她在小碗里放了几颗蜜饯我一口气喝尽屏住呼吸不好喘气直到把所有蜜饯都塞进嘴里才敢放松。 苦涩混着甜蜜碰撞出奇异的味道。 好半天嘴里的苦涩味才褪去一些。 宫里宫外丧事连着喜事像是有意安排的一样。 古人有语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而在这里变成了只闻喜事欢不忆往事伤。 花媚的容貌并不像她的名字一样最多只能算作清秀在众多宫女之中不起眼但说起话来却又能让人对她有几分不同的看法使人心生好感。 她把药碗端走清洗把门微微阖上。 看窗外没有光线阴阴沉沉地大地也是雾蒙一片。 桌子上那盆冬青曲卷着叶片干黄掉落失去生机。 桌面上的枯叶垒落在一起微风一拂洋洋洒洒落在地上。 视线落在手边的小铜镜上。小巧精致只有手掌大小花纹雕刻简洁这里只有花媚一个人想来也大约是花媚的东西。 拿起铜镜放在眼前脖子上的掐痕已经变成淤青轻轻用指尖触碰就能感受到细微疼痛。 脸色也苍白地可怕像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而事实是我确实在那里走了一圈差点出不来。 如果没有走出还好可是我却依旧要面对自己无力承担的事情。 阖上眼睛梦境现实交叉着不停息。 我在梦里也喊着那个人的名字么为什么只要遇到危险就会希冀他来救我。 也许是因为他救了我太多次所以潜意识中形成了这个习惯吧。 风声变大微阖的门轻轻打开。 我疲倦地睁开眼睛门口是一脸局促的如雪。 我招手示意她进来怕她多想牵强地笑了笑。 她手里拿着些红枣山药之类补身体的东西放在桌上顺手关上窗子。 “素锦姐我我是来道歉的那天是我不好冲着你发脾气对不起。”她声音很小坐在床沿边上也不敢看我只是在手里绞着帕子。 我用食指戳了戳她的脸蛋“傻丫头我能生什么气?你还愿意来看我我就已经很高兴了。” 她终于露出如释重负的微笑但笑意略带苦涩看似心事重重。 “素锦姐感觉好些了吗?冬天水冷容易落下病根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我点点头私心想着自己也不过是个将死之人有什么可在乎的。 这时候花媚进来给桌上放了些糕点模样精巧可爱。 拿起一块红豆薏仁酥滋味浓醇入口即化。我再拿起一块凑到如雪嘴边她平日里最喜欢这些甜点。 但是这一次她却蹙着眉摇头我还没来得及问她她就泛起干呕脸色蜡黄精神萎靡不振。 “怎么了?不舒服吗?”我问道。 她紧张地摇摇头有意绕过这个话题。 我自小谨慎这时候也察觉到不对抓起她的手腕。 以前学过一些简单的诊脉法偶尔也能派上用场。 她的反应很大像触到火炉一样迅速收回手。 “如雪!你说实话是不是”我说不下去了胡乱猜测不能盖棺定论毕竟她还是一个待字闺中的少女。 如雪突然抓住我的手眼泪自眼眶流下。“姐姐我真的没办法了” “孩子是谁的?什么时候的事!”事情发生地太突然即使在她说出口的前一刻已经做好准备。 “不不能说。”她摇着头眼泪一滴一滴落下来。 我披衣坐起“是凌然王是不是?我去找他。” 如雪突然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抬头望着我。“求求你不要说。你不说才是对我最大的帮助……” 我竟然无话可说她这句话正是我对凛冽说过的她的处境进退两难若非不到绝地不可能来求我。 “那你打算怎么办?”凌然王即将成婚就在北宇瑾辰的婚期之后。若果再这样下去孩子出生她就会成为全城的笑柄。 “我会问问他但我不打算告诉他这个孩子的存在我不想用孩子来禁锢他。如果如果他决意离开我就成全他。”她抹去眼泪坚强一笑。“我要自己养大这个孩子。” “你真的是疯了。”没想到一向柔弱娇憨的她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我会帮你希望你不要后悔这个决定。” 她点头没有一丝犹豫。 多年以后这件事情却成为我最后悔的决定。 正文 第七十三章:瑾辰大婚(上) 马车行驶在道路中间车沿边上的青铜铃铛一摇一晃清脆之声隐隐约约于风中。 长公主怀里卧着一只异瞳白毛两只眼睛如上好的水晶透亮发光。听说这只猫在宫里脾气很不好经常抓伤下人但只要长公主抱着就能相安无事。 我伸出食指在它眼前晃悠随时准备收回手以免被抓伤。但它只是懒洋洋打个哈欠低下头不理会我。 长公主用手轻拂它毛绒绒地脑袋不一会这只白猫就沉沉睡着。 “人世间啊都是一物降一物。”她声音冗长视线盯着半掀的帘子。“皇上不让你出宫你来找我怎么就知道我一定会帮你?” 我拉了拉裙摆上的褶皱回道:“长公主是王爷在宫里最信任的人。” “但我与你并无瓜葛。”她软软一句截住这个话茬。 我转过头长长叹息一声。 说到底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 马蹄声嗒嗒在寂静山路中格外清晰。 我曾经走过这条路夏天繁花似锦缠绵美好秋季落叶满地相交迭起唯有冬季干枯萧索看之生忧。 “我只是想问问他罢了问清楚自己心里的疑惑才能放下不知道从何生起的执念。”娜塔弄影如雪无论她们中的哪一个都要比我勇敢。娜塔曾说我有一颗玲珑心却看不清自己她说的没错。 我和他本是陌人又从盟友变为仇敌他和暗夜阁之间的仇怨不应该成为我逃避的理由。 “你很像我年轻的时候。”她把帘子放下来阻隔了与外界的视线联系。“不知道瑾辰有没有提起过。我韶华年少之时爱慕宫里的一位画师。但我是公主他只是一个宫里的下人我没有勇气陪他私奔去天涯海角于是就此断了。” 我突然想起自己问过北宇瑾辰长公主为何不嫁他说心中有人。原来这句话的渊源就在这里。 “母后说我代表的是皇家的颜面我也守着这份颜面到了现在。他呢也有了妻室相敬如宾恩爱白头。”她说话是带有浅浅笑意仿佛在叙述最平常不过的一件事。 “那你后悔吗?” 她摇摇头不再言语。 手腕上冰凉的触感闪回思绪翡翠镯子通透美丽恰恰掩住手腕内侧伤痕。 那道疤痕永远都消退不去了我明明以血起誓明明自己背叛了这个誓言却还是不想承认。 柳素锦现在回头还来的及。 心里不断回响这句话如雷击鼓。 来的及吗? 我不知道。 只是需要一个答案一句他的回答执念以深总要有个了结。 半个时辰后宣亲王府。 红艳喜字贴花贴满了大门薄纱灯笼点燃暖幽之光每一步踏进大门的台阶都洒满了玫瑰花瓣。 人声喧闹嘈杂贺礼摆满后院。所有人都在祝福着百年好合真心或虚伪的笑容挂在唇边。 我从来没见过成亲的排场娘亲是柳府最后一个小妾进门的时候也只是简约地为公婆献茶连嫁衣都没有穿过。 我自小留在后园长大很少出门即便家中亲友有什么喜事也与我无关今日倒算是第一次见了。 大红绸布挽成花朵挂在大堂烛光漫天。一向寂静的宣亲王府今天是最热闹的了。 不谙世事的天真孩童手里拿着风车在人群中穿梭不停的奔跑着口中还不时传来如银铃般的笑声。母亲在后面追赶着还不断嘱咐着“慢一些别摔着” 话音刚落那孩子便被路人的脚给绊了一跤趴在了地上风车摔了出去吓得母亲噔噔噔几步上前扶了起来。那孩子不记得哭反而伸手要去捡地上的风车。 正要拾起的时候却见人群涌动开始聒噪不安。只听远处不知何人传来一声“来了来了。” 一位老者穿着喜庆的长袄在人群中走来历经风霜的面容上依稀透露几分年轻时的俊美灰白胡须眼中带着长者睿智的目光这位便是右相章滨梁素蓉的父亲。 他看向长公主这边直径走过来。“老臣多谢公主赏光。” 长公主微笑道:“章大人别来无恙啊如今喜事临门真是让人羡煞。” 他捋了捋胡须笑纹在眼角渐深。“公主过奖。” 我站在一边明早感觉到他略微诧异的目光。“这位是?” 我自觉地行了宫礼盈盈微拜。 “龙承殿掌事柳素锦。”长公主的语气上扬有几分坐看好戏的意味。 果然不出所料右相的笑容凝固在嘴角微微有些僵硬。 我与宣亲王的流言在宫里可谓是盛传一时恐怕他也早有耳闻。 右相旁边站着一位男子锦衣玉带容颜与素蓉有几分相似。 “锦姑娘果然如传闻中一般。”他拱手做礼。 正文 第七十三章:瑾辰大婚(下) “哦?如传闻中哪般?”我调高声调唇然笑意。“传闻有言柳家素锦丑若无盐宫中素锦欺下媚主。不知道公子听的是哪一种?” 他愣在原地没料到我会这样反击。 “非也锦姑娘姿容倾城聪慧过人。在下听到的也是这些。”他手中折扇轻合不卑不亢。 右相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就差拂袖离去最终还是忍住了道了声告辞。 长公主用余光在我所站的地方瞥了一眼没有多说。 院子里的藤蔓变得深红与绸花红烛相映成辉。浓烈而美艳。 众人穿过铺满藤蔓的小路进入大厅入座。我跟着长公主却不知道该坐于何处。 人声鼎沸觥筹交错。 有一瞬间的恍惚入眼的红色如一抹残血。 居然会感觉自己羡慕素蓉从小众星捧月地长大婚事由父亲兄长操办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将来也只是相夫教子。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就是永远相及不到的沟壑。 “吉时到!” 所有声音都安静下来大厅外侧一对璧人缓缓走来。 踏着花瓣披着锦衣是所有人中最瞩目的地方。 我从未见他穿如此鲜艳颜色的衣裳如今看来他的光芒已经遮盖了所有人以及他身边本该成为最让人好奇的宣亲王妃。 那一身绯红没有任何杂色。暗红染金线于袖口处绣了几朵合欢花墨发金冠镶嵌水滴状绯红石。黑曜石一般的双眸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浅笑薄唇轻抿比一笑倾城的美人更摄人心魄。 他的余光掠过我的位置散漫而慵懒。 心里蓦然疼了一下没有预兆不知原因。 他手握一端红绸另一端是紧握红绸的小手纤弱无骨轻染丹蔻珠帘掩面的她。 “一醉解千愁。”长公主将酒樽推到我面前。 借酒消愁愁更愁酒不醉人人自醉这些都是世人自欺欺人罢了。 “我出去透透风。”留下一句话转身从侧门走出。 身后一拜天地的声音越来越弱直到消失不见。 我保证绝对没有其他想法以血起誓。如果他日北宇瑾辰与我暗夜阁为敌我绝不手软! 思绪回荡悄然不安。 当日以血起誓历历在目今日想起却是可笑。 绝不手软?我还能做到吗? 漫无目的在院里行走路过满池苍凉的芙蓉池。 我来这里究竟是为什么明明一开始就清晰的目的现在反而模糊起来了。 兜兜转转不自觉走了许久抬起头看见桂树林立青竹相依。大树上系满了同心结红色流苏随风摇摆好看至极。 树下的青石台上放着一壶酒一个白玉酒樽。 也不顾石台上的尘土一下子坐下自顾自倒了一杯。 酒味浓重澄透液体在杯中轻泛起涟漪恰似人心涟漪不停。 杯沿碰到唇边忽然记起自己大伤未愈不能饮酒。转念一想也不过就是个将死之人喝不喝有什么可畏惧的呢? 一饮而尽烈酒入喉。 人与人相遇相识相知相离。穷尽一生执念一生究竟为的是什么的是情还是要而不得的恨。 指尖触及到酒的寒凉犹如人心。 眯眼远视一个身影踏着落叶而来。清脆缠绵的响动带起石台上醇醇酒香萦绕于周围。穿梭于发丝之间沉迷气息让深冬清冷变得迷离。 我想我应该是醉了无论看谁都像他。 再倒一杯脸颊灼热。酒未触及舌尖就被人空手夺去。 我迷茫地抬头面前的容颜忽明忽暗。 “酒虽香醇乱人心智。”他音色暗哑低沉好听。 我将头枕在膝盖上酒意微醺。“洞房花烛夜人生第二大幸事。王爷你可高兴?” “你醉了。”他淡淡说了一句抬手将酒杯里的酒倒在地上。 “我于王爷而言算什么?”我倾身靠近双手覆于他的脸侧。 他还是那般云淡风轻丝毫不受我的影响。“你希望是什么?” 他这一句话问住了我我一时间也想不到答案。 “你大伤未愈早些回去吧。”他把酒壶取过起身欲走。 “北宇瑾辰!”我的声音里有着自己都察觉不到的颤抖和小心翼翼。 他停驻脚步却没有转回身子。静静立在系满同心结的树下美艳如画。 我走到他身后一尺的距离。 “北宇瑾辰你告诉我你靠近我帮助我保护我是不是只因为你要接近暗夜阁是不是因为因为珉察氏罗玉。”声音略带喝过酒的沙哑冷风吹来我清醒了很多每一句话我都很清醒。 “是。” 短短一个字让我止住了脚步。 凉意从心底渗透渗透到身体的每个角落。 不知道哪里来的疼痛细碎碾转。 “谢谢谢谢你的坦诚。” 正文 第七十四章:变故重重(上) 执念终于碎了我也算为心中疑惑解脱了可是我不觉得开心不觉得解脱只有浅浅的说不出来的疼痛和酸楚。 失落碾转研磨像藤蔓蔓延蔓延着钻入心口到达心底。 罗玉才是真正的白芙蓉温婉纯净。而我只是在暗夜里苟延残喘的曼陀罗只能在黄泉路上招人厌恶只能让人避而远之的污泥。 他见识过我不择手段杀人如麻他知道我内心污浊难清生性多疑我怎么还能期待着什么? 着实太可笑了。 转过去背对着大口大口呼吸冷气。 人皆有痴念固执才是最为可怕。 止步吧柳素锦就此停住吧不能再陷下去了。 绝对不能了 一点一点挪动脚步冷风灌进脖颈身体的每一处无不叫嚣着寒冷。 迈出第二步第三步 突然手腕一紧猛然抬头一股巨大的力量牵扯着我转回去。 直到撞进他的怀中才停下来我没来得及问出原因只感觉唇上片刻温热的柔软。 茶香清浅越来越浓重是他特有的味道。 暗香浮动月影朦胧。 鼻尖与鼻尖轻轻相触我甚至可以看见他根根分明的睫毛投下的一道暗影在白皙的肤色上。 怦然间心跳加快一下又一下如小鹿乱撞。 脑海中嗡的一声炸开了一时间无法反应只能呆呆地凝在原地四肢麻木心若擂鼓。 半晌他才微抬下颌“但现在不是。” 脸颊顿时像被火灼伤一路蔓延到耳根。我使劲从他怀里挣脱说不出话来唇畔还残留余温提醒自己刚刚发生的事。 即便是寒风也不能让自己降下温度。 “你你无赖!”又羞又气最终只能从嘴里蹦出这几个字说完以后就后悔的想要找地洞钻进去。这哪里像是生气简直就是撒娇 他眉梢轻挑笑意渐深整园美景刹那失色。“是我会错意了?” “你”话说不出口除了烧灼感什么也感觉不到。 就这样静静站着树上的同心结如盛开在夜里的花朵妖娆妩媚。 四目相对欲言而又止。 “有刺客!” 前厅方向突然传来兵器相戎之音浓浓黑烟在天际划开一道霓虹之色。 失火了火光冲天。哭闹声尖叫声此起彼伏。 我们很快就赶到前厅果然是一片混乱。 那些持刀的刺客穿着府中下人的衣着混在人群中很难分辨。 很显然他们的目的不是杀人而是制造混乱。他们在人群中伤人却不取其性命。 北宇瑾辰与他们交手保护在厅堂里的皇亲贵族之客。 正准备捡起地上一把短剑上去脚下感受到一块异物。低头将它捡起仔细看看居然是罗华石。 重紫没有理由毁坏今天的婚礼但这罗华石却分明告诉我杀手是暗夜阁的人。 所有人都被疏散去了后院数十个杀手团团围住北宇瑾辰。 他手里没有抵御的武器发冠跌落墨发轻扬。 即便是这么危急的时刻还是略带浅笑瞳色幽暗衬得一身红衣绝美傲然。 几人冲上去与他打斗剑光闪烁寒气逼人。他们的招数突变每一次出击都带着凛然杀气。 他们的目标是他! 但他们绝不是他的对手他的一招一式都淡然稳泰他唇边的笑意让我安心下来。 余光一闪忽然瞥见一道身影。 一个黑衣人正站在暗处弓弦紧绷利箭蓄势待发。 他们的目的不是与他真正交手他们只是想分散他的注意力这支箭才是最后的武器! 倾身而过短剑飞出恰恰挡住那支刺破空气的利箭。 刚要松一口气突然听见身后一声闷哼。 转头看去他右手握拳撑地腹侧是另外一支箭 原来他们要分散注意力的人不是他而是我! “瑾辰!”一身红衣的素蓉喊了一声她脖子上架着一把刀。 因为惊恐而睁大的眼睛祈求地看着北宇瑾辰她知道他一定会来救她。 我趁他们都分神的一刻带他冲出他们的包围圈。 但他们没有在战斗上多做逗留都退到胁迫素蓉的人身后。 “王爷你可愿意看着你的新娘子今天死在我的刀下?”黑衣人幽幽开口势在必得。 “你们想要什么。”他把箭拔下捂着伤口。泊泊鲜血从指缝流出他却像是毫无感知。 我束手无策在这里就像是一个多余的人。 “杀了她。”黑衣人的视线转移到我身上“亲手杀了她我就放了你的王妃。” 正文 第七十四章:变故重重(下) “杀了她。”黑衣人的声音透露几分蛊惑。 我看了看北宇瑾辰他纹丝不动紧盯黑衣人似乎在寻找破绽。 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如果真的是暗夜阁的人他们不该这样做我是少阁主将来要掌权的人是他们的主子。 只有两种可能了一种就是有人假扮暗夜阁既想挑起阁内争斗又想把今天的事嫁祸给我们。 还有有一种不不可能。 我努力说服自已不要多想不能让他们有机可乘。 “怎么舍不得?”黑衣人笑了笑紧贴素蓉脖颈的刀子微微用力一道血痕清晰可见。“你不杀她就证明传闻是真的你宣亲王与皇上身边的宫女有染。” “瑾辰不要管我了你带着锦姑娘走吧!”梨花带雨欲语还休。素蓉楚楚可怜的样子看者怜惜。 耳际的血玉蝴蝶摇摇欲坠越发衬得斯人憔悴。 我由不得扯了扯嘴角她这一句话让后院的满堂宾客该怎么办都得陪葬么?都大难临头了还要做戏实在让人无法理解。 黑衣人扔过来一把短剑咣镗——一声落在北宇瑾辰的脚边。 他依旧没有动只是视线由前方转在了短剑上。 黑衣人又下了几分力道血液缓缓流出。 北宇瑾辰低低的说了一句:“别伤害她。” 他们笑着回道:“既然知道心疼自己的妻子那就杀了她!” 北宇瑾辰终于看向我手里握着短剑一步一步走来。 我原本可以躲开但就凝在了原地也许是想赌一把他究竟会不会伤害我 冰冷的刀尖贴近我的腹部一点一点刺破衣裳抵到肌肤。 我看着他的眼睛没有迟疑没有犹豫。 也许会错意的人是我素蓉是丞相之女能尽全力帮助他。而我是他的敌人是跟杀死他爱人的仇敌生活在一起的人他又怎么可能在乎呢。 刀尖划破小腹伤口很浅但密密麻麻疼痛在腹部扩散。 他俯下身用极小的声音说道:“快跑!” 话刚落音短剑调转方向带着破竹之势直直刺向那边。 只是一瞬间那把短剑就插进了黑衣人的右眼血液喷涌。那人还来不及说一句话就直直倒在地上。 北宇瑾辰迅速侧身而过揽过素蓉这些动作快到让人看不清楚。 素蓉搂住他的脖颈哭泣“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的。” 我不能表露出什么情绪尽管我知道自己感觉不太好。 那帮杀手惊骇之余似乎又调整了策略等他们朝我的方向走来是我才明白过来北宇瑾辰那句快跑是什么意思——他很早就知道他们的意图了。 我绝不会束手就擒坐以待毙被柳府赶出来时为了偷吃的找活路我就已经练就了炉火纯青的逃跑速度。 天随人愿王府的大门口居然还有一匹马。 我虽然骑术不好但遇到这种情况也不敢马虎。利落地上马扬鞭专门挑取了陡峭难走的上山小路想来他们的速度也不会太快。 一路乱石飞扬风沙迷眼。 天色暗沉很难看清前面的路只能摸索着前进。 冬天的夜里十分寒冷不一会握着缰绳的手就被冻麻了手指不听使唤唯一的办法就是呵着热气让它暖和起来。 渐渐的身后已经没有动静了我回头看了一眼除了如墨夜色什么也看不到。 终于放下戒备袖口的暗兜里还装着地上捡来的罗华石。如果真的再往深处想那么暗夜阁想要杀我的人只有一个——我的亲弟弟九皇子昕黎。 “嘶——”马蹄仰天长啸于山林之间。 一支箭插在马尾处扎的极深。 马儿受惊将我甩在地上不管不顾地逃走了。 一口腥甜之血涌上喉咙被我强忍着压制下去。之前落水的旧伤加上今日新伤我几乎已经如同废墟不堪一击了。 他们慢慢地走近我用手撑地向后挪了挪直到靠在一棵树下再也无路可退。 他们的眼睛分明是在嘲笑看我狼狈不堪才更加得意。 胸腔处像是被石块堵塞每呼吸一口气都会牵扯身上细小的伤口。就算我此刻完好无损从未受伤也绝对不可能以一敌十。 “我才是你们的主子!”用食指抹掉唇角溢出来的血液沉着声说话希望能让他们有所顾忌。 他们果真停下脚步就在我以为自己成功了的时候他们突然爆发出一阵笑声放肆狂傲回荡在山中。 “你不过是一介女流成不了气候我们的主子只能是” “别跟她废话!夜长梦多在未生变故之前快点处理了!” 他们步步紧逼即便平时有多么平静淡然此刻生死危急恐惧不由得产生。 我一遍一遍告诫自己一定还有办法一定还有转机 正文 第七十五章:生死不弃(上) 指甲扣进泥土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濒死抵抗。 尽管我知道这是毫无意义的行为除非发生奇迹或者他们良心发现不然在劫难逃。 匕首被高高的举起冲着我心口部位狠狠扎下来。 在刀尖落下的瞬间抬手一砍但那人像是早就看透一般飞起一脚就踢开我的手。 手腕承受剧痛顺势整个人都倒在地上。 “咣——”匕首落地扎在身侧的土地中。而拿匕首的人脖颈处是一支穿透的利箭。 凄清月光朦朦胧胧有人驾马而来暗影模糊如风疾驰。 马上的人直直冲过来他们措手不及乱了阵脚。 我挣扎着起身捡起地上的匕首趁着有人慌神的空差利落一划血液飞溅他捂着喉咙跪倒在地。 驾马之人伸手将我带上马背趁他们来不及反应之时向山上策马扬鞭。 在风中嗅到恬淡茶香丝丝缕缕令人心安。 上一次在临淄镇他也是这样带着我逃离追杀。那一种与世隔绝的错觉拼凑成回忆里美好一瞬。 我将头靠在他背上即使路途颠婆生死攸关却又能感觉到片刻宁静。 “喂。”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但他只是专心驾马不予回应。 “你说你救我是为了接近暗夜阁那现在呢?”我不死心非要贴在他耳边问出个答案。 回应我的除了呼啸风声只剩下树枝摇摆的响动。 柳素锦啊柳素锦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有理智居然问出这么傻的问题。 轻叹一声回头张望后面追杀的人马。 “除了我任何人都不能伤害你。”他的音色平静低沉融入寂静之夜。 这并不是我想要的答案但于他而言能说出这句话已经是极大让步。 忽然马儿猛地停住不再前进。 “怎么了?” 良久他回道:“是死路。” 面前是断裂的悬崖左右两侧也没有支路可走。 前有悬崖后有追兵我们面临的是一条绝路。 北宇瑾辰从马背上下来。额头全是细密汗珠唇色发白。腰侧伤口上的血液已经濡湿了锦袍。 我想扶住他他却自己强撑着站起来。“你现在上马我引开他们你朝着相反的方向走。” “不行你身上有伤根本不不能和他们交手。”我极力辩解但他几乎是充耳不闻自顾自地把身上的弩背在我背上。 “援兵就在后面不消片刻就到。”他说得轻巧可我知道他根本撑不到那个时候。 他一向是个说一不二自有谋略的人我再多说只会造成困扰。 翻身上马缰绳残留余温。扬鞭飞驰与前来的人马相遇在他们形成包围之时北宇瑾辰的长剑划伤他们的马腹在包围圈内打开一个缺口。 马速加快终于远远将他们甩在后面。 有一瞬间我突然想到如果他就这样死掉了对于暗夜阁来说是一件极好的事情。 但我能做到吗?能够带着这样肮脏的目的欠一个我永远还不清的人情吗? 不我做不到。 “吁——”调转马头朝着山上奔去。 在所有人的围攻中他单膝着地已经没有力气起身。发丝沾染污血在夜风中飞扬。 拉弓取箭三支箭头刺破空际稳稳刺入其中三人的膝盖骨让他们不得不跟他一样单膝跪在地上。 在他身边停下我的手中一只箭都不剩这一次是真的把自己推上绝路了。 “你们要杀的人是我。” 他们面面相觑反而犹豫了。 北宇瑾辰用手背拭去嘴边污血笑意浮现。“你总是要做出计划之外的事。” “因为你才是计划之外的差错。” 步步后退步步紧逼。 脚下一空整个人都不受控制地后仰跌落还好北宇瑾辰及时拉住我。 向下看一眼只有万丈深渊和不断滚落的石块。 “真是感人啊都说大难临头各自飞你们非要上演一场孔雀东南飞?那我们就成全。”他们挥舞着刀剑迅速冲过来。 “素锦。” “阿?”我一边想办法如何回击一边暗自焦心为什么援兵还没到。忽的听他叫了一声我名字有些诧异。 他几乎从来没有这样叫过我每次不是阁主就是锦姑娘要么就直接不带称呼。 “你信不信我?” 我更觉得糊里糊涂只能含糊应了一声。 话未落音他突然揽住我从悬崖一跃而下风声灌进耳朵我闭紧眼睛不敢看。 “别怕。” 短短两个字平静了所有不安定的情绪。 哪怕万丈深渊此时也不觉得恐惧。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在评论区看到一个亲的留言提到更新太少嗯(⊙_⊙)沐沐确实最近比较懒怠提出自我检讨……然后很感谢这位留言的读者沐沐很感动哦所以决定明天加更一次。也就是说明天共有两更加更可能会放在中午~谢谢亲们支持~ 正文 第七十五章:生死不弃(下) 皇宫飞檐朱墙玉石长路。 宫人行色匆匆执灯穿梭。 飞檐上的两条龙金鳞金甲活灵活现似欲腾空飞去。 琉璃玉瓦在朦胧素白的月光下静静溢出彩光。 我行走在这里又好像不属于这里。 “长公主皇上已经等候多时了。”宫女福身行礼恭敬有度。 长公主?我心中疑惑不解其意。 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服侍深紫宫装雍容华贵衣襟上是精致的苏绣昙花头上繁重复杂的饰物垂下珍珠流苏摇曳在耳际。 跟着宫女走进皇宫大殿回头看了一眼正中央的迎风大旗上面是苍劲有力的两个大字凉西。 凉西这里是凉西的皇宫? 大殿内云顶檀木作梁水晶玉璧为灯珍珠为帘幕范金为柱础。 六尺宽的沉香木阔床边悬着鲛绡宝罗帐帐上遍绣洒珠银线牡丹花风起绡动如坠云山幻海一般。 殿中宝顶上悬着一颗巨大的明月珠熠熠生光似明月一般。地铺白玉内嵌金珠凿地为莲朵朵成五茎莲花的模样花瓣鲜活玲珑连花蕊也细腻可辨赤足踏上也只觉温润原来是蓝田暖玉凿成奢靡至极令人咂舌。 满汉全席应有尽有每一道菜肴都像工匠仔细雕琢而成美轮美奂。 高座上的黄袍男子看似稚嫩年少面容却又带着王者该有风范。黄金之冠白玉腰带我从未见过这样的昕黎他应该只是一个十四岁年华的少年但那面上的神色是超出年纪的谋算。 “皇姐你看。”他面前是一幅锦绣山河图长达数十米以皇宫为轴护城河为界沿路西下所有的江河湖海惟妙惟肖细致到每个集市的人物表情各有不同。 “这是凉西啊凉西的江山我们的天下!”他几近癫狂让我无所适从。“皇姐你是凉西的大功臣!来我敬你一杯!” 银器酒樽内是上等美酒辛辣醇香。 杯沿触碰到唇瓣酒液还没有粘到唇上下腹的冰冷和剧痛不得不让我停住。 那是一把小刀已经深深刺破衣服插了进去。 我看着他他的手还握着刀柄的一头。 “姐姐只有你死了我才能安心守护这凉西的江山。你放心我一定让你葬入皇陵留名千古” 视线渐渐昏暗直到他的影子也缩成一个小点。 我就像是在海里沉浮飘摇居无定所。 “咳咳咳咳……”剧烈咳嗽声清醒了理智身体每一处都叫嚣着寒冷和疼痛。 眯眯眼睛好半天才适应了外界的光线。原来刚才都是一场梦又是一场梦梦魇好像永远都挥之不去了。 枯树流水寒冰。几片完全干透的落叶飘落在鼻尖。 我揉了揉昏昏沉沉地脑袋发现自己躺在河水岸边两只腿还泡在冷水中已经被冻得发麻了。 好不容易挪了出来身子就像是要散架了一样冬天厚重衣裳吸足了水分穿在身上犹如带着一个冰盔甲。 等等北宇瑾辰对了他明明跟我在一起的! 不顾身上的伤痛从地上爬起来一阵天旋地转等恢复了神智才站稳脚跟。不远处岸边的红色身影让我没由来心中一紧。 疯了一样跑过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他就躺在地上毫无生气红衣如血灼伤心头。 我握住他的手却是比河中之水还要冰冷的温度我感受不到他的脉搏察觉不到他的气息。 他终于不再淡然浅笑未达眼底终于不再漠然无畏与世相隔好像是沉睡着。 心中有一方坍塌没了支撑没了方向。我终于明白他的存在对于我而言意义何在哪怕他利用我伤害我来接近暗夜阁只要他活着就好。只要他活着我愿意被他利用愿意与他结盟也只是想多靠近他一点点一点点而已。 我不愿意流眼泪强忍却不起任何作用反而让我更加难受。 我抱住他伏在他胸口想用自己的温度温暖他想听他似笑非笑地说一句调侃戏谑之语。但是什么都没有他不会再用一万寒阳死士威胁我不会在再救我于危难水火之中。这个我一心想要防备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渗入心底挥之不去了。 “瑾辰我求求你醒过来。我求求你”眼泪聚集哽咽变为放肆哭泣。 我终于明白了娜塔面对阴阳相隔的墨银是怎样撕心裂肺。 而我此刻承受的就是这样的剜心之痛。 正文 第七十六章:幸而得救(上) 心跳声尽管微弱但依旧平稳。 如梦初醒我又看到了希望之光。匆忙抹掉眼泪俯下身检查他腹侧伤口。 繁复沉重的喜服吸足了河水我颤抖着双手半天都解不开红玉镶金腰带。在河岸边看了几眼果然有一把我扔掉的匕首。 用刀尖划开伤口附近的衣裳刀口因为浸泡冷水已经开始肿胀发脓。伤口外翻原本要愈合的迹象都被冷水阻碍了。 虽然曾经在暗夜阁学过一些简单处理伤口的办法但在这种荒无人烟之地根本无从下手。 天空之际泛起鱼肚白光线幽暗中夹杂明亮。 我必须要想办法走出这里求救我一定要带他走出这里。 将他扶起重量压在我背上用尽力气起身。第一次尝试以失败告终我承受不住重量反而压制我跪在满是石子的河岸边半分都挪动不了。 深吸一口气牟足劲头起身还没走出两步就倒在地上下巴重重磕在石头上食指轻抹指尖染红。 北宇瑾辰身负重伤禁不起这样折腾他身上的伤口已经再次开裂渗出血水如果我再强行背他出去只能是有利无害。 从来没感觉这么慌乱绝望恐惧失落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张剪不断理还乱地大网。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努力说服自己天无绝人之路。 尽管曾经被柳府赶出来到处乞讨时我也这样说服自己。 河面上漂浮着一块木板渐渐被水流和碎冰推挤着靠近河岸。 看见这块木板就像是找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喜出望外扑腾进河水里抓住木板将它一步一步拖上岸。 腿脚似乎完全失去了知觉除了寒冷和刺骨再也感知不到其他。 好不容易让他睡在木板上忍着寒风脱掉了自己的外衣将布料撕成一条一条再接成并不牢固的绳子绑在木板一头我在肩上扛着另一头艰难前行。 手指完全僵硬几乎握不住绳子。 走了一节路气喘吁吁大汗淋漓终于感觉身子热了一些。 干草丛里悉悉索索动静很大。 心中一凛把匕首举在胸前随时防备着。 过了一会草丛里跳出一只灰兔狂奔着钻入林子里去。 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松懈我几乎瘫软在地上但又不敢多做停留手脚并用爬起来继续前进。 只要有河流的地方就一定有居住人家顺着河流应该就可以找到有人烟的地方。 走着走着天色已经大亮稀疏的阳光投射在地面瞬间消融了草丛里的碎冰。 我蹲在一边试了试北宇瑾辰的脉搏跳速很慢但只要他还活着我就多一分希望。 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我实在走不动的时候才看到一座小屋。 只见门口有两块木匾贴如对联上面的字体已经有些模糊了。 妙手回春绝世神医 真的是天无绝人之路没想到这里居然可以碰到大夫。 “咚咚咚——咚咚咚。” 手掌拍到发麻门也不见有一丝开启的迹象。 这是我唯一的希望以北宇瑾辰的伤势来说根本撑不到多久。 “咚咚咚——”我加大力气原本就不结实的木门在不停地颤动木屑洋洋洒洒落在睫毛上带起一片尘土。 吱呀一声门打开了。里面站着一个披衣老头胡子拉碴正皱着眉头看我。 “大夫求求你救救我们。” 他瞪着眼睛“不救!赶紧走开。” 说罢作势要关门我抢先一步将手夹在门缝里门一合痛得人眼泪汪汪。 “大夫求您了您让我做什么都行只要救救他!”顾不上手背疼痛语不成调。 他看了一眼地上的北宇瑾辰不耐烦道:“他马上就死了我可不想砸了自己的招牌。” 他再欲关门我跪在门槛上。“求求您了只要你肯救他我什么都愿意做。”突然想起自己手腕上的镯子赶忙把衣袖挽起来指着翡翠镯子道:“这个镯子值很多钱我可以当了钱全部给你。” 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能让他救他所有能用的办法都用尽了。 除了眼泪我什么都不剩下可是又不能流泪我必须要坚强必须要找到办法救他。 我欠他的太多多到已经还不起理不清了。 “你会不会做饭?”他语气颇为不耐烦但准备要紧合大门的手已经松懈。 我愣了一时忙点头应答。 “你的镯子我就不要了以后一日三餐你来做还要砍柴烧水知道吗?”他把门打开无奈叹了一声气。 “是谢谢大夫!”心中说不出的高兴感觉自己又找到了前进的路和希望。 “愣着干嘛!快把人扶进来。”他嗔怒道。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哦~ 正文 第七十六章:幸而得救(下) 屋子里摆有火炉火焰旺盛热气充斥整个屋中。 把北宇瑾辰挪到偏房小心翼翼让他枕在枕头上。 “把他的衣服脱了。”大夫翻箱倒柜在找干净地替换衣裳。 我诺诺应答一声解开他衣襟上的盘扣将外层沉重繁复的外衣脱下来搭在凳子上。解开他白色里衣系带时犹豫了一下又想了想反正他也察觉不到我在做什么于是三两下就脱掉了他的上衣。 烛光闪烁视线触及到他的胸膛时赶紧移开了脸颊已经像火炉一样滚烫。 我又记起在寒玉冰窖的时候他以体温帮我取暖肌肤相触引起地一阵战栗和躲闪。也许在那个时候他就已经慢慢走进我的心底了吧一步一步一寸一寸瓦解了我设下的重重防备。 手心覆上他微烫的额头将一缕发丝拂过。“快点好起来吧” 大夫走过来将一套暗青色布袍放在一边。“怎么回事啊还没脱完快点把裤子也脱了这衣服都是湿的已经发烧了再严重些我真救不活了。” “啊?”我怔住半晌才尴尬地把手放在他腰间。犹豫半晌想了想还是别过头比较好。 大夫一把拍掉我的手道:“磨磨唧唧地算了我来。你到前厅把脸洗了去看着就不舒服。” 哭笑不得这个老头刀子嘴豆腐心一说话就觉得别扭。 走到前厅也只是一个七步宽的小屋屋子里收拾十分整洁有一个隔柜专门摆放各种药材。 缺了角的脸盆里盛满温水把双手浸里面细小地伤口在手背上泛起麻麻地痛痒。 此刻放松了所有戒备剩下的是无尽的疲惫。 绢布沾了些温水擦拭下巴上的血迹不慎碰到伤口疼到眼泪溢出。 以前我总是想要算计他胜他一局就会有极大的满足感。现在我要拼了命护他救他这就是娜塔所说的情之一字吗? 我说过绝不会让自己有这样的致命弱点可是最终还是逃不开。 柳素锦终究只是一个普通人罢了。 复国仇恨恩怨我该怎么抛开这些我跟他之间是重重阻碍困难到无法解决。 “醒醒吧快醒醒吧!”掬起一捧清水扑到脸上索性把脸埋在水中。 记忆像流水穿梭着不停息每一张画面都和他有关。 “你可知这是什么茶?” “也许你与左相联手能够得到更多但我会让你失去更多。” “不是因为你救过我而是因为你说过喜欢芙蓉。” “除了我任何人都不能伤害你。” 我拼命要把这些声音和画面赶出脑海越心急越是欲求不得。 头发被水浸湿软软贴在耳际。水珠顺着鼻梁滴落在下巴睫毛被水雾弄得迷蒙不清。 食指轻轻划过手腕上粗糙伤痕凹凸不平。以血起誓又如何我还是陷进去了。 是不是违背了誓言就会真的永世不得所爱。呵哪里有永世一说呢我连十年都活不过就算是不得所爱也是下辈子的事情了。 随意拿起桌子上一支断了笔头的笔杆重新将头发挽起。 蹲在火炉边火光映照在脸上橘色的光闪烁跳跃在眼瞳犹如人飘摇不定的心思。 大夫从里屋出来我拍拍裙子上灰尘问道:“他怎么样了?” 他给炉子里添了些煤炭炭块垒落在烧红地煤炭上溅起一阵火星。 “他是你的什么人?”他反问。 他是我的什么人 敌人?盟友?还是心中之人 “他是我的夫君。” 老头诧异抬头“当真?我看他穿的可是喜服但你却不是。” “当真。他是我最重要的人。所以请您一定要救救他。”曾经青竹圣人问他同样的问题他说我是他的内人。如今我也算是跟他扯平了。 老头打开窗子透气就着桌上的咸菜吃了一口馒头。“死马当活马医了。他伤的确实重不过也算命大这会子已经安稳下来了。等到醒过来就应该不会有性命之忧了。” “谢谢大夫。” 他瞪了我一眼“要不是看在你会做饭的份上我才不救他呢。屋子里有一套干净衣裳是我女儿的虽然不太合身也比你这身湿衣裳强。” 我回到屋子里桌子上果然放着一套浅灰色夹棉罗裙上衣有些发旧裙子边绣上一圈忍冬花针脚粗糙看起来十分不平整。 换好衣裳松松垮垮地虽然确实不太合身但整个人都清爽了很多。 正文 第七十七章:暂时平静(上) 床上的北宇瑾辰安然入睡就像个孩子一样。 在我的意识里他应该是强大到无所畏惧的。但他此时就是如此脆弱每一次呼吸都能牵动人心。 我将手指放在他的脸颊上顺着轮廓滑下停在紧抿的双唇。 如果他此刻是醒着的我一定不敢这样做。 “如果早些遇见你该多好。”如果在那场大火之前遇见你没有暗夜阁没有德欣帝姬没有珉察氏罗玉也许现在我们的相处方式就会完全不一样了。 那个时候我也像你的罗玉一样天真单纯不是现在这般满手鲜血满心算计。 叹息一声转头看向窗外低矮的院墙在阳光下泛起点点金色晃着人的眼睛。 老头敲了敲门“外头桌子上有一碗药还有一些纱布给膏药都是给你的。自己伤还没好怎么照顾你夫君我要到前头的村子给人看病。午饭你来做不好吃的话我就把你俩赶出去。” 他背起药箱步履蹒跚地离开。 北宇瑾辰还是半点反应都没有我弄了一条冷毛巾搭在他额头上为他降温。 走到外屋一口喝尽碗里苦涩药汁。其实自己心里清楚这具身子就是一团废墟石药无医喝药也只不过是为了给自己心里多一点慰藉。 对着镜子给下巴处上药疼得我倒吸一口凉气不知道这老头是不是故意的什么药居然这么疼火烧火燎贴上纱布后才感觉好些。 镜子里浅褐瞳仁平静无澜其实心里并没有表面这样淡然。 脸庞很多处都是擦破的地方眉梢脸颊下巴都是伤还好不是很严重应该可以恢复。 记不起那段被大火焚毁容颜的日子从来都不敢照镜子貌丑若无盐都不足以形容面容的可怖。 舀了一碗温水坐在床沿边上用木勺喂水给他。 有一半都流了出来喂了半天只进去了半碗。 换了一条毛巾准备起身去厨房做饭。手腕被轻轻抓住我怔在原地回头看他他还是闭着眼睛只是眉头微蹙睡得不安稳。 “玉儿玉儿” 心里被重重一击原来在生死攸关的时候你心里还是她。 牵动着唇角苦涩一笑。 反握住他的手轻声道:“我在这。” 他终于安稳下来眉头轻舒。 等他睡熟了我才转动手腕将被子掖好。 厨房里只有几把青菜和一些土豆翻翻找找也只有两颗鸡蛋。 就着这些东西做了两个菜一碗鸡蛋羹一天没吃的我闻到饭菜香味却怎么也提不起食欲。 我记得如雪说过北宇瑾辰对罗玉没有男女之情但现在看来也并不是这样。他接近我接近暗夜阁无非是为了查出罗玉的死因。就在刚才他梦中呼唤的名字也是她。 北宇瑾辰是一个很能掩饰自己情感的人看来如雪也被他蒙蔽了。 想了想不禁哑然失笑我跟一个已逝去的人较什么劲呢? 现在最重要的是该怎么回皇宫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端着菜摆上桌放好碗筷后那个老头披着大衣回来了。 他进屋喝了口炉子上温好的热茶道:“这些都是你做的?” “嗯。”我点点头帮他盛了一碗鸡蛋羹。 他吃了一口鸡蛋羹又夹了一筷子素炒油菜咂巴着嘴。“味道一般般有改进的地方啊。” 我应答着嚼了一口米饭味同嚼蜡。倒是老头三两下就吃完了一碗随后又给自己盛了一碗。 他嘴上明明说是一般般却是不一会就把桌子上的菜一扫而空。 老头盯住了桌子边一碗清粥装腔作势地咳了咳:“给你相公的?” 听到这两个字我愣了愣然后点点头。 “下次煮粥放些当归吧熬地清一些太稠了他也咽不下去。” 我笑了笑答了声是。 他吃完了饭就去午睡生活悠闲舒适。偶尔去下面的村子里给村民看病没事就在家里研究医术。 虽然自己心里焦急北宇瑾辰的病情和宫内动静但这里恬静氛围也不得不让人安心。 我记得北宇瑾辰说过他最想做的事情就是一个人生活在无人打扰的山林里日出而动日落而息。 我问他为什么这个愿望里没有妻儿他却告诉我他不配。 不配拥有不配失去。 我曾经也有过这样的想法。只是后来被仇恨填满了心智总觉得要全天下为我陪葬才划得来现在想想也是被逼无奈吧。 抬眸看一眼外边远处炊烟袅袅门口卧着一只黄狗在太阳里眯着眼睛丢盹。 如果就此生活在这里再也没有人找到我们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正文 第七十七章:暂时平静(下) 入夜黑云遮月院子里点燃一只灯笼微弱光芒透过薄绢笼罩一片黄白之地。 老头佝偻身子站在灯笼下目光投向远山暗影。 “大夫你不去休息?”我掀开厚重门帘冷风争先恐后钻进屋中。 他摇头叹惜一声:“我要等我女儿回来每天晚上点一只灯笼她就能看见回家的路。” “她今天会回来?”我觉得疑惑这个家里似乎只有一个人生活的痕迹他腾给北宇瑾辰养伤的屋子虽然干净但看起来也很久都没人住了。 “已经五年了等了五年。”他坐在门槛边的台阶上顿了顿话音。“丫头你去睡吧如果明天你相公能醒过来就应该没事了。” 我站了一会看他也没有回来的意思于是转身回屋。 北宇瑾辰还是躺在床上除了偶尔细微神色不同我甚至会觉得他永远都这样睡下去了。 用手背试了试他额头温度有些发热但温度已经降下来了。 烛花噼里啪啦地绽开在寂静夜中让声音格外清晰。 屋子里只有一张床和一床棉被我实在不知道自己该睡在哪里。 一边打着哈欠一边靠在床尾打盹。 我实在是累极了全身都像是散了架一样。 歪头打量北宇瑾辰视线投射在他精致绝尘的容颜上。 突然想到闲人雅士所说的一句话——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世无双三个字确实足以形容他了但他并不是如玉温润反而像是苗人的蛊毒复杂而危险不知不觉就会摄走人的心神。 可是他越危险我就越控制不住要接近他。姑姑果然预料到了我的任何动作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他的左手手指微微动了动拇指上的白玉扳指泛起温吞光泽。 我伏在床边指尖触碰白玉扳指微凉沁心。第一次在宫里见他就注意到他拇指上的这块玉表面看来与一般羊脂玉没有区别但触及之后就能感受到不同之处。 我轻轻转动扳指慢慢将它取下来。 一道极为乍眼的伤痕在拇指指节浅褐色疤痕恰好可以被扳指挡住取下扳指以后痕迹凸显在略微白皙的肤色中凸起的伤疤看得出应该是伤及指节骨头。 他的拇指指节是重新被接上的就像我的十指一样不同的是我的指节是用一种特殊蛊虫所生得钩刺连接所以没有就下疤痕。但他的拇指是硬生生接上的痕迹深及指骨。 轻轻抚上那道伤痕伤痕上褶皱遍布粗糙明显。 他不安稳地缩回手指但拇指没有丝毫反应。 这只手的拇指没有感知接上手骨也只是看似与常人无异实则已经废了。 北宇瑾辰你到底究竟经历过什么? 为什么就像一个谜一样让人永远看不清猜不透。 不知道你的弱点不了解你的伤痛我们之间隔着比江河还要遥远的距离我该怎么跨越。 耳侧伏在他的胸口心跳声平稳传来。手握住他的手暖意交织。 时间停留在这片刻宁静吧不要面对那些勾心斗角就我们两个人待在这里。 “就我们两个人待在这里好不好好不好?”梦呓一般说出这句话得不到他的回应。 闭上眼睛耳际一切声音渐渐变弱陷入黑甜。 一夜无梦。 早上被惊醒眼睛还不能适应强烈的光线。 揉了揉发麻的脖颈发现自己一晚上都枕在他胸口入睡。 耳廓顿时红了半截还好他没有醒来不然怎么说都说不清了。 洗漱完毕以后老头给我一把斧子和麻绳让我上山砍柴。 带了些水和一小块馒头独自上山砍柴。 山上的空气冷冽清新在冬季又糅合了百草凋零后的腐朽气息钻进人的鼻子带来一阵难以适应的困惑。 手指僵硬拿着不锋利地斧子砍柴是一件艰难的事。 砍了一会手掌就被扎满木刺我颓废地坐在地上哈一口白气温暖手背。 袖子兜里还装着那块罗华石我将它高高举起光线透过罗华石琉璃彩溢光斑投射在脸上不由得人眯起眼睛。 蓝芷重紫昕黎三大长老究竟是谁? 重紫如果要杀我就不可能当初费劲救我蓝芷视复国为生命之重虽然一度是我在阁里信任之人但也不排除她起杀心的可能。 至于昕黎才不过十四岁的少年。如果真的是他那此般野心即使做了国君也无法以仁治国。 这件事情还需回去查探不能打草惊蛇。 背起柴火下山一个上午就这样过去了第一次感觉到什么是时光飞逝。 屋子里很安静老头似乎去村子里看病了。 我用清水洗了手端着熬好的药走进里屋。 床上空无一人被子叠的整整齐齐就好像从来都没有人居住过。 手中的药碗落地黑褐药汁溅上裙摆。 凝在原地半分也动不了。 他走了?他就这样丢下我走了? 我以为自己对他足够重要至少会跟我说一声再离开原来我又高估自己了。 “素锦。”低沉喑哑之声从身后响起。 我转身看到他就站在面前一弯浅笑仿若幻觉。 眼泪不争气地从眼眶里滴落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身跑上去紧紧抱住他。 “我以为我以为你走了。” 他僵住身子半晌手掌拂上我的发丝似在安慰。 “我在这里。” 正文 番外:温其如玉,漠其心神(二) 黑暗绝望迷惘。 他走在荒无人烟之地什么也看不见。 身后传来响动他警惕地想要握住腰间佩剑却发现自己身上什么都没带。 “辰哥哥是我啊。”一双柔夷环住在他腰间声音甜美动听让他为之一颤。 “玉儿?玉儿!”一瞬间的惊喜他转身想要包住身后的女子却发现那人已经化为一阵青烟余留下的是淡淡馨香。 不他的玉儿早就死了死在他的怀里没有半点挽回的余地现在这是梦境他知道是梦境。 画面转回青竹林中鸟语虫鸣。 林中女子素白长裙耳际暖玉蝶花增添几分灵动。 她半蹲在落叶中木勺舀起坛中清酒深吸一口气唇边荡漾甜蜜笑意。 清新绿色半掩那朦胧身影素洁如雪的裙摆平铺在地上恰似谭中一朵出尘脱俗的白莲。 “辰哥哥?”她看见他甜糯的声音故意拉长语调。“你看这里有——桃花香梨花醉还有你最喜欢的觅竹影。” 她如数家珍地指着地上几坛好酒微挽云袖皓腕凝霜雪。 他本欲上前一步又止住步伐。 梦境是一触即碎的荒芜他不敢碰也不想碰。 罗玉用青瓷碗盛了一碗“觅竹影”凉冽酒香混合青竹之味参杂的一点烈酒辛辣为它增添亮色。 她把酒碗放在石桌上跟很多年以前的傍晚一样坐在那里为他讲解制酒之道。 “酒虽香醇却乱人心智莫言贪杯哦。”她的眼睛纯澈美好没有一丝尘世之间的污秽。 他闭上眼睛醒过来吧再也不能沉溺下去了。 她临死之前躺在他怀里的模样还历历在目她勉强的笑意他苍凉的悲痛。 “好好活下去成亲生子让别人代替我来照顾你。别哭只要幸福我就知足”话还没说完她就永远离开他。 如今的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不能隐忍的血气少年时间已经磨砺到让他可以承受任何事物无论是痛苦还是欣慰他的心不会再泛起一丝涟漪。 睁开眼睛画面迷蒙。 红烛喜房帏帐重重缠眷朦胧。 他无意识地唇角上扬勾勒出凉薄的笑意。 这些梦境当真有趣。 床边坐着一个珠帘掩面的美人一动不动。 他负手看向窗外明月当空。 该清醒过来了吧还有太多事没有完成他不能把时间浪费在这毫无意义地梦境。 “瑾辰?”床沿边的美人取下掩面珠帘红妆轻施美如幻境。 “素锦”他蹙着眉退后一步居然会是她 红衣美人轻移莲步一娉一笑蛊惑人心。 芊芊食指覆在他脸颊上微凉沁心柔唇轻抿睫毛轻颤。 他僵住身子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她踮起脚尖袅袅清香萦绕在周身。 她一点一点靠近在唇瓣相触之时他突然清醒过来推开了她。 “怎么?你不喜欢我?还是”她微微一笑“不想承认?” 他深吸一口气揉了揉眉心不做理会转身欲走。 转身迎面是一张熟悉的容颜。 “辰哥哥她是谁?”罗玉眼眶中强忍着泪水指着他身后的素锦。 他回头看了一眼素锦手执酒杯音色迷离。“过来喝了这杯酒吧。” 他握紧双拳额头上渗出汗珠。 眼前一黑一亮猛然惊醒。 陌生的房间土垒之墙半截未燃尽的蜡烛。 他刚要动身起来牵动了腰侧伤口疼痛渐深他又不得不躺下。 胸膛处伏着一个人青丝倾泻容颜似雪。 她睡得正香脸上手上都是擦伤。 他不知不觉浮现一丝笑意伸手去抚她的长发。 在触及一刻停在那里又慢慢收回手。 他将身边的外衣扯过来搭在她背上。 又重新阖上眼疲惫困倦。 就此停住吧他们两个人终究不是同路 正文 第七十八章:安乐生活(上) 老头看着一桌子的菜沉默半晌然后猛地用筷子给我头上一敲怒道:“臭丫头合着你相公醒来了你就这么浪费我的菜?这么一大桌子几个人吃的完!你前几天是不是在糊弄我啊故意清粥小菜的要饿死我啊。” 我揉了揉头顶他这一下敲地人委实很疼啊 北宇瑾辰忍俊不禁咳了几声来掩饰。 “是你前几天没有买菜嘛。”我夹了一口米饭塞进嘴里含糊道。 老头又用筷子敲了我一下“还敢狡辩!” 这次直接敲得我眼泪汪汪一口米饭噎在嗓子口上不来下不去。 老头将各样菜都夹了一筷子把碗里垒地高高的生怕有人跟他抢似得。 桌上的菜虽然样式齐全但都以清淡为主我在王府那段日子婉娘曾经提到过北宇瑾辰喜素淡再者他大伤未愈确实需要清淡些。 不过我向来都是无辣不欢这点我们之间却是不太相同了。 “大夫这里是哪里啊?”我岔开话题转头问正在狼吞虎咽的老头。 “清谷县。”他含糊不清地应答一声。 我并未听说过这个县于是问道:“这里离临淄镇有多远?” “如果走直线的话一两个时辰但是没有直线可以走所以得翻过一座山骑马的话也有一两天吧。” “这么远”心里盘算该怎么回去伸手夹一筷子菜夹了半天发现什么也没有夹到视线投射过去居然只剩下一些汤水。 老头满足地打了一个饱嗝站起来伸懒腰。“臭丫头记着把碗洗了老头子我要睡觉去。” 他简直是把我当丫鬟使了 随便扒拉两口饭起身收拾碗筷。 端着碗去了厨房盆子里盛满清水碗里的米粒油花飘在上面半蹲着挽起衣袖手指还没伸进水里就被人拽起来。 北宇瑾辰将我的手背翻过来看指着上面的细小伤口。“最近不要碰水了。” 他手心的温度过渡过来我急忙抽回双手。“哪有这么娇气以前在柳府干的活比这些重多了。” “现在不一样。”他声音清晰一字一顿。 “哪里不一样?” 他有勾勒一抹淡笑回道:“因为我在。” 虽然我极力想要表现的淡然一点但还是忍不住觉得温暖甜蜜。 他拽着我回到屋里自己在药柜上翻翻找找但那些小瓶子都没标注成分。 他将那些药放在鼻尖嗅了嗅笃定地拿起一瓶拔开塞子用棉球蘸了一些药粉给我手背上的伤口擦拭。 我胆战心惊地想收回手又觉得不太好进退两难。 他像是看出了我的心思无奈道:“我学过一些药理你放心。” 粉末撒在伤口上猛然激起刺痛我吸了一口凉气。 他擦药的力道变地更轻擦完之后轻轻吹了吹温热气息缓解了疼痛。 “我去洗你待着。” “但是”我担心他的伤今天才刚刚好些可以清醒走动万一又扯到伤口就不好了。 他一边挽衣袖一边给厨房走。“只是洗碗而已不会牵动伤口的。” 我也不好再劝阻站在门槛边看他。 阳光斜着撒进房间投射在他分明的侧颜上静谧美好。 他未冠起的墨发顺着肩滑落我走过去把那缕发丝揽回去他微微侧头瞳色幽深。 “等你伤好些我们再走好吗?”我问他不知道究竟是因为他的伤还是因为不想离开。 “好。” 我小心翼翼将头靠在他肩上抿着唇偷笑。 阳光跳跃在睫毛点点金光在天边晕染。 这是我自从那年被大火焚烧之后第一次这般闲适放下所有戒备。 下午屋中炉火温热。 院子里的大黄狗跑进屋里围着炉火睡觉尾巴一摇一摇地煞是可爱。 我扔了一个肉丸子给它它流着口水可怜巴巴望我完全没有之前的一点睡意。 侧头看他他正拿着一本医书坐在椅子上翻阅修长白皙的手指翻卷起书页泛黄的书页发出清脆响声。 长长睫毛偶尔随着眼睛颤动一下好看至极。 我打量着他他突然抬眸吓得我赶紧转头结果恰巧碰到窗沿撞了个眼冒金花。 他食指微曲抵在下唇轻笑。 我觉得尴尬说了一句出去走走然后头也不回地掀起帘子就出门。 刚踏出门槛耳边嗡嗡响着心跳加快心口处涌出腥甜顺着嘴角流下。 体力不支扶着墙角跪在地上。 挽起衣袖暗红色的痕迹似曼陀罗一般缠绕若隐若现。 十香素蕊在我差点忘记的时候毒性又开始发作了。 正文 第七十八章:安乐生活(下) 北宇瑾辰扶起我但我完全没有任何力气软软倒在地上。 他索性抱起我回到里屋用绢布擦拭我脸上的污血。 “十香素蕊?”他微皱眉头。 我不敢说话只怕一开口就会涌出污血只能别过头吸气。 他转身要去找药我拉住他咽下一口上泛的血气。“十香素蕊不比其他寻常药物不但无用还会增加我的负担没事的休息一下就好了。” 他沉默半晌倒了一杯温水给我。 温水压制了不断上涌的血腥气息耳边嘈杂声渐渐归于平静。 他静静看着我握着我的手我笑了笑让他不要担心。 “等回去以后再想办法终归会治好的。” 我点头将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 其实我心里很清楚十香素蕊无解。任何说辞都只是安慰自己安慰别人罢了。 正厅里的黄狗跑进里屋像是察觉到了氛围不对安静地蹲在地上。 我看了一眼手臂内侧的痕迹它又开始慢慢散去颜色越来越淡。 北宇瑾辰注意到我手腕上的镯子用食指抚了抚说道:“小山村里的那个老妇人是我的乳娘。她跟了我母妃几十年于我而言与生母无异。” 我又试着转动镯子想把它取下来但它就卡在手腕上真不知道当初怎么戴进去的。 “这个镯子叫做碧血扣冬暖夏凉可以调理身体。是父皇用一座城池换来的。”他笑了笑道:“所以他们都说母妃是红颜祸水。” “先帝对你母亲一定很好吧。”我问道。 他摇了摇头凉薄的笑意在唇边扩散。“他喜欢的人太多了母妃只是其中一个。” 我不知道如何作答只能缄默。 “既然已经戴上了就不要取掉了。”他将我的衣袖放下来遮住手腕。 我靠在床边一只手握着他才觉得安心。 老头午睡起床下午不用去村子里看病。他悠闲地在炉面上放上一个铁罐里头是冰糖和茶水不断冒泡翻滚着。 这种煮茶方式我第一次见到他把这种茶水叫做罐罐茶说是很暖身体。 我在床上待久了也觉得无聊十香素蕊的毒性总是一阵一阵我都快适应它的存在了。 北宇瑾辰倒是和他交谈甚欢两人都对医术颇为感兴趣我在一边听地直打瞌睡。 北宇瑾辰在炉子上煨了一些暖身补血的药材让我喝味道苦涩难闻我硬是捏着鼻子喝了下去。 到了晚上老头准备了一些腌菜和饼也是中午吃的太多所以简洁许多。 独我是一碗白粥北宇瑾辰在厨房熬煮的不过我也确实吃不下别的东西。 没想着他这般娇身惯养的皇亲国戚照顾人也是细心之至。 “大夫。”我喝了一口白粥犹豫半晌才开口。 他头也不抬道:“又怎么了?” “有没有还有没有被褥?” 老头瞪了我一眼不耐烦道:“咋的还嫌冷啊你知道我一天费多少煤炭吗?” 我连连摆手解释道:“不是不是是因为因为 ”我说不出口总不能告诉他是因为我要睡地上吧再怎么说我都明确说过我和北宇瑾辰是夫妻但现在又要分开睡肯定会让人怀疑。 “就你事多。”老头拍了拍手上的渣滓“人家辰公子都没说话你就嫌这嫌那。没有一点多余的都没有。你要是嫌冷让你相公抱着你睡不就得了。” 他这话说的露骨让人哭笑不得。 北宇瑾辰只是静静待着一点要帮我说话的意思都没有这老头脾气古怪我也只能作罢。 晚饭过后老头在柜台上整理药材北宇瑾辰已经洗漱之后半躺在床上看书我在卧房里端着茶水走来走去思考待会还怎么分配这个“床位”。 不知不觉就已经夜深凉气深重。 北宇瑾辰把书一合吓得我顿了一下脚步。 “还不睡?”他问。 我咧开嘴让自己表现地自然一些“还早还早躺了一下午活动活动。” 他戏谑道:“你在怕什么?” “怕?我能怕什么!”嘴上逞强还摆出一副不屑的样子但还是感觉没有什么底气。 “过来。”他敛了笑意让我过去。 我磨磨唧唧走到床边他挪出半边道:“一向无所畏惧的柳素锦也有怕的时候。” 他伸出手拉住我掌中粗砺薄茧略带暖意。“就算我想做什么伤的这么重也是有心无力。” 他的话透出几分无奈的意味让我不禁扬起唇角。 躺在床上棉被盖在身上。 我背对着他感受到他特有的气息和温暖。 十指相扣岁月静好 作者有话要说:通知两件事第一件就是沐沐决定全文免费的事大家都知道vip章节一章是九分钱但沐沐决定不上架了让大家都可以看到结局。再者就是以后基本保持日更有事会跟大家请假以后红包每次积攒到五的倍数时加更一章增加十条长评加更一章~求红包求长评~第二件事就是现在所在的这几章和前两卷都是全文的最甜部分……然后呢大家有什么意见都可以在书评区提或者加入扣扣群哦~群号在简介中~ 正文 第七十九章:意外之吻(上) 一晚无梦彻夜酣甜。 好久都没有睡过这样一场安稳觉睁眼伸伸懒腰揉了揉眼睛才算清醒。 身边空无一人只剩下还未散去的体温。 我随便洗漱后用丝带绑住头发走出里屋。 老头今天起的格外早已经在外边配制病人所需的药材。 他见我出来又开始吹胡子瞪眼睛。“臭丫头你看看人家辰公子多勤快哪像你这样睡到日上三竿!老头子我要是靠你做饭早就饿死了。” 桌子上是留给我的药膳粥清香四溢。 窗外他半蹲在院子里身边是一些弄好的竹条木条。 “他要给药田围一圈竹篱不得不说啊你这丫头真是上辈子烧香拜佛了才嫁给这么难得的人。又会医术又会做饭为人儒雅。怎么看都不像寻常百姓人家啊。”老头站在我身边窗子半开微风拂煦。 唇边不由自主晕开笑意渐渐扩散。 “丫头你老实说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他严肃道一点也不像在开玩笑。 我默然实话自然是不能说的。 “我是穷苦人家的孩子他生在富甲大商之地门不当户不对”我将声音压低不敢看他。 老头叹息一声捋着灰白胡子。“怪不得辰公子那天穿着喜服想来你们俩是私奔了吧?那今后打算怎么办?” 我心中思索着不动声色。 “不过你们有没有想过跟他成亲的那个女子?她比你们更可怜。”他摇着头走回柜台处查阅账目留我在窗边哑然。 素蓉虽然不是善良贤惠的女子但如今已经成为北宇瑾辰之妻我日后又该如何面对她终究是欠她一分。 “丫头我去村子看病去桌上的药是留给辰公子的待会给他把纱布换了做好晚饭等老头子我回来对了今晚吃汤饺。” 他背着药箱出门留下一个沧桑背影。 我走到院子里蹲在北宇瑾辰旁边看他打木桩。 他也只是随意把头发绑着一身洗旧的袍子却还是难掩俊雅之容。 他打完最后一根木桩收拾起工具转头看我。 “冷不冷?”我看他穿的单薄怕他旧伤复发。 他笑了笑摇头。 我拽过他的手放在嘴边哈气想帮他暖暖手。 哈了半天发现他一直在看我便觉得不好意思了松开手帮他整理工具。 进了屋子一股暖气扑面而来顿时舒爽外面实在是太冷了。 北宇瑾辰用热水洗手我看他无论在做任何事都不会取下那枚白玉扳指刻意掩饰着。 “过来换药吧大夫留了药。” 他微微一愣道:“我自己来吧。” 我学着他昨晚的语气回道:“就算我想做什么现在也是有心无力啊”说罢为了表示自己的无奈还特意摊开手摇头叹息。 他忍俊不禁唇角上扬勾勒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解开布袍系带白色中衣下面沾染了些血迹已经变为褐色。 我怕他伤口开裂赶紧解开他的中衣手指触及他腹部的肌理时听到他戏谑的声音:“这么迫不及待?” 他的尾音微微上调缠绵悱恻。 我顿时感觉脸颊火烧火燎起来解开他的纱布时故意用了劲他没料到我会这样做疼得吸了一口冷气。 纱布一圈一圈掉落伤口已经有了结痂迹象但还是看得出深可见骨。 心里蓦得疼了一下上药时不敢用力轻轻沾取药膏在碰到伤口时又收回。 他用手轻抚我的发丝淡淡道:“我不疼。” 药敷在伤口之上他脖颈上的汗水已经流至腹部但面上还是没有情绪波澜他已经习惯隐忍习惯掩藏。 换好药帮他穿上衣服我才发现自己也是一身虚汗后背已经被汗濡湿。 看了看天上的太阳惊觉马上到午时。“遭了他让我做汤饺我还没得及准备!” 匆匆忙忙跑到厨房切肉剥葱拌料急得满头大汗。 取面和面手腕已经酸软不堪用手背擦了擦额头转身要取烧水壶撞进一个人怀里。 他用手指擦拭我的额头沾染了满手面粉我这才反应过来转头看盆里水中人影简直就是一只花猫。 玩心忽起手掌在面粉里沾染一回迅速按在他脸上他被我这一套动作弄懵了反应过来时已经和我一样满脸白粉。 他也学着我的样子在手掌上沾满面粉扑过来要揉我的脸我一边躲一边笑他上气不接下气。 他突然在后面抱住我手臂紧紧箍着让我动不了我使劲挣扎一个转身正好鼻翼相碰距离近到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温热的气息带有淡淡茶香缭绕着撩拨人心。 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心若擂鼓。 慢慢闭上眼睛双手不自觉地揽上他的脖颈。 “张大夫!张大夫在家吗?”一声叫喊打破静谧我吓得赶紧退后一步感觉自己全身都在发烫绯红蔓延至耳根。 正文 第七十九章:意外之吻(下) 院子里站着一个妇人红花棉袄鲜艳喜庆。 她抱着着个食盒满面笑容。 我用袖子擦擦脸上的粉面这才敢出去迎她。 “张大夫去村子里看病了正午就会回来。” 她把食盒给我手里一塞扭捏道:“不在也好这是我文火熬了好几个时辰的鸡汤给他补补身子。” 我点头应答想来这老头人缘也不错村子里时常有人给他送东西不是糕点就是补品报答他的救命之恩。 虽然接过食盒但她还是没有走的意思手里绞着棉袄边角处。 欲语未语欲说还休这幅样子看得我也心里着急。 “大娘还有别的事吗?”我看她不好意思说随即问道。 她凑过来在我耳边说了一句千叮咛万嘱咐不要告诉别人然后像个羞涩地小姑娘一样跑了出去。 我憋着笑回到厨房打开食盒鸡汤色清味浓肉质糜烂枸杞当归一样不少。 “她跟你说什么了这么好笑?”北宇瑾辰帮我取来瓷碗将鸡汤分为几碗。 我尽量敛起笑意正色道:“这刘大娘说了可不能随便告诉别人。” 他食指微曲在我额头处轻轻一敲“伶牙俐齿。” 这四个字可谓是相当熟悉了记得初入王府时婉娘因为嫉恨而刺伤我后我与他讨价还价他也这样说了一句时过境迁不禁让人感慨。 他脸上到处都是面粉这个样子实在很难让人将他和以前那个言笑中都带有城府的王爷联系在一起。 我用袖子帮他擦拭脸颊一点一点。 突然他俯身前倾唇瓣相触温热渐暖。 我怔在原地右手的袖口还在他脸颊处半分都不敢移动。 气息碾转于唇齿之间萌动怦然于心口之处。 他的缠惓游离他的蛊惑迷蒙像是一种致命的毒药如瘾缭绕。 闭上眼睛生涩地回应着。 我也想让他知道曾经那个无情无心誓不动情的柳素锦此刻对他是毫无保留的。 现世安稳时光静然。 此生何求? 正午时分。 老头夹了一个汤饺咬下一口复而抬起头问道:“丫头你是不是生病了?脸这么红?要不我给你把把脉。” 我心里一惊用手捂住脸颊。“不用不用屋里太热了待会把窗子开大些就好了。” 他默默看了一眼两个全开的窗子咽下嘴里的半颗汤饺。 桌子上还有两碗土鸡汤点点香菜葱花沫撒在上面清香满屋。 “我怎么不记得家里有土鸡?”老头用筷子敲敲碗沿擦了下嘴边口水。 我和北宇瑾辰对视一眼开口道:“是村子里的刘大娘说给大夫你补身子的还顺便顺便让我给你带句话。” “什么话?”他端起碗咕噜咕噜喝着。 “她说喝了她的汤你就是她的人了” “噗——”老头一口汤喷出来差点喷到我脸上还好躲得及时。 他一副倒胃口的模样喝茶漱嘴。 北宇瑾辰忍着笑默默吃饭。 看着这一幕我终于体会到家的感觉其乐融融欢声笑语好像之前活的那十几年也抵不过这几日。 无论今后要面对什么我只愿好好享受此刻时光愿几年之后归去也不留下什么憾恨。 “丫头再过几天就是除夕了虽然看你们的伤势也好了很多但天冷路遥不宜出行。老头子我一个人孤苦伶仃的不如多留几天过完年再走吧。”他第一次用这般恳求语气来与我说话一时心里柔软点头答应。 其实我也很愿意留下来哪怕一辈子住在这里都好只可惜我不能就算自己赌气不再回暗夜阁但这背后背着地上万条凉西子民的生命我该如何面对? 重紫救我于水火危难之中教我武艺接我手骨甚至可以说如果没有她这个世上早就没有柳素锦了。我现在所做到的也不足以报答她。 更何况如果北宇瑾辰知道我的身份他还会像现在这样对我吗? 我要夺得的是他父皇的江山是他北燕江山如果他知道了也一定不会原谅我了。 若是真的有那么一天我不敢想象也不愿去想象。 有的人命运一出生就定下了。 再也不能更改了。 食不知味如同嚼蜡。 明明一再安抚自己不要多想但还是不由自主。 叹息一声放下碗筷。 正文 番外:帝王之爱,浮生九劫(一) 华灯初上夜色朦胧。 李明全小心翼翼弓着身子走到他身侧。 “皇上下面人来报还未有消息。” 他的手指将将翻过一页奏折停在中途半晌未动。 “继续找找不到就让他们陪葬。”他的语气不带一丝情感冷到结冰。 手指一点一点弯下来紧紧扣住纸页用力之过指节泛白。 李明全叹了一声默默退出去。 除夕将至宫里开始装点红绢透光斑驳撒在地面落下一地残红。宫人匆匆每个人都被除夕将至的氛围感染笑颜妍妍。 桌面上放着一幅画彼岸花开绯红惊艳花瓣细长半卷仿佛能在暗夜中吐露芬芳。 这幅画出自她的手花蕊处有些很明显地红色墨汁她用这滴墨绘出这般栩栩如生的画面。 他知道她被赶出柳府时双手尽断容颜被毁。那时他还是宫里最不得宠的皇子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一再听闻民间流言。 流言说柳家丑女偷盗药方泄露出去犯了家规逐出家门。 他曾求母妃动用人力去寻她却总是无果现在才懂得不是找不到是母妃不让他去寻。 后来传闻说她死在山上的庙里是被冻死的。 他疯了一样从宫里跑出去那座庙里什么都没有。而他却被抓住话柄——不务正业不识大体。 所有人都以为皇位会是六皇子北宇瑾辰囊中之物因为他是所有皇子中最聪慧也最得父皇赏识的一位。 但是到最后博得这个位子的人是他北宇良亦。 他从来没赢过他什么唯独这一次。 “皇上梦嫔求见。”宫女踏着轻步轻声道。 恍惚间他好像又看见她但只是一瞬而已。 “不见。”两个冰冷字语挡回。 大殿之门缓缓打开梦嫔一脸焦虑地走进来。 “谁让你们放她进来?”他合住奏折宫人们跪了一地低垂着头不敢言语。 梦嫔挺着肚子手里还端着热粥“皇上别怪他们是臣妾自己闯进来的。您已经好几天都没有吃下东西了这样身体会垮掉。” “你回宫吧这个时候不宜出行。”他头也不抬又打开一份奏折。 “皇上!”她突然跪在地上言辞恳切。“您是北燕的天是北燕的” “罢了。”他闭上眼揉了揉眉心。“把东西放这吧你回去。” 梦嫔喜出望外连连答是。 大殿复而安静炉火里煤炭开裂之声分外明晰。 莲子银耳粥热气腾腾。 放在桌角静静溢出清香。 她在他身边当值的时候最喜欢煮粥每天都换着花样。莲子银耳金菊南瓜玫瑰百合重来都不重样。 他问她为什么每天晚上都是粥他以为粥更为养胃。 没想到她却说粥做起来简单容易又省时。 也只有她敢这么跟他说话。 偏偏他又舍不得罚她只能每天日复一日喝着自己不喜欢的粥。 想到这里不禁笑意扩散最终在嘴角凝固成一抹苦涩。 只可惜她可以将他的命令视为无物即使大病未愈也要去北宇瑾辰府上。 他宁愿和她掉下悬崖的是他自己而不是北宇瑾辰。 他愿意和她共生死但北燕之王这个身份将他禁锢。 他以为登上皇位就能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原来只是因为自己把一切都想得太简单。 除了荣华富贵他似乎什么也给不了她承诺维护幸福他都给不了甚至连他这个人也被后宫分为一份一份他又有什么资格说要保护她。 他还是又一次把她弄丢了。 “喂你叫什么名字啊?” “你可别吓我我带你去找大夫。” “都说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你怎么对我是这个态度” 多年前容颜娇俏的粉裳少女她的声音还清晰可闻。就是因为他自己的无能不能保护她才让她变成现在这样隐藏情绪酝酿城府。 从始至终一切都怪他。 “锦儿早日归来吧” 正文 第八十章:别离将近(上) 清晨雾色蔼蔼。 整个山峰如黛勾勒恰似一副山水泼墨画。 又是一个光线明媚之天每一束光穿透迷雾浅浅铺撒在地上。 我伸懒腰打着哈欠出门老头正在柜台上清算账目。 自从北宇瑾辰伤好些之后我已经完全不用早起不用准备早饭他已经把这些小小细节打理好了。 掀帘出门凉风袭人不禁让人打了个喷嚏。 北宇瑾辰在院子里练习剑术以木枝为剑一招一式铿锵有力。 我觉得他的剑法稀奇又潇洒好看遂学着他的模样模仿招数。 他的动作太快我跟不上只好作罢。 最后一个剑花轻挽利落收剑。 “过来。”他笑意轻染浅淡如云阳光撒在眼睫上带有几分温柔。 我背着手走到他面前咧嘴一笑。“早。” 他的笑意略带无奈声音又沾惹几分宠溺。“早。” 他将手里的木枝递给我握住我的手自己站在身后慢慢疏导我做这一套招式。 落叶纷纷撒在他肩上迷雾散开光线映照在整个侧脸。 我抬眼看他睫羽如翼在下方投落下暗影。掌心的温度传递过来后背依在他怀里所有心底的碎冰都渐渐消散。 如果时间再走地慢一些再慢一些就这样一直到老该有多好。 侧身出剑剑法凌厉。 “手腕放松。”他道俨然就像一个教剑师。 我心里默默记着这套剑法比任何时候都认真。我擅长暗器但功底又不扎实以后遇到什么危险不要拖他后腿让他分心就好。 “啧啧啧”老头从屋里出来两只手蜷进袖筒里。“大清早的就看见这卿卿我我真是当屋里没活人了?” 我笑道:“不是还有刘大娘嘛。” “你个臭丫头!”他作势脱鞋要打我我配合地躲在北宇瑾辰身后他欲打不到愤愤穿好鞋子。 “马上除夕了今天你们俩陪我去村子里置办点年货买几串炮仗。”老头把大棉袄给身上一裹腰间系了条带子远远看去还真像最北边来地异客。 村落里这里不远走了一会就到。 也许是快要过年的原因这里热闹非凡商贩到处都是。 几个扎着冲天炮的小孩从人群里跑来跑去追逐嬉闹手中各拿着一个五彩风车脸蛋被冻得通红。 我躲闪不及被一个孩子撞到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憋着嘴要哭。 我最见不得孩子哭闹赶紧蹲下来帮他拍衣服上的灰尘然后轻声安慰。 小孩很好哄一会就不哭了捡起风车继续撒丫子跑隐入人群中。 不宽的街道上有很多小摊糖人糕点什么都有。 连纸鸢也都摆出来卖过完年就是春天了正是放纸鸢的好时节杨柳依依微风拂煦良辰美景共长天。 我一路走一路瞧摸一摸做新衣服的花料子碰一碰胭脂水粉的散摊好不热闹。 远远地看见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正在街上叫卖。 每一串都红艳欲滴像是晶石手链一般惹人垂涎。 我记得以前北宇瑾辰说过小时候在宫里头最开心的事就是能吃到它。 老头和北宇瑾辰走在前面我瞧瞧退后几步溜达到糖葫芦摊贩跟前。 我问他多少钱一串他竖起一根食指。 我在衣兜里翻翻找找半天都没找到一文钱遂直接取下耳坠。 这幅耳坠是从宫里头带出来的虽然是普通的银和玉但买这些也是绰绰有余。 我把耳坠给他小贩果然眼睛里都大放光彩问道:“姑娘你要几串?” 我也伸出一根手指他思索一会直接把插着糖葫芦的杆给我一塞哼着小曲走掉了。 没想到这东西还挺重的抱着它跑到大汗淋漓才赶上他们。 老头调侃道:“呦~丫头改行卖糖葫芦了?” 我回敬道:“我给我相公买的你管我!” 北宇瑾辰无奈摇头已经习惯了我和老头之间的吵吵闹闹。 突然感觉衣角被拽了拽低头看是个穿花棉袄的小女孩睁着水汪汪地大眼睛看我。 “姐姐糖葫芦多少钱一个?” 我尴尬万分只好塞给她一串说不要钱。 还没走一阵子一群小孩呼啦啦跑过来冲我要糖葫芦这时候老头已经笑到直不起腰了。 好不容易送走了那群小佛爷自己手上只剩下一串了。 正苦恼犹豫之时北宇瑾辰突然低头咬了一口糖葫芦然后若无其事地说了一句好吃。 心中如蜜晕染这般小家日子就是我一直向往的吧。 正文 第八十章:离别将近(下) 月华如水更深露重。 寒风呼啸着吹打窗子屋子内却是温暖如春。 老头买了很多红纸准备用来剪窗花明天就是除夕了。 烛花摇曳偶尔绽开。 我坐在窗子边透过一点缝隙看到外面夜色。 偶尔也有炮仗炸开的声音划破寂寥夜空。 身上突然多了一件衣服回头看去是北宇瑾辰。 “关上吧小心着凉。”他顺手将窗关上木窗上的花纹上震落了些尘土。 我们在这里久得太久了久到我真的以为我们只是一对平常普通夫妻可以平平淡淡这样生活下去。 可是过完除夕我们就要离开了我又要回到冰冷宫阙步步谋划步步惊心。 而他还有素蓉在等待着。 我依旧是小小宫女他也依旧是高高在上的王爷。 “怎么了?”他见我神色不对以为是十香素蕊复发挽起我的衣袖正要检查一番。 我搂住他的脖颈将脸埋在他颈间。 “我们留下来好不好”声音小到连自己都听不清心中压抑着苦涩一点一点涌出。 “嗯?”他没有听见只当是我在玩闹。 调整情绪抬头笑道:“没什么我们去帮大夫剪纸吧。” 一片红纸在老头灵巧的手上幻化成各种动物模样好看得紧。 我依偎在北宇瑾辰怀里烛光打在手上剪着剪着就觉得困得慌。 侧头靠在他胸膛听见沉稳心跳。 慢慢阖上眼睛周围一切声音都变弱直到消失。 “重迭泪痕缄锦字人生只有情难死。” 一句诗文似念经一般一遍又一遍重复着。听清这句话以后才回想起来这是签文是我所抽取的那支下下签。 周围都是混沌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自从近几个月一直都在做梦各种各样的梦或喜或悲。 但混沌之后什么也没有了只剩下黑暗和安静。 一夜安然 早上睁眼天还没亮门口的红灯笼燃了一个晚上现在还幽幽散发光芒。 麻麻天色什么也看不清。 耳侧均匀地呼吸声让我不得不侧身看去他还在熟睡但一只手按在身侧原来是他昨日去村子时买来的一把铁剑。 他本身多疑谨慎心也重没想着连睡觉也不松懈。 他的墨发披散着扎到我颈窝细微痒痛。 我取了自己一缕发丝将这一缕与他的发丝编成一股。 小心翼翼靠在他肩头一只手覆在他手背上。 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也会有这样小女儿家的一面我以为自己已经锁死心扉积尘已久。 而他却又恰恰是那一把开打心锁的钥匙消融了我心底所有浮冰。 所说是劫我也愿意承受吧。 手指触及他拇指上白玉扳指轻抚时感觉到好像有暗纹。 轻手轻脚起身仔细看了一眼那枚扳指上面似乎刻着一个小字因为极为细致所以以前也从来没有发觉。 按着那上面的笔画在自己手心画了一遍。 是玉字罗玉的玉。 是他梦里喊着的人是他心心所念之人。 自嘲一声我什么时候也这么较真了呢她是个已逝之人我却要在自己心里打一个结。 我应该要相信他相信自己才对。 下床穿鞋发现正屋放着一朵绢花橘红渐变晕染于层层花瓣虽然做工不太精致却胜在色泽。 我放在手心里把玩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个物件。 “丫头这么早啊。”老头睡眼惺忪拿着对联出来。“哦对了你手里那朵绢花是你相公买给你的过年了也算是个礼物。” 我笑了笑松松垮垮把头发编在一侧将绢花别在上面。 穿好衣服去大门口贴对联冷意侵袭不禁让人喷嚏连连。 搬来一个小板凳站在上面想努力把对联贴好一个不稳从凳子上栽下来。 一双有力的臂膀揽住我这才避免摔倒。 “我来吧。”北宇瑾辰拿去对联只要踮脚就可以贴好它。 除夕来临周围也热闹起来。 老头把鞭炮挂在门口点燃以后火星四溅。 炮声噼里啪啦声音回荡在整个山间。 北宇瑾辰用手捂住我的耳朵声音锐减迷蒙中是他温柔如水的深瞳只要多看一眼就会陷进去。 他终于成为了我的软肋让我欢喜让我忧愁的始作俑者。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真是神奇不久之前我和他还只是陌路而后变为互相牵制的盟友再变成各不相干之人。 现在我们的命运又被紧紧联系在一起。 我也不想要什么承诺了只要现在他还在我身边这些足矣。 正文 第八十一章:态度犹豫(上) 除夕守岁我们坐在一起听老头讲他的往事。 他说他有一个女儿十六岁那年出门上山采药就再也没有回来。很多人说摔下悬崖了他就苦苦寻找了十多年整个山的角落都找遍了就是找不到。 所以现在他给门前点了一盏灯希望有一天她回来的时候能看到回家的路。 除夕之夜本该是热闹快乐的日子但我们都知道过了今天我们就该启程了离开这个地方。 我为他的事感到难过也为自己感到难过。 老头放下了一些碎银子叹气道:“两天路程这些应该够也难为你给我做了这么多天饭菜你走了以后啊可别把老头子我忘了。” 我沉默不语然后起身跪在地上。北宇瑾辰也跟着我一起跪在地上老头哑然看着我们恭恭敬敬地叩了三个响头。 “您的救命之恩我们无以为报。” 老头笑着然后笑出了眼泪眼角的泪花涌出他赶紧抹掉。“大过年的你们这样我也没有多少压岁钱啊。”话语顿了顿他道:“早点休息吧明天你们还要赶路呢。老头子我先睡了最不喜欢这种伤春悲秋地离别情绪了你们走的时候也别叫我了” 他颤颤巍巍走回里屋关上门。 黯然伤神情绪在心底蔓延我扶着桌子起来。 天色已经很晚了外面黑漆漆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北宇瑾辰在收拾东西屋子里也是静悄悄地没人说话连呼吸声都能听见。 我看着外面在心里一点一点计算时间计算我们还能在一起多久。 过了一会他走到我旁边视线落在窗外明月。 月光皎皎如霜满地。 我小心翼翼侧头靠在他肩上右手紧紧握住他的手用了最大的力气。 他默不作声任由我折腾。 “瑾辰你说这是不是我做的一场梦我都不敢相信这些日子是真实存在过的。”呼出一口气缥缈白气温蕴在窗口渐渐扩散消失。 他反手握住我手心灼热。 但他始终都没有说话一句也没有。 长夜寒冷辗转而逝。 天色刚亮我把头发高高束起今日需要赶路得收拾利索些。 我们也没有什么带的东西除了他过年前买的一把破铁剑。 老头的门还是紧闭着也许他已经醒来了只是不愿意出来罢了。 出门的时候我朝着他住的方向深深鞠了一躬。 我们的命是他救的恩情大于天无以为报了。 走路时我将步子放诶很慢慢到北宇瑾辰不得不停下来等我跟上。 我最不愿意面对的一天还是来临了又要回到那个冰冷宫闱又要用冰将心口封住。 “北宇瑾辰。”我叫他的名字他的脚步顿了顿迟疑着没有转身。 “遇见我你后悔吗?”我问他像每一个天真少女一样用这样稚嫩口气问最傻的问题。 他只是拽住我的衣袖淡淡回了一句:“走吧快到晌午了。” 我凝在原地一动不动。 “可是我后悔。” 他终于转过身子瞳色冷清没有涟漪。 “我后悔遇见你。如果不是你我还是那个冷血无心的暗夜阁阁主如果不是你我还在步步谋划自己该做的事情。可是你打乱我所有计划了我越来越不像我自己我变得连自己也不认识了”我说的语无伦次说着说着眼泪就从眼眶里打转转。 “傻。”他揉了揉我的头发指腹磨娑过眼角温柔缠惓。 我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像一个要不到糖的孩子哽咽抽泣。 抱住他也感觉不到心安好似下一刻就会永别。 我只是不愿意失去不愿意在你生命中做一个路人 弄影问过我如果以后爱上一个人怎么办。 我嘲笑她胸无大志最后却变成了自己嘲笑的对象。 他变成了我的弱点变成了痛楚变成了心跳地来源我该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山路崎岖我以为每一段路都会花费很长时间却也是转瞬即逝扳着指头就可以数清我们还能在一起的时光。 “锦儿。”他突然叫了这么一句我愣住。 这么多天他从来都没这样叫过我他只有在梦里呼唤罗玉唤她玉儿而我只是简单两字——素锦。 “嗯。”我不知道他要说什么无措应答一声。 “以后好好照顾自己后宫凶险。” 我用明快语气回道:“有什么好担心的呢我柳素锦天生命硬死不了。” 他驻足静静站下身后是枯黄落叶铺就而成的山路每一片落叶都是生命殆尽之蝶打着璇蹁跹。 “离开吧离开皇宫再也不要回来了。” “那你呢会跟我走吗?” 他又缄默了原本握着我的手也松开了。 我终于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多傻的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悦央的红包刚好凑够五~所以今天两更~沐沐完全没有存稿了但是还是会兑现承诺今天两更第二更预计十点后~ 正文 第八十一章:态度犹豫(下) 山间苍凉触目生悲。 每一股冷气都无孔不入钻进心底。 “北宇瑾辰。”极力压制着颤抖音色每个字都艰难无比。“我与你而言究竟算是什么” 他微启双唇良久依然没有回应。 “暗夜阁害死了罗玉你的这份仇恨是不是也有我的一份?” 他的眼瞳瞬间闪过一抹痛苦之色就在我说出罗玉二字的时候。 “你放不下仇恨而我呵罢了。”而我却幻想着能相守到老。抛弃复国使命放弃阁主之位我只是需要一个答案罢了仅此而已。 可是他是北宇瑾辰那个可以隐藏所有情绪可以漠然无畏毫不动心地北宇瑾辰。 我偏偏做了第二个婉娘偏偏爱上的人是他。 迈开脚步直径走向前面不敢回头我怕自己看到他又要说出什么不冷静的话语。 山上的树枝结了冰霜一片片包围住褐色枝干。白霜如花暗绽于枝头。远处明明是千树万树梨花开实则却是清冷一世刺人双眸。 慢慢走着山中空无一人除了萧索便是荒凉。 手指被冻得僵硬不得不将它拢进袖子里。右手指节触碰到左手手腕伤疤惊起一阵凉意。 这一路我们再也没有说话耳边只有踩过落叶的声响。 许是冬季的原因天黑得很快但山上没有客栈或者说可以歇脚的驿站这般寒冷天气又得找一个野兽不靠近之地实在太难。 最后我们只能选择在山洞口等待黑夜度过火堆旺盛燃烧火苗滋啦滋啦舔舐空气。 我坐在火堆边一点也感觉不到温暖。 我天生体质冷寒十香素蕊服用之后更是加重荒郊野外又毫无遮蔽之地实在是让人忧心。 难得在这种天气下还有满天繁星可见零零散散布落于暗色天幕。 小时候娘亲告诉我亲人离世以后会化作天上的星星并且会以另一种形式地存在陪伴着他想要保护的人。 我望着天上的星星想着哪一颗是娘亲哪一颗是银月亦或者弄影娜塔 曾经算命先生说我命煞孤星靠近我的人都不会好过。 我只当他是胡说他走的时候还扔石头砸他可是现在我却是相信了。 娘亲虽说不是因我而死但我的懦弱也是害她的间接凶手。银月为护我而死娜塔因我所言之谎葬生火海我没能保护弄影让她与世长辞北宇瑾辰也总是因我一次又一次受到伤害。 难道这就是所谓命运么? 把头埋进膝盖疲倦笼罩着整个身体。 背上感触到动静茫然抬头是他将外衣盖在我身上。 “冷不冷?”他问道。 我没有回答别过头。 他总是这样无论是好的还是不好的事情下一刻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他将我的双手拉到在他面前哈着热气为我取暖。 气息温温白气触及手背消失殆尽。 回一下子拉我到那个农家小院他在园子里打木桩我哈气为他暖手那个时候是我最美好的回忆了。 眼泪突然涌盈眼眶心里蓦然一疼。 我默默抽回手他的动作凝在半空中。 “别对我这么好你越是这样我就越难受。” 他也收回了手坐在我旁边静然无话。 “我只是怕怕我以后离不开你。” “不只是你一个人怕。”他叹一口气轻轻将我揽在怀里体温隔着衣服传至身上。“我怕的是你会变成第二个罗玉因我而伤因我而死只有远离我才会安全你懂吗?” “我不怕生死我”话未说完就被他打断。 “有人。”他声音压低右手按住铁剑神色中的冷毅似变了一个人一般。 干草丛里果然传来响动凌乱却又有致地脚步声铁甲衣料摩擦之声。如此听来绝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 我自旁边包裹中抽出匕首半蹲在地上时刻准备正面交锋。 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冷汗生了一背凉风一吹更加刺骨。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哦~ 正文 第八十二章:终是陌人(上) 一群黑影在树林中慢慢走出星光余晖撒在地上。 紫色便衣黑褐软甲十来个人步调一致不带表情。 他们就像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不他们一定是军队之人。 不知道哪里来的预告他们面上也没有威胁之意我握着匕首的力道松了松。 其中一个人走过来离我们三步远之地半跪于地上。 “属下来迟请主责罚。” 他这句话是冲北宇瑾辰说的不卑不亢铿锵有力。 宫中侍卫绝不该是这个样子这句话也颇有疑点他说请主责罚而非请王爷恕罪这个“主”便应该是主子之意了。 自己在脑海中思索一番答案渐渐明晰。 他们是寒阳死士! “宫中可有异动?”北宇瑾辰没有让他起来转而言其他音色凛然。 寒阳死士抱拳回道:“皇上派了大批人马寻找主上还有。”他抬头犹疑地打量我半晌继续道:“还有一位姑娘。” 我心中沉了沉忽地想起北宇良亦那双蕴着水汽的灰色眸子。 “你们此番出来有多少人。”北宇瑾辰无意识地转动摩挲那枚白玉扳指每次他做这个动作就是心中谋算的时候。 “仅一十五人决未惊动暴露行踪。” 良久北宇瑾辰的视线驻留在那人身后。 “起来吧以前的事就既往不咎。” 他们纷纷起身跟我们一样坐在火堆周围。 人多起来果然会感觉暖和些。 我用木棍翻了翻火堆金橘色火星似流萤飞舞融进无边夜色。 他们都静静坐着腰背挺直刀刻一般一动不动。 原本地一点点疲倦也消失不见除了落寂之感再无其他。 我将包袱枕在头下和衣而眠。 虽然闭着眼睛周围一点点动静也清晰可闻。 等到天明他就是宣亲王我依旧是柳素锦。 “主上。”有一人刻意压低声音好似怕惊动我。“朝堂有变。” 我保持着睡觉的姿势静静听着。 “皇上要动军队合并左相和跋渗将军的兵权另外裁军两万。属下实在不明据说前朝遗军埋伏在百姓中蠢蠢欲动他却要反其道而行。” 北宇瑾辰轻笑顿了顿声音也压地极低。“明智之举裁军是为了精简部队裁掉的人是那些拿着军饷不做事的人这招杀鸡儆猴确实可以奏效。” 自己的心顿时沉了半截北宇良亦想要开战了他是要借着这次机会收回实权立下皇威。但我们的军队根本还没有应战能力纪律松散军威未立这无疑是最坏的消息了。 而我暂时又不能回阁如果这次回到皇宫北宇良亦一定不会让我再出来了。 右手抓住衣襟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躁动不安。 我果然做不到放下一切听到这些消息还是忍不住去盘算谋划有利计策保护凉西。 轻轻呼出一口气怕让他们生疑故意懒懒翻身。 “主上王妃她一直都很担心您几乎是每日以泪洗面了。要不派两个人先行下山先告知王妃您的情况?”他在说话时带有小心翼翼地试探之意。 我等了很久也没听到北宇瑾辰回应除了冷风吹拂之声夹杂柴火烧裂之音。 在我快要怠倦入睡之时才听到他说:“不必了既然明日要回去也不差这几个时辰。” 夜凉如水转瞬即逝。 翌日清晨天色茫茫有大雪之兆。 我们再也没有交谈过一路默默走着。 下山后已经是傍晚水墨色厚云晕染天际。 他们雇了一辆马车我和北宇瑾辰共乘一辆。 心乱如麻反复用指腹搓揉着腕上的翡翠镯子。 也不知道自己心里在想着什么好比茫然大雾之天灰蒙蒙一片。 “想好了吗?你真的要回宫?”他语气平淡目光投注在帘外远方。 我自嘲地笑笑反问:“如果不回去我又能去哪里?” “你是少阁主。” “阁主又如何每天活在被别人算计又算计别人的日子真可悲。” 如果如果你愿意放下一切我也愿意 张了张嘴还没将这句话说出口马车突然急急一停。 “主上到皇宫了。” 正文 第八十二章:终是陌人(下) 朱红宫门上面金色铆钉已经锈迹斑斑历史沉淀下来的气息绵长浓重压在人胸口沉如巨石。 琉璃玉瓦片片生辉冰凌挂在屋檐下晶莹剔透水滴声滴答滴答在死寂的宫闱上下显得格外明晰。 四年前我被困在柳府四年后我被困在皇宫。 就算是想做一只翱翔天际的鸟儿奈何双翅已断再怎么飞也飞不出去了日日夜夜都要在渴望和绝望中苟延残喘。 我迈不动脚步疼痛自心底蔓延。 如果老天不给我希望我又怎么会渴望。可他给了我希望又要让我绝望反复折磨着。 我做不到也不想做到。 柳素锦也只是一个普通人罢了一个封闭了心口太多年的普通人。 大风吹打吹散长发。 橘色绢花被吹落在地上自地上静然悄绽着。 蹲下捡起绢花把它按在胸口位置心跳起伏波澜不定。 一步两步三步 我在等他一句话只要他叫住我只要他肯出声无论有多么困难我都要尽力尝试留在他身边。 只是一句话而已哪怕只有一个字。 紧绷着心里那根弦好像随时都会断掉。可是却迟迟等不来他的声音我甚至不敢呼吸屏住所有气息生怕错过他的话语。 脚步停驻在宫门口像是灌注了铁水挪动不了。 “这是这是锦姑娘!快快去禀报皇上!”宫门口的守卫将手里的画像放在我旁边对比着。“锦姑娘快进来吧马上入夜了要关宫门了。” 我凝在原地任周围嘈杂之声充斥。 侍卫困惑地看着我又唤了一声锦姑娘。 我跟着他走近宫门在跨过那一道坎的时候我就知道过往一切都将变成是一场黄粱美梦。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北宇瑾辰原来我们终究还是陌路。 …… 耳边是大门合住地声音吱呀吱呀悠长而压抑。 心中猛然一醒飞快转身。 在触及宫门的瞬间最后一点缝隙也合住了。 心里空白一片眼前好像什么也看不到了。 茫然除了茫然什么也不剩。 他高我一筹无论是谋略还是情感。 眼眶中涌起温热顺着脸颊流下。 终于抑制不住哭了出来指甲扣进门沿却再也接触不到外面的气息。再也看不见他。 身体所有力气都被抽干顺着门一点一点下滑直到瘫软在地上。 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知道我心中所想纵然倾其所有也是徒劳吗? “锦姑娘?”侍卫折回来看我他似乎是被这一幕吓得手足无措只好立在一边。 眼泪滴在衣襟晕染一片水渍。咬住下唇想要将哭泣声压低可却越来越不受控制低声幽咽嘶声力竭。 “终究是梦一场。” 冷冽如雪的音色自宫门外隐隐约约传来似幻听又似现实。 如雷击中茫然消失心里最后一丝希望被点燃。 我敲着宫门拍得手心发麻。“北宇瑾辰是你吗?” 良久沉寂再无其他除了幻听我再也找不出解释这个声音的理由。 “把宫门打开!”我揪住小侍卫的衣领声音微颤。 他摆手道:“宫门不归我管无能为力啊。” 我将匕首拔出架在他脖子上。“你开不开?” 我知道自己有多鲁莽就像一个疯子一样。 面脸泪痕蓬头垢面每一句话都撕心裂肺犹如女鬼。 抓住最后一根浮水稻草总以为会是一次转机。 我只是想知道是不是他那句话到底是不是他说的。 一只手扣住我的手腕硬生生打掉了匕首。铁器落地响声清凛。 我下意识出手一记手刀砍过去还未挨上那人脖颈他突然侧身这一招落了空反倒是两只手都被紧紧抓住。 “柳素锦!”这三个字几乎是低吼而出他下了力道手腕疼痛缠绕。“他早就走了!你醒醒吧!” 我茫然抬头面前模糊的影子渐渐汇聚清晰。 “凛冽帮我打开宫门好不好?”几乎是乞求地语气。 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真的不知道。 他定定站着不说话。神色一如既往地冷峻饶是我再多说他也不为所动。 垂下手臂每吸一口冷气都是疼痛。 “醒醒吧你和他根本就是两条路上的人再这样下去受伤的人只能是你自己。”他抓着我的胳膊视线投射在我的眼瞳中。“我比你了解他我和皇宫里的人一起长大罗玉死了以后不会再有人能入他的眼。你要争怎么争的过一个已经逝世的人!” 是啊我要怎么争才能在他心里留下一点点影子。 可这些天的朝夕相处算什么梦么? 现在回想起来他从来也没有说过我在他心里究竟是什么他一直都避而不谈。没有承诺没有誓言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 亦或者他所做的一切其实也是计划好的?而我就是下一个为他卖命的婉娘? 不不是这样的他就算要算计我也不可能不管不顾地以自己的性命为赌注 呵我居然也变成自欺欺人的模样。 哭泣声变为低低地幽咽断断续续。 “你是了解他但你不了解我。”任由眼泪肆意流下唇角刻意扬起嘲笑的弧度。 甩开他禁锢我的双手转身离开。 “素锦你看得见北宇瑾辰却看不见皇上。”他的声音自身后传至耳边。 我冷笑回应:“凛冽我与你不过也是萍水相逢你凭什么管这么多。” “凭我知道你入宫心思不纯虽然不知道你究竟是什么目的但皇上愿意护你那我的使命也是如此。” 手掌慢慢握成拳回道:“心思不纯?你又能做到几分干净。初遇之时你满身伤痕血迹这些秘密你忘了吗?” 他叹笑一声“素锦他不只是这半个月来在等你五年前他就一直在等你。” 我想要反驳什么话语凝结在喉咙处蔓延成唇边苦笑。 现在的素锦已经不是五年前的素锦他等错人了。 而我和他一样爱错了人。 正文 第八十三章:命运纠缠 我绕到龙承殿后门几番提脚又收了回来。 只要踏进这里就真的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长发垂至胸前被风吹得凌乱。 随便用袖子抹一把脸上泪痕用丝带将头发绑在脑后。唇角弯起一抹僵化的浅笑方才踏进殿内。 每一步都小心翼翼除了自己紊乱的呼吸声一切都是静止的。 熟悉的摆设分毫未动珐琅花瓶中插有黄蕊腊梅。暖香浮动卷起腊梅冷冽之味弥漫在大殿每个角落。 正殿灯影重重交叠于白玉墙壁纱幔朦胧美轮美奂。 若说我最喜欢那一处房子便是那黄粱美梦中的山间小屋明明还没离开多久却真的像梦醒一样那个房子中的布局摆设都在脑海中模糊不清了。 视线渐渐不再明晰我深吸一口气没有让眼泪再落下来。只要进了皇宫。我就要重新拾起面具做好伪装。 北宇良亦背对着我坐在偏殿桌子上是一些家常小菜和一壶清酒。 我自觉走过去为他添上一杯酒桌上的菜肴没有往日那般丰盛甚至看起来有些寒酸。 他清瘦了很多许是彻夜慢熬让眼圈有些发青原本肤色就比别人白皙此时眼圈下的阴影就更加明显了。 “坐下吧算是给你的接风洗尘宴了。”他说得平淡神色也分毫不变。 我看到桌子上恰好摆着两副碗筷竟有一种家的错觉。 我默默挪开凳子坐下手里握住筷子迟迟不敢动。 “你说你喜辛辣这些都是川渝人家的家常菜你尝尝吧。” 我夹了一筷子放在碗中米饭送至嘴边又放回去。 起身下跪言语恭敬:“奴婢知错请皇上责罚。” 他莞尔苦涩轻抒。“你与他也是这样生疏?” 我微微一愣“他”所指的是谁? 不过转瞬就明白过来这个“他”不是别人正是北宇瑾辰。 “皇上是天子。”我只能用这句话回答他再想不到其他。 “天子?即便是天子也只能爱而不得夺而不忍这可比寻常百姓更可怜了。” 他将话说得明白清楚我却接不下去只好静默。 “起来吧我只是想好好吃一顿饭已经许久都没有感觉到饿了。”他自顾自夹起饭菜吞咽我从地上起来坐回自己的位子。 每一道菜看似简单却是地地道道的川渝味道。 在山中的日子因着北宇瑾辰喜素淡做菜从来都是清雅为主半分辣也不沾。没想到自己吃到第一口自己喜欢的味道是因为北宇良亦。 真是奇怪啊人总是在迁就着自己愿意迁就的人丝毫也不顾及自己感受。 他举起酒杯递到我面前:“敬你第一杯平安归来便好。” 他见我不动又接了一句。“你不必拘谨此刻我非朝堂之上的皇帝你便当我是朋友。” 烈酒入喉烧灼直下。 我被呛地眼泪流出不住咳嗽。 他倒了一杯水给我我端住水杯猛灌眼泪却停不下来也不知道究竟是被烈酒呛到还是因为本身就要流泪。 “锦儿为什么非得是他?”他用双手按住我的肩膀让我不得不直视他。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非得是他除了他以外无论是任何一个人我都不会这么小心翼翼这么辛苦。 “你说你入宫是为了荣华富贵只要你愿意这北燕皇后之位我都可以给你。”他身上酒气浓重语音近乎癫狂。 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他无论初遇时稳态如山还是隐藏锋芒时的沉默寡言。他这模样我居然会生出几分恐惧。 北燕皇后之位只要真的能登上这个位子复国就可谓是囊中之物。我再也不用如履薄冰担惊受怕。 我一直都想要他这句话可当他说出口以后我却退缩了。 我发现自己远比想象中的更贪心我想要的不再是复国而是执一人之手共此白头。 曾经北宇瑾辰对我说过贪欲人皆有之。太过贪心就会自食其果。 他真的一语成谶没有一点悬念。 “你说啊回答我!”他手上力气越来越大差点捏碎我的肩膀。 “你冷静一点弄疼我了。”挣扎不开我只能用言语暂时让他平静。 突然之间毫无预兆的吻落下来似狂风席卷酒气燃燃充斥着每一个角落。 我心中攸然一沉伸手抵在他胸口想推开他。 他却以手掌按在我的头后加深这个吻。 唇舌交缠知觉麻木。 我推不开他只能咬破他的下唇腥甜涌入浓烈而决绝。 他终于吃痛后退一步血迹顺着唇沿滴落于衣襟。 我大口大口呼吸着气息防备地向后挪走。 “锦儿我” 他欲解释殿门却被人推开冷风吹卷起层层纱幔。 正文 第八十四章:以命相赌 进来的人是慈安宫的公公深朱褐色精绣宫服手握白色拂尘。 “太后娘娘请锦姑娘过去一趟。”他说话时眉目间没有变化好似一个木偶一般。 北宇良亦蹙眉还未开口就让那公公截住话头。“太后娘娘吩咐了如果皇上非要跟着去。那锦姑娘就不用再去慈安宫了而是直接送去审监寺。” “笑话!”北宇良亦怒道“柳素锦是朕的人该如何处置还得先问问朕愿不愿意!” 公公将手里的拂尘搭在腕上躬下身子道:“皇上听老奴一句劝太后娘娘的法子多的是您也不是没见过。她现在肯光明正大地召见锦姑娘自是留有余地。若是有一天她不再知会皇上锦姑娘何时何故消失于皇宫也就永远都没人知道了。” 此番话语利害之处我们心知肚明横竖都是一劫无论如何也躲不过了。 擦掉唇边血迹福身上前一步。 “锦儿。”北宇良亦轻唤一声“不论怎样我定会护你周全。” 我没有回答跟着公公走出龙承殿。 夜深人静华灯初上。 整个宫殿都笼罩在缥缈的光晕之中。 冷寂与惆怅兀自在这所华丽牢笼中悄然绽放萦绕不觉三日有余。 年味未散灯笼喜庆即便如此依旧是遮盖不住这里的腐朽和落魄。 这是我第三次进慈安宫静人心神的檀香幽幽释放。黑木珠帘随着抬腕动作而微微摇曳暖光倾注至羽睫涟漪跳跃。 太后捧着茶盏坐在木塌之上面上冷然锐利的目光好像随时都可以将人撕碎。 我跪在她面前将头低下除了地面上的波斯贡毯的精致图样什么也看不到。 她将手里的茶盏扔过来瓷盏滚落还未泡开的茶叶纷纷撒地热水浇注在我的手背烫出一片红迹。 我不敢躲也不能躲乖乖受着。 “柳素锦!你好大的胆子!”她是真的怒了额前坠饰摇摇晃晃迎合着起伏不定的胸腔。 “奴婢知罪。” 她直径走过来左手钳住我的下颚力道惊人。“哀家一而再再而三地怜悯你放你一条生路你就是这样报答哀家?” 我无法做出解释疼痛汇聚在下颚。 “十年前有个梅妃现在又出来一个柳素锦!你用你这张狐媚面孔想要达到什么目的?” 心中轻轻一颤却依旧强装镇定。 “哀家可以应允你后妃之位报答你救了良亦的性命但哀家决不允许你一面勾引着当朝天子一面又与宣亲王有染皇室不能因为你而蒙羞!”她松了手转身背对着我。“红颜祸水一个女人就能引起宫变。哀家可以阻止梅妃也照样可以阻止你!” 梅妃人彘…… “素锦只想在宫中谋生绝无他想求太后娘娘开恩!”我用力跪下磕头像每一个宫中可怜女子一样摇尾乞怜毫无尊严。 “事到如今你以为哀家还会相信吗!” 我必须要拖延时间目前还没有跟阁里取得联系孤立无援纵使有九条命也难逃一死。 “太后娘娘此举就不怕会让皇上记恨一世么?” 她身形微颤但也只是一瞬。 她与北宇良亦之间的母子隔阂是她的心病打蛇打七寸。 这一场新的赌局便要我以命相抵! “是为他好的事以后便会明白。”她虽然说着硬话但语气已经有了松懈的漏洞。 我暗自呼出一口气“奴婢想要跟太后娘娘做一笔交易。” “呵。”她冷笑居高临下地蔑视着我。“交易?你有资格说出交易二字?” “奴婢自知犯了大罪不奢求太后娘娘原谅。若是太后娘娘仁善恳请太后娘娘发配奴婢于敛狱库为期一月若是奴婢能活着出来就请娘娘放奴婢归乡。” 敛狱库是发配所有犯了大事的人十个人进去只有一个人能活着出来而活着出来的那个人也会因为失去了生存信念而自杀。 敛狱库是真正的地狱所有粗活重活都归敛狱库的奴隶没有饱饭没有炉火更重要的是他们没有出来的机会一辈子累死在那里活着受尽折磨死后没有草席裹身。 可除了这一条路我别无他选。 “凭什么放你生路?”她反问坐回位置。 “奴婢说过这是交易奴婢自然也有筹码。”我顿了顿说道:“奴婢自小生长在医药世家精通驻容之术奴婢深受伤疤之害但后来却能够复原。这是其一。其二这也是皇上和娘娘您之间最两全其美的办法您为皇家尊严发配我却留有余地仁善之心昭然若揭。想来皇上也不会有所异议更重要的是奴婢也会劝解皇上……” 她沉吟半晌目光游离似在思虑。 我的手心被汗水浸透多一秒犹豫就多一秒危险。 “太后娘娘只需给奴婢一个晚上的时间奴婢将驻颜方子留下若是一月以后无效再杀奴婢也不迟。”女为悦己者容她已经是年过四十的老妇加之插手国事风采大不如从前。 几个月前我就听说她到处寻找驻颜奇术总想着可以以此为笔大做文章。没想到今日就派上了用场。 更何况她和左相之间的私情未了心上人日日见面她自然需要一副好皮囊。 护甲敲击着扶手一下一下极有节奏。 她的目光如炬落在我身上似要看穿什么。 我垂下羽睫掩饰所有情绪。 正文 通知 最新心态不佳手头的事情也很多写文不仅很慢成分也很水再这样下去是对这篇文章的不负责和对大家的不负责。所以沐沐打算休整三到四天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下周三或者周四恢复日更在这里给亲们道歉沐沐一定会努力的写出更好的剧情请亲们谅解 正文 第八十五章:入敛狱库 “我就给你一月的时间如若你不能活着出来也勿怪哀家无情。”她嘴角噙着一抹冷笑嘲讽夹杂无情。 我三拜叩首默默从慈安宫退出。 刚刚踏出殿门整个人都快瘫软在地。冷汗不停地从脖颈渗出融进衣襟。 环臂走回龙承殿边的寝室手指扣在门上方能稳住身形。 九死一生劫上遇劫想逃避都难。 推开寝门臂上一紧向后转去对上了一双莹灰色的眸子像点燃在暗夜的繁星冷寂而忧伤。 “你疯了吗?向母后提出那样的要求你难道不知道进了敛狱库就不能或者走出来吗?”他酒气未散但瞳孔深处却是一片清明。 皇宫就是一张网消息如风传的比什么都快。 我掰开他箍着我手臂的手反问道:“那你想让我如何?” 他有一刹失神“我说过只要你愿意……” 余光瞥见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藏在树丛之间。 太后果然还不放心派人来监视我。 “皇上!”我将声音放大义正言辞。“素锦只是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平平淡淡的生活求求你放过我吧太后娘娘没有为难我请皇上不要徒生心结。” 我一面说着一面用指甲在他手背上一掐用余光示意那人的位置。他怔怔了一会顿时反应过来配合地甩袖。 “你一个小小宫女敢用如此不敬的语气对朕说话真是反了!天下美人多的是!朕也不缺你一个不识好歹那便自生自灭吧!”说罢转身离去。 我松了一口气进屋将门锁好。 从窗户缝隙中看到那人偷偷摸摸离开适才平复下来。 走到桌边提笔写下一封简短的书信信纸边涂抹了抽屉中的小罐毒药为了以防外一只要有外人碰了这封信必死无疑。而阁里的人自然知道如何处理。 在窗台边撒下一把小米学着鸟叫幽幽发声不一会信鸽便飞到窗台边。 将信装好看着信鸽展翅高飞这才放心坐下。 疲惫困倦纷纷来袭身累心也累。 伏在桌面上闭上眼睛。 人生一世镜花水月虚幻一场。 兜兜转转还是回到原点倒不如最初大家皆不相识才好。 再次提笔脑海里回想在柳府偷学到的方子。 墨点成梅行云流水那捏住轻重缓急后心情也逐渐平复。 白芷一钱当归一钱蚕沙一钱…… 勾勒住最后一个笔画方才收手。 满满一页的药方每一味基本都是性温滋补。 若是寻常太医看也不会挑出什么错这个方子也确实会让人容光焕发。 但这世界上没有白送的买卖药也是如此。 想要逆天命驻容颜那必定得付出代价十香素蕊是这样面前的药方也是这样。 虽然它会让人逆时光转天命但一定会以自身元气为消耗金玉其表败絮其中等元气耗尽的一天她加速老去回天乏术。 想到这里禁不住唇角上扬弯至一个嘲讽弧度。 柳素锦啊还是那个心肠歹毒半分不饶人的主。 怪不得不能和他心中的玉儿相比云泥之别如何比较? 蜷缩在床角闭上眼睛隔绝了屋中光亮。 不敢相信不敢探究宫里是梦还是山下是梦亦或者连我自己都只是一场梦。 动情果真是世界上最要不得的事姑姑一再嘱咐着我还是跳进了这个自己挖好的火坑。 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睡着总之一睁眼天就亮了。 我还是在四壁围墙的皇宫一切已成定局。 随便洗漱换上灰黑色宫装木簪挽发素面朝天。 我已经准备好受苦准备好进鬼门关若能活着出来那便是天意了。 太后身边的嬷嬷从我手中拿走药方一言不发领着我去敛狱库。 “嬷嬷可否告知素锦礼部尚书之女如雪近来可好?”我迟疑着开口尽管知道她不会理会。 半晌没有答复。 抱紧怀里的包袱冷意侵骨。 “失踪了半个月前宣亲王落崖她也就失踪了好像离家出走了只留下书信一封。”她的声音不带情感冰冷而麻木。 这确实是如雪的作风她向来鲁莽。如今看来是誓要生下这个孩子了。情之一字对待这世上的任何人都是公平的。 我在昨晚寄去阁里的书信提到过如雪想让蓝芷帮帮她。也不知道蓝芷能不能收到这封信。 “到了。”她道。 面前是一扇陈旧铁门绿漆剥落铁锈横生。 黄墙几乎有五人之高仿佛就是为了打造这所牢笼。 参天古树遮盖了所有阳光留下一片暗影。 跨上台阶门渐渐打开。 陈旧腐朽气息充斥周身混合汗水和药渣味道令人作呕。 这里安静地可怕只有一两个太监扫地他们的表情麻木而绝望重复着手上动作不顾冻疮破裂。 “呦这不是皇上跟前的大红人么?”一个妇人走过来眼尖唇薄眉梢上挑刻薄地声音倒是和柳府大夫人有些相似。 我站着不说话任由她钳住我的下巴仔细打量。 “世人皆说龙承素锦倾国之貌。在我看来也不过尔尔。只是多了几分狐媚相罢了。”她笑声放肆手上的劲大的惊人。 我知她是此处管事不敢多言能忍便忍反正也不差这一会。 “怎么不说话?是承认呢还是不服呢。”她终于放开我拍了拍手像是附有脏物一样表情嫌恶。“进了敛狱库的门就没有出去的一天了你可得好生记着。进去吧有好多活等着你做呢。” 我微微福身绕过她走进里园。 前院荒芜后院却是热火朝天各自带着不同伤势的宫人卖力干活或洗衣或刷碗目光呆滞。 而围绕着他们的主管挥舞皮鞭像赶马一样催促他们。 女工卧房是一张足够睡下二十人的通铺干草铺垫一张洗的泛白地被单铺在上面棉被有些潮湿甚至发霉。 最边间的一处空着想来就是留给我的。恰巧是最阴暗之地没有阳光可以照过来墙壁还有些缝隙透着冷风。 我暗暗一笑至少比大牢强多了。 包袱还没放在床上突然就被人抢走原是一帮正在休息中的女工。表情不似外边那些干活的呆滞反而有不符情境的倨傲。 领头拿走我包袱的是个腰粗脸圆的女子乍一看凶神恶煞。“喂新来的知不知道新人要遵守新人的规矩嗯?” 她将包袱丢给后面几个人那些女工将包袱打开里面的衣服一件件抖落拾起一枚镯子塞进自己的兜里连那支红木簪子都没放过。 我静静地看着她们不说也不动只觉得好笑至极。 “看你这柔柔弱弱模样装可怜给谁看?”她们中的一人抢先开口将地上散落的衣服一脚踢到我面前原本干净的衣裳沾满了灰尘。 她们原本都是敛狱库的可怜人偏偏又要欺负彼此分出个胜负来。 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捡起地上衣服拍拍尘土扔回床位。 她们许是觉得我不反抗实在无趣说了几句狠话呼啦啦散开。 等她们走后我才拿出袖子中的琉璃芙蓉簪。坚洁如玉流光盏盏。 还好没有把它放在包袱里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非要带着这个东西就这样迷迷糊糊带来了说是留念想吧又没有什么念想只是执念罢了。 收起簪子深吸一口气恰巧管事太监也进来。 “怎的还需要咱家请你不成?还不赶紧干活!门口那些碗洗不干净就不许吃饭!” 我半蹲在地上木桶里的油碗浸在冷水里极其难洗滑腻不堪。 手背浸在水里禁不住打了一个激灵。在宫里头反倒是把身子养娇贵了以往断手之时别说冷水哪怕火灼也不觉得什么。 抹布擦干碗上水珠放在一边木盆之中不一会便垒地高高汗水也从鼻翼两侧渗出。 此时忙碌起来心里反而不会想太多也是一件好事顺其自然吧。 “喂……你就是龙承殿的柳素锦吗?”一个细若蚊蝇的声音打断思绪我转头看去是一个跟我一同洗碗的女工样貌普通以至于看之既忘。 我点点头继续洗着手里衣裳。 “那鼓上舞就是你跳的吗?真是好美啊你可不可以教我?我以后晚餐都给你吃!” 我哑然手上动作停了停。 “贱货!这会子还敢说话!”背上被狠狠抽了一鞭子火辣灼烧忍不住吸了一口冷气。 旁边的女工赶紧缩回头大气也不敢出。 我偏偏又不敢用手去碰背上伤口只能让痛楚暴露在冷风当中。 等到手指全部僵掉连碗都拿不起的时候才听见停工玲响。 大家纷纷起身去西侧领饭井然有序。 我将手上水渍在裙摆上擦了擦跟着他们排队领饭。 每个人只有一碗白粥和一个冷硬如石的黑面馒头。 但他们几乎是狼吞虎咽生怕有人抢似得。站在院子里也不怕热粥烫嘴吸溜着尽数喝下去。 轮到我时舀饭人只舀了半碗稀粥给我鄙夷之色显而易见。 在来敛狱库时已经想过这种情况了遇见了也不打紧反正自己饭量也不大填填肚子就够了。 黑面馒头有些发霉青绿霉点在上面显而易见。我抬眼看其他人他们都像看不到霉点一样使劲给嘴里塞。 我失笑也顺着咬了一口。 以前在牢狱里别说馒头了连干草都吞嚼过既来之则安之。 唇还未触碰到碗沿左肩被撞到碗里的热粥泼在衣襟上连馒头也掉在地上了。 “呦真是不好意思啊。”撞到我的那个女工阴阳怪气地说道:“只觉得有个碍事的挡路呢原来是新人啊你瞧瞧怎么也不把自己的碗拿稳些。” 她一脚踢开地上馒头一条黑狗将馒头叼走。 “这下子可要不回来了。” 周围的人幸灾乐祸等着看戏。 就算我脾气再好此番也有些沉不住气。 转念想到太后她一定会处处拿捏我的把柄来置我于死地现在绝不能出现任何纰漏。 我用绢布擦掉衣襟上的粥渍回到洗碗地方继续洗碗。 “这丫头可不是哑巴吧?”腰粗脸圆的那个女工不禁发问双手叉腰似乎又在想什么招数。 我想起幼年在柳府里头的下人也喜欢拿我开玩笑因着娘亲教导不要生事我便从未理会他们便私底下叫我小哑巴以此为乐。 现在眼前这些人倒是和柳府时有些相似了。 正文 第八十六章:剑走偏锋 终于到了晚上把碗装箱累到直不起腰。 手指已然僵硬按在胳膊上也毫无知觉。 拖着沉重步子回了房间大家都睡下了。 我躺在床上干草扎着脖颈痛痒难耐。即使身下垫了衣物背上伤口还是隐隐作痛。 侧着身闭上眼心乱如麻。 感觉腰部有异物原是有人在戳我动作很轻。我转身她从怀里拿出半个馒头塞给我。 趁着月光看清了是今日跟我一同洗碗还害我挨了一鞭子的女工。 “吃吧。”她把声音尽量压低“待会我看看你背上的伤今天都是我不好你别介意。” 我盯着她的眼睛也不敢吃手里东西只道是无人会对你无缘无故地好一切须得谨慎。 我把馒头还给她翻了身背对着。 只听见一声小小叹息。“你不教我跳舞也可以没必要跟自己过不去。我把东西放你枕头边饿了再吃。” 我嗤笑一声说不准还是太后的人呢谁又知道这些东西里有没有毒。 合上眼睛除了她们平稳的呼吸声一切都是安静的。 这份不合时宜的安静带有不甘的蠢蠢欲动。 冷月如霜我还需要忍耐。 十七年了都忍过来何怕这一会? 意识渐渐模糊世界正真安静下来。 ………… “都给我起来!”一声厉喝将我从睡梦中惊醒。 我本就睡眠轻浅一点点动静都会被打扰。 三五个嬷嬷站在屋子里气势汹汹很明显有事要发生了。 窗外还是深夜夜色浓重。 “把衣服都给我穿好!出来!” 我利索地穿好衣裳收敛情绪。 外面下起了雪珠子打落在屋檐落下了一层层轻薄白色。 之前在被窝里捂着此时接触到冷风只觉得刺骨。 院子里跪着一个女工赤足蓬头一身单衣禁不住寒风在瑟瑟发抖。 她瘦到极致颚骨突出好像从来就没有吃饱过一样一双被乱发遮挡但眸光却亮的惊人。 几个大太监将她绑起来半分也动不得。 那个生得刻薄的嬷嬷似乎是这里的掌事气势凌人眼睛锐利所有太监女工都对她毕恭毕敬。 一个小太监端着一个实木木盘里面放置着一块碧玉镯子幽幽冷光泠泠迸射而出似萤火飞舞。 镯子是上品估摸没有几十两的价格 拿不下来。在敛狱库唯一能享用这个东西的也只有掌事一人。 我隐约猜出了苗头这场面柳府一年就要上演好几次只不过三次里面有两次都是我跪在那个位置被别人幸灾乐祸。 “夏曦莺不自量力!偷盗掌事之物偷盗之罪可当诛今日把大家叫出来就是为了让大家认清楚手脚不干净会是什么下场。”大太监念念有词声音越来越大我身边的女工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 杀鸡儆猴宫里头这一套可算是用烂了。只不过她的名字有些耳熟。夏曦莺……夏曦莺? 我在脑海里回忆思索又瞥了一眼地下的女工火石电光之间终于思绪明晰。 夏曦莺曾经是丽嫔宫里的人!慕含还没有当上美人的时候曾经跟我提起过。说她虽是宫女却饱读诗书一双手写出的字体无人可比。无论是谁的字出自何人之手只要让夏曦莺看上一眼就能闭着眼睛把字写出来模仿惟妙惟肖难辨真假。 我从未见过她她是丽嫔的杂活使唤丫头只能在后院里烧水扫地只是她这名字实在太过招耳让人不得不记住。 宫女的名字一般都是主子定下地她的名字却像是哪家闺秀之名。 她怎么也进了敛狱库?这点我倒是想不通了。敛狱库只收犯了大过的宫人她应该是连丽嫔的面都见不到怎么还会被抓至这里。 “你还有什么要辩解的?”掌事开口盯紧地上的夏曦莺。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她冷笑桀骜不驯之势浑然散发。 光凭她这句话我便相信此女子若是能躲过一劫必成大器。 “欲加之罪!”掌事陡然拔高声音尾音尖利。“人证物证具在还敢狡辩!” 人证?我瞧见她身边站的女工正是初来时要给我立下马威的女工抢了人的东西不说还振振有词。此时她的脸上扬起幸灾乐祸的笑容腰上肥肉一抖一抖。 夏曦莺不说话漠然对视掌事眼瞳中没有恐惧和退缩。 她越这样越惹得掌事生气。 “来人把她的手给我砍了!看她以后如何偷盗东西。” 我心中紧瑟回想起被赶出柳府那天也被碾断手指十指连心那般痛楚此生都不会忘记。 她被钳制在石板上十指纤长。太监拿来一把利刀高高举起。 “等等!” 急促出声所有目光都落在我身上惊讶惋惜不屑不同的人带着不同情绪看好戏开场。 本打算默默无闻待一月期满不曾想还是要成为众矢之的。 “你做什么?”掌事不耐烦地出声眉头紧锁。 我默默在心里盘算一圈希望自己所谓万全之策不要有其他差池。 “回掌事奴婢觉得事有蹊跷。”我在地上叩了三个响头冷硬地面碰撞额头引起微微眩晕。“掌事仁慈一向明察秋毫奴婢冒死开言是因为知道掌事宽恕仁厚之心远传阖宫上下连各位娘娘都赞不绝口求掌事给奴婢一个尽忠的机会。”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高帽子既然戴给她了哪里有不受的道理。 她果然挺高胸脯清了清嗓子目光在我身上停留半晌。 “既然这样那你说吧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她断手你断舌。” 她身边的女工果然站不住了忙道:“掌事这狐媚子是刚进来的新人此番必是要动什么歪脑筋” “够了你不必多言。”掌事摆摆手打断她的话语。 “你起来说吧。”她这句话犹如赦令我松懈了些抹掉脖子里的冷汗。 走到掌事旁边直视她身边的女工。“敢问这位证人可是亲眼所见夏曦莺偷盗玉镯?” 她的目光微微一凝一瞬退缩下一瞬有恢复如常。“自然!我去掌事房中送宵夜亲眼见这贼女将枕头下的玉镯塞进自己兜里。” 我笑了笑盯住她微微收紧地右手。“那你觉得夏曦莺偷盗玉镯做何而用?敛狱库只要进来了就出不去哪怕是一只苍蝇也不行这个道理大家都懂想来也不是为了中饱私囊卖去宫外贴补自身吧?” 她吞了吞口水目光含刀恨不得要杀人。 掌事转动瞳仁似在思索唇边染上莫名笑意有种作壁上观之感。 —————— 沐沐:为什么没人来留言了你们都不爱我了吗t_t 素锦:断更的人还有脸说吗? 沐沐:(捂脸跑……) 正文 第八十七章:救之牟利 “自然是见之起意据为己有!身为女子皆爱美她也不例外。” 我以为她说出什么反驳的话原是高估了她的脑子。这里不比娘娘们的居所她们要是有点脑子都不会被发配到这里我该安心才对。 “今日你可是在厨房做活?” 掌事咕噜着眼仁面露疑惑。 女工道:“是又如何?我是为了给掌事做一碗圆子羹。” “那夏曦莺今晚在哪里做活?可是在打扫掌事的寝房?” 夏曦莺点点头腰杆挺得笔直大有宁死不屈之势。 我掩唇而笑垂下眼睫挡住不合时宜的情绪。 走至实木木盘前头小心翼翼拿起玉镯刹那间流光盏盏。玉镯内侧有些许浊物用食指绕着内圈一滑白沫沾染在指腹颜色明显。 “那这些糯米粉是从何而来?你说你在做圆子羹而这道菜用到的就是糯米粉。” 她一时涨红了脸急道:“我是为了抓住她拉扯当中碰过这玉镯掌事你一定要相信我!” 我一把拽过她的手她一时间怔住。手指手掌干干净净没有糯米粉的痕迹。“你拉扯人是用手腕拉扯么?” 拂开她手腕衣袖一点点粉末沾染的痕迹极难察觉。 她攸地缩回手牙齿打颤。 我又拉过夏曦莺的手将镯子套进去玉镯顺着腕滑落至手肘她太瘦了只要垂下手那镯子就会掉在地上摔成两半。 “见之起意据为己有。她图什么呢?戴也带不了卖也卖不掉你说呢?”我缓缓将镯子套回女工手腕上不大不小刚刚好。 她啊地尖叫一声甩开手镯子落地摔出几条裂缝。 我捡起镯子掌事已经气到脸色发紫呼出白气变为浊息。 “掌事不戳穿你是为了给你面子让你主动承认你却不肯回头对么掌事?”我挑眉问道音色上扬。 掌事抬起手重重给了她一个耳光怒道败家子。随后平复之后才说:“今日之事就此作罢!都回去!” 等她甩袖离开我才哑然。实在不明白她为何会放过那个女工于情于理都说不通。 夏曦莺从地上爬起来眸光一如既往地漠然冷傲只是瞳孔深处已经有柔光泛起。“她是掌事娘家人算辈分还得唤掌事一声姨母你今日所作所为怕是惹恼她了就连掌事肯定也不会对你有什么好感。” 原来是娘家人怪不得待遇如此不同。 我扣住她的手腕她诧异。 “我救你自然也冒了风险世间万物都有交换之理。”我走近她附耳轻道。“你只需要举手之劳就可以还我这个人情。” 她在思索眼睫垂下。 “当然我现在是求你帮我。倘若你不帮我……”声音顿了顿又道。“我有能力救你也有能力置你于死地。倘若你帮我我就可以让你平安走出敛狱库不过前提是这个交易不能对任何人说起直到你带进棺材里。” 她打了一个冷颤手指一点一点收拢。 眼底幽明幽暗如古井无波。 她伏在地上说:“夏曦莺谢姑娘救命之恩愿以性命相报。” 我伸手虚扶她起身笑意加深。我柳素锦最喜欢的就是这种识相的人。 两日后终于轮到我去东侧佛堂擦地。擦地是个磨人的活大理石地板上需得跪在地上擦的一尘不染偌大房间分配给一个人没有两三个时辰是做不完的。 佛堂设立在敛狱库总觉得十分不合理但太后之意是为了给敛狱库的奴隶们祈福祝他们早日脱离苦海回头是岸为此还特地抄录一份佛经供在佛堂里。所有人都为太后的举动称赞说她仁慈大度悲怜苍生。 又有谁知道这佛堂不过是掩盖敛狱库残忍事实的假象只是她用来博得一个好名头罢了。 十八根镶金玉柱支撑着空寂静默的佛堂每一根柱子都刻满了大悲咒。 中央是微微凸出的莲花座图磨砂成石拼凑了图样洁白如玉。 香火味不沾染尘世凡俗缭绕于堂中拂过每一盏莲花青灯余烟袅袅弥漫于殿堂中心。 一尊大佛立于面前金光灿然照亮了周围细工雕刻打造威严神圣只想让人顶礼膜拜。 佛前有几篮鲜花每日更换空谷幽兰搭配灵香草或是冷梅傲然独立。花篮边有一贡盒水晶剔透制成边框佛经安然于内半点灰尘都未沾染。 我在桶里淘好抹布跪在地上一点一点擦大理石地板清楚映照出影子眉眼清冷不含情绪。 四下里无人靠近水晶贡盒端起罩在上面的罩子太后抄录的佛经字迹清婉灵秀一撇一捺尽是泰然。 抽取倒数第二张卷好以后塞进衣服里。将将把水晶罩子盖好佛堂门口传来脚步声。 我赶忙跪下擦地面上刻意浮出委屈之意。 进来的是掌事身边的嬷嬷她双手叉腰杏眼瞪圆“磨磨叽叽什么!都半个时辰了你才擦了多少?你还以为自己是龙承殿边的金枝玉叶啊呸!下贱胚子。” 我装作没有听见让抹布在地板上细细擦拭着。 伏下身加大手上力气。衣袖中的卷纸悠悠飘落在地上半卷半开。 随着嬷嬷的靠近心跳越来越近血液凝结冷汗脊生。 “什么东西。”她先我一步拿起纸张张口惊呼:“你竟然敢拿太后” 下半句话被我捂住另一只手死死捏住她的脖子她惊恐地呜咽手舞足蹈被推至柱子边上。 她虽然体格庞大健壮其实却是虚的像是一条被捏了七寸的草蛇张牙舞爪挣脱不开。 手指收拢心头浮现杀意目光也随之变冷。 我已经好久都没有杀过人了总是给这些废物一而再再而三的机会现在看来她的命是不必留了放虎归山等于自取灭亡。 眼眸微瞑转瞬之后她已经不再挣扎没有呼吸没有心跳青白脸色泛着紫气。 渐渐松手她顺着柱子滑倒在地如一摊烂肉污秽不堪。 在佛堂杀人这种罪孽也该永世不得超生了。自嘲地笑笑人活一世何必想那么多且看它要如何就如何。 佛堂气氛冷凝我站定原地思索如何处置这具尸体。 “素锦。”门口轻唤凭着声音我辨别出是夏曦莺。 “你进来。”我放缓音速神色如常。 —————— 沐沐:你们果然不爱我了……t_t 正文 第八十八章:素锦受苦 她并没有对地上尸体产生惊讶亦或者别的什么只是淡淡开口:“你打算怎么办?” 我捡起地上的纸片递给她“多余的你不用管按着这个字体把我告诉你的那些话写在另一张纸上。” 她仔仔细细看了纸上内容而后将纸原原本本放回水晶罩子里。“你既然说我有过目不忘的本事那我便有。” 我不由得有些欣赏这个娇小的女孩她的性子不骄不躁窝在敛狱库实在是屈才了。 等我们处理完一切已经日暮西迟。 余晖撒于地面冷光夹柔波澜泠泠。几束光线穿透指缝流光似沙把握不住。 我抬头盯着东面灰云吞噬着淡蓝色晴天遮去了光线。蓝灰杂糅在一起莫名孤寂之美漫布于天际。 即使在这种污浊之地也有美景可看不知幸也不幸? 消息带给暗夜阁迄今为止已经七天了没有回音没有举措。 每次与阁里通信都不会超过三天可现在……我只能默默祈祷暗夜阁一切安好不要出事。 晚饭依旧是发霉的馒头和稀粥粥不像粥说是一碗清水更恰当些。也怪不得夏曦莺会这么瘦每日的吃食还不如宫里的一条狗能活着已经算不错了。 吹吹泛着热气的粥身侧闪过一个影子我不由得在心里嘲笑她故技重施。果然不出所料她直直撞过来我手腕一抬一碗粥将她从头浇到尾。 她呆住睫毛上还挂着水珠。 “哎呀。”我后知后觉叫了一声拿出抹布帮她擦拭。“白芝姐姐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夏曦莺道:“素锦我这还有一条抹布呢刚擦完地的快给白芝姐擦擦。” 白芝气的发抖伸手就要扇来一个耳光。在落下之前被夏曦莺用胳膊挡住她的手正好撞在夏曦莺的胳膊肘上。夏曦莺瘦骨嶙峋这一撞撞疼了白芝夏曦莺却好好地站在原地。 “贱人!你就是她养的一条狗!”白芝冲着夏曦莺吼道。 夏曦莺浅浅一笑回敬她:“这也比某些人连狗都不如的强啊。” “柳素锦。”掌事一句话打断了我们原本凑热闹的人也都吃完了晚饭各做各事。 她将一大筐衣服丢在我面前给了一桶冰水。 “掌事我今日的活是擦佛堂这又是什么意思?” 她斜眼一瞪又是两筐衣服放在面前。“敛狱库的人还要问理由?你懂不懂规矩?” 我在心中默默思虑前几日都相安无事为何现在却开始为难起人难不成是有人授意指使? 冰水洗衣服明明就是折磨人的手段。 “做不好今晚就不用睡了。” 周围开始投来嘲弄的目光夏曦莺刚要说些什么我摇了摇头让她不要多言。 手指浸泡在冷水中骨节如同钢针扎试痛楚吞噬着四肢百骸。所有衣服都是冬季棉袄泡了冷水就极重一个人根本无法拧干。 放了些皂角一遍一遍搓拭着有污渍的地方灰褐色污水自棉衣内部拧出染浊了一桶清水。 我反倒不觉得这样是在受罪只有越忙我就不会去回忆在山崖下的日子不会去触碰那虚幻的梦境更不会想念在心口停留的某个人。 缘尽缘灭也是一瞬而已。越是强求越是难受。 如果不是凉亭初遇我也不会有这么多羁绊。 手中动作稍稍停滞视线又转向腕上的镯子。他说这是他父皇送给母妃的礼物意义重大。 可它终究只是个物件留着也只是徒增伤感。用袖子遮住镯子看不见也就感觉好受些。 拧干衣服搭晾在空地上的晾衣线上。手在衣兜里随意抚平摸到一团纸。 取出来时已经被水泡糊了揉成一团辨别不出。 抬头见掌事和一群人气势汹汹走来心道不好默默握紧这团废纸。 她们先是将所有洗好晾好的衣服扑到地上翻翻找找又将筐里没有洗好的倒出来。 我静静看着不说也不动。 “柳素锦!掌事衣服兜里有张银票怎么不见了?是不是你偷偷拿走了!”说话的人正是上次诬陷夏曦莺的女工。 我淡淡回道:“你以为我是你么?” 她气结指着我半晌没说出话。 “既然身正不怕影子斜那就搜身。”掌事一言既出立刻就有人上来拉扯我的衣服。 “诶?你手里握着什么东西?”一个女工硬生生掰开我的手指之前原是被冷水泡过乏然无力很轻松就被她们拿走了那张纸。 她们将纸反反复复检查大声叫起来:“这就是掌事的银票!” 大家哄哄嚷嚷地讨伐声充斥耳廓我盯着掌事的眼睛看她微微挪走视线带有不自觉的心虚。 “带走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按照规矩治她。” 地面坚实传递冷硬的温度膝盖磕在上面引带起一阵不适感。 头顶是一盆冷水瓷质沉重手握在边缘支撑住它。冷水很快在这种寒风凛冽的天气下越来越凉渗进手心通过每一条纹路传递于身体各个角落。 这就是她们所谓的“法”折磨人的手段千千万万却选择了这么一种登不上台面的办法。 我努力支撑着呼出每一口白气都变成睫毛上的霜花和水珠牙齿在打颤细碎之声越来越明晰。 “撒出一滴水加一个时辰。”掌事悠悠地用茶盖浮开水面上的茶叶热气腾腾。 头顶重量越来越明显手肘处也开始发麻力气若有若无我不知道自己能撑多久忍一刻算一刻。 冷气从瓷缸中渗透进手心凉意自心底蔓延。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天色也慢慢暗下来夕阳剪影跌落于睫毛让人睁不开眼睛。 耳边的窃窃私语和嘲笑渐渐消失嗡嗡鸣声压盖住一切。眼前掌事的身形恍惚视物难清。 “跪好了!”嬷嬷一棍子打在脊柱上我不禁吃痛轻呼。 手中力气散尽瓷缸倒下冷水倾覆浇筑在头顶面上颈窝。没有一处不被冷水侵袭。 水珠挂在睫毛勉强睁开眼睛。 “你倒了一盆水就跪到明天吧。” 眼睫上的水滴冻成霜花发丝打结被封冻成冰。 手指在发抖不是整个身体都在发抖。我好像又回到了寒玉冰窖冷气寒人渗透到骨子里封住心口。 我怀念他给我的拥抱和保护无论他曾经是带着什么目的接近我我怀念思念此刻更是要发了疯。 泪水顺着已经冻得毫无知觉的脸颊流下手指触及温热泪水不可置信自己居然又流了眼泪好像眼泪是流不尽一样。 唇角不由自主上扬这才是有血有肉的柳素锦不是将所有东西都尘封的德欣帝姬。 “掌事!”夏曦莺突然冲出来跪在我前面“这样下去会弄出人命的寒冬腊月莫说是常人跪一夜何况她还被冷水浇透。” “怎么?你也想跟着一起跪?” 我用手掌撑着地头发丝的水珠一滴一滴落在地面上。 感觉有人用棍子挑起了我的下巴迷蒙抬眼对上掌事刻薄的面孔。“撑不住了?一声不吭倒是有骨气啊。我给你一个机会现在把这十桶泔水倒了回来一刻钟你回不来惩罚加倍。” 十桶泔水已经装好拉车莫说一个人纵使两个人也要费极大力气。处理地离敛狱库说不上远但也不近她分明是要刁难人也容不得我做什么选择。 正文 第八十九章:狼狈逃离 夏曦莺扶我起身她脱下自己身上的棉袄给我穿上虽然残存余温感到缓解但毕竟身上已经被浇湿了依旧冷的刺骨。 麻绳在背在两肩侧冻得通红发紫的手指握住它步履艰难。用尽了力气才将泔水车拉动一点。 “没想到啊这传说中皇上的心头好居然沦落到这种模样。”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风水轮流转我看呐自作孽。” “这泔水可臭了别说十桶就是一桶我都懒得碰。” “像她那种货色也只配倒泔水这都算抬举她了。” ………… 直到走出门口她们的声音才慢慢微弱而后消失。 我想再迈出一步双腿一软跪倒在地自己赶忙扶住泔水车。车上污臭不堪的水摇摇晃晃溢出来不少橙黄褐黑色的液体顺着车柄滴在衣服上一股发霉发馊的味道争先恐后地钻进鼻孔。 好不容易稳住身形手背试了试额头烫的吓人。裹紧身上的棉袄方才感觉到一丝丝暖意。 麻绳勒住两肩磨破了棉袄细小尖利的草绳边扎进肉里激起了痛痒的感觉。 我一步一步走着大汗淋漓气喘吁吁就好像是年过古稀的老人吃力地蹒跚。 外面的世界和敛狱库不同华美宫灯让我有一种恍然隔世的错觉。琉璃玉瓦苒苒生辉衬出了里面的肮脏龌龊。除了表面这个皇宫哪里都是一样的腐朽没落华丽只是在刻意的掩盖罢了。 宫娥持灯提裙衣摆翻飞在昏黄明灭的光线下犹如月宫仙子。她们刻意避开我掩鼻而过目光躲闪着有说不清道不明地嫌弃。 我将眼前一络纠结在一起的头发拂到耳后冰凉贴在耳朵后面。 敛狱库的人之所以十人九死是因为经历的太少如若是死后重生还有什么忍不下去。 一边背着绳子走一边低头喘息余光瞥见两个侍卫走来我向边上挪了挪好让出道路。 他们停在我面前没有走的意思其中一人吹了口哨调笑着:“呦这么俏生生的姑娘啊看衣服是敛狱库出来的?” 我将绳子给肩上搭好想绕过他们只要不理会他们一定会乏然无味的离开。 然而我似乎想错了。 “诶?走什么啊?一个人拉这么多泔水重不重?要不要哥哥帮帮你。”他们的声音越来越大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我闪躲一下避开他的触碰冷下目光看着他们的模样我又想起了在牢狱中被重紫杀掉的那俩人。 如果不是因为在宫里我一定不会给他们机会说话而是直接了解了他们的性命。 “美则美矣就是湿淋淋的像——” “落水狗!” “对对!哈哈哈……” 我随着他们笑了笑冷意凝固在笑容之中杀心只是一念之间一念之后回归了平静看他们自导自演的这场戏码。 “你们在干什么!”一声娇喝打断了两人的调笑。 一个扎着双环髻的小丫头一脸温怒她身后是衣着华丽的女子狐裘围身侧颜美好在暗影中看不真切。 小丫头走到我面前面对着两个侍卫双手叉腰道:“见了宣亲王妃还不行礼!” 时隔多日再次听到宣亲王三个字居然是因为素蓉的到来。 她莲步轻移站定在我面前下颌微抬露出白色狐裘下细腻光洁的颈部弧度。 我和两个侍卫都跪下请安狼狈如我高傲如她。 她说了一句起来两个侍卫像是获得了赦令飞也似得逃走了。 我的头发已经已经结了冰渣硬邦邦的翘起来而她乌发高挽斜插着珍珠流苏步摇垂至耳际虽是妇人装扮却依旧美貌不可方物。 她的笑容一如既往半分不减一分不多大家闺秀端庄典雅但眼睛里的轻蔑却是真真切切存在着。 “不想会在这里见到锦姑娘看样子锦姑娘似乎过得并不好啊……”语气冷冷没有温度。 我低下眼眸尽自己所能恭恭敬敬。“劳王妃记挂素锦过得还好。” “你救了我的夫君我理应谢你。若不是你我又怎能知道自己这么9在意珍惜他。而他自然也是一样?”她将夫君二字加重带着挑衅的笑意。“不过太后她……唉以后我会尽量让瑾辰在太后面前多说些好话你放心。” 苦涩在心底弥漫悠悠散开。“谢王妃。” 她从袖子里拿出一方雪白帕子洁柔质感在我脸颊出划过她虽然力道不重但停顿感夹杂压力表面上是用帕子为我擦拭脸上的脏污别人看来只道是王妃心善仁慈实则她是用自己的方式在警告我。 帕子上很快就沾染了灰褐色污渍晕布在铃兰绣花边上甚是瞩目。 小丫鬟接过帕子很自然地扔在泔水桶里头弃之如屐。 素蓉拨弄着耳坠十指如玉因为寒冷渡上浅浅红色。 我干涩开口:“奴婢有活未做就此别过今日谢王妃搭救之恩。” 她点点头复而把手拢在毛绒袖筒中娉婷转身离去留下一缕芬芳。这芬芳混在泔水恶臭当中引起了胃部的一阵痉挛。 我又背起绳子不知走了多久才到了填埋坑坑里都是剩饭剩菜之类种种再寒冷的天气都抵挡不住这种刺鼻味道。 麻木地抬手拎桶然后又倒进去汁液飞溅喷到衣襟边缘。 终于忍不住泛起恶心干呕半天什么也没有反而更加觉得难受。他就是我心里的一根刺取不得留不得深入骨髓日日夜夜折磨。 虚汗生了一额头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不敢多做逗留就急急忙忙拉车快步行走。 刚路过梅园门口远远看见素蓉身边那个丫鬟羞羞怯怯地离开。我自知好奇心不是什么好东西但还是忍不住悄悄走到梅园门口张望。 一盏暗灯在树枝上挂着宫灯纹路精致美好映射出的影子也别有美感。 灯边站着一个身影挺拔修长玉冠绾发剩下的都披散在身后浅灰华服上是和宫灯一致的花纹荧光流转。 他虽然背对着我我却能够感觉到自己整个人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酸楚似洪水猛兽喷涌而出唯独留下疼痛在心间驻足。 北宇瑾辰我终于又见到你了。 迈出的脚步在下一刻僵停于半空中他不是一个人他的怀里是素蓉。 她搂在他的腰间下巴靠在肩头唇瓣间噙有胜利意味的笑容。她的视线越过一切看向我瞳仁乌黑情绪平静。 我看不到他的动作也许他也搂着她也许他垂下手什么也没做我看不清了眼泪模糊了场景纵使我用力收回也依旧盈在眼眶中。 我日日夜夜思念的人他就在我面前我不敢也不能见他说好当做一场梦我却醒不过来了。 我懦弱我胆小我退缩了所以只能狼狈转身躲在门口的墙角出捂住嘴巴不要让哽咽声溢出。 我被黑暗一点一点侵蚀除了寒冷什么也感觉不到。 我和世间所有寻常女子一样心里装着一个人就再也放不下了一举一动都是牵扯和羁绊。 我不喜欢这样的自己也不愿意承认。 然终是徒劳。 —————— 苏沐:北宇瑾辰为什么要这样做呢?这一切是不是素蓉所设计的?素锦真的就这样错过了吗?——一切谜底请见下章! 素锦:无良作者你走…… 苏沐:→_→别打脸要脸……沐沐也知道各位想拿皮鞭抽沐沐了更新简直和蜗牛一样因为!期末了!!!简直不能再悲催所以更新变成了不定时恢复更新预计会在一月中下旬不久啦另外各位看官是不是以为皇上是男配?不!我们的男配大大还没有出场!(噢露……不能剧透了。) 最近沐沐对小说群也疏于管理基本没事了看群实在是失职所以很多人退群了对各位说声抱歉……如果有亲们要联系我可以直接扣扣或者微博私信微博账号就在小说简介中。最后谢谢各位不离不弃地支持沐沐支持锦香赋谢谢。 正文 第九十章:命悬一线 “你可知你用了多久?” 我静静跪着手指冻到没了知觉。 “来人上刑!” 鞭子一下一下抽打在背上指甲嵌进肉里刺破手心。 咬着下唇直到血腥味渐渐弥漫。咸甜交织味道奇异而独特。 鞭刑从小时候起就存在于记忆当中。这一次略微的不同在于她们提前将鞭子浸泡过盐水每一次鞭打都划破皮肤盐水沾染犹如万蚁噬心盘旋而过。 心里默默数着鞭数一下两下三下……二十一二十二…… 她们下了死命力气不用看就知道定是皮开肉绽了。一鞭子打在脊椎骨上不由得让人吸一口冷气我将手按在背上感觉到温热的血液顺着指尖一路下滑。 下一鞭子就刚好打在手背上攸地收回手手背上有隐隐血迹渗出。 在进入龙承殿当值的一刻起我就以为自己成功了一半不曾想还有今日这般落魄狼狈的时刻所有的努力都在顷刻间化为乌有。只因为我要为自己的命运头一回真正做主只因为我的选择是他而不是复国。 但是现在我已经开始动摇我的选择也许是错误的在他眼里也许我和婉娘丽嫔就没有什么区别。 他所对我的种种好都是在演戏他做的天衣无缝不是吗?我看穿所有人唯独就穿不透他。 下一声鞭响我没有感觉到疼痛一双瘦弱的手臂环住了我迷迷糊糊的看向后面是夏曦莺。 她倔强的神色让我想起了曾经在柳府的自己。“求掌事开恩剩下所有鞭刑都由曦莺一人代替!” 管事嬷嬷冷漠地走近我们伸出食指调起我的下巴。“果然是个厉害角色啊无论到哪里都有人为你卖命不知道是施了什么妖术?” 我扯了扯唇角回给她一个不屑的笑容她被我激怒伸手一个耳光结结实实落在脸上嗓中腥甜混合着嘴角的血液流至下颌。 自从被重紫救回暗夜阁我就再也没有经受过这样的时刻果然有句话是风水轮流转呢。 嬷嬷气急了压低了嗓子道:“你别给我在这逞能有种就给太后娘娘面前去!不过你也没有机会了到阴曹地府去吧!” 太后终究还是不愿意放过我不过这倒是在意料之中了。她可是经历过种种后宫险恶一步一步爬到那个顶端的位置又怎么会为了我这样一个小小隐患而大发慈悲? 敛狱库里的人都是近似冷酷无情从面容从语言偏生这样让我觉得她们过的多可怜和我一样可怜。 掌事坐在藤椅上悠悠吹起茶盏里的浮沫道:“陈嬷嬷你以为该如何处置?” 陈嬷嬷笑道:“听说这小贱人以前就偷过家里东西然后被打断了手赶出来没想到又故技重施那咱们也顺着合了她的意思吧。” 我盯着她不让自己的眼神流露出什么但我知道不止是身体发冷目光中也是冷的。 她的眼神躲闪了一下不敢看过来。 掌事道:“好主意。” 三个字一出立刻就有太监上来拉扯我手腕上被扣上了木质枷锁。 我此刻已经没有挣扎的力气就算有了力气也不一定可以逃过此劫。 枷锁上有很多年代久远的血迹深褐色溶入木头的纹理。 “等等!”我呵斥一声太监被吓了一跳动作停滞。 陈嬷嬷怒道:“还愣着干什么!快拉下去把手砍了。” “掌事在这敛狱库二十年有余谁能活着出去您心里最清楚不过。”我定定跪着不为所动。 掌事这时抬起头回道:“你以为你能活着出去?” “太后将我发配在这里你心里明白是因为皇上也许我今天死了不要紧你尽可以去领赏但是你可有想过皇上就算再不济拿太后没办法但对你这个小小掌事还是拿捏得住。到时候太后会为了母子之情顺了她儿子的意思还是为了你与皇上翻脸?”我冷静地说着观察她脸上神色。 掌事怒不可遏拍桌而起。“你威胁我?” 我笑了笑道:“威胁?掌事心里若是没有权衡我又怎么威胁得住?皇上愿意为了我废掉慕美人你以为你又算什么?就算是死我柳素锦也一定要拉一个人不我要让敛狱库所有人为我陪葬……” “啪!” 掌事一耳光落在我的脸颊上还未说完的话就这样断了但很明显这已经足够了。 我哈哈笑着满嘴血沫。 “疯子!”她骂道眉目间的慌张难以掩饰。 脸颊肿而麻木热辣烧疼如燎原之势不断蔓延扩散。 她在台阶上踱步权衡利害。 良久听到一声叹息“来人把她关进柴房任何人没有我的命令不准靠近一滴水一粒米都不许给她!谁若违反今日之景将会再次重演!” 太监拖着我一路到柴房发霉的阴冷气味争先恐后地钻进鼻子里。 鞋子不知道掉去了哪里脚底被石子划伤踏在阴冷地面让人发怵。 他们在打开门的一瞬间将我推进去整个人都趴倒在地上灰尘飞扬胳膊蹭破了皮。 我咳咳两声房间太阴暗一时间看不清。 手腕上的枷锁还在勒出一道红痕。我看着这痕迹却笑开了这场仗我还是赢了。我就知道自己绝不会输。 一点一点挪动身子坐起来背部将将靠上墙面就被痛地嘶嘶出声无奈手被拷住动弹不得。 这个房间里只有一些潮湿的干草没有暖意我只能将头枕在自己膝盖上尽量蜷缩起来只有这样才不会那么冷我才能活的久一点。 我该庆幸至少自己还活着这就够了只要还活着我就有出去的一天。 嗓子里和脸颊一样烧灼而炙热我尝试着发出声音却发现已经说不出话只能咿咿呀呀的发出简单的音节。想来是招了风又被冷水泼到这样的天气嗓子想要舒服都难。 极度的渴渴望水哪怕一点点都好可是除了嘴皮上干裂的血痂再无其他。 我环视周围一些杂物以外什么也没有。晚上天暗更是看不清楚。 最后只能闭上眼睛躲在墙角只要睡着了就感觉不到了…… 迷迷糊糊过了好久像是睡着了又像是一夜未眠只觉得全身更加难受像一个火炉一样偏生又觉得很冷处于冰与火之间置身炼狱。 细微光线落在眼睫抬头看唯一的一口小窗已经天亮了柴房里的灰尘在窗口投射下来的光束中飞舞浮浮沉沉飘忽不定。 真的很渴嘴里连一点唾液都出不来一张嘴就被灌了一口冷风。 扶着墙面站起突然看到窗口处的屋檐下结有冰凌我像是捕捉到了希望走近一看却发现窗口太高即使踮起脚也够不到。 我发了疯一样寻找垫脚的东西干草铺了一地垒起一些干柴好不容易才够到窗口。 拼命把手伸出去但木质枷锁牢牢卡在出口指尖触碰到冰却拿不下它。一滴融化的水滴在指头上我把手含进嘴里还没感觉到水滴的存在它就已经消失了。 我再伸手去接水脚下一个重心不稳直直摔倒在地枷锁磕到手腕脑袋里嗡地一声眼泪都被疼出来了。 再这样下去我一定会虚脱而死的不行!我必须要活着就好比当初被柳府赶出来一样只要还活着就有翻身的机会。 视线挪到角落中一个碎裂的瓷碗上我手脚并用地爬过去用牙齿咬住衣角微闭上眼睛用瓷碗在胳膊内侧使劲一划。 血液缓慢地渗出我舌头舔掉它将伤口吮吸。 当血腥味充斥了口腔我却再也忍不住胃里的不适感伏在地上干呕着。 有人说沙漠里的人走投无路就会喝自己的血。但我做不到这种浓郁的味道和对自己的唾弃感都让我忍不住恶心。 也许我真的会死在这里也许我真的就再也出不去了…… —————— 沐沐:我不是后妈不是后妈不是后妈……(在这里再次感谢所有在沐沐断更后还不离不弃的亲们请你们不要放弃我~我爱你们~等我正常归来~) 正文 第九十一章:黄泉一遭 匍匐在地上脸颊贴在冰凉地上我尽量保持清醒。 眼前的场景忽明忽暗嗓子间被火灼烧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不知道在这里趴了多久直到一股冷风从窗口吹进来。我努力睁开眼睛看到雪花悠悠飘洒。 强撑着起来再次将杂物垫在脚下窗口处的窄台子上落了一层薄薄的雪花手指嘬起一点雪花带着灰尘融化成泥水。 将泥水送进嘴里除了凉什么味道也尝不出来。 就这样一点点把雪水塞进嘴里此刻对于我来说已经是上天对我的眷顾了我知道自己绝不会这么轻易死掉。 感觉到口腔被泥水味道充斥我才停下手上的动作。背靠着墙面滑倒在地。 闭上眼睛每个我所接触的人的面孔一一闪回所有自己所经历的事情都在脑海里一遍一遍回映。 听说人在死前都会回忆自己的一生以及对自己最重要的人。 那我最重要的人呢? 重紫弄影娘亲北宇良亦还是……北宇瑾辰? “你可知这是什么茶?” “是仙居碧绿公子奴婢说的可对?” ………… “离开吧离开皇宫再也不要回来了。” “那你呢会跟我走吗?” ………… 所有话语所有场景都像是昨天发生的一抬手面上已经沾染泪痕。 每一次在我遇到危险他都会出现我的落魄我的无奈我的束手无策还有我的弱点他都知道。 但我并不了解他除了他叫做瑾辰北燕宣亲王其他的知之甚少。 他还会出现吗?还会像曾经一样救我吗? 柳素锦醒醒吧今时今刻还要沉醉在梦里吗! 用尽力气站起身在杂物堆中翻找到一段食指长的生锈小锯子。 窗户的隔层是用胳膊粗的原木制成的我只有尽力一试。 锯子是双面锯在使劲割据着木头的同时手指也被划破血液染红了锈迹斑斑的锯面。 我越急躁越是力不从心。木屑撒在手指的伤口上然而这点疼痛已经唤不起麻木的知觉。 “素锦?” 一声轻微呼唤我以为自己起了幻听但没过多久一个馒头就从外边扔进柴房。 我扒拉住窗口想要看清是谁但那人早就没了踪影。 馒头在一堆灰蒙蒙的杂物中甚是起眼我拿起它仔细端详。 也许是好心人看我可怜所以给我一个馒头也许是有心要害我的人下了毒药。 又是一场赌局人生真是处处赌局。输了全盘皆输赢了还会有下一场。 张口咬下一块囫囵吞咽下去干涩的嗓子刺疼刺疼。 慢慢地一整个馒头都下了肚子。就算是死也要不能做个饿死鬼吧。 还未过多久肚子中的绞痛不得不让我冷汗涔涔。一阵温热从鼻腔里流出手指抹去是血。 我终于输了原来人生也不是处处要赢。我赢了那么多人赌了那么多次最后竟然输给了一个馒头。 “唔……”疼痛不禁让我发出声音幽咽如女鬼。 终于忍不住一口黑血从嘴中流溢而出。 手抓住衣摆紧紧攥住痛苦不减半分反而越来越强烈。 胃里翻江倒海仿佛有一只手捏住它随时都会用尖利的指甲掏破它。 那只手从胃上抓到心尖犹如利箭破竹之势即将刺穿心脏。 “姑姑……姑姑救我……”我想不到任何能够解救我的人只能一遍一遍喊着重紫。“救救我……” 意识逐渐模糊眼前已经什么也看不到了。 突然想起弄影说过的话语她问我如果有一天我们死了会不会有人还记得清明节来给我们烧纸。 不会了吧不会有人记得我们人死如灯灭转眼烟云一切都不复存在。 “锦儿过来锦儿快过来。” 亲昵的呼唤不禁让我抬头一束光亮刺眼光圈渐渐扩散在最里面有一个窈窕身影持着团扇裙摆飞扬着上面的幽兰绣花栩栩如生。 娘亲…… 我哑着嗓子叫了一声看她在不远处招手。 “锦儿累不累?到娘亲这来快过来。” 累怎么会不累我太累了。 想爬起来无奈一点点力气都没有看着光圈又开始越变越小娘亲的身影越来越远我急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娘亲别丢下我别丢下我……” “素锦!你醒醒柳素锦!” 音调陡然变成一个焦虑又低沉的男声感觉万分熟悉。 我朦胧间看到一张如雪俊颜不由得清醒了半分。 伸手触及到他的轮廓暖意由指间传达到手心。 我不是在做梦他真的来了。 “我就知道……咳咳……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 困倦伴随强烈睡意想要这样睡下去不要醒来。 他握着我的手就像是在山上的日子一样相濡以沫。“不要睡太医马上就来再坚持一下。” 我咽下胃里涌上来的血块艰难开口:“我我太累了。” 他用下巴抵住我的额头声音也是沙哑艰涩。“我知道我知道。” “等我等我死了就……就火化吧。把骨灰撒到淮河。别别让阁里的人把我带走。” “不会的我不会让你有事。” 我慢慢闭上眼睛唇角上扬成一个弧度眼角的泪滴落在手背。 能死在自己爱的人怀里我已经知足了。 “素锦答应我好好活着。”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只能隐隐约约听到一些。 “活下来忘了我这样我不会伤害你也不会伤害到自己。”他手上的力气加重紧紧握握。“好好活着……” 声音消失只有一片黑暗。 黑暗无尽的黑暗还有苦痛。 光亮投射到眼眸缓缓睁开眼睛。 一片花海曼陀罗花海白色的曼陀罗开的招摇一眼望不到头。 每一朵花都是一片飞扬的白色裙摆浪漫纯洁每一个看到的人都会心生怜爱。 迷雾重重包围着遥远的远方。 低下头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换上了一身白裙轻纱缥缈。风吹过纱蒙在脸上与凌乱的发丝缠绕。 伸手拨弄轻纱却不慎被划破手指不知哪里的利物只见手指冒出一滴血。 血滴圆润掉落于白色花瓣刹那间晕染了整朵花。不消片刻红色蔓延至天际一片白色花海都被染红。 是曼珠沙华这是黄泉花! 黄泉花开黄泉路原来我已经已经死了? 远方传来琴声悠悠扬扬似语还休。每一个音符都有灵气环绕着花海。 我拨开花丛一步一步寻着声音走过去。 白雾之中有一位白衣公子墨发轻舞。背对着我抚琴十指如玉。 我刚要张嘴说话眼前的一切突然又消失了恢复了最初的黑暗。 “醒了!快来人啊!娘娘醒了!” ———————— 苏沐:我发誓我没有弃文!谁谁说我弃文我跟谁急!→_→本宝宝会在一月底回来的!再次申明! 正文 无题 笨本宝宝要被考试折磨疯了……来慰问慰问你们……啊呸……应该是求大家慰问慰问我t_t 好想回来写文奈何生不由己……求各位不要抛弃我! 正文 第九十二章:易主锦云 眼睛最初不能适应光亮投射进瞳孔引来眼眶的酸涩微痛等到眼泪充盈了才能睁开眼睛。 全身不得动弹除了眨巴眼睛和弯弯手指什么也做不了。 闻到久违的沉香之味悠悠长长连绵不绝我终于知道自己还活在人世。 珠帘隔挡了外面的视线玉床柔枕散暗香鎏金帐顶挂有暖玉五子平安玲几串流苏微微摆动。 我不熟悉这里的环境也想不出是谁的宫殿。 咳嗽几声感觉到有力气翻身刚要下床胃上阵阵上涌。一个小丫鬟端来痰盂几口血块从嗓子里喷出来。 吐完以后才觉得舒服了些靠在床沿边上用清水漱嘴。 御医背着药箱进来沉稳熟练的取出一方丝帕。我正觉得奇怪他已经把丝帕搭在我腕上开始诊脉。 半晌他行了跪拜礼将药方递给我身边的小姑娘方才退下。 就算我被救出敛狱库恢复掌事身份也不至于一个堂堂太医院里的御医给我行跪拜之礼这究竟是怎么了? “这里是哪?”喝下一大杯水才勉强说出话声音喑哑。 绿裳小丫头跪在地上双手交叠置于额前。“回娘娘的话这里是锦云宫。” “娘娘?你叫谁娘娘?” 她一脸哑然诺诺道:“您您啊……您是锦贵妃四妃之首三天前刚下的圣旨。” 脑中一片五雷轰顶的错觉我扶着床沿才勉强坐稳。 在昏迷的时间里究竟都发生了什么?怎么一觉醒来就变成了四妃之首? 不对救我的人明明是瑾辰他去哪里了? “我睡了多久?”从床上扑下来揪住她的衣襟。努力克制着情绪与不安整个人不受控制地颤抖。 她吓坏了身子也左右回晃。“娘娘已经七天七夜了……” 我摇着头大口大口喘气。 我一定还在梦里我还没有醒过来。 无论我怎么想怎么做都无法静下心来。复而又抓住她的肩膀问道:“宣亲王呢?不是他送我来这的吗!” “娘娘饶命奴婢真的不知道。您来锦云宫养病也是三天前的事头几天一直住在龙承殿。” 所有力气都被抽空一般瘫倒在地上呆愣一会发了疯一样冲出宫殿。 还没踏出门槛就有侍卫拉住了我。 “放开我我要去找他我要去问他!”我要问他为什么为什么又要丢下我。既然丢下我又何必救我! 宫殿是一座囚笼只要困在这里逃不出去。 “不用找了。” 一角明黄衣袍印入眼瞳茫然抬头。北宇良亦面无表情站在我面前。 “不用找了他不会再见你。你是朕的妻子走不走的出去朕说了算。” “妻子?呵呵……”嘲弄地笑了笑“皇上的妻子多了去了。” 他微有温怒沉声道:“朕随着你放了你却让你差点命丧黄泉。就算你恨朕也好你永远都要待在锦云宫。朕再也经受不起你出什么差池。”他的声音顿了顿“至于他这是他在你和罗玉之间做出的选择。” “罗玉?”我怔住。 他眼中闪过一丝不忍慢慢开口:“她没有死珉察氏罗玉她回来了。” 我僵在原地四肢麻木连表情也麻木了。 不可能……姑姑说过是暗夜阁的人亲手杀了她…… “你若不信等你的病好些了就带她来见你。” 良久听得他叹息一声转身离去。 我脑袋中反应不过来楞楞地站着大殿门敞开着远远可以看到他渐行渐远的身影。 我现在才明白我和瑾辰之间的阻碍不是暗夜阁不是复国而是可以真正打败我的罗玉姑娘。 我没有资格和她争从前她是个死人。我感受到的他的关心和温暖都算是她施舍与我。如今她回来了是个有血有肉的人。我更没有资格跟她争也争不过她。 我觉得自己的眼泪也许已经流尽了所以哭不出来。 但心上很疼犹如钝刀划肉一刀不见伤不见血再一刀破皮再一刀渗血。明明利刃一下就可以做到的事却需要上百下上千下去磨。 我慢慢转身坐回到床边心里是空的脑袋里亦然。 失魂落魄原是这般滋味。 把头埋进膝盖静静维持这个姿势听不见别人说话也看不到外面的光景。 我宁愿自己还在敛狱库受折磨求生存宁愿就死在那里死在他怀里也比现在这样的情况好上百倍。 半个月了好像暗夜阁完全放弃我一样没有消息没有回音。 被遗弃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自己却不愿意承认。 所有人都放任我在这里腐朽没落等着看笑话。我突然觉得自己没有了坚持下去的理由也没有动力。 闭上眼睛似睡非睡心上的疼痛转变为麻木。 渐渐得手脚变得冰凉僵硬但我维持着这个姿势不想换也不想动。 “我知道你难受但大病初愈药还是要喝。” 这个声音很熟悉但我不想探究是谁也不愿意抬头或者说自己已经没有了抬头的力气。 “确实是宣亲王救了你你没看错。” 我微微抬起头是夏曦莺。 她手里端着药碗语速平缓。“他不顾所有人的阻拦不顾与太后作对救了你。但是左相府上死而复生的罗玉姑娘也确实回来了。” 半晌她道:“当初你被关进去我就翻墙逃出去见不到皇上又巧遇宣亲王所以他便赶来救你。珉察氏罗玉当年是受了金诛草的毒。此毒不是无药可解其实她被暗地里送去了灵山修养一走就是三年。所有人都认为她死了宣亲王也是。除了左相没人知道她还活着。现在大家也才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我笑了笑嘴角僵硬弯不出弧度。“我以为我绝情绝欲心冷如石。其实我却是娜塔所说的太过迟钝。只可惜我明白的太晚了。如果能及时我一定会离他远远的。” “你若是想哭就哭吧。” “我不想哭也不会再哭。” “无论你是什么想法你要记着现在你就是锦贵妃是让太后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人。” 她将药碗搁置在床边褐色汤汁反射出我憔悴的面容。 手指一点一点收拢抓皱了床单。 对啊我已经不是素锦了而是锦贵妃。这个结局让我一点选择的余地都没有。 烛龙殿影空寂廖廖。 生死何由? ………… 黑夜白昼纱幔起伏。 当一夜过去之后第一缕光线投射到眼眸之上。我才恍然发觉自己就这样呆呆坐了一夜。 脑子里还是一片混沌分不清不明晰。 他有他的选择而我不得不为了他的选择做出自己的选择。 药碗冰凉连带着药汁都凉到心底。一口饮下除了冷意我居然感觉不到苦涩。无滋无味食而不知。 挪动自己的双腿僵麻不堪。 “来人。” 一行五个侍女恭敬有礼排好站定低垂眉目一如我刚进宫的样子。 “沐浴更衣。” “是。” 浴池以温黄暖玉凿制而成两处拳头大小的龙头泊泊不断地吞吐出温泉水热气缭绕了整个屋子给水晶宫灯上蒙上一层光线更加幽暗暧昧。 她们熟练地为我宽衣解带我像是个木偶娃娃一样任由她们摆布。 以前的我最不喜欢别人碰我哪怕是更衣也不行更不论是服侍着沐浴了。可是此刻的我又不是从前的我。 想到这里不禁暗自嘲笑自己。 踏上入池台阶温水从膝盖慢慢上升最后淹到胸口。 玉兰花瓣洒满水面遮掩了一切暗香袭袭清甜而又雅致。 等她们都退下我终于感觉自己支撑不住脚下放空跌落在水中。 水力浮浮沉沉就是漂浮不定的心跌跌撞撞安置不下。 温水灌入耳朵鼻孔从指缝中穿梭流逝着我沉在水底想着如果现在哭了自己也看不到感觉不到自己的眼泪。 但是我没有。 就像之前所想的眼泪已经流尽了。 作为柳素锦我该有的和不该有的希望都幻灭了。作为锦贵妃这才刚刚开始。 缓缓睁开眼睛水流充盈而入酸涩难捱。恍惚间我好像又看见了他眉目清晰唇边若有若无的笑意。然后画面破碎成星星点点堙灭在水中。 缺少了空气我不能呼吸溺水之感铺天盖地席卷过来。 身体幽幽上浮头顶浮出水面。 水底顺着额前的发丝跌入池子里卷起轻微涟漪涟漪波动着花瓣打旋溅出几分甜腻。 脑海里闪过千万种结果下了千百次决心在下瞬间化为嘴角一抹凉薄笑意。 柳素锦已经死在敛狱库了。 “来人。” “娘娘有何吩咐?” “为本宫更衣。” “是。” 正文 第九十三章:荣华加身 “娘娘这三件衣裳都上百位绣娘百天绣成分别以芙蓉海棠白梨为主题素净高雅与娘娘的气质极为相符。”宫女滔滔不绝谄媚之色溢于言表。 我伸出手指先拂过那件芙蓉锦绣宫装墨线勾勒花瓣千层叠绣让欲开的花苞凸显出来灵动美好。我从未穿过这般华丽的衣裳光是拖尾就有一米之长。我是习惯了隐匿在人群里越普通越庸俗我就越觉得舒服。只有这样才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哪怕是在柳府对于姐姐们穿的衣服也只有羡慕的份了。 第二件海棠华服海棠原本就该娇艳美丽偏偏似乎是为了迎合我的喜好用了粉白色裙摆以桃色晕染而成由浅至深总是很轻易就能唤起身体里的那颗未死的少女心。 我收手目光从拿衣服的侍女面上一一扫过。 “娘娘不喜欢这些衣服吗?”其中一位小心翼翼问道。 我嗤笑一声将将染过丹蔻的手指拂上她的脸颊。“你说太后喜欢什么颜色?” 她一愣答到:“回娘娘的话太后半生吃斋念佛应当喜欢清浅素净的衣裳。” 我将目光陡然转冷厉声道:“本宫名为素锦你们就暗自揣测会喜好浅色么!” “娘娘饶命这三件衣裳都是皇上命人送过来的奴婢奴婢们都是奉命行事……” 地上黑压压跪了一片每个人的惶恐都在锦云宫里弥漫着。 曾经我所痛恨的主子贵人们所做的事情也正是我现在所重复的个中滋味原是无人再懂了。 夏曦莺从维帐后走出手中捧着芍药艳色的长裙。 她似乎生来就是这样聪明的姑娘这种聪明让我不得不去怀疑她。 坐在铜镜前三千青丝倾泻而下纵然衣服艳丽华美依旧遮挡不住苍白憔悴的脸。 高挽云髻长长流苏自发髻上垂下在耳边摇摇晃晃玉石珠子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你今后可有什么打算?”我执起一支轴玉步摇细细打量。 夏曦莺为我绾发的动作迟疑一停顿道:“我的命是娘娘所救能够出敛狱库也是娘娘的原因。除非您想要赶我走夏曦莺此生誓死追随。” “你当真以为我就不怀疑你?” 她噗通一下跪倒开口:“我知娘娘心有疑虑夏曦莺跟着您除了因为救命之恩还有一个原因。” 我想她这样聪慧的姑娘一定会自圆其说。至于其中真假怕还有待分辨。 “奴婢曾经在丽嫔宫中服侍这些您都知道。奴婢家中有一病重老母无人照料。平日里奴婢会偷一些宫里娘娘们不值钱不稀罕的物件变卖了为老母治病莲妃向来与丽嫔不合丽嫔怀孕后就更加痛恨恰巧奴婢小偷小摸的行为被她宫里的侍女瞧见便以此威胁要奴婢加害丽嫔。” 偷盗宫中物件这种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全凭主子的意思了。 我俯身靠近她食指中指并拢探向她的颈部只感觉脉搏平稳没有寻常人说谎时不安的速率。 若非她说得都是真话那便是隐藏极深之人了。 “她要你做什么?难不成又是麝香那种把戏?”我理了理衣襟观察她脸上神色的细微变化。 她摇头道:“是一种西域的香囊挂入帐中会使人夜不能寐不会对腹中胎儿造成致命伤但会让孩子生下来就是痴傻瘫痪。” 好歹毒的心真没想到世上什么药都有。 “奴婢虽然身受威胁但心里还存有良知。没想到丽嫔其实也有防备奴婢还没动手就被抓了现行然后赶去了敛狱库。奴婢的娘亲知道这件事怒火攻心就此与世长辞了。而在敛狱库的这段日子莲妃并不肯放过几番加害也许是命大一直撑到现在。”她的声音很平静还带着嘲笑的语气但手指却颤抖着收拢强行压制心里的仇恨。 “你是想报仇?” “是。”她的眼睛里完完全全的坚定与她瘦弱的身子极其不相符。 “你的话语里几分真假我自会定夺你也别指望我会完全相信你。先起来吧。” 她又拿起桃木梳为我捋顺发丝两缕发丝从额际挑出搭在脸侧。 蜜粉口脂没有一样落下。 额间一点花钿增添本不该有的妩媚。自从宫宴献舞这样的装扮就再也不曾有。 看着镜子里的人却是意外适合这样浓烈的颜色清冷压制住了妖丽是难以言喻的柔和。 世间真正清冷的女子绝世容颜只有罗玉一人。 那副画像一定还没有画出她的神韵吧我越是穿的素净脱俗就越是东施效颦何必呢。 “当年传言说您貌丑无盐真是笑话。这容颜世上怕是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了吧。”夏曦莺用珠花扣别在我发间。 我笑了笑唇意冷凉像极了他。“你一定没有见过罗玉。” 她愣了愣顺从得点头。“但是这世上不是每一个男子都以女人的容貌来定夺心中的位置。” 他不一样他爱的不是她的容貌。若是容貌或许我还会存有希望因为任何女子总会有美人迟暮的一天然而并非。 我猜不透他也不会再有机会去揣测镜中花水中月是触及不到的两端。 从此我欠他的不用归还了他欠我的也就此遗忘了吧。 取出玫瑰油涂抹在整个手腕和手背转动手腕上的玉镯子不消片刻镯子脱落一个晃神它落在地上碎成两段。 “这个镯子叫做碧血扣冬暖夏凉可以调理身体。是父皇用一座城池换来的。” 碧血扣却扣不住人心。 手腕上的伤痕凸显出来微微隆起的一道痕迹。 碎裂的镯子用绢帕包好搁置在抽屉里。 夏曦莺从怀里拿出琉璃芙蓉簪“这个簪子是从娘娘身上找到的想来应当很重要便保管了。” “不必了只是个物件赠与你了。” “娘娘是否喜欢芙蓉花?”她问到。 我站起身给手上套了银制臂钏。“不喜欢那种花太洁净脱俗了不适合我。倒不如这芍药玫瑰来的浓烈真实。” “不过也是那种花我也觉得矫情都说出淤泥而不染这世界上有几个人能做到呢。我听说罗玉姑娘回来后左相翻新了府邸到处都用温泉水移栽了芙蓉在这种寒冬腊月开满了花。”她从宫人手里接过药碗味道浓重。 罗玉喜欢芙蓉? 这件事情我倒是不知。 呵原来在他心里在他眼中的我都只是披着她影子的可怜人呢。 手指抓紧裙摆我知道自己应该克制情绪我在努力也在尽力…… “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提起关于他们的一切。” “是……” 殿内又恢复一片寂静死寂着毫无生机。 ———— (我们的女主是不是该开挂了?让我好好想想……通知一件事情沐沐会在一月二十八号正式恢复更新谢谢大家的等待和支持后面的故事会越来越精彩不要错过哦~) 正文 第九十四章:气势凌人 步撵悠悠到达敛狱库门口时已经是晌午十分。 即将入春这寒气却依旧弥漫蔓延着整个敛狱库。 “您果真要这么做?”夏曦莺犹疑道:“就怕太后等着抓话柄再起事端了还是小心些为好。” 指尾端的护甲有意无意敲击着手炉顶端镶嵌着的蓝曜石折射斑斓光圈狐裘大衣软软地将身子裹在里面即便如此舒适但背上的鞭伤或者腹腔中的不适还是无一不叫嚣疼痛这一点我自然忘不了。 “你放心她也翻不起什么大浪了。”一个将死之人也只是垂死挣扎了我兀自一笑心情大好。“既然早就撕破脸皮我现在即便装出个贤德淑良也不会让她改变一分想法。” 敛狱库的大门是锁着的下人找来斧子不消片刻就打开了大门。 上一次是我不情不愿被逼入这里这一次是我自愿走进这里让她们付出该有的代价。 寂静一片没有女工刷碗的哗哗声没有扫院的小太监。 所有人都跪在地上包括掌事。 看来他们这样是有备而来啊。 “你们这是做什么?”我扬高声调目光从他们脸上一一扫过最后停留在掌事所跪的地方。 “奴婢请娘娘恕罪!”所有跪着的人齐刷刷地喊了一声都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我要杀了他们一样。 有人搬来软椅放在正中央。 夏曦莺刚要扶我坐下我摆手让她不要着急。 在每个人的脸上环视一圈最后停留在那个当初陷害夏曦莺的女工脸上。她此刻已经瑟瑟发抖害怕得面色青紫完全消失了往日的威风。 再看看她旁边曾经要扬言砍了我双手的嬷嬷她把头低垂着还梳了和以前完全不同的发式。 我走到她们面前嬷嬷吓到牙齿相触发颤发出细碎声音。 我伸手用护甲挑起了女工的下巴笑道:“不过几日不见你倒是又圆润不少想来这日子过得也是逍遥自在咯?” “娘娘娘娘饶命奴婢知错奴婢知错了。”她哭喊着抱住我的鞋子。夏曦莺皱眉一脚踹开她她这才作罢。 “你瞧瞧你我不过寒暄几句你就觉得我要杀你若是我真做点什么你了不得吓死在这。” 她面色又青紫转为土白一个劲得磕头认错。 “我给你一个机会告诉我毒害我的人谁?以及是谁指使?”我尽量放缓声音让她听起来温柔好听。 “奴婢不知……奴婢真的……” “曦莺啊这人怎么这么倔呢?你有什么好办法?” 夏曦莺盈盈一拜拿来一个篮子用筷子夹起一只蝎子。蝎尾挣扎着上翘爪子四处乱抓红褐色背部幽幽泛着蓝。“娘娘?这还不简单想要验证她所说的话真假就让她表明忠心吃下去就相信她说的是真话。” 我不自觉扬起唇角这个夏曦莺整人还真有一套。 几个小太监上来禁锢住她的身子掰开她的嘴巴任由她拼死挣扎也没办法躲开。 眼看着蝎子送到她嘴边一个蝎尾打在她嘴上没想到她居然晕死过去两眼一翻就瘫软了。 一股热气从她身下冒出来一滩水就在她身下蔓延着。 这就被吓尿了?我准备了那么多心思就这样浪费了不成? “她不说你来说。” 嬷嬷吓得身子一抖喊到:“娘娘饶命饶命啊。这些都是怜婉仪让奴婢们做的毒药的事是她做的跟奴婢一点关系都没有!”她指着一边晕死过去的女工一大把年纪眼泪汪汪像一条摇尾乞怜的流浪狗。 怜婉仪……我早该知道这件事情与她有关才对不过就算她再胆大也不可能不经过太后的手来做想来这两人早就狼狈为奸了。 “看在你这么坦诚的份上这个蝎子就送给你了。”我转身之后听见她凄凌惨叫心里莫名有一丝快感就好像我早就该这样做似得。 掌事不愧为掌事从头到尾都没有表现出一丝慌乱虽然低垂眉目但又暗涌翻滥。 “你没有什么话可说?”我问她。 她微笑“奴婢此刻说什么都是徒劳不如安安静静要杀要剐全凭娘娘处置。” “好一个要杀要剐。我不杀你也不罚你。” 她攸地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我直视她的眼睛没有情绪。 “听说你有一个年满十六岁的儿子在宫外?” 她终于露出惶恐神色“你要做什么有什么就冲我来。” “你?”下人端来热茶打开茶盖轻轻滤过浮沫色泽青淡。“你一个老妇有什么值得罚的?不如让你的儿子净身来敛狱库陪你如何。敛狱库的太监太少女工太多连对食的人数都凑不够就让你儿子来吧正好陪陪你。” “贱人!”她扑上来的前一刻被侍卫拉住眼睛里快要滴出血。 她越是这样我就越是这样开心嘴角弧度慢慢扩散着冰冷无情。 还未喝下一口已经觉得全无胃口随手将茶盏递给侍女。 “贱人!你这样是要下地狱的!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刚转过的身子因为她这一句话停下半侧身道:“你要断我双手要我性命的时候怎么不知道自己会下地狱?我柳素锦下不下地狱也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来人——起驾回宫。” “是——” “柳素锦!不得好死!我诅咒你生不如死——” 她的声音在后面越来越微弱直到听不见。 一步一步走着冷风从脸颊划过我深知自己再也回不去再也不能回头必须坚定地走下去。 毛绒抄手置于胸前却怎么也暖不热双手反而越来越凉从指尖传达到四肢百骸每一个地方。 麻木地走着直到夏曦莺一声轻唤才回过神来:“娘娘已经走过了锦云宫在咱们后面。” 我回头看了一眼气势磅礴的金字牌匾悬挂在宫殿门口朱墙玉瓦银装堆砌美丽中带着冷硬。 “不回去了现在去给太后请安。” 夏曦莺一怔诺诺道:“现在是晌午再者……太后此刻怕是也不愿意见娘娘。” 我微微一笑盯着她的眼睛。“你该学的东西还多着呢此时此刻去请安才最好多一时少一时都不行。” 她似懂非懂点点头敛眉目站于身边不含其它情绪。 “你是不是觉得我太过残忍?”我问道。 她抬起头温婉的笑容挂在不符的瘦小身形上。“不如果今天不这样做下一次生不如死的就真变成了我们。” “是啊世事难料……” 余音缭绕在周身一声叹息包含着不知名的情绪肆无忌惮地滋生着。 长廊迂回曲折仿真绢花点缀在两边眼中所看到的繁花似锦在一众枯败枝丫中刺眼灼目反而不让人感觉到美丽温暖只有无尽萧索。 穿过长廊一个八角亭伫立在不远处。 隐隐约约我好像又看见那个素蓝锦袍笑容浅漠的人执杯而饮。 繁华三千流年似水。 在一瞬间视线模糊亭子里什么都没有终究只是自己的臆想罢了。 ———— 从今天起恢复日更周末休息。 看情况加更。 沐沐正式归来所有等待我的读者朋友们沐沐在这里深深鞠躬谢谢大家! 以后的剧情不会让大家失望的! 正文 第九十五章:风卷云起 阳光斜斜从头顶扫到地面柔光色晕染暖意。 太后的宫殿表面朴实无华只为修生养性而建设实则匠心独具耗费工力每一块木头都与金子等价。 她向来会做这些的表面功夫颇足用来掩盖底下的污秽不堪。 我站在宫殿外面心里思量如何打赢这场仗她是一个实力可怕的敌人我曾经只差一点就死在她手里。说不畏惧是不可能的。但正是这隐隐约约的畏惧让我跃跃欲试想要将曾经受过的苦一点一点再喂进她嘴里。 重新取下发间凤凰金石点翠步摇流苏摇摇曳曳从指尖滑开。 凤凰是只有皇后才能佩戴的饰物任何妃嫔都不得越级乱了规矩。以前做宫女的时候步步谨慎想要每一个计划都不出纰漏。到了最后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我终于明白兵行险招剑走偏锋才是致胜之理还好明白的不算太晚。亡羊补牢犹时未晚。 把步摇再插回发侧最显眼的位置玉石珠子挨着耳廓泛起点点冰凉。 敛了情绪唇上挂有后宫中最常见的无懈可击的笑容一步一步走进慈安宫。 宫殿正门打开迎面走来一个窈窕身影逆着光线我只能看到水墨丹青的长裙简洁美好。 心里突突一跳没有由来地一种风雨欲来的预感这种征兆让我有些慌乱目光只能紧紧定在她模糊不清的面容上。 在几米之远的距离我终于看清她的容颜。 雪颜圣洁眉如远黛目如秋水好像世界上任何画笔也画不出她的三分姿态清冷之气偏偏又糅合了纯甜浑然天成。 我只见过她一次在宣亲王府画像中——珉察氏罗玉。 纵然第一次相见我却一眼认出了她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如她一般的人留下这样难以磨灭的印象。 在得知她还活着的时候我想过千万种相遇场景也许是在我册封之典上的惊鸿一瞥也许是出人意料的碰面她与他含情脉脉。 可偏偏却是这样平平淡淡路遇擦肩没有惊天动地的事情没有咄咄逼人的情节。 她乖巧平淡地行了一礼当我是宫里众多妃嫔中的一位。不我确实是可笑可悲地众多妃嫔中的一位。 她带着她的侍女离开留下馨香点点水墨渐变长袖划出一个弧度如惊鸿仙子一般飘然走远。 我呆呆站在原地麻木从四肢蔓延。 只是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最可笑的存在。 冷风吹过拂起发丝。 所有力气都被控干净原来我心里还是存在那么一点点侥幸我希望是北宇良亦骗我是夏曦莺骗我是宫里的人骗我。 可是罗玉真的回来了所有侥幸都变成利箭刺穿心房。 手指收拢指甲扣进手心细微疼痛告诉我要坚持着。 “娘娘……”夏曦莺轻声提醒小心翼翼地。 我猛然一怔终于回过神来。 提步走进大殿嬷嬷要下去通报夏曦莺伸手挡住我先她一步去了里屋。 “罗玉姑娘真有心啊这茶叶是新育的种老佛爷有福气以前就说想念玉姑娘灵巧懂事现在终于又见着了。” “是啊说起来也真是神奇当年人人都说没救了眼见着棺材都落地了没成想居然是被送去给高人治疗了承烨也真是的连哀家都瞒着。” 承烨……我在脑海里搜寻了一圈最后终于明白是左相的名字。 掀起帘子屋里的人都是一愣太后立刻沉下了脸重重将手里茶杯一摔。 门口的嬷嬷匆匆跑过去跪在地上磕头:“老佛爷饶命贵妃娘娘不让奴才通报……” 太后冷哼一声:“就是一个得志的小丫头片子贵妃二字是你们随意起的么!” 嬷嬷被吓得不敢吭声我自顾自地坐下笑道:“太后何必大动肝火您说臣妾不是那臣妾就不是好了气坏了身子可就真是臣妾的过错了。” “你来做什么!” 我依旧笑着我越笑她就越是生气。 “太后何必一家人说两家话臣妾这不是专程来探望么?要不是太后娘娘恐怕皇上还下不了这个决心呢。”我将声音提高学着丽嫔嚣张跋扈的姿态。 她气急了指着我半天说不出话下人急忙端来汤药喝下半碗才顺气了。 我猜的果然不错我给她的药方已经起了作用不过她似乎察觉到了也有段日子没吃不过药剂已经足够了她现在的体质怕是比我还差。 “太后最近身子不大好?”我问道“臣妾那里刚好有些皇上赏赐的天山血参最是滋补下回让宫里的下人带给太后吧。” “你以为哀家真拿你没办法了?”她蹙眉似乎在努力平复心情。“哀家在宫里生活了大半辈子什么人什么事没见过?还是告诫你一句免得最后落个先帝身边梅妃的下场!” 我挑了挑眉梢拣了颗盘子里的蜜饯含在嘴里。“太后娘娘横贯后宫几十载臣妾真是羡慕您有贵人相助九九八十一难都能化险为夷修成正果。” “你什么意思?” “臣妾没什么意思啊只是随口说说太后可别往心里去。” 她暴怒扔过来一个茶杯:“柳素锦!哀家就是太心慈手软你给我滚!” 茶杯被夏曦莺挡下热水撒了她一胳膊她面无表情又侧身退回去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上次我也是被太后扔了一个茶杯滚烫的触觉到现在都深深印在脑海里头。 “太后。这样做不好吧真是有损您仁慈宽容的活菩萨形象这让外人看了了不得笑话了还以为您欺负我这个刚过门的儿媳妇呢。” “柳素锦!”她拍桌而起面红耳赤。 我不动声色看她气急败坏的模样。 太后一向是愿意表面功夫做足了就像当年的梅妃两个人水火不相容她却是有些卧薪尝胆的勇气一而再再而三示弱。 而现在这样对我应该是真的气急了或者说她再也不想对我做表面功夫了亦或者她觉得并不需要我对她无法构成威胁。 “贵妃娘娘还请回去太后现在不便接待客人。”太后身边资历最老的姑姑开口藏不住温怒的语气。 “这是下逐客令?” 太后侧过脸闭上眼睛。 夏曦莺突然跑过来凑近我耳语道:“下人来报皇上下朝后正在给慈安宫这边来咱们是不是需要避开?” ———— 沐沐:咱们是该虐女主呢还是给女主开个挂呢…… 正文 第九十六章:故人之遇 我心里一惊点点头。 “臣妾就不打扰太后娘娘修养了得空了再来。”依照着宫规行了一礼缓缓转身。 “滚!” 身后一声低吼我停了停脚步复而走出大殿。 夕阳余晖撒在身上玫瑰色裙摆如水荡漾。 “曦莺去把本宫的披风拿来。” 她将披风搭在我背上系上带子。 白色披风掩盖住瑰丽衣裙的大半风采素雅颜色单调失色。 我取下头上繁复的钗环卸下耳坠。她看明白我的意思将自己头上的木簪子递给我。 用手背擦拭掉唇脂艳红色涂满了手背直到嘴皮发麻才停下来。 深吸一口气收拾妥当这才慢慢悠悠走下台阶。 果然不出所料走了约摸一炷香的时间北宇良亦的身影就出现在面前。他看到我时有一瞬间诧异但也只有一瞬间顷刻之后就恢复如常。 “臣妾给皇上请安。” 他皱了皱眉头道:“伤还未好就不要走动了好好修养。” “照理臣妾该给太后娘娘行礼请安臣妾已经让皇上为难了一些小事也该分担些了。”声音细若游丝恢复一贯的疏离冷漠。 他犹疑着点头叹了口气。“朕先去看看母后你早点回去吧。” “是。” 等他擦肩而过我才送了一口气不确定自己的小把戏会不会被他看穿。 烦躁地脱下披风扔给侍女自己一个人走在前面。 “娘娘。”夏曦莺道:“锦云宫在那边咱们走错方向了。” “别跟着我你们先回去我自己散散心你们谁要是敢跟上来就回到敛狱库去!” 走了几步他们都在原地不敢动。 终于感觉轻松了点漫无目的走在宫中街道上。 来来往往的宫人无一不行礼请安拘谨胆怯。 如果不是经历一番波折爬到这个位置上我该是满足得意才对。一个宫女想要成为皇上的女人一步一步从采女做起爬到妃位没有五年十年是绝不可能的。而我现在就是朝廷老臣口中的祸国妖妃百姓眼里的误政之源。 既然他们觉得我祸国那我便要做给他们看才好。 思及此处我又不得不想起暗夜阁失去联系这么久阁里一定是出事了不然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 可就算是出了事我作为少阁主不应该不收到通知。朝廷这边也没有异动一切平静如常究竟是出了什么事可以让我们完全失去联系? 越想越头痛暗自走进凉亭里坐在石凳上理清思路。 桌子上已经积了一层灰手指触碰到上面就清晰印下了痕迹。看样子是很久都没有来过这里也许到了夏天就会热闹起来了。 在桌子上画出一个圆点这个代表朝廷朝廷下面分三派势力。分别是以左相为首的开朝元老主张固本拓疆。这是朝廷中中坚力量不可忽视。下来就是右相为首的中立派人数不多但在国家发生异动之时起到箴言作用的就是这派人从史书上看先帝更愿意采纳中立派的意见我不了解北宇良亦但就现形式来说任何人保守来说都会选择中立派。 剩下的就是朝里鼠头鼠尾的中庸派这一类人就是墙头草随风倒也正因为如此才更好我们下手。 利用我的身份现在正是招揽势力的好时机。 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毙了一定要尽快跟暗夜阁联系到! 心里一急立马起身准备回宫。 “素锦姐姐!” 甜软糯糯的娃娃音远远跑来一个红裳小姑娘身后跟着一大堆下人。 她一头扑进我怀里稚嫩的声音说道:“素锦姐姐哎不对父皇说了现在应该是锦妃娘娘~儿臣给娘娘请安。” 月九规规矩矩学着大人模样行了宫礼小脸冻得通红。 “公主这会不在寝殿休息大冷天的怎么出来了呢?”我搓热了手掌捂在她脸颊上。 月九哈着白气道:“宫里可没意思了自从上次我和父皇与姐姐在梅园玩过以后都没有好好得玩耍后来又听说你到悬崖坑里去了还好找回来了。” 我忍不住被她逗笑了用指尖点了点她的额头。 “姐姐今天陪我去梅园好不好我不想让后面那些个碍事的人看着我。” 月九身后的嬷嬷一脸无奈地为她戴上帽子。 “这个时候梅园的花都落了肯定不好玩了。”我想法子把这个小公主哄回去天这么冷皇家的人都娇贵可别冻坏了。 她神秘兮兮凑近我道:“听说梅园树下面埋着好多酒我就想挖挖看你看我工具都带来了。” 月九从下人手里接过小铲子道:“你是不是不愿意陪我去……” “不是我陪你去还不行吗。” 她笑了笑“我就知道所有娘娘里最锦妃娘娘好说话。” 我用食指敲了敲她的额头任由她拉着我跑。 跑了半截路她停下来终于肯好好走着。“姐姐不对不对我怎么老改不了口……” 我失笑回道:“改不了就不改了我呢也愿意听你叫姐姐。” “姐姐你以后给我生个小妹妹好不好?我要给妹妹扎辫子!梦嫔娘娘不喜欢我每次我一提让她生妹妹她就生气了真不明白为什么都想要男孩子我母妃也一样不喜欢我是个女孩子。” 她一提到梦嫔我突然想起来算算日子梦嫔再过两个月就临产了正好是开春时节。在这两个月里也会发生无数事情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预感她能够顺利诞下这个孩子。 我蹲下身子与月九平视。“你的母妃很爱你的她有些话都是开玩笑的。各宫的娘娘们也很喜欢你你是宫里头最可爱最漂亮的女孩子。” 她咧嘴笑着“等姐姐生下小公主肯定比我还漂亮。” 这丫头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我简直无言以对了…… 走了好长时间才到梅园果然如我所料花期已过只有树枝在风中摇曳。天色变暗也该回去了。 可惜月九兴致正浓穿梭在园子里我身上的宫装繁琐只怕踩到裙摆栽了跟头。 火急火燎地跟上去生怕她摔倒之类的心道当娘的每天都得照顾这个小丫头真是辛苦。 重重树影之外站着一个人。 我生生停住了脚步心里撕裂一般的疼痛。 “皇叔我的任务完成了人给你带来了我先回去了。”月九道。 正文 第九十七章:彻底决裂 我没想到这是一个局而且我居然还这样毫无防备地落入圈套月九用她天真无邪的面孔骗了我。 从锦云宫醒来的第一天我多么想见到他想问问缘由想给自己一个交代。 当我知道了罗玉的存在终于又从迫切知道真相的心情变成了一团死灰。我知道这一切已经不用解释了不用交代了。我是素锦也是北燕的锦贵妃以后我也只会变成心狠手辣不择手段的蛇蝎女人而非口是心非竭力隐忍的锦姑娘。 但是他还是那个宣亲王从内到外没有一丁点变化。 举世无双的如玉公子他高高在上我却是一团淤泥在水底慢慢腐烂着。 喉咙有些哽咽我静静站着就像那一夜烟火晚会四目相对语言在心里流动说不出来也不能说出口。 我们隔着十几步的距离这距离就是无法逾越的沟壑。 枯烂枝丫之间遮掩了他的眼眸我只能看见他弧线美好的下颌。 如果我不去看他的眼睛我就能忍住酸楚所以我选择转身。右手紧紧地攥住裙子一角隐忍着竭尽了全力。 提步欲走脚下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膝盖结结实实磕在石头上钻心的疼痛并不是来自于伤口而是心底内心的深处。 “锦儿……”他略带嘶哑的声音终于让我溃不成军。 眼泪盈满了眼眶我死死咬住下唇才没有让它肆意流露。 我听到他挪动的脚步声细碎碾压着枯落枝叶。 “别过来!”我几乎是吼出了这句话我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怕他看到我的狼狈我的脆弱?还是怕再看见他自己会真的败到一塌涂地?我不知道也找不出答案。 他停住了带着微微犹疑。 我从地上爬起来用双臂环着自己只有这样才不会感觉到很冷。 “你找我来想说什么如果是解释的话就不必了。”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冷硬下来就像今天在敛狱库一样。 “我求你一件事。”他一如既往的平淡不参杂任何情绪。 “求我?”我没想到他会用到这个字‘求’字居然会从他口中说出来。 我诧异地转回去面对他诧异之下是不安和恐惧这不是我认识的他。 他的眼睛疏离而冷漠如一潭冷水凝固在寒夜中在寒夜中又有星星点点的火焰在隐隐跳跃。 “我求你离开这里离开皇宫离开北燕永远不要回来。” 离开这里……离开……这里? 血液在身体里凝结住流动不开堵塞了身体每一个角落。 “呵……离开?”我的嘴角也如同血液一样凝结了想若无其事似的笑笑却做不到。“北宇瑾辰究竟是谁给你的权利?让你这样一次有一次的伤害我!” 我一步一步走近他直到面对面不到一寸的距离。如果此时此刻手里有一把刀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插进他的胸膛!“北宇瑾辰你真是一点都没变过你的心和你的眼睛一样永远都是冷的。” 我的手按在他的胸口冷硬跳动着节奏。他亦用手扣住我的手腕道:“离开这里是为了你好。” “哈哈哈……”我几乎要笑出了眼泪“为我好?你只是怕罗玉知道些什么罢了。为我好?当初拉我卷入这滩浑水后来害我几度丧命受尽折磨现在推我上了高处不胜寒的贵妃之位你说这些都是为了我好?那么我可真要谢谢你了!” “这件事与罗玉无关。” 罗玉他们说的一点都不假你的心里只有罗玉再也容纳不下其他人了。 他定定看着我眼睫投射下一道暗影。“你说过不希望我们有一天兵戎相见只要你能离开我会安排好一切你想要的只要我能给你的范围之内我都会给你。” “我想要的你永远也给不了我。” 挣开他的手我退后几步“我也决不会离开这里离开北燕。我要亲眼看着北燕走向灭亡的道路让你们所有人永世不得超生!” 我不敢再停留疯了一样跑出梅园。 我没有流泪在华灯初上的宫闱里我做到了以前所不能隐忍的一切。但是心里的一切却都被冰封尘真正永世不得超生的人是我。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走回了锦云宫宫门口围了一堆人。 夏曦莺提着灯笼一瞬间冲上来。 她把斗篷披在我身上用热气哈着我已经被冻得发紫的手背。 瞳孔里终于有了一点点聚焦看清了人群和人群外的浮华。 我把头靠在夏曦莺的肩上闭上眼睛努力不让热流涌出。 她用手拍拍我的肩膀“发生了什么?要是想哭就哭吧。” 这句话她曾对我说过一次。 我摇摇头我不想哭我只是累了很累很累…… ———— (北宇瑾辰真的是薄情的人吗?想知道真相就跟沐沐一起等待后续吧~) 正文 第九十八章:有备而来(上) 浓稠的汤药在银制镶石的精致碗中散发药香我手中翻阅着兵法但心思却完全不在上面我丝毫都看不进去。 侍女端来汤药用勺子搅着热烫的液体。 之所以用银是为了防备他人下毒我处在风口浪尖是众矢之的一丝一毫的马虎都会让我身陷危难。这话是北宇良亦说的。 但他不知道的是除了下毒想要让我死的人方式层出不穷凡是有点脑子的人也不会用下毒方式惹得自己一身骚。 我把书放在一边侍女安静地退下。 最让后宫非议的事应该是北宇良亦违背所有人封我为贵妃却在近半个月时间不曾招我侍寝甚至从来没有来过锦云宫。 有时候我觉得我很了解他有时候又发现自己并不了解他。 他骨子里流着和北宇瑾辰一样的血液所以我也看不懂他。 他想要得到的已经得到了却无所作为。 今晚的月亮和过年时在山上看到的一样柔和美丽。 我站在窗边聆听外面宫女的窃窃私语。 她们在说着一些家常小事还有对未来姻缘的期许。我忽然就想起当初刚进宫时跟着慕含一起白天偷懒打闹听她说描绘未来夫君的模样。 “诶你听说没有左相家的小女儿回来了。” “那个起死回生的北燕第一美人?我知道啊还见过呢。” 我原本想关上窗子回房睡觉但她们讨论的内容不得不让我停了手上的动作。 “你说宣亲王有了续弦但是前王妃又回来了那么究竟谁才是王妃啊?你说会不会最后作为平妻?” “你啥啊这可是会得罪两家人啊。依我看当初宣亲王娶珉察氏是时是先帝指的婚但是珉察氏在成亲前三天就死了不对是假死。然后呢宣亲王就把她作为爱妻记入了族谱表达思念之情由此可见其实他们俩的婚事是有名无实不成立的。现在的宣亲王妃才是真正的王妃……” “你知不知道咱们娘娘好像跟王爷关系非同一般。” “你疯了!敢议论咱们娘娘十个脑袋都不够砍……” “咳咳……”夏曦莺咳嗽了两声两个宫女吓坏了抬头看到我齐齐跪下大喊饶命。 我摆了摆手让她们下去。随手把窗子关上感觉头有些晕沉沉的。 夏曦莺把手炉放在我怀里端着走热了一遍的药叹道:“你身子还没好全把药喝了吧。有些事情就别想了过好当下。” “我没想以后也不会想了昨天晚上是最后一次。” 我用舌头试了试温度舌尖上尝到一点点甜味很浅淡很浅淡几乎就要无法察觉了但这种甜味像是来自于草药和汤药融合地天衣无缝。若不是我为了试试温度绝对是感觉不到的。“曦莺你给药里加糖了?” 她一脸讶然道:“没有啊御医说药里头什么的不能加会影响药效我身上备着蜜饯就是怕药太苦了你喝不下。” 我默默把药放下这绝对不是第一次了有可能我这么多天以来所喝的都被加了些什么东西。 “药有问题?”夏曦莺把药端起来尝了一点半晌道:“果然有一点别的味道但又说不出哪里怪异。我这就去叫御医。” “等等。”我喊住了她把药尽数倒进花盆灰褐色泥土瞬间吸收了全部药液。“说不定御医也有问题。我现在需要你为我办一件事。在太医院找到这么一个人在宫里行医数十年却没有升官发财处处被别人打压只能为宫女看病并且从来没有为达官贵人诊治过的医官。” “这是?” “我需要这样的人来帮助我再也不能坐以待毙了。” 夏曦莺笑了笑欣慰地感叹道:“您终于清醒地从过去脱身而出了。” 不只是过去。我要整个未来都属于我一个人。 清晨阳光正好。 侍女手里端着玫瑰汁子在水里滴上一滴玫红色泛着浅紫的色泽在水中晕染出瑰丽的花朵。 洗手浣脸一套套繁杂的程序下来所有的睡意都已经清醒。 选择一套深碧罗裙外罩一件素色纱衣兔绒坎肩马甲套在上面腰间一根柔带我越来越懂得用什么样的穿着什么样的颜色来取悦别人我越来越像像后宫中所有女人一样。 “今天我们就在皇上下朝的路上等他你们把东西都备好。”我把簪子插回发间戴上一对玉石耳坠方才收拾妥当。 “娘娘。”夏曦莺有些担忧地耳语道“你确定这样皇上就会让我们出宫?我听说今天上午大臣们都跪在龙承殿外头让皇上废了贵妃之位……” “不确定不过这场仗还是要打的那帮老家伙是因为最近闲的没事干了。”等战事一起他们哪里还管的了后宫的琐事。“走吧咱们恭迎皇上去。” “是。” 正文 第九十九章:有备而来(下) 虽然身上的兔毛坎肩很御寒但胳膊等处都只有薄薄的衣衫我还不得不摆出端庄淡然的样子实则感觉有些痛苦。 北宇良亦喜欢清淡的颜色所以后宫皆是清浅装扮寒冷天气中她们也都是冷色为主看着着实难受。 我站在他下朝必经的道路上脚上为了配合身上的颜色没有穿短靴是早春薄而精致的绣花鞋。没过一会就冷地脚底发麻。 站了一会宫女匆匆忙忙跑过来。“娘娘娘皇上来了。” 我整好以瑕将嘴角弯到最自然的弧度远远地看着他们走来。 在几步开外北宇良亦才看到我先是微微一怔然后才走过来。 “臣妾给皇上请安。”规规矩矩的宫礼盈盈下拜间袖有暗香浮动在空气之中是他最喜欢的芙蓉香。 但他却不着痕迹地蹙了蹙眉头只是一瞬间而已情绪变化细微到我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 他不说话把自己身上的外衣脱下搭在我肩上。 “虽然已经立春但天气还是寒冷你穿的实在有些单薄。”他的语气带有几分无奈我心里想着这种无奈从哪里来时只听他又道:“你早点回去吧朕要去龙承殿议事。” 我和夏曦莺对视一眼我以为他至少会送我回宫没想到就这样轻易回绝了。 夏曦莺轻轻摇摇头示意我再说些什么。 “臣妾在这里等了一个时辰皇上真的要驳回臣妾?这恐怕以后锦云宫的人都会觉得臣妾是皇上一时兴起……” “罢了。”他道“朕送你回去。” 一路无言他走在我身侧一直都是沉默。 他的肤色原本就比别人白皙这两日更是有些憔悴白皙就变成了苍白琐事缠身气色不好也是难免的。 下人们与我们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不远也不近规规矩矩跟在后面。 北宇良亦走着走着突然侧过身用一种极度疲倦的音色道:“你大可不必这样我说过我所做的一切仅仅是为了保护你没有其他私念你要做的就是能像以前一样生活。” 以前?哪个以前。是柳府里唯唯诺诺的以前还是进宫后步步谋划的以前亦或者是山上无忧无虑的以前? 我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把话语吞回了肚子里。然后拉扯出一个不合时宜的笑容。“皇上臣妾此刻难道就不是在生活了吗?” 他静静地看着我氲着水雾的灰褐色眸子印出一个陌生的面孔是后宫里满怀心计的面孔。 他似乎是想要看透了我目光时冷时温时间也在这一刻凝固了。 我毫不犹豫地直视他绝不表现出自己一点点心虚。 他妥协了收回目光用手指揉了揉眉心。 “我把柳府买下来了。”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这话里的意思有些楞楞的。 “明天你可以去看看那个地方已经属于你了。”他转头给李明全使了一个眼色李明全从兜兜里掏出一把钥匙双手递至我面前。 钥匙有些生锈了看得出已经经历了很长时间挥发着古朴的气味。 “你母亲的牌位就要立在柳府当中要被记入家谱。” 他平淡地述说着但我知道他也是用尽了心思。然而这并不能让我有一点点触动我不在乎娘亲是否能记入家谱因为我们本来就不是柳家的人我在乎的是那些人他们是该如何受尽折磨而死为娘亲还有我未出世的弟弟去赎罪。 “除了皇位只要是你想要的我能够给的起的我都会给你。”他道。 我抬起头回问道:“那皇后之位呢?” 李明全双腿一抖差点跪在地上。 北宇良亦动也不动淡淡道:“给我一些时间只要你开口的东西我尽数给你。” 说罢他转身离开李明全哆哆嗦嗦跟上去末了还回头看了我一眼。他一定没想到我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妄想着皇后之位吧。 我把钥匙扔给夏曦莺她自觉地收到袖口里保管好。 “娘娘接下来我们怎么做。” 我拢了拢衣襟朝着寝宫的方向走去。“刚刚我和皇上所有的对话你都要一字不落的传给后宫每个角落尤其是太后娘娘那里。” “奴婢明白。” 有时候众矢之的确实会让人命悬一线但也正因为这样我才能达到目的。北宇良亦该做出个选择了他们母子之间的关系也是时候真正破裂了。 锦云宫内苏合香静静燃着大殿里只有我翻阅书页的声音。 藏书阁里有很多外域古籍虽然晦涩难懂加之翻译不当不过看了些许还是能悟出些道理来。 夏曦莺去了太医院今日为我端药的是一个面生的宫女。 她的神色有些紧张尤其是在我端起药挨到唇边的一时她刻意将眼神投递过来。 我的直觉告诉自己这个人有问题所以只用舌尖尝了尝还是之前的淡淡甜味。苦涩的中药里有甜味是不和谐的好在曾经于暗夜阁磨练过识药配药不然真就被糊弄过去了。 我把药碗搁置在一边佯装着拿起书继续翻阅。“太烫了本宫待会喝。” “娘娘药凉了就不好了皇上吩咐过让奴婢们一定看您每日好好吃饭喝药。”她说得句句在理让人挑不出错来。 她为什么这么急着让我喝了药早一时晚一时也有不同之说? 我的目光落在刚喝了一半已经凉掉的的药膳鸡汤上心里隐隐有些明白了些。 “你叫什么名字?” 她显然没有料到我会问她一个小小宫女的姓名顿时有些局促不安。“奴婢奴婢白兰。” “多大年纪了?” “回娘娘一十有六。” 我莞尔“正当花季可真是好年岁。好好把握生活你长的水灵人也不愚笨出路有的是。” 她躲闪了下眼神道:“谢娘娘教诲……” “你下去吧本宫喝完了再喊你。” “是。”她安静退下再也没敢回头看一眼。 我将书合起来俗语说敌不动我动我不动敌动。看来我的敌人已经等不及要动身了。 ———————— (说好男配要出场的……看这情况……估计要缓一会了……) 正文 第一百章:后宫博弈(上) 夏曦莺刚刚前脚踏进宫殿后脚就有宫女来报莲妃刘美人钱贵人来访。 后宫表面风平浪静这么久终究还是忍不住了。 我抬头看了一下夏曦莺脸上的神色她很自然没有别的情绪。 我把手里的山楂糖糕放回到盘子里手上沾染了一些糖霜。 宫女怯生生道:“奴婢去回了她们?” 我摇摇头“来既是客哪里有赶走的道理你们去备茶好好接待她们。” 宫女应声退下我随手拿起凳子上挂着的紫褐色外衣披在身上刚踏出一步又想起了什么把衣服放回原处。 夏曦莺捧来玫红钩花芍药长裙艳丽的颜色在怀里都熠熠生辉浅浅粉色映照在脸上让苍白的面容变得红润起来。 知我者夏曦莺也这个姑娘真真是聪明。 换好了衣服在进入前厅之前我停留了片刻。下马威还是得有的得挫挫她们的锐气。 莲妃表现得很随意喝着茶盏里的茶。倒是刘美人和钱贵人按耐不住一脸焦躁不安又是东张西望又是在手里胡乱搅着手帕。 我对这两位“新人”不太熟悉只知道是和柳舒心一起入宫的之所以在宫里头名声不大除了不得宠以外似乎还有些别的原因。 夏曦莺小声道:“左边这个湖蓝衣裙的是钱贵人没有别的嗜好最是爱钱一两一文都要斤斤计较加之姿容不太出色所以皇上也很少去她那里只因其家族在朝堂有些势力所以勉强得了个贵人的位子。” 我注意这钱贵人她的目光果然都落在大厅的古董上头还有琉璃盏和羊脂杯这眼神都快要冒光了怪不得姓钱真是有名有实名副其实。 夏曦莺继续说道:“莲妃右边的是刘美人今年十六岁进宫的早性子泼辣的很刚开始得罪了不少人最近才收敛了些皇上曾夸她说性格自然但她又惹是生非让皇上失了兴趣。” 刘美人?长着一个圆圆的娃娃脸柳叶眉杏仁眼标准的美人相貌却又是泼辣性格真是有趣得紧。 我点点头理了理衣襟这才慢慢悠悠步入大厅。 坐在主座上她们三人对视一眼起身稀稀散散地行了一礼。 “臣妾给贵妃娘娘请安。” 行了礼也不等我说话就坐回原位。 我笑着抿了一口玫瑰金露道:“莲妃如果本宫没记错的话你是协助德妃娘娘管理后宫礼仪教导之事?” 莲妃没想到我会问这个问题犹疑着点点头。 刘美人冷冷一笑道:“贵妃娘娘曾经穿梭于后宫各处与各位娘娘们熟络这等事自然是一清二楚了。” 她在提醒我做宫女的身份话语里句句夹枪带棒。 “既然是这样。”我把茶盏使劲一扔碎在莲妃脚下吓得她后仰了一下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莲妃你可知罪!” 她懵了一下“臣臣妾做错什么了?” “你们行礼随意一拜就是宫规吗!这就是你日日夜夜教导出来的?本宫没让你们起身你们把本宫不放在眼里真当本宫是个摆设吗!就算本宫能够容忍皇上也不能忍!”我拔高声调狠狠盯住刘美人。 她们三人还是有顾虑的都从凳子上起身站着。 刘美人道:“臣妾可是听说皇上从来没来过娘娘这里娘娘可不是对自己太自信了些。” “呵……皇上是没有来过本宫这里那是因为他政务繁忙皇上也从来没去过别的宫里刘美人难道是本宫记错了皇上是去过你那里?” 她恨恨地把头一转不再多言。 莲妃到底是宫里的老人表现着自己的大度和仁慈。“都是臣妾的错没教导好妹妹们臣妾该罚求贵妃娘娘息怒气坏身子可就不得了了。” 莲妃这一套倒是个和太后惯用的手段差不多了叫外人看来她便是最无辜最受牵连的而我是恃宠而骄刘美人她们就是愚昧无知。 “罢了你们来看我也是好意都坐下吧。” 莲妃道:“臣妾给娘娘带了礼物。”说罢让宫里呈上来个木匣子。 夏曦莺接过匣子打开来是一盒熏香。 “此款是民间古方造就而成的名为花蕊夫人是用玫瑰晨露混合了栀子花蕊百合花瓣和牡丹花液蒸了十二个时辰后制成的可以凝神静气贵妃娘娘用最合适不过了。” 莲妃本来是一个嚣张跋扈的人她今天的状态有些反常偏偏我一时间还反应不到究竟是为了什么。 “多谢妹妹好意。”我把妹妹二字咬的极重她比我大了三岁这句话足以激起她的愤怒但是她除了表情微微停滞并没有多说什么。 我怀疑莲妃是受人指使而来的背后之人我预感会是怜婉仪但这些还有待查证。 “臣妾就不打扰娘娘休息了先行告退。”莲妃带着其他俩人退下。 夏曦莺又把匣子打开仔细查看里头是否有什么不妥之处。 “她们这番是为了试探我我的表现也正合其意想必不久以后她们就会针对我有所作为了。” “奴婢以为应该先发制人。” 我点点头回道:“那就从钱贵人入手吧。” “娘娘圣明。” ———————— 明天周末休息哦周一准时更文提前祝亲们新年快乐啦~(如果能给沐沐发个红包最好啦(?′?`?)*??*沐沐一定动力十足→_→) 正文 番外:温其如玉,漠其心神(三) “王爷此女不可留终究会埋下祸根。”宋书是王府里请来的谋士德高望重今年已经六十八岁曾经只要是他的箴言北宇瑾辰无论如何也会听取几分所以这次府里的雅士谋士都把这个重任放在了宋书身上。 而对面的他只是静静在画卷上描绘着什么连眼睫都不曾颤动一下。修长有力的手指握住笔杆墨色在洁白如玉的纸上留下痕迹。 宋书以为他没听见于是就再重复了一次。 这次北宇瑾辰终于把笔放下。 宋书喜出望外以为他听进去了。然而他只是取了另外一支笔饱蘸水蓝色颜料开始给画卷上色。 “臣不知道王爷在山上经历了什么但王爷一直就不是优柔寡断之人这妖女究竟有什么本事迷惑了王爷。”宋书说得愤愤不平嘴边一缕灰白色胡须被嘴边的气吹起来搭在侧面上也不上下也不下。 约摸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了北宇瑾辰还是一句话都不说。 宋书哀戚戚地拉着一张脸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因为用力过猛差点闪了老腰但他也不得不忍着。 “王爷!” 这次北宇瑾辰才悠哉悠哉地抬了抬眼澄澈如深潭的眸子不带任何情感甚至连他最会伪装的疏离冷漠都消失殆尽了。 “宋大人若是年纪大了便回家养老吧。”他把笔搁置在笔架上狼毫笔尖慢慢汇聚出一滴浅蓝色水滴落在墨砚里蓝色融入黑色晕染成一朵芙蓉。 宋书听见这句话差点气到一口老血喷涌而出万万没想到王爷给他的居然是这么一句话。 “王爷万不可为儿女私情不顾长远计划啊就算是臣肝脑涂地死在这里也绝不能让王爷误入歧途!”他把头磕在地上砰砰砰地响。 北宇瑾辰看了他一眼薄唇微微一勾凉薄的气息从周身一点一点弥漫到整个屋子。 原来他的谋士是在担心这件事他们都不了解他他不需要情义这种东西。哪怕是山上那段日子也都是演一场戏他演的足够多也分不清楚自己在还是戏外。只是让他没想到是他一向以为冷傲聪明的柳素锦和寻常女子一样和他身边任何女子都一样一头栽进去蒙蔽了双眼没能出来。 谋士们要让她死他其实很认同因为她对于他而言已经不再有什么利用价值了只是他犹豫了确实是犹豫了。 也许是在她拼死拼活救他的时候也许是她第一次天真无邪露出女儿心性的时候也许是她在宫门前分离时流下泪水的时候他犹豫了所以一再劝她离开皇宫。因为就算是让她死他也不想亲自做这件事情眼不见心不乱。 这不是他的性格也不是他该做的事自罗玉死后世间对他而言没有谁可杀可不杀只有早杀还是晚杀。 现在罗玉回来了他反而发现自己更加迷茫了所有的绝望变成惊讶然后化作一抹苦笑在唇角逝去。 他对于这个日夜思念世世亏欠的人却不懂该如何面对甚至连见面他都有些惶恐这惶恐从何而来亦是无人知晓。 北宇瑾辰把桌上的画卷卷起来墨色芙蓉开满于宣纸之上花瓣层层叠叠是芙蓉不该有的瑰丽冷清之气。芙蓉该是素洁神圣或者是欲开半掩的娇羞模样偏偏在这幅画里芙蓉花变成了孤傲皎洁的白梅花。 脑海里映出的是她坚毅的神色和看似平淡却狡黠的笑容。是她而不是罗玉。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画人还是画景。 “若是不杀呢?”他反问了一句泠泠音色从嗓子里悠悠发出夹杂着冷气让宋书不得不打了个喷嚏。 “臣愿意以死明鉴!”宋书悲凉长叹就如一个忠臣对昏君那样。 他忽然想起夏曦莺找他求救时他居然忘记自己的身份和理智踹开了敛狱库的大门看到奄奄一息的她。 她本该在宫里如鱼得水步步高升但因为他却一次又一次跌入陷阱他亦是欠了她。 她说“等我等我死了就……就火化吧。把骨灰撒到淮河。别别让阁里的人把我带走。” 一字一句他都记下了哪怕现在想起来心里蓦然刺疼。 他不敢承认也不能承认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如果承认了那就是万劫不复。 宋书等着他的回答良久他说:“本王有办法逼她离开皇宫你们放她一条生路。这也算是本王欠她的。” “王爷!妖女万万不可留啊今日是贵妃他日是皇后最后效仿大唐武氏将皇位取而代之就后悔也来不及了啊!” “若真有那一天本王亲自杀之。”他顿了顿道:“在此之前你们轻举妄动本王也会亲自杀之。” 说罢他推门离开留下宋书一人跌坐在地上喃喃无语。 如果有一天自己设的局把自己套在里面该怎么办? 北宇瑾辰以为至少自己绝不可能重蹈覆辙。 柳素锦从此之后你我路人愿此生再无相见。 正文 第一百零二章:招揽人才 勺子搅拌着药汁滴下去的汁子在碗里头晕染出一朵朵涟漪。 旁边是如坐针毡的赵大夫赵言博据夏曦莺说他在太医院数十年同届的早都成了各位娘娘大臣的御用太医只有他还是个给宫女太监看病的大夫月钱少的可怜。 我抬起眼眸端详他这年岁大概也有三十多了虽然面上胡子拉碴地但眼神里却有一种居高自傲的坚定读书人向来都是这个样子不愿与朝堂污秽同流合污只愿过着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地小日子。 他的穿着也是捉襟见肘上衣的袖子已经短了不少漏出里头磨破了边的内衫两只鞋子也都被尘土泥渍糊了半边实在是看着可怜。 他察觉到我在打量他赶紧把上衣拉了拉掩盖住破了的内衫。那副窘态倒是着实有些可爱我也不由得笑了笑。 “赵大人今年贵庚?” 他道:“回娘娘的话臣今年三十有六。” 我点点头喝下一口温水。只瞧见他木讷的坐着动也不动了。 “赵大人?这么拘谨做什么喝茶啊。这茶叶可是上好的昆山银针宫里头总共只分了四两皇上宫里二两太后一两本宫这里一两。” 他是是是的应答着使劲喝了一口茶烫地眼睛都发直了含糊道:“娘娘……茶……烫口。” 我噗嗤笑了出来夏曦莺说得不错这是个老实人。“大人可知本宫为何唤你来锦云宫?” 他恭恭敬敬跪下头抵在手背上道:“微臣不知还请娘娘明示。” “本宫想问赵大人一个问题据说你当年是医科探花出身怎么这么多年了没有个一官半职?到现在还为宫女看病。你那些同窗都成了太医院的顶梁柱怎么就你留在原地?” 他怔了怔道:“臣……时运不济命运多舛……臣才学不佳未得赏识。” “赵大人可否帮本宫看看这碗药?”夏曦莺会意将药端给他。 他先是闻了闻然后用舌尖试了药味半晌才抬起头。 “这药并无大碍是滋阴养肺的。不过……”话语一转又道:“臣奇怪的是药里头似乎加了甘草所以味道略微发甜。” 夏曦莺忙问:“甘草会不会有问题。” 他摇头道:“无碍加了甘草不会让药性改变不过也不会有什么特殊的好处完全是无用之举。不过要是为了改变味道还有一说。” 这又是什么用意?完全是多此一举啊。 不不可能这么简单一定还有内情。 这时门口进来一个宫女轻声道:“娘娘午膳准备好了。” 我随意点点头她们如鱼贯出各各式各样菜肴端上桌子色香俱全。 我瞥了一眼又是药膳鸡汤浓郁稠白的汤汁色泽素淡味道鲜美。 脑子里突然一震问厨房的宫女。“这鸡汤都喝了一周了本宫都腻了怎么还上这个?” 宫女恭恭敬敬道:“鸡汤最是滋补皇上说了要好好为娘娘补补身子。” 我端起鸡汤喝下了一口然后遣散其他宫女。 “是甘遂甘遂反甘草一点两点无用日积月累不出事才怪。” 赵言博也尝了一口默默说道:“甘遂用醋灸过只放了一点用别的药材遮盖了味道醋灸会让下泻毒性减弱但甘草会让毒性增强。” 我把鸡汤倒进花盆无意提起道:“赵大人说时运不济如果本宫给你这个时运你可愿意?” “这……这……” 我笑了笑道:“赵大人出身卑微本宫也一样本宫需要信得过的人大人需要一个倚靠不是么?”站起身来长长的拖尾在地上划了一个圈。“我听说赵大人的妻儿老母都远在南东回去一次需要五天路程一年只能见到两次。本宫不用钱财收买大人你不稀罕也会让本宫觉得掉价。但是本宫可以将大人的妻儿老母接到帝都安排在宫外不远的地方选一处田宅享相聚之福不用再饱受分离之苦。” 帝都所有田宅不仅寸土寸金都是官用私人一米都买不到每一处田宅都需要官府审核除非高官厚禄之人别人若是非法买卖就会被关入大牢。这个诱惑不知道他可否愿意接受。 “大人不用急着回复本宫好好思虑。” 赵言博脸上已经全无笑容冷凝成一团。 当我又坐下时听到他响亮地扣了三个响头。 “臣愿听娘娘差遣肝脑涂地鞠躬尽瘁万死不辞。” 笑意一点一点从嘴角扩散用人之道就在于此。 夏曦莺送走赵言博时正逢上小厨房做出了白粥青磁碗衬出粥的香甜美好。 夏曦莺道:“娘娘要不要彻查此事不过奴婢觉得先不要打草惊蛇最好若是能够最后一举瓮中捉鳖才最好。” “你说得对我亦是这样想的。” 玫瑰白兰坠露用滚珠均匀涂抹在手腕和耳后馥郁清甜的香味缠缠绵绵着环绕幽幽释放初闻是浓郁的玫瑰花蕊再闻是栀子芬芳最后变成了白兰的幽冷和清浅。 不得不说宫里的东西确实是上品。 披上狐裘大衣夏曦莺问道:“娘娘这是?” “走咱们去见皇上。” “可是今天皇上好像要去怜婉仪宫里。” “那咱们就让他去不成。” 正文 一百零三章:计划实施 刚刚到了龙承殿北宇良亦和李明全正要去怜婉仪的宫里。 我快步挡在他们前面李明全大吃一惊。喃喃道:“娘娘您这是?” 李明全曾经也算是对我有恩的人想到这里我就回视一笑让他安心。 “皇上要去哪里?”我问他。 北宇良亦目光有些躲闪自从我成为他的锦贵妃他就一直在躲着我他自觉的他亏欠了我可这世上又有谁真的亏欠了谁呢。 “你怎么出来了。” “臣妾觉得闷的很想让皇上陪臣妾说说话如果皇上忙的话臣妾就就先行告退了。”兵家常说以退为进在朝堂后宫亦是如此。 他抬起头远远看了一眼宫灯随后点点头提步要跟着我走。 李明全急匆匆冲上来结结巴巴道:“皇上今今儿个不是去怜……” 北宇良亦伸手做出了一个止住的手势什么话也不说自己从李明全手里提过宫灯。 李明全急得满头大汗一口一个祖宗地叫着。如果但凭怜婉仪这个身份是用不着他一个太监总管这样上心的究其原因应该是太后了。 后宫之中太后最宠爱的就是怜婉仪和德妃德妃是北宇良亦还是皇子的时候就入了府的优待是自然的但是怜婉仪我却始终也想不通。 “李公公。”我挡在北宇良亦面前柔声道:“您不放心我么?若是悠怜宫那位问起来就说我邀皇上喝茶去了若是太后问起来就也这样说吧。” 李明全完全被噎住了默默无语。 我故意挽着北宇良亦的臂膀离开他的视线。 夜里空气还是很冷他身上的温度隔着衣服布料传递过来让人心里莫名一暖。 衣袖口边的芙蓉图案配着祥云色泽柔和。 “其实你和凤羽有过一面之缘。”北宇良亦突然开口。 乍听凤羽二字我呆愣了一刻没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片刻之后才明白他是再说怜婉仪。 一面之缘……我在脑海里思索了半天也没有结果。 “当年你救我去的那家医馆是凤羽的舅舅所开设的。你走之前曾和她打过照面不过你可能不记得了。”北宇良亦状似无意的说道“凤羽是左相的义女想来你也明白我能登上这个皇位多亏了左相母后之所以要如此照拂着她原因就在于此。” 原来是故人啊我心里一叹真是冤家路窄易相逢啊。 可我却想不明白凤羽处处针对我的原因无论是我居于高位还是处于低位她都时时刻刻不曾放松想着法子置我于死地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身子最近可好些了?”他转头问了一句温柔如月色的眸光拂在我脸颊上映射进瞳孔不禁让人心中微动。 我点点头表示还好。 其实我的身体我很明白和太后一样就是表面光鲜如同建立在废墟上的宫殿一击就碎。 “你真愿意留在宫里?”他停住了脚步站在我面前用一种极其严肃的语气问着。 从来就没有什么愿不愿意只有应不应该。 我抬头看了一眼头顶忽明忽暗的宫灯没有说话。我突然不想再骗他也不想骗自己。可是除了这种选择我好像已经无路可退了。 “锦儿我想为之前所做的一切所说的话为你道歉。我自私所以用保护你的名义把你禁锢在身边之前是在龙承殿现在又是锦云宫。我想你恨我也好怨我也好我终归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话语一顿音色也微微迟疑。“可是当我看见你越来越不像自己的模样我才觉得自己已经错的太多了……” 我踮起脚双手搂住他的脖颈唇齿相贴他剩下的话语再也没能说出来。 莫名其妙地就流了眼泪面前的人影恍惚成了心中不敢提也不想提的人也只是一瞬又很快的恢复过来。 繁华梦境一场空浮生九劫一世休。 “我会留下来一直陪着你。但我希望这个后宫只有我一个人。” 他用力把我搂在怀里下巴抵在我的额头如此亲昵的动作我却依旧感觉到无边无际的寒冷。 “好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会废了北燕的后宫制。不过在这之前我还欠你一个封妃大典我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是我北宇良亦的妻子也是未来唯一的妻子。” 妻子他说的是妻而非妃这句话是一颗小小石子砸落在冰封的心但依旧徒劳。 我的耳朵里回应起北宇瑾辰那句离开皇宫离开北燕心里蓦然一揪。除了绝望和悲凉我心里还有仇恨。 对柳府的仇恨对北燕的仇恨还有对他的仇恨在我心底都一步一步生根发芽就在这里的初衷成为了仇恨的始作俑者。 我说过。要让北宇瑾辰亲眼看着北燕一点一点毁在我手上他负我的我让他十倍百倍奉还。 锦云宫里热气缭绕北宇良亦坐在藤椅上看书手指翻过书页的哗啦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明晰。 “娘娘这是您要的初雪梅蕊露。”夏曦莺捧着小罐子过来打断了我已经走神的思绪。 正文 第一百零四章:帝王之心 我拔掉小塞子初雪的冷冽杂糅了梅花的浓重香气在鼻尖缭绕不断。 将花露煮沸去了那股子冷气 冷翠凝香是遥远的佟山涯边采来的上好茶叶用温水去了浮灰后以香露冲沏滴上一滴百花蜜遮掩了茶水里的微微苦涩凑近细闻清香肆意流动着。 古朴的青花瓷茶盏盖上茶盖等了约一会的功夫才端去北宇良亦面前。 他放下书状似无意地品了一口轻轻一笑道:“这茶和平时喝的不太一样。” 我随手量桌子上的书收起来火炉的热气逐渐弥漫着。“我记得你不喜欢喝茶。想来也是因为茶里的苦味吧如果让香完完全全遮盖了苦你应该就会觉得好些。” “你是玲珑心思什么都懂。不过我之所以不爱喝茶并不是因为它的味道。”他半躺在藤椅上绒毯盖在腿上有一种慵懒的意味。 “这么说是我自作聪明咯?”我笑道随意坐在一边听他继续讲话。 他摇摇头嘴角还有浅浅笑意。“小时候我并不是最受宠的皇子但后宫争斗你也明白只要一个小小的威胁对那些女人们就是大敌。作为皇位的候选人九岁那年得了一杯昭仪娘娘赐的茶水她人长的美无论做什么都很温柔对我也好在整个后宫里除了母妃就最喜欢她了。只是那杯茶有毒。”说到这他兀自一笑。“十步穿肠就好像石灰水灌入了五脏六腑。我现在是外界传闻的病秧子多半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了。” 我看着他他的目光落在火炉闪烁的光芒上。 “小时候对我好的人不多所以你救了我我就能记一辈子。”他转过去手指拂过我的脸颊微凉手指点出一圈一圈涟漪之感。“后来我想如果一直这样窝囊下去就无法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不仅如此还会成为他们的负担成为你的负担。所以我拼了命花了一切代价坐上这个位子哪怕现在实权并不在我手中至少不会拖累别人。” 心底泛起点点刺麻的感觉他说的越轻松无谓我就会越难过越愧疚。我不适合做恶人却不得不做就像他不适合做皇上却也要不得不做一样。 将头枕在他膝盖上闭上眼睛聆听片刻宁静。 他的手指穿过我的头发簪花步摇滑落。 我的心中一惊微微抬起头他正好俯下身子。 本能的想要抗拒手指握紧却又松开开然后顺从闭上眼睛。 温热气息擦过耳廓他的唇角贴在我耳边引起一阵酥麻的恐惧。 良久他却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早点休息吧。”他道我这才怔怔睁开眼睛恰好对上他那双温柔泛着水光的灰色眼眸。“我在外殿睡。” “为什么?”我知道此时此刻问这句话是有多傻但还是忍不住脱口而出。 他依旧笑着竟然和北宇瑾辰有了几分相似。“除非你完完全全忘记他除非我真的能走进你的心。在此以前我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不愿意做的事。快去睡吧别多想了。” 他走到外面重重帷幕遮掩住视线。 夏曦莺进来点上了安神香袅袅烟雾在房间中扩散。 我躺在床上又是一个翻来覆去都睡不着的夜晚了。 我活了十七年这十七年里有过真正的开心吗。现在的日子过得还不如在柳府受欺负的时候至少那个时候我是容易满足的一顿饱饭一件新衣都可以让我高兴好久。 可是现在我甚至不知道什么是满足什么是开心。 北宇瑾辰一次一次救我又一次一次推我入了火坑我该恨他还是感激他。呵……怎么能恨呢有爱才有恨啊只有我不恨他了才是最好的结局。 不悲不喜不欢不怒。 心里胡思乱想着昏昏沉沉度过了一夜在天蒙蒙亮的时候就已经清醒了。 夏曦莺端来洗漱用具说是北宇良亦已经走了准备上朝了。 我揉了揉发昏的脑袋晃晃悠悠站起来洗漱。 “娘娘今天去钱贵人那里吗?”她问。 钱贵人?我思索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不久前说好要从钱贵人这里入手。 “不去了我们今天有更重要的事情。” 她诧异地看着我不明故里。 “今天我们出宫一趟去看看皇上送我的宅子。”我随口一说心里却盘算着如何去凝香楼探探情况。 “奴婢这就去吩咐。” “等等!”我赶紧喝住了她“不要声张我们从偏门出去就我们两个人就好。” 她似懂非懂点点头乖巧的什么也不问麻利地拾掇出两件花色样式普通的衣服。 出了大殿正好看见凌然王潇洒的背影似乎正向龙承殿走去我突然就想起来如雪。 “礼部尚书家的如雪姑娘可有下落了。” 夏曦莺摇头道:“没有了寻了好久也没有音讯很多人都说可能是死了。” “好端端的怎么会有这种传言!”我心里有些生气口气也忍不住强硬起来。 正文 第一百零五章:种种迷离(上) 她吓了一跳懦懦回道:“听说听说……是是未婚先孕被家里人赶出去了……这种事情在农村可是要浸猪笼的……她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但也是件不太光彩的事情……不过都是传言还有人说是因为凌然王娶了正妃出家当尼姑去了。” 纸包不住火这句话真是亘古不变的道理。我还是忍不住为如雪心疼她哭着求我的时候我明明答应好帮她的却因为后来种种事情各自不得安好。 “凌然王娶了哪家姑娘?” “是太后的娘家人孙副将的小女儿。” 我知道我不应该生气但还是忍不住忍不住想好好把凌然王揍一顿打断他的腿或者胳膊才能解气。 如果他真的爱她怎么会在她下落不明的时候娶了别人。 当初如雪把他视为良人拼死拼活都要嫁他为妻最后却落得这个一个结果。原来这世上痴情的人总是结局最不好的那个人。 心凉凉的如雪和我都是最早陷进去却出不来的人只是她比我运气不好些罢了。 坐上马车行驶到宫外马车碾压地面的声音格外清寂。 我已经嗅到了烟花三月的味道柳树抽新芽点点新翠坠在枝条上暖风取代了凛冽的寒风。 我又习惯性的把手伸到帘子外面任由风吹过手指。 “我求你离开皇宫离开北燕。” 他这句话印在我心里不由自主地诺诺念叨:“离开北燕。” 离开北燕我又能去哪里呢? 我不属于北燕凉西也被灭了国好像天大地大却不能有一片我的容身之地。 一旁的夏曦莺在车里头打起了盹自从搬到了锦云宫她倒是圆润了不少以前干瘦干瘦的现在一个少女该有的美好轮廓才有了初步的显现。 我想扯过毯子帮她盖在背上马车一晃她的衣袖里突然掉出一块东西。 我伸手捡起是一块石头但却不是普通的石头而是罗华石。 我心里闪过千种万种思绪每一种解释都不合理。 罗华石是阁里才有的东西她一个小小宫女怎么会有这样的东西。 我又记起北宇瑾辰大婚当晚刺杀我的人虽然没有完全证明是我可亲可爱表面无害的弟弟所指使但总是与他脱不开关系了。 而这个夏曦莺……我抬头细细打量她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把罗华石放进自己的衣袖。 “姑娘柳府到了。”车夫停下马车在帘子外面喊了一声。 夏曦莺这才迷迷糊糊的醒来扶我下车。 柳府的大门是新刷的漆牌匾也是新换的门口多了两个石狮子。 不停有人搬运新的物件进去似乎是在重新整修。 里面出来一个老者看到我们站在门口不禁表现出微微疑惑。“两位姑娘要找谁吗?” 我看了一眼夏曦莺她会意地掏出钥匙老者立马大惊失色匍匐在地上喊到:“老奴不知贵妃娘娘驾到有失远迎请娘娘恕罪。” 我将他扶起道:“我今日出宫知道的人甚少你莫要声张。不知里头现在是什么情况?” 他道:“老奴是这里的管事娘娘有任何吩咐尽管开口。现在里头正在整修灰大的很不如去前厅小憩片刻?” “无碍我转转就走。不过……”我指了指头顶的牌匾“把这个得换掉现在是周府。我娘亲姓周。” “是是是。”他连连点头道:“是老奴疏忽了。” 我和夏曦莺直径走进柳府不准确的来说应该是周府了。 虽然长久无人打理到处长满了野草但院子里的花卉草木也依旧是繁茂尤其初春之时更显示出它们的勃勃生机。 以前老头子喜欢研制药品所以奇珍异草数不胜数把它们都当宝贝一样供起来。只要有人敢乱碰就会被施以家法轻者棍棒之刑重者则是赶出家门。 不幸运的我总会被下人和姐妹们捉弄是不是被扣上毁坏花草的罪名刚开始老头子对娘亲还有余情的时候也只是说两句到后来棍棒鞭刑三餐不食也是常有的事情了。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他肯定想不到那个被断了手指毁了容颜的丧家犬最后变成了这所宅子的主人。 只可惜不知道阴曹地府里头的他还看得到看不到。 后院偏堂已经供奉上了娘亲的牌位在最显眼的位置。 我觉得烦的慌就命人直接撤下了所有柳家族牌。 “娘娘喝茶。”夏曦莺端来一杯清茶。 “我有些小事要处理你在这里等我万不能让别人起疑。”我装作语重心长的模样跟她说道。 她也没有问究竟是什么事只是乖巧的点点头。 我从后门出去一路走向凝香楼的位置。 在离凝香楼还剩下两个巷道的时候拐进一家无人小院。 等了一会果然看到夏曦莺匆匆忙忙地跟上来在看不到我时表现出一脸焦躁。 “夏曦莺本宫不是说好让你在府里等着么?”我走到她身后语气冷淡到寒气逼人。 她被惊了一下不由得退后几步。 我把罗华石扔在她脚边道:“你是从哪得到这个东西如果不说实话我绝不会让你活着回到宫里。” 正文 第一百零六章:种种迷离(下) 她呼出一口气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伸出双手在半空中划出一个圆最后交合于额头随后跪拜在地上额头抵手手背挨着土地。 这个礼是暗夜阁才有的是新进的侍从为了表达自己的忠心所用的礼。意思是说他们的灵魂将永远臣服于主人永不背叛。 “你是暗夜阁的人?”我问道但右手还是握着腰间的匕首以防万一。 她抬起头眼神坚定。“以前是。” 以前?我在心里默默思量着没有说话。 “在暗夜阁我叫做十三因为我是十三岁入了阁十六岁彻底改名换姓离开暗夜阁。” “不可能暗夜阁绝不会让活人离开。”至少就我所知到今天为止除非死人活人绝不能离开。 她突然开始解开上衣系带松落小巷子里没有别人但还是忍不住退后一步即便同为女子还是感觉有些难堪。 外衣掉地只剩下亵衣她手上的动作不停亵衣半开大片肌肤暴露在冷风中。 我尴尬地转了转头余光瞥见她胸口处一尺长的伤疤整个都是凹陷进入的可见伤的有多重周围的皮肤也都是泛着青紫色的很明显当初伤她的兵器是带着剧毒的。 “因为我是死过一次的人了。” 她的伤口在离心脏最近的地方再偏一点点的距离就会当场毙命了暗夜阁对于三年及三年以下的新人就是这种惩罚下场对于弄影是因为她已经成为了分舵主。 “那你为何离开暗夜阁又为什么进宫。”我心里已经相信了她说的大部分话语有些东西是装不来演不来的。 她把衣服拢紧一件一件地穿好。“因为一个人因为所爱之人。” 这下子我愣住了没想到会是这个说辞但她的神色很平静不慌乱也不尴尬。 “谁……”我有片刻迟疑这一次我却是真的猜不中了。 “当今圣上北宇良亦。” 心里一惊不由得怔怔。现在回想起来当我和北宇良亦说话或者北宇良亦来到锦云宫时她似乎是有一些不一样不知道是神色上的不同还是处事方式的不同只是我那是并没有多想而已。 “你以为我会信你?” 事实是我应该是相信的因为爱这个东西太扑朔迷离了可以让人忧一时喜一时恋一时恨一时。 如果北宇瑾辰爱的人是我而非罗玉的话我应该会奋不顾身排除万难吧即便他不爱我我也曾经努力过争取过变得不想自己或者说更像真正的自己。 只可惜世界上的可惜可谈之事太多了生不逢时遇不逢时。 “公主如果我要伤害你不会留到现在我随时都可以告发你让你成为朝廷追杀的要犯。可是你是救过我的人暗夜阁也救过我虽然它曾经想要拿回我的命。现在我是夏曦莺只想好好跟在锦姑娘身边扶持锦姑娘报答锦姑娘的夏曦莺如果你还是不愿意信我请现在就杀了我吧。”她扬起脖子闭上眼睛露出颈部的弧线。“我绝对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反抗。” 我握着匕首的手却松了松走到她面前伸手拉起她。 “我向来都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最好时间能证明你所说的话不然就不是以死谢罪这么简单了。” 她郑重其事的点点头露出一个欣喜的微笑。 她说的对如果真要对我不利她早就该下手了在暗夜阁杀她却又没能杀死的时候她就应该满怀仇恨地报复我们但是她没有。尽管我疑心极重曾经立誓除了自己绝不相信任何人但这些日子以来我渐渐发现自己也许该换一种生活的思维了。 “你要回阁里吗?”她问道。 “现在不能回千万双眼睛看着我们有一点点差池都会害了整个暗夜阁。我要去看看凝香楼或许蓝芷还在。” 说罢就迈步向凝香楼的方向走去我心里矛盾又徘徊既希望她们都安然无恙一切如常又恼火若是真的一切如常她们为何不联系我。 夏曦莺跟在我后面脚步很轻。 我已经失去了弄影失去了娜塔还有如雪我再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下一个生命这样消逝了。 按照小路走凝香楼并不远。 一般在几米开外就应该能听到楼里的悠悠琴音蓝芷最喜欢用曲子让过路人停止不忘。 但是今天没有静悄悄地好想让人走进了墓地一样这静谧是死寂的。 凝香楼的大门用封条贴住灰尘落了将近一尺之厚人去楼空余音不在。 我知道是出事了但现在看起来应该会比我想象的严重。 我忍不住踏上台阶手指触碰到了封条看到上面淋漓的笔力。 “喂!哪来的!这是你随便靠近的地方吗!”一个士兵扛着长枪走过来毫不客气地推开我们。 夏曦莺踏上一步要阻拦他我摇摇头让她先别冲动。 取下手腕上的金钏塞给士兵。 他一下子涨红了脸努诺着收下了。 “请问这位大哥这里怎么被封了呢?”我尽量显得自己声音温婉不那么焦虑。 他道:“不久之前凝香楼就关门大吉了明明经营的好好的谁知道突然间就人去楼空了。后来她们前脚刚走朝廷就派人封了这里好像要查什么想抓那些人听说牵扯了一些很严重的事情。” “谢谢大哥。” 我拉着夏曦莺走到周围无人的地方我知道自己快要紧张坏了但是却又不敢表现出来整个人就是一根绷紧的弓弦随时都会断掉。 “他们一定是接到了风吹草动说不定早就知道暗夜阁和前朝有莫大的联系。”我的手紧紧抓着夏曦莺的衣袖手心的汗濡湿了衣袖。“不行我要去一趟阁里说不定发生了很大的事情我不能坐以待毙!” 脚还没踏出一步就被她又拉回来她双手扣住我的肩膀力道大的吓人。 “你冷静些!你现在是贵妃你知道吗!你的一举一动千万人都看着无论是后宫还是朝堂任何人都希望你从高处跌入谷底如果如果你今天去了会连累整个暗夜阁。”她表现出非同寻常的冷静和镇定黑黑的瞳仁有坚定力量。 “可是可是我夜不能寐我担忧我……” “是你担忧比较好还是整个暗夜阁覆灭比较好?孰轻孰重你知道吗?” “我知道了。”我从来没有这样感觉无力过以前总觉得是暗夜阁拖累了我那个冷血无情的地方。 可那里毕竟有我的族人我唯一血缘关系的弟弟。 无论他有多不喜欢我这个姐姐我依旧因为有他而庆幸。 我怕我又变成一个人孤零零的一个人。 “我们回去吧。” “嗯。” —————— (作者很懒……作者真的很懒……) 正文 第一百零七章:再见如雪 马车慢慢悠悠走着我听见外面有人叫卖桂花糕的声音混在一片嘈杂之中应该是到了集市。 “停车。”我喊了一声马车急急停下。车夫和夏曦莺都转过头不解地看着我。“我总得让他知道我只是随便出来逛逛而已。” 我所说的他是北宇良亦。 北宇良亦一定会让人监视我去了哪里我至少要装出该有的样子。 夏曦莺扶我下了马车街边小吃和新鲜蔬菜瓜果在街道两边浓浓的风土民俗气息一切都美好而真实。 那些摊贩每多几文钱收入就会高兴地不亦乐乎汗水和笑容交织着所有情感都是真实的。 我站在这里看他们忙碌看他们喜悦我反而觉得真正的生活就应该是这样才对。 柴米油盐酱醋茶你争我吵就是生活里最多的调味剂。痛苦又快乐着。 “我们应该买些什么?”夏曦莺问道。 “姑娘!买些芙蓉糕吧我家的糕点最甜最糯了价格不贵尝尝也好啊!” 一个大叔笑眯眯地要招呼我们过去看着我们腰间的钱袋眼睛都要发光了。 “芙蓉也能做糕点?”我问他。 他愣了一下道:“芙蓉糕是指外形的相似你看看每一块都和出水芙蓉一样雪白美丽。不过真正的芙蓉花不太好入食做出来的东西带着苦味没办法卖啊我们这个是用牛奶做的。” 他面前的糕点确实雪白诱人细腻的粉质包裹在上面每一块都是花的形状栩栩如生。 芙蓉原来是苦味啊…… 我笑了笑对夏曦莺道:“买了吧。” 她点点头让摊贩装一些给我们。 我把目光转移到别处看到一个女子穿的甚是严实连头巾都把脸蒙起来了。 我看了看天上明晃晃的太阳心觉得有些奇怪。 她步履蹒跚看起来已经有了身孕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地。 她转过脸露出明亮的眸子。我一刹那脑袋里有些空白等她转身要走的时候我才顷刻间反应过来大喊道:“如雪!” 她的脚步顿了顿疯狂跑了起来穿过层层人群。 我赶紧抬脚追上去她毕竟身子重没跑几步就被我拽住了。 我扳过她的身子颤抖着手指拉掉她的头巾。 是她是如雪即便她此刻面容消瘦不复光彩泪水溢满眼眶我还是认定她就是那个曾经没心没肺的小丫头。 “素……锦姐?”她的声音喑哑每一个字都会落下一滴泪水。 见到她之后我才发现老天给人最好的礼物就是重逢和惊喜。 我激动地抱住她又突然想起她怀有身孕连忙放开。 她擦了擦泪水又把头巾带上。“素锦姐你跟我来。” 她领着我一路走着地方越来越偏僻看着这羊肠小路应该是往山上去的没想到她就这样隐姓埋名带着孩子生活在这里。 “素锦姐我还以为你……当时你和瑾辰哥哥都失踪了好多人都说没救了。”她一边走着一边说话声音比以前稳重了很多骨子里也都是沉静已经不再像以前的她了。 “你住在这里你爹娘知道吗?”我迟疑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 她停了一下回头看着我。“我是他们的耻辱我不能回去让他们觉得我死了也好。” 我刚要再说她突然指着前面的小屋子道:“到了。” 茅草小屋前面摆了很多晾晒的腌菜杂草在屋子外头围了一圈干草也有半尺之高了。 屋子里锅碗瓢盆一应俱全灶台上还有中午留下的饭菜。 一方小桌缺了边角还有两条长板凳朱红色的漆也掉了大半。 但是屋子里很整洁很干净桌子上看不到灰尘只有用酒坛插着几束迎春花的装点。 如雪是官家小姐但此刻她又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农家妇人粗茶淡饭麻制衣服。 她坐到我对面倒了一碗水茶色不像宫里那样碧色清澈而是灰褐色的浑浊样子。 是隔夜茶茶叶也不新鲜了。 “对不起家里没有什么好茶叶现在天气冷茶不会变味坏掉的啊!不如我给你倒杯清水吧!”她兴致昂昂站起来我赶紧压住她的手让她不要忙活。 喝了一口浊茶苦涩从唇齿之间环绕久久不曾褪去。 “现在有几个月了?”我问她目光落在她隆起的小腹上。 如雪咧开嘴笑了笑笑容里只有慈爱和温柔。“四个月了过了头三个月胎象就稳当了我啊就安心等孩子出世。” 她用手掌轻抚腹部岁月和磨难留给她的却变成了恬静和美好。 我多希望她还是以前那个大大咧咧风风火火的如雪可是岁月当我们都变了变得不像彼此最初认识的模样。 “那孩子的父亲呢你真的要一个人生下孩子?” 她张了张唇目光凝住了。“他不知道我有了身孕……” “什么!” “我们都喝醉了他忘了发生的事但我记着。他在功利名誉和我之间选择了前者这是他的决定我尊重他。只有他现在的妻子才能更好的给他支持而我虽然是礼部尚书之女却是个庶出嫡庶之间的不同人人心如明镜。”她平平淡淡说出这段话没有埋怨的语气也没有绝望的失落。 爱这种东西看不见猜不透让每个人都做出惊天动地的举动而我只能感慨和叹息。 “素锦姐我只求你别告诉任何人我在这里我只是想好好生活安安稳稳地养育这个孩子。”她用双手握住我的手恳求道。 “你放心以后有什么难处我都会帮你的我会找人照顾你你身子重实在一个人难以自理太劳累了对孩子也不好。我会常来看你的等孩子出世我一定要做她的干娘。”我笑道。 “嗯。”她重重点头。 夏曦莺俯下身道:“天快黑了。” 我看了一眼外面果然暮色低垂。 “素锦姐你和瑾辰哥哥……” 我看了看她她的样子应该是不知道宫里头发生了什么。这样也好免得又担忧了。 “我们很好他对我也好。”我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蓦然一疼转瞬之间又恢复过来我尽量让自己笑地无懈可击让我看起来确实是幸福的。 “真好我们三个人里终究还是有人得到幸福了老天爷也没有那么不开眼。” “你好好保重我要回去了过些日子来看你。”我打断她后面要说得话她越说我就越疼像是被人撕开了结痂的伤口鲜血淋漓。 正文 第一百零八章:一招险棋 回到宫里已经星垂落幕黑压压的天是各盏宫灯的背景微风吹过宫灯让它们四角的宫铃随风飘荡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才走到锦云宫门口就有一大群宫女太监围在门口每个人都提着一盏灯灯光照在他们脸上一个个都焦虑的不得了。 我心想着这又是发生了什么就听得有人喊了一声:“来了来了!娘娘回来了!” 然后呼啦啦一大群人都扑过来一解焦虑神色跪下请安。 “今儿个都怎么等本宫回来么?”我随意解开披风系带夏曦莺自觉地接过披风。 为首的一个太监正是锦云宫的主事名唤吴海。“娘娘奴才们可把您盼回来了。皇上在里头等着已经快一个半时辰了……” “知道了你们都退下吧。” 其实我心里底气并不足这个阶段我就在风口浪尖上站着说不准有多少眼线盯着我去了哪里做了什么。说实话今日之事实在有些冒险哪怕那些眼线听走了一句话对我而言都是置于死地的罪名。 我深吸一口气装作若无其事地走进大殿。 安神香悠悠燃着气味充斥着整个大厅。 屏风后面虚虚半掩着暖黄色光晕笼罩住他白色锦衣也泛起了丝丝光泽。他鲜少穿白衣大多衣裳因为身份原因都是肃穆沉闷的暗色或者明亮的明黄色这身白衣反而更衬他。 “皇上怎么来了?”我走过去坐在他对面看到桌子上的四菜一汤都是家常便饭的模样只是有些凉了。 他抬起头面无表情问了句:“你今天去哪了?” 他是明知故问此时此刻我必须说实话了。 “皇上想听详细的还是不详细的?” 他抿唇笑了笑吩咐下人去热菜。 “我今天出宫去看了看皇上送给我的礼物。我呢把它改了名字吩咐了一下布置事宜。” “嗯。”他点头视线落在我们面前的烛台上目光澄澈却又有难言的情绪在其中。 我把芙蓉糕打开放在他面前。“你尝尝芙蓉糕。” 他笑道:“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 “如果你愿意保护我我愿意做一个孩子。” 他的笑容微微停滞了一下。 “今天我还去看了看凝香楼在我最落魄的日子里就是凝香楼的主事搭救了我。”我盯着他的神色但并没有什么变化。 他道:“你有什么要问的?” “为什么被封了?”我必须装作一无所知哪怕有很大可能会自出纰漏功亏一篑。 他把手里的芙蓉糕放下道:“你想知道?” “如果你不愿意说我自然不会多问。” “这件事牵扯太多我只需要你安然无恙。” 很显然他不愿意说而我也不能再多问。他心里还是有些防备着我的这样也好…… 不一会夏曦莺默默端上来两杯桃花甘露清透液体中浸泡着朵朵花儿粉色花瓣在里面舒展开来泛有些微微白色混杂了绵白糖的微甜。 北宇良亦抬头看了看她端起杯子道:“这个时节花已经开了?” 夏曦莺微微愣了愣不自然地低下头。“回皇上桃花是这个月江浙那边运送过来的是干花。” 北宇良亦点点头不再多言。 夏曦莺说她为了他才来到宫里这其中曲折故事我却是一概不知。 等夏曦莺退下我才拿起剩下的一杯桃花甘露轻抿一口清甜丝丝缕缕溢出唇齿含着一些干花特有的苦涩但这苦涩不多不少反而为甘露增添一抹独特的味道。 我想这苦涩也是她心中的苦涩吧。 北宇良亦喝完了桃花甘露他甚少这般胃口大好上次见他吃完一整碗东西还是我当宫女时为他熬煮的粥。 “今天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情。”他平平淡淡地开口身后的李明全微微把头低下盯着自己手里的册子。 我约摸估预到了是什么事情便抬头看他。 “册封大典在七日之后。” 李明全把册子递上来我翻开看了看记载了一些需要参加大典的后宫女眷和一些女官。 后头则是四件礼服的设计图纸大多以玫瑰红和金色为主调雍容华贵。 “还有七天衣服繁复能赶出来吗?” 李明全笑道:“娘娘不必担心绣坊有三百名技艺精湛的绣娘连夜赶制这四件衣服全部制成娘娘随便选一件都行。” 我慢慢悠悠地把册子合上朱红色封面上头的烫金大字折射烛光。 李明全愣了愣没有明白我的意思。 “我说的不是这些衣服。”我冲着李明全道但话却是说给北宇良亦的。 “娘娘的意思是?” “我有两个要求不知道……良亦你愿不愿意?” 我第一次这样唤他他眸子微微停滞半分道:“讲。” “第一我要用正红色衣裳上面任何图样都不要只要火烈火的图腾。”正红色是皇后才能用的颜色代表着她的尊贵和不容置疑的身份而烈火图腾是北燕的国徽只有皇上和太后才有权利缝制于衣服上。 李明全额头上已经有了大颗大颗汗珠但却不敢擦掉只能呆呆站着。 “第二我要北燕文武百官都来见证这次大典任何人上到左相下到侍从。” 如果说衣服的事只是逾越礼制那么让文武百官都参与大典则就是实打实的危害朝堂了。 哪怕是皇后大典按照北燕规矩也只是朝中元老大臣主持官员女眷代表官员参与而我却是要做北燕第一人。 北宇良亦没有说话把头转向窗外。 李明全哆哆嗦嗦道:“贵妃娘娘这不合礼制光是这第一条就已经……” “好。” 这个字是北宇良亦说的李明全一个激灵差点没跪倒在地。 “素锦我说过除了北燕江山我什么都可以给你。”他站起身直径走出大典我听到门口跪倒一片迎合着恭送皇上的语言。 我的目光落在他渐渐离开的背影孤寂和和清冷。 可是我却偏偏要的就是北燕江山! 夏曦莺走进来轻声道:“这一步险棋风险太大。” “你信不信我之所以这样只是想验证他究竟有多爱我今天我的一言一句不曾动过任何利益心思。”我淡淡回给她一句她理智冷静无论我说任何话都不会产生偏激想法。 “可你不爱他。” “两情相悦的故事只发生在戏折子里头才子佳人花好月圆。我们现实生活中的寻常人只有爱别离恨不得。无论是我和北宇良亦还是瑾辰和罗玉都没能团团圆圆在一起说起来我也不算亏。” 夏曦莺诧异地看着我动了动嘴唇把要说的话又咽下去。 “情情爱爱的事不要在想了我现在只关心我的计划进行到了哪一步?” “密探来信了证据全都掌握了。”她把信从怀里取出交到我手上。 我望着这封信心道争斗才刚刚开始。 正文 第一百零九章:智斗群芳 信上的内容是钱贵人的父亲所贪污受贿搜刮民脂民膏的罪证。 其实这并不是最主要的最重要的是钱贵人的兄长用钱买官而其父用权利包庇他的罪证。 另一份誊抄过去的信已经原原本本送到了皇上和太后宫里。 钱贵人本与我无冤无仇只可惜我必须要用到她。 午后阳光正好我躺在藤椅上微风吹拂过窗口拂过发丝带来几缕新草气息。 春天来了我看到宫人忙碌着侍弄新栽种的花草。 把手指伸到窗外任由风穿过指缝。 拿起矮凳上的披风轻薄精致尾端勾勒的迎春花朵蕊黄秀丽。 出了房门发现墙角处放着几个小碗里面都是一些羊奶和泡碎的馍馍。 我盯着那几个小碗正在思考一个碎花衣裳的侍女下拜请安。 “娘娘若是觉得这几个碗碍眼奴婢这就拿了去。” 她大约只有十三岁大乌溜溜地眼睛犹如一汪潭水。 “这几个碗是做什么的?”我问道。 “开春以后奴婢发现有几只怀孕的小野猫这个时候不好找食实在可怜奴婢就弄了些吃的。” “不用撤了你去忙你的吧。” “是。”她福身离去。 我悠哉悠哉走到那几个小碗前头蹲下去用手指蘸了一点点羊奶凑近闻了闻除了奶腥味什么也没有。 夏曦莺正好看到后走过来道:“娘娘这是?” 她递过来一个帕子我用帕子将手指擦干净。“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前一阵子我大病之时皇上再三下令不得任何人或物靠近锦云宫靠近锦云宫的赋灵殿是张太妃居住的地方。而太妃最讨厌的就是猫狗凡是接近的都会被乱棍打死。” 她略微有些惊讶又陷入沉思。“您的意思是?” “你说这种情况下锦云宫怎么会有野猫?” 她了然点头道:“奴婢去请赵言博赵太医。” “但愿是我多心了。” 第二日衣服的样图已经送到了我手里正红色庄重威严摄人心魄。 这件衣服只配得上正宫之主。 锦绣坊的人和制衣局的人正在滔滔不绝地讲述这件衣服的设计想法和材料选取。 我听地困乏摆摆手让她们随意。 正要起身向门口走去不远处跌跌撞撞跑来一个人影是锦云宫的大长监。 他扑通一下摔倒在门槛边帽子骨碌碌地滚落在我脚边。 “娘娘!不好了!德妃娘娘带了好一帮人来锦云宫。”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想来我也不必好茶好水地伺候着。 我端端站在门口看着她们气势汹汹。 德妃戴着护甲的食指指着我上头的水晶石折射着光线。 “来人把柳素锦给本宫拿下!”她一声令下立即有侍卫冲上来。 “甄德妃!你好大的胆子锦云宫是贵妃娘娘你这样做是越级!”夏曦莺呵斥道那些侍卫停住动作不敢上前。“你们谁敢得罪我们娘娘你们那些脏手要是敢碰娘娘一下皇上一定剁了你们的双手!” 侍卫们进退为难转头等待德妃的下一步命令。 “不知德妃娘娘为何要与本宫过不去?既要捉拿人也得有个理由吧?”我盯着她的眼睛悠悠地说了两句。 她冷笑一下唇角牵扯着。“你可知梦嫔因为你的蛇蝎心肠此刻正是难产?你在宫里豢养野猫下药让其狂躁不安备好时机让它冲撞了梦嫔!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这抓人讲究个人证物证德妃娘娘空口无凭难以服众。” 她招了招手有个小宫女噗通一下跪在我们中间我觉得分外眼熟她唯唯诺诺地低着头我却发现这个侧脸明明前几天就见过。 那时候她还说可怜那些怀孕的母猫没有食物呢。 这人心真是换不来人心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就算没有好心肠该有一副好的眼力见吧应该知道哪颗树下好乘凉这次她看走眼了。 “把你之前的话重复一遍。” 小宫女哭哭啼啼道:“贵妃娘娘只是让奴婢找了些怀孕的野猫来说怀孕的猫最野性对付有些人绰绰有余然后让奴婢把吃食放在碗里其他的奴婢一概不知求德妃娘娘饶命。” 我笑了笑轻抿着唇看这出好戏。 侍卫从墙角拿出了小碗正是喂养野猫的那些碗。 “柳素锦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德妃冷哼道余光扫射着我周围。 “等等既然要验证就让皇上作证不过此刻既然梦嫔生产之时那就让皇上身边最有威信的人李公公来作证吧。” 德妃犹疑了一下估摸着我和李明全的交情迟迟没有回应。 光天化日之下众目睽睽她只得点头。 春日微风拂煦凉意在掌心蔓延着。 等李明全赶到的时候我已经生了一脊背的汗淋透了衣衫。 李明全带了皇上身边的御用太医我从没有见过他看起来是个德高望重的老头胡须一尺之长灰白发色掩藏在高帽下面。 他用手指沾了沾猫食指头搓热后放在鼻翼下闻然后不出意外地以舌尝试。 他看了看我们对李明全道:“这碗食加了东西……” 德妃挑了挑眉毛笑道:“早就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东西来人把贵妃娘娘‘请’回去。” “且慢。”周太医喊了一声。 (亲们实在不好意思最近考试忙疯了预计下周基本会恢复更新亲们可以加锦香赋的群更新会通知大家的。) 正文 第一百一十章:智斗群芳(一) 众人都看向他他这才捋了捋胡子。“这里头添加了一些药材不过全是温补的而且分量极小一般人尝不出闻不出这些药材可以平心静气并不会使野猫发狂。” 夏曦莺呼出一口气耳语道:“这个老不死的说话大喘气急死人了。” 我满意的看到德妃的脸由诧异的白色变成气急败坏的青色最后又不得不恢复端庄地正常模样。 “本宫知道梦嫔临产怕这周边的野猫打扰她才收留到宫里安抚也算是为了未出世的小皇子积德。却不曾想居然被有心人拿去做了文章。”我把语速放缓看到李明全不着痕迹地无奈表情。 德妃胸口起伏不定她在强压制内心的愤懑。 她指了指地上的宫女道:“怎么回事?你不是亲眼所见吗?” 宫女诺诺道:“奴婢是亲眼所见啊那些药明明就在里面这碗绝对是被调包了!” “哦?亲眼所见?”我走到她面前用染了丹蔻的食指挑起她的下巴引起她一阵哆嗦。“你刚刚不是说我只是让你把吃食放在碗里找来了野猫其他的一概不知么?现在又说亲眼所见这两句话是不是自相矛盾呢?” 她结结巴巴地张嘴无助看向德妃德妃咬唇撇过头不去看她。 食指的指甲嵌进了小丫头的下巴她吃痛地吸一口冷气。 白皙的肌肤上指甲的红痕分外明显。 “你来跟我说说我让你找了几只猫?”我笑着问她声音冷到极致。 她不由得后仰然后跌坐在地上。“四四只……” “那么又有几只怀孕了?” 她不吭声了。 我转而问德妃道:“不知道冲撞梦嫔的猫是否逮住了?是什么颜色什么体格?” 德妃不耐烦道:“乱棍打死了本宫哪里那么多细节。” “不知道细节就来查办人作为协助皇后管理六宫的德妃娘娘是不是太疏忽大意了?” 她无语凝噎只能用余光来回打量我。 夏曦莺吩咐下人带来野猫一只怀孕的一只公猫和一个满月小猫。 我让下人把猫放在篮子里拿给德妃看她似乎不喜欢这些动物连连后退。 我笑着抱起一只它乖顺地在我怀里咕噜咕噜地打起呼噜。 柔软的毛在手里划过说实话我倒是很喜欢这些动物的。 “你少拿这些糊弄本宫你以为随便抱几只猫儿就是无罪了吗?可笑!” 我点点头不多言。 “那如果是我说的也算糊弄么?” 一个厚重却威严的声音传来向后看去是神情严肃的张太妃。 作为太妃自然也是后宫中德高望重的老人了更何况据说她与太后一向交好才免去了为先帝守灵半生的苦楚。 果不其然德妃被骇到了做了宫礼规规矩矩地请安。 在场所有人都不会想到张太妃的出现她一向深居简出独来独往但不敢有宫人怠慢她。 她还是有些厌弃这些动物所以也离我有一段距离。 “这些猫我本来是要打死扔了的锦贵妃仁善向我讨要了来德妃娘娘可还有什么疑惑?” “臣妾只是秉公办事叨扰了太妃还请多多包涵。”她的话语里多少有些不情愿。 “娘娘娘娘!”德妃身边的侍女气喘吁吁跑过来道:“生了梦嫔娘娘生了!是个小皇子母子平安!” 周围像炸开了锅叽叽喳喳讨论着新帝的第一位皇子。 真没想到梦嫔看似平凡柔弱却是最厉害的角色在吃人的后宫里生下这个孩子不过这只是第一步。 “真是皆大欢喜。”德妃干笑两声“今日之事确实是本宫鲁莽了希望贵妃娘娘不要介意。” “关心则乱姐姐的心情我懂。”我把猫放回篮子里目光落在跪地上的小宫女身上。“不过自家宫里出了不齐心的人还希望姐姐能把她交给我处置。” 小宫女瞪大眼睛惊恐地扑向德妃:“娘娘救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德妃左右为难转头向我道:“妹妹既然仁善就放她一条生路吧上天有好生之德再说今日小皇子诞生不宜见血。” 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她们。 德妃觉得尴尬问道:“妹妹?” “姐姐放心。” 她这才转身离开宫女看到求救无戏又拽我的衣角哭喊着:“贵妃娘娘饶命奴婢鬼迷心窍奴婢知道错了求娘娘给奴婢一条生路。” 我的衣裙被她抓皱了绣花折成一团。 “你放心本宫答应姐姐不会见血留你一条命。” 她松了一口气瘫倒在地上。 “夏曦莺去找两个人看着收拾了不要见血把她的命留着本宫知道你办法多。”恰巧侍女端来午后红茶加了一些绵白糖清淡甜蜜我浅浅尝了一口看她白如死灰的脸色。 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光明的日子本该多着呢再不济就是熬到二十五岁出宫嫁人只可惜她偏偏要选这条路。好比一个赌局输了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锦云宫里的人死寂一般不敢说话默默立着垂头闭眼生怕下一个就是自己。 “夏花准备些东西随我去看看梦嫔。” “是。” 小皇子的出生无疑是阖宫上下最大的喜事有人欢喜有人愁恐怕愁的人会更多吧。 我把鹅黄色的衣衫换掉明艳的色彩会抢了主人翁的光彩。于是我选择了茄紫色我记得以前做宫女时我有一件这样颜色的半裙配上白色窄袖上袄清丽平凡。 我穿着那件裙子去了山中遇到了算命先生和北宇瑾辰的乳母。 现在回想起来真的是好久远的事情。 久远到我已经记不清当时的心情记不得当时的容颜。 朱红色宫墙鲜亮沉闷微湿的宫砖小道散发特有的古老气息。 我恢复了该有的端庄笑容弧度刚刚好。 这条路还很长很长。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一章:智斗群芳(二) 水榭亭台边杨柳依依嫩芽从垂下来的万条丝中冒出新头浅黄杂糅着新绿是沉闷皇宫里最明显的生机。 汉宫白玉铺垫而成的小路被蒙蒙细雨洗刷地潮湿晶莹。 细致的雕花纹路中镶嵌了翡翠石这种翡翠石不同于腕上的莹润光洁有些灰暗的青绿杂色参于其中反而衬得小路古韵不失奢华。 我的衣袖也染了些雨后新气减少了奢靡味道尤带几分楚楚可怜。 这个孩子的出世为皇宫增添了不少美好而太后估计也不会把重点放在我身上了在后宫只要没有孩子和雄厚家族势力难以维持步步高升所以她便不去理会我了。 她把所有期待放在这个小皇孙身上新帝的第一个儿子。 大殿门开位份较低的妃嫔向我请安贵妃娘娘四个字说得规规矩矩。她们今日都打扮朴实无华生怕抢了梦嫔的风头。 穿过层层大门绕过富贵牡丹屏风他坐在那里怀里抱着孩子。 凤羽和几个位份高些的站在他身边看到我来了福身行礼。 “锦儿过来你看看他。”北宇良亦招了招手他估计是熬了一夜有些憔悴但掩饰不住眉色间的喜悦和已为人父的和蔼。 小小的孩子用薄薄棉被包裹着肌肤娇嫩。他还没有睁开眼睛脸庞是新生儿固有的皱皱的感觉再过几天他就会变得越来越可爱越来越好看了。 我站在他们跟前看着这个小人儿偶尔地动动手指心里忍不住地柔软起来。 “梦嫔辛苦了不知道皇上决定予以什么赏赐?”我坐在他身边视线落在孩子脸上长长的睫毛像是一把扇子一样。 他笑了笑道:“晋升为淑妃协助管理六宫等你的封妃大典过去之后后宫就由你和淑妃商议管理吧。” 我愣住“那德妃?” 他用手指点了点孩子的脸庞无所谓地答到:“她最近身子不好该休息休息。” 其实我心里突然没底了我不了解梦嫔不现在应该是淑妃。如果换做德妃我还相对了解一些争锋相对也有点可攻熟悉的敌人就不是敌人了。 可是淑妃算是当今后宫最厉害的女人安安全全生下孩子可怜着实不好对付。 气氛一下凝结不安分的空气流动着。 “皇上想好给小皇子起什么名字了吗?”我问道。 “北宇黎黎即天际黎明也是北燕的黎明。”他的话语中含着期望“不如锦儿你来为他取字吧。” “臣妾……”我犹疑了一下取字应该是淑妃的权利历来如此我这样就是树敌了……“不如让淑妃……” 他摇了摇手打断我。“她说过让朕来取但朕想让你取。” 又是进退两难这种事情与我而言已经是家常便饭了如果有一天风平浪静我恐怕还不能适应了吧。 “臣妾以为取‘擎宇’二字最好。擎苍的擎天宇的宇。” 他道:“何解?” 屋子里为数不多的妃嫔都看向我有不屑有疑惑。 “臣妾记得在一首词中写到‘左牵黄右擎苍’苍为大鹰翱翔而宇为整个天际小皇子既然是北燕的黎明也将是北燕的天宇。宇希望他心胸广阔胸怀天下志向高远。擎希望他手握命运为天下百姓营造安定生活献出力量。”我已经将他看做未来皇位的继承人事实上这件事还不一定但很显然我在示好向淑妃示好毕竟有个强大的盟友要比树立一个强大的敌人好的多。 一时间安静下来无人说话。 半晌他才爽朗一笑道:“朕说过你是后宫当中的解语花果然不出所料好就是擎宇这两字绝妙!” 大殿里的人也笑开了附和着他说这个名字多好多好面子上的虚伪笑容遮盖了语气里的假心假意。 “你来抱抱他。” 我不由得退后摇摇头道:“他太小了臣妾怕伤到他。” 他走近我我不得不接过孩子我甚至有些颤抖就好像怀里的不是孩子是一团弱小的棉花。 孩子似乎是睡醒了睁开了眼睛黑白分明澄澈的犹如一汪潭水。 他看着我伸出小手抓了抓我的衣襟然后又沉沉睡去。 生在帝王家究竟是幸还是不幸…… 我打量他只觉得可爱极了我在想如果娘亲没有难产那个孩子也一定跟他一样可爱。 “擎宇……”我轻轻唤了唤他的名字唇角不由自主上扬。 从淑妃那里出来时已经黄昏时分了微风吹拂得让我有些乏力。 太多太多的事情压制着让人喘不过气。 不知道为什么我想护着这个孩子即使跟我没有一丝一毫的血缘关系我也想保护他让他平安长大。 都说女子天生会有母爱情感想来也是可笑。 我一个杀人如麻虐人为快的蛇蝎女子居然会想要保护这个孩子。 停下脚步我用手揉了揉额角夏曦莺发现感觉不对侧身问道:“娘娘?” “没什么只是觉得有些难过。” 她顿了顿道:“娘娘还欠太妃一个人情若是此时能收归手下也是左膀右臂。” “不此事过后我便不会与她再有联系。她要的东西我也会给她。如果我们结为盟友今天的谎言就不攻自破了她向来孤寡所以她的话才有人信。就好比你的朋友为你作证还可信吗?” “是奴婢疏忽了。” 我们走着我心情不好他们就由着我选择任何一条路散心。 不知不觉居然走到了冷宫附近。 阴冷的风呼呼刮着吹散发丝。 我有个朋友住在这里她曾经是我在宫里最喜欢的女孩。 后来她害死了我的朋友逼迫我步步后退而我亲手把她送进这里一辈子都出不去。 我忽然听见有人唱歌声音麻木又凄婉。 这首歌我在围场狩猎时听她唱过那时她刚刚晋升声音也不似此时沙哑。 输赢就在一瞬间就看怎么选择了。 “我可以进去吗?” “娘娘……冷宫不得随意出入。”夏曦莺回道。 “贵妃也不可以?”我加重贵妃二字她叹了口气拿出令牌跟守门侍卫交谈。 当冷宫大门打开枯败和颓废气息充斥一切。 慕含就生活在这里我亲手将她推入这里。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二章:余时不多(一) “妾送君归去啊遥遥心路迷……”歌声从宫的一边传到另一边。 我寻着歌声去步入廊台。 潮湿和霉味交织缠绕依附在嫩绿的爬山虎叶子上冷风呼啸而过幽幽的在耳边打了个旋而后消逝。 我一步一步走着迈过长了青苔的水坑和堆满腐叶的花园。 我看到她倚靠在长廊中间影影绰绰的背影逆着光线削边走线的广袖衣衫上布满了油渍和灰尘甩一甩衣袖就会带起一阵飞扬的灰末。 她唱着我静静听站在她身后。 时光转换我看到粉衫女子唱起了欢快的歌曲她身边被毁了容颜的宫女就静静听着岁月静好阳光明媚。 恍惚间我又回过神。 她似乎注意到了身后异动迷迷糊糊的转过头。 看到我的一瞬间麻木的双目中没有任何情绪她问道:“你找谁?” 夏曦莺领会我的意思上前递给她一块玫瑰雪莲糕。 她如获至宝狼吞虎咽地吃下去留下了满嘴的糕点渣。 “是皇上让你们来的吗?”她激动地想要扑上来却被宫女侍卫拦得死死的动弹不得。 但她的眼睛是充满光亮的是期盼着什么幻想着什么。 我摆手让他们放开她她此刻又安静了像是受惊的小鹿转着眼珠子打量周围环境。 “你饿不饿?”我问她。 她点点头把食指放在嘴里吮吸这幅样子与一个**岁的孩童无异。 我伸手抚上她的脸颊许是经过了风吹日晒她的肌肤已经不复从前的光洁如玉取而代之的是粗糙和暗沉。 我的手背颜色与她的脸庞形成了鲜明对比这种感觉不是她得到报应后的快感我反而觉得苍凉和荒芜。 我喂给她一块糕点她吃得小心翼翼。 我突然就觉得心疼为她也为牺牲了的银月。 银月本不该死她还那么年轻和慕含一样年轻会有一个美好的未来可是阴差阳错地就为了我这么一个不值得的人永远长眠于地下。 砒霜粉撒在糕点上白色粉末和糕点面上的糯米粉混为一体融进精巧的花纹纹路中。 她乖巧地张嘴我捏着糕点送到她嘴边。 她虽然是个无用的棋子我却想用她来警告那个针对我的人这算是一个用人命换来的下马威。 也是我即将成为北燕贵妃北燕将来的皇后前必须立下的威信。 我要让他们都知道与我做对的下场即便是躲到冷宫也难逃一死。 手指触碰到她干裂的嘴唇点点献血染上指尖。 “素锦你不能再让别人这样欺负了!你要反击如果你做不到我保护你。” “你说人待在宫里有什么意思呢?不过还好我认识你啦以后你就是我慕含的亲姐妹!” “你身子不好肯定受不了他们的刑法你就说这个瓶子是我打碎的。我身体好不就是几板子吗我担着。” 她说过的话突然一点点涌进脑海里久远的尘封的。 手指松开糕点跌落在地上。 她哭了眼泪掉下来。“你欺负人你不给我好吃的!” “对不起。”她要去捡起它我拉住她的手拥抱着她。 至始至终造成现在这个结果的人不是任何人的错是我的错。 我自作聪明推她入了水深火热的后宫我让她变得势利变得不像原来的她。 我自以为是在帮她其实都是私心我更多的是想要一个得力的帮手能够让我在后宫中出行自如。 银月的死娜塔的死都是我柳素锦一个人造成的。 我该怪谁?我又能怪谁? 我好想时间能够倒退退回我被赶出柳府的那个冬天。 我该死在牢狱里而不是苟延残喘地祸害人间历史自有变化就算能够复国我们就一定能守住这座江山治理好天下百姓吗? 我不知道我却觉得凉西之所以败了是因为它自己不够强大不能保护自己子民的国家还能叫做国家吗。 “慕含对不起。”对不起我让你做出的改变对不起害你到了如斯境地。 可是我不能回头也绝不能回头我要走下去活下去。做我该做的事情哪怕脚下白骨累累哪怕入了十八层地狱。我也必须继续走下去。 “夏曦莺。” “娘娘。”她走上来两步。 “你知道怎么做该留什么痕迹该让谁知道这些我不用再细说了。” “娘娘放心。” 我转过身整个手掌都在颤抖。我的右手抓住左手手腕却控制不住。 “素锦。” 身后的她突然喊了一声。“我想起来你是素锦哈哈!” 声音像个孩子一样喜悦转而又变为哭泣。“你是带我离开这里吗?” 不能回头不能回头。 我一步一步走着听到她被拦住后的撕心裂肺。 我经历了太多生离死别每一次都是炼狱。 对不起对不起…… 我在心里喊了无数次直到麻木着走出冷宫。 阳光依稀照耀在身上我已经听不到她的哭喊。 眩晕袭来侵蚀着我仅剩的理智。疼痛搅着心腹周围鼻下滴落的血液晕染在手背。 呵报应这么快就来了吗。 “娘娘!娘娘!快叫太医!太医!” 黑暗映入眼眸我终于可以休息一会了…… 冗长的黑暗没有梦境没有恐惧没有知觉。 整个人好像沉浮在大海深处宁静和寒冷。 我听到了风声听到了海浪拍打之声在沉寂中翻涌在冷漠中点燃。我想清醒过来越是挣扎越是痛苦只能随波逐流等待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不知道有多久我看到一丝光亮光亮慢慢扩大充斥整个眼瞳。 “娘娘?您终于醒了。”说话的人是赵言博我花费了好一会才看清他的模样。 我半撑着身子起来发现全身疲软无力。 他赶忙取了个靠垫过来我发现他已经不再穿破洞烂边的衣裳了他穿着棉绸制成的官服但料子并不是很好是市井中百姓能够买到的料子。 但上面的绣边却很细致看起来应该是他的夫人自己绣的。 “本宫睡了多久?” “回娘娘的话不久两个时辰现在天才黑下来。” 我揉了揉额角道:“太妃那里的药送去了吗?” “按时送去了娘娘不用担心。” 他把一张药方递过来道:“娘娘以后切不可耽误吃药时间了。” 我看了看是一些很温吞的调理药材。我把药方放在一边沉下声:“现在只有你我二人你据实告诉我我的身体还能撑多久?” 他愣了一下道:“娘娘……如果好好调理其实……” “本宫的话你没听到吗?” 一时间陷入了沉寂。 “娘娘的身子就好比外表华丽却内构不实的宫殿任何一个点都有可能让整座宫殿变成废墟……如果做最坏的打算还有一年时间……” “一年?”我怔了怔。 ———— 要剧透就加群哦(群号码在简介中) 正文 致所有读者的一封信 给读者朋友的一封信 亲爱的读者们以今为止《锦香赋》断断续续陪伴大家已经8个月了目前将近30万字。 在这期间从一开始的热血沸腾到后来的力不从心我确实发现不止需要热爱写作就足够了而是有磨砺的心。然而我缺少的却恰恰是它。 我最近一直告诉大家我很忙偶尔更大多时候断更。然后很多读者离开了退群的退群取消收藏的取消收藏或者是给我留下一句作者大大我弃文了然后再也不见了。 我越来越懒惰以前看到读者留言像打了鸡血一样振奋后来只剩下无奈。 忙总会有个头事实上我最近并不是很忙而我为什么不更新我会告诉大家真正的原因。 有很多读者是从贴吧跟过来的为了这本书注册账号然后鼓励我说实话我真的很感动。也有原本是网站的读者然后收藏了《锦香赋》在这断断续续的时间里没有你们我真的可能撑不下去我可能会太监了。 但是每当书评区里有人催更或者群里的亲催更我突然就意识到我不能这样我要写完它。 说实话这个网站人气很低有人说作者比读者多而这本书的数据也是一路下滑。哪个作者不希望有更多的人看到这本书?而我的责编也非常忙手下比我更好的作者比比皆是于是我也就处于一个非常尴尬的境地我甚至想过随便完结了让它自生自灭算了。 但是理智告诉我不不可以。 我考虑如何跳槽没错最近我一直在筹划这件事我周围的所有网站里的作者朋友全部走了有的匆匆完结离开了有的太监了然后离开了没签约的带着原来的书离开了没有一个人留下来。我就想孤立无援的傻子听他们讲他们新书各种优异的成绩。事实上我已经签约了绝不能带着《锦香赋》离开。 在这个时刻我的家人与生活中的朋友非常不支持我写文虽然他们一开始就不支持……但写作确确实实影响了生活进群的亲们都知道我是大学学生为各种证而奋斗t_t 写作时难免会让有些事怠倦下来这也是家人不支持一个原因吧。 放弃或者重新来过到我不愿意放弃于是我想了千万种办法听了无数建议注册了别的网站的账号就差一点就开了新书。 然后我犹豫了我爱这本书也爱喜欢这本书的可爱的读者们在我断更那么久还有人在群里讨论小说的情节有人说他们看了不止一遍等更新时就反复看在评论区里有鼓励我的群里私信我的真的感动两个字放在这里都有点俗了。 时间留下了最真的人感谢你们的不离不弃。 我用了一周的时间思考然后我决定留下来。不把锦香赋写完不给大家一个圆满的答案我不会再踏入写作行业不会再开新书。 我不能保证什么但以后绝不会断更这么久(像这种周更情况你们就打死我吧。)正常的话我会周一到周五更新周末休息特别时期(比如有考试之类的)尽量两天一更。 在文章上前段可能会加一些内容比如凉西是如何国灭的还有素锦在柳府的童年生活这些我会先作为番外更新最后再调整到正文前面。 最后我想说的是这本书就相当于我的孩子我当然不忍心放弃以后也不会又放弃的想法了。我会好好更完它! 所有留下来愿意陪伴我的读者们我爱你们!非常非常感谢你们!(鞠躬) 我承诺这本书从开头到结局能让每个读者都看到本书全文免费。 愿意加群讨论剧情的亲可以加这个群号511325256或者我的私人号码:939851399 最后的最后面对这个持久战我一定会坚持的。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三章:余时不多(二) 原来我只剩下一年的时间一年又能做什么?复国吗哪怕是带兵打仗都要两三年之久。 那我就这样等死了?不我不能一定还有补救的措施。 “娘娘微臣说得是最坏的打算实际上如果好好调理……” “如果好好调理。”我打断他的话“是两年还是三年?” “娘娘……” “无碍本宫的心里如果真那么脆弱就坐不到今天这个位置了。”我挪了挪身子披上衣服下床。“但是你要明白今天的事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本宫身体好得很。” “微臣明白。” 他只是拱了拱手低下头附和。 我笑了笑把右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本宫可以让你平步青云也可以让你万丈深渊这其中利害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应该更清楚明了不是吗?” 他郑重地跪下道:“微臣感谢娘娘知遇之恩娘娘为微臣之伯乐微臣绝不会做不利于娘娘的事情。” 等他离开时我终于感觉自己有些体力不支坐回床上。 大殿里的鹅梨帐中香在身边环绕这种绵长的味道却让我感觉到了辛辣和不适。我一直告诉自己我本来早就该消失在世界上生死有命不必在意。 但每个人心里都会畏惧畏惧死亡哪怕是我命比草贱也会畏惧。 珠帘微动有一宫女进来手里端着红木镶金的匣子。 “娘娘大典上用的衣服和首饰还有鞋子都送来了。” 我被那盒子上的金色闪的头晕只好垂下眼睛。“大典在什么时候?” 她没想到我会问这个问题任何一个被晋升的女人都应该感恩戴德激动万分地数着日子过而我确实是记不得还有多少时日了。 “回娘娘在后天。” 时间居然过得这么快我毫无知觉。 我起身走到她跟前她向身后使了一个眼色立即有人端着各种不同的盒子上来里面有首饰配件鞋袜还有大典的嘉宾名单和流程。 所有的物件都是统一的红色正红色只有皇后才能用到的颜色。 我让他们把东西放下然后遣散了他们。 我只想清净清净把发昏的大脑整理一下。 打开窗一股馥郁的芬芳被吹到屋子里头抬眼望去是桃花所有桃花都娇羞半开盈盈粉色重叠在一起形成一片温暖的花海。 有几片花瓣飘落在窗台柔嫩的花瓣娇弱可怜。 我轻轻吹了一口气连同漫天柳絮花瓣飞舞在阳光之下。 万物生长的早春我的生命却是要临近枯竭了。 我突然想起十岁那年娘亲为我做的一件衣裳是用姐姐们剩下不穿的旧衣改的。但是她手巧又是京城数一数二的绣娘所以那件衣服的裙摆被绣满了渐变色的桃花花瓣白色裙子一层一层晕染上去只要转一圈就会像花朵一样扩散成涟漪。 “以后等你出嫁了我就给你缝最好看的嫁衣好不好?绣上你最喜欢的芙蓉花比这件裙子还好看。” 她的音容笑貌依稀面前温软人心。 桌子上的嫁衣血红如灼烧的火焰但它冰冷的我甚至不愿意看它。 “娘娘。”侍女走进来我以为她也是来安排大典的事于是就转过头看着窗外。 “娘娘那边传来消息慕美人哦不是……被打到冷宫的那位得了疫症暴毙而亡。” 我站着看着远方然后闭上眼睛。 她见我不吭声就退下了。 我所做的每一步都是精心谋划好的可是谋划到最后我也不知道究竟是对还是错了。 许是见我心情不好宫女太监都不敢进来大多守在门口。 我随便穿了件单衣就走出了锦云宫平时他们会问一句娘娘去哪儿今日一个一个都成了被吓成了哑巴站在门口不吭气。 我顺着鹅卵石的小路走着也不知道目的地在哪里。 平日里夏曦莺在的时候我还可以谈谈心她是现在我唯一信任的人了。但是她又恰巧去处理慕含那件事抽不开身。 走着走着就来到了那个荣华池边池水清碧只是此时日落西斜余晖撒在水面上增添了几分落寂和惆怅。 我坐在池子边上脑海里不断闪回半年前宫宴献艺的场景。 一舞倾城倾城一舞在他眼里都只是利用的工具罢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花花绿绿七七八八一大堆一会儿是思虑这一年我能做什么一会儿又是筹划治疗身子的办法再过一会又开始回忆从前。 我觉得自己确实时日不多了不仅记不清时日连脑子里的想法也缕不顺了。 杨柳依依新绿色嫩芽垂下枝条浅浅柔黄夹杂在里面莫名带来暖意。 我想把头枕在膝盖上刚刚闭上眼睛。还没来得及侧头一个晕眩的感觉袭来身子已经不受控制地倒向池子里面。 我第一个想法是如果掉下去这一年寿命估计又得减半了。 但事实是我没能掉下去。 有人揽住了我强有力的臂膀正好箍在腰间只有鞋底挨到了水池面上。 熟悉的气息让我不禁有些失神清淡的茶香是某个人特有的。 我不敢回头不敢说话更不敢动怕自己无法化解尴尬怕自己回头就会心软。 余温传递过来我才如梦初醒。 挣脱他的禁锢退后一米才平复下来。 我上扬一个微笑眯着眼睛看他。“宣亲王好兴致这不偏不倚地就救了本宫。” 这句话语大抵是有些嘲讽他曾经设计迷局险境来骗取我的信任。 他看起来还是一如既往地淡然除了肤色有些过度苍白以外一切如常。没有表情只有刻意为之的浅笑。 “你瘦了。”他微微蹙着眉头深邃眼瞳之中的幽长目光停留在我的脸上。 他该说些别的什么可偏偏是这一句让我心里有些发酸发痛。 “按礼节来说王爷是不是得唤本宫一声贵妃娘娘?”我用冷笑回给他手指不自主地一点一点收拢。 正文 番外:前传之国破 暮光昏黄远远的天际呈现出橘红色的血色残阳。 永和宫里一片死寂和沉闷她端端坐在大殿中央嘴角恰巧上扬成一个完美的弧度。就像是刚入宫的时候她也是这样无暇美丽每一个角度和动作似乎都是经过了精心设计。 她怀里年约一岁的孩子也出奇的乖安安静静地睡着不哭不闹。上个月里皇宫为孩子举办周岁生宴的时候这孩子可没有现在这么乖。 偶尔有几声啜泣这个声音来自于她身边的宫女。 哭声夹杂着幽咽回荡在整个空荡的大殿之中。 她还是微笑着目光落在宫殿外面的红柱上朱砂色的柱子如同将要凝固的血液微小的暗涌在翻动着。 “娘娘!娘娘……”一个满脸是血的太监连滚带爬地跑进来面上的惶恐被一种近乎麻木的呆滞掩盖住。 他跪在她面前打开了哭腔。“娘娘!他们攻破大门了!凉西亡国了!” 她依旧是一动不动如同一个精致的布偶娃娃。她的视线向上挪了挪越过他的头顶投进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当中。 他见她没反应抹了一把脸上的涕泪哭道:“皇后娘娘!李将军阵亡了头颅被北燕人挂在城楼上!咱们凉西真的亡国了!您赶快跑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娘娘奴才求您了!”他连叩三个响头每一声都伴随着回音。 她张了张嘴没有出声。 右手食指在上衣边缘摩擦着金线勾勒出凤舞九天的图样被磨起了毛边。 怀里的孩子因为太监的哭喊声被吵醒眨巴着眼睛静静盯着她看乖巧地不像话然而在往常这个孩子可有哭闹的本事了。 “皇上呢?”她终于开口薄唇轻启每一颗字都带着清雅的芬芳气息。 太监愣了愣结结巴巴答道:“皇上……半个月前就驾崩了啊……” “哦我记性不好总觉得他还在我身边呢。”她的话语里没有一点点急躁和恐惧。 她招了招手一边啜泣的婢女强忍住眼泪走到她身边。 她把孩子交与婢女怀中轻轻吻了吻孩子的额头。 慈爱的笑容在嘴边扩散她知道这也许是她最后一次看见自己的孩子了。 “花颜地宫的路线你还记得吗?”她问道。 被唤做花颜的婢女点头不解地看着自己面前这个高贵而优雅的六宫之主。 “你带着德欣出宫吧向南走照顾好她。” 花颜一愣问道:“娘娘………你不跟我们一起走吗?” 她摇头“如果我走了我们没有人能逃出去的。花颜我救过你的命你说会以命来还我希望你用生命保护我的孩子让她安安全全的长大。”她说完突然跪下骇地花颜连连后退几步。 她自小傲气凌然在整个族里除了老族长没有人敢多说她一句。后来入了宫哪怕是九五至尊的皇帝她也从来没有下过跪。 此时此刻她是真的抱了必死的决心了。 花颜终于忍不住了放声哭出来她也跪了下来两个人面对着一个平淡一个泣不成声。 “花颜发誓一定会好好照顾公主长大成人。”她说完之后叩了三个响头。 地宫大门打开花颜抱着孩子离开。 她没有回头也不敢回头。 事实上如果不是为了公主她也愿意陪着皇后娘娘等待敌军**地死在大殿之中。 片刻之后整个宫殿就真的只剩下一个孤零零地影子。 她坐回主位双手交叠搭在膝盖上。 凤钗流苏轻轻摇曳反射出五彩的光芒。 身为皇后她必须留下身为他的妻子她也必须留守到最后一刻。 她一直都觉得自己孤单小时候长在路瑶族中她是族长的女儿必须要比任何人优秀。与汉族不同的是这里没有男尊女卑的思想所以她本以为自己会继承族长之位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地活着。 可是造化弄人她入了宫成为了凉西国的皇后。 民间谣传凉西国国主为了皇后遣散后宫除了为他育有一子的萧妃就只有皇后了。 但是没有人知道国主从来没有爱过皇后从来没有。 她的容颜天下无双在他眼里与普通宫女无异。 还好对于德欣他们唯一的孩子他还是在意的。 这个孩子是他们唯一的联系了。 天色慢慢暗了下来血色天际被墨黑吞并。 远远的她好像又看见他了一身戎装白马驰骋。 闭上眼睛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滴落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 宫墙外长路漫漫。 花颜抱着孩子她已经跑不动了突然倾身向前一倒。 为了护住孩子她急忙侧身侧脸重重摔到地上火烧火燎地疼痛从每一寸肌肤蔓延着。 她的眼睛里只有坚毅她要带着公主活下去绝不能辜负皇后的信任。 想到这里她又爬了起来。 此时怀里的孩子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张嘴哇哇地哭了。 孩子伸出手推拒她水灵的眼睛左顾右盼似乎在寻找自己的娘亲。 “公主你别哭……”她说着说着自己也哭了。 突然身后传来马蹄哒哒声音还有马车轱辘碾压地面的声响。 花颜止住哭泣防备地转身右手握住腰间淬了毒的匕首。 是一辆华丽的马车锦缎满布。 即便是在晚上也能看到花花绿绿的配色最抢眼的应该是马车四角挂着的珐琅风铃。 帘子掀开是一个充满脂粉气息的贵妇人她穿得暴露大片肌肤只用薄纱轻轻盖住。 妇人打量着她目光落在她衣服上用夜光银丝勾勒的团花图样。 “你这身衣服价值不菲吧。” 花颜警惕退后匕首已经出鞘。 “你放心我不是坏人只是觉得你一个女子大半夜抱着孩子怪危险的你若是不嫌弃就来我这里歇息一晚。” 花颜原本欲转身就走谁知余光瞥见从皇城出来的北燕军队。 她吓了一跳不得不硬着头皮躲进妇人的马车。 妇人一直盯着她的脸颊叹道:“这么好的一张脸怎么弄伤了呢。” 她突然用匕首架在妇人脖子上冷声道:“下个路口停车否则咱们谁也别想活!” 妇人咯咯咯笑开了一点都不在乎脖子上的匕首。“姑娘你以为真动起手来你能赢得了?实话告诉你吧我只是觉得你姿容不凡又无家可归想着让你来我们思君楼撑撑门面。当然至于卖艺不卖身还是多赚些钱由你说了算就算你愿意奔波这孩子恐怕也受不得。” 花颜看了一眼怀里的孩子半晌终于收回了匕首。 “我不卖艺也不卖身。你们楼里可缺绣娘?” 妇人唇角弯弯回道:“从你的穿着打扮我知你是凉西人据说凉西有一种绣法叫做平燕双飞整个国里会的人超不过十人你可会?” “会。”花颜道:“我就是那十分之一。” 妇人收敛了笑容“你的命保住了跟着我走吧我从不收无用之人既然你有用也值得我这个包庇之罪。” 马车继续行着踏上未知的路线。 她只有放手一搏了至少能保住公主的性命 。 正文 第一百一十四章:余时不多(二) 他避重就轻唇角的弧度微微上扬。“如果你希望的话。” 我心里憋地慌整理了下裙摆生硬地回道:“册封大殿即将开始本宫还有很多事要忙就不叨扰王爷了。” 规规矩矩行了宫礼转回目光不去看他。 将将转身他突然拉住我的手腕微凉的手指却让每一寸肌肤都有些发烫。 “锦儿……”他的嗓音像初见时一样微微带着沙哑和喑哑。 我不自觉地就停住了脚步我甚至能够感受到听到他的心跳。 就像是一种蛊惑的力量牢牢的拉住了我半分都移动不得。 可是我又想起他曾经对我说过的让我离开皇宫离开北燕永远都不要回来。 那么绝情我怎么能够原谅。 如梦初醒我转身一把推开他他似乎没想到我会有这么大的力气挣开他不由得退后几步。 他稳住身形左手按住胸口的位置汗珠从额角渗出。 我发觉不对看到了他苍白得的唇色内侧晕染开点点鲜红的颜色像是被花汁染了唇瓣多了点不该有的妩媚。 “你……受伤了?”我迟疑了一下即便想努力装作漠不关心还是忍不住多问一句。 他抿着唇微微而笑一如既往地云淡风轻。“偶染风寒不碍事。” 偶染风寒……若只是风寒怎么会因为我推了一下就有血渗出。 但我没有资格再多说也不能多说。 于礼我是皇上的女人北燕的贵妃娘娘而他是我最不该接触的人。于情他的心中没有我自始至终都是一个傻子的一厢情愿被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过后怎么还有脸去靠近他关心他? “听太医说你身体不太好?”他问道。 “本宫好的很不用王爷关心王爷若是闲暇时间这么多不如多想想如何如何安置罗玉姑娘。” 他的笑意渐渐隐淡夹杂几分看不懂的苦涩。“我带了东西给你。” 他拿出一个小小的紫色锦囊锦囊上偏偏绣着芙蓉半开我莫名地想到罗玉那个与芙蓉一样素雅却又惊为天人的女子。 “无功不受禄王爷的好意本宫心领了天色不早了王爷也早点回去吧宫闱琐事总是容易被人传了闲话。”我终于平淡地说出这句话心里也没有涟漪泛起。 “这是药。”他突然挡在我前面脸上有些焦急的神色。 我很少见他这副模样哪怕是生死攸关他都是漫不经心胜利在握的样子。 我抬起头看到他的瞳色涌暗深邃。 “这药虽然不能解了你身上的十香素蕊但却可以实实在在压制住它。每日温水送服一粒平日里少食辛辣……” 我一扬手打落他手中的锦囊锦囊落在地上被尘土染上。 他剩下的话也停在这里没能说出来。 “北宇瑾辰你觉得捉弄我很好玩是吗?你别忘了你自己说过的话我也不会忘记我说过的话。” 一时间四周都变成了寂静。 他笑了笑略有些自嘲。 这种笑容我看在眼里又感觉自己的心里有些疼痛明明已经愈合的伤口又被撕裂开来**裸地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其实我根本就是在意他。 “我记得。”他说“如果这样你觉得好受些。” 他捡起地上的锦囊放到我的手心里。“就当是你晋升大典的一份礼物吧本王恭贺贵妃娘娘。” 他的语气平淡好像一切如常。 我木讷地接过锦囊突然间就想逃离这里。不准确的来说我一开始就想逃离这里。 “你一手把我推到这个位置你高兴吗?”我问他明知道他也许又会拿什么理由来搪塞我。“你一面想方设法希望我离开永远不相见。一面又故作关心的靠近我到底是为了什么!北宇瑾辰我求求你了你心里没有我就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招惹我。大路朝天我们各走一边最好别也别碍着谁。” 我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他只是缄默不语。 我们刚下山回宫的时候他也是这样。 他可以对任何人无情无心而我就包括在那个“任何人”当中。 “大典在后天在此之前如果你想离开……” “够了!”我呵斥一声将心里的寒冷拼命忽略掉。“我不会离开我说过要让你看着北燕一点一点自取灭亡除非死我哪里都不去。” 说罢闪身避开他直径离开。 听说落荒而逃的那个人其实是最没有把握也是受伤最深的人。 我恰恰就是落荒而逃。 天色慢慢暗了下去凉风乍起吹散两袖余温。 手里锦囊上的流苏坠子搁在手心里引起微微痛痒。 他为什么非要让我拿走这些药他做这件事的目的是什么又对他有什么好处? 我想不明白想不透彻思绪漂浮在脑海里剪不断理还乱。 其实我希望他能说些别的什么在我还剩下一年的生命里哪怕是欺骗我也会死时安心几分吧。 随手把锦囊装进衣袖大步走回锦云宫。 在回宫的路上看到宫女们都穿着粉霞色的春季衣衫在明黄色光晕中穿梭。 也许是为了迎合大典所以都穿得鲜艳远远看去确实很美。 我无心欣赏心乱如麻地走着不消片刻就回到锦云宫。 到大殿里脱掉外衣还没来得及喝一口水夏曦莺突然走上前来神色不安。 “怎么了?”我心绪不好语气中也透露出不耐烦。 “阁里有消息了……” “什么消息?”心中涌现出不祥的预感不禁担忧起来。 ———————— 沐沐:亲们~恢复更新的感觉是不是不错呀~在本章中北宇瑾辰究竟为什么受伤了又为什么一定要让素锦带走压制十香素蕊的药呢?这个问题会在不久之后更新的番外中揭秘~沐沐会做到自己所说的周一周五更新周末轮休~(周末会更新一些未来一周章节中的剧透给大家)谢谢亲们理解么么哒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五章:余时不多(三) 她递给我一个小信筒道:“信鸽刚刚带来的消息说” 她欲言又止面露难色我心知她说不出什么急忙打开信筒。 信上只有短短的几句话:“阁主逝内战起速回继任主持大小事宜。 阁主逝!” 不这不可能! 手中的信落地我的脑袋里嗡地一声变成了一片空白。 耳朵里什么声音也进不去了只能感到自己越来越慌乱的心跳。 重紫是暗夜阁的心脏是我唯一的依靠如果她死了我该怎么办。 摇摇欲坠的身子碰到桌边沿毛笔砚台纷纷砸下来墨汁染上裙摆。 我不得用手撑住桌角才勉强维持着自己不会倒下去。 字体是蓝芷的字体盖章也是暗夜阁特有的最重要的是用血灵果做的朱砂墨也是暗夜阁特有的任何一处我都挑不出错来。 一口血气上涌我几经吞咽才压制下去。 “你千万不要意气用事消息的真假还不可见这件事必须得从长计议。”夏曦莺扶着我坐回软榻音色里满是担忧。 深吸一口气心绪丝毫不见好转。“我知道但免不得担忧我让你查的事怎么样了?” “暗夜阁旗下的所有茶庄钱庄酒楼等等一半都……都关闭了……毫无预兆的关闭了……” “那这个消息已经有六成是真的了我必须要回去。”我控制住自己微微颤抖的声音努力让自己看起来理智一些平静一些。 但发抖的手指还是出卖了我夏曦莺抓住我的手道:“你不能慌现在是要做决定的时候有一点点错一切努力都灰飞烟灭了。” 我心不在焉地点头却没能想到一点办法。 她走到外面遣散了所有宫人。 闭紧大门关上窗户她拉着我走到内室才开口道:“后天就是大典了阁里的意思难道是让你放弃在宫里所有的努力一走了之吗?” 我满脑子都是重紫姑姑的影子无论她对我是利用还是真心我对她都是有感情的我当她是亲人传来这样的噩耗我比谁都寒心。 “如果姑姑真的出事了别说是皇宫就算要我这条命我也要回去。” 话语说得平静包含着我所有的决心。 她叹了口气道:“你既然心意已决那就离开吧老阁主逝世最理智的做法就是乘皇子未动手之前拿下阁主之位……否则……” 否则我就是下一个逝世的人了。 苦笑浮现在唇角对于这个我这个弟弟他的心要比我狠。 如果姑姑真的出事了我却这么多天与阁里失联那么始作俑者也只有他一个了。 “我并非要与他争夺阁主之位。” 夏曦莺停了停手上的动作诧异地抬头看我。 “我之所以要回去只是单纯的为了重紫姑姑如果她没事哪怕我所有的努力付之一炬也算是对我最好的交代。但是”话语顿了顿感觉到声音有些哽咽。“如果一切真如信上所说我也要见她一面。对我而言她是我的救命恩人给了我第二次重生的机会她是我的亲人我怎么能忍心不管?” 夏曦莺摇了摇头似是惋惜似是无奈。“你知道你最大的弱点是什么吗?就是太重感情我本以为你会坚冷如石事实上在我看来你所表现出的一切表面现象就是这样的。可是没料到在内心里你并不冷血。” 她站起身看着我又道:“说好听的是你心慈良善说不好听的就是软弱。一旦别人知道了你的弱点你就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这些话这么熟悉弄影也曾经对我说过。 北宇瑾辰说只有无情无心的人才是最后的赢家但他也没做到他心里装着罗玉就像我心里…… 止住这个念头深吸一口气。 “大典之前我不能走。这个节骨眼上。有千万双眼睛盯着她们恨不得我马上捅出什么篓子来如果我被抓住把柄倒是无妨最怕的是连累暗夜阁。” 她思虑了半晌道:“你说得对那你打算怎么做? “虽然在大典之前不能离开但我必须要回暗夜阁最好的时间就是大典的当日。” “当日?” “对我必须要给自己在宫里留条后路。只有等礼成之后贵妃这个名衔才能真正落实在我头上。” “既然你已经有了主意那我照做就是。” “曦莺你跟我回阁我需要你的帮助。” 她讶然良久才郑重地点头。 更深露重寒夜如水。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新月半掩在乌蓝色云中。 我倚在窗口任由凉风吹拂。 刚到阁里的时候我是个废人双手残废容颜尽毁。 没有人愿意亲近我哪怕是昕黎我那年纪尚小的弟弟也不愿意叫我一声姐姐。 只有重紫日夜守在我身边在我高烧不退的时候用沙哑艰涩的声音为我讲述故事喂我吃药帮我换衣。 接手骨的时候要用一种蛊虫来做引在我疼地快晕死过去的时候她就像母亲一样也独自难受只能一遍一遍安抚我虽然我看不到她黑纱之下的容颜我的额头上却留下了她的泪水。 我差点以为她将要替代死去的娘亲的位置了但她毕竟是阁主她所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凉西为了暗夜阁而不是为了我。 我祈求上天保佑她安然无事一切都只是误会。 让我付出什么代价都好…… 我只希望她还活着还能用艰涩的声音唤我一声——锦儿。 (明天后天是周末虽然之前说是轮休但是我还是可能会更新或者写一些小剧场的福利给大家~) 正文 前传之破茧 锦香赋前传之破茧 冗长黑暗的视线伴随着忽远忽近的呼唤。 这些梦境再一次出现了。 光晕扩大视线渐渐明晰…… 只看到街道清冷大雪纷飞地面上落下薄薄的一层飞雪。 她蜷在角落里带血的脚趾被雪水沾染有些化脓的地方更是可怖。 她把脚缩回来一点躲藏在破了边的灰黑色薄裙里。 “喂臭要饭的走开走开大清早的就在门口招晦气还让不让人做生意了?”绫罗绸缎铺的老班一脚踹开她然后用手帕擦了擦鞋子生怕真的沾到她身上的晦气。 她倒是像见到救命稻草一样祈求道:“求求你给点吃的吧。” 绸缎铺的老板被吓了一跳只见她脸上黑褐色的伤疤粘着血肉还有脓水不断的顺着脸颊流下来远远看去只知道是一片血肉模糊。 “你要是长得好看点我说不准还愿意给你点吃的就别说好看不好看最起码别吓人啊你这脸我都不想看第二眼。滚滚滚有多远滚多远。”他尖酸刻薄的话语如寒冷的天气一样。 她明明记得娘亲说过这个世界好人还是很多的只要对对方礼貌客气他也会还你客气只要掏心掏肺对一个人好他也会被你感动。 可是她现在已经不确定这些话究竟是美好的谎言还是事实了。 手指没有任何知觉肿胀的不像样子尝试过十指尽断的痛楚饥饿对于她来说并不难熬。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也许不久之后就可以跟娘亲相聚了。 “人心凉薄啊。”身边的乞丐婆婆叹了一口气。 人心凉薄她在柳府就见识到了。 可是此刻她心里是恨还是迷惘? 视线模糊寒冷渐渐消失画面的涟漪泛起瞬间恢复黑暗。 “阿丑!阿丑!快醒醒起来干活了!” 嘈杂声吵醒了她她睁开眼睛眸子里平静如水毫无波澜。 “今天你去把这药材送到柳美人那里我就不去了。”宫女的语气充满不耐烦。 “柳美人?”她心知肚明装作不懂的样子嘟囔了一句。 “让你去就去哪那么多废话人丑就要多干活知道吗!真不知道嬷嬷怎么能让你这样的人进宫万一吓着哪个主子……算了赶紧去吧。” 阿丑这个名字是宫里的嬷嬷取给她的。 听习惯了也就不觉得刺耳。 笑意浮现在唇角她收敛着没有任何人看到这淡漠的笑容。 她拿着药材放在柳舒心的宫门口。 静心等着果然传说中的柳美人怏怏地出来了。 她装作莽撞碰倒了她。 柳舒心将要发怒却在看见她的一瞬间愣住了。 “你……你叫什么名字。” “回主子的话奴婢阿丑。” 柳舒心摇了摇头颤抖着声音。“我认得你素锦是你对吗?” 她慢慢抬起头道:“主子认错人了奴婢叫阿丑。” 柳舒心沉吟着打量她手指微微颤抖这个细节连她自己也没有发现。 沉思半晌:“素锦既然你还活着就陪着我吧你可愿意来我宫里做事?” 她深知她留着她不是为了姐妹情谊而是她还有利用的价值仅此而已。 良久的缄默之后只听见她淡然的声音。“谢主子赏识。” 这个计划的第一步已经顺利达到了。 唇角微微上扬这场好戏才刚刚开始。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五章:相互纠葛(一) 天空泛起鱼肚白灰蒙与几缕阳光杂糅在一起。 我的眼睛酸涩难捱不出意外一夜未眠。 满脑子的重紫满心的担忧我恨不得长一对翅膀飞到她身边。 从软榻上爬起来昨夜忘记了关窗子感觉自己有些着凉眉间隐隐泛疼。 宫女端着洗漱用具进来先是用清水洗脸擦上羊脂牛奶膏玫瑰汁子浣手再用银杏水漱口。 一套繁杂的程序下来我越发烦躁了。 她们见我心情不好吓得大气也不敢吱一声唯唯诺诺轻手轻脚地做自己的事。 一个叫柳夏的侍婢拿来一套蓝灰幻色襦裙道:“娘娘太后娘娘请您过去一趟。” 太后我沉思半晌在大典之前她要做什么难不成非要对我下手? 不不对她不是这么鲁莽的人。 柳夏又取来一件金棕色孔雀大袖衫恰巧襦裙的裙头绣片和大袖衫的色泽很相似这样搭配着蓝灰幻色襦裙倒是既不显得夸张又在稳重中多了几分正宫主子的威严。 我不禁多看了她几眼虽然相貌平平倒是很聪慧的丫头。 换好了衣裳坐在镜子跟前发现自己的脸色苍白的可怕乌青的眼圈显得整个人都病怏怏的。 轻施粉黛高挽发髻这才看着顺眼些。 恰巧夏曦莺被我派去调查暗夜阁的事我只能选择带上柳夏。 说来也奇怪这个姑娘和我一样姓柳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踏出锦云宫步撵就在门口侯着。 坐上步撵开始悠悠地驶向慈安宫。 路上的宫人见到步撵无一不下跪行礼他们不敢抬头恭恭敬敬小心翼翼。 我突然预感到不久之后也许我就要永远离开这里了。 我所做的一切努力从寄人篱下到扶摇直上从名唤阿丑到远瑶国王子所说的遗世独立我付出的不仅仅是剩下的寿命年数。 但是这些很快就会烟消云散了。 步撵穿行的路线也是精心策划好的高楼回廊樱树繁茂泊泊的假山流水回响在耳边每一处都是风景如画。 我用手撑着侧鬓闭上眼睛表面上阻隔了所有干扰但至于我的心是否能平静下来连我自己也分辨不清了。 “娘娘慈安宫到了。”柳夏说话的声音极小似乎是以为我睡着了不敢打搅。 我幽幽地睁开眼睛刺眼的阳光射进瞳孔一瞬间世界都变成了苍茫的纯色半晌周围的景象才映入眼帘。 他们放下步撵我走下来刚好就是慈安宫的大门。 苍老松柏古树遮盖了大部分的阳光光斑撒在地上还有穿着绣花弓鞋的脚尖。 “参见皇上。”我还没有回过神来宫人已经齐刷刷地跪在地上。 北宇良亦逆着光走过来穿着鲜少见到的月白色锦衣素净清爽墨发冠起来就是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 我刚要行礼他先我一步扶住了我。 “走吧我陪你进去。” “皇上……你怎么知道” 他笑了笑道:“我不放心你。” 他握住我的手温暖的感觉传递过来是一种很踏实的感觉。 我们牵着手走进去就像一对平常的夫妻一样。 熟悉的檀香味道弥漫在周围黑木珠帘随着掀帘子的动作摇摇晃晃来回碰撞。 这么热的天气太后身上还盖着厚毯窗帘也没有拉开整个环境是有些昏暗的。 命不久矣。 我心里默默想到这四个字伴随着对北宇良亦的一点愧疚之情。 “母后我们来了。”他跪下去我也跟着跪下。 太后咳嗽了几声含怒而笑道:“你还真是放心不下她啊明日就是大典你以为哀家会蠢到杀了她吗。” “儿臣并无此意。” 我突然想到曾经有人说过北宇良亦虽然是太后亲生但两人的关系并不融洽。 北宇良亦从小是送到贤妃身边教养十岁之后贤妃逝世才送回太后这个生母跟前。 “你什么意思哀家最清楚。” “儿臣只是想对母后说一些话。” 太后斜视我一眼冷声道:“说。” “后宫之中每一位都是儿臣按照母后心意所带入宫中无论是名分封号都是母后的意思儿臣从未有半点不满。但是今日儿臣想让母后明白素锦是儿臣的挚爱所以若无素锦您面前的这个孝子只是行尸走肉罢了若无素锦北燕江山也无颜色。”他的声音坚定在说到挚爱二字时我心里突然一动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逆子!”太后一个茶盏扔过来不偏不倚打中北宇良亦的额角碎裂的瓷片划伤了皮肤血液顺着他脸颊轮廓流下来。 我赶紧掏出帕子为他按住伤口距离近了我才发现他是浅笑着的这个笑容和他的声音一样坚定不移。 “滚都给我滚。”太后气的连连咳嗽北宇良亦皱了皱眉头想要上前安抚她太后不着痕迹地避开他他只能尴尬的收手。 我们从慈安宫出来我赶忙让柳夏拿来棉布和清水为他处理伤口。 我们就坐在慈安宫门口的大树底下他也毫不顾忌所坐的位置是否干净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皇上老奴去请御医吧。”李明全颤颤巍巍的说道。 “只是小伤不用了没什么大碍。”他摆摆手话还没说完我用药酒擦拭时他还是吸了一口冷气。 “皇上不必为了我跟太后置气。”最后一步缠上纱布我的手上也染了些血液。 “与你无关我只是说了自己该说的话。”他淡淡答道。 我看着他心中流过一股暖流。但这暖流带着苍凉。 我和他不是一路人我们错过的这些年华里就已经注定了不会相爱的结局。 “我对于你而言真的这么重要吗?” “比你看到的想到的听到的都要重要。” “为什么?”我忍不住问出口“就因为我曾经救过你一命吗?” “那是相识的起因不是爱你的原因你懂吗?” 我摇了摇头也不欲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 越是知道的多我可能就越不忍心离开了 ———— (沐沐:(忍不住呐喊)良亦童鞋太可怜了……心疼他……女主你眼瞎了了么……居然不爱他……t_t )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六章:相互纠葛(二) 转眸时看到他衣襟上沾染的血渍在月白的锦缎上开出绯色艳丽的花朵。 我用纱布沾了些冷水想要擦拭掉那些血渍。 他突然用手抬起我的下巴在唇上印了一个轻柔的吻。 我的动作僵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他的气息变得浓重碾转在唇瓣上的轻柔也逐渐地加深。 偶有微风拂过吹过发丝掠过睫翼最后停留在指尖。 “皇上”李明全略显尴尬地声音响起“兵部尚书宣亲王还有刘侍中有要事相议他们就在那侯着。” 北宇良亦微微有些不悦我抬起头看到兵部尚书刘侍中还有北宇瑾辰就站在慈安宫门口。 我们刚刚所有的举动他们都看到了那么他也一定看到了。 我看不到他的表情距离太远。但他身上清冷的氛围却让我再次感受到了。 我低下头把额前的发丝捋顺。 “他们怎么到慈安宫来了?这种地方是能随便来的吗?”北宇良亦不悦的情绪表现在话语里。 李明全回道:“回皇上他们有要事是关于北漠战事。因为军情紧急龙承殿里的人拦不住啊” 北宇良亦转过身对我说道:“你先回去吧明天就是大典了好好休息。” 他用手抚过我头顶的碎发然后在眉心轻轻吻了一下。 他的做法我甚至觉得是为了给北宇瑾辰看的。 他做的亲昵举动就是为了让北宇瑾辰感到不舒服或者是激怒他。 可惜北宇良亦不知道我和北宇瑾辰之间从来就是我一个人的一厢情愿别说是用亲昵的举动激怒他了哪怕我辞了死在北宇瑾辰面前他都不会眨眼。 我带着柳夏先走出慈安宫的大门跨过门槛时他在看着我目光里没有情绪。 我微微侧了侧身想要绕过他们。 “哼祸国妖女。”兵部尚书冷哼一声语气里全是不屑之情。 我本打算不去理会直径越过他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是突然之间就停住脚步。 扬起最艳丽的笑容我走到他身边挑起尾音:“本宫实在不知自己哪里祸国了?是让北燕百姓流离失所受尽苦难还是让北燕连连败仗连一个小小北漠战事都解决不掉?至于大人口中的妖女二字本宫就当做大人在赞赏容颜咯。” 他一把年纪被气的不轻怒道:“你你在嘲笑我处理不好灾民之事和北漠战事!” 我用食指抵住鼻尖轻轻笑开。“大人怎么这么自觉?本宫可没说是谁呢。” 北宇瑾辰倒是微微笑了笑看到兵部尚书气的发绿的脸低了低头。 “锦儿你们在说什么呢?”北宇良亦悠悠走过来。 “回皇上兵部尚书在夸臣妾对皇上的衷心是不是啊大人?” 兵部尚书尴尬地点点头。 “若是没什么事臣妾就先回去了。” 行了礼我越过他们离开。 步撵还在门口我绕过步撵自己踏上回去的路。 柳夏道:“娘娘不坐步撵吗?” “你没听到兵部尚书的话吗?本宫以后可得悠着点哪里还敢坐步撵以后怕是只能穿粗布衣裳了。” 柳夏愣住低声道:“娘娘” “跟你开玩笑呢。”我叹了口气“还不知道自己能在这里待多久估计也不久了。” 她露出疑惑的神色我才发现自己说的太多了。 一路悠悠走着走到了凤羽台这个台子是专门为怜婉仪凤羽造的当时那场凌波蝶舞之后北宇良亦就建造了这个台子。 我不知道他是否知晓那时在台上跳舞的人是我而不是凤羽。 不过显然这些问题已经不重要了。 我提着裙子走上凤羽台高台远望我可以看见北边的神武门。 闭上眼睛踮足提肩缓缓旋开裙摆在风中飞舞幻色斑斓印照在睫毛之上与阳光融为一体。 我又回到了幼年时在花园里跳舞的日子光晕温暖我的亲人在我身边没有烦恼没有忧愁。 挽指在半空中划出柔和的弧线灵巧如蝶。 他们说凉西的皇后是异族人她的舞世间无人能比她的美貌是千古难遇他们还说她很爱自己的孩子她生的那个小公主是她生命最重要的人。 我对于她的记忆只能通过暗夜阁中别人的语言来勾勒。 有的时候我会把重紫想象成她幻想我的亲生母亲还在我身边我一点都不孤单。 慢慢收拢手臂停下旋转。 睁开眼睛台下站着一个人一身青衣冷漠如霜。 他为这场不算舞的舞拍了拍手远远地注视着我。 凛冽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看到他了。 “我曾听说贵妃娘娘伤到了脚底的筋骨不能跳舞了。”他道。 我穿上柳夏递过来的轻薄披风走下凤羽台。“能不能跳舞是别人口中所说的事实却是在你眼前。” “最近过得可好?” “无所谓什么好或者不好时间如流水过得一时算一时吧。” 他沉默了半晌开口道:“我有些怀疑当初极力劝你离开他是否是正确的因为我看到你过得并不快乐。” 他口中的他是指北宇瑾辰吧。 “我活了十七年只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什么有利什么有害。至于快乐我从未尝到过又怎么知道自己究竟是忧愁还是快了呢?” 毫无意义我再说毫无意义的假话小时候和娘亲在一起的时候我是快乐的后来和北宇瑾辰在山上世外桃源般的生活时我也是快乐的。 但是这种东西短暂又虚幻还不如从未得到的好一些。 “明日是大典凛大人可会来?” 他点头道:“自然。” “在凛大人心中素锦又是什么位置?” 他怔了怔道:“你与我妹妹相似我自然视你为” “大人一说谎就会躲闪眼神。我要回去了大人早些休息吧。” 我施施然与他擦肩而过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离开。 ———— (群里有人说我把凛冽忘了哦呵呵呵怎么可能嘛(心虚脸)) 正文 番外:温其如玉,漠其心神(四) 他坐在凉亭里手执一杯茶修长的手指在杯沿处轻划着。 温蕴的热气在手指上缭绕缠绵汇聚成一点点水珠。 他漫不经心开口道:“打听到了吗?” 陈卫延站在他面前神色迟疑而凝重。 “打听到了赵博言是她宫里的御医他说……锦姑娘哦不对是锦贵妃确实身子不好。” 他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而后轻轻抿了一口清茶。“把府里的血参送到锦云宫就说是礼部尚书送过去的恭贺她晋升之喜。” 陈卫延皱着眉道:“爷其实赵博言还有几句话。” “说。” “他说锦贵妃在敛狱库之后看起来已经恢复宫人也传言完全康复实则不然。”陈卫延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她现在就是金玉其表其实不堪一击完全就是在用气血的药材撑着赵博言说估计已经不到一年的寿命了。” 他手里的茶杯顷刻间变成了碎片小小的碎瓷片扎进手指细密的血珠冒了出来他却像感觉不到疼痛怔怔地待在原地。 “当真?” “她本来就中了十香素蕊有这个结论并不出乎意料。其实对于王爷您来说她一开始就是利用的棋子罢了和丽嫔婉娘她们没有一点区别大可不必如此上心!” 他收拢手指剥掉碎瓷片唇边的笑意不知道是苦涩还是无奈。 “她和她们不一样。” 从始至终在他的心里就是不一样的。 她聪慧却不自作聪明她知道进退相比温婉良顺她几乎是狠辣歹毒的最开始他以为她是坚不可摧后来发现她有太多弱点偏偏这些弱点让他感觉到心疼。 “王爷王府里最开始传言你对这个女子动了心我们根本不信可是今天我确实有点怀疑了。这个女子不是寻常人王爷想喜欢谁都可以但是她不行您比我们都冷静理智其中利害您自己掂量。” 陈卫延有些生气在他记忆里北宇瑾辰几乎是没有情绪波动的士子们也不用为他被儿女私情牵绊住而伤神可是现在 北宇瑾辰笑了笑道:“你怎觉得是喜欢?我北宇瑾辰此生可有真正爱上过一个女子?” “那罗玉姑娘?” 他的瞳色渐深目光投射进碧绿色的茶水中。 “我对玉儿是相濡以沫是承诺是责任她是我最不能辜负的一个人。” 陈卫延被这个答案绕晕了头儿女情长他从来不懂他以为承诺和责任与爱情是相互捆绑的。 “作为臣子我希望王爷分出轻重。” 他起身淡淡回答道:“你们多虑了我与柳素锦之间并无瓜葛。” 说罢他转身出了凉亭。 陈卫延又重重叹了口气默默念叨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啊。 春日微风拂煦绿草青青杨柳依依。 白色的柳絮犹如鹅毛大雪铺洒在绿色的大地上有这清新独特的美。 这是北宇瑾辰第三次来到这里上一次他是和素锦一起来的。 那时候他们之间还只是盟友只是利用。 屋子里依旧燃着“围炉听雪”的熏香明明是春天而青竹圣人依旧沉浸在冬天一样。 青竹圣人用热水泡开一壶竹叶青悠悠的香气弥漫开来。 “那个姐姐没跟你一起来吗?”小孩眨巴着大眼睛向北宇瑾辰问道。 他揉了揉小孩杂乱的头发道:“她身体不好要休息等好一些了我就带她来看你。” 小孩乖巧地点点头不再言语。 “说吧今天来又是为了什么事?”青竹圣人递给他一杯茶。 他把茶放下缄默半晌道:“我要十香素蕊的解药。” 青竹圣人诧异自顾自喝下一杯茶。“我说过了这世间就没有十香素蕊的解药。” “解药我必须拿到。”北宇瑾辰的话语里没有任何情绪却冷地让人打颤。 “又是为了那个女子?”他问道。 正文 番外:温其如玉,漠其心神(五) 北宇瑾辰既没有点头也没有否认就在青竹圣人要自己接下话茬的时候他突然开口:“我欠她的理应归还给她。” 青竹圣人摇摇头无奈道:“你欠的人情多了去了怎么不见你归还我这一份啊。” 北宇瑾辰不作答只是淡淡品着这杯竹叶青似乎思绪已经漂浮去了远处。 “如果我跟你说实话十香素蕊确实无解。但有根本压制的药方只是这方子刚烈而且有两味药引极为难得至少以我的能力是做不成的。” 他从腰间解下一个锦囊扔到桌子上里面散出一些东西仔细看去是世间难得的一味药——深海流香。 这味药材青竹圣人寻了三年没想到他这就这样轻易地扔给他了。 “这是给你的报酬。”北宇瑾淡漠的表情一成不变。 青竹圣人沉思了一会原封不动地把把药材推回原位。 “药引我无能为力。” “你告诉我需要什么我找来给你。” “其一是冰魄雪莲长于高寒地带冰凌的悬崖边上采药者百人之中只有一人能活着回来但雪莲需要以冰供养有一点点热气刺激到它都会让它瞬间枯萎。” 北宇瑾辰的薄唇勾勒出一个弧度浅笑冰凉。 “去年王府里进贡一朵冰魄雪莲就在冰窖之中。” 青竹圣人怔了怔苦笑道:“即便如此这第二味怕是不能得了。” 他站起身用铜勺子拨弄香炉香味更加浓郁冷香混进温软的空气之中碰撞出异样的味道。 “你可知这是需要心尖血为引的心尖血不同于其他需要以蛊虫进入人身体之中来取被取血之人会痛苦万分如同万针钻心。并且这个血液需要练武之人阳气极盛的血液才能压制住十香素蕊的阴气。”他停了停手上的动作把燃尽的香灰收集到一个布包之中。“最重要的是这个过程是非常凶险的蛊虫进入体内本就是九死一生如果中途有人打搅那十有**就会丧命了。如果能够顺利引出心尖血这个人也会留下很多后遗症状功力大减不说还需要一辈子依赖温补的药材生活下去。” “蛊虫在你这里?”北宇瑾辰依旧是漫不经心的样子好像早就知道了这件事一样没有惊讶没有惶恐更没有退缩。 “是。”青竹圣人点了点头又道:“不过也许这对你来说不难你是宣亲王手下想为你效命的人多了去了。一条人命对于你们来说也许算不了什么吧” 北宇瑾辰低眸看了看杯子里漂浮的茶叶汤色清碧柔和。 “既然是自己的事又怎能劳烦他人。”他的语气平淡似乎早就做好了十二分的准备。 青竹圣人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问道:“你的意思是以你为引?你不要命了!” 他不作答目光落在远方瞳色幽深。 “你居然真的动心了我一直以为这个姑娘与其他人并无区别。” 动心?他突然觉得有些茫然这种茫然伴随着无奈的苦涩他只希望她能好好活下去仅此而已。他能给她的也只有这些了。 他挽起衣袖手腕朝上。 青竹圣人拿来药罐里面装着一条如针粗细一寸长的紫色蛊虫它匍匐在里面犹如冬眠中的蛇。 “你可想清楚了。”青竹圣人用镊子夹起蛊虫蛊虫立马感受到威胁挣扎着身体。 他却浅浅而笑看之如沐春风。 蛊虫从手腕处的青筋而进一点一点蠕动着不消片刻就消失在视野中。 疼痛并不明显他突又想起她对他说过的一句话——“我们留下来好不好” 那是她在山上对他说得他当时没有回应她以为他没听到。 但他听到了只是不敢回答他怕突然就心软了放下一切跟她留在那个世外桃源。 有些事有些人也许错过了就不会回来了。 陌路无言这样的结局对她对他都好。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七章:大典前夕(一) 回到宫里天色未黑晚霞悠悠地漫染了天际晕出一抹渐变的美好色泽。 大殿里站了一排嬷嬷都穿着深褐色的衣裳前襟上是叠绣工艺的大丽菊看起来是德高望重的老人了。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奇怪。 因着怕她们又是来找事的我只能沉住气慢慢悠悠脱下外衣用一种略带蔑视的目光扫视她们。 柳夏察觉到不对走上去去问道:“不知各位嬷嬷来锦云宫有何贵干。” 还没等嬷嬷回答夏曦莺突然从门口走进来。 说道:“她们是来为娘娘伺候沐浴九汤的。明日是册封大典按照老规矩是要娘娘提前一天沐浴香汤的。” 我这才看见她们身后各式各样的担子里头的香料。 馥郁的花香已经弥漫在每个角落了所有花瓣都是新鲜采摘的甚至可以看到上面晶莹的水珠。 “九汤的意思是九种香料咯?”我道。 一位嬷嬷满面笑容抢着回答道:“娘娘灵慧这一眼就看穿了。一般来说后宫嫔妃晋升分为三汤六汤和九汤。嫔为三汤妃为六汤只有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才是九汤啊由此可见娘娘真是深的皇上的喜爱啊这贵妃沐浴九汤的奴婢活了五十年可是第一次见到呢。” 我走到她身后抓起一把担子里的花瓣洋红色的渐变花瓣由浅至深依次舒展开来上面的花纹纹路依然清晰可见。 嬷嬷又道:“娘娘这是多瓣玫瑰香味清雅寓意着多子多孙这旁边的是特有的灵香草怡神静气有助于睡眠娘娘只有在前一天休息好了才能面对第二天繁杂的册封程序嘛这后面这个是” 我觉得心烦就打断了她要说的话。 “知道了那你们就准备吧本宫想早些休息。” “奴婢领命。” 她们纷纷进去内殿准备夏曦莺留下为我更衣。 我觉得困乏脑袋里昏昏沉沉的要爆炸了一样。 夏曦莺拿过一件薄薄的纱衣为我取下发簪用玉梳理顺长发三千。 她一边为我梳着头发一边道:“钱贵人的那些事情败露了现在正在太后宫里求情。” 钱贵人?我脑袋里一时间反应不过来过了半晌等她不小心梳到打结的发尾让我感觉到微微的疼痛时我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当时为了让莲妃那边做内斗设下的局。 “那等待会沐浴完之后去一趟太后那边。莲妃她们是不是也在?” 夏曦莺愣了愣无奈道:“既然决定离开何必管这些劳什子破事。” “有一句俗话送佛送到西。既然做了这件事就完成吧免得留下什么后患。” 她点点头领着我走进内殿。 白玉汤池中的热气缭绕如同白雾一样袅袅于周身带着鲜花的朝气。 珠帘屏风阻隔着踏入这里好似进了蓬莱仙境所有忙碌的人以及她们的身影都看不真切了朦朦胧胧如梦如幻。 解开身上最后一件衣服顺着台阶走下汤池。 清澈的温泉之水先是蔓延过脚面而后是膝盖直到将将淹没胸口。 温暖包围了身体源源不断的热气传达到身体的各个角落。 那些嬷嬷们还在忙碌地做着准备工作配比好各种香料用水汽蒸腾出香料中的精华再融入冷泉最后汇集到池子里。 我靠在池子边看着她们。以前觉得洗澡的时候还有人在旁边就会觉得很不自在非要把伺候的人都赶出去现在倒是习惯了。 玫瑰花香柔和灵香草浓郁百合清雅荷花淡淡我闻到的香气杂糅在一起让我分辨不出其他味道。 如果我再多留几年就能成为北燕皇后真正的后宫之主。 果然是鱼和熊掌不可兼得顾及了一边就顾及不到另一边。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 我真想知道凉西的皇后是如何面对国破家亡的为什么她在北燕活了三年之久却又从城楼上跳下来如果她一直活着该多好。我还有亲人她是我的娘亲不是利用我的重紫不是视我为威胁的昕黎。 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气息融入缭绕的白气之中。 宫人将一桶一桶的花瓣倒入池中落红花雨漂浮在水面严严实实遮盖了池子底下的视线。 长发幽幽散开在水面每一根发丝都清晰可见。 放空思想闭上眼睛享受片刻的宁静。 担忧和怀疑还是时时刻刻纠缠着我一闭上眼睛就感觉回到了暗夜阁我想要看清楚情况却又在云里雾里模模糊糊整理不清思绪。 感觉到宫人用木瓢舀了温水浇在我裸/露在水面上的肩膀任由流水划过肌肤。 突然浇水的动作停顿了一会复而继续只是感觉到动作更轻柔。 “水不热了加些热水。”我转过头吩咐道眼眸却突然对上一双温柔的眼睛。 怔怔良久我下意识地环住胸口还好有满溢的花瓣遮盖住。 “皇皇上你怎么来了?”我退后几步靠到另一边脸颊火烧火燎地蔓延开来。 他笑道:“怎么?你怕朕?还是”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八章:大典前夕(二) 我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一个劲地后退。 他倒是像没注意到这点若无其事地道:“昨夜做的梦不太好所以想来看看你。” “这么说这个梦和我有关?”我努力引开话题让他察觉不到我的不自在。 “无碍都是我庸人自扰罢了。”他随意用手试了试水里的温度唤来宫人:“加些热水。” “不不用了!”我尴尬万分想要再退后一点谁知脚底一打滑整个人扑腾进水里。 嘴巴鼻子都被灌了水还好我会点水性水温又恰到好处也没感觉到什么。 北宇良亦想都没想就突然跳进水里似乎是想要拉我上来。 我脑袋里嗡嗡作响之前还有花瓣遮挡他也进了池子这还得了! 我赶紧从水里钻出来伸手挡在他眼睛上。他定定站着没来得及脱下的外衣在水中漂浮。 我抬头看见的是他漂亮的下颌弧度水滴顺着发丝到下颌最后滴落在锁骨处。 空气渐渐融化温度上升我听见彼此之间的心跳。 他不敢动任由我遮着他的眼睛。 他的耳廓慢慢泛红烧灼至脸颊我捂着他眼睛的手也感受到了这灼热的温度。 “你忘了我会水的不然当初怎么救你呢。” 他唇角的笑意扩散晕染固定成一个似宠溺似无奈的笑容。 “对啊关心则乱。”他道“还好你会水不然可就变成了北燕第一个溺死在汤池里的人。” 他难得跟我开玩笑想来应该是心情不错了。 宫人在上面拿着棉质里衣和外层纱衣我用另外一只手扳着他的肩膀让他转身。 他乖乖转身就在水里这样泡着。 我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去急匆匆穿上衣服也来不及擦头发冲着傻站着的宫人喊到:“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给皇上拿件可以换的衣服。” “可以转身了?”他道。 “嗯。”我做贼心虚回答的声音也底气不足。 他狼狈地踏上白玉汤池的台阶我伸手拉住他拆卸金冠用毛巾擦拭他的已经湿透的发丝。 “让别人看见还以为是哪个登徒浪子被打落水了朕这个皇上当的啊真是名不符实。”他用食指点了点我的鼻尖又道:“真是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 “皇上快去换衣服吧免得着凉。” 他不说话看着我良久都没有起身。我正觉得奇怪。想要问他他却突然把我揽在怀里力气大得吓人。“真怕这是一场梦真怕你又突然消失。” 手里的毛巾掉落在地上我讷讷地回了一句:“怎么会是梦呢。我就在这。” “你恨我吗?我把你禁锢在皇宫的牢笼里你要经历勾心斗角要被条文规矩束缚。最重要的是你爱的人也只能成为遥不可及的梦。” 我心里发苦苦涩变成疼痛。 他爱的多小心翼翼啊每次都要提醒我是他禁锢了我每次都要我一句原谅的话来安慰他。 “你知道吗我不喜欢争抢不喜欢承担保卫北燕的责任我宁愿像瑾辰一样自由自在。可是如果我不这样我就找不到你保护不了你。” “你做的足够多了我知道的。” “傻丫头。” 他松了手在下人的带领下去换衣服。正好李明全说有大臣求见他还没系好衣服就跟着离开了。 他的预感是对的我确实会离开。他给我的东西我不能用同等来还给他我只能用谎言蒙骗他。 如果有来生就再早一些相遇吧我不是素锦他不是良亦这就足够了。 收起心绪天色已经变得暗沉。 我也随意梳妆好赶去太后宫里。 正文 第一百一十九章:大典前夕(三) 走在宫道上皎洁的月光铺洒在石板路面如同披上一层轻纱时不时的虫叫声仿佛带着人直接进入了夏季时节。 我快步走着生怕错过了她们。 约摸一刻钟的时候我才走到慈安宫门口。之前太慌忙发髻也有些松散了为了避免在仪态上落下话柄就站在门口整理了一下衣襟和发饰。 正准备要走进去时一大群宫嫔从里面走出来花红柳绿的裙子在夜晚也是争奇斗艳熠熠生辉。 眼见着躲不过去了只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兴冲冲地走进去。 她们看到我时目光交接了一下有不同的情绪流露出来最后还是恭敬地行礼问好。 “这么晚了贵妃娘娘怎么也到慈安宫来了?”其中一个穿着柔紫色大袖衣衫的发问道。 我特意挂上了柔和的浅笑回道:“太后娘娘身子不好正巧本宫那边得来了几味珍贵的药材就做了碗药膳粥过来。” 她点了点头声音里透露出殷勤。“娘娘真是蕙质兰心明儿个就要册封大典了还想着太后娘娘我们几位姐妹都得像娘娘学习才对。” 我并不知晓她的品级和姓名不过这样的性子但是很能在宫里吃得开。 “不过娘娘您还是别进去最好太后正在气头上呢刚不久前才把钱贵人打发走。”新进宫的荷美人怯生生道。 钱贵人走了?这么说我紧赶慢赶居然还是晚了一步。 这样一来又要从头计议了。 “发生什么事了?”夏曦莺道。 “还不是钱贵人家的那档子事家里头不明不白的跑来老佛爷这里求情还不是吃了闭门羹。”浅紫色衣衫的女子翻了个白眼语气里都是对钱贵人的不屑。 果然是墙倒众人推这种事在宫里头也不少见。 闲扯了一会她们都散去了只有我站在慈安宫门口进退两难。 打定了主意我也转身离开夏曦莺端着药膳粥跟在后面。 她道:“粥也不送进去了?” 我没吭声这再明显不过今天她对我的态度是恨不得生扒了吃肉喝血的我现在送粥进去不就是要气死她么? “我今天打听了柳夏以前是钱贵人那边的人据说钱贵人以前对她很好。找个亲信把揭发钱贵人事情的信再誊抄一份放到莲妃的屋子里去。然后把这个事透露给柳夏剩下的事就是她们自己斗的时候了我呢赌钱贵人赢。” 夏曦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把药膳粥都撒出来了。 “这个主意真是一举两得不过用一句地方话来说就是蔫坏蔫坏。” 我也被她逗乐了俩人正笑得不可开交的时候身后却突然传来一个声音。“贵妃娘娘留步。” 我蓦的转过头看见太后宫里走出一个婷婷佳人身姿卓越。 她的身影笼罩在月色中我一时间看不真切只能辨别出她已做妇人的高云发髻和随着轻移碎步而微微晃动着的宝石步摇。 她走近我身边说了一句:“贵妃娘娘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这一开腔我就明白了来者何人等着月光照在她肌肤如雪的脸上这个猜想才被真正证实。 是素蓉现在高高在上的宣亲王妃。 “王妃好兴致这时候不在自己府上相夫教子反倒来太后宫里进孝心?” 夏曦莺拽了拽我的衣袖低声道:“娘娘王妃还没有子嗣呢。” 真是个聪明伶俐的丫头这句话果然戳中了素蓉的痛处几分不悦的情绪从脸上一闪而过。 “说到子嗣娘娘应该比我更重视才对北燕江山才能后继有人啊。” 她争锋相对的劲头是一点也没有变我现在是懒得与她理论。 “王妃唤住本宫就是为了斗嘴了?那本宫还真没有这个闲工夫。” 我刚要走她又快步挡在我前面。 “素蓉想与娘娘合作是一件对你我都有利的事情我们俩现在是同病相怜我们要对付共同的敌人。而不是自相残杀。”她美丽的容颜尽是阴戾眉眼之间都变了样子。 我思索了一会道:“你所说的敌人该不会是罗玉吧?” 她抬眼看着我嘴角噙着点点让人不寒而栗的浅笑。“真是聪慧你和我共同的敌人是罗玉她早就应该腐烂在地底下现在却又回来搅乱了我们各自的生活。你是个聪明人让咱们的恩怨暂且放在一边若是我们联手就能让她再次去地下长眠了。” “王妃是对自己不自信还是对宣亲王不自信呢?” “你!”她被这句话噎的一时语塞。 “罗玉姑娘和本宫非亲非故哪里来的仇怨倒是王妃也不知道多跟王爷投其所好增进感情偏偏走一些歪门邪道多行不义必自毙啊。” 以前我只是觉得她大家闺秀所以难免娇纵任性但本性就是深闺小姐的温婉现在想来她天生就是狠辣容不得别人。 我绕过她直径离开。 她在身后喊了一句:“柳素锦你会后悔的。” 后悔?我明天就离开这里了与这里所有人都没有瓜葛了罗玉如此北宇瑾辰亦是如此。 何来后悔一说?我根本就没有后悔的资格。 —————— 马上就要到转折的大**了!大家跟我一起兴奋起来吧→_→ 正文 第一百二十章:册封大典 大清早起来一睁眼就是两排宫女站在床边难免被骇到。 等她们请安时我才记起今天就是册封大典难得天气也是万里晴空。 晕晕乎乎地洗漱好她们将衣服呈上来里衣就有三件每一件的袖口和领口都用不同的绣边装饰着层层叠叠整好露出绣边为了寓意吉祥白色里衣上也是暗纹的图腾。 裙子用重重金线勾边红黄相映。除了我要求的图腾之外裙子上没有多余的饰物倒是腰封缀满了宝石有着点睛之笔的作用。 外袍拖尾足足三米之长两侧饰有流苏。 等她们帮我穿戴完也要将近半个时辰。 而后才开始梳头我觉得头疼索性闭上眼睛让她们折腾。 差点要睡着的时候不自觉的低了一下头差点扭到脖子。抬眼瞥了一眼镜子额间一枚水晶吊饰正熠熠生辉。 头上的东西并不多但是却感觉很沉总体来看倒是简洁大气。 她们先端上来一些糕点说是册封大典选的吉时是正午以后了所以让我吃些东西保存体力。 从早上起来我就没见到夏曦莺她说一切都安排妥当现在又见不到人着实有些着急。 随便塞了几口糕点就吃不下了完完全全地坐立不安。 到了正午她们才搀扶着我出锦云宫。 锦云宫门口就是一架步撵院子里还是鎏金的软轿。依照他们的意思是用步撵抬到轿子跟前我的双脚是不能下地沾地走路的除非到了太和殿门口册封时才能下地走路。 坐上轿子之后约么一刻钟就到了太和殿不得不佩服他们的速度以往同样的距离是需要很久的。 掀起帘子的时候满眼的红色地摊是新做的比正红色偏暗一些。 “娘娘。”一群宫中命妇依着等级站在两侧她们面带笑容连嘴角的弧度都是一样的。 上前带我的人居然是太妃不得不感叹北宇良亦的用心和重视程度。 太妃牵着我的手踏上长长的台阶。 我看到文武百官也位列两边就算他们当初有多么不屑和厌恶我此时脸上都是没有表情的。 我一步一步走着他站在最高处看着我。 剩下三阶的时候李明全举起圣旨开始诵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柳氏柳素锦侧君之旁**之奉。德才兼备容得可佳。贤良后群得以见章。 特禀明皇太后奉六宫之宪章故得进封贵妃之位钦赐。” 他的声音响彻阖宫上下余音久久。 我将手重叠举至额前郑重跪下叩了三拜。 等抬起头北宇良亦已经将手递到面前。 我把手递给他并肩和他站在一起接受文武百官的参拜和妃嫔们的祝福。 我的目光落在远处失去了焦点。 他捏了捏我的手我才回过神。 “锦儿你看这是北燕的江山是我北宇良亦的江山也会是我们的江山。”他的声音很轻但是又加重了“我们”二字。 我的心情更加复杂想说一声谢谢却梗在嗓子眼。 百官参拜之后大家落座盛典开始。 菜肴色相俱全满汉全席我毫无食欲各个文武百官和我一样他们铁着脸只不过他们是因为我这个祸国妖女没胃口罢了。 北宇良亦察觉到了不对开口问道:“你怎么了?不舒服么?” “臣妾只是昨晚没有休息好罢了没关系的。” 他道:“要不早些回去休息吧。” 我勉强笑着:“开玩笑呢今天是册封大典就是恩宠正浓也不能这样任性地离席啊不然以后又得应付各个宫里的娘娘了。” 他无奈地摇摇头再没有多说。 我身边站着柳夏安静地给人添水倒茶我巡视了一圈看不到一点夏曦莺的身影。 心里凉了半截她该不会扔下我一个人走了吧。 “久闻娘娘芳名今日难得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我寻着声音看去是凌然王的王妃长的温婉娴静彻彻底底的大家闺秀模样。 我想起了如雪一个人怀胎九月一个含辛茹苦而这个男人却完全忘记了她他有了如花美眷前程似锦而她呢?一个人在尘封的记忆里慢慢老去。 “七王妃过奖了。”我淡淡回她一句不想多言。 “檬纤敬贵妃一杯住贵妃娘娘青春永驻。”她刚要喝下一杯凌然王突然抢过酒杯。 “贵妃娘娘内人已有三月身孕不宜饮酒臣代内人敬娘娘一杯先干为敬。”他一口气喝下七王妃满脸娇羞。 我越是看着这样和谐的一幕越是心中不悦。 “凌然王好气概本宫还记得以前如雪姑娘说王爷酒量不”我停住话语满意地看到他僵住的表情。“哎呀看本宫这记性算了算了不说了大家吃好喝好。” 北宇良亦叹了口气轻声道:“唉你啊” 歌舞升平掩盖了所有人各怀心事的表象我的视线落在左相旁边的罗玉身上她穿着烟色浅灰长裙静静坐在那里美得像一幅画。 我不自觉地看北宇瑾辰该坐的位置但那个位置是空的他缺席了也不知道用了什么理由搪塞。 想来也对他恨不得我早早消失又怎么愿意我成为北燕举足轻重的大人物呢。 喝下一杯酒辛辣溢满喉咙。 柳夏凑近我俯下身用只有我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娘娘少喝些酒今夜您要去龙承殿侍寝晚上会有嬷嬷教您一些注意事项。”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一章:烟消云散 也许一般女子听到时会有娇羞或者担忧的反应但我只感觉到烦躁。 原定计划因为夏曦莺的消失也将要搁浅难不成又是白费力气? 心里正盘算着北宇良亦突然用手拍了拍我他指着宴中的台子。 我看到有三架大鼓被抬上来而鼓旁边站的三个女子皆是手抱琵琶地异域装扮腰腹没有衣物遮挡只有流苏和铃铛而上身的小衣也仅仅遮住了胸口的部分。 她们赤着脚半面掩纱极尽媚惑和神秘之感。 因着前头总是些软绵绵的歌舞她们一上场就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 “鼓中舞?”我讶然当年正是这一舞让我成为阖宫上下无人不知的‘大人物’。 北宇良亦慢慢悠悠地回了一句“那时远瑶国王子给你这曲舞起了一个别致的名字。” 我一直叫它鼓中舞不知道这异域王子又有什么高见。“哦?皇上不妨说来听听。” “他说要给这曲舞取名——倾城舞。” 我扑哧一声笑开了远瑶国王子不知道是不了解中原文化还是对这两个字情有独钟见到漂亮姑娘就是倾国倾城见到别致的舞蹈也是倾国倾城实在无法让人不感到好笑。 “你别笑。”北宇良亦故作严肃道:“她们三人跳的舞可与你不同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瞥了一眼她们手中的琵琶我大约可以猜到她们的舞是揉和了当年远瑶国舞姬的反弹琵琶和我的鼓中舞罢了。 果然乐曲节奏咚咚她们反弹琵琶的技艺也是精湛的不得了。 三个人在鼓上来回交互裙摆荡漾起一朵艳丽的花朵。 身姿柔软程度让人惊叹。 我塞了一口瓜子仁正要兴致勃勃地观看柳夏突然添了一杯酒。 她刚刚不是不让我喝酒么?心里疑惑着抬头看她看到的面孔却是夏曦莺。 心中一惊一喜心里所有的不安定因素都消失不见了。 鼓上舞的节目结束之后气氛都活跃起来了。 “皇上。”北宇良亦与左相交谈着我轻轻唤了一声。 他转过头嘴角依旧是笑意看起来心情很好。 “臣妾觉得这身衣服实在是太重了这头饰也是臣妾想着换身轻便的衣服再来。现在气氛比较热闹等臣妾离开一小会也没有人发现的。”我尽量让自己显得真诚北宇良亦很聪明他的聪明不亚于北宇瑾辰所以我要防备着。 “好。”他点头。 柳夏道:“娘娘您的新衣都送进龙承殿了皇上之前传达下来的意思是您以后也可以住在龙承殿。” 我被这句话噎的一愣一愣的而北宇良亦又去与人交谈我实在不好打扰。 我只能像夏曦莺求助她点了点头我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那我们走吧。” 悄悄地起身离席谁知柳夏也跟着上来。 “柳夏难得这么好的机会你怎么不在宫宴上多待一会本宫有夏曦莺陪着就好。” 她羞涩地摇摇头挪着小碎步跟上来。“奴婢的职责是照顾好娘娘怎么能擅离职守。” “你还真是忠心啊” 她没听懂我话语里暗含的无奈和讽刺意味。 龙承殿离太和殿非常近走了一会就到门口。 “哎呀。”我叫了一声把走在前面的柳夏吓了一跳。“本宫有一对手镯是皇上赐的今晚想带上要不回去取一趟吧。” 柳夏道:“奴婢这就去。” “你们不知道放在哪了因为太贵重了本宫就放到了不好找的地方。对了柳夏本宫记得你对服饰的配色和款式很有研究不如这样你在龙承殿帮本宫选一套合适的衣裳本宫坐马车过去一会就来。” “这”她犹豫着。 夏曦莺冷哼一声道:“娘娘这是看重你的才能你怎么这么不识趣。” “奴婢谢娘娘这就去了。”她一路小跑进了龙承殿。 我终于松了一口气坐上夏曦莺准备好的马车。 在马车上备着两件寻常百姓家的粗布衣裳和其他物件。 也不知道夏曦莺如何做到的锦云宫居然真的空无一人了我进去的时候安静到针落地都可以听见。 我巡视了一圈没有看到想要带走的东西。 拉开抽屉居然是北宇瑾辰的乳母送我的离心扣镯已经碎成几段被软布包裹着的镯子。在它的旁边是前不久他非要让我带走的锦囊药丸。 “在找这个?”夏曦莺拿出了琉璃芙蓉簪子在我眼前晃了晃。 我突然记起是自己曾经赏给她的。 “不是这些东西对我都没有意义了。”我换好宫女衣裳把干粮和粗布百姓衣服背进包裹。 “那你怎么把他给你的药带上了?”她玩笑着。 “他恨不得我死说是解药恐怕是毒药吧。我带着就是想时时刻刻提醒自己什么人该想什么人不该想。” 夏曦莺叹了口气“哪怕是毒药你也舍不得扔。” 我无言以对只能默默。 她把火折子递给我说:“你真的想清楚了?离开这?放弃所有努力的东西所有已经唾手可得的东西?” “没有什么是我唾手可得的这些努力是暗夜阁为了凉西如果没有这些我所做的本身就是没意义的。你呢?你放的下北宇良亦吗?” 她哈哈笑着我听起来像是在哭。“无所谓放的下放不下了他从来就不属于我。” 火折子扔到角落大火混合着燃油味道轰轰烈烈燃烧起来。 这火光像极了娜塔走的那一天。 大火蔓延着也一如多年前那场一样吞噬着所有。 浓烟弥漫火苗舔舐锦云宫一切的东西都被耀眼的光芒遮掩。 若是说我在宫里最对不起的人就该是北宇良亦了是我辜负了他。 我欠他的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走吧船已经备好了。”夏曦莺拉着我离开我耳边听到了宫人们呼喊的惊恐的声音。 终于要离开了一切我舍得的舍不得的都要随着大火灰飞烟灭 正文 番外:温其如玉,漠其心身(六) 罗玉特意选了一件浅紫色的对襟襦裙腕上搭了一条绣花披帛丝带挽发面若桃花。 她喜欢素色或者冷色因为瑾辰哥哥这些颜色所以她鲜少穿过这样柔和梦幻的衣裳。 她本就是北燕第一美人此刻在衣服的衬托下更加动人。 她坐着马车来到宣亲王府提起裙子跑到他面前“瑾辰哥哥素蓉姐姐说你不去宫宴你生病了吗?怎么脸色这么苍白。” 北宇瑾辰此时正在躺椅上翻阅兵书墨色发丝散着慵懒闲适。他在看到罗玉的一刹那有瞬间恍惚她这样的打扮像极了素锦在山上那段时间的模样。 有时觉得真是奇怪他身边的人都说素锦和罗玉有几分相似他以前倒是从未发觉素锦是素锦罗玉是罗玉现在看来是罗玉有几分像素锦吧。 “我不去了最近手头事务繁忙。”他宠溺地揉了揉她的长发笑意带着温暖连眼底细如碎冰的余光也融化了这样的笑容只有罗玉才能看到。时光神奇他失去她现在又归还给他。 罗玉点点头她一向乖巧温柔是他的解语花至少从前是这样以后也会是这样。 “我听他们说贵妃娘娘倾国倾城曾经令远瑶国王子都倾慕不已我见过一次确实脱俗不过皇上是看中了她的容貌吗?”她天真无邪地问道灵动的双瞳微微流转。 他心中一凝他初次见她她可确实“容貌出众”了半边脸颊全是伤痕褐色蜿蜒的痕迹遮挡了她原本清丽的容颜偏偏她满不在乎无论遇到什么危险都平淡处之眸子里就像一潭深水没有情绪没有情感。这样的她倒是和自己的性格很像只是后来他发现她并没有表面那样淡然冷漠她也会恐惧也会开心也会难过。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也许吧。”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事实上他只知道素锦似乎对北宇良亦有恩其他的也就无可寻迹了。 “瑾辰哥哥不去的话我也不去了。”她安逸地伸着懒腰语气里有些小小的任性。 “你不去你父亲该生气了若是知道你又来王府恐怕要禁足了。”他翻了一页书目光却穿透书页不知道投射到了哪里。 罗玉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他以前从来没有拒绝过自己。 “好。”她必须表现得懂事乖巧这才是他的罗玉只有这样他才会记着她的好。 罗玉起身走到门口回头望了一眼他还是躺椅上动作和目光分毫没有移动。她要走了他连看她都没有好像有什么悄悄地变了她自己选择回来这个选择错了吗?不一定是想多了。 她坐上马车离开了宣亲王府。 过了一刻钟他才放下书揉了揉眉心。 正巧陈卫延进来把药碗放在桌上。 他勉强喝下一口药苦涩不禁让他蹙了蹙眉头。 陈卫延看到他苍白近似毫无血色的面容忍不住开口:“王爷您这样做值得么?您一向教我们以利为重狠善得道这一切都是要以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为前提现在这样” 他恍若未闻把药碗放下从容地起身穿衣系好里衣穿上外衣。 “王爷您这是要去哪里?蛊毒未清您现在也用不了武功任何一点小小的伤害都是致命的更何况心尖血不必其他可以很容易恢复这至少需要好几年才” 在陈卫延说话的空挡北宇瑾辰已经穿好了外衣除了面色苍白之外轮廓分明的绝世容颜依旧俊美如神。 “陈卫延。”他不悦地打断他的话“什么时候你也变得这么聒噪了?” 陈卫延楞住心想着还不是因为做主子的越来越不靠谱了。 “王爷不是说不去册封大典吗?”管家也走进来忍不住的担心。 他冠发的动作停了一停道:“本王的事何时轮到你们指手画脚。” 他的语气一如从前疏离冷漠陈卫延果然不敢再多说。 他牵出一匹马一个人朝着皇宫方向驶去。 陈卫延无奈带上两个侍卫紧随其后。 到了宫里已经天色泛黑除了太和殿的那片地方热闹其他地方都冷冷清清大多数人都聚齐到太和殿了如同封后大典一样的阵势和排场是实在难得见到。 北宇良亦对她很好贵妃的位置上实权与皇后无异她该满足了只要她安安静静他就不会动用力量伤害她。 事实上也许他根本下不了手所以才一而再再而三地退让。 “王爷。”一大群太监宫女急匆匆地拎着水桶跑路见到他慌忙请安。 “发生什么事了?” “锦云宫……”太监上气不接下气听到锦云宫三个字他心中微微一紧。“锦云宫走水了!火势快蔓延到怜庆宫那边了!”说罢他们就跑去锦云宫的方向。 他心中思索事情的起因也跟着他们去了锦云宫的方向此时册封大典出了这样的事恐怕对她不利不过既然她在太和殿性命无忧就好。 锦云宫的大火灼热燃烧映红了天际。 他看到素锦宫里的那个婢女柳夏哭地泣不成声。“贵妃娘娘” “贵妃娘娘怎么了?”他心知不好抓住她的手腕厉声问道。 他的力道大的吓人好像要捏碎柳夏的肩胛骨一样。 “娘娘娘娘说有东西没拿还在里面。”柳夏哭的越大声了。 他的脑海里轰地一声炸开了只留下五个字——她还在里面。 他想都来不及想就要冲进去陈卫延身边的侍卫快他一步拦住了他。 “王爷您不能进去救人的事宫里自有安排您伤势未愈万万不可。” “王爷您不能进去!”他们拦住他阻隔在他与熊熊烈火之间。 “滚。”他清晰地吐出这颗字眼睛里是严冰的冷光。 侍卫傻楞在原地眼睁睁看着他走进火场。 罗玉刚刚跑到这里而他只留下了一个被浓烟和大火淹没的背影。 她苦笑一声轻轻说道:“我终究还是输了。” 她输给了时间也输给了那个叫柳素锦的女子。 ——————题外话———— 是不是心疼王爷呀冲进火场肯定不会有好事发生咯…… 正文 番外:温其如玉,漠其心神(七) 锦云宫已是一片火海他被浓烟呛到难以呼吸但他的眼睛却一直在寻找着她。 “柳素锦。”他喊了一声没有人回应他。 烈火灼烧木料和一切东西都在噼啪作响 这是他第二次经历大火上一次是在临淄镇娜塔出事的那天。他两次入火场都是因为同一个人。上一次他救她是因为她还有利用的价值所以绝不能让她死在临淄镇。 这一次这一次他止住了思维没有再想下去。 “救我”微弱的呼救声从角落传来他寻着声音过去看到粉衣女子匍匐在地上他立刻冲上去抱起她却发现是一名素昧相识的宫女。 “王爷!”侍卫披着浸透冷水的衣服进来“快走吧这里马上就要坍塌了!” 北宇瑾辰把怀里的宫女交给侍卫平静地说了声。“带她出去吧。” “王爷!”侍卫惶恐地跪下言辞恳切。“求您为自身的安危着想啊!再不出去就来不及了!” 他的目光冷如冰瞳色幽深。“本王做的决定什么时候轮到你们指手画脚。若是忠心就遵从命令!” 侍卫咬了咬牙这种时候只能多叫些人进来他一个人实在说不动主子。 侍卫把身上的湿衣服搭在北宇瑾辰身上这才匆匆离开。 火势越烧越大温度灼热到可以融化人的皮肤浓烟滚滚四处弥漫。 他想转身去内殿找找心口处却突然涌上一口腥甜的血液当日蛊虫在身体中穿梭啃噬的微麻痛楚又席卷而来连同手指也开始止不住的颤抖。 汗珠从额角渗出他闭上眼睛努力平静着脑海里却不断一次又一次地闪回小时候的那场血雨腥风。 再度睁开眼睛他已经恢复了平静。 他看到了梳妆台上的一个帕子帕子里包裹着碎成四段的离心扣玉镯。 离心扣的寓意是虽离心相印。 他拿起镯子将裂口处对接合起莫名的心里蓦然一疼。不是蛊虫的余毒也不是对碎裂镯子的可惜。 将镯子包好放进衣袖像是对待一件最珍视的东西。 “锦儿。”他念了一声声音一如在山上那样温柔这温柔伴随着害怕失去的恐惧。 他刚要进内殿侧面倒下一根木柱因为常年练武他很轻易就躲开了。 “锦儿。”呼唤的声音已经嘶哑带着特有的磁性然而被唤的人早就不在这里了。 身后陆陆续续倒下杂物燃着烈火。 急血攻心加上蛊毒复发他被身体里的疼痛压制地走不动路双膝一软就跪在地上若不是以手握拳撑在地面他要就要倒下了。 身后的顶梁被烧断直直落下他没来得及躲开横梁就直接砸在背部。 被砸中的地方正好是后心处他都没有感觉到疼一口淤血溢满唇齿之间。 血沫顺着嘴角凉薄的弧度流下滴落在月白色的衣襟慢慢晕染开来好似一朵瑰丽的玫瑰。 “锦儿”他还是念着这个名字这一瞬间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明白了为什么日日夜夜的思念明白了为什么生死不顾的解救明白了莫名的牵挂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这个叫柳素锦的女子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一点一点扎根在心底了他不愿意承认也不能承认的事。 他以为这样才是最好对彼此都好可惜现在才明白了这样的结局只是错过了罢了。 “你让我离开那你呢?你会跟我一起离开吗?”这句话是素锦在下山前问过他的那个时候他没有回答。 如果再选择一次他就应该告诉她不会他永远不会跟她在一起他们之间永远就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可能。 只有这样他才能欺骗自己欺骗她把这不该有的感情熄灭在冰冻的时间里。 视线模糊周围一切知觉都变得迟钝。 他看到火焰之中她浅笑而来长裙迤逦长发及腰。 …… 当他被侍卫带出来的下一刻锦云宫坍塌在火海中火光照亮了整个天空。 罗玉看到侍卫们抬他出来的时候眼泪已经溢满了眼眶。 他从来没有这样狼狈过就像死了一样一动不动紧紧闭着眼睛后背被横梁砸中的地方已经被火焰灼烧的血肉模糊心口蛊毒让整个手掌都在泛青他所遭受的一切在场的人无一人不唏嘘感慨。 素蓉疯了一样哭喊着叫御医而罗玉就站在远处。 热血从鼻下流出她抹了一把满手血迹。 “如果有一天你爱的人不爱你。那么你的重生之日也就到头了。” 她喃喃着师父说过的这句话笑地无比凄婉。 “可是师父怎么办呢玉儿不想就这样认输” ——————题外话———— 沐沐:来来来快告诉我你们喜欢男主呢还是喜欢女主呢?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二章:逃出生天 我们走了北面冷宫的小道大家都忙着救火没人注意到我们。 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总觉得心绪不安。 夏曦莺在河道那边备好了小船我们上了船以后随着水波的荡漾才算是真正要离开皇宫了。 锦云宫的火光冲天连河道这边都照的通亮。 “等会到对岸之后为了避免引人注目我们得游过去你会水吧?”夏曦莺一边划船一边问道。 我只是盯着那片明亮的天空脑子里空白一片。 “素锦?”她叫了一声。 “嗯?”我回过神赶紧回答道:“我会水。” 她无奈道:“既然已经决定了就不要回忆了免得徒增伤感。” 突然间的轰隆声我猜到是锦云宫被烧毁后坍塌的声音。北燕的皇宫再也没有锦云宫北燕的后宫也再没有锦贵妃了。 想来此时最高兴的就是那帮朝堂上的忠臣了吧祸国妖妃难逃一死这样的事情哪怕是载入史册也能让历朝历代的官员庆幸了。 除此之外北宇瑾辰也该安心了。他一直想让我离开如今算是遂了他的愿了。比起逃离到天涯海角死亡这个词语就更有说服力了吧。 轻轻叹息一口气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啊。 小舟在水上漂浮空气中传来点点火焰燃灼的气味河边绿草清新泥土芳香也在水面泛起涟漪。 行了一个个时辰才快要达彼岸。 “我在那边准备了马马车太招摇了。不过那些马是农户养的性子有些烈咱们得绕远路去阁里估计得翻越一座山了不过这样比较谨慎免得让人发觉。”她道。 “烈马才是好马啊估计这一路有我们受得。” 我们相视一笑有种劫后重生的快感。 “素锦你有想过如果老阁主去世了你该怎么处理吗?” 我把木桨拿过来不快不慢地驶着小船。 如果重紫姑姑去世阁里称主子的人也只有昕黎了。“如果真是那个逆子做的事我不会轻饶他。” “我还以为你会杀了他。”她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 杀了他?这样的决定哪里轮得到我做呢。“我们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昕黎登上帝位我若杀了他暗夜阁恐怕也要解散了。” 她不置可否望着远处的水波静静地不说话。 借着冲天的火光和温柔月光我发现夏曦莺有了些细微变化。 之前在敛狱库她遭受虐待所以瘦不成形小身板弱到让人感觉一刮大风就会被吹走。也许最近在锦云宫得到了很好的休养生息的机会她胖了一些脸庞圆圆加上一双有灵气的大眼睛也算是个美人胚子了。 “曦莺。” “嗯?”她心不在焉。 “你今年多大了?”我随意扯开一个话题。 她道:“十六我入阁的时候是十岁。” 果然也算是阁里的老人了我十四岁入阁今年十七再过几个月就要十八了时间如流水一样还没感觉到就已经流逝了。 “什么人!”对岸边一声暴吼我们只看到几个黑影。 心道不好原本想安安静静平平顺顺渡河谁知道终归被人发现了! 夏曦莺伸手指了指水面我会意后以最快的速度潜下水去。 虽然说天气已经渐渐变热了但事实上河水里还是冷地彻骨。我一手扶着小船的边缘整个人潜入水中。 夏曦莺亦是如此我们保持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 本以为他们会觉得无人应答后离开谁知居然也驾驶着小船过来查探。无奈之下我们只能选择游到最近的岸边离开。 深吸一口气之后扎入水中努力地向对岸游去。对岸距离我们并不是很远稍稍坚持一下就能到达了。 冰冷的水浸透衣衫侵袭肌骨。我回忆起墨银为了娜塔推我入水想要杀死我的那天究竟是谁救了我只可惜当时已经意识模糊我只记得那人墨长的发丝和在水里飘舞的衣袖。 等游到对岸我差点感觉自己要溺水而亡趴在草堆里大口大口呼吸新鲜空气。 夏曦莺也累的够呛怕他们追上来我们又拔腿就跑期间跌倒了好多次。 跑了大概一刻钟的时间才停下来我们看着对方狼狈的模样实在有些哭笑不得。 “备好的马就在不远处还好我带了些干粮和衣服在那。”夏曦莺上气不接下气慢慢走在前面引路。 湿衣服贴在身上每走一步都让人感觉到不适。 “天马上要亮了待会我们换好衣服就到附近的小镇喝些热粥再走吧比较路途遥远。”我是累的走不动了只能跟她商议。 “好。” 正走着我突然记起自己随身携带的东西吓了一跳。赶紧把锦囊拿出来还好这些药丸被封在一个小瓷瓶子里并没有进水。 夏曦莺看着我的模样不禁笑道:“你不是说是毒药吗看你宝贝地跟什么似得。” “毕竟是我留下的唯一物件了。虽然我说是毒药其实十有八九也不是他说的什么解药。对于北宇瑾辰这种不择手段冷血无情的人来说做任何事都是有目的的不会平白无故就让给我解药。” 把锦囊仔细挂在腰间确定不会有丢失的可能才放心下来。 她耸耸肩掏出琉璃芙蓉簪举到我面前。芙蓉簪子上也被水冲洗了一遍水珠挂在上面栩栩如生。 “喏物归原主。”她把簪子扔到我怀里大摇大摆地走着。 我越来越看不透这个姑娘了但无疑她的聪慧和性格将会是未来我的左膀右臂。 …… 马背上的衣服恰好是两件短衣男装干练清爽。换好衣服之后我们驾着马到附近小镇的客栈稍作歇息。 此时天已经亮了阳光穿透云层到达地面整个陌生小镇也显得格外亲和。 “两位少侠打尖还是住店啊?”店小二殷勤道。 “先来两碗热粥。” “好嘞。” 我坐在饭桌旁饭菜还没来困倦就来了。 “小二三间上房。”雄厚的声音引来我的注意我朝着侧面看去那几个膀大腰圆的男人一身江湖侠客装扮分外惹眼。 等他转过来时我不由得怔住。 这些人就是在临淄镇上的花灯节上受人指使要抓我的人!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三章:再入虎穴(一) 我赶紧把头转过去还好他们没注意到我。 热粥小菜端上来了我囫囵吞枣一样三下两下解决掉烫的嗓子眼冒烟。 我剧烈的咳嗽引起了他们的注意纷纷转头看过来。 心知不好立马准备收拾走人。 脚步还没踏出去就听见店小二的狂吼:“少侠!还没给钱啊!” 夏曦莺一脸郁闷不明白我为什么匆匆离开。 她磨磨唧唧地掏钱我急得心里直跺脚。 好不容易付了钱正要上马那三个人突然跑出来。“二位留步。” 我做贼心虚对夏曦莺做了一个“跑”的嘴型赶紧翻上马背驾马离开。 谁知他们居然向上次一样穷追不舍在我回头的空挡一个大刀挥过来直接砍断了马尾。 马儿凄惨地嘶吼着前蹄上扬轻易地就把我摔下马背转眼之间马儿已经不见踪影只留下一路血迹。 极速起身躲开大汉的攻击。夏曦莺也跳下马帮我挡住那人准备抓拦的手。 我们背对着他们三人将我们围成一个小圈。因为感觉到力量悬殊我也不敢轻举妄动。 “素锦他们是谁?”夏曦莺喘着气明显也感觉到力不从心。 “我也不认识上次在花灯节的时候他们也追杀我但我确实不曾惹到什么人。” 其中一个大汉给另外两个人使了眼色道:“别伤着她。” 他们冲上来我侧身以拳相击正好打到那人的胸口。瞬间只感觉到了手背发麻连带着整个胳膊都没了力气他的胸口硬的像块石头。 还没来得及后退他突然拧住我的手腕一时间根本无法挣脱。 情急之下我用另外一只胳膊的手肘关节磕到他的下巴。这个部位是相对来说坚硬而不容易受伤的他果然吃痛放开了我。 这关还没过后面又冲上来一人简直就是腹背受敌。 夏曦莺也无力顾暇到我这边她虽然聪颖但武功还是太弱。 后面那人似乎是要抓我肩膀来不及闪躲只能向后下腰在同时拔出腰间匕首划破他的手腕。 躲开他们我正要解救夏曦莺却感觉膝盖骨一痛直直地跪倒在地上膝盖以下的部位全部丧失了力气和知觉! 低眸一看原来是银针暗器他们在上面应该是涂了什么麻药才会让我失去行走的力气。 “曦莺!”我大声喊着。“别管我了快跑去找帮手!” 她转头时分心了下一刻就被大汉扭住了双手用绳子绑起来。 抓到了我们俩个人他们才停下动作。 我完全连垂死挣扎的力气也不敢使了上一秒他们那银光闪闪的大刀砍掉的是马尾说不准下一秒就是我柳素锦的人头了! 他们把我们带上了一辆黑色马车全程一言不发。 马车驶向的地方令人感到惶恐而车速也是快的惊人。 他们沉着脸夏曦莺身上也挂了彩到处都是伤口。我想了想换上一副自认为还算楚楚可怜的表情哭到:“几位大哥我真不认识你们我们无冤无仇的何必相互为难呢?” 其中那个被我划伤手腕的人冷冷斜视一眼道:“小妮子下手挺重啊。”他一边包扎一边冷哼。 “情急之下小女子误伤了各位实在愧疚不知是不是几位英雄好汉遇到了什么麻烦?不如这样你们放了我们我可以给你们一千两如何?”说实话我身上只有三两银子但只要他们松口了我就有逃走的希望。 “你的命可比一千两值钱。放走了你我们都得死。” “老三!她在套你的话别上当了不要再说了。”看起来年纪稍大的人呵止住他。 我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和答案只能蔫蔫地闭上嘴。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马车终于停了。 他们找了黑布袋子套在我们头上然后拉着绳子走。 我的世界简直是一片漆黑心里也是焦躁不安。本来想渡过了河最多一天的时间就能赶到阁里偏偏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我看不到路也看不到周围的情况只感觉自己上上下下好多台阶和楼梯。偶尔能听到他们开启机关的声音简直是毛骨悚然。 我很久没有过这种不安和恐惧也许是觉得宫里的女人太好对付只需要步步宫心计就好而没有想到江湖上这种硬碰硬才是致命的。 下了最后一个台阶听到他们打开了一扇门。然后一股异香扑面而来这种香味不是普通的花香有一种冰与火相交融的奇妙感觉。 他们推我们进去然后扯下了头上的黑布袋子。 我眨了眨眼睛适应周围的光线。 光线是昏黄暖橘色的整个房间是用石头堆砌的更准确的来说应该是一个地宫像暗夜阁那样的地宫。 周围的守卫都带着银色或者铜色的牛头马面状的面具泛着冷光。 在不足十米的距离前有一个冰玉长塌上面斜躺着一个人红衣如残血胸襟出微微敞开着露出精致锁骨和胸膛肌肤的纹理。长发披散在侧边如瀑一般。他也同样带着面具只是一个面具是白瓷制成的上面画着魅惑而诡异的脸大片大片的曼珠沙华是面具上最起眼的地方。 他抬了抬下巴立刻就有人把我推过去。因为之前腿上力气还没恢复我直接跪在了他面前膝盖都磨破了。 当他取下面具我被震住在原地。 肌骨如冰魄眉眼如新月眼尾处的红色鸢尾刺青最为夺目。 红衣妖娆姿容妩媚这两个词语用来描述他最恰当不过了但他是男子而非女子。 若是生为女子罗玉的北燕第一美人的名号恐怕是要保不住了。 “美人留下来陪我可好?嗯?”他的声音轻柔尾音上扬略略带着媚惑的磁性。 我忍不住后退两步只想着离他越远越好。 “素锦你怎么惹上了步云宫的人?”夏曦莺小声道眼瞳里有了些许恐惧。 我还没来得及思考红衣美人身上的异香就争先恐后地钻进鼻孔。瞬间感觉到自己视线有些模糊但也只是瞬间。 过了一会就恢复正常我回头看夏曦莺她却是目光呆滞神魂颠倒。 正文 第一百二十四章:再入虎穴(二) 夏曦莺似乎已经完全没有神智了瞳孔放大麻木而没有感情。 “夏曦莺?”我喊了一声她还是呆呆看着前方而这个前方就是红衣美人躺的玉床。 “喂!”我的双腿已经恢复知觉虽然手被反绑着但脚可以移动。于是就不怕死地走到他面前。“我们无冤无仇何苦相互为难?我们不如做一笔交易你放了我们把解药给我我也可以完成你的一个条件。” 良久他从榻上慵懒起身长发倾泻于背部。 他越走越近我强装镇定却不得不步步后退。 但我知道此时此刻气势上绝对不可以软下去。 直到自己靠到石壁上退无可退的时候才止住步伐。 他眼睛瞳孔的颜色微微泛着暗紫有一种异域感但再端详的时候那抹紫色就消失不见了。 我们之间的距离近到他身上和唇齿间的气息都纠缠在周围。 他抬起手腕绯色广袖顺着手腕滑下。我怕他会像之前遇到的那些人一样捏我的下巴赶忙把脸侧过去。 他只是抓起我的一缕头发轻轻嗅了一下。 “真有意思。”他的声音依旧低沉夹杂着浅笑低吟。“摄魂香居然对你不起作用真是第一次见到。” 摄魂香?摄魂香和步云宫我在脑子里立刻构造起一个联系。 在上次花灯节被步云宫的人追杀之后我特意向蓝芷讨教过这个江湖门派。据说步云宫的宫主是杀了上一任后继位的心狠手辣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而他本人在继位之后总会在通过各种途径抓获长相秀丽的少女最后这些少女都消失不见。有传闻说他依靠阴历出生的少女的血液来维持自己长久不变的容貌和寿命可是算起来我并非阴历出生的女子。 我从他身侧的空隙钻出去想着一定得保持安全的距离以免他下手时我都来不及躲闪。 “你跟我谈条件?”他双手抱臂以一种嗤笑的态度斜睨着。 “在你看来我现在确实没有能力谈条件但你放了我就不一样了。”我一面拖延时间一面努力挣开绳子还好他们打的是活结我也不是第一次徒手解绳了。“我知道步云宫想要凌云山庄那块地但凌云山庄既不愿意用钱交换也不会任由步云宫强抢你们两方呢又是实力相当大动干戈谁也得不到好处但是我可以给帮你。” 他慢悠悠地回到玉床慵懒地坐下。“小丫头知道的倒是挺多的。但是——”他停顿了一下我紧张地手心冒汗越紧张越解不开绳子。 “我呢还是对你更感兴趣。”他笑着丹凤眼微微上挑妩媚至极。 “我们明人不说暗话说到底你就是想要我的血不是吗?” “哈哈哈。”他不作答只是放肆地笑着像是听到最好笑的笑话。 恰巧此时我手上的绳子解开了。 在他分神的瞬间以最快的速度抽出旁边守卫腰间的剑本来我是打算以硬碰硬直接威胁他要不就是闯出去算了。 谁知道守卫就像什么也没感觉到一样动也不动而这个红衣美人也只是用手撑着下巴像是在看一场好戏。 不行以直觉判断我要是硬闯恐怕就尸骨无存了! 刀刃锋利用剑锋利落地划破自己的手腕血液顺着伤口滴落在地面上。 “你这是要以死威胁咯?”他打了个哈欠眨着眼睛一副纯良无害的模样。 “我这条贱命我稀罕的很。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全身是毒而且是剧毒。”用食指抹了一点血迹摊开手伸到他面前。“你若是不信就尝一尝。” 他给旁边的人使了一个眼色后面就有带着医药箱的大夫过来。不过这个大夫也是带着面具穿着长袍不似一般人。 大夫只是用了一会功夫在我另一只手腕上把脉然后开口禀告:“此女所言不虚身中剧毒应是时日不多。” 当他说出时日不多四个字时我还是难免感觉有些悲凉。 从袖口上扯下一条布条随意缠绕在伤口上。 “你叫什么?”红衣美人问道。 “德欣。” 他用手指绕着头发漫步走过来。“听着倒像是官家小姐的名字。” “名字不过就是个代号罢了就算我叫阿猫阿狗阿花又有什么区别?” 他点头道:“阿花这个名字倒是不错。” 此话一出我明显感觉到后面那个大夫正在努力憋笑。 “你当真以为被步云宫带走的那些少女是用来做药的?” 我没好回答因为这件事我确实是道听途说。 “来人把她们都带下去关起来。我困了要睡一会。” 关起来?!我努力这么半天换来的居然是关起来?早知道就硬碰硬算了! “等等。”我急忙喊住他“你放我走将来整个暗夜阁都会记住你的恩情我也欠你一个人情。” “暗夜阁?”他虽然产生兴趣和疑惑但并没有转过身。“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暗夜阁老阁主将将去世少主就继位了你又算什么?” 果然是昕黎人心不足蛇吞象姑姑对他那么好原来都是在喂养一条白眼狼! “阁主这个位置上的人是可以换的不是吗?” 他定定地站着良久都没有说话。 我全身紧绷着不敢松懈。 “带下去关起来。”他道。 我心里一沉连走动的力气都没有了。 “等等带去东房让大夫给她包扎伤口。”他又补了一句。 我知道我的话起作用了。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五章:再入虎穴(三) 等我把诗经抄到全书的一半时夏曦莺才捂着额头清醒过来。 “我们怎么在这?我的头好疼啊。”她用食指扣着脑门不一会就被敲得通红。 “疼就对了你闻了那么多摄魂香不疼就奇怪了。”笔尖再次蘸饱墨汁娟秀的字迹在页面上留下一片痕迹。不得不说这红衣美人房子里的笔还真是好用。 “我们怎么在这?”她像是完全失忆了一样脸上的表情是一片茫然和懵懂。 “被关起来了呗。”给嘴里塞了一口花生米越是情急就越应该心静。至少这一点北宇瑾辰就做的很好。 夏曦莺走过来盯着我好一会然后把正在写的那张纸抽走。“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练字?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他们想干什么?” “嘘——”我指了指门外此时此刻不知道多少只耳朵在听着我们的动静。“怕什么暗夜阁本就是我们的囊中之物只不过是迟早的问题。” 夏曦莺楞了楞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我话语中的意思。 “暗夜阁上上下下几千精英一个人就抵十个人老阁主的心血没白花啊——”从她手里夺回纸张继续趴在桌子边练字。 她这时候才明白了我的意思这些话不是说给她听的而是说给外面人听的。 她也不得不回到原坐思考接下来的事情。 终于把一本书抄完事实上我已经没有耐心了基本上在强装镇定心里取猫爪一样又如火烧一样难受极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地下的原因觉得闷热于是索性把袖子挽起来。 肌肤上又出现了红紫色的斑点和在宫里的模样如出一辙。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过不了三五天就会漫布到脖颈然后就是面颊 十香素蕊的毒性时时刻刻提醒我时日不多。 把衣袖再放下来遮住了手臂上的痕迹。 “怎么了?”夏曦莺察觉到异常。 “没什么。” “吱呀——”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个戴面具的人。 “德欣姑娘主子请你过去。” 悬着的心终于沉下来整理好衣服跟着他出去。 穿过了七八个被黑暗吞噬的巷道才到达那个地方。 红衣美人站在最里圈外圈是水银一样流动的液体阻隔了他与外界的世界。 头顶是美如星辰的灯光是用夜明珠和彩色曜石反射出来的光泽一片一片甚是壮观。 “过来?”他笑眯眯地招手在我看来这个笑容真是无比的诡异和阴冷。 “小丫头你看看这两件衣服是红色好看呢还是黑色好看。”他手里拿着两件衣服一件红色是真丝琉璃纱在夜明珠的照耀下流淌着彩虹和晚霞的颜色另一件是用黑色羽毛制成雍容而高贵。 虽然衣服是我未曾见过的华美但他闭口不提放我离开实在是让人无奈。 我随手提起红色那件道:“这个好看。” “哦?你喜欢红色?” “不是因为红色比较称你。” “啧啧啧”他摇摇头“你这小丫头拍马屁的功力是跟谁学的呢。” “你到底放不放我走?”唯今一条路那就是开门见山了! 他将衣服收起来道:“别心急心急可吃不了热豆腐哦。” 我真是恨不得一刀了解了他算了真可惜了这么美的一张脸。 “我是有心放你走不过在此之前你得办一件事只要你照着我的话去做不仅我会放你走而且暗夜阁阁主之位我也会帮你夺下如何?” 直觉来看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但除此之外我似乎是无路可走了。 “什么事?”我退后一步继续保持这个安全距离。 他用食指指节抵着鼻尖笑眼尾处的红色鸢尾越发妩媚。 “你放心就不是要你的身也不是要你的命只是想让你演一出戏杀一些人罢了。” “杀一些人?” “怎么想要夺得阁主之位却连人都不敢杀?还是你怕耽误时间?”他话语停顿了一会“你想想看以你的马匹恐怕要一天多的时间才能翻过这座山但是我可以像你保证如果是我的人护送你去用不了三个时辰。” 我在心里盘算了一下为什么他偏偏选择我?难道是因为摄魂香的原因? “这场戏需要多久。”我问他。 “今晚一个时辰。”他答到。 “你说话算话如果我做到了你说的那么你也一定要做到你的承诺。” “自然。”他把那件真丝琉璃纱的衣服扔给我然后又丢给我一个和他一样的瓷质的面具不同的是这个面具上绘制的是彼岸花。“穿上然后戴上面具接下来的事情我待会会告诉你。” “你必须要保证我的生命安全。”深吸一口气戴上面具。“否则” “小丫头啊除了你的命你还在意什么?”他戏谑道。 脑海里闪闪烁烁一些人影重紫夏曦莺蓝芷还有北宇瑾辰。 “我还在意我在意的人。”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六章:扑朔迷离 脚踝上的铃铛随着迈出的步子发出清脆声响手腕上亦是奇怪的黑色珠子和铃铛紧紧扣住一直连到食指上的黑色玉戒。 衣服对襟开到与心口齐平位置锁骨上被画上了大片蔓延的血色玫瑰玫瑰艳丽衬出肌肤如雪。 衣服前半截刚刚遮到膝盖处后面拖地半米赤着脚站在地上被冷气逼的发抖。 “别动。”红衣美人掐了掐我的胳膊“进去以后记得我跟你说的话该怎么做。” 我冲着他翻了个白眼反正戴着面具他也看不到。 这里的地宫不比红衣美人的步云宫步云宫虽然看起来阴冷但却是被暖香包裹的。 而这里是真正的阴冷。 我发现在江湖上像凌云山庄等等这样的光明大派是建造在阳光充足环境优美的地方而我们只能躲在阴暗的地宫谋划见不得人的计策。 他按下了一个机关石门大开里面的光线更加昏暗。 我慢慢地踏着步子进去身后的裙摆迤逦在地上脚踝铃铛折射着昏黄光线。 “圣女。” “拜见圣女。” 里面大约有十来人原本面生加上视觉昏暗就认不清究竟是谁。 我一言不发踏上台阶在最高处的软榻前一个回身斜斜倚在上面。 “不知圣女最近去了何处三月未曾露面。”一个拿剑的道人问着我瞥了一眼他手中的剑是承志派的人。 红衣美人走到我身边站着轻蔑道:“圣女去了哪里需要跟你汇报么?” 道人气结“萧翎你别仗着圣女的威风在这指挥别人!” 萧翎?原来他叫萧翎这么硬朗的一个名字偏偏配上这样一个柔媚的人。 “这个女人是不是圣女还未可知。”这次出来说话的是一个体格强壮的青年远远看去一脸的稚嫩。“萧翎据我所知圣女在三个月以前就因为练功走火入魔而死再此之后你又废了大力气寻找各式各样的少女我估计现在大家面前的这个是个假货!” 整个地宫一片哗然纷纷窃窃私语起来。 红衣美人萧翎环臂冷眼旁观唇边却是森森笑意。 我缓缓抬起左手指向那个青年。手指上的玉戒指开了一个小口一只黑褐色蛊虫慢慢爬出来。 蛊虫在指尖停留而后挣开翅膀冲向青年。 它最终停留在青年的眉心位置顷刻之间他就倒在地上整个脸色渐渐泛黑直到双目瞪圆不省人事。 我打了一个响指蛊虫乖乖飞回来钻进玉戒指戒指上裂开的口又再次合起来。 大厅死寂每人敢说话也没人就救他。 “圣女息怒。”这次开口的是一个风韵犹存的妇人“厉书不懂规矩冒犯了圣女还请您绕他一命。” 萧翎道:“圣女没有下狠手你放心他死不了不过以后也同行尸走肉差不了多少。自己做的事就要承担相应的后果。无心教主你说呢。” 妇人尴尬地点点头道:“你说得对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我手上带着这个戒指难受地就差坐立不安了生怕这小虫子再飞出来咬我一口。真不知道步云宫的人怎么这个可怕与什么打交道不好偏偏和毒还有蛊虫! 原是我暗夜阁为了复国大计只是收兵买马罢了江湖上肮脏的东西我还是没见识过。 萧翎说只要我身上有摄魂香任何蛊虫都不会伤害我当时他还开玩笑说我身上的血比蛊毒更厉害蛊虫实则怕比自己更毒的物件。 即便他这样保证我也忍不住心慌只想早点结束。 这时候石门又来走进来两个女子。 逆着光我看不到她的容貌只觉得是步步生莲更奇怪的是这个人一走进来我就有一种莫名熟悉感。 “什么风把师妹你吹来了?”萧翎笑道“该不会是你身体里的生死蛊出问题了吧嗯?” 生死蛊?我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她没有理他直径走到我面前然后跪下。“玉儿拜见圣女。” 当她抬起头容颜绝世。 然而这张脸我太熟悉了。 珉察氏罗玉她怎么会在这里! 我不自觉地跨出一步还好萧翎及时拉住我。他的眸光透露出警告意味我这才清醒过来。 “你有什么事圣女前些日子受了伤需要闭关修炼。”萧翎似乎对她印象不好语气里全是不耐烦的意味。 罗玉穿着简单的束袖短装一点也没有了最初见她的清丽脱俗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说不出来的冷漠。 “玉儿有事求圣女相助。”她低着头。 萧翎皱了皱眉头道:“你都已经退出了万蛊会还有脸求圣女?” “玉儿来求一样东西只求圣女帮帮玉儿。” 萧翎要带着我走罗玉又冲过来跪在面前。 “求圣女给我万蛊会的灵萏药玉儿赶去救人” “救人?什么人?你别告诉我是你那一心念着的小王爷。”萧翎道。 萧翎居然还知道北宇瑾辰罗玉又是他的师妹这其中究竟有什么秘密? 罗玉不说话了拽着我的衣袖。 “求求圣女了他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现在只有灵萏药能救他了。” 北宇瑾辰出事了?怎么可能呢我离开的时候他不是在府里好好待着吗? 一时间心乱如麻难舍主意。 萧翎冷哼一声拨开她的手揽着我走出地宫。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七章:众叛亲离(一) 纱帐马车缓缓向步云宫的方向移动着萧翎坐在旁边一句话也不说。 气氛压抑的可怕我的心里一直在想北宇瑾辰受伤的事说来也奇怪他厌恶我躲避我我冷语相对假作无情可是依旧会担心。撇开这些迷局不说罗玉今天的样子绝对不是撒谎北宇瑾辰应该是伤的很重 “喂。”我推了推萧翎的胳膊他眼睛也不睁。 “今天的事不许再提一个字。”他的声音冷然一点也不像刚开始那样妖娆好听。 “圣女是不是你杀的。” 他咻的一下把眼睛睁开暗流在眼底翻涌。“你是活腻了吗?” “你没听大夫说吗我时日不多了早死晚死都一样你要是非杀不可就给个痛快。”我摊着手摆出一副无赖的样子。 他把头转过去道:“你跟圣女一样让人反感。” 我心里更加笃定是他杀了圣女但我没有依据只是凭空猜测。 “灵萏药是什么药?” 他幽幽看了我一眼答到:“只是一种普通的药而已不过这种药是专门应对烧伤和烫伤的对于补血也有一定效果。” 烧伤烫伤?怎么会被烧伤呢难道是不不可能他那么讨厌我利用我怎么可能会去锦云宫救我呢更何况他那天根本就没有来过皇宫。 “我现在可以回去了?”我把面具取下来塞回他手中。 他点点头懒洋洋地说道:“我差人送你去。” “不必了。我改变主意了我要自己一个人回去但除此之外我还有一个要求。” 他冷笑:“你有资格跟我谈要求?” 我把手腕上的珠链拆下来扔到马车上“有没有资格你心里清楚我们现在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小丫头倒是挺会讨价还价说吧什么要求。” “把灵萏药给她。” 他不可置信瞪着我道:“就这个?” “对。” 他不说话了用一种狐疑的目光仔仔细细打量着我。 他让马车停下道:“你认识她?” “认识但是你要是想问前因后果除非你告诉我圣女的秘密这个交易才不算亏。” 他嘁了一声不屑的白了我一眼。“我对你的秘密不感兴趣。”话语顿了一顿他道:“我真是对你越来越感兴趣了一个短命鬼还挺会算计别人的啊。” 这话可就不是在夸我了我勉强把它当做另一种方式的称赞吧。 他唤来侍卫吩咐了几句话然后转头对我说:“药会给她送去的你可知道灵萏药制成一点点都需要十年的时间吗?” “药本来就是给人吃的你放着它不用是要等它给你再生下一代吗?” 他用手指指着我再没能说出话。 回到步云宫的时候我已经精疲力尽了两只脚被石子划破了好多地方。 我的衣服还在现在只能马不停蹄地赶回暗夜阁。 “你去哪里了。”夏曦莺问道她指着我胸口上的玫瑰工笔画。 我拿起湿毛巾把画擦掉留下一片红痕印记。 “只是逢场作戏罢了还遇到了故人。” “故人?哪位故人。” 我把行李打包拍了拍她的肩膀。“不说了我们走吧。” 我虽然将条件换成了灵萏药但萧翎还是差人送我去暗夜阁。 他的马就是传说中的汗血宝马速度无比之快。 大概黄昏之时我们才到了暗夜阁的地宫所在之地。 步云宫的人走了我和夏曦莺久久站在门口没有进去。 我必须要预想所有的状况我不知道昕黎是否知道我还活着如果我进去了就是单枪匹马任我武功盖世也是无力抵挡。更何况我这三脚猫的功夫也只配吓唬吓唬别人。 地宫入口是被藤蔓掩盖住的石门机关就在脚下但是据我所知暗夜阁一般会派遣人守在那里我若是进去了必死无疑。 “其实如果可能的话我们可以向步云宫借兵。”夏曦莺犹疑着开口。 “你当萧翎是傻子吗?”我叹了口气“萧翎根本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好对付他野心太大了如果我推测的没错的话杀了圣女的人就是他。圣女以前也许很信任他所以才会跟他寸步不离地在一起他现在为了让万蛊会继续傻兮兮的替他卖命才让我去演了这一出戏。” 夏曦莺也叹气她现在跟着我也没有退路了如果我只有死路一条她也必死无疑了。 “走吧我们换条路从牢狱那个门进去。” 她诧异道:“牢狱那里有门?” “有我刚入阁的时候擅闯过一次是关押暗夜阁反叛之人的地方不过那条路不是很好走。” 从山后小路过去穿过荆棘丛把身上也划破了好几个口子才到达地方。 那个门是从上向下的与其说是门其实应该是个通风口。上面遮盖的木板上长满了青苔看起来很久都没有人来过了。 我用匕首撬开上头的钉子取出木板一股腐朽发霉的味道冲了过来让人闻着几乎作呕。 踏着石板轻手轻脚地下去眼瞳一时间无法接受里面的黑暗。 牢狱的通道里还是点了一两盏灯暖橘色光晕扩散在里面。 牢狱里关的人不多有几个已经快被折磨死了怏怏地躺在地上。 我生怕吵醒他们尽量把步子放轻。 “你们是谁!”一间牢房里传出厉喝这个声音我却是无比熟悉。 “蓝芷?”我试探地叫了一声。 她冲到牢门边上我这才看清这个已经蓬头垢面满身是伤的女子。 “公主!你还活着?” “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会被关到这里?”我握住她那双伤痕化脓的手心里蔓延过心疼和酸楚蓝芷是姑姑的亲信自从暗夜阁成立之后就没有遭受过这种待遇。 “公主你快走吧再迟就来不及了!” “姑姑呢?”我不死心希望在她嘴里听到实话。 她先是一愣然后哽咽着:“老阁主她她”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八章:众叛亲离(新增) 等她流下眼泪的时候我已经知道答案了。 我恨不得立刻杀了那个白眼狼食其肉枕其骨! 蓝芷把脸埋进我的手心眼泪流聚到手心温热咸凉。 我颤抖着全身的血液都凝结在一处。 此时颈部传来一阵冰凉刀刃贴着肌肤一点一点划伤。 我定定站着唇边不由得浮现无奈冷笑我的好弟弟真的是要赶尽杀绝了。 “好久不见啊姐姐。” 他从黑暗之中走出来早就埋伏好的人也从黑暗中涌过来夏曦莺的手被反绑着嘴里塞了布团叫不出声。 “你知道我会回来。” 他啧啧两声走到我面前。“我当然知道了所以才特意派人迎接你啊。多日不见姐姐的手段越发高明啊先是治好了自己的脸然后又扶摇直上成了锦贵妃现在荣华富贵你都有了何必回来呢?因为你那假仁假义的仁善吧。” 用刀架着我脖子的是大长老德高望重的大长老。 他们都是被利欲熏心的人眼睛里充满了肮脏和污浊。 蓝芷突然在牢狱里跪下道:“七皇子求求你了公主她为了你做了那么多求你放了她!” 蓝芷一向高贵除了姑姑重紫我没有见过她对谁下跪。 “蓝芷姐姐啊你也被猪油蒙了心?她所做的都是为了以后好夺得皇位!”昕黎年纪尚小沉不住气这句话义愤填膺涨得脸面通红。 大长老应和着点头如果我没有猜错这一切包括生性懦弱胆小的昕黎为什么背叛都是有人在后面鼓吹策划。 我转过身子面对昕黎大长老的刀用力一分嵌进皮肉温热的血液顺着脖子流下来。 昕黎皱着眉头手指微微屈了一下我看到他眼中有类似不忍心的情绪。 “呵呵昕黎你真的昧着良心说我生死不顾是为了自己?” 他不说话摆出一副不耐烦的模样。 “也对我不是为了你无论我作为德欣还是柳素锦我为的是报答姑姑的救命之恩为的是为数不多的凉西子民!” “闭嘴你妖言惑众假冒公主博得重紫信任实在罪不可赦!”大长老开口声音响彻地牢。 我没有理他只是定定地看着昕黎。“我问你姑姑是不是你杀的。” 他不回答我眼神里却透露着冷漠。 大长老的力道又重了一些疼痛在脖颈蔓延着。“若不是你卖主求荣重紫就不会被气死你一心想到皇宫过荣华富贵的生活早就抛弃了暗夜阁!” “哈哈哈——”我侧头盯着大长老的眼睛“好一个黑白不分是非颠倒啊。” “昕黎你告诉我姑姑已经下葬了吗?”这是决定问他的最后一个问题了。 “不用你操心你还是担忧你自己的安危吧。”他甩袖欲走末了又回头冲大长老道:“把她关起来暂时……不要伤害她。” “昕黎。”我喊住他笑着说:“如果我是你我就会毫不留情的杀掉否则就是后患。” 他的脚步顿了顿听完这句话继续前行。 大长老在我耳边冷笑道:“他不敢杀我敢。” 在他狠下力道的前一刻向后弯腰才堪堪躲过去。 刀刃击打到墙壁上生生砍下来几块石块。 殊死争斗我必须要拼尽全力。 他拔起刀又向左攻击刀刃划破空寂我清晰闻到刃上的血腥味。 不断的闪躲不断的后退。 渐渐力不从心。 暗夜阁的杀手重重包围拥堵在小道里。 我抽出其中一人的长剑左手握住剑身狠狠一划剑刃上沾满了血液。 萧翎说过我的血连蛊虫都怕那么对付人的话应该不在话下。 利剑出鞘余血飞剑。 血色越是漫天嗜血之心也越是浓重。 我所杀的人本应该是我要尽全力保护的人。 他们被迫的选择也成了我被迫的选择。 长剑封喉我看不清他们生命殆尽时的表情是不是也同我此时此刻一样悲凉和绝望? 包围圈打破出一个出口眼看就要进入暗夜阁内堂。 大长老的刀生生刺进我的左肩火辣烧痛的感觉贯穿这个手臂差一点右手就要拿不住剑了。 他得意的看着我把刀推进一寸冷汗顺着我的脖颈流下跟血液混合在一起。 唇边慢慢浮现笑意“大长老人要有舍有得这是你教我的。” 右手调整剑势利落刺进他的腰腹。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我疼痛和耻辱逼得他一怒之下用掌力将我打进内堂。 内堂的大门生生被我撞开掌力逼出心口处的污血。 斜眼瞥见颈部的红斑已经蔓延也上来过不了多久就会蔓延到脸部。 我已经没有力气再支撑自己站起来半趴在地上无论如何也挤不出一点点余力。 干咳两声吐到地上的是血块和血沫这散沙一样的身子骨总有一天会彻底垮掉的。 大长老捂着伤口追进来我那一剑还是少了力道。 昕黎在大厅内喊道:“大长老别杀她!” “阁主总有一天你会明白妇人之仁绝无半点用处!”说罢大长老的刀就冲着我的门面砍过来。 求生本能不得不使我侧身躲开最终只划破衣衫。 “苏先生来了!”门口有人喊了一声大长老也停下了动作。 逆着光我看到一人抱琴缓缓走来。 白衣不染铅尘广袖拂开污浊。 墨色长发随微风轻荡带着竹林里恍若隔世的清新和孤傲夹杂着不属于他的冷漠和无畏。 他走到我面前眉眼一如他的衣着一样清冷绝世。 薄唇轻抿肤色皙白好似真如云端而来的仙人。 在暗夜阁里我从未听闻有“苏先生”这样一个人。 他伸出手给我嘴里塞下一颗药丸我急得反抗一张嘴药就掉落腹中。 “你在这等我。”他的话语也是冰冷的这种冰冷不是刻意为之反而让我有种信任他的冲动。 “苏衍清!你不好好的当你的小白脸在这想做什么!”大长老骂道但他没有出手可见还是有一定忌讳。 这个被叫做苏先生的男子只是席地而坐将琴放在腿上。 轻轻一拨弦大长老等人都微微退后一步。 曲调响起曲声凌厉。 我眼看着大长老等人扔下手中的刀剑痛苦的捂着耳朵在地下翻滚的时候才想起来蓝芷提到过有一种曲子叫做魔音上半曲杀人下半曲救人但已经成为传说了。 血液顺着他们捂着耳朵的指缝里流下来曲子还没弹到一半他们已经奄奄一息了。 这时候曲子停了。 苏衍清没有继续弹下去他给他们一条悔改的生路。 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我用剑撑着站起来走到大长老面前。 在他惶恐的注视下挥剑砍断他的人头。 血如涌注喷溅到我的脸上。 他到死时都是睁着眼睛。 我抓着他的头发将人头提起来。“成王败寇胜者为王!” (沐沐断更是因为一直高烧不退今天中午好些了赶紧把落下的码上……) 正文 第一百二十九章:胜者为王 他的血几乎快洗刷了内堂黑红浆液沾满我的手心。他的手下默默看着没人出来反驳。 “所有反叛者都应该尸首分离这样的人不配留有全尸!我会把他的头颅挂在暗夜阁门口时时刻刻提醒你们这就是反叛的下场!”我每说出一句话都感觉心快要冲出嗓子然后停止跳动。真的快坚持不住了连大长老的头颅都感觉有千斤之重。 他们默默对视捂着心口的伤处艰难跪下。 “欢迎少阁主归来。我等愿自行领罚自此追随少阁主。” 很好这就是我想要的结果。 “聪明的人应该追随强者你们也恰巧是这一类人。”我抹了一把下巴上的血也不知道是我的血还是他的血。“为表忠心和你们所应该受得惩戒每个人削去一根手指。” 苏衍清因为这句话抬起眸子看我如寒谭一般的瞳底是终年不化的实冰。 他们没有犹豫自断手指自结伤口。事实上暗夜阁一直的教导和训练也让他们不畏惧这些。 我转头看到了昕黎他伤的不轻因为他武功底子不好他是暗夜阁里的众星捧月总有人保护他所以不需要练就什么。 “呵呵成王败寇对你是成王。”他擦掉嘴边的血迹双手撑地想要爬起来。“你的野心你的灵魂都是肮脏污浊!” 我用剑将衣服划开一个口扯出一条粗布条牢牢的把他的双手反绑在背后。他不挣扎也不惶恐。 “德欣你不会取得胜利的只凭你?还没有那个资格。现在你想要杀我就利索点!” “我不会杀你。” 他僵住身子。 “不仅如此我还会替你尽最大的努力夺回凉西的江山把你安安全全的送到皇位。我这么做不是为了你而是因为我对姑姑承诺过要保你平安。”嗓子一凝提到姑姑眼泪就在眼眶里转着。“我不杀你不代表我原谅你。” 夏曦莺和蓝芷跌跌撞撞地跑进来两人皆是浑身狼狈在看到我的一瞬间都送了一口气。 “把昕黎到内寝把门锁好没有我的吩咐他不许离开一步谁都不要靠近。”夏曦莺点点头上来扶住昕黎。 他们一步步走远在内堂边缘时昕黎突然转过来说了一句:“我没有杀重紫她本就大限已到她是自杀的。” 我定定站着没有转头也没有回答。 他的答案我不信除非是蓝芷亲口告诉我。 手指松懈长剑“哐嘡——”一声掉落在地上溅起满地残血。 周围的事物渐渐模糊眼皮越来越重。 终于下一秒整个世界一片黑暗我只听到了越来越远的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 寂静黑暗无边无际的荒芜。 光亮一点点出现我又看见当年在城楼上跳舞的红衣女子。 容颜绝世顾盼倾城。 我记住了她的脸和无人能及的舞姿冥冥之中这一切其实都好像是在暗示什么。 睁开眼睛不意外在暗夜阁的寝房。 姑姑!我要见姑姑! 我的脑子里此时此刻只有这一个想法。 挣扎着下床却直接从床上滚下来。 抛光石面反照出我的脸左颊已经被完完全全地被红斑占据。 来不及管那么多只能手脚并用着爬起来。 “公主!”蓝芷端着一盆水看见我趴在地上扔掉手里的盆子就过来扶我。“你怎么下床了多休息一会。” “我要见姑姑。”我几乎是在哀求她了。 她迟疑了一下叹道:“那你先洗漱一下吃了早饭和药我就带你去。” 我吃了早饭她才把药拿上来。 我看着药瓶子眼熟就拿起来端详越看越疑惑。“这不是我带来的那瓶药吗?” “对啊苏先生说了对付你脸上的毒素和身体里的毒素也没有比这个更好的药了。”她的手上和脸上都擦了药膏但看起来情绪很好。 “苏衍清是大夫?” “苏先生是老阁主不久前老阁主还在世时收下的人会医术会一手好琴琴声可以杀人琴声也可以救人。不过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多。” 我扒开瓶塞药味浓重。 “我还以为是毒药。” “苏先生说了药材难得药引更难得至少他做不来心尖血不是谁都可以取来做药的。你赶快吃了吧。” 我心里一震声音有些发抖:“你说什么血?” “心尖血啊药引就是心尖血被取之人不是残了就是死了而且被取之人还得有非常严苛的条件限制。不说了你赶快吃吃完了我让苏先生带你去看。”她把水杯推到我面前。 我突然回想起我当时推他的时候他唇瓣上隐隐可见的血迹可是我没有想到他会为了我 这到底是为什么我不明白他该盼着我死才对。 “我不想吃药你先带我去看姑姑。” 正文 第一百三十章:惊天秘密 “不吃药怎么行?” “不差这一会再者我也不需要多好的容貌来跟别人争斗。” 她说不过我无奈的摇摇头取来一件外披给我。 我随她走着暗夜阁里又恢复了常态该守卫的人守卫该练武的人练武二长老和其他被大长老关押的人也都安置好休养生息。 好像一切如常。 唯独这里再也没有重紫再也没有我防备着却又依靠着的老阁主。 走过后廊踏上软软的草坪。 樱花曼舞芳香迷人。 苏衍清背对着我们肩头以及雪白的外衫上落满了或柔粉或素白的花瓣。 远处流水潺潺迎合着他与世隔绝的琴声。 蓝芷刚要喊一声苏先生我摆手拦下她。 静静地站在他身后等着他弹完这一首曲子。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救我不清楚他从哪里来直觉告诉我这个人有着极为复杂的故事和寡淡之至的性子。 我见过冷若冰霜的凛冽见过北宇瑾辰的隐漠。而他却是寡淡。 最后一个音结束周围一片寂静。 “来了。”他道。 他早就知道我们来了。 “苏先生您带阁主去看看老阁主吧。”蓝芷道。 他起身看也不看我一眼道:“走吧。” 重紫是被安置在冰棺里那间屋子寒气袭人。 我从一进去就开始打哆嗦我不知道是因为太冷了还是因为要见到她而颤抖。 透过冰棺她就躺在那里双手交叠在胸前十指纤长。 她还是穿着深紫色纱衣面上也盖着纱。 看到她我反而不心慌不悲伤了。 她还在我身边只是我看不到她而已。 “原因呢。” 苏衍清垂下羽睫“她一直在等你她的身体本来就撑不了多久。” “不不应该的她身体很好啊她亲自教我武功照顾我陪伴我”声音哽咽在喉咙口没能继续说下去。 苏衍清不说话了脸上的表情也不再寡淡他只是默默转身离开有冰棺的这间屋子。 房间里只剩下我和重紫。 有时候我叫她姑姑有时候我叫她重紫。尊敬她所以是姑姑亲近她所以是重紫。 我伏在冰棺上把脸颊贴在上面。 姑姑你还听得到锦儿的声音吗? 如果我不那么不听你的话如果我不接近北宇瑾辰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我不会被扯进麻烦里不会没有时间陪你不会让一切计划都脱轨。 说来说去其实全都是我的错才对。 昕黎他说的对我的野心我的私欲都是难么肮脏。 我不信任你们想方设法拉拢自己的人脉我从来就不是你心里那个锦儿 我抬起头半边脸已经被冰冻的发紫。 想要转身离开脚步却被粘在地上。 几年前的回忆涌进脑海中。 “姑姑我可以看看你吗?” “姑姑太丑了怕吓到你乖乖睡觉。” “锦儿只是想记住姑姑姑姑和昕黎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姑姑永远是你的亲人。” 再次转回去坚定地推开冰棺。 手指在触及遮住她容貌的黑纱上停滞。 我在怕什么?为什么心里这么不安? 我幻想过这是布满疤痕的面容还是一张普普通通的脸。 我离答案越来越近就越来越退缩。 深吸一口气手指一点一点拉下面纱。 睫羽浓密肤色皙白鼻骨坚挺唇瓣若樱。 岁月没有在她脸上留下痕迹这一张脸是真正的倾国倾城。 可以这张容颜我曾经见过。 这容貌就是当年在城楼上跳舞的红衣女子! 不这不是真的! 她她怎么可能是凉西的皇后。她怎么可能是我的母后? 我不相信我一定是记错了要么就是看错了。 一步一步退后我的手在颤抖腿也在颤抖我要离开这里。 退后一步摔倒在地上。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会这样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了? 咬住自己的舌头不让眼泪流出来。 狼狈起身撞上准备进来的蓝芷。 “公主你怎么了?” “你们为什么要骗我?重紫是我的母亲对不对?对不对!” 她怔住诺诺无言。 “哈哈哈捉弄我就这么好玩啊。骗了我这么多年到死她也不告诉我。为什么呢?因为我就是个不详的人吗因为我就不值得有关爱有家人因为我活该被欺骗!” “不是这样的公主你听我说” “滚开。不要让我再说第二次。”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一章:接受现实 “公主!”蓝芷扑通跪在地上双手抓住我的裙摆。“她是有苦衷的她那么爱你。她不说是为了保护你也是怕你会恨她” 我听到了世间最可笑的笑话萦绕在耳畔。 苦衷谁没有呢。 连我的亲生母亲都要利用我欺骗我我还怪得了谁。 心底是麻木的我所有的祈盼和情感一瞬之间付之东流。 好像一场大火将我焚烧风一吹就剩下了一把扬灰。 没有了灵魂我就是一具行尸走肉罢了。我想要离开这里然而除了阴曹地府没有地方再收留我了。 一点一点扳开她的手我慢慢转身走出这间屋子。 “蓝芷你不懂此时此刻我已经恨她了。” 腿脚不听使唤每跨出一步都那么艰难。 我不敢再回头不敢再思索。 只是一昧地向前走着路很长仿佛走不到尽头。 突然闪电出现在天际我盯着它直到雨水噼里啪啦落在脸上。 摸下一把鼻尖上的雨水它低落在地上好像每一滴都在嘲笑我。 我坐倒在草坪上扬起下巴任由雨水吹打。 咧开嘴笑水溜进嘴巴笑着笑着就变成了呜咽和哭泣。 一个疯子我现在就是疯子罢了。 来暗夜阁之前我下了那么大决心说自己一定要坚强。哪怕重紫死在我面前我也不能掉一滴眼泪我会是暗夜阁的依靠我要给他们做出一个好榜样。 哈哈可是现在呢都是笑话都是一场空。 我所信赖的欺骗了我我所守护的背叛了我柳素锦啊柳素锦你还有什么脸苟活在世上呢? 头顶的雨滴不再滴落而远处的瓢泼大雨依旧下个不停。 茫然地抬起头是苏衍清他在上面撑着伞站在雨里阻隔了雨水对我周身的侵袭但他半个身子都在雨中。 他不说话目光注视着远方无所畏惧也无所怜惜。 “走开。”我把脸埋进膝盖。 他还站在那里发丝上的水珠和雨水一样滴滴下淌。 “你比我想象的还要脆弱。”他道。 “脆弱?你跟我说脆弱?哈哈对我该得有多坚强呢猪嫌狗不爱我的亲生母亲扔下我十四载我受尽了折磨。容颜被毁手筋尽断我沿街乞讨在雪天里差点被冻死!然后呢她自称是我的姑姑训练我利用我。在我生命的最后一年还要榨取最后的价值。我没有享受过母爱我只能活十八年我没有情感没有朋友没有家人也没有孩子我死了有谁在乎?啊?” 我句句逼问眼睛里充盈着泪水。我们距离很近鼻尖相抵。 我以为能喝退他但这人岿然不动。 他把外衫脱下来披在我背上。 “重紫不想让你回来信不是蓝芷写的” “现在说这些有意义吗?我绝对不会原谅她!” 我甩袖要走被他扣住手腕。 比雨水还要凉的温度让我生生打了个寒颤。 “她放手让你生活在寻常百姓家换来的却是苟延残喘所以她必须也不得已让你一步一步被炼化直到再也不会被凡尘俗世阴谋诡计所伤害。她要的是只是你能活着。”他的语气平淡仿佛在说最寻常的事情罢了。 “你算什么?”我觉得自己快要丧失理智任何人所说的任何话我都不会相信!“你很了解她吗?你是她的情郎还是男宠!” 他的瞳在瞬间闪过微暗和诧异“我的命是她救的在她临终前她告诉我从现在到以后我的命是用来保护你。” 我凝在地上可是脑子里却想不起来重紫的一点点好处我只知道是她抛弃了我。 “你可以选择留下来也可以离开过自己想过的生活。让昕黎过普通人生活也许对他更好。” 深吸一口气雨水掉进嘴巴。 “我想一个人待会。” 回了自己的房间把门锁上整个人都要瘫软在地面上。 身上的衣服湿淋淋贴在肌肤上过了一会就变成烧热。 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度过时间长无尽头。 倒在地上耳朵里嗡嗡作响但是我却能够清晰听到自己的心跳一下又一下漠然的节奏也嘲笑我苟活于世的可悲。 任何人敲门我都不愿意打开我不知道在躲避什么或者能躲避什么。 蓝芷在门口放下饭菜冷了又热一遍而后继续放冷。 我看不到外面是否天黑天明只觉得在房间里待了很长时间。 心口绞痛无时无刻不提醒着十香素蕊的存在有时候疼地在地下打滚嘴里咬着衣服不肯出声。 我不在乎容貌十香素蕊只是为了能够让我在复国路上更容易些也为了报复当年欺辱我的人罢了。 重紫不知道我恢复了容貌如果她知道了会阻止我吗?她会心疼我吗? 如果我能早点知道自己还有亲人在世我又怎么会满心仇恨孤注一掷呢。 心口的绞痛松缓了就迷迷糊糊睡下然后又被疼醒再睡再醒。 直到夏曦莺和蓝芷在门口想办法要闯进来的时候我才发现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 也许几天几夜也许已经半月。 我从地上爬起来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拿出北宇瑾辰给我的锦囊倒出几粒药丸一饮而尽。 喉咙口一阵热辣而后是丝丝点点的血腥味在舌尖上纠缠着下不去。 我真的没有了亲人没有爱人没有朋友没有孩子。孤家寡人守着暗夜阁做重紫没有做完的事情 换上素白的丧服将头发简单挽好。 镜子里的人憔悴不堪脸颊已经被红斑覆盖但眼神却坚毅。 我知道我要做什么该做什么了。 打开门时外面的空气透进来。 心如止水平静无澜。 门外跪了黑压压一片蓝芷被吓到向后挪了挪身子。 远远的苏衍清站在那里白衣瞩目一如初见目光沁凉如深潭好像早就知道我一定会出来。 “你们都起来吧今天为老阁主送葬。”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二章:重振旗鼓 花船在岸边摇摆她就躺在那里第一次没有蒙上面纱。 哪怕是这个年纪也美的惊心动魄若是我们站在一起我的姿容比起她却是有不及而无过之了。她就只是闭上眼睛仿佛天上坠落凡间的仙子。 我想我这一辈子也无缘知道她所做这一切事情的缘由和真相了。 也罢我不想知道也不需要知道了。 暗夜阁分舵主每人手里拿着花束放在她身边。 丁香栀子琼花所有美好的带着香气的花都陪她安睡着。 蓝芷簪了一朵白色小花在我鬓角静静等待时间到来。 小时候我喜欢过白色衣服因为纯洁无暇就像仙子一样。长大以后才知道白色是代表着失去无欲还有无求。 此时此刻一滴眼泪都就不出来了。 茫然空旷是我唯一的感觉。 她也穿着白衣服裙摆在身下铺开上面是繁花似锦。 昕黎默默站在脸上有一种愧疚和忧伤的表情。 他们剪断牵引小船的绳子船越飘越远。 我点燃箭头拉紧弓弦。 “咻——”地一声箭落在船上瞬间火势蔓延。她的身影淹没在火光中那安详美好的侧颜永远定格在这一刻了。 脑海里突然回忆起那年高烧不退她日夜守护的模样。 我迷迷糊糊的不知道她嘴里在念叨什么只能勉强看见她的唇语和忽远忽近的声音。 现在我明白过来她说的是:“我不能再失去你了。” 眼睛干涩又有泪落的冲动。 “公主回去休息一下吧。”夏曦莺递过来一个帕子。 “从现在开始暗夜阁里没有公主只有阁主。”我转过身面对蓝芷。“我知道阁里大小事务基本是你在代理明天暗夜阁旗下所有钱庄茶庄除了被朝廷控制的凝香楼以外所有店都要正常开启。如果我们能够撑到打仗的一天暗夜阁这么点人是不够的我们需要钱越多越好除了招兵买马将来的粮草用度都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蓝芷愣了愣道:“可是启用资金也是一笔钱要让钱庄茶庄重新开业需要钱啊。可是阁里已经亏空了不仅如此还欠了落云山庄一大笔” “怎么回事!”我呵斥她声音大到也吓了自己一跳。“之前盈利的钱呢?姑姑”说到这个词我噎住了呶喏了半天才开口。“重紫她病了你们就拿那些钱为所欲为吗?” “不是的。”蓝芷道:“在大长老执掌的这段时间钱都没了我们也不知道他用到哪里去了。” 怒火中烧现在的暗夜阁是一盘散沙罢了。 转过身一个耳光落在昕黎脸上。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我没有缓过神。 “大少爷你看到了吗你做的好事你的烂摊子还需要我这个将死之人来帮你收拾!” 他捂着脸看向别处我不知道他会不会恨我而我只是想让他清醒让他懂事。 气焰微缓我平复心绪。 “算了钱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我会想办法的。” 天色渐晚送葬事宜也算结束。 回到阁里摊开账本开始计算所亏空的钱数。 房间内一灯如否温黄色光晕笼罩了桌子。 我不懂经营也不懂打理钱财可是我现在却不得不去学着做这些事情。 我又在想皇宫里是什么样的光景北宇良亦还好吗?我这一辈子如何不对他愧疚呢 “咚咚咚。”门被叩响我以为是蓝芷便喊了一声进来谁知进来的却是苏衍清。 他端着一碗药放在我面前。 这药味不同寻常散发着一种腐臭的味道我闻着胃里头就开始翻江倒海。 “你不是说我石药无医吗把药端走我不喝。”我翻阅着书页头也不想抬。 他声音还是泠泠冰玉石搅动冷水的气息。“我何时说过石药无医。只是难治罢了。” 我盯着那碗褐色腥臭的液体本能地抗拒。“喝这么恶心的药还不如不治。” 他微微抬了抬眼烛光在睫羽上跳跃。 “我有说过这是喝的药吗?” 他反问了一句从端盘中摊开一排银针。 他把银针尖浸泡进汤药每一根都沾满药汁。 “胳膊伸出来。”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乖乖地挽起袖子。 他下针时并不疼只是有点麻麻地感觉和轻微痛痒。 “平日里先把你自己带的那瓶吃着我再找别的替代。那个药虽然有很强的针对性但毕竟有蛊毒不能保证完全无害。” 他一提起药我就又想到北宇瑾辰心里莫名不是滋味。 “你说药是心尖血做的?那制药的人会有危险吗?” 药汁渗进穴位后他才一根一根收起银针。 “准确的说应该是以血入药的人会有危险至于程度就看他的造化和身体的底子了。” 我尽量说服自己也许北宇瑾辰用的是别人的血像他那种人怎么会为了我以身犯险呢?对他一定是指使别人做这件事。 “已经很晚了你必须早些休息。”苏衍清像是有洁癖一样反复的用湿毛巾擦拭手心手指直到都搓红了才停下。 “该怎么办欠了那么多钱别说复国养活大家都是一件难事。” 我不由自主地抱怨出口虽然知道他也帮不上什么忙在无形中自己对这个不熟悉的陌生人居然放下了戒备。 他道:“钱的问题我可以筹集一部分至少可以维持暗夜阁基本的运作。” 他语气很轻松完全没有负担之感。 “你为什么要留在暗夜阁帮着我们以你的本事待在哪里都比这强。” 一时间寂静下来。 良久才听见他说:“因为要做到自己的承诺除非我死必要你一世周全。” 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一个没见过几次面的人说出要护我一世周全这种话还是略有些尴尬。 直到很久以后我才明白他为了这句话付出的代价是常人无法想象的。 (沐沐的病好了耽误了这么久实在抱歉现在开始恢复更新。)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三章:终是牵绊 “阁主你这是要去哪里?”夏曦莺和蓝芷拿着账本进来的时候我正穿好了夜行衣在绑头发。 “二长老伤怎么样了?” 她们对视一眼回道:“已经好多了再过几天就可以下床了。” 我拉开抽屉选了一把轻巧好带的弯月小刀微微抽出刀刃银光闪烁。 把它别在腰间仔细想了一下也没有别的东西可带。 “我要去宣亲王府。” 她们俩人几乎同时喊到:“为什么?” “是因为王爷受伤了吗?”夏曦莺说。 我打量着她目光相对。 “你知道他受伤了?为何不告诉我。” 她躲闪了一下道:“我也是不久前知道的还没来得及告诉阁主更何况你不是说了吗自此以后专心打理暗夜阁不会再想以前的事所有瓜葛都一刀两断。” 一刀两断那里是那么容易的事呢。 “你放心我不是去见他。”我考虑了一会还是打算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她们比较我现在唯一也只能相信她们了。“以前我和北宇瑾辰订下条约宫宴之后如果事成会以金回报。在宫宴之前他就给了我一笔钱作为定金。但那个时候我没有跟阁里说是想这些钱以后自己会用到为了安全起见我把银票都放在宣亲王府的书阁了。那些钱能解燃眉之急我顾不了太多必须得取回来。” 她们面面相觑也不敢多言。 事实上我确实是为了钱去的另外还想确定萧翎是否把药给他他是否还活着仅此而已。 蓝芷道:“不如我跟您去吧一个人太危险了。” “你跟着我才危险你就是个拖累。我在宣亲王府住了一月是你熟悉那里还是我熟悉那里。” 不等她们反驳我已经出门上马。 宣亲王府离这里并不远一个时辰就到。 夜晚街道清寂只有孤零零的两盏小灯在风里摇曳。 天上没有月亮都被乌云遮挡了去想来过不了多久就会下雨我必须在下雨前回去。 宣亲王府后院有一扇小门我把马拴在远处的树桩。 三下两下从墙上爬上去难得是以前至少还有巡夜的侍卫现在却空无一人显然这里已经放松戒备。 故地重游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夜晚还是点了很多灯我那个时候猜测他怕黑所以王府里才回点了那么多花灯。 后来才感觉可能他是觉得长夜漫漫太孤寂清冷了吧。 穿过长廊偶尔有一两只萤火虫飞过绕着爬山虎新绿的叶子飞舞追逐。 这里和我记忆中是一样的不远处的那棵树下是婉娘跳舞的地方。 不我不能再想下去拿到东西就赶快离开吧 到了书阁已经落了一层灰很久没人来过。 管家曾经告诉我这里的书在北宇瑾辰年少时几乎都倒背如流所以他把这里搁置了再也没来过。 我想对他没有利用价值的他都弃之如履无论是人还是物都是如此。 点亮火折子借着微弱火光找到那本北燕国史。 吹开上面的浮土打开这本厚厚的书果然里面夹着一沓银票。 数了数二十张。 不对这个数字不对啊我记得他当时给了我十张我特意数过才放进去的怎么会算了不想了拿到东西我就得回去了。 “太医他的眼睛还有治吗?”门口传来脚步声我赶紧吹灭火折子藏进书桌底下。 听声音似乎是素蓉的声音。 过了一会有一声长长的叹息。“他的眼睛只是被烟熏坏了好好调理还是可以重见光明的。只是他被砸的太重又在后心口加上之前受过伤能保住这条命真是不容易。” 心中一动感觉呼吸都有些困难了。 他们的脚步渐渐走远我还呆呆躲在桌子下面。 我想起他念我锦儿时的温柔想起了他给我药时被拒绝的焦急想起了他故作冷漠的忧虑。 原来离开以后我心里只留下了他的好。 从桌子底下出来吐出一口浊气。 可是柳素锦已经死了呀现在只有德欣暗夜阁阁主德欣。 他的死活与我何干呢? 把书阁的门重新锁好脚尖朝着他寝室的方向。 挪了挪还是把方向调回来。 太医已经说了他捡回了一条命我该安心了吧。 一路朝着后院走去王府里安静地可怕。 正要爬上去突然身后有个小姑娘喊了一声是谁。 我赶紧回身反手给她一个手刀她软软地倒下去。 她手里还端着盘子还好我眼疾手快抢先一步捞起来不然落在地上绝对会惊醒侍卫。 刚想把药放在地上就走发现盘子里有一张小纸条。上面大概的意思是让这个小姑娘帮她把药送进王爷房间她突然拉肚子去不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把纸条放回原位准备离开。 手掌还没挨到墙心里突然犹豫了一下他身体不好如果不按顿吃药会不会出事? 不不不我在想什么!说好不去管这些破事了赶紧回去才是正经的。 脑袋里仿佛有上千个小人在吵架不分胜负一会让我回阁里一会让我把药端去房子里。 想了想兜里的银票毕竟拿了别人的钱只是把药端进去罢了一放好药我就走。更何况听说他已经看不见了是个瞎子一定认不出我的 把这小姑娘的侍女服套在自己身上取掉蒙面布随便绾了头发就朝着北宇瑾辰的屋子走去。 天色已经很晚了算起来已经是深夜了可是他房间非常亮好像点了很多很多灯光线透过窗户纸照亮了整个院子。 在推门前的一瞬间我怯懦了准确地来说我怕我看到他又会心软。 “德欣别怕你将来会遇到很多事连这个都解决不了怎么管理暗夜阁呢。”我在心里为自己鼓足勇气在原地站了一会终于还是推开房门。 浓重的药味扑面而来光线太明一时间眼睛被亮光刺痛酸涩不堪睁不开眼睛。 (很多读者问沐沐明明说要更新怎么食言了因为病复发了!真不明白了肠胃性感冒怎么这么反反复复难治!不就是嘚瑟着吃了一顿香锅结果又去光临了一趟医院今天稍微好转就来更文了求原谅啊啊啊) 正文 第一百三十四章:咫尺天涯 房间的陈设和以前一样。 朴素的雕花桌椅上面摆放着一盘未下完的残局棋子七零八落。 他躺在床上双眼蒙着白布房间里的药味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我赶紧把头转过去把药放在桌子上想要离开。 他突然翻了身被子从床上掉下来。此时我已经一只脚踏出门槛又不得不返回去。 印入眼眸的是他被严重烧伤的后背还没有结痂的大片伤口上涂着药膏有些地方已经化脓混着血水沾到雪白的床单上。 我知道烧伤是多疼灼热和疼痛曾经在我脸上伴随了好多年。我不知道他怎么忍受的又是为什么为什么要冲进火场。 我捡起被子不敢搭在他身上怕碰到伤口。 细密棉麻的酸涩从心口蔓延眼睛像进了沙子眨着眼睛就会掉下眼泪。 他似乎是睡着了侧颜安静美好除了被蒙住的眼睛。每一处从鼻梁到嘴唇都已经刻在我心里。 不自主地伸出手指想要描绘他的轮廓。 还没触碰到他的眉心又不得不收回手。 我不能这样下去了啊再不离开就真的万劫不复覆水难收了 将将起身手腕被狠狠抓住。 “谁?” 他的声音嘶哑一如既往地冷漠和警惕。 我几乎凝固在地上不敢出气亦不敢吸气。脑子里周转了几百种逃脱的方法和计谋再一一否定。 最后我点了自己喉咙口的穴位艰难发声时喑哑到连自己都辨识不清这声音。 “奴婢来送药。” 良久他才松开手双唇紧抿的弧度松懈了些。他疲乏地靠在床边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已经亥时了。”天色很暗暗到阴霾都侵入心里。 “你叫什么名字?以前没听过你的声音是哪个院子的?”他咳嗽两声食指抵着唇血丝从唇瓣染到指节。 我拿出帕子坐到床边帮他把手指和唇上的血丝擦拭干净。雪白帕子上点点血迹如寒梅绽开。 说不难过自然是假话我只觉得心疼他所受的苦楚都一一印在心底里。 我尽量压低声音怕他认出来。“奴婢喉咙有炎症故声音嘶哑。奴婢是后厨房的因小雅姐姐生病所以来替班。” 视线落在桌上的药想了想把它端了过来。“奴婢名唤欣儿。” 他伸手要接药手指碰翻勺子勺子里褐色药汁染了一床。 我怕他烫伤赶忙检查他的手指好在只是微微泛红。 “让奴婢帮您吧。”我把勺子擦拭干净重新舀了一勺送到他嘴边。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乖乖的张开嘴巴喝下药汤。 此时此刻难得静谧。 看着碗里一点一点减少我也感觉慢慢安心。 在最后一勺喝掉以后突然之间他倾身上前鼻尖触及到我的发丝。 心跳差点就停止如果他发现了我那出此下策只能把他弄晕后再离开了 时间慢慢过去他灼热的呼吸中杂糅着清茶和药香微带着暖阳般的苦涩包围着周身。 “你身上的味道很像一个人。”他的唇角慢慢上扬又是那一抹凉薄的弧度。 这句话中有着若有若无的叹息似是无奈似是自嘲。 我向后挪了挪位置揪起自己的发丝问了问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味道。 “味道?”我疑惑我怎么从来都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特殊地气息。 他道:“是雨后蔷薇新蕊的味道。” 他以前都是少言浅语的不愿意多说话不愿意让别人从话语里猜测他的意图。而现在他却轻易地对一个看不见容貌的小丫鬟谈及所思。 “那王爷说的这个人是是王妃还是罗玉姑娘?”我和他一样多疑多虑抓住一切机会去试探。明知道这样做很愚蠢还是会忍不住多问出这一句。 其实我希望他说的是其中一人的名字这样也算是断了不该有的念想。 他赤着上身毫不避忌。慢慢悠悠地穿衣下床。 “是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你不认识她也没见过她。” 他又坐在床沿边身体的虚弱让他站不起来只能低低喘息。偏偏他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美好的回忆唇边的弧度越来越温柔恰如暖阳一般。 “有多重要?” 他没有说话似乎是在认真思索这个问题。 就在我以为他不愿意回答的时候他说:“重要到每一口呼吸都因为她而疼痛重要到每一处思绪都是她的影子。只是当我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我已经永远失去她了。” 终于眼泪决堤我的视线也模糊不清。心口像是遭受了一锤重击狠狠地击败了所有伪装的面具。 我多想告诉他我在他身边。可是话语凝固在唇齿之间碾碎吞咽。 我不能这样做归根结底我不能让他知道我的存在。德欣不是素锦他的素锦永远都回不来了。 “你会沏茶吗?”他道。 我用袖子悄悄抹掉眼泪然后低低回应了一声。因着怕他发现我声音哽咽只能用最简单的话语回应。 “沏一杯仙居碧绿茶就在第一个架子上。” 仙居碧绿是我们深宫初遇时他杯子里的茶那时他还问我可否知道杯中是何茶。 从一开始我们的靠近就是城府对弈和利益驱使这也许就注定结局不会美好吧。 茶色清碧香气弥漫。 茶叶在水中浮浮沉沉舒展枝叶染绿一杯净水。 把茶交到他手中他接过默默坐着。 “你退下吧。” “是。” 转身抬步。我在心里叮嘱自己不要回头不要想他。 北宇瑾辰愿你我都各自安好再不相见罢 (亲们用手机看小说的亲们可以点击下方查看锦香赋电脑版有新的投票哦给你喜欢的人物投票就能给她/他增加戏份/(直接用电脑登录也可以呦(?′?`?)*??*)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五章:心绪迷乱 一只脚踏出门槛余光瞥见一个熟悉的物件。绢布层层包裹着但露出的一点边角翠色温润。 我返回去把绢布打开。镯子原本断裂为三段但断裂之处却被人用银环连接起来银环饰以白色曜石看起来精致许多。 是离心扣我摔碎的那个。 他真的进火场了我一度怀疑他的动机可是看到这个我却不得不相信——北宇瑾辰是为了救我才这样的。 我回头看了一眼他正端着茶动也不动不知道是不是在想些什么。 心里的酸楚和疼痛从心底蔓延到四肢百骸抽空了所有力气和思绪。 慢慢走出去关上门。 再抬眸的一瞬间他的身影已经被木门遮掩再也看不到。 走下台阶的时候脚踝微偏就跌坐在地上没有力气起身也没有力气哭泣。 不见才会不相思为什么我偏偏要反其道而行? “轰隆——”刹那间电闪雷鸣之前在天空上积累的厚实乌云在此刻终于爆发。 大风挂起地上的尘土和花瓣大雨欲来迷乱了视线。 无心换回衣服等到出了王府脑袋的一片空白才恢复了一些。 豆大雨滴打落在脸上顺着下颌弧度融进衣襟。 我知道我还是放心不下他。 饶是他利用我伤害我心慕她人这些恩怨在我知道他冲进火场的一刻就已经烟消云散了。 黑暗之中只有树桩边上的马蹄声甚是明晰。它已经急不可耐地想要回去了。 驾马而去迎风洗雨沁凉在肌肤与衣服之间传递。雷雨声越大我才越能积聚自己的思维不受其他回忆的影响。 凭着记忆终于找到了步云宫所在之地。 此时天边将亮又刚刚放晴一道彩虹从远处若隐若现。赤橙黄绿青蓝紫艳丽的色泽配在一起却是别样和谐世间再也没有比它更美好的色彩。 人生又何尝不是这样一夜兼程风雨交加总有一日会大放晴彩。 我想我所受的苦楚总有一天会以美好来回报罢? 默默上前一步不出所料被守门人拦下。他们统而化一的面具让人猜不透情绪。 “麻烦通传一下我要见你们宫主萧翎。” 他们动也不动像个雕像。 我站了一会看他们没有通传的意思便道:“我是暗夜阁阁主找萧翎有要事相商。” 半晌他们依旧不动。 我干脆直接准备闯进去谁知他们又举起长枪挡住大门。“生人勿近格杀勿论。” 换来的是这八个冷冰冰的字眼我一夜风雨累了半死此时听到这句话更是窝火。 刚想拔出匕首跟他们来个硬碰硬身后传来响动。 “小丫头片子你要知道凭你的功力根本打不过他们真是笨啊。”这迷离轻娆的音色不是萧翎又是谁? 我转过头果然是他绯色长衫隐在郁郁葱葱的矮树之间红绿交映美不胜收。 “我找你是有一事相求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 我的话还没说完他抬手打断了话茬。“你瞧瞧你这身衣服跟叫花子似得雨里泡了一宿也不怕染上风寒。”他边说边走守门人恭敬地退到两边。“走吧先换身衣服你这脏兮兮的模样真是懒得同你讲话。” 这人的性子真是阴晴不定啊。 私心想着是有事求他便压低姿态跟着他进去换衣裳。 他命人给了我一件白色襦裙和长衫窄袖袖口是竹叶青青。这到不像是他的品味了我还以为步云宫只有大红大绿大紫的衣裳。 换好衣服果然舒爽多了他在大厅里逗弄鸟笼里的鹦鹉面上却没有一丝柔和的表情。以往含情魅惑的凤眼也都是冰冷。 “说吧什么事。” 我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才道:“我知道步云宫有许多珍奇药材我想要一副明目和养身的方子当然还有方子上需要的药材。” 他转过来微微俯下身直到我们之间的距离只有一指之长。 他盯着我的眼睛轻佻一笑:“明目?你眼睛瞎了?我看好像不是这样吧。” 我气结他的性格让人琢磨不透又不敢妄自猜测这一点和北宇瑾辰倒是很像。 “我不会白拿你的东西。”从衣襟里掏出二十张银票放到他面前。“如果不够我还可以想办法但我要最好的药。” 他转着眼眸流波溢彩。“究竟是什么人让你可以不顾暗夜阁亏空颓败的前景用这么多钱换一些药?值得吗?” 值得吗?我也问自己其实答案我早就知道吧。 “无所谓值不值得想要做的事还需要理由吗。” 萧翎笑着唇角上扬这个弧度与眼眸的媚态相结合像毒花一样美到极致也危险到极致。 他把钱退回来道:“我步云宫从来不缺钱。我可以给你最好的药至于报酬以后再告诉你。” 我犹豫着如果答应他那万一他提出什么过分要求我也需要照做? 反正做不做由我如果真的超出界限抵死赖账就好大不了给他命一条! 正要开口答应他轻蔑道:“怎么?怕了?你觉得我堂堂步云宫宫主能向一个寿命不足一年的将死之人讨来什么好处?” 一个堂堂宫主每次都要戳别人的痛处 他转身去取药末了又微微侧头道:“小丫头提醒你一句无论是任何人都不值得你放下一切去追寻。人性终究是背叛的。” 我楞在原地好端端的他怎么说这么一句。 来不及多想我只是急切要得到那些药等北宇瑾辰病好起来我也就不欠他什么了。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六章:重振暗阁(一) 回到暗夜阁时蓝芷和夏曦莺她们正忙里忙外收拾东西说是为了接位之礼准备的好让所有暗夜阁的人都认清楚他们的新主子。 我疲乏了一天也就任由她们折腾去。 倒在床上只想睡到昏天黑地。 刚要进入梦乡忽然一阵琴音传来生生搅了我的好事。 琴声空灵仿若空谷幽兰每次拨弦的颤音都分外好听。 想都不用想这一定是苏衍清。 披上衣服踱步到后园。 琼花树下一人一琴。 微风轻抚吹落一树琼花白色花瓣撒在他身上。白色衣衫上的花瓣好像一夜积雪带着清冷和落寂。 本来我是打算打断他让他不要再弹了。可是看到这么一副美如梦境的画面就挪不动脚步生怕打扰了他。 直到一曲终了最后一个尾音上挑。 我刚要转身回去睡觉就听到他泠泠的声音:“站累了?” “还好还好”我硬着头皮走过去学着他的模样席地而坐。 他把琴放在一边右面是早就准备好的矮桌。桌上有酒正在用热水温着。闻它的味道似乎是青梅酒这种独特的香气清淡恬静围绕着飞舞着的花瓣缠绵悱恻。 他不说话递给我一杯酒面上也没有情绪。 听着曲子该是柔和悠扬的但他身上却完全没有这样的气质除了清冷就剩下寂寥了吧。 我不了解他也不懂他。可重紫信任他要他来保护我这一点我始终都想不透彻。 清酒入喉尽管浓香纯郁但还是在心口引起点点烧灼。 他道:“酒是用来品的。” 这句话无疑是在嘲笑我不懂回味囫囵吞枣样地把酒喝干。 “有心情有时间自然会品。愁事满心也只能一醉方休咯。” “凝香楼虽然被封但今日起十五家茶庄已有十家继续经营各个钱庄也陆续开启。这是一个好兆头。” 是一个好兆头但这远远不够。 “我担心的是自己怕是看不到复国的一天了照这样漫长的势头发展下去” 他又递给我一杯酒堵住下面的话语。 “若你信我我自然不能只让你活一年。”话语顿了顿他又道:“我答应过老阁主要让你好好活着。” 一时无言以对空寂扫荡四周。 视线不知该落何处只好盯着他身边的焦尾琴。 “听说你会弹琴。”他用的是肯定语气而非疑问。 想来应该是重紫告诉他的“会很久以前会但现在不能弹了。” 我下意识地把手指缩回宽大的袖口方面他们断我筋骨就注定了此生不能再抚琴。 直到现在指节处还是微微泛红永远只能弹半首曲子。既然曲不完整又何必再抚? 他道:“我来教你半首曲子。” 我第一反应就是想到了“魔音”此曲上半阙杀人下半阙救人江湖之中只有他一人会弹。 “是魔音吗?我既然只能弹半首曲子那岂不是成了杀人魔头?”我开玩笑道说话的空挡又喝下一杯醉意微醺。 他道:“我既然有把握教你就不会放任不管更何况若你有杀心根本不需要这首曲子。” “哈哈这么说你的意思是我伤人你救人咯?苏先生啊苏先生没想到你有这么重的心机嗯?”我凑近他语调里也全是玩笑气。 他转过眸子唇瓣沾染笑意眼底的实冰被一池春水消融眸光恰如星辰大海美不可言。 没想到这样清高泠然的人笑起来居然还挺好看的。 视线下移我注意到他脖颈处一道极深的伤痕洁如细瓷一样的肌肤上有褐色伤痕看起来是很乍眼的。但那伤痕的下半截被遮掩在衣襟里也不知道到底有多长。 微微抬眼发现他正漠然看着我我慌乱地收回目光不敢探究他脖子上那道一如他身世般神秘的伤痕。 恰巧此时蓝芷过来远远站在一边也不说话脸上只是挂着神秘的笑。 我招手她才磨磨蹭蹭走过来俯下身道:“阁主练兵场布置好了您要不要过去看看?” 我正发愁没办法跟苏衍清这个冷雪美人交流呢蓝芷来的正是时候我赶快点点头生怕她反悔。 “苏先生那我先走啦。”留下一句客套话心中长长舒一口气。 “明日此时过来我教你弹琴。” 我点点头这才跟着蓝芷走出去。 练兵场在离暗夜阁不远的峡谷之间有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加之参天大树遮蔽除非一心深入老林的人否则是不会发现这个存在之地。 地基已经打平了需要的大刀长矛之类兵器也一应俱全虽然看起来依旧有些寒颤简陋但也算是冉冉升起的一缕希望吧。 我把长矛握在手里重量十足正要在空地上试它一试蓝芷突然道:“公主你觉得苏先生怎么样?” 当她叫我公主而非阁主的时候就是要聊一些家常的话题了。 我道:“挺好长的好看又能以一敌十又会医术又附庸风雅。”说到这我转过身点着她的鼻子。“配你可正好呢。” “公主!”也不知道她是被气得还是害羞脸都红了。“别玩闹了你知道苏先生才多大比你差不了几岁。”说到这她又无奈地摇摇头伸手捏住我的脸颊。“以前老阁主在世的时候就常说苏先生是唯一能照顾好公主又配得上公主的人现在你懂我的意思了吗?” 提到重紫我的心不由自主沉了一下。避开蓝芷的触碰冷然道:“她不了解我也没权利说谁配得上谁配不上。” 蓝芷一直说错了话尴尬地呆立在一边。 “不说这些了我得问问你我们阁里具体还剩下多少人?” “五百零三十七人。”回答的不是蓝芷的声音是一个略带苍老却中气十足的音色。 侧头看去花白胡子的老者满目慈爱和坚毅。 “二长老!”大喜过望他恢复的比我想象的还快。 “欣丫头快过来让我瞧瞧老头子我在这床上躺了半个月了都没能见你几次。”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七章:重振暗阁(二) 我走过去亲昵地挽起他的手。 “这些天辛苦你了丫头。”他长长叹了一口气有千言万语堵在嗓子里化为苦涩一笑。 “不辛苦都是我应该做的。”我们坐到石台上他递给我一袋蜜饯。 取出一粒塞进嘴里酸甜的味道唤醒味觉。刚入暗夜阁时我怕他们怕的要死加上重紫对待我们都很严厉每天日子都提心吊胆。大长老不喜欢我冷眼相加只有二长老温和慈善每天都偷偷塞给我蜜饯当做零嘴。 其实我不喜欢吃甜偏偏他这个举动让人感动我就尽数吃了。时间一晃多少年过去了有些人不在了有些人还在但已经不是曾经的那些人了。 “别担心丫头总会好起来的。就算不能复国这样生活着反而更好。” 我惊诧地抬头他居然说这样生活也很好?当初成立暗夜阁不就是为了复国吗? 他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眯起眼睛目光落在远远的天际。 那里正是浮云浅漫阳光微好。 “你的母亲是我看着长大的也许她做了很多你不能理解的事但她心中最牵挂的也是你。复国啊源于她给自己的一个承诺罢了她很说过如果能回到多年以前她就不会让侍女独自带着你离开。” 我把头转向别处闭上眼睛告诉自己别信她别想她。 耳边弱风轻拂带着人的思绪飘向远方。 “二长老你别再说这些了我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让暗夜阁强大起来让昕黎懂事些我也就放心了。” 他沉默不语久久没有回应。 蓝芷端来果茶果香搅在茶水中独特到让人牢记。 我的茶艺是跟蓝芷所学但是又技不如师。蓝芷果敢又温柔贤惠如果不是万事缠身真想给她找一个好的如意郎君不要再跟着我受苦了。 她坐在下面一台道:“茶庄那边生意渐渐好起来了公主你别担心。” “我不担心只不过暗夜阁缺少人才却是必须要解决的事情。” “人才?” “古有刘备三顾茅庐请诸葛亮出山这个典故就能看出人才有多重要了。可惜我们不能像朝廷那样大张旗鼓地招贤纳士” 二长老赞同道:“此话有理当年凉西先帝就是流放了许多贤士听信小人谗言才使国力渐渐消弱” 脑子里突然豁然开朗一瞬间灵光乍现。“我知道!我知道怎么做了!” 拍腿而起吓了他们一跳二长老手一抖茶盏没拿稳果茶泼了一地。 不好意思地在坐下理清思绪慢慢道来:“我在宫里听说过先帝为了给新帝铺路把好多权倾朝野的重臣都以莫须有的罪名遣散或者流放更有甚者直接打入死牢。如果我们能给予他们恩惠赏识他们的才干掌控他们的家人。软硬兼施应该会有所成效。就好比当今圣上也赦免了很多凉西有才之人不仅没有杀他们还一步一步给他们机会施展才干这些人也就从凉西人真正变成了为北燕效力的重臣。我们要让这些被流放的人知道哪个个子会对他们更好聪明的人自然会有聪明的选择。” 二长老长笑道:“高明以前真是小看丫头你了若为男子你必定有一番大事业!” 只可惜这些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难。 “蓝芷你吩咐下去查访这些人都去了哪里。查到以后我和苏衍清一一拜会他们。” 蓝芷讶然道:“苏先生?” 我笑了笑用半开玩笑的语气回复她:“对啊如果他们软硬不吃只能动手灭口咯不然等着他们告发我们?” 她忍俊不禁收拾好茶盏退下。 虽然是是玩笑但不得不说如果他们真的软硬不吃那这就是最后一条路了。 “长老昕黎最近如何?” 尽管他犯过不可饶恕的罪过但终究是与我有血缘关系的弟弟。 “还好看书练剑平平淡淡孤言少语。” 我能想象到他一个人生活的模样为了磨砺他的性子除了送饭和派人教剑术以外不准任何人跟他说话我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不是正确。 头疼地要死事情摆成一堆剪不断理还乱。 “长老对于暗夜阁人员稀少的问题我有一个想法不知可不可行。在远离皇城的地方有一些地区贪污成风冤假错案不在少数。我想买回那些死囚犯的命让他们为暗夜阁效力那些地区的官员见钱眼开估计也花销不了多少就可以买回想要的人。其次我要重建罗刹场从罗刹场出来能够活着的人才能真正成为暗夜阁的人。” 二长老一怔似在思索此法的可行之处。 罗刹场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地方。据说暗夜阁早一辈的人都要经历罗刹场的优胜劣汰。当初的大长老二长老之所以有一身的名望和武艺就是因为他们是罗刹场第一批出来的人。 重紫立下罗刹场得到了许许多多极为优秀的手下。 据说罗刹场里的人三天不得进水进食没有武器没有援助。第一关要过了毒虫蚁兽第二关要过得去前任长辈设下的机关第三关要手刃并肩作战的兄弟姐妹。 无情无欲无求重紫想要的高手就是一把没有思想的好刀而已。但不得不说这个方法把暗夜阁推向了顶峰江湖之中无人敢靠近。 我没有见过罗刹场因为正好在我要入阁的一周前这个场子和制度被她亲手废了。 现在想想也许这也算她保护我的另一种方式吧。 “你所说的这个法子确实可行但重启罗刹场需要无数人力物力和财力。恐怕难以实施啊。”二长老忧心忡忡眉头皱成了“川”字。 我淡淡回应他:“我不需要罗刹三关我只要最后一关。十个人只能有一个人活着出来。” 他诧异也许是因为我的冷血也许是不敢相信面前这个小丫头的狠辣。 军队是必须从别国借来靠我们自己就不知何年何月了。但是我需要一支属于自己的军队在最关键的时刻能给予敌人最致命的一击。 “丫头我相信你能做好老头子我会不遗余力帮你的。”他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神情复杂地离开。 望着天边暮色西斜。 萧翎给我的药膏还揣在衣服兜里。 白天暗夜阁的事情告一段落我在想我是不是应该去看看他。 “阁主。”守门守卫走进来道:“步云宫宫主求见。” 可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 作者:昨天要更新网站出错死活进不去……最近期末考已经溺死在学习中……亲们放心……我会回来的……最近只能尽量保持两到三天一更了预计七月中旬就放假了然后就日更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八章:谋杀亲王 我过去的时候萧翎正拿着茶盏悠哉悠哉地喝茶。他难得穿了素净的衣服是浅淡青色圆领衣袍。这个颜色莫名让我想到凛冽。 我坐到他对面他也不说话又是一副主子的模样。 我觉得好气又好笑明明在我的地盘他倒摆起架子来了。 我沉不住气等他快喝完茶才忍不住道:“你来这做什么?” 他挑眉唇边洋溢起一抹挑衅的笑容。“你就是你对恩人该有的态度?” 我懒得和他计较叫蓝芷也端给我一杯。 萧翎的视线落在蓝芷身上蓝芷穿着窄袖水墨束腰长裙身姿纤瘦美好。 他轻浮地笑道:“暗夜阁都是这样的美人?” “要说美人哪有人比得上你呢啊?美人。” 他被这句话噎到喝不下去茶。 一些干果摆在桌子上核桃杏仁酥模样诱人我正要拿起一个放进嘴里只听见他道:“听说皇上废后了。” 心里一惊我慢慢咬下一口嘴里嚼着却已经食不知味。但我不能表现出来只好满不在乎道:“是嘛。” “皇宫里死了个锦贵妃尸首都没找到却被追封为永纯皇后朝堂上炸了锅你没听到消息?”他说着话离我的距离却越来越近他的目光再明显不过了是试探。 我不知道萧翎究竟得知了些什么就算我心里有一万个不好受还是要撑住。 核桃杏仁酥吃了一个又一个我用手背支着下巴慵懒道:“你的意思是要给后宫引荐人咯?” “你这么想?” “不然呢?以你的野心不止于此吧。” 他目光中的怀疑慢慢消退下去回道:“我没有那个野心朝堂与我步云宫无关。” 我心底里松了一口气表面上不敢显露出什么。 “你找我来就是为了闲谈?” 他笑了笑凤眼狭长眼尾处的红色鸢尾刺青魅惑无比。“之前我用药换一个要求这个要求就是再演一场戏。” 又是演戏!我简直要拍桌而起了上次各种蛊虫吓得我腿软还好没出什么大事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我要是把小命搭在他身上岂不是冤死了! 他言语之中和目光里面的戏谑又不得不让我强作镇定。 平复好心绪用尽量温和地语气回道:“你这么喜欢演戏怎么不找个戏班子天天演给你看?” 本以为他会回击但他只是淡淡而答:“这件事对我很重要。” 萧翎不是一个喜怒形于色的人当他说出这句话时我肯定这件事确实对他很重要。 无奈地喝口茶叹道:“那你说吧只要我能做到而且不伤及我自己的性命我就答应你。” 他把凳子挪到我对面用极其严肃的语气说:“我知道你认识我小师妹罗玉。” 肯定句而非疑问句事实上他应该早就看出来了。 我默不作声把视线挪到别处算是默认。 “我想让她回来我需要你的帮助。” 心里咯噔一下难道他真的知道我是谁?转而一想他这句话的语气重点不在于需要帮助而是——让她回来。 我抬眼正视他他却看向别处缓缓说道:“我和玉儿是同门她被收到师父门下时几乎和死人无异身中剧毒命不久矣。但是师父续了她的命我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她活过来了但是残废一个每日卧床不能下地不能见光。”话语微微停顿他的眼眸中充盈暖暖笑意似乎这回忆是他最珍贵的东西。“别人都不喜欢她唯我那时性子顽劣想要捉弄她可她天生温婉脾性极好从来不生气反而在师父面前帮我遮掩。” “所以”我打断他的话语道:“你爱上她了?” 他不理会我的话“她心里有别人她之前奄奄一息生不如死都是为了那个人。” 这我再清楚不过了罗玉为之生死不顾的人正是我心中那个人。 没想到上次对罗玉冷言冷语的萧翎却是心心所念之人。看来他的冷言冷语只是为了表达心中怨气罢了。 “她回来是为了他。我以为我可以满不在乎但是我还是想把她带回来。那个人心里根本没有她。三年前是这样三年后也是这样。” “你怎么这么肯定那个人心里没有你的小师妹?”这句话问得小心翼翼生怕他发现我的心思。 萧翎站起来嘲讽一笑。“三年前如果心中有她就不会让她以身涉险。三年后如果心中有她就不会为了那个锦贵妃毁了双眼变成残废!” 为了锦贵妃这件事居然已经人尽皆知了? 究竟是我太迟钝了还是根本会错意了。如果北宇瑾辰爱的人是我为什么要一次一次拒绝我伤害我? “那你打算怎么做?” “我告诉玉儿我找到神医能治好他的眼睛如果我能治好他的眼睛她就会跟我回步云宫。” 罗玉居然是这样一个奋不顾身的女子真当让人佩服。为了爱的人与不爱的人在一起需要多大的勇气呢。 “不过那个人的眼睛治不好的。” “什么?”手中茶盏掉落一旁的蓝芷默不作声地过来收拾。我反应太大不知道该怎么做遮掩。 萧翎表现出一点疑惑但没有多问只道:“是心病如果他自己愿意从沉痛中走出来眼睛就会好。但那个女人已经死了所以他的眼睛不会好。我也没有打算医治我要神不知鬼不觉杀了他告诉玉儿他死于伤痛死于对那个女人的回忆所以不能怪任何人。” 不!我不能让他这么做! 平复心情扬起笑容漫不经心问道:“哦?你让我杀他?” “自然不是你依旧是圣女扮演圣女玉儿最信任的就是圣女如果是圣女钦点的人她不会怀疑。我只需要安排一个懂医术的人让宣亲王慢慢死去。” 真是歹毒我该怎么做才能保护他?他绝不能死在萧翎手上至少现在不能。 手指抚平裙摆上的褶皱幽幽起身学着萧翎曾经那种凌然妩媚的笑容“如果我说我就是那个懂医术的人呢?” 正文 第一百三十九章:尴尬计谋 萧翎挑着眼尾似在琢磨。 我在心里默默盘算究竟该怎样说服他?说我跟宣亲王有深仇大恨所以必须亲手杀之而后快呢还是说我心血来潮想扮演毒医玩玩? 似乎无论哪一个理由都很蹩脚别说萧翎不信恐怕就连我自己也不太相信。 进退维谷之间举步艰难。 我深吸一口气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你不知道宣亲王可是北燕最为俊美的男子怪不得你的小师妹被他迷住了。等我玩够了再帮你杀了他嗯?” 他转着眼珠用食指抬起我的下巴。“小丫头你是什么人难道我还看不清?” 以笑容回应他“你这么了解我咯?你真的觉得从一个人的表面就能了解她的内心?” 他的动作僵了一下没有说话。 此时苏衍清走过来手中拿着一卷泛黄的书。似乎是有事商议不过那一刻都不变的清冷表情也分辨不出什么。 萧翎的疑心比我还重必须做些什么让他相信。 苏衍清在我们面前站定把书卷交给我道:“名单。” 什么名单?我脑子一时间没转过弯但苏衍清这清俊的容颜倒是让我想到一计。 我走到他面前使劲踮起脚在他唇边印下一吻食指拂过他胸襟前的系带强做镇定。调笑道:“真乖今晚等我啊。” 苏衍清微微蹙眉清澈如水的眸底闪过一刹那的怔怔神色不过瞬间又恢复深谙。他看了萧翎一眼我努力在眼神中使眼色给他。 他应该是明白了我的意思不多说话还难得配合我的微微一笑然后拱手退下。 我从来没见过苏衍清的笑容没想到这冰山美人一样的角色笑起来居然让人有一种春风如沐十里花开的错觉恍若梦境亦不太真实。 从错觉中醒来萧翎神色中的迟疑已经褪去了。 “看不出来啊小丫头不过眼光倒是不错啊刚刚那个确实好看。”他眉梢眼角都是坏笑我松了一口气继续自己该演的戏份。 我欺身上前距离近到鼻尖挨着鼻尖。“要不是觉得自己驾驭不住萧宫主恐怕您现在已经长住在暗夜阁了。” 他笑开了声音带着不同寻常的魅色。“小丫头就是驾驭也该是我驾驭你。”他悠悠走出大厅轻声道:“小师妹是我的劫避不开躲不掉。” 是劫不是缘是劫躲不掉啊。 人这一生遇到劫数数也数不完可是情劫却是最难过的一关。 “明天一早你收拾妥当跟我去王府。”说罢他就带着手下的人离开了暗夜阁。 我的背上已经被惊得一身冷汗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才松了一口气。 手里的书卷被手心汗水濡湿展开一看原来是被北燕先帝流放的重臣家族的名单和流放地点看这笔迹应该是苏衍清整理出来的真想不到他除了杀人无形清冷绝尘居然还可以是暗夜阁得力的帮手真不知道重紫在哪里捡到这样一块宝。 把名单交给夏曦莺她办这种事一向极为利索不需要人担心。 我回到房间打包东西心里思索接下来的计划。明天要去亲王府我不能露面无论是罗玉还是素蓉亦或者王府中其他的下人几乎都见过我。 从柜子里取出篱幕垂纱完全可以遮盖我所有容貌既然是帮助萧翎想必他也不愿意罗玉知道我的真实面目吧。 明天我要以圣女的手下去见她在衣服选择上必须得按照圣女喜欢的模样来。墨蓝镶金的利落束袖装刚刚合适。 整理完衣物我坐在床沿边休息。 梳妆台的台面上已经落了一层灰自从回来以后自从我的面容又开始长出诡异的图腾以后就再也没有照过镜子。 默默走过去用方巾擦拭掉镜子上的灰尘。肌如细瓷之前地诡异图腾早就不见踪影我在皇宫里看到的自己是眼中有恨漠然和决绝。现在我不知道自己除了沧桑还剩下什么。 内室里热气腾腾木桶里的热水中铺满了整朵幽兰空灵的山谷气息在水面蒸发花蕊特有的甜蜜和香气在水里溶解掉。脱下衣物整个人都泡在水里发丝乱舞缠绕住兰花朵朵。只有在此时此刻才觉得时间是静止的没有人打扰没有烦心事再填充。 不敢待太久想起之前对苏衍清做的那件事情就尴尬。洗好以后穿上薄衣怕冷又加了件披风这才出去。 发丝还在哒哒滴水水滴落在衣服上。 走到他房间门口准备要要敲门才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这又是大晚上的我还刚洗完澡湿着头发穿着薄衣来见他还真印证了那句晚上等我? 无奈的抓抓头发想着还是明天来吧。 刚要转身门突然打开了。 他似乎也没想到我杵在门口微微有些惊讶。看到我的装束又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 “我我过来是想解释一下的我穿成这样也不是你想的那样我那个”人一到紧急时刻就开始语无伦次了我恨不得长出两张嘴把该说的都说了。 他冷清清地斜视我一眼道:“我知道进来说吧外面容易着风。” 他的房间十分整洁四面墙有一面全是装药材的柜子一面全是医术和琴谱墙壁之间还放着一把青铜剑。 他递给我一块素白的毛巾然后指了指我的头发示意我擦干。 尴尬地坐下擦头发不知道怎么开口。 “上午的事我也是无心之举情急之下就就你别放在心上啊。” 他正在给我倒茶手中动作一顿无奈一笑。“就算是这样也该是我占了便宜你吃了亏你紧张什么?” 都什么时候了他他居然还跟我开玩笑! 正文 第一百四十章:情深不寿(一) 一时间想不到什么话题开解自己的尴尬只听他道:“名单你看过了吗?” 我只是粗略的看了一下也不好表现出自己没看赶紧点头。 “上面共有十二个家族其中三家他们的家族继承人已经找到了就差我们动身商议。在此之前需要给他们准备一份大礼。” 大礼?我脑袋里反应不过来。 “他们饱受流浪之苦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男子为奴女子为娼如果我们能安排宗亲氏族中健在的人与他们见一面想必这步棋就会顺利很多。” “行啊你苏衍清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头头道道?你是什么来历啊。” 他不说话了摆弄着手里的东西。 “天色不早了我回去了你早些休息吧。”说罢起身欲走。 他突然道:“你果真要救他?儿女情长之事就不能暂且放下?” 蓝芷这个大嘴巴居然告诉苏衍清了真得好好收拾她。 “如果说放下就放下的就不是儿女情长了。你放心我只是想保他一命罢了没有其他想法。” 打开门走出房门。 此时已经明月高照薄纱一般的光泽渡在大地上融合着寂静和无奈。 偶尔有虫鸣叫声音格外明晰。 因为要想着明日的对策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宣亲王府中的人大多见过我我如何能骗过他们?而且素蓉和罗玉两个都是极其聪明的女人就算骗过其他人这两个人才是难中之难。 直到天快大亮我才朦朦胧胧睡过去。 等夏曦莺来喊我时已经太阳高悬。 她说萧翎已经等候片刻我不急不慌地起来洗漱。 既然他要等不妨多等片刻。 穿上湖蓝交领衣衫把佩剑带在身上。我不擅长用剑随时拿着也只是图个心安而已。夏曦莺替我带上幕笠白色垂纱自帽檐起到胸口遮住了整张脸。 萧翎显然已经等得不耐烦了见我出来也不说话直接往外走。 他备了马都是一骑千里的好马。 我笑道:“怎么?等不及见你的心上人了。” 他皱着眉一副懒得搭理我的模样。 从山上下去到宣亲王府门口已经是下午了罗玉早早地就等在那里。 看得出她很焦急以往她几乎在人心里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而现在只穿着简洁的棉麻裙子头上插了一根木簪。 我恍惚把她看成自己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五官完全不同可是总是觉得我们很相像。 “师兄你终于来了。”罗玉跑过来萧翎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但我明白他是在压抑自己的情绪罢了。 她转头打量我规规矩矩行礼。 “贵客是圣女的门徒?”她道。 我不回声摊开手心银甲蛊虫悠闲慢爬。 她这才相信面上露出希冀和喜悦的神色。 罗玉也是养尊处优的闺秀如今有些憔悴除了因为担忧北宇瑾辰懂得药理的我总觉得还有其他不对的地方。 这时候素蓉出来了她一如既往地盛气凌人衣着华丽看得出即便日夜导游难过她在别人面前还要装作一副过得很好的模样。 “请进。”素蓉让下人带我们入院以前的宣亲王府假山流水生机勃勃精致而美好。荷花池里的荷花稀稀拉拉开了几朵已经不复从前的生机。 好像自从王府的主人病了之后这个地方也随他一起颓废。 “不知贵人如何称呼?”素蓉道。 我依旧不做声萧翎道:“唤她蓝芷。” 我无奈只能默认。 “蓝芷姑娘凌霄苑那边就是王爷养病的地方但是”素蓉欲言又止。 她身边的小丫鬟抢先道:“但是王爷脾气非常暴躁不许任何人靠近除了罗玉姑娘没人能进去都被王爷一声‘滚’给吓出来了。” 素蓉一个眼色小丫鬟吓得不敢说话了。 果然除了罗玉他不愿意接近别人罗玉是个特例一直都是。 提前点了自己的穴位声音自嗓子里出来是沙哑艰涩的。 “你们没同他商量?” 素蓉被声音骇到不自觉拉开了距离。 “蓝芷姑娘要如何治疗?” “我知道他的情况可以治。” 听到这句话她们都松了一口气。 “但我有一个条件。” 素蓉迟疑罗玉不解地看向萧翎萧翎也不知道我会说什么只好把头偏过去。 “王爷在这里不能养病我要带他见圣女在圣女宫治疗。” “不行!”素蓉喊到:“王爷不能离开这里我也不认识你是谁凭什么相信你。” 罗玉拉住她“你疯了有话我们可以好好商量。” 我转身欲走罗玉挡在我前面。 “蓝芷姑娘你别走我能说服王爷。”她黑白分明的眼睛被焦虑充斥即便如此依旧是美得令人心动。她是真的爱他此时此刻我不得不承认她对他的爱不比我少。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北宇瑾辰对她念念不忘犹如心口朱砂一般。 若是将他换做是我也会对她不舍吧。 “王妃您应该知道再不治疗王爷就不只是废人了恐怕性命难保。”萧翎沉声劝说着。 素蓉举棋不定叹道:“你们说服不了他的我了解他除非是那个人活了不然他不会放过自己的。” 那个人?她指的是 “我去见他给他诊脉。如果我能说服他他就必须跟我走。” 素蓉沉默看着凌霄苑他所在的地方最终点头同意。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一章:情深不寿(二) 我推门进去的时候他在桌边练字。 蒙着双眼安定宁静。 脚还没踏进门槛就听见他淡淡的说了一声:“滚。” 我停在门外隔着面前这层薄纱静静地看着他。 罗玉无声叹口气强迫自己做出笑容:“瑾辰哥哥是我。” 他手中的笔停顿一下语气缓和但依旧不带情感。“什么事?” 罗玉走进去我跟在她身后。 “玉儿你带了什么人进来。” 我怔怔住明明已经脚步很轻他还是听到了。 他的肤色苍白地不像话唇色也是毫无血色的感觉。他最好看的双眸被层层纱布遮掩就如我面前的垂纱一般我看不清他他看不到我。 罗玉倒了一杯茶给他杯子放进他手里他又把杯子放回去一口不喝。 坚洁如玉的宣纸上是一幅水墨画我知他画技精湛没想到即使不用双眼也能画出极好的画卷。 纸上是一朵水墨芙蓉花花瓣由浓到淡次第渐开还缺一笔这朵花就完整了。 “瑾辰哥哥她是大夫。” 他把桌子上的白纸窝成一团扔进纸篓淡然道:“不需要。” 我示意罗玉让她出去我来解决她担忧地望着他最终还是乖乖出去关上门。 他坐在窗边上小矮桌上摆着一盘棋黑子即胜。他收起棋子周身都被冷漠的戾气包围。 我想走到他旁边他手中的棋子散落在桌子上哗啦啦一声。 “本王再说最后一遍滚。” 我不由得笑了他还是跟从前一样一副生人勿近格杀勿论的模样。 他似乎听到了我的笑声微微皱着眉头。 我走上去哑着嗓子:“把手给我。” 他没说话但眉头却渐渐舒展。 半晌他伸出手。 修长的手指大拇指上的白玉扳指有了一丝裂痕。他的手心都是已经痊愈的划痕大大小小相互交错。 我将手搭在他手腕上他的体温通过指尖传达到心底莫名地让人有想要流泪的冲动。 一瞬间他抬起手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我被这个举动吓到脑子一片空白。他的食指在我手腕上的疤痕细细磨挲指尖的薄茧引起绵密的痒痛。 这个伤痕是曾经为了给重紫表明决心而自己划伤的我跟重紫发誓自己不会爱上北宇瑾辰。 他曾经给我的离心扣刚刚能遮挡这个伤痕而现在这个离心扣就在他身边。 我恍然惊醒抽出手后退几步。 我看到他微妙的神色唇角轻轻上扬着一如我初见他的模样。 他重新摊开手语气前所未有的缓和。“诊脉吧。” 我重新把手搭在上面心里思考着别的也没判断出什么大概。 “你的病得十分严重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跟我走替你治疗否则死路一条。” 我不知道该用什么说服他只能暂且试一试如果实在不行只能打晕了带走。不过以他的实力哪怕病着我也不一定会赢。 “好。”他道。 好?什么好?死路一条好还是跟我走好……我脑子反应不过来诺诺半天说不出话。 “走吧。”当他说出这两字我就明白了。这会子反倒是我慌忙无措了。 强行稳住心神道:“让下人帮你收拾东西我去准备准备。” 说罢推开门好让外头的凉风把自己的脑门吹清醒。 右侧的小竹林里露出紫色衣角我记起来是萧翎今天的衣服怪不得熟悉。 准备走过去跟他说说北宇瑾辰的事我却听到另一个声音甜糯单纯语调微微上扬是罗玉。 我停下脚步无意识地听着他们的对话。 “这是你说的只要他能好起来你就跟我去步云宫。” “我答应你但你不许伤害他。” “玉儿我不明白他究竟有什么好的?你为了他差点牺牲生命又为了他委曲求全你能得到什么你就根本什么都得不到他不在乎你!”萧翎被罗玉的话语激怒。 良久没有声音。 在我以为罗玉不会回答的时候她说:“他曾经心里是有我的只是现在变成了别人。我以为我奋不顾身为他而死他会记住我一辈子不会把我再当妹妹看待我做到了。他一直记着我念着我如果没有那个女人的出现我们早就在一起了。” 我心知她有可能说得是我但也真想嘲笑她的无知。北宇瑾辰对我只是对同一种人的可怜和念怀罢了。 “她的本事真大你说可不可笑一个普普通通并且是宫女出身的丑女让皇帝哥哥废了皇后建立锦云宫不再废了选秀女制。而我们北燕最负盛名的宣亲王为了她成了一个自暴自弃的废人。我怎么能不恨她如果不是因为她早就死了我一定亲自送她一程。” 我脚步挪动了一寸踩到干枯的竹叶轻微响动。 我赶忙走进去装作什么都没听见的模样。“让我好找这种时候还有心情聊天?走吧。” 他们的表情略微尴尬一前一后走出来。 罗玉拍了怕裙摆上的尘土道:“他还是不愿意去吗?” “他同意了备好马车我们马上离开。” 罗玉愣住脚步再也迈不动。“你是说他同意了?” 我没有应答等我们到了门口北宇瑾辰已经站在那里了。他还是淡蓝色的衣衫腰间一把佩剑许是眼睛看不见的缘故墨发未梳散在后面。微风拂煦浅浅的光晕投射在他的侧颜上勾勒出一个陌生而又熟悉的轮廓就像一个一碰就会消失的影子。 这里栽种着槐树偶尔有叶子掉落在他肩上他察觉不到任由叶片散在周围。 我听到身后罗玉不可置信的喃喃声:“怎么可能?瑾辰哥哥他” 我们还没有上前素蓉已经走到他身边了。 “东西已经收拾好了?”她问。 北宇瑾辰点头用一种极为陌生疏离的的距离退后一步。 “什么时候回来?”素蓉不死心继续问道。 过了很久他才回答:“照顾好自己。” 我走上前去打断他们的谈话。 素蓉面上是自嘲一样的笑容她从一开始就是错的错误的相遇错误的选择。然而我又何尝不是跟她一样呢? 罗玉想上前跟北宇瑾辰说话但生生被萧翎拦住我看到萧翎对我使了一个眼色意思是让我带他离开。 我上去抓住北宇瑾辰的手腕他看不到只能由我领着带他去搭乘门口的马车。 在走的路途中他一点一点收拢手指反握住我的手我放慢脚步。 这种感觉很奇怪像我第一次遇见他时心中莫名的悸动和恍然值得一生去回味。 正文 番外:帝王之爱,浮生九劫(二) 火光漫天浓浓烟雾从锦云宫扩散着晕染抹黑的天际。 他什么都听不到所有力气都被抽空。他想要救她却不能救她。侍卫层层围堵宫女纷纷下跪。 拔剑而起的瞬间却被大将军用刀压制她和他的距离远不止此。 他眼睁睁地看着北宇瑾辰疯了一样跑进去原来谁也欺骗不了谁。他爱她而他亦然爱她。 “谁再拦着朕格杀勿论!”他的声音是颤抖地绝望地因为自己面对这场大火的无能为力真正让他感觉到自己是个废人。 扑通一声皇太后跪在他面前此时此刻已经满脸泪痕。“如果你进去哀家就死在你面前明日你不用上朝。北燕就亡国吧!” 她手里拿着侍卫的长剑紧紧贴着自己的脖子轻下力道血液已经缓缓流出。 他站定在原来的位置身体里的血液一点一点凝结。 火光刺痛人的双眼跳跃着的火苗混合着宫人的哭喊声越来越微弱直到他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 “宣亲王出来了!” 一声惊喜的呼喊他迫不及待的睁开眼睛在这之前的一瞬间他希望自己这个死对头可以抱着她出来。他什么都愿意做只要她还活着他不会再把她困在宫廷这个牢笼里他会学会放手拱手让人。 可是北宇瑾辰没有带她出来在他被人抬出的刹那锦云宫塌陷了。 一切都结束了他真的再也找不到她了。 在这场争夺的战争里谁都没有胜利。 “哈哈哈”他癫狂的笑了起来眼泪从眼睛中溢出但笑声却未曾停止。 没有人知道在这个时候他不止心死了他的灵魂也被大火烧成了一抹灰烬。 德元十二年六月三日锦贵妃逝。 同年新帝废后追谥锦贵妃为永纯皇后。 同年七月废秀女制度后宫不再招纳新嫔。 龙承殿内厚重的围帘遮住了所有光线大殿昏暗每一处都充满着酒味和颓废的气息。 他说过要保护她却生生害了她他究竟在做些什么继续行尸走肉一样的活着有什么意义呢? 没有人敢进龙承殿大家都知道谁敢打扰新帝下场就是死。 但他已经七天没有上朝了北燕混乱一片宣亲王双目失明几近废人皇上不理朝政整日酗酒凌然王夫妇貌合神离已经病假多日。 无论是有关还是无关把这些事情联系在一起北燕的每一个人都知道因为一个锦贵妃北燕的政治差点毁了若不是因为左相鼎力支撑恐怕早就乱成了一锅粥。 李明全守在龙承殿门口台阶上跪着梦嫔她还有不多时日就要临产此时此刻却挺着肚子跪在冰冷冷的台阶上。 李明全叹了口气道:“娘娘您回去吧皇上不会见人的更何况您身子重有个闪失老奴怎么给皇太后交代啊!” 梦嫔恍若未闻轻抚自己隆起的腹部:“孩子我们一起等你父皇出来好不好。” 夜幕渐渐降临繁星闪烁犹如美妙的波斯国戒指。 没有人愿意欣赏这样的夜景后宫里所有的欢乐都被新帝的消沉吞没了。 梦嫔因体力不支被人扶下去她在临走时回头张望一眼。龙承殿朱红如血的殿门紧紧合住从殿堂下面的十二个台阶到朱漆大门的距离是她永远都跨越不了的沟壑。 她终于明白能占据新帝内心位置的只有一个人至始至终也只能是一个人就像唐明皇恋着杨贵妃一样没有那个人他就没有灵魂。 一连七天他谁也不见什么也不吃把自己关在里面。 关于素锦所有画像他一笔一笔画下的他都一一撕毁一副不留。 几天几夜未合眼他的眼睛布满血丝却已经流不出一滴泪水。 他是北燕的皇帝啊他给予不了她幸福保护不了她的性命他什么也做不了甚至不能缅怀她。 他做皇帝还有什么意义呢?他早就该死在那次追兵之中她不该救他不该让他爱上她这样彼此都能好好活下去了。 风扬起白色纱幔飘飞凌乱大殿。 眼前的一切都迷离恍惚他好像什么都能看见又好像什么都看不见。 酒味弥漫缠绕着莫名的香气是初雨蔷薇的香味。 这应该是素锦所有的独特的气息香味迷乱了心绪。 他清醒了一点这种气息不一样不是那种浅淡的若有若无一般而是刻意的熏香。 纱幔之间有一个影子翩翩起舞。 裙摆旋开在冷寂的大殿中间腕纱轻绕帘柱。 这段舞是她曾经跳过得那个时候她还只是他身边一个小小宫女。 他慌忙跑过去那个影子身体轻巧如蝶旋转去了大殿另一边。 纱幔好似重重叠叠的大山他知道那人在哪却看不清到不了。 心跳地极快这个身影太像她了哪怕是魂魄他也愿意接近。 慢慢走过去那个人背对着他粉色衣衫长发轻挽。 这个装束是他初次见她的模样。 她转过来眉目清丽轻轻一笑就能倾城。她和她有五分相似尤其是这双眼睛。 但她又不是她所以他瞬间清醒一场梦就这样破灭了。 “民女卿卿拜见皇上。”她盈盈下跪眉眼里是恭敬和谦卑。 不一样素锦的骨子里就没有屈人一等的意识。 他扶起她道:“从今天起你就叫念锦。”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二章:情深不寿(三) 马车上萧翎坐在外面北宇瑾辰在车里一言不发安静地可怕。 我坐立不安一边忧虑怎么安排他的去处一边愁苦怎么跟萧翎交代。 我看他只带了很少的东西突然好奇想看看是什么。手刚放在包裹上一阵心慌虽然他应该是什么也看不见但我还是有些做贼心虚。 摊开手在他眼前晃了好一会见他没反应才安心不少。 解开包裹最上面放置的是离心扣他似乎一直随身携带着它。除此之外只有两件换洗的衣服都是极为清淡的颜色。 我把东西规规矩矩给他放好正要把包裹挪回去还没把东西放回去这马车猛然颠簸了一下我就毫无防备地扑进他怀里额头撞到他的胸口。因他常年练武结实的像一堵墙撞得我头晕目眩的。 他倒是没什么反应我却尴尬的要死早知道就不坐他对面了自作自受。 他伸手扶住我道:“摔疼了?” 本来想打个哈哈说不疼不疼但转念一想我可是圣女的徒弟应该有圣女的威严才对。 “关你什么事?管好你自己。” 他慢慢松手退回到原来的位置不知道是我的错觉还是什么总觉得他略微上扬的唇角是在微笑但是仔细看去又什么都没有了。 我说完这句话就掀开帘子跟萧翎并肩坐在外面。 萧翎侧头笑道:“怎么?不多陪陪你的小情郎?我可是给你留足了时间呢够你们好好温存一番。” 果然是步云宫的老滑头一天不知道脑子里想些什么就知道带坏未知世事的小姑娘。 我强忍着无奈装出一副垂涎三尺的模样道:“哪能在这温存呢这么小的地方也施展不开啊” 萧翎哈哈哈大笑起来我别过头这句话差点恶心到自己了。 马车慢慢悠悠走着我回头悄悄看一眼北宇瑾辰他只是静静坐着慢慢转动手里的白玉扳指时间在他周身好像停滞了一样。 无声叹一口气我们俩啊说缘薄却总是牵扯在一起说有缘吧却又总是相互相害。 七月末的天气正热路边绿草丛生骄阳似火照射在人脸上睁不开眼睛。 突然想起八月三日是我的生辰正是夏花繁盛的日子。不过能记得我生辰的人除了我自己和逝世的重紫恐怕就没人知道了。 时间如流水一样马上就要18岁了正常人家的姑娘早就该嫁人的年纪而我只能倒计时自己的生命了。 马车走的是山路道路崎岖路边除了杂草还长了奇怪的花黄蕊紫花花瓣纹路清晰每一朵都是七瓣香味极其浓郁。 我趴在板上顺手摘了一朵。 放在鼻尖细嗅香味中参杂着中药味。 我拿着花坐回马车里面片刻之间花香就弥漫开来。 “糜紫花?”北宇瑾辰道。 “你知道这花?”我话还没说完马车一阵颠簸我听到车夫骂骂咧咧的声音似乎是马儿不太乖巧。 “山上有埋伏。”他道右手已经牢牢按在腰间的佩剑上。 我还正迷惑不解只听见马儿一声嘶吼马车被带起来还好北宇瑾辰反应够快带着我跳下车。 他明明双眼看不见还这样机敏不得不佩服他。 我们面前是一伙穿着短皮衣的人他们骑着黑色高头大马即使这么热的天也是皮靴装点再看看为首的人一脸络腮胡子还有手上的大刀我基本能猜出应该是这里的山贼了。 “我们不为难你们钱留下人可以走。” 萧翎饶有兴致地把玩自己的发梢也不知道在盘算什么。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把身上剩下的钱和值钱的物件都给扔过去。 络腮胡子掂了掂手里的分量嗓音浑厚有力:“小姑娘识相我就不为难你们了。不过你们得留下马车还有这两匹好马。” 这两匹马是萧翎找来的毛色纯正四肢矫健有力一看就是稀有好马如果没有马我们恐怕得走好一阵子了。 孰轻孰重关键时刻也得分清。 我道:“只要你们不伤害我们的人马车可以给。” “爽快!”他们哈哈大笑在我听来格外刺耳。 我知道萧翎武功高强北宇瑾辰也是人中龙凤可是他毕竟受了伤眼睛又看不见我这三脚猫的功夫就不要丢人现眼了。 萧翎瞪了我一眼好在也没说什么。 我想起马车里还有北宇瑾辰的包袱想先进去拿出来。 出来的时候他们其中一人却用长刀挡住我的去路刀刃银光闪闪还有几滴没有擦拭干净的血渍。 我笑了笑抬头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打开如果没有值钱物件你们就走。”用刀拦住我的那人道他脸上有长长的伤疤眼神里透露着凶狠。 我盯着为首的络腮胡子他不做声默认了手下的暴行。 包袱里有一枚离心扣虽然已经碎成四段但已经用玉石和银片拼接修缮傻子都能看出来价值不菲。 离心扣对他来说很重要是他父皇当初赠与他母妃的定情信物也是他曾经赠与我的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帮贼人拿去了。 “如果我不给你们呢?” “那咱们就只能动手咯。”络腮胡子一脸挑衅眉眼讽刺地看着我们。 我看到北宇瑾辰的剑已经微微出鞘随时准备好的模样。 如果打斗起来我们必然会暴露自己的行踪小不忍则乱大谋。 “里面只是一枚镯子……”话未落音面前的人用刀背打伤我的手腕包袱落地里面的衣服撒了一地包括镯子叮当一声恰巧掉在地上的石块。 北宇瑾辰侧身出剑利落地划破那人衣衫逼得他连连后退几步。 我抢先把离心扣捡起来塞给北宇瑾辰搜遍全身发现自己居然忘带武器了! “大哥他们那么珍重那玩意肯定是个值钱的。”被北宇瑾辰打伤的那个小啰喽被气的不轻。 络腮胡子一个眼神他们纷纷而上萧翎只防守不攻击慢慢悠悠的样子根本不像是想帮我们。 山贼大多数注意力都在北宇瑾辰和他手上的镯子这纵使他再厉害也毕竟身受重伤双目失明不过三四个人就已经让他吃不消了。 我翻身挡在他身后五个山贼见我过来只是形成了包围圈迟迟没有动手。 这个场景像极了我们掉落悬崖前的场景再一次重演一样心口突然剧烈的疼痛。 他们中一人提刀上来我看清他左撇子的弱点反手出击一脚踩在他的膝盖骨只听嘎嘣一声他的骨节已经错位了。 趁他迷乱喊痛时夺走大刀有了武器我自然放心不少正洋洋得意时北宇瑾辰突然转身把我拦在怀里他的后背又生生受了一刀。 这一刀是他替我挨的。 我惶恐此时此刻我真正感觉到他认出我了。 他辨不清方向只能用身体护着我不敢贸然出击浅淡的衣衫被血水染红。 有这么一瞬间我想逃离他我怕他认出我更怕自己会再一次万劫不复。 “锦儿别怕。” 他说锦儿别怕。 这四个字让我忍不住红了眼眶。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三章:情深不寿(四) 淡然茶香混合着血腥我听到他强健有力的心跳。 在他叫我锦儿的一刹那我的所有伪装都被击溃。 我终于明白我与他之间今生今世都是相互折磨相互牵绊的谁也离不开谁。 紫色甲壳的蛊虫在指尖振翅欲飞阳光照射下分外明晰。 蛊虫绕着指尖飞舞一圈带起萤火色涟漪光斑它停留在络腮胡子脸上不消片刻腐肉从他面上掉落粘黏着低层的血沫。 “妖女!啊……”他指着我这个场景像极了在皇宫里那些官员愤怒指着我红颜祸国的模样。 他们躲避蛊虫亦或者想要打死它碰到它的任何人无一例外皮肉腐烂。有时候我想为什么它伤不到我因为我已经是将死之人了。 可是当北宇瑾辰认出我时我想继续活着跟他一起活着。 蛊虫轻盈飞舞像蝶儿一样优雅它是有毒的蝶可以无形中置人于死地。 “妖女!老子不会放过你的!” 他们扔下兵器落荒而逃。 蛊虫慢慢落地背上燃出一团火焰火焰熄灭它也化成一撮灰尘随风而逝。蛊虫就像蜜蜂一样拼命攻击了别人最后自己也得一同赴死这种同归于尽的命运是任何人都改变不了的。 我的另一只手已经被他背上的鲜血染红黏腻在指缝之中缓缓流下。 他静静站着手指拂过我的眉骨渐而向下从眉心到双眼再到唇瓣。 他笑了以一个极其明朗的弧度。 “锦儿锦儿锦儿”他不断叫我的名字声音低沉压抑着情感和悲伤。 一遍又一遍不知疲倦等待我的回应。 眼泪顺着脸颊的弧度流下来“我在这。” 千言万语都没有意义了我只能感受到他颤抖的手。 他慢慢抱住我下颌挨着我的头顶一遍一遍继续唤着——锦儿。 熟悉的怀抱经过这么多折磨我真的渴望他再抱着我仅此而已。 我不敢哭出声只能咬着下唇疼痛让我清醒。 “瑾辰我是素锦。” 我是素锦啊是那个你在八角亭遇到的小宫女是你在多少次危难中救下的姑娘是一直放不下你的柳素锦。 微风在耳边轻轻吹着合着他的声音令人心绪微微迷乱。 我不曾幻想我们还能有这样一天我能想到的是在战场厮杀互不相识只做陌人。 我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 我爱他我念他我想他我也恨他。 爱与恨一直都是相伴而生的不是吗? 他摸索着握住我的手把那枚沾血的离心扣戴在我手腕上挡住那道伤痕。 血液在碧色清透的镯子上犹如绽放的花朵美到极致。离心扣冰凉贴近肌肤却意外温暖。 “我不能再把你丢了。” 离心扣如火一般灼热困住我的人还有我的心从我决定救他的一刻我应该早就得到了自己的答案只是一直不愿意承认而已。 “好。”我不会离开了不管将来有多少阻碍我都会克服我不要自己行尸走肉一样活着。 我看不到他的眼睛但他的笑容清浅纯澈。 我的脸上还挂着泪水。然后跟着他一起笑了心底被一缕一缕阳光照射进来。 感觉到手上的液体我才突然想起他身上有伤此时又是伤上加伤。 “你的伤” “不疼真的。”他的声音都是明朗的一如我们亭台初遇时。 我转到他身后背上的伤口很长斜着划下来好在并非伤到脊骨但还是需要处理。 萧翎临阵脱逃早就不见踪影我怀疑今天的人是他安排的他早就起了杀心跟我一起救人只是逢场作戏罢了。 步云宫的这个合作者真是信不得啊。 还好马车没有被毁北宇瑾辰散落在地上的包里除了被踩脏的衣服还有一些纱布和药。 帮他包扎伤口纱布从左肩一直到后背那些被火烧过的伤痕已经一辈子都留在身上了今天又添了一道我为他受过的伤他这样又重复了一遍我做过的事情。 纱布一圈一圈缠绕正要在他胸口处把纱布打个结他突然抓住我的手按在他心口处。 体温和心跳在掌心感触。 我想把手收回来他力道加重不让我放手他一用力背上的伤口开始出血我算是怕了他了只能乖乖的不动。 “小心你背上的伤它还没……”话没说完被他唇封住堵了回去。 脑子里浮现着零零碎碎的光晕交织着撞击着把一切凌乱的的思绪都冲碎。 这个吻缱缱恻恻随着他一点一点的深入温热的呼吸都被打乱混着他特有的熟悉的气息唇齿纠缠连灵魂都一同掠夺走了。 直到我感觉自己呼吸不上才开始推拒他他停下来我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身上每一处都在发烫。 他在耳边说:“以前你问过我你在我心里算什么。今天我告诉你你在我心里是最不能割舍的那部分。”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他说情话低哑迷离的嗓音缭绕在耳廓带着微热的呼吸声。 我突然又想流泪时隔这么久我等这句话已经这么久了。 往事种种回现在脑海中那些互相折磨和互相伤害也将成为过去了吗?我们真的还有未来吗我不确定但我只想此刻停留住。 抹掉眼泪倾身上前还没触碰到他就听到脚步声吓得我赶紧坐端。 北宇瑾辰把剑再次拔出来来的那人一下跪在地上。“好汉饶命好汉饶命我只是想把马车取回来。” 我仔细一看原来是车夫已经被吓得趴在地上了。 我取过北宇瑾辰的剑插回鞘中。 “过来吧把我们送到我就饶了你。” 车夫喜极而涕连连磕头:“谢谢姑奶奶谢谢姑奶奶。” 余晖落日在前方铺洒为清新草色渡上一层金色光晕柔和而美好。 我靠在他肩头十指相扣。 如此时刻就是我一直向往的期待着的 正文 第一百四十四章:情深不寿(五) 到达南湘别院的时候已经近黄昏了这个地方是夏曦莺寻来的离暗夜阁不远但需走小路路途艰难隐蔽。 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南湘别院不大的园子里别出心裁的安置了一个秋千藤蔓缠绕在上面开着嫩黄色的小花夕阳光晕一照荡开温婉的美感。 也许是心情尚佳的原因觉得这个地方十分美好东房向阳而温暖西房竹林围绕清幽雅致。 夏曦莺站在门口看到我们牵手进来的时候无奈地一笑似乎是在说我终究没能躲得过这个魔咒一样的人。 这里招了一个小丫鬟和两个守夜仆人人不多反而安静舒服。 “叫大夫来他受伤了。”把东西都安置好我在屋子里倒了一杯茶他还在园子外面站着下颌微微抬起静静听着风声。 夏曦莺找来大夫北宇瑾辰把衣衫解开之后他看到他背上的烧伤不禁露出惊讶的神色。 肩胛骨以下到腰部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加上刚刚的刀伤还在流血只能用触目惊心来形容了。 大夫帮他缝合背上的伤口一针一针他就像毫无知觉一样动也不动。 我怕他背上的肌骨是不是被烧坏了肌肉坏死才感知不到缝合的疼痛于是把手掌放在他背上试探。 北宇瑾辰轻轻一笑唇角微勾并不说话。 “疼吗?”我问道。 他摇了摇头反手拉住我拽到面前。“不疼伤已经好了我也能感觉到缝合的动作。” “真的?” “真的。” 长长吁一口气大夫已经帮他缝好了伤口。 “说实话这么多年没见过这么能忍的人这位公子啊人有的时候不要太压抑自己七情六欲痛觉触觉都是很正常的事。”大夫收拾好医箱慢悠悠走出去。 北宇瑾辰本就是很压抑的人从我见到他的第一天起他就在压抑自己压抑自己的情感压抑自己的想法永远都在克制和隐忍之中。 这一点我似乎和他像极了。 穿好中衣把染脏的衣服交给下人。 “饿不饿?”我问他。 他的声音异常温柔“如果是你做饭的话还真有些饿。” 我忍不住被他孩子气的话语逗笑了以前在山上他做饭可比我好吃多了。 “那你在这休息我去做饭。”还没转身他将我拉住。 我等他有什么话良久他才说:“我帮你。” 他对这里不熟悉又看不见怎么帮呢我想他是怕我离开吗? 我蹲在他面前用最轻松明快的语气:“你想吃什么告诉我就好我不走就在这。” 他还是笑着微曲的食指刮了一下我的鼻尖。“我就站着不妨碍你。” 蓦然之间鼻翼一酸眼泪快要流淌下来。大口吸着空气才抑制住将要流下来的泪水。 他站在小厨房门口淡衣拂曦芝兰玉树。 阳光透过头顶的格子窗在脸上打出忽明忽暗的光影映衬他清隽的容颜更加明晰。 回过神挽起袖子准备食材剥好的桂圆去核的红枣晒干的枸杞倒进将将烧开的鸡汤中素炒青菜慢蒸白米。都是最简单的菜肴香味融合在一起是家的味道。 相遇如此简单兜兜转转又回到原地了。该感谢老天最终的安排呢还是该对这场荒唐的情感叹息一声? 正思考着水满溢开。 慌慌张张去端水撒了一地好久没在厨房动手陌生了不少。 热水溅到食指忍不住嘶了一声。 北宇瑾辰大步走过来他不熟悉厨房的摆设先是碰倒了一大堆锅碗瓢盆叮铃桄榔一阵碎裂的响动。然后又是自己撞到了桌角衣服勾在角上他还继续寻着我的声音走过来衣服刺啦一声果然撕破了。 我赶紧跑到他面前责怪道:“好端端的乱走什么啊。” 他只是抓着我的手冷声说话但话语里藏不住焦急和担忧:“伤到哪里了?” 我无奈摇摇头他没发现自己衣裳被桌角勾住的那一块已经划破皮了反倒问起我来了。 “没什么就是食指被烫了一下已经好多了。” 他用手握住我的食指轻轻吹气想帮我减轻疼痛。这个模样像个孩子一样禁不住让人心里泛起点点涟漪。 “疼不疼?”他吹着气问我。 “疼。”我忍住笑故作严肃。 他停下吹气想了一会启唇含住我的食指那一刹那全身像是被雷雨天气的火光击打到一样除了怔怔没有其他反应。 温软触觉还有他身上散发着的淡然茶香气息整个人都要迷醉了。 “咳咳小姐”夏曦莺的一声提醒我才晃过神来脸上一烧把手收回来。 她似乎有话要跟我说定定站着。 “你先回去休息饭菜马上就好了你在这陪我我反而不能专心了好不好?”近似撒娇的语气从自己嘴里出来怎么听怎么变扭。 他点头说好然后由下人带回厢房。 看着一地狼藉既无奈又甜蜜。 等他走远了夏曦莺才走过来恭恭敬敬叫了一声阁主。 她鲜少这样唤我以前总是直呼名讳或者连名字都省了。在上一次唤我公主的时候还是在刚发现重紫是凉西皇后的那天。 当她叫我公主或者阁主的时候应该是出了什么重大事情了。 手里还继续切菜青菜的汁液沾染在刀刃然后滑落。 “阁主”她第二次唤我。 将葱花撒一点在鸡汤上红绿相应色相俱全。我不紧不慢地把手上的油渍擦掉才正视她:“又发生什么事了?” 夏曦莺沉吟不语直到我不耐烦了端着做好的饭菜出门她突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属下违反阁规请阁主恕罪。” “什么罪?” 她迟疑着最终还是开口:“京岘山庄的三小姐带着人来暗夜阁闹事非要让皇子殿下给她当众赔罪。” 我在脑海里搜寻了一圈对于这个三小姐基本没什么概念也没见过她只知道她爹薛大海白手起家创立了山庄收纳了武宣派给他保驾护航。家底富裕殷实江湖之中的各个门派基本都要礼让三分。 薛大海今年应该是而立之年他的女儿应该和昕黎差不多大? “这件事跟你有什么关系?她为何来闹事?” “昨晚山下小镇有灯谜大会皇子一直被软禁所以他想去看看我就请阁主责罚。”她看我不说话就低下头。 我抬了抬手让她继续说。 她道:“当晚遇到了女扮男装的三小姐因着皇子殿下先她猜出最大谜底得到奖励所以大打出手了。其实两人当时几乎是同时猜出来的不过台下的人还是一致认为是皇子为先。在打斗的时候不小心把三小姐的头发弄散了女扮男装的事就被拆穿了。” “所以她来闹事?” 夏曦莺点点头不语。 这么小的一件事值得这个三小姐大闹一场? “我知道了待会我就回去。也不是什么大事另外我想让苏衍清过来一趟帮我看看北宇瑾辰的伤势。” 夏曦莺侧头思索一下小心翼翼问道:“以后打算怎么办?” 以后?我不知道大概是再也不想分离了吧。 ———— 沐沐:最近在构思新书这个更新进度会比较慢求原谅。当然新书不代表锦香赋要完结了……还早……最近几章都要发糖虐狗啦哈哈哈哈我是被虐的最惨的那个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五章:相依相伴 菜肴摆在桌子上四菜一汤做的是他喜欢的清淡口味。 他喜素淡我曾经却无辣不欢。时间慢慢过去我也开始食清淡。 小桌子放在院子里一棵大大的榕树盖绿成荫遮挡了大片阳光投射下细细碎碎的光斑在汤盆中好像一碗星光摇曳。 夹了一筷子素菜在他碗里他端起来吃了一口。说道:“等熟悉这里的环境之后我做给你吃。” 他没有问我这里究竟是哪我带他来做什么只是一副安心信任的模样。 想起他之前在厨房的一片狼藉我虽然心里不同意他这个想法嘴上还是回应着。 饭吃到一半我道:“待会我要去买些东西晚上就回来你好好休息。”这个理由实在蹩脚搪塞而我又一时间想不出别的。 “好。”又是这个字从他开始知道我是素锦这个字是回答话语中最多的了。 这个回答让我安心在安心中又存在莫的惶恐。 我把凳子拉近他身边因为之前失血太多他的唇色到现在还是泛着淡淡的白清色只是微微上扬的嘴角让人忽略他的伤势。 我想张嘴说些什么冰凉的液体滴落在唇瓣抬头橙色渐变云彩已经被灰墨色吞噬交界之处呈现出奇异的光泽透过层层密密的槐树叶子将那些交错着纠缠着的脉络印照出来。 细细的雨滴打落在叶子上滚成圆润的水珠子再落到衣服上迅速渗进去染深衣服颜色。 他感知到下雨楞楞地伸手遮在我头顶。水滴落在他手背我的头顶却是一片明媚。 这样无意识的动作莫名触动了我心底一角。像是温热拧干的毛巾包裹着掌心那种让人迷恋的舒适。 嗓子眼发干终于还是开口:“我不走了。” “嗯?”他没听到。 “我说我要留下来陪你。我不走了。”伸手环在他腰间将左耳贴近他胸口听着那一下又一下的心跳。 他慢慢收回手抚着我的头发手指穿过长发轻柔温暖。 等到雨滴越来越大噼里啪啦打在面颊上我才恍然过来“我们回屋里去你身上有伤可别再染上风寒了。” 进了屋子给他找了干净的衣物。雨的潮湿气味也弥漫进来青铜镂空的香薰炉内点燃一些薄荷香袅袅轻烟依稀在空气中舞动。 薄荷冷冽清爽加上外面连绵雨势只觉得有些清冷。 打开蒙着细工绢纱的窗子斜斜的雨飘落在梨木雕花装嵌铜丝的窗柩一点一点顺着纹路晕染。 我定定的站在那里偶尔有风撩动鬓角发丝卷起一番心事。 正想着什么身后靠过来一个挺拔的身体他把我揽在怀里后背正好贴着他的胸口顿时就不觉得冷了。 “好像一场梦。”他道声音低哑。 是啊好像一场梦。 原以为不会再有交集却还是牵绊在一起。 我抬起眼眸正好看到他的下颌再往上却又看不到他的神色了。 “瑾辰” “嗯?” 我想问问罗玉但我们之间应该相互信任本就是多疑的两个人我再有猜疑又要产生隔阂了。 “没什么我会治好你的眼睛。” 他笑了笑握住我的手字语清晰:“这些都不重要找到你就好。” 窗外小池塘荷叶被雨水扰得东倒西歪涟漪在叶下泛开眼中的时间一片清明。 夏曦莺穿着斗笠蓑衣无声无息站在窗外吓了我一跳。 外面烟雨朦胧她半隐在其中像极了大师笔下的水墨画。眉目清秀身姿秀丽在时光的磨练中她已然变成了婷婷少女。 我无声地做了嘴型告诉她让她先回去。 夏曦莺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我这才松懈懒懒的靠在他怀里。 我突然想起我们的初遇他挡住我的去路让我回答杯中的茶是何种茶类那个时候瞧见他的第一眼只是觉得这么好看的一个人呐与我这等满脸伤疤的东施相比真是委屈。 “瑾辰你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你让下人挡住我的去路。你知道那个时候我怎么想吗?我在想啊这个人太不简单我一定要亲手杀之。”说着我就笑了伸手做出一个刀刃的动作又下意识地想到他看不见于是尴尬地收回手。 他道:“这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我愣了半天在脑子里回忆了好久都不记得在此之前我和这个人有什么交集。 他的下颌触及我的头顶声音轻柔。“我第一次见你你还是小女孩的样子。” 他伸手比划了一个身高恰好在我腰部左右的模样。 “母妃与柳太医有些交情我有次得空想去柳府借些医书。柳府后花园有一大片荷花池你在一片小舟上采莲大概只有十三岁左右的模样。”他停顿了一下脸上浮现出温柔的笑意。“你穿着粉衣衫唱着江南小曲。那个时候我在想这个小姑娘长得真好看啊。” 我噗嗤一声笑出来柳府后花园确实是有荷花池一到夏季我就会去采莲因为莲子做糕点可以卖钱我和娘亲无人理会只能自食其力。 “我还以为像宣亲王这样的人看到那种场景只会说一句——肤浅。”我学着他以前低沉生冷的音色。 他将我揽得更紧“因为那个时候有这个想法的人不是宣亲王只是六皇子而已。” “那……然后呢你不应该因为我的美貌把我娶回家嘛像折子戏里那样。”我还是忍不住跟他开玩笑。 他声音又变得低沉:“后来母妃去世了我也成了现在的宣亲王。” 话题突然变得沉重据我所知他是十分敬爱他的生母的。 “锦儿你还记得宣亲王府那片荷花池吗?” 怎么会不记得?我差点在那里摔倒他接住我我也是第一次发现自己会心跳的那么厉害。 “记得。”我把窗子关上房间里渐渐温暖起来。 “那个荷花池是仿照柳府的池子做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那个采莲的小姑娘太美好所以就觉得荷花池也是美好的。” 房间里的薄荷香燃尽了留下余烟点点。 我转回身踮起脚环住他的脖颈喃喃道:“以后我们在这里也开辟一片荷花池吧。” “好。”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六章:真情流露 快到晚上的时候天空放晴乌云退散后仅留的一点点余晖晕染天际。 那时我正伏在他腿上打瞌睡没想到真的睡着了。 梦里梦到如雪生了一个小男孩圆嘟嘟的脸颊粉粉可爱极了。 等我醒来已经记不得那个孩子长什么样了。 北宇瑾辰手里握着他的玉箫像是睡着了又像是在假寐我看不到他的眼睛所以怕吵醒他只能悄悄地爬起来。 “睡醒了?”他道。 我的姿势停在半空中进而放松下来。“瑾辰今晚我想带你去见一个人。” “好。” 又是这句我都快对他无奈了。“怎么不问问见谁。” 他笑了笑不答话。 “我想带你去见如雪” 这时候他才的笑容微微停滞了一下一瞬间的惊讶忽闪而过。“如雪?” “她还活着不仅活着她还有了身孕是凌然王的孩子。”话语哽在喉咙口吞吐不自然。“自我出宫以后找人照顾她估计没两个月就要临盆了。她不让我告诉别人但我觉得如果你去看她她应该会很开心。” 良久的沉默他沉吟着。 如雪和罗玉都算是他的青梅竹马只不过她们都爱上了错的人。 如雪消失的那段日子所有人都觉得她死了。 曾经在娜塔房间门口凌然王对我说希望我能帮忙照顾她现在我才懂得这句话的深意。从那个时候起他就决心离开了娶另外一个对他有利的女人。 他爱过她吗?但她是真的爱他才会不顾一切生下这个孩子。 “她过得还好吗?”北宇瑾辰开口这句话像是琢磨了很久。 我蹲在他面前握住他温热的双手。“跟我一起看看她你就知道了。” 他点头反手握住我力道有些大。“还好我找到你了。” 心中一怔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 凌然王用月余时间寻找然后消沉然后错过如今有了平常人该有的家室。 而我们把对方伤得遍体鳞伤兜兜转转还是找到了对方。 如果我再坚定一些再冷血一些此时此刻就是天各一方。 夜幕低垂弯月如钩。 暗淡凉薄的光斑打在道路上汇聚成与星空相媲美的幻梦。 到达如雪所住的地方时天色已经完全黑暗。 竹篱小院灯盏如豆。 白砖红墙边缘挂着晒干的辣椒和玉米地面上还铺着剥好的杏肉。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一个小小的别院却是温馨之感。 再向前走小花园里种了些辣椒茄子格局规划的十分整齐。 有一种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错觉这种生活远离人市喧嚣留下一片清净自在正是我所向往的。 “什么人?你们找谁?”一个大约十五六岁的小丫头出来倒水看到我们防备地退后。 我仔细打量了她一下心中确定下来是不久前让人找给如雪照顾她的小丫鬟。 “我找如雪。” 小丫鬟还没有答话竹制卷帘掀开暖黄色的光晕渗透在外面融合了苍白月光。 如雪随意披着一件衣裳声音惊喜。“素锦姐姐?” 我走上去握住她的手许是因为怀孕的缘故有些微微浮肿。她的腹部已经十分显目估计过不了多久就要生了。 “这是?”她的视线投向北宇瑾辰他还蒙着眼睛站在院子里。“这是瑾辰哥哥?” 声音带着微微颤抖有些胆怯也有些惊喜。 “是我。”他走上前两步停在台阶前面。 如雪突然流下眼泪走过去抱住他。嘴中一直叫着哥哥我也不由得微笑这是她怀孕以来第一次见到亲人在某种意义上来说瑾辰就像她的亲哥哥一样袒护她照顾她。 久别重逢之后她破涕为笑“看我都忘了请你们进去杜鹃去倒两杯热茶。” 小丫鬟应了一声默默退下。 屋子里简明温暖桌子上有两本书是一些书法家的心录。 如雪写的一手好字这个我是见识过得她最拿手的就是左右手同时书写草书流利楷书清秀让人敬佩不已虽然现在生活在这样一个小村落但这样一身该有的气质却永远伴随左右。 她收了书再点燃一盏灯本来不大的房间里顿时更加明亮。 “瑾辰哥哥的眼睛怎么了?”她迟疑着问出口眼神带有小小探究。 “受了伤没关系的你别担心我会找人治好他。” 如雪不说话了托腮看着我们一如当年那个调皮的少女。“这样真好你们终于在一起了。第一次见到素锦姐姐是你们同乘着一匹马那个时候我就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你们之间一定会发生很多故事。” 说到这她的笑容慢慢凝固僵化。 狩猎场上我们的初遇也是她与凌然王最甜蜜的日子。 为了不让她再多想我赶忙岔开话题。“最近感觉怎么样?孩子还好吗?” “他可调皮了呢一到夜里就踢我折腾的不行。” 我从如雪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种母亲才有的慈爱整个面孔都好像泛起了柔光。 我道:“记得我可要做孩子的干娘哦好好照顾他要是不好好吃饭亏待了他我要拿你是问哦。” 她笑开了道:“你已经为我做了很多了我很好真的。倒是你们”她的目光在我俩身上转悠了一圈不怀好意的样子:“什么时候给我的孩子添个伴啊?姐姐你要加油啊以后我们定娃娃亲怎么样?” 北宇瑾辰也笑了在桌子底下紧紧握住我的手。 心里不知滋味的只有我一个人只能尴尬地陪笑。 身上的毒未解别说有孩子就算有这个可能也绝对不能要我已经有一个牵绊了如果再有一个孩子就不要提复国这种事了。 如雪让杜鹃端了些糕点是她亲手做的都是些寻常百姓家常见的绿豆糕核桃云片之类的满满地都是家的味道。 她与北宇瑾辰聊了一会明显心情开朗了好多想来还是要多来看看她前一阵子自己太疏忽都忘记探望了。 在临走之前为如雪把了把脉很明显的血气不足。 开了些药方才安心离开。 在回去的路上我们依旧同乘一匹马我坐在前面驾马马儿悠悠地前进着。 “锦儿。” “嗯?” “你愿意嫁给我吗?做我的妻子。” 心跳漏了一拍我装作没听到的样子。“什么?” “嫁给我。嫁给北宇瑾辰不是六皇子不是宣亲王只是普普通通的一个人你愿意吗?”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七章:热火焚身(船戏~) 心里好像是被擂鼓击到咚的一声连手指都有些发颤了。 这这算是求婚? 佯装淡定转过头说道:“凡是嫁娶都讲究聘礼的你没有聘礼我得考虑考虑。” 他还是一如既往地温柔音色每一个字都带着灼热的温度:“你想要什么聘礼?” 马儿静静停下握住缰绳的手不自觉地抚上他的眉头我看不到他那双深沉如夜的眼眸那蒙在上面的白布沾染了月色般寂寥。 “我想要你好起来无论是你的眼睛还是你的身体。我不想让你再为我以身犯险。”我最在意的除了他不要命的冲进火场还有他以心血为引为我制药。现在我们两个病秧子凑到一起还真是有缘。 他抿着唇微微一笑弧度恰到好处。“第一条可以做到。” 声音一顿很明显他还要说些后文我静下心听他的回答。 “这第二条并不受我自己控制。” 什么怪话?我哭笑不得。“那受谁控制?难不成还是我控制你咯?” 北宇瑾辰抓住我的手然后按在他心口的位置。“是它。” 心中一暖我暂时称之为感动。 晚风清凉拂过指尖和眉梢再深深看一眼就好像要过了万年时间。 马蹄踢踏踢踏回到小院时已经是下半夜了。 劳累了半宿一进屋子就想摊在床上。 但是房间里不止我一个人还有个病人需要照顾。 帮他更衣梳发铺床收拾完也过了好一会了。 最后要拆掉他眼睛上的布条。 白天的时候蒙着它是为了防止强光再次刺激瞳仁晚上拆卸也是为了更好的透气。 布条一圈一圈松动最后落在我的掌心。 睁开眼睛的那瞬间那个看似云淡风轻却运筹帷幄的宣亲王又回来了。 只是眼神没有了聚焦剩下无尽空洞。 给蜡烛罩了罩子才稍微暗一些。 伸手在他眼前晃悠了一下没有任何反应。 轻叹一声这个情况比我想象的还要严重。 “怎么了?”他问道。 柔光打在他脸上越发显得俊颜如玉高挺的鼻梁线条分明的下颌每一处都好像经过了精雕细琢一般。 情不自禁踮起脚尖吻上他的眼睛。 下一刻突然感觉他身体一僵竟然后退了一步。 话还没问出口他又伸手捧住我的脸不说分由就吻下来。 这个吻不同于以前几近痴迷的狂热和索取。唇齿纠缠舌尖灵活地游走带着轻轻的啃咬。他的气息越来越浓重掠夺着最后一点空气。 这个人完全不给我喘息的机会疯狂地有些可怕。 手握成拳挡在他胸口上想隔开一些距离。 他这才放开气还没喘匀这个吻由唇瓣移到下颌然后是脖颈。 良久等我稍微清醒一些的时候已经被某人压在床上了。 我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躺在床上的! 不知道是羞涩还害怕脸烧灼烧灼的像熟透的番茄。 他明明看不见解衣服带子的手法倒是娴熟剩下最后一件里衣的时候我潜意识地缩了一下身子向后挪了挪。 他也往前靠了靠修长的手指在我的后背轻轻有节奏的点着带起了一片灼热。在脖颈上的吻转移到耳廓酥麻微痒的触感从耳垂传递到身体的每个角落 “等等一下。”我躲开他的触碰说话也不利索了。 “嗯?”他这个字的尾音微微上挑拖延带着几分情欲的色彩。 “我我害怕疼听说第一次特别特别疼。”简直太丢人了不怕毒药不怕刀伤反而怕这个。 他的笑容有些魅惑的意味。“谁告诉你的?” 我突然记起曾经被封为锦贵妃时北宇良亦曾宿我宫中虽然只是分睡在软榻但于外人而言他确实是“临幸”过锦贵妃了。 “宫里的嬷嬷说的那个那时候皇上来我宫里我们从来没有”剩下的话被他用吻给堵回去。 “我知道。”他说。 脑子里也被一把火焰烧的晕头转向只能尽自己所能的回应他。 “咚咚咚——”有人敲门的声音吓了我一跳赶紧推开他把衣服穿好。 他无奈地揉揉眉心总感觉下一刻就要挥刀把敲门的人砍了。 披上外衣把门打开。原来是守院的守夜人一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他是夏曦莺从暗夜阁选来的说是十分忠心嘴风很紧所以才让他跟过来。 他道:“主子刚刚大院门口有几个人影晃悠。” “看清什么人了吗?” 他压低声音:“看装扮身形是步云宫的。” 步云宫?难不成萧翎又想做什么了。我还没有找他算账他倒是先来刺探军情。看来我得抽个时间拜会拜会这位老朋友了。 “我知道了你去休息吧。” 关上门北宇瑾辰斜倚在床上上衣敞开着露出一大片紧实的麦色肌肉。视线往后我发现他背上居然有些血迹。 把手搭在他肩上想让他转过来好看看伤势谁知他一下子就把我拽到怀里。 “别闹!”我挣扎着起来拍开他的手。“让我看看你背上的伤。” 他无可奈何地转过去不出所料果然伤口有些异常虽然不至于再次崩裂但出血可不是个好兆头。 下床取了纱布过来准备给他换药。“今晚好好睡觉不许折腾了伤口一再招风会感染发炎的。” “那你惹的火就不打算负责了?”他淡然反问的语气沾染些许威逼利诱的成分。 我到了一杯冷水塞进他手里道:“负责啊把冷水喝了降降火好好睡觉。” 他愣住然后忍俊不禁一口喝掉冷水。“真是拿你没办法。” 这后半夜在风平浪静后平安度过。 我睡在他怀里无比的安心。 被他身上的淡淡茶香所笼罩总觉得这样才是我要的生活。 (作者:你们要的船戏来了哈哈哈虽然是伪船戏也是很有爱的嘛。)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八章:故人相杀(上) 天蒙蒙亮大地还是一片浅灰色。 收拾好了行装下人牵着马过来。 “阁主东西已经备齐了。” 我回头朝屋子里看了一眼他应该还在睡着。 北宇瑾辰天性多疑谨慎若不是我用灵花草的香气使他深眠恐怕我一起身他就会醒了。 “待会等辰公子醒了以后记得做些清粥小菜中午的话最好煲汤吧一切以清淡为主。若是他问起我你们就说不知道天黑以后我就会回来的。”交代完事宜却还是有些不太放心。 他们点头应答把牵绳和幕笠交到我手里。 骑上快马一路紧赶想着在天亮之前回到暗夜阁。 跑到半路思前想后总觉得哪里不妥。 二长老每天都起得很早去练功我这么一会去岂不是正好被撞见?也许一时间打哈哈能忽悠过去但他若想调查此事牵扯出北宇瑾辰那麻烦就大了。 我虽然现在是暗夜阁阁主但人人都知道能坐上这个位子我靠的是以暴制暴而不是人心所向。毕竟二长老资历最大有时候还是需要依靠长辈的支持。 想来想去还是先去最近的镇子上买些药以自己的病为借口。顺带给昕黎和蓝芷曦莺她们带些小吃。 镇子离的不远到达的时候刚刚太阳升起。浅黄色光芒照亮了挨家挨户有些商铺的伙计才懒洋洋的开门打扫。 这个时刻出摊的小贩不多看到了一家炸年糕的摊子顿时觉得自己也饿了。 于是要了一份年糕和灰豆粥年糕被炸的金黄外层酥脆里层软糯沾上精磨白糖味道美妙之极。 让小贩打包了两份带走包裹在油纸里面还冒着腾腾热气。 “哎你听说了没有宫里头那个锦妃娘娘?”炸年糕的小贩收拾好手头的活给自己倒了一碗热茶冲着对面刚出摊的工艺品摊主开始唠嗑。 那个摊主正在给出摆自己的东西听到这话抬起头一脸诧异:“啥?不是死了吗?还封了个皇后。咋滴?又活过来了?” 嘴里的年糕差点噎到自己本来打算离开听到他们的对话内容不免的又坐下来。 “啥玩意啊我说的锦妃不是锦贵妃。”他鄙夷地看了看那个摊主“锦贵妃早就化成灰了封个皇后顶个鸟用还不是被人替代了。” “啥?我咋没听说?” “这个事被传的老远了主要是达官贵人家的小姐也就没那么轰动了重要的是这个新来的锦妃以前是青楼的舞姬是不是雏儿不知道但是一夜之间就飞上枝头变凤凰比那个锦贵妃有过之而无不及啊至少人家锦贵妃以前是正正规规的宫女出生。” 摊主叹一口气“真是遂令天下父母心不重生男重生女啊。” “要说咱这皇上也是痴情的主青楼女子之所以能为妃听说就是长的与锦贵妃不对永纯皇后极为相似所以才不过传言是真是假就不知道了。” 听不下去了我把钱放在桌子上转身离开耳边还远远传来他们说话的声音。 “哎老李你女儿不是长得很俊嘛赶紧送进宫里。” “你你你” 加快步子这才听不到身后聒噪的声音。重新戴好幕笠以免自己的脸被谁认下来。 北宇良亦待我如同世间珍宝。可是我不仅负了他还要杀他国人夺他皇位。无论如何这良心上的谴责总是在日日夜夜吞噬着我。 牵着马儿步子又缓缓放慢。 此时大多摊贩已经出来街道恢复了熙攘。 摇了摇脑袋把多余的想法清理出去这才直径走向药店所在。 药店前面有一小摊摆着十分精致的挂坠有蓝田暖玉的也有手绘瓷釉的还有手工编织的同心结。 我在那里驻足一会看中了那个红绳系精雕檀木的流苏长坠。 这个坠子倒是很配苏衍清的古琴。说到底我确实想要讨好他除了在暗夜阁能帮助我很多以外我想求他治疗北宇瑾辰的眼睛在求人之前必先授之以礼。 买了坠子我又多拿了一个同心结想系在北宇瑾辰的剑柄上。 钱已经花了七七八八所剩无几暗夜阁开支很大加上我又挪用了一部分买下并安置南湘别院自己身上已经是一穷二白了。 思考了一下剩下的钱只够买一些寻常药材倒不如配一些新茶好了。 打定主意直接略过药店迈入茶铺。 刚一进去就是各种各样的茶香杂糅在一起。 柜台上摆着茉莉花苞和苦水玫瑰我抓起一个放在鼻子底下深嗅。 甜香丝丝缕缕是上品。 刚要叫掌柜的抓一些却发现店里头一个人都没有。 我独自走进后面一扇屏风隔住去路一点点窃窃私语的声音从缝隙里传来。 “动手吗?” “再等等等他们放松警惕毕竟左相老奸巨猾保不齐又会有什么变故。” 听到左相二字我第一反应就是宫里的人? 只是这两个声音怎么都这么熟悉。 再悄悄迈近一步想听得更清楚。 脚下踩到了晾晒在地上的茶叶发出轻微响动。 脑子一疼赶紧转身要跑。 “什么人?” 这三个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生生让我停下脚步。 慢慢转回去隔着面前的薄纱我看到他那双蕴着水雾的灰色眸子。 北宇良亦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你了。 良久使劲压着声音这样就认不出来了。 于是回答他:“我要买茶既然老板不在那就算了吧。” “等等!” 他捡起地上的同心结“姑娘你的东西掉了。” 拿着同心结快步离开顺着风我还是听到了他的最后一句话——“解决掉她。” 正文 第一百四十九章:故人相杀(下) 不知道后面是谁在跟踪应该是他的手下我快快地走着那人也武功底子极好不紧不慢地保持距离。 穿过了好几个巷子也始终甩不掉。 最后居然不知不觉进了死胡同。 停下脚步身后的人也停下脚步。 耳边清晰可闻的是自己心跳加速的声音右手握住腰间刀柄随时准备殊死搏斗。 转过身抬眼瞬间不由得后退几步。 来人一袭青衫发丝清扬眉宇之间的霜冷气息凝结在面无表情的神色中他持着一把长剑剑头指向的方向正是我所站着的位置。 凛冽我差点叫出他的名字。 最后一次见他还是在皇宫吧。 犹到现在我还能记得他帮了我很多。 他总是不冷不淡地说着一些事不关己漠然无畏的话语在内心深处他却总给我另一种感觉。 我至今不知道他当初为何会护着我帮助我只因为梅园初遇的小宫女帮他保守了秘密? 来不及多想他已经步步紧逼而我步步后退直到背抵墙面。 他丝毫不留余地侧身一转剑锋凌空出世划出一道银弧又转瞬即逝。 我堪堪避开狼狈不已。 抬手护住自己面前的纱帘转换角度想从他身后逃离。 他武艺高强就算倾尽全力估计也只能落个中下风更别说此刻无心恋战更不想伤害他。 他翻身跃起右脚踩在墙壁上助力一蹬轻轻松松又挡在我前面。剑头抵在我的颈窝戳出一道血痕。 我不得不向后下腰避开致命的一击。 人在受到伤害的本能总会还击我无意识地用剑撑地再度起身一个剑花过去刺向凛冽的心口在快要触及的一瞬间突然反应过来急急得收回剑势自己被强大的后力冲击后背撞在墙沿边上。 一阵头昏眼花眼前的世界都模糊了。我的身体不比从前根本撑不过太激烈的打斗。 凛冽并没有就此罢手的意思冲过来用手卡住我的脖颈他手上的力道在一点一点加重而我的反抗也越来越微弱。 “你究竟是谁?”他开口问道手上的力道停在中途。 他用想用一只手取掉我的幕笠那一刻心跳都快要停止。 如果他看见我的容颜知道了他此时此刻要杀的女人居然是早就应该死掉的柳素锦那我所有计划都就功亏一篑了! 在他触及纱面的刹那侧面一颗小石子打了中指关节。 不知道哪位高人救了我趁他分神的时候以手肘戳中他的腰腹才好不容易才挣开。 墙头跳下来一个蓝色身影身材纤细利落如风。居然是——蓝芷! 她与凛冽周旋两人不分上下。 蓝芷的招数都是重紫亲力亲为教出来的每一次出击都好看的像一幅画。 蓝芷与凛冽不熟悉每次出击都是用尽全力置人于死地的我怕她伤到他拦住蓝芷。 “跟我走。”低声念叨一声她恨恨地冲凛冽说了一句:“下次再来收拾你!” 之前骑的马儿还在巷子外面我们飞奔过去跨上马背就匆匆驾马离开。 凛冽追了几步最后还是落在后面没能追上来。毕竟人的脚力不敌马速没多久就看不到他的影子了。 此时我才松了口气蓝芷坐在我前面我已经累得趴在她背上了。 她放缓速度回首问道:“公主受伤了?” 摸了一把颈窝里浅浅的细痕将残留的血迹清理干净。“没有他没伤到我。” “那就好这人是谁啊下手没个轻重我再迟一步公主就去天上了。” 我笑笑用手指捏了捏她的脸颊。“就算是出事我这种坏人也只能去阴曹地府天宫才不要我呢。” “那蓝芷就跟着公主一起去阴曹地府保护公主。” 莫名被这句话感动到叹了口气让她专心赶路。 今天见到北宇良亦除了消瘦了些看着还好我算是放心些了。不管锦妃的传言是真是假有人能替代我陪着他也算老天为我补偿了 要选择一个人必然会辜负另一个。 我做的这一切顺从着自己的心应该是对的吧。 到达暗夜阁正是下午太阳正烈将山林里也烤的焦灼。 拉高领子遮住打斗留下的痕迹冷着一张脸进去。 “丫头昨天一整天你都去哪里了。” 前脚还没踏入自己的房间二长老的声音已经响起。 “我和蓝芷去镇子上去去置办些东西。”把年糕提起来给他看努力让自己没有说谎时心虚的表情。 “哦?蓝芷不是被我派去查查凝香楼的守卫情况了吗。” 糟糕路上只顾着伤春悲秋都忘记跟蓝芷统一一下说辞她也真是的怎么不告诉我为什么来镇子上! 很明显此时二长老的脸色已经黑了一大半以一副长者的模样努力隐忍对我这个不懂事的晚辈的训斥。 “阁主去了烟柳楼之前被流放的薛老将军的女儿被卖进烟柳楼想要薛老将军为我们效力从他唯一的小女儿入手最好。”说这段话的人缓缓逆着光走来身后明珠和烛火映照着他的身影投射出一个挺拔的姿态在墙壁之上。 苏衍清依旧一身素白衣袍纤尘不染在黑暗而显得陈旧的暗夜阁大厅中仿若误入尘埃的仙人。 “果真?丫头苏先生说的是真的?”苏衍清在暗夜阁威信不小连二长老的疑虑都被打消了。 我使劲点头磨蹭着挪到苏衍清身边。 苏衍清常年与药材相触加之喜爱抚琴时燃上松竹香二者结合在他周身常年环绕出一种独特而宁静悠远的气息。 二长老走后我正准备道谢他已经转身移步留下若有若无的香味。 我知他无喜无怒宠辱不惊只好作罢。 正要去昕黎的别院他突然道:“过来。” —————— 沐沐简直太懒了需要你们督促!开加群吧!你们一催我就更新了呦!群号码:511325256 正文 第一百五十章:魔女琴姬(一) 我以为自己听错了想跟上去又停住脚步。 他也停下我看这意思是在等我只得小跑着追上去。 他一路走到自己的房间我尴尬地站在一边看他在药台上翻找东西。 该不会要训斥我?不对我才是阁主啊他有什么资格训斥我?或许是我想多了就算他有什么不满意估计也懒得跟我讲 “嘶——疼!”思绪硬生生地被脖颈上的疼痛拉回来低头一看他正在给伤口上药。 真是心细啊我自己都快忘了这个伤口了。 苏衍清找来纱布贴住伤口道:“应该不会留下疤痕。” 我愣住摸了摸脖子上另一道伤痕这也是凛冽留给我的见面礼那时候我只是初入皇宫的阿丑。 “待会吃过的就来这边练琴吧我教你心法。”他一边收拾着药箱一边跟我说话语气平平疏离冷静。 我木讷地点点头无意间看到他桌子上放置着的流放名单。排在第一个的就是他刚才提到的薛老将军——薛仁简。 “薛仁简是开国功臣之一说白了也就是毁灭你们凉西的一份子但要复国必须有他的帮助。今晚去一趟烟柳楼把他女儿赎出来。” 我又抬眼看他肤色白皙看着略瘦却又身体强健五官分明轮廓清晰这种长相既不像凉西人也不像北燕人。他究竟是谁 “你是哪里人?”我问出口。 他手上的动作微微一停滞接着道:“名单上还有很多人阁主有些事情要亲力亲为了。” 他完全忽略我的问题了或者更准确地说是逃避我的问题。 “好吧我知道了。” 气氛陷入沉默只能听到他稳健磨药的声响。手指碰到袖口里的流苏长坠赶紧把它拿出来放到苏衍清手边。 他不明故里用洁白的绢布擦拭掉手上药沫拿起流苏吊坠端详。 精雕檀木刻画着祥瑞云纹的图样浅浅檀香悠悠弥漫。 苏衍清修长白皙地手指映衬着暗红色流苏更加摇曳生姿。果真是美好的东西得配美好的人放我手里还真体现不出它有多好看。 “这是?” “你的琴缺一个配饰我觉得很配你的琴所以就买来了。” 他沉吟片刻莞尔而笑刹那生辉。“无功不受禄。” 我随时想请他诊治北宇瑾辰但很明显现在还不是说这件事的时候。 “其一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其二人与人之间若是什么都算的清清楚楚那就不存在亲疏远近了你就收下吧只是个小玩意罢了。” 他没有再推辞我便抽身离开。 踏步走出他的房间药香渐渐隐淡。 这种药香北宇良亦身上也有不同的是一个缠绵一个清冽。 手里提着的年糕已经完全冷掉了多余的油脂渗透包裹它的纸张晕染出一片一片的油渍。 犹疑着来到别院门口透过门缝隐约看到昕黎在院子里的石桌上书写练字。 青雉少年眉目有神芝兰玉树据说昕黎长得像父皇不像北宇家那般眼惊艳的模样但却干净温柔随着时间而越发美好。 徘徊来徘徊去好不容易下了决心推门进去。 自从上次重紫葬礼以后我打了他我们就再也没见过面。这个世界上我只剩下昕黎一个亲人了但说起来我们之间的关系冷漠到不如陌生人。 他听到响动抬起头诧异地看了我一眼赶紧又低下头写字。 他的眼神里已经没有当初那种阴翳和仇恨了这么长时间以来的平心静气起了很大作用。 我把年糕放在桌子上坐到对面的石椅。 昕黎放下笔神色复杂地说了一句:“我不爱吃甜食。” 我瞬间觉得有些尴尬说实话我并不了解他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这样啊那那你好好学习吧我不打扰你了。” 提起年糕感觉自己像一只颓废的乌鸦灰溜溜地出门。 跨出门槛前一刻我听到他说:“阿姐。” 我以为自己听错了停顿了一下继续往前走。 “阿姐留步。” 时隔多久他才唤出了那句阿姐。 昕黎走到我跟前个头已经高出了我一小截看着他还得抬起头仰视。 心里因为他那就话而欣喜表情还是控制着淡然不让他看出端倪。 “那日偷跑出去是我一个人的主意跟曦莺姐姐无关还请阿姐不要怪罪于她。”昕黎的语气义正言辞有很明显的袒护意味。 “什么时候你跟夏曦莺这么熟了?”无意识地问了一句他结结巴巴半天居然还有点脸红。 小小少年开不起玩笑我就此打住吧。 “行了我不怪罪她以后你要是想出去就跟我说一声禁令从今天开始就解除。” 他高兴地点着头到底还是小孩子时间一久三言两语之前的不愉快已经消散地差不多了。 “阿姐我有一件事不太明白。” “什么事?” 昕黎拉着我回到石桌边坐下取一撮晒干的忍冬花添上滚烫热水将花瓣来去翻腾。 没过一会忍冬独特的清凉沁香围绕住开水的热气。 “我听说阿姐现在掌管的十家茶楼每日都客满盈座但却在中午关门每天每种茶只供应五十盏卖完以后就闭门每天预定的人极多但这个规定却从来不变。明明阁里用钱的地方很多为什么我们不加量不延迟关门时间?” “你知道有句话叫做物以稀为贵吗?虽然说暗夜阁底下的茶楼无论技艺还是品质皆数上乘但比我们做的好的也不少正因为稀有才让人趋之若鹜如果我们改变这个规定阿姐跟你打赌不出一月我们这十家茶馆都得关门大吉。” 他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眼瞳清澈。 跟昕黎告别之后已经过了午饭时间想着下午跟苏衍清还有约定匆匆忙忙洗完手就赶过去。 苏衍清果然已经在后院等着了琴尾处正好挂着那个精雕檀木流苏坠子。周围的布局还是老样子长长矮桌放着古琴一边的小圆方桌摆着珐琅掐丝彩绘香炉不知名的香味攀沿着青烟袅袅上升。 我走近苏衍清端着一个小瓷碗慢条斯理地品味佳肴。 “还没吃吧?”他问道。 神一样的洞察力!心里嘀咕他怎么什么都看的出来一边自己乘了一碗他亲手做的银耳莲子羹。 清甜适中余味悠长。 眼神一斜瞥见不远处的一个笼子我数了数大约放了十几只鸟儿叽叽喳喳地声音一点也不悦耳反而恨嘈杂。 “那是什么?你喜欢养鸟?” 他淡定地看了我一眼继续喝下一口汤羹姿态优雅。“药。” 我揉了揉耳朵道:“啥?” 他端端正正放回药碗直视着我:“给你治病的药。” —————— 我说明天更新你们还会相信我吗……呜呜呜……捂脸跑…… 继续宣群:沐沐简直太懒了需要你们督促!开加群吧!你们一催我就更新了呦!群号码:511325256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一章:魔女琴姬(二) 虽然不知道这“药”是哪种吃法但还是忍不住脑补了一下自己生吃鸟类的场景不禁一阵恶寒 他的手轻轻搭在我手背上指尖微凉慢慢拨动琴弦古朴悠远的声音如同水中涟漪幽幽荡开扫清了杂乱思绪。 “从现在开始看清自己手下的琴弦记清楚顺序和力度这就是心法。”苏衍清缓缓说着泠然的气息从他身上散发好像能冻结一切。 我把心思放在琴上努力记忆它的顺序和力度。这上半首曲子音调怪异曲不成调初听有些乍耳。 慢慢地似乎有某种力量从指尖传达到四肢所到之处无一不是舒适之感。不仅如此连十香素蕊造成的偶尔隐痛也消失殆尽。 心中大感疑惑抬眼看去那一笼子鸟儿居然都犹如垂死挣扎之态拼尽全力翻腾着。 随着手速加快鸟儿不再动弹。 心中一惊走了神手下的动作也慢了几分。直到琴弦将自己的食指割破才急忙停下。 苏衍清递给我一方绢丝素帕用来擦拭血迹。 他面上一如既往清冷无言我想说的话也噎在嗓子口。 “感觉到了吗?”他问。 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体内的热流也悄然涌动脖颈上的伤口也完全不痛了。 “这是什么?那些鸟为什么死了?”我虽然知道这把古琴有着极其大的力量但没有料到杀之于无形。 他走过去用食指将鸟笼拎过来我看清楚了里面总共十五只灰色鸟儿全部发僵发硬死了不知道多久。 “待会你亲自把它们埋了虽然抵不了犯下的罪过。” 他扔给我一本书没有书名里面的字体是手写的好多都已经模糊不清了。 翻开看了看里面大约是讲关于这把古琴的事。 曲子分为上半首和下半首上半首杀人于无形实质是将对方的生命力据为己有这种邪魅的心法也有弊端那就是每杀一个人同时也会将对方死去时的死气连同他的生命力一起吸收进来当它达到一定的极限就会走火入魔变成杀人不眨眼的疯子并且会击溃身体中曾经吸收过的生命力。 下半首正好相反将自己的精气度化与人帮助对方疗伤。 关于这本书的实质性其实还有待考察总觉得是有些夸大其词了。 “苏衍清为什么要让我学上半首而不是下半首?”问出心中疑惑忐忑不安地等待回复。 良久他道:“因为想让你保护好自己。” “你这样照顾我到底是什么原因?因为我的母后还是你想从中获利?” 他看了我一眼嘴角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两者皆有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 “是什么?” 他起身轻拂袖口上的灰尘。“我该回去制药了你自己好好练练。” 那人不给我思考的时间就离开了。 手指被割伤我也无心继续练下去。 找了个小院的角落将鸟儿都埋下去。 把手头的事做完总觉得自己闲下来就会胡思乱想。于是选择漫步去地下兵场看看。 底下兵场是临时搭造十分仓促。新招进来的一百号人物都是蓝芷从各个县的地牢里买出来的死囚。 我们给了他们一口饭一条命如今换他们回报。 当然复国靠者一百号人是完全不可能的我需要其他邻国的兵力相助。只是此时还差一个时机。 我坐在一边的土丘上看他们掌握兵器他们手上的不是暗箭就是飞刀完完全全的一个暗器兵团。 蓝芷拿着名单走过来她穿着束脚踝的长裤头发扎成一把远看着在一帮五大三粗爷们群里俊俏至极。 我数了数名单上的人中间有三个名字被画了红圈。“这是什么意思?” 蓝芷道:“其中两人半夜里有逃跑意图被阁里的杀手封口了。剩下一个感染重病没撑过去。” “蓝芷今天苏先生说的那个什么将军还有她女儿你了解吗?” 她歪头想了一下道:“我只知道薛老将军年轻的时候是军事奇才帮助北燕先帝征战天下后来北宇家的人坐上皇位怕他功高震主就用莫须有的罪名流放了唯一的女儿卖进青楼里当时还小现在刚刚十六据说今晚是老鸨要拍卖她的初/夜。” “论你说如果买她一夜不把她赎出来需要多少钱?” “用多少钱都赎不出来。”这个声音来自苏衍清他不疾不徐地走过来扔给我一件衣裳。 把衣裳翻开看看是一件华贵的男装。 今夜要去青楼我确实需要把自己好好伪装一下。 “北燕先帝早就留了一手薛老将军就算是死也得死在流放之地他的儿女永远男为奴女为婢。” 真是狠毒但话说回来大多数人人为了自己的利益总能不择手段就好比现在的我。 入夜晚风习习虫鸟轻鸣。 烟花柳巷脂粉香味每一个人的表情都是迷醉和空洞的。 黑夜里隐隐传来女子压抑的声音伴随着画舫歌舞音乐奏合起奢靡之声。 我小时候在没有进入柳府之前夜夜都能听到这种声音它预示着每个女子悲哀的命运和遭遇。然而即使我的母亲离开这里我们的命也不比这些歌姬舞姬好多少。 我们穿得得体被妈妈桑领去二楼雅间。 舞台下面还是嘈杂一片等待那个女子的出现。 “从现在起我们盈盈的第一晚上起步价五百两。”老鸨红光满面即便底下各种质疑吃惊的声音传来但她还是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 薛老将军的女儿现在所谓的的盈盈穿了曼妙薄纱恍惚让人错觉少女美好的酮体若隐若现她戴着面纱看不清容颜却能让人第一眼就认定是绝世容颜。 “五百五十两。” “七百两!” “七百五十!” 呼声一再升高气氛热闹。 “一万两。”当我说出这句话时所有目光都投射过来。“一万两黄金。”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三章:魔女琴姬(三) 默默端起茶盏浅香浮动。宁静映衬着他们的躁动和诧异形成令人自在的悠闲。 苏衍清淡淡扫了一眼他知道我根本拿不出这么多钱。 事实上我全身上下只有一百两。 但他没有说话跟我一样静然安坐浅粉云黄的光影投射在脸上让他那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容颜也染上了旖旎的色彩。 老鸨尴尬地上了台阶浓重脂粉味弥漫整个雅间。 “这位金主莫不是在开玩笑?” 高高抬起手腕手指悄然一松茶盏落地一地新茶混着白瓷破碎不堪恰似碧绿碎玉般的湖水。 老鸨瞳仁一紧满意看到她微颤却故意从容的样子。 小时候在青楼待的那几年我只学会了这一招以势压人他们怕的就是这个因为一旦得罪真正的金主这个楼也就没有活路了。 从袖口里掏出一大堆银票摔在她脸上虽然老鸨眼中闪过一瞬间的厌恶但还是稳稳当当接住了银票。 “这一千两是定金。剩下的我会让人带着你的人去府上取如何?” “我这就叫盈盈上来。”她匆匆下台请走了台下其他人等。 我正要得意一阵一侧头正对上苏衍清略带探究的神色。 浅浅一笑予以回应他了然地摇摇头。 没过一会盈盈就来了。 她蒙着面纱但眼神冷极了好像身处冷寒之地无欲无求却有恨。 这种眼神像极了刚入宫的那个柳素锦。 我还没能开口她倒是直接解开腰间的系带纱衣落地。 纱衣之下未着寸缕少女该有的细腻肌肤在烛光之中泛着特有的光泽。 苏衍清蹙眉背过身第一次看到他如此尴尬的神色。 虽然同为女子我跟苏衍清一样感到有些难为情不敢直视。 脱下外衫裹在她身上脸颊余热未散。 这次她的的表情复杂极了一面不屑冰冷一面又惊讶。 “你还想见你爹吗?如果信我们就配合我们。”隔墙有耳我只能附耳窃窃私语。 她激动地抓住我道:“我爹还活着?” “嘘——”食指抵在她唇上示意她不要说话。“我们不仅会救你出去也会让你和你爹团聚。” 她戒备地退后了一步下意识裹紧自己身上的外衫。“你有这么好心?你们究竟是谁?” “你是愿意待在这个声色犬马奢淫无度的青楼继续当着任人宰割的妓/女还是跟我们离开?” 沉静无声良久她道:“我跟你们走。” 松了一口气转身对苏衍清道:“待会让她换身衣服我已经备好了然后你们从窗户出去。” 他看着我迟疑半晌“那你呢?” 我拍拍他的肩膀故作轻松道:“我可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啊你还信不过我?我跟盈盈身形差不多我得假扮她拖延一阵。” 话还没说完他突然扣住我的手腕力道很重声音也寒冷至极。“不行。” “那些银票是假的但拖延不了多久你们再不走我们三个谁都走不掉了。”停顿一阵叹口气继续道:“皇宫那么大的地方我都能完好无损别担心。” 他慢慢松了手“等我把她送到就回来找你。” “好。” 红烛帐暖玉暖生烟。 风起绡动玫红色的闺房中亦真亦幻。点燃的芙蓉鸾凤香撩拨心弦扰乱心绪。 在软榻边坐立不安还要强装镇定。 在他们走后一小会老鸨就发现不对打开门后误认我是盈盈也不多想直接带人追出去了。 本想随后出去谁知她居然安排了十来个彪形大汉守在我门口。 硬碰硬是绝对不行的自己半斤八两总得掂量清楚。 老鸨手下的两个妈妈桑正襟危坐地立在一边好像在守宝一样。 不由自主地拉了拉面纱能遮住的地方都遮住。 “小贱人不该想的就不要想了你要明白你这一辈子都逃不出去。”其中一位语言刻薄染了丹蔻的食指直直地戳到我额角。 若不是此刻必须按兵不动我非剁了她的手不可。 “咦?不对啊盈盈你的指甲不是也染了丹蔻吗?怎么没了?”另一个咻地起身冲过来抓住我的手。 遭了……虽然知道会被认出来但没想到会这么早。 抬手一巴掌扇到她脸上使了八分力道妈妈桑没有武功功底一下子被扇地七晕八素倒在地上。 刻薄长相的那个大喊救命死死抱住我的腿挪动不了半分。 眼看着那帮彪形大汉就要破门而入了一狠心用头上的发钗戳中她的脖颈霎时间血流涌注喷在玫红色的轻纱上。 正文 第一百五十四章:魔女琴姬(四) 血液渗进纱衣慢慢晕染与天蚕丝线精绣而成的芍药花融为一体。 我没有想到即使遭受如此重创她还是没有放手短短时间内青楼的打手已经形成了一个包围圈。 事实上这家青楼与别家不同薛老将军的女儿之所以能关押在这里就是因为与朝堂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所有打手都用黑布蒙面不同于以往那种虚张声势的彪形大汉他们每一个人都有些精瘦的身材眼神不带情感更像是专业培养出来的杀手。 我不动声色静静站着与他们僵持。虽然希冀苏衍清能来救我不过自己心里也清楚一时半会他是回不来的。 其中一人突然从指尖飞出一枚小刀速度极快在昏暖的环境下锃出闪闪火光。刀尖的方向正是我的喉咙口他们要的是这条命! 仓皇躲身刀刃擦着喉咙钉在身后的柱子上。火烧火燎地疼痛扩散着用手指一抹虽然只是擦破了皮但刀刃有毒…… 转眼瞥见身边的一把古琴来不及多想转身坐在琴边。 裙摆随着转身的动作逶迤撒开铺成了一朵花的模样。薄纱携起香风融入刀光血影的漩涡之中。 轻挑琴弦古朴清脆音色悠悠响起瞬而转急琴弦割破手指血滴抹在上面不消片刻消失不见。 一股热流从指尖传递四处窜流冲撞身体各个角落我感觉得到疼痛而他们也同样能感觉得到疼痛。 武器落地这个场景再熟悉不过了苏衍清正是以这种方式救了我的命。 “妖女……” 他们口鼻流血捂着耳朵也无济于事琴声震裂了心肺这样的创伤足够下半年都躺在床上度过。 我想收手理智却好像在一点一点被吞噬。 “杀……”嘴里喃喃这一个字等听清楚自己所说的这个字眼时体内的热流已经变成了燃烧着的火焰疼痛烧灼迷惘不同的感觉拧成一股无形的绳子勒住人的脖颈。 使劲咬了一下舌尖血腥弥漫微微的疼痛终于让我恢复神智退后一步推翻了琴架。 “哐淌——”一声伴随着琴碎裂的声音一口淤血从心口涌出吐到地毯上。 手背被奇怪的红色图腾所占据跌跌撞撞转身镜子里的自己脸颊上已经布满了相同的红色花纹连同瞳色也渐渐变红。 怪不得他们喊我妖女……这究竟是为什么?我弹琴的心法和指法并没有出错…… 没来得及想透彻脑子里已经被杀意填满捡起长刀一一刺穿他们的心脏血液喷溅作呕的气味没由来地让我感觉到特殊的愉悦。 从楼上走下去遇神杀神遇佛**已经分不清楚哪些是无辜的人哪些是罪大恶极的杀手。 “求求你求求你别杀我……”她们是青楼的女子曾经巧笑倩兮的容颜梨花带雨。 嘴角扯出一个笑容我越笑她们越怕。 手起刀落梨花带雨也变成了扭曲的惊恐然后归于寂静。 烟花柳巷仓皇而逃所有哭喊汇聚在一起是嘈杂。 冰凉的雨滴打落毫无预兆地就变成了倾盆大雨。电闪雷鸣之间白光闪在脸上突然之间我就清醒了。 手指一松刀落雨中。 手上的鲜血是怎么也洗不掉了。 逃离我所能做到的只有逃离。 跨上别人为了逃命而抛弃的马匹朝着一个方向驶去。 不知道走了多久穿过了多少灌木丛雨水将衣服淋透身体中的疼痛还是肆意叫嚣着。 睫毛上的水珠遮掩视线而我眼中依旧是血腥气未散。 到了地方一盏暖黄色的灯挂在门口。 牵着马进去他撑伞站在门口。 听到哒哒的马蹄声一抹清寂的笑意在他唇边晕染。 “锦儿。” 听到这一声呼唤疼痛仿佛也有了知觉更加蛮横地在心肺处冲撞我几乎要忍不住哭出来。 丢开缰绳一下子扑过去抱住他。 我感受到温暖的体温和强健的心跳声他身上特有的清浅茶香安抚了我内心撩动的杀气。 他不问去了哪里只是安安静静抱着我不怕我的湿衣裳弄脏他的白色锦袍。 “乖别怕。”他用手掌轻轻拍着我的后背温柔又轻缓我终于还是忍不住哭出声。 “我好害怕瑾辰我好怕我不想再这样活着了我们走好不好?离开这里永远不问世事……”语无伦次连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他的姿势僵了一下只是一瞬间又恢复正常。“好我们离开这里。” 我想用力地抱着他手却已经不听使唤颤抖着哆嗦着。红色图腾有了怪异的光泽思绪也越来越模糊。 拼尽力气推开他连连后提几步他手中的伞落地惊起一滩污水。 “离我远一些我怕伤到你。”我想要声音尽量平静却很明显做不到。 他循着声音走过来宠溺地帮我擦掉额头上和脸颊上的雨水。“可是我做不到啊已经放手过一次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了。” 哆嗦的手渐渐恢复平静我第一次哭地像个孩子好像所有委屈都想让他来安慰。“我好疼啊全身上下每一处都疼……我该怎么办。” “锦儿就像你说的我们离开这里找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白头偕老。”他声音变得喑哑低沉在嗓子里。“无论将要面对什么样的阻碍我都不会再动摇了。” 看着他坚定的容颜和因为我而再也看不见这个世界的眼睛我心中的一些坚持和信仰轰然倒塌只剩下他刚刚所描述的将来。 “你会一直陪着我?” “会。” —————— 番外预告:(锦香赋是分上下部来写的上部即将接近尾声咯……来个终极版预告上部完结之后紧接着下部不会让大家等太久) —— 没有想到痴心等候而来的是他宣亲王的正妃那样极其明媚又带着讽刺的笑容映射进瞳孔像一把利刃扎进心脏没有血液因为血液早就冰冻凝结。 “德欣帝姬?你的复国大梦该醒醒了。” 素蓉的音色一如既往地将狠厉隐藏进看似平静的挑衅之中。 她早该想到北宇瑾辰和面前这个人才是一类人啊她呢永远就是飞蛾扑火的傻子罢了。 “他呢?”她的声音平静极了即使素蓉看到她剧烈收缩的瞳孔和因为痛苦而喘不上气的胸口但她的声音和神色依旧是无悲无喜无风无浪就像她的名字一样素锦。 她越平静素蓉就越恨她恨到了骨子里恨不得现在就用刀将那人的心脏剜出来。然而还有一个承诺素蓉与他之间的约定她不能伤她。 素蓉不回答事实上在她准备回答之前他就从围攻的军队当中走出来了。 不同于初见时浅蓝衣衫笑容清暖的如玉公子他穿着一身剑袖短袍贴身软铠闪着冷冽的银光修长手指再也不是用来执箫而是握剑指点兵力。 她治好了他的眼睛但他的眼睛里再也没有她或者从一开始就没有她。那样寒冷的目光不带一丝情感仿佛站在他面前的人不是朝夕相处的柳素锦而是素昧相识的德欣帝姬。 浅浅的哼笑从素锦嘴中传出慢慢的声音变大成了放肆凄凌的大笑。 她一直在笑也没有眼泪这种笑声划破寂朗的夜空颤进每个人的心里。 一口白气在嘴中呼出扩散消失被冷气凝结成水珠落在脸颊上好像一滴滴未干的泪水。 笑声停住了。她道:“原来你的心真的是石头做的呢。” 他静静站着一动不动雕塑一般。没有人能注意到他渐渐收紧的手掌剑柄上雕刻的纹路在他掌心划出一道血痕。 “你教会了我一件事。”她伸出一根手指笑颜如花。“那就是欺骗。” 素蓉皱着眉头想打断这无意义的对话却在看清她瞳色的一刹那失去了言语。 “我负了无数人唯独没有负你。把真心都托付给了欺骗我觉得好疼啊全身上下每一处都疼……”话语没有说完有人突然大叫了一声。 “她的眼睛!” 她的眼睛被深红色吞噬脸颊爬满了怪异的红色图腾。 这副模样北宇瑾辰是知道的那是她第一次因为弹上半首曲子而走火入魔的样子。 “杀。”她嘴里呢喃一个字反反复复只有一个字。 ———— 提前的剧透也是上部大结局的剧透呦~ 正文 番外:谦谦公子,绝世独立(一) 番外:谦谦公子绝世独立 他第一次见她不是在那场腥风血雨的暗夜阁争斗而是她十五岁刚入阁不久的日子。 那时候的素锦不是如今这样狠厉决绝。 那天阳光明媚光线柔柔地打在她没有被烧伤的右颊肌肤透亮如玉。 她在对着一只老猫说话神情认真。 “喂你不会像他们那样嫌弃我吧?” “为什么要杀人啊我只是想吃口饱饭呀。” “他们说我是公主诶你见过这么丑的公主吗哈哈……”她说得兀自笑起来是发自内心的开心的笑容而不是因为容颜的伤痛硬挤出来的苦涩之笑。 苏衍清也不由得笑了这个小姑娘的笑有一种暖化人心的感觉。 这一天他刚与暗夜阁阁主达成一个约定他会在暗夜阁最困难的时候施以援手这是他欠他们的人情。 两年后他重回暗夜阁这个地方已经被那个小姑娘接管。 很显然她不再是个小姑娘了。 她可以面不改色就砍下大长老的人头对每一个人说:“所有反叛者都应该尸首分离这样的人不配留有全尸!我会把他的头颅挂在暗夜阁门口时时刻刻提醒你们这就是反叛的下场!” 那般坚毅即使被血液糊了满脸即使自己身负重伤但她的眼睛里的坚韧足以震撼每一个人。 她有些像自己像曾经的自己。 那一瞬间心里有些情绪突然变化这个女子可以坚强到将生死抛于脑后却也可以软弱到得知重紫身份后差点一蹶不振。 苏衍清突然想起重紫说过的一句话:“这个女儿啊不随我像她父皇。” 他为她疗伤教她抚琴帮她完成复国大业距离一点一点的拉近也许从他决定授予她上半曲心法开始就注定他得守护她。 他冷傲疏离习惯性的难以接近。 正因为习惯了所以才让她也觉得他很难相处总想着躲避。 她赠他流苏吊坠他将它视若珍宝他的琴从来不需要任何装饰和别人的触碰但是她除外。 在青楼里她独自一人敌对危险却还故作轻松:“皇宫那么大的地方我都能完好无损别担心。” 她从皇宫里来没能练就绝情绝义的性子反而受了满心伤痕。夏曦莺曾经提起过素锦心中有一个永远都忘不了的人正是那个人让她受尽伤害。 素锦性子倔强所以他带着盈盈离开了。 走了没有多远他就停住脚步了。回头看一眼灯火通明的烟花柳巷心里莫名慌了一下。 “你一直向前走会有一位绿衣女子来接应你她叫夏曦莺。”他拉开与盈盈姑娘的距离平淡的语气掩饰不住内心点点焦灼。 “那你呢?要回去救那位姑娘?” 苏衍清垂下眼眸长长的睫翼在眼睑投射一道暗影衬的肤色白皙。 “她于我而言太重要了。”不只是一个辅佐和保护的承诺更多的是出于自己心中一点点莫名其妙的割舍不断。 所以他宁可在半道上扔下他们千辛万苦救出来的女子也要披荆斩棘地找回素锦。 抽出腰间那把不常用的剑身影也隐在缠绵悱恻的光影之中。 自从抚琴以来他已经多年没有触碰到血腥也不曾亲手杀过人。 这把长剑在这个夜里舔舐了许许多多的血液打斗躲避随着倒下的人数增加随着他与她之间的距离拉近他的身上的伤痕也越来越多。 一定要见到她一定要带她回去他心里只剩下这一个想法。 曾经之所以选择抚琴是因为他天生体寒资质羸弱而以长剑对抗支撑不了多久。 “妖女!妖女!”落荒而逃的人从四面八方拥挤过来。 他有一瞬间的茫然拉住一个人问话那人被他满身污血吓到了。哆哆嗦嗦说不出话。 暗夜阁的人都知道苏先生有洁癖无论是衣服还是周围的其他事物一定要一尘不染而他永远素白的衣衫也证明了这一点。 不过此时此刻他已经丝毫不在乎这些了。 “有个妖女用琴杀人眼睛是红色的……”那人被吓尿裤子话还没说完苏衍清就离开了像一阵风一样朝着所有人避之不及的地方。 走火入魔他心里被这四个字占据不止是她走火入魔他也要走火入魔了因为一直以来波澜不惊的内心完完全全地被牵动着。他心中的这份情感究竟意味着什么他终于不得不承认。 只是赶到那里她已经不见了。 大雨冲刷着血色大地将他身上七零八落的伤口也一并冲洗赶紧。别人的污血和自己身上的血渍被融到一起在白色衣襟上晕染出瑰丽的色彩。 “苏先生。”叫他的人是夏曦莺撑着一把伞有些惧怕的保持着一点距离。 因为他就像是个疯子全身上下都是凌乱的污浊的。而那双眼睛不同于往日平静如深潭所有复杂的情绪都在那双眼睛里一一呈现。 “苏先生我知道公主在哪。” 南湘小院即使在清晨天还未亮的时候雾蒙蒙的清冷还是将这个地方特有的温馨映照出来。 他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因为淋了雨体寒加重止不住地咳嗽着。 屋子里走出一个人身形挺拔面容难得的俊朗只是眼睛被白布蒙着。那人关门的时候很小心像是怕把里头的人吵醒。 “北宇公子我家小姐可在?”夏曦莺的声音也压低了。 北宇瑾辰苏衍清在心里默默道出这个名字。据说他就是素锦心心念念的人。 北宇瑾辰不作答只是朝着他的方向侧过头。向夏曦莺问道:“这位是?” 正文 番外:谦谦公子,绝世独立(二) 虽然北宇瑾辰看不见但听力极好他只是轻微挪动了一下脚步就被发现了。 夏曦莺在脑海里思索着半晌才道:“这位是苏先生我们小姐的挚友。” 三个人坐在厅堂里等着龙井茶的清幽在杯盏中孕育着一点一点释放出它特有的香气。 苏衍清是无心品茶静静握着瓷杯手指被热水隔着杯壁烫出红印。 光线渐渐明亮起来投射进屋子里空气中小小微尘在光束中舞动。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他想推开那扇门看看她是否安好但最终还是忍住了只能静静坐着等她醒来。 当太阳完全高升将大地照个透亮的时候她才逆着光走进厅房。 虽然脸色还是苍白但她依旧看起来精神很好浅绯色衣衫搭了一个月白的绣花坎肩头发也是认真梳理过发髻上别着几颗零碎的珍珠。 有些不同她向来都无心装扮总是随手拽起什么就穿什么大多时候都是些冷色或者不起眼的灰褐色他以为她是不喜欢这样亮丽的色彩。 看到苏衍清的一瞬间她有些惊讶和尴尬诧异地喊出他的名字。 苏衍清站起来走过去先是拉住她的手腕上面果然有一些红痕还没有完全消散。 “我……我们都很担心你。”他依旧用自己清冷不管世事的嗓音说出这种别扭的关心话语。 她眨着眼睛灵动温婉。“我说过的嘛会好好的出来的这不是就站在你面前咯?对了盈盈姑娘呢?” “她很安全。” 素锦了然地点点头不再多说因为北宇瑾辰也在一边。 苏衍清此时悬着的心才落到地上困倦来袭他也明显感觉到一夜风雨一夜打斗和寻找已经让自己的身体吃不消了。 “以后不要擅自用琴了。”他叮嘱了一句准备穿回外衣离开。 她突然拉住她的衣角略微难为情地道:“衍清……可否帮我一个忙?” 这次他愣住了她从来都是直呼其名叫他苏衍清而今天这衍清二字莫名让人心弦一颤她望着他的眼神又含有无限期盼期盼他可以帮她。这样的她他怎么也不能忍心拒绝。 “什么事?” “你医术高明帮我治治他的眼睛好不好?” 她还拽着他的衣角为了给北宇瑾辰治病这个孤傲的女子可以放低一切姿态。 心里是有些不太好受但他更希望自己能够替她分忧。所以他想都不想就答应了。 诊脉熬药取针刺穴他本来就困倦的身子几乎是强撑着的。 最后一件事情做完时已经日暮西迟他们连午饭没顾得及吃。 收了银针他起身的一瞬间眼前一黑还好扶着桌子站定过了好一会才缓过来。 “你怎么了?”她虽然焦灼但也看得出他身体不适。 “无碍染了点风寒。”他轻描淡写地一句带过昨夜发生的种种连夏曦莺都忍不住摇头叹息。 比起他身体上的不适他心中最疑惑的是北宇瑾辰的病情。 北宇瑾辰的眼睛确实被火熏导致短暂性失明不假但并不难治他医术选高于别人故有把握三天之内让他复原。可换做宫里头的其他御医也许只需要半把个月而已又何须素锦跑来求自己? “素锦”他走到门口心里迟疑究竟要不要问出来。 他还没说完她倒是截住话头问道:“怎么样?可有把握治好?” 他的话噎在嗓子里只好先回答她的问题:“也许明天也许后天他就能看到你了。” “真的吗!”她高兴地像个孩子笑颜灿烂而美好那一张本来就很美的容颜因为这个笑容而立刻生动起来。“谢谢你衍清。” 她伸手给了他一个拥抱初雨蔷薇的淡淡香气从她身上散发出来。他怔在原地想伸手同样抱抱她却在半路握住了拳头慢慢的当回原地静静站着。 有些期待本就不该存在所以他得遏制住。 “对了你刚刚有话要跟我说吗?”她这才反应过来随口问道。 苏衍清低垂了视线再抬起头的时候那一双眸子恢复往日清冷不带一丝情感。 “没什么天气凉了多加件衣服别感染了风寒。”话语凉凉听不出什么情绪他本就不愿意多事她又那么开心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做一个挑拨离间的小人。 然而他没有想多在后来的后来这是让他最后悔的一个决定。 他要离开她却又挡住他的去路。 “我也要回去。”她道。 他朝着屋子的方向看了一眼不解其意。 “昨天晚上我已经决定了离开暗夜阁。”她是心虚的低着头好像自己犯了大错一样。“昕黎该接手暗夜阁瑾辰也答应我放下一切归隐山林。无论以后朝代更替乱世纷扰我们都不去管了。我知道这个决定很突然我”她喏喏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我辜负了母后给予我的使命和期望可是我这一生从来没有为自己活过我想尝试一下也许结局没有我想的那么糟糕。” 他伸手揉了揉额前的碎发像一个兄长一样温柔。“重紫临走前说过一句话如果素锦有了自己的规划她更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过得幸福而非背负着不该背负的东西。” 她睁大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她真的这么说?” “嗯。” 她终于放下心来那些负罪感都是来源于这个亲生母亲。 她转身回屋子收拾东西去阁里跟二长老负荆请罪也正式地把阁主之位交给到昕黎手上。 等她进了房间夏曦莺终于忍不住道:“老阁主真的说过这样的话?” 他摇了摇头重紫临走前什么也没说过。但是这是他唯一能帮她分忧的办法了如果她生活的幸福快乐就足够了。 但愿他的担心和迟疑都是错的但愿素锦能真真正正的放下一切好好的生活。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五章:决心归隐 “滚出去!”二长老第二次说出这句话时已经被气瘫在椅子上左手扶着扶手右手努力在心口上顺气。昕黎站在他身后递过去一杯茶消火。 我跪在大厅里双腿和膝盖已经发麻了为表决心只能一动不动。 “我心意已决请长老成全。” 话刚落音一个茶杯飞过来打在我肩上热水撒了一身零星的几点滴到手背烫出几个红印子。 “你从皇宫死里逃生为了暗夜阁差点命丧大长老现在你又一声不吭就要走人到底是个什么理由!”他一把年纪因为气急了说话也是颤颤巍巍的。“你母亲因为复国之事积郁成疾我知道你身上担子重可现在这一盘散沙的凉西人却指望你能干出一番事业就算是为了你的母亲你又怎么能一走了之?” 二长老是母亲出嫁时带过去的老管家母亲是异族人一直都与他很亲近几乎情同父女我和昕黎也一直将他当做亲爷爷看待。 如今他这般痛心疾首的模样我确实心中有愧。但这件事情我已经一再妥协过了这次无论如何都得做个了断。 “请二长老成全。”不知道该怎样解释只能一遍又一遍重复这句话。 他站起来咳嗽着:“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为了个男人连国家都要抛弃你可知他是我们的死敌啊!” 我诧异他会知道这件事情然后将目光落在夏曦莺身上她也是一脸震惊对着我摇头。 “从今天起我和他都会远离尘嚣之外他放弃官爵也不会与暗夜阁作对。” “你和你母亲真像啊她为了他要复国你为了他要放弃复国。造孽啊!”他坐在台阶上斑白的双鬓和脸上沟壑纵横的纹路让他比同龄苍老了十岁尽忠多年他换来的却是我们一个一个的离开。 手指慢慢拢紧低下头不看他才不会心软。 身边突然又跪下一个人雪白衣衫拂起地上的尘土。 “我会辅佐皇子直到我死去的一天。请长老应允阁主。” 苏衍清……他这……又是干什么。 我侧头看他他却不看我只是跪着上身挺拔表情不卑不亢含着极大的决心。 “阿姐为我们做的够多了。”昕黎走下台阶跪在苏衍清身边。“昕黎从前不懂事现在愿意为阿姐分担。” 二长老怔住垂头丧气地摆摆手。 “欣丫头希望你不要像你母后一样竹篮打水一场空啊。”他左摇右晃地站起来蹒跚离开。 就给我一个萧索又孤独的苍老背影。 他这是同意我离开了但自己沉重的心情还是无法释怀。 苏衍清扶我起来让我在他门口等等我站在外面看他急匆匆地写什么东西。好一会才出来递给我一叠纸。 一张一张翻开看着字迹因为匆忙而略有些凌乱。每一张都是一个药方和一些日常饮食的注意事项。 “你身体里的毒已经被暂时压制了但绝不能掉以轻心我那把琴你带走平日里弹弹静心的曲子身体就会慢慢恢复。” “这怎么行?那琴太贵重了又是你宝贵的东西我也用不着。”我怕他再推让赶紧迈步要走他一下子拉住我力道太大整个人都撞上了他肩膀一阵疼痛。 “对不起。”他道:“琴你带走它并非我宝贵之物能够治你的病才算是物得其用用其所值。” 苏衍清第一次以这般温柔的口吻对人说话我反而感觉不太适应。 他的目光越过我落到远处也不知道在看什么在想什么。 “好。” 我答应了他他才松开我的手腕。 “以后我都在这你若是遇到难处就来寻我。”他留下这一句话把琴交到我手里就走了。 末了连头都不回清风吹起衣袂只剩下一个若隐若现的影子。 此刻我身边只剩下昕黎和夏曦莺蓝芷不愿意见我因为这件事她始终都不肯原谅我的做法。 “阿姐保重。”昕黎伸手抱了抱我轻声叹着气。 “就知道你躲不过他这一劫。”夏曦莺口中的‘他’正指的是北宇瑾辰她这句话也说得实实在在我无法反驳。“你可要想好了。” 我笑了笑揉乱她的头发。“从来没有想得这么清楚过了今后照顾好昕黎。” 江上旗亭送君还是逢君处。 酒阑呼渡。云压沙鸥暮。 漠漠萧萧香冻梨花雨。 添愁绪。断肠柔橹。相逐寒潮去。 …… 骑着马在回去的路上我想在隐居之前照顾如雪她身子不方便等她生下孩子我们再离开才算放心。 正思索着马儿悠悠地走着忽的停下来弄得我差点摔下去。 青柳小路蔓草丛生的不远处一个穿着红色衣衫的人停在那里。 定睛一看却是萧翎。 他只有一个人骑着马看起来悠闲地等人。 经过上次他差点无心杀人又半夜打探消息的事件我几乎要拔刀而起了。 右手握住刀柄狠狠地盯着这个狼心狗肺的家伙。 “丫头你这是准备回去过居家小日子咯?”他看着我马背上驮着的琴和包裹话语听起来像是在开玩笑但语气并不轻松。 “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咱们互不相欠如果你非要争个高低与我为难别怪我手下不留情。”自从掌握了魔音曲的上半首毫无疑问对于只会一些平平武功的自己简直是天赐良机。 萧翎勾着小拇指放在唇边低低笑了几声眼尾上挑带着几分狠厉的妩媚。 他驱马离我近了几步我防备地又后退一些保持着能够防守的距离。 “我只是想提醒你一下小心枕边人。别到时候赔了夫人又折兵哦。”说罢他就直直地向前赶马与我擦肩而过。 枕边人……他指的是北宇瑾辰。 我不是没有过疑心只是不愿意再怀疑和猜忌因为怕失去所以宁愿把一切都向好的方向希冀。 回到南湘别院在推门之前我犹豫了一下如果…北宇瑾辰在此刻离开那萧翎的话就绝不是无风起浪。 深吸一口气推开门。 光线柔柔地撒在不大的小院里竹藤长椅在一方疏竹边轻轻摇晃。 他躺在上面书盖在脸上浅蓝色的衣衫从椅背上掉落刚好挨到地面沾染了些灰尘。 静谧而美好的场景几乎忍不住落泪。 我走到他身边头侧枕在他膝盖上。 他听到响动唇角微弯用手指轻抚我鬓角的碎发。 “今天的阳光真好。”他道。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六章:香消玉殒 薛涛笺上字迹潇洒有力浓墨将信纸上若有若无的花瓣痕迹淹没留下一种深幽的香气。 虽然前一天晚上已经商量好他要回去了结一些事情但没想着只留了一封信让我等他三日。 也许是因为最近卸下了一身担子睡得格外沉他离开的时候我也没有听到一点响动。只有下人说他怕吵醒我还吩咐别人不要打搅我。 把信纸一折对半再折夹进书里。眼睛被窗外的光线照射着睁不开。 入夏了天气越来越热外头的热气通过窗格上蒙着的浅葱色薄纱缓缓渗入再悄无声息地爬上人的脖颈。 我自知谨慎多疑所以尽量将这种不告而别看得平淡和无畏。但无论如何萧翎的那句话却还是梗在心头。 我尽量说服自己与北宇瑾辰一起经历的风风雨雨那么多事情伤害过也相爱着即便不信任他也要相信自己的选择。 为了不让自己胡思乱想地最好办法就是忙起来于是摊开书查阅一些国家的风俗地情想着以后能够用的到。 雕花紫木桌角放置一小碟玫瑰金露糕雪白的糕体上点缀着粉色玫瑰花苞小巧而精致。这是北宇瑾辰眼睛恢复以后做的第一道茶点制法自然是来自宫里味道尝起来也与酒楼里卖的糕点不太一样他的厨艺在很早以前我就见识过了。 想到这里不自觉地把笔又放下捏起一块塞进嘴里。 还没来得及咽下去有人慌慌张张撞开卧房的大门发出沉重响动。 我吓了一跳糕点差点噎在嗓子里下不去。 定睛一看是自家的下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慌慌张张地干什么?不是说了吗没有我的允许不能随意打扰。”埋怨了一句继续拿起笔抄录古籍。 “小姐!雪夫人出事了”他磕磕绊绊说道。 雪夫人?思维一时间转不过来好一会才想起他们把如雪唤做雪夫人。 “出什么事了?”我第一反应就是凌然王知道她的住处了因为只有北宇瑾辰和我知道如雪过往的纠葛渊源北宇瑾辰前脚一走如雪那边就有不好的消息实在很难不让人做出这般联想。 “雪夫人她她早产了!已经一个多时辰了现在还没生下来。” 笔杆下落饱蘸墨水的尖端晕染开一大片污渍。 脑袋轰隆一声这个消息比我联想的还要糟糕曾经我一度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来不及换下被墨水染脏的衣衫匆忙驾马而奔。 马速越来越快风呼呼地刮过耳廓极力隐忍着心中的不安和急躁。 盛夏光年在那座小院里只余阴冷。 花园边上的花苞蔫蔫的耷拉着脑袋在槐树的荫蔽下越发无精打采。 小丫鬟坐在门槛上哭哭声一直传到大门外边。 踉踉跄跄地到了门口浓重的血腥味已经从门帘里隐隐透出。 我突然就不敢进去了脑海里映出地是柳府后院发生过的往事娘亲为了给那个人渣生孩子搭上了自己的命。 如雪似乎也在踏上这一步 压抑而痛苦地叫喊声从房子里传出来混杂着产婆焦急地助喊声。 声音越大我越是惶恐。静立了一小会平复好自己的心情才有迈步的力气。 “去把镇子上最好的女医请来如果没有女医就请大夫无论花多少钱让他们给我在半柱香之内赶到。”吩咐好手下的随从不敢耽误时间立刻冲进屋子。 “夫人用力啊!再用力啊!” 如雪躺在床上整张脸因为疼痛而扭曲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流下染湿了发丝。 她嘴里咬着毛巾每次产婆喊一句用力她就死死咬住毛巾直到嘴皮磨破。 心里揪地一疼她曾经是那样无忧无虑的姑娘如今却要为了一个不负责任的男人在地狱的边缘挣扎着。 “如雪别怕是我来了。”不知道说什么安慰她只能握住她的手她那象征性的安慰笑容还没来得及出现就被疼痛淹没。 如雪攥着我的手力气惊人撕心裂肺地叫喊响彻整间屋子连同那血腥气一起传播到外面去。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一炷香的时间刚刚过去随从带着两个大夫一个女医进来。 他们先是被这阵势吓了一跳然后开始商量方案最终决定用催产药来帮如雪生下孩子。 “你们听好了无论孩子能不能活但是她不能有一点闪失否则我让你们给她陪葬。”我将狠话撂在一边随从带着刀站在门口他们是我从暗夜阁带来的人曾经也都是挥刀嗜血的恶魔。 汤药很快就煮好了如雪艰难的喝下去多余的黑褐色汤汁顺着嘴角停在锁骨与汗珠相融。 “疼”她不断地喊着这个字我焦急不安又无可奈何。 “这位小姐这情况多半是难产孩子胎位不正又过大得在夫人下面剪一剪刀才能让孩子出来。”产婆满手的血液哆哆嗦嗦到我跟前说着。 “你疯了吗?那是能随便剪的吗?”我几乎要气疯了要不是她还有些用处恨不得把这个产婆一刀了结了。 “素锦姐我不怕我只想孩子平平安安的我求你了。”如雪几乎是带着哭腔的可她的眼睛里装满了坚毅。 我有些茫然了作为母亲她比我想象的要坚强多了。 我僵硬地点头别过脸不去看。 产婆拿着用热水和酒擦拭过的剪刀走过去她还没下手突然大叫一声。 “生了”她喃喃道抱起一个满身污血的婴儿。 我兴奋地跑过去想找个棉被包住这个弱小而又让人怜爱的孩子产婆突然抬起头跟我说:“孩子没有呼吸是死婴啊!” “不不可能我要看看我的孩子!”如雪挣扎着要起来她越挣扎下身的血液就越往出涌。 “是血崩。”女医慌乱地去拿止血的药材另外两个用针灸刺探止血的穴位。 无论哪一种方法都无济于事如雪抱着已经冰冷的孩子又哭又笑。而她身上的血还在源源不断地流出来晕染了整个床褥。 “如雪你别这样。”我不知道为什么心痛地感觉自己也失去了什么或者好像要即将逝去什么。 “姐姐。”她眼睛里还噙着泪水“我怕是不行了你别为难他们放他们一条生路。” 产婆和大夫都跪在地上同样哭着只是他们是为了活命。 “姐姐我还是不后悔不后悔爱一场不后悔遇见那个人。以后你要好好活着替我和娜塔好好活下去。” 她闭上眼睛最后一滴泪水从眼角滑落握着我的手也重重地垂下去了无生意。 我愣了一会嗓子里幽咽的声音终于变成撕心裂肺的哭声。 我最终还是没能保护得了她。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七章:物是人非 微雨凉天草色青青。 明明是夏季城楼故里远山近土却都被这夹杂着沁凉雨丝的萧索之风吹遍了。 额前发丝的水珠连同细如丝线的微雨一起掉落下来缀在睫毛上模糊了一片视线。 小丫鬟哭哭啼啼的声音断断续续应合着远处风声更显凄凉。 她将纸钱一片一片拆开再一张一张点燃灰烬被吹起来悬在空中黑灰色的沫上还带有点点火星好像离人未来得及诉说的秘密。 我静静站着看着眼前的新坟和墓碑上的字体。视线好像穿越回从前我们初识的时候她一身鹅黄罗裙浅浅梨涡笑颜如花。 她的音容笑貌又似乎从未远去在脑海里一遍又一遍重复出现。 “素锦姑娘我叫如雪今天见过一面的你记得吗?” “你真的好厉害啊那个射穿环佩是怎么做到的?” “姐姐我还是不后悔不后悔爱一场不后悔遇见那个人。以后你要好好活着替我和娜塔好好活下去。” …… 从昨晚如雪下葬的时候我就告诫自己不能再流泪了但是飞灰迷了眼睛泪水在眼眶里充盈着。 “你实话告诉我如雪是怎么早产的?”我的声音冷而沙哑哭了一夜心凉了一夜整个人也如同声音一样。 小丫鬟抹了抹眼泪低声道:“昨天我陪夫人去镇子上买东西回来的时候怕远就走了山林小道。谁知道碰上了……”她欲言又止我盯着她看才不得不继续开口。“碰上了凌然王和七王妃。他们驾着马车来的不知道要去哪里夫人为了躲避他们不小心从山道上摔下去。” “他们发现你们了吗?”不知不觉一只手握住了腰间的刀柄从心底里冒出来的杀气一缕一缕汇聚在一起。 她摇头:“没有夫人是在他们走后才摔倒的。” 我手心里握着如雪临死前脖颈上的翠玉平安扣这是她离开皇宫时唯一戴着的最宝贵的东西后来我才知道是凌然王送给她的。 那个她挚爱的人让她陷入困苦的生活又害她失去孩子失去生命。 我恨不得用剑将他千刀万剐即使这样也不能平息我心中的恨意。 挪动脚步想要离开小丫鬟突然扑上来拽住我的腿。“小姐不能杀他雪夫人在天之灵也会难过的。” “我不杀他。”这几个字从嗓子里一点一点挤出来艰难苦涩。“但我要让他知道他害死了这个世界上最爱他的人。” 我本就不是什么良善之人不杀已经是最大的退步。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雨丝继续飘着。 脸上的黑色蒙面布被潮湿的空气浸透缠绕了凉薄气息。 我知道这条路是他凌然王回府的必经之路知道一旦他认出我我就会将暗夜阁和自己陷于最不利的位置。 但我必须这样做无论是为了如雪还是自己。 不远处车夫驾着青锦马车缓缓过来在看到我挡路的时候下意识停下。 “怎么了?”凌然王的声音从马车里传来他掀开帘子看向这边目光瞬间冷凝。“来者不善。” 车上同车夫一起的还有一个侍卫他二话不说就提刀过来了。最后站定在离我两米远的地方道:“闪开否则休怪刀下无情。” 一刹那心口突然涌出热流贯穿了全身上下。握着刀柄的右手上怪异的红色图腾若隐若现应是杀气重现但我需得克制。 侍卫刚踏出脚他腰间的匕首就飞了出来。银光凛冽雨滴打在尖端溅起极小的波澜。方向是冲着肩膀来的并不是要害之处。轻易侧身避开刀面贴着衣服飞过来将衣服划开一道长口。 我敛了杀气三步并做两步冲出去剑头在距离他腹部一寸之处停住那人用手掌挡开力气极大。我知他是凌然王的贴身护卫故功力不差。事实上以我现在的水平最多与他打个平手但在计划此行之前我做了一些准备。 指缝的三根银针在他分神之时牢牢打入后颈他吃痛叫喊一声跪倒在地上翻滚。少顷晕厥于此。 我不想伤无辜之人的性命所以半个时辰后这针会随着他清醒后运功自动排出体外。 车夫受了惊吓连连后退瘫在车轱辘边上又碍于自家主子还在不敢擅离职守。 凌然王眯起眼睛这个神情像极了北宇瑾辰他们本就是同母所生即便是容颜不同但神态却又类似。 “你带王妃回去本王会会这个人。”他对车夫吩咐道车夫恨不得赶紧离开听到这句话更是如释重负。 “不行!你不能一个人!”娇弱的女声从帘子里传来这应该就是我曾经在宫宴上只见过一面的七王妃了。 “听话。”他跳下车“你的任务是保护好肚子里的孩子我保证自己会安全回去的。” 说罢车夫已经调转了马车狠命一鞭飞速地离开了。 听到“孩子”两个字我心中不免一凉想到如雪腹中未能出世就已经夭折的孩子愤恨和厌恶就一齐涌上心头。 热流再现红色图腾已经布满了手臂只有动了杀气我才能拼劲一搏制服眼前这个人。 夺步上前剑气凌然有如破竹之势刺向眉心。他灵活避开右腕向前一挡剑身就被弹开了。 既然上攻不成就转攻下势右腿前扫的同时以剑花分散他的注意力但此人比较身经百战虽然力不从心狼狈避开但也算躲过一劫。 “你是何人?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伤人性命?”他面上疑惑不解更多的是气愤。 “好一个无冤无仇。”我轻笑一声音色上挑故作尖利之声。 话音落下杀气已然冲开束缚虽然不及走火入魔那夜的癫狂。 手腕生风招数凌凌杀意占据了大半部分的理智。 他被招数扰乱跌靠在墙面上瓦檐上的小水滴汇聚在一起慢慢流下来打湿了衣襟。 我的剑已经划破了他的脖颈他下巴上的水滴和血珠融在一块血色淡淡。 “姐姐我还是不后悔不后悔爱一场不后悔遇见那个人。以后你要好好活着替我和娜塔好好活下去。”如雪的面容犹如幻象在人眼前闪过我瞬间清醒过来控制力道没有再刺下去。 时间好像停止我只能听到他粗重的喘息和逐渐变大的雨声。 我举起左手伸开手指翠玉平安扣的一端系在指腹另一端挂着坠子在半空中摇摆。 他的表情从戒备转为震惊半晌他道:“你究竟是谁?” “你不是一直都想找到她吗?我带你去。” 他沉默着不说话。手指一点一点收拢掩饰着情绪。 “怎么?既然你不愿意去我也不会逼迫你。世间男子多薄情你也不必在乎她不是吗?” 我收了剑插回剑鞘把平安扣扔给他挪了步子打算离开。 “等等!”他喊到:“我随你去。” 雨势变大电闪雷鸣就像发怒的野兽。 昔年初雨落辰暮 故人遥望念私忆。 …… 我一直以为报复这种事一旦成功无论起因都是畅快的。 但是当我看到那个人在墓碑前嚎啕大哭的时候当我看到他像傻子一样见人就问如雪在哪的时候亦或者别人定棺盖论凌然王已经疯了的时候我并没有感受到报复的畅快相反我愧疚我难过因为死去的如雪也因为那个无辜受到牵连不得不以泪洗面的七王妃。 我想对于如雪我做得最错的一件事情就是当初帮她隐瞒。 但是再也没有人能给与我被原谅的机会我将带着这份愧疚一直活下去。 直到我这种恶人得到应得的结局。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八章:心如灰烬 第四天我在等他回来。 从天蒙蒙亮的时候就已经起身了看着天边晕黄色云彩一点点将墨黑吞噬直到光线透过薄雾之间的缝隙撒在地面。 心里有点焦灼昨夜睡下的时候就有些头疼总觉得不是个什么好预兆。 在箱子里头翻翻找找寻到一件浅青色的衣衫正面胸口到腰腹处绣着少许白色梅花在暖色光线下流动着不同的色彩。 现在正是要变炎热的时节浅青正是最好的选择。而且我记得北宇瑾辰也喜欢素净的颜色今天又是个特殊的日子我真是应该好好地梳洗一下了。 清水浣洗略敷胭脂铜镜前的容颜清丽柔婉那双眼睛已经不同于宫中时候的戾气和冷漠我的仇恨在一点一点被化解。 白玉簪花薄翠为叶。因嫌它的流苏繁琐索性拽了下来只将单个簪花别在发间。乌发轻挽一两缕碎发搭在眉梢一侧增添两分灵动。 我仔细瞧着镜中人再对比起重紫的容貌事实上应该是亲生母亲的容貌。 奇怪的是我像她的地方并不多。听说她是异族人所以更加精致和耀眼如果说“眉眼如画”这一词来形容好看的女子那她就是巧夺天工的苏绣画幅。 我听二长老讲过我的容貌更像父皇一些他清冷孤傲与她的明艳动人正好是相反的。 我不止一次在心里梦里描绘父皇的模样但终究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 收拾妥当我到院子里提来井水浇花总是要给自己找些事情做等待的结果越临近也就越漫长。 流水从花叶上穿梭钻进泥土中。 即便我想要精心照顾它们今天看起来还是一副病殃殃的模样。 我身边站着一个小丫鬟名叫若兰她话不多年纪小心智却很成熟所以才选择她来南湘别院帮忙打理。 “凌然王还是那副样子吗?”我随意开口问着舀起一瓢清水把手上的泥渍冲洗干净。 若兰回道:“从那天起就是疯疯癫癫地了话都说不清楚不过好在他并未提起主子您的事情。听说七王妃虽然因为他的变化受到了很大打击但还是不离不弃说是一定要治好他。” “他倒是幸运。”蹲久了猛然站起莫名有些晕眩感。“两个女人都深爱他为他着想不知道上辈子积了什么德。” 正聊着院门砰地一声被撞开。 我第一个反应就是后腿几步做出防御的姿势。 “阁主——”我没看清楚来人的长相他就已经倒下去了那人在地上匍匐着身下拖出一道粗长的血痕。 而后注意到他腰间的令牌是暗夜阁的牌子。 我赶紧叫人来帮助施救还没走到跟前他就一下抓住我的脚踝。 “阁主暗夜阁没了。” 他的手上全是污血在雪白的云袜上印出清晰可见的手指图样。 没了?我脑袋里晕眩了一瞬就像刚刚蹲久了没能站起来的感觉一样。 “到底发生什么了你快说啊!”我跟疯子一样喊着希望他能说出什么或者想要证明是自己听错了。 但是还没等到大夫过来他已经白眼一翻僵死在地上。 我来不及多想立刻备马向暗夜阁的地方驶去。 一路上的风声呼啦呼啦灌入耳朵像多把凌厉的刀子从体外穿彻至心脏。 我想着要快一些再快一些。我不知道单凭自己的力量能做到什么但还是一股脑的要回去。 这一段路是我经历过的最长的路程每一步都是煎熬。 临近暗夜阁的时候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门口出乎意外地无人把守死寂一般唯有不远处的小溪流水还在哗啦哗啦作响。 我多希望进去的时候二长老能给我一个拥抱笑呵呵的说一声:“为了骗你回来才出此下策。” 然而当我跨入那里眼前就被一片狼藉和鲜红填满了。 脚底不知道踩到什么东西差点将我绊倒定睛一看却是一条手臂!完完整整被割裂出来的手臂! 潜意识地被吓得倒退一步那条手臂上的兰花刺绣衣裳是蓝芷的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是那手腕上的银链子是我买给她的生辰礼物。 “不这不可能”喃喃出声踉踉跄跄地跑进去:“昕黎!蓝芷!苏衍清!你们在哪你们在哪?” 没有人回应地上七横八竖躺着残缺或完整的尸体。他们都穿着暗夜阁的衣裳他们曾经都是暗夜阁的一份子! 绝望重紫逝世后好不容易调整过来的心这种无力的绝望又再次来袭比上一次更加浓重。 正厅的阁主之位空无一人暗色座椅上的血迹已经干涸。二长老靠着下面台阶胸口插着利箭他闭上眼睛沉睡垂垂老矣的沧桑被死亡所替代。 心里最后一根紧绷着的弦断裂我的嗓子被压抑的哽咽替代。 烧灼无论是内心还是外表都被一种绝望的火焰所烧灼着。 我至今还记得二长老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你和你母亲真像啊她为了他要复国你为了他要放弃复国。造孽啊!” 造孽?这真的是我一手造成的吗? “德欣帝姬?你的复国大梦该醒醒了。”熟悉的音色我做梦都想不到素蓉有一天会叫我一声德欣帝姬。 我僵硬地转回身子她穿着简单利落的箭袖窄衣暗红的衣服上有深浅不一的血迹。她从一开始就在伪装她根不是养在深闺一无所知的大小姐。 素蓉身后还带着许多队伍那些人穿着我从未见过的装束。 余光看到他们腰间的牌子——寒阳死士。 素蓉那样极其明媚又带着讽刺的笑容映射进瞳孔像是炫耀像一把利刃扎进心脏没有血液因为血液早就冰冻凝结。 我终于明白萧翎为什么说小心枕边人了从一开始这就是一个局等着我跳进去。 “他呢?”我的声音远比我想要表现出来的更加平静我知道自己在克制在隐忍虽然即将就到崩溃的边缘。 素蓉没有回答后面的寒阳死士自主让开一条道路他就从围攻的军队当中走出来了。 不同于初见时浅蓝衣衫笑容清暖的如玉公子不同于这些天海誓山盟的温柔陪伴他穿着一身束袖短袍贴身软铠闪着冷冽的银光修长手指再也不是用来执箫而是握剑指点兵力。 我想尽办法治好了他的眼睛但他的眼睛里再也没有我了或者从一开始就没有我。那样寒冷的目光不带一丝情感仿佛站在他面前的人不是朝夕相处的柳素锦而是素昧相识的德欣帝姬。 也许他的失明也是在骗我装作瞎子的模样看我像跳梁小丑一样惊慌失措看我像痴傻稚儿一样相信那些甜言蜜语。 柳素锦啊柳素锦一步错步步错你终于还是把自己推向万劫不复的地步了…… 唇角不由自主地上扬笑意越聚越多变成凄泠的大笑所有该哭泣的都变成了笑越笑心越疼犹如一个无底之洞慢慢扩散着。 一口白气在嘴中呼出扩散消失被冷气凝结成水珠落在脸颊上。 “原来你的心真是石头做的。” “你教会了我一件事那就是欺骗。”我看着他望不进他的眼睛看不清他的思想。 “我负了无数人唯独没有负你。把真心都托付给了欺骗我觉得好疼啊全身上下每一处都疼……” 思绪渐渐紊乱杀意自心底升腾红色图腾从手背一路蔓延爬满面容。 我的凉西子民啊让我用我的生命来赎罪吧 正文 第一百五十九章:上篇大结局番外(一) 约定的最后一天了她等了很久站在门口从第一缕阳光撒在睫毛直到日落西斜残阳如血。 寒冷从手指蔓延到心口精致的妆容也掩饰不住等待的疲倦。她不记得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放下尊严放下骄傲只为了让他多看自己一眼。 “王妃太阳下山了外头风大咱们回去吧。”丫鬟将一件锦绣披风搭在她背上轻轻系好系带。但是她还是一动不动目光注视着看不清的远方。 她开始后悔跟他策划的那个计谋她怕他看见柳素锦以后会忘记自己的使命害怕他真的会放弃一切跟那个女人在一起。 他经历了那场火以后她意外查到冷宫附近丢失了一条船顺着这条脉络查下去之前她与父亲怀疑的种种终于浮出水面一一重合柳素锦就是前朝公主而之前被追杀和查封的暗夜阁就是前朝余孽聚集之地。 那场大火只是掩人耳目那个人根本没有死。 但是消息被压下去了皇上不会知道她也不会让皇上知道。 这个女人是皇上的软肋一旦柳素锦还活着的这个消息传入皇宫不仅不会被治罪恐怕皇上还会护着那个人。 素蓉叹了口气拢紧披风转身回府。 突然身后传来哒哒马蹄声一点一点接近宣亲王府。 她惊喜地回头是他!他果然没有食言他回来了! 她把碍事的披风解开扔给侍女提着繁复的裙摆跑上前去。 事实上她太想抱抱他了可是脚步停在一米开外挪动不了。 北宇瑾辰下了马眼瞳清澈幽深熠熠生辉。眼睛被治好了只是他的眼睛一如失明时一样对着她的时候还是一如既往的冰冷寒漠。 所有话语堵在心里最后变成一句:“回来了?” 他甚至都不看她一眼轻微点了点头。抬步直径向书房走去自从他们成亲以后书房就成了他的卧房别说同床共枕就是多说几句话都是奢望。反倒是未成亲之前他至少愿意与她说话愿意对着她笑。即使她知道他那种疏离的微笑只是时时刻刻伪装自己的面具罢了。 她跟着他的脚步进了书房。 书房侧墙上挂着一副芙蓉图墨色芙蓉清淡泠泠。 以前她还以为是自己名字中有个“蓉”字后来才明白他才不在乎她的名字。 他就像看不到她一样摊开宣纸写些什么眉头轻微皱起疏离冷淡的气氛环绕着周身。 “别忘了我们的计划即刻你就必须出兵免得错失良机。”她提醒道。 北宇瑾辰手中的笔停顿片刻墨汁顺着笔尖掉落在雪白的纸上晕开涟漪。 他将纸纸轻轻揉成一团白皙修长的手指染上黑墨。 “时机未到。” 她的心凉了半截却还得强做镇定。 “王爷以为什么时候才是时机?等他们起兵造反的时候?” 北宇瑾辰不说话又摊开一张纸自顾自地研起墨来。 “你心软了是不是?你被她迷惑了是不是?”她一把扯过他的纸丢出窗外。“好啊如果你不出兵我就上报圣上。到时候全天下都会知道锦贵妃就是前朝余孽她的欺君之罪加上她策划的谋反之罪谁也保不了她!” “本王最厌恶的就是威胁。”他平淡地说出这句话墨色瞳孔中却是隐隐地戾气。 素蓉怒极反笑“你不是第一天厌恶我了从我们成亲开始就是这样。无论我做多少帮你多少你都当做视而不见。” 他眼中的戾气散了一半他不得不承认她确实帮了他很多。 在她查出素锦身份之前他就已经知道了所以才逼素锦离开皇宫。 他宁愿与她在战场上兵戎相见而不是以背地暗箭的方式伤害她。 有一些情感是真实存在过在锦云宫那场大火他就明白了。 只是对他而言情感绝不能占据主导。他不能有弱点即使他已经尝试过那个人变成他的软肋。 先帝交给他的寒阳死士为的就是这一场战役他用生命起誓过保护这个国家除尽一切前朝余孽他一直在做这件事步步策划。利用筹划演戏直到罗玉因为他而差点赔上性命。 除此之外还有人们所不知的一些事他的母亲不是死于宫斗而是因为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事情关于凉西人秘密谋划建立起来的组织——暗夜阁。而后毫无意外她就死在凉西人安插在宫里的眼线人手中。 事实上对暗夜阁的仇恨是一点一滴积累起来。他要获得柳素锦的信任所以一而再再而三的帮助她每一次的危难都是他亲手策划的除过……在婚宴上的杀戮。 悬崖上的坠落是意料之外的事山村里的生活宁静如梦。 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的命运早就被设定好了他与她之间的感情是真的他与她之间的仇恨也是真的。 他不能放弃计划也不愿意伤害她。一拖再拖对她的情感也就越来越深。 他从前最不怕的就是抉择现在最怕的恰恰也是抉择。他想要一个两方兼顾的法子但是时间等不了他再拖延下去。 “出兵可以但你不能动她这个代价你付不起。”他的话语里都是满满的警告声音冷到极致。 京城女子都说宣亲王的眼睛最好看清澈深邃看人的时候总觉得带着暖阳。 然而没有人发现所谓的暖阳之上的冰凌结实而厚重。 素蓉此时此刻觉得自己心尖上被狠狠地划了一道鲜血喷涌而出。她所付出的一切都抵不过柳素锦与他多待的几日时光…… 妒忌和恨意在心底里扎根她笑道:“好啊北宇瑾辰你最终会为你这句话付出代价的。” 出了书房的门外面已经渐渐暗黑唯留下一点点夕阳余光星星点点藏在角落里。 “柳素锦一定要死我绝不能让她活着。”她一字一顿声音很轻。 贴身丫鬟有些担忧道:“可是万一王爷知道了……” 她冷哼声打断了丫鬟心有怯怯的话语。“我会让北宇瑾辰亲手送她下地狱!” 晨曦交缠着薄雾朦胧的氛围笼罩了整座山头。 松柏挺立映出一片翠色浓浓盛夏花期已过只余下青绿相融。 清晨的凉气依旧冷然包裹着露珠濡湿衣襟。 她跪在门口一夜未眠身姿不免得摇摇欲坠只是强撑着罢了。 唇色苍白干裂手掌握拳支在地上让自己尽量稳住。 青竹圣人端着洗漱过得水出来看到素蓉竟然跪了一夜惊讶之余他又想到另外一个姑娘和她一样坚毅极了身中蚀骨剧毒却还能隐忍如常。这宣亲王身边的女子真是个个不能小瞧。 “你怎么还在这?回去吧你爹应该告诉过你我既然归隐就不问世事也帮不了你。” “战火将起难道您愿意因为一个女子而导致生灵涂炭吗?北宇瑾辰生性坚毅偏偏栽到了她的手上柳素锦的可怕之处您不比我清楚吗?” 一连串的逼问几乎让青竹圣人无话可说。柳素锦超出常人的隐忍和聪慧加上之前堂堂宣亲王为她以心血为药引种种加之他不敢小瞧。 最重要的是他确实不想参与进去当年他的妻子就是死在凉西与北燕的战火之中连带着未满周岁的孩子。这才是他绝望以后真正归隐的决心。 “朝代更替自有定数。”说罢他转身要走。 素蓉踉跄起身忍住眩晕之感。 “您的妻子和孩子都死在凉西人手中您真的甘心吗?” “冤冤相报何时了王妃请回吧往事莫要重提。” “我知道您会一种苗疆异术以九针封穴可以压制住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记忆。” 他诧异她居然知道这件事这种异术已经失传百年他也只是略懂一二。 “就算可以最多也只能是几个月的记忆。他与她相识一年之多就凭一段记忆他就能放下了?” 她道:“足矣。” ———— 上篇完结后会接着写下篇的从第三卷开始 正文 第一百六十章:上篇大结局(终) 她在卧房中打开信封蜜蜡封口的信封上还残留着那个人指尖的清浅气息。 她顺着字迹看下去心一寸一寸冷凝。没读到结尾直接将纸撕成两半轻飘飘一扔就在香薰炉里头化为灰烬。 背过身望着窗外努力平复自己的心绪。 小丫鬟不敢吱声扭扭捏捏问道:“小姐这信被您拦下了?” 素蓉闭了会眼睛再度睁开情绪已经散尽她学着她的样子克制自己理智平静。“林白是他的心腹但他想不到越是这样林白就越不会让他为了一个女人而毁尽前途。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 丫鬟似懂非懂沏上一杯茶白雾蒸腾翻滚与香薰青烟缠绕在一起。 “他是真的爱上她了居然让她带着暗夜阁的人离开。”话语里有说不出的颓废如果之前还抱有一丝期待现在都已经不复存在了。 “王爷的母妃死在凉西人手中再者还有先帝的遗嘱他都放弃了?” 她道:“不他让她带着人离开给她一年的时间战场相见。这是他最大的让步他居然相信柳素锦不会耍阴招带人突袭看来他们的感情倒是笃定的很。”冷笑在嘴角扩散“我给他时间配合他帮助他最后我却成了万恶不赦的人凭什么呢?” 衣角被搓揉起皱她用了力气也为了压制心中的凉意。“过了今天他就不记得她了不记得他们之间的情感我有什么好怕的。” “青竹圣人答应帮您了?” 她脸上的表情停滞了一下继而道:“也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我答应帮他他也会答应帮我。” 小丫鬟点点头沉思不语北宇瑾辰极为谨慎绝不可能轻易让他人近身即便是青竹圣人这种旧相识也是留有戒心的。 素蓉看出她的疑惑便毫无保留道:“你是想知道以什么理由让他近身吧?呵他不是很爱她吗?如果我们说找到了根治柳素锦顽疾的法子他会无动于衷吗。更何况之前瑾辰就已经以身犯险以心血为药引为她寻药。爱能于人勇气却也能置于人于死地。” 说完她停顿了一会置于人于死地她自己就已经在地狱了为了他而不择手段…… —— 盛夏最后的热气也在渐渐消散点点凉意沁透在空气中。 大队的人马蓄势待发他穿着一身戎装身姿挺拔一双黑曜石般深邃的眼睛将所有情感敛去。 素蓉有些不放心驾马与他并肩。 北宇瑾辰回头看了她一眼也不多说什么。 “你当真不会心软?”她问道。 他皱了皱眉头道:“自父皇仙逝这十年都是为了今天而准备。” 答案不言而喻她像是吃了定心丸也不再多言。 这种异术倒是有些奇怪他对柳素锦大部分的记忆停留在大婚当夜摔下悬崖之前他对她的情感也止于那里之后的零零碎碎有些有有些没有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但他始终记得那日一路跟踪而发现的暗夜阁地点以及她那句我等你。 到了地方手下将士上前问道:“王爷是否留有活口?” 他抬头良久道:“杀无赦。” 将士们领命悄悄埋伏腥风血雨就此而起。 他随同将士一起进去亲手了结暗夜阁长老的性命鲜血杀意仇恨交织在一起共同谱写出一曲悲鸣。 死的死伤的伤逃的逃凉西人的无助和痛苦就越让他感觉到迷惘没有复仇的痛快只有说不清道不明的迷惘。 剑上的血一滴一滴流了一路。 他站在远处看他们无处可逃的仓皇。 硝烟还没有升腾战争就结束了。 他还要等一个人一个真正掌管暗夜阁的人。 绝望的嘶喊声在暗夜阁响起的时候他们已经等了很久。 素蓉带上胜利者的微笑走进大殿笑看那个曾经淡然如水尽在掌握的女子崩溃的模样。 “德欣帝姬别来无恙啊。” 素锦诧异地转身眼眶里的泪水欲落未落。 素蓉心里痛快极了所有的妒忌都烟消云散。“你的复国大梦该醒醒了。” 而她打量着这一切音色平稳:“他呢?” 他自军队中缓缓走出四目相对的一刹那她眼睛的泪水终于决堤。 她还穿着他说过好看的青色衣衫她手腕上还是他交与她的离心扣。只是这一切都被别人的鲜血染指污秽不堪。 不同于初见时浅蓝衣衫笑容清暖的如玉公子他穿着一身剑袖短袍贴身软铠闪着冷冽的银光修长手指再也不是用来执箫而是握剑指点兵力。 她治好了他的眼睛但他的眼睛里再也没有她或者从一开始就没有她。那样寒冷的目光不带一丝情感仿佛站在他面前的人不是朝夕相处的柳素锦而是素昧相识的德欣帝姬。 浅浅的哼笑从素锦嘴中传出慢慢的声音变大成了放肆凄凌的大笑。 她一直在笑也没有眼泪这种笑声划破寂朗的夜空颤进每个人的心里。 一口白气在嘴中呼出扩散消失被冷气凝结成水珠落在脸颊上好像一滴滴未干的泪水。 笑声停住了。她道:“我一直在等你你说你想一个人归隐山林我问你为什么没有妻儿你说你不配。我就想啊我愿意放弃一切跟你一起归隐放弃仇恨放弃信仰。” 他静静站着一动不动雕塑一般。没有人能注意到他渐渐收紧的手掌剑柄上雕刻的纹路在他掌心划出一道血痕。 “如雪死了娜塔也死了只有我还活着活着等你等你杀我的家人利用我的感情。” “你教会了我一件事。”她伸出一根手指笑颜如花。“那就是欺骗。” 素蓉皱着眉头想打断这无意义的对话却在看清她瞳色的一刹那失去了言语。 “我负了无数人唯独没有负你。把真心都托付给了欺骗我觉得好疼啊全身上下每一处都疼……”话语没有说完有人突然大叫了一声。 “她的眼睛!” 她的眼睛被深红色吞噬脸颊爬满了怪异的红色图腾。 这副模样是她第一次因为弹上半首曲子而走火入魔的样子。 “杀。”她嘴里呢喃一个字反反复复只有一个字。 她无意识地取下离心扣放在手心用力镯子碎裂成粉末风一吹就吹散了。 她向着他来招招致命寒阳死士冲上去却被她的杀意骇住她就像来地狱的修罗女。 有将士的刀伤到她的下巴伤口渗出血液她用食指抹掉吮进嘴中。 她笑着但是眼睛里没有焦距没有情绪。 “别伤到她。”他突然说了这样一句。 素蓉不听劝阻准备提剑上前他拉住她。道:“至少留一个活口交给刑部审讯。” 素蓉不得不作罢事实上他说得也不无道理。 突然间有雨滴落下狂风大作吹起她凌乱的发丝。 簪花掉落长发飘飞映衬着一身被血染的衣衫此刻的柳素锦已经不是柳素锦。 杀气更甚她居然冲破将士们的包围圈长剑直直刺向他的心口。 下意识地他已经半拔佩剑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停住脑海里闪过一个画面她身穿嫁衣坐在闺房笑的恬静。 剑速不减眼看着就要刺中他素蓉想阻拦却已经迟了一步。 刺啦——一声长剑没入胸口。 只是被刺中的不是北宇瑾辰而是以身挡剑的罗玉。 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来的几乎都没有人注意到她。 柳素锦清醒了眼中的血色褪去大半。 素锦愣住罗玉面对着她自己握住剑身将剑刺的更深。她用嘴型说了三个字——我赢了。 她不明白退后几步。 倒下地罗玉跌落在北宇瑾辰的怀里来不及说话已经没有了心跳没有呼吸。 他失而复得的罗玉如今再度离开是真正离开了他压抑着痛苦的神色轻轻叫着这个名字。“玉儿玉儿……” 她站在雨里突然大笑着“如今你也痛失所爱难受吗?痛苦吗?可惜还不够北宇瑾辰你今天所承受的还不及我的万分之一!” 地上散落着的剑被雨水冲刷地一干二净。 她跌跌撞撞地捡起一把慢慢放在自己的脖颈一侧。“北宇瑾辰我祝你生生世世不得所爱最终和我一样落得个家破人亡永生孤寂的下场!” —————— (上篇大结局完)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一章:生死奈何(下篇开始) 脖颈贴着冰凉的刀刃轻轻一划就能利落地割断血脉。 都结束了罢我所做的错事就让我用命来偿还欠了那么多人命生生世世该怎么还的清呢?呵……我柳素锦这辈子最大的错事不是相信他不是爱上他而是拖着这条本该就了结的命苟延残喘这么多年如果如果那年死在柳府大门口就不会有这么多人为我丢了性命他们何其无辜我又有多么罪大恶极。 闭上眼睛过往画面一一闪回。 最后定格在幼年依偎在母亲身旁的画面。 握紧刀柄下尽力道还没感觉到疼痛手腕被重物击打迫使刀落地。 一枚石子跟着掉落这正是打断我的罪魁祸首。 呆呆抬头居然是故人。 凛冽带着大队的人马皆是朝廷重兵。 “前朝重犯捉拿归案。”八个字一出我的手就已经被反绑在后面。没有力气挣脱丝毫忘记反抗。 我才是被蒙在鼓里的人他们都知道我的身份步步为营等我们跳入这个火坑。 局中局谜中谜终究没能走出来。 深地牢房脏水沥沥。 据说这里就是关押死囚的地方每一间牢房都是用精钢围造。两米高的地方有一个窗口也同样用钢板钉死微弱光线从缝隙透出在地上干草中拉开一道长长影子。 脚踝被脚铐牵制另一端扣在最角落的铁柱。 不知道这一副脚铐上一次是控制这谁上面还有未干的血迹红褐色星星点点沾染在周围。 我伸手抹掉一滴血渍那痕迹便印在手指上。 远远的不知道哪里在漏水滴答滴答贯彻空旷寒冷的地牢。 “七天后刑部会押送你接受审讯。”凛冽站在牢外逆着光看不起你容貌。 “这里上一次住着谁?他死了吗?是毒酒还是白绫还是腰斩呢?” 他没想到我会岔开话题问这句话一时间陷入沉默。 “我该说的都说完了暗夜阁是我所创谋反是我的主意你们杀了我的家人我自然想要以命偿命。所以不必审讯了如果你还能念着我们曾经相识一场麻烦给我一个痛快。” “皇上不知前朝公主是你不知道他一心想要除掉的人是就是你。我也不能让他知道儿女情长不应该成为国家的绊脚石。”半晌停顿他道:“我会尽量留住你的性命。将你发配到南疆之地一辈子都不要回来。” 他转身要走我将头一侧靠在冰冷的牢门。“我求求你杀了我。否则只要我德欣一口气还在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你们北燕所有人。老人孩子女人一个都不放过。” 他的脚步迟疑一阵而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腹部突然绞痛连着心脏好像有一支箭在里面搅啊搅戳穿心肺把所有内脏都要捣个稀巴烂。 我只能死死咬住衣襟才能不让自己喊出声。 我觉得自己真的命数将尽了疼痛好像能把所有力气抽空。 可是不敢死去甚至不敢闭上眼睛。 一闭眼那些为我而死的人都叫喊着让我偿命。 我该怎么办除了死去想不出其他赎罪的方法。 疼痛让眼泪充盈欲滴未滴。 迷迷糊糊躺在冰冷地上睡着混乱的梦境交织着不清的思绪。 醒醒睡睡好几回分辨不清天黑天明如同死人一样在这腐朽肮脏之地消沉。 中途有人送来白粥放在牢房外一寸之地触手可及。只是粥凉了又热热了又凉直到多少时辰过去变馊变色和地牢一样散发难闻气味。 最后一次醒来时那边的窗口缝隙已经没有了光线。嗓子像是着了火轻轻一咳嗽就会有血渗出我挪了挪位置坐在干草旁边。 许久未进食连手指都是颤抖的哆哆嗦嗦不听使唤。左手掌心的伤口已经结痂离心扣被这只手捏碎本以为什么都不剩下却还是留下了伤痕。 牢门突然被打开我下意识地将手缩回袖子里。 狱卒拿进来一个矮桌过一会精致饭菜就被整整齐齐地摆在那里。 我道:“怎么?最后一顿饭行刑之日可定下来了?” “是我想与锦姑娘聊一聊。”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素蓉缓缓走进来身上已经换上了王妃该有的装束长裙曳地轻纱重叠繁复花纹在袖口纠缠。 我本该恨意满心但却无悲无喜不想理会。 她毫不在意地上的灰土尘渍席地而坐点上一支白蜡烛光在昏暗中左右摇摆。 白瓷酒壶的澄澈液体流入杯中寒香阵阵。 素蓉把酒杯推到我面前再给自己添上一盏茶。 “王妃原来是想赶尽杀绝何必呢我族人已死你北燕太平盛世你还怕什么呢?莫非是怕留不住某人的心?” 她笑了笑清淡妆容在暗影中依旧顾盼生姿。“了结这不就是你现在最想要的吗?” 我不做声垂下眼帘盯着那杯毒酒。 “生为女子最终都败在情之一字若有来世但愿…” “但愿永不为人。”我接下她的话将酒一饮而尽。辛辣之味搅乱唇舌的苦涩压制了之前的阵阵绞痛。 “你生在官家锦衣玉食掌上明珠成年后也可以随心所欲众星捧月。好好珍惜别把多余的时间浪费在算计上去最终总会聪明反被聪明误。” 她低下头揉着眉心弄坏了额上的芙蓉花钿。 “若非算计我永远都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她的声音逐渐变冷。 “王妃请回吧。” 她欲言又止良久转身离开。 等她走之后我把头发散开结成长辫用袖口将脸搽拭干净。即使步入黄泉也要干干净净清清白白。 思绪一点一点紊乱困倦在意料之内来袭。 轻轻哼唱起娘亲从前哼唱的歌谣江南软语缥缈于暗夜中。 突然间激烈的打斗声中断了歌谣我听到长剑敲击碰撞的声音。 我强撑着爬到牢门口但视线模糊到什么也看不见。 “阿姐!阿姐!” 一个激灵瞬间让人清醒不可置信居然听到了昕黎的声音。 我把手放在靠近牢门的地方想要再向前爬一点没想到有人却忽的抓住我的手腕。 “阿姐!我和苏先生来救你了!” 脑海中的意识瞬间崩塌困倦更深来不及回应再也没有力气回复一句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只有无尽地黑暗和寂静。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二章:低入尘埃 万籁俱寂我好像置身于空旷的地方微微光亮不足以照明周围。伸手触碰却是一道看不见摸得到的无形之墙。 转过身看到的居然是已经断了手臂的蓝芷她的眼睛在流血冲着我喊:“公主救我救我……” “啊——”我捂着耳朵后退直到靠到墙壁无路可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一遍一遍重复着话语哽咽到吐字不清。 突然之间光亮变大我才幡然醒悟又是一个噩梦。伸开手指光线穿过指缝脉搏在跳动我还活着我居然……还活着? 眼睛不适应外面的光亮一睁眼就会流泪好不容易适应了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屋子简洁干净没有特别布置几本书散落在桌子上还有沉香悠悠的气味。 我身上的衣服也已经换成干净的寝衣没有熏香之味只有皂角的洁净气息。 手指划过桌子上的纹络一尘不染。 不知道怎么回事身上没有一点力气只能勉强站立。 我的目光从上扫到下想找些防身的东西帮助自己逃出去。 沉思半晌既然能让我安然躺在这里目前应该是不会有什么危险。 打定主意大步跨过桌边把门打开。 一阵冷风吹散头发外面光线更加刺眼。 门口守着两个人面无表情声息沉稳稍看便知是练武之人。 “这是哪?” 他们不回答好像两座雕塑。 我要硬闯两把大刀直接横在面前。 寒光将阳光冷凝照射在人脸。 “我已经是死过无数次的人了你们以为就这两把刀能拦得住我?”手中捏着房间里寻来的发簪尖利一端正好扎在手心微痒微痛。 “姑娘还是药先喝了吧。”说话的人是一个年约二十左右的女子梳着丫鬟的发髻十分沉静。 我不认识她视线一偏全身的血液都凝固在一起。 浅蓝锦衣逆光而立。 北宇瑾辰站在她身边。 我用一只手抓住另一只手我怕自己下一秒就会冲上去要了他的命。 可是现在我还不是他的对手我得忍一定要忍。 下一刻扬起笑容问道:“罗玉姑娘可是好生安葬了?” 他面无表情的脸上果然因为这句话发生了细微的变化目光冷冽。 小丫鬟把药端到我面前道:“姑娘把药喝了。” 不是疑问句是肯定的语气是一种逼迫。 我盯着北宇瑾辰手一扬将药碗打落在地上黑褐色药汁流了一地。 “你杀我族人灭我满门你还想做什么?你还能从我身上获取什么除了这条贱命你究竟还想要什么!”声音歇斯底里全身的力气都用在这上面一个不稳差点摔倒在地上丫鬟眼疾手快要扶起我我使劲将她推开她被推到桌角撞到书架撞破了额头。 北宇瑾辰突然一把拽起我力气大到总觉得他下一刻就会捏碎我的手腕。 他拖着我走出房屋推开对面的一扇门一下子将我甩进去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扑倒在地上全身每一块骨头都叫嚣着疼痛。 来不及爬起来又被他狠狠地捏住下巴不得不对视那双近乎暴怒的眸子。 “柳素锦你想死没那么容易我要这后半生都在这里为她忏悔为她超度。” 我被他的声音怔住才发现自己身后居然是罗玉的牌位。 挣扎着坐起来逼迫自己拿出该有的尊严和气势“你让我生我就生?你让我死我就死?你以为你是谁?” 他不做答定定看着我身后罗玉的牌位牌位后面是罗玉那副繁花似锦的画像。 “北宇瑾辰你今日不杀我将来死的人就不止珉察氏罗玉一个。” 他这才把视线转移到我身上冷凉如冰。而后从身上扯下来一个吊坠扔给我吊坠砸在我脸上落在地上。 低下头仔细看了看居然是我曾经送给苏衍清的流苏挂坠我曾亲手帮他系在琴上后来他将琴赠与我自己留下了那个挂坠…… “你怎么会有这个?你从哪里得到的!你说啊!你说啊!”我扯住他的衣襟眼泪已经从眼眶中簌簌下流应和着颤抖的声音。 他轻而易举就推开我整理好衣襟上的褶皱。 “姑娘需每日抄佛经百遍跪拜一个时辰不得踏出园子一步。方能让流苏的主人还有您的弟弟在牢狱中平安。”绿衣丫鬟已经包扎好伤口声音不疾不徐。 我只感觉脑子里嗡嗡响不是梦境不是幻觉他们真的来救我了他们还活着! “他们还活着?”我不知道自己在问谁声音低到尘埃里。 “你活着他们就能活着。”北宇瑾辰的唇角划出一个冷漠嘲弄的弧度仿佛一把利箭。 “你威胁我?”恐惧占据了内心我怕他今时今刻我真的怕他了。 “以你半生自由换取他们牢狱无忧你最会做生意这个结果可合你心意?” 悲凉和无助从身体里一点一点溢出包裹住周身。 原来生死真的不是由我决定的我还能做什么? 良久久到我觉得自己已经如同行尸走肉。我听到自己说:“好我能做到求你别伤害他们。” 膝盖慢慢弯曲抵在地上。 我居然需要跪下来求这个杀我族人的仇敌什么尊严什么人格什么仇恨都被压下去了。 好像除了保住他们的性命我已经没有一点用处还好还好他们还活着。哪怕苟延残喘哪怕低到尘埃里我心甘情愿。我所欠下的债已经弥补不了只要还有一点点回旋余地就足够了。 他别过头皱着眉头不看我。半晌转身离开不应答也没有反驳。 我终于支撑不住摊倒在地上脸侧挨着地面凉意渗骨。 “小姐地上凉快起来吧。”她要扶我我躲开她的触碰。 檀香幽幽燃着我听到了压抑的哭声慢慢分辨原来原来是我自己在哭。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三章:番外(一) 雕花铜镜前琳琅满目的发饰摆了一桌子粉晶玉石镶嵌了水沫白玉长长碎珠流苏搭在桌沿边上。 她没有耐心了把发饰扔到地上转回身板控制着自己温怒的情绪。 地上跪着一个年轻力壮的男人周围是押送他来的侍卫。 他被素蓉扔发饰的声音吓得一抖把头低的更低。 “说到底是谁把那壶酒调包了?” 他唯唯诺诺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她冷凝的目光如箭点头示意之后一个侍卫抓起男人的手一刀下去小拇指滚落到地上。 杀猪一般地嚎叫血液喷溅到她的裙摆她厌恶地用手帕擦了擦扔到身后。 “是王爷是王爷换了酒真的不关属下的事啊!”那人疼地快要晕厥强撑着说话。 素蓉沉寂一会嗖地起身把桌子上的东西用手臂全都扫到地上乒里哐啷一阵响动。 她撑着自己的上身想努力平息怒火但还是忍不住发泄出来。 额头的青筋突突跳着她不明白他明明都忘记了为什么为什么还要救那个女人? “把他处理了。”冷语一出那人都没来得及求饶就已经被拖下去了。 她颓废地坐在地上右手一点一点握紧如果说之前还对柳素锦一点点同情的话现在她只想将她千刀万剐。 薄雾微稀空气在慢慢转凉。 夏木繁盛绿茵浓浓一切都安静着。 另一边书房中小轩窗微微开启清风缠绕着窗柩。 书桌上放置了七八幅画卷其中有山水泼墨有繁花似锦也有写意黑白还有几张是描绘了罗玉的少女模样那个时候罗玉喜欢他为她画画也是那个时候他喜欢上绘画。 只是众多画卷中有一幅甚是乍眼素白的画卷空白之处画上了半开未开的白芙蓉花沾着浅浅粉色。花开浓烈画卷最中央是一个女子着了浅清衣衫面纱遮掩了容颜唯一露出的眼睛灵动美好明明是温柔轮廓却被淡漠填充远远望去好似画中仙可望不可即。 他一眼就能认出画是出自自己的手笔只是画中人他不明白为什么是她。 他不记得什么时候画了这幅画可是看得出画是用了心的居然要比罗玉的画像和他最擅长的泼墨山水还要惊艳几分。 事实上他留了她一命除了恨她杀了罗玉其次是因为他觉得事有蹊跷他很明显的能感觉到自己的记忆少了一部分只是无论如何也是想不起来。直觉告诉他这件事和她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他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其实杀她太容易了他只需要动动手指头她不是他的对手。 但心底总是有一种力量在阻拦着无论他再厌恶再恨她总是下不了手。 画卷一幅一幅被收合起来他思索半晌将关于她的那一卷单独放在红木匣子里。 他穿上外衫小厮在门口侯着。 “来人备马。”简短几个字他似乎不愿意再待下去。 小厮领命牵着白马走来。 他还没来得及跨上马背身后传来匆忙的脚步声。 “王爷这是要去哪里?”素蓉强颜欢笑着手中端着静心制作的桃花羹。“臣妾准备了些菜肴不如……” “不必了。”他只是停顿了一下上马的动作没有丝毫停滞。“宫中有事相商今夜不回来了你早些休息。” 她所有话语都梗在嗓子眼但还是得微笑着目送他离开。 他走的方向明明不是皇宫的方向他却把她当做一个傻子一样对待! “夫人要不要派人跟着王爷。” 她冷漠地将桃花羹倒进花园用绣花丝绢擦拭手指。“你以为他是我想跟就能跟的?别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总有机会的我等着。” 一路缓行河畔杨柳依依丝条状枝干随风摇摆。 他往人烟稀少处行驶目及之处处处绿茵。 大约把个时辰才到了地方弯路曲折若非轻车熟路知道路线初来这里的人肯定是要迷路的。 他这处小院是五年前买下的想着有一天做完所有事情卸甲归山修养没想到却成了罗玉的灵堂。 一步踏进小院静悄悄的没有声音。 虽然在他心里是个小而精致的地方其实也要十六间房子和好几条小道这样偌大的地方只有柳素锦和那个叫做红袖的丫鬟所以这里所有的清扫和打理都变成了柳素锦一个人的事。他有意要为难她所以什么下人都没招只有四五个侍卫把手在门口。 “王爷。”红袖端着饭菜见到他福身行礼。 “她呢?”他将外衣解开驾马来的路上有些疲乏。 红袖道:“在佛堂抄写经书已经第七日了平日里几乎都不怎么吃也吃不下。”她将手里地饭菜掂了掂看得出几乎是原封未动。 他不说话直径走去到了佛堂门口脚步停顿半晌轻轻推开门。 白纱缥缈层层叠动荡漾出水波一样的纹路。 低矮的案几旁边散落着一大堆写好的纸字迹密密麻麻。 有些白纸因风而动飘落在地上发出细微的响动。 她伏在桌子上睡的很熟脸上有少许墨汁晕染单薄白色罗裙上也粘上了斑驳的痕迹。 有那么一瞬间他突然想把自己手里的外衫给她盖上但他还是退后了一步慢慢理清思绪。 宣纸上的小楷端正清秀他不由得拿起一张端详。这个字迹太熟悉了又说不出为什么熟悉。 他的余光落在她分明的侧脸轮廓削瘦和憔悴让她多了几分楚楚可怜的意韵。 “把她叫醒。”他走出了佛堂神色冷漠。“让她换身干净衣服到前厅伺候本王用膳。” “是。”红袖应答着刚要进去他又道:“四菜一汤让她一个人做你不要插手。” 红袖愣了一下点点头提裙进去。 她知道王爷是故意刁难锦姑娘一个人整夜抄写经书又打扫灵堂已经够累了还要做饭洗碗着实有些……她叹了口气红颜薄命啊。 正文 第一百六十四章:弄拙成巧 “锦儿这是你最爱吃的糖醋小排。”二长老端着盘子边走边说不远处正是万家灯火熙熙攘攘。 我兴奋地跟上前去听二长老继续絮絮叨叨:“大过年的不知道早点回家……” 我停住脚步突然意识到现在应该是正值夏季怎得就莫名其妙到了过年? “锦姑娘锦姑娘醒醒。”有人推了我一把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还在佛堂里趴着。 坐直身子抬头一看推我的人是红袖。 她递给我一杯热茶醒神腾腾雾气在睫毛尖上变成水珠。 “王爷来了。” 一口茶还没喝下去就已经没什么心情了忙里忙活地把散落在地上已经誊抄好的佛经整理在一起细细数着页数。 对于我而言好像这些佛经和灵堂的干净程度成了我唯一可以与他交换条件的价值。 红袖按住我的手道:“他不是来检查佛经的王爷让你准备晚膳四菜一汤。” 事实上我应该为了牢狱里那两位毫无怨言但说实话依旧能感觉到气愤和不情愿。 到了厨房所有东西居然一应俱全平日都是红袖做饭我还是第一次踏出房门。 我记得他素来喜欢清淡我偏要做得又重又辣。 四菜一汤连汤都是酸辣椒麻汤。 我端着菜跨进正厅他正坐在长桌一头修长手指微微弯曲食指指节有一下没一下地叩着桌面发出低沉声音。 我不抬头知道他在看我不用想也知道是带着恨意和嘲笑的只不过依照他的性子也只会把情绪化作一抹若有若无的浅笑。 将菜摆上桌面一桌红艳艳的色彩与檀木桌面深沉的颜色相映成辉。 他看着菜肴轻轻冷笑一声我甚至看不到他皱眉就已经动筷吃得慢条斯理。 颓败感油然而生我早就该想到他这种人哪怕我今天做得是刀子恐怕也会不动声色地生吞下去。 “坐下。”浅尝辄止后他说了这两个字。 红袖在身后又摆上了一副碗筷舀满米饭热气腾腾上面又浇了许多汤汁而后几筷子菜已经把不大的碗垒成小山。 我着实没有胃口不知如何是好。 “姑娘您吃得完牢里的两位才有的吃啊。”红袖声音里透着不忍心把碗筷给我这边推了推。 憋着一口气看向北宇瑾辰所坐的位置他悠哉悠哉地品着茶吹一口气茶香轻轻弥漫。 端起碗筷三下两下地塞进嘴里味同嚼蜡可偏偏还得全部吃完。椒麻调教越来越浓烈呛得人只想打喷嚏。 好不容易吃完一碗撑到有些反胃。 好在他没有再使唤我去洗碗只是兀自离开。 吃完饭之后我去了罗玉的灵堂几天前托付红袖买了好些长明灯晚上一盏一盏点燃橘色火苗跳跃着浮动着将空旷房间包裹在暖色光晕之中。一圈殿堂点下来前半夜也就过去了。 在点灯的时候时常能想到暗夜阁的人无论是对我好的还是对我不好的我也曾恶毒的想过将那些曾经嘲笑过欺负过我的人一个一个踩在脚底下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但是现在却反过来了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人恰恰是我自己。 难道真的要这样坐以待毙?一辈子都青灯古佛任他折磨? 不不能无论如何我一定要把苏衍清和昕黎救出来哪怕万劫不复。 指甲慢慢用力将手中白色蜡烛掐断半截蜡烛滚在地上绕了两圈慢慢熄灭。 外面起风吹来雕花窗扇呼哧呼哧拍打着墙壁十几盏长明灯熄了大半。 视线落在剪纸篓子里平日那个纸篓是用来装一些朱砂没能上色的废弃冥币昨晚红袖过来带着剪刀拾掇了烛台不小心把它忘到这了而这把剪刀的顶端却是锋利无比的想必只要对准心口就能一招毙命。 不知不觉手指已经搭在了纸篓边上把剪刀拿出来放在手掌心。 “姑娘。”门吱呀一声推开吓得我不小心踢翻了纸篓废纸撒了一地。红袖把药放在一边蹲下来帮我剪纸。“姑娘早些睡把药喝了你身子还没痊愈。” “药是你家王爷吩咐的?”我问道一边转移她的注意力把剪刀塞进袖口。 她点点头回道:“姑娘放心药是好药对身体无害。” “自然无害。”忍不住冷哼一声“他要折磨我长久哪会让我这么早就死掉。” 她一时语塞默默转身回房。 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气手腕上的汗珠都把剪刀染到了。 我将它收到一个小匣子里头藏在床底下目前这个院子除了把守的侍卫只有我和红袖两个只要她刻意检查应当是发不现。 我仔细思考了一下这个院子虽然有六个人守着但这几天下来他们已经松懈了。 如果我能杀了北宇瑾辰亲王之死一定会惊动皇宫他在朝堂中地位不轻这样做罪同弑君这种死囚有很大机会应该能够见到当今圣上。 北宇良亦欠我一条命只要我能见到他就一定有把握让他饶恕了苏衍清和昕黎。 至于我自己杀人偿命大不了就赔他北宇瑾辰一条性命一起下地狱罢了。 打定主意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留下北宇瑾辰我听说他明天就要回去。预计着十天半个月也不会再来我只有留住他才能靠近他让他放松警惕找机会下手。 夜半人静书房那边亮着一盏小灯正是北宇瑾辰所住之处。 站在院子里月光轻柔披撒大地冷冷清清。 脑袋里乱成一团麻怎么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既能让他名正言顺多留几天又能不让他怀疑到我…… 办法没想出来倒是觉得有些口渴只好先回到自己的厢房去倒杯水。 提起水壶居然空空如也简直是倒霉透彻了心烦意乱地把水壶扔在一边埋头到桌上歇息。 “嘭——”一声巨响我还没反应过来突然脚底下窜出一寸高的火苗。不成想居然是水壶打翻了烛台把底下换洗的桌布点着了。 用脚踩完全不管用我赶紧找衣服想把火苗扑灭衣服也跟着被点燃火势越来越大浓烟滚滚眨眼之间就将帷帘舔舐眼前什么也看不到了。 “着火了!着火了!”门口有人大叫着应该是路过的小侍卫。 我听到红袖着急的拍门声“姑娘你在里面吗?快开门啊!” 我倒是想开门可问题是浓烟大到完全看不到门在哪个方向自己剧烈的咳嗽声也掩盖了她叫我的声音。 窗子窗子在哪里…… 我虽然想死但一向惧火三百六十种死法哪种都行再怎么样也不能被烧死啊! 又是几声巨响我以为是梁柱掉下来了正想退后几步模糊中居然有人拽住我的手腕。 努力睁开被烟熏到的眼睛看见一双满是盛怒和惶恐的眸子。 第三卷:漫漫杳杳无绝期 第一百六十五章:掩藏杀意(一) 在看到我安然无恙的时候他眼中的怒气少了大半黑褐色眼瞳一如既往带着沉静和冷漠。 “走。”他的力道很大在我手腕上捏出一道红痕往前走才发现刚刚的巨大声响就是因为他撞倒了房门。 火势越来越大连窗帘都烧成一片飞灰灰烬与微尘共舞将色彩变成带着火星的黑白。 “等等!”我挣开他的禁锢跑回到书架旁边之前抄录的大半佛经都放在书架底下了抱起还没烧毁的佛经突然又想起藏在床底下的剪刀正要跑过去取北宇瑾辰抓住我的胳膊让人动弹不得。 他一下子拽过我怀里的佛经扔到火堆里去了我眼睁睁看着这些天的心血付之东流气得血液倒流。 他一言不发火焰在瞳孔里闪烁忽明忽暗夹杂一些莫名其妙的情绪。 我负气转身他忽然半蹲下来一把扛起我一下子世界都倒过来了惊呼没能脱口而出就已经被他扛到了外头。 也许是烟雾吸多了一到外头就忍不住咳嗽好像要把肺咳出来。 心口处涌上些许腥甜应当是旧伤未愈。 努力咽下去压制住不适直起腰时火势已经被控制住了。 大桶大桶的冷水铺天盖浇在上头留下一地废墟。 北宇瑾辰站在前头离火焰很近但又不足以烧灼到自己。只是他眉头紧锁着似乎是思索或者回想什么。 这场火也让我想到了锦云宫我不知道他当初冲进去找我是不是即兴表演惺惺作态但是他毁了我的全部我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不恨他。 “火已经熄灭了只是这房子恐怕得要些时日重新粉刷了。”红袖抹了一把自己鼻尖上的飞灰。 北宇瑾辰回头瞥了我一眼冷漠凉薄。“罚她打扫庭院一月。” 还好只是打扫庭院而不是用苏衍清和昕黎来威胁恐吓。 红袖走过来给了我已经白底缠枝暗纹披风顺手又递过一方丝帕。 “那今晚锦姑娘应该住哪里?” 等了很久他道:“今晚不用睡了到书房磨墨。” 磨墨?一晚上?我愣了一会整人的法子果然高明。 而后去了浴房把身上的飞灰洗干净换上简单的束袖短衣到了书房那边北宇瑾辰已经在审阅文件。 书房的格局宽敞明亮书不多整整齐齐排列在架子上偶尔还能闻到新上的桐油气味。 房子四角各摆着一个高脚长颈烛灯十分温和又白皙的光芒挥洒在周围烛灯似乎是入了檀香沉静悠远的气息绵延不绝缓缓流出。 矮桌案几旁边是真丝软垫桌子上的砚台也摆好了。 我走到那边坐下来轻轻研墨。加一点水墨迹由淡变浓墨香糅合进檀香中。 他静静写着要呈起的奏折我装作不经意地瞥了一眼大意好像在说陇南水患之事。 我巴不得水患治不好这样恶毒的想法冒出来真真切切希望这个国家慢慢衰败被他国吞并了最好。 “加水。”他淡淡道:“把注意力放在研墨上。” 我低下头不敢让他再发现走神的模样了。 研着研着就有些犯困迷迷糊糊上下眼皮动不动就打架哪怕强撑着还是会有一瞬间的意识模糊。 磨着磨着闭上眼睛忽然感觉手里没东西了。 赶忙把眼睛睁开发现砚台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自己推到了一边这半天只是在桌角胡乱画动作弄出好一滩污渍。 正准备偷偷摸摸擦干净稍微一抬眼他正看着我眼睛里不知道是无奈还是冷漠虽然神色平凡但嘴角却是憋着笑意不经意地收敛。 “困了就去隔壁厢房睡。”他道。 “不困。”冷冷回上一句揉了揉半晌都睁不开的眼睛。 遮挡眼睛的手刚放下视线里出现雪白布帕抬头看他他左手递来手帕右手毫不受干涉地继续书写目光没有挪开半分。 我愣愣用帕子把手上的墨汁擦干净收进衣兜里打算回头洗好了还给他。 “眼睛。” “什么?” 他放下手里的笔身体微微前倾靠近我用之前那方布帕轻柔地擦拭我眼眶周围的墨汁。 晕黄光芒斜着撒在他微垂着的纤长睫毛浅灰色暗影投射到下方使得硬朗的轮廓染上说不清道不明的意蕴。 我整个身子都僵住了不敢看他也不敢动。这一刹那好像又回到了南湘别院恬静日子这一辈子最快乐的时光。 也只是短短刹那我清醒了伸手打开他的手听到响亮的一声帕子也随着这个声音轻飘飘落地。 “不劳您大驾我自己来。” 他默默把身子转回去投入精力到国事。 过了一会我才忍不住暗自骂自己蠢货。 我要让他放松戒备不应该惹怒他。 心底叹息一声站起到书架边寻书。 书架上都是一些针砭时弊的文集还有几本不曾听说过的兵书打开来看收藏许久的陈旧气味扑面而来。 看见兵书的解说时我猛然想起曾经重紫考过我的一句话:“备周而意怠常见则不疑。” 常见则不疑……我所做的一切都得让他习以为常才能不会怀疑况且北宇瑾辰本就是谨慎多疑之人想要绵里藏针瞒天过海还需要一些功夫。 “我去沏茶。”把书放回原位等他点头同意方才踏出书房门槛。 此时已经夜深偶尔听得蝉虫鸣叫一声接应一声诉说盛夏光年。 黑暗笼罩的树荫被晚风吹出沙沙声响打破该有的静谧。 那边被烧坏的卧房此时还冒着残留下来的余烟袅袅升天融入无尽黑夜。 恰巧厨房就在我之前卧房的对面趁着无人把手偷偷溜进卧房天色黑暗加上还未散尽的呛人浓烟不适感从踏入房间第一步就涌上了无奈之下只有强忍着控制身体。 好不容易寻到了床跟前跪下来摸了半天木质匣子已经被烧去了大半好在那把剪刀居然是完好无损的。 用衣袖擦了擦上边污渍悄悄塞进衣袖。 “锦姑娘你在做什么?”红袖的声音吓了我一跳反射性后退一步。 “没什么想找一找没烧坏的首饰之类的有个玉簪花我还蛮喜欢的可惜找不到了。”随便说出一个理由搪塞虽然看不到红袖的表情但她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柔和。 “我原以为姑娘不在乎这些东西倒也无妨明儿个就让去山下的侍卫大哥带一些。”她道。 (作者有话要说:三月到了以后每周两更初步定在周三晚十点以后和周天晚~) 第三卷:漫漫杳杳无绝期 第一百六十六章:掩藏杀意(二) 终于糊弄过去到厨房沏茶时还有有些许惊魂未定之感。 打开厨柜几个青瓷小坛子里装着各种各样的茶叶。 取出重瓣茉莉和西峰银针用温水滤去浮灰按照比例配好倒入沸水冲泡再放置到小火滚开待翻上个六七次方可静置等候。 做完这一切用藤条小方盘装置了彩墨茶盏旁边点缀了一只方才折取的白月季精致美好。 “好香啊。”红袖深吸一口气不由得叹道。 “我留了一杯给你在那。” 她笑道:“多谢姑娘记挂。” 我所做的这些不过是为了博得好感让北宇瑾辰以为我已经被磨没了信心只能认命。只有这样他才会放松警惕。 走到小道上正好看到马棚他那头白色骏马在里面小憩尾巴一摇一摇的甚是悠闲。 既然明天他要走这骑马必须得出一些状况才能拦得住。 放眼望去花园里长了一些不知名的杂草。他是王爷所有坐骑都是手下人静心打理和喂养除过专门要上战场的良骑剩下日常喂养的都是些娇贵主子。 把茶盘放在一边拔了一些乱草混进它的食草马儿认生看到我时发出低低嘶吼怕引起别人注意赶忙离开马棚。 刚把茶盘端起来要走守夜的侍卫走过来查看情况。 看到我时也没有起疑心检查了一下马棚周围就走了。 松了一口气直径推开书房虚掩着的木门。 他还在靠着案几思考眉头轻轻皱起食指和中指不规律地敲点桌面白皙修长的手指在灯光下泛着莹润光泽。 将茶推到他手边他才放下书卷抬起头。 “淡了。”他道。 “晚上不宜饮用浓茶虽说静气凝神实则会影响隔日的精力。” “你的母亲是凉西皇后?”声音冷冷又似乎夹杂了嘲讽。 当他提起凉西二字我自己不由得收紧手掌发烫的瓷杯印红了掌心。 “是。”这个是字是我刻意营造出来的冷淡和恭敬。 “我记得逐日之战皇后被掳至北燕三年之久那个时候你在哪里?” 逐日之战正是北燕与凉西的最后一战凉西的皇城被称做逐日城直到被北燕占领改了城号。 我不知道他是在故意激怒我还是以语言的折磨来看笑话无论是哪一种都让我觉得愤怒和仇恨。 “在青楼随养母卖艺生活直到她嫁入柳府。”喝一口茶茉莉清香压制住火气好在我的声音听起来平平淡淡毫无异常。 他随手一翻书页合起来发出沉闷之音。 “你可知为何北燕要攻打凉西?” 他这句话居然将我问住了我只知道自己背负着复国的使命而朝代更替不过是主君们的野心还能有什么别的原因吗。 “不知。” “以后你自然会知晓万事皆有因。” 一时间陷入沉寂既然万事皆有因那他灭我满族不留活口究竟是为什么?哪怕他将我们关入大牢或者流放我都不会像今天这样恨他。 烛光闪烁时光一点一滴度过。 到后半夜的时候我几乎困到想一头栽倒在地上。 虽然盛夏夜里还是凉风习习顺着窗户缝隙吹进。 迷迷糊糊在桌子上伏了一会背后微不可及的清风让我打了个激灵瞬间清醒。 睁眼一看北宇瑾辰手肘撑着桌子用手背抵着额头看起来是睡着了。 我故意将一支笔碰到地上响声不大到若是意识清醒的人一定能够察觉得到。 可他纹丝不动像一尊雕像轻抿薄唇轮廓分明。 我的手不由自主摸向了那把剪刀这是绝佳的好机会。 手心不断地出汗心跳加速边盘算边犹豫。 不我不能被他假惑了他一向谨慎性极强又多疑以往睡在我旁边时也会因为风吹的响动而习惯性清醒并且做出防御状态如今却连笔落下的声音都听不到实在是可疑。 想到这里我将剪刀塞回去。 起身寻来一床薄毯轻轻盖在他身上。 我现在要做的就是获取信任等待时机。 经过这么一折腾已经是睡意全无只能在书架边找一些书籍度过着漫漫长夜。 “书房旁边有间屋子你去那睡。”他的声音突然响起吓得我书也没有拿稳掉在地上。 我木讷点头捡起书匆匆踱步出门。 旁边的厢房似乎是个客房干净整洁但有些生冷没有人气。 坐在床榻上时心跳才慢慢减速还好刚刚没有下手否则死的人恐怕就是自己了。 一旦北宇瑾辰是意识清醒的他轻轻松松就能制服我…… 这注定又是一个无眠之夜。 …… 翌日清早院子里的鸢尾花开了一大半。 魅惑的深紫色浅紫色交错重叠几株白色花朵恬静玉立煞是好看。 细雨蒙蒙空气中透出凉爽气息。 如我所料马儿一整天都是无精打采加上雨天路滑北宇瑾辰回府的计划暂时退后而我还要继续端茶送水研墨侍候。 他有处理不完的公文一待就是一上午。 除了中午吃饭在罗玉的灵堂上香他几乎都是闷在书房里。 直到下午才显出困乏便叫我代笔抄录一些名单而他去了临窗的竹条藤椅小憩。 半个时辰后我终于将名单抄录完成胳膊手腕酸痛极了扔下笔活动活动筋骨。 而藤椅上的人居然真的睡着了从他的呼吸声来听于昨日是截然不同的。 他确实因为昨天的事放松了戒备。 我慢慢靠近窗户站了许久他也只是微微调整姿势继续熟睡按照理论来讲昨天一夜加上今天他没有理由不累。 成败在此一举…… 我慢慢拿出了剪刀屏住了呼吸瞄准他的心口狠命刺下去我用了十成的力气没有任何时候比此刻更加痛快。 当尖端触及到他的衣襟他突然睁开眼睛迅速地握住了剪刀尖利的一端划破了他的手掌。 “柳素锦我本以为你是聪明人其实不然。”他的语言里是慢慢的嘲讽唇角的笑意一如既往地冰冷。 他顺势抓住我的手腕轻松地将我推倒。 在后退的时候不小心撞倒了桌子额头磕在桌子上血液流进眼睛。 慢慢地我学着他的样子笑着一直笑着。 “你不是最喜欢折磨我吗?”举起剪刀冲着自己心口偏离一寸的地方刺下去他来不及阻止铁器深深扎进皮肉但这种疼痛抵不上内心的悲凉。“我死不了但足够让你开心。” 话未落音唇齿之间溢出腥甜。 (作者有话要说:这次推迟了一天周三照常更新) 第三卷:漫漫杳杳无绝期 第一百六十七章:再遇故人 “红袖叫大夫!”倒地之前跌到他的怀中清茶气息围绕。 我所有的注意力都被疼痛所吸引虽然偏离了心口一寸但热血还是源源不断流出。 我的身体早就千疮百孔再多一处倒也无所谓。 红袖急匆匆进来被眼前的一幕震到讷讷开口:“方圆几里都没有大夫只有翻过山有一户人家好像是隐居的神医但是到那里最少也得一个多时辰。” “叫人备马车把软垫铺上。你去取纱布和止血药快。”他的声音不慌不忙可是捏着我手腕的那只手却在用力耳侧将将贴着他的胸膛心跳一下接着一下越来越慌乱越来越快。 “你开心吗?”我扬起头问他“看到我疼痛你是不是很开心?” 他不着痕迹地蹙了蹙眉低沉回道:“别说话。” 我想想笑他这副模样可是心口处委实疼的紧连勉强一笑都做不到。 红袖拿来了纱布在心口下侧围着一圈扎住止血她不敢贸然拔出剪刀只能把药末撒在外圈伤口上。 我闷声忍痛不由自主掐住他的胳膊他一动也不动只是说:“一会就好。” 那个声音异常温柔就像在南湘别院里每天早晨我叫他起床他总是说再睡一会就好。 上好药之后就坐马车去找大夫山路颠婆即使躺在五层软垫上还是感觉到每一下抖动都能带起撕心裂肺的痛苦。 我不敢想该怎么熬过这一个时辰每时每刻都是煎熬。 他坐在我旁边扶起我靠在他怀里来减少颠簸。 “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容忍你这样做。”他道:“若是还有下一次就不会像今天这样费尽心思救你这后果也只能让他二位来给你陪葬。” 他知道昕黎和苏衍清都是我的软肋何时何地都拿他们来威胁我。 然而我实在搭不上话了困倦和疲乏让我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 只想就这样睡一会这个地方尚且还是温暖的。 “还有半个时辰。”他拍了拍我我才费力地把眼睛睁开。“现在不能睡。” “困。”我把头埋得更低脸颊被他的衣袖挡住正好可以遮遮刺眼的光线。 “别睡。”他重复这两个字我记得上一次他这样跟我说时是在皇宫的冰窖里头。 我应付他而点头继续把眼睛闭起来。 “你手腕上的伤怎么来的?”他忽然问起这一句话扰人清梦。 我看到自己左手上依旧清晰可见的伤疤在不明晰的光线下丑陋如一条扭曲的长虫。 以往这个地方是被离心扣所遮挡住的后来那个镯子也被我毁掉了什么都不剩。 “既然你都不记得了那就忘了吧忘了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他沉默手指收拢。 我悄悄调整了姿势找一个很舒服的位置躺下去。 车轱辘的声音混合车夫驾马之音再无其他。 “我从来没告诉过你宣亲王府婚宴那天山崖之下我以为你要死了我就想哪怕是死了我也要带着你一起走。我叫你名字你不回应我觉得不如自己一起死掉算了死了就不会这么难过了。我不该救你让你有机会杀我的家人。”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往事又被勾起来我是恨他啊也恨自己。 “山崖?”他疑惑的声音倒不像是装出来的。 我只觉得伤口更疼了差点也说不出话来只能笑着道:“你不在乎的事情既然不会记得。” 他却显得异常“你是说……婚宴那天我们掉下了山崖?” 我不想再在这个毫无意义地话题上继续争论下去于是闭上眼睛假寐。 不知怎么的伤口越来越疼把衣服微微解开一点止血药已经不再起作用了血液正源源不断地流出来衣服湿了一大片。 他从后面拿了些绵纱按压在伤口周围力道不轻不重。 “现在不能睡等到了地方你再睡。” “你怕吗?怕我死掉你就没有可以报复的人了是吗?” 他凝视着四目相对目光冷冽。“柳素锦你若是明白人就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王爷!到了!”红袖掀帘进来声音急切。 听到已经到达目的地我终于支撑不住瘫倒在他怀里任由他抱我跳下马车。 朦胧中所到达的地方居然异常熟悉。 红袖敲开大门我听到一个老头的声音:“不接诊!就算大罗神仙老夫也不救!” 我忍不住看了一样果然是山崖下那个救过我们的老头此时相遇感觉他实在是犹如亲人一般只是一如既往地刀子嘴豆腐心。 “不接诊?那本王就拆了你这座山。”北宇瑾辰生硬回敬他老头吸了一口冷气。 大为震惊地跑过来道:“臭丫头?真的是你们?” 我想点头最终还是支撑不住沉沉睡去再也听不到别的声响。 第三卷:漫漫杳杳无绝期 第一百六十八章:再遇故人 “红袖叫大夫!”倒地之前跌到他的怀中清茶气息围绕。 我所有的注意力都被疼痛所吸引虽然偏离了心口一寸但热血还是源源不断流出。 我的身体早就千疮百孔再多一处倒也无所谓。 红袖急匆匆进来被眼前的一幕震到讷讷开口:“方圆几里都没有大夫只有翻过山有一户人家好像是隐居的神医但是到那里最少也得一个多时辰。” “叫人备马车把软垫铺上。你去取纱布和止血药快。”他的声音不慌不忙可是捏着我手腕的那只手却在用力耳侧将将贴着他的胸膛心跳一下接着一下越来越慌乱越来越快。 “你开心吗?”我扬起头问他“看到我疼痛你是不是很开心?” 他不着痕迹地蹙了蹙眉低沉回道:“别说话。” 我想想笑他这副模样可是心口处委实疼的紧连勉强一笑都做不到。 红袖拿来了纱布在心口下侧围着一圈扎住止血她不敢贸然拔出剪刀只能把药末撒在外圈伤口上。 我闷声忍痛不由自主掐住他的胳膊他一动也不动只是说:“一会就好。” 那个声音异常温柔就像在南湘别院里每天早晨我叫他起床他总是说再睡一会就好。 时至今日我都不敢相信在南湘别院里的生活不是一场梦但是我所付出的代价远超过了该得到的幸福。 上好药之后就坐马车去找大夫山路颠婆即使躺在五层软垫上还是感觉到每一下抖动都能带起撕心裂肺的痛苦。 我不敢想该怎么熬过这一个时辰每时每刻都是煎熬。 他坐在我旁边扶起我靠在他怀里来减少颠簸。 “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容忍你这样做。”他道:“若是还有下一次就不会像今天这样费尽心思救你这后果也只能让他二位来给你陪葬。” 他知道昕黎和苏衍清都是我的软肋何时何地都拿他们来威胁我。 然而我实在搭不上话了困倦和疲乏让我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 只想就这样睡一会这个地方尚且还是温暖的。 “还有半个时辰。”他拍了拍我我才费力地把眼睛睁开。“现在不能睡。” “困。”我把头埋得更低脸颊被他的衣袖挡住正好可以遮遮刺眼的光线。 “别睡。”他重复这两个字我记得上一次他这样跟我说时是在皇宫的冰窖里头为了获得我的信任设计了一场又一场戏码。 我应付他而点头继续把眼睛闭起来。 “你手腕上的伤怎么来的?”他忽然问起这一句话扰人清梦。 我看到自己左手上依旧清晰可见的伤疤在不明晰的光线下丑陋如一条扭曲的长虫。 我把袖子往下拉了拉勉勉强强刚好遮得住。 以往这个地方是被离心扣所遮挡住的后来那个镯子也被我毁掉了化作风中一抹灰尘什么都不剩。 “作茧自缚罢了我虽曾与你讲过但既然你不记得那就不要再问了。” 他沉默手指收拢。 我悄悄调整了姿势找一个很舒服的位置躺下去。 车轱辘的声音混合车夫驾马之音再无其他。 “我从来没告诉过你宣亲王府婚宴那天山崖之下我以为你要死了我就想哪怕是死了我也要带着你一起走。我叫你名字你不回应我觉得不如自己一起死掉算了死了就不会这么难过了。千算万算还是走错了一步一步错步步错。我不该救你让你有机会杀我的家人。”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往事又被勾起来我是恨他啊也恨自己。 “山崖?”他疑惑的声音倒不像是装出来的。 我只觉得伤口更疼了差点也说不出话来只能笑着道:“你不在乎的事情既然不会记得。” 他却显得异常“你是说……婚宴那天我们掉下了山崖?” 我不想再在这个毫无意义地话题上继续争论下去于是闭上眼睛假寐。 不知怎么的伤口越来越疼把衣服微微解开一点止血药已经不再起作用了血液正源源不断地流出来衣服湿了一大片。 他从后面拿了些绵纱按压在伤口周围力道不轻不重。 “现在不能睡等到了地方你再睡。” “你怕吗?怕我死掉你就没有可以报复的人了是吗?” 他凝视着四目相对目光冷冽。“柳素锦你若是明白人就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我是明白人不会像你一样恩将仇报。”愤懑脱口而出胸腔里一口淤血也涌上来吐脏了白绒毯子。 他不说话了取帕子要帮我擦拭我侧头一闪躲过触碰自己爬到座上。 “王爷!到了!”红袖掀帘进来声音急切。 听到已经到达目的地我终于支撑不住瘫倒在他怀里任由他抱我跳下马车。 朦胧中所到达的地方居然异常熟悉。 红袖敲开大门我听到一个老头踢踏踢踏不耐烦的声音:“干什么?” 红袖道:“劳烦神医救救我家姑娘必有重谢!” “不接诊!就算大罗神仙老夫也不救!” 我忍不住看了一眼果然是山崖下那个救过我们的老头此时相遇感觉他实在是犹如亲人一般只是一如既往地刀子嘴豆腐心。 “既然不接诊那本王就拆了你这座山。”北宇瑾辰生硬回敬他。 良久老头吸了一口冷气。 大为震惊地跑过来道:“臭丫头?真的是你们?” “臭老头你还是这么不近人情啊?” “你们认识?”北宇瑾辰问道。 我只觉得好笑他几乎无时无刻不在装作与过去毫无联系的样子。 我想要挣脱他自己下地走走还没来得及用力最终还是支撑不住沉沉睡去再也听不到别的声响。 黑暗恐惧和荒芜像狂风席卷大地一样将我层层包裹再也无法挣脱。 (作者有话要说:昨晚网站系统崩盘没办法进去所以没更今天才补上了以后有时间都会在下午更晚上很容易系统崩溃……) 第三卷:漫漫杳杳无绝期 第一百六十九章:追溯历史 头痛欲裂迷迷瞪瞪睁眼莲子粥的清香在鼻尖萦绕。 低矮平房整洁干净而不至于简陋。起身时被心口处的伤牵动着火辣刺疼。这种痛苦不得不让我再次躺回去。 视线一片清明仔细打量着愈发觉着熟悉无论是从摆设还是屋子格局。于是才意识到自己当真又被臭老头救了一次我之前还以为在梦里呢不知道他上辈子结了什么冤孽回回碰上我这种倒霉精。 轻轻尝试着侧身尽量避免扯动伤口可能是被子摩擦的声音惊动了屋外红袖掀开帘子将莲子粥放到一边递给我一杯水道:“好些了?” “不太好。”谁戳自己一剪刀还能舒服?我心里免不了怨气虽然有点自作自受的意味。 这时候因早出而清露满身的老头也步履如飞般过来二话不说就开始诊脉。 “这剪刀真是不偏不倚再往上一寸明儿个恐怕就是你的头七纸了。” 他说话一如既往地毒舌只是让人倍感亲切。 从入狱到被囚禁的这几个多月以来好久都没有接触过其他人尤其是他这样的故人总归给我落寂的空白添上一笔色彩。 “再修养两天就可以下地了我倒是有些事要问问你。”他让红袖把粥递给我示意我喝下去。 当时心下一惊闷头赶紧把粥喝下去薏米和莲子都熬的滚烂点点沁甜跳动舌尖事实证明红袖的厨艺在我之上。 “丫头你是不是骗了我为何你相公自称本王?” “他不是我相公。”听到这一句突然喝不下去了。“他是谁也与我无关。” 他沉默了一会叹道:“真是世事难料当年生死相依的两个人一个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个极力与对方撇清关系……” 我不再搭话侧身躺下闭上眼睛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平静一些。 时日一天天过去我在这里大概待了七天自从昏迷清醒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北宇瑾辰只有红袖端茶送水静心照顾。 按理说我是北宇瑾辰的阶下囚红袖对我应当是趾高气扬百般刁难才对她非但没有刁难我反而关心有加委实令人费解。 伤口开始一天天痊愈发痒发麻时时刻刻提醒我不仅没有手刃仇敌而且将自己折磨的遍体凌伤。 老头子的作息十分规律日出而起日落而归我跟着他身体也慢慢好起来。 他第二次救我我几乎是视他为亲人毕竟除了牢狱里那两位我确实没有什么亲人在世了。 “姑娘你也好的差不多了我们该回去了。” 我正靠在窗边窗沿上撒了一些小米麻雀们叽叽喳喳围成一团啄米吃。 转头看她时她已经把包裹收拾好了。 我站起身拍了拍手上多余的米渣吓跑了正吃食吃的兀自欢快地小麻雀们。 老头子大发善心装了一大包腌菜药材还有一些安神养心类的医书给我。怎么看都像是要诀别一般就差唱上那么一段了。 “臭丫头下次来可别满身是伤了带点好的行不行?”他的语气里包含着一些担心但是从嘴里说出来又变了调。 我伸开胳膊抱了抱他跟他说:“以后有空我一定带些好东西来拜谢您。” 他可能不习惯我正正经经不顶嘴地说话忙摆了摆手像是赶人一样:“赶紧走吧走吧让老头子我清净清净。” 马车依旧慢悠悠驶去回时的路翻山越岭穿杨过林。 盛夏光年我估摸着自己即将又年长一岁多多少少也算是多活了一年。 山里头已经没有什么花在开放绿叶浓地如染布稠水层层叠叠连光线都透不过来唯有浅浅交落在经脉上将它们照的透亮。 这次回去用了一个多时辰可想而知来时的快马加鞭应当是极速了。 院子外头一尘不染有两个妇人在扫地我还以为走错了地方红袖解释道:“人是王爷带来的除了她们还有厨子和小厮你伤未好全也需要休息。” “守门侍卫呢?”我更关心的显然是这个问题。 红袖沉吟半晌道:“王爷说从今天起这就就没有侍卫了您想走还是不想走全凭自主。” 好一个全凭自主我的亲人还关在牢狱之中他当然是放心了。 不想多说安置行李后到灵堂点香。 这一个多月以来每日给罗玉上香几乎已经成为习惯。 无论我与北宇瑾辰的恩怨如何无论我与宣亲王妃的恩怨如何都不关罗玉的事。她死在我手里白白一条性命确实无辜。 那副画像端端正正挂在正中央用白纱轻轻半掩着画中人巧笑嫣然不食烟火。 行了跪拜准备例行往事——抄录佛经坐在案几边时翻开书映入眼帘地居然是兵法解说和一些史书。 所有的佛经都不见了。 “这是什么意思?” “哦对了佛经不用抄录了这些书是按照姑娘的喜好寻来的这些日子看看书静养就好。” 我不得不放下手中的笔墨汁横着一扫在白宣上渗了半道水痕。 “他到底想干什么?不如明说好了我可不认为他是真的可怜我受伤。” 红袖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我也只能就此作罢。既来之则安之以后便见招拆招罢。 红袖出去时将门合上我也得以清净。 兵书最下面是一本史书《长明历代史》仔细想了想北燕曾经就叫做长明攻打凉西之后才改国号为北燕。 随手翻阅这本书倒是十分精致有图有解说内容详尽。 直到我发现一段话:长明一十二年安德皇子为质子换于凉西除每年进贡苛沉杂税累累民不聊生。一十四年安德逝于凉西国都草草了事。 再往下翻我大概了解了曾经长明的皇帝宠爱安德皇子的母妃几乎独冠后宫安德作为皇室血脉却成为质子去了凉西然后死于凉西间接导致了母妃郁郁而终。 而后就是皇帝充盈六宫却不立后的事了直到他们攻打凉西长明已经有了七位皇子和两位公主。 难不成……这场战争并非是追逐名利的野心而导致的? (周三继续更新有高能算补偿大家) 第三卷:漫漫杳杳无绝期 第一百七十章:委身于敌 接下来的日子我将长明历代史翻了个遍得到的唯一有价值一点的历史就是北宇瑾辰的母妃曾经生下了双生子虽然只有寥寥数语几乎只是一个暗指性的代词来推测而已。 不过也足够说明除了北宇瑾辰应当还有一个和他一母同胞的孪生兄弟才对可是在宫里一年之久我也没见过这位皇子皇宫里也没有他的传闻倒是十分奇怪了。 我一边构思着如何能见到苏衍清和昕黎一边搜寻有用的价值信息来向这里的主人讨要我该有的权利。 现在还没有把握救出他们但我必须先见到他们。 可是日复一日几乎又是多半个月过去了北宇瑾辰居然再也没有踏入过这里。 虽然心急如焚可还是得耐心的等待好在等待这种事情我最擅长。 “姑娘我看不远处的土地庙举办了一场庙会挺热闹的。” 彼时我正逗弄着院子里跑来的小野猫。“嗯你想去就去吧。” “姑娘不想去吗?” 我愣住道:“我出不了这个地方。” 红袖蹲下来瘦弱单薄的身上只着交领浅衣对我对视着。“庙会不远悄悄去一趟应该是可以的只要姑娘信守承诺不离开。” 我仔仔细细思索她这番话以防是个试探的圈套。 我跟她讲需要时间考虑于是只能作罢先吃午饭。 不知道哪里请来的厨子偏好清甜寡淡之味不是清炖就是清炒弄得人浑身没劲吃不了两口就搁置了。 闲庭落花纷纷扬扬撒在白稠米浆之上。 执一把团扇呼起凉风阵阵。思量着如此坐以待毙也不是什么好办法。 “红袖你想去看庙会的话那我们就去吧。” 为了不引人注目红袖给我找来了一件浅灰色的交领衣裙白色为底灰色锦丝皱覆面木簪挽发同色面纱遮盖。 毕竟我现在还是朝廷追击的要犯多时不戴的面纱又重新覆上。 走了一会山路就听得熙熙攘攘之音空旷之地聚集了形形色/色的人群。古庙外面是巨大梧桐树根茎交错浮于表面。 这会子梧桐树上开满了紫色小花香气四溢被盛夏热气蒸腾开来就越发浓郁了。 枝丫上面红绸飘扬不论是同心结还是祈福牌都挂在上面以求得沾染福气。 我们跟着人潮进了庙里佛像庄重肃穆香火气息缠绕了和尚敲着木鱼念经的声音莫名清明。 红袖似乎是有心事上香时也是一本正经嘴里头念念有词。 她磕头跪拜的时候我脑海里冒出一个字:跑。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轻手轻脚地退后迅猛抓身还没来得及跑眼前一花撞上了一个道士。 那人哎呦一声坐在地上手里的东西撒了一地。 这才看清是算命签子。 我只好蹲下来帮他捡一边在心里默默咒骂。 “姑娘他没伤到你吧?”红袖帮我捡签似乎没发现我有逃跑的意愿。 把签交回原主手中道士连声道谢末了又直指我的袖口。 低头看原是一支木签挂在袖子上。 我仔细看了下上头的文字——落月无归浮生若梦。 “这……”道士迟疑道:“姑娘这是个下下签啊下半年得小心血光之灾。” 我没忍住笑了出来道:“你们这些招摇撞骗的除了血光之灾这四个字可还有别的?” 他涨红了脸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逃跑的心思只能暂时收回来越过道士不能多有逗留直径回去。 “姑娘刻个祈福牌吧两文钱。”摊贩吆喝着。 我顺势看了下树上被风吹得摇摇摆摆的祈福牌每一个牌子上都有一个心愿。 视线定在最前面的牌子上上面写着:注定孤苦无依。 这句话就很奇怪了加上字迹龙飞凤舞奇丑无比不由得让人疑惑。毕竟这是个福地怎么会有人咒自己。 我走近那边摊贩一看来生意了瞬间配笑道:“这里祈福可灵了十个心愿九个成。” 手指拂上那六个字下面的落款——莺。 这个字迹太熟悉了我曾知道夏曦莺书法了得可以模仿任何她想要模仿的书信但是她自己本体字迹却是不拘一格奇丑无比加上下面的落款我不相信这一切都是巧合。 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在牌子上写上人约黄昏后几个字落款素锦。 而后挂在那个牌子下面。 “黄昏这词忒不吉利了不如改成清晨。”摊贩多嘴道。 我把一些碎银子扔到他桌子上道:“我喜欢。” 这一次庙会虽然没能逃脱成功但却又些意外收获我不禁心情愉悦跟着红袖回到别院。 别院里多了一匹毛色雪白四肢矫健的高头大马心里咯噔一声。 他居然回来了? “王爷来了?”看得出红袖也有点紧张还没等家丁回答她就已经面色苍白。 真是好巧不巧偏生我们出门了他就来了以北宇瑾辰这残暴阴沉的性格说不准会要了红袖的命。 “他在哪个房子?我去看看。”我拍了拍红袖的肩膀道:“你放心今天的事我一个人担着他不会把我怎么样的顶多也就是抄几本书罢了。” “这怎么行?”她依旧是不放心。 “你回去吧真的没事。”不与多说我一个人走向卧房。 英雄好汉并不好当至少我此时此刻被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笼罩了。 在门口徘徊了小会鼓足勇气推开门心道若他拿昕黎威胁我大不了就受着。 浓重熏天的酒气还没走两步就被两三个酒坛子绊倒了。 卧房所有的窗帘都被拉上只有点点暗光在房间里闪烁。 这是……哪一出? “滚。”床下边斜坐着的人影醉意熏熏吐出一个字。 他身边还有好几坛喝完的空罐子我没能吱声他突然扔过来一个酒杯在我脚边碎裂。 “滚就滚。”小声嘟囔一句脚尖侧转准备离开。 “柳素锦你过来。”他语气不好但眼神很亮在黑暗的房间里熠熠生辉只是眼中复杂的情绪都化作冷漠和威胁。 我不得不硬着头皮站在他身边“有事吗。” 他猛的站起来拽住我的手腕力道吓人好像要把我的手骨捏碎一样。“你告诉我我背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我的注意力全在手腕的疼痛上只能咝咝抽气。 “你放手!” 话没说完他果然放手了只是一把将我推到后面还好身后是墙壁不然就摔惨了。 “这又是你设下的局?你串通山上那个老头一起骗我?” 他越靠越近带着清酒气息的热气喷灼着耳廓。 “我虽然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但是你太高估我了有设局的功夫我早就杀了你了。” 他安静下来就在我以为终于松一口气的下一刻他将我的手反手扣在头顶脸颊微侧吻了上来。 几乎是霸道而邪虐的吻撬开唇齿侵略性地压抑和啃咬血液混合着气息缠绵之间。 他简直是疯了! 我倾尽全力也没能推开反而被他拽着摔倒在床上。 “北宇瑾辰你!” 语不成调他已经倾身压了上来。从唇角到脖颈再到敞开的衣襟身上的伤口还没好全没有力气反抗他只能躲闪着直到这个人不耐烦地扯掉我的衣服。 “你不是想见你的亲人吗?顺从我取悦我我会让你见到他们。” / 第三卷:漫漫杳杳无绝期 第一百七十一章:雨落红妆 瞬间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冷凝了我低估了他的残暴和冷血。 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用这种方式折磨我! “禽兽。”低低说出这两个最符合他的字若不是双手还被他反控在头顶我早就要用耳光打醒他。 “你记住你所有的挣扎反抗我都会加倍送给他们。” 他像是变了一个人神色纨绔瞳中如火浓烈微微勾起的薄唇形成冷漠而挑衅的弧度。 “求你放过我。”一字一顿屈辱像海水一般袭来。 “嘘——”他做出一个噤声的模样音色微哑。“我会轻一些。” 细密缠绵的吻从耳廓连沿而下温度灼热留下或深或浅的印记。 我不敢动把头偏向一侧告诉自己不能哭不能哭一定要坚强我还有要守护的人不能就这样被打倒。 他停下动作静静看着我狼狈的模样轻轻吻住滑落在脸颊的泪水丝毫不掩饰眼中的情欲色彩。 “别让我更恨你。” 他道:“既然已经恨了就不在乎多一些或者少一些。” 疼痛贯穿身体每一个角落像是撕裂一般比心口上的伤更痛。 等疼痛散去又如坠入深渊起起伏伏辗转几合沉寂在黑夜之中。 迷蒙间我好像梦到了如雪还有皇宫里的每个人善良的丑恶的说着听不懂的语言围绕在周围等清醒的时候还是半夜困意太倦又迷迷糊糊的缠缠入梦。 长夜漫漫奈何天明。 再度睁开眼睛已经日晒三杆光线透过床侧的雕花镂空窗渗透了米色蒙纱匀匀铺撒在被子上。 我尝试着翻了一下身子疼痛瞬间让自己从茫然状态苏醒身侧空无一人昨夜被撕扯在地上的衣服也被叠整齐旁边放着新的衣衫。 自嘲地一笑好像自己跟凝香楼那些可悲的女子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或者说她们比我要好一些至少假意承受的不是仇敌而是陌生人。 “锦姑娘。”三声不轻不重的叩门声外头站着红袖。“我可以进来吗?” 我赶紧伸手去够衣裳可偏偏一点点轻微移动就能让下身重现撕裂般的痛楚于是只能把被子裹紧。 “进来吧。” 红袖打开门进来之后又轻轻合上她低着头道:“浴房里的水放好了姑娘要去洗漱吗?” “好把衣服给我。” 她这才抬眼看我目光在脖颈和肩膀上的痕迹匆匆扫视一圈道:“我带了些化淤活血的药。昨日是我害了你……” “不关你的事。”我打断她唯唯诺诺准备好的道歉语。“你不用愧疚。” 穿好衣裳下床一个不稳差点摔下去腿软到站不起来只能强撑着往前走。 所幸浴房里卧房不远而且有红袖一旁搀扶着才能勉强走到那边。 浴房雾气缥缈躺在里面任由热水浇灌。 清浅馨甜的花香气息冲淡了水中弥漫的药材味道碰撞出令人舒适的感觉。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他会变成我最恨的人而我又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模样? 我恨他可我更恨自己对他还有感情。 “姑娘……你哭了?”红袖停下手上的动作递过来一方丝帕。 我用手掬起一捧清水扑到脸上冲洗掉不该有的懦弱。 我还活着因为活着才能偿债可是对凉西还有暗夜阁的债用命都偿不清了。 之后的一天我一直待在灵堂抄录佛经。 我一度最讨厌的东西原来最能静心只有执笔之时才感受到片刻宁静。 直到第三天院子里又喧闹起来我知道他回来了。 我才发现我开始惧怕他得知他回来的消息我恨不得躲得远远的悄悄不被发现。 他一身骑装白衣窄袖墨色发带束发干净利落。站在我的卧房门前这一次没有像往常一样先去灵堂上香而是来到这里。 我努力掩藏心里的恐惧面无表情把门打开。 “换身衣服我带你去地牢。”声音一如既往泠然略微比以往柔和半分。 “什么?”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他什么话也不说转身去了院子里备马。 “姑娘王爷要带你去见他们了!”红袖先反应过来好意提醒道。 “真的?”先是不可置信后来突然意识到这是自己拿什么换来的突然也高兴不起来凡事都有代价不知道我所付出的是否值得。 红袖找来厚实的墨蓝色披风披风后带着同色帽子戴上之后遮去了大半容颜。 镜子里的自己好像也要融入渐黑暗夜之中短短数月日渐消瘦以往能穿的衣裳都有些空荡荡。 我怕他们知道我过得不好怕他们担心特意稍稍擦了些胭脂在脸颊上。翻箱倒柜把能带的贵重物品都带上在牢狱那种地方我自己再明白不过欺软怕硬我应该打点一些人至少让他们不受欺负。 收拾妥当这才出门。 北宇瑾辰雇了马车车夫正在尝试与他搭话。 “马车太慢我要骑马。” 他挑眉道:“你确定?” “嗯。” “连路都走不了怎么骑马。”这句话让我瞬间红透了脸还好有披风遮着。 “不用你管!”气急之下自己返身离开。 他默不作声横抱起我轻轻松松就送进了马车里。 正要挣扎上车之前我突然听到他说了一句话:“我忘记了很多事情虽然依旧没有弄清楚但还是想跟你说一句对不起。” “道歉是你的事接不接受是我的事。北宇瑾辰别以为我还是曾经那个可以因为爱你而原谅一切的柳素锦。” 马车缓缓行过道路驶向帝都。我的心绪却越来越凌乱。 第三卷:漫漫杳杳无绝期 第一百七十一章:屈辱承欢 瞬间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冷凝了我低估了他的残暴和冷血。 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用这种方式折磨我! “禽兽。”低低说出这两个最符合他的字若不是双手还被他反控在头顶我早就要用耳光打醒他。 “你记住你所有的挣扎反抗我都会加倍送给他们。” 他像是变了一个人神色纨绔瞳中如火浓烈微微勾起的薄唇形成冷漠而挑衅的弧度。 “求你放过我。”一字一顿屈辱像海水一般袭来。 “嘘——”他做出一个噤声的模样音色微哑。“我会轻一些。” 细密缠绵的吻从耳廓连沿而下温度灼热留下或深或浅的印记。 我不敢动把头偏向一侧告诉自己不能哭不能哭一定要坚强我还有要守护的人不能就这样被打倒。 一面告诫自己隐忍控制住想要杀人的*。而身体却又萌生出奇怪的反应每一寸被手指拂过的肌肤都会发热或者颤抖。 压抑住嗓子里欲发未发的呻/吟眼泪却还是先掉落下来。 他停下动作静静看着我狼狈的模样轻轻吻住滑落在脸颊的泪水丝毫不掩饰眼中的情/欲色彩。 “别让我更恨你。” 他道:“既然已经恨了就不在乎多一些或者少一些。” 疼痛贯穿身体每一个角落像是撕裂一般比心口上的伤更痛。 即便他放缓动作带着撩/拨的触碰我却还是做不到曲意迎合只能绝望地闭上眼睛希望噩梦快点过去。 等疼痛散去又如坠入深渊起起伏伏辗转几合沉寂在黑夜之中。 迷蒙间我好像梦到了如雪还有皇宫里的每个人善良的丑恶的说着听不懂的语言围绕在周围等清醒的时候还是半夜困意太倦又迷迷糊糊的缠缠入梦。 长夜漫漫奈何天明。 再度睁开眼睛已经日晒三杆光线透过床侧的雕花镂空窗渗透了米色蒙纱匀匀铺撒在被子上。 我尝试着翻了一下身子疼痛瞬间让自己从茫然状态苏醒身侧空无一人昨夜被撕扯在地上的衣服也被叠整齐旁边放着新的衣衫。 自嘲地一笑好像自己跟凝香楼那些可悲的女子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或者说她们比我要好一些至少假意承受的不是仇敌而是陌生人。 “锦姑娘。”三声不轻不重的叩门声外头站着红袖。“我可以进来吗?” 我赶紧伸手去够衣裳可偏偏一点点轻微移动就能让下身重现撕裂般的痛楚于是只能把被子裹紧。 “进来吧。” 红袖打开门进来之后又轻轻合上她低着头道:“浴房里的水放好了姑娘要去洗漱吗?” “好把衣服给我。” 她这才抬眼看我目光在脖颈和肩膀上的痕迹匆匆扫视一圈道:“我带了些化淤活血的药。昨日是我害了你……” “不关你的事。”我打断她唯唯诺诺准备好的道歉语。“你不用愧疚。” 穿好衣裳下床一个不稳差点摔下去腿软到站不起来只能强撑着往前走。 所幸浴房里卧房不远而且有红袖一旁搀扶着才能勉强走到那边。 浴房雾气缥缈躺在里面任由热水浇灌。 清浅馨甜的花香气息冲淡了水中弥漫的药材味道碰撞出令人舒适的感觉。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他会变成我最恨的人而我又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模样? 我恨他可我更恨自己对他还有感情。 “姑娘……你哭了?”红袖停下手上的动作递过来一方丝帕。 我用手掬起一捧清水扑到脸上冲洗掉不该有的懦弱。 我还活着因为活着才能偿债可是对凉西还有暗夜阁的债用命都偿不清了。 之后的一天我一直待在灵堂抄录佛经。 我一度最讨厌的东西原来最能静心只有执笔之时才感受到片刻宁静。 直到第三天院子里又喧闹起来我知道他回来了。 我才发现我开始惧怕他得知他回来的消息我恨不得躲得远远的悄悄不被发现。 他一身骑装白衣窄袖墨色发带束发干净利落。站在我的卧房门前这一次没有像往常一样先去灵堂上香而是来到这里。 我努力掩藏心里的恐惧面无表情把门打开。 “换身衣服我带你去地牢。”声音一如既往泠然略微比以往柔和半分。 “什么?”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他什么话也不说转身去了院子里备马。 “姑娘王爷要带你去见他们了!”红袖先反应过来好意提醒道。 “真的?”先是不可置信后来突然意识到这是自己拿什么换来的突然也高兴不起来凡事都有代价不知道我所付出的是否值得。 红袖找来厚实的墨蓝色披风披风后带着同色帽子戴上之后遮去了大半容颜。 镜子里的自己好像也要融入渐黑暗夜之中短短数月日渐消瘦以往能穿的衣裳都有些空荡荡。 我怕他们知道我过得不好怕他们担心特意稍稍擦了些胭脂在脸颊上。翻箱倒柜把能带的贵重物品都带上在牢狱那种地方我自己再明白不过欺软怕硬我应该打点一些人至少让他们不受欺负。 收拾妥当这才出门。 北宇瑾辰雇了马车车夫正在尝试与他搭话。 “马车太慢我要骑马。” 他挑眉道:“你确定?” “嗯。” “连路都走不了怎么骑马。”这句话让我瞬间红透了脸还好有披风遮着。 “不用你管!”气急之下自己返身离开。 他默不作声横抱起我轻轻松松就送进了马车里。 正要挣扎上车之前我突然听到他说了一句话:“那天……喝醉了并不是有意伤你。” “很好你折磨够了吗?看我这样卑微地用身体去做交换是不是感觉很开心?” 他看着我不再言语。 马车缓缓行过道路驶向帝都。我的心绪却越来越凌乱。 (重新上传了一下上次的被锁了) 第三卷:漫漫杳杳无绝期 第一百七十二章:狱中誓约 关押他们的地方与之前关押我的地方不在同一个区域同样是地牢但这里明显整齐一些每个牢房都是半封闭式的牢房里居然有整齐划一的床书还有蜡烛小的物件一应俱全。 披风上带的帽子正好能把整张脸包裹起来暗影投射在眼睛上。 我们跟在狱卒后面他拿着一串钥匙在手中把玩。 “奴才可是冒着生命危险给王爷开道啊要是让上头知道了一家老小都完了。”他在嘴里念念叨叨步伐故意放的缓慢。 北宇瑾辰扔给他一锭金子沉声道:“少说话多做事少不了你的好处。” 狱卒点头哈腰把金子塞进怀里。 长长走廊里昏黄烛光摇曳门侧铁锈蔓延杂绿糅合红褐蜿蜒于门缝之间宛如静待的蜈蚣等待猎物出现。 走到一半北宇瑾辰停下脚步我回头看他他的眼眸在暗夜中熠熠生辉亮如星辰。 “就在前面。”他道话里的意思是在这里等我。 我跟着狱卒继续往前走越过好几道铁门。 这里的囚犯出奇安静有的躺着有的在看书谁也不叨扰谁见到人进来也是恍若未闻。 “这里关押的都是什么人。”我犹疑地问出口虽然不指望狱卒能告诉我。 他摇头晃脑了一会手里钥匙串相互撞击一直在响。 “能是什么人啊将来还有点用的人呗否则怎么这么好的待遇?” 有用的人?我在心里默默琢磨这几个字若说有用无非是想一网打尽罢了。 通道曲折石壁上暗影重重即便看得出整洁之意但腐朽潮湿的气味依旧挥之不去。 “到了。”他指着前面不远处一扇铁门。 “我几个问题想请教这位大哥。”我停下步伐把值钱的东西递给他。 见钱眼开实乃天性他果然目露精光把东西踹怀里。 “姑娘但说无妨除了开狱放人咱啥都能办到。” “还请以后多多照顾那二位就像王爷说得做好了这好处自然少不了。” 他连连点头道:“对咱是聪明人晓得的。” 我慢慢走过去狱卒站在后方看着这是关押重犯之地没有圣旨批准谁也开不了门而我也只能隔着铁栏跟他们说话。 背对铁栏打坐身材笔挺他一身白衣已经被血渍和灰尘染脏。 一点点烛光光线投射进去飞舞的颗粒灰尘肆意充斥孤冷氛围拥抱着那个人好像在无穷无尽地吞噬他的铮铮傲骨。 手指触及冰冷的铁栏凉意渗骨。 嗓子里的字几番吞吐最终还是没能说出来。想叫他一声衍清一直停在喉咙口目光扫过他肩胛骨上还没结痂的伤口眼泪慢慢涌出。 说不出话只能把帽子再度戴好下一次吧等我有能力救他出来现在有什么颜面见他呢? “素锦……” 转身一刹那身后一声清冷的音色带着微微试探和疑惑。 手指不可抑制德颤抖起来回过头看他“是我。” 他站起来脚踝上的铁链子叮铃做响。血痕在晕黄之光中更加触目惊心。 “真好你没事就好。”他笑着干涩开裂的唇流下点点鲜血染红唇瓣。 他一直是那么清冷的人不为世俗所困不笑不怒不恼是我拖累了他。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没用是我害死了大家都是我的错……”呜咽出声哭声从嗓子里幽幽而出。 他伸手穿过铁栏的空隙帮我拭去脸颊上的眼泪动作轻柔。 “只要你还活着我所做的一切就没有白费。”他依旧笑着笑容有着暖化人心的力量。 “阿姐?”隔壁黑暗的牢狱中微弱之音是再熟悉不过了是昕黎。 我赶紧把眼泪擦了转过去他像个小孩子一样惊喜:“太好了阿姐真的还活着!” 明明是我拖累了他们他却是一点责怪的意思也没有。 我仔细看了看他除了颓然和消瘦了些身上并无伤痕反倒衬托地苏衍清饱受折磨。 “苏先生的伤……”我刻意压低声音只让昕黎一个人听得到。 他道:“苏先生把所有罪责都揽下了签字画押过的若说我还有赎罪之机他就是实实在在的死囚阿姐一定要救他。” “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们出来给两个月时间坚持住狱卒这边已经打理好了你不必担心。” “阿姐你这是?”他指了指我的脖颈疑惑不解。 我顺着他所指方向看去竟是没来得及遮挡的吻痕。 急忙把衣领向上拉拉此时此刻居然觉得自己像是一个肮脏不堪的人被戳穿了不能见光的秘密。 一些腐朽的阴暗的情绪四面八方涌来压抑着。 我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生怕被苏衍清听到。 叮铃哐啷钥匙碰撞声音慢慢靠近狱卒道:“姑娘时间到了。” 我找遍身上所有东西没有什么值钱的家当只有头上一支玉簪。随手自取青丝散落遮住眼角余光的视线。 玉簪上那繁复纹路于掌心相磨生出阵阵寒意。将它扔给狱卒那人眼疾手快瞬间就接住了。 “找些好药如果可以的话请个大夫给他看看。”微微侧身眸光一闪苏衍清的眼中流露的是一种复杂地担忧他是在担忧我吧原来这样一个千古罪人还会有人记挂着所以那种沉痛的负罪感才会又在撞击着灵魂和身体。 “等我。”说完最后一句话正要走手腕被他拉住。 回头刹那看得到他那双清冷的眼幽幽光束投射进瞳孔映照出我自己的身影重重叠叠如影如魅。 “素锦我说过要护你一世周全别让我的努力白费了。” 说不出话抽回手腕再也不回头地离开。 每踏一步心上就被刀割一寸。 下唇被牙齿咬出血印我在努力不流眼泪。断手断脚在柳府门口沿街乞讨时我没有哭娘亲难产一尸两命我没有哭进了暗夜阁背信弃义杀掉所有姐妹我没有哭可是因为那个心如铁石的人我快要流尽一生泪水了。 远处光亮越来越刺眼照射在脸上瞬间恍惚。白茫茫地一片失去了焦距。 过了好一会才能够模糊看到眼前事物。 他负手站在阶梯尽头面容掩在逆光的黑暗中。 缓缓走上去侧开身子尽量避开他。 他忽然抬腕手指抚上我头顶的发“簪子呢?” “别碰我我嫌脏。”冰冷的词语从唇中呼出余光瞥见了他瞬间凝结地眸光。 北宇瑾辰没有丝毫温怒反而放肆地用拇指擦掉我唇上的血印他力道不轻激起微微疼痛。“再说一遍。” “我说我嫌脏……”话音未落整个人被他狠狠地推到墙边双手被控制在身后凉薄气息纠缠在唇齿之间霸道而邪佞的吻带有明显的惩罚意味像是蓄意已久的狂风暴雨顷刻发泄。 良久只剩下喘息。我听到他低沉地嘲弄:“我为什么会不受控制地靠近你柳素锦你告诉我为什么?” 第三卷:漫漫杳杳无绝期 第一百七十三章:番外(二) 昨日立秋盛夏将过炎热的下午却一如既往地携带着沉闷气氛。 青瓷小碗中莲子香气与浮面上的碎冰相融合氤氲于沁凉的白气。 她端着那碗清凉消暑的粥已经足足站了一炷香的时间精心描绘过的妆容在烈日炎炎之下渐渐有了凌乱的迹象。 “我再说一遍我要见王爷。”素蓉纤长手指微微开始颤抖手腕因端久了重物而轻轻颤抖。 侍卫似乎有些为难但持刀拦截的手势却丝毫不变。“王妃请回吧王爷说过谁都不见。” “王爷若是不见我就一直等着。”她的声音不卑不亢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这举手投足的神态都在刻意模仿着她最恨的那个女人。 一旁的丫鬟按耐不住气愤地跳到前面质问道:“王爷自从回来将近一月未出这锦云苑七次将我家娘娘拒之门外未免太过薄情寡义!” “住嘴!”素蓉出言呵斥道她一听见‘锦’字就恼火。 锦云苑曾经不叫做锦云苑只是一个王府里被闲置的小院子罢了自从上月北宇瑾辰回来突然将这个院子收整出来改名锦云苑。据说这是柳素锦初入王府为婉娘教舞时住的地方。 现在除了北宇瑾辰一人谁也进不去也不准进去她只能透过不大的拱形门看到四周繁盛的蔷薇粉绿相印甜蜜美好的气味一点点环绕抚慰着每个人。 她最厌恶的便是这个味道像极了那个贱人身上的特殊气味。 她不明白明明一切都策划好了为什么会越来越偏离最初的构想。 他昏睡那些天她一遍一遍在他耳边灌输自己编造好的记忆青竹圣人说过只要三遍他的记忆就会被改写。 她要让他厌恶柳素锦甚至是恨。 她不止说了三遍她说了一整夜她以为这样自己就胜出了。 她不懂记忆可以替换情感却不能。 融入进骨血的情感只要一点点刺激就能激起千层涟漪。 “王爷来了!”丫鬟惊呼道打断了她剪不断理还乱的思绪。 他穿着暗紫衣衫浅银发冠绾起如墨发丝没有表情连曾经一贯伪装的浅笑都不见了薄唇轻抿黑瞳涌动。 素蓉恭敬地福身清浅笑意盈盈于眼眸里。“王爷这是我……” 话还未听完他道:“本王今日入宫面见圣上备马。” 这句话是对侍卫说的。 笑意凝固在嘴边她心里想着这是我亲自熬煮了两个时辰的粥。 “天气炎热你若没什么事就回去休息吧免得中暑。”表面上这话是为王妃着想但话语里却是明着让她走开。 素蓉脸上的神色青一阵白一阵久久不能平复。 “王爷非要决绝到如此地步吗?蓉儿究竟做错了什么值得王爷这样百般疏离。”几乎就要落泪手中青瓷小碗里的汤汁也因为颤抖而溢出不少。 北宇瑾辰低下头看她伸手拭去她脸上的泪珠。 手指上绻眷的温柔一度让她有些迷失心智那若有若无的清茶气息是她日思夜想的味道。 “你错在处心积虑嫁进宣亲王府错在自以为是设计本王。”但他的声音一点温度也没有眼中冷冽如寒风的目光像一把利剑穿透她的心脏。 不可能他不可能知道这些事情……手中青瓷小碗最终跌落在地上碎成一瓣一瓣白稠的汁液被尘土席卷成了残羹剩饭。 “臣妾不明白。”一字一顿脸色已经苍白如纸。 他没有给她再解释的机会下人已将马儿备好翻身一跃挥鞭而起留下点点尘埃翻滚在空气中。 她颓然地瘫软在地上裙摆铺成一道圆环仿若盛极将衰的花儿。 皇城之内一如既往地平静。 红墙绿瓦青砖长桥九转回廊交织横错宫人各司其职但唯独少了些该有的生气。 长路奔波他不免得也有点疲乏况且心中谜团纠纠缠缠明明略有思绪其实空无一物。 临行前的话语不过是他试探她罢了看她的神色确实印证了自己心中所怀疑的事。 天边欲渐黑暗浓墨重彩的一笔晚霞晕染边际。 半晌大殿里出来了一个人正是李明全。 “王爷皇上这会子已经睡下了有事还请明儿个……” 他道:“皇上已经七日未上朝南疆战事吃紧粮草运输的种种细节还需相商此战若是败了我北燕将天威散尽还请李公公将此话转与陛下。” “皇上的意思是王爷与陈将军决断就好。” 北宇瑾辰微微挑了挑眉梢看不出喜怒李明全心里也紧张得不得了。 忽然隔着殿门传来了女子的娇笑声泠泠之音缠绵又清冷。 北宇瑾辰不说话了李明全用袖子擦了擦脑门上的汗珠袖口精美纹样也被弄脏了。“念妃娘娘已经有三个月的身孕了皇上就把她接到龙承殿住了。” “念妃?”北宇瑾辰怔了怔才想起来念妃就是那个名唤卿卿的女子后改名念锦跟素锦有几分相似。 他突然向前走了几步距离殿门只有一寸。 吓得李明全小跑着跟上去道:“王爷要进去的话皇上可不得狠狠的治老奴的罪啊。” 殿门是开着一道缝隙的他看见北宇良亦抱着念妃在耳边亲密私语他脸上有着如沐春风的笑容似乎之前锦云宫的大火不过是一场幻梦。 自素锦离宫后北宇良亦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念妃吸引更重要的是大家都心知肚明念妃的身孕让她从替身的禁锢中挣脱了些北宇良亦期待着这个孩子的出生。 北宇瑾辰转身没有再进去。 李明全松了口气拍着胸脯舒缓情绪。 “李公公。” 北宇瑾辰低沉的音色不禁让李明全一哆嗦“老奴在。” “你可知凛大人居住何处?” 得知了凛冽所住之地他立刻动身驾马而去。 他迫切的想要知道真相想要知道柳素锦与他之间的种种羁绊然而这些也许只有这个曾经的死敌能够知晓罢。 (苏沐:立个flag 每周两更!) 第三卷:漫漫杳杳无绝期 第一百七十四章:番外(三,突遇孕事) 一切都在计划之中再过不久朝堂上那个荒废政事的皇帝就会成为天下口诛笔伐的昏君。 军权一点一点在收回除了左相他已经没有了敌人。 可是心底却是不安困惑。 他不知道自己牺牲了什么达到了这一切…… 羊肠小道曲径通幽蔓草铺了满地夏木阴阴凛冽的住处远离城市喧闹怡然安乐。 北宇瑾辰叩响了木门良久有人打开门。 是一位兰衣女子眉目清丽他注意到她没有左手。 那女子看到他突然瞳孔急剧收缩好像是震惊亦或者什么说不清的情绪在他看来更像是仇恨。 北宇瑾辰仔细回想了一下这个人确实有些眼熟但一时间想不起究竟何处见过。 “宣亲王不惧远途来寻臣是何故?”说话的人是凛冽他不动声色诶讲兰衣女子挡在身后轻声道:“蓝儿你回房歇着。” 一抹淡淡浅笑又自唇边浮现“怎么?不请本王进去?” 凛冽定定站着一种莫名的硝烟战场之味久久不得消散。 北宇瑾辰还是保持着淡然而玩味的笑容等待着对面这个人的下一步动作。 半晌凛冽退开半步道:“王爷请。” 北宇瑾辰缓缓踏入小院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郁郁葱葱高矮相同的桃树正是茁壮生长的时候叶脉清晰可见树下是半人高的矮桌石椅一盏清茶茗香悠然。 竹制房屋翠绿欲滴一抹凉风更是增添不少风韵。 竹篱小院清幽自在。 他不慌不急地坐下兀自添上一杯新茶袅袅雾气升腾而起凝聚在杯沿。 凛冽坐在他对面气氛凝重尴尬。 “王爷如今权倾朝野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全在您心里又何必路途遥远来这受苦?”凛冽声音极冷仿若冬日里最厚实的旱冰嘶嘶冒着凉气。 北宇瑾辰喝下第一口茶突然神色凝住了这茶的味道倒像是出自素锦之手龙眼枸杞杏脯茉茶加上一些绵白糖这几样不多不少的混合在一起在唇齿之间留下了特殊的淳甜之味。 如果他没记错初遇素锦时阖宫上下只有她一人会制这道茶。 不过相比起来沏茶之人所出之茶要比素锦的更甚一筹。 他不动声色放下茶杯问道:“这是什么茶?” 凛冽不回答一脸漠然。 北宇瑾辰笑了笑挑眉道:“凛大人也算出入朝堂多年却仍然学不会为人处世。” 凛冽捏了捏拳头感觉额头青筋突起。“王爷有话直说我已退出朝堂恐怕不能为王爷效力。” “本王并非为此事而来。”话语停顿半分又道:“本王只是想问问一个人。” 凛冽看着他心中也升起了疑惑。 他道:“柳素锦。” 一字一顿。字字击心。 凛冽一怔脑海里突然又涌现出她的模样清婉坚韧那人明明淡漠却总是心软。 嗓子里突然哽咽了一下微微侧过头掩饰住自己的不自然情绪。“既然是已逝之人王爷何必再提。更何况我与锦妃娘娘算不上熟识。” “哦?”他的语调微微上扬含着嘲讽的意味。“本王记得是凛大人亲自将她送进牢狱了结性命。” 闻言凛冽突然暴怒而起猛然拍桌茶杯茶壶翻滚在地热水顺势流在北宇瑾辰膝盖上晕染出一大片水渍温度微烫他低头瞥了一眼自己的膝盖淡淡回看向凛冽。 此时凛冽的眼眶已经布满了血丝双目狠狠地盯着他不知道是因为伤心还是仇恨。 他抓住北宇瑾辰的衣领好像下一刻就会把拳头落在对方的脸上。 由始至终北宇瑾辰都是淡淡而笑而凛冽最讨厌的就是这人虚伪的笑容。 “你以为!我愿意这样做吗?究竟是谁让她断送性命除了你北宇瑾辰还有谁?”这句话几乎是怒吼而出凛冽平日里为人处世都是冷冷淡淡不多言也不恼但是今天他几近失控。 北宇瑾辰直视对面这个人声音一如既往地低沉没有任何情绪。“在北燕江山和这个女人面前你选择了前者动用了一切手段不让圣上知道德欣帝姬就是柳素锦如此看来你与本王又有什么分别?” 握着衣领的手渐渐松开了以一种极度颓然的状态。 凛冽平静下来之前被他抓过的衣领还留存些许褶皱北宇瑾辰轻轻抚平这些褶皱。 他很高明一句话就能套出自己想要的事情。 “素锦死在我手上总好过死在你手上但她却是在前朝余孽劫狱之时被乱刀砍死。我把她葬在梅花山你是她最在乎的人若是得了空就去看看”凛冽的声音已经有些沙哑他曾经说过要保护她最后却是送她上了黄泉路。 “本王与她有何关系?凭何去探望?”他这句话轻浮而不屑其实意在试探想知道很多的事情。 凛冽已经心乱如麻早已判断不出这个圈套亦或者他知道这是试探也仍不吐不快。 只道:“她为你放弃了一切几次三番救你于水火之中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负了她也是只有你这种没有心的人才能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皇图霸业不就是你北宇瑾辰最想要的么?” 凛冽没有注意到北宇瑾辰正在收拢的手指。 “天色不早本王就不叨扰凛大人了。”他快速的转身上马飞奔一样离开。 马蹄哒哒响彻山道。 天边越来越暗顷刻间狂风大作电闪雷鸣黄豆大的雨珠噼里啪啦砸落在身上打湿了薄衫锦袍。 他心里只有一个地方他急切地想要见到她。 脑海里依旧什么都没有只有关于她那些做作又恶毒的心机。也不知道那些记忆是对的还是错的他不在乎了他不需要这些记忆他此时此刻只想把她留在身边。 路途遥远他只有不断的挥鞭迫使马儿前进。 将近两个时辰雨势由大变小丝儿漂浮在半空中潮湿了空气。 终于到了地方马儿几乎累瘫倒在地上半步也不肯挪动。 他艰难地走到她的房门外面静静站着任由冷水侵蚀身体。 里面还有灯光幽幽地透出来虽然深夜她却也没睡着。 许是听到门外动静她将门打开门口浑身湿透的人吓了她一跳。 他纤长浓密的睫毛挂满了水珠遮挡住黑曜石一般的星眸。 她来不及说话就被他拉进怀里紧紧箍着两颗跳动的心脏彼此相挨。 “北宇瑾辰!你放手!”她倒是挣扎着恶狠狠地死咬住他的肩膀。然而直到血液渗出涌进她嘴里他动也不动丝毫不肯放手。 她安静了说道:“你身上是湿的我怕冷。” 她不敢抗拒他了他手上还有两条人命她就算再恨他也不得不依附于他。 话刚落音他放开了她他的声音喑哑不断说着:“锦儿锦儿。”每叫一次她的名字就落下一个吻在她眉宇之间。 她不拒绝也不躲闪泪水盈睫。 冰冷的身体渐渐变得*他的吻温柔如水撩动着心底最深处的悸动和渴望她越是抗拒就越是沉溺。就像是她对他的情感越是恨就越无法自拔。 衣衫自肩上滑落他游离的手掌触碰着她最后的禁地。 所有的爱与恨都化作一场抵死缠绵 骤雨初歇雨停月出仿若岁月静好。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又一个冗长的梦境她恍恍惚惚地醒来外面已经是日落黄昏。 红袖站在跟前鼓捣着药碗。 她坐起身却发现自己穿着整洁的寝衣。 她明明记得昨天晚上……脸红心跳的回忆齐刷刷涌上心头她赶紧摇了摇脑袋平静下来。 “锦姑娘终于醒了都睡了三天了。”红袖欣喜地端过来一碗难闻的药粥送到她面前。 “三天了?”她诧异。 红袖像是难以启齿一样吞吞吐吐道:“山里那个大夫说了姑娘还怀着身孕呢再不可……不可这般这般激激烈的行房了。” 她脑子突然一空呆愣问道:“你刚说我什么?” ——————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不要去盗版网站啦!正版在*第一时间*小说网发布都是免费的还可以留言跟我交流! 第三卷:漫漫杳杳无绝期 第一百七十五章:忽起杀意 “你说我什么?”脑海被空白填满这个消息像万里晴空中的瓢泼大雨浇灭了一切心底里残存的事物。我仍然期盼是自己听错了或者她说错了。 红袖端着药碗的手指抖了抖几滴药汁滴落在青缎绣金的床铺上缓缓扩散开来变成了奇异的图样。 “姑娘怀孕了已经一月有余……” 一月有余也就是说他喝醉的那天?“不可能!”厉声喝道音色凌厉到自己都被骇住。 红袖不说话了低着头搅动药勺苦涩得药味被带动起来钻入鼻翼。 “让开我要下床。”双脚本能的去趿鞋还没来得及站稳就觉得膝盖一软直直要跪在地上。 双膝挨住地面之前腰部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揽住清浅气息萦绕周围。抬眸间是他那双深不见底暗如深潭的瞳微微闪着点点光亮。 我冷声道:“别碰我。” 他抿着唇像是听不见话语身边是冷肃的氛围。“大夫说你要好好休息。” 他递给红袖一个眼神红袖会意将药碗端过来他腾出一只手接过药碗送至我唇边。蓝底绘彩的浅口小碗乘着深褐色液体曾经略懂医术只消轻轻一闻就能知晓是安胎药无疑了。 不知道哪里来的火气我抬手将碗打翻碎裂之音贯彻整个房间药汁一半撒在他手上白瓷一般的肤色被浅褐晕染渗进肌理他至始至终还保持着端碗的姿势只是半垂下睫翼隐藏住情绪。 我向后退了一步直到腿弯抵住床沿退无可退。“北宇瑾辰你究竟想做什么?折磨我?愚弄我?你看到了我现在很迷茫很痛苦你开心了是不是。” 他收回想要拉我的姿势淡淡道:“我要这个孩子。” 话语清淡仿佛只是一个命令。一如既往地不参杂任何情绪包含着毋庸置疑的决断。 我走了几步脚下仍是轻飘飘的。“你听好了我绝不会生下这个孽/种。” 听到最后两个字他蹙起眉头盛怒和苍凉在眼底一闪而过极力的在隐忍:“我不许你这样说他。” “哦?”他越是隐忍越是生气我反而会觉得轻松一些。“所以说在你北宇瑾辰心里我就是一个泄/欲的工具只是意外有个孩子你就想掌控我一辈子?” 他怒不可竭地拽住我的手腕力道极大。衣袖顺势滑过露出手臂上青紫的吻痕在视线触及到那一片时他眼中凝结的怒火渐渐消散。 “留下这个孩子我会不惜一切代价救他们出狱。” 内心猛得一震恨不得扬手给他一个耳光事到如今他仍要威胁我! 就这样僵持着窗外冷风吹入几片落叶悠哉飘至窗柩红袖从椅子上拿起一件素白的披风慢慢退了出去关上房门。 气氛寂静无声内心暗潮涌动。 我定定站着脑海里闪过很多很多画面从初遇相识到互相杀戮时间长到仿佛过了一辈子漫长疼痛。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 他松了力道走近小心翼翼将我拥入怀中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锦儿我想让你留下仅此而已。” “在你灭我暗夜阁的时候可曾想过?”冷意从心底蔓延我永远忘不了那些因我而死去的人。 他不说话姿势一瞬微僵而后却拥得更紧。 良久听到他喑哑低沉的音色:“哪怕有一万个缘由你都不会相信不是吗?” 耳边听到他的心跳沉稳的一下接着一下。 一切话语好像都冷凝在了这一刻我想挣开这个怀抱手指无意识的挨到他腰间短剑。寒冷刺骨繁复花纹如同琢磨不透的掌心纹路错综复杂剪不断理还乱。 我知道我还恨他无论过了多久无论他说过什么恨意都不会消减一分。 心底涌现出一个想法唇角弧度也随着这个想法越来越明显。 “当真?”我抬头问他。 他将下颌抵在我的额头发间印下一吻。“当真。” 我踮起脚左手勾住他的脖颈摸索着吻上他的唇。深入浅出气息渐浓。 他深深看了我一眼似乎有什么了然而孤寂的东西漂浮在里面等我想要看清他已经阖上眼眸轻轻地回应着。 等我感觉到他真的放下戒备时右手迅速抽出腰间短剑狠狠刺入心肺的位置。 我听到衣服划破皮肉开绽的声音一股腥甜溢出顺着下巴流畅的弧线滴落在他浅蓝的衣襟上绯色花朵一朵又一朵盛开在胸口。 他睁开眼睛一动不动微微上扬的清浅笑意浮现恍若亭阁初遇时那一抹温阳。 “这是我欠你的。”他每说一个字伤口的血液就流出更多直到终于闷哼一声支撑不住。 顺着床沿单膝跪于地上虽然用手撑着地身体依旧因为痛苦而躬起。 这一瞬间我想到的是快点逃离这里他没有还手的能力无疑是最佳时机! 转身的刹那我听到他说:“锦儿能不能给我一点时间一个月我救他们出狱……咳咳……” 他想要说更多却拼凑不出完整的话语。咳出的血五地上药汁糅合两种极暗的色彩交织于一起。 不不能信他。 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就冲出房门跑到园子外面。 我怕他喊人急忙去了马廐那里准备偷一匹好马快些上路。 僵绳系得很紧一时半会解不开好在里面没有什么动静红袖也不在外面。 不知道是我的急躁影响了马儿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它低低的嘶吼着。 我无意识地护住小腹初秋冷风让人打了个激灵。 突然明白过来其实他一直都知道我想做什么只是故意不阻拦否则以他的速度怎么可能让我轻而易举就刺中要害…… 脑海里回放着他方才那个清浅无奈的笑容不知怎么的心里像被针扎一般。 “红袖!红袖!快叫大夫!” 解下披风跑回小屋入目之处一片鲜红。 他失血过多的肤色已经几近苍白但就那样静静靠着床边一声不吭瞳色暗不见底似乎在想一些很久远的事血液泊泊流淌将短剑上每一道繁复花纹都浸透。 他吃力得抬头看到我时好看的眉眼染上些许柔和。修长的手指握住我的手虎口处的薄茧磨砂到我的手背。 红袖拿来止血药和纱布我剪破他的衣裳还好伤口离心脏偏了一寸。 熟练地为他上药短剑位置重要不能轻举妄动只好等大夫处理。 上药时一个像虫一样的形状忽然消失在肌理用我愣住如果没有看错的话应该是蛊他身上怎么会有蛊? 强压下心中不解端来为他处理伤口。 正忙着他忽然道:“还恨吗?” “恨。”不假思索的回答。 他又笑清傲而城府的眸子暗了暗“恨也好你会一直记住我。” 手上动作一滞我回道:“一月为期救出他们我答应你生下这个孩子。” 他侧着头直挺的鼻梁上綴着些许细密的汗珠。“锦儿留下来。” 我从未见过这样低声下气恳求别人的模样心中微微泛起涟漪。 “锦姑娘大夫来了!”红袖飞奔进来终于让我微热的脑袋凉下不少我不能答应他绝对不能。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直接下载*的app搜索锦香赋加入书架还可以随时缓存全本离线观看~不要再去其他盗版网站了沐沐很心痛啊……我这里也是免费的呀!有空留个言吧这是我更新的动力呦~) 第三卷:漫漫杳杳无绝期 第一百七十六章:惊世秘闻 送走看病老头时已经是傍晚时分院子里点燃了几盏零星的小灯忽明忽暗地照耀前方。 许是入了秋的缘故天色暗的越来越早时不时会起风飘雨搅动门外种植的碗莲凉意沁入人身。 我坐在床边北宇瑾辰闭眼睡着羽睫微阖在眼底投射出一小片浅浅暗影他向来安静此时更是寂寥无声。 恍惚间又记起他身上的蛊虫心中好奇便小心翼翼地解开他的衣裳那心口处层层纱布掩住伤势有星星点点血迹渗出仿若寒冬悄然绽放的红梅。 房内一灯如豆晕黄烛光照在他肌理分明的上身虽然明明已经坦诚相见过我还是忍不住感受到难堪只好别过头把手覆在他胸口另一侧此法能够清楚的感受到蛊虫行动痕迹。 好一会没有任何动静只好无奈收手。 将将把手抬起他的右手已经握住了我的手腕一时间动弹不得他睁着眼睛凝视我灼热的体温通过他的身体直直袭向手心。 原来这人一直在装睡我强按住内心怒火和情绪问他:“醒了?” 他将头侧了侧墨色青丝顺枕滑下几缕散在颈窝里衬得那苍白容颜又生动起来。“大夫说了有身孕的人……不能行房何况——我此时有心无力。” 话语中全都是戏谑成分轻挑的眉梢掩饰不住获得胜利的得意情绪。 我气结就差手上有把刀一定能毫不犹豫地再刺下去。“你放手我要回屋休息。” 他拉着我的手没有放开反而握得更紧牵引着将手按到绢纱覆盖的伤口之处我吓了一跳也不敢乱动生怕压坏了伤口又得请老头复诊今日已经被骂惨了不想再听第二遍唠叨。 隔着纱布他的心跳触感从心中传达到四肢百骸虽然不如从前那般强健但仍然能让我感受到一种特殊的悸动。 尘世烦扰兜兜转转命运还是将我们捆绑在了一起用这种互相伤害的方式谁也无法逃脱。 “别走。”他唇边染上温柔的弧度低沉又迷离的声音夹杂了一些被疼痛压抑的沙哑。“留下来陪我。” 我将他的衣裳重新系好轻轻盖上薄被。“你告诉我你身上怎么会有蛊虫?” 问出心中疑惑即便有预感他不会告诉我实情。 果不其然他又装作一副茫然的样子。“不记得了。” 他总是说不记得了也不知道是在逃避什么还是真的另有隐情。 视线转向别处屋里的小株鸢尾花颓然搭耸在窗口的角落里影影绰绰。 身侧是银制熏炉丝丝缕缕释放着芙蓉水沉香特殊的清香若有若无时近时远。 闻着这个味道心绪渐渐平复之前胃里头的翻江倒海也终于消停了一会。 收回视线的时候发现他正静静看着我目光沉静如水深墨之瞳似乎有一圈一圈涟漪泛开。 “我很期待这个孩子就好像生命里又亮了一盏灯。”他伸手置于我的小腹凝神体会着些什么。 “锦儿你希望是男孩还是女孩?” 他煞有其事的问道唇角还保持着那个温柔的弧度。 事实上我并不喜欢孩子无论是娘亲被害而一尸两命还是如雪难产永远离世都给我的心中留下了难以言喻的阴影。 若说喜欢哪个孩子估计也就只有看着月九小公主和青竹圣人的小徒弟星辰还讨喜一些罢。 只是有些时候人会被本能所操控身体里这个小生命就像是我的软肋总是潜意识地想要保护他。 “我不关心这个只希望你记好自己的承诺。”我将他的手扶回去坐远了些刻意保持着距离。 他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只说:“过几天等伤势好些我就去。”说罢指着我的眉头道:“别皱了我会尽最大能力保他安全无虞。” 许是话说的太多断断续续咳了些血我让他不要再说了喂了温水这才沉沉睡去。 等他睡熟了我才揉了揉发麻的双腿走出屋外。 外头夜深了小院里的几株翠竹被风吹得沙沙作响竹叶抖动着隐在光与暗的交界处看不真切。走了几步来到宽阔的地方抬眼就能望得到一轮新月如钩凉薄凄白的余晖落在手背上就像涂了一层琼脂膏子。 我最担忧的应该是怕身体里的十香素蕊危及孩子。明明不想关心如果投入太多感情只怕走的时候难以独善其身。但还是忍不住…… 随手折下一段竹枝侧身出击枝尖在空气中划出一个凌厉的弧度。 好久不练武生疏了许多好在底子还有。 正要进行下一个动作小腹抽搐了一下有些轻微的疼好像在抗议我此时此刻的动作。 无奈之下只得作罢先回寝房休息为好。 孩子气地把手中竹枝丢出去万万没想到正好打到红袖的脚尖。 她挪了挪步子踏着月色光辉浅橘色交领衫裙温柔可人。手中还端着鸡汤远远的香味就传过来了。 我初次见她觉得像十几岁的少女后来发现无论声音还是为人处世都更加老练应当是有二十好几了吧只因长了一张稚嫩的脸才让人误解了年龄。 她看见我就直径走过来手里一盅乌鸡枸杞汤色白清腻香味扑鼻。 我也走上去好心告知她:“他这会子睡下了。” 她笑了笑将小盅送到我手里。“这个不是给王爷的是给锦姑娘的你身子重多补补身体。” 说到底经过之前那番折腾确实感受到饥饿就差肚子叫了。 红袖引我在小庭院的四方石椅上坐下头顶是参天槐树月光斜斜打在错落有致的叶子上朦胧光影落在脸上。 汤勺轻轻搅动着几颗红艳艳的枸杞漂浮在顶上甘甜和微咸交织在一起。 “有些事情红袖想跟姑娘说。”她不自然地捋了捋额前碎发像是下了什么决心长长吁出一口气。 我只顾着喝汤难得没有反胃趁时间多吃些东西。 “王爷其实从小就遭人唾弃受尽了苦楚。”她声音幽幽自夜中散发。 我停下喝汤的动作暗中思虑据说北宇瑾辰是先帝最得宠的皇子从小锦衣玉食怎么从她嘴里就变成这副说辞? 她继续道:“他五岁那年作为质子送去凉西整整度过了两年暗无天日的时光。他去凉西那年正好是您德欣帝姬出生的一年。” 一口汤噎进嗓子口止不住的咳嗽起来牵动着心肺好不容易才勉强压制下来。 红袖淡淡扫视一眼说:“你看他永远是浅笑示人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无论是凉西还是北燕没有人喜欢他。在北燕先帝让所有人误以为王爷就是储君其实他十分嫌恶这个孩子但只有这样所有的暗箭明箭才会冲着王爷一个人来真正的储君就能够安全的活着。凉西更甚因为是质子宫人们都尽己所能的虐待他他只有笑着才能让对方感觉他没有威胁减少伤害久而久之竟然成了习惯。那两年他睡羊圈吃剩饭苟延残喘着你应该知道他拇指是断的白玉扳指是为了掩盖伤痕但是你不知道的是他的手指是因你而断。” “不可能!”激动之下拂袖打翻了汤汁油渍飞溅到她脸上。“你谎话连篇其言可笑!首先史书上从来没有记载过北燕送质子的说法其次就算他是质子凉西灭国时我才一岁多不可能有什么交集!” 红袖也站了起来紧紧的凝视着我眼瞳中倒印出我慌乱的身形。 “你信史书?历史上哪个国家不会为了掩盖自己的污浊而刻意隐瞒真相?至于手上的伤痕你去问问他究竟是怎么断的。对了还有一件事他的母妃是凉西人也死在了凉西故土上凶手就是你可亲可敬的二长老。” “你到底是谁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我无力退后背抵着树干勉强站稳。 脑子里乱成一团麻随时随地都有可能爆炸。 她转身背对着慢慢远走声音很轻:“红袖是凉西路瑶族人今年三十七岁说起来与帝姬您是同族人。” 路瑶族……与凉西皇后是同一族也就说她认识我的母亲重紫?路瑶族确有驻颜异术但也只有极少人知道她怎么可能…… 我不敢往下想恐惧从心底缠绕着紧紧扼住喉咙张开嘴除了冷风呼呼下灌什么也说不出来。 第三卷:漫漫杳杳无绝期 第一百七十七章:难得柔情 他已经整整睡了两天两夜高烧不退我一直在旁边等他直到第三天才稍微好转伤口有了结痂的征兆。 来到大厅后脑勺晕晕沉沉的坐下之后又感觉到阵阵反胃伴随着乏力。 红袖自那晚之后闭口不谈任何有关凉西和北宇瑾辰身世的话题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娴静模样我虽然心急想知道更多细节但确实不能操之过急于是我们便心照不宣如往常一样相处。 桌上放了一些甜点牛奶加糯粉制成的芙蓉糕亦或者初秋应有的淮南橙橘金玉一般圆润可喜。我抓起一颗橘子剥开表层清香橘味略有一些冲鼻忽然就没了胃口强忍着上泛的恶心感和头晕最终还是没能忍住一阵干呕好想要把心肺都吐出来。 红袖身后跟了两个小丫鬟和一个老妈子恭敬站着将一方丝帕递给我擦拭随后倒了一杯漱口茶说道:“害喜这么厉害不吃东西怕是不行。” 我指着她身后的人问:“看着面生哪里来的。” 红袖不紧不慢地回复:“红袖找了几个人来照顾姑娘王爷伤的厉害你这里也需要照应多几个人手是好事。尤其是这个崔嬷嬷以前照顾过很多有身孕的贵人颇有经验。” “奴婢阿修奴婢阿柔见过少夫人。”两个婢女福身行礼中规中矩。 “什么少夫人。”我烦躁地揉了揉眉心“叫我锦姑娘就行了。” 红袖看出我情绪不好打发两个婢女出去低头问道:“姑娘有什么想吃的?今天请了厨子。” 我在脑海中思索了半天蹦出来的都是川渝辣菜想着就觉得十分有食欲。“我想吃些辣的。” “这不行。”她把橘子皮拾掇进废纸筐里“怀孕的人要忌辛辣你今早就吃了半盘鲜山楂太刺激肠胃了。” 我听的心烦摆摆手示意她随意安排。 崔嬷嬷像是想到了什么似得两眼放光拉住红袖的衣袖说道:“民间有个说法酸儿辣女看锦姑娘这般十有八九是龙凤胎。” “我让你多嘴了吗?”冷声打断她的话语没由来的生气对于肚子里这个孩子我一点也不想过于关心充其量也只是交易的筹码罢了。 崔嬷嬷噤声低头站在外面厅堂里顿时安静不少。 恰巧北宇瑾辰的药已经熬好红袖交于我手中道:“王爷醒来肯定最想见到姑娘劳烦姑娘了。” 若放在以前我必然会拒绝但经过那天红袖的话语又不得不多了一份考量有些事情还需要亲自问问他才好。 走进偏阁小屋他还睡着一只手搭在床沿边上根根手指修长白皙干净整洁的指甲泛着浅粉只看手背的话丝毫无法察觉是常年练武的人。 我坐在边上刚要将他的手放回被子里那人就睁眼醒了过来。 “醒了?”我吹了吹碗里的热气舀起一勺送至他嘴边“醒了就把药喝了。” 他乖顺的张嘴吞下药汁良药苦口那种苦涩之味不禁让他微蹙眉头。 我又舀了一勺过去他看了看我浅浅一笑声音还带有将醒后特殊的慵懒意味。“你这般殷情倒让人怀疑是否是毒药了。” 我本来想问他拇指上伤口的原因话到嘴边又被他抢了话头一时间气结几经碾转终于还是没能说出来。 北宇瑾辰坐直身子接去药碗一饮而尽身上的被褥散在床上白色寝衣微微敞开露出结实的胸膛和禁裹着纱布的伤口看得出恢复还算不错。 等他喝完我递过去一方绢帕里面包着上午留出的几颗新鲜山楂艳红可爱用来解药中苦涩最好不过。 他挑了挑眉稍说道:“以往都是蜜饯解苦第一次见到用山楂。” 我存心与他置气:“我早上吃剩的。” 他恍若未闻咬下一口顿时被酸到皱眉再也吃不下了。“你要少吃一些红袖说太刺激的东西对你和孩子都不太好。”顿了顿倾身向前拉进了我们之间的距离。“我小时候听宫人说母妃怀着浩轩时反应地很厉害成天吃不下饭你呢有没有好一些?” 他将掌心小心翼翼地置于我的小腹上轻抚着似乎是想感受这个小生命的活力。 浩轩是凌然王的名字我又想到了如雪不免得鼻尖一酸差点落泪。 他离我这样近我本能的想要躲闪视线却触及他背上的烧伤最终还是安安静静的待着。 “为什么这么说?”我问他。 他笑着唇角弧度上扬的刚刚好眼眸里是纯净如水的细碎光芒。“浩轩从小好动而我喜静别人说母妃怀我时却十分沉静我便想这个孩子也应如此。” 我看到他的白玉扳指心地轻轻一动回道:“正好相反十分闹腾就怕是个暴脾气的姑娘。” 他没想到我会回答先是一愣随后笑意蔓延进眼底。 这时候红袖进来了拿着换药的干净纱布换完药已经日落西斜暖阳投射进窗口清风卷起纱幔层层。 矮凳上放置了一套浅蓝色苏衫他慢慢穿上广袖流溢着莹莹光泽加上因伤势而更加肖瘦深刻的轮廓有一种纤尘不染的谪仙气息。 “明日是你的生辰。”他逆光伫立余晖落在身后变成朦朦胧胧的剪影。 明日……明日是乞巧节我确实差点忘记了自己的生辰。突然间心中蓦然一沉。 自从娘亲嫁入柳府他们为不与姐妹相冲特意改了我的生辰日子对外宣称是八月初。而只有凉西旧部和民众才知道德欣帝姬是七月初七乞巧节的生辰! “是啊转眼间一年又过去了。”我岔开话题他似乎也没有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 他走了过来身上的多余药味柔和浅茶清香更像是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那目光就停留在我腰间的流苏挂件上微微一凝。 流苏是我曾送与苏衍清的现在贴身带着就是为了提醒自己时时刻刻记住经历过的事和要完成的解救任务。 他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轻声道:“明日带你去见他们。” 这无疑是最好的生辰礼物了我压抑住心中的激动回应道:“好。” —————— emmmm昨天停电了一天没来得及更今天补上亲们求留言评论哦我的动力~ 第三卷:漫漫杳杳无绝期 第一百七十八章:恰巧相逢 红袖拿来一件昙花披风递给我米白色的外层秀有银蓝色的千瓣昙花幽幽绽放于肩头。 戴上披风自带的帽子遮挡住大半容貌。 踏出大门发现只有一辆马车车夫静静等待在一旁。车夫看起来不像是普通人虽然一身布衣但一举一动颇有习武之人的架势恭谦有礼倒像是王府里素养极好的侍卫。 “他人呢?” 在阿修递给我一个小手炉时红袖回道:“王爷不想打扰姑娘等见完想见的人他会来接你。” 这就出乎意料了因为这个孩子的出现他做出了这么多退让。 车轮碾压过小路听的到落叶破碎的声音被囚禁的这么多日子以来第一次孤身一人前去除了车夫便只剩下我。 掀开窗帘冷冽的秋风萧瑟而来吹拂起凌乱发丝轻轻扫在脸上带起细微痛痒。 我该怎么向他们解释自己不仅没能为死去的人报仇反而怀了仇人的孩子。 想到这里左手不自觉地抚上小腹一股暖流在其中环绕宣示着存在感。不知道怎么的好像自己突然有了软肋触碰不得也舍弃不得。 猛然间马车极速一停手里的暖手炉咕噜咕噜滚在地上好在即使抓住了马车里的扶手没能跟着暖炉一起滚出去。 因是发生太多事心中不免得草木皆兵难的是身边没有什么防御的东西我只能静静待在马车里以不变应万变。 “宣亲王的车……六哥这是要去哪里?” 心中被击中这个声音!这个声音…… “草民叩见皇上。”车夫跳下车轻声回道能够听得出来他也是掩饰着慌乱。 手心的汉濡湿了衣袖太阳穴也突突地跳着为什么会在这里遇见他? 此时此刻脑海里有了一个想法若是我就此出去不仅能让北宇瑾辰身败名裂失去朝堂肱骨之臣的信任还能以命相抵求得苏衍清和昕黎性命无虞几乎是两全其美! 第一步将将迈出去第二步却无论如何也跨越不了。若是我出去了孩子该怎么办?纵然我害人无数谋取江山理应处死纵然北宇瑾辰灭我满门伤我至深罪该万死但孩子是无辜的我甚至期待着他的出生…… “皇上要跟亲王相聚一会吗?”另一个柔美的声音响起似泠泠水音极为动听。 “不了我们早些回宫歇息要为你腹中的孩子着想我呢要做个好父皇。” “嗯?原来好父皇会偷偷带着我们出宫玩真是好榜样啊~” “就你敢这样说朕。” 欢声笑语充斥在耳边心底莫名安稳下来还好他过得幸福那些负罪感就会少一点点。 “臣参见皇上。”哒哒马蹄声停在车边无疑这个低沉的音色是北宇瑾辰。 我心中不免得怪怨这人的一路监视另一面又有些庆幸他跟着我们否则今日怕是难以收场了。 “既然有车为何还要单独驾马?”北宇良亦虽然听起来声音明朗但很明显语气中有着些许嘲讽和怀疑。 “臣……” 不等北宇瑾辰把话说完就听得那个女子抢先道:“我听宫里的命妇说王爷在外面金屋藏娇冷落了正妃难不成这车里就是王爷的颜如玉咯?” 一时间气氛冷凝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扑通扑通。 良久北宇瑾辰轻笑道:“念妃娘娘说笑了马车是去接人而非载人里面空无一物若是不信大可掀帘一探究竟。” 他揣摩人心的本事是极为厉害的我也曾是他的手下败将这种以退为进的话语就好比刘备的空城计十有八九他们是不会再追究了。 “不过是与王爷说笑罢了何必认真呢。”话语停顿一会又听她道:“皇上我饿了想回去吃饭吃茶香红烧肉好不好。” “好。”北宇良亦这一个字满是宠溺的意味我甚至可以想象他那双浅灰的水雾双眸是何等温柔。 他曾经日日夜夜都是这样望着我若不是因为重紫逝世迫不得已离开皇宫我想终有一天会完完全全的接纳他了。只是事实变幻无常既然他如今幸福着我就不该再用一己之私打扰他。 “小锦想吃什么都行。” 小锦……心里有点诧异这个女子莫不是与我同字还是我听错了? 他们驾车前行车轱辘磕磕绊绊碾过道路上的石子与我们擦肩而过。 听见渐行渐远的响动我挪了挪脚步欲下车行走但脚背和脚踝已经因为长久维持一个姿势而轻微发麻一个踉跄差点扑出去摔在地上。 速度太快来不及反应第一时间潜意识地用双手护住腹部。 北宇瑾辰先起一步接住我稳稳当当地将我抱下马车。 这时候我才发现他托着我腰部的手心全都是汗连鬓角都被细密的汗珠打湿如墨的发丝软软贴在脸颊上。 “你害怕了?”我将手按在他胸口果不其然心跳地很快我头一次见他这样慌乱。“你怕我冲出马车全盘托出是不是?” 他紧抿的唇微微划出一个弧度“不全是。” “什么意思?” “不怕你和盘托出怕的是他将你带走。”那双眼睛似乎乘着星辰大海忽明忽暗。“不想让你再离开了仅此而已。” 他的心跳渐渐平稳我却被那双眼睛蛊惑良久才挣脱开来只能一遍一遍不断告诫自己北宇瑾辰是仇人灭我暗夜阁的恶魔。 我冷下声音刻意跟他拉开一段距离。“你我之间有约在先我既然答应你留到孩子出世也希望你能履行自己的承诺。” 他敛了笑意轻柔地将我领上的系带整理好。就好像一个寻常丈夫该做的事一样我越来越不懂他也害怕他他所做的一切迁就和示好在我看来都只是另一个陷阱。 “爷还有半个时辰的路再不赶就要天黑了。”车夫收整了东西重新驾马。 北宇瑾辰也上了车原本就不大的空间让我觉得更加狭隘坐也不舒服躺也不能躺。唯有他身上那缕若有若无的清茶的恬淡香气能够让人舒适和心安实在没有别的好处。 正踌躇着他霸道地占去了大半地方我更是没地方坐了。 “锦儿过来。”他不说分由地就把我揽在怀里脱下外衫盖在我身上。“睡一觉等到了我叫你。” 原本想挣扎着自己坐正但他身上的味道着实好闻清淡素冽让人不禁有了沉沉睡意。 就睡一小会吧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乖顺的闭上眼睛陷入黑甜梦境。 第三卷:漫漫杳杳无绝期 第一百七十九章:番外(三) 北宇瑾辰一开始只是放心不下又不想打扰才在后面一路跟随谁知这样偏僻的林荫小道也能碰见当今圣上——北宇良亦。 事实上皇上这个名头几乎只是个称号了朝廷中大半权利收归他有能分庭抗礼的也只有左相一人然而左相处处维护着这个不理朝政的皇帝究其原因还需层层剥茧方能知晓。 “宣亲王的车……六哥这是要去哪里?” 北宇良亦饶有兴致地跳下马车虽然笑着但他知道那种麻木空洞的笑容是未达心底的因为恰巧他自己曾经也是这样一直苟延残喘的活着直到遇到柳素锦。 他刚要驾马而上握住僵绳的手却停顿一瞬目光渐渐变的深沉仿若浩瀚黑暗的夜晚散发无穷无尽的蛊惑。 他想知道她会怎么做冲出去和盘托出亦或者……他不继续想下去了她恨他恨到骨子里了怎么可能留下。 但马儿还是停在原地带着一些孩子气的感觉也许自己是想赌一把。 良久车里没有动静。 “皇上要跟亲王相聚一会吗?”柔美的声音似泠泠水音是念妃无疑了宫里的第二个传奇女子念锦。 她掀开帘子探究地看着北宇良亦。那双眸子实在是太像素锦了是一种十分刻意的相似。 温柔的笑意自唇边扩散他赢了。 “不了我们早些回宫歇息要为你腹中的孩子着想我呢要做个好父皇。” “嗯?原来好父皇会偷偷带着我们出宫玩真是好榜样啊~” “就你敢这样说朕。” 北宇良亦在看念锦的时候目光就柔和了像是倾尽一生的宠溺都给予那一人所有。北宇瑾辰不确定他是不是在透过念锦想象另外一个人但不得不承认这个女子成了解救他的一缕曙光将那个行尸走肉的皇帝恢复到曾经有血有肉的人。 等他们的马车渐行渐远素锦才从车里出来她仍旧戴着披风上的白色遮帽小巧的鼻尖因为初秋的冷气而微微泛红。脚下一个不稳就歪倒下来他顺势接住温香软玉入怀的一刹那脑海中闪过一些零碎的片段。他还来不及看清碎片式的记忆就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抱着她恰巧此时北宇良亦回头看了一眼只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依偎在北宇瑾辰怀中有些莫名的熟悉淡淡收回视线将念锦揽住只有这样才觉得心安。 两方马车继续行驶朝着不同方向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远越来越远变成了永不交织的沟壑。 车内她枕在他膝上安睡呼吸一深一浅双手下意识护着小腹萦绕着清浅体香侧颜美好如仙。 他伸手为她捋顺耳际碎发她在梦境里呢喃了一声像猫儿一样揉了揉耳朵继续安睡。 他突然记起初次相见时候不在北燕后宫的八角亭也不是柳府的芙蓉池而是凉西冰冷的皇宫。 他从生下来就是悲哀的开端他的母妃是北燕尚且强胜之时凉西送来联姻的工具罢了然而短短几年北燕又开始慢慢衰败与此同时凉西越来越强大他的父皇——先帝将这一切归结于他母妃所以后宫里都说他们是扫把星。 明明生下来是皇子过得却是不如下人的劣等生活。 五岁那年他被送往凉西做质子。 宫人为了折磨他不给饭吃看他跟野狗抢食就乐的哈哈大笑。质子本来就是弱者向强者低头的象征所以他也理所应当受尽苦难。 事实上北燕的生活不比凉西好多少除了母妃没人在意他的死活。 白日里跟着宫人喂马洗碗刷粪桶一边被捉弄一边被折磨晚上与马同睡日日夜夜在干草堆上安家。 他习惯微笑用一个不知道练过多少次的完美弧度来让对方少折磨他一点。 因为只有他这样笑着宫人就会说:“哦这是个小傻子真没意思。” 久而久之凉薄的笑容成了理所应当的面具一直伴随到现在。 在凉西乞巧节那天帝王大赦天下免杂税一年因为皇后生了德欣帝姬是凉西的第一位小公主。 他对她的出生印象很深那天宫人们都在欢庆这个节日烟花爆竹照亮整个天际犹如白昼一直持续到深夜。没有人再腾出心思折磨他不仅如此还分给他一些像样的食物尽管是宴会上的残羹剩饭那时刻却是天下珍馐。 而后日子像流水一样度过在宫里生活了一年也不曾见过这个传说中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尊贵帝姬。 那日看管他的宫人偷懒清晨时分跑回去睡回笼觉。难得不受捉弄他想去御厨房旁边的小灶里偷点吃的实在是太饿了才出此下策一路上都惶惶不安。 经过樱桃道的时候初春樱花纷纷扬扬弄慢了脚步墙面上缠绕的各色蔷薇释放雨后初晴的气息他第一次感受到凉西的美景。 樱花树下的小台阶上有一个一岁大咿呀学语的小娃娃像冰雪雕刻的一般精致。她手里拿着相当于自己一半大的云糖软绵绵的糖像云朵一样舔一口就消失一点。 小女孩兀自吃的欢快也没有人管她他定定地看着她手里的糖都是孩子自然馋到不行尤其是在如此饥饿的情况之下。 肚子咕咕乱叫他有些羞愧转身要走小女孩突然乱抓乱叫地吸引他的注意。她那么小的一团生怕会掉下去。 他赶紧过去把她扶正了。 小女孩冲着他笑甜甜的比云糖还要软。这是来到凉西之后第一个对他笑的人。 然后她把自己手里的云糖举到他面前努着嘴巴让他吃。 实在是饿也不管上面有没有沾了别人的口水三两下就吞到肚子里。云糖是白糖丝做的甜到发腻却是他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 就在这个时候看管女孩的嬷嬷来了以为这个脏兮兮的男孩居然敢抢帝姬的东西吃气的在远处呵斥一声。 这一声吓到了小女孩噗通一声就从台阶上栽下去他没来得及接住摔的鼻青脸肿哇哇大哭。 帝姬是除了皇上皇后以外最尊贵的存在哪怕蹭破一点皮都是要命的。嬷嬷怕承担罪责全部推给他一人。 他百口莫辩差点被打死在凉西那根拇指就是被别人踩断的即使后来接上了也形同虚设时时刻刻提醒他在凉西所遭遇的一切。 这一切都不足以让他恨凉西不仅如此他还挂念着那个小帝姬伤势有没有好一点什么时候能再看到那样甜美真挚的笑容。 只是当唯一在乎的母妃死在凉西当她赤身*被别人欺辱致死的时候他才真正冰封了那颗存着良善和希望的赤子之心。 他不仅恨凉西也恨北燕两个国家居然没有一处是他们的容身之地…… 两年北燕强大起来凉西国破他重回故土学会了阴谋城府明争暗斗学会了运筹帷幄隐藏锋芒。 先帝表面对他青眼有加实际只是要让他挡下所有针对储君的明箭暗箭一万死侍不是先帝赐予令牌和圣旨都是他伪造的他一直在等等能够真正复仇的一天现在仍然还不到时机。 “王爷到了。”马车停下车夫朗声道。 “嘘——”他微蹙了蹙眉头怕吵醒她。睡梦中她蹭了蹭他的衣袖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 “再等等等她睡醒。” 第三卷:漫漫杳杳无绝期 第一百七十八章:流露真情 醒来的时候夕阳余晖快将整个车内照满米黄灿烈的光泽过渡到睫毛长扫过眼瞳深处。身上是他那件轻薄的外衫残留一丝余温没有人说话整个世界都是安静的。不知道他是何时离开这里只剩下我一个人。 自从有孕之后频频嗜睡总是不分时间地点地就睡着委实让人无奈。 掀开帘子冷气吹散阳光带来的一点点暖意另一番景象呈现在眼前。青石天阶直通云霄逆光矗立铁栏石房的轮廓琥珀色光影晕染阶梯令人望而生畏。 这个地方不是地牢我从未见过。 正要发问车夫道:“姓苏的那位身份特殊被转移到天狱这里关押的都是一些皇亲贵族吃住更好一些不会受苦。原本凉西的那位皇子是要被问斩的王爷目前力保下来了得罪不少人。昨日在送往天狱的路上估计明日就到了一切安好王爷让我转告姑娘不必担心。” “身份特殊是什么意思?”我注意到他说的这四个字有些疑惑。 他摇摇头“我们做属下的不知细节。”停顿了一下他又道:“王爷力保前朝皇子这件事几乎算是断送前程的做法若非姑娘是王爷以命珍视的人此时此刻你已是我刀下亡魂。” “以命珍视?那你高估我了你们王爷珍视的是他自己的骨肉罢了。对了他人呢?”扫视了一圈并没有发现北宇瑾辰的身影。 “王爷说锦姑娘应该不希望被打扰所以在山下等待。” 我没有再接话茬提步准备登上台阶他先我一步挡在前面说道:“姑娘走右边的旁道那里有专门的推车只需坐着比台阶省力气。” 我侧头看了看他说的旁道堆积了一些未完成的修缮材料略显得杂乱但确实有人带着推辇等候在那里。 “这里是新修的?” 他犹豫了一下说:“在得知姑娘有孕后王爷就安排这里开工了时间紧迫没来得及全部完成。” 我笑了一下调侃道:“你们王爷权势大到如此地步了连天狱都归他麾下?” 他怔怔半晌不再多言。 小车行驶的平稳速度很快沿途有青木流水风景但多有崎岖之路不走台阶走山路的话是十分艰难。 约摸一刻钟到了上面这时一名守卫过来告诉我要进天狱需要蒙上眼睛这里机关遍布会有人背我进去。 他将白绢递过来覆上眼眸只感受到一片迷惘和透着白光的黑暗。 我闻到冷冽的气息手心因为紧张而被汗水浸透滑腻不堪。我一直在想如果是昕黎我大抵还好说些他是我的弟弟同我一起受苦也于情于理也算合适。可是苏衍清不一样除了姑姑的嘱托他不欠我什么我却害他如此地步就算相见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良久守卫解开我眼眸上的白绢。“到了。” 白绢解下的一刹那光线纷纷涌进眼瞳刺痛到流泪漆银铁门内是一方还算整洁的小院。红枫如火如荼微风拂过吹下红叶落在背对我的白衣身影上。 红白交映脑海中闪现出熟悉的场景。 我记得很清楚从敛狱库出来昏迷的那几日我做过一个梦漫天的曼珠沙华开在广阔的地方红如血花海里背对我的那个抚琴人也如此刻一般。 是他!梦里的那个人就是苏衍清!这个背影太熟悉了可是我不明白为什么那时明明不曾见过却会梦到? 这究竟寓意着些什么…… 我还未踏出第一步他缓缓起身赤脚站在满地枫叶上脚踝处的铁链相互碰撞带出声响未束起来的长发缭乱在肩头清冽的气息远远扩散开来。 不争气的泪水溢出眼眶我一步一步走进去他也转过身无论是脖颈上或者眉心的伤痕都没能影响到出尘绝世的容颜。 我小心翼翼的给他一个拥抱不敢触碰未能结痂的伤口好像只有这样才能给他安慰也给自己安慰。 浅淡的药香从他身上幽幽散发连同怀抱都是微冷的。 我大概明白了现在苏衍清在我心中是与昕黎同等重要的亲人。 我没能忍住哭出声音他轻轻拍着我的背像哄小孩子一样沙哑着嗓音说:“不哭……” 我用袖子抹掉眼泪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再等等我一个月不半个月你们马上就能出来了。” 他的视线落在我腰间的流苏结上伸手触碰了一下神色微微一凝。“你带着它?” “本来是送你的东西最后却还是回到我手里等带你出去以后再归还给你。” 他轻轻一笑弧度清冷。“这个流苏结我本一直带着入狱之后被他拿走原来是为了威胁你。” 我张了张嘴不知如何辩解这个确实是北宇瑾辰拿来威胁我的罪证。 “护不了自己珍视的东西护不了自己心爱的人我是不是很无用?”他声音很平淡我脑子里却突然间嗡嗡两声一片空白。 “什么?” “素锦若我从这里出去你愿意跟我走吗?”他伸手为我捋顺额前的碎发指尖被温柔倾注。 我注意到他藏在广袖里的右手似乎握着什么锋利的东西滴答滴答流下血液。 他这是……想硬闯出去? 不能让他再冒这个险了我太清楚这里跟地牢的区别想要逃出去。难上加难更何况带着我这种拖油瓶就算他有再好的武功都是白搭。 “不不行。” 他的动作微微一僵眼中的光暗淡下去。“所以。就算他再决绝你还是要留下?” 我试探性地握住他的右手他向后瑟缩一下怕利刃伤到我的手心。 “与他无关我只是不想你因为我再受伤我不能再失去了你对我而言很重要你明白吗?” 他不动也不说话静静站着。 “求求你了等我半个月。你我昕黎我们一起走好不好?” 维持这个姿势很长很长时间他叹了口气。“好。” 我松懈下来得到他这个同意的字几乎差点让我心脏停跳。 “姑娘巡视房的人来了您得赶紧走了。”外边响起一个守卫粗劣的声音不耐烦地敲击着铁门。 “我走了你照顾好自己。”我要转身的瞬间他突然在我额角的地方印下一个轻柔的吻。 我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所有复杂的情绪缠绕在一起。 但我知道此时此刻什么话也不可说…… —————— (没有留言没动力了……) 外传 锦香赋前传之破茧 锦香赋前传之破茧 冗长黑暗的视线伴随着忽远忽近的呼唤。 这些梦境再一次出现了。 光晕扩大视线渐渐明晰…… 只看到街道清冷大雪纷飞地面上落下薄薄的一层飞雪。 她蜷在角落里带血的脚趾被雪水沾染有些化脓的地方更是可怖。 她把脚缩回来一点躲藏在破了边的灰黑色薄裙里。 “喂臭要饭的走开走开大清早的就在门口招晦气还让不让人做生意了?”绫罗绸缎铺的老班一脚踹开她然后用手帕擦了擦鞋子生怕真的沾到她身上的晦气。 她倒是像见到救命稻草一样祈求道:“求求你给点吃的吧。” 绸缎铺的老板被吓了一跳只见她脸上黑褐色的伤疤粘着血肉还有脓水不断的顺着脸颊流下来远远看去只知道是一片血肉模糊。 “你要是长得好看点我说不准还愿意给你点吃的就别说好看不好看最起码别吓人啊你这脸我都不想看第二眼。滚滚滚有多远滚多远。”他尖酸刻薄的话语如寒冷的天气一样。 她明明记得娘亲说过这个世界好人还是很多的只要对对方礼貌客气他也会还你客气只要掏心掏肺对一个人好他也会被你感动。 可是她现在已经不确定这些话究竟是美好的谎言还是事实了。 手指没有任何知觉肿胀的不像样子尝试过十指尽断的痛楚饥饿对于她来说并不难熬。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也许不久之后就可以跟娘亲相聚了。 “人心凉薄啊。”身边的乞丐婆婆叹了一口气。 人心凉薄她在柳府就见识到了。 可是此刻她心里是恨还是迷惘? 视线模糊寒冷渐渐消失画面的涟漪泛起瞬间恢复黑暗。 “阿丑!阿丑!快醒醒起来干活了!” 嘈杂声吵醒了她她睁开眼睛眸子里平静如水毫无波澜。 “今天你去把这药材送到柳美人那里我就不去了。”宫女的语气充满不耐烦。 “柳美人?”她心知肚明装作不懂的样子嘟囔了一句。 “让你去就去哪那么多废话人丑就要多干活知道吗!真不知道嬷嬷怎么能让你这样的人进宫万一吓着哪个主子……算了赶紧去吧。” 阿丑这个名字是宫里的嬷嬷取给她的。 听习惯了也就不觉得刺耳。 笑意浮现在唇角她收敛着没有任何人看到这淡漠的笑容。 她拿着药材放在柳舒心的宫门口。 静心等着果然传说中的柳美人怏怏地出来了。 她装作莽撞碰倒了她。 柳舒心将要发怒却在看见她的一瞬间愣住了。 “你……你叫什么名字。” “回主子的话奴婢阿丑。” 柳舒心摇了摇头颤抖着声音。“我认得你素锦是你对吗?” 她慢慢抬起头道:“主子认错人了奴婢叫阿丑。” 柳舒心沉吟着打量她手指微微颤抖这个细节连她自己也没有发现。 沉思半晌:“素锦既然你还活着就陪着我吧你可愿意来我宫里做事?” 她深知她留着她不是为了姐妹情谊而是她还有利用的价值仅此而已。 良久的缄默之后只听见她淡然的声音。“谢主子赏识。” 这个计划的第一步已经顺利达到了。 唇角微微上扬这场好戏才刚刚开始。 外传 番外:锦香赋前传之国破 暮光昏黄远远的天际呈现出橘红色的血色残阳。 永和宫里一片死寂和沉闷她端端坐在大殿中央嘴角恰巧上扬成一个完美的弧度。就像是刚入宫的时候她也是这样无暇美丽每一个角度和动作似乎都是经过了精心设计。 她怀里年约一岁的孩子也出奇的乖安安静静地睡着不哭不闹。上个月里皇宫为孩子举办周岁生宴的时候这孩子可没有现在这么乖。 偶尔有几声啜泣这个声音来自于她身边的宫女。 哭声夹杂着幽咽回荡在整个空荡的大殿之中。 她还是微笑着目光落在宫殿外面的红柱上朱砂色的柱子如同将要凝固的血液微小的暗涌在翻动着。 “娘娘!娘娘……”一个满脸是血的太监连滚带爬地跑进来面上的惶恐被一种近乎麻木的呆滞掩盖住。 他跪在她面前打开了哭腔。“娘娘!他们攻破大门了!凉西亡国了!” 她依旧是一动不动如同一个精致的布偶娃娃。她的视线向上挪了挪越过他的头顶投进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当中。 他见她没反应抹了一把脸上的涕泪哭道:“皇后娘娘!李将军阵亡了头颅被北燕人挂在城楼上!咱们凉西真的亡国了!您赶快跑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娘娘奴才求您了!”他连叩三个响头每一声都伴随着回音。 她张了张嘴没有出声。 右手食指在上衣边缘摩擦着金线勾勒出凤舞九天的图样被磨起了毛边。 怀里的孩子因为太监的哭喊声被吵醒眨巴着眼睛静静盯着她看乖巧地不像话然而在往常这个孩子可有哭闹的本事了。 “皇上呢?”她终于开口薄唇轻启每一颗字都带着清雅的芬芳气息。 太监愣了愣结结巴巴答道:“皇上……半个月前就驾崩了啊……” “哦我记性不好总觉得他还在我身边呢。”她的话语里没有一点点急躁和恐惧。 她招了招手一边啜泣的婢女强忍住眼泪走到她身边。 她把孩子交与婢女怀中轻轻吻了吻孩子的额头。 慈爱的笑容在嘴边扩散她知道这也许是她最后一次看见自己的孩子了。 “花颜地宫的路线你还记得吗?”她问道。 被唤做花颜的婢女点头不解地看着自己面前这个高贵而优雅的六宫之主。 “你带着德欣出宫吧向南走照顾好她。” 花颜一愣问道:“娘娘………你不跟我们一起走吗?” 她摇头“如果我走了我们没有人能逃出去的。花颜我救过你的命你说会以命来还我希望你用生命保护我的孩子让她安安全全的长大。”她说完突然跪下骇地花颜连连后退几步。 她自小傲气凌然在整个族里除了老族长没有人敢多说她一句。后来入了宫哪怕是九五至尊的皇帝她也从来没有下过跪。 此时此刻她是真的抱了必死的决心了。 花颜终于忍不住了放声哭出来她也跪了下来两个人面对着一个平淡一个泣不成声。 “花颜发誓一定会好好照顾公主长大成人。”她说完之后叩了三个响头。 地宫大门打开花颜抱着孩子离开。 她没有回头也不敢回头。 事实上如果不是为了公主她也愿意陪着皇后娘娘等待敌军有尊严的死在大殿之中。 片刻之后整个宫殿就真的只剩下一个孤零零地影子。 她坐回主位双手交叠搭在膝盖上。 凤钗流苏轻轻摇曳反射出五彩的光芒。 身为皇后她必须留下身为他的妻子她也必须留守到最后一刻。 她一直都觉得自己孤单小时候长在路瑶族中她是族长的女儿必须要比任何人优秀。与汉族不同的是这里没有男尊女卑的思想所以她本以为自己会继承族长之位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地活着。 可是造化弄人她入了宫成为了凉西国的皇后。 民间谣传凉西国国主为了皇后遣散后宫除了为他育有一子的萧妃就只有皇后了。 但是没有人知道国主从来没有爱过皇后从来没有。 她的容颜天下无双在他眼里与普通宫女无异。 还好对于德欣他们唯一的孩子他还是在意的。 这个孩子是他们唯一的联系了。 天色慢慢暗了下来血色天际被墨黑吞并。 远远的她好像又看见他了一身戎装白马驰骋。 闭上眼睛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滴落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 宫墙外长路漫漫。 花颜抱着孩子她已经跑不动了突然倾身向前一倒。 为了护住孩子她急忙侧身侧脸重重摔到地上火烧火燎地疼痛从每一寸肌肤蔓延着。 她的眼睛里只有坚毅她要带着公主活下去绝不能辜负皇后的信任。 想到这里她又爬了起来。 此时怀里的孩子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张嘴哇哇地哭了。 孩子伸出手推拒她水灵的眼睛左顾右盼似乎在寻找自己的娘亲。 “公主你别哭……”她说着说着自己也哭了。 突然身后传来马蹄哒哒声音还有马车轱辘碾压地面的声响。 花颜止住哭泣防备地转身右手握住腰间淬了毒的匕首。 是一辆华丽的马车锦缎满布。 即便是在晚上也能看到花花绿绿的配色最抢眼的应该是马车四角挂着的珐琅风铃。 帘子掀开是一个充满脂粉气息的贵妇人她穿得暴露大片肌肤只用薄纱轻轻盖住。 妇人打量着她目光落在她衣服上用夜光银丝勾勒的团花图样。 “你这身衣服价值不菲吧。” 花颜警惕退后匕首已经出鞘。 “你放心我不是坏人只是觉得你一个女子大半夜抱着孩子怪危险的你若是不嫌弃就来我这里歇息一晚。” 花颜原本欲转身就走谁知余光瞥见从皇城出来的北燕军队。 她吓了一跳不得不硬着头皮躲进妇人的马车。 妇人一直盯着她的脸颊叹道:“这么好的一张脸怎么弄伤了呢。” 她突然用匕首架在妇人脖子上冷声道:“下个路口停车否则咱们谁也别想活!” 妇人咯咯咯笑开了一点都不在乎脖子上的匕首。“姑娘你以为真动起手来你能赢得了?实话告诉你吧我只是觉得你姿容不凡又无家可归想着让你来我们思君楼撑撑门面。当然至于卖艺不卖身还是多赚些钱由你说了算就算你愿意奔波这孩子恐怕也受不得。” 花颜看了一眼怀里的孩子半晌终于收回了匕首。 “我不卖艺也不卖身。你们楼里可缺绣娘?” 妇人唇角弯弯回道:“从你的穿着打扮我知你是凉西人据说凉西有一种绣法叫做平燕双飞整个国里会的人超不过十人你可会?” “会。”花颜道:“我就是那十分之一。” 妇人收敛了笑容“你的命保住了跟着我走吧我从不收无用之人既然你有用也值得我这个包庇之罪。” 马车继续行着踏上未知的路线。 。她只有放手一搏了至少能保住公主的性命。 “这孩子叫什么?”妇人看着一路上都分外乖巧的孩子产生了兴趣 花颜望着帘子外面的世界道:“素锦她叫素锦。素时锦年的素锦。” 外传 锦香赋前传之破茧 锦香赋前传之破茧 冗长黑暗的视线伴随着忽远忽近的呼唤。 这些梦境再一次出现了。 光晕扩大视线渐渐明晰…… 只看到街道清冷大雪纷飞地面上落下薄薄的一层飞雪。 她蜷在角落里带血的脚趾被雪水沾染有些化脓的地方更是可怖。 她把脚缩回来一点躲藏在破了边的灰黑色薄裙里。 “喂臭要饭的走开走开大清早的就在门口招晦气还让不让人做生意了?”绫罗绸缎铺的老班一脚踹开她然后用手帕擦了擦鞋子生怕真的沾到她身上的晦气。 她倒是像见到救命稻草一样祈求道:“求求你给点吃的吧。” 绸缎铺的老板被吓了一跳只见她脸上黑褐色的伤疤粘着血肉还有脓水不断的顺着脸颊流下来远远看去只知道是一片血肉模糊。 “你要是长得好看点我说不准还愿意给你点吃的就别说好看不好看最起码别吓人啊你这脸我都不想看第二眼。滚滚滚有多远滚多远。”他尖酸刻薄的话语如寒冷的天气一样。 她明明记得娘亲说过这个世界好人还是很多的只要对对方礼貌客气他也会还你客气只要掏心掏肺对一个人好他也会被你感动。 可是她现在已经不确定这些话究竟是美好的谎言还是事实了。 手指没有任何知觉肿胀的不像样子尝试过十指尽断的痛楚饥饿对于她来说并不难熬。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也许不久之后就可以跟娘亲相聚了。 “人心凉薄啊。”身边的乞丐婆婆叹了一口气。 人心凉薄她在柳府就见识到了。 可是此刻她心里是恨还是迷惘? 视线模糊寒冷渐渐消失画面的涟漪泛起瞬间恢复黑暗。 “阿丑!阿丑!快醒醒起来干活了!” 嘈杂声吵醒了她她睁开眼睛眸子里平静如水毫无波澜。 “今天你去把这药材送到柳美人那里我就不去了。”宫女的语气充满不耐烦。 “柳美人?”她心知肚明装作不懂的样子嘟囔了一句。 “让你去就去哪那么多废话人丑就要多干活知道吗!真不知道嬷嬷怎么能让你这样的人进宫万一吓着哪个主子……算了赶紧去吧。” 阿丑这个名字是宫里的嬷嬷取给她的。 听习惯了也就不觉得刺耳。 笑意浮现在唇角她收敛着没有任何人看到这淡漠的笑容。 她拿着药材放在柳舒心的宫门口。 静心等着果然传说中的柳美人怏怏地出来了。 她装作莽撞碰倒了她。 柳舒心将要发怒却在看见她的一瞬间愣住了。 “你……你叫什么名字。” “回主子的话奴婢阿丑。” 柳舒心摇了摇头颤抖着声音。“我认得你素锦是你对吗?” 她慢慢抬起头道:“主子认错人了奴婢叫阿丑。” 柳舒心沉吟着打量她手指微微颤抖这个细节连她自己也没有发现。 沉思半晌:“素锦既然你还活着就陪着我吧你可愿意来我宫里做事?” 她深知她留着她不是为了姐妹情谊而是她还有利用的价值仅此而已。 良久的缄默之后只听见她淡然的声音。“谢主子赏识。” 这个计划的第一步已经顺利达到了。 唇角微微上扬这场好戏才刚刚开始。 外传 番外:锦香赋前传之国破 暮光昏黄远远的天际呈现出橘红色的血色残阳。 永和宫里一片死寂和沉闷她端端坐在大殿中央嘴角恰巧上扬成一个完美的弧度。就像是刚入宫的时候她也是这样无暇美丽每一个角度和动作似乎都是经过了精心设计。 她怀里年约一岁的孩子也出奇的乖安安静静地睡着不哭不闹。上个月里皇宫为孩子举办周岁生宴的时候这孩子可没有现在这么乖。 偶尔有几声啜泣这个声音来自于她身边的宫女。 哭声夹杂着幽咽回荡在整个空荡的大殿之中。 她还是微笑着目光落在宫殿外面的红柱上朱砂色的柱子如同将要凝固的血液微小的暗涌在翻动着。 “娘娘!娘娘……”一个满脸是血的太监连滚带爬地跑进来面上的惶恐被一种近乎麻木的呆滞掩盖住。 他跪在她面前打开了哭腔。“娘娘!他们攻破大门了!凉西亡国了!” 她依旧是一动不动如同一个精致的布偶娃娃。她的视线向上挪了挪越过他的头顶投进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当中。 他见她没反应抹了一把脸上的涕泪哭道:“皇后娘娘!李将军阵亡了头颅被北燕人挂在城楼上!咱们凉西真的亡国了!您赶快跑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娘娘奴才求您了!”他连叩三个响头每一声都伴随着回音。 她张了张嘴没有出声。 右手食指在上衣边缘摩擦着金线勾勒出凤舞九天的图样被磨起了毛边。 怀里的孩子因为太监的哭喊声被吵醒眨巴着眼睛静静盯着她看乖巧地不像话然而在往常这个孩子可有哭闹的本事了。 “皇上呢?”她终于开口薄唇轻启每一颗字都带着清雅的芬芳气息。 太监愣了愣结结巴巴答道:“皇上……半个月前就驾崩了啊……” “哦我记性不好总觉得他还在我身边呢。”她的话语里没有一点点急躁和恐惧。 她招了招手一边啜泣的婢女强忍住眼泪走到她身边。 她把孩子交与婢女怀中轻轻吻了吻孩子的额头。 慈爱的笑容在嘴边扩散她知道这也许是她最后一次看见自己的孩子了。 “花颜地宫的路线你还记得吗?”她问道。 被唤做花颜的婢女点头不解地看着自己面前这个高贵而优雅的六宫之主。 “你带着德欣出宫吧向南走照顾好她。” 花颜一愣问道:“娘娘………你不跟我们一起走吗?” 她摇头“如果我走了我们没有人能逃出去的。花颜我救过你的命你说会以命来还我希望你用生命保护我的孩子让她安安全全的长大。”她说完突然跪下骇地花颜连连后退几步。 她自小傲气凌然在整个族里除了老族长没有人敢多说她一句。后来入了宫哪怕是九五至尊的皇帝她也从来没有下过跪。 此时此刻她是真的抱了必死的决心了。 花颜终于忍不住了放声哭出来她也跪了下来两个人面对着一个平淡一个泣不成声。 “花颜发誓一定会好好照顾公主长大成人。”她说完之后叩了三个响头。 地宫大门打开花颜抱着孩子离开。 她没有回头也不敢回头。 事实上如果不是为了公主她也愿意陪着皇后娘娘等待敌军有尊严的死在大殿之中。 片刻之后整个宫殿就真的只剩下一个孤零零地影子。 她坐回主位双手交叠搭在膝盖上。 凤钗流苏轻轻摇曳反射出五彩的光芒。 身为皇后她必须留下身为他的妻子她也必须留守到最后一刻。 她一直都觉得自己孤单小时候长在路瑶族中她是族长的女儿必须要比任何人优秀。与汉族不同的是这里没有男尊女卑的思想所以她本以为自己会继承族长之位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地活着。 可是造化弄人她入了宫成为了凉西国的皇后。 民间谣传凉西国国主为了皇后遣散后宫除了为他育有一子的萧妃就只有皇后了。 但是没有人知道国主从来没有爱过皇后从来没有。 她的容颜天下无双在他眼里与普通宫女无异。 还好对于德欣他们唯一的孩子他还是在意的。 这个孩子是他们唯一的联系了。 天色慢慢暗了下来血色天际被墨黑吞并。 远远的她好像又看见他了一身戎装白马驰骋。 闭上眼睛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滴落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 宫墙外长路漫漫。 花颜抱着孩子她已经跑不动了突然倾身向前一倒。 为了护住孩子她急忙侧身侧脸重重摔到地上火烧火燎地疼痛从每一寸肌肤蔓延着。 她的眼睛里只有坚毅她要带着公主活下去绝不能辜负皇后的信任。 想到这里她又爬了起来。 此时怀里的孩子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张嘴哇哇地哭了。 孩子伸出手推拒她水灵的眼睛左顾右盼似乎在寻找自己的娘亲。 “公主你别哭……”她说着说着自己也哭了。 突然身后传来马蹄哒哒声音还有马车轱辘碾压地面的声响。 花颜止住哭泣防备地转身右手握住腰间淬了毒的匕首。 是一辆华丽的马车锦缎满布。 即便是在晚上也能看到花花绿绿的配色最抢眼的应该是马车四角挂着的珐琅风铃。 帘子掀开是一个充满脂粉气息的贵妇人她穿得暴露大片肌肤只用薄纱轻轻盖住。 妇人打量着她目光落在她衣服上用夜光银丝勾勒的团花图样。 “你这身衣服价值不菲吧。” 花颜警惕退后匕首已经出鞘。 “你放心我不是坏人只是觉得你一个女子大半夜抱着孩子怪危险的你若是不嫌弃就来我这里歇息一晚。” 花颜原本欲转身就走谁知余光瞥见从皇城出来的北燕军队。 她吓了一跳不得不硬着头皮躲进妇人的马车。 妇人一直盯着她的脸颊叹道:“这么好的一张脸怎么弄伤了呢。” 她突然用匕首架在妇人脖子上冷声道:“下个路口停车否则咱们谁也别想活!” 妇人咯咯咯笑开了一点都不在乎脖子上的匕首。“姑娘你以为真动起手来你能赢得了?实话告诉你吧我只是觉得你姿容不凡又无家可归想着让你来我们思君楼撑撑门面。当然至于卖艺不卖身还是多赚些钱由你说了算就算你愿意奔波这孩子恐怕也受不得。” 花颜看了一眼怀里的孩子半晌终于收回了匕首。 “我不卖艺也不卖身。你们楼里可缺绣娘?” 妇人唇角弯弯回道:“从你的穿着打扮我知你是凉西人据说凉西有一种绣法叫做平燕双飞整个国里会的人超不过十人你可会?” “会。”花颜道:“我就是那十分之一。” 妇人收敛了笑容“你的命保住了跟着我走吧我从不收无用之人既然你有用也值得我这个包庇之罪。” 马车继续行着踏上未知的路线。 。她只有放手一搏了至少能保住公主的性命。 “这孩子叫什么?”妇人看着一路上都分外乖巧的孩子产生了兴趣 花颜望着帘子外面的世界道:“素锦她叫素锦。素时锦年的素锦。” 外传 第……多少章来着 哈哈首先戳进来的亲们沐沐祝你们新年快乐啦在新的一年红红火火美美萌萌!万事如意心想事成! 在这将近半年的时间沐沐以蜗牛般的速度更文现在终于有了27万如果你要问什么时候结局呢这个沐沐也不知道(委屈ing)明天依旧准时更新哦放一章番外福利!什么?你说谁的番外啊? 嘿嘿嘿你心里想的是谁沐沐就写谁的番外~ 最后我要对我所有的读者小天使表白!没有你们沐沐撑不到现在! 谢谢各位亲我一定会认认真真写完它给大家一个满意的交代 外传 。 。 外传 周末剧透福利 周末轮休让我们来点剧透福利的小剧场~(小剧场即后面会更新到的节选内容~) 剧场壹: 她抬眼看着我嘴角噙着点点让人不寒而栗的浅笑。“你和我共同的敌人是罗玉她早就应该腐烂在地底下现在却又回来搅乱了我们各自的生活。你是个聪明人让咱们的恩怨暂且放在一边若是我们联手就能让她再次去地下长眠了。” “王妃是对自己不自信还是对宣亲王不自信呢?” “你!”她被这句话噎的一时语塞。 ———— 剧场贰: 大火蔓延着就像多年前那场一样吞噬着所有。 浓烟弥漫火苗舔舐锦云宫所有的东西都被耀眼的光芒遮掩。 若是说我在宫里最对不起的人就该是北宇良亦了是我辜负了他。 ———— 剧透结束~这是沐沐第一次用这种剧透方式也不知道大家喜不喜欢周末剧透福利这个方式这算是试着实施了希望大家喜欢。 外传 剧透 剧透:(临时有事这周周末不休给大家补上。) 藏蓝色的长衫披在肩上袖口处缝着白色的展翅欲飞的蝴蝶。 胸口的盘襟用十种勾法织就它沉甸甸的压在身上。 沉的不是衣服而是必须要维护暗夜阁壮大暗夜阁的责任。 蓝芷手里是一个端盘里面放置着一副半面面具银色金属泛有冷光与上面的蓝色曜石交相辉映。面具左下侧和右下侧坠着玉珠流苏正巧是耳际所在之地。 她把面具覆在我脸上露出下巴和双眸。 镜子里我已经不认识她是谁了。 “阁主!”守卫慌慌张张进来。 “说。” “门口有个自称步云宫的要进来参加阁主继位之礼。” 步云宫萧翎。 外传 提前剧透及通知 让我卖个关子明天白天更新大概会有很高能很高能的剧情请做好心理准备另外求大家跟我聊聊剧情呀每次都是催更木有动力了……(顶锅盖跑) 剧透: “别让我更恨你。” 他道:“既然已经恨了就不在乎多一些或者少一些。” 外传 重要通知 预计是要在周三更新的但今天突然感冒退后一天明天下午更新二更推至周天(原本在周六) 然后之前的章节都做了精修修掉了一些bug和错别字剧情微调不影响主线想重头看的亲们可以离线全本啦~后期会增一些前传章节到时通知大家 外传 第一百八十一章:回忆之谜 下山时已经夜色浓郁如墨。车轱辘碾过路面细碎的小石子声音格外明显。一路上心乱如麻我虽然夸下海口要带他离开但事实上根本就没有周密的计划也无从着手。 习惯性的揉了揉眉心才发觉马车已经停下来了。 来时的路程并没有这么快照理来说不应该停下。 伸手掀开帘子护送我的那个侍卫不见踪影马车停在半山腰四周寂静无比。 十分诡异的预感如藤蔓缠绕在心头可能是向来警觉不由自主地拾起一旁马鞭当做防身武器。 眼侧银光一闪我慌忙躲避定睛发觉是一把短刀。那名侍卫面上冰冷下一招竟然直冲我的小腹。 瞬间来不及多想本能的护住下意识想要保护自己的孩子。 短刀在中途被打落浅蓝锦衣罩衫携着我最熟悉的茶香。 北宇锦辰揽我入怀另一只手中的长剑已经刺入侍卫左肩。 “锦儿告诉我他用哪只手伤你?”他语气中是几乎凝结的寒冷温度。我没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长剑已经一挥而起将侍卫的左手生生砍掉。 血光溢出的前一刻他微凉的掌心覆上我的眼眸黑暗中他淡淡道:“以后你不要再看这些血腥的东西。” 侍卫惨叫出声几乎怒吼:“王爷!你若不杀了这妖女我们所有心血毁于一旦!” “她非妖女……”他的声音顿了顿说:“她是我妻。” 心里忽然一颤唇角染上苦笑。“你不必虚与蛇委说这些迷惑人心的话你于我而言永远都是仇人。” 他声音逐渐喑哑:“恨我也好永远记着我。” 这句话隐在无边夜色中很轻几乎让人觉得是幻听我却发现这句话我一直记着记了很多很多年…… 我不知道他如何解决了侍卫我只记得他驾马带我下了山途经一个小镇。 因是乞巧节街上格外热闹。 灯火通明富家小姐戴着面纱缓缓穿行过小巷引来无数瞩目的眼神。腹有诗书自命不凡的书生聚在一起为了一两道灯谜沉思着。小贩叫卖自家的东西有首饰有小吃也有不常见的面具。 这种人间烟火气息扑面而来我好像成了一个局外人羡慕着却融入不了。 “夫人买个镯子吧你看这个宽度正好可以掩住您手上的伤。”一位看起来十分精明的商贩挡住我们的去路。 夫人……?我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装扮和轻挽起来的长发不自然地掩饰住情绪。 他挑了一对成色通透白玉镯子商贩接过钱笑嘻嘻地离开。 “这个镯子是赝品。”他把镯子放在一边。 “那你买它做什么……” 他不说话指腹轻轻抚过我手腕上的疤痕。半晌他突然取下我发间的银簪用尖利的一端在自己手腕上狠狠划过一道。 浓稠的血液蜿蜒渗出顺着手腕滑到指间。 他指着我腕上的伤痕道:“你看是不是一样。” 我愣了神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不知道为什么偏偏心里一疼似乎是难过自己无法挽回的感情可是仔细想来哪还有什么感情呢心都死了。 “北宇瑾辰哪怕你此刻死在我面前我都不会眨一眨眼睛。我留在你身边都是为了我还在世的亲人。至于这个本就不该出生的孽种……” “锦儿!”他神色突然一凛声音也冷了许多。“无论你多恨我都与孩子无关。” 我停下后面的话语不再多说。 不知红袖何时出现在他身后恭敬的递上一方帕子。他摆摆手说了句不必手腕上的血液已经染红了衣袖。 红袖求助地看向我我只好接过帕子拽住他的手帮他包扎。 他欲言又止静静等待我将他的手腕包扎好。 此时河边突然燃放起了烟花漫天星彩坠落而下再消失不见。天际通明一片照亮了整个小镇熙熙攘攘的人群有恩爱的夫妻依偎在河边也有相互心仪的少年少女含情脉脉之间又保持了若即若离的距离。 他抬头看着远处的烟火睫羽轻颤侧脸的轮廓在忽明忽暗的氛围中越发俊挺。微微轻扬的唇像极了八角亭初见时的如玉公子。 思绪渐渐远去回到小时候的年夜我记得那个时候的柳府招了新人一个打扫庭院的小厮他会偷偷帮助我和娘亲送来一些像样的衣物和用品每次问他为什么他却什么也不说后来才知道是个哑巴。十二岁生辰他在后院燃放了小小的喷溅烟花那种大概有半个人高的星星花火曾经见过的最美的东西。 我只记得他叫六六因为吉利。 但是他在我被毁容的前一年就离开柳府想在想来如果他在我也许能逃过那场火劫。 这么多年我压抑着这段记忆有意忘却就是为了让自己变得狠毒仿佛这一生没有经历过什么帮助或者什么美好的事只有这些才能让自己能在阁里宫中无心无情生存下去。 只可惜我既没有变成无情无心之人也没能成为生存的强者。 “小姐要不要买糖。”一位老伯走了过来手里是缠绕在木棍上像棉絮一样的砂糖丝。 这是……这是云糖起源于凉西后来传入北燕时已经改名锦丝绵糖。 我看向这位老伯刚要开口问只听北宇瑾辰疑惑道:“云糖?” 云糖的叫法只有凉西人才会知道他怎么…… 我看向红袖联想到那日她说北宇瑾辰曾经是北燕送来的质子。 但光凭这点说明不了什么。 我努力压抑住心底的怀疑说道:“谢谢了我不爱吃糖的。” 此时他已经拿出铜钱道:“我怎么记得你最爱吃……” 他突然打住话语顿了顿道:“锦丝绵糖的手艺已经不常见了你尝尝。” 我不做声装作什么也没有意识到默默接过云糖。 绵软如丝一般的糖在唇齿间顷刻化开只留下点点甜腻。 老伯满意地收下钱捋了捋雪白的胡子。这糖好吃吗?是我女儿做的。 “好手艺。”我附和了一下突觉细细的木棍上有花纹存在乘着烟火光芒看到上面雕刻了一个字“莺。” 再抬头时老伯已经走远了。 是夏曦莺!这个东西是她做出来的! 外传 第一百八十二章:红袖番外 “王爷?”红袖放下手中的茶盏北宇瑾辰手中的笔不知何时被他捏断木茬子扎进指间也毫无知觉。 案几上的生宣散落了好几张凌乱不堪。 他将其中一张叠好交于她手中红袖低头扫视一眼上面写着“等我”二字但这字的字迹却与他本人相差极大更像是他仿了某个人的笔力。 “今日朝堂之上南靖使节向我讨要了一个人——苏衍清南靖的大皇子。听闻他们的先皇驾崩唯一健在的另一位皇子意外失足坠马两年前便派人在北燕寻找他的下落昨日才得到了消息在天狱之中所以已经离开了。” 他说的不疾不徐丝毫没有吃惊的模样反而像早有了预感。 红袖知道他一向如此怕是早就查到了苏衍清的身份只是一直在等待这个时机他亲自放人让南靖欠他一个人情。 “那这信是……” “他是被带走的什么也没留那些人也不会允许他留下什么。锦儿……心中有他若是知道他这样离开……她经历了这么多我不想再让她难过。” “王爷……”他已经越来越不像他明明那般杀戮决绝深不见底的人眼睛里容不下沙子为了锦姑娘可以一步一步退让。 红袖心里明白锦姑娘心中的是王爷不是苏衍清纵然她再恨他却掩饰不住交织着的情感。王爷聪慧如今又看不透锦姑娘心中之人到底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红袖带着信回到了别苑远远地看到素锦对着云糖的木签发呆。 因是有了身孕又连日里吃不下整个人消瘦了一圈小巧的鼻尖被凉风一吹红彤彤的越发可人。 紧紧攥着手中的信她也没有踏出一步直到素锦转头看到她。 “红袖?你怎么了?” 红袖张了张嘴没说话半晌才道:“苏公子已经出狱了。” “什么!”素锦看起来是惊喜之极:“他在哪里?他现在在哪里他有让你们带话给我吗?” 红袖将信握的更紧素锦的表现确实会很让人误解她对苏衍清的感情估计苏衍清自己也分不清这种感情。但她知道如果今天被放出来的是昕黎她也是同样的开心。 “他走了什么也没说。”顿了顿红袖将手中的信塞回袖子。“也什么都没有留下。” “不可能!”素锦突然用双手抓住她的肩膀力道大的吓人好像下一刻这肩胛骨就会粉碎。“是不是你们杀了他骗我说他离开了?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北宇瑾辰在哪我要见他!” 红袖退后几步才堪堪挣脱开。素锦的眼眸里已经充满了失望和怀疑长久未能歇息好而留下的血丝在黑色瞳边蜿蜒让她的眸子多了一分疲惫不由得让人心生怜惜。 红袖在她面前跪下这一跪素锦也不得不后退一步。 “锦姑娘人是当朝天子放的他是南靖皇子自然要回去继承王位。你若不信明日王爷带你入宫你亲耳听听大臣们如何讨论这件事。” “南靖……”素锦像是失去了最后一根稻草的溺水之人喃喃道:“怪不得他们说他身份特殊所以单独关押。原来原来是因为这样。” 她的视线落在自己腰间那个流苏结轻轻抚摸如视珍宝随后解开放在手心。 她没能把流苏结还给他他就离开了。 似乎是有些失望和难过但是她更开心他终于离开这个因她而起的牢笼。她的负罪感少了一分牵挂也少了一分。 红袖一直看着她看她将流苏结放回锦匣束之高阁。 然后一个人坐在走廊边看着天色一点一点暗下去。 没有流泪也没有其他情绪表露在外。 虽然红袖有直觉素锦心中的人应该是王爷但不得不说苏衍清对她似乎很重要超越了朋友的重要不知道这种感情算是什么红袖没有经历过也无法辨识。 那张写着等我的信就这样被撕碎在风里。 也许那位苏公子也有这样一封信只不过没能交于锦姑娘手中。 无论如何这件事成为了秘密。 无论是北宇瑾辰对素锦的心疼还是苏衍清对素锦的不舍都随着碎纸埋葬在大地中。 时日一天一天过去转眼间已经秋末萧瑟的树木微微有了初冬的迹象。 素锦的小腹已经微微有了隆起的迹象她也变得安静常常在小苑的摇椅上抚着小腹入睡越发像一个即将成为母亲的人。 食欲开始有了好转的迹象慢慢丰腴起来不再过分消瘦恢复了仿若初雨蔷薇一样甜腻的美丽。 无论是阿修她们还是红袖都更加小心翼翼享受着小苑来之不易的祥和安宁。 北宇瑾辰来的频繁时常在她入睡后为她盖上外衣或是拿掉快要掉落的书卷有时天气太冷也会轻轻抱起她带回寝屋歇息。 她也不像曾经那般排斥他因着畏寒晚上会蜷缩在他怀里才能安眠整夜。 他会一遍一遍告诉她想要给孩子取什么样的名字即便她不予理会假装冷漠。有时也会因为听到他故意说出几个奇怪的名字而生气。 红袖看得出王爷在努力让她学会在乎他们在乎这个孩子而这一切似乎开始慢慢在寒冬来时有了转机。 然而这一切的戛然而止来源于他准备劫狱的那个夜晚。 明明已经夜半北宇瑾辰却让下人备马。 穿着许久不曾动过的夜行衣话语轻缓怕吵醒了房屋里熟睡的素锦。 “王爷……你这是?”红袖不解但还是顺从的将他常用的长脸和匕首交于他手中。 “皇上下令三天后斩杀前朝余孽。我曾经答应过锦儿要护着他便只能在他们行动之前救他出狱。”红袖是他信任的人毫不忌讳的就说出缘由。“帮我照顾好她。” “皇上不是不理朝政吗?怎么会……” 北宇瑾辰微微皱了皱眉头瞳色深幽。 “是念妃不知她了解些什么但这确实是她一力促成。” 他不再多说驾马消失在夜色中。 红袖叹了口气心中隐隐不安。 外传 第一百八十三章:恢复记忆(番外四) 腰间的短剑闪射寒光月影婆娑中一行人缓慢前进着仿若悄无声息的鬼魅。 他手中握着一枚心结剑穗暗红色丝线缠绕交织触感生凉。 剑穗是他向她讨要来的尽管她百般不愿意最后还是为了一碗山楂红枣汤妥协。 听红袖说过她自有孕胃口便一直不大好也许是因为牢狱中的牵挂。 但在得知苏衍清已经平安离开并且他也模仿了他的笔迹留下书信她乖顺了很多除了常常对一些奇怪的食物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执念他们之间形成了一种没有硝烟却又有些疏离的默契。 想到这里他的眉目也变得温柔起来手中剑穗缠绕在指腹轻轻抚着。 有意接触刻意安排都是因为他想做一个好丈夫好父亲。无论是她还是未出世的孩子都是心底最柔软记忆。 纵使他丢失了一些再也不得而知的记忆但也不妨碍扎根在心底的情感随着时间一点一点蔓延在每一处的血液。 “主上天狱增加了两倍的守卫……”跟随在他身边的死士压低了声音面容隐藏在黑色遮罩幕布后只留下一双毫无感情却又无比忠诚的双目。 北宇瑾辰微微抬眸望向远处那些守卫是宫中高等禁军。 明明天狱是在他管辖之下京城却一声不吭派来了这些人。 看来还是疏落大意了也许那个人从来就没有真的放下戒备。 唇边染上凉薄的笑容他轻轻眯了眯眼瞳色中倒映出远处的灯火忽明忽暗。 “本王开路。”他的声音泠泠如冬夜微消的寒水滴落于冰面之上。 杀戮鲜血兵戎相见之音应和着微起凉风。 不止两倍准确的说七倍不止。 天狱之内没有囚犯禁军好像就在等待着他们自投罗网。 他将剑穗放在衣衫每离心口的最近的位置生怕外界的污血将它沾染。 死士即死犹战。但天狱重新调整过的暗道和陷阱还是让他们七人节节败退。 禁军极有组织用包围圈将他们分开再一一攻退。 每一招都狠戾果断残肢和死士强忍疼痛的闷哼交缠在一起。 即便是遍体鳞伤他也强撑着他答应过她要带回昕黎。 剩余的死士帮他抵开猛烈的剑势他突破了包围一直杀到最顶层。 记不得杀了多少直到他站在关押昕黎的牢狱大门。 刚要劈开锁链突然从背后冲出几个同样身着夜行衣的人银光闪烁迎背砍来。他侧过身堪堪躲过左侧小臂却受了重创血液喷涌而出。 余光扫视七个死士只剩下三个还在殊死搏斗。 因血液的逐步流失左手几乎没有任何力气突然出现的黑衣人身上带着异香更像是久经磨砺的杀手。 死士以命相护围绕在他身边。 他背靠着狱门身后猛然响起一个略带沙哑的少年音。“是你?” 他转身看到了一门之隔的昕黎。 白色囚衣被鞭伤划出道道痕迹稚嫩得少年面容却有了不符年纪的果敢和镇定。 事实上这是北宇瑾辰第一次见昕黎。 从剿灭暗夜阁到后来的关押他都没有亲自动过手不过是交于他人之办罢了。 “我知道你阿姐让你来救我是吗。”他没有表现出一丝期待或者开心只是声音带着急切。“你救不了我的早就有人部署好等你自投罗网!带阿姐离开这这是你欠她的别再伤害她。她没有亲人了唯一能依靠的就是你我知道你是我们的仇人但我不希望阿姐永远活在仇恨里。” 他这一段话说完三个死士又折损了一个。 北宇瑾辰知道他不能开口他若是开口声音便会被认出。 右手唯一的力气再次狠狠劈向狱门他也豁了命出去要完成对素锦的誓约。 一剑下去狱门未开昕黎唇鼻之间已经潺潺不断流出黑血。 昕黎早就被迫服了毒只等着乖乖掉入陷阱。 “快走如今只有你能护得了阿姐。你若不在她必死无疑。” 一番话点醒了他他若是死在这里部署这一切的人的最终目的应该就是她。 他与黑衣人交手这些人不是来自于皇宫他觉得有些熟悉却一时间想不起来。 他们不止会打斗招数连内功都是一般人无法比拟的。 虽然有死士护着他但终究寡不敌众心口处生生受了一掌。 血腥味从心底蔓延出喉咙再溢出唇齿他颤抖着手拿出剑穗确认没有受损才放下心。 然而他忘记了自己曾经以心血为药引四经脉络都被蛊虫伤了个透。 这一口心血涌出使他再也没有力气站起来眼前一黑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看不到。 寂静之中一个清冷而绝望的声音出现在耳边。 “瑾辰我求求你醒过来……” “大夫求您了您让我做什么都行救救他!” 眼前的昏暗变的模糊他仿佛看见了素锦在农家小院中燃放烟花而他在她身后为她捂住耳朵眼睛里盛满了细碎的温柔。 那些记忆穿插着浮现零碎又模糊他听到的声音他看到的场景。他突然记起他与她同坠悬崖她拼了命的呼救那些话语全部都在耳畔重复的回荡。 他的记忆回到暗夜阁杀戮的前几日那封交于林白的信是假的他不信任林白所以才写下了让素锦离开一年时间战场兵戎相见。 他知道以她的性子看到信就会来找他问清楚这样他也能真正测出林白是否忠心。 他准备好了一切甚至连素锦质问的话语与答案都想了清楚。如何演戏如何让她离开北燕这个是非之地他以为自己运筹帷幄以为所有的事情都尽在掌控。 真正的信他交于了青竹圣人等素锦离开北燕他就把信带给她。信上说的是让她等他一年他处理好一切就带她归隐。 她想要看北燕陨落他帮她完成这个心愿。无论最后谁登上皇位昕黎还是其他人他不在乎他只要带着她离开就好。 因为他最恨的不是凉西而是他的父皇。 是将母亲视为工具的父皇对他视为草芥的父皇是这个人亲手将他们推入地狱。 母亲是死在凉西他也曾恨过凉西所以才接近暗夜阁目的就是让他们与朝堂鹬蚌相争而他坐享渔翁之利。 这一切直到素锦放下恩怨放下一切想与他归隐时他才开始耐心去追溯北燕与凉西的因果他才知道那些侮辱了母亲的人不是凉西人而且父皇派去凉西的细作为的就是以此为名发动征战一统江山。 所以他想要毁了北燕让所有皇族和朝臣为母亲陪葬。 这一点倒是与素锦的目的出奇的一致所以最初他才选择接近她。 当然没有人知道他的目的帮助他的那些朝臣不过以为他要的是高高在上的皇位哪怕是素蓉也只是自作聪明的认为他窥伺着万里江山和皇位。 他需要一年时间如若失败他也悄悄留下了一部分寒阳死士一生追随素锦替代他去保护她。 他计划了一切却没能想到青竹圣人也会背叛他。 眼前的黑雾散开他仍旧在重重包围之中仍旧没能离开天狱。 最后一个死士将手里的刀递给他他所有的怒火和理智都消失殆尽。 他的愧疚他所错失的一切都在血肉杀戮之间弥漫。 他不记得如何逃出了天狱他只记得他没能赶回别苑没能告诉她他曾经想拿命去守护她。 外传 第一百八十四章:此生解脱 我已经接连三天没有见到北宇瑾辰了红袖闭口不谈他的去向只说在忙公事。事实上我看得出来她神色带着紧张和担忧。 因是逐渐步入初冬别苑的景象也越来越萧索枯褐色的树叶卷曲着打璇落下。晨起时总有结了寒霜的晨雾在空气中肆无忌惮的充斥待晌午白霜就浮在青色砖瓦之上好像撒了糖霜一般。 不知怎么的天气越是寒冷我就越是不安偏偏身子又怠倦得很只能窝在铺了长绒的长椅上小憩。 阿修拿来了裁纸说是要折叠一些吉利的小玩意像是燕子白鹤一类的可以为肚子里的孩子祈福。 其实我并不在意这些我只想知道昕黎什么时候才能被放出来。很何况随着月数增加不是困乏就是莫名其妙的浮肿心情也跟着烦躁与我而言这个孩子完完全全就是个累赘。 用来折叠的纸片有些硬我心不在焉的将它们裁开却不曾想到这纸片的边缘居然这么锋利割到食指后瞬间就有血珠冒出来。 隐隐觉得有什么事会发生藏在这看似平静的水面之下…… 天边灰蒙一片偶尔有点点雨丝落下夹杂着盐粒似得雪花纷纷扬扬随风飘舞。 我没了耐心折纸随便翻阅一本旧籍书页边缘已经微微泛黄中间偶有残缺的两页。 古籍讲的是一些民间异闻大多是些鬼怪之谈最常写到的就是狐妖幻化女子人形为祸人间的故事。 自古以来无论是普通人家的生老病死还是世世代代的朝堂更替他们总会把不好的结果归结于女子身上安她个红颜祸水或是狐媚精怪的名义仿佛只有这样才是掩盖住一些事实。 我懒得再看下去把书丢到一边正要阖眼养神窗外却传来喧闹之声。 我以为是院里的小厮吵了起来平日里他们也会吵红袖本想遣散了这些人但我觉得在毫无人气的地方有人吵闹着也不是一件坏事。 但今天这个声音仔细听起来却不太对。 我随意拿了根玉簪将头发挽起阿修连忙把毛绒裘衣取来披在我背上。 踏出门外凝结的冷气争前恐后钻进人的脖颈反倒是让人清醒不少。 绕过竹篱短廊远远地就看到红袖站在门口她的手被人反绑在身后。 果然来者不善…… “阿修!别过来!快走带锦姑娘走!”红袖这句话是吼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带走颤音。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自觉的后退。 “柳素锦别来无恙啊?” 音色甜软妩媚却携有几分狠厉——章素蓉北宇瑾辰明媒正娶的妻子同样也是灭我暗夜阁的仇人。 她从织金檀木顶的马车上缓缓走下一如既往地优雅从容。浅灰兔绒的小衫虽掩去了婀娜身姿但却衬得她肤色如雪白皙。 无论是精心描绘过的妆容还是一丝不苟的发髻她这般盛气凌人的姿态表明了这是一场有备而来的战役。 她的视线落在我身上从绣了玉兰的鞋面到头顶的玉簪最后停留在微微隆起的小腹她的神色没有分毫变化看不出忧喜。 “真是岁月静好啊生活在这种世外桃源一定很幸福吧……”她伸手过来似乎想要抚摸我的肚子更准确得说是这个未出世的孩子。 我用胳膊挡开她的手有意识的退后一步拉开彼此之间的距离。 “柳素锦为自己的仇人生孩子这种事情只有你能做出来吧?”她的语调充满了嘲弄和讽刺微挑的眉梢带动整张面容显得几分刻薄 我知道她想激怒我事实上经历了这么多事三言两语根本伤不到我。 “无论我自己如何而你即使做了那么多付出那么多满心谋算步步为赢最后却连他身都近不了到底谁更可怜也真是说不清呢。” 她像是被戳中了要害面容都有些扭曲怨恨的双眸良久才恢复平静。 “王妃请回吧王爷不在这里如果他知道你今日所作所为后果您比我清楚。”红袖虽然被绑着但还是挣扎着要挡在我前面。 素蓉用那染了猩红丹蔻的手指狠狠捏住红袖的脸颊。“我倒是忘了这还有一个不识时务的我做了什么?你放心我什么也不会做。”说到这她的目光又转向我。 “我今天只是想问问你你知不知道你弟弟的头颅就挂在山下的城楼上?” “你说什么?”我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楞楞的问了一句。 她笑的更欢笑意达到了眼底。 “我说前朝余孽昨日被绞杀头颅就挂在城楼上你说好巧不巧离你这里也不远一个时辰就到了。” 我的脑海里空白一片手颤抖着甚至连身子也在颤抖。 我看向红袖她一言不发似乎是意料之内却又免不了一番震惊。 “不可能的……不可能……他说过……” “他说过?”素蓉打断我的话语“他曾经说过跟你放下一切一同归隐他做到了吗?他说的哪一件事真正做到了?真可怜啊你却还要十月怀胎生下他的孩子你在他的眼里就是一个笑话!” 我感觉全身的力量都被抽离一个不稳就要倒下她拽住我语气更加咄咄逼人。“天狱是他在掌管皇上早就不理朝政了那究竟是谁下令杀了你正当年少的好弟弟呢?是谁把头颅挂在城墙上供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你的好姐妹蓝芷你的二长老都是他亲手杀的……” 我用力推开她“我不信我不信!我要去看看我要去看看……” 嘴里反复念叨着这一句夺过小厮手中的柴刀砍断马车上的套绳拼尽力气驾马飞奔。 我的血液几乎凝结我怕素蓉说的是真的但我更怕自己自欺欺人连看的勇气都没有。 山间道路陡峭几番从马背上摔落又爬上去。 雨丝化为雪点簌簌落在衣领里。 我不知道自己骑了多久只觉得离城楼越来越近就越来越害怕。 血洗暗夜阁的场景历历在目我用尽了一切办法我唯一的亲人我也保不住吗? 城楼越来越近我的视线一片模糊。 唯有天地间白茫茫的大雪填满了瞳孔。 握着缰绳的手指被冻得通红发麻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因为怕一直在发抖。 一个时辰的路我却觉得仿佛过了这一生。 飞雪越来越多黏在睫毛上好像压着重重的一层没办法睁开眼睛。 空荡的城门大街没有一个人落雪盖住了行人曾经走过的足迹。 最苍茫刺目的是城楼上几乎结冰的头颅。 沾染着没能落下来的血液他的眉毛嘴巴都泛着青紫。 不我不认识他。 他不是我的昕黎昕黎他跟着苏衍清离开了对他们一起离开了。 一定是我记错了或者听错了也许是我看错了。世间相似的人那么多一定是哪个犯了重事的囚徒罢了…… 一步一步走近我站在七层之高的城楼底下抬头能看到他结了冰的发丝毫无生气像个残败的雕刻品。 我不相信这是昕黎我要证明给所有人他不是我的昕黎。 翻过城楼第一层围栏匍匐身子钻过年久失修的墙洞嘴巴啃了几口泥水混合了从心肺中不断翻涌的血丝腥涩得令人作呕。 台阶也结了冰每迈出一步就会打滑。七层楼我用尽了自己所有的力气。 我没有哭没有仔仔细细辨认过他的脸我就不能掉眼泪! 爬到了第七层绑着头颅的吊绳就在面前系的是死结几乎解不开。 但是我离的已经够近了我可以看到……看到他后颈皮上寒剑刺青…… 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这个刺青是重紫在昕黎十岁时亲手刺上的。因他练剑时不慎跌倒将后颈磨出好大一块伤疤他那么小却不哭不闹让重紫将这把剑纹在那里他说这样他就能时刻提醒自己无论练的多苦多难都要坚持因为他要做暗夜阁的最锋利的剑。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对我……为什么我做再多的努力都没有用。” 嗓子里的呜咽之音逐渐变大眼泪不受控制地掉落流进了嘴里。 “为什么你们都要离开我?” 哭泣变成了麻木我能感觉到自己的嘴巴牵扯着变成一个痛苦的笑容。 “昕黎阿姐带你回家。” 绳子系在城墙得边缘我站在最高处才能够得到它。 伸手解着这个死结可是它太紧了指甲折断也解不开。 手指上的血液渗透进绳结变得暗红。 昕黎是凉西的皇子就算是死也不能这样毫无尊严。我要带他离开离开北燕回到我们得故土再也没有人打扰。 指间的疼痛传达至四肢无一处不是疼痛的。 这样的痛感比起曾经亲眼看着暗夜阁毁灭有过之而无不及。 “怎么办呢?阿姐解不开这个绳子可是阿姐想带你回家回我们自己的家。”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冷风顺着脸颊吹来带起最熟悉的气息。 “别过来别碰我。” “锦儿……”他的声音也是颤抖的他是不是也能感受到一点点的疼痛? 不他没有心怎么能感受到疼痛呢他应当是因为冷吧天气实在太寒冷了冷得人连眼泪都会结成冰渣。 垂眸向下看可以看到整个城掩在坚洁如玉的大雪之中。 这么大的城居然没有我的家没有我的亲人啊…… “锦儿你过来我把一切都告诉你好不好?” 我转过身子面对着他我们之间只有几步之遥。 他伸着双手却不敢靠近。 我看着他他的眼睛里从来没有我那一双眸子是空的。 我的北宇瑾辰早就那个清晨就离开了他说要带我离开北燕只是没能够回来也许他死了所以才没能兑现那个承诺。现在站在我面前的不是他。 “我想回家了。”我笑了笑跟他说:“我的亲人都在等我你不是我的亲人你得放我走了不然他们该着急了。” “我放你走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他的眼睛里似乎有什么光亮水滴一样落下来。 原来你也会哭啊…… “锦儿过来。” 这句话这样熟悉他说过多好次有哪一次是真心的呢也许一次都没有。 “我要去找他了他说要跟我一起走的我们会有自己的家自己的孩子。可是这么久了我没有见到他我怕他不记得我了。” 退后一步脚跟靠着边缘就差一点点我就要自由了。“你信不信我一定能找到他的……” “锦儿!”我听到他嘶声力竭的呐喊还有他身后拦住他的那些寒阳死士。 我听到寒冬的风声感受到下坠时的轻松。 昔日场景一幕一幕仿佛走马灯我就要过完了这一生了希望奈何桥上的孟婆汤能浓一些让我把这一世的痛苦和无奈都忘记。 我终于自由了。 外传 第一百八十五章:无忆重生 “准备好了吗?”秀秀的手触碰到我脸上缠绕的纱布指腹磨过布面的粗砺之音慢而平缓似乎在等待我的回答。 但是她知道我此刻已经紧张到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当纱布被解开刺目的光线从眼底涌进。 白茫茫一片好像我脑海里最后的一点记忆也是这样刺目。 睁不开眼睛毫不柔和的光束刺激地眼泪一直在流从眼眶流到下巴酸涩的紧仿佛已经有好几天没有阖眼睡觉了。 她不说话我只能尝试把眼睛睁开。 这些个破纱布陪伴了我整整半年一时间挣开束缚反而有点不知所措。 据说我是在落瑶台练舞的时候摔下去了所以把脸摔坏了因受了惊吓故将近好几个月都发不出声音直到前几天才能开口说话。 是该有多蠢才会在练舞的时候把自己从极高的地方摔下去? 他们的说辞我自是不信。但我的脑海里却也什么都没有什么也不记得只能依稀想起自己确实是从很高很高的地方落下了而且应该不是因为意外是因为我想这样做。 有宫人说我把脑子摔坏了不仅是我南靖的王上将我这么一个废物养在宫里也是因为脑子坏了。 南靖的皇宫我不熟悉连他们有时说起家乡话时的口音我都半分听不懂。我不是南靖人可我不知道为什么他找了最好的大夫给我医治当我问他时他也只会会摸摸我的头顶说让我不担心。 宫人说那个叫夏曦莺的女子是跟我一起来的她也听不懂南靖语只可惜她嫌少与我说以前的事。 “不行我睁不开眼睛。”我摸索着抓住秀秀的衣角她冷漠的退后一步让我扑了个空。 “睁不开就明天再睁。为了医治你我已经大半年没回灵山了你不要再耽搁我的时间。” 听说秀秀是是一位高人的关门弟子她的师父有医鬼之称几乎可以让人起死回生当然真的死人也救不了的就比如医鬼自己…… 过了好一会才勉强睁开眼睛视线依旧有些模糊好像隔了一层冰霜只能依稀认清大体轮廓。 隐隐约约看到面前站着一位身着竹青轻衫的女子十分清瘦。 “秀秀?我看到你了!” 青衫女子向前迈了一步凑近了些说道:“初槿姑娘我是曦莺。” 我这才看清楚旁边站着一脸冷漠的月白色长裙的女子才是秀秀。 秀秀不愧是医鬼的弟子发髻高挽只用一根檀木簪子固定身上没有多余装饰颇有一番仙风道骨之意。 我头一次打量自己所居住的寝宫点点沉香烟雾弥漫其间许是怕我这个瞎子会时不时拌倒自己陈设极为简单甚至可以说有些空旷但细节之处却让人惊讶。 雕花玉床上铺满了柔软的云罗锦缎两侧纱帐随微风轻起波澜色泽与镂空黄木安几上的浅粉月季一样娇嫩。 纵使这里千般精致但我没有一丝熟悉感。 “我总觉得这个地方我没来过……” 夏曦莺蹲下来抬头仰视着我小巧清秀的脸上是不符年纪的沉静。“你记得以前的事?” 我摇了摇头尝试着自己下床触及地面的时候双腿感觉到酸软若不是扶着旁边的花架怕是早就摔倒了。 在仅存的半年记忆里我只知道自己大多数时间都是卧床度过的因为高处坠落使得腿部受伤几乎动不了。好在秀秀医术高明已经开始慢慢恢复。 “我不记得但是很奇怪第一次听你的声音我就觉得熟悉知道自己应该是认识你的。只是不记得你的名字也不知道我们是什么关系。”夏曦莺站起来搀扶住我微不可闻的一声叹息。“初次听秀秀的声音却没有这种熟悉感故而觉得以前应当不认识秀秀。总有一天我应该能记得所有发生过的事对吗秀秀?” 秀秀的目光避开我看向夏曦莺两个人都不说话。 良久秀秀回道:“人生难得重来一次的机会何必在意以前呢?” 她们似乎是有什么事在隐瞒即便我再问也不会有什么所以然。 我心道一定得找回记忆至少要明白自己究竟是受人陷害成了今天这副模样还是另有隐情…… 夏曦莺搀扶着我慢慢走到寝宫殿外此时正值春末微风拂曦浅金色光束透过巨大琼花树形成斑驳光影投射在来来往往形色匆匆的宫人身上。 琼花初绽小小白色花蕾拥簇在一起压低了枝头。 树下放着一把古琴旁边一壶清茶里飘着几篇新叶。 这个场景也有些熟悉。 初春的时候总能听见有人在弹琴一弦一柱靡靡之音在殿外都显得那么空灵听到琴音似乎身上的伤口也没有那般疼痛整个人都静然泰若。 “锦……初槿姑娘你不想看看自己的模样吗?”秀秀拍拍我的肩膀递给我一面水晶镜。 水晶镜被打磨的光透明亮周边镶嵌了银丝图腾是展翅翱翔的鹰。 镜子里一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因为浅褐色瞳仁的迷惘和懵懂为这个面容增添了几分温婉右眼眼尾的朱砂痣又成为了妩媚的象征。 我用手指了指自己眼尾的朱砂痣问道:“我以前就有这个吗?” “没有这是我自作主张加上去的。当然如果你不喜欢我也可以帮你取掉它。”秀秀似乎对自己的‘作品’十分满意言语之间尽是自豪。 “挺好我喜欢就留下吧。” 秀秀整理着自己的衣领拂去裙摆上得尘灰。“我也该回北燕了曦莺照顾好你家小姐。” “北燕?”我在脑海里拼命寻找这个极为熟悉的地名最后仍是徒劳。 秀秀尴尬的吐了吐舌头道:“我的家乡跟你没关系你好好待在南靖。” 越是掩饰就越可疑难道说……我是北燕人?或者从北燕而来? 无论是什么我跟这个词似乎存在千丝万缕的关系我一定要记下来。 还没来得及继续追问一个双环髻的小丫鬟低头走过来轻声道:“初槿姑娘秀秀姑娘曦莺姑娘。王上…和王后过来探望。” 外传 第一百八十七章:窃听私语 小丫鬟闪身退下这才看清她身后的两位璧人。 月白染墨锦衣乌发以镶银镂空发冠半束清冷的容颜一如冬日洁雪般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但眼眸中却又如一汪盛满星辉的清潭带来不符气质的温柔。 原来这就是每日抚琴与我听的南靖王上苏衍清。 而她身边的女子传说中的王后容颜与之相比居然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也身着月白染墨的衣裙想来南靖节俭故而装扮清淡出尘珍珠坠饰于额间一抹华彩柔白的细腻光泽映照出她精致小巧的五官淡墨瞳色隐在睫羽之下。微蹙的眉头独添几分我见犹怜之感。 只可惜她虽笑着眼睛里没有一丝情感规规矩矩的步伐和手势仿若一个提线木偶。 我不知道自己与南靖王究竟是什么关系承蒙他这般细心照拂。但到底是没有血系亲缘关系他的王后心中又该如何思虑。 在我学着秀秀她们行了一个不标准的请安礼后王后上前一步扶住我。 “可好些了?”她的音色沉稳不同于平常少女的泠泠之声。 “谢王后关照已经好些了拆了纱布也能正常走动。”我客气地回应她不着痕迹地将胳膊抽回依靠在夏曦莺身上。 她仔细打量着我道:“真是个美人胚子这半年头一次见到你的真容。” “王后过奖论容貌初槿……”一念到自己的名字总有些拗口。“初槿万万及不上您。” “听说你快痊愈了我有礼物送你。”南靖的王本该自称孤唯独到我这就变成了“我”字。 他命人呈上来一个紫檀木匣子金边丝带在封口处缠绕了一圈系成花结。 我接过匣子时能感受到沉甸甸的分量解开丝带里面暗紫丝绒锦垫上置有一张小弓弓背以空心镀银黄木所制虽然空心但由于镀了银分量也重了些尾部挂着一双生铃虽然是铃铛却没有内芯拉弓时亦无声。 我以为他会送什么衣服发饰或者黄金白银什么的居然是一张弓。 事实上我更需要的是黄金白银南靖的皇宫总让我觉得陌生压抑我得离开这里找到自己记忆起源的地方。 但若要离开皇宫我身无分文衣食住行皆是难题。 “我……会射箭?”疑惑的看向夏曦莺她微笑着点了点头以示肯定。 “百步穿杨。”他又揉了揉我的头顶。“用过午膳后让曦莺带你四处转转晚些过来陪你。” 我略显尴尬地瞥了一眼王后她像是什么也察觉一般自始至终带着僵硬端庄的唇角弧度。 “这些茶叶算是赠与你的礼物王上的礼物别出心裁又珍贵本宫不敢抢了风头。”夏曦莺恭敬地从她的贴身婢女手中拿过四个白玉薄胎绘纹小坛一一打开成色新绿气味清新。从名贵的六安瓜片到极难采摘的巫山雪芽各为一份。 寒暄了一小会秀秀同他们一同离开只剩下夏曦莺与一个名唤若绯的丫鬟。 “若绯。”我鲜少唤她小丫头听到我的声音不免得一愣。“你说我是什么时候入了这南靖皇宫?” 她怯生生看了一眼夏曦莺跪下答:“若绯不知若绯是新来的分配到这的时候姑娘已经在这宫里了。” 果然同我卧床时问到的的答复一样所有的宫人都是一句不知。 时日还长慢慢探究总会有个结果。 午膳清淡总觉得不合胃口听说夏曦莺也会做几样点心我便以这个理由将她支开。 青砖长廊玉瓦飞檐。南靖的宫宇也如它们的王上一样清傲绝伦。 宫道两侧摆满了精致的长青盆景宫人们都穿着素净整洁的宫服各司其职专心致志即使我拄着拐极其不稳当地行走在道上也没有人特意注视。 我所居住的双雪殿旁边有几个空的殿宇王上今年才掌管大权后宫也只有王后一人。 再往后走看到殿外种满了常青藤牌匾上写着茗茶坊。听说王后最爱来这因她爱饮茶所以特意开辟了一小块地方用来饮茶。 我觉着有趣又怕被别人看到走的很慢很轻没有发出什么大的响动。 刚走到房门外里面就出来几个宫人为首的大太监道:“都下去吧王上与王后吩咐了不需要人伺候。” 我赶紧躲在几株常青藤后茂盛的叶子遮挡住大半身子加上今日穿着绿色罗裙他们没有看到我就去了茗茶坊外等候。 心生好奇便绕到窗口虽然雕花木窗半掩着但也只能微微听到一些响动而看不见什么人。 茶香从窗口弥漫而出萦绕于鼻尖。 “你若真心喜欢不若给个名分。我在你宫里装的累得慌让我早起卸了这个担子做自己该做的事去。”王后的声音慵懒无畏与上午相见时的说辞判若两人。 然而没有人回应良久才听得一声自嘲似的轻笑。 “她这一生的苦难都来源于他人的占有欲。幼年时的容貌蜕变前的善良她的聪慧果断哪怕后来的毒辣也都是他们想得到她的原因。”话语微微一顿瓷盖触碰杯沿的声音富有节奏地响起。“若你在半年前问我也许我会让她成为南靖的王后也许我会放弃南靖与她归隐。但终究是失去过所以无论是我还是他都不过是希望她能活的自在忘掉曾经的痛苦足矣。” 他……他指的是谁?我有些困惑将身子压低一点以便更加隐秘地藏身。 “这个人废了半条命跑来南靖千辛万苦的让秀秀姑娘救她却又要托付于你倒是让我有些费解。” “那是因为……”南靖王上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他怕再次失去。” 我心中蓦然一疼说不清是怎么回事。想要听的更清楚一些手中的拐杖却突然“吧嗒”一声掉进花园里。 外传 第一百八十八章:番外——血色杀戮 鹅绒大雪连续下了好几天地上积攒着厚厚的一层闺房之内银丝碳烧的正旺火苗舔舐空气与外头的冰霜之景截然不同。 当她正得意洋洋的梳妆时门口却传来一阵喧闹家仆的尖叫和哭喊扰乱了原本愉悦的心绪。 素蓉看着镜子里宜室宜家宛如三春桃夭的容颜笑容自唇边蔓延指腹轻轻抹上一层玫瑰腻子在眼尾慢慢晕开香甜的气息萦绕在鼻尖指尖。她知道自己再也不用听到那个惹人厌恶的名字——柳素锦。 这杀人的最高境界就是双手不沾染鲜血而她向来擅长此道。 收整了一下拖拽着细长流苏的白绒长裙施施然地走向寝房的大门。 细腻纤美的手指还没来得及触碰到门沿一股强大的力量却冲破缝隙迎着门面而来雕花木门轰然倒塌她刚要躲闪脖颈被紧紧扣住。 是他全身都是鲜血曾经如墨玉般的眼瞳似乎都被染红了充满着仇恨和杀意。 她说不出话被逼至墙角连呼吸也一点一点在流失。 他用了七分力气已经失去了理智。 “是你怂恿念妃进言加固天狱是你让你的父亲接管前朝叛军之事是你让他砍下昕黎的头颅挂在城墙也是你……让她无路可退只能一死。”他一字一顿眼睛仿佛要滴出血来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他长发未束凌乱地散在身后仿若是处在地狱边缘。 在视线快要模糊之时她才发现他身上的血不是来源于他自己至于是谁的答案已经不言而喻。 她笑了即使在濒死边缘她还是露出了胜利的微笑。 这个笑容让他更加愤怒只需要再用力一点点她就会死去事实上他今日得目的便是如此。 “簌——”地一声一支羽箭以破竹之势射来正中他的右手手臂内侧。 手指顿时失去力气不得不松开。 “章素蓉啊章素蓉你现在连个废人都斗不过?”萧翎一袭红衣华美而艳丽广袖翻飞之瞬被银丝碳燃起的火苗映照至流光彩溢。 素蓉顺势滑落在地上死命扯松自己的衣领以求能呼吸的更顺畅一些。 “咳咳……什么?”素蓉没明白他的意思只是求生得本能让她向着萧翎的方向匍匐而进她要寻求庇护。 萧翎微微几个侧身轻而易举就躲开了北宇瑾辰不肯善罢甘休的攻击他打探来的消息没有错。这个男人的左手因为劫狱已经废了现在右手手臂正中一箭怎么能敌得过自己? 只不过曾经处事不惊什么都不流露于表面的宣亲王居然与疯子就差一步之遥多少令人有些唏嘘。 玉儿死时也不见得他这般疯狂可见生而为人总会有个软肋。 想到玉儿萧翎心里突然像抽搐一样疼。他之所以愿意跟素蓉联手不过是想让柳素锦为玉儿偿命。他也恨她如果不是她玉儿就不会死。 所以所有一切主意都是他出而素蓉不过是办事的工具。他想让柳素锦在绝望中死去众叛亲离孤苦无依。 “可惜呢她到死都不知道你为了她做过什么。她还恨着你死不瞑目。”字字诛心在萧翎口中却又带着挑衅的尾音。 北宇瑾辰终于没能抑制住心口的淤血自底翻涌而上将双唇染红。 可是他却笑了像真的疯子。“就算是死我也要让你们为她陪葬。” “你自身难保还妄想着杀人。我不杀你是因为玉儿不会允许我这样做。你就用你的下半辈子好好忏悔这个女人呢你也杀不得。”萧翎将素蓉扶起以胜利者的姿态俯视着他。 但他还是笑着笑声里是绝望和无奈。 萧翎皱着眉头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转过身上百个身着铁甲的寒阳死士将整个右相府包围。 “北宇瑾辰!你疯了吗?光天化日之下围攻相府!”素蓉终于慌了神因为她看到门口大片大片如血潭样的污渍堆积着的尸体整齐一致倒向北方像是一个祭祀礼。 他食指微曲抹掉嘴边的血液曾经温润如玉的容颜转化为地狱罗刹才拥有的邪魅冷酷眼瞳里的最后一点光亮早就随着城楼上一跃而下的身影湮没在无尽黑暗之中。 “北燕存在的太久了。”他的声音逐渐平稳也更加冰冷。“它毁了母妃也毁了我的妻子那么就让整个皇城为她们陪葬当然包括你们。” “你……你要造反?”素蓉颤抖着她此时此刻能依靠的只有萧翎。“就凭你这些人?简直是笑话!” 萧翎不动声色地挪了挪脚步心中预估能逃走的几率有多大。眼前这个疯子已经不要命了他不想跟他拼他还有其他的计划没有施展。 “皇宫早就被平定了。”声音自门外传来一身铠甲的少年手持红缨枪黝黑的肌肤在苍茫飞雪中格外显眼那武器的顶尖不知流下了多少人的鲜血几乎看不出本来的颜色。 素蓉知道这个人叫霁北是北燕这半年来出尽风头的少年将军战功累累大权在握最重要的是……他明明是自父亲一手提拔的怎么可能会这样? 萧翎盘算好时间顺其自然地解开外衫密密麻麻的蛊虫扑面而来每一只的翅膀都沾满了白色雾状粉末翅膀煽动着扰乱所有人的视线。 千钧一发之际他带走了素蓉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霁北指挥将士去追捕北宇瑾辰轰然倒地他的体力早就耗尽了。 素锦跳下城墙的后一刻就算没有把握他同样也跳了。 纵然功力再深以匕首划墙而减少冲力却还是不免得摔得五脏六腑俱损他没能触及到她只抓住了衣袖衣袖撕裂他眼睁睁看着她像颓废的花朵流尽血液。 大夫说即便今日不断气明日后日过不了多久就只是一具尸体罢了。 他守在她身边一遍一遍告诉她他只求她活着他不再干涉她给她自由。哪怕她想要他偿命他也愿意给她。 但是这些话她听不到了。 无助冰冷充斥着周身仿佛回到了多年前得知母妃含恨而终的场景。他蜷缩在角落里全身上下无一处不是疼痛。 似乎无论他多么努力他永远也保护不了自己爱的人。 “王爷!” 朦胧间他听到红袖的声音。 “王爷快醒醒!锦姑娘有救了!”红袖身后还站着一个人一个瘦小的绿衣女子。 他记得锦云宫曾经掌事宫女——夏曦莺。 “我知道有人可以救她但我说服不了那个人能不能救她全凭你的本事。”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道:“霁北听令右相章氏株连九族不得留下一个活口。至于京都之事便委托于你。” 霁北犹豫了半晌问道:“您要去哪?” “赎罪。”他强撑着行走脚步沉重在雪中落下一个又一个沾染血腥的脚步。“我妻一日不醒我便不会回来。若她……此生不醒我便与她长眠……” 他的声音随着风渐渐远去只留下孤寂万分的背影。 …… 史书记载北燕废改国号为代。 新帝北宇星舒曾为北燕边域封地——景至王年仅七岁。 宣亲王北宇瑾辰为新朝摄政王。 然民间传闻摄政王于代国初年消失一年后正式回宫。此人杀伐果断冷面无情无人敢与之抗衡。 外传 第一百八十九章:梦境之人 正急于找不到合适的藏身之处时余光扫视到另外一个身影——夏曦莺。 她无奈地摇着头将手中小食端进房内。“王上槿姑娘命我将这些送来。” 我听到王后立刻声音变得柔弱“如此便有心了让槿姑娘好好歇着。” 我立刻捡起自己地东西偷偷摸摸从侧门溜出去。不得不说这个叫夏曦莺的真是个伶俐的姑娘。 回到寝殿我心中的困惑便一直环绕于他们提到的“他”这个字。直至入夜也没能想出个什么所以然。 时光飞逝身上的伤也恢复得七七八八终于完全可以正常走路了。 日子过得平静转眼间就要入夏。 一切都如常进行除了梦境中总会闪回的一些画面和声音。 梦里有个人总在我面临危险时救我他用模糊不清的声音呼唤过我他说槿儿我会带你回家。 我越发觉得自己是在等一个人那个人就是梦境里的他像是一种执念。 在这些日子里南靖王上会派人送很多东西过来但是再也没有于树下抚琴也不会像以前讲很多南靖的人和事。 我见不到他也很少见到王后。 明明是我想要躲闪避开宫廷里的流言碎语最后却变成他的刻意回避。 有时望着树下渐渐积灰的焦尾琴竟然有些期盼他会再次出现。 傍晚微风不燥点点星光自深蓝色天幕中闪烁。 宫灯摇曳于风中灯底的金赤流苏垂悬于半空中整个皇城都安静至极。 穿好鞋袜随手从塌上拿过樱色披风悄悄绕过门外守夜的宫人漫无目的走着。 穿过东亭莲湖入目的是一片墨绿竹海竹叶沙沙响动仿佛世间最空灵的乐器特有的清香笼罩着置身于竹海的人连衣袖都沾满了点点清瑟之味。 越向深处星光余晖便更加明亮。 竹影绰绰间我仿佛看到有一个人在林中舞剑兵器在风中划过的呼声格外明晰。 那人的素衣广袖将竹色映衬出浓得化不开的墨色。 抬头侧身时的下颌线修长手指让我将这个人于曾经梦境中那个模糊的影子重合。 在我无法说话无法睁眼的日子里都是他陪在我身边。他说等我看得到他会教我抚琴如果我看不到他会做我的眼睛。 虽然我们默契地疏离对方但这模糊的记忆却是我唯一能感受到的安定和温暖。 “槿儿……”面前舞剑的人停了下来星光揉碎在眼眸中温柔到盈溢而出的目光。 如梦初醒后赶紧福身请安:“王上。” “我叫苏衍清以后叫我衍清。” “可是…南靖皇姓不是沈字么?”作为南靖王上居然姓苏这其中的秘密倒是让人有些好奇。 他笑了笑将外衫脱掉披在我背上。“你不觉得苏衍清更好听吗?” 好闻的苏合香融了些独特的药香环绕在周身莫名令人安心。 “夜里天凉早些回去歇息。”他将剑收回似乎要走。 这样刻意的躲避实在太过明显我伸手抓住他的衣袖。 刚想问出心中困惑身后传来脚步声。 “诶?原来大家都睡不着吗。”说话的人是秀秀她提着一个金色宫灯浅色光晕从灯罩里渗出匀匀的铺在地面。 我明明记得秀秀在我拆纱布那天就走了不知怎么还在宫里。 她似乎看出我的疑惑尴尬地撇了撇嘴角。“北燕……不代国最近出兵打仗呢关内查的紧我嫌麻烦就打算夏末再走。” “代国?” “北燕已经成为代国了我叫习惯了一直没改过来。”她转着眼珠灵动可爱。食指指尖向着我拽有苏衍清的那个衣袖。“你们在干嘛?” 这次轮到我觉得尴尬万分赶忙放开了手。 “我只是想问一件事。” “什么事?”他转过身神色认真。 “到底是谁送我来这里的又是谁让秀秀救我。” 他们皆是一愣双双对视。他似乎犹豫了但还是开口回复我:“是……” “是你父亲!”秀秀抢先道。“你父亲带你来找我求我救你的。他跟王上是忘年交所以托付于他。得知你可以康复就离开了也没告诉我去哪里。” “你们从来没有提过我还以为自己是孤儿。” 秀秀走到我面前拉住我的手道:“我说过了以前你有很多不好的记忆现在对你而言就是重新开始别想那么多好不好?” 余光扫视到他他的目光很涣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将过去抛弃但我知道我得找到我一直在等待的那个人梦境里总在危险来临时拯救我的人那个说过要带我回家的人。 事实上直觉告诉我那模糊的影子很有可能就是面前素衣绝尘南靖王上。 但我不敢确定只能等待记忆的复苏。 至于秀秀的说法还有待证实可我实在想不出她要骗我的理由。 此时此刻只剩一个人可以相信了。 夏曦莺…… 外传 第一百九十章:幽路相遇 珠帘半卷暗香浮动。 月影西斜轻纱一般的白光沉淀在寝宫一侧偶尔有几声雀鸣交织于春蝉之音里所有静谧的时光都凝结在此时此刻。 穿梭着夏曦莺忙碌的身影暗绿罗裙衬托着少女独有的娇俏身姿。 我一直在思索如何开口问她这一思索就是好几天。终日只能恹恹地伏在紫檀案几上日复一日。用生疏的画笔描绘南靖宫中的花花草草。 春末时节的上午正是柳绿花红的好光景我得到一副诸国布图泛黄残破的边页显示出已经有些年头了。 上面清清楚楚画出了南靖蔺国代国的前身北燕等等我筹划着盛夏等身子骨好全了就去图上临近南靖的国家云游一番。只是南靖邻水而建最近的只有一江之隔的小国禾风据说那边是高入云端的山岭终年化不开的碎雪与青松相应美极了。禾风以北是蔺国以西便是北燕但不知代国是否以战争吞并了哪些小国。 “槿姑娘歇会吧成日里不是书就是画的当心眼睛。”若绯将墨砚放置一边端上来一杯茉尖清露。 青玉裂纹杯中氤氲着香气四溢的白雾凝结成水珠聚于周围。 我放下笔问道:“这几日总听得外面吵吵嚷嚷的是有什么事吗?” 若绯支支吾吾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所以然。 我索性走出寝宫绕到小厨房这里的厨娘是宫里闲言碎语的老手问她们准没错了。 “姑娘不知道吗?照理说王上应该会提早通知姑娘才对啊。”厨娘放下手头的活饶有兴致地擦了擦手道:“代国来了几位使节送来了好些东西王上和王后今夜在碧波湖的画舫上宴请他们。王室贵戚朝中文臣及其家眷都会来那些大人也会带上自己的女儿其实啊……就是想借此机会举荐给王上充裕后宫呢。” 充裕后宫四个字像是特意说给我听的语调高昂说罢她们就目不转睛地想要从我的脸上探究一丝表情。 “这是好事南靖的后宫确实太冷清了。”我附和了一句迈步离开这种闲言碎语的是非之地。 他们分明想瞒着我知道我近来足不出户所以一点消息也没有。 可为什么一提到代国一提到的北燕他们就好像隐藏了无数秘密。 回到寝宫细碎光线透过窗面轻绘于水晶镜上这面镜子也是南靖的王上苏衍清赠与的但我从来没有用过就摆在拐角处隐藏于缥缈的纱幔之后。 我仔细端详了着自己身上青褐桑衫些许墨汁染在白边袖口发髻也松松垮垮十分邋遢。 不知为何总觉得镜子里的模样陌生不由来的疏离感让人排斥看见这副模样。 镜旁放置了数个漆金衣箱大多是王后赏赐事实上这些东西从未打开过但是今晚应是能派上用场了。 打开箱子素雅的兰香幽幽依附于衣裳布料中。 入目的一件浅藕粉攒银丝的宽袖长裙在众多流光彩溢的衣裳中最为出众暗中变换的光泽仿佛鲛人泪珠莹莹剔透。领口绣有薄如蝉翼的羽毛栩栩如生惟妙惟肖。 我将那件衣裳取出比划在自己身上。 明明是三重衣应当是有些重量的偏偏放在手中又轻如薄纱。 外层半透的羽翼大袖将里层藕粉幻色的夺目压住反而生出一种空灵美感 试探性地换上这身衣裙解开发髻还没看得清镜子里的模样心口突然生出一种刺痛仿若有虫在吞噬着经脉又痒又疼。 以前这个疼痛感只在晚上出现我以为是伤还未痊愈的表现却越来越频繁越来越明显。 “槿……槿姑娘?”若绯犹豫地口吻在身后传来我强压下不适感勉强应了一声。 她微微楞着良久才道:“这身衣服真是美极了代国送来的礼物穿在姑娘身上刚刚合适。” “代国?” 她像是清醒了一般道:“说错了说错了。这个是王后命宫里最好的绣娘做的只不过布料是是……是蔺国的奴婢啊总是把代国和蔺国分不清。” “你会梳头吗?”蒙尘的首饰盒开启素色薄纱蝴蝶流苏配这身衣裳刚好。 若绯兴高采烈地点头手上的动作轻柔却又飞快。 桃色胭脂晕开于指间轻轻点在眼尾与唇间螺子黛慢慢描绘出细长的眉梢。 眼角那一点朱砂痣有点点不安分的意味整个容颜都因那一点娇媚起来。 夏曦莺进来时天色已经暗下来最后一点土橘光芒也被暗云遮盖。 “怎么突然打扮起来了。”她手上还拿着刚采摘的花束插进床头边上的珐琅长颈瓶中。 她摆摆手让若绯停下亲自将发髻调整到一个温柔又精致的模样她的手法娴熟好像在宫里生活了很久似得。 “把披风拿来我要去碧波湖。” 闻言若绯惊得手中饰物落地。“好端端的姑娘去那干嘛。” “怎么我不能去?” 她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求助般地看向夏曦莺。 “想去就去吧让若绯熬些姜汤免得吹了冷风着凉了。”夏曦莺没有再多说什么很自然地拿过披风为我系上。 若绯欲哭无泪只能委屈退下。 我挑了一条僻静的小路虽然有些狭窄难走但却是唯一一条除了青砖大道以外路程最近又直通湖边的路。因出门太晚怕到时在这种十分热闹的场面上姗姗来迟肯定又免不了一些闲言碎语。 石板小路连接的断断续续杂草野花从石缝中艰难摇摆两旁灌木开着几朵绯色小花月光之下被晚风吹地摇曳身姿。 夏曦莺走在前面用木棍将杂草拨弄在一旁怕灰尘弄脏了这身行头。 我专心致志的跟着她仔细脚下的路。她却猛然一停我整个人没注意到直直撞了上去她的后背撞的人生疼生疼的眼泪都要冒出来了。 “怎么了?”我以为是杂草里的蛇或者小虫仔细一想她不是个娇惯的姑娘压根不怕这些。 抬头一看对面站着一个人墨蓝锦衣隐在夜色中身长玉立上半张脸被金色镂花面具遮着只能看到如墨玉一般的瞳唇角微微勾勒着一个意味不明的弧度。 他身上最显眼的只有腰间长剑的红色心结剑穗觉得有些熟悉却始终没有记忆。 看他的装扮不像是南靖人唯一的可能就是代国使节。 我刚想要开口心头又传来那种吞噬的疼痛更加的强烈仿佛要把心脏都刺穿。 ——————————— 作者有话要说:恢复更新啦不会弃文的除非大结局啦事实上离大结局也不远了加把劲! 求留言啊留言是作者更新的动力哦留言越多更的越多嘿嘿 外传 第一百九十一章:似为故人 疼痛感在一瞬间很快便恢复了。 夏曦莺焦急地扶住我说道:“心口又疼了?” 我点点头目光想要追寻那个墨蓝色的身影却陡然发现幽幽狭长的小道什么也没有刚刚的一切仿佛是自己的幻想。 “曦莺……方才你瞧见什么了吗?” 话刚落音远处传来烟花空绽的声音金色烟火如流星飞逝陨落在天边黑幕。 来不及多说匆匆赶到碧波湖旁守卫在湖边伫立围绕着身后的高大的画舫画舫通体以红木打造漆了金边四角飞檐挂有翠色玉玲湖上偶有波澜船体微微晃动那铃声清亮缠绵应和着里面悦耳丝竹之音。 我整理了一下裙摆缓缓踏上甲板。明如白昼的烛光充斥着整个画舫内部苏衍清和他的王后坐于正中央似乎要执杯敬酒。 “初槿来迟望王上王后见谅。” 四周的声音寂静下来唯有外面风声格外明晰。我的目光被右侧上座的墨蓝色锦衣人所吸引那镂花面具明明白白地提醒我之前的一切都不是幻觉。 当时在小路上那人明明看到了我们却一句话都不说当真是没有礼貌。 他似乎也在看着我相比其他那些讥讽嫉妒惊艳亦或者羡慕的目光他的眼睛里有着不一样的情绪是一种我无法理解的犹如翻涌暗潮的神色。 “看来槿姑娘身子是大好了快入座吧。”王后一声回应侍女引领我于左侧入座。那个位置却正好与他面面相对但此时他的视线又转移到了自己手中的酒杯睫羽轻垂像是微微阖上了眼眸。 苏衍清执杯的手放下不知道为什么我一来他的情绪越发不好刚进之时还能看到他以一国之君的身份摆出的客气微笑此时我入座之后连最后一点笑意都不见了。 “呵这不就是那个没名没分的狐媚子么?”嘲讽的声音不大不小却将将能让我听到。 转头看了看左侧坐着的一位大家闺秀一身玫色锦绣分片裙在一众以清淡为主来讨好他们王上的女子中格外出众。 夏曦莺微微倾身耳语到:“这位是王后母家中的三小姐名为天瑜最为娇惯不过非嫡所出。” 倒了一杯紫浆琉璃酒这种酒以上好晶莹剔透的葡萄酿造呈玫紫色口感醇香。繁盛烛光倒映其中仿若盛满了星空。 我特意向她身边靠拢她一脸嫌弃又惊讶。 “天瑜小姐这身衣裳真真是风华夺目。” 她哼了一声道:“少奉承我。” 果然是个只会逞口舌之快的傻子只不过今日却偏偏想要计较一下。 “初槿敬小姐一杯。”我恭敬地用双手呈上她一脸晦气地摆手想要躲开我轻轻抬了一下手指一杯酒刚好破到她的胸口。 那件轻薄的抹胸顿时隐隐透出些肌理她羞的一手捂住心口一手指着我。 我道:“就算天瑜小姐不喜欢我也无需如此大力的将酒推开可惜了一身衣裳这样式和颜色只有天香楼的花魁可以一较高下。” 她听到自己一个大家闺秀被拿来与花魁做比较更不堪的是周围均是看笑话的窃窃私语霎时间没了最初的气焰灰溜溜地以换衣为由离开了画舫。 身边没了吵嚷我耳根子也清净了许多。 用丝帕擦拭掉手指上沾染的酒液雪白帕子印上了如梅瓣似得点点痕迹。 抬眸那人又在看我唇角微微扬着分外熟悉。 琵琶声声如玉珠佳人伴舞步步婀娜高官大臣纷纷使出浑身解数想要让当今这个只宠王后一人的王上能够对自己的女儿们青睐有加。 苏衍清一如往常有时也会十分配合地夸赞几句作为王上这是他的职责。 我觉得有些烦躁这些天来心中围绕着的心事便是这南靖之王究竟是否就是我等待之人。 无论是或者不是都非好结果。 是了他是一国之主注定拥有六宫粉黛而我也注定成为后宫明争暗斗只为一个男人能施舍一点爱怜的傻子。 若不是苍茫人海去哪里寻找他身边的人处处瞒我而这记忆丝毫没有恢复的迹象我便这样一辈子庸碌下去? 支开夏曦莺趁着觥筹交错人声鼎沸之时悄悄溜走。 沿着碧波湖一路走着沁凉的冷风拂过脸颊鼻尖嗅到一丝荇草的味道。 不知不觉已经走到寂静无人烟芳草园芳草园有一小处荷塘放置了些乌蓬草船在翠色浓郁的菏叶中别有一番意境。 “天瑜多谢大使这会感觉心情舒畅多了。” 那位跋扈的三小姐不是去换衣裳了?怎么在这里…… 我刻意压低了身子幸而芳草园草木繁盛加上夜色正浓没有打草惊蛇。 “此处确实是个冷静的好去处。”草船船头挂着一盏水晶灯里面墨蓝色的身影分外熟悉。 代国使节……怎么和王后母家的三小姐搅和在一起了。 我干脆席地而坐想要听听清楚。 若让我猜测代国正逢开拓疆域之时而皇后母家正是掌握军权的世家大族此番只有两个结果。一他代国是想通过皇后氏族交好从而借兵。二便是他想要勾结乱/党里应外合吞噬南靖。 “其实……天瑜还是觉得热的慌有您在身边总是觉得自己无法冷静。” 南靖风气竟然都如此开放了如此直白的话语倒不像是闺阁中的女子可以说出的。 “哦?”他的回应是完全没有感情的十分冰冷刻意带着反问的语气。 “噗通——”一声水花溅到我头上随即传来天瑜的呼叫声。 “这样冷静了?”远远地我模糊地看到他波澜不惊地轻抿一口茶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 我愣住了事情发展完全出乎意料。 “别叫了荷塘边上水面很浅只到腰际姑娘赶紧回去吧。”他身边的小厮代为回话声音里也充满了讥讽。 天瑜从池塘里爬起来掩面哭泣着边走边哭明明该是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模样但这满身泥渍着实让人见了都不想靠近。 良久我只感觉自己要被冷风吹僵了轻轻弓起身子手脚并用地想要悄无声息爬出芳草园。 “槿姑娘我们爷请您过去一趟。” 小厮不知道何时已经站在我面前由于趴在地上只能看到他那双黑靴。 我尴尬地站起身在他的带领下走进小船。 我矮身进船时他才将将把面具戴上就恰巧一瞬间我没能看清他的面容。 “冷吗?”他问道声音低沉许是我的错觉竟有一丝颤抖。 一想到天瑜的下场我赶忙摇摇头心里想着对策刻意与他拉开距离。 他将手边的墨蓝外衫递过来声音变的温柔:“穿上吧。” “初槿不冷……”话未落音他倾身靠近将外衣披在我身上。 距离变得很近这衣衫是一种有些熟悉的清浅茶香。 我抬头他正低头深深望进了那双眼睛瞬间心口缠绵而细腻的疼痛一点一点如藤蔓一样捆绑着。 “我是不是见过你?”手指不由自主触及他的面具寒凉从指间蔓延。 外传 第一百九十二章:重新相识 遥远的烟花开绽之声犹如破竹之势划裂天际顷刻之间才如梦初醒慌忙收回手指。 他没有说话唇角仍是微微上扬仿佛一个漠不关心的笑容但那双隐藏在面具后的眸子却犹如蒙了尘土的星辰分外落寂。 “槿姑娘……近日有何安排?”他缓缓问道为自己续上一杯茶浅浅白雾漂浮于唇边。 我不知他此问有何用意老实回到:“近日没什么安排倒是等盛夏想着去山川湖海游历一番。在宫里拘得久了便有些烦闷。” 他不再说话眼睛直直看着我一动也不动。我以为是衣裳不太合身又恐脸上粘上什么东西不太雅观忙咳了咳掩饰自己的尴尬。“时辰不早了初槿要回去了谢……不知使节大人如何称呼?” 他还是不说话心中一紧怕不是他觉得我这样临阵脱逃是因为看到了什么所以要杀人灭口? 不等他回答我立刻坐回船上力道之大使得小船轻轻摇晃起来。“时辰还早还早哈哈一会婢女们会来寻我的。” 刻意强调最后一句让他明白我可不是什么宫女死了也无人问津。 他笑了笑轻轻摇摇头“能看到你这样我便放心了。” 我不明白他话中的含义只能装傻一笑而过。 清风徐来缠绕于船头的水玉宫灯暖黄色光晕穿过剔透的玉体倾泻于水面。几朵半开未开的菡萏隐于片片莲叶之间别有一番景致。 平日里我从未像今日一般夜游小舟也没有认认真真欣赏过宫中夜景近日一见与白昼确实有所不同而身处于此景难免会有些忧愁之情弥漫。 我向后挪了挪以便他想要出手时能顺利逃脱。 他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光影投射在面具之上倒映出几缕斑斓色彩。 挪动至船边才松了一口气这下跟他就有些距离了。 正欣喜着小船突然晃了一下只觉臀下一空直直落入水中。 虽说已到春时但湖水还是彻骨的凉像是一把一把的利箭刺入四肢。 我不知道自己是否会水性想尝试着向上游脑海中突然有了光影闪烁碎裂的片段争先恐后涌入脑海。 “我要这个孩子。” “锦儿你希望是男孩还是女孩呢?” “锦儿……我只想让你留下仅此而已。” 那些熟悉而又陌生的话语充斥着整个脑海越想看清他的面容就越是痛苦。 回过神身体不住地向下沉水流涌进耳鼻我居然忘记了如何游水。 只听到噗通一声逆着水面的光晕我看到一个人奋力地想要靠近我墨发在水中浮动那双眼睛是那样的熟悉。 当他触及到我我几乎忘记了湖泊的寒冷刺骨相反薄弱的体温一点一点传达过来温暖了每一个角落。 视线渐渐模糊唯有仅存的温暖渗入肌理。 良久无尽的黑暗和寂静。 远远地我听到有人在说话抬眼望去全身素白的女子从城楼上一跃而下血液在身下仿若黄泉路边的彼岸花开瑰丽而妖媚似乎是一种无声无息地抗拒和疏离。 突然间一切又消失了迷迷蒙蒙睁开眼睛清甜的蜜桂帐中香幽幽萦绕。 侧身支撑着爬起来水波暗纹锦被和床铺都是自己宫里的物件再熟悉不过了。 若绯端着浣洗用具递过来一方浸过热水的半干帕子。“姑娘又睡了两天了好在没有染上风寒。” “两天了?”原以为只是一晚噩梦却足足浪费了两天时间。“那天……我是如何回来的?” 若绯刚要回答夏曦莺匆匆于门外跑来她便不再多言似乎有意避开。 曦莺的衣裳还沾染着些许油渍带来了小厨房的烟火气息。“终于醒了以后万不可一声不吭地就溜走秀秀姑娘气你不爱惜自个的身子诊治完之后就出宫回家了。” “又在做什么好吃的?”我帮她捋了捋额前碎发想让她知道我已无大碍。 她叹了口气在罗裙上将手擦干净。“炖了些豆腐鲫鱼汤暖身子的。” “小心别烧糊了。” 她点点头嘱咐若绯好好照看便回了小厨房。 等她走后若绯才道:“是使节大人送您回来的奴婢觉得奇怪……” “哪里奇怪?” 她思索着回到:“姑娘因落水昏迷作为代国使节他却好像过于逾越了。不仅连夜守着而且湿衣服都没来得及换直到秀秀姑娘说您无碍才回去了。听说他因一夜穿着湿衣着了风寒。” 或许他觉得我是王上在意之人所以不敢得罪? 这样想似乎也不对代国比南靖强大太多没有理由对苏衍清示弱。 “还有一件事。”若绯从怀里掏出两样东西“使节让奴婢将这两样交于您手中。” 我仔细看了看一样是无字玉牌做工极为精细通体剔透雕刻着繁复花纹然中部镂空处镶嵌水玉倒置之时有水流顺流而下卷动晶莹液体。 另一样是一张图纸打开后居然是代国地图山川湖海乃至宫门村落都标注一清二楚。 这种军事机密之物怎会随意赠与…… 我心中惶惶不安左思右想都无法解释地通。 门口仆役私语之音更是让人心烦意燥“若绯门口怎么了?” “无非是使节向王上辞行此刻应该要走了恰巧经过我们宫门吧……” “要走了?” 我将东西塞入枕后跳下床铺火急火燎地冲出正厅。 “锦姑娘!鞋子还没穿!”来不及理会若绯的叫喊三步并做两步一路小跑出去。 代国使节的车队碾压过青砖宫道引得宫人注目。他们窃窃私语着无非是好奇使节面具下的容颜。 我看到他走在最后长身玉立步履平稳。几缕轻绾墨发下的发丝随着微风吹拂而摆动美好如画。 我想要叫他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他的名字楞楞待在原地。 半晌他停下来转过身。 我们之间相隔十步他的目光平静似无澜之水澄澈而幽深。 “那个图纸……是何意?” 他唇边漾起一丝笑意慢慢地走近。“你说盛夏之时想要游历山川湖海。” “就因为这句话?” “嗯。” “那玉牌?” 他道:“若是有一天你来了代国无论皇宫亦或市井无人拦你。” 不知怎的心底有了莫名的悸动就像早春三月的冰水湖泊渐渐被暖阳消融。“我们不过是有一面之缘而已你为什么……” “就当做见面礼罢了。” 一时无言以对而他的视线却落至我的脚面。这种窘迫的处境被人堪破难免有些尴尬我不由得将脚缩回裙摆掩饰自己的鲁莽。 不知是否幻听他似乎轻叹一声饱含着无奈和宠溺。 “失礼了。” 不等我回应便已经被他抱起动作如此熟练让人来不及躲闪。不远处的车队停下却无一人回望都极有纪律地镇守原地。 “那个……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他一步一步地走向我的寝殿衣衫上的清浅茶香带有温度。抬眼偷偷望他他目视前方声音低沉:“北宇瑾辰。” —————— 作者有话要说:恢复更新了这次不鸽了(??w??)?开始撒糖了大家熬一熬虐的冬天过去啦嘿嘿~开通了微博就是作者的名字啦“19苏沐”会有剧透哦开春本书就能完结啦然后开了坑会比较短期待一下~ 外传 第一百九十三章:灯火阑珊 入夜之后迎来了难得春末微雨潮湿的空气携带青草泥土之味从窗台攀爬进来。 月光皎洁无暇白光投射进纱幔从枕下摸索出无字玉牌食指描绘着上面的花纹轮廓。触感冰凉越是攥着它它便越来越温暖。 翻身趴在床上困意被携风带雨的声音彻底卷走。我又想起那个人的眉眼还有声音。 夏曦莺走进殿里将鎏金嵌石的双耳香炉打开倒出燃尽的余灰填上新香。似乎是玉兰清梦的香味混合进之前的沉水香浓郁的前味衬托出后味的清雅。 她慢慢拨弄着响动很轻似乎是怕吵到我。我翻了身故意咳了两声。 “还没睡吗?”她放下手中的东西问道。 我将被子蒙在头上闷声说:“上午茶太浓了喝得人睡不着。” 门口守夜的若绯听到我们说话踏进屋里调侃着:“姑娘上午喝的是清菊雪梨润肺去火的根本算不得茶自己睡不着怎得还赖给茶了呢。” 我无话反驳。只能侧身把玉牌塞回枕头下面。 “曦莺啊你想不想去游历山川湖海……” 我试探性的问道。 她停下手上的动作道:“姑娘想去代国?” 我脑中一个激灵瞬间爬起来膝盖磕碰到床边的雕花扶手瞬间红了一片。“谁说我要去代国我想去的是禾风去看看雪。” 声音越说越小窗外的雨倒是越下越大似有雷霆之势穿云而下噼里啪啦地打在门框上慢慢滴落在一起汇聚成如柱水流。 风声呼呼而过全然没了春季的温和熙丽暴虐与凛然充斥在空气中。 若绯将门窗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自言自语到:“这雨这般大使节的车队怕是走不了了。” 夏曦莺摇了摇头将手中的杂物交给若绯自己去偏殿收整衣物。 等她走远我才敢跳下床铺装作与若绯搭腔:“那他们能在哪里落脚呢?南靖多山怕是有些危险吧。万一受了伤让我们两国伤了和气。” 若绯不小心将余灰抖落在裙摆上顾不得多想生怕自己新做的水波渐层衣被弄脏边愁眉不展地擦拭边回答道:“姑娘不用担心离宫不远处有个驿站他们应当会在那里歇脚。”顿了顿她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继续说着:“不过使节大人的风寒好像还挺严重的驿站附近没有医馆这种天气怕是会加重病情。” 他的风寒是因救我而起说到底还是会油然而生点点愧疚之意。 多想无益不过是仅有几面之缘的人罢了我何必这般上心呢? 一夜长梦漫漫无涯。 翌日雨停雾散暖黄色光芒自晴空万里的蓝幕上投射而下若非尽数被打落的一地残花碾碎在灰褐泥泞中让人恍然昨夜的满城风雨只是一场错觉。 伏在窗头手指接住屋檐下余留着滴滴答答的雨水青苔之味在微凉中尽数消散。 正出神着不知道思绪去了哪里身上多了一件素色外衫。转头看向身后苏衍清静静站着凝视的目光好像已经堪破我所有的心思。 “王上……”惊觉不对改口到:“衍清?” 他毫不在意我的尴尬和无措悠闲自在地坐下沏上一杯茶袅袅白气蒸腾于他的指尖。 “宫里太乏味了些?我听宫人说你想去禾风看雪?” 我一时愣住不知是若绯还是夏曦莺这般口无遮拦什么都要通传一声。 毕竟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宫里再不好。吃穿用度也从来不曾少过又怎敢诟病南靖皇宫的不好。 “都是她们瞎说的宫里很好你看我这不是恢复的很快?”怕他不信就在原地转了个圈尽管脚下不稳但还是表明自己是真的身心康健。 他笑了笑轻抿一口清茶声音一如既往清朗柔和“怕你觉得闷今夜宫外有花灯会去散散心吧。” “真的?”心中莫名感动。 他点头道:“虽是王后的提议但我也觉得不该拘着你出去透气伤势也好的快些。” 我还未来得及道谢他便以公事繁忙离开。 他还是有意在避着我不明白缘由我又不好直截了当的问总觉得我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曾经我失明之时他日日夜夜的陪伴成为了再也不能回去疏离之感。 他是王有自己的国事家室而我似乎确不应多有思虑。 翻箱倒柜还是没能找出一件适合的衣物干脆从厨娘的寝房要来一件。墨朱束袖交领和窄腰同色小裙略略有些紧好在勉强穿的下。 褪色的串珠腰带居然还挂着一个小袋上面歪歪扭扭绣有一个“食”字拉开抽绳原来是一袋杏脯蜜饯。我本不爱嗜甜但特殊的酸甜在唇齿溢开忍不住吃了不少等到夏曦莺催促着马车赶来小半袋已经下咽。 车夫是宫内的侍卫乔装打扮的身后还跟着几个约摸半个时辰天将将暗下来终于到了岭竹县。 据说岭竹县盛产竹子而白烛红烛的价格极低家家便以制灯为生花灯远销外地。而整个岭竹县也是月月有灯节热闹得紧挨家挨户门头都挂着祈福明灯各色皆有。 灯棚以竹竿搭成小巷之内数以十记雪灯莲灯各式各样都题上了灯谜。 灯与灯之间重叠交织色彩妍丽即便暗无星空也被点缀地夺目耀眼。 南桥轩亭百转长廊无一不挂满红纸荷花琉璃盏文人墨客往来闲适偶有大家闺秀戴着街口买的面具羞怯踱步于此。 “姑娘买个面具?”小贩言笑晏晏地举起手里的红面狐狸面具。 不知道怎么地脑海里有些不好的回忆大火蔓延和火里的异域女子依旧是看不清容颜一闪而过。 我没有买的意图倒是夏曦莺善解人意顺手买了两个。 “戴上面具后面这些侍卫就容易看岔了。” 她倒是清楚我心里想什么于是乖乖接过面具戴在脸上。 人流涌动不一会不止是甩开了侍卫就连夏曦莺也走散了。 我被挤到了长廊内因是红灯白烛显得廊内光线幽暗更加看不清往来的模样触手可及的只有摩肩接踵的陌生人。 一时间的玩心歇了大半若是真的跟丢了我一个人除了半袋子蜜饯身无分文怎么能回得去皇宫? 思绪没能理清倒是跟对面人的胸膛撞了个结结实实那人站在长廊中央动也不动我揉着鼻子道歉他仍是毫无反应。 我抬起头是一个带着青獠鬼目狰狞面具的蓝衫男子昏暗灯光让那面具更加可怖了。 我哆嗦了一下想绕开他走刚并肩而过他却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道虽大但又不至于弄疼我。 “锦儿……” 我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他知道我叫“槿儿”……这声音迷离喑沉只有一个人才有如此音色那便是应该早就离开的使节大人? 鬼使神差之下踮起脚将他的面具取下。 隽逸容颜一如他的声音睫羽之下是一双如幽沉之潭的曜石美眸长睫投射下的鸦青淡影让整个略显白皙的面容多了一丝病态的戾气。唇边恰到好处的弧度不知是喜是忧又好像什么也没有。 “北宇……瑾辰?” 外传 第一百九十四章:悄然悸动(上) 手掌高的切面水晶长杯中盛满了红枣姜茶浅褐温暖的水面撒了一撮芝麻粉蒸腾水雾自杯口环绕特有的枣香仿佛都要溢出杯面。 他坐在对面的长椅偏橘的光影打在笔挺的鼻梁上似乎身处虚空之境缥缈而难以琢磨。 他手中的是一杯仙居碧绿茶已经微凉但却一口也没有碰过。 他的目光并非打量而是凝视瞳色忽明忽暗比茶楼外面的阑珊灯火更加说不清道不明。 “咳……北宇公子不是应该回了代国怎还在这里逗留?”我端起杯子喝一口暖意从腹胃流淌不知他是随意点的茶还是知道我天生体寒不得不说暖姜与甜枣真是绝妙的搭配了。 他收回目光回道:“车队在城外驿站听说这里月月灯节便想领略风土人情而已。”顿了顿他又道:“你不必担忧茶楼此处便是岭竹视野最为开阔之地他们若是想寻你也会来这。” “其实……我也不是很着急……”话说到一半总觉得有些歧义怕他会错意补充道:“我从未出过宫自有记忆以来就一直在自己的宫殿说来也有些烦闷出来转转也是好的所以更希望他们迟一点再寻到此处。” 话语微调略略夹杂了点心虚毕竟夏曦莺作为自己最为信任和亲近的人把她归结成皇宫里的那一派人物总是不太好。 对面的人唇角忽而染上笑意如沐春风。良久他道:“带你去一个地方你可愿意?” 四目相对鬼使神差地居然点了头。 一个完全不了解的人却莫名信任没有任何理由仿佛就融入骨血中。 他起身下楼我跟在后面刻意保持着距离走着走着突然想起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我的姜茶还没有喝完!” 这座茶楼所制出的姜茶味道比宫里更加清香难得遇到合口味的东西更何况加收了上等雅座的银钱确实价格不菲。 他揉了揉眉心忍俊不禁“你若喜欢以后便能天天喝到。” 这是什么意思?宫里可没有沏茶如此厉害的师傅难不成他以为南靖像代国一样富饶。 他径自向前走着人潮拥挤我要跟得上他的步子着实不易好几次差点挤散了。正要喊一句‘慢点’他居然放慢了步伐没有转身却又自然而然地牵住我的手手掌温暖覆着一层薄茧。 脸颊微烫想要挣开他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我只得乖乖听话安静跟着。 青石拱桥上有杂耍金狮舞狮技艺高超不凡一会叠跳一会追尾转圈将顽皮又威武的狮子表现得活灵活现。 “我们到底去哪里啊我觉得这里看舞狮也很好……” 他没有回应我的话我只能把恋恋不舍的目光从桥上收回来。 他从桥侧走下去因河边风大只有寥寥几人看似幽会的男男女女嘤咛言笑窃窃私语到处都弥漫着一种眷恋相依的氛围。 许是不久前下过雨的缘故我们走的路便更是泥泞怕弄脏了粉面绣花的精致弓鞋于是小心翼翼地跷起脚尖来只顾着脚下没能抬头一个错不及防就撞到他的后背鼻尖生疼生疼的。 我捂着鼻尖想问他为什么停下来。 他背对着我俯下身道:“上来此处地险我背你。” 我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虽然我不是固守着男女授受不亲的刻板女子但到底还是略有为难若是像我与苏衍清那般熟络倒也罢了…… 他似乎等地不耐烦了毫无预兆的转过身将我抱起就像上次送我回宫一样唐突。 “你你……你……”羞怯与焦急交织在一起竟然语不成句。 他不为所动淡淡扫视我一眼“你若再乱动摔下去就定会躺在泥水之中。” 这身衣裳可是找小厨娘借来的弄脏了没换洗衣裳就算了等他们一群人寻到我再上报给苏衍清哪还有可能让我再出来呢…… 想到这不得不伸手抓住他后颈的衣裳但这个姿势却更像用双臂环住他的脖颈分外亲近。 他身上熟悉浅淡的气息徐徐萦绕令人心安。 这种安定的熟悉感让紧抓的双手也渐渐放松自然而然的环住他的脖颈带有试探性地触碰。 他的身体微微一僵复而唇边弧度扩散笑意渐浓。 周遭天色极暗没有明月相伴唯有天边熠熠生辉的星辰以及他灿若星辰的眸子。河边杨柳依依随风而起又姿态婀娜河水流淌潺潺之音竟令人有了恍如隔世的错觉。 “前些日子我什么也看不到成日与黑暗相伴所以也怕极了黑暗总觉得那些无尽的墨色会吞噬掉我的心智与灵魂。所以除非有人与我说话日日夜夜才能哄我入睡。” 有时是夏曦莺有时是秀秀有时是苏衍清他们会说一句“我在这别怕。”这句话仿佛有什么魔力不仅因为在昏睡中的梦境里反复出现更是因为每当他们说到这句我就能安静下来将恐惧驱散。 “所以我害怕黑夜我总会睡得很早这样就不用见到黑夜。我喜欢岭竹县的花灯也是因为它能驱赶所有的黑暗。” 他静静听着步履平稳。 我忽而有了困意伏在他肩头迷迷糊糊睡过去清浅的茗香和他身上隔着衣料的温暖变成了安神助眠的存在。 良久我听到有人说:“我在这别怕。” 迷离低沉的音色好似幻听又像极了梦里出现的那个声音。 我做了一个梦梦里的蓝衫男子看不清容颜但我却知道他的目光温柔到能融出盈盈之水他说锦儿我来接你回家了。 “槿儿?” 我打了一个激灵这才从梦境中清醒睁开眼睛时他正低头看着我薄唇轻抿不只是走累了还是热的脸颊微微泛红好看的不像话。 我发现他坐在地上而我居然睡在他怀里! 我立刻警惕地将领口收拢拉进向后蹭了蹭保持距离。 他笑着身后是一片白絮纷飞之地仔细看去却是蒲公草有半开的黄色小花也有结了籽的伞状白絮数不尽的萤火虫穿梭在这片花海之中比岭竹县的灯节更加耀目光线虽然微弱但成百上千的光点散布在各处汇聚成暖色光芒如网一般铺撒开来。 柔软与温暖变成了唯一可以形容这边神奇之地的词汇发间落下的点点白絮像未融化的冬岭之雪美不胜收。 “喜欢吗?”他站起身问道。 我连连点头奔跑在花海之中想要抓住那一星两点的光晕。 转过头他一如岁月静好轻声道:“喜欢便好。” ————————— 作者有话要说:本周没有食言!第二更啦再宣传一下沐沐开微博啦@19苏沐微博里有很多剧透和细节的解释还可以催更哦~快来找我玩~每更一章都会在微博通知哒 外传 第一百九十五章:悄然悸动(中) 身体跟随着晚风不自觉的旋转指尖缠绕着一朵一朵如梦似幻的蒲公草种似乎幼绒轻触极尽温柔。 思绪也跟随着飘去远方一不稳神脚下就踩到了一块小石堪堪跌下去本想着地上应都是杂草不会摔的太疼他却眼疾手快一把揽住我一只手护着我的头部后方以防磕碰到地上的尖锐石子。 丝毫没有感觉到疼痛他与我之间的距离连呼吸都纠缠在一起。那瞬息万变的瞳中情绪将身后满天繁星的光彩夺取温暖而耀目。 萤火虫穿梭在周身仿若人间流星将他的隽逸不凡衬托出来。 我甚至不知道如何打破沉默因为难得的静谧让人莫名享受。 他微微蹙起了眉头揽在我腰间的手似乎在不易察觉的颤抖着。绯色温热的液体滴落到我的脸颊他的耳鼻缓缓流出血液连带着眼白都布满了血丝猩红无比。 剧烈的咳嗽声响起他站起身又摇摇欲坠地跌落在地上。 “你怎么了?”我不知如何是好慌乱地用衣袖将他面上血迹擦拭干净。“我们去医馆……” “不必了……”他低着头强忍住所有不适右手握紧的拳头使得指节都泛着青白。“休息一下便好。” 明明是耳鼻流血但他是捂着心口的不知怎么回事我的心口也莫名疼了一瞬与之前常犯的疼痛感一样只是时间变短了很多。 来不及多想我搀扶起他带他向城内走去。心想就算医馆没有开门也总得找到一个合适休息的地方。 他似乎正在渐渐失去意识脚步也越来越慢我身上的重量又多了几分。 许是因为太晚的缘故路上人流少了很多几个小贩正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我扶着他摇摇晃晃倒是引来了不少目光。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客栈还没进去就被小二挡在外面。 他半弓着腰声音里满是歉意的客气:“二位客官实在对不住了今日满房了。要不你们去别地看看?不过今日这情景城里总共三家客栈肯定都满了。” “附近可有医馆?” 他想了想回到:“城里的两家医馆都出远门外诊了城外的好几里地呢看你们这样子也走不到。” 我顺手从北宇瑾辰腰间摸出一袋银子在小二面前晃了晃:“给我找一间上房这袋都归你。” 他摆着手连连后退“姑娘不是为难人嘛就今天灯节来的也都是些达官贵人一个都得罪不起啊……要不……” “要不什么。” “您往东走有一家桃夭坊这老板娘只认银子。”说罢他就像是脚底抹了油一样溜回客栈再不多说一句。 虽然北宇瑾辰已经几乎意识不清了但还是尽量撑着自己不想给我添负担克制着自己不将重量全部压过来。 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人烟稀少的小巷子里空无一人明月高悬朦胧的光线铺撒于脚下将两个人的影子拉的纤长又诡异。 桃夭坊……心中默默读牌匾上的字门口放着两株桃树但是却是用木头制成的假树枝头粉色花朵是幻色粉纱扎成一朵一朵黏在上面许是没人打理已经落下来不少灰尘粉色变成微微泛黄的杏色。 红衣老板娘倚在二楼的栏杆上腰间长长的绸带垂到了一楼随着风飘荡带起一阵浓郁的脂粉气味。 看不清她的模样只看到长发及腰肤色雪白。“呦姑娘怎么跑这来了这是男人家寻欢作乐的地方。” 她摇着扇子一步一扭的从楼梯上下来分叉的分片长裙隐隐约约透出腿上的光泽。小腿上缠绕着红色细线莫名魅人。 我不由得把目光收回来耳根一红烧灼感蔓延。 “客栈满了我想要寻个住处。” 她转着眼珠用扇面掩唇一笑手指攀附上北宇瑾辰的胸口。“好俊的面孔啊只是可惜了病殃殃的我呢还是喜欢‘强壮有力’的男人。” 我本想推开她但是转念一想毕竟找不到住处说不准还得求她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咦……”她转过头直直盯着我那种眼神仿佛在打量一个即将出手的物品。“只顾着看他倒不成想姑娘真是好颜色啊。这眉眼清丽却有媚气真是适合做我们桃夭坊的头牌呢。” 她伸手想要摸我的脸颊正想躲开北宇瑾辰却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打掉她的手。一字一顿道:“不、准、你、碰、她!” 老板娘轻笑一声说道:“自家的小娘子护的倒是可紧。” 我将钱袋放在她手里“若是有房我们就进去若是没有我们绝不叨扰。” “自然是有的。”她领着我们进去入耳的是一片霏糜之音绸带与纱幔相互纠缠昏暗的绯色烛灯令人萌生出不真切的错觉。 踏上黄木阶梯就连阶梯上都绘制了一些不堪入眼的图案。 有几个个头高大的小厮走过来老板娘吩咐道:“愣着干什么快帮这位姑娘扶着人呐。” 还没来得及拒绝他们就从我旁边拽走了北宇瑾辰但这心中突然萌生出一种不详的预感。 彼时迎面走过来一位姑娘敞着衣衫头发凌乱不堪走起路脚步都是虚浮的无论是身上青紫的伤痕还是微肿的唇都是一种无声无息的警告。 擦肩而过之时我被她抓住手指她用嘴型做出一个字:跑。 我顿时心中明了正好自己已经走到最后一步台阶转身时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个抬脚就踹开了身后的老板娘。 北宇瑾辰应该也是看出了端倪用仅剩的力气推开小厮。 “给我拦住!” 虽然他们堵在门口唯一的去路也被他们挡住但北宇瑾辰拿起身边的短凳硬是生生砸出了一条路。他将我往前一推说:“快走别回头。” 我向前跑了几步回过头他已经被制服在地上整个人以跪下的姿势右脸贴着地面血液从嘴角一直滴落在地上。 这般紧迫我一定是疯了才想回去救他但脚步根本不受控制擒贼先擒王只好从头上拔出簪子。 老板娘见我自己走回来想要伸手拽住我而我一个反身轻而易举就将她的手控制在背后另一只手的簪子已经扎进她的脖颈。直到今天我才发现自己原来……是会一点功夫的? 她吃痛叫喊一声那几个手下便也不敢轻举妄动。 “放开他我就不伤你性命。” “好好好你们还不退下去!”她叫喊着我看到他勉强起身不得不扶住桌角才能站定。 都伤成这样还想让我先走他到底为了什么? 一时分心她居然挣脱了束缚簪子被她反而利用一下子就扎进我的左肩。 好久都没有这般真实的痛感一直以来无论是心口之疼还是摔伤带来的骨碎之痛都像是隔着混沌之气觉得自己是行尸走肉罢了但不知为何今日却不太相同连带着血液都比以往真实。 她又举起簪子下一步冲着我的心口。 只是她定格在了那个动作眉心穿出一支竹筷双目瞪着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北宇瑾辰站在她身后瞳孔中没有任何情感他冷淡地转身又是随手从桌子上拿起竹筷速度快极了所有她的手下跟她一样死在一支筷子下。 大厅里跑的跑躲的躲哭喊成一片。 我眼睁睁看着他的瞳色变得通红眉宇之间尽是杀气。 死掉的小厮身上佩戴着砍刀他捡起了那把刀将大厅里的男男女女一一斩杀不论是来这里寻欢作乐的客人还是为了赚钱的而买卖的女子杀的越多他的瞳色就越鲜红。 一颗头颅咕噜咕噜滚在我脚下眼睛依旧睁着。 这个场景为何如此熟悉……为什么……他像极了一个人…… 那个人是谁……他又究竟是谁…… 我恍恍惚惚走到他面前他的眉心有一滴鲜红的血液流下了长长的痕迹他下意识的提起刀冲着我的门面砍来却在最后一刻收手。 瞳色中的血色一点一点褪尽他松开手手中的刀掉落在地上。 下一瞬忽然就被他拽进了怀里力道大到仿佛将人箍进心口之中。 “我不能……再次失去你了……” —————————— 作者有话要说:沐沐出来挨打了本周又懒了所以这一章!!!变长了!!为了弥补!!!咳咳……还是宣传一下自己的微博~会有很多剧透!微博搜索作者同名哦 外传 第一百九十六章:悄然悸动(下) “大夫他怎样了?”望着床上昏迷不醒的人除了担忧还有几分害怕怕他再也醒不过来。 我们从桃夭坊一路出来他劫了路人的马才一路逃开追捕的官兵来到这城外他是从马上跌下去的没有任何预兆幸而路上遇到了一个江湖郎中收留了我们。虽然这住所委实寒掺除了两间茅草屋和一方篱笆小院几乎是家徒四壁。 对于这种江湖郎中我也不抱什么希望只希望夏曦莺或者苏衍清也好能赶在县衙官兵之前找到我们。 “居然是……生死蛊?” “什么生死蛊?” 郎中沉吟片刻道:“未曾想到在中原也能见到生死蛊。我本为苗疆族人犯了错事十年前被逐出……整整十年……”良久他不说话了手势依旧把着脉不曾挪动半分。 但他的眉头却越来越紧神色也逐渐凝重。 “生死蛊有起死回生之说但却是极为邪门的东西。若有人想救奄奄一息的至亲之人便需服下生蛊生蛊于心口之处吞噬新鲜血肉七天七夜之后可将生蛊取出种入被救者的心口之处。而这死蛊也是由被救之人服下将坏死的血肉带出再进入救人者的体内。就算服食过生死蛊救人之人命大活了下来也是命不久矣故不过是以命换命罢了。” “那他?”命不久矣这四个字卡在喉咙里出不来下不去。 郎中站起身道:“怪就怪在这死蛊于体内不可见生蛊与生蛊距离越近他便越是被百般折磨。如若情动那便更是万万不可。姑娘想想他是何时发作见过何人?” 我愣了一下仔细回想我们相见之后除了店小二和桃夭坊的人再未见过他人。而他发作的时间……是我是我在他身边! 这怎么可能?从初见到今日我们见过的次数屈指可数无论如何也不该是我。 郎中见我沉默不语试探性地问道:“病发之时他与姑娘在一处?看样子姑娘并不知情。这生蛊植入心口是有半指长的伤口姑娘不妨自己检查一下。” 双手下意识的搭在心口处又放下来。心口处确实是有伤口曾经在沐浴时就发现了但那一处是纹着一朵白菡萏不用手去抚摸完全感受不出想来纹菡萏的人也是想掩盖住这个伤口只是不知道究竟是不想让别人发现还是不想让我发现。 “他还有救吗?” “不好说熬过一劫算一劫我只能开点温补安神的药一会给他喂了药你就守着他吧天亮若是能醒来这一劫就算是熬过去了。” 夜凉如水天幕暗沉星光消散一抹乌黑的云掩盖住如沟新月。 似乎是一种风雨欲来的气势呼啸着的风将本就不严实的木窗敲打开。 他禁闭着双眼唇微微抿着像是做了不安分的梦。尽管脸上已无血色苍白如纸但那隽逸的轮廓依旧美好。 从初见到今日竟然有一种冥冥之中被注定的错觉。 我无法断定自己是否带有生蛊但他曾舍命救过我两次是不争的事实。 “冷……”他似乎说了什么但是意识不清只是重复着一个字“冷”。 我用手背探了探他的额头一阵寒凉。我以为自己感觉出错又试他的脖颈连带着因疼痛而起的汗液都是冰凉。 明明不久前将将喂过药怎么还起了反作用。又回想起郎中之前的嘱咐说是无论发生什么他也已经江郎才尽只能是让我随机应变。 焦躁和担忧让人坐立不安我寻遍了房子都没有多一床的棉被只好把自己的外衫给他盖在被子下面。握住他的手哈气想要让他感受到一点点暖意。 “冷……”他嘴巴呶喏着一些话语我凑近了听才发现是一句断断续续的“槿儿别走。” “我不走我在旁边你快好起来吧。” 我搓了搓他的手将他的手背放到自己脖颈处那刺骨的寒凉让人忍不住一哆嗦。 等我看向他他睁开了眼睛半谜蒙着几分懵懂几分迷茫。 “槿儿……” “我在这你感觉怎么样好点没有?” 他不说话了歪着头揉了揉我头顶的长发然后又剧烈地咳嗽起来。 他说:“若是我死了你就待在南靖他会照顾好你。” 虽然这句话让人完全一头雾水理不清头绪但毕竟他生着病…… “你不会死的天亮就好了。” 不知怎么回事自己心口处又开始泛起疼痛但这种疼痛与往日不同更像是一种哀痛和无措。 “若我活到天亮你跟我回代国好不好?” 他的音色也是有气无力的沙哑眼睛里尽是血丝。他说的是回而非去我开始怀疑自己与他曾经就已相识。 “只要你好起来我就答应你。”我安抚地将他脸颊上的乱发抚开心中无声的叹息越发显得沉重。 他沉沉睡去体温却越来越低。被子就算是裹得再紧也无法抵御身体内的寒气。脑海中萌生一计也顾不得礼义廉耻只觉得人命为重。 将他身上的衣衫脱下背上居然是纵横交错的烧伤不仅如此左臂心口皆是刀伤无一处完好。 这个人究竟经历过什么…… 越是看他心底就越是难受犹如沉潭之中扔下一块巨石激起千层涟漪。 将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下只留下系带的绣花抹胸幸好他已经沉睡不然实在让人难堪。 钻进被子里将他搂在怀里凉意渗骨仿佛自己抱着一块冰石。若非细腻的肌肤纹理我几乎觉得自己确实是搂着冰窖中的石像。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慢慢地意识开始模糊梦境中看得到喧天锣鼓十里红妆嫁衣如火一般浓烈而耀目。 看不清新郎的面容只能分辨清他拇指上有一枚白玉扳指。 不知过了多久一缕刺眼的光线投射进眼瞳猛然清醒。睁开眼睛对上一双炯炯有神的眸子距离近到可以感受他一呼一吸的温度。 终于松了一口气看来他是熬过了这一劫。 “你……”话未说完尾音被堵回了嗓子里。他的吻霸道又缠绵这种温柔攻势轻易地就撬开牙关将自己的气息在彼此的唇齿之间徘徊。 脑海中一片空白除了惊诧还有不知如何回应的慌乱。 不安分的手在背上游走点燃莫名的燥热。他的吻从唇角碾转着一点一点下移自脖颈到心口直到系带被解开最后一件遮蔽物也被丢开时我才有半分清醒。 明明想要抗拒偏偏身体莫明其妙地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愉悦。 炙热将人融化甚至是神志不清。 感受到下腹被抵住的异样我才彻底清醒狠狠一口咬在他肩膀上。 他吃痛地闷哼一声我立刻将被子拉过去挡在我们之间。 “你……你!北宇瑾辰!你这是恩将仇报!” 外传 第一百九十七章:决意跟随 他挑了挑眉暗色星眸被晨光蒙上一层浅琥珀般的蜜色。他非但没有一丝愧疚之意反而挪了挪位置向前了几分使得我们之间的距离只剩下半臂之遥。 “在我代国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 我将被子裹得更紧结结巴巴道:“不必了你也救了我两回将将抵过就算是两清。” 良久他又凑近了几分。“昨夜你说会随我回代国。” 低沉的音色带着几分不确定的试探神色也如期盼得到糖果的孩童令人无法当即拒绝。 那句话本是当时情急之下随便应承罢了他居然当真了。 “你先转过去我穿衣服。” 他定了一会慢悠悠转过身。他自己也是赤条条的居然毫无羞怯和遮掩。我气到不行利索地拽起衣服胡乱套上。 穿好衣裳他保持着背对的姿态没有动我的目光就凝结于他背上略显狰狞的伤疤不自觉的就伸出手指触碰到微微隆起的一片一片的疤痕他的身子僵了僵却没有转过来。 “当时一定很疼吧……” 他道:“不疼。” “骗人。”我以为他想逞能表现自己的男子气概。下一刻听得他低低说一句:“因保护了所爱之人故不痛。” 我怔住不知道他说的所爱之人是谁是亲人朋友红颜知己还是其他什么人也可能是他的妻。 不知怎么回事心里莫名来了一股酸涩和气愤我从床上跳下去忘记了自个腿伤没好全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还好他眼疾手快扶了我一把。 我推开他把衣服塞进他怀里道:“劳烦使节大人快把衣裳穿上我南靖虽然民风开放但像您这样的还是头一次见。” 他将里衣系带系上打了个松松垮垮的结。等我再看向他时这眉头已经微皱了起来。“你南靖?” 我理直气壮回道:“是了自我记事我就在南靖了虽然从来没有出过宫但王上王后都待我极好不是我南靖难不成还是你南靖?” 见他哑然顿了顿依旧觉得心中气郁难疏找不到原因但看到他这幅皱眉的模样就觉得爽利。“使节大人还是早点回代国吧免得家中妻儿记挂。” 只听得身后噗嗤一声他居然笑的没心没肺。“原是你吃醋了?觉得我在代国必有妻儿?” 像是被人戳中心事我竟然不知如何反驳只能狠声道:“你有没有妻儿与我何干?麻烦使节大人赶紧回去吧我也好回宫有个交代。” 半晌没听得回复我正疑惑着一个不防被人从背后抱住他的下巴抵在我的头顶能感受到隔着里衣下的宽厚胸腔有一颗砰砰跳动的心脏这声音分外明显。 “你回代国我才能有妻有妻才能有儿不是么?”声音仿佛带着蛊惑呼呼的热气也撩得人耳廓烧灼。 不知不觉竟有些迷乱含糊回道:“我们不过寥寥数次见面……” 他牵着我让我不得不转身面对四目相对他的眼睛里除了赤忱和温柔我看不到其他一丝别的情绪。“只要你随我回代国无论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哪怕是我的命也绝无二言。但我不会强迫你去任何地方即便你如今不愿意去代国我会等着代国存在一天我就等你一天。” 心中不触动是假的但更多的是怀疑我怀疑我们很早就相识了其中种种波折无论是苏衍清夏曦莺还是面前这个男人都闭口不谈。 我甚至觉得自己受伤说不定与他有关但终究只是猜测没有证据就无法全然盖棺定论。 生死蛊也并非空穴来风我虽然说不准生蛊是否在自己身上但他几次三番救我不假。我说不出自己对他的情感好像隔着层层雾色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始终模模糊糊捉摸不透。 我将自己在他手中的手腕抽离理智占了上风声音也渐渐明晰了。“王上对我有恩我不能就这样离开这是其一。我身世未明记忆残缺不能一辈子就这样模模糊糊过下去这是其二你对我有所隐瞒之前种种也不知是巧合还是你刻意为之这是其三。” 他似乎想说什么却被门外吵嚷之声打断。 推门而出一群捕快官兵将那江湖郎中围堵在墙根为首的一个面露凶色手中的快刀已经划破了他的话衣衫似有威胁之意。 “得来全不费工夫就是你们将无辜民众斩杀?” 昨夜与郎中碰面路上他曾隐晦提起过桃夭坊与官府勾结做些买卖人口和见不得人的皮肉生意与寻常青楼不同桃夭坊更多的是为达官贵人提供别处寻不到的供人虐杀玩乐的快感。 所以进去的女子没有几个是完整出来的大多数竖着进去横着出来。 北宇瑾辰杀得大多数都是死有余辜之人而所谓的老板娘也不过是个小小管事幕后黑手恐怕根系深达南靖朝廷内部。 “与她无关。”北宇瑾辰伸手将我护在身后语气降温冰点。 “你们尽快伏法我们大人就法外开恩饶她不死顶多充为军妓也算是为国效力。”身后的官兵哈哈大笑面容猥琐令人作呕。 笑声戛然而止他不知什么时候闪身上前一手掐住那人的脖颈轻松地像是拎着一只待宰的羔羊只听得“咔嗒”一声脖颈断了没有气息两眼向上翻着到死都是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 对方乱作一团谁也不敢小觑面前的男人有几个胆大的提刀上来反被他利用刀刃一转就抹了脖子血溅当场。 他们退后他立定在原地。 我松了一口气正要上前耳边堪堪擦过一支羽箭正中他的后背。 心下一惊连忙上前没曾想房顶居然有人埋伏等我转头看去只见一个黑影穿梭着跳去另外一间房顶拉开大弓又要射出一箭。 可以肯定的是这不是官府的人并且就是冲着北宇瑾辰而来上支羽箭的出招很明显是要避开我的我断定此人不敢伤我于是立刻挡在北宇瑾辰面前然而箭已射出身后人闷哼一声极力隐忍疼痛。 他居然用手臂格挡在我面前这支箭又深深扎入左臂。 “我需护你周全快走。” 他不察觉到自己唇色开始泛紫我当即明了这羽箭有毒! 原本救他一次就算两清谁知他又舍命相护我无论如何也是走不了了。从地上捡起已死捕快的官刀准备厮杀一番。 “公子!”突然大院里乌压压进来一群人居然是北宇瑾辰做使节时带来的随从部下。 不仅如此我看到他们后面跟着神色焦急的夏曦莺以及身着常服的苏衍清。 除了他们还有一众宫中侍卫那些个捕快早就吓傻了尤其看到自己居然惹了宫廷中人一个个跪下去求饶但房顶上的黑衣人已经跑了北宇瑾辰的部下派了几个人去追剩下的跪在地上请罪。 毒性发作他的身形都开始晃动我赶忙扶住。“大夫大夫!快看看他啊!” 郎中之前已经被吓得不轻愣了一下小跑过来让我们扶他进屋。 此时他已经意识不清一只手握住我的手唇角依旧上扬。 “你没事就好。” 心中更加难以言喻只盼望他不要出什么大事。 视线上移被他身上的羽箭惊得说不出话。羽箭尾部是染着朱砂色记号这明明是南靖皇宫中的官箭。 “这是……南靖宫中的官箭……” 我看向苏衍清他似乎全然不知此事眸色暗了暗有几分震惊和疑虑。 顿了顿他回道:“先传召城中最好的大夫过来诊治槿儿放心我必然彻查此事给代国一个交代。” 接着就是手忙脚乱的拔箭清毒无论别人怎么折腾北宇瑾辰仍是紧紧抓着我的手明明人没了意识但力道还在。 我心中越来越担忧尤其是得知是宫中之人想要杀他。心中的称就倾斜几分若他真有什么闪失且是南靖所为那我确实不愿意再待下去了。 如果他醒了有如此救命之恩代国恐怕一定得去想来不会久留去一阵子也没什么所谓只盼着他能安然度过难关。 —————— 大结局大概还有二十章大家可以倒计时了最后再宣传一下自己的微博@19苏沐来看剧透和番外呀!! 外传 第一百九十八章:南靖之别(沈依依番外) 她坐在锦塌上手中丝线一根一根缠绕于指尖最终于绣布上化作栩栩如生的蝶。 幼年时她曾与他说过她沈依依最爱的就是春末百花盛开之时漫天飞舞的蝶虽然生命短暂但一生自在蝶以成双为美她便羡慕。 那年他九岁他与她说他可以做另外一只陪伴她的蝶。他是皇子所以她最大的愿望就是成为他的妃。 靖国宫变国师夺权他本应该是天之骄子却变成父母双亡人人追杀的丧家犬。 后来留存于宫内的忠心奴仆带他逃去了北燕再无音讯。 他不见了等她成为窈窕少女时靖国的皇子魏昭已经成了北燕暗夜阁的苏衍清。 十几年足够让曾经的明朗少年变得沉稳内敛。其实多年后的相见他是狼狈的被关在北燕天狱之中苟延残喘等爹爹救他出来才得知他居然是为了一个女人甘愿留下的。 她的魏昭不再是魏昭而是暗夜阁的苏先生所以苏先生心中没有她沈依依的位置。 靖国政变蠢蠢欲动爹爹欲联合其他大臣推翻统治拥立曾经只差一步就继承大统的魏昭成为新帝。 他们与北燕签订了合约愿意伏低进贡只要保证魏昭能够安全无虞。 没能想到他居然不肯走他说他必须带走自己的心上人。爹爹大怒觉得身为皇族竟被儿女情长牵绊当即使了些手段让他在沉睡中不知不觉回到靖国。 等他醒来时非但不曾感激爹爹为了扶持他所做的一切反而日渐消沉滴水未进。 沈依依是当时唯一能够靠近他的人她说:“你没有能力保护她才会失去她。只有你强大起来才能真正将她护在身边。” 这番话点醒了他他不再消沉开始配合大家招兵买马为新一轮的政变做准备。 他们尝试过但失败了损失了将近一半人马被逼得退至河畔一带。 她为了他一个女儿家与军营相伴为受伤的人员治疗本该是一个居于深闺娴静待嫁的年纪却每天面对着残肢血液学会了种种自保方式。 大约僵持了半月他们得知北燕宫变改国号为代万万没想到的是代国借了二十万兵力过来帮助他们攻下城池。 而代国的掌权人——摄政王北宇瑾辰唯一的交换要求是要托付一个女子于靖国。 她只觉得荒谬至极后来才发现可笑的是自己罢了。 她初次见到北宇瑾辰时他穿着玄色战衣无论是神情还是气场都冰冷如玉雕。 他告诉魏昭他之所以帮他是因为素锦。 沈依依知道这个素锦便是魏昭所谓的心上人。 从攻下都城到魏昭登上帝位靖国演变为南靖才短短一个月时间所有人都不得不承认代国的摄政王有着无人能及的军事才略。 等她得以见到传闻中的柳素锦时代国已经吞并了十几个大大小小的其他诸国。 那时她还是昏迷着的听说睡了好几个月都没醒来脸上身上缠着密不透风的纱布。 大家眼中的铁面摄政王唯独对着这个半死不活的女子才会流露柔情。 而那个叫做秀秀的女神医也是他带来的秀秀说她本不愿接这个烫手山芋但这位摄政王在风雪里跪了三天三夜甚至抓尽她的同门师兄弟要挟。 他说若是不救他便让钟灵山的万物给她陪葬让代国给她陪葬。 秀秀当时只觉得这个人怕是疯了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沈依依对苗疆蛊虫有所耳闻只是生死蛊这般阴邪的东西还是头一次听说。 他确实是不要命了用自己的身体种了生死蛊以血换血才保住了柳素锦的性命。 “不知王爷为何要改国号为代?”这是沈依依唯一与这位摄政王有过的对话。 他说:“代为待。待她归来罢了。” 所以这个国家这半壁江山是他为她打下的也仅仅只为了等她归来。 这句话她一直记着。 “我输了。”临走时魏昭只同他说了这一句但是沈依依懂得将来的柳素锦对于他而言也只能是埋藏在心底的人。 其实对于自己而言未尝不是件好事。 事情的发展都围绕着最开始的轨迹她心心念念的男人最终还是娶了她她成为魏昭的王后后宫里唯一的女人。 苏衍清只是一段年少的过去所以她的魏昭回来了。 然而他却从来没有真正将她放在心里。 与其说是她的王后其实更像是他放在宫里的摆设。 她的王她的魏昭日日夜夜陪伴在柳素锦身边至少在代国这位摄政王摇身一变成为使节大人前他都是陪伴在她身边。她只能装作不在乎越不在乎魏昭才能越将她当做朋友当做知己但凡她表现出一丝感情他们之间的距离就会越来越远。 一阵刺痛传来食指被绣花针扎破一滴艳红的血液滴落于白底锦帕在还未绣完的蝶翼上缓缓晕开。 她心道这可不是一个好的征兆…… 突然寝宫的大门被推开声音很大听着步伐就能感受到来人的怒气冲冲。 进来的人是她心心念念的魏昭但他神色却是清冷只将手中的羽箭丢在她脚下。 “你有什么要解释的?” 她将羽箭捡起轻轻抚着箭尾。“我只是想帮帮王上他来了她一定会走的。但如果没有他她也不用走。” “你的小聪明不要用在孤身上。” 他从来未在她面前自称“孤”而今的疏离感越来越浓重。 顿了顿他又道:“她要走了。” 沈依依心中一凝这个结果她不意外甚至是意料之中她叮嘱过箭不能伤及要害毒也只是寻常药物就能解开的她只想做一把推力将柳素锦推过去是为她好也是为自己好。 ………… 她离开的那天微微下着小雨。 雨丝犹如银线穿梭于空气之中沾湿了薄衫衣襟。 临走时她抱了抱魏昭是一种客气而尊敬的姿势他却不敢回抱伸开的手僵在半空中又收了回来最终化作唇边的苦涩笑容。 他目送她离去那日她身着蓝灰锦丝裙盈盈一握的窄腰系上天丝素缟乌发轻绾看着隐在朦胧雾色中的背影仿若画中仙。 大约走了十来步她停了一下又转过身眼角的朱砂痣婉转妩媚。 沈依依不自觉地拽了一下自己的衣角她怕她反悔心中捏着一把汗。 但是柳素锦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跪在宫门外深深的叩拜三下。 魏昭的眼瞳不知是因为痛苦还是不舍剧烈收缩了一瞬他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能开口。 “请王上王后保重。” 她跪在地上头顶是北宇瑾辰为她撑的伞。 两人在一起仿佛一对璧人般配至极。 “回吧。”魏昭闭了闭眼复而睁开时眼睛中已经没有了任何情绪。 “以后让我陪着你吧魏昭。”沈依依轻声说着声音被风吹散。 ——题外话—— 惊喜吗意外吗!又更新了!是不是很勤快?我们瑾辰的追妻火葬场来咯 外传 第一百九十九章:得知真相 三天的路程加上昨夜的渡船约摸还有两日就能到达代国。 若绯一路兴奋地坐立不安小姑娘家好奇心很重又是头一次离开皇宫便时不时掀起帘子探头张望。 本来只想带着曦莺去代国但若绯这小丫头连续好几天都是眼泪汪汪的模样思及她性子活泼擅长解闷就向苏衍清讨要了人过来。 顺着她掀起的侧帘瞥见马背上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不知怎么回事脑海里又浮现起那日清晨缠绵温柔的吻耳廓瞬间烧灼起来。 “这位使节大人真真是俊美。”若绯转头看了看我话语又转。“配我们槿姑娘是再适合不过了。” “别瞎说!”我用食指警告性地点着她的额头她俏皮地吐着舌头继续东张西望。 曦莺自从出了南靖就沉默寡言偶尔搭话一两句。明明是女孩子最美好的年纪她却总是带着不符年龄的冷静。 “曦莺?” 她下意识应答了一声眼中平静无波。 “你是不是不愿意让我去代国?”小心翼翼地试探这句话终究还是问出口。 她怔怔地看着我良久才将目光移开。 若绯心思剔透察觉到了不同的气氛说要下去透透气便只留下我与她二人。 “我的命是槿姑娘救的所以我这一生也会追随于你。”顿了顿又道:“并非不愿意让姑娘去代国相反我欣慰你做出这样的决定。只是……之前总害怕重蹈覆辙但……但他确实是值得托付的良人。” 她侧着头目光透过马车的帷帘不知落到哪里。“人这一生都太不容易何其短暂。倒不如随心而走悦心悦之人。” “所以……我确实很早就与他相识是吗?他到底是我什么人?” 她低下头沉吟我还没等到答案马车就猛然停下只听得外面引路的随从喊到:“大人前面有个镇子看今夜怕是会下雨不如找个客栈歇脚。” 帘外的他低声问道:“槿儿觉得如何?” 我从马车上下去大家都是一副疲惫的模样。“休息一下也好。” 远远地就看到前面的小镇炊烟袅袅一股人间烟火气息。此处是靠近代国的边境之处往来行人各色皆有为了使得马车货车行驶平稳地面铺着已经褪色的青砖马蹄踏上会有哒哒之音应和一些商旅之队的摇铃声甚是好听。 每隔一段路就有客栈和饭庄专为途径这里的人而准备一家家的门口挂牌上的价格却是不低经管如此仍然门庭若市人潮涌动。 本来我们这一行浩浩荡荡的人马怕惊扰到居民好在各国商队人也不少我们就显得没有那么突兀。 走了半段路程才找到一家较为空闲的酒楼里面稀稀拉拉坐着几个吃饭喝酒的人。 若绯嘴里嘀咕着快被饿死了耷拉着脑袋。我装作淡然的模样其实也是饿的前胸贴后背。 北宇瑾辰拦住倒凉茶的小二低语两声片刻之后店小二端着一盏红枣姜茶放置于我面前。红枣甜暖的香气包裹住姜丝特有的微微辛辣连带着白气都是赤砂糖特有的味道。 “使节大人真是心细啊。”若绯感叹道“可怜我跟曦莺姐姐只能喝凉茶咯。” 我推搡她一把她只是习惯性的吐了吐舌。自从出了宫这个小妮子越来越胆大了。 “不可能吧……代国的摄政王怎么可能是……”身后那一桌短衣商人凑在一起聊天我一听到代国顿时来了兴趣。悄摸摸地将凳子挪了挪身子往后靠下以便听得更清楚。 “怎么不可能我姨夫的老丈人就是在代国当官的听说有下官讨好摄政王送了两个赤身处子进去个个都是国色天香结果被原封不动地抬了出来。” 绿衣小伙摆摆手压低了声音。“那也不可能是断袖之癖冬谣馆的伶人头牌缠着他好久了听说最后差点让人把腿打折。” 正听得津津有味北宇瑾辰咳嗽了两声示意我把凳子拉回来。 我冲着他摆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让他不要讲话。 “肯定是那方面不行明显的不举之症。都说这摄政王比女人还白皙好看必然是肾虚所以面色苍白。也正因此所以才报复性地吞并城池……” “嘘——你不要命啦在人家的边界上说这种话吃饭吃饭。” 我还没听够他们就草草结束了谈话只能依稀得到一些消息:在代国掌控大权的摄政王是个面色苍白的不举之人。 “槿儿过来。”北宇瑾辰将乘好鱼汤的小碗递过来奶白色的浓汤上撒了一小撮碎碎的葱花色泽诱人。 我端起喝了一口发现他已经将鱼肉上的小刺都挑了出来。 一碗下腹胃里充实多了而身后那些人已经收拾好东西结账离开。 北宇瑾辰认认真真地帮我夹菜我一时兴起问道:“你们的摄政王真的得了不举之症啊?” 话刚落音曦莺一口清茶被呛到嗓子眼差点从鼻子里喷出来她鲜少失仪不知是因为觉得我问话不合时宜还是真的被呛到。 他手上的的动作停了停声音沉了几分。“你觉得呢?” 我咬下一口桃花酥糕觉得他这句回复的莫名其妙。“我怎么知道我又与他不相识。” 他微微挑了挑眉星眸中竟有几分戏谑。“无妨以后你便知晓了。” …… 入夜之后的边境愈加清冷需着外衫才能感到丝丝暖意。南靖处处都是江南水乡般的温暖即使冬日也未曾达到寒冷的程度反而越靠近代国温度逐渐降低。 月华笼罩铺撒一地银光。 若绯与曦莺住在隔壁平日里寝宫总有人守夜今日唯独一人反而徒增几分孤寂。 想要伸手关窗冷风呼啸过心中陡然升起异样之感。 还没回味过来片刻之后一枚飞镖稳稳地扎进窗杦离我的手指不过分毫手背侧边已经被凛风划破拇指长的口子。 已经来不及关窗了想要伸手拿到烛台防身脖颈上已经架上了一把宽刀寒光反射进瞳孔令人恍惚。 拿刀之人穿着红袍面部遮挡严实而从窗口进来的却不止一个红袍刺客扫视一眼将近八九个人。 “没想到你居然还活着柳素锦别来无恙啊?” 身后传来一个柔弱的女子声音她娉娉婷婷地走到我面前也是一身红衣只是镂空的镀金蝴蝶面具将上半张脸遮住只看到尖翘的下巴和微微承启的朱唇。 “你们怕是找错人了。” 她掩唇而笑染了丹蔻的手指狠狠捏住我的下巴明明是个纤细女子力道却是惊人疼痛感无时无刻不在叫嚣。 “你还是一如既往地装糊涂呢为了等你我日日夜夜睡不着。”她的视线下移捏着我下巴的手渐渐松开搭在我的腹部。“呵孩子没了你心痛吗?” “我说了你认错人了。趁着没人发现麻烦各位从哪里回哪去今日所发生的一切既往不咎……” 她突然暴怒双手掐着我的颈部近似疯狂。“既往不咎?!你跟我说既往不咎!我章家几百口人命因你而死!你却逍遥自在地活着!” 呼吸逐渐困难连带着视线都开始模糊。 又是一瞬她突然松开手我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余光看到她手臂上牢牢扎进一把匕首。 卧房的门应声而倒顺着月华面前挺拔的身影都沾染了些许银光散漫的三千青丝还未来得及绾起。 随从蜂拥而入兵戎交错间一片血腥。 他将我拽进怀中用手遮掩住我的双眼低声道:“别怕我在。” “北宇瑾辰我与你之间的仇恨等我来日一一算过。”红衣女子闪身自窗口一跃而下消失在夜色中。 他的眸光微微一沉冷声道:“追拿下人头者赏黄金千两。” 手下随从纷纷应和有序而出。 随之而来的寂静持续了很久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将将一切都是梦境。直到他带我走出卧房手指轻轻抚着我颈部的指痕我才能感知到真实。 不知是被伤到了还是喉咙干涩的原因自己的声音有几分沙哑。“你告诉我我是谁?” 他的动作停了下来瞳光微微一凝没有言语。 “你叫我槿儿却并非初槿的槿而是柳素锦的锦。”思绪逐渐清澄“我就是柳素锦是吗?” 他定在那里静立如画。 客栈里的烛光忽明忽暗晦涩躲闪。 良久他的声音才复响起喑哑中几分苦涩:“是。” 外传 第两百章:痴人执念 马车行到代国时已经又过了两日直至傍晚云霞染天粉橘色的边界吞噬了半片晴空为代国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披上幻彩的色泽。 这里的气息让我万分熟悉甚至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缓缓车停掀帘而下他伸出一只手想要扶住我。 目光在那骨节分明的手上停留一瞬我扶着梁木车缘一跃而下膝盖感受到点点刺痛但仍是忍住了。 他的手僵在半空中半晌才收拢了手指。 “多谢……摄政王既已入代国就此别过。”微微行了一礼才发现自己对宫礼的熟悉感几乎是潜存着的十分自然。 他的眸光暗了暗薄唇轻抿着。“锦儿至少让我知道你是安全的。” “入了代国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有何不安全?另外民女名为初槿王爷别叫错了。”牵住曦莺和若绯转身要走听得后面一声低低的叹息。 他道:“初槿是我为你取的名字。” 脚步微微一滞复而快步走开离他越远也许心中那种郁结就会消散。 但走了很久直到天色完全暗下来星辰高悬若绯才将我拦住。 她皱着眉头满是担忧。“已经走了许久了姑娘腿伤未痊愈再走下去会旧伤复发。” 脑中的麻木半晌才缓过来我发觉自己的手在颤抖着。其实很早之前我就频繁在做一个梦梦里的亲人都死于一个地方到处都是血浸透了石板大厅残肢断臂混合了所有腥气之味。 只是我总是看不到面前那个持剑的人可越临近代国这个梦越发清晰我看得到拿着剑的是他北宇瑾辰。 那么冷漠的容颜再将剑指向我。 我明明可以当做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有发生。但是我不能看着他心口便会疼痛。南靖发生的一切都是他的谎言不过是有目的的靠近我却傻傻的越陷越深。 曦莺将我的双手握住此时眼瞳中的视野有些涣散。所有的情感都变成一堆乱麻缠绕在一起。 她手心的温度一点一点传递过来她说:“我不该瞒着你其实他……” “你别说了!”我将手抽回平复了心绪。“我不想听至少现在不想听。” 入夜代国的夜是安静的偶尔听到几声鸟叫。 客栈的卧房很大她们两个睡在外面的坐塌上许是累了均匀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又是一夜枯坐手里是他交于我的无字玉牌还带着浅淡的茶香气息。 不知过了多久第一缕晨曦攀爬于窗沿投射下斑驳的光影。点燃安神香缥缈的烟雾漂浮于房中若绯与曦莺睡的更熟。 本来这安神香是为了不时之需没想到最后用在了自己亲近的人身上。 换上不起眼的墨灰衫裙以白纱覆面看着铜镜中的人有片刻恍惚迷茫间脑海中映出一位左颊布满可怖烧痕的女子。 等回过神若绯说了句梦话不安分地翻身。 迅速收拾好行囊悄悄推门离开。 钟灵山依稀记得秀秀就在代国的钟灵山我想要的的答案应该就在那里。 等我御马行至钟灵山脚下正值正午山脚下的几棵柏树被风吹地沙沙作响。原是做好了吃力爬山的准备但山下却有石阶大道直通山顶不仅如此白玉拱门前还有一座雕像看似一位清瘦女子轻绾青丝手臂内侧搭着拂尘。 仔细看来雕像的眉眼是秀秀没错了。 没想到做派居然这般浩大。 每一阶石台都被打磨的光亮刻着一些花卉图案纹路像是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荷。 一步一步踏上台阶两侧槐树生长茂盛绿叶交汇在头顶形成巨大的遮蔽之处。树枝上挂满了红色的短绸带也有坠着银铃的祈福牌。 我无意地扫视过去每一个祈福牌都写着同一句话——愿我妻百岁无忧。 看得出那洒脱有力的字迹都是出自同一人地手笔不由得哑然失笑不知是什么人在这里耗时耗力做这样的事不过也着实羡慕他的妻子这般爱一个人已经溢于言表。 不知不觉走到了山顶双膝感到发麻好在出门之前已经服过药不至于跪倒在大门口。 “什么人?”门口四个白衣少年执剑而立面上十分稚嫩。 我将手中的药方递过去这药方是秀秀亲笔写下的。“我要见你们掌门告诉她初槿来了。” 少年认出药方上的字迹进去通传不一会便有一位素衣白裳的少女引领我进去。 还未进入就嗅到明显的药味苦味酸涩辛辣皆有。 来来往往的少年少女默默背诵医术上的注解漫步在白纹石路上。 正厅离大门不远门口矗立了三鼎香炉袅袅白烟从内飘散。 “你果然还是来到代国了。”秀秀不同于在南靖的装束虽然仍是一身白裳但上面绣满了银色行书看来是更为仙风道骨。 她带我进了内室泡上一盏香茗。 “说罢无事不登三宝殿可有什么所求?”她的语气疏离带有几分无奈。 “我最近有了记忆复苏的征兆我知道你能让我恢复记忆。” 她不回答半晌才问:“你想清楚了?” 我点了点头生怕她拒绝。 她将茶盏推过来站起身面对着窗外。发间的白色丝带缠绕着。 “你想要你的记忆可以给你。但我觉得有些事你一定要知道。”她的声音顿了顿说道:“那日你问我是谁送你来南靖我说是你的父亲。我撒谎了因为当年摄政王为了救你用整个钟灵山甚至整个国家子民的性命威胁我所以我存了私心想小小的报复他一下。” “所以……生死蛊中的生蛊确实在我身上?” 她转过身直视我。“是生死蛊极为凶险。以心换心以血换血。你身上所有的毒十香素蕊还有走火入魔的毒血现在都在他身上。” “十香素蕊……”这个名字太熟悉了脑中犹如万虫侵蚀疼痛难忍。 “当时他是报着换命的决心来的所以你的后路他替你账想好了。”她从暗格中取出一方锦匣递给我。 我忍着脑中的不适打开盒子。里面居然是一道圣旨盖着传国玉玺上面的字与山中祈福牌上的字迹一模一样。 “代国的皇帝不过是个傀儡他的国家是为了你而建代不过是等待罢了等待你归来。所以这道圣旨也只是为了物归原主。” 手指抚上圣旨中最后那句:“改国号为凉西。” 凉西……凉西……我记起来了凉西是我的国家…… “生死蛊置换当天他差点没了命所以留了些话给我让我转带给你。他说朝廷中有一半是当年被流放的凉西大臣你不必担忧他们会辅佐你治理国家。还有霁北将军他这一生的使命就是替自己护你一世周全。” 泪水盈睫已经看不清字迹。 不知为何秀秀的声音也有些哽咽。“他来的那天身上都是伤跪了三天三夜。现在的他活不了几年了苟延残喘而已。” “别说了!”我起身想要离开她却拉住了我的衣袖。 “其实不告诉你关于他的事除了一点点报复的私心还因为……我倾慕于他。他差点死掉的那段日子是我日夜不离的照料。你本不必失忆也是因为我的贪念。总想着你忘了他他放过你。你们就不会再有交集。可是他不顾生死蛊的反噬去了南靖找你我才发现他的心哪里还能装得下其他的任何事物。” 我怔在原地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她将怀中的锦囊放在我手中道:“死蛊不得靠近生蛊情动时更加痛苦。但这药可以抑制他的疼痛我能做的也只有此了。呵……之前觉得等我亲自把药给他他也许能多看我一眼现在想来也是可笑。走吧别再来钟灵山了我也不会再见你们。” “掌门!”门口急匆匆进来一位白衣少女看到我时声音低了下去。“摄政王来了看样子应该是来寻这位姑娘的……” 秀秀阖上眼眸勉强带出个笑容。“槿姑娘你还想要回记忆吗?” 我将圣旨放回桌面深深鞠了一躬默默走出内室。 ——————作者有话要说———— 越接近结局就越难过越舍不得每一章都加长了篇幅希望给大家一个满意的交代 外传 第二百零一章:与君同归 每一步都沉重无比像是灌了铅一般。 远远的看到站在槐树下的熟悉的身形在月白轻衫的映衬下更加隽逸。 槐树上已经开了一些香甜洁白的花朵一串一串零星的几朵掉落在他墨色青丝间。 我走到他面前他凝视着的目光柔和而温暖满树繁花也不如那双仿若星辰的眼眸。 我将腰间的佩剑抽出剑端抵住他的心口。 他轻轻一笑唇角勾勒出浅浅的弧度。“我本不该去南靖寻你而后又想只需远远看你一眼就好。但生而为人终有贪念看到你就想听到你的声音想看到你的笑容。” 他仍是笑着但眼中微微泛红像是蒙了尘的水晶石。“我这条命总归要还给你。你若觉得不解恨……”他向前一步剑端没入胸膛。 眼泪涌出模糊了视野。 我松开手长剑落地。 我抱住他再也抑制不住的哭泣。眼泪打湿了他肩侧的衣衫。“既然你的命是我的那我要你从今天开始好好活着。” 他伸手将我拥得更紧仿佛要融入骨血中。 “好我答应你。” 槐花的清甜与他身上特殊的浅茶气息融合在一起令人莫名安心。 内室中清凉药味弥漫于周身。 我取了一些膏药擦到他胸膛的伤口 “嘶——”他皱了皱眉我不由得放轻了包扎的力道好在我及时扔掉佩剑伤口不是很深应当过几日就能恢复。 将纱布系成结抬头时正好望进他的眼瞳幽深如空谷清潭。 “知道疼还撞上来?”我用食指点了点他高挺的鼻尖他笑着这个笑容倒十分纯净。 我叹了口气说好了不再来见秀秀最后还得是她将纱布和药送过来这个人情不知该怎么还。 收拾好东西将剩余的药放回端盘中刚刚起身却被他孩子气的抱住耳侧贴着我的腹部。柔软的墨发软软搭在肩上低着头就能看到睫羽投下的暗影。 我忽然记起在边界小镇遇到的那个红衣女子她话中的意思是我曾经有过一个孩子但关于这部分的记忆我却始终想不起来。 门口传来脚步声打断了我的思绪转头看去原来是是秀秀。 我尴尬地将他推开秀秀低着头看不清情绪。 北宇瑾辰穿好衣裳随意将发丝束起。 “多谢掌门。”他抱拳以示谢意。 秀秀楞神半晌笑道:“原不知你也能这般客气曾经挟持我门下弟子的画面倒是历历在目。” “掌门多次搭救无以为报不如……”他话未落音秀秀摆着手打断了剩下的话语。 “怎么?又要给我立一座白玉雕像?我既非佛门又非道家要那些干什么放在山地下已经够尴尬了再来一座这钟灵山可是待不下去了。”她的语调轻松明快我分明瞧见眸底的黯然。 下山时秀秀没有出门相送只有我们两人顺着来时的石阶一步一步离开钟灵山。 他牵着我走的很慢。 我顺势问起雕像的事他说因秀秀救了我一命所以他便在钟灵山周围设下守卫守护钟灵山的安宁同时修建更易攀登的石阶之路另立玉石雕像以示感谢。 我看他的言语之间应当是没有发觉秀秀对他的情感便不再提起。 此时已近黄昏金橘色的光芒透过交错的槐树花叶在刻着白荷的台阶上撒下一片光斑。 我指了指树上挂着的祈福牌问道:“这是你写的?” “嗯。我听霁北说他们族人都是以此方法祈愿十分灵验。” 这些祈福牌挂满了两侧的树数也数不尽不知道他写了多久又是如何一个一个挂了上去。 我有意调侃便道:“谁是你妻?民间娶妻八抬大轿明媒正娶聘礼为媒。我可曾答应过你嫁给你?” 他怔忡片刻神色复杂道:“不曾……” “那便不做数。” 我甩开他的手快步走开他站在原地似乎在思考过了片刻才追了上来。 “那我明日便八抬大轿明媒正娶……” “那也不够。” 他又楞神半晌复而以食指点着我的眉心笑意渐浓。“那怎样才够?” 我想了想道:“我想要禾风国的西岭雪山上第一捧雪。” 他道:“好。” 好?这般容易就答应了?代国虽然与禾风临近但从帝都出发快马加鞭无论如何也要半月。 他一向聪慧我倒是十分想知晓到底用何办法将雪带到代国毕竟代国已经开始入夏连冰都极易消融更遑论细雪。 下了山有一辆藏青帷帘的双骑马车候着旁边站着的是略显焦急的曦莺。 见到我们安全下来她明显松了口气。 “本准备了一肚子的话想说现在看你们这样倒是有些多余。快上车吧若绯在宫里等你呢。”她坐在车外浅浅一笑少女特有的明艳俏丽霎时间如光乍泄。 我仔细想来她跟着我这么久也该到了适婚的年纪等明日了好好琢磨琢磨在这代国青年才俊中找找合适的人选。 上了马车他以手背抵唇压抑地咳嗽几声我隐隐看到唇角一丝血迹被他不着痕迹的擦拭掉。 心中一痛秀秀说北宇瑾辰应是活不过几年了。 他为我所承受的伤他自己从未提起过有意隐瞒着。 但这世间有生死蛊这样邪佞的东西总会有其他法子相克这件事需得与曦莺好好商议。 “把这个吃了。”我将秀秀交给我的药丸递给他。 他看着我顺从地将药吃下。 这个傻子……就不怕是什么毒药问也不问就吃下去。 喉咙一动他将药咽下去但眉间微蹙。 “苦……”如此刚毅的人承受着生死蛊十香素蕊和走火入魔的毒血却被小小药丸弄得一副委屈模样。 翻身找了找身上的锦袋看着空空如也的袋子果然是忘记带蜜饯了。 我凑了过去在他唇上蜻蜓点水似得印上一吻。“这样便不苦了吧?” 他眨了眨眼眸光明亮。下一瞬他的手忽而揽在我腰间倾身吻过来。 缠绵眷恋的吻沾染了药的苦涩和清香一点一点加深着让人喘不过气来。 温热的气息在唇齿之间流动这个吻越发带有侵占的意味腰间的手力道加重甚至能感受到一丝微痛。 良久安静到只剩下彼此的喘息。 “锦儿……”他的声音低沉沙哑有着蛊惑的意味那双眼眸沾染了些许情/欲的色彩仿若有流波转动。 “嗯?”话未落音他已再度吻了上来。 忽而马车停了下来只停得车夫喊到:“王爷到玄策门了!” 我连忙躲闪开来揉了揉发红的脸颊。 他还维持着刚才的姿势眉眼之间带着怒气:“滚!” ———— ——作者有话要说—— 我居然日更了!这么勤快!!!我自己都不相信!所以!没错!结局更近了!冲鸭!今日份的糖已献上 外传 第二百零二章:初入代国 玄策门是代国内宫最后一道门下了马车清风徐来这才减缓了脸颊的烧灼感。 车夫被他那一声“滚”给吓得战战兢兢的手握马鞭垂着头还有些轻微发抖。 果然他下车以后脸上还是未消的怒气。 “王爷兵部尚书吴卫之已于勤政殿等候多时。”说话的是一位看起来有几分刚毅的玄色短衣的人虽然皮肤像是长年生活于烈阳下而变成特殊的深麦色但丝毫掩盖不住意气风发的俊逸。 这时北宇瑾辰的面色才稍有缓和他向我介绍道:“这位是霁北将军。” 霁北……就是秀秀口中说过的霁北将军? 曦莺福身行礼看样子他们两人早就相识。 “曦莺姑娘。”霁北笑了笑声音柔和许多硬朗的轮廓也变得温柔。 曦莺一直低着头并不言语。 “一会让他们带你去南忆殿我晚些过来。” 迎面过来一个蓝帽藏青褂子的小太监规规矩矩行礼道:“锦姑娘这边走奴才名唤顺易以后便专负责姑娘宫里的事。” 我跟着顺易准备向南忆殿走才走了两步忽而听到后面霁北轻声唤了一声“曦莺姑娘。” 我与她对视一眼霁北走上前来展开手心里面放着一支小小的玉簪花白瓣黄蕊衬了两片翡翠绿叶小巧别致。 他道:“去年不小心弄坏了你那枚玉佩我听府上婢女们说女孩子都喜欢这样的簪子所以特来陪个不是……” 曦莺低了低头声音小了很多。“不必了……” “不必什么?我倒是觉得很有必要。”我将簪子拿过来顺手别在她发间。那张精致的小脸瞬间明丽了几分不像她平日里什么也不戴这霁北将军的眼光倒是不错。 霁北楞了一下而后咧嘴一笑面容明朗。 我牵着曦莺去南忆殿她一路都走的甚不自在时不时的用手碰碰头发像是想把簪子取下来。 南忆殿离玄策门不远所经之处皆是温池冒着腾腾白气池中栽种了许多芙蓉多为白色深绿浅翠的菏叶影影绰绰远远看去仿若瑶池仙宫。 水芙蓉应为盛夏时节的花但在代国宫中都以温泉养之令其在初春绽放一片光景。 不知怎么回事额头又开始作痛总是有意无意的闪回一个明黄色衣衫的男子。 我揉了揉眉心深吸一口气脑海中的幻影才渐渐消退。 南忆殿坐北朝南光线通透。殿外的小花园中有无数窄叶绿植粗略一数大概有十几棵这样的花树书上一簇一簇的白色小花开的正盛。 “这是什么花?”我垫着脚摘下一簇较为低矮的。 顺易恭敬答到:“回锦姑娘的话是相思豆。” 相思豆?我仔细在脑海中思索一番不确定地问着:“是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的那个?” “正是南国红豆又名相思豆这些树都是王爷命奴才栽种的。” 诗的后半句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但相思豆本是含毒之物倒像人之相思噬人心智。 南忆殿难忆殿既取了红豆南国的解释又通难以忘记的含义似乎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有理由的。 内殿寝宫若绯已经将一切打点妥当见我安全回来竟作势拜起了菩萨。 殿内一应俱全燃着绵长幽深的檀香。 宫人端上来一些精致茶点入口即化香甜不腻不得不说代国宫中的茶点确实比南靖更胜一筹。 “你们这的厨子倒是不错。”玫瑰汁子浣手栀子凝露擦拭代国繁复的宫规令人颇为头疼。 “是红袖姑姑做的。”若绯轻声道:“说起来明明看起来跟我一般大但还得叫声姑姑呢。” 这名字有些耳熟……凭我的记忆一时半会是想不起来了便不再过多纠缠。 在软塌上小憩半晌睁开眼时已经入夜但北宇瑾辰还没有回来。 他身上的死蛊成了我的心病无时无刻不在想着秀秀说过的活不久几年这句话。 翻身穿衣提着一盏宫灯出了大殿让顺易带我去藏书阁看看毕竟是皇宫藏书阁无论如何也能找到一些关于生死蛊的线索吧…… 藏书阁离南忆殿不远一刻钟便走到了。 原以为没有人去走到门口才发现里面燃着一盏灯晕黄的灯光照出一个不真切的影子。 我轻轻推开门进去东侧案几边坐着一个小人儿穿着明黄色的锦衣见我进来大大的眼睛骨碌骨碌得转了几圈似乎在思考来者何人。 我看到他袖口上的龙纹图样规规矩矩的行礼。“拜见皇上皇上万安。”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就是代国的七岁皇帝——北宇星舒。 他站了起来身高将及我腰际为了看清我的容貌乐此不疲地垫脚张望。 似乎嫌弃光线太暗一溜烟跑到门口拿过一盏水晶宫灯照在我前面。 半晌只听他惊喜叫:“皇嫂?” 我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禁楞神他对着我也行了一个礼道:“星舒虽然不曾见过皇嫂但六哥寝宫里都是皇嫂的画像。除了……”他指了指我眼角的朱砂痣“除了这里不一样。” 这个傀儡皇帝与我想象中略有不同既不愚笨木讷也没有不符年龄的深沉老练不像皇室中人完完全全就是一个知书达理的小公子。 他牵着我的衣角坐下絮絮叨叨聊了起来:“星舒……”话刚落音他看了一眼门外的顺易又端起了架子。“朕与皇嫂有些事要聊你给朕走远一点。” 顺易看了看我方才退至藏书阁外的的长阶下。 等他走远了北宇星舒才吐了吐舌头道:“我最喜欢六哥了六哥喜欢的人我也喜欢我一见皇嫂就觉得……觉得……美若天仙沉鱼落雁闭月羞花通情达理……” 这个孩子恨不得把书上看到的成语都挪过来用也不管它契合不契合。 看我快忍不住笑意他方才停下话语。像个小大人一样扶额叹息。“要不是六哥星舒都没有封地。六哥这些年着实面面俱到的照顾星舒十分感激但是还希望皇嫂能帮我求个情这些个史书文章还有课业能否少些?我听霁北说六哥只听皇嫂的。” 我忽然记起若绯八卦过北燕的是是非非这个北宇星舒是先帝醉酒临幸了一个浣衣奴所生极为不受待见连带北燕史书都没有记载这个孩子的身份可见过得确实辛苦。 “皇上言重了初槿…素锦会代为转达。” 而后我与他玩笑了几句便去书架处寻找关于苗疆蛊虫的书籍搬来一大堆放在桌子上抄录一些看似有些关联的东西。 北宇星舒也十分乖巧的没有再套近乎安安静静看起了——民间志怪。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不由得让人打起了哈欠。 迷迷糊糊间意识渐渐流失。 半梦半醒中面前的北宇星舒变成了另外一个样子浅灰的瞳蒙着一层水汽一般面容苍白却又坚毅我始终不记得他是谁模样也是模模糊糊。 手中的笔掉落在地上猛的一惊醒面前的人又变了一个样子墨紫官服衬出几分平日里不曾有过的威严。 “你怎么来了?”我背上还披着他带着温暖气息的外衫因为坐直的缘故便从身上滑落。 北宇瑾辰合上手中的奏折捏了捏我的鼻尖。“饿不饿?” 别人不说我倒没觉得什么他一提起自己确实已经饥肠辘辘。 从藏书阁里出来夜晚池边的芙蓉香气阵阵飘散他的手掌格外温暖这样一直牵着便已然觉得幸福。 “皇上说你的寝宫里都是我的画像。” 他微不可察的唇角轻弯问道:“想看?” 我点点头想知道自己在他的画笔下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他低下头靠近我呼吸都变得炽热。“为夫只觉得此刻确实是有些饿了。” 他的气息呼在了我的耳垂附近不由得让人脸红心跳。 我退后一步拉开距离。“饿了就吃饭冲着我说做什么。” 外传 第二百零三章:曲折之救 用过晚膳后我终于见到了那个叫做红袖的侍女确实看起来跟若绯一般大穿着浅青春衫越发显得少女。但听说年纪已经不小了便想着改日得好好讨教一下这驻颜法子。 红袖呈上一杯红枣姜茶入口甜暖交织居然跟南靖那个茶楼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北宇瑾辰在床榻边翻看兵书倾泻过来的光晕朦胧照在身上有一种脱离现实的幻梦感。 “刚刚那个姜茶。”我走过去一把抽走他手里的书随手丢在案几上。“你把南靖的厨子给带到代国了?” 他右手侧支着下颌未束的长发软软搭在肩上微微抬头看着我有点点光斑投射进眼睛里就好像深潭中的盈盈秋水。 “嗯。”他认认真真的点头仿佛是再平淡不过的事情。 不知怎么的看他这副模样心跳突然加速脸颊也开始发烫。 “夜深了快回去睡觉。”我将他身后的多出来的那个枕头塞到他手里催促他起身。 谁知他一副无赖模样装作无辜的样子反问道:“去哪里睡?” “整个代国都是你的还怕没地方睡?” 他唇角轻轻一扬毫无顾忌地躺在床上说道:“南忆殿就不算代国所属之地?” 一时间居然无从反驳。 寝宫里静悄悄的其他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退下的连带着把门都关地严严实实。 正想着怎么回答他却将我拽了过去整个人都扑到他身上清淡好闻的气息环绕过来。 想挣扎起来他却温柔的抚摸着我的头发硬生生将这种不安压制下去。 “就像一场黄粱美梦。”声音淡淡却有几分压抑的郁结感。 我安安静静的趴着耳朵贴在他的胸口处听到稳健的心跳声整个人也放松下来。 窗外似乎下起了小雨一点一点敲击着窗面携风带雨的泥土芬芳也传了进来。 静谧之中又有几分波动。 良久我已经困到睁不开眼睛抬头才发现他已经睡着了。 均匀的呼吸声在雨夜更显安宁。 难得他这般松懈似乎是累极了睫毛偶尔轻颤乖如孩童。 我轻手轻脚地起身帮他盖好被子然后躺在他身边阖上眼睛回想着发生的一切。 我们两个人一个遍体鳞伤一个苟延残喘但冥冥之中却有一股力量变成了羁绊无法逃脱。 无论将来如何只要此时此刻他在我在就足够了。 …… 翌日第一缕光线照耀在眼上唤醒了沉睡的意识。我勉强睁开眼睛适应这有些刺眼的光芒侧头看他仍在熟睡不知是天气太热还是别的缘由面色有些微微泛红。 “都日晒三竿了还不起来?”我用食指点了点他的鼻尖没有丝毫反应。 这时我才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手背贴上额头果然是发烧的迹象。 “曦莺!若绯!快叫御医。” 听到我惊慌的声音门外一阵响动她们迅速推门而入。 若绯最先反应过来刚要出去红袖却拉住她说道:“锦姑娘不可!御医不能叫。” “为何?”我急急忙忙穿好外衣用帕子拧了冷水敷在他额头上。 昨夜他睡的急连寝衣都未换只能让若绯帮忙换上柔软贴身的寝衣。 “代国初初成立时局不稳有多少人盯着他一旦宫里的人知晓了他的身子情况就好比抓住了致命的弱点想要攻之也是防不胜防。” 她这一番话倒是让我冷静不少在屋中踱步片刻吩咐曦莺去将秀秀请下山再邀霁北进宫商议。 之前答应过秀秀不再找她但紧急关头却不得不需要她支撑我们渡过难关。我是在利用她对北宇瑾辰的感情但这也是唯一的办法。 听下人们说只要他在宫中必然是日日上朝帮助新帝把持朝政但今日或者明日再严重些可能许多天都无法上朝必须有个合理的解释才行。 心不在焉地完成了晨间浣洗我坐在床边等待。不敢轻举妄动便只能喂食清水好在他并非完全毫无知觉偶尔还会有所反应。 日头渐渐高升快到正午时曦莺才带着秀秀进来。 一进寝宫秀秀直径绕过我去床边诊断满脸焦急牵挂。 “霁北出征了不在宫内。”曦莺顿了顿到:“李都统求见摄政王……本应在勤政殿但听说王爷在这便已在大厅等候已经半个时辰了。” “好端端的怎么这个时候出征?”昨日他白刚回来今日就下令出征…… 她低着头回道:“应当很快会回来不过是个小国禾风。” 禾风!心中一怔忽而想到山上的玩笑话让他字禾风雪岭上第一捧雪为聘礼。难道他真的是因为这个去征战禾风? 心中又急又无奈只能强忍着压下。“你可知李都统所为何事?” 红袖沉吟片刻道:“都统为前朝旧部归顺之心怕半真半假绝不可让他得知王爷的病情。” 这么说来这位都统怕是来试探罢了…… 从柜中取出***薄纱衣裙迅速换好并将头发揉散深吸一口气在脖颈和小臂死命一掐瞬间红肿半片。 “若绯跟我去前厅。” 若绯平日里虽然小打小闹看似不正经但实则聪慧我这样一端架子她便马上明白过来。 走至前厅那位长满络腮胡子的都统已经等得不耐烦吊垂小眼轻微一抬看到我们似乎觉得这种穿着实在太有伤风化便揉着眉心将头转到一边。 我行了一礼假装腿软站不起身若绯眼疾手快先我一步半蹲扶住。 “王爷昨夜劳累此刻还睡着呢都统若是有什么事可以文碟呈上待下午王爷歇息好了自然会处理。” “我怎么听说……摄政王突遇疾病病倒了?”他试探性地问道眼神始终不敢转过来。 我学着桃夭坊里姑娘的姿态绢帕捂嘴轻轻一笑。“若是真有什么病昨夜怎能那般生猛都统若是不信倒是可以进去瞧一下不过有些衣物什么的还没来得及收拾都统应当不在意吧?” 他鄙夷地哼了一声嘟囔了两个字若是没有听错似乎是祸水二字说罢便走了临走时还不忘再用神态来表达他自己对我的嫌恶。 等他走后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回到内室秀秀正在为北宇瑾辰施针。我将曦莺唤来吩咐道:“南忆殿有他人眼线这种事你最会处理一个都别放过。” 曦莺领命下去若绯拿来披风严严实实的给我披上。 良久只听到秀秀的声音有些低迷。“现在普通的法子根本救不了他我需要药引。他体内的十香素蕊与死蛊相噬伤害到了本体需以服食过西域血莲的同系血脉之血液安抚死蛊。” 同系血脉……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北宇星舒可这西域血莲又该从何处寻找。 正当我焦急无措时红袖微叹一口气道:“血莲这种东西只有北燕帝王为治体内毒症服食过。”说罢她又看了我一眼。“是先帝第九子北宇良亦。” 既然代国以逼宫造反之势夺得江山又怎会放过北燕帝王虽说是血脉相连的亲兄弟但历史上又有哪位帝王放过了自己的手足。 只不过…… 我瞥了一眼床上安静沉睡的人他不是帝王是摄政王所做的一切似乎也不是为了江山。 “这个名字倒是有些耳熟。”我无意识的搭了一句话红袖竟噗通一声跪在我面前。 “求王妃娘娘救救王爷。” 她叫的是王妃而不是锦姑娘。 心中莫名一动只能楞楞地扶起她。此时此刻我才真正感受到柳素锦确确实实是他北宇瑾辰之妻他既愿我百岁无忧我又怎能舍他不顾? 马车从宫道出来穿梭京都悠悠而过帘外的代国闹市一片繁华盛景。 幕离上坠着的白纱将一切视线都变得朦胧耳边叮当作响的水晶珠帘配着白纱如梦似幻。 在红袖的叙述中我只得知北宇良亦与我曾有过一段渊源如若他不肯救他我便须得出面。 原来我恍惚中回忆到的那个明黄色的影子和蒙着水雾的眸子便是他北宇良亦。 红袖坐在我对面相顾无言气氛一时凝结。 马车行至山下她才开口:“念妃月九公主擎宇殿下也都在此处生活。” 我脑海中似乎有了一点点记忆便道:“擎宇为字这位皇子名为北宇黎对否?” 红袖点点头道:“娘娘记起来了?” 我摇了摇头我只是有丁点映像记得擎宇二字是出自我这里……是我亲自取得名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记忆。 ———————— 最近非常忙非常忙但是还是会更新的。预计七章左右结局结局后会有四到五章番外。目前暂时没有刀是糖接下来两章可以放心食用。 外传 第二百零四章:就此沉溺 晨间的雾色消散下午的烈阳将茶园中的茶香蒸腾出来弥漫于整个山间。 我待在马车上偶尔探出头远远的瞥一眼只能看到红袖与一身白衣的男子交谈我看不清他的容颜与苏衍清给我的那种纤尘不染不同这个人仿佛浊世中温柔的白月光。但距离太远也听不到声音只能够感受到一种模模糊糊的熟悉。 红袖说若他不肯救他便须得我出面而他们已经交谈了半个时辰却还是没有结果。 我悄悄下了马车整个茶庄的景色尽收眼底。纵向分布的茶道与遥远湛蓝天际相兼容墨绿也变得柔和。 茶田上的嫩芽触手可及满袖清香。 生活在这里再浮躁的人也会安静下来吧。 余晖透过幕离的白纱隐隐闪烁我思觉站在此处太过显眼应当回车上才对。 “这位姑娘是在等人吗?” 泠泠之音甚为好听我看向身侧的人不由得呆愣在原地。 女子身着碎花蓝裙带着一支玉簪素净婉约。那双眼睛让我倍感熟悉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的眼睛。 “娘亲才回来?弟弟哭闹了好久奶娘哄不住月九就来寻你了。”此时一个扎着双环髻的小女孩迎面走过来看到我时微微歪了歪头说道:“这位姐姐身上的味道好熟悉啊……有点像锦……” “回来了?”不知何时红袖与他已经走了过来他将蓝裙女子手中的披风接过眉眼中尽是温柔。 红袖看到我出来有一瞬间的慌乱但很快就掩饰住。 “这位是……”他迟疑地看着我隔着面纱我却发现他的神色变得复杂仿佛将所有的猜疑和不确定都糅合在一起。 红袖平淡地答到:“这位是摄政王妃。” 福身行礼他的视线落在我手腕上那到浅浅的伤痕。 也不知为何秀秀治好了我脸上的伤痕却偏偏留下手腕上这一道后来发现北宇瑾辰手腕上也有这样一处伤痕这样看来留着也算是个特殊的纪念。 “你叫什么名字……”他的声音变得生涩沙哑还有几分不易察觉的颤抖。 时间的沉淀让曾经这位身居高位的帝王多了些沉稳和平和但却在此刻都消失殆尽。 红袖蹙眉紧紧的捏住拳头仿佛在暗示什么。 “初槿初心不改繁华槿的初槿。”在我声音发出的瞬间他的神色松懈了下来又自嘲地一笑便带着那位叫月九的小女孩与蓝裙女子转身回去。 红袖说过他与我很早就相识了想必是差点认出来了只不过……我不自觉地咳嗽了两声这声音也是秀秀重新修复过的应当与从前大不相同了吧。 “拿到了?” 红袖点点头两手中的小瓷瓶递交过来。“他说从此互不相欠让我转告王爷莫再打扰。” 总归是拿到了趁着夜色未临驾着马车离开茶庄。 许是因为见到了熟人在回去的路上我总是陆陆续续记起一些回忆红衣似火的外族公主冷宫里的粉衣女子穿着鹅黄色衣裙眼睛像月牙一样的女孩最后终结于……皇宫里的那场大火。 头越发的痛克制自己不去回忆但那些记忆还是争先恐后地涌进来没有时间线凌乱地穿插。 我侧过头看向外面想让冷风将自己吹吹清醒宫外夜市小摊陆陆续续摆了出来猛然间余光中出现一个灰蒙蒙的身影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将手中的两枚铜钱反复抛起再接住。 “停一下!” 红袖诧异地看了我一眼问道:“发生什么了?” “你先回去瑾辰的病不能等我还有件事要处理。” 她犹豫着拉住想要下车的我。“王爷醒来若是看到娘娘不在怕是阖宫上下都不得安宁了。” “我保证入夜之前回来。”说罢也不等她回应便跳下车膝盖因旧伤而引起几分痛感。 缓缓走着以适应膝盖上的疼痛感而后把幕离取下来到乞丐面前放下一锭银子。 他不解地抬头长年未清洗的面上沾满了各种污渍连带着胡须都拧成几股。 我虽然缺失了很多记忆但我仍然知道哪些人我见过哪些人我从未见过而这位也是没由来地熟悉。 他看着我饱经沧桑又略显老态的面容露出了高深莫测地无奈之笑。 他将银子收回袖中长叹一口气。“柳家千金?我还记着你十二岁那年为你算过一卦。” 我蹲下来与他面对面。“你知道我?” “你这命格让人想忘也难忘啊。”他抓起身边已经发馊的馒头揪掉几个霉点狼吞虎咽地吃着不一会一个馒头就已下腹。 他身子靠着墙调整了一个似乎较为舒服的姿态眼睛看着天空没有老者的浑浊只有一片清明。 “天生贵冑命途多舛却注定孤独终老。”他又看了我一眼道:“命煞孤星。” “你这样与人算命怪不得流落街头不被他人打死就算好的。”我不欲与他多言起身拍拍裙摆上的灰尘准备回宫。 他哈哈大笑两声说:“天机不可泄露既然泄露那也该承受天噬之苦。” 疯子……我暗暗回讽一句快步走入街巷。 彼时天色已暗几颗稀疏的星子撒在天际。 街边有叫卖糖葫芦的妇人我走过去摸了摸钱袋正好只剩下几枚铜子。 “这是去过籽的山楂可香姑娘来一串?” 我将钱给她正正好够买一串。 红艳艳的果子裹着酥黄的焦糖像是茶色水晶中的宝石。 正要咬下一口忽而记起北宇瑾辰只好吞了吞口水举着糖葫芦回宫。 从偏门进去居然轻车熟路地摸索到南忆殿还没进南忆殿的大门就被若绯抓个正着。 她急得满额头都是汗手里的帕子都已经湿了半截。“怎么才回来再不来摄政王可得把南忆殿拆了。” “他醒了?!”总算得到一个喜出望外的结果。 “早就醒了秀秀姑娘找到了别的法子正午一过就醒了。” 别的法子……我思索了半晌她怕是存了些私心故意支开我与红袖? 我小心翼翼地踏入殿内那人端已端正正坐于床边薄薄的白色寝衣外披了一件墨蓝轻衫面上还有久病未愈的苍白连带着薄唇都浅淡无色。 他不说话定定看着我带着担忧和薄怒的神色。 我将糖葫芦举到他嘴边讨好地笑道:“去过籽的可好吃了我都舍不得吃。” 他看了看糖葫芦无奈揉着眉心顺势拽着我坐在他腿上。 “以后去哪里都要说清楚。” 良久声音又有了试探的意味。“你去找他了。” 这个人越来越孩子气了我硬塞给他一颗糖葫芦。回道:“一家和睦也没认出我来以后就不去打扰了。” 他这才不再紧张安心吃着嘴里的糖葫芦。又从桌子上拿给我一张地图与在南靖时的给我的那张一样不同的是多了禾风一地。 “禾风愿归降代国过两天带你去禾风雪岭看雪好不好?”他的声音温柔极了落满星辰的眸子看向我似乎都带有不刻意的蛊惑。 “这下好了可算是坐实了都统嘴里的祸水一词。聘礼着实贵重可得好好收着。”我咬下半颗糖葫芦酸甜溢满唇齿。 “你可知宫里人怎么说你?”他揽在我腰间的手收紧了几分。 “怎么说?” 他笑了笑于我耳边吹着气。“王妃精通媚术故而摄政王两天两夜都未下床。” 脸上腾的一下就烧了起来还没能想到回应的话语就被他压在身下。 “不如让本王领教一下?” 我一手还举着糖葫芦生怕掉到地上。“都是宫人们瞎说的我可从未说过此话!” 他的吻辗转落于唇边气息温热。沿路而下带起一片灼热。 手里的糖葫芦最终还是掉落也不知道掉去了哪里。 抬眼看去床在月光似温柔杏色也如身边的人一般令人沉溺。 —————————— 作者有话要说:开了点小车被屏蔽了真的非常含蓄了不得不再删减修改所以沐沐下部新书也不会再发布到这个网站届时大家可以关注一下沐沐微博会有新书的具体信息。开车原版内容可以看一下百度小说网站虽然是盗文但锦香赋本来也就是全本免费的所以想看原版就到百度小说搜索这一章吧。另外希望可以给沐沐在百度小说那边打个五星哦(之间由于拖更真的评分一再降低……)最后预告一下可能还有五章内容了不算番外的话四月中旬大结局勤快的话可能会更早 外传 第二百零五章:尘埃定(上) 发了个哈欠发现自己居然在马车上睡着了头枕着他的肩膀而他握着一卷兵书悠然自得的翻阅。 “我睡了多久怎么还没到?” 他合上书捏了捏我的鼻尖。“现在是越发的能睡了下午应该就到了。” “禾风真冷。”我裹紧身上的披风缩进他怀里。 原本那夜说好过几日就去禾风看雪岭许是他不放心禾风的民风治安等霁北完全接手了禾风事宜才动身启程。 明明已经盛夏但临近禾风还是能感受到温度在渐渐降低。 我看到他手腕上的划痕又将自己手上的对比了一下问道:“为什么一模一样?” 他的声音轻柔:“幼年时母妃说凉西有一个传说若是相爱之人身上有一模一样的痕迹来世也能认出对方。” 我抚摸着伤痕上的纹路心中隐隐疼痛。在暗地里让夏曦莺打听生死蛊的消息却完全没有一丝线索不知道他能撑多久三年五年还是…… 马蹄声踢踏踢踏地回响于崎岖山路中我闭着眼睛思索脑子里也是一团浆糊。 直到曦莺唤了一声禾风到了我才勉强换上笑容。 刚要下车却被他拦住先是用一件披风裹在背上而后又从袖口里拿出一段素色绸带将我的眼睛蒙住。没了视线耳边的声音就更加明晰听得到风雪轻微吹刮的啸音也听得到一些轻微的脚步。 被他抱下马车大约是行了一段路才将我放下解开绸带。 睁眼之前有几分微微不适眯着眼睛才模模糊糊看得到一些场景。 几片飞雪落至鼻尖消融不见。 下雪的时节我所身处的园子里依旧温暖两侧开着温泉水渠水渠里白色热气将半空中的雪花融化为水滴路边浅粉的早春桃花一树繁盛与飞雪相连衬着腾腾雾气美若仙境。 “帝姬。”身边围上来十几个人有年少的年老的还有几个小孩子。 帝姬……他们是在叫我? 这些人穿着墨青为底的窄袖七彩服饰衣服下摆坠着白丝流苏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亲切的笑容。 此时红袖从人群中走过来也穿着同样的衣服。“娘娘这些都是路瑶族旧部包括红袖也都是您母亲的同族。王爷从去年就在寻找路瑶族人毕竟是经历过生死大战虽然找到的人不多但好歹都聚在这里给娘娘一个惊喜。” 我转过头寻找北宇瑾辰他鼓励似得揉了揉我的头发。“想找到你的亲人给你一个家。” 眼睛一酸总觉得会落下泪来。 他大抵是还没有明白我的亲人就是他啊。 “帝姬与皇后娘娘颇有几分相似。”一位老者捋了捋胡子一手拄着拐杖看起来慈眉善目。 他身后挤出来一个微胖妇人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她握住我的手这双手手上有很多因粗活而伤到的痕迹。 “我们给帝姬准备了一份礼物虽然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但也希望帝姬能够喜欢。” 人群中的其他几个妇人一拥而上将我带进屋中。 禾风的建筑都以整棵原木搭造还没进去就能闻到很浓郁的木质清香。屋中前侧开凿出一片以水晶为壁面遮挡一簇一簇的火苗舔舐木炭光芒被水晶割裂开来好看至极。 屋内与屋外是两个世界一进来就能感受到被暖阳包裹着。 她们取出一件浅交领样式的素色衣衫比划着乍看之下有琉璃光泽暗暗涌动裙摆处的钉珠仿佛水中涟漪银线重工繁绣于领口袖口渐变的花瓣是水中白芙蓉的模样身后带有形似披风的细绒流苏长度拖地加了几分华美。 她们让我试试衣裳没有想到居然十分合身。 上衣外层的素色立体小花将整个人衬托如画中谪仙整个设计都独具匠心精妙绝伦。 “王爷果然知道娘娘的尺寸当初做衣裳还怕不合身呢。”红袖将我本就绾好的头发拆散重新梳理着。 “这衣裳是?”虽然衣裳华美但到底是以白为主只有丧事中人才会穿着如此素净的颜色。 “路瑶族以白色为尊这是最纯净的颜色也象征着……爱意。所以只有族内有嫁娶事宜才会让长辈们缝制白色婚服。”她将所有发丝都绾起戴上银制莲花发冠发冠尾部垂着九条宝石链条。 眉心处点上朱砂花钿唇色也被玫瑰花膏染得浓艳。 我抓住她的手问道:“为何……” “为何现在梳妆?”她看出我的疑惑但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其他的人也进进出出不知道在忙什么。 “因为长者算过了今日就是成婚的最好时日。”她顿了顿道:“虽然王爷与娘娘苦尽甘来琴瑟和鸣但王爷说欠您一个成婚礼所以……” “所以近来都在准备这个?” 红袖点点头若绯笑嘻嘻地跑进来塞给我一把新鲜带着水珠的白荷这把白荷还缠绕着白色的丝带煞是好看。“红袖姐姐说新娘子得带着花出嫁也是极好的寓意。” “就你跑得快。”曦莺戳了戳她的脑袋难得露出微嗔的模样。 “原来……你们都瞒着我?”怪不得这几个月总觉得他们神色奇怪还以为是因为来到代国不适应环境。 若绯吐了吐舌头歪着头看我。“可把我憋坏了都不能说出来。” 鬼灵精怪的样子逗得在场妇人忍俊不禁我也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颊。 红袖递给我一张小纸和一支金笔“这张纸是浸泡过灵池水的按照习俗需要新娘写下新婚心愿装进这个银铃小盒挂在腰间。第二天早上与自己的夫君交换心愿纸埋在常青藤下便可长长久久。” 我想了想写下:此生不相离。 无论今后如何我都不愿再与他分离。 “新郎官来啦来接新娘子了准备好了没有?”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大家手忙脚乱地将杂物收整若绯把银铃挂在我腰间最后给我头上盖上一层雪纱虽然视线朦朦胧胧但大体却能够看的清楚。 曦莺搀扶着我出门门外的雪已经停了月华初上道路两侧点燃了无数低矮的银色烛台好似繁星点点落入眼中。 他穿着一身白衣也是绘制了白色芙蓉的模样银冠束发腰间系着一样的流苏铃铛链我十分好奇他会写什么在那张纸上。 走到他面前才看得清那熟悉的容颜白色婚服越发衬得清俊如雪。 “娘子——”他煞有其事地鞠了一躬将手中一个小盒递过来。 曦莺打开盒子居然是以冰包裹的一把碎雪。“雪岭第一捧雪为聘礼可还合娘子心意?”他的语调微微上扬着音色温柔和沐。 “夫君有心了。”端着声调和架子我也微微鞠了一躬。 “引新人跪拜天地。”那位慈眉善目的老者高声喊了一句曦莺煞有其事地将我的手放在他手中。 温暖从手心一点一点进入心底抬眼看着他缓缓走着仿佛这样就能一直走到白首偕老的一天。 几缕风吹拂而过撩起发丝。 不知为何我却嗅到星星点点的血腥味。 那位老者和曦莺走在我们前面凌厉的风声划破天际。 心中的不安感陡然加深我叫了一声:“曦莺小心!” 她堪堪躲过那枚飞镖而老者却未能及时躲闪直直被刺穿眉心甚至没能再多说一句就轰然倒地。 尖叫声和孩子的哭喊声交织他下意识地将我挡在身后原本还在摆弄烛台的霁北冲上来问道:“何人如此大胆?不若现身一战!” 房顶上跃下一位红衣女子步态妖娆身后跟着一群带着黑色面具的人。 我认得她那日在代国劫持我的人就是她…… “素蓉?”我犹豫着低声念出这个名字。 她拍了拍手:“柳素锦北宇瑾辰别来无恙啊?” ——————————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是大结局上明天更新大结局下最后一章绝对不鸽结局后大约有五章左右番外就算是彻底完本现在结局这个节骨眼上不要私信我不要问我……等完本以后一一答复 外传 第二百零六章:尘埃定(下篇大结局) 她打量着整个园子冷笑一声:“你们这对狗男女倒是逍遥快活也不请我这个故人过来喝喜酒那我就只能不请自来咯。” 北宇瑾辰微微眯了眯眼睛冷冽的杀气从周身弥漫而出。 “上次侥幸让你逃脱今日便是你的死期有什么话留到地府跟你章家人去说。”霁北刻意挡在曦莺前面曦莺看着他的目光也柔和了三分。 许是被戳到了痛处她急促地喘息了两下又很快调整好步履悠然。 “柳素锦又能比我好到哪里去?自己的亲人全都死在所爱之人手中被骗了半生还执迷不悟要携手一生真是笑话。” 脑海中又回闪过熟悉的画面鲜血淋漓的梦境。 攻心为上她倒是聪明。 “你才是真正的笑话若不是你执迷不悟机关算尽要嫁给王爷你们章家也不会被灭门。”红袖音色忽然变冷全然没有平时的温婉模样。 一枚带着红色绑带的镖从她袖中飞出好在红袖会些功夫只是险险地擦破鬓角。 她身后的暗卫四面分散而上兵戎相见铁器摩擦的声音在夜色中格外明晰。 刀剑穿破衣衫时的粗粝之音插入腹腔时的细微响动此次出行我们也只带了五六个侍卫而已而他们却将近三十人。 我扯掉头上的白纱视线明了捡起已经牺牲侍卫所掉落的长剑。 他抓住我的手腕眸光一如既往地温柔却又含着坚定。“别怕无论如何我都会保护你。” 我伸手擦去他脸上的血迹白皙的肤色之上的暗色血液仿佛是拥有戾气的特殊刺青。 抬腕转臂侧身一击剑尖插破他身后面具暗卫的心脏暗卫手中是已经离他后心口只剩一寸距离的锋利冷刀。 他微微一笑唇角也沾染上一些血迹。“看来是我小看你。” “等了结了这些人我跟你比试一番你也不一定赢得了我。”正说着他顺势将我拉入怀中躲过了素蓉手中已经带血的弯月短刀但他的手腕为了挡刀已然被划破。 他的长剑没有丝毫怜惜从身侧而过将冷然的空气划开带起嗖嗖剑风。 她吃力地躲过几缕发丝被剑气砍断落于雪中连带着右颊也带着一指长的伤口血液泊泊流出。 素蓉有些失神地抚着右脸苦笑道:“你从未对我有过一分怜惜。” 他将我拥得更紧声音不止是冷而是带着无尽的杀气。“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忽然眉心一痛脑海中出现了很多声音有素蓉也有很多熟悉的人。 我大口大口地吸着气像极了溺水中的人。那些争先恐后涌进来的记忆将四肢百骸的疼痛都撩拨了起来。 “锦儿?”他察觉到我因虚弱而不能支撑的身体有着慌神。 模糊中我看到她狠厉的眼神那一刀直直冲向他的脖颈。 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推开他也没有看清用尽全力的一刺。 我听到喉咙里的呜咽声咕噜咕噜不知是否幻觉只觉得猩红液体自她那端顺着剑体流到我手心中灼热腥气。 视线渐渐清明她就在我面前喉咙正中心插着长剑。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我我被吓了一跳松开手退后几步手还在轻微地颤抖。 他将我的手握住血液也染红了他的双手。 他皱着眉问我:“有没有伤到你?” 我还是看着她但她突然笑了眼睛里含着泪目光也不在我身上而是在他身上。 月光和烛光将夜色烘托地柔和红衣美人之眸瞳孔渐渐散开。 我不明白她那个笑容的意味似解脱似自嘲又似怨恨。 倒地时她的眼睛还是睁着看着天际的新月一滴泪从眼角滑进发间消失不见。 自始至终他未曾看她一眼。 四周安静下来喘息声格外清晰。 除了霁北曦莺受了伤的若绯只剩下四五个路遥族的男子和妇人还有两个孩子我们从宫里带来的所有侍卫几乎全军覆没。 但那些面具暗卫也均是全部伤亡。 我松懈下来长长吐出一口气。 “我想回家。” 他帮我擦拭掉额头眉心的污血轻声回道:“好。” “娘我身上有个虫子。”其中一个小孩怯生生的开口带着哭腔。 他身上果然有一只褐色壳的飞虫诡异的这个虫子通体都是在闪烁红光。 北宇瑾辰面色一凝“别动它!是毒蛊!” 他迅速起身想要以剑风驱赶谁知小孩像是着了魔一样不听劝阻用手触碰。 顷刻间从指尖开始泛黑蔓延至全身虫子也化为了粉末。 他还没能过去小孩就已经变成直挺挺的干尸。 我从未见过如此剧毒冷汗从手心里冒出来将指缝变得滑腻。 “这是什么……”喃喃出声脖颈处却是一凉我无法回头但能够感受贴着我的是一把锋利的刀或者匕首。 “你不是应该很熟悉吗?小丫头。” 这个声音在我脑海里激起千层涟漪回忆的种种浮现出来。 嗓子已经干涩沙哑试探性地问道:“萧翎?” 刀锋贴地更近微微的疼痛感传来。如果我没记错萧翎应当是个比女子还要美丽妖娆的男人但我看到抓着我肩膀的不是萧翎那双白皙修长的手指而是像干枯的树皮上面布满了经络。 北宇瑾辰想要过来但萧翎手上的力道却加重一分以此来警告他保持距离而我完完全全被钳制住无法动弹。 “摄政王我手上这把匕首淬了剧毒你再靠近一分她今夜就要命丧于此。” “萧翎?”北宇瑾辰也犹豫了几分似乎不太敢确认。 我微微转头看到一个极为恐怖的侧脸脸上的皮肤仿佛被开水烫过全部拧在一起眼眶突出眼睛里浑浊不堪布满血丝。 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怎么?很惊讶我的容貌?”他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蛊惑低沉与这张脸完全不相匹配。 “你放了锦儿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与你交换。” “交换?我要我的玉儿回来你换得了吗?”萧翎几乎已经歇斯底里。 “玉儿的死与她无关是我一手造成你要报仇冲我来放了她。” 哐嘡一声——他将手上的剑扔到地上上一次见到他这般惶恐的模样似乎还是在南靖我不慎落水之时。 我不想成为他的负担和软肋他越是在乎我我知道萧翎就更不会放过我。 “你们两个谁也逃不了干系!”萧翎怒吼着一个神志不清的疯子。 我笑了笑说道:“你扪心自问难道你自己就能清清白白?她就算是死也好过违背心意跟你共度余生。” “闭嘴!”他抓着我肩膀的手几乎捏碎我的骨头我不敢表现出疼痛我怕北宇瑾辰会不顾一切的冲上来到时候皆是两败俱伤。 “你放了锦儿今日之事我就当不曾发生你们步云宫也可以安全无虞。”他尝试着靠近我但又怕萧翎伤害到我僵持不下。 “哈哈哈哈。”萧翎笑着声音嘶哑。“步云宫早就亡了我为了今天搭进去了所有我要让柳素锦血债血偿!” 他袖口中钻出一只金色飞虫我眼睁睁看着它爬到我的唇边只能拼命抿住双唇。 “这只小东西用我的血足足养了一年一旦它钻进人的口中便是石药无医。你会渐渐丧失听觉触觉味觉视觉等到明日黎明第一缕光线升起便化作飞灰连全尸都不曾留下。”他得意洋洋那只飞虫已经爬到我的唇间。 “等等。”北宇瑾辰的声音反而冷静了许多。他道:“你不是想让她痛苦吗我替她吃。” 我怔住看着他他却不再看我。 “好主意!她这么在乎你你死了那她会痛苦千倍万倍” 转瞬间飞虫已经离开我的唇齿飞到他手里。 “不!北宇瑾辰我求求你了。” 全身都在发抖我想要冲过去但却被钳制地完全动不了。 我不能这样眼睁睁看着……我不能…… 萧翎捏住我的下巴笑着:“好好看着看清楚他是怎么为了你而死的。” 他就那样一无反顾地吞下至始至终都不曾看我。 直到他吞下蛊虫萧翎笑着松开手而后跪倒于地再没能起来。 我动不了血液都凝固在一处他的头发也在那瞬间变成银丝一袭白衣只余微红的唇色。 纷纷扬扬的雪落在他眉间睫毛。 他走了过来像往常一样揉着我的头发他说:“锦儿别怕我在。” 我努力压制住哭腔笑着跟他说:“你没有吃下去对不对?你是不是藏在袖子里了你是不是没咽下去你是不是……” 他抱住我没有再说一句话。 “秀秀呢秀秀呢我们快回去叫秀秀来好不好?”我拉着他要走又看到曦莺若绯他们盈泪于睫的模样。 “你们哭什么?一定还有办法的。” 原来我的声音也已经颤不成音。 “锦儿。”他按着我的肩膀让我不得不正视他。“霁北会带你回代国圣旨在秀姑娘手中……”他说着眼睛却失去焦距我伸手晃了晃没有任何反应。 眼泪溢出眼眶我不敢哭不敢让他听到。 他的锦儿不能哭…… 我紧紧抱住他头靠着他的心口心脏跳动的声音越来越微弱。 他的声音停住良久轻叹一声将外衫脱下因为看不到只能摸摸索索盖在我背上。“冷不冷?” “我们还没拜天地呢。”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虽然知道他看不到但还是努力笑着即使眼泪流进嘴里也不敢尝出其中的苦。 “好。” 白烛换成红烛霁北高喊:“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喝下交杯酒我将眼泪擦干。清了清嗓子握住他的手。 “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在……” 他笑了笑回道:“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岁岁长相见……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他枕在我怀中体温越来越低。 我絮絮叨叨跟他讲着:“你以前说想要个女儿那以后我们生两个好不好儿子跟着你习武女儿跟着我学舞我们哪也不去就在山里盖一件房子……” 他握着我的手力度变大了许多我喊他的名字他没有应答。 他已经听不到我说话了…… 我擦了擦眼泪想要继续跟他讲他却开口声音已经嘶哑无比。 “锦儿……好好照顾自己别让我担心。” 我再也没能抑制住哭声我知道他听不到看不到但我不能让他担心。 原来算命的说我命煞孤星。是真的靠近我的人没有一个是好下场。 娘亲是这样母后是这样我的夫君也是这样。 “瑾辰红袖跟我说你最喜欢云糖了她说你第一次见我就是因为我在吃云糖所以你最喜欢吃云糖。等明天回去我做给你吃好不好?嗯?” “南忆殿我还收留了一只小母猫等过几个月就有一窝小猫了你跟我一起照顾它们好不好?” “你还没给我看你画好的那些画像呢之前说过要给我看的你还记不记得?” “你说过要一直陪着我的……” “我该怎么办啊……没有你我该怎么办我谁也不认识代国那么大我会迷路。打雷下雨的时候没有人陪着我……” 不知道说了多久直到嗓子发不出声音。 窗外的光线折射进来…… 天亮了…… 明明我握着他的手却什么也没有了连灰烬都没有看到。 一切都消失了仿佛他就根本不存在。 地上有一个银铃小盒与我腰间的一模一样这原本应在清晨交换后深埋祈愿的东西。 我将它捡起来打开。 熟悉的笔迹写着一行小字:“愿我妻百岁无忧。” 愿我妻百岁无忧…… 若无你又如何无忧? 我伏在地上感受唯一一点点余温。 “素锦……” 好像是曦莺在叫我? “嘘——别吵到他他睡着了。” 我闭上眼睛恍惚间又看到他清俊的容颜微微笑着他说:“锦儿我带你回家。” 好啊我们回家。 —————— (全文完) 外传 番外:妒火为情(素蓉番外) 章家大小姐的及笄礼隆重之极可比肩公主连朝堂大臣都知章大人因早年丧妻故而对这位掌上明珠珍惜备至。 明明长相温婉端庄实则娇纵跋扈前两日章大人刚带进门的歌姬就被她拔了舌再也不能歌唱。 然此事只有章府的下人们才知道对外他们的小姐还是那位才名动金城的大家闺秀。 在素蓉眼中这世间的东西分两种一种是不想得到的一种是厌烦而丢弃的。 但是唯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即将迎娶珉察氏罗玉的宣亲王。 他与她初见并非是那日机缘巧合下的街巷借马。 那时她还未及笄豆蔻年华的女儿家心中已有对未来夫君的想象和描绘。 听爹爹说他属意七殿下她又怎甘心嫁给一个未曾谋面的男人。 她扮做小小宫女端着茶点混入宫门谁知偏偏将茶水泼洒在四王爷身上这个历经沙场的人说起话来也是不依不饶揪着她非要拉去敛狱库。 虽然官家小姐大多柔弱但她却非其中之一从小便跟着宫里请来老师习武以强健筋骨。 就差一步动手身后传来了一个清冷而好听的声音。 “不过是个小女孩罢了四哥何必较真?”他微微笑着但那唇边的笑意未达眼底带着淡漠和疏离偏生又好看极了。 后来她才得知这位是就是宣亲王爷宫中的六殿下。 “怎么?你给我赔这身衣裳?” 他看了她一眼她装作怯生生的模样低下头。 “自然。”他不动声色的将她护在身后这是他第一次护着她却也是最后一次。 待她回府后央求爹爹与圣上请旨赐婚她所心仪的自然也是一眼定终生的六殿下北宇瑾辰。 “谁都可以唯独他不行上月就与左相家中独女定了亲难不成让为父与珉察氏为敌吗?” 这世间怎么可能有她得不到的人?更何况他护着她一定是也记得她爱惜她的。 她刻意制造了偶遇以右相章府大小姐的身份那日她穿着精心准备了半月的流苏鲛纱长裙但他却完全不记得她那般疏离和陌生。 他身边的罗玉一口一个辰哥哥每一句都如刀锥刺心。 罗玉那般美丽的女子只要还在他身边他就永远不会看到自己。 花买通了暗夜阁点名要用金诛草。这种草少则痴傻多则丧命。 她本不想要她的命他明知罗玉身体每况愈下娶这样的女子就是王府的负担但婚期却如约而至了。 这次是她章素蓉亲手放的金诛草。 大婚前夜她终于达到目的但他仍然以宣亲王妃之名安葬了罗玉。 她以为绊脚石没了她可以名正言顺地成为他的妻。 这次却又来了个柳素锦。 他那样冷漠的性子唯独对柳素锦不同他看着她的笑意都是蔓延进眼底的也是素蓉从未见过的模样甚至这样的笑意曾经的罗玉也未曾见过。 她惶恐了她必须要成为宣亲王妃。 “王爷若是能与我家小女结为连理必然是两家益事。” 她在屏风后听着爹爹的语气有条不紊。 “本王无心儿女情长右相大人若有心合作并非要以姻亲为连。” “王爷若不答应只怕宫里那位柳姑娘的身份就要败露了。” 良久才听到北宇瑾辰冷到极致的音色。“何意?” “前朝余孽的身份败露将如何生存王爷要好好想想。” 她如愿以偿地成为了他的妻但他却从未碰过她。 她以为当他忘记与柳素锦经历的种种忘记他们之间的感情她就能高枕无忧。 后来却得知的是那个女人怀了他的孩子。 她嫉妒的发疯柳素锦活着一日就是她心头的一把刀日日夜夜折磨着。 她帮助怜婉仪假死重生而后易容改面换名卿卿扶摇直上成为宫里唯一的宠妃——念妃娘娘。 她让她谏言杀尽前朝余孽皇上对这位念妃娘娘言听计从只要念妃开心他什么都能做。 皇上下令严查天狱亲自审判斩杀了前朝皇子。 念妃更狠命人将头颅挂在了城墙上无疑又帮了素蓉一把。 唯有让柳素锦恨他才能让她带着孩子甘心赴死。 她章素蓉没能想到的是他爱她也情愿她付出生命。 而她呢机关算尽失去了家人失去了一切。自始至终也没能得到他。 恨吗?自然恨得但这份恨与爱交织着…… “这只蛊虫是为北宇瑾辰准备的。”萧翎后半生的功力都耗尽了等待最后一击。 “你恨的人不是柳素锦吗为什么……” “你心软了?”他问她。 她没有回答。 “只有让他为她而死柳素锦不仅能够感受到失去挚爱的痛苦而且我断定她也不会独活。不过是一箭双雕罢了。” 原来萧翎跟自己才是一样的人不择手段疯狂又可怕。 “不行!北宇瑾辰只能死在我手里!” “道不同不相为谋。” 他不愿与她多说继续闭关修行。 她掉换了萧翎的蛊为防万一萧翎有所察觉她带来的新蛊同样会使得服食之人失去视觉听觉味觉变为飞灰但不同的是皆是幻术罢了。 她与南洋幻术师做了交易这是她最后一次做这笔交易易的就是她的心脏。 而订金是她将近五成的功力。 她以为只要她亲手杀了他之后她会让幻术师剜走她的心再与他合葬在一处。 只是失去了功力又怎能如此顺利杀之而后快? 也许从一开始就是在欺骗自己她本就是心软了。也许她只是不想让他再一次为那个女人赴死。 她想过很多次自己会如何死去却没想过死在宿敌手中。 柳素锦的那把剑锋利极了她都没有感觉到疼痛。 只是他不曾再看她一眼他只关心他的锦儿有没有受伤。 她张了张嘴想叫他的名字但剑在喉咙口什么也说不出来。 若是有来生便不要再相遇了…… —————— 外传 番外:如愿以偿(素锦番外) “都大半个月了怎么还没有醒?”若绯蹲在床边抹了一把眼泪。 床上的人安安静静睡着仿佛做了一个漫长而又甜美的梦境。 “是她不愿意醒罢了。”夏曦莺叹了口气握住熟睡素锦的手她的手中还紧紧捏着北宇瑾辰留下的银铃小盒从未松开过。 良久南忆殿除了彼此之间的呼吸声没有任何动静。 夏曦莺颓然地蹲在若绯身边她呆呆望着窗外丝毫没有注意到床上之人微微一动的手指。 也许她不该帮北宇瑾辰重新靠近素锦南靖宫廷小路上的再次初遇或是花灯节故意走失都是她刻意安排的她以为相爱的人只要在一起经历多少磨难也是甜蜜。 但现在她不这样想了如果他们不再相识应该都会各自安好至少比现在要好。 夏曦莺站起身拉着已经哭肿眼睛的若绯去了房外。 绵长苦涩的艾草香萦绕于四周轻轻阖上屋门那香气变得更加明显。 夜色降临残月如钩。 朦胧的光穿透纱帐轻覆于她面上。 慢慢睁开眼睛是南忆殿熟悉的陈设。 床头还垂坠着红丝锦囊里面装满了相思豆。 这是她去往禾风离开南忆殿前亲手缝制的。 目光落在手腕上他说过凉西有一个传说若是相爱之人身上有一模一样的痕迹来世也能认出对方。 手心里的银铃小盒还有几分余热不知是他留下的还是因为她握的太紧。 缓慢的起身仿佛一个没有灵魂的傀儡。坐在梳妆台前借着月光看清铜镜里消瘦苍白的容颜。 挽起长发换上了最普通的宫装白纱遮面一支红木簪子插于发间。 她坐在床边垂下眼眸静静等着当第一缕光线穿越清晨稀薄的云层睫羽轻轻颤动一瞬。 伸手将锦囊解开所有的相思豆倒进手心。 在暗夜阁学习医术理时才知道原来相思豆含有剧毒轻者腹泻绞痛重者衰竭而亡这一条。她一直都记着。 踏上宫道每一处都无比熟悉。 端盘里的茶叶融了些清晨的雾气格外清香就好像踏雾归来的瑾辰。 走到八角亭旁她停了下来。 今日的天和那日一样晴朗。 面纱下的唇终于勾勒了一个清甜的弧度隔着白茫茫的雾她仿佛看到浅蓝色锦袍的挺拔身影正悠闲地品着茗香。 她走了过去将茶盏一一摆放整齐嫩叶浮浮沉沉最终被一把相思豆压制下去。 红绿交织茶溢水漫。 她坐在他曾经坐过的地方将面纱解开。 面前空无一人但她仍旧笑着。 “你可知这是什么茶?”学着他的语气几分试探几分戏谑。 端起茶盏深深吸一口气她又自问自答道:“是仙居碧绿公子奴婢说的可对?” 轻饮一口茶的涩味带着相思豆特殊的气息于唇齿之间蔓延。 她笑地更加明艳“一敬郎君千岁。” 复而又喝下一口轻道:“二敬妾身常健。” “三愿……” “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常相见。”低沉而熟悉的音色接了她第三句话语。 她愣住雾色消散面前的人一如初见时的模样。 茶盏落地清脆的碎裂之声成为宫中最明晰的声音粘满茶水的相思豆滚落了一地。 一时间竟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锦儿……” 在他说出这两个字时她已经泪盈双眸但唇边还是带着笑意。 就算是梦境也愿意沉沦。 终究是如愿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