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龙蛇》 第一章穿越到聊斋世界 大脑昏昏沉沉浑身使不上半点力道。那种感觉就好像整个人在水中游几个小时上岸后完全脱虚了一般。 我被车撞了……没死！ 虽然眼睛无法睁开四肢软弱无力但是张浩脑海中还带着几丝清醒。现代医学条件这么发呆只要自己大脑能够思维应该可以从死亡线上拉回来。 刚一思考脑袋又剧烈疼痛起来里边突然多了很多凌乱的记忆。记忆中这具躯体的主人叫常晋是个文弱书生前不久外出游学归来刚到家就生了一场大病。 “不是吧……这梦怎么如此清晰莫不是被鬼东西附身了？” 脑袋清醒已经半日张浩仍然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一定是做梦只要睁开眼睛梦中的一切都会消失。 想到这里他吃力的动了动脑袋眼睛微微眯出一丝。 “哥哥你醒了！！”这时清脆的少女声音在床头响起。 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穿破旧长衫的少女兴冲冲望着自己继而眼眶中浮现出几滴泪珠。 不是梦！！看清楚少女的身影张浩的心完全沉下去。根据梦中人记忆这少女叫常小小是常晋的妹妹。 常父常母在两年前相继因病去世只剩下他们两人相依为命。 “哥你昏迷半个月终于醒了快吓死我……”这半个月来少女心中承受着巨大压力生怕哥哥会像父母那样一旦病了再不会起来。如今见他醒来少女趴在床头哇哇大哭发泄着心中的压力。只是她却不知道床上那具躯体早已经换了灵魂。 张浩张了张嘴想解释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自己恐怕是回不去了那么该怎么面对家人又如何生活下去？ 混乱中他再次昏昏沉沉睡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张浩终于再次从梦中醒来。这次他感觉身上有了些许力气下意识睁开眼睛只见几缕阳光从破烂的木头窗棂中透进来。 旁边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坐在木墩上脑袋靠着床边睡熟。 果然穿越了吗？回想起自己前世无聊时曾经看过的一些小说张浩心中仍然慌乱不已还期望自己是在做梦。 他下意识抽了下鼻子……屋子内弥漫着淡淡的草木灰味道。 这种气味他很熟悉前世小时候寄宿在农村外婆家村里人都用木柴做饭。每到饭点整个村子上空都飘着袅袅炊烟煞是好看。 张浩努力扭头在房间内寻找那些让自己眼熟的东西。房间很小粗糙的墙壁用黄土坯做成上边没有半点装饰用手一摸全是尘土。 至于天花板……没有天花板抬头能看到房梁和椽子甚至屋顶上还有个破洞从缝隙中勉强能够看到一线天空。 仔细打量过自己居住的地方后张浩忍不住苦笑一下确认了自己的确穿越的事实。 既来之则安之他虽然心中仍带有恐慌困惑却已经开始思考怎么生存下去。 即使在现代社会常晋性格中也有坚毅的一面面临困境斗志昂扬。 这具躯体原主人的记忆完全保存下来父母早逝家中只有妹妹……一幕幕在脑海中晃动就好像看电影一样。 大燕王朝？？张浩再次懵掉似乎在地球历史上根本没有这个朝代存在。 只记得燕国是春秋战国时期的一个诸侯国为七雄之一后被秦国灭亡。 再有就是东晋时鲜卑慕容氏称帝国号“燕”分“前燕”、“后燕”、“西燕”、“南燕”。 不过等他和脑海中记忆照应时惊讶发现和自己前世所学的历史没有半点重合之处从朝代到人物完全陌生。 燕太祖秦少保提三尺剑开创伟业距今将近五百年和所有王朝一样度过了二百年兴盛期后大燕王朝逐渐开始走向衰败。 如今天子大权旁落各地诸侯纷纷拥兵自重虽然没有人公开造反但是目前这种局面却也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罢了。 更让他感到意外的是在这个世界上不仅有妖魔鬼怪显世同样也有道法高人出没。相应的儒学反倒没落下来。 再朝下回忆具体的事件记忆中却什么也没有只剩下那些之乎者也的八股文。 真是个书呆子找不到有用的信息张浩只能苦笑着摇头。即使在地球上古人也知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一味的呆在家中闭门造车怎么可能读书有所得。 不过这方世界比自己所知的地球历史要精彩许多。我既然来了那就好好了解一番……张浩深吸一口气悄然从床上跳下。却不料卧床时间太久血脉早已经凝滞下床时他脚下一个趔趄差点跌倒在地上。 这具躯体真弱难怪地球上人们常说百无一用是书生张浩郁闷的看看自己的小身板心中暗下决心以后有机会还是要多锻炼身体。 “大哥……”没有想到这么小的动作把少女惊醒了。常小小揉了揉眼睛接着兴奋的叫嚷：“大哥你病好了可以下地走了！！” 见他扶着墙壁慢行少女又体贴的叫道：“大哥你别下来走呀赶紧躺床上养几天再说。” 望着对方关切的眼神张浩感觉心脏处有些触动下意识开口道：“小小我没事儿多走走恢复的更快。” 既然回不去那么张浩这个名字也就不存在了。从今天起我是常晋眼前这少女就是我的亲人！两个人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好好你饿不饿我给你做个鸡蛋汤。”小小询问一句扭头就要离开。 “我不饿你别忙乎我出去走走就行。”常晋赶忙拦住她。虽然已经融合了原本躯体的记忆村里村外的事情很熟悉但他还是想亲眼看看自己到底处在何种世界。 快走出家门小小又在后边急急叮嘱：“哥你出门别在乱说话了！” 那神态反倒像是她才是长辈。而常晋只是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 虽然在原躯体记忆中常晋早对居家环境有了清醒的认识。但当他站在院中还是有些目瞪口呆的倾向。 这院子好破连地球上八十年代的乡村都不如！地面上坑坑洼洼到处是脏兮兮的鸡粪几乎让人没有落脚的地方。更远些一只芦花鸡领着鸡仔在竹竿堆中刨食旁边地上还放着一对刚刚刮好的竹篾。 这应该是小妹的杰作常晋前身算是个百无一用的书生自从父母去世家中重担全部落在妹妹的肩膀上。 从记忆中得知常家沟家家屋后都种有竹竿村里人农闲时节会编些筐子拿到镇上卖。 想起妹妹那满是疤痕的双手常晋忍不住在心中暗骂了自己一句：真混蛋做哥哥的不但没有挑起家中重担反而让妹妹白养活！ 院墙是用细竹竿扎成的篱笆院门则完全是用木棍捆绑而成的栅栏。这种门根本防备不了小偷轻轻一推就倒。幸好门口还有条癞皮狗见他走到门口这东西立刻摇着尾巴迎上来。 见癞皮狗浑身脏兮兮的样子常晋哪里会让它靠近猛然一跺脚将对方吓退然后迈步走出门去。 这时他才发现不仅自己家很破旧周围其他人家也如此。 几个挑水的汉子迎面走来远远地冲他打招呼：“秀才公病好了？” “好了谢谢关心。”常晋鞠了个躬扭身从旁边经过。记忆中常晋并没有考取过秀才这个称呼不过是乡下人无知的敬称罢了。 “秀才公真是太客气了”几个汉子有些受宠若惊赶忙闪身退到一边。 常晋心中一叹虽然儒家已经开始没落但在常家沟这个小村庄读书人的地位还是非常崇高的。 走出一段距离身后村民的议论声渐渐传入耳中。 “可怜的秀才公这么有学问的人为什么要和郭神婆过不去呢……” “什么有学问我看是读书读傻了竟然敢惹郭神婆。那郭神婆是什么人谁敢惹我看镇里的刘老爷也对人家敬三分……说什么读书人不信鬼神结果倒好话没落地生一场大病把家里的银钱花个精光家里的几亩好田也被小小典让给了王麻子。以后他们兄妹俩儿怎么过？小小这丫头真命苦摊上这么个哥哥。” “秀才公也是为我们好郭神婆每次祭祀河神都要各家出五十文钱根本用得了那么多剩余的钱都被她贪掉……” “嘘这话不能说别被河神听到！”有胆小的汉子急忙让大家住口。 背后咬人耳朵瞎议论八卦的事情看来在什么地方都免不了呀。常晋虽然不会和这些村民一般见识但从他们的谈论中总算想起生病的大致经过。 他算是因言生祸……青山镇有座河神庙有个姓郭的神婆在那里当庙祝。这老太婆整天装神弄鬼糊弄周围那些愚昧的村民而且每年都打着祭祀河神的名号挨家挨户收取银钱。村民稍有不从郭神婆就会出言威胁说是不听本庙祝劝告迟早要有祸害。 〖 第二章梦笔生花 说来也奇怪往往她说过不久那些人家都会有人生病甚至有些一病不起。从记忆中得知光前身就听到几例。 久之周围村子没有人再敢拂逆郭神婆的意思每到时候都会乖乖把银钱送上。前些日子郭神婆又来常家湾收取银钱这具躯体的原主人不知怎地大脑发热大骂了郭神婆一顿。结果惹来祸害随后在床上大病一场直到自己附体。 真是读书读傻了常晋忍不住在心中又鄙视一下原本的“自己”。人处于弱势时没有必要给自己无缘无故树立强大的敌人。 没有能力解决问题却惹祸上身那不叫仗义执言而叫愣头青。 心里想着事情常晋慢吞吞走到村口。 常家沟处在山脚下不远处就是连绵的青山。和后世地球上不同这方世界的深山老林尚未经过开发里边豺狼虎豹众多。在常晋记忆中老虎夜里进村调走猪羊的事情时有发生。正因为如此村里几乎家家都养狗。 一旦有猛兽进村家家户户犬吠声一片极为壮观。 知道大山里危险常晋并没有贸然进入。自己现在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如果真遇到豺狼虎豹被吃掉那才叫冤呢。 初春时节到处一片荒凉除脚下浅浅的青草也没有什么景色可看。 他在村边转了一圈扭头朝家中走去。就这几步路常晋却有些气喘吁吁。一方面是他平时缺乏锻炼另一方面则因为大病初愈阳气不足的缘故。 到家妹妹刚好从厨房里端着一个粗瓷大碗出来：“哥你回来的正好我给你做了碗野菜鸡蛋羹你快趁热喝了吧？” 大碗中飘着两个雪白金黄的鸡蛋再加上几段碧绿的葱花金黄色的香油……单闻味道就让人食欲大增。这是正宗的土鸡蛋营养价值极高不像前世那些饲料喂养母鸡所产的鸡卵吃到嘴里味也不对。 常晋伸手接过来刚要放在嘴边却发现妹妹在门口眼巴眼望着悄悄舔了下嘴唇。 他立刻明白过来这是小妹特意给自己做的。至于她本人根本舍不得吃。平时自家有鸡蛋都积攒起来然后拿镇上卖掉。 看到妹妹带着眼馋的目光蜡黄的脸蛋常晋有些心痛。小小刚十四五岁这个年纪在前世地球上还没有上高中呢。那些女孩有吃不完的零食看不完的漫画穿不完的衣服。 而妹妹这么小年纪却挑起生活重担“自己”浑浑噩噩的读书像把头埋在沙堆里的鸵鸟根本不敢面对现实一心想要考取功名。 混账东西“自己”亏欠的太多了！虽然这些事情都是前身所为但既然继承了这具躯体那就要承担起以前种种。 “小小我不饿你自己吃吧？”常晋强忍着饿意把碗推回去。 “大哥我不吃特意给你补身体的”小小懂事的摇摇头。 推让再三见妹妹始终不接碗筷常晋无奈开口道：“咱们一人一半吧我正好尝尝小小的手艺怎么样……” 妹妹的手艺很不错鸡蛋羹喝起来清香可口。喝了半碗肚里总算有点着落常晋重新坐回窗前翻阅书册。 “国家将兴必有祯祥；国家将亡必有妖孽。”他看了两页而后合上书册心中轻轻一叹：“这原本是西汉戴圣在《礼记·中庸》说的现在却换成了另外一个人看来我的确穿越到一个与地球不同的世界。不过这话倒说得好形容目前的境况很恰当。如今儒学不兴邪魔外道作祟的确是亡国之兆。” “不过儒学不兴却是本身出了问题不能适应世俗的变化所以才日渐没落的！！”作为后来者常晋更能以客观的眼光看待事实而不像大燕王朝那些儒生整天叫着“罢黜百家独尊儒术”。 在这方世界上道法显圣人们更崇尚神力武力。如果不是儒学还有些经世之道恐怕早已经被统治者抛弃了吧。 这是世俗大势可惜原本的常晋根本没有看到这一点一味守在书斋中埋头苦读以其将来能够金榜题名。 他没打算再这么死读下去静静坐在书桌前思索了一炷香时间这才拿起放在书架上的毛笔。然后又往砚台中倒了些清水用墨条慢慢研起来。 一圈又一圈……要想让墨汁均匀粘稠研墨就不能马虎。在前世常晋为了生活打拼哪有心思练习毛笔字更别说有机会研墨了。 现在随着墨条在砚台内一圈圈滑动他竟然变得心平气和。 最后深吸一口气提起毛笔蘸墨手腕动处三个大字便清晰印在纸上：何为儒？ 这是常晋刚刚心中的困惑三个字写完常晋几乎没有停留接着又在纸上写到：儒者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这几句话在地球上华夏国很出名几乎是个人都知道。可是现在看着这些句子常晋哑然失笑。自己连肚子都填不饱何以平天下何以为往圣继绝学？ 想到这里他挥起毛笔把前面几个字涂抹掉。又在后边写到：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嗯？几个字写完常晋忽然发现这些字好像比记忆中鲜活了许多不再那么死板。 更让他诧异的是脑海中竟然出现了一只毛笔。乌紫色的笔杆上边雕刻着几朵梅花笔端毫毛莹莹发亮泛出几丝玉泽。 这东西怎么也跟随自己穿越了而且跑到脑海中？ 常晋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件事情当时他下班无聊索性在古玩市场闲逛无语中从小摊上发现了这支造型独特的毛笔。常晋心见猎奇就掏钱买了下来。 哪知刚走出古玩市场却遭遇车祸。 他闭上眼睛仔细琢磨脑袋中那只毛笔可是看了将近半个时辰也没有弄出名堂。 无奈常晋重新提起手中的毛笔。起笔却发现脑海中那只毛笔随之而动闪烁着几团白色雾气。 落笔时常晋只感觉胸中有股气息在奔腾回流最后付诸于笔端。他手腕连连挥舞毛笔在纸上走蛇龙舞片刻就写出满满的一大张。 难不成真有梦笔生花一说看着自己脑海中那只毛笔他想起华夏历史上的一个典故。 南朝文学家江淹在被权贵贬黜到浦城当县令时有一天在浦城郊外漫步歇宿在一小山上。睡梦中见神人授他一支闪着五彩的神笔自此文思如涌成了一代文章魁首当时人称为“梦笔生花”。 后来神笔飞去江淹的也文采不再。 心神动处常晋深吸一口气再次挥毫。 一口气尽几个大字跃然纸上：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光寒十四州！字成连自己都感觉其中蕴藏着一股莫可名状的杀伐气息。 看来真是脑袋中这只神笔的功劳只是不知道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体内。福或者祸……咦这会儿工夫笼罩在神笔上的白色烟雾变了多了一缕赤色仿佛点燃的香烛袅袅升起凝而不散。 没等常晋打量下去小小却悄无声息的进来手中还捧着碗：“大哥你渴不渴我给你倒了些水。” “哦谢谢。”常晋伸手接过来。 “自家人有什么好谢的。”第一次见哥哥这么客气常小小有些不好意思。这次哥哥生病好后总给人怪怪的感觉。 等她扭头看到白纸上的字迹啧啧称赞道：“大哥你的字写得真好！” “好在哪里？”常晋打趣道从记忆中得知小妹并不识字。 “反正就是好怎么好我说不上来只是有感觉这字好厉害！”常小小再次开口道。 听妹妹所言常晋敏锐发觉脑海中那只毛笔隐藏着很多秘密或许会让自己的生活发生大改变。可惜他现在却依然过其门而不入只能等待以后慢慢发觉。 “小妹咱们什么时候吃饭？”常晋喝了几口水发觉肚子更饿。这个饭点家里差不多该做午饭了吧。 “离天黑还早着呢吃什么饭？”没曾想小小脸上带着奇怪的表情反问。 “什么晚上……”常晋突然回忆起来。现在是初春地里没什么活村里人大都是每家一天吃两顿饭的只有到农忙时节才会变成一天三顿。 刚才那碗鸡蛋汤应该就是妹妹给自己单独做的午饭了。 这会儿肚子饿的咕噜噜直叫常晋实在没办法继续读书练字只好拦住她问道：“小小家里有什么吃的没？” “没有你想吃的话我给你做？” “算了吧”常晋实在不想麻烦妹妹只能找别的事情分散注意力：“你下午去干什么？” “咱们家里粮食没了我准备到村头挖野菜晚上吃。” “我跟你一起去吧”常晋起身道。现在腹内空空自己根本没有心思看书不如出去转转熟悉下周围的环境。 〖 第三章解决吃的问题 常晋原本以为要费些口舌才能说服小小让自己陪同她一起出门闲逛哪知道妹妹根本没有反对意见。 或者在她眼里长兄如父哥哥说的一切都是正确的。 荠菜、黄花苗……这些在地球现代被人当成绿色植物的野菜却只是村里人填饱肚子的东西。 常晋现在顾不上琢磨神笔的事情而是要急切解决眼前吃的问题。 看到不远处那条半干的水沟他心中一动从土质上看这沟中淤泥不浅应该藏有不少泥鳅。 前世他曾经到一个叫刘家沟的小山村旅游无聊时跟当地村民学会挖泥鳅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小妹咱们晚饭有着落了我挖些泥鳅回家吃。”说完常晋兴奋地脱掉鞋袜。 “大哥你干什么赶快上来。泥鳅那么脏不能吃的。”小小在岸上着急的大叫起来。 “不能吃？”常晋先是困惑继而想起来。貌似自己以前在哪本书上看过在地球上宋朝以前很少有人吃泥鳅大都把它当成一种药材。直到有年大旱人们实在找不到食物才开始捉泥鳅吃。 没曾想这里的人们也如此认识难怪没有在水沟中见到翻动痕迹。 “小妹放心吧等泥鳅捉回去我做了你就知道很好吃的……相信我的没错。”常晋只能开口劝道。 他身上毕竟带有现代人的痕迹此刻完全忘记书生身份。君子远庖厨这句话早抛在脑后。 “那也不行你以前不是常说读书人不做这些斯文扫地的事情吗怎么能干这种粗活？！”小小依然摇头。 “读书人斯文扫地？！”常晋被这句话气笑了差点破口大骂是“谁说的鬼话” 话到嘴边却醒悟是“自己”以前说过的他只能讪讪而答：“现在我改了别管那么多捉泥鳅要紧！” 这片水沟中泥鳅资源相当丰富没两分钟常晋就挖到一条。可惜他手太笨一不留神让那东西又钻入稀泥当中。 慢慢的常晋总算找回经验不时有泥鳅扔到岸上而且个头都相当肥硕大拇指粗细。 小小刚开始还不断呼喊哥哥上岸最后玩心大起完全忘记挖野菜这回事儿开始在岸上拾拣起来。 半个时辰篮子中装满活蹦乱跳的泥鳅。 常晋这才气喘吁吁上岸他这具躯体太弱刚做了点体力活已经累得不能行。 将腿上的淤泥清洗干净常晋帮小妹拎着竹篮赶回家去。 和预料的一样小小对泥鳅能吃的事情抱有很大怀疑说什么也不肯煮了吃。为了让她配合常晋只能骗她说书中有记载可以吃的这才让小小相信。 水煮泥鳅虽然只放了些盐巴和野菜但是兄妹俩却吃得津津有味。 本想着一大锅泥鳅汤两个人根本喝不完哪知道三下五除二泥鳅汤喝个精光只余下些骨头渣子喂癞皮狗。 重生到这方世界常晋还是第一次吃了顿饱饭。 不知不觉常晋穿越到这方世界已经将近一个月时间。 这些日子几乎每天下午他都会领着妹妹到村外水沟中挖泥鳅吃。村里子藏不住事儿很快也有人知道了这件事情。 能填饱肚子没有人家会在乎泥鳅是不是很脏。 随后不断有村民加入其中尤其是那些半大的小子几乎天天泡在泥巴里。 万幸常家湾附近水沟众多泥鳅一时半会儿也挖不绝常晋几乎每次都能满载而归。 有了充足的食物他的身体慢慢变得强壮。不但他就连小妹脸色也日渐红润多了几分少女的妩媚。 上大学时常晋曾经报名参加了学校的武术社。里边有个哥们据说是武当派俗家弟子经常在学校娱乐活动中表演武当剑法。常晋看的炎热也跟着人家将基本套路学过来一练就是三年。当时他兴致很高为了学好这套剑法还软磨硬泡让朋友把自家珍藏的手抄本《太极十三剑》也借过来翻看。 后来毕业忙着工作功夫才丢下。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不管以后有什么打算有个好身体是正事儿。 如今为强身健体常晋又把这套武当剑法重新拾起。至于手中这柄宝剑却是常晋前身为显摆花了上百文银钱购买的。 大燕王朝初立之时曾经有人提起儒生应该“文可安邦武可护国”所以挂剑游学也是儒生的一个标志只可惜他们大多手无缚鸡之力身上佩戴的宝剑只不过是装饰品罢了。 常晋前身也如此从记忆中得知“自己”当时花那么多钱买这柄宝剑很是肉疼了一把。 他初始练这套剑法为强身健体如今练了月余竟然慢慢发现自己真练出些名堂浑身力气比以前增大一倍不止舞起剑来唰唰作响很有几分气势。 当然这段时间常晋每天仍然读书笔耕不辍并没有将学问丢下。 穷则思变这些日子他也在不断在思索自己未来的出路。曾经想过要经商只是这个念头一闪而过最后喟然长叹。 在这方世界商人几乎没有地位可言士农工商商人排在最末尾被人称为“贱民”。 再说自己也没有本钱思来想去唯有继续读书。 即使儒学没落但读书考取功名仍是寒门中人唯一的出路这也是为什么家境贫寒父母生前还要坚持供自己读书。 不过目前最要紧的是弄些银钱把自家的地赎回来。 因为给他看病妹妹把自家几亩上好的田地典当出去。如果不能赎回再过些日子兄妹俩就要喝西北风了。 读书人能干什么营生？替大户人家教书或者自己办一个私塾……这倒是个不错的注意只是常晋现在还没有考取秀才功名只不过是个童生罢了。在外界没有名气即使想教书恐怕也没有人家愿意请他教。 最后他只能自嘲道百无一用是书生。暂时先去县城找个抄书的营生凭借自己前身的一手好字相信也能挣些银钱。 想到这里常晋立刻将此事告诉小妹。 小小听后没有反对在她看来抄书才是读书人该干的事情。像哥哥前些日子那样下水捉鱼弄虾虽然可以暂时填饱肚子却有辱斯文根本不是读书人该干的。常晋这些日子身上发生的变化她也看到却没有多想只当哥哥读书开了窍。 县城离常家湾不过四五十里在古代这点路程根本不算什么。出村不过几里路就来到青山镇不远处有一渡口再远些堤上则立有河神庙。 看到河神庙常晋就想到里边的庙祝郭神婆如果不是她自家也不会落到这步田地。他原本以为对方只是装神弄鬼罢了这些日子慢慢了解才知道郭神婆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应该懂得一些害人的法术否则不会掌管河神庙。 “哼只听那郭神婆的所作所为就知道这处河神庙是淫祭邪祀。他日我若执掌权柄一定要把它捣毁掉。” 见那河神庙香火旺盛前来朝拜的人络绎不绝常晋不由冷哼一声当即扭头不再看。 他已经了解到在大燕王朝邪祭淫祀非常兴盛。这种祭祀最大的还出就是劳民伤财主持的庙祝和乡绅往往借此敛财造成百姓困穷。 粗略在心中算下便知每户需要出钱五十文这白水河两岸有数百户人家每次便可以收几十两银子一年祭祀两三次便可收得上百两银子。而祭祀所用的三牲酒礼几两银子就行剩余自然被组织者分掉。 不但自己能算出这笔账相信其他人也明白。可惜在这个道法显圣的时代众人只是敢怒不敢言生怕被神灵怪罪下来。 如今唯有忍耐在没有获得足够实力面前常晋只得按耐下心思。 乘舟渡河上岸后他没有停留一路朝通衢县城方向奔去。 大燕王朝现在虽然各地暴乱不断但是通衢县城所处位置偏僻附近倒没有兵祸因此几个看守城门的士兵并没有对行人检查常晋轻松走进城内。 这是常晋第一次进入古代城市中前世他随团旅游也逛过一些古城。不过那些城市现代化雕刻太眼中很难和眼前的景象相比。 他沿着街道一路逛去有记忆指引轻易而居找到自己就读的明阳书院。 这是一座五进院落最前面一进院落供奉的是圣人和历代大儒。明阳书院学子由此门入门都要先拜过古时圣人大儒。 常晋刚刚踏入殿内就感觉脑袋轰的一下。他急忙抬头看向前方那几座泥塑的雕像。圣人居中旁边则站立着几位先人大儒。 那些雕像略显木讷但是常晋却感应到一股磅礴浩然的气息扑面而来引得自己脑海中的神笔怦然而动原本孤直的赤气竟然有动摇迹象。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常晋不明就里一时愣在当地。 只见脑海中赤气逐渐开始摇晃似乎要离开常晋飞入到面前那些雕像当中。 他本能感觉到不对只是咬牙坚持。片刻就发现殿内空气愈发粘稠带着巨大的压迫滚滚而来让人忍不住心生膜拜之感。 “允升你怎么来了……”正恍惚之间后边有人拍了常晋一巴掌。 〖 第四章夜宿山寺 眼前幻象顿时消除常晋微微松口气扭头看去拱手朗声道：“原来是蒲兄有日子没见” 此人名叫蒲玉裁表字剑臣如今已经四十好几两鬓渐染寒霜了。蒲玉裁的经历特殊原本是通衢县远近有名的才子。他19岁应童子试接连考取县、府、道三个第一名震一时补博士弟子员。却不知怎地后来屡试不第考了二十多年也无所得如今也在明阳书院就学和常晋是同窗。以前常晋因为家中贫寒面对同窗心中难免带有自卑感说话时唯唯诺诺在书院内经常受人欺负。蒲玉裁屡试不第自然也遭人耻笑。两人同命相连所以关系倒也不错。 其实像蒲玉裁这样少年成名到白头依然是秀才功名的读书人大有人在。大燕王朝以科举取士看似公平但是却也是把枷锁让多少人为之蹉跎一生。 “我们出去谈吧”常晋很感谢对方在紧要关头拍了自己一把赶忙拉着蒲玉裁走出大殿。 站到外边顿时感觉那股压迫消失。 “允升不是一直在家中读书吗今天怎么会到书院来是不是读书遇到什么困惑？”蒲玉裁开口反问道。 允升是常晋的表字在常家庄待几个月从没有人叫现在听人提起倒觉得有些新鲜。 明阳书院虽是官府创办规矩却比府学要松懈许多。学生平时来去自由并不要求日日在书院内候着。 “不是我想求夫子给我找个抄书的营生赚些银两补贴家用。”换做以前这样的话常晋根本不会说出口。现在他倒没有扭捏坦然说出自己的困境。 “哦？”蒲玉裁见对方神色坦然心中微微有些惊讶感觉他像变了个人似的眉目之间带着几分英气。 叙完旧情常晋辞别蒲玉裁直接找到掌管抄书事务的夫子领了几册藏书转身离开。 这个世界印刷术落后很多书籍依靠抄写传世。为此书院专门设有抄书的地方这也算是为寒门学子设的一项福利。 每一册二十文这几册书抄完能有上百文的收入。常晋小心翼翼将几册要抄写的书籍包好辞别夫子离开书院。 天色还早常晋并没有立刻返回家中而是在大街小巷闲逛起来。 他曾经在旁边摊位上看到一对漂亮的手镯原本想买给妹妹可惜囊中羞涩只好作罢。 中午吃了几口随身携带的干粮等太阳偏西常晋才迈步朝家中赶去。 从常家庄到县城并非一条道路期间有数条山道也可以通行。 为了快些赶回家中他犹豫片刻离开官道沿着山间小路行走。周围山中虽然豺狼虎豹众多但大多都在深山中生存而且白天很少到外边来因此也不算危险。 当然换做以前常晋也不敢这么做如今练剑月余胆气倒增大不少。 出城时天气晴朗哪知道走到半道上却风云突变黑漆漆的乌云出现在天空随即朝地面压来。眼看大雨即将落下常晋只能急冲冲赶路以期在下雨前赶到家中。 哪知道天不遂人愿刚朝前奔出几里天空已经哩哩啦啦下起小雨。 常晋这才惊慌起来忙站在一块大石上朝四周看去。四周一片朦胧翠绿最近的村庄也在十里之外这让他后悔不已。 早知如此自己就别抄什么近路了。 出来的匆忙根本没有带纸伞片刻衣衫已经被细雨浸湿。害怕雨水把包裹内的几册藏书淋湿常晋只好紧紧抱在怀中。随即他脸上露出几丝喜意隐约记得前面山中好像有座名叫卧佛寺的庙宇自己可以去那里避雨等雨停了再往家赶。 想到这里他急忙掉头赶去。山道泥泞好几次都差点摔倒。 一炷香后常晋已经站在寺庙前。眼前这座寺庙早破败不堪山门前完全被荒草覆盖周围到处是野兽粪便。 看样子寺庙已经荒废许久了。 想想也能够理解如今道法显圣大燕王朝的皇帝遵道厌释释家自然变得没落。 再加上这座寺庙所处位置偏僻平常更没有几个香客不知道什么时候寺庙已经没有僧人居住。 没有人居住更好常晋也不想磨嘴皮子求宿。 他迈步进入殿内才发现里边更破。佛像上满是灰尘蛛网其中有遵泥胎更是跌下神座化作一抔黄土。 地面上原本青砖铺地现在却也从砖缝中长出半人深的蒿草看那蒿草枯了又绿显然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了。 常晋手提宝剑勉强清理出一丈方圆的空地。读书人不敬鬼神他也没有替佛像打扫灰尘蛛网的念头只是上前在佛龛下一阵摸索果然找到火镰和香烛。 记忆中这种取火工具是寺庙常备。 傍晚时分大雨仍然没有停止的迹象。抬头仰望夜空水雾沉沉不见星月。 道路泥泞一时半会儿肯定赶不回去。再加上这种天气自己夜行很容易迷失方向不如在这座寺庙呆一晚等明天早上天晴再赶回家中。 湿漉漉的衣服黏在身上特别难受常晋索性把刚刚清除的蒿草点燃。这样既可以烤干衣服又能驱散蚊虫。 一切安顿好他掏出干粮坐在火堆前就食。 刚吃了几口突然听到门口传来唧唧的叫声。 常晋闻声一惊以为是什么猛兽看见火光寻来了立刻手摁宝剑。随即又安定下来只见一个湿漉漉的脑袋从门外露出。 原来是只黄鼠狼那小家伙看到破庙里有人类存在也很是吃惊急忙缩回脑袋。 “外边下着雨你还是进来避雨吧……”常晋看它的样子有些狼狈起身朝里边挪了几分算是腾出个位置。 他当然不会以为这黄鼠狼懂得自己的话刚才只是下意识说出罢了。 哪知让他大跌眼球的事情发生了那黄鼠狼竟然吱吱叫着跑进来到跟前突然半立起后腿两条前腿紧抱摇了摇看样子像是对他拱手。 常晋心中很是惊讶见黄鼠狼靠近火堆他才反应过来急忙回礼。 真是个奇怪的家伙…… 就这样一人一兽坐在火堆边烤火默默无语。常晋刚要把剩余的干粮送入口中又发现这小东西偷偷瞥向他手中干粮。 那目光就好像是一个小孩子想讨要糖果又不好意思。 “给你吃吧”接触到它的目光常晋不由得想起当时喝鸡蛋羹时的情境随手把剩余的干粮递过去。 小家伙也不推辞双手捧着面饼啃食片刻就吃个精光。 吃完它那样子像是仍不满足还一个劲冲着常晋吱吱叫。 “真没有了”常晋好笑的抖了抖布袋里边空空。 “吱吱”小家伙叫了两声突然转身离开。 正在常晋诧异之际却见它拖着一条肥硕的野鸡进入庙内。到常晋跟前小家伙抬起前爪指了指然后扭身蹲坐在火堆旁。 “给我的？”常晋面带惊讶开口问道。他发现这小东西远比自己想象的要聪明许多几乎无法捉摸。 黄鼠狼像是明白他的意思忙点点头。 投之以桃报之以李禽兽有时候比人更懂得感恩。常晋忍不住在心中感慨随即挥动宝剑拔毛破肚三下五除二把野鸡拾掇干净。然后又找来一根木棍架在火堆上烤。 他的烧烤技术不错半个时辰后鸡皮上滋滋冒着水汽诱人的香味在大殿内弥漫。 这个时候黄鼠狼再也坐不住不住围着火堆乱转嘴角还流出几丝口水。 “好了咱们各分一半”感觉烤的差不多常晋才手提宝剑直接把野鸡分成两半。 分食完毕常晋发现外边大雨早已经停止夜空中显现出几分朦胧的月色。 他一时心有所感索性捧起书册诵读起来。 本以为那黄鼠狼吃饱喝足后自会离去谁知道小家伙反而趴在常晋脚下竖着脑袋听他读书。 这让常晋啧啧称奇忍不住问道：“你能听懂我读的东西吗？” 黄鼠狼连点了几下脑袋也不知是真懂还是假懂。 常晋很快沉寂在书中根本不再管这小东西。他以前读书浑浑噩噩读完之后不解其意。这一个月来常晋发现自己脑袋真的开了窍。一本书册自己只要通读一遍能够大致明白其意读上三五遍就可以背诵下来。 这在以前根本不敢想象据他的推测应该是脑袋中那只神笔的功劳。 连读几遍今天的任务才算完成。常晋现在仍没有睡意索性将包裹中几册藏书连同笔墨纸砚掏出就着烛光抄写。 〖 第五章魑魅争光 那黄鼠狼见他写字也好奇的凑过来想要查看。刚靠近常晋三尺远的距离小东西猛然尖叫出声闪退到三四丈外躯体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你怎么了？”常晋疑惑的搁下毛笔想要上前去安慰。 “吱吱”黄鼠狼仍然大恐不已见他靠近急速闪身后退完全没有了刚才那种亲密。待退到庙门口立刻转身逃走片刻消失在荒草当中。 常晋一时莫名其妙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貌似自己没有惹这小家伙呀。 很快他又把黄鼠狼抛在脑后继续提笔书写。 抄书并不要求书法精美主要是书写工整不能有错漏出现。因此常晋写的并不快用了足足一个时辰才抄了二十多页。 深山、破庙周围再不时传来几声凄厉的野兽吼叫声……一般人遇到这种境地心中大都会恐慌不已。 常晋却没有这种想法前世鬼怪电影自己看的多了对这种场景早习以为常。很多时候人心先有鬼而后鬼才生。心中若无鬼即使有些许孤魂野鬼应该也不能近身。 外界种种都在耳旁过滤掉只余下毛笔书写沙沙声。 “梆梆梆……”这个时候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常晋心中一惊笔尖轻颤这页纸张算是毁掉了。 “谁？”他装着胆子开口问道。 这深山古寺周围十几里地都没有人家原本那只怪异的黄鼠狼已经让他惊讶不已。现在居然……自己没有做什么亏心事但还是被这样突兀的敲门声惊到。 “我是城北史家女儿日间约几个同伴游山结果突遭大雨在山中和同伴失去联络。不知公子可否行个方便让我在这里住一晚上。”娇滴滴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随即木门打开一个二八妙龄的少女从门口出现。 见到对方常晋不由生出一种惊艳之感。对方身着淡青长衫相貌俏丽一双眼睛似乎带有勾魂夺魂的光芒让人不由心猿意马。 不过只恍惚片刻脑海中那股赤气猛然晃动他立马清醒过来。双目悄然撇了一下对方裙边心中顿时了然开口朗声道：“你是鬼还是妖？” 那妖娆女子见他神色清明神色也略微有些惊讶目光流转显现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情态：“公子说什么呢我不过是一个弱女子怎么可能是妖怪？” 说完她还舔了一下嘴唇。 “你说自己是雨前迷路为什么不见纸伞浑身衣服依然干燥。而且夜晚在山道上行走没有火烛照路即使一个壮汉也会磕磕碰碰沾染泥污。而你身上却很干净……更何况走这么远的山路你鞋底怎么可能没有泥块？”常晋强忍着惧意回答。 他现在几乎可以确定对方非人类自己真的遇到鬼物妖怪了。 “呵呵你这书生倒聪明想不到我露出这么多破绽。我的确不是人不过也没有歹意……”见被识破对方笑盈盈承认下来“长夜漫漫能在此地相遇即使缘分公子何必拘泥于彼此身份。不如你我一夜风流如何？天亮之后再也不会相见。” 说话时对方顾盼生姿似有迷幻之意。 这么漂亮的美女自荐枕席而且不用负责任。一般书生碰到这种美事早上前动手动脚常晋却愈发警惕：“姑娘我并不是你想要找的那种人还是请回吧。” 他从来都不相信天上掉馅饼的事儿前世曾读过那些书生遇妖的种种传奇却也知道里边书生大多不会有好下场。不是自己被鬼怪吃掉就是害的家破人亡。 眼前这女子显然也是这么打算的自己千万不能被美色所迷惑一不小心失了性命。 “书生不识好歹我自荐枕席你竟然推三阻四不怕我吃了你？”青衣女子脸色一变语气很冷让人听得不寒而栗。 泰山压顶而不崩于色的道理常晋当然懂可到跟前才知道常人根本无法做到。那女子淡淡几句话却让他觉得后背冷飕飕的似乎被人放置了一块寒冰。 “书生你到底答应不答应？”见对方不开口青衣女子又追问一句“还是说你真的不怕我？啧啧我吃过那么多肉还是第一次吃人肉呢？” 这问话刚刚说出整个大殿内温度又下降了不少。常晋只感觉腿肚子发软似乎下一秒钟就要双膝跪地。要不是他这段时间练剑不辍身体强壮许多单这几句问话自己很可能就软瘫在地上。 噗突然之间地上的火堆熄灭整个庙宇内一片黑暗。 呜呜……随即阴风阵阵从破烂的窗户中吹入直吹得窗棂吱吱呀呀作响。 一刹那几团碗大的鬼火显出踪迹。常晋前世在地球上也算受过高等教育知道这些鬼火不过是白磷燃烧罢了。按说心中不应该恐惧可关键这磷火忽闪忽闪中间还夹杂着几声女子尖叫呜咽抽泣声让人听得毛骨悚然。 “桀桀桀……”这个时候背后突然又传来几声怪叫。常晋急忙扭过身去却发现一个硕大的蛇头出现在身后。蛇信吞吐还带着几分温热气息。 常晋能感觉自己的胆气在渐渐消亡面临这种境地他下意识将手放在宝剑上。 剑一入手气势倒恢复几分他咬牙朗声道：“对不起我常晋自有读圣贤书虽然算不上正直聪明但还是有所为有所不为的。你若继续相逼别怪我不客气了！” 说完他长剑一挥寒芒闪烁。 此时此刻自己心中唯有坚持以其让对方打消念头知难而退。如果自身胆气卸掉恐怕就只能任由鬼怪为所欲为了。 似乎是配合着他的话语头顶那股赤色运气陡然壮大几分。 “桀桀桀桀……”那蛇头一晃又变成青衣女子“书生我倒是想看看你不客气是什么样子？” “你！”面对这个伶牙俐齿的神秘女子常晋一时倒不知该说些什么。从对方手段上看自己肯定不是对手。 蓦地眼前景物再发生变化。 常晋猛然发现自己身处在幽冥地狱当中无数面色狰狞的鬼物纷纷扑来。处在这种境地常晋反倒清醒几分对方不想杀他或者说不能。否则也不会耍这么多无用的花招想到这里他朗声笑起来。 “臭书生你……你笑什么？”神秘女子有些摸不着头脑的开口询问。 常晋回答道：“我觉得你很可笑！” “你说我可笑为什么？”她柳眉倒竖怒意顿生。 看对方这幅情态常晋更加不惧：“你在这里装神弄鬼反倒让我想起一个成语‘魑魅争光’。” “魑魅争光作何解？”青衣女子显然没听过这个成语有些疑惑的反问。 “前朝大儒朱明义夜灯火下弹琴。忽有一人面甚小斯须转大遂长丈馀黑单衣革带。嵇视之既熟乃吹火灭曰：‘耻与魑魅争光！’” “臭书生你敢骂我”听到最后神秘女子终于反应过来狠狠的叫道“我要杀了你！” 没等她动手突然有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阿碧别胡闹了！” 闻听那言语如天籁之音常晋忍不住寻声看去只见一白衣女子悄无声息出现在庙宇内。 她随手一指地上火堆重新燃起。 眼前变亮常晋终于看清楚对方的容貌。方才他觉得青衣女子已经是人间绝色等现在看到白衣女子却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言语形容。此人就好像是从仕女图中走出来的神仙一样可远观不可亵玩。 “书生真是好胆色我白素素佩服。”白衣女子嘴唇轻启软绵绵的话语说出“敢问书生刚才我听你所言头头是道当真心中没有半点惧意吗？” “有”常晋点头回答心中记下名字原来她叫白素素。 “哦？”这下两名女子全部愣住在这回答出乎她们的意料。 “我心中虽有惧意但更知道气为人胆。如果一旦失掉气势后果更不堪设想。处在这种境地能做的无非就是坚定自己的心念气势。” “好一个气为人胆你这书生倒是实诚。”白素素称赞一句突然脸上露出惊意“咦？！”随即她一个近身伸手去抓桌子上常晋刚刚抄写的纸张。 那页纸刚拿在手中猛然之间似有赤光闪过随即嗤的一声化作白烟。白素素惊呼连连急忙后退两步脸上写满惊讶。 常晋也呆立在那里他根本没有想到自己书写的文字竟然对鬼怪有这种功效难怪黄鼠狼看到后会惊退。是神笔的作用……他瞬间想到了脑海中的东西。 只是有些可惜那文字似乎对眼前的鬼怪用处不大至少她没有受伤。 〖 第六章《十二重楼观想经》 “素素的确小瞧公子最初以为你也是那种口是心非满口道德文章的伪君子而后觉得公子有君子风。现在才知道公子不但是至诚君子读书也已经到了通明的地步落笔间自有一番浩然之气难怪能不被我妹妹迷惑。刚刚如果阿碧真有杀意估计反倒要受伤。” “浩然之气？！”常晋顿时愣住。 “吾善养吾之浩然之气”这是地球上亚圣说的话他虽然日日诵读却没有想到自己也有这种气息加身。 略加思索他已经确定是脑海中那只神笔带来的。 这么说那团赤气应该就是。自己白天拜见圣人时觉得不对原来是引起共鸣。 “我曾听人提起过读书人只要念头通达心怀大义到了极致自然会有浩然之气加身神通出现。到那时什么鬼神都不敢靠近。素素曾经不信没曾想今日见到方明白自己眼界狭小。阿碧还不给公子道歉。” “这样呀……”常晋还是第一次知道浩然之气有这么大妙用。此刻他真正知道脑海中那柄神笔是来之不易的宝贝只是不知道具体该如何运用总不会一直写字吧。 他完全镇定下来：对方说这么多应该心中没有歹意。 “公子阿碧失礼了。”这个时候青衣少女有些不情愿的出言道歉。 没等常晋开口对方又冷哼道：“好叫公子知道我们姐妹虽然非人类却也一心向道日日吸食天地精华祈求有一天能够内结金丹证得大罗道果。所以从未欠下孽债加害人类。刚才所作所为只是试探罢了公子如果心存歹意同意一夜风流阿碧当即会转身离开不过也要让你吃些苦头。” 白衣少女见妹妹道歉没有丝毫诚意只好无奈的笑了笑“希望公子不要介意刚才的确只是试探。如今知道公子的为人素素有一事相求！” “请讲”见对方说话文绉绉的常晋当即好奇起来不知道自己一个文弱书生能帮上什么忙。 “我这里有一册《十二重楼观想经》里边讲的是修炼之法可惜文章深奥难懂我们姐妹读书甚少通读多日仍不解其意希望公子能为我释惑。” 说完白素素玉手一挥一册薄薄的牛皮书籍出现在她的手上。 “仙翁曰：欲求神仙当得至要。至要在养神行气吾有一十二重观想之法可练神魂……” 这部道经用隐语写成难怪白素素姐妹读不懂不过对常晋这个读书人来说却不是难事。粗略读了几段他已经明白过来原来是道家修炼神魂的秘籍。 里边讲神魂修炼如同登楼观景每一层都有别样景致凡此种种从人仙到鬼仙每一步拾阶而上譬如登上第二层纵身一跃神魂才能脱离躯壳成就鬼仙。鬼仙之上尚有真仙太乙等诸多境界。 这修道方法写的玄妙常晋不知不觉痴迷入其中浑然忘记身旁还有他人。 等书籍看完他才恍然不好意思对白素素笑了笑。 “怎么样公子是否能够读懂？”白素素满脸期待的反问。 “理解倒是理解只是不知道对错你有什么疑问可以讲出来我说给你听……” 对方既然这么放心把一本修炼秘籍交付自己他也不会做出欺骗之举而是用心回答有一说一有二说二没有半点隐瞒。 直到天明时分白素素才将心中困惑问完。 重新讲解一遍《观想经》常晋也觉得所得不少。见两人打算离开他这才开口问道：“白姑娘先前听你提起浩然之气真有那么大威力吗？” “呵呵原来公子真不知告诉你也无妨”白素素抿嘴一笑低声解释“人类乃万物之精秉承大气运所生所以天生克尽妖魔鬼怪。只是后来生于浊世蒙蔽了气运才能被其他东西所趁。不过人世间仍有两种人为我们所惧怕。第一种是读书人如果念头通达心中自然会生出浩然之气令我们不敢靠近。还有一种就是经历过沙场的士兵血气旺盛杀意逼人一般的妖怪鬼物也很难近身。” “原来如此受教了。”常晋也鞠躬感谢。 “不敢当”白素素躬身回拜然后把一袋银子递了过来“一日为师终身为师。公子帮了这么大忙可以算是素素的师傅。这点小小礼物还望收下。”“这如何使得”常晋急忙推辞。 不等他再拒绝白素素已经领着阿碧抽身后退眨眼间在寺庙内消失。 如果不是面前放着一袋银子常晋几乎以为昨晚发生的事情是大梦一场先有黄鼠狼送上野鸡再有美女请教学问。 他快步走到庙外哪里还有对方的影子。 既然白素素离开常晋也没有矫情。伸手拎起布袋这里边应该有十几两银子不多但正好解去自家的燃眉之急。 只是收下这银子他却有些怅然若失。到对方离开为止他仍然不知道两人到底所属何类。 雨后清晨山间举目望去一片翠绿空气显得格外清新。常晋抽出宝剑在大殿前站定随即深吸一口气只感觉浑身毛孔瞬间张开如同千万口鼻一起吞吐呼吸。 “呛”宝剑刺出铿锵龙吟之声顿时响起。 常晋脚下猛跺接着抽身旋转手中那柄长剑寒气森森尖锐的剑刃刺破空气不断带动周围的水汽翻腾出一个又一个漩涡。 练了足足半个时辰常晋才擦擦额头上的汗水收剑入鞘。 早晨山间露水重所以他并没有急着赶路。直等到半晌太阳高升山间水汽被蒸发掉常晋才大踏步走出寺庙。 “吱吱”刚走几步发现昨晚那只黄鼠狼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紧紧跟在后边。 “回去吧不用送了”常晋冲它挥了挥手继续前进。 哪知道小家伙依然不紧不慢跟着瞧那样子像是没打算离开。 常晋轰几次都没效果无奈只得不管自顾自走出大山一路朝家中奔去。 眼看靠近村庄那只黄鼠狼才跳到草丛中消失不见。 没到家门口远远就听到院子里有吵闹声传来。其中一个是村长的婆娘另一个女声不知道是谁只是那声音很大很吵。 邻家常老三见到常晋立刻拉住他道：“秀才公可算回来赶紧去家里看看邻村的赵媒婆打算给你妹妹说婆家还有王麻子也来了！” “什么？！”闻听此言常晋双眼微蹬大手不由摁住腰间宝剑。 常老三一惊只感觉对面书生目光如电射来刺得自己眉眼间生痛不已如同被人拿着锋利的钢刀贴在肌肤上一样。 他吃惊之下急忙松开手。 常晋没注意他的脸色变化疾步走入自家院内。 只听得最初开口那尖锐的女声传来：“我说小小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刘老爷是什么人你不会没听说过吧？家里有良田百顷牛马成群你如果嫁过去每天穿金戴银吃香的喝辣的什么事情都不用干净享福了……啧啧你看看自己的手多白的手现在这么糙全是干活累的……” “是呀小小你爹娘走得早哥哥又是个不会操心的。听婶子一句话就答应了吧。”村长家婆娘也从旁边开口劝说。 “郭婶我不会嫁给刘老爷的你们就死了这条心吧？”小小坚定地声音从里边传来。 “常小小你不要不识好歹刘老爷纳你为妾是看得起你以你家现在的条件有钱赎回那几亩田地吗？”紧接着一个公鸭般的男声传来。 听声音常晋已经认出屋里边肯定是刘胥吏家的狗腿王麻子当初生病自家田地正是抵押在他手中。 常晋此刻再也忍不住站在院中大叫一声：“妹妹我回来了！” “哥哥你怎么才回来？”小小听到院中动静急忙冲了出来径直跑到他的身后小手拉住衣衫低声叫道“我不想嫁人！” 看小丫头垂泪欲滴的可怜模样常晋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放心有哥哥在谁也不能强迫你嫁人。” 听到他的声音屋内三人也走入院中。 常晋一一望去村长家的婆娘似乎知道理亏面有羞愧之意急忙低下头去不敢与他对视。 倒是王麻子和赵媒婆笑盈盈打招呼：“常秀才回来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常晋强忍着恶意点点头：“你们可是稀客今天到我家来干什么？” 两人对视一眼赵媒婆上前几步道：“这不正说着呢老身给你妹妹找个好婆家咱们镇的胥吏大人刘老爷看上你妹妹打算纳她为妾。刘老爷承诺过只要娶了小小过门就把你家前些日子典出的几亩田地还回来而且还有十两纹银的聘礼……” 这赵媒婆四五十岁的样子脸上抹了一层厚厚的粉好像驴屎蛋上下层霜说起来话来粉子噗噗直往下掉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见她还要靠近常晋急忙拦住她的话茬：“你们回吧这事儿我不会答应。告诉刘胥吏别奢望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就凭他也想娶我妹妹。” 虽然一再告诫自己遇事莫冲动可听到赵媒婆所言他又忍不住讥讽。 〖 第七章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 这个刘胥吏是什么人全青山镇都知道此人现在五十多岁奸诈狠毒异常常晋又怎么可能把妹妹往火坑里推。 如果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他还不如脑袋撞南墙而死。 “常晋你不想活了竟敢骂刘老爷！”这个时候一旁的王麻子扯着公鸭嗓子叫嚷道。 “怎么？”常晋现在每日练武不辍胆气渐生倒也不惧王麻子。 “好好胆子真大你家的几亩地是不是不想要了？”王麻子冷哼一声开口反问。 “说到田地我这里银两已经凑齐你什么时候把地契送来……”说完常晋拿出白素素赠送的布袋里边银子叮当作响。 幸亏自己运气不错否则现在说话也不硬朗。 “是吗”王麻子眼睛一闪上前就要接过钱袋。 “慢着什么时候带我家的地契过来才能把钱拿走！”常晋自然不会傻到直接把钱送到对方手中直接摁住手腕不让他动钱袋。 如果这狗腿子收了银钱不承认自己岂不是徒惹麻烦。如此没脑子的事情常晋不可能做。 王麻子确实有此意抓着银子挣了几下手暗叫这书生手劲儿真大。拽扯不动他只能讪讪的放开：“好我先回去过两天就把地契给你们送来。” “常秀才你看小小的事儿？”赵媒婆好不识趣的又问了一句。 “滚”常晋实在不耐烦继续同他们纠缠下去直接送客。 在前世地球上有这样一句话：“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这五种都是黑心之人经常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其中牙就包括媒婆和人贩子。这赵媒婆不是东西他自然不会给出好脸色。 王麻子走时盯着常晋冷笑一声这才扭身出门。 常晋不是没有看到对方眼中的歹意心中却不以为意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自己如今不是没有本钱怕他不成。 “秀才公我……我也走了。”郭婶见事情不对也急冲冲离开。 “郭婶慢走以后不要什么人都往我家领。”毕竟是同村之人以前多有照顾。虽然对方有些小算盘但常晋却不愿失了礼节。 “姓常的……！好好老子这次让你死无葬身之地。”王麻子出了村子狠狠多了两脚眼中露出怨毒的色彩。 等王麻子三人离开妹妹才哇哇大哭起来连说自己刚才很害怕。 “好了好了没事再哭就变成花猫。”常晋连声安慰总算把妹妹劝住。 小丫头抹了抹眼泪才询问起银子是从哪里来的。 “不用担心这银子管我一个同窗所借他已经言明什么时候还都可以。”常晋宽慰道。 “那咱们就可以赎回田地了？”小丫头立刻兴奋地叫起来。随即她又开口道：“哥哥你还没吃饭吧我给你做碗鸡蛋羹。” 田地有着落小丫头不再像前些日子那样愁眉苦脸一整天都显得特别兴奋晚上做饭还特意炒了个鸡蛋。 常晋看的心中直叹息手头十几两银子除了赎田外剩余不多自己还是要想办法挣钱才对。 草草用过饭后他继续挥笔抄写。 见哥哥忙碌小丫头很听话的没有继续打扰而是搬个凳子坐在油灯下纳鞋底。 两根灯芯用完常晋看时间差不多就想哄小丫头回屋睡觉。哪知没等他开口柴门口突然传来一阵狗叫声。 随即邻居家的狗也狂吠起来接着带动全村的狗大叫不已。 “哥哥村里来野兽了？”听到那么大动静小小立刻站起。 “别怕有我”常晋握剑在手出声安慰道。 “吱吱”这个时候门外传来几下低沉的叫声。一个黄褐色的脑袋从窗户口弹出。 “什么东西？”小小又是一大跳急忙抓住哥哥的胳膊。 “别怕是黄鼠狼”常晋已经认出原来是寺庙中那只黄鼠狼它怎么找到自家的？听门口柴狗叫的方向显然是冲这边。 常晋明白过来原来是这小家伙把全村的狗都惊动了。 想到这里他忙大声训斥一句：“阿黄别叫。” 被主人训斥那条癞皮狗才渐渐停止嚎叫。 那黄鼠狼在窗口来回探了几次头最后又消失掉这次却是从门口大摇大摆进入屋中。让常晋惊讶的是它口中还拖着一只肥硕的野兔。看那兔毛上的血迹尚未干涸应该是刚被咬死不久。 小家伙把野兔丢到常晋脚下围绕他欢腾跳跃起来。 “送给我的？”常晋满是好奇的询问他实在不明白这黄鼠狼怎么会盯上自己。 果然小东西连连点头。 “哇好可爱的黄鼠狼。”直到此刻妹妹才从惊讶中清醒过来急忙伸手去抱小家伙。 哪知道黄鼠狼很不给面子浑身皮毛立刻竖起口中尖叫不已。 “别怕她是我妹妹不会伤害你。”常晋有种感觉这小东西应该会听自己的话。 和他猜想一样黄鼠狼闻听此言皮毛立刻松软下来乖顺的像一只小猫咪。 “小小我把这只野兔扒了皮咱们等下炖着吃吧。”晚饭根本没吃饱正好拿这东西当夜宵。 “嗯”小丫头也兴奋地点头。 话说在她的记忆中吃野兔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 就这样兄妹两个忙乎了半天热腾腾的野兔肉终于出锅。为奖励黄鼠狼的丰功伟绩小小特意给这家伙弄了个肥硕的后腿。 填饱肚子常晋原本打算上床睡觉。哪知道黄鼠狼却不依冲他一个劲儿的低吼。 常晋最初不明就里直到这东西叼出一本书放在面前他才明白过来。感情野兔不是白送这小东西想听他读书。真是一个奇怪的黄鼠狼！ 无奈之下常晋只好再添根灯芯找了册儿童启蒙书籍读起来。 小家伙像昨晚一样趴在他腿边一动不动竖起耳朵静静听着。那模样就好像是一个七八岁的孩童听故事那样认真。 给黄鼠狼读完常晋倒是彻底没了睡意。他想找本书看看寻找一遍发现屋子内的几十册书自己都读过而且可以倒背如流。 正郁闷之际忽然想起昨晚白素素让自己讲解的《观想经》。左右都是闲着自己何不修炼一下看看是否有效果。 《十二重楼观想经》乃是道家修炼神魂之法按书中描述修行如同登楼。每登临一层都会看到不同的景色境界自然提升到新的境界。 常晋第一次练习自然按部就班盘膝坐地双手不断做着法诀口中默念着咒语。 可惜练了足足半个时辰却没有半点效果。自己根本静不下心脑海中一团乱麻甚至有头晕眼花的迹象。 是我没有修道天赋还是练错了？常晋果断停止手上动作坐在原地仔细思索书中描述的内容。 昨晚给白素素讲解他已经将整本书印在脑海中。 这时桌子上的油灯燃烧殆尽噗的一下熄灭。 常晋下意识抬头看去只见头顶火星一点轻烟袅袅。 他心中猛然一动感觉自己抓住了关键。 观想……登楼……修行如登楼。自己何不在心中想象登楼看风景的情境？ 他猛然想起自己前世到汴梁铁塔游玩的情境“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常晋盘膝坐下手中再做出法诀这次没有思考咒语的事情。心中想象着自己此刻在登开封铁塔。 一步两步……刚开始行走时特别轻松哪知刚上到一半脚步陡然变得沉重起来。再上几步双脚发软发酸他差点坚持不住想要停下。抬头看只剩下几步台阶就到第一层常晋心中暗暗为自己打气再次迈步踏出……冲入第一楼。 轰隆！ 似乎一道霹雳打入脑海。 常晋只觉得身体内似乎有某种东西被击破整个人说不出的轻松刚才那种疲惫感完全消失掉。 舒服浑身肌肉像泡在温泉中周身三万六千个毛孔齐齐呼吸。 这种感觉正是《观想经》中所描述的常晋心中顿时明悟脸上露出欢喜之意。 等他睁开眼睛却发现眼前的世界大不相同。 头顶那灯芯早已经熄灭身处暗室当中他却能够清晰看到四周的一切。 土坯墙、窗户、桌子以及……扭身看向自己时常晋再次呆住。他身上竟然携带着三团白色的火焰大如鸡卵其中还夹杂着一缕赤光。 这应该是阴火吧想起观想经中的描述常晋立刻明了。 其实有关阴火后世地球上也有记载。人们常说人有三团火代表着身体的健康状况。身体强壮三团阴火自然灼灼其华身体多病阴火就会虚弱不堪。尤其是将死之人阴火定会弱的只剩下一线。 人死如灯灭说的就是这种境地。 能观阴火说明自己已经到达了人仙一转。 扭头看黄鼠狼常晋脸上再露出惊讶。这东西身上竟然也顶着三团阴火而且比自己的似乎要更强大一些。 唯一的区别就是那阴火赤光甚少。 〖 第八章初踏修行路 这家伙果然不简单应该也懂得修炼……看到如此情景常晋哪里还不明白。同时他心中又困惑起来不知道黄鼠狼为什么会特意盯上自己。难不成真是想读书明智？ 唯一可以确定小家伙对他并没有恶意。 想了片刻常晋将这些疑问压在脑后沉沉上床睡去。 见他上床黄鼠狼也悄然窜入院中。这次癞皮狗倒没有叫嚷刚才吃野兔时黄鼠狼特意将吃剩下的兔腿扔给它现在癞皮狗已经认可了黄鼠狼的存在。 只见小东西迈步来到院子中央扭头看了看天空的月亮随即两条后腿弯曲半蹲着身体前爪合在一起。那模样看上去宛如对着月亮参拜。 如果常晋现在在院子里自然能够看到黄鼠狼天空不断有丝丝缕缕的云雾坠入黄鼠狼体内同时身上的三团阴火也忽明忽暗…… 大概过了两个时辰黄鼠狼才重新站起。不过它并没有离开常晋家反而扭身回屋四处巡视起来。 有条老鼠刚从黑暗中刚探出脑袋这家伙窜身过去抬起一爪子直接把老鼠拍死。 它捉了老鼠也不吃直接扔在窗台下。 山村老鼠多一晚上功夫黄鼠狼居然捉了七八只老鼠齐刷刷排成一排。 常晋昨天晚上睡得比较晚原本以为会睡到日晒三更哪知道天色刚明他已经从睡梦中清醒过来。而且感觉神思敏捷全身说不出的放松。 既然已经醒来常晋没有再赖在床上提起宝剑来到院中练了一遍剑术。 刚要回屋擦汗黄鼠狼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领着他去窗台下看稀奇。 看到这么多死老鼠常晋很有些惊讶接着明白过来应该是黄鼠狼的功劳。 有这家伙在自家以后老鼠估计要绝迹了……这倒是个好现象。 过了一会儿小小也起床做饭。昨晚兔肉还是剩下一些小小就加水煮了锅肉汤吃。 吃过饭常晋重新摊开书册开始抄写。往常只抄写半个时辰就觉得右手木麻这次常晋手握毛笔足足写了一上午仍然感觉精力充沛。 下午妹妹到村外挖野菜捉泥鳅吃常晋忙着抄书自然没有跟着。 一连十几日他都是如此白天抄书晚上先给阿黄读一册书然后再开始修炼《十二重楼观想经》。 原本以为自己很快就能进入人仙二转哪知道现在常晋才体会到“雄关漫道真如铁”是什么意思。神魂观想之时他只感觉整个楼体变得狭小铺天盖地朝自己碾压过来。又或者周围好像有双看不见的大手不断撕扯着神魂想要将之撕成碎片。 这是修炼时产生的现象《观想经》中对此也有叙述所以常晋并不恐慌。 只是这种感觉很真实他每踏一步都非常艰难只能涌进全身力气和这种感觉抗争。 修炼完毕他倒头就睡。不过到天明之时人就会自动醒来而且精神奕奕。 如果不是每次都感觉有神魂壮大的迹象常晋几乎想要放弃。 这一日常晋正坐在家中抄书却见妹妹惊慌失措的冲进来进屋就扑到他的怀中：“哥哥狼狼……” “狼在哪里你没事吧？”常晋将她扶起伸手已经摁到宝剑。在这个时代野兽吃人的事情常有发生前些日子他还听人提起过邻村一个樵夫进山砍柴结果被豹子吃掉。 “我没事……饿狼被黄鼠狼赶走了……”小小气喘吁吁的回答。这会儿工夫神色总算镇定几分。 “到底怎么回事？”常晋听得奇怪又开口询问。 “村边的野菜被人采光我就想着到山里边挖一些……”这些日子虽然每天晚上黄鼠狼都会带着猎物前来家中不是野鸡就是兔子但这点野味并不能满足他们一天的吃食所以小小每天还会出门挖些野菜和面煮汤吃。 “挖着挖着听到身后传来声音……我回头一看是头大灰狼……当时吓傻了也忘记跑……眼看那狼要扑上来黄鼠狼出现它不知道做了什么大灰狼愣在那里一动不动……后来黄鼠狼照着大灰狼脑袋上眼睛上抓了一爪子……狼就逃走了我才提着菜篮子跑回来……”妹妹的叙述七零八落但常晋还是听出大概意思。 没有想到小家伙还有本事连饿狼也不是对手。他愈发觉得这头黄鼠狼不简单打算等这家伙晚上过来好好询问一番。 夜幕降临黄鼠狼如期而至口中仍然叼着一只野鸡。不过常晋却敏锐发现小家伙看上去萎靡不振皮毛也比往日粗糙许多没有那种油光可鉴的感觉。 见它这幅模样常晋自然不好意思再询问下去毕竟小家伙救了妹妹一命不管它抱有何种目的自己都应该感谢。 *** 王麻子离开后常晋一直在家等此人把地契送上门。谁知转眼已经过去半个月时间对方仍不见影子。 常晋再等不下去打算带上银子直接上门讨要地契。没等他动身王麻子却带着村长直接找上门皮笑肉不笑的道歉：“常秀才真对不住我前些日子很忙所以没有时间给你送还地契。现在特意送上门你只要把银子交出有村长作证咱们就两清了。” 见这家伙言辞闪烁常晋立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他接过地契仔细查看并没有发现动过手脚的痕迹。心中只得压下疑问回屋把银子付给王麻子。 各自按押后算是真的两清。 “常晋你家私事完结我这里却又一桩公事要你做可不能推辞呀。”王麻子收了银子开口冷笑道“近日青竹山那头吊颈大虫又频频下山为祸刘胥吏不忍看青山镇的百姓受害打算派遣勇士捕杀大虫。前两天他已经发行文到各村让每村派遣一个人然后组队到山中捕杀大虫。啧啧好像你们常家村派的就是你呀是不是常老爷子？” 说完王麻子得意的看了村长一眼。 “秀才公你看这事儿……按理说不应该让你去只是……”村长陪着笑意唯唯诺诺的回答。 没等常晋开口小小已经冲过来叫道：“村长为什么是我哥他是读书人怎么能进山捕大虫这不是害人吗？” “读书人怎么了叫他一声秀才公真当自己是秀才？想免徭役等考上秀才再说吧。”王麻子嗤笑道。 大燕王朝有规定凡考取秀才功名者可以免徭役。 常晋前身读书浑浑噩噩不求甚解所以考了几次都没有考上秀才依然只是个童生。 村里人称他为秀才公那不过是一种敬称罢了没有任何意义。 正因为如此王麻子才敢大胆欺上门。 *** “青山镇有三害一害青竹山吊颈白头虎二害白水河河神猪婆龙还有破家绝户刘芝生。” 这首百姓暗地传颂的的歌谣常晋自然听说过青竹山有条大虫年年春秋季节下山吃人吃牲口。镇里边曾经数次组织猎户围杀可是这大虫狡猾异常结果猎杀都没有成功反而有不少人丢掉性命。 至于白水河河神每年都要全镇人兑钱置办祭品所以很多百姓也把它视为一大害。 这前两害虽然让人头疼但是都没有最后这个刘芝生心狠手辣。刘芝生是管辖青山镇的胥吏有个姐夫在县城当差所以在青山镇无人敢惹。 这个人坏事做绝只要有人与之作对他就会将县里分派下来的差役赋税转嫁到对方头上。镇里的百姓有几户人家就因为这个家破人亡的。所以镇里人背地都管此人叫破家绝户刘胥吏不过他有个姐夫做后台青山镇的人只能敢怒不敢言。 常晋前些日子得罪刘胥吏就预料到这个结果没曾想对方会如此狠毒根本是想致他于死地。放在以前常晋自然不敢进山杀虎。只是现在练剑两月心中胆气大增。并不害怕进山在他看来在自己真遇到大虫至少能够自保。 院里吵吵闹闹声早把左邻右舍惊动他们闻听要让常晋参加打虎队都面露同情之色。其中一个强壮的汉子实在忍不住开口道：“王管事这都乡里乡亲的何必把人往绝路上逼？秀才公肩不能挑手不能扛你让他参加打虎队不是故意让他送命吗？” 说这事的人名叫常大壮小时候常晋两人经常一起玩耍只是长大后常晋读书两人关系倒疏远了许多。 “不让常晋去猎虎那就派你去怎么样？如果你愿意我立刻回去请刘老爷重新改派行文。”王麻子阴阳怪气的反问。 常大壮刚要继续说些什么却被身边人拉了一把。他无奈的叹口气道：“小晋对不住了做兄弟的也帮不了你。” “还有谁想替常晋参加打虎队你们只要报名我立刻同意。”王麻子满脸得意望向院外众人个个扭头没有一个敢与他对视。 〖 第九章自作孽，不可活！ “哥哥咱们这地不要了吧？”这个时候小小带着哭腔道。她虽然很想赎回田地却明白事情轻重。即使没有田地只要自己多编织些竹器拿到镇上卖两人也饿不死。如果哥哥进山绝对九死一生。 “没事”常晋深吸一口气朗声答道：“谢谢各位叔伯兄弟关心这差事我接下来不就是进山猎虎我常晋不怕！” “好好你有种！”王麻子脸上的笑意顿时僵硬吐了口唾沫道：“那秀才公可要记好下月初五到镇上报道。如果到时候没去刘胥吏就要从县里讨来公文捉你归案了。” 待此人走后村里人也渐渐散去。大壮倒是想说些什么又挠挠头离开。 常晋并不怪村里人趋利避害是人之常情。刘芝生既然盯上自己就算这次有人顶替徭役估计要不了多久还会有新的差事。 “哥哥你怎么能答应下来。要不我们多送些钱祈求刘胥吏免了这次徭役。” “放心吧你哥哥没这么容易丧命。我现在天天练剑寻常人三五个也不能近身真上山遇到那大虫我即使没办法将它击杀逃命总可以吧？”常晋脸上满是轻松的笑意眼底却隐隐透着阴厉。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嗯……”小丫头心思简单听完哥哥的分析总算安下心来。 天下胥吏皆可杀在前世常晋曾经读到过一句话：“官如大鱼吏小鱼完粮之民且沮洳官如虎吏如猫具体而微舐人膏” 这里的吏指的就是胥吏。这种人连正经官职都算不上但是却是连接百姓和官员的纽带。 地球上一般的百姓很害怕见官在大燕王朝同样如此。一般官府有什么事情都是有胥吏传达。 因此在普通百姓眼中胥吏绝对算得上手眼通天的大人物。有官皮加身胥吏欺负起百姓自是不会手软。而且这些人不但敢欺下甚至还敢瞒上。 在大燕王朝受胥吏蒙骗的官员多的去有的甚至因此丢掉官职。 刘胥吏的想法常晋即使不动脑子也能想明白如果是平常人直接派人杀了了事。可自己是读书人虽然没有考中秀才但毕竟和普通百姓有区别。如果真的被人明目张胆杀掉书院也会派人来查看。到时候真查出点什么刘胥吏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进山猎虎不同山中猛兽众多一不留神丢掉性命正常。旁人明知道刘胥吏心存歹意却也没有办法。 不过这刘芝生想害了他的性命常晋自然不会束手就擒。 既然担心无用那就平静接受。 到时候自然会让对方知道书生亦有杀人剑！ 安抚了妹妹常晋已经将事情抛在脑后捧起《四书集注》诵读起来。 从记忆中得知要想考取秀才必须熟读四书五经并能以此写出八股文。不过这方世界的四书五经却又和地球上大不相同最少需要几年时间才能熟读县考、府考都从其中出题。 八股文有一套固定的格式规定由破题、承题、起讲、入手、起股、后股、束股八个部分组成每一部分的句数句型也都有一定的规定。 常晋原身学做八股也有数载只是个痴呆书生捧起经义死读不知道归纳总结所以连考几次都没考上生员。 现如今有神笔的文气相助他才对八股有了更深刻的认识。小题不算太难难得是大题大题八股很多是取一个经义段落作为题目题意鲜明这就需要对儒学经义有深刻的认识还有学会归纳总结。而且同时它也限制了作者自有发挥考试时大家破题类似如果考官阅卷时间太长难免会视觉疲劳很多文章都是匆匆而过。所以要想有所得必须在破题时给考官留下深刻印象让对方细心读下去这样就成功了一半。 其次终篇结尾处也要下功夫不能给人造成虎头蛇尾的感觉。 如此作文相信考取生员应该不难。 不过常晋并没有将所有时间都浪费在八股文上。制艺八股只是进身之阶说白了就是敲门砖。 真要相信其中的道理那绝对是读书读傻了。 *** 王麻子离开常家湾一路来到镇上径直跑到刘宅报告。 “老爷那姓常的不知死活已经答应参加捕猎队。” “什么？”刘芝生很有些惊讶的反问“他真的答应了？” “没错这小子答应的挺干脆”王麻子不知老爷为什么会是如此反应。在他看来刘老爷这么做纯粹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一个小小的穷书生直接让人做掉了事用得着这么复杂。当然这些话只能自心中想想老爷做事不需要他多嘴。 “答应了也好只要他答应下来那就攥在我手心里任我揉捏了。那几亩好田先寄存在他家等常晋死后我自会取之还有常家小娇娘到时候我也要尝尝滋味……”刘芝生其实也觉得自己反应过度了。随即又想到常小小那姣好年轻的容貌立刻感觉胯下火热起来。 前不久他在带人街上巡视无意撞见常小小赶集当时就记在心里特意找人打听才知道是一个穷酸书生的妹妹。 他正想使些手段没曾想就听到那穷酸书生病倒的消息。于是刘芝生命王麻子找上门去诓骗常小小把自家几亩田地抵押上然后又为她介绍几个治病的庸医。 原本想着穷酸书生会一病而亡可惜这小子命硬竟然挺了过来。刘芝生见计划失败只好找媒婆上门说亲。 哪知道这书生不识抬举把自己骂了一顿又不知从哪里弄来银钱想要赎回田地。 到这一步刘芝生自是不会再留情只是这小子的童生身份还是让人有些顾忌。如果自己明着出手说不定他在明阳书院那些同窗会出头抱打不平到时候就给姐夫惹麻烦了。 思前想后他决定给那书生安排了个送命的差事治下百姓服徭役一事大燕王朝有明确规定谁也说不出个好歹。 他原本想着那穷酸书生一听要进山送命肯定会服软乖乖把妹妹和家田送上。哪知道对方脑子缺根筋竟然应下了差事。 同意更好自己安排好人手绝对让他有死无生。 *** 这一日晚上常晋照例为黄鼠狼读了一段诗书然后沉下心来修炼《观想经》。 经过近二十天的修炼常晋现在已经可以在心中观想出完整的第一重楼距离登门观景只差一线。他打算今晚争取一番让自己进入人仙二转之境。 念想中常晋迈着步子朝楼上登去。最初观想楼内种种异常艰难如今经过一段时间适应常晋已经显得从容不迫了只有最后几个台阶才会让人幻象丛生似乎天上无数星斗齐齐坠下或者修罗恶鬼铺天盖地涌来最后又演化成几个袒胸露乳的绝代美人口中娇喘连连诱惑万千。 总之种种幻象让人难以捉摸。稍有不慎就会迷失其中。 有泥洹宫中那只神笔帮助常晋坚守本念丝毫没有动摇。只是一步一个脚印走到重檐外透过窗子看景观。 等最后一步踏出只感觉自己观想出来的念头急速晃动宛如风中的不断摇摆的油灯差点破灭掉。 好在有紧要关头一道赤气生出那神魂终于稳定下来。 站在楼内念头伸出立刻延伸出楼外十几丈远。此刻他虽然紧闭双目却能够清晰“看到”屋内的种种甚至院子里那只正在到处捉老鼠的黄鼠狼门口癞皮狗正啃着骨头……更远些的杨树上一条花斑大蛇趁着夜色悄无声息朝树枝上一个喜鹊窝游去。窝内的喜鹊浑然不知危险靠近…… 仍然是幻象？？看到这么清晰真实的景象常晋一时不敢肯定自己是否在梦中。他急忙睁开眼睛迈步奔出屋门。 听到脚步声黄鼠狼立刻噙着一只刚捉到的老鼠邀功。癞皮狗也停止啃噬骨头冲着主人不断低吼。 心中刚有所想常晋就感觉自己的念头神识仿佛划开稠密的空气朝远处延伸而去落在门外那株大杨树上。 果然在那里他看到了一条大蛇。 原来不是梦而是自己用神魂“看”到的。这应该就是观想经人仙二转的神通常晋一时了然。 不管王麻子如何威胁日子照样还是要过。 清晨小小很早就起床利索将两个人的饭菜做好然后喊哥哥出来吃饭。 常晋放下手中书册扭头看着妹妹一眼顿时愣住。 只见妹妹头顶有根白气袅袅升起就好像寺庙里刚点燃的香火一般。这不是阴火观想经中讲的很明白阴火晚上可以显形白天则隐迹根本无法看到。 〖 第十章气运一说 “怎么了哥哥？”见兄长一直盯着自己看小小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女大十八变阿妹越来越漂亮了等过些日子哥哥一定为你找个好夫婿。”常晋哑然失笑道。自己能够望气肯定也是修炼《观想经》具有的神通。 等等望气？常晋敏锐的觉得自己抓到了什么。可惜这念头一闪而过又消失在脑海中。 忙乎将近二十天时间他终于几册藏书抄写完毕。 吃过早饭常晋将书册包好背上走出家门。 村外的农田中不少农人正忙着耕田种地。看到忙碌的众人常晋惊讶呆立在地边土路上。只见这些人和妹妹一样头顶都冒着丝丝灰白气息气息有粗有细有强有弱。 这是怎么回事儿？他迈步向青山镇走去路上不断仔细观察发现其中一人头顶白气中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赤色。这是第三次看到赤色虽然很弱小却明显和其他人不同。 论起赤色气流粗壮程度自己泥洹宫那股粗如手指袅袅升起三尺多高风刮而不斜。其次是黄鼠狼大概有三根香那么粗。 最次的就是眼前这位农人只有一丝。 这气息应该是人人都有常晋心中的惊骇渐渐平息脑海再次冒出饭前想到的那个词。 望气！！这种神通在地球上应该称为望气之术那些百姓头顶冒出的属于人气和自己头顶赤色气焰一样代表着一个人的气运甚至可以决定未来的成就高低。 自己只是一介书生就有赤色气运不知道那些当官的、修行之人又是何种汽运？常晋一时脑海中冒出很多想法回忆起前世也曾经从书上看过很多类似的记载。 比如魏文帝曹丕出生“帝生时有云气青色而圜如车盖当其上终日望气者以为至贵之 证非人臣之气。” 司马睿之出生说的更为直白——“有神光之异一室尽明”。 这的确是人气人气有强有弱应该代表着一个人的天赋气运等等这也决定对方未来成就高低。 自己头顶是赤色气焰最初应该是神笔带来的而后随着修炼逐渐增加。 “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常晋又想起历史上的一句名言原来这句话说的就是气运呀。 显然气运并不是一成不变随着境界提升自然增长变化寻常人应该也是如此。如果机缘巧合自然可以突破自身的气运命格。 比如那梦笔生花的江淹就是因为脑海中神笔突然消失从此气运大减文思不再。 又或者某某人突然买彩票中了上百万这些怕都是气运加身的情况。 人仙一转观阴火人仙二转查气运？不知道进入人仙三转又会是何种神通。 常晋在心中不断猜测迈步朝前走去。 步入城中常晋也在观察街上行人头顶气运发现绝大部分都是白气有些甚至灰气都很弱这些人大多患有疾病随时都可能死掉。 嗯……那是什么？ 沿着街道朝城中走出半里多地常晋急忙停下脚步抬头朝远处看去。 只见远处一片宅院上空赤色雾气不断翻腾宛如一方大印盖在上方。同时周围还有丝丝气流不断汇入其中为这方大印增添几分威严。 相隔几十丈远常晋也能感觉到气流中携带的威压让他有种想要鞠躬的感觉。 他带着困惑拦住一个从身边经过的年轻人：“这位小兄弟那地方是什么人家？” 对方疑惑的看了他一眼开口回答：“你看清楚点那是通衢县县衙！” “哦哦是县衙呀我知道”常晋讪讪的松开手。他自然知道此地乃是县衙所在只是脑海中装着事情一时竟然糊涂了。 县衙上方那股赤色大印应该就是通衢县的气运它和治下百姓气运相连丝丝灰白气息则是整个通衢县的百姓所有算是这片大地的根基所在。一个县治下的气运自然强大异常难怪自己会感到不适。 这么说县令应该也得到这种气运加身了。为什么一般的平民百姓见到官员都会觉得自己很渺小连话也说不囫囵应该就是官身气运影响的原因。常晋看着心生感叹收回了神识掉头远离县衙方向。 等接近明阳书院他的感观也发生改变能够清晰看到书院上方赤色气流冲天而起虽然没有县衙浓厚但色泽纯正凝而不散令人顿时心中生出煌煌之感。 记得当初在寺庙中那白素素也曾说自己修炼出浩然之气下笔有神。看来儒生饱读诗书修身养性等读到通明境地自然也能够涵养出大气运。记得那白素素还说如果这气运强大到某种境地鬼神辟易、寻常妖魔根本不能近身。 思索到这里常晋想起地球上的王守仁。他是陆王心学之集大成者精通儒、释、道三教经意而且能够统军征战是历史上罕见的全能大儒。 据说他有次外出游学夜宿一间破庙半夜有鬼显形恐吓王守仁。守仁提剑而起引吭长啸颂诗一篇诗词尚未读完竟然直接把那鬼物真的魂飞魄散。 现在回味常晋羡慕不已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够将浩然之气修炼到如此境地。 正思索着他突然感觉脑袋一阵眩晕眼前直冒金星。 常晋急忙走到路边的茶水摊上要了一碗茶仔细品味。过了一炷香时间精神才逐渐恢复过来。 探查过自身的情况他心中明了。这望气之法极其消耗神识不可接连使用否则就会伤及自身。 进书院交了前次领写的书抄那夫子检验过后立刻分发给常晋上百文银钱。有这么多钱 他打算买些白面剩余的钱则给妹妹买个首饰。小丫头长这么大还没有带过首饰呢。 十几日的时光转瞬而过这天小小鸡鸣是已经起床忙乎然后喊哥哥吃饭。 不过小丫头明显精神不高常晋吃过饭离开家门时又被她拉住：“哥我怎么想都觉得心中不踏实。要不你再去向刘老爷求个情咱们可以多使些银子免掉这次的差役再不把那几亩田地送出去实在不行我就给刘芝生当……” “你胡说什么呢？”常晋瞪眼训斥道。 小小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赶忙止声。 “放心吧哥哥肯定会平安归来的”常晋手摁宝剑轻松地回答道。自己如今进入人仙二转想要击杀那白头虎妖或许困难自保绝对没问题。 他没有让小丫头相送而是独自一人迈步走出村子。路上不时有村民打招呼不过他们看向常晋是大多面露不忍显然都不看好这次进山猎虎。 常晋没有在意别人的想法踏着朝阳直奔青山镇。 步入青山镇街口时他无意中扭头看了一下远处的河神庙脸上露出惊讶之色。 只见那河神庙上方赤气如柱单从卖相上看甚至比明阳书院上方还要浓烈几分。不过细看之下却能发现那赤气中夹杂着丝丝黑雾状如恶鬼显然不是什么正经东西。 青山镇不大只有两纵两横四条呈井字形的街道刘宅就坐落在镇中央。这一带位置偏僻除了外地收购皮毛的商人根本没有其他人到来因此镇中也不算繁华。 常晋无意欣赏街道两旁景观直接到刘宅报道第一次见到了刘芝生。这人长着对三角眼满脸奸诈相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鸟。 “你就是常晋？”在常晋打量对方的同时刘芝生也吊着眼睛上下打量。他突然发现自己对这个年轻人不甚了解以前听王麻子的说辞对方应该是个穷酸书生。 但见此人站在庭中眉眼锐利沉稳如岳随身而来的儒雅气度根本遮掩不住哪里像一个读书读傻的穷酸措大。 “禀刘老爷我就是常晋”他不卑不亢的回答。 “好你敢参加打虎队肯定也是胆子不小。我现在不多说什么只等你们凯旋归来时再庆功……”刘芝生并没有打算过多交谈皮笑肉不笑交代几句就让对方离开。 出了刘宅常晋见时间不早索性走入路边一家酒馆。点盘熟牛肉要碗浊酒慢饮。 原本以为刚才见面刘芝生会给自己一个下马威哪知道对方根本没有多言。越是这样他心中越发肯定对方要在山中算计自己。 这个世界酿酒技术并不发达没有经过特殊过滤因此酒液看起来有些浑浊。随着大碗晃动不少酒糟随之浮浮沉沉。白居易诗中的“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说的就是这种酒。 前世喝惯烈酒常晋觉得这种米酒酸淡如水很难喝出味道。他在想自己是不是找个机会把蒸馏烧酒方子弄出来然后卖于酒家换得几两银子。不过这是以后要考虑的事情目前还是先把难关读过再说。 喝了几口常晋有些失望的放下大碗用筷子夹了片熟牛肉。 这个味道不错正品尝着常晋心中一动扭头看着几个泼皮嘻嘻哈哈进入店内径直朝自己所在的桌子走来。 他微微皱眉知道祸事来了。 〖 第十一章祸事来了 “小子你就是常晋吧？”领头那脸上长着癞疤的年轻人一脚踩在凳子上居高临下叫嚷道。 “我就是常晋有事吗？”他淡淡回应。刚刚运起望气之术这几个人都是灰白气息显然只会些浅显的功夫常晋又怎么会怕。 见对方神色淡然癞疤脸一拍桌子森然说道：“老子我就是马小四在刘老爷手下当差。给老子听好乖乖把你妹妹献给刘老爷否则这次进山打虎老子让你死无葬身之地。怎么样？” 原来是刘胥吏养的狗难怪叫这么欢。刘芝生奸诈异常擅长背后阴人怎么会在大庭广众下威胁。既然出口威胁刚才在刘宅中岂不是更好还能不落人口实。 略一思索他就了然。肯定是这马小四想在主子面前邀功擅自行动的。 还真让他猜着刘胥吏看上小小的事情马小四也知道他为此还专门打听过。知道常晋是个文弱书生没有太大威胁。所以得知此人到达镇上的消息立刻带着几个手下赶来。 对方叫的欢实常晋却神色平淡瞧了对方一眼继续抬筷子夹面前的牛肉。 见他蔑视自己马小四顿时大怒再拍桌子叫嚷道：“一个穷酸书生竟敢在老子面前摆谱弟兄们给我上打死他！” 话刚落地几个泼皮就围上来。 常晋也没有客气手腕一抖宝剑出鞘眨眼间横在马小四勃颈处。 几个泼皮愣住不知道该怎么办为好。 有一个机灵些的开口大叫：“干什么快放了马哥！” “放了马哥不然让你今天出不了青山镇……”经他提醒剩余泼皮纷纷叫嚷起来。 有手下支持马小四瑟瑟发抖的双腿终于站稳声色俱厉的叫道：“姓常的有本事你杀了老子。看我这些手下不把你碎尸万段。” “吆一个泼皮还知道碎尸万段这个词。”常晋脸上笑意突然转冷“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说完他双目一凛宛如寒星闪闪的剑芒带着森然冷意。 马小四原本想要还口接触到那目光心中惊恐万分只觉得全身汗毛竖起后背脊柱处冷飕飕的要说的话一下压在口中。 他猛然之间醒悟过来就像牛大哥口中常说的话光脚不怕穿鞋的人一旦逼急了什么都干得出来。 这姓常的知道自己进山是送死肯定不怕惹事。此时万一把他激怒自己就真成了剑下鬼那太不值了。 何不先服软等进山后和大哥他们一起收拾。 念头一生马小四胆气再泄三分：“你……想怎么样？” 话出口常晋能够对方头顶那股冲天白气立刻开始溃散。看来真像书中所说人若无胆气运必衰。 他抽回宝剑反手照马小四脸上一个耳光：“带你这帮手下滚！” “妈的你找死？”眼看马哥被放回那些混混又开始叫嚷起来。 “还不快滚？”常晋根本没有看此人只是冲着马小四大声呵斥。声音一震对方头顶白气再溃散几分。 “哦”这马小四浑浑噩噩竟然下意识点头然后急速朝后边退去。 在此人后退之时常晋心中充满惊讶似乎每退一步马小四头顶白色气息都弱上半分。退到三丈以外那白气已经沾染了两成灰色。 等接触到剩余几个泼皮的目光常晋才恍然。原来如此这马小四是他们的头领几人心中自然带着敬畏。如今见他在自己面前唯唯诺诺几个手下心中也没有了敬畏所以气运不再相交造成马小四本身气运迅速坠落。 其实马小四刚才如果硬着头皮不讨饶常晋最多也打他一顿并不敢下杀手。 毕竟众目睽睽之下打人和杀人是两个概念。 他有胆气却并不是鲁莽之人。如果真的当街杀人怕只有逃亡一途了。只是马小四不知他心中所想率先掉了胆气。 这次参加猎虎队的将近有二十人由赵庄的赵猎户领队。这赵猎户据说早年曾在军中讨生活也算是个狠人后来因为杀敌冒功被赶出军队。 见到此人时常晋悄然运起神识观察。发现对方头顶白气冒出三尺多高中间还有几缕赤色单从人气上看要比其他人高出不少。 副领队是一个叫牛二的虬髯大汉刚才那些猎户暗中交谈常晋也曾运耳细听。牛二此人家中早年是在府城开武馆的后来家道中落搬到青山镇上开了家猪肉铺子。 这牛二头顶人气仅比赵猎户低一线也算是个厉害角色。而且他盯着自己看时目光中透着阴狠凶戾估计就是刘芝生找来暗算自己的人。 除他们之外其余人气运都为灰白根本不在常晋眼中。 令常晋意想不到的是上午自己训斥过的马小四也在队伍中。他身边还站着个贼眉鼠眼的汉子此刻瞪眼朝这里望毫不掩饰心中的杀意。 “蠢材！”常晋暗骂一声自己若有歹意肯定不会写在脸上。哪会像对方这样张扬摆明让人家提高警惕。 或许在他们眼中自己只是个文弱书生虽然有些拳脚功夫但肯定不是三人的对手。 “好现在时候不早我们准备进山吧。刘老爷刚才已经告诉我如果这次咱们能够杀掉那头做害的猛虎每人赏二两银子。”赵猎户看人都到齐清了清嗓子开口。 “赵头领进山的事儿不着急咱们是不是先把队伍分了？”牛二突然出声道。 “也好你想怎么分？”赵猎户说这话时瞥了常晋一眼回想起刚才在刘宅刘芝生交代自己的话。 两人的恩怨他已经知晓无非是那刘芝生看上了书生的妹子准备收入房中。结果书生不同意刘芝生暗生杀机准备进山时派牛二做掉对方。 他知道如果不答应下来刘芝生以后恐怕也会算计自己只好不情愿的点头。毕竟这书生和自己非亲非故没有必要因此得罪刘芝生。 现在见到常晋觉得此人也算有些文气有些可惜了。 “还是像去年一样分成三队怎么样。我挑选三个人组成一队。剩余两队你随便分……”牛二朗声开口道。 “好吧”赵猎户点点头再看常晋一眼。 “那就这样董超、马小四另外也让秀才公和我们一起吧。万一遇到什么危险我也能够照应一下。是不是呀秀才公？”说到最后牛二还皮笑肉不笑的询问。 “你愿不愿意？”赵猎户扭头询问。他希望常晋主动反对这样自己也好开口阻拦。 “愿意”常晋神色平淡的回答。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与其背后担惊受怕不如加入其中早些了结此事。 “那好我们现在出发”赵猎户叹了口气提着钢叉大踏步朝山中奔去。 翻过几座山峦后一众人就进入大山深处眼前的景色也随之改变。此刻已经是暮春时节整片大山都弥漫着一种幽暗深邃的气息。和大部队在一起常晋自然不担心牛二会突下杀手所以心中相当放松好整以暇的打量着山间风景。 远处郁郁葱葱松柏连成一片脚下各色杂花掩映在青草中溪流潺潺鸟语花香。在前世地球上污染严重这样的景致根本不可能看到。 当然有得必有失深山中猛兽众多寻常人根本不会进入其中。 路过山涧时常晋甚至还看到几株桃树上边的桃花盛开煞是动人。 见他盯着桃树看身旁一个猎户解释道：“秀才公不必惊讶这山中的花开花落要比外边晚一些。” “长见识了”常晋点头感谢脑海中浮现出一首诗来。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长恨春归无觅处不知转入此中来。” 眼前没有山寺这首诗自然不算很应景。不过心中默念确有一番风情含在其中。 又朝前走出几里地赵猎户才下令大家在一处峡谷休息。然后他自己带着几个猎户探查猛虎的踪迹顺便打些猎物晚上吃。 除了赵猎户带走那些剩余人大部分都是拿锄头种地的百姓。进山猎虎本就不情不愿现在连走几十里山路早疲惫不堪。 得到吩咐他们纷纷坐在地上休息。 常晋也有些疲惫不过几个呼吸间已经将疲惫驱走。 正闭眼思索着心中一动扭头看着朝自己靠近的马小四。 这人拿着皮囊满脸冷笑走来：“秀才公喝水不？” “滚”常晋直接用一个字回答。 “好姓常的老子告诉你。这次进山你别想活着出去。”马小四脸色立刻变得狰狞低声在他耳边聒噪几句然后抽身离开。 〖 第十二章发现毒地瓜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赵猎户等人扛着三头肥硕的野山羊归来。众人在牛二的指挥下手忙脚乱把山羊开肠破肚大卸八块然后放在架子上烤。 烤熟后常晋也分的几斤羊肉。烤山羊肉带着股膻腥味难以下咽。不过为了填饱肚子应付即将发生的事情他只能硬着头皮吃下去。 吃饱喝足赵猎户又将剩余的人分成几组守夜常晋也在其中。 他原本以为牛二等人会趁着夜色下手哪知道一晚上平安无事只有远处不断传来野兽嚎叫。 清晨众人将剩余的羊肉分食完毕又在赵猎户带领下朝山中奔去。 这里距离大山外围有四五十里远已经能够被称为深山。平时除了极少数猎户外平常人根本不会到这里来。所以周围根本看不到人类的活动痕迹举目望去合抱粗的树木随处可见脚下枯枝败叶足有三四尺厚。一脚踩进去很难拔出。 穿过那片树林眼前再次变得开阔起来。 不过道路依然难走脚下都是半人深的蒿草。幸亏赵猎户经验丰富很快找到一条山道带领大家沿着山道前行。 听前面几个猎户交谈常晋才知道所谓的山道乃是野兽在山间行走践踏出来的并不是人为。 路过一片山洼时常晋无意间扭头顿时停住脚步有些难以置信的望着不远处。 “咦地瓜秧这里竟然有地瓜秧？！”仔细看过草丛中那一大片匍匐攀援的藤蔓他忍不住惊叫起来。 地瓜又名红薯。前世地球上常晋有次对地瓜好奇特意上网查过相关资料。知道这东西是舶来品在十六世纪时才传入中国。这东西产量极高每亩多达数千斤。地瓜蒸煮烤都好吃而且还可以切成片晒成地瓜干当储量或者打碎过滤出淀粉做粉条。 其后几百年一直是中国穷苦百姓的救命粮食。 没有想到在这方世界里深山中也生长有此植物。可是常晋很快有困惑起来他来到这方世界已经数月从未见附近村子里有人种植过而且前身记忆中也没有得到任何讯息。 听到他的惊呼声周围的猎虎纷纷扭头看来。 其中一名猎户见他怔怔望着地上的藤蔓就凑过来笑道：“秀才公真是博学原来也认识毒地瓜呀。小心点这东西有毒。” “什么有毒！你们吃过吗？”常晋再次惊叫起来。 他还是第一次听说地瓜有毒的本能感觉着说辞很荒谬。不过看对方脸上的表情并不像是作伪。本能的他感觉里边出现了偏差。 “秀才公说的稀奇明知道是有毒之物为什么要吃。这东西地下结卵一个有白碗那么大山里的野猪很喜欢吃。我们秋天捕野猪经常挖些毒地瓜抛洒在山道上。野猪吃了毒地瓜就会陷入昏迷当中甚至还会倒地死亡。” 听对方说的言之凿凿常晋有些不确定起来。或者在这方世界很多东西都改变了。 “好了大家不要再议论毒地瓜还是继续赶路吧争取晌午赶到鹰嘴涧。”赵猎户猛然喊一嗓子将大家从那片毒地瓜秧前驱散。 一路走来荒草间野兽的粪便明显增多。每次发现粪便赵猎户都会亲自凑过去观察并一一指点。这是狐狸留下的那是野牛的粪便。不过他们寻找将近半日时间并没有发现老虎的踪迹。 行至一处岔道时赵猎户再次让大家停下来休息。 “赵头领要不你们在原地休息我带几个人去鹰嘴涧方向探查看看那里有没有白虎的踪迹？”在队伍中间的牛二开口建议。 待赵猎户答应后他扭头喊道“走吧秀才公和我们一起去……” 见几人毫不掩饰的杀意常晋立刻知道事情要结束了当即点点头提剑跟上去。 和他猜想的一样几个人走出众人视线后并没有朝鹰嘴涧方向行去。虽然明白几人心中所想常晋还是开口问道：“赵猎户不是让我们去鹰嘴涧吗怎么往东南方向转？” “让你跟着走就跟着走哪有这么多废话”牛二冷哼一声还是解释道“这条是近道……” 常晋不再言语右手悄然握紧宝剑。 又朝前走出两里多路他双目骤然一缩只见左侧的牛二双手不由紧了紧长刀似乎在冲身后的董超使眼色。 该动手了吧？常晋突然指着侧面密林中大叫：“那是什么？” 三人正暗中无声交流陡然听到喊叫声只以为有什么猛兽出没下意识扭头看去结果什么也没有发现。 牛二作为三人的头领心思灵活一些立刻感觉不妥。 下一瞬间就感觉到身后有杀气袭来。他带着惊诧急忙想要闪身避开。哪知道那宝剑来势急速没等他转过身子就被刺中后背鲜血狂喷而出。 “你……”直到此刻牛二的话才吐出口脸上写满不可思议。实在想象不到一个文弱书生竟然会如此果断突下杀手根本没给自己反应机会。 一剑得手常晋没有停留飞起一脚踢出。 “通”的一声闷响随即整个人就带着鲜血横飞出去撞在两三丈外一块大石上再徐徐跌下。 这三人当中常晋只对牛二有些看重。此人毕竟祖上是开武馆的拳脚功夫了得。而且看其人气运白气粗如手指显然是个不好惹的角色。 这样的人必须趁其不备除掉。否则等他反应过来联合其他两人自己恐怕要吃大亏。 万幸两人距离太近加之常晋出手飞快这才没给牛二施展本领的机会。 这时董超和马小四终于反应过来惊恐的大叫到：“姓常的你想干什么？” 常晋根本没有回答的意思趁两人尚未联手他又一个欺身前进挥动带着寒芒的宝剑照董超勃颈处刺去。 由于事发突然董超腰间的宽刀尚未拔出。此刻见宝剑飞来急忙挥手格挡。 只听得“噗”的一下如同切开败革。董超的手臂立马被斩断森森白骨露出疼的他口中大声惨叫起来。 杀人者就要有被杀的觉悟常晋当然不会同情上前去又是一剑割开董超的脖颈。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解决掉两人他才松了口气。扭头看一眼尚在远处的马小四。此人现在傻愣在当地嘴巴张大看上去跟木雕泥塑一般完全没有当初的猖狂。 等常晋踏步靠近马小四总算反应过来急忙抽身后退口中尖叫不已：“你……你想干什么敢杀人……知道牛大哥是什么人？” 常晋仍然不作回答手提宝剑徐徐而行。那剑尖噗噗滴着血珠子在山道上留下一条刺目的红线。 马小四再看常晋只觉得此人极其恐怖。联想到山外那次相遇他连还手的胆气也消失掉只是不断后退喊着：“秀才公不管我的事是王麻子找到牛大哥让我们杀你的。饶命饶命！” 说到最后他的裤裆突然一湿竟然吓得失禁了。 “是吗？”常晋冷笑一声站在对方面前。 打蛇不死反受其害的道理他自然懂得又怎么会因为怜惜放掉对方。手起剑落利索解决掉对方的性命。 杀掉三人常晋精神彻底放松。刚刚一番厮杀看似容易其实却也有诸多算计在里边首先第一条就是出其不意。 牛二从小习武能被刘芝生派来自然不是庸人。如果不突下杀手等牛二反应过来缠住自己剩余两人前后夹击那样想要解决掉他们估计就要费很大事情了。 所以早在进山之初他就定下计策先诛牛二再杀董超。至于马小四他根本没有将对方当人看。 在原地略作休息常晋才起身查看自身气运。他发现头顶多了股血黑色那血黑气息宛如活物不断吞噬着头顶赤气片刻就有半分赤气消失。 好歹随着赤气减弱那股血黑色也逐渐消散在半空中。 这是怎么回事？常晋心中大恐。等他目光投及地上的几具尸体终于明白过来。这情形和释家所说的业力反噬应该很像。自己手刃牛二等人自然会遭到他们的业力反噬。照这种消耗速度如果自身气运得不到进补怕用不了多久就会有赤气变成白气最后成灰气…… 难怪地球上有这么句名言“瓦罐不离井口破将军难免阵中亡。”能当上将军自身气运应该很强大最后却难逃一死。原因恐怕就是杀戮太多诸多业力缠身慢慢消耗自身气运。气运强盛时尚可一旦气运转衰就只有死亡一途了。 开国将军难善终大抵因为如此。 地上的尸体常晋并没有处理而是任由血腥味随着山风飘散。 这山中野兽众多相信用不了多久会有猛兽闻着血腥味赶来。等野兽将尸体撕碎自己就可以向赵猎户等人求救了。 果然不出常晋所料没过多长时间有几头饿狼循着血腥味赶来。这方世界的猛兽远比地球上厉害连眼前的饿狼也如此。个头长得凶猛高大浑身带着股凶悍气息。 〖 第十三章一场杀戮人俱惊 这些饿狼看到地上的尸体并没有第一时间扑窜过去抢食反而在原地站定齐齐望着远处的常晋。 领头那只半人高的大灰狼更是嚎叫连连像是出声威胁。 常晋赶忙再朝后退了十几丈算是给它们充分的空间发挥。 目睹人类离开几头饿狼终于忍不住扑上去对着尸体啃食起来。片刻就把头颅四肢撕咬的不像样子牛二等人身上携带的剑伤也消失掉。 感觉差不多常晋才迈步上前。刚靠近两丈那只头狼又嚎叫起来。 原来这东西根本没有忘记远处的人类它一边吃食一边暗中警戒。常晋刚有所动作就被头狼发现。随着两声嚎叫有四只饿狼脱离队伍冲他直奔过来。 没等自己动手呢它们竟然来送死。 虽然这几头猛兽在四丈外徘徊常晋心中却没有半点波澜。刚才宝剑下连斩三人他已经对血腥没什么抵触。 抽剑出鞘整个人便进入到空明的状态心中撇除一切杂念。仗剑而立宛如扎根在山间的青松任凭风吹雨打依然毫不动摇。 但凡在野外生存的猛兽对危险都有种与生俱来的敏锐感常晋一动不动这几头饿狼却在第一时间就从他身上感应到强烈的危险。因此它们并没有着急上前攻击反而后退到四五丈外不断低声嚎叫交流。 刚刚斩杀牛二等人时常晋并没有擦拭宝剑上的鲜血此刻剑身上的鲜血虽已经凝固但是狼鼻子敏锐还是能够感觉到有股浓烈的血腥味在空气中蔓延。 对食物的渴望让它们并没有后退磨蹭片刻终于有一头饿狼忍不住食物的诱惑。躯体在山石间一弓随即四肢下压接着唰的一下直接窜跳出一丈开外。动作快的不可思议两个呼吸间它已经来到离常晋不到两丈远的地方。随即又是一声怒吼嘴巴大张露出锋利的牙齿合身一扑腥风四溢。 近在咫尺那一股子山林猛兽独有的凶悍气息扑面而来。常晋仍然没有动直到对方利爪离自己胸膛不到两尺远时。他才手腕抖动宛如长虹贯日剑身幽光闪烁只听得空气中嗤嗤作响。 没等身前饿狼尚未反应过来脑袋就被斩下鲜血狂喷而出。 狼头滚落地上仍然嘴巴开合两只眼睛死死盯着常晋似乎心有不甘的样子。 早在鲜血喷出之时常晋脚下一跺直冲剩余几头狼奔去展开另一场杀戮。 见人类主动攻击近处三头饿狼呈三角阵型齐齐围来。这就是所谓的狼群战术。在所有的动物中狼的配合猎杀最好。一旦围住猎物它们立刻从四面开始攻击让对方顾头不顾尾。 只可惜常晋不是丛林中那些愚蠢的猎物他比丛林里任何猎物都要可怕的多。 在狼群形成包围的前一个瞬间他脚下猛然点动闪退到侧面。 随即和一道灰色的影子交叉而过手中那把宝剑已经狠狠刺入饿狼的腹部。 立时间硕大狼躯被刺穿伴随着凄厉的哀鸣声摔出两丈多远滚落在草丛中。只见那腹部露出深可见骨的伤口腥臭的鲜血大股大股喷出。 抽搐片刻彻底没了声息。剑锋所指出狼头滚滚。这方世界灵气十足剑术威力也比地球上增大数倍。常晋手握兵器面对不断扑上来的饿狼没有半点慌乱胜似闲庭信步。剑锋颤动好似行云流水刷刷刷近身交接一沾即走。 杀狼只要一剑足够。 几个呼吸间四头饿狼已经完全丧命在剑下就连头狼也被他斩杀掉。 眼看头领被杀剩余那两头的饿狼再也顾不上嘴边食物掉头狂奔而去几个呼吸间消失在山谷内。等眼前重新恢复平静常晋才从身上掏出那枚竹哨使劲儿吹起来。 山中寂静这里又是山谷回声很大竹哨求援声能够传到七八里外。 大约过了两柱香时间常晋就听到对面树林中传来噪杂的声响跟着赵猎户急切的大嚷传来：“大家快点……小心有血腥味！” 常晋好整以暇擦拭着剑身上的鲜血他甚至还冲着来人挥手喊道：“我在这里！” “秀才公怎么只有你一个人牛二他们呢？”赵猎户冲到跟前急急的开口询问。 “在那里”常晋随手一指。 “这……”等他们转过挡路的大石看到山谷中那一地血淋淋的尸体顿时傻愣住。 良久赵猎户才艰难的开口：“秀才公到底是怎么回事。牛二他们……他们是被……” “进入山谷时牛二让我在原地歇息自己领着董超二人去谷中查看野兽痕迹结果遭遇饿狼。等我听到求救声赶来牛二等人已经丧命地上还躺着三头饿狼还有一头受伤。我出剑杀了那头受伤的饿狼。”常晋波澜不惊叙述着并不存在的事实。 三人已死自己想怎么说都可以。“是这样呀？”赵猎户凑近尸体查看最后话中带着疑问。“就是这样牛二三人被群狼所害不知各位有什么看法？”常晋说完按剑四顾最终把目光停在赵猎户身上。 对方是打虎队的头领如果开口承认这个事实那么就应该没有人提出怀疑。 “好厉害的书生刘老爷这次恐怕要阴沟里翻船了。”赵猎户曾经在大燕王朝的军旅中讨过生活而且还当过队正。只是后来犯下错误这才被赶出军旅。 地上的尸体已经被狼群啃得七零八碎以他的眼光却也能够看出牛二等人是先被杀死然后才遭到饿狼啃食毕竟遭遇啃食的部位血液早已经凝固而且其中一具尸体还能看到明显的剑伤。 只是接触到常晋的眼神他心头不由一颤。按说自己在军中服役时手下也曾见过人血与人对视应该不会畏惧才对。可是此刻只觉得常晋的眸中无限深邃最深处隐藏着刺骨的杀意。 他毫不怀疑如果自己不承认常晋口中所述的事实接下来对方估计就会找机会杀掉他以绝后患了。 “的确是被饿狼所杀”话出口赵猎户立刻感觉笼罩在自己身上的杀意消失。 他竟然真的想杀我……不知为什么赵猎户感觉后背凉飕飕的。只是到现在他仍然不明白仅凭书生一人到底是怎么把牛二等人杀死的而且自己没有受半点伤。那牛二从小习武可以算得上青山镇有名的勇士。自己即使想要杀死牛二也不可能全身而退。思索片刻他将自己代入常晋的角色。换做他只能先下手为强趁众人不备解决掉牛二剩余两人就不足为虑了。 这么说眼前四头狼尸就是书生所杀……总之此人杀伐果断果敢坚决和当朝知晓兵事的大儒王九渊很像。 王九渊少年时曾经挂剑游学夜晚投宿时误入一家黑店。无意中得知店家要谋害自己于是他拔剑而起斩尽店主一家老小随即又放火烧了黑店弄出桩无头的灭门公案。 我收刘老爷十两银子先前给牛二制造机会也算两清了。 此子以后肯定不简单自己还是不要多事就当什么也不知道吧。 “你们认为呢？”见赵猎户开口承认常晋略微松了口气。如果对方口中提出异议自己少不得又是一场杀戮。 毕竟事情已经做下容不得自己手软。 “是是被饿狼咬死的。”剩余的人有几个心中存疑不过这种情况下也只能点头承认。 “既然如此那我们等下把这四头狼尸抬到青山镇卖掉。所得的银两大伙一起分了吧……”萝卜加大棒这个道理常晋也懂威胁过后当然要给这群人一些甜头。 不过他的话尚未说完突然脸色大变一股强烈到了极点的危机瞬间涌上心头！他这些日子一直没有停止修炼《十二重楼观想经》神魂如今已经是人仙二转就连五感六识也比常人敏锐几倍。 因此身后密林中刚有杀意发出他心中就警兆大作提前感知到危险存在。在常晋皱眉后的下一个瞬间赵猎户也惊呼道：“大家小心咱们被猛兽盯上……” 吼！ 刺耳的嚎叫从密林中发出直震得树上叶子哗啦啦作响只见一条近两丈长的猛虎窜跳出来。那粗大的四肢宛如柱子手腕粗细的尾巴好似钢鞭。脑袋上长着一片白毛正是他们这次的目标青山镇三害之一吊颈白头虎。 它从密林中跳出后并没有立刻展开攻击而是瞪大眼睛紧盯着对面的人群。 “老……虎……”一个率先反应过来的猎户用颤抖声音叫道。 这也太大了点！第一次见到猛虎的模样常晋也吃惊不已。从个头上看最少有七八百斤。而且浑身上下带着浓烈的血腥气息看那样子十有**已经达到了凶兽顶峰只差一步就成为妖兽。 “快拿起武器朝我靠……”这个时候赵猎户抽出钢叉大声叫嚷。 他的话刚喊一半那吊颈白头虎已经动了。它四肢突然变矮接着脊柱一弹一抖皮毛发出刷拉刷拉的响动。几乎没等他们反应过来那东西只一个扑窜跃出两三丈远躯体一闪再闪速度快的无与伦比眨眼就来到一名猎户跟前。 此人完全吓傻在当地连手中的兵器也忘了举起就这么呆呆站在原地不动。 〖 第十四章魑魅魍魉心生惧 见识不妙常晋急忙挥剑冲过去可惜他站的位置太远到底晚了几分。赵猎户也有所发反应钢叉直接飞扔过来。 那猛虎两只硕大的利爪直接印在猎户胸口随即左右分开。 咔嚓声响一百多斤重的大汉就好像破布一样被撕成两半滚砸在草丛当中。 同一时间吊颈白头虎也感觉到钢叉的危险。不过它并没有掉头转身而是让铁棍似的虎尾竖起猛然拍打发出凛冽的嘶啸正好击中那柄钢叉。 待常晋赶到长剑泛着幽光照猛虎勃颈处刺去。 吼！！这东西猛然张嘴嚎叫近在咫尺竟然真的他的耳膜嗡嗡作响动作下意识慢了半分。 伴随着声音白斑猛虎口中喷出一道黑气那黑气落地生风面前的碎石尘土、枯枝败叶齐齐卷起直朝面前人类袭来。 处在危急关头常晋并没有闪身躲避。他本能感觉到这畜生速度比自己还要快上两分如果抽身后退很可能失掉气势反被对方所伤。电光火化间脑袋空空下意识宝剑一震立时就有三道一尺来长的的剑光喷射而出朝着猛虎的脑袋落下完全不顾吹向自身的飞沙走石。 嗤！嗤！嗤！ 那畜生也没有料到这种情况等它感觉到危险时已经来不及跳开只能躯体就势朝草丛中一滚。 可惜仍然慢几分剑光入体立刻刻画出三个大洞。 吼！ 白斑猛虎发出第三声嚎叫这次却相当凄惨。 对方躲开常晋也忘了攻击有些愕然的看着手中宝剑。情急之下他完全凭借本能而为竟然让自身修炼的精气破体而出形成剑芒。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剑术而是道家神通！！ 那畜生双目也流露出恐惧之色紧紧盯着常晋。本以为它会继续展开攻击哪知道却掉头狂奔而去。 这样一头猛虎单是虎皮价值也在千两银子以上常晋哪里会错过。当即提剑跟上沿着血迹直追。 龙从云虎从风。凶兽的速度快的不可思议。几个呼吸已经扑窜出四五十丈外。等常晋赶出山谷它已经完全失去踪迹连地上的血迹也找不到了。 怕再追下去发生意外常晋只能扭身返回。 “怎么样？”见他回来赵猎户赶忙站起身出声问道语言带着几分恭敬。刚才的事情在电光火化间发生由于陡然刮起大风其他人纷纷闭上眼睛没有看到事情的经过。赵猎户则不同他曾上战场厮杀过知道生死攸关之时绝对不能闭眼所以目睹了常晋宝剑刺虎的过程。尤其是最后关头那几道剑光……秀才公是修道者难怪可以轻松杀掉牛二等人！ 他猜出几分却不敢开口询问。只是将疑问压在心底当自己什么都没有看到。 “让那畜生逃掉了”常晋很有些遗憾的回答。 三人被饿狼咬死一人被吊颈白头虎所杀。至此捕猎队已经有四人丧命。见此情景赵猎户自然没有继续寻找虎踪的打算只是让派两人下山报信然后又吩咐剩余人带上狼躯和尸体回转。 *** 青山镇刘宅书房内。 此刻刘芝生正捧着一册账本盘算最近几个月的收入。突然听到外边一阵杂乱的脚步声随即听到急促敲门声传来。 他不由皱了皱眉头：“谁？” 刘宅有规矩自己在书房算账时任何人不得打扰。 “老爷是我大事不好！”王麻子急冲冲推门入内开口急叫道“刚刚镇上传出消息打虎队回来了。那穷酸书生没死！” “没死到底怎么回事？牛二他们呢怎么办事的。”刘芝生猛然从书桌前站起脸色大变。 “牛二和董超都死了还有马小四听说他们和常晋一起进山探路通通被饿狼咬死。”王麻子又回答道。 “怎么这样？一起探路常晋没事牛二他们全死了？”刘芝生声色俱厉的喊叫道：“赵猎户呢把他给我找来！” “赵猎户他们还在山中只派两个人回来传信” “那你现在给我滚到镇口等着等赵猎户回来马上让他来见我！” “是”见主子脸色难看王麻子应答一声急忙抽身离开。 等手下脚步声消失刘芝生重新坐在书桌前想把剩余的账目清理好。可是刚提起毛笔他又想起刚才的事情。 越想心中越急躁最后抓起砚台扔在地上。 穷酸书生没事牛二他们反被饿狼咬死。这件事情肯定不对他敏锐察觉里边有问题只是想不明白中间到底出了什么茬子。 等打虎队回到镇上一伙人抬着四头饿狼得意洋洋游街引来围观的百姓无数。最后众人又将狼皮卖给镇上一家皮货店。由于狼皮损害过大四张狼皮只买了几两银子。 赵猎户原本想给常晋分一半却被他拒绝掉。 常晋只拿一两银子剩余的钱财让赵猎户等人均分掉。 游街结束王麻子立刻拉住赵猎户言说刘老爷要见他。 这一幕自然被常晋看在眼中不过他相信对方不会乱说什么。此人既然没有当场拆穿自己就说明和刘胥吏关系不大。 王麻子直接将赵猎户领到书房那边刘芝生已经阴沉着脸等候。见两人到来他当即厉声问道：“在山中到底发生什么事情是不是常晋杀了牛二他们？” 赵猎户躬身回答道：“刘爷小的也不知。牛二领着秀才公几人离队寻找虎迹……得到秀才呼救我立刻带人赶过去牛二他们已经被饿狼啃得七零八碎不成人样了。” 回想起当时的情景这位经常行走山林的老猎人心中仍然有些后怕实在想不到书生那么大的杀性。 “好你辛苦了跟着王管家下去吧顺便让账房支一两银子。” “多谢刘老爷。”赵猎户躬身离开。 过了片刻王麻子重新返回书房。 “姓赵的没有说实话牛二等人的死肯定和常晋有关这穷书生哪来那么大本事你当时在常家庄为什么不调查清楚？”刘芝生现在困惑连连。正因为想不明白心中才会恐惧。 “老爷小的刚才有件事情忘记告诉你。听打虎队的人说他们进山遇到那头吊颈白斑虎了后来是常晋把老虎赶跑的。” “什么！？”刘芝生一下软瘫在座椅上良久才抬头道“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对方敢杀牛二董超应该也知道这件事情是自己指使肯定稍后会找上门来。与其担惊受怕不如早些了解此事自己也能睡个安稳觉。此人一日活着他就一日不敢安睡。 “老爷咱们报告县衙吧让他们下来拿人。”王麻子开口建议道。 “不行”刘芝生直接否决掉。赵猎户刚才说的很清楚牛二等人尸体被饿狼咬的不成模样完全看不出其他痕迹。 没凭没据自己让县里派人来抓常晋对方是读书人。虽然这个书生身份不值钱但毕竟是明阳书院的学生。一旦事情闹大惊动明阳书院他们肯定也会派人询问。到时候自己做的很多事情怕就瞒不住了所以只能在下边悄无声息解决掉才好。 牛二是他手下最大的依仗此人已死剩余的几个地痞无赖完全上不了台面。而且事情不确认的情况下让那些地痞去完全是送死。 “这样你去河神庙找郭神婆让她出马。”刘芝生沉吟片刻最后开口道。 “老爷你是想？”王麻子明白过来。 这郭神婆手段诡秘莫测连刘芝生也忌上三分。记得以前镇上有个老军户得罪郭神婆第二天就无声无息死掉。 县衙派人下来查验尸体最后也没有查出个所以然然。 如果能够请动她相信这次杀掉常晋易如反掌不会再出现差错。 分了银钱打虎队解散常晋知道妹妹肯定在家担心着所以也没有在青山镇停留直接奔家而去。 离村口还有半里多地就看到一个身影站在高坡上张望正是妹妹。 小小此时也看到哥哥兴奋地大嚷接着跳下高坡冲自己奔来。 到跟前小丫头将他前后左右看了个遍这才开口问道：“哥哥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情这不平安归来了。”见小丫头如此关切常晋心中生出不少暖意。他知道这方世界还有一个人关心着自己。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我这些日子天天祈求河神保佑你平平安安果然有效果。”小丫头双手作揖念叨个不停。 常晋虽然对所谓的河神不感冒但也不愿扫妹妹的兴。只是举举手中的东西道：“我们进山杀了几头狼狼皮卖掉分钱我分的一两银子就在镇上买了些猪肉和白面咱们回家做饭吃吧走这么远的路我早饿了。” “嗯我这就回家给你做饭。” 小丫头赶忙将猪肉接过来她又想拎起面袋却被常晋制止。这半袋子面有二三十斤重妹妹正长身体的时候可别累到。 〖 第十五章顿悟得剑心 小小一刻也闲不住到家立刻钻进厨房做饭。 等两人用过饭菜小小想起正事：“对了哥哥你前天刚走书院就派人捎来口信说是书院近日要进行季考让你不要忘了。” 听妹妹一说常晋才想起再过两日就是明阳书院的大考之日。 这方世界的书院到底和地球古代不同虽然对学生管理松懈但每隔数月都要考试一次以测试每人是否用心读书。 对于大考常晋自然不害怕。他这些日子手不释卷想要通过大考绝对是易如反掌。 只是他心中有些郁闷刚在家中休息一夜明天又要离开。 晚上等妹妹睡熟常晋提剑步入庭院。 白日在山中击杀吊颈白头虎自己情急之下一剑刺出居然释放出剑气！这已经不是武术的范畴而是传说中的道法。 回想起当初翻阅手抄本《太极十三剑》的情形一段注释从记忆深处冒出来。 “由术入法再由法入道练到极致可一剑破万法！！” 自己平日除神魂修炼并没有修炼其他法术。这剑势可以算是自然领悟。想到这里他禁不住有些自喜看来自己的天赋还不算低呀。 常晋按下喜意重新在院中修炼起来。一剑在手整个人气势马上发生改变。 长剑在夜色中泼洒脚下动全身动。整个人迈着步伐蹿腾跳跃宛如行云流水将周围数丈方圆的空间完全笼罩在里边泼墨不进。 练到最后常晋低吼一声手中长剑直刺而出一股森森阴寒之气迸发刺得前方空气形成碗口大的漩涡延伸到远处。 只是那剑尖仍然没有赤色剑芒吐出。 怎么会这样？常晋看着宝剑心中很是困惑。他不甘心的又尝试一次结果仍没有改变。 方法没有用对……他停止动作站在院中仔细思索击杀猛虎时的情境。 面对凶兽攻击他根本来不及多想脑海中一片空灵。在那样的状态下一剑挥出赤光闪烁将猛虎斩伤。 如果自己当时稍生退意估计就没有那种气势。 是了……常晋渐渐明悟那一剑应该是在生死搏杀时使出来的。当时自己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一心只想斩杀那只凶兽。所以才会精气神合一心意纯粹空明自然生出气势。 势之所向义无反顾！ 过了半个时辰常晋重新拾起宝剑。这次他并没有急着挥剑而是挺身站在庭中口鼻间不断呼吸吐纳将体内一丝丝灵气引导出来。很快四肢百骸就传来酥麻感。 等气势积攒到顶峰他脚下一跺借势生力。然后脊椎猛抖骨骼大筋刷拉拉作响一剑刺出嗤嗤声响剑尖直接破开粘稠的空气。 即便在黑暗中也能清楚看到那剑尖外一道赤芒喷出足有二尺多长将空气刺出一片片波纹荡漾似水波涟漪。 吸气收剑再看几米外的地面却见露出一个碗口大小的浅坑。 果然如此常晋脸上不悲不喜。 剑术一道在于锐意进取容不得那些弯弯曲曲的心思。举手不留情当场不让步。有这种势气即使遇到再强大的敌人也敢拔剑进攻。 常晋不知道这么理解剑术对不对却明白从今晚起自己剑术进入了一个新的境界。 只是他心中又有新的疑问产生按道理来讲《十二重楼观想经》和自己所练的太极十三剑都属于道家功法泥洹宫中那杆神笔却明显带有儒家浩然之气。道儒原本应该有所冲突才对可为什么自己并没有感到两种之间互相排斥。 常晋又在庭院中练了几遍感觉时间不早这才回房睡觉。他练剑之时黄鼠狼一直在旁边看着。等常晋离开这小家伙才凑到地面那个深坑前两只小眼睛盯着看了许久最后露出敬畏的目光。 一夜无梦早晨常晋吃过饭菜又提起宝剑背着书匣离开。 就在常晋前去通衢县城的路上那边刘胥吏也刚刚用过早餐见王麻子到来他立刻将对方带到书房有些着急的询问道：“你给郭神婆说好了吗？” 人越老胆子越小如果放在一二十年前刘芝生自然不害怕常晋闹腾。可是现在自己家大业大顾忌太多反倒放不开手脚。昨天打虎队解散后他又派下人找那些猎户挨个打探得出的消息让刘芝生震惊不已。他们遇到了那头白虎居然真是常晋出手赶走的。 一个穷书生怎么会有那么大本领？不过这个问题如今已经不那么重要。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保住自己性命。 “郭神婆答应了不过说事成之后要五十两银子做河神香火。”王麻子又开口道。 “这个老巫婆竟然敢落井下石。”闻听此言刘芝生破口大骂。他这些年虽然****的良田不少但是一年下来收入也不过百来两银子。这两天为安抚牛二等人的家属他就要花费几十两银子。现在这郭神婆张口要一半等于自己一年没有收成怎么能叫他不肉疼。 不过骂归骂刘芝生还分得清事情轻重缓急最后咬牙道：“你给她说我答应了。只要能让那穷酸书生死掉！” “知道了老爷”王麻子闻言扭身离开。 进入县城常晋没有在街道上浪费时间直朝书院奔去。 “允升允升这里！”尚未踏入书院大门就听到远处有人喊自己的表字。常晋忙扭头看去发现有个年轻儒生在学院外一株大树下招手。 “原来是清远兄呀你在这里做什么怎么不进去？”常晋走过去拱了拱手。此人名叫王启年字清远。常晋在阳明书院求学只和寥寥数人熟悉。其中一人就是王启年。他家住在城外王家村父亲是那一带有名的员外。 王老爷子一心想让儿子读书考取功名可惜王启年实在不是读书的料。每次学院季考王启年都是最差一等。 按说两人身份有别王启年和他不应该相熟才对。从记忆中得知这主要是因为学院的几个书生曾经作诗讽刺王启年常晋看不下去出言相助这才让王启年引为知己。 王启年并没有回答常晋的问话反而盯着他看了好久像是发现什么稀罕东西。 “清远兄我脸上有什么不对吗？”常晋被他看得有些发毛了心中暗暗揣测这位仁兄不会有断袖之好吧如果是这样自己可要离远些。 “前些日子碰到蒲玉裁他曾说允升变化很大现在我看你果然像是换个人一样。快告诉愚兄最近遇到什么好事不成”王启年啧啧称奇道。 “清远兄说笑了”常晋这些日子白天读书练剑晚上修炼《观想经》如此几个月一身气度自然不同往日。现在仅仅是随便这么一站就有番儒雅果敢的气度。 “你小子不说就不说赶紧进去吧。我已经应过名现在还进去干什么刚刚季先生见到我就开始唠叨想想这个头疼。”王启年对读书毫无兴致自然不愿再进书院受罪“愚兄在这里等你你快去应个名这么些日子没见等下叫上剑臣兄咱们同去酒店喝上几杯。” “也好”换做以前常晋自尊心作怪可能会推三阻四。现在他身上有些银钱自然不怕聚会。 等常晋应完名再出来王启年身边已经围了几个同窗其中就有蒲玉裁。相互打过招呼后几个人相约来到一家酒楼要了个包间点了些酒菜喝起来。 说实话常晋穿越到这方时间还是第一次参加同窗之间的聚会。 书生聚会自然要和常人不同。 不知谁先提起众人一致同意喝酒行酒令。 待酒满上为首一个姓赵的童生张口就来：“田子不透风十字在当中。十字推上去古字赢一锺。” 随即蒲玉裁道：“回字不透风口字在当中。口字推上去吕字赢一锺。” 再有人回答：“囹字不透风令字在当中。令字推上去含字赢一锺。” 这种小儿科的酒令自然难不倒常晋轮到他时也是随口而出：“困字不透风木字在当中。木字推上去杏字赢一锺。” 最后轮到王启年这货皱着眉头凝神苦思却是一无头绪。 大家立刻起哄起来纷纷叫嚷道：“说不出酒令那就受罚喝酒。” “快喝酒喝酒！” 被大家一激王启年红着脸一拍桌子：“谁说我想不出有了你们听好‘日字不透风一字在当中……’” 刚说半句又戛然而止。 “下面两句呢？”有人见他停下催促道。 王启年仰头将杯中酒喝个净光接着说道：“一字推上去一口一大锺。” “好” “妙！” 众人闻言纷纷大笑起来。 这个王启年真是个妙人常晋也听得差点笑出眼泪。 这顿饭吃了将近一个时辰最后几人才醉醺醺离开。 常晋辞别众人在城东一座寺庙内找了间客房住下。阳明书院内虽然也安排有房舍不过都是两人睡一间房。常晋晚上起来还要练剑多有不便所以干脆推辞掉。 如今道法显圣再加上大燕王朝的皇帝喜道厌释所以寺庙显得香火稀少只余下一个老庙祝在这里守候。常晋投宿时特意运起神识观察神台上的释祖雕像发现白气居多连白水河河神都不如显然是无人烧香拜释的缘故。 〖 第十六章王启年的祸事 整个下午常晋都捧着书册揣摩。正读的投入却听到外边传来大喊大叫：“常相公常相公在吗？” 常晋走出门来却发现王启年身边的书童小松慌里慌张冲进庙门后边还跟着那位老庙祝。 “小松你家主人找我有什么事？”见对方满头大汗发髻凌乱的惊慌样子常晋奇怪问道。 “常相公你快去救救我家公子他在街口被人打了让我来搬救兵……” “什么？”闻听此言常晋急忙朝外奔去。 到了街口就看到两个孔武有力的汉子摁着王启年狂揍。在街道旁边还有不少路人围观不时冲着王启年指指点点。 “住手你们干什么？！”常晋大喊一声冲上前去拉扯。 其中一个仆人见他到来二话不说举起拳头就要朝他脸上砸来。 常晋如今的境界想收拾这两个汉子易如反掌不过尚未弄明白事情之前他也不愿下很狠手。只是抓住对方手腕一抖一弹已经将那汉子震退到两三米外。 对方也没有料到常晋有这么大手劲儿微微一愣又要冲过来厮打。 “阿六、阿七可以了住手！”这个时候旁边马车里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声音。虽未见其人只听这声音却也让人浮想联翩。 得到主人吩咐两个汉子齐齐住手回答了句：“是夫人。” “清远兄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常晋急忙上前去将王启年从地上扶起。 “没事没事”大庭广众之下王启年显然不愿多说只是捂着腮帮子一个劲儿咧嘴叫没事。 见到眼前这场景常晋当然明白自己这个同窗理亏否则不会支支吾吾。他上前对着马车行礼道：“车上那位夫人不知道我同伴做下什么事情惹来一场祸端？” “你自己问这个等徒浪子看我们打他冤不冤。”没等主人开口这守护在马车旁的一名丫鬟已经气鼓鼓叫道。 闻听此言常晋已经彻底明白王启年肯定是老毛病又犯了。 这个同窗什么都好就是性格轻佻爱好女色。以前他们到郊外春游碰到陌上那些年轻女子。王启年都会尾随其后左顾右盼举止极为放肆。常晋劝说过他几次王启年都不听现在终于惹出祸来。 王启年理亏常晋也没有什么好狡辩只得再次躬身道歉：“既然是我同伴的过错那么常晋在这里给姑娘赔不是了希望你能原谅。” “阿七阿六我们走吧！”马车中那位姑娘根本没提原谅二字只是开口吩咐道。 “是”随着两个大汉回应马车立刻开动片刻就消失在远处。 “哎还不知道她的名字呢？”见马车消失王启年捂着腮帮子怔怔望着远方。 “清远兄”常晋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叫道。 “哦哦”王启年终于回过神来这才发现周围还那么多人围观。他咧着嘴叫道：“看什么看没见过挨打呀” 轰散路人后常晋和书童一起把他扶到医馆救治。 那两个大汉下手很有分寸王启年虽然被打的像猪头一样其实伤势并不严重。 大夫随便给开些伤药了事从医馆出来后王启年已经活蹦乱跳了。 “到底怎么回事？”这个时候常晋才找到机会询问。 “别提了愚兄也不愿在书院住宿这不是听说你投诉在寺庙内就寻过来……哪知道刚到路口看到一辆马车迎面驶来你也知道愚兄就这点爱好……” 听完王启年的叙述常晋暗叫一声该打。 和自己猜想的一样王启年见马车旁跟随的那名丫鬟容貌秀丽就忍不住凑到近处观看。结果无意间一阵风吹过车帘洞开见车中坐着一名二十来岁的女子身着红妆艳丽不可方物。 王启年一见之下目眩神驰恋恋不舍亦步亦趋跟在马车附近。或左或右或前或后不忍离去。 那丫鬟见他行为放荡怒气冲冲叫道：“哪来的登徒浪子马车里坐的是城北七郎家的夫人回娘家探亲归来并不是乡野村妇你竟然敢没大没小如此放肆。今天就给你些教训让你知道有些人惹不起……” 言毕就让那两个大汉将王启年一顿暴打。小松想上前帮忙结果也被对方推开。见势不妙他才急冲冲跑到寺庙找常晋。 “你呀你……”听完整个事情经过常晋真不知道说他什么好。如果放在前世地球上王启年的行为真不算什么可在这方世界绝对是无赖行径。 “没办法允升你是没看到那女子相貌美艳我对她一见钟情现在回想起来这顿打挨的值。” 常晋彻底无语只能在心中默默送他一个字：贱！ 三人回到寺庙王启年给那老庙祝塞了二两银子让他把自己的房间安排在常晋旁边。 老庙祝得了银子欢天喜地晚上做好斋饭还特意请他们过去吃。 只是斋饭过于清淡王启年根本吃不下去拉着常晋要往酒馆搓一顿顺便再去怡红楼潇洒潇洒。 常晋赶忙拒绝掉马上就要季考哪有时间出去瞎胡闹。更何况去怡红楼潇洒一晚上没有几两银子怕是不行。 虽然王启年大度的说资费他出但常晋仍然不愿。 王启年虽然好女色但从没有做过强迫之事再加上并无其他恶迹所以常晋也把他当朋友看待。交一个好友不容易常晋并不愿因为金钱纠葛失去朋友。 好说歹说让王启年打消念头两人吃过斋饭常晋点燃油灯继续捧书夜读。 等灯油将尽这才上床睡觉。 他如今修的浩然之气煌煌自然不可能有邪祟鬼物近身。一夜无梦清早鸡鸣之时他照例起身练剑。 上午则去书院听季先生讲解制艺八股一连三日。 至于王启年每天带着书童到处瞎逛不知道在找什么乐子。 常晋知道他的性子劝说几次没效果后来也不再提。 季考结束常晋并没有急于回家而是继续留在书院读书。书院内有一卷二十册《大燕王朝时文定》这卷书籍可以说是明阳书院的镇院之宝从不外借。里边精选了大燕王朝自开国至今的优秀八股文六百多篇而且每一篇后边都附有考官的评语。书院的教习曾放言如果将此书融会贯通考取进士功名不再话下。 常晋虽然对八股文不感冒却也知道是科举的必经之路所以只能仔细揣摩。 这天晚上他照例挑灯夜读到一更天。又练过观想经这才想要熄灯睡觉突然一团黄褐色的身影朝自己急冲而来。 常晋心中一惊刚要抽剑斩去却发现是黄鼠狼。 这小东西怎么找到县城来了？常晋心存疑惑刚要开口询问。哪知道黄鼠狼已经唧唧乱叫一团同时躯体不断在地上打转。 那模样看起来很着急似有大事发生。 再看它的皮毛乱蓬蓬一团色泽枯黄像是受了重创。想到这里他猛然放出神识果然发现黄鼠狼头顶的气流比往日衰退了不少。 这情形和当初它救妹妹时很像。 “怎么回事你受伤了？”常晋忙开口问道。 “吱吱”小家伙点点头接着又在原地蹦跳起来。 黄鼠狼口不能言常晋自然不知道到底有什么事情只能胡乱猜测。一连几次都没有猜中那黄鼠狼急了直接冲到他脚下小爪子拽着靴子朝外拉。 “你想让我跟你出去？”这下常晋总算明白过来匆匆收拾好包裹离开。 他原本以为黄鼠狼会带他去县城某处哪知道这小家伙竟然一路把他领到城墙边上然后冲着外边尖叫不已。 现在是太平时节通衢县城城墙上自然没有士兵把守守门的几个门卫也早早躲进房内休息。常晋悄然迈步走上城墙纵身跳下三丈多高的城墙。以他如今境界三丈多高已经不算是险途。 那黄鼠狼不甘示弱紧随其后跳下。 看小家伙行进的方向常晋此刻总算明白过来：“家里有事情发生？” “吱吱”黄鼠狼用力点了点头。 “是我妹妹？！”见黄鼠狼再次点头常晋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大踏步朝来路飞奔而去。 只用了一个时辰就赶到渡口顾不得和摆渡的李老头打招呼。他直接解开拴在木桩上的渡船飘然过河直朝家中奔去。 紧赶慢赶等常晋回到常家庄天色已经大亮。 看自家灶房上空飘着炊烟显然是妹妹已经起床做饭。 常晋再次困惑起来不知道这小家伙着急忙慌喊自己回来到底有什么事情。 门口的癞皮狗见到主人立刻带着欢呼狂叫起来。 〖 第十七章半夜鬼物临门来 听到外边有动静小小急忙从灶房内走出。发现常晋归来她苍白的脸上带着几分喜悦：“哥你回来了！” “小小你没事吧？”常晋明显发觉妹妹神情异常脸色比往日苍白许多而且眉心间还带着一丝青黑。再运起神识发现她头顶白气不断被几缕黑气吞噬几乎要摇摇欲坠。 “我没事呀就是这两天晚上没睡好觉总是做噩梦。”小小开口回答道。 “吱吱”这个时候黄鼠狼又尖叫起来。 常晋心中微动急声问道：“到底什么梦？” “我也说不清楚只是晚上睡觉总梦到有两个长相凶恶的鬼物来到咱们家它们抬着一块大石头压在我身上。等我惊醒后却什么也看不到。刚睡着又是这梦一直到鸡叫时那两个小鬼才离开……” 听到这里常晋已经明白几分妹妹肯定是遭遇鬼物作祟。他沉声问道：“你这些日子去过什么地方？” “没有呀我这些天一直在家编竹器。”小小不解的回答。 “哦……”闻听此言常晋心中疑惑不解。妹妹在呆在家中怎么也会有鬼物临门。想不明白常晋索性不再多想只等晚上到来一切自然见分晓。 一天平安无事等夜晚来临常晋早早用过饭菜仗剑坐在书桌前等待。 这方世界农村晚上没什么娱乐活动因此吃过晚饭村里人家纷纷熄灯睡觉。很快整个村子陷入寂静当中只是偶尔有一两声狗叫传来。 坐在书桌前等了一个多时辰仍然没有任何异常发生。就在常晋有些不耐烦之际心中一动只感觉院子中忽然阴风刮起吹的树叶哗啦啦作响。 与此同时守在他身边的黄鼠狼也从地上跳起低声尖叫不已。 “来了！”常晋抽出宝剑运起神识感应。 只见院中黑气直冒那黑气落地后迅速分成两团凝聚成一大一小凶神恶煞的鬼物。那个头稍大的鬼物张开血盆大口吐出一张黄纸。 黄纸上幽光闪烁落地后变作一块重达百斤的巨石。随后这两个鬼物抬着巨石朝门内走去。 常晋心中啧啧称奇他还是第一次见到鬼物竟然有如此手段。 那恶鬼飘然进门见到常晋时也一愣随即抬着巨石朝他靠近。 不过距离常晋还有丈余距离它们脸上突然露出惊恐的表情只见那块大石呲呲作响很快又变回黄纸。 两个鬼物也不好受躯体迅速消融重新化作黑雾。 这就完了？常晋微微一怔随即明白过来应该是泥洹宫中那枚神笔的作用。想不到辟邪效果这么强！ 事情远未结束见那团黑雾又要凝成鬼身他当机立断抽出宝剑扑上去。剑芒闪烁嗤嗤两下已经将黑雾斩开。 *** 此刻在白水河河神庙后院一间房屋内中郭神婆端坐在神案前。在她面前神案上点着两根香烛其中还有块三尺高的槐木牌子。 郭神婆手中拿着三根檀香口中念念有词。随着那些咒语只见槐木牌子不时闪烁出符文。 就在这时那牌子突然咔嚓一声直接从中间断裂。看上去就好像是被人一剑劈开。 下一刻郭神婆口中也发出凄厉的惨叫声鲜血从嘴角狂喷而出。她顾不得擦拭嘴角的鲜血只是尖叫道：“怎么可能前两次都没有意外这次怎么……到底是谁帮助那穷酸书生破了我的法术？” 郭神婆用槐木饲鬼其中也滴有自己的精血如今那槐木破裂她的神魂也受到重创只感觉脑海中疼痛无比。不过她现在根本没理会自身的伤势而是急念咒语想要把鬼物召回。 这鬼物自己祭练了十几年才成平时全靠它害人。现在虽然受创但是只要重新找块槐木饲养一年半载即可恢复。 *** 常晋此刻自然不知道这鬼物是郭神婆放出只是感觉背后另有黑手。看那团黑雾飘然离开他立刻对着黄鼠狼叫道：“你在家里守着我去去就回。” 鬼物受创一路浮浮沉沉返回速度并不快。 常晋手提宝剑放出神识感应所以也不怕跟丢。 眼看那鬼物靠近河神庙方向他这才彻底明白。该死原来是郭神婆！数月前她曾害的自己患了场大病居然仍在打自家的主意。 “好好回来就好。”郭神婆并不知道后边有人跟踪黑雾而来她见鬼物平安返回心中欢喜异常。 常晋翻身入内一脚踢开木门。 “常晋你怎么来了？”郭神婆看到来人陡然一惊随即镇定下来。 “我来要你的命”常晋没有过多的废话直接提剑而上。 “桀桀既然来送死我就成全你”郭神婆又从身上拿出一块槐木牌子口念咒语只见大团大团的黑气冒出那黑气当中隐约可见无数狰狞恐怖的面孔似有百鬼夜行。 这是郭神婆有一个杀手锏是她费力从上了年份的坟墓中搜集到的阴气怨气平时以精血饲养。常人一旦接触到就会被阴气侵入神魂倒地而亡。只是这些怨气尚未完全炼化所以从未拿出来使用。现在紧急关头也顾不了那么多。 可是让郭神婆失望了那些阴气刚刚飘入常晋躯体三尺处就宛如冰雪消融纷纷溃散。 趁此机会常晋猛然一个窜身前行赤色剑芒闪烁齐齐将郭神婆的手臂斩断。 “啊……”疼痛之下郭神婆惨叫连连。 “说为什么要害我家？” “姓常的你敢伤我。只要我请河神爷出来肯定灭你们满门！” “说不说”常晋神色转冷。 斩杀过牛二等人后常晋早不人命放在心上。对方既然想害自己性命那就也要抱有死亡的打算所以郭神婆的威胁他根本不放在心上。 他相信郭神婆有沟通神灵的本领可是对方现在双手都被斩掉即使想上香请神也不可能。 “别杀我别杀我”眼看剑尖刺在勃颈处郭神婆急忙叫道：“是刘老爷刘老爷出银子让我做法害了你。” “是吗……”得到想要的答案常晋手腕一抖郭神婆那颗头颅已经滚落出去接着一个淡淡影子冒出却是郭神婆的神魂。 常晋挥剑又想将之斩杀掉却见这影子急忙叫道：“秀才公饶命秀才公饶命我愿当认你为主你看谁不满可以派遣我去害他求你不要破了我的神魂。” “呵呵”常晋冷然而笑挥剑将那团雾气斩散。 杀得郭神婆常晋扭身看了一眼河神庙前殿。先不管当下出了庙直朝青山镇中奔去。 自己原本想过些日子再找刘芝生的麻烦没曾想他仍没有死心。既如此那就今晚彻底了结此事。 河神庙离青山镇不过一里多地他只用了片刻时间就赶到镇内。现在已经是子时小镇没什么娱乐活动此刻到处一片漆黑路上空无一人只有不远处几家客栈还亮着灯。 常晋迈步穿梭在巷子中虽然不时惊起犬吠却没有人起来查看。前次来青山镇他已经知道刘胥吏大宅所在这次没费什么功夫就来到后墙边。 虽然宅子有围墙遮挡但根本阻挡不住常晋的脚步。他寻了处低矮的地方然后借树攀援上墙翻身跳入院内。 见其中一间屋子带有亮光他立刻按剑靠近。只听到一个声音在里边响起：“老王你说郭神婆能杀了那姓常的吗我怎么总感觉有些不对？这都几天了一直没动静。” 说话的正是刘芝生事情关乎到自身冥冥中总会心有所感。 “老爷你一百个放心郭神婆手段通天以前不就让那穷酸书生在家躺了一个多月吗。这次既然答应下来姓常的肯定没活路。”随即王麻子自信满满的回答声传来。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两个狗贼在一处倒省了自己不少功夫。常晋心中暗喜透过窗棂朝屋内看去只见屋里油灯闪烁着昏暗的光芒两人坐在方桌前坐着喝茶。在刘芝生身后还有一墙书籍纸张看样子这里应该是书房重地。 这两人到现在还没睡估计是等郭神婆传信儿呢。 “话是这么说希望一切都顺利吧。”刘芝生叹了口气。因为常晋自己前后搭进去近百两银子这代价有点大了。只是他也知道现在不死不休的局面这钱必须花。 “放心说不定明天我们就能听到穷书生丧命的消息”王麻子又出声安慰。 “啧啧刘老爷现在还做白日梦呢？”常晋在门外听不下去伸手一推门闩踏步入内。 〖 第十八章剑剑斩尽仇人血 “你……你……！”见到来人两人吓了一跳急忙起身。刘芝生倒好只是下一瞬间就镇定下来。 反倒是王麻子捧着茶杯的手直哆嗦茶水洒在衣服上也浑然未决。 “常晋……你想干什么？”刘芝生强忍着惧意反问。 “干什么刘老爷难道不知道吗？”常晋面带微笑。在对方看来却如恶鬼修罗般恐怖。 “姓常的你竟敢跑到老爷家中纯粹找死。来人……”王麻子这个时候终于清醒过来可惜此人看不清形势竟然张口想喊人。 没等他的话说完常晋手中长剑已经刺出外放出三尺多长的寒芒一闪落在王麻子勃颈处。剑尖尚未到达那勃颈处已经有鲜血喷出一个大好的头颅滚落在地。 细看那颗头颅却见伤口处焦黑一片宛如被炭火炙烤过。 见管家喊叫出声刘芝生立刻知道不妙急忙想要阻拦只是太晚了。等头颅滚到脚下他吓得急忙后退一步跌坐在太师椅上脸色如同卷纸一样苍白。 看常晋提着带幽光的宝剑一步步靠近他刚要张嘴叫嚷却被常晋阻拦。 “你可以喊人如果那样的话我就杀你全家！” 刘芝生也算经历过风浪见书生这幅模样知道他不仅仅是说说而已。如果自己开口呼救对方真的会杀掉自己全家老少。 最后关头刘芝生仍然没有放弃。他压低声音道：“秀才公我出三百两银子买我一条命怎么样？” “你觉得可能吗？”常晋话没落地只见长剑飞出利芒喷射而出“噗”的一声直从刘芝生的胸膛刺入后背。临死前刘芝生心中后悔不已。早知如此自己就不该打对方的主意。可惜很多时候事情一旦做下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杀掉两人常晋没有急着离开。而是扭头朝四周看了看最后锁定在书房那一墙书籍上。这地方连燃火之物都有倒是省下不少事。 刚把一排书籍扔下来常晋突然停下。只见原本书籍遮挡的地方显出一个狭窄的木盒。 藏这么隐蔽肯定是贵重的东西。他毫不客气将木盒放入怀中然后把书本纸张扔到两具尸体上边泼油点燃。等熊熊火苗烧起这才抽身出门。 离开时常晋也没有忘记把书房门锁上。 等他翻墙远离已经能够看到身后熊熊火光燃气噪杂的人声不断传来。 这火势想救恐怕已经来不及了。 这方世界和地球古代一样房屋梁柱及屋内摆设都采用木质材料一旦着火很难扑灭。 一路无人撞见等退到镇外常晋才松了口气仔细查看头顶的赤色气运。 反噬果然强烈这会儿工夫那血黑色业力仍然没有消除在不断吞噬着赤色气运。 虽然气运消耗很大但常晋却并不后悔。 歇息片刻他就持剑返回河神庙。原本怕惊动镇上河神庙中郭神婆的尸首尚未处理现在自然要处理干净。 同样是一把火烧个干干净净这样一切证据都毁掉了。 *** 夜晚的白水河水浪滔滔月光照耀其上点点白气升起为整个白水河增添几分神秘的色彩。 在距离青山镇四五里远的河湾处有一个潭窝被人称为老龙潭这里的水非常深站在穿上朝下看去河底黑漆漆一片。 曾经有好奇胆大的渔夫不停众人阻拦用四丈多长的竹篙探过仍然没探到底部。更让人觉得奇怪的是这渔夫回家不久就生病死掉。后来有人传出说这里是白水河河神府邸所在渔夫亵渎了神灵所以才会有灾难临身。 从那以后很少有人敢在老龙潭水面行舟。 那些渔夫猜的没错七八丈深的老龙潭潭底的确有古怪。只见河底有一处石道旁边有两个虾兵蟹将在那里守护。穿过石道则是座地下宫殿。一个长相丑陋的怪物端坐在珊瑚宝座上它长着人类的脑袋只是那脑袋上方还有个墨绿色的肉瘤看上去恐怖异常。躯体披着一层厚厚的鳞甲尾椎处则拖着条硕大坚硬的尾巴。 在他下方还有一个鱼头人身的大将端坐在那里。那大将口吐人言“河神大人收取人间祭品的日子快到了不知道这次河神大人有什么要求我及早通知那郭神婆……” “人类供奉的东西无非就是那几样牲畜本河神早吃腻了如果不是需要那些百姓提供些香火本河神每日都会冲上岸去捉几个人类打打牙祭。哪像现在这样只能等他们落水溺亡才能吞食……”丑陋怪物开口说话嗡嗡作响。 占据一方河神之位享受香火念力的同时也受到敕符的约束。如果肆意打杀治下人类则会被怨念缠身最后恐怕引来天雷灭身。 所以这河神虽然心中想抓几个人类解馋却并不敢付诸于行动。 “河神大人小的倒是有个建议。”花鱼大将眼珠子一转谈好的说道：“这水府中冷冷清清河神大人何不给郭神婆下到命令让她帮大人挑选一位人间女子作伴？只要那女子不死就不会惹来怨念。” “好好这个主意不错过些日子就给郭神婆传信告诉她本河神要娶新娘了……”闻听此言那丑陋怪物立刻笑逐颜开。 他们正说着话突然头顶咔嚓一声。只见水府上方的石梁上露出一道裂缝石梁上覆盖的赤色符文不断扇动却也阻止不了丝丝污水渗入。 河神脸上立刻露出惊恐之色心神刚一感应立马觉察到是岸上河神庙出了问题。 他当即张口一吐一道赤色敕符出现在面前随着手诀连连。眼前出现一片虚幻的景象正是河神庙。 只见那河神庙上方浓烟滚滚整座庙宇已经燃起大半。 再看殿内同样大火熊熊河神像前的高台已经点燃无数火苗争相朝神像喷去。如果不是神像上不断有赤光闪烁怕是这会儿早已经被点燃着。 “到底是什么人敢坏本河神的道行！”见此情景丑陋怪物那里还不明白岸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开口大呼道：“花鱼大将快随我上岸查看是什么人如此大胆！” 话刚落地河神已经窜出水府大花鱼紧跟其后。 只见老龙潭原本平静无波的水面上突然翻起几个数丈方圆的漩涡那怪物半立在水面上逆流而上片刻就来到河神庙附近水域。 他迈步上岸等赶到河神庙前时整座庙宇已经燃烧大半。抬眼望处笼罩在河神雕像上的赤光也只剩下薄薄一层。 河神不敢耽搁急忙张口一喷大口大口水流攒射而出照着大火泼洒而去。 如此再三总算保下那座神像。 “大人不知道那郭神婆在什么地方她这是失职大人可拿她问罪！”大花鱼终于赶来见到眼前情景急忙建议到。 “郭神婆已经死掉连魂魄也被人灭了。本河神刚才已经感应到！”丑陋怪物眼中全是怒火接连感应数次却并没有发现到底是何人纵火。 不过它也知道既然来人能够杀掉郭神婆十有**是修道者所为。可是它弄不明白自从十几年前占据河神之位自己一直在炼化敕符很少外出并没有和修道者结怨到底是什么坏自己道行。 原本想招来郭神婆的神魂询问可惜很快发现连神魂也被对方灭掉。 常晋自然不知道身后发生的事情等大火燃起时他已经离开河神庙两三里地。 今夜将仇敌杀个精光虽然自身气运消耗甚多常晋心中却有种说不出的痛快淋漓觉得束缚在自身的枷锁就此解开。 迈步奔向归途天地间陡然起风吸一口凉气在腹肺之间端的提神醒脑畅快淋漓。 厮时大风越刮越大枯枝败叶乱飞。常晋手提宝剑大踏步行走忍不住想要高诵一曲李太白的《侠客行》。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做事何必畏首畏尾瞻前顾后。 有仇报仇有怨抱怨这才是男儿本色。 任你耍什么阴谋诡计任你是什么魑魅魍魉通通变作我的剑下鬼魂。 就这样连杀数人常晋半夜急归却似乎一下子找到些朦胧的感觉。前世他做人浑浑噩噩每天为了工作生活忙碌累的像死猪一样没享受一天好日子结果却挨车撞了。 穿越到这方世界化身为常晋数月内心深处总有种不适。 〖 第十九章衙役的误解 此时此刻在漫天大风中他突然领悟：“我就是常晋”。人生苦短如蜉蝣一梦何必想那些弯弯道道一切由心勇往直前把所有的阻碍都斩杀掉活出一个属于常晋的人生。 当年读《水浒传》林教头风雪山神庙手持一杆铁枪连杀数人。大概也是这种情怀…… 快步前行常晋只感觉体内气息涌动。一步踏出却有半丈远。等到常家庄时间已经是后半夜。 接连跋涉二十多里地常晋半点没有困意反而神采奕奕。 没有惊动任何人他悄无声息进入家中。 青山镇刘老爷家昨晚起大火刘老爷和管家齐齐被烧死在大火当中…… 镇外河神庙昨晚同样大火弥漫整座河神庙都被烧毁庙祝郭神婆不见踪迹…… 一晚上两场离奇的大火顿时让整个青山镇弥漫着恐怖的气息。不少人在私下议论这刘芝生肯定是坏事做多了所以才遭到天谴。 至于那河神庙每年都要举行两三次祭祀一家要捐出上百文钱财。河神爷举行的祭祀太多惹的老天爷不满降下惩罚。 只用半日功夫整个青山镇都传遍就连常家庄也不例外。常晋在村中闲逛时就听到几个闲汉聚在一起议论此事其中一人还拉住常晋询问。 作为当事人之一他只能笑笑胡乱应付几句。 刘胥吏虽然算不得正是官员但到底是县衙委派。闻听他离奇被大火烧死县令立刻派一帮衙役赶到青山镇详细探查刘芝生的死因。 带队前来查案的是通衢县有名的老捕头燕镇南他领着几个衙役直奔刘宅围着残垣断壁详细查看起来。 常晋昨晚放火前做了周密的布置想直接将刘芝生二人烧成灰迹。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昨天晚上大火刚刚烧起就被一个去茅房的仆人发现随即将刘宅的下人全部惊醒。 由于抢救及时大火很快就被扑灭刘芝生和王麻子的尸体也被下人从火堆中抢出来。此刻就覆盖了一层白布摆放在院子里。 燕镇南当捕头有十几年尸体不知道看过多少。所以初始看到那尸体时脸上仍然波澜不惊。 未曾想等他看清楚刘芝生胸前伤口的形状脸色登时大变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燕捕头怎么了？”几个手下急忙上前搀扶。 “我没事”燕镇南单手摁地站起脸上神色恢复几分。不过其中一个伶俐的手下却看出燕捕头那只独手在瑟瑟发抖显然刚才查看伤口时发现了令他难以相信的东西。否则一个武道三重的捕快不会如此吃惊。 想到这里他悄然凑过去低问：“是不是尸体有什么不对？” “等下再说你告诉弟兄们此间事情已了咱们撤吧。”燕镇南开口低声吩咐。 “什么？”那手下登时愣住“河神庙还没检查那里也有人被烧死？” “我说不用检查了”燕镇南声音变得严厉起来。说完他迈步走向站在外围等待的未亡人刘氏：“夫人现场我们已经查看过现在要返回县城有什么消息会尽快通知你们……” 听他所言刘氏也很吃惊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急急的叫道：“燕捕头家中已经备下薄酒等几位官人吃过饭再走吧。” “不用了我们还有要事。”燕镇南连连摆手说什么也不肯久留。 “安福你下去到账房支些银钱给几位大人路上喝茶水用。”见对方去意已决刘氏只得扭头冲下人吩咐道。她一个妇道人家虽然没见过什么世面却也知道要想让这帮衙役尽心办差银钱是少不了的。 “夫人不用了”燕镇南连收银子也不敢收交代完毕直接招呼手下起身离开。 来匆匆去匆匆在刘宅总共呆了不到半个时辰。 几个手下心中也是困惑连连离开青山镇几里地终于有个捕快忍不住开口询问：“大人刘宅到底有什么东西？让你如此惊慌。” “那刘芝生并非被利器所杀而是道法神通所灭！如果我没有猜错那杀手应该是从道院出来的。”燕镇南开口解释到。 听到这件案子牵扯到道院一众捕快全部沉默。 侠以武犯禁王法之下只要有人犯罪官府都应该逮捕归案。 可是自从数百年前道法显圣一切都变了。道院势力日益庞大很多道士即使犯下罪过官府也无权过问所以案件只要牵扯到修道者大多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如果刘芝生真是修道者所杀燕镇南他们继续查下去很可能因祸上身误了自家性命。 数年前附近州府发生的一桩秘案他们都曾听说过当时也是一桩杀人案牵扯到道士证据确凿有捕头带领手下围住那道士结果触怒了对方。 十多人一个不留全被诛杀。 过后道士从容而去无人敢拦。 几个捕快白白死掉家中只得了几两抚恤金而已让人闻之心寒。 “燕捕头你怎么刘芝生是被道法所杀？”最先开口那捕快不甘心的问道。 “我怎么知道……你们没有发现那伤口很奇特吗里边的血肉大筋已经完全腐朽干枯。如果我所料不差这应该是剑仙所为！” 为了证明自己的话燕镇南解开披风伸手将有半个衣袖撕掉。 “嘶……”众人扭头看去忍不住到吸一口凉气。 只见那只手臂好似苍老的树根已经完全干枯掉。猛然看上去就好像风干的鸡爪子。燕镇南的右手一直在衣袖中隐藏所以众人只知道他右手残疾却不知道是这幅惨象。 “当时我年少气盛出言不逊结果惹到一位道士剑修对方长剑一挥没等我反应过来整条手臂就失去知觉。那伤口初期变化和刘芝生尸体上的一模一样。其后整整一个月时间我这条手臂就好像千刀万剐我曾经求一位神医医治对方看过后连连摇头说这伤口内有一丝剑意隐藏除非是修道者出手将剑气引出否则手臂算是废掉了……”说起当年的情景燕捕头眼中满是怨恨。 听他讲完几个手下一时沉默。在这方世界不但有官府更有道院。 见手下不做言语燕铺头继续讲解到：“如果单单一个刘芝生我自然不会想那么多但是连河神庙都被烧毁就有九成可能是修道者所为。也不知刘芝生到底因为什么得罪了修道者落得如此下场。我们现在只要回去向县令讲明此间的事情即可别的千万不要多管否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遵命”几个手下异口同声的回答。 常晋也没有想到自己留在尸体上的神通剑气会引来捕快过度的猜想最后造成案子稀里糊涂了结。 事实上随后几日他一直在家中等待捕快上门只是根本没有人来找他。 从刘芝生家带回的木盒常晋也打开看过原本以为是什么要紧的东西打开才发现里边藏着几张大通行的银票足有数百两。常晋略微有些失望不过是银票也好。 这么多银子应该能够在县城买一进独门小院了。 如果是自己一人常晋在什么地方住都无所谓。 可是他还有个妹妹为了安全着想就不能随着性子肆意而为。这次如果不是黄鼠狼及时去县城通风报信恐怕小丫头就被郭神婆害掉性命。 还是城里安全一些没有那么多魑魅魍魉作祟。 常晋把自己的打算告诉妹妹然后又拿出一张银票只说是同窗赠送的。 小丫头听了倒是欢喜不过又将银票小心翼翼收起说是这钱不能乱花留着他以后取媳妇用。 常晋听了哭笑不得再三劝说小丫头也不为之所动。 无奈之下他只好暂时放弃这个念头。等明年考中秀才功名再搬到城里也不迟。 不缺银钱常晋自然不会再让妹妹受苦强行将家中几亩田地租给他人耕种自家每年只要收些租子即可。 时间很快又过去月余转眼常晋穿越到这方世界近半年现在他已经完全适应了这里的生活。期间发生过太多的事情连他都觉得不可思议。 不过这段时间他倒是过的很悠闲白日读书制艺晚上修神练剑。隔三差五去县城一趟将自己写出的八股文拿与季先生点评。上次季考常晋得了一等现在也算书院的重点培养对象。那季先生曾劝他留在书院住宿这样就不必来回奔波。 对此常晋只能委婉拒绝掉说是家中有事不能久留。 〖 第二十章一言封神 不知不觉间常晋的神魂已经进入人仙三转顶峰距离鬼仙之境只有一线距离。可惜虽然是一线却如同天堑。 从《观想经》中得知人仙到鬼仙是一个门槛重在领悟。如果悟性不够穷极一生也难以跨入鬼仙境界。 对此常晋倒不慌张自己进入人仙三转没多长时间完全不用着急。 倒是脑海中那只神笔的变化让他有些郁闷这些日子原本不断增长的赤色气运渐渐停止无论怎么修炼都没有一丝一毫增长。 他不知道与神魂有关还是那气运增长也到了瓶颈期。 这一日常晋照例在灯下读书却听到身后传来沙沙的声响。 扭头看去发现黄鼠狼头上顶着一团破布两只后腿立起前爪对着自己拱手接着口中发出稚嫩沙哑的声音：“公子你看我像不像个人？” “这……”听惯了小家伙吱吱唧唧的叫声它突然说人话常晋吓了一大跳。妖怪鬼物口中能言他早已经见识过。可是像黄鼠狼这种尚未化形却能够说人话的还是第一次见到尤其是这家伙曾经在自家生活了几个月。 常晋承认它身上带有种种神奇可神奇到这种程度却让人心中陡然涌出一股寒意。 “公子我像不像个人？”见他没吭声黄鼠狼又问出第二句。问这话时双目中充满渴望。那模样就好像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对着大人祈求什么般。 说实话这小家伙以为头上顶团破布就像人了根本是瞎胡闹。此刻常晋已经回过神来刚要张口回答说不像却发现黄鼠狼小小的眼眶中有泪珠在打转连带它头顶的那团赤光也丝丝扩散似乎想为话语增添几分法力。 他立刻感觉到小家伙问这话有其他意思在里边一时不知怎么回答。 常晋正思索着黄鼠狼第三次问道：“公子你看我像不像个人？” 话刚出口那赤色已经开始溃散似有不稳的迹象。 “像！”神使鬼差的常晋开口回答道。说来也怪这一字出口他能够看到小家伙头顶赤气又开始凝聚甚至比以前还强盛几分。 “多谢公子”只见黄鼠狼后退几步离常晋两丈远的地方站定接着身子在地上一滚化作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唇红齿白模样非常可爱。 常晋只是一怔却有看清楚地上仍然是黄鼠狼那小女孩模样好像是幻影般。 “你到底怎么回事儿？”常晋现在隐隐觉得黄鼠狼因为自己所言才能幻形的。只是他不懂妖族修炼所以具体的内情并不知道。 “公子可给我起个人名然后我给你一一详述。” 常晋略一思索又开口道：“不如叫小倩吧。” “这个名字好我喜欢”她兴奋地靠近几步又急忙闪身后退。等到安全距离这才再次欠身鞠躬道：“小倩写过公子赐名我以前本在卧佛寺居住和尚不杀生所以呆在那里比较安全。以前卧佛寺香火鼎盛天长日久小倩得了机缘能够吸收一丝香火念力所以开启灵智懂得修炼。 屈指算来我已经修炼整整五十载前些日子遇到公子听公子读书和那些和尚念经一般可以让小倩静神所以就跟随公子进入家中……我们一族修炼化形有两种途径其一是修仙道通过自身努力苦练百年突破成人身。另一种则是转修神道借人类信愿之力幻化成人成黄大仙……刚刚得公子所言小倩终于圆满从今天起就能够吸收香火念力了。” 黄大仙！！这个词在地球上也很熟悉以前农村经常有这种传说黄鼠狼成神非常灵验等等。常晋总以为是无稽之谈现在听完小倩叙述才知道原来都是真的。 想到这里他又开口问道：“你的意思只要我们供奉黄大仙牌位你就可以吸收香火念力提升境界吗？” 听他此言小倩惊叫道：“公子万万不可你若供奉我不但是害了我而且也害公子全家。” “哦？”常晋一时愣住不知道这里边有什么说头。 “神灵必须通过人类的香火念力来维持神行如果香火念力不足神灵就会坠下神位。尤其是单家供奉香火念力更加稀少为了不让自己坠落神像只能拼命汲取供奉人家的气运运衰轻则败家重则灭族。公子虽然是大气运之人却也经不起这样攫取……”小倩显然对神道知之甚多开口详细讲解。 听完她的讲述常晋才知道神道原来有这么多讲究。接着他又问道：“那如果你没有香火念力岂不是很快就会坠落？” “好让公子知道我虽然转修神道却并没有领得神灵敕符所以并不算真的神灵也不受此限制。” “那你打算怎么办？”这小家伙身份变化太快常晋一时还真有些不适应。 “公子与我有恩我打算在公子家再待上一段时间了却心愿再寻一座庙宇附身。”小倩并不隐瞒将自己未来打算全盘托出。 “什么恩情的你在我家为难时不断送来猎物还有两次救下小小已经算扯平了咱们就当是朋友吧。”常晋倒不觉得自己帮什么大忙只是随口说句话而已。 “在公子看来只是一句话对小倩而言却是成就了圆满。公子可知刚才如果你回答个‘不’字。小倩一身道行就要毁去大半。” 常晋闻言再次露出惊讶：“这么严重？”他所修的《十二重楼观想经》属于仙道法典对于神道种种还真不了解。 “公子可曾听说过一言封神神灵能够在人间显圣都是由于人类的念头凝聚具有大气运的人一句话往往能够让神灵香火兴盛比如当今的真龙天子如果他开口封神那就是金口玉言直接可以册封成为的道家真神。” 常晋点点头又想到一个问题：“那你以后就是这副模样？” 如果让人看到自家突然多了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估计什么传言都会滋生。不说外人即使妹妹那里也解释不通。 “小倩倒想一直保持人类形态可惜幻形不能太久最多也不过半个时辰。而且这幅形态只在阳气衰弱的人类前才能保持。在阳气旺盛的人面前小倩根本不能幻化迷惑。尤其是公子读书已经通神我这副模样连靠近都不敢。” 同一个**岁的小女孩坐而论道他真有种说不出的荒谬感。不过想到对方修行时间足有五十年常晋又有些恍然自己着相了。 “那青山镇的河神算是什么境界？”他又开口问道。 “神道境界和仙道对应也从低到高分为人神、鬼神、真神、天神等等其中每个境界分为三转。我如今的境界就是人神二转。那河神庙我也曾经去看过上边大都被赤气笼罩中间夹杂有几丝青黑气息令有青气缠身说明它刚刚达到鬼神之境至于黑气应该是自身妖气和人类怨念所化……”小倩出声回答道。 听完她的详细解释常晋才知道一旦占据河神之位就要受神道约束对治下的人类不能肆意打杀否则就会产生怨念。 这河神庙上方如此浓烈的赤气仍然无法净化怨念和妖气只能说明河神妄取人类血食过多。 想想觉得很正常那郭神婆本身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她供奉的神灵又怎么可能是聪明正直之神。 “这河神与我有仇如果杀掉河神你能不能占据河神之位？”早在击杀郭神婆时常晋就有意除掉白水河中河神只是当时自己境界太低所以才忍着没有动手。 “占据河神之位容易获得河神敕符即可只是想要彻底炼化敕符恐怕就难了。即使白水河河神也应该没有完全炼化。” “哦为何这么说里边有什么讲究？”常晋好奇的询问。 小倩虽然境界不高对神道却是知之甚深：“好叫公子知道这敕符乃是一方山川水脉凝结而成算是神灵的凭证。如果没有敕符那就是邪灵不会得到神道认可。与人战斗之时自然无法调动山川水脉的灵力。青山镇这段白水河全长五六十里想完全掌控必须凝结出青敕达到鬼神三转方可。” “原来是这样……”他点点头又开口问下去。 过了半个时辰小倩才将神道种种讲出。常晋对神道也有了大致的了解。 神道和仙道大不一样重在香火念力只要香火充足那么境界提升速度将会飞快。反之香火冷落不管修炼多长时间境界都没有一丝提升。 而且神灵与敌人战斗时还可以通过敕符借山水灵力为己用。不过这灵力终究是借来的一旦神位不在灵力就会散掉境界迅速回落。 仙道则必须通过自身修炼一点一滴积累夺天地间的灵气融入自身。这样虽然修炼缓慢但灵力却真正鬼自己所有。 从这一点上看神道却又不如仙道。 总之各有得失。 〖 第二十一章河神托梦来 如果让常晋选择他还是觉得仙道更适合自己。那些端坐高台的神灵哪有仙人这般潇洒自在。 小倩正要继续解说忽然停下那脸上露出几丝煞白。 “怎么了？”常晋奇怪的问道。 “我感到了河神的气息他在做神法！！”小倩如今证得神道对神灵气息感应敏锐了很多倍。 “河神在什么地方？！”常晋急忙提剑站起神识放出。莫非前些日子击杀郭神婆让它发现了所以找上门来。 神识动处只感觉屋外月朗星稀并没有其他东西存在。 “公子不必如此戒备它没有在这里仍然呆在水府……” 话没说完就感觉屋外夜风骤起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夜风中传送直朝自己的脑海钻来。 只是离身体还有两丈远就被赤色气运击散。 “到底怎么回事？”常晋又问道。 “如果我所料不差河神应该是利用敕符给治下百姓托梦。具体什么内容我却不知道。”小倩开口解说到。 “托梦我怎么没有收到？” “公子是读书人身上怀有浩然之气即使神灵也无法近身所以你听不到。”小倩想了想回答。 *** 这天晚上几乎白水河两岸的百姓都做了梦在梦中有一身披锁子甲的丑陋大汉站在浪头上高声叫嚷：“所有青山镇百姓村民听着我乃白水河河神前些日子神庙无故被毁皆是尔等罪过。现在你们必须重修河神庙奉上三牲香火祭祀。否则我将发起洪水让整个青山镇变成一片汪洋……” 这声音直接在人灵魂深处响起宏大中带着虚幻仿佛直接从梦中发出随即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第二天吃饭的时候小小略显犹豫的开口问道：“哥哥你昨天晚上做梦没有？” “梦什么梦？”想起昨夜和小倩的对话常晋已经明白几分。 “我昨天晚上梦见河神了它说河神庙被毁掉要大家再兑钱修庙然后祭祀否则就会发大水淹了田地……”小小面带担忧的回答。 白天整个青山镇都在议论河神托梦这件事情。几乎是人人轰动当然苦恼的居多。重新河神庙再加上祭祀每家少不得又要兑上几十文银钱。 今年已经是第二次如果再这样下去一年光祭祀河神就要一二百文。 不过这些想法只压在心底却没有人敢将怨念表达出来生怕河神听到会怪罪。 很快常家村的村长就开始挨家挨户收银钱规矩还和以前一样每家出五十文。 常晋原本想一口拒绝却被小小阻止。 “哥哥这钱我们出了……” 见妹妹答应下来常晋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几十文钱而已如今他根本不在乎。常晋早有击杀河神的心思听完小倩讲述过神道种种后才知道还不到时间。斩杀一个有旺盛香火念力的神灵是需要付出很大代价损失自身气运不说还会遭到神道反噬。 欲先使其亡必先使其狂。这河神贪得无厌三番五次索取祭祀香火总有一天两岸百姓会承受不了。 如今只是心生怨念估计再过些日子就会由怨生恨了。 神灵一旦得不到人道香火庇护那就是失德。到时候自己出手斩杀即使神道也不会降下天谴。 所以常晋要做的就是等待机会静静观其败亡。 银钱收集完毕河神庙很快在青山镇新上任的胥吏郭承业主持下开始重修。 在河神庙开始修建之时常晋再次仗剑离开常家庄只身前往阳明书院顺便带上这些日子抄写的几册书籍。虽然手有余财但常晋也明白座山吃空的道理再没有其他营生之前这抄书的行当还不能丢。 上次季考后季先生让他住在书院学习八股有什么疑问可以及时得到解答。被常晋拒绝后季先生仍不甘心退而求次让他每隔十天半个月交两篇八股以便检查他的学习进度。 对此常晋倒是一口答应下来他既然有志科举自然要在八股文上下功夫。 这次前去书院正好把两件事情都办了。 一路没有耽搁到书院后常晋先将抄录的书册交给管事夫子然后又登门拜访季先生把自己近段时间揣摩的八股文奉上。季先生看过后很是赞叹了一句：“有才气”随即又为他讲解起八股正文里的提二比、出题等详细讲解一遍然后当场出题让常晋作文。 常晋领悟的快季先生教起来也有精神不知不觉一上午过去。 辞别季先生常晋急着赶回家去就没打算在书院久留。 哪知道刚出门又被蒲玉裁和王启年拦住。说是多日不见去酒楼聚一聚。 盛情难却常晋只得留下来。 以前囊中羞涩这种聚会他大多不参加。钱是人胆如今身上揣着几百两银票常晋自然不会推辞很是大度的说自己做东。 “清远兄你最近可有什么事情发生？”酒过三巡常晋开口询问了压在心头的问题。 刚才见王启年常晋就发现对方头顶白气摇摇欲坠多被灰气笼罩。显然身体有大毛病再观他的脸色双目暗青脸色蜡黄也能从中得知一二。可是让常晋感到意外的是王启年精神却相当好看上去并不像患有疾病。 “允升……何出此言？愚兄最近一直在家中读书做学问什么事情都没有今日如果到学院交制艺我根本不会出门。”王启年言辞有些闪烁抬手饮了一杯薄酒。 “哦我随口一问无事就好。”见他言辞遮遮掩掩显然应该是有事。不过对方不愿提常晋也只能暂且抛开不问。 “听说了吗？乖崖先生被朝廷免职了。”这时蒲玉裁接过话茬道。 “什么？”闻听此言常晋和王启年异口同声问：“到底是因为什么？” 王九渊字乖崖官至兵部尚书。他是当朝公认的大儒如果被朝廷免职对儒生来说绝对算不上好事。 “听说是因为皇帝准备在京郊修建一座千亩园林庆贺皇太后六十岁寿诞。结果被乖崖先生阻拦皇帝一怒就罢免了乖崖先生的官职。” “昏君气煞我也！”王启年闻听此言立刻伸出大手猛拍桌子。继而皱着眉头抱手显然疼痛之极。 “哎……”常晋也只能一声叹息。 有关大儒王九渊的轶事常晋也听到一些据说他出生时其父梦见有五彩云伴生于是取名为王云但一直到五岁也不能说话。 后来有位相师告诉其父说是名字泄露天机于是改名九渊。其父照做了王九渊才开口说话。 王九渊小时就被人称为神童据说有次客人来给他家一头獐子和一头鹿关在一起。 客人见王九渊很好奇就开口询问：“哪只是獐哪只是鹿？” 他从来没有看见过这两种稀罕的动物看了半天答道：“獐旁边的那只是鹿鹿旁边的那只是獐。”客人听了十分惊奇直言他以后肯定不简单。 其后的发展果然如此二十岁时高中状元一路升迁官至兵部尚书曾经领兵剿灭过藩王叛乱。 王九渊还有件轶事就是中举之前外出游学夜晚借宿孤店。结果店主和两个儿子见他包裹里带有不少银子顿时心生歹意暗下商量打算晚上动手。王九渊听到不动声色晚上按剑而睡等对方行动时他提剑刺杀将店主一家杀个精光而后又放火烧店潇洒离开。 每每听到这些事情常晋心中都会感慨不已希望以后有机会见到这位大儒。 “清远慎言！”见王启年大声数落皇帝的不是蒲玉裁急忙开口劝阻。在大燕王朝书生因言获罪的例子很多。万一刚才王启年的言辞被人报告到县里又要惹出一场麻烦。 “不说就不说……”王启年嘟囔一句抓起酒杯猛灌。 他们正谈论着忽然一个声音从外边响起：“千古惺惺一梦中百年万事一场空。山河气象连天阔洞府神仙避世遥。白玉黄金终莫守春花秋月固难绕。百年一觉浮生梦万年俱非恨寂寥……” 常晋如今听力敏锐闻听此声忍不住扭头朝外看去只见一个身着破烂道袍披头散发的道士从远处走来。 如今道法显圣道士自然变得尊贵无比所以假冒道士也多起来。披一件道袍拿一把拂尘招摇撞骗。 看此人蓬头垢面的模样根本像是一个假冒的道士难怪走在大街上无人理会。 “常晋又在偷瞄街上的小媳妇呢？让我也看看”王启年见他凝神望着窗外只当有女子在街上走过也急忙探出半个身子。 等他看到街口只有一个道士忍不住开口：“一个假道士有什么好看的晦气” 蒲玉裁也看了两眼冷哼一声道：“如果是早些年这没有度牒的假道士早被抓进大牢了哪里容得他们猖狂。” 〖 第二十二章神秘的道人 常晋早从记忆中得知儒生对道士充满怨恨现在看两人的态度。他才发现这种怨恨比自己想象的要深许多。 前世地球上也有崇道之举却不像大燕王朝这么严重。说到底还是因为利益权利冲突。原本这天下是皇帝和士大夫共同执掌现在道法显圣属于儒家的部分权利自然被分割出去儒生心生怨恨也是理所当然。 不过他却没有这种想法儒学崩溃虽然有道法显圣的原因更多是本身出了问题。儒学的根本是经世之道可惜现在科举以八股取士。大多数儒生为考功名只学八股文不懂得经世之道长期下去整个儒学腐朽不堪没落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从前世地球上的儒学发展也可以看出如果不进行改革到最后必然会灭亡。 眼前这道士蓬头垢面看上去的确不讨人喜欢以貌取人失之子羽。单从他刚才吟诵那首诗歌就能让人感觉出几分飘然出尘的味道。 常晋有感觉对方即使是假冒的道士应该也不是个俗人。 正思索着却见一群七八岁的小孩从附近巷子内窜出大声冲着道士叫嚷道：“假牛鼻子假牛鼻子！” 吵闹间还有小孩捡起地上的砖头瓦片使劲朝对方扔去。 “咦”常晋忍不住低声惊叹。 从他这方向看去那孩童扔出的瓦片应该砸在道士身上。可是那瓦片飞出后好似重了许多在道士身后三尺远落下。 瞧对方不还手那些孩童胆大了许多纷纷从地上拾起砖头瓦片扔过去。 那道士似乎浑然未决只是大踏步迎面走来转眼间已经来到酒楼将这些孩童远远抛在四五丈外。 此人果然非常人常晋这下明了。刚才情境他看的很清楚不管那些孩子使出多大的力气砖头瓦片都在离道士三尺远的地方坠落无一命中。 就在常晋打算收回目光时那道士也有所感应抬头朝酒楼看去神色似乎微微一怔。他原本并没有进入酒楼的打算此刻却调转方向踏步进入其中。 这道士冲自己来的？没来由常晋脑海中冒出个想法。随即便听到楼下小二的叫嚷似乎训斥那假道士不让他进店。 不过很快小二就止声只见那邋遢道人迈步走上楼来径直朝常晋这一桌走来。 果然……瞧对方目光直盯着自己常晋一叹。早知如此刚才应该放出神识查看对方头顶的气运。现在对方站在眼前却不便探查了。 蒲玉裁和王启年两人看到道士都忍不住皱了皱眉头。王启年更是开口呵斥道：“要化缘到别的地方去这里不欢迎。” “贫道不化缘只是为这位公子而来”邋遢道士冲着常晋笑了笑刚要开口继续说下去突然脸色微变原本浑浊不堪的双目精光暴射扭头紧盯着王启年。 这道士境界比自己还深！在那一瞬间常晋心中直颤仿佛感觉自己被猛兽盯上。他的感觉如此对面王启年更加不堪哆嗦着身体问道：“道士你想干什么？” “公子放心贫道并没有恶意。只是我观公子身上带有邪祟之气看样子应该是被妖孽缠身。公子如果愿意贫道可以替你除妖。” “胡说八道我王启年读的是圣贤书心中自有正气怎么可能被妖孽缠身。”王启年大声叫嚷道脸带凛然之色。不过配合上他那蜡黄的脸蛋这话听起来有些可笑。 “读书人存正气这话人人都会说可真正读出正气的寥寥无几。实不相瞒贫道出家前也是读书人……”那道士开口解释道。 “清远兄何不让道士给你看看？有妖除妖没有岂不是更好。”见王启年又要开口常晋急忙阻拦。早在道士说出此事时已经证实他心中所想十有**王启年被妖物缠身。 “允升你怎么也如此子不语怪力乱神何必理会这种装神弄鬼之人。”王启年振振有词。 见他这么固执常晋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说。子不语怪力乱神这句话如果在道法显圣之前说说自然无所谓。可是现在仍然捧着它当圣典却和地球上那种遇到危险就把脑袋埋在沙子里的鸵鸟没什么两样。 不语不代表不存在。 邋遢道士闻听此言也只能喟然长叹随即摇头盯着常晋：“这位公子你与贫道有缘可否愿意抛弃世间功名利禄随我畅游仙山大川？” “呵呵功名利禄可不是随便能够抛下的。”常晋笑着摇头。眼前这道士不过初次见面他即使有向道之心也不会开口答应只是随便找个理由拒绝。 “快走不然我要报官府了”王启年大声呵斥。 “哎……”道士没理会王启年很是遗憾的望着常晋：“公子以后若有兴致可去府城乌山观找我。” 说完自顾自下楼。 “清远兄其实让他看看也无妨。”待道士离开蒲玉裁也开口劝说道。 “哼一个假道士也敢在我面前卖弄。这种人不过是想讹诈些钱财允升相信也就罢了怎么蒲兄也信以为真。”王启年浑然不在意的叫道。 “清远兄你最近真的没遇到什么异常情况吗？或者身体感到不适？”同窗一场更何况这王启年以前对自己不错常晋实在不愿对方丢掉性命忍不住再次开口询问。 “是呀启年大家都是朋友有什么事情就说出来吧我们也好给个参考。”蒲玉裁也出声追问道。 在两人再三询问下那王启年吞吞吐吐道：“也没什么奇怪的事情也就是前些日子我登山游玩结果回来路上撞见一个女子在山道旁哭泣我见对方长得美艳忍不住上前询问才知道她是三秦州人小名叫六姐。因为家道中落特意来通衢县投奔亲戚的。哪知道到了县城打听那家亲戚早已经在三年前搬走询问邻居也不知去向。无奈之下她只能返身回乡。谁知祸不单行回家途中老仆心生歹意将她携带的银钱全部卷走。那女子身无分文举目无亲所以才会在道路旁哭泣。 我见她无家可归十分可怜于是就将她收留在家中。” 说道最后王启年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仅仅是收留她？”听到这里常晋已经明白七八分。王启年好女色这毛病他很早就知道上次还因为跟在别人媳妇马车后边偷窥结果挨了顿打。 “嘿嘿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喜欢美艳女子领对方回家结果晚上她来我书房请教问题。孤男寡女一时把持不住就做了些颠倒衣裳之事……” “启年倒是好运。”蒲玉裁听到这里没觉得异常还有些羡慕起来。毕竟红袖添香挑灯夜读这些事情是很多书生都有的梦想。 “剑臣兄这有什么好羡慕。”常晋正色问道：“你就没有觉得那女子有什么异常之处？” “她人很好很温柔。”王启年一愣随后答道。 “那你父母知道吗？”见对方已经沉迷在其中常晋换个话题问道。 “还没给父亲说六姐说了我们两人结合过于匆忙害怕父亲知道了怪罪以为她是什么轻薄女子所以暂时没有告知。如果父亲知道了想必也会同意我和六姐的事情。”王启年道。 前些日子才听小倩提起过妖物修仙分为两种一是自身凝练金丹二是吸食人类阳气。 至此常晋已经完全知晓王启年体内阳气显然是被那妖精吸走难怪如此瘦弱。只是看他如今的情况自己即使告知对方恐怕也不会相信。 他略加思索计上心来：“清远兄这样的好事你也不早告诉我和剑臣兄。你看这样如何我和剑臣兄今天去你家一趟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让清远兄如此痴迷？” “是呀我也想看看”蒲玉裁的语气中仍然带着几丝羡慕。 “这……两位不是我不愿意而是六娘不让。到现在为止连我家人都不知道这件事情所以很抱歉等以后有机会再说。” 王启年一个劲儿的推辞常晋没办法再纠缠下去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用过饭菜王启年就急匆匆离开言说要回家陪六娘。 “这人算是彻底被邪物迷住了”常晋无奈的叹了口气伸手拦住王启年的书童小松告诉小松如果自家公子出现什么异状立刻去青山镇常家庄找他他有办法医治。 到家常晋的日子一切照旧每日不是读书写字就是修身练剑。这天他抄录书本尚未没抄完就被村里人喊去帮忙。回来之时却见小倩正趴在桌上手提毛笔替自己抄书。小丫头抿着小嘴一笔一划相当认真连常晋什么时候走进来都不知道。 等她发现身后占有人急忙将毛笔放下讪讪一笑。 〖 第二十三章常晋除鬼 常晋凑过脑袋观看只见小倩字迹拙劣如同刚刚开始习字的孩童不过排列却很整齐足见她抄写时非常用心。 于是他开口笑赞道：“写的不错小倩如果你想读书写字我可以教你。” “真的公子？”小倩兴奋的叫起来。 教一个即将成为神灵的小妖写字常晋也觉得这件事情挺有挑战性。晚上等妹妹睡熟后他找来一张字帖让小倩临摹字体自己则去旁桌读书。 就这样彼此各司其职互不干扰。 本以为王启年那书童过些日子才会来常家村哪知道刚过了四天他就急急慌慌赶过来说自家公子被邪物附身让常晋救救王启年。 常晋好声安慰过小松说自己今晚就会过去然后让他离开。 待夕阳西下常晋给妹妹打声招呼就提着宝剑离开家门。等赶到城外王家村时天色已经变暗。 王员外家很好找根本不用问人村东那一片大宅就是。 赶到宅院外边常晋突然停下脚步凝神望去只见王宅上方有一道黑气盘旋显然那地方就是妖物所在。 认准方向常晋大踏步赶去。 到了门口伸手砰砰连敲几下片刻就有一驼背老仆开门。 对方见门外站着陌生人立刻满脸警惕的问道：“你是谁？” “老丈有礼了我是清远兄的同窗今日路过此地特来拜访”常晋鞠了个躬道。 “实在不好意思家中最近有事书生还是请回吧？”那驼背老仆并没有让他进来而是拦着门口道。 “家中有事是否是妖物作祟？我闲暇无事学了几手除妖的道法可以让我进去看看。” “你稍等”驼背老人说完把门重新关上随即就听到院子里传来叫嚷声：“老爷老爷……” 一炷香后大门重新打开王守财肥胖的身影在门口出现他看到常晋这一身书生打扮当即愣住：“原来贤侄真的来了呀先前小松已经告诉我。不过老夫劝你一句这种事情你管不了还是赶紧离开吧莫让邪物盯上你……” “伯父请放心我自有手段除妖你还是让我进去吧。” 常晋说话时头顶浩然之气丝丝震动似乎为话语加持着灵力。王守财刚要拒绝话到嘴边却变成：“是那就有劳贤侄了” 王守财在前面带路直朝儿子卧室方向奔去。沿途几个仆人看到也紧跟上来好奇的打量着来人都在猜测公子这个同窗到底有什么本领值得老爷如此重视。 自家公子王启年最近身上发生的怪事他们都已经知晓月前王启年突然宣布要在后院埋头苦读平常时间不让仆人前去打扰。 当时王员外见儿子有此志向兴奋不已特意嘱咐下人没事不要到后院去。 哪知刚过几天他却听到仆人们私下议论王启年根本没有在后院读书而是整夜和一个妙龄女子胡混。 王员外最初不相信晚上偷偷踱步到后院观察果然听到里边传来行房的声音。 他当时大怒带领着两个手下砸开房门。 等进入房内却发现里边除了儿子空无一人。问及王启年刚才是什么声音儿子语言吞吞吐吐只说自己什么也不记得。 见他不过十几天时间整个人瘦若麻杆王员外立刻明白儿子遇到邪物作祟赶忙让人带着银子请邻村的一个神婆前来驱鬼。 那神婆来过之后喂王启年喝下一碗符水。 几个时辰过后王启年果然转好神智也开始清醒叫嚷着自己很饿连吃了两只鸡才填饱肚子。 可惜没等王家人放下心几天之后房内再次传来交合声。 王员外无奈只得又让人带上银钱请神婆。 如此折腾几次鬼物没驱走反倒是自家搭进几十两银子。王员外这些日子急的头发都白了大半却是毫无办法。 白天小松外出归来说找了个能驱邪的人。王员外初始很高兴等听到是儿子的同窗时直斥胡闹。 在他眼中书生都属于肩不能扛手不能挑的人怎么可能会驱邪。 没曾想现在人真的找上门来他此刻心中也有些期待希望对方真能够把儿子房中的邪物赶走。 站在门外常晋神识放开屋子内一切了然于心。 只见一个脸色蜡黄瘦弱竹竿的青年躺在床上正是王启年。在他身上还蹲坐着一个女子交合王启年浑浑噩噩双目痴呆显然全凭本能所为。 那女子长相娇艳无比看上去宛如画中的人儿应该就是王启年前些日子口中所说的六娘。不过在常晋眼中她头顶却黑烟滚滚夹杂着血光之气显然不知道害过多少人。 最让常晋诧异的是她头顶甚至还有一丝赤色气焰。看样子倒是有些道行。 那女子此刻也感应到常晋的存在猛然抬头朝场外看来随即口中大骂道：“哪里来的臭书生竟敢多管闲事我先吃了你再说！” 说完一阵阴风从房内飘出只见那女子伸着一尺来长的指甲飞身扣抓而来。 以她的境界看不出常晋修为深浅只是对方身上气焰给自己带来很大威胁所以打算先下手为强。 常晋冷笑一声：“来的正好！”他原本担心那鬼物发现事情败露情急之中下杀手除掉王启年现在见对方冲自己而来当即宝剑一挥灵气灌输其中直刺过去。 一阵赤光闪烁随即便听到“啊”的一声那声音凄厉中带着慌乱紧接着就看到对方身上一层白皮突然裂开一个脸色翠绿、长牙如锯的鬼物在黑烟中现出身形。 “你到底是什么人？”那鬼物在远处惊叫道。 常晋不加理会直接挥动宝剑攻击过去。宝剑上方赤光流转喷吐出三四尺长的光芒煌煌不可侵犯。 那鬼物大惊不已这一下要是击中绝对会身死魂消。只见她伸手一招不知道从那里抽出一根骨头手杖抵挡过来。 只听“咔嚓”一声手杖断裂。那鬼物见自己不敌急忙抽身后退逃走浑身笼罩的黑雾已经比先前淡了不少。 常晋刚要起身追去又担心屋内的王启年只能疾步朝房内奔去。 只见王启年已经瘦得干如柴身上三团阳气接近油尽灯枯。如果不是自己来的及时再过上三五日他体内阳气就会被吸食一空丢掉性命。 “贤侄我儿子没事吧。”这个时候王守财急冲冲跑进屋内。看到儿子这幅模样他顿时大哭起来。 “伯父请放心那鬼物已经被我赶走清远兄是阳气消耗过甚你只要找个医生给他开些补药调理一下相信过上半个月就会好起来。”常晋出声安慰道。 等他走出门来伸手拾起那鬼物遗落在地上的东西才发现是一张人皮。只见人皮上面眉目手脚无不齐备看上去活灵活现。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画皮常晋心中微动想起地球历史上的一则典故原本真有这种妖物。 正思索着只见一个中年妇人颤颤巍巍走到跟前：“常公子那鬼物可曾除掉？”刚才惊心动魄的场景把周围那些人都吓傻了。 “没有让她逃走了”常晋回过神来摇摇头道。 “公子你一定捉住那个鬼物不然她还会加害我儿我给你跪下了……”那妇人说着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使不得伯母快快请起我已经知道那鬼物的藏身之地去去就来。”说完常晋大踏步扭身离开。 除恶务尽如果自己今日不把它除掉对方肯定还会来找王启年。常晋当然没有留着鬼物继续害人的心思在神识感应下。他循着那团鬼气一路奔出七八里地最后在一片新修的青瓦房前停住。 这青瓦房修得相当气派门楣上有人用毛笔写着青姑庙两个字显然此地应该供奉一个叫青姑的神灵。 经历过河神之事常晋对这些所谓的神灵实在没有好感。现在见这庙宇上方黑气滚滚只余下一丝微弱的香火赤气。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此地主人要么是邪灵要么就是强行占据神位的鬼物。 “桀桀你好大胆子竟然敢追到我的领域中来。看你也是修行中人难道没人告诉过你冒然来到神灵的神域是很危险的事儿吗？你现在离开还来得及我可以既往不咎。”一阵刺耳的狂叫声从青姑庙内传来正是刚才那鬼物。 常晋听小倩讲过所谓的神域是怎么回事儿说白了就是敕符内规定的领地。只要神灵处在其中领地内山川河流的灵力都可以敕符来调动。 不过也紧紧是能够调动而已这些灵力并不是归某个神灵所有。一旦离开神域神灵便只能够使用自身修炼的法力。 再看那青姑庙上只有一丝赤气显然她平时所得的香火甚少即使能够借助敕符内的灵力应该也有限。当即不多言直接挥动宝剑照着庙门刺去过去。 剑芒闪烁赤气弥漫。 〖 第二十四章笔下自有正气出 “轰”一声巨大的响动庙门被刺出个大洞。 “找死！”怒吼声中庙宇内滚滚黑气冒出随即两个手持钢叉的小鬼窜跳出来。 它们是邪灵的手下实力不值得一提常晋手中宝剑接连挥动已经将两个小鬼斩得魂飞魄散。 接着他宝剑再动将那名为青姑的鬼物洞穿。 那鬼物挨了常晋一宝剑却并没有像想象中的那样魂飞魄散只是身体微微一摇晃重新凝聚起来。 显然在神域内它的恢复力也提高了数倍。 只见她张口又是一喷顿时形成几丈方圆的黑雾将常晋笼罩在其中。下一刻她的躯体化作一条细线疯狂移动像飞蜈蚣那般朝常晋直射而来。 有体内神笔加持常晋根本不为之所动仗剑而立手中持着的剑柄闪烁起赤色光华随即喷射而出将那团黑雾斩成两节。 “啊……”黑雾中传来一声惊叫再凝聚成人身时半条手臂已经消失不见。 见常晋踏步上前她立刻惊恐起来：“公子饶命小的可认公子为主奉上香火念力……” “免了像你这种邪祟之物我怕真收了香火念力也会遭到神道反噬。” 见对方不肯那鬼物急忙想要逃走。 “哪里逃”常晋手中宝剑猛然掷出拖着赤光穿过十几丈远的距离直直插入对方后心。 对方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就完全消散掉。 其实她即使逃走也无所谓只要毁掉这座庙宇和青姑神像对方坠下神位就会变成孤魂野鬼一身修为要散去大半必然遭到神道反噬。 只是他不愿那么麻烦所以一剑杀掉对方了事。就在那邪灵丧命的同时只听到青姑庙神台上的泥塑噗的一声从中间裂开随即哗啦啦坠落在地。与此同时呆在偏殿的神婆突然七窍流血浑身抽搐不停血肉就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枯萎下去片刻就化成了一堆朽骨。 这就是神道的惩罚神婆作为青姑庙的庙祝自身气运早和那邪灵相连所以才会身死道灭。 在常晋击杀掉那恶鬼邪灵时通衢县城土地庙内传来一声低吼：“可恶什么人坏我好事！鬼仆你马上去青姑庙查看到底是谁这么大胆子！” “是”随着一声沙哑的应答一团黑雾从泥塑中冒出随即显形变成个青面獠牙的鬼仆七窍之中闪着幽光手中还拿着把钢叉整个模样看上去倒有几分凛冽姿态。 那鬼仆出了土地庙身子又是一晃再次化作黑雾腾空而起。 不过在县城中飞行之时他特意避开一些民居尤其是看到县衙方向更是远远地躲开。 返回王家村后常晋把鬼物已经诛杀的消息告诉守候的众人整个院子内顿时欢呼起来。 “多谢贤侄多谢贤侄”闻听谋害儿子的鬼物被除掉王员外也是兴奋不已非要留常晋在庄子内住下。 常晋本打算拒绝后来想到还有事情要叮嘱所以推辞一番就留了下来。 等下人退去常晋才正色道：“伯父小侄能够除妖一事还望伯父让下人不要外传。” “这是为什么允升有这种本领是好事呀。”王员外不解的反问。 常晋苦笑道：“小侄是读书人志在功名道法种种与儒学不合我怕事情传出去恐为人不喜。” “好好我这就吩咐下人不得多嘴。”听他一说王员外急忙返身出门。 却说等土地派下的鬼仆赶到青姑庙时战斗早已经结束。它在庙宇四周巡视一遍将目光投向王家村方向。 鬼物对阴气非常敏感它已经感应出青姑的气息最初是从那个方向逃来的然后被斩杀在庙宇当中。 这鬼仆一时有些犹豫青姑再不济也是享受香火的神灵。对方能在神域内将之斩杀显然境界在他之上。自己贸然跟上去很可能会被对方随手灭掉。 他很想就此返回土地庙不过想起主人的种种手段只能硬着头皮追上去。 到达王家村后他战战兢兢进入村内正看到王家人欢天喜地的议论刚刚的情境。片刻鬼仆已经从王家下人议论中得知事情经过。 原来是一个书生上门除邪！ 知道对方仍在王宅鬼仆怕被发现也不敢靠近得到这个消息后立刻返身离开。半个时辰后重新出现在土地庙中。 土地庙下方同样也有一座庙宇规格和土地庙完全相同。唯一有区别的就是庙中少了几个泥胎。 不过这里确实真正的土地神所在一个长相狡黠手拿折扇的人儿端坐在石台上。见鬼仆回来立刻开口问道：“你可打探清楚到底是什么人杀了邪灵？” 神灵信仰必须诚心祭拜才行否则神灵就无法获得香火念力。通衢县地方偏僻最近几年根本没有出过战乱瘟疫百姓安居乐业因此敬神之心日渐。 即使年末岁初到土地庙上香大多也是敷衍了事。拜神没有诚意自然不会有香火念力产生。 王家村附近邪灵占据青姑神位的事情他早已经知晓而且刻意纵容养贼自重。邪灵造成的危害越大附近的百姓就会心生恐惧诚心到土地庙祈求保佑平安这样以来自己只要除掉邪灵就能广纳信仰。 而且斩杀这种惹出人怨的邪灵上天还会有功德降下。 哪知道辛辛苦苦一番筹划眼看快到收割的时候结果却被人毁掉土地神自然恼怒万分。 “禀土地小的已经打探清楚是一个书生破了青姑庙”鬼仆急忙跪下恭恭敬敬的回答。 “书生什么书生能有这么大本领！”土地神怒急反笑开口急问道。 “小的不知” “废物让你打探消息竟敢糊弄我。”土地神飞起一脚将鬼仆蹬出几丈远。 明白主上的脾气那鬼仆受到惩罚也不敢反抗急忙又跪倒跟前。 一夜无话第二天王启年已经醒来只是神智仍有些不清醒。常晋不是医生没有办法治病只得让王员外派人去县里请了个有名的大夫前来医治。 大夫把过脉后直言王启年这是行房过度所致一身阳气几乎丢泄干净只能慢慢调理。没有几个月时间恐怕不能从床上站起。 王员外听到此话嚎头大哭起来。 其实对王启年来说这已经算是很好的结果了。如果不是常晋出手相助他最终只会落得个精尽人亡的下场。 相信经历过此事王启年也会改掉好女色的毛病。 待那大夫离开常晋也想告辞。可是王员外仍拦着不让走说是儿子身体正虚如果他没在这里再被鬼物附身怎么办。 看来这老爷子吓怕了只是常晋确实不能久留。 正发愁之际忽然想起自己写字的情境。那白素素曾经称赞他笔下有浩然之气鬼神皆不敢靠近。自己何不在王启年房中留下一幅墨宝这样就能阻隔鬼物。 他将这个想法说出王员外急忙吩咐下人取来文房四宝。 等笔墨准备好常晋并没有立刻提笔书写而是端坐在书桌前一遍遍默诵着古诗想象诗中的意境。 渐渐地他感觉脑海中的神笔赤气喷发化作一股浩然之气在体内奔腾流动。那气息越来越大几乎让人不吐不快。 在达到顶峰的瞬间常晋猛然抓过狼毫笔笔尖在砚台内一点随即提起。 手腕抖动一丝赤气落入笔端。 王员外站在远处只觉得眼前这少年握着毛笔的瞬间整个人气势都变了仿佛一把出鞘的宝剑锐利无比。 顾盼之间目光如电令人心生瞻仰之心。 笔尖在宣纸上蛇走龙飞下笔便犹如神助爽快淋漓之极。一口气尽几行诗词已经跃然宣纸上。常晋将狼毫笔重新放回这才长吁了口气。 “贤侄写好了让伯父看看！”王员外急不可耐的凑过去。 只见那宣纸上几行草书历历在目： 贵逼人来不自由龙骧凤翥势难收。 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鼓角揭天嘉气冷风涛动地海山秋。 只手永作金天柱谁羡当时万户侯。 “好写得好！”王员外心悦诚服的赞叹他年轻时也曾进学读书虽然没什么才华但基本的欣赏能力还是有的。只觉得这首诗中蕴藏着一种大气磅礴的东西让人读过后胸中满满忍不住想要仰天长啸。 “伯父谬赞了”常晋谦虚一句贯休和尚这首《献钱尚父》他在前世地球上很喜欢刚才想写诗词时几乎是本能在脑海中出现。 幸亏这方世界的大燕王朝也分为十四州所以没有什么不解之处。只是从未听说有贯休和尚恐怕这诗词传出去就要落在自己脑袋上了。 有这首诗词王员外也不再阻拦临走时特意命下人送上致谢纹银五十两。 这次常晋坚决推辞掉银钱虽好却不是他的本意。 〖 第二十五章一念清灵，魂识未散 见对方确实不愿收王员外心中敬仰之情又增高几分。他曾经听儿子提起过这个同窗家中贫寒和一个妹妹相依为命。面对财帛不动心此子以后定会大有作为。只是恨自己没有生女儿否则绝对要抢他做女婿。 想起儿子王员外有些郁闷起来。同样在明阳学院读书为什么差距这么大。不过很快他又露出几分喜意。 儿子读书的本领随他没什么天赋倒是交朋友的眼光很独到。 等儿子病好后一定要让他和常晋多联系。 从王家村归来常晋竟然意外感觉自己竟然有突破人仙三转的迹象。 虽然处在突破边沿但是常晋并没有急于冲关反而在随后的几天内停止修炼。每日除了教小倩读书识字其余时间就是替人抄书或做八股制艺似乎完全忘记冲关这回事儿。 这天晚上月朗星稀。常晋和往常一样盘膝坐在室内。几个呼吸间心中杂念全无整个人也沉寂下来。 修炼讲究入定生静这和读书静气没什么区别。常晋牢牢把握心神脑海中幻想着登高的情景。 站得越高望得越远。观想经中的第二重境界似乎毫无边际博大深远常晋此刻只感觉登楼如登山迈步而上已经遥遥看到山顶可惜却只是可望不可及。朦胧中脑海中幻想出的景色越来越暗到最后一片漆黑。处在这种境地一般人早心神飘摇大喊大叫起来。 常晋修炼观想经也有段时间明白这只是幻想而已只要牢守心神即可万万不可分神。一旦真的迷失其中那就会落得个神魂破散的下场。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常晋忽然感觉眼前一亮点点星光凝聚最后汇成一片赤光异常耀眼。 在那赤光中有扇门户本能驱使着常晋朝前走。 一步两步……他的双脚刚踏入那门户内眼前又是一暗整个人突然下坠好像从楼顶跳下般。 常晋心中一惊急忙睁开眼睛登时愣在那里。 只见自己整个人半飘在虚空中下方还有一人端坐正是自己的躯体。 “一念清灵魂识未散如梦如影其类乎鬼此阴神也。” 这就是阴神自己进入鬼仙一转了？常晋很快镇定下来原来所谓的阴神就是神魂出窍呀。 不知道是否像《十二重楼观想经》中所述“阴神出游一夜千里”。 想到这里他神识一动身影便直接穿墙而出来到院中。 这种感觉确实很奇妙就好像苏学士《前赤壁赋》中描述的那样：“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 他心中想着躯体已经冲着夜空飘然而上。 十几丈的高空罡风猎猎常晋第一次阴神出窍根本没有准备登时感觉脑海中犹如巨钟撞响游魂颤抖不已似有溃散的迹象。 怎么会这样常晋的阴神震惊不已只觉得自己似乎要迷失其中。 吃惊之下他急忙抽身下坠直奔入躯体当中。神魂刚刚归位就有一口鲜血喷出将胸前雪白的衣衫染红大片。 此刻虽然神魂归窍但是常晋仍然感觉脑海中仿佛有根毒刺扎入疼痛难忍让人忍不住想要再地上翻腾打滚。 “这肯定是刚才在大风中伤到了阴神！”阴神出窍的后果《观想经》中并没有详细描述只有一句：“初始不可远离”所以常晋就没有在意。如今他才知道后果如此严重如果神魂继续溃散下去那么也许用不了多久自己就会变成植物人。 他挣扎着盘膝坐下重新练习《十二重楼观想经》。以前几个呼吸间就能入定谁知现在根本无法定神幻象层生好几次都差点坠入其中。 常晋不敢再尝试下去只能换个方式先让自己的神魂静下来。 他拿起墨锭在在砚台里仔细研墨随即提笔写字。 刚开始字迹凌乱就像是七八岁孩童刚学写字一样大失水准。不过常晋并没有放弃继续奋笔疾书渐渐地泥洹宫中那杆神笔也随之而动散出一丝丝赤气在脑海中流淌。 果然有效果常晋感觉头疼轻了几分欣喜不已提笔不停。 原本只是为入定才练习书法现在渐渐沉寂其中完全忘记伤到神魂这件事情。 直到外边传来鸡鸣声常晋才猛然清醒。 他伸了个懒腰从桌前站起惊讶的发现脑海中已经不再疼痛取而代之的是神清气爽四肢轻松无比。 一夜之间自己损伤的神魂全部恢复。原来脑海中那杆神笔还有这样的妙用可以修补受伤的神魂。 此刻毫无困意常晋索性抽出宝剑。踏步来到村外山坡上练起太极十三剑。 刚舞动起来他就发现自己挥剑速度比往日快了不少剑芒喷出也比先前凛冽几分。 而且一步踏出竟然有两丈之遥。这在以前根本无法想象。 显然身体的种种变化都是因为神魂壮大引起的。 难怪《观想经》中言明：“境界至则神通自生。” 到现在常晋才真正理解这句话的意思神魂才是修炼的根本就好像参天大树的主干一切术法都不过是细枝末节不用刻意修炼。随着境界提升神通自然而然会被领悟出来。那些修炼术法的秘籍也不过是前人悟出后形成的文字罢了。 想明白其中的道理常晋看左右无人当即收起宝剑猛然一提灵气大踏步朝山中奔去。 噗！噗！噗！一脚踏出足底灵气涌动落脚时将地面猜出脸盆大的深坑。身形不断在山间起伏几个呼吸间常晋已经奔出二三十丈的距离。 常晋初始对体内灵气控制不太娴熟所以每步踏出都在地上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后来明晓体内灵气变化行进间逐渐变得轻巧起来。 远远看上去衣衫猎猎长发飘飘。整个人如同展翅翱翔的大鸟接着风力一闪再闪瞬间窜出十多米。 在山间奔走将近半个时辰感觉体内灵气不济常晋才停下脚步。 此刻额头上大汗淋淋他却觉得异常痛快。 自己这门神通和传说中的列子御风缩地成寸很像他索性干脆将之命名为“缩地成寸”了事。 早有这样的本领当初遇到那头吊颈白头虎也不会让它逃掉白白损失上千两银子。 常晋坐在一块大石上调理内息忽然听到十几丈外有动静传来。神识略微感应却是一只娇小的野兔在草丛间探头探脑打量着他这个不速之客。 从体型上看这小东西应该刚出生没多久甚至从不曾见过人类所以对他很好奇。 常晋呵呵一笑纵身从大石头上跳下。 野兔骤然被惊动急忙返身逃走。 可惜它的速度太慢常晋几个晃身已经提住那野兔的耳朵捉在手中。 这小不点最多几两重根本不够打牙祭。不如弄回去在家养着也算给妹妹做个伴。 来去一个时辰等赶到家中小小看到这只活泼可爱的小兔子果然很高兴。急急忙忙用竹篾编织了一个兔子笼然后拿些野菜喂这小家伙。 第二天晚上结束修炼后常晋照例阴神出窍。这次他小心了许多不敢再贸然让阴神飘入十几丈的高空当中。 而是沿着村中徐徐而行一直飘出四五里远。常晋猛然想起观想经中那句“初始不可远离”急忙又让阴神返回。 阴神出窍几次后常晋很有些失望。如果不能进入鬼仙二转这阴神弱虚无之气根本就是鸡肋仅仅能够显形而已没有任何威力连细小的绣花针都没办法拿起来比起一般的鬼物都不如。 不过因为神魂壮大领悟出来的缩地成寸法术却又让常晋感觉大有收获。 有次摸黑从县城归来往常需要三个时辰才能走完的路程他只用了不到一个时辰就赶到家中。 一日他突发奇想自己的缩地成寸之法能在陆地上行走不知水中如何。 有了这个念头常晋立刻趁着夜色来到不远处的金鞭溪中。这条小溪宽不过两丈深只有丈余最后汇入白水河中正合适做实验。 他疾步飞奔至金鞭溪旁并没有停留而是踏步而入。 “通！”水面翻出巨大的水花。那一瞬间常晋感觉水下仿佛有什么东西拉着这自己的身体想让他坠入其中。 脚下灵气涌动不已竟然又将脚步拽出再朝前踏出一步。 两丈宽的水面眨眼而过停在对岸。常晋虽然衣衫尽湿脸上却全是喜意。 原来只要控制好脚下涌出的灵气真的可以在水面奔跑。 他略微平息了几下气息又迈步返回。 如此尝试再三常晋渐渐找回感觉。 和陆地上不同在水面奔行必须要时刻关注脚下水流变化然后配以灵气托动。找到窍门常晋索性沿着金鞭溪朝下游奔去。半截躯体立在水面上踏浪而行滚滚而去甚是快哉！！ 远远地看去只见水面一朵大浪起起伏伏直冲下游白水河奔去。 幸亏此时夜深人静没有人在水边守候否则被他们看到就该大呼妖怪了。 〖 第二十六章河神娶妻 到最后常晋已经彻底领悟水中行走的奥妙。身子一停竟然稳稳当当站在水面上。只是双脚深入水中进一尺只能看到膝盖以上的地方。 十几里外就是河神水府所在地老龙潭虽然不知道对方是否能够感应到自己存在但他并不打算冒险。这白水河河神他早有意除掉只是对方气运香火尚切旺盛自己才按下杀心。不过既然有斩杀河神的打算打草惊蛇反倒不好。 望了白水河几眼常晋抽身返回。 不到一个月时间被烧毁大半的河神庙就整修完毕。 只是没等人们松口气河神却再次托梦：“所有青山镇百姓听着祭祀之日不但要奉上三牲香火还要献上一名少女给我当新娘。祭祀之日就是我河神娶妻之时……” “找死”听人们议论起河神娶妻的事情常晋冷笑不已。这东西真是活的不耐烦生怕自己香火不坠居然还想学人类娶妻。 天作孽犹可怜；自作孽不可活。不如趁此机会彻底了结掉对方。 和他想象的一样大部分百姓对河神娶妻一事持反对态度。毕竟这不是几十文银钱可以解决的而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谁又忍心让自家女儿送入虎口呢。 于是青山镇两岸的百姓纷纷到河神庙上香祈祷希望河神能够收回放弃此事。 让他们失望了一天晚上暴雨如注白水河忽然洪水泛滥一日涨了三尺三日已经涨一丈多高将河湾中有些农户开辟的零星农田全部淹没距离两岸的河堤只有一线。 这下青山镇百姓纷纷惊恐起来急忙供奉出三牲然后跪在河堤上祈祷。 不过那三牲被送入河中后很快又打着旋涡返回岸边。很显然河神心有不满并不打算收下这次的祭品。 河水泛滥时常晋也在河堤上观察只是不想引人注意他特意选了个没人的拐角处。但见这段河水浊浪滚滚浪头之中带有重重黑影似有无数的水中生灵在其间鼓动。 *** 此刻白水河河底一头丑陋的怪物端坐在珊瑚宝座上眼前一段虚幻的河域浮现无数百姓的身影在晃动议论纷纷。 听他们的谈论对于河神娶妻之事有赞同有反对。不过洪水当前很多人都关心起自家性命生怕真惹得河神不满水淹青山镇。所以那谈论声中一时赞同河神娶妻者竟然居多。 见此场景珊瑚宝座下方站立的花鱼大将兴奋的叫道：“大王民心可用娶亲一事成了！” “呵呵”丑陋怪物脸上也带着几丝喜意想起不久之后自己这水府就要多一个娇媚的人间女子它就感觉心中直痒痒。 正做着美梦突然一惊大叫不好：“不好！” 却说白水河浪花滚滚堤岸上百姓着急张望谁也没有注意到脚下有段堤坝早已经被白蚁挖空。 平时倒也没事可惜连日来河水浸泡水流渐渐渗透入白蚁穴内部泥土一点点变得松软。 有浪头打来就好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哗啦！”一声沉闷的响动随即河堤破开一道手指粗的裂缝。没等众人反应过来河堤陡然垮塌。失去河堤的约束白水河滚滚滔滔刹那间顺着缺口汹涌而出浊浪滔天直冲而出。 “河神发怒破堤了快救人……”不知谁先喊了一嗓子河堤上其他百姓才反应过来争先恐后跳下河堤再不敢站在河堤上。 破堤时常晋立刻反应过来。他心中震惊无比原本以为河神只是恐吓不料竟敢真的发洪水淹没青山镇。 当即急冲过去跳入滚滚河水中抓起两个落水儿童送到岸上。 这时河神终于赶到水面。看到滚滚洪水顺着几丈宽的缺口涌出它心中愤恨异常。自己只是想恐吓百姓一番让他们及早送来新娘。 哪知道此处竟然有白蚁穴河水真的破堤了…… 他心中愤恨那些不知死活的百姓站在什么地方不好偏偏站在白蚁穴上。 不管是神灵还是人类将自己犯下的错误退在别人身上都是本能。殊不知如果不是河神倒行逆施失德怎么会气运衰竭有这种碰巧事情发生。实在是天要亡河神！！ 初夏上游洪水暴涨白水河水位本就比往常高出许多。此刻决堤下来更是汹涌异常势不可挡。 眨眼之间对面的良田就全部变成白茫茫的汪洋。 河神虽然很想随浪冲出救下落水的百姓却也知道堵住缺口更要紧。 它急忙祭出敕符让河水快速消退下去。 常晋不断跳入水中救人上岸。片刻也有水性好的百姓加入其中不断有人被救出。 待白水河消众人已经将落水的人大部分救出。只是可惜有几个却因为耽搁时间太长等救上来时已经变成冷冰冰的尸体。 看那几家人哭天抢地的情境常晋心中杀意更增几分。 离开之时有不少人家纷纷冲他行礼口中叫道：“多谢秀才公！”刚才的情境很多人都看到河堤破口是常晋不顾安危第一个跳下去。 “用不着感谢”常晋脸上露出苦涩之意如果自己当时没离那么远或许这几个人就不会丧命。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行礼常晋心中再次惊诧起来。他发现神笔上的赤色气流不断增长难道神笔也可以吸收香火念力不成？ 大水退去河堤缺口也重新被修好。只是百姓心中的恐惧却不那么容易消除很多人已经开始商量筹集银钱买一个女人给河神当媳妇。不然再发洪水估计就不仅仅是淹没几亩良田这么简单了。 对此常晋只能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他知道这方世界的百姓对神灵敬畏异乎寻常却没有想到发生这样的变故整个青山镇仍无一人有胆反抗反而真应下河神荒谬的要求。 *** 重生到这方世界常晋还是第一次见到祭祀河神仪式。 前段时间郭神婆死后青山镇无人再敢主持祭祀。河神庙前这位白发苍苍的神婆据说还是从附近城镇找来的。 带几个大汉将三牲摆在竹筏上后青山镇新上任不久的张胥吏便领着镇上大大小小地主豪绅跪地上香。 在他们前方王神婆脚下踏着禹步口中念念有词。随即她大手一挥竹筏被几个大汉推入浑浊的河水中。 说来也怪那竹筏刚刚入水就好像有一股拉扯力带着它迅速朝河心游动。 达到河心之时突然一个两丈方圆的漩涡出现仿佛血盆大口直接将竹筏连带三牲卷入其中。 见到这种诡异的情境不少小孩吓得抽泣起来却被身旁父母捂住。生怕自家孩子声音过大惹来河神怪罪。 几个大汉朝后退几步又将另一具竹筏抬起。 竹筏上一名身材窈窕的少女身披嫁衣被捆的严严实实口中塞着一团红布。 这幅模样显然是害怕她挣扎出声。 “世人多愚昧明明是妖怪却要奉若神灵！”常晋在心中叹息不已。白水河两岸大概有上千户百姓没有一人胆敢起身反抗这妖怪。反要筹集银两买一名女子供奉给河神当新娘。照这种情形发展下去下次河神再荒唐的要求估计他们也会满足。 见大汉们抬着竹筏再朝河水靠近常晋知道不能再等下去该自己出马了。 他抽身离开河滩找片芦苇丛遮挡急急换下外边衣物然后用斗笠轻纱遮住面孔。 再返回时几名大汉已经将竹筏放入水中。在这一刹那间白水河上空突然乌云密布河水瞬间暴涨三分滚滚滔滔溅起三四尺高的浊浪。 浊浪之中几个黑影时隐时现看样子应该水族妖物来接亲了。 常晋一个窜身双脚迈出已经踏在浪头上。 脚下灵气涌动形成一股向上的浮力托举着常晋的躯体。 这个时候岸上百姓目光都被竹筏吸引根本没有人注意到远处的异状。 常晋头戴斗笠身穿长衫脚下发力踏浪而行。一步又一步每一次踏浪都会有绵绵不断的灵气从脚下流出击打在河水中。 远远望去只见他身后一团团水花绽放猛然看上去就好像步步生白莲。 终于有个孩子发现常晋挣脱大人的束缚惊叫道：“爹你看那个人在河上跑！”听他一喊附近不少人扭头看去接着忍不住惊呼起来纷纷猜测这个突然出现的神秘人物到底想干什么。 常晋无暇关注岸上人的想法他双脚在水面连连踏动离那竹筏尚有两丈远的距离时纵身跃起一剑挥出赤芒爆射杀气四溢。 水中的妖物尚未反应过来就被斩杀掉只留下一抹鲜血混在河水中。 唰唰唰！三剑斩杀三名水妖。剩余那个终于反应过来脑袋一缩钻入到深水中。 岸上喧哗声一片主持祭祀的王神婆和一众地主豪绅脸色变得古怪异常。 〖 第二十七章水面大战 不少百姓脸上反而露出喜意为了祭祀河神每年他们都被迫缴纳几十文银钱现在更是荒淫到要娶新娘的地步。凡此种种使得人们心生怨念。 此刻见有人和河神作对他们心头反而生出一种不该有的想法：“要是这神秘人物能够杀掉河神该多好……” 小倩见常晋已经救下那名少女当即也窜入水中急速游动片刻就来到竹筏上。 约莫过了一炷香时间河中心终于又有动静。只见竹筏不远处浪花翻滚一个丑陋的人形妖怪出现在水面上。 它身穿黝黑的皮甲手中拿着一把钢叉从卖相上看凶悍异常。来回打量常晋几眼后丑陋怪物才闷声闷气的叫道：“大胆你是哪里来的修道者？难道不懂得仙神二道不相属吗竟敢破坏本河神娶亲之事。念你无知现在速速离去本河神可以既往不咎否则我饶你不得。” “呵呵你算什么河神得了机缘不知道潜心修炼为两岸百姓造福。反而兴风作浪威逼利诱大家出钱祭祀现在又要学人类娶妻。真是荒淫无道妄称神灵不知死活。我今天来就是要杀你祭剑。”常晋微皱眉头冷冷道。 “哼既然你不离开那就别怪本河神不客气了。”只见那丑陋怪物突然伸手一招河面上登时出现一道虚幻的符箓随即河面上浊浪再大几分。 在那滚滚浪潮中几十个虾兵蟹将现出身形。 它们个个手持刀剑等兵器身穿锁子甲站在浪头大喊大叫看上去威风凛凛。 常晋心中一惊平时看白水河水波不兴没曾想里边居住着那么多水妖。蚂蚁多了咬死象如果这些水妖齐齐攻击怕是自己根本无法抵挡。 不过等他运起神通细看心中又恍然。真是虚惊一场自己吓自己。那些水妖根本没有化形而是和小倩一样都是幻化出来的人形本体只是有些道行的鱼鳖虾蟹罢了。等看过它们头顶的气运常晋又是一笑这些水族生物全部都是连人仙一转都没有达到。这种幻形吓吓平常人还可以对自己根本没有半点威力可言。 不过让他感到奇怪的是那些鱼鳖虾蟹修为这么低又是怎么幻形的。回想起刚刚河神召唤符箓的情境他明白几分这应该是神道的法术和道家撒豆成兵一样。 “怎么怕了吧如果害怕就赶紧滚回岸上本河神可以饶你一命。”见对方脸露异色那丑陋水怪得意洋洋的叫道。 常晋没有回答只是一个窜身。宝剑挥出剑芒吞吐带着逼人的杀气冲着浪头水妖卷去。 剑芒尚未刺到那些鱼鳖虾蟹的人态便无法维持纷纷现出原形争先恐后逃入水底躲藏。有几个躲得慢的直接被剑芒扫过身断两节魂飞魄散。 “真是气煞我也！”见自己的法术转眼被破那河神羞恼万分。猛然一挥钢叉踏着大浪直冲过来。 钢叉离常晋不到一丈距离突然水汽弥漫腥风大起似乎想形成一个水牢要将他包裹在其中。 “来的正好”面对丑陋怪物的神法攻击常晋神色平淡仍然是一剑挥出应对。 常晋手中这柄宝剑随身只有半年只是他每日剑不离身时时以体内灵气滋养早已经具有灵性。 如今虽已挥出如臂指使。 那水牢猛然变得黏稠起来似乎想连人带剑束缚在里边。 可是他低估了常晋宝剑的威力只听得噗地一声如同败革水牢直接被划成两半。里边的真水灵气溃散再无法维持水雾形态登时散成水滴落入河中。 天空乌云越来越厚宛如重铅黑漆漆压在河面上。很快又飘起了小雨。不过岸上的百姓却没有一个离开都目不转睛盯着水面。这样的神迹场景或许他们一辈子只能见到一次。一时间全部忘了恐惧。 斩杀河神之战远比常晋想象的要激烈这丑陋怪物虽然荒淫无道惹来不少怨念但占据河神之位有十几年时间吸收的香火念力颇为强大。加之又处在神域当中所以心念动处浊浪滚滚最初河面只有三尺高的浪花很快变作丈余。一个浪头接着一个浪头朝常晋汹涌而至似乎想将他卷入其中。 常晋身影就好像风雨飘摇中的孤舟时隐时现。细雨如丝飘飘洒洒坠落在离常晋三尺远的地方就化作水雾为他笼罩上一层朦胧神秘感。 此刻常晋仿佛又回到那晚领悟剑势时的场景手提宝剑立在水面。势之所向义无反顾。 为了斩杀河神这一天他准备好久心中没有半点退缩之意。任对方法术千变万化他只持一柄长剑而立剑芒吞吐不休一剑破万法！！ 就这样他提宝剑和河神踏浪而战顺着水流而下很快就到了七八里外。 常晋虽然此刻感觉自己头顶的赤色气运不断遭到怨念啃噬却丝毫不为之所动神色毅然决然。反倒是那河神感觉自己储存的香火念力不断减少心中惊诧不已。不知道眼前这修道者是什么来路仅仅凭借一把宝剑竟然如此厉害完全抵挡住自己的神法。再这样下去如果香火念力持续消耗到时候自己原本压制的怨念就会挣脱束缚侵入神魂。 思及此处它知道不能再等下去。否则自己肯定会败亡心中一动想起河神敕符中的一门神通当即大喝一声。突然从虚空中飘来一缕清光清光降临怪物头顶时化作一个锅盖大小的虚幻符箓。 符箓一闪而没接着便听到河水中传来隆隆巨响。数丈方圆的巨大水浪再次出现水浪宛如快速生长的竹子拖着河神的躯体节节升高。 刚出现时不过三尺多高眨眼就升到丈许。隆隆声仍然没有停止直到三丈多高这才停止增长。 从侧面看去就仿佛一个巨大地水浪高台那丑陋怪物就是高台上的神灵俯视芸芸众生。 常晋不知道河神到底要做什么一时好奇反倒停了下来。持剑在手却不进攻。 只见对方站在水浪高台上挺身而立口鼻间吞吐赤色气流纷纷涌动竟然在虚空中化作一道巨大的虚幻符箓。 待那符箓出现丑陋怪物当即开口大叫：“所有青山镇百姓村民听着我乃白水河河神今日有邪魔外道作祟妄图毁我神庙。各位可愿借我香火念力斩杀此人！！” 这声音仿佛带有某种神韵辽阔宏大穿透层层黑云直达河神庙方向两岸百姓听得清清楚楚。 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但见河神庙上突然出现一副虚幻的画面河神高高端坐在浪头上模样倒也威风凛凛令不少人心神恍惚生出膜拜的心思。 不过那句问话却没有人敢回答。 常晋此刻心中也惊叹不已神道果然有其独到之处战斗时似乎还可以借助信徒的香火念力相助。 不过很快他又困惑起来通过神识观察河神呐喊后头顶赤色气运并没有增加。 没人回答自己的问话河神脸色变得难看起来沉吟片刻又喊出第二遍只是那声音已经开始沙哑。 “我乃白水河河神各位可愿借我香火念力斩杀此人！我在这里发下誓言从今往后一定保证白水河两岸风调雨顺不会再生洪涝灾害！” 第二次问话喊出仍然没有一人回答河神庙上方的画面顿时晃动起来似有不稳的迹象。 “我乃白水河河神各位可愿借我香火念力斩杀此人！” 对方喊最后一遍时常晋已经能够清楚看到对方头顶血黑色怨念占了上风那座水浪形成的高台也无法维持摇摇欲坠。 这丑陋怪物占据河神之位后为索要香火念力每年都要举行几次祭祀。如此倒行逆施早让两岸百姓心生怨念。再加上前些日子索要人间少女当新娘更是荒淫无道让人怨恨滋生。此刻他询问时虽然不断保证可是三遍问话却无一人应答实在凄惨之极。 哗啦啦水浪高台终于无法再维持轰然倒塌。 “我不甘……不甘……”丑陋怪物跌落在水面上口中嚎叫连连。 只是没了神法符箓维持加之香火念力消耗殆尽它的声音已经不能再传递到河神庙只能在原地听到嘶叫。 神道成也香火败也香火！ 形势转变让常晋几乎有目不暇接之感。没等他动手就看到那丑陋怪物口鼻间大股大股的鲜血狂喷一道玉符从口中飞出。 随即便看到对方头顶的赤色气流迅速消退眨眼之间化为虚无被血黑色怨气笼罩。河神再也无法立于水上失足跌下浪头。随即在水中一个翻滚化成一只硕大的水怪本体想要窜入水中逃走。 “哪里逃？”常晋不会给河神机会一剑斩出赤芒飞跃四五尺远的距离直接将对方的脑袋割下。 鲜血狂喷而出将下游河面染成血红色。 〖 第二十八章香火失，神位跌 我当着河神是什么东西原来是猪婆龙！ 等看清楚河神本体的模样常晋哑然失笑。自己最初听说青山镇三害中的河神猪婆龙还好奇到底是什么妖怪现在才知掉就是地球上的鳄鱼。 青山镇百姓供奉十多年原来是这么个东西。 此刻他已经明白猪婆龙最后连问三声是为什么就像当初小倩得证神道时那样都需要得到人道认可。 人道就是由一个个人类组成不管此人卑微还是高尚但是却能够一言封神一言败神！！ 诛杀掉河神他又扭头看漂浮在水面的符箓。一探身抄入手中。这东西似玉非玉晶莹剔透上边凝结着细小的纹理应该是所谓的河神敕符。只要炼化了它就能掌控青山镇方圆几十里的水域。 它在最后关头从猪婆龙口中飞出估计是彻底失去香火念力的原因。说到底河神种种厉害之处都建立在白水河上。白水河灵力能为它所用但是却并不真的属于它。 常晋用神识感应一下顿时觉得敕符玄妙无比变幻万千。 他没有转入神道的打算自然不会去炼化敕符这东西是给小倩留着的。 河神死亡天空的细雨也逐渐停止随即云开雾散一轮红日重新出现在天空。 收起敕符常晋刚要翻身上岸突然皱起眉头惊讶的叫了声“咦！” 只见周围不少黑色血气滚滚而来直朝自己头顶涌动想要渗入神魂当中。 可惜没等它们靠近头顶那股浩然之气就如同刺天长剑一一将之斩杀掉。这怨念不知道从何而来不过常晋有浩然之气傍身在自然也不害怕。 青山镇三害如今算是两害都被自己除掉只剩下深山那只白头虎。不过自从对方受创后再没听说有人被吃掉很有可能这凶兽见事情不妙逃到其他地方去了。 刚才常晋和河神战斗时载有新娘的竹筏已经顺流而下飘出十多里地。此刻常晋急追上去终于在一处浅滩追上然后将那名少女救到岸上。 “多谢仙人救命多谢仙人救命！”少女刚回到岸上立刻跪在地上磕起头来清秀的脸上全是泪水。 “姑娘快快请起我不是什么仙人。”常晋双手一托已经将对方托起。 看这少女期待的表情他又有些头疼起来。人已经救下可接下来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想了想常晋又从身上摸出二两银子：“这些银钱你收下下游有个十里渡你赶紧乘船回家去吧。” “家仙人我已经没有家了。”闻听此言少女大声哭泣起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常晋只知道这少女是镇上一些地主乡绅筹钱买来的却不知她到底来自何方。 “小女子名叫刑苏儿是青华州人。数月前青华州洪大功叛乱一路烧杀抢掠除了母亲和我之外其他家人都被叛军杀死……逃得性命后小女子本想和母亲去府城投奔亲戚哪知道经过通衢县时母亲突然生病为给母亲治病小女子随身携带的银两花个精光。最后母亲不治身亡我连给母亲下葬的钱都没有只得卖身葬母谁知道他们买下我是想给河神当新娘……”刑苏儿哭哭啼啼把自己的来历讲述一遍。 常晋听得心中只是叹息青华州洪大功叛乱的事情他也有所耳闻。此人原本是乡间一个屡试不第的秀才后来不知怎地举起反旗自称天王最初带着一帮山民攻破县城随后叛军就好像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多一路攻城略池竟然占据了半个青华州。不过这场叛乱只持续三个多月很快就被朝廷派人平定。 由于通衢县和青华州相隔甚远所以消息传来的不多。如今听刑苏儿讲述常晋才知道事情比自己想象的要严重。 “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也不知”刑苏儿声音越来越低满脸期望的看着他。 常晋明白她心中所想但并没有收留对方的打算：“我再给你添些银子你还是去府城投奔亲戚吧。” “多谢仙人”少女收下银子面带着失望离开。 目睹对方消失小倩才在地上一滚重新变回人形：“公子为什么不收留这位姐姐？我看她想留下来。” “呵呵我现在养活妹妹都困难如何能够再多养活一个人。”常晋自嘲的笑了笑随手把河神敕符扔过去“这个是给你的！” “公子真给我？”斩杀河神之前常晋就曾说过让她占据神位。小倩只当是说笑如今手握敕符仍然有些不敢相信是真的。 她沉吟片刻抬头道：“公子小倩如今只是人神二转即使炼化敕符恐怕也难以压制白水河中的水族。不如公子由仙道转入神道修行占据河神之位。神道修行只要有香火念力修行速度极快。以公子的才智也许要不了多久就可以成就真神之境到时候统领一方水域岂不是逍遥自在。” “呵呵我志不在此。”常晋摇摇头道。这神道借助香火修行虽快但终究不是自己修炼所得自身气运和治下百姓联系在一起限制太大他所不欲也。 见常晋再三推辞小倩只得开口道：“公子既然不愿那小倩就谢过公子了。迟则生变我今晚就炼化敕符以证河神之位还望公子到时候为我护法。” “没问题”常晋随口应下。 *** 河神庙前无数百姓仍然焦急的等待。 可是等了很久却再也没有听到河神的声音响起。 很多人心中已经有感觉这次河神肯定出事了。不过毕竟关乎神灵没有人敢将这种猜测说出口。 两个时辰后岸上百姓才渐渐散去最后彻底恢复平静。 白水河依旧滔滔恒古未变不过这片水域却换了主人。 晚上吃过饭常晋照旧点了油灯夜读。等妹妹睡熟后他才带着小倩从家中离开一路直奔河神庙。 自从郭神婆被杀死后新修的河神庙就没有人看守所以显得比较冷清。 常晋推门入内放眼望去发现庙中的只余下一丝淡淡的赤气。这一丝赤气应该是历代河神的法力加持。所以常晋击杀掉那头猪婆龙神像才没有破碎。否则猪婆龙死亡这神像也会想青姑庙那样化为碎土。 “公子请为我护法！”说完小倩半蹲半踞在河神像前猛然张口将那枚敕符吞下。 说来也神奇那敕符刚刚吞入体内就消失掉。接着小倩便感觉到有股赤色从河神庙中射出气流直奔而来缓缓融入躯体给她带来一种舒服的感觉就好像沐浴在温泉中。 正在这时体内一股浓厚的黑雾喷出这是妖类的本命气息现在只是被激发而出而已。 突然那神像上原本的赤色气流也发生改变一道清光组成的符箓迅速朝小倩罩去。 “啊……”小倩躯体猛然一颤口中惨叫起来。她只觉得好像有人拿无数钢针朝脑袋处猛刺剧痛难忍。 眨眼之间这间小小的河神庙似乎变成囚笼要将她网入其中撕成碎片。 下意识的小倩几乎要跌落神位飞蹿出河神庙逃之夭夭。 说时迟那时快小倩硬承受着疼痛又喷出一口精血在神像上。随即开口发下誓愿：“小神名叫小倩偶得白水河河神敕符在此对天起誓小倩占据河神之职后必守天规守护这一方水土使得白水河两岸四时无害风调雨顺……不食人类血气不妄取香火……若是破誓天诛地灭。” 言毕就听得轰的一声。脑袋处黑气烈烈疯狂冒出片刻就将整个神像笼罩入其中。神像上赤色气流也随之涌动起来倒灌入小倩体内。 在这一刹那常晋猛地感觉河神庙上方似乎多了什么。放出神识却又什么都没有没等他想明白便感觉头顶乌云沉甸甸压下来迅速将整个青山镇笼罩。 接着一道道急促的闪电雷声滚滚豆大的雨点就哗啦啦落下打在河神庙砖瓦上吧嗒吧嗒作响。 几乎是同时远处的深山及已通衢县中都有人若有所思纷纷将神识放出。风雨际会正是登神之天兆。 这种疼痛的景象持续时间不长几个呼吸间刺痛感已经完全消失。小倩晃了晃脑袋只觉得神魂虚弱像是大病初愈般。 原来如此这河神之位并不是这么容易占据的。 那道清光符箓是历届白水河河神加持的法咒虽然这河神庙属于新建但是清光符箓早汇入地脉和白水河融为一体。因此自己刚想占据河神之位法咒立刻显示出威力。如果不是她发下誓愿说不定就会被法咒灭杀掉。 加之最后关头有敕符相助才让法咒认可算是真正占据河神之位。 占据河神位留有精血在神像中这样以后庙里发生什么事情自己也能够及时知道。心神动处小倩突然发觉自己头顶泥洹宫中多了一汪泉水泉水只有尺许清澈见底。中间露出半个土灰色的石碑正面上书镇河二字背面则刻画着符文。 〖 第二十九章凝练河神敕符 这就是河神碑？？一段信息自然从脑海中涌出阅读完里边的内容小倩总算明白过来那符文就是原来的河神敕符演化。 看到那河神碑的瞬间她心中隐约升起一种感觉这几十里长的白水河和自己建立起联系。刚有所想一段河流就在神识中浮现。小倩可以清晰感应河水内的丝丝灵气以及无数鱼鳖虾蟹在其中游动再远些感觉逐渐变得模糊。 她明白自己初步占据河神之位对白水河的掌控很脆弱。随着境界提升这几十里河域内的一切将会被自己所掌控。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仅仅能模糊感应。 “怎么样？”见小倩睁开眼睛常晋赶忙问道。 “多谢公子护法小倩现在已经证得河神之位。”小倩走上前来冲着他鞠躬感谢。 “你刚刚占据河神之位不可远离就呆在附近吧。我先回去了……”这里已经没什么事情常晋自然不想再久留。 “公子稍等”小倩急忙出声阻拦“公子难道不想去水底河神府邸看看吗？” “哦？”听她一说常晋倒是很想去水底参观。河神水府到底是何模样自己还真没见过。只是他如今尚未修炼避水法诀根本没办法在水下久留。 “公子你忘记我现在是白水河河神虽然无法调动数里水脉但是劈开几丈方圆的水流还可以做到公子可随我来。”说完小倩心神微动。只见面前自动形成一团水花载着常晋他们浩浩荡荡朝老龙潭方向驶去。 见她这么快就掌握了御水之法常晋啧啧称赞道：“神道果然玄妙竟然这么快可以领悟神法。” 小倩略显兴奋地介绍：“好叫公子知道这些神法本就蕴含在敕符中。一旦证得神位立刻就能得知。小倩如今香火念力有限现在只能使用寥寥数个法术。等炼化敕符行风降雨也易如反掌。” “慢慢来不用着急”常晋出声安慰。 片刻他们就来到老龙潭上方。小倩指着其中一处道：“公子此地就是河神水府所在现在随我下去。” 言毕只见面前的河面陡然显出一个丈许的缝隙缝隙中虽空无一物却阻隔住湍急的流水。 知道小倩不会害自己常晋也没有犹豫纵身跃下一路来到水府。 本以为河神水府应该是想传说中的那样雕梁画栋玉石铺地珍珠饰墙异常豪华。哪知真到了跟前大失所望感情只是河底开辟的几间石室罢了。 唯一能让人眼前一亮的就是高台上那个珊瑚宝座。 前人河神被斩它手下那些水族自然早早逃掉如今里边没有一人显得空荡冷清。 常晋见没什么可看的就起身告辞。小倩开辟水路一直将他送到岸上。 “小倩如今你占据河神之位应该多做善事。千万不要像那条猪婆龙”离开时常晋出口叮嘱道。 “公子请放心小倩知道”说完她再次盈盈而拜。 河神被杀岸上的百姓没有亲眼目睹自然不知道最后结果是什么样子。回家后一个个心中不安却又不敢议论生怕河神没死回来后降罪他们。 **** 却说那猪婆龙手下有一花鱼大将眼见大王被人斩杀它见势不妙立刻躲进水底深处。 等水面彻底没了动静这才小心翼翼浮出水面想要找寻猪婆龙留下的玉符。可惜找了十几里水路什么也没有发现。 花鱼大将不甘心之际突然感觉河中灵气又开始汇集再仔细感应才知道已经有人得了玉符证得河神之位。 虽心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它想了想逆水路朝上游金沙滩奔去。 金沙滩同样也住着一位河神却是头乌鳢精。这乌鳢精和猪婆龙水域相邻原本是好友经常在一起吃喝。 来到金沙滩水域大花鱼立刻躯体一滚化作一个鱼头人身的怪物潜入水底。刚踩到河泥就被巡逻的水族发现纷纷围了上来。 不过等看清楚来人它们又收起兵器。领头那位黄脸的水妖道：“原来是花鱼大将是不是你家大王又要请我们大王喝酒？” “不是还请鳝大将代为通报就说我有急事面见大王。”从大花鱼口中可以得知那黄脸水妖是一条鳝鱼显形。 “稍等我马上进去通报。”鳝鱼精不敢耽搁直接抽身游走。 片刻它又返回：“花鱼大将跟我来大王召见你” 金沙滩河神水府和猪婆龙水府并没有区别只是面积大一些大厅中间的珊瑚宝座改成玉石雕刻。 一个皮肤黝黑长着獠牙的水妖正坐在宝座上品着美酒。 “小人大花鱼拜见大王。”花鱼大将进入大殿立刻跪地遥拜。 “大花鱼请起你有什么急事要拜见我？”那水妖出口询问。 “大王我们河神爷今天娶亲结果被一个修道者杀了还请大王为我们老爷报仇！”花鱼大将开口讲述到。 “什么？”乌鳢精吃了一惊连手中酒杯跌落地面都浑然未决。它身子一窜直接抓住大花鱼的鳞甲“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大花鱼赶忙又把事情讲述一遍然后满脸期待的看着对方。 “你是说那猪婆龙被一个不知名的修道者杀死而后对方离去河神之位被一个侥幸捡到敕符的妖类占据了？”听完乌鳢精再次询问。 “是的还请大王立刻发兵。我偷偷看过新上任的河神只有人神二转肯定不是大王您的对手如果趁它神位未稳将对方拿下那么大王就可以拥有两段水域的敕符了。”见乌鳢精动心大花鱼趁机鼓动到。 花鱼大将心中也打着算盘乌鳢精连金沙滩这段水域的敕符都没有完全炼化即使得到敕符也暂时无用。这样一来对方很可能把白水河托给自己管理。如此自己也能够吸收一些香火念力。 它的小算盘金沙滩河神不知闻听此言眼睛开始发亮。金沙滩人烟稀少百姓提供的香火念力有限。它早眼馋青山镇那片水域只是自己实力比猪婆龙要低一些所以不敢将心思表露出来。 如今这么好的机会自己只要夺了青山镇那道河神敕符到时候拥有两段水域香火念力绝对会多很多。估计用不了几天自己就能晋升到鬼神二转了。 它越想越觉得美妙当即要带着水兵赶到青山镇。 “大王不可”一直在台下没吭声的蟮大将急急的出声叫道。 “怎么军师有什么要说的？”乌鳢精扭过头来询问。这蟮大将头脑灵活是它身旁一名得力助手。 “大王刚才这些事情都是花鱼大将所言到底真相如何我们并不知道。万一那名修道者并没有离开该怎么办？” 听手下分析完毕乌鳢精迟疑起来。 那河神敕符虽好但也没有自己的命重要。蟮大将说得对情况不明之前自己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为妙。 “还请大王及早发兵再迟等对方坐稳神位享受香火大王再想夺去敕符就难了。”见乌鳢精萌生退意花鱼大将又出口相劝。 “大花鱼不用这么着急。既然你家主人已死不如你暂且先在我这水府住下。等我派人打探消息看青山镇新任河神到底是什么来路如果它确实侥幸得到敕符我再发兵也不迟。” 听对方所言花鱼大将仍有些不甘心：“大王……” “就这样了蟮大将你带他下去吧。”乌鳢精不耐烦的叫道。 *** 白水河河神又托梦了这次却换成女声。 小倩借助敕符给两岸人托梦直说前任河神荒淫无道倒行逆施已经被自己斩杀。如今自己证得河神之位不要三牲祭祀。平时有事只献上香火即可而且以后也不会再行娶亲之事。 言毕她收起敕符提着一袋银子沿金鞭溪水路朝常家庄奔去。 她刚进入村中常晋就有所感应。 等对方来到屋内他有些奇怪的问道：“小倩你怎么又回来发生什么事情？” “没事公子我给你送银子来了。”说完她将一袋银元宝放在桌子上。 “这些银子你从哪里来的？”常晋并没有接下而是脸色凝重询问。早在小倩幻形之时就曾说可以偷些银两给他补贴家用。常晋义正言辞的拒绝偷盗虽是小过却也影响自身气运。 见他脸上表情有异小倩明白过来：“公子请放心这些银两并非小倩偷盗而来。是我从河底沉船中找到属于无主之物公子可以放心使用。” “哦是这样呀”常晋点点头收下银子。 小倩如今香火稀少神域尚未覆盖常家庄所以不能在此处久留。她交了银钱就要抽身离开。 临走之时小倩手腕一翻泥洹宫中那汪泉水立刻分出少许出现在手掌心随即凝结成符箓。 〖 第三十章如何获得香火念力 “公子这是我灵水炼化出的传讯符融有一丝精血在其中现在送给公子。如果以后有事情差遣只要心中默念我即可就会知道。” “哦”常晋没有推辞伸手接过来心中再生感慨。神道种种奇妙无穷小倩刚刚占据河神之位数日竟然已经可以施展几种法术。 不过他虽然觉得奇妙却并不羡慕。仙道自由神道束缚有得必有失。神道修行虽快却无法脱离神域太久。如果再选择一次常晋仍然会把那枚敕符让出。 最近一段时间河神庙发生的事情让两岸百姓眼花缭乱第二天刚吃过早饭不少人便聚在一起议论起来。 “你昨天晚上梦到了吗河神显灵……” “你也梦到了……这位新河神说的倒挺好以后不让大家兑钱了！”另有人接口。 “你继续做梦吧哪有神灵不要祭祀的” …… 这样带有怀疑的谈话到处都有就连常家庄也不例外。 人道香火由信生疑！！ 刚过十几日小倩就忍不住了。 来到常家庄小丫头皱着眉头很苦闷的说道：“公子我到底怎么才能获得香火念力。这些日子前来上香祭拜河神的人日益稀少连日来除几名渔夫外根本没有他人。照这样下去小倩恐怕需要上百年时间才能真正炼化敕符统领方圆几十里水域。” “别慌让我想想”说起来两岸百姓不再信仰河神和常晋有莫大关系。 白水河面一场大战当时围观的百姓很多虽然他们不知道结果如何但后来河神没有再出现却也让他们猜出几分。先前河神庙被一场大火烧掉再加上河神娶妻之事。 变故种种使得很多人对信仰河神产生了怀疑甚至还有不少怨念产生。 等小倩占据河神之位她已经言明不要祭祀百姓们自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这么多原因加在一起河神庙前香火冷落也是可以预料的。 如何获得香火念力前任河神采取的方法是恐吓如果两岸百姓不信仰自己就发动洪水淹没岸上良田。 这种方法近乎威逼利诱百姓虽然会上香祭拜可是心中没有诚意自然产生的香火念力不会太多。而且人类有逆反心理河神如此行事还容易让人心生怨念。这些怨念也会岁这香火念力一起汇入河神像内。 日前白水河面大战与其说常晋斩杀了那猪婆龙不如说它被怨念反噬而亡。 此方法不可取……神道在于所求灵验香火自然日渐旺盛。 只可惜以小倩目前的境界只能掌控水府所在范围内的水域不过半里之遥其他地方尚未纳入神域自然无法做到显圣之事。 即使百姓有所求她也很难满足。 常晋思来想去一时还真找不到可以使香火快速增长的方法。 要想让百姓贡献香火念力就必须做些和他们切身利益相关的事情说白了要在衣食住行上下功夫。 衣住行方面没办法有过多作为倒是可以在吃上做一些。这方世界和古代地球一样粮食产量很低。前些日子常晋翻阅《通鉴》上边有段话说：“元和中鲁国公率众垦田四千八百顷收谷八十余万斛。” 算下来亩产约两石也就是亩产二三百斤。 壮汉每天最少需要吃二斤粗粮才能填饱肚子一个月需要六十斤一年则需要七百多斤粮食才可。 也就是说一个壮汉如果想每天吃饱一年下来最少需要三亩地的产出才能满足他的需求。 妇孺老少食量稍低每年最少也需要五百斤粗粮。 算下来一个平平常常的五口之家想自给自足需要十五亩田地方可。 可是据常晋了解整个常家庄乃至青山镇五口之家拥有十五亩田地的寥寥无几。大燕王朝的土地兼并很严重大部分土地都被地主豪绅收在手中。 没有足够的田地耕种很多农民只好租地去当佃户。即使如此一年忙下来也不可能填饱肚子。再加上天灾**等原因寻常百姓卖儿卖女的情况时有发生。 如果小倩能够解决白水河两岸百姓的吃饭问题肯定会让他们心甘诚愿供奉香火念力。 不过又绕回最初的困难以小倩目前的境界根本无法行风降雨显圣这想法美好暂时却没有实施的可能。 如何提高粮食产量确实让人头疼。 地球上那些高产肥料以现有的科技水平自己根本不可能造出来。 至于高产稳产作物他穿越时一样也没带现在到哪里找种子。 等等……常晋心中一动。猛然想起前些日子自己跟随打虎队进山猎虎无意中发现了地瓜秧。 那猎户说是有毒植物再加上当时牛二等人在身边虎视眈眈所以常晋就没有深入了解。如今回想起来这里边疑点重重。很可能是地瓜秧比较少见山中猎户对此认识不足误认为它有毒。 就好像地球上的西红柿最初叫狼桃人们也认为它是有毒植物。后来一个大胆的法国画家品尝过后才知道西红柿不但无毒而且味美可口。 思索到此处常晋又回忆起前世地球上有关毒红薯的报道。说是某些黑心小贩把已经**变质的红薯烧烤后贩卖造成很多人食用后恶心呕吐等等。 猎户所言用毒地瓜猎野猪应该也不是假话只是他曾经提到秋冬季节霜打后红薯容易**变质这样的东西别说野猪吃了会中毒就是人吃得多也会出问题。 将线索一点点串联起来常晋恍然大悟有些兴奋地说道：“小倩我已经想到如何让百姓心甘情愿提供香火念力我现在就离开……” 他几乎有些迫不及待想要返回深山中弄些地瓜回来做实验如果这东西真证明无毒那就可以让小倩给两岸百姓托梦然后让他们在自家田地内种植。这东西亩产达到几千斤在这方世界而言绝对是难以想象的产量。 一旦获得成功绝对会有大气运降下。 “公子什么方法？”小倩追问道。 “稍后你就知道了”常晋卖个关子离开。 趁着月色出了村子提剑一路狂奔。在沉沉的夜色中常晋就好像山中飘荡的鬼物落脚时尚在树林中一步踏出眨眼就在三丈之外出现再眨眼已经到了十几丈外。 山中野兽大多晚上出来寻食一路行去遇到的猛兽不少统统被他无视掉。 处在人仙二转时常晋尚不惧更何况他如今已经是鬼仙一转。如果不是有事情他早挥剑斩杀了。 循着记忆疾行那地瓜秧存在之地原本需要一天时间才能赶到。不过以常晋目前的速度短短几个时辰已经来到目的地。 这一片地瓜秧虽然不少但是最多也就够普通百姓半亩地的种植要想快速吸收香火念力必须要提供足够多的地瓜秧。 所以常晋此次前来还要多探寻几处地瓜秧生长的地方。 将神识放出延伸到十几丈外。很快又发现了几处所在。 天明时分他提溜着二三十个地瓜重新赶回常家庄。 等小小起床看到自家屋里一大堆地瓜忙将哥哥喊醒询问。 “没事这个你不用管也别告诉他人。我拿这地瓜有用。”常晋神神秘秘叮嘱一句。 等吃过早饭他从地瓜秧中摸出几个拳头大的地瓜挥动宝剑斩碎然后将这些地瓜片抛洒在那几只芦花鸡跟前。 几只芦花鸡只当主人给它们喂食争先恐后扑腾过来三下五除二就把地面上的地瓜片啄食干净。 接下来整整一天常晋都在院中观察这些芦花鸡的动静。 发现它们没有任何异常他终于安下心来自己也拿起一个地瓜品尝。确认这些野生地瓜无毒常晋才把剩余的地瓜带到河神庙。 〖 第三十一章地瓜的妙用 “公子这地瓜真的可以吗？”听完常晋的描述小倩眼睛顿时闪亮起来。她虽非人类却也知道民以食为天这些日子零散来河神庙上香火的百姓大多祈求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如果地瓜真如此高产自己这河神庙的香火绝对滚滚而来。 “哪还有假等我明天去深山中挖取一些地瓜秧放在河神庙中到时候你只管用敕符给大家托梦即可。”常晋再三拍着胸口保证。 “谢谢公子了”小倩顿首感谢。 常晋的性子是说到就做离开河神庙再次只身返回深山连地瓜带秧弄了两大捆放进河神庙内然后把种植地瓜的注意事项给小倩做了详细说明。 夏地瓜种植简单不需要育苗直接取春地瓜藤蔓做秧苗即可。埋在土里后只要雨水好很容易扎根生长。 虽然现在种植夏地瓜已经晚了些产量会降低不少但即使再减产也比其他庄稼高出数倍。 一切布置好小倩晚上再给两岸百姓托梦说自己赐给众人一种高产农作物亩产十石。具体是什么明天早上去河神庙一看便知。 和常晋预想的一样清晨醒来整个常家庄人都轰动起来自发聚集在村长家门口讨论昨晚河神托梦的事情。 常晋知道谜底不想去凑热闹结果被妹妹生拉硬拽到那里。 离老远就听到本村的常大炮在那里高呼：“亩产十石这怎么可能我看河神想要祭祀香火想疯了。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我不信！” “我也不相信老汉我种了一辈子的地什么没见过。就算是上等良田精耕细作一亩能产五石已经很了不起。十石从未听说过。”一个老者连连摇头显然也不相信此事。 他说的话没错常晋前些日子刚刚翻过本朝农官贾道旺著作的《劝农书》其中记载：“夫田种者一亩五石谓之良田此天下之通称也。” 上好的良田亩产五石这是天下公认的高产水平。 小倩昨晚托梦说亩产十石这个数字超乎大家的想象所以绝大部分人都不相信。只有极个别虔诚的百姓将信将疑道：“河神不会说假话吧也许真有这种粮食呢？” “要真有我就把自己的脑袋拧下来。”常大炮仍在高呼。 等常晋兄妹俩靠近有眼尖的村民看到他们忙喊道：“秀才公来了咱们让秀才公说说有没有可能?” 上次白水河溃堤常晋不顾安慰跳水救人很是惹来一番赞叹。现在常家庄村民心中对他的敬仰又上升了一个档次。 “对呀秀才公有学问让他说”常大炮也开口支持。 见众人都看向自己常晋并没有解开谜底只是淡淡笑道：“大家想知道有没有这种农作物直接去河神庙看看不就行了。反正也不远。何必在这里猜测呢？” “对呀咱们在这里瞎议论什么。” …… 同样的事情发生在青山镇各个村庄很快人们就好像赶大集一样三五个一群朝河神庙方向赶去。 见此情景常晋知道自己的计划完成一半。下边要做的就是让大家信服这东西确实无毒。 在郭胥吏主持下很快有人从河神庙中抱出一大捆蔓秧下边还吊着几个地瓜。 “这是……”地瓜秧长在深山当中很多百姓并不认识纷纷询问身边的同伴。 “哥哥这不是你上次弄回家的？”看到河神庙前摆放的东西小小低声问道。 “听他们怎么说”常晋低声吩咐。 只是看那藤蔓下吊着硕大的果实不少人已经有些相信河神说的话真有可能亩产十石。 近处赵庄几个猎户脸色一变小声叽咕道：“这不是毒地瓜吗河神不会想让大家种这玩意儿吧。” “是呀这东西产量是很大可是有毒呀” 最后还是领头的赵猎户站出来凑到郭胥吏耳朵边小声叽咕。 郭承业听完脸色一变急声叫道：“真的？！” “当然郭老爷如果不信可以问问我们村其他猎户。”赵猎户斩钉截铁的回答。 常晋耳聪目明自然将两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看来这赵猎户还有些担待懂得人命关天。 得到确认后郭承业咬牙开口道：“这种作物赵猎户认识名叫毒地瓜含有剧毒大家不要拿回家种植也不要吃。” “什么？” “怎么可能……” “河神托梦让我们种毒地瓜？想毒死我们。” 一时间整个河神庙前的人群沸腾起来甚至有些激愤的百姓手拿砖头瓦片朝河神庙砸去。 常晋可以清楚看到在人们的议论声中河神庙上空原本就不算旺盛的香火念力陡然被黑气缠绕片刻就侵入大半。这样下去等人怨达到顶峰小倩说不定立马会坠下神位。 他知道不能再耽搁下去当即分开两边的百姓踏步走到场中央。 见他站在中间郭承业等人面露疑惑。倒是周围的人群渐渐静下来很多百姓已经认出了常晋毕竟他当时跳水救人大家都看到。 常晋走到场中也没有多言在众人的目光中直接上前抓过一个地瓜快速去掉上边的湿泥然后剥开一些地瓜皮就要往口中送。 “秀才公你要干什么？”赵猎户离得最近急忙伸手抓过来。 常晋脚下微动已经退到侧面大义凛然道：“我相信河神不会骗大家是否有毒一试便知。有毒晋亡；无毒则我青山镇百姓有福以后广种此物相信人人都不会再挨饿。” 赵猎户听到这话身子立刻止住。 不单他几乎现场所有的百姓都怔住：有毒晋亡；无毒则我青山镇百姓有福以后广种此物相信人人都不会再挨饿。 一片沉默中突然有人高呼：“秀才公我替你试吃。反正破堤时老汉这条命也是你救下的。” “是呀秀才公我替你……” 见下边高呼声此起彼伏常晋心中也充盈着感动。原来这就是民意、人望……它可以凝聚成怨也可以凝结成信。就像地球上有句名言：“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大家静一静大家静一静。”他出声高呼声音中带着丝丝浩然之气。 场外百姓听到只觉得那声音仿佛在耳边响起异常清晰将外界所有的杂音都清除掉。 “昨晚我也得到河神托梦它曾言及地瓜确实有毒不过并不是这东西本身带毒而是搁置时间太久经过霜打变坏、变苦才会带毒。赵猎户等人认为此物有毒就是采摘到霜打后的地瓜。所以但吃无妨……” 说完他不等大家反应过来已经快速将剥皮的地瓜塞入口内。 味道依旧香脆可口。 场上所有人都静在那里看着常晋一口口把手中地瓜吃完。 赵猎户眼中闪烁出几丝佩服和迷茫他现在看不透秀才公是什么样的人了。在深山猎虎时常晋杀伐果断不输于本朝兵部尚书王九渊。而此刻敢以身试毒却又像是释家寺庙里供奉的那些悲天怜悯的雕像。 半个时辰一个时辰……所有的百姓都没有离开直到中午太阳照射着大地有人忍不住酷热这才挪步到树荫下。 不过现在人们越来越相信地瓜真的没有毒。 “秀才公我姓赵的佩服。以后但有差遣决不推辞。”赵猎户开口称赞脸上露出心悦诚服之色。换做是他即使有河神托梦赵猎户也不敢尝试毕竟关乎自家性命。 到下午见常晋却是没事周围的百姓才相继离开商量着进山收割地瓜秧回来种植。不过常晋刚才那句话却印在他们心中“有毒晋亡；无毒则我青山镇百姓有福”。 常晋离开时特意用神识感应了一下河神庙上空的气运发现比刚刚增大数倍这才松口气。 回村时常家庄人一路拥着常晋到家。 谢过各位村人后常晋才和妹妹回到自家院内。 一下午小丫头都欲言又止吃晚饭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问道：“哥哥你真的听到河神给你说那些了吗？” “怎么……”常晋笑问事情也到该告诉妹妹的时候了。 “不是我只是前些日子你从山里弄回地瓜然后咱们家吃……到底怎么回事呀？”小丫头着急起来越说越表达不清楚。 “呵呵的确是河神告诉我的而且这河神你认识。” “我认识？”小小脸上浮现出困惑的表情。 “对就是那只黄鼠狼。” “啥它成了河神？！”小小惊叫着从饭桌前站起。 “别着急听我慢慢跟你说……”常晋大致将小倩证得河神之位的经过说了一下当然自己斩杀河神的经过省略不计。 “真的呀我说她这些日子怎么没来咱家。那她以后是不是再也不回来了？”到最后小小反而有些遗憾。 “不会的今晚肯定还会来。到时候你可别惊讶。” 吃过晚饭小小就坐在屋内等候。直到夜深人静她忍不住要睡觉时才听到外边传来敲门声。 随即便看到一个小女孩站在门口笑盈盈的望着自己。 “你是？” “拜见小姐小倩证得河神之位多亏了公子。”小倩微微欠身。 “你真是……”直到对方进入屋内小小仍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 第三十二章世俗斩龙事 第二天吃过饭常家庄百姓拿着钢叉锄头成群结队进山挖掘地瓜秧。相同的事情也在其他几个村子发生。亩产十石的农作物即使心中仍有怀疑但也怕别人抢了先。 随后几天大家把深山外围的地瓜秧挖了个精光。 地瓜生命力很强不管土地贫瘠还是肥沃只要有水都可以存活。很多百姓除了在田里栽种外连房前屋后的荒草地也清除出来然后种植河神瓜。 地瓜这个名字不少人觉得难听不知道谁先叫河神瓜很快就从百姓口中传开。 听闻这个词语常晋感慨不已有时候民意、人望很奇怪由疑转信或许只要一瞬间。这点从河神庙上空的气运也能够看出短短数日小倩已经从人神二转进入人神三转顶峰只差一线就能够迈入鬼仙之境。这种修炼速度常晋比起来也不如。 而且这是刚刚开始相信等地瓜收获后河神庙上空的香火念力还会大幅增长。 现在站在河神庙中能够清晰用神识感应到点点香火念力宛如夜空中的繁星形成一条条明亮的细流朝神台上方那座河神像中汇去。 与此同时常晋也发现自己泥洹宫中那杆神笔上的浩然之气在飞速增长。最初他不明就里特意找小倩询问。 问过后才知道原来小倩证河神之位是发过心誓认他为主。所以小倩获得的香火念力会有一部分供奉给常晋。 这让他直呼胡闹可是木已成舟自己也无法解除。 数日后一叶扁舟沿着白水河飘然而下。 船头甲板上一个道士盘膝端坐只见他身披羽衣面带三髯双目微闭似睡非睡。不过简单的打坐却给人种望而脱俗之感让人一看就知道是久不出世的高人。 道士身前还放着一个上好的乌木剑匣随着他的呼吸那剑匣中不时有清光闪烁。 约莫过了一炷香时间道士长长嘘气睁开眼睛。双目如电如刀似能看穿一切。 “师傅你修炼完毕了。”见他起身旁边一个年轻道童忙端出瓷盘“这里有些时令瓜果还请师傅品尝。” “嗯海儿有心了。”那道士轻笑着点点头捏一粒葡萄放在手中却并没有立刻品尝只是抬头望着远方出神。 经过青山镇外那座河神庙时他无意间抬头看去口中惊讶的“咦”了一声。 “师傅怎么了？”见他脸上有异道童急忙问道。 “果然是天下将乱神道昌盛。没有想到一个不入流的河神竟然也可以凝聚出这么多香火念力现在已经是人神三转为师在其中看不到怨念……乱世神灵显看来此地的河神也是个有些许气候的神灵呀。”道士开口回答到。 那徒弟垫脚朝远处望去看了半晌却什么也没有发现。知道是自己境界尚未达到的缘故他又问道：“师傅此处河神得到道院敕封了吗？” “没有为师感觉不到道家青章灵气。”青章是道家敕封神灵的凭证如果感觉不到青章灵气在道家眼里这些就算是邪祭淫祀应该铲除的。 “肯定是孤魂野鬼妖魔之流故意迷惑百姓占据神位。师傅我们停船上岸前去把这河神庙破掉。”道童有些跃跃欲试的开口。 常晋在王家村除鬼时认为那青姑庙上端坐的是邪灵。殊不知在其他修道者眼中小倩虽没有作恶但和那鬼物没什么区别。 “胡闹这里属于玉清道的辖地为师这次秘密使命怎能因小失大。一个小小的邪灵最多享受几年香火到时候自然有人清理我们何必多此一举还是早些赶到通衢县城吧。探查过此地还要赶到别处。” 说完道士又扭头朝下游望去。 师徒二人过青山镇而不入他们自然不知道这次离开错过了什么。 半个时辰后通衢县城已经远远在望。 道士又运起神识只见县城上方一**白气荡漾在虚空。那白气中还夹杂着数道粗如手臂的赤光循环流动生生不息。 良久他才收回目光叹了口气道：“这通衢县赤气缭绕显然县令应该有些造化文治武功做的相当好。” 闻听此言那童子立刻开口问道：“师傅徒弟有些疑问。我们一路走来转行千里。我看大燕王朝虽有流民暴乱但不过疥癣之痒怎么师尊会认为大燕王朝即将灭亡呢？” “呵呵如果连你都看出来大燕王朝将亡那还要为师干什么。王朝兴衰自有定数所谓三百年自有王者兴朝代更替大多三百年就要革一鼎。大燕王朝从立国至今已经兴盛五六百年这其中有道法显圣的原因但也已经算是奇迹。你看大燕王朝依然繁花似锦却不知这种繁华只流于表面其实近几十年各地暴乱此起彼伏只是都被各地道院强行压制下去。可是总有一天压制不住到那时就是王朝覆灭之时。一叶落知天下秋就像几个月前洪大功暴乱短短月余便席卷全州最能说明问题。洪大功应该是条伪龙为王者先驱。等各州各地龙气浮现就是天下大乱争龙之时。 你师公这么早派我下山就是想要掌握各地龙气变化以便早作准备。必要时可以行那斩龙之事将伪龙杀绝以祝新龙定鼎。” “那这通衢县是否就是均州龙气所在？”童子继续翘首朝远处看了看以期能看出些什么。 “海儿为师也不知你就不要乱看了。”道士苦笑着摇摇头。 “师傅那么大本事怎么也不知道？你平时提人观相一看一个准呀。前段时间师傅在三丰桥摆摊不是还被百姓称为‘活神仙’。”道童很惊讶的问道。 这少年原本是孤儿道士年轻时云游天下无意间撞到发现对方负有天生贵格所以就收为徒弟。 十几年相伴两人虽是师徒却也情同父子因此说话比较随意。 童子口中存着怀疑道士却也不以为意只是解释道：“海儿高估为师了天地大造化玄之又玄即使天仙境界的道人也不能说完全看透更何况为师。一个人的命格外界干扰甚少只要观其面相气运就行。这龙气则不同它本是由龙脉所生为一国气运所在自身就在不断演化。龙气尚未勃发时为潜龙在渊忽隐忽现浮浮沉沉难以测度。一旦得势才冲天而起达于九天之上。为师即使懂得寻峦观山之术也很难找到龙脉的确切位置。 更何况找到龙脉所在能否破除掉龙脉格局也难说。冥冥中有天意即使是伪龙龙气也带着大造化。如果操作不好很可能造成龙气反噬一身修为也会被破掉。”说到最后道士长长的叹了口气。 这斩龙差事他原本不想接下可是为了师门只能尽力而为。至于结果他自己却没有自信。人里有穷尽岂可以一人之力改变天下大势。 “这么严重那师傅我们赶紧回去吧？”道童听得惊叫连连。 “胡闹你以为这种事情是世俗间做买卖想做就做不想做拉到。”道士面上再露苦意。 听师傅叹息不已那道童又开口道：“师傅那师尊交给的斩龙任务到底该怎么做？你可以询问其他道院看什么地方存在异常。到时把所有可疑的地方全部破掉这样就行了。” “胡说八道……”道士训斥一句又有些溺爱的回答：“哪有这么简单你师尊派我到其他道院辖域行斩龙本就是秘密行事提前布局。如果为师贸然出手惊动其他道院反倒不好。这事关乎我平成道数百年基业只能谨慎行事怎么能鲁莽。” “师傅徒儿还有一事想不明白这龙脉主掌的是世俗间朝代更替怎么会对我们道院那么重要？”道童不理解的事情看来很多张口又问了一个。 “这些事情你不懂等你修炼到一定境界才明白为师现在说出来却是害你……”道士摇摇头不再言语。 龙气兴衰从来都关乎道院发展。如果能够在革鼎之际辅佐真龙登基人道将会有莫大气运降下。只是这些秘事和徒弟说还太早所以他才闭口不言。 到达渡口弃船登岸两人一前一后朝通衢县城走去。 〖 第三十三章福祸齐来 自从助小倩证得神位后常晋就没怎么出门平日多在家读书。不过他的名声却在整个青山镇传开甚至还传入明阳书院进学的同窗耳中。有人称赞其勇有人却说常晋哗众取宠。虽然众人对此褒贬不一但不管怎么样到底也算一举成名。尤其是他在河神庙前那句“有毒晋亡；无毒则我青山镇百姓有福”更是得到李先生的赞扬称他心怀苍生有股虽千万人吾往矣的豪气。 常晋现在道心稳固早已经做到宠辱加身而不惊的地步。外界的赞扬也好诋毁也罢他统统没放在心上整日在家读书习字应对明年的县试希望到时能够夺得案首。 在这方世界秀才功名比前世地球上的本科大学还要难考许多首先名额限制很大一般而言大县四十名中县三十名小县二十名甚至四五名。 而且程序上也要比高考更折磨人必须要连闯三关从知县主考的县试、再到知府主考的府试、然后是本省提学官主考的院试三关皆过才能取得秀才功名。 未考上秀才的读书人即使八旬老翁儿孙满堂也只能被称为“童生”。 常晋被人称为秀才公不过是乡野村民呼乱叫罢了。如果他真的是秀才生员当初那刘芝生哪敢如此猖狂。 不过这其中还有一个无法言及的潜规则就是县试时由知县大人选定的案首一般只要不出什么意外肯定在府试和院试当中都不会被淘汰。就是说只要中了案首秀才功名就拿到手。 期间王启年曾经带着礼物来常家村表示感谢这人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后现在身体终于恢复正常。 送走王启年常晋继续闭门读书。 *** 虽然河神瓜尚未开始收获但河神庙在青山镇百姓口口相传下愈发灵验。 几乎每天都有一些百姓前来上香平安或者早生贵子之类的事情不但青山镇人连附近村镇一些大户听说后也带着贡品前来祭祀祈求一年风调雨顺。短短一个月多月时间香案上那个石质香炉里就落满了香灰。 此时如果再有修道之人经过这里自会发现那座神像通体笼罩着赤青光气外放三尺有余。赤光中原本弥漫的黑色妖气也减弱许多只剩下不多的一缕。也许用不了多久这妖气就会完全化去。 河神水府小倩此刻正盘膝坐在那里祭练镇河碑敕符。 心中刚有所动便觉得方圆十几里河域内的灵气冲着自己蜂拥而来。随即头顶赤色的气流猛然窜涌而出如烟如雾如霞如彩片刻形成一个赤色蚕茧将她的躯体彻底包围。 泥洹宫内镇河碑经过一个月的滋养已经由原来那种土灰色变得洁白如玉。此刻镇河碑后边的符文突然变得鲜活起来仿佛一条条扭曲的小蛇不断在碑面上蠕动。每蠕动一次镇河碑下方的泉水都增高几分。很快泉水就涨到了石碑三分之一的地方。 这时石碑猛然一震。那些扭曲的小蛇挣脱束缚飞出碑面在泥洹宫扭曲旋转起来根本就像是一条条活物。 大约又过了一炷香时间这些活物重新组成一道符文嗖的一声钻入泉水当中。只见那泉水瞬间涌动起来只有一汪却不停翻滚着浪花。仔细看上去其中还夹杂着丝丝青气隐隐散发出某种莫可名状的气息。 “嗯灵泉再涨三分之二就彻底覆盖镇河碑了到那个时候自己才算真正炼化敕符掌控整个白条河几十里水域。” 想到这里小倩神识微动泥洹宫内灵泉汹涌带动河神府上方水面泛出四五尺高的浪花铺天盖地朝下游涌去。 这浪头附有河神神识可做巡查水域之用。 只见那浪花刚奔出半里地小倩突然惊呼出声。刚刚放出神识时她感觉老龙潭地底深处有股说不出的威压猛然爆发瞬间将自己的神识斩断。 不等她反应过来口中鲜血已经狂喷而出。 因为小倩认常晋为主所以河神水府的突变常晋立刻也感应到。 知道情况有变他匆匆放下碗筷对妹妹说了句“我有事出去一趟……” 说完也不解释原因急冲冲离开。 出村后一路疾奔赶到老龙潭前小倩很快浮出水面接应。 看她头顶气运并没有太大损耗常晋才放下心来出声问道：“发生什么事情？” “公子等进水府我再给你细说” 待常晋进入水府小倩立刻端出一个瓷盘那盘中放着七八个通红色的果实。果实芳香四溢着实让人看的眼馋。 “小倩这是什么果实？”常晋看的稀奇开口问道。 “公子这是我前些日子巡查白条河时无意中在一个地下石穴中发现。我并不知道它的名字只是此果生在寒潭之中食之阳气充盈所以我为它取名叫火阳果那石穴内只有一株结果不多有十几颗。早些时日被我吃掉几颗味道不错现在就剩这么多。因为我不知它对常人是否有害所以就没敢送给小姐。” 常晋点点头随手拿起一个放在嘴边。味道不错果肉入口只觉得一股热流直窜而下进入腹肺。吃了一个火阳果他又打量了下四周问道：“你如今已经占据河神之位为什么不找些水妖在手下听用。这河神府中太冷清……” “公子我也有此打算准备等进入鬼神之境再招募水兵” …… 聊几句闲话常晋才开口询问到：“刚才到底怎么回事？我在家中也感觉到异常似一经年老怪在窥视。” “公子我也不知”小倩苦笑着摇摇头指着水府道：“月前我已经察觉此地有古怪每次祭练敕符都感觉有种莫名气息袭来使人不寒而栗。仔细探查却什么都感应不到。无奈只得暂时不管谁知道今日如此强烈。” “哦”听她说的奇怪常晋忙放出神识。 见他如此小倩阻止道：“没用的公子……” 话未说完她猛地睁大眼睛。 在她面前公子头顶的赤青色气流宛如沸腾的开水不断翻涌。 这种怪异情况常晋也是第一次遇到。他刚刚放出神识就感觉地底深处传来一股拉扯之力。自己神识像是被一条绳索死死拽着一直朝地底深处降下。 什么地方？神识所及之处一片漆黑。 常晋恐慌不已急忙想要将神识抽回。可惜根本没有效果。那地底引力极强令神识根本无法逃脱。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神识忽地感觉到无数荧光铺撒成一条玉带沿着白条河延伸。 玉带中猛的窜出一条两丈余的虚幻大龙大龙张着血盆巨口似乎要朝他的神识撕咬过来。 常晋神识不受控制只能眼睁睁看着大龙靠近。下一秒的情况更是超出预料本以为大龙会将神识一口吞下哪知道对方飞快化作一丝紫气融入神识消失不见。 在紫气融合的瞬间常晋神识好像变得广漠无边。他看到地底有条狭长的玉带中间带有几个分叉曲折蜿蜒真像一条隐藏在地底的大龙。 没等看清楚那景象已经完全消失神识也恢复正常继而返回体内。 常晋睁开眼睛仔细感应体内情况五脏六腑处并没有紫气产生刚才一切更像是梦幻。 “公子发生了什么？”这次换做小倩询问。 “我也说不清楚”常晋苦笑着用小倩刚才回答自己的语言反答。 他确实不知刚才情况代表着什么只是有感觉这丝紫气并非消失而是隐藏在体内某处。 而且隐隐觉得紫气对自己有莫大的好处但到底从何而来却说不明白。 弄不明白常晋索性不想。 今晚注定是多事之秋见小倩安然无事常晋本打算离开返回家去。哪知道刚跃出水面听到上游隐隐传来隆隆的水声。 仔细瞧向远处只见几里外水雾弥漫其中夹杂着丝丝黑气。 小倩本是白水河河神在自己神域内感应更加清晰。随手一招一片虚幻的水域出现在面前。 上游七八里外水浪滔滔在那浪花前端有两个水妖当头而立。左侧那名水妖脸色漆黑獠牙外露手中拿着一柄大刀。在他身后三丈处还有两个手下紧随其后。 右侧水妖背部带有锅盖大的盖子一看便知道是鳖类所化。在它身旁同样跟着两名手下。 在他们身后更远些浪花中有不少长相丑陋的水族士兵。粗略看去足有上百。这些水兵单个并不起眼但它们此刻组成军阵军阵上方一股粗壮的黑色妖气直冲虚空气势骇人。 “来者不善呀”常晋仔细看着那水域中的军阵略显惊讶叫道：“原来水族中也有大能居然懂得人类排兵布阵之法。” 这些水兵和猪婆龙所召唤出来的没什么区别都是借助敕符幻形。如果对方没有结阵而是乌七八糟聚在一起。自己一剑横扫过去就能将之杀个精光。 只是它们结阵而立气运连在一起现在却有些难办。 〖 第三十四章两路大军攻白水 “他们是上游水域河神估计是看我占据河神之位不久香火念力浅薄神力不稳所以想趁机夺取敕符。”作为神灵小倩对同类的气息感应很敏锐。 事实的确如她所言那黑脸金沙滩河神乌大力早在月前就有吞并白水河水域的意图只是被手下蟮大将出言阻止。为此它派遣手下尚未化形的水族悄悄潜入白水河打听得知斩杀猪婆龙的神秘人并没有离去反而在白水河河域常住。乌大力知道这个情况一度曾经打消夺取白水河敕符的念头。只是后来又听大花鱼将报告白水河两岸百姓虔诚河神庙香火旺盛。对方短短一个月时间就晋升到人神三转。这个消息让乌大力动了心如果自己夺得该处水域河神之位肯定会突破桎梏冲入鬼神二转。 不过它也知道有那神秘人在自己根本不可能夺得白水河敕符。 思前想后他只得向自己上游的老邻居乱石滩河神求助。这乱石滩河神元景原身是一只大鼋于三十多年前机缘巧合得到河神敕符。只可惜乱石滩附近人类稀少香火念力增长缓慢。是以元景比它早获得河神敕符十多年境界却还要比自己低一些。 乌大力以前也曾打过元景的主意只是对方境界虽低却不知从什么地方学来操练水军之法。一帮乌合之众水族被他训练的杀气腾腾。 乌大力几次讨伐都没有占到便宜最后只能握手言和。 这次征讨白水河河神他亲自出面请元景帮忙。事先已经言明如果自己得到白水河敕符就会把金沙滩那道敕符相让。 这样他们各有所得都不吃亏。 两个水妖带领着手下顺流而下片刻就行完七八里水路浩浩荡荡来到老龙潭水域列阵而立。 从人数上看对方上百人组成军阵气势宏大。反观己方只有小倩和常晋两个实在是有些寒酸。 没等小倩开口对方阵营就有一名水妖从浪头中窜出直奔而来。 看它到来常晋立马认出是花鱼大将。前段时间剑斩猪婆龙时这大花鱼就陪伴在身边。只是当时不察让对方溜掉。 花鱼大将来到四五丈远的地方朗声叫道：“对面两位听着我乃原白水河河神手下花鱼大将今日特来告诫两位。我家大王自从占据河神之位每日兢兢业业管理水域从未犯下过错最后却被你们无罪而诛此乃神道大忌。 金沙滩河神和乱石滩河神闻听此事心中不忿特率领水军为我家大王讨还公道。如果你们能够认识到自己的过错乖乖能交出敕符离开两位河神则放你们一条生路如若不然立刻发动大军征讨……” 这算是叫阵？看大花鱼文绉绉在浪头卖弄常晋只觉得好笑。望了小倩一眼见她点头当即开口道：“要占便战哪那么多废话。” “两位顽固不灵看样子一心想要求死了。”大花鱼说完翻身重回到己方阵营而后对着乱石滩河神一阵低语。 随后便看到元景张口一吐一杆小旗出现在手中。旗面招展身后水兵军阵中立刻传来鼓声阵阵。 随即便看到两队水兵踏浪前进手握钢叉刀剑等兵器冲了过来。 夜风猎猎河面雾气越来越重像是为这场神道攻伐蒙上一层面纱。 月色凄厉一场混战就此在水面展开。 “杀”常晋大吼一声手提宝剑逆流而上直朝那军阵冲去。观察过水军上方的气流他就知道必须先将之杀破。这些水妖列阵而行进退合一形成一个整体血气妖气强大无比。 一旦被它们围上再大的神通也会受到限制。 赤芒闪过最前方的几只水族不及反应立刻被刺中身体带着惨叫跌下浪头。这些乌合之众一旦列阵果然不同面对自己杀意盎然的剑势居然能维持人形不坠。待看到它们双目血红目光呆滞的样子常晋心中恍然十有**它们经过了法力加持此刻完全丧失神智只凭本能所为。 和自己猜想的一样同伴被杀那些水族没有丝毫凌乱更无退缩之意手中长短兵器齐齐砍刺而来。 常晋抽身急速后退眨眼奔出战阵接着再返身杀入阵中。如此两次已经有五六名水族死于剑下。 看过效果他却有些不满意自己的剑势被血黑妖气一冲隐隐受到压制杀敌效果大打折扣。 几乎在同一时间乌大力和元景以及手下四员大将围上了小倩。这也是它们一早想好的策略集中优势兵力逐个击破。 那神秘人剑法神通厉害无比无人敢惹所以它们的第一目标就是白水河河神。只要杀掉她获得敕符任务算完成一半。 见它们攻击而来小倩身子一矮顺手探如水中。接着猛然往上一掀就好像揭地皮四五尺高的大浪顿时从水面鼓荡而起逆流朝几个水妖涌去。 “啧啧看来这白水河河神笨到家忘记我们也是河神居然拿御水诀对付我们。”乌大力大声一笑挥动兵器迎面而上几下砍刺已经将那浪花斩断。他刚要继续前冲忽然发现附近的水流凝固起来宛如粘稠的糖稀一下将他包裹在其中。 “真水灵力怎么可能？”乌大力挣扎两下没有挣脱惊骇的叫道声音完全没有了刚才的轻松。 它原本以为对方占据河神之位不过月余敕符中的神法能领会一两个简单的已经很了不起。哪知对方如此了得已经可以从水脉灵力中提炼出真水来。 一时大意乌大力就着了道。 见金沙滩河神刚一个照面被困住花鱼大将和蟮大将同时发愣。倒是元景急急的嚎叫道：“快上斩杀了这妖女你们大王自然能够脱困” 说完他抽出腰间随身携带的铁棒急速迎身而上当头照小倩砸去。 闻听此言四名大将也嚎叫着冲出。等它们靠近三丈以内小倩伸手对着水面一指前方登时出现一道裂缝将它们吸入其中。 处在自己的神域内小倩控制水流得心应手。只是她想要制服元景等人却不可能毕竟神道法术通通记载在敕符中自己会的乱石滩河神也懂。 只见元景落水后一声怒吼头顶符箓突显随即周围形成一个巨大地漩涡拖着自己挣脱水流重新来到浪头之上。 下一刻它没有丝毫犹豫再次挥动铁棒打来。 小倩不但要利用真水灵力控制乌大力还要束缚几员大将一心多用下反应难免慢了几分。 眼见铁棒当头照下恐慌之中忙闪身后退躲避。 只是这一个退缩却让乌大力瞄准机会挣脱真水灵力而出会合元景齐齐攻来。 三个河神的境界相差不多按理两人围攻应该占据上风才对。不过乌大力等人脱离各自神域实力下降不少所以一时只能和小倩斗个旗鼓相当。 几个呼吸间他们已经在水面过了十几招。从水上打到水下再由水下打到水上。后来乌大力和元景统领的四员大将也加入其中。一时之间整片水域翻翻腾腾水底河沙淤泥全部搅动起来。这下附近生存的鱼鳖虾蟹可遭了秧纷纷朝远处逃去。 只见水面上浪花翻滚无数鱼类蹿腾跳跃声势骇人。 常晋明知道小倩形式危急却也无可奈何此刻他也陷入鏖战当中。 长剑凛然不断吞吐冲刺周围的水族越来越多他猝不及防之下竟然连受创伤等抽身退出时后背和手臂已经挨了几下万幸有灵力护体伤口处并没有鲜血流淌而出。 不过在他身后的浪头上又有十几名水族被杀死。 最初那两小队水族已经被他杀个精光。 有感于常晋的凶悍剩余的水族似乎清醒几分迟疑着不敢再攻上来。 此刻元景感觉到身后变故立刻将那名小旗送入蟹大将手中名他掌管军阵。 蟹大将得令掉身而去口中怒吼着：“大王有令今日如果杀死此人战后凡存活者皆有香火念力赐下以消除妖气。如果再有临阵退缩者斩！” 听闻蟹大将许诺立刻又有一队水兵冲了上去齐齐挥着兵器嘶叫。 光芒再闪常晋已经持剑杀回脚下接连踏出瞬间就来到蟹大将身旁。 对方见势不妙急忙挥动兵器抵挡。 可惜它的速度和常晋没有可比性只感觉眼前一花脑袋已经离体飞出。 “砰”一声头颅坠入水中一下子沉入河底。 刚刚还威风凛凛的蟹大将顷刻丧命扑上来的水兵再次停住脚步。 常晋却不给它们反应的机会手中宝剑接连挥动。又有三名水妖丢掉性命。 就算以常晋的境界想要在军阵中斩杀二三十名水妖也有些困难。一番杀伐他体内灵力消耗甚大。不过这些水兵并不知晓只是龟缩在远处不敢上前。 〖 第三十五章统统杀掉 看来这军阵没有完全练成否则它们不会踌躇不前。 不过他心中也觉得奇怪如果全部水族结成军阵一拥而上自己哪会这么容易得手。 对方胆寒不前常晋当即掉头朝另一场战斗处踏浪奔去。 “怎么回事你不是让水兵控制住此人吗？”乌大力等人此刻已经占据上风眼看就要将白水河河神拿下扭头却发现那神秘人朝这个方向杀来。 “水兵我本想留着破堤用未尽全力。”元景这个时候也露出懊悔的神色“不如这样我再调两队水兵相助你们暂且拦住这两个贼人待我指挥水军破堤。只要冲垮河堤淹没两岸农田村舍那白水河河神同样跌下神位。” “好”乌大力知道此刻不能犹豫阴沉着脸点点头而后口中大叫一声敕符在头顶出现一个虚幻投影。 随即它便感觉体内衰竭的灵力快速恢复此地离金沙滩神域不远乌大力强行祭出敕符倒也可以调动部分水域灵力。 不过到底不是在自己神域内那灵力只恢复七八分就戛然而止。 知道乌大力坚持不了多久所以元景奔回军阵后立刻伸手一招将沉入水底的小旗召回随即它喷了口精血在小旗上大声叫道：“小的们听我号令列阵前行！！” “诺！”但见那小旗上黑雾弥漫剩余水兵不由自主的开口回答接着紧随大王朝岸边奔去。 离河岸不足两丈元景也强行祭起河神敕符随即小旗挥动：“生水！” 得到命令所有水军身子一沉眨眼便消失在水面下。 这个时候如果站在上方天空观察就能够看到不少鱼鳖虾蟹妖物潜入水中穿行它们躯体不断搅动妖气阵阵渗透入河水深处。水族天生就带有荡水的本能在妖气鼓动下。但见整个老龙潭水域都开始翻腾阵阵暗流席卷而起疯狂朝上涌动。 短短几个呼吸间老龙潭的河水已经暴涨三尺多高。 接着便涌到岸上滚滚浪头带着泥沙直朝河堤奔去眨眼已经靠近堤岸。 常晋和小倩正和乌大力以及水兵争斗忽然感觉脚下水流有异随便便听到隆隆的声音传来汹涌扑向对面。 “不好公子它们想冲垮河堤。你快去阻止这里有我！！”小倩急急的叫道。 “好”常晋口中回答剑气破空而去总算将那名蟮大将斩杀掉也算给小倩减少了部分压力。 待常晋返身发觉此段水域完全被鼓荡而起。入目处河水滔滔浪花滚滚。中间仿佛无数战马奔腾势不可挡。 最前方那军阵中的水妖合力凝聚出一个数丈高的浪头轰然撞在堤岸上。这水浪中蕴含妖族法力威力自不是普通风浪可以比拟。 “通！”沉闷浩大的撞击声响起整段河堤开始剧烈震动。 栖息在河堤对岸的虫蛇鼠蚁纷纷被大地下异状惊动惊慌失措从巢穴中逃出直奔向远方一刻也不敢停留。 不但近处的动物就连青山镇不少百姓也从睡梦中醒来。他们不知所措的看着河堤方向猜测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外边一片漆黑也没有人敢出来上堤岸查看。 等常晋赶到第二个浪头已经形成再次冲着堤岸撞去。 他脸色变得极差知道如此下去脆弱的河堤经不起几次这样的撞击。等洪水冲垮河堤淹没村庄百姓估计凭小倩现在积攒的香火念力人间生灵怨气能够直接让她魂飞魄散。 必须阻止它们常晋一咬牙纵身朝那军阵中冲去。 刚跃入其中就感觉军阵水浪中含有的那种席卷天下的滔天威势朝自己袭来手中宝剑也被携裹其中犹如千斤重令他挥动起来异常艰难。 没等站稳身体一杆长枪就斜刺过来。常晋闪身一剑那持枪水兵尚未反应过来胸口被穿出个大洞登时而亡。 接着又有水族持兵器冲来常晋照样挥剑力斩。此情此景容不得半点犹豫迟疑。他一路没有半点退缩勇往直前直向军阵最中间的元景冲去。 他已经看出这军阵核心就是乱石滩河神只要阵中将此妖斩杀剩余水族不攻自破。 发现神秘人在军阵中也如此猖狂接连杀掉数名水兵。元景阴沉着看了两眼知道必须下决断的时候了小旗挥动更烈。 一时间剩余水族眼睛完全变成黑红色七窍之内鲜血流出丝丝血气凝聚在一起直冲天际宛如笔直狼烟高达十余丈。 常晋见之脸色也大变。 不过他心中仍然没有退意手持宝剑锐意向前将阻拦自己面前的水妖一一斩杀。虽有灵力护体此刻也再添创伤鲜血将衣服染成血红。 一剑两剑……常晋无暇顾及自身只知道不断将长剑收回刺出每一次都会带走一条水族的生命。 短短一炷香时间死在他剑下的水妖已经有四五十人。一身灵力也消耗的七七八八。只是如今有股信念支撑常晋竟然毫不感到疲惫反而念头通达越战越猛。 身后水波中留下无数残臂断腿随着浪花起起伏伏染成一层刺目的血红。 这修道者到底什么来头！处在军阵中间元景也被杀的胆颤心惊。它明明已经感觉对方力竭 但是浑身携带的刺骨杀气却又让它惊惧万分根本不敢靠近。 自己刚刚强行激发手下水族的气血本想一鼓作气将河堤撞破。只是有这修道者捣乱企图已经破灭。 如今眼看对方一路杀来虽有水军保护它竟然心中生出逃意。 常晋也不知道自己斩杀了多少水妖只感觉怨念滚滚而来疯狂啃噬着赤色气运。不过此时也顾不了那么多眼见乱石滩河神在前方当即又将长剑挥出。 元景急忙再挥小旗身旁立刻有两个水兵抓着长矛刺来。 常晋冷哼一声身子依旧不躲闪直接用宝剑横削。接着剑光闪烁直听“噗噗”两声两个水兵已经跌下浪头。 几乎同时元景挥舞铁棍从背后袭来。 常晋反手刺剑和那铁棍撞击在一起。“锵锵”兵器交错盘旋撞击不断。数招之后那铁棍不堪重负直接被削断。 元景大惊躯体急忙朝浪花中钻去。 见它想逃常晋脚下跟随一剑点去。元景避无所避惨叫出声后心已经被洞穿鲜血喷出片刻就倒下毙命化作一只桌面大的老鼋。 主将身死军阵自然无法维持幸存的水族纷纷清醒过来争先恐后逃窜。原本凝聚的妖气片刻就溃散水浪无法维持迅速退回老龙潭在河岸上留下一地狼藉水沫。 此间了事常晋匆匆将敕符收起又转身杀向老龙潭中央。 此刻乌大力也觉察到远处发生的变故明白今日事情难成。当即不再管手下死活躯体在水面一滚显出原型来却是条长达两丈通体黝黑的乌鳢精。 乌鳢精脑袋朝水面一搅就要入水逃走。小倩哪里会让它如意急忙催动剩余的真水灵力死死将对方锁住。 常晋正好赶到剑光闪烁鲜血喷出已经将乌鳢精尾巴斩掉。 吃疼之下乌鳢精躯体猛然一挣竟然摆脱束缚重新钻入到深水当中。 不过下一刻小倩伸手摆动又有浪花汹涌而至将其牢牢束缚。 这才是神灵的力量所在处在神域之中山水之力皆可调动。此时小倩没有其他干扰想困住乌鳢精轻松无比。 对方见势不妙急忙又变回人身在水流中叩头求饶：“河神大人饶命饶命我愿奉你为主年年缴纳香火念力千万别杀我！” 常晋闻言停手扭头看着小倩。 “哥哥这种手下我要不得。”小倩却没有饶过对方的意图。 闻言宝剑落下一颗硕大的鱼头就滚落入水。 敕符飞出重新被他抓如手中。 再获两枚敕符小倩如果将它们炼化神域就延伸到百里之遥。 杀掉主谋那些小喽啰他们没放在眼中任由对方逃走。 没了威胁常晋才感觉全身力竭提不起半点力气。他索性跟随小倩来到水府端坐在水域之下祭练神魂。 水府所在乃白水河灵力聚集之地在此地打坐自然事半功倍天色将明之时常晋力量就完全恢复连伤口也愈合大半。 知道一夜未归妹妹肯定着急。 他赶忙让小倩送自己出水府沿着水路疾奔回常家庄。 听到门外有声音小小冲出门来见常晋衣衫破烂她惊叫道：“哥哥你怎么了有什么事儿？” “我没事就是衣服破了你先给我做点饭吧饿坏了。”常晋笑道。 “哦我马上给你做。”小小又返身回到厨房不多时端出一盘鸡蛋。如今有了银钱他家日子也算过的滋润。 昨晚死在自己手中的水族生物近百按理说气运消耗很大才对。 可是等他仔细探查却发现赤气虽有损耗却不甚明显只有一丝。 这让他很有些惊讶百思不得其解。 晚上小倩登门拜访常晋将疑问说出。 小丫头也不明就里只言公子有大气运加身。 〖 第三十六章青丘狐族论天劫 一场杀戮白水河畔终于恢复平静。小倩也松懈下来继续炼化泥洹宫中那道河神敕符。 原本以为近日不会再有波折产生哪知这日她正在府中清修却又感到岸上河神庙有异状传来。 透过敕符观察河神庙中内外发生的事情历历在目。 只见一位身穿土布衣衫满头白发的老者蹒跚迈步走进河神庙内。单从外形上看老者和青山镇的老农没什么区别只是凝神细看却发觉对方身上带有莫可名状的气息令她暗中生畏。 这样的人绝对不是普通百姓。 老者似乎也知道小倩窥探只是淡淡一笑径直走到神案前自顾自从布袋中拿出一株檀香用火镰点燃。那檀香刚刚燃着立刻闪耀出一丝赤光。 小倩正透过敕符观察突然感觉檀香中的赤光飘然而出加持到神像之上。 这是什么檀香？可以提供赤色香火念力。 她心中大动再次催动敕符这次河神庙内种种变化清晰无比完全浮现在眼前。 借助神域灵力她终于看清楚了。 老者身上被赤青光芒笼罩异常耀眼。鬼仙一转！！ 如果不是在自己神域内小倩几乎要下意识以为是某个得道鬼仙前来了。借助神域灵力她还是能够发现老者身上带有一丝极弱的黑色妖气。如不细看几乎要错过。 原来是一头得道的大妖不过小倩虽然能够看出对方同属妖类但本体具体是什么却又不知。 “河神在上小老儿乃是青丘山狐族长老过两日我族族长将率众从这里经过还望河神能够给予方便……”那干瘦老头手持檀香在虚空中点了三下恭恭敬敬插入香炉当中。 “找我借路？”小倩脑海中立刻冒出一句打油诗：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 没有想到会有妖族朝自己借路真当我是强盗吗？ 略微思索她已经明白过来。自己占据河神之位严格说这方圆几十里内的水域都归她掌管。 对方从自己的地界路过理应打声招呼。 既然这老者已经供奉了香火自己就不应再为难。 小倩双手一挥几滴灵泉之水出现在手心。 随即水流变成一道赤色灵符只见上边莹莹而动宛如白水河碧波藏在其中。心神动处那灵符已经从神像手中飘然而出落在香炉旁。 这却是神灵的引路符相当于地球上路引。妖族只要携带此物就可以在白水河水域内畅通无阻。这种灵符小倩也是刚刚领悟不久如果老者早来几日她根本没有办法画出。 老者接过灵符当即又是躬身一拜：“谢河神赠符我青丘一族将在两日后路过此地打扰河神了。” 说完他转身退出河神庙。 这青丘狐族小倩从未听说过不知是何来历还是晚上问公子吧。公子如此博学肯定知道对方的来历。 *** “什么你说青丘狐族向你借路打算从这里经过？！”听小倩讲述完白天河神庙中发生的事情常晋惊讶的几乎跳起来。 “嗯对方说是来自青丘山的狐族。公子有什么不对吗？”见他这么大反应小倩奇怪的问。 “没有”常晋摇摇头想起前世地球上有关青丘多狐的种种传闻。 “那公子我到时候该怎么做？” “对方只是借路而已不用准备什么。到时候我也过去青丘狐族以前只是有耳闻还从未见过呢……”常晋很想看看到底有没有传说中的九尾狐存在。 两天时间一闪而过夜幕降下常晋和小倩早早守在河神庙前。 过了半个时辰小倩出声道：“公子他们来了！” 处在神域内她的感应比常晋敏锐许多。 顺着小倩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道青色光芒从远处划过初始还远在天边不知到底有多远。转眼后就是由远及近如同闪电撕裂黑沉沉的夜色朝着河神庙方向飞来。 这是仙道神通……以前见小倩操纵水域常晋羡慕不已。如今见头顶那青丘一族施展的法术他才知道仙道神通同样厉害无比只是自己境界未到而已。 青光片刻来到河神庙前方徐徐降下随即一收却见里边露出近百青丘狐族。其中几个白发苍苍的老者站立在外围观他们的气运居然都是赤青色已经进入鬼仙之境成就人身一身妖气几乎化为虚有。 再里边则是狐族的年轻一辈有男有女男子相貌俊朗女子艳丽可人。不过它们头顶的气运高低不一大多尚在人仙之境只是显形而出并非真的化成人形。 更多则仍然是狐狸躯体连幻形都做不到。 中间还有一位清瘦的老者此人身形虽不显高大但站在狐族中间却有种说不出的威严气度。再看他的气运色泽金黄令常晋不敢细看。 此人应该就是青丘一族的族长已经是真仙之境。 在常晋打量时那老者也冲他微微一笑像是发现了他的窥探。不过对方并无愠色随即拱手道：“老朽乃青丘狐族族长胡大海见过白水河河神和这位公子。今日打扰了老朽实在不知河神有客人……” 他一举一动礼节娴熟竟和明阳书院学院那些老夫子无两样。常晋微微赞叹急忙还礼。 那边小倩已经接口：“他是我家公子不是什么客人。前日公子得知青丘狐族从这里经过所以特地在此地等候。” “哦……”这回答令胡大海意外微微一怔道：“却不知公子是哪家仙山出来的？”以他的境界当然能够看出这人类乃是鬼仙一转只认为是某个道院培养出的青年俊秀。 “胡老说笑了我不是从仙山中来就生活在此处。”常晋笑着解释。 胡大海又是一愣不过却没有深问。 在古代地球上到处流传着书生遇狐一夜风流的典故。 重生到这方世界常晋才明白寻常人与妖类一夜风流要付出多大的代价。大多被吸干阳气精尽人亡。 如今道法显圣妖魔鬼怪辈出他原本以为眼前这些狐狸也是如此做。 哪知道它们散开后一个个半蹲般踞在河神庙前对着头顶的月亮呼吸吐纳。有几个皮毛雪白的狐狸居然凝结出了纯正内丹。 只见那内丹色泽圆润外部照着赤光仅夹杂着丝丝黑雾妖气。如此纯净的内丹就是小倩最初结丹时也不曾拥有。她还是占据河神之位后慢慢利用香火念力将一身妖气化去。 见常晋面色微露惊讶胡大海略显得意的说道：“常公子可是奇怪为什么我青丘一族没有带有妖类的虐气？” “胡老果然慧眼如炬”常晋只是开口称赞却没有询问化去妖气的具体方法。在他看来这应该是青丘狐族的秘诀。 没曾想胡大海却主动解释起来：“好叫常公子知道我们狐族修行有三种途径其一利用美色迷惑纠缠人类采精补气就是通过与人类交合吸收对方的阴阳精气来炼结内丹。这种修炼方法简单快捷可以迅速提高自身修为境界其他族中很多狐狸都会采用。 不过这种方法有个很大的缺点就是损人利己有违天和会伤及自身气运。所以即使侥幸没有被修道者除掉最后也落得个遭天谴的下场。” 听他所言常晋禁不住点点头类似话语他也听小倩说过。在前世那些传说中很多吸人精血的狐狸大都没有好下场。 他越来越觉得眼前这青丘一族的族长高深莫测竟然也懂得气运之说。 接着又听胡大海说道：“第二种则是通过呼吸吐纳调气炼神以此来吸收天地灵气凝结出内丹。这种方法很艰难并非一朝一夕可以完成但是只要长久坚持就能够有气运加身最终获得圆满。 这本是狐族修炼正统可惜很多狐类不能坚持想走捷径纷纷丢弃结果落得个身死族灭的下场。 上古狐族本分为青丘、涂山、轩辕坟等九支到现在唯余下青丘一族为正统。正是因为我们从不曾滥杀无辜所以自身气运不坠才能从一直生存下来。” “胡老高论”常晋本以为妖族大多粗俗不堪没有想到其中具有大智慧者并不是少数。 “第三种自然是神道河神本是我妖族之人对此应该非常明了。”说到最后胡大海不着痕迹点破小倩的出身。 聊了几句修炼上的事情小倩又开口询问：“不知青丘一族欲往何地？” “大燕王朝立国至今已有数百年如今天下即将大乱我青丘一族自然要避到深山中暂不出世以躲避世间大劫。” “什么天下大乱？！”这次不但小倩就连常晋也惊诧起来很有些怀疑对方胡说八道。 “常公子可是不信老朽说的话？”见他面带怀疑胡大海清了清嗓子道：“这也难怪均州偏僻并无战乱发生常公子不知道别州变化很正常。去年青华州洪大功暴乱常公子应该有耳闻吧？” 常晋点点头关于这场暴乱他已经听数人提起。 “那常公子知不知道这背后的原因？”胡大海又询问一句。 〖 第三十七章人道、神道、仙道 “原因？不是洪大功因为屡试不第对朝廷心生不满所以才举起反旗的……”常晋这番话是从别人口中听说只是泛泛而谈。具体原因自己得到的消息太少还真不知。 “这只是表象实际却是因为青华州官吏横征暴敛再加上一些道院为祸百姓实在忍受不下去才揭竿而起。否则洪大功一个小小的秀才怎么会有如此大本事能够占据半个青华州。其实不但青华州就连徐州也有人叛乱只是很快被镇压下去才无人知晓。还有两年前的三秦州谢王造反……这些虽然都被压制下去但并没有得到解决。百姓没有活路肯定还会揭竿而起。所以在老朽看来这大燕王朝离大乱不远矣。” “允升受教了”常晋恭敬冲胡大海行了个礼。听完对方分析他才发现大燕王朝形势远比自己想想的要严重已经到了危如累卵的地步。 “常公子不必多礼”大概是自己的话语得到认可胡大海兴致勃勃的讲述起来：“天下大乱人道大变自然也会影响仙神二道。很快将有大劫降临。到时只要在世间行走怕是谁都躲不过去。” “神道也不行？”小倩着急起来。 “神道修行重在香火。我化成人形数百年多次在人间行走见识过很多神灵兴废那些遭到废黜的神灵大都是因为香火稀少。如果香火旺盛即使道院也不敢轻易废黜。不过朝代更替之时一切都很难说除非能够辅佐人间真龙定鼎开辟新朝这样有大气运加身才不会跌落……神道如此仙道亦如此。” 听胡大海所言常晋立刻想起商周传说中那场封神之战和眼前景象极其相似。改朝换代仙神各凭本领争夺气运。 脑海中此时灵光一闪常晋恍然大悟。难怪道院会经常敕封神灵没有得到敕封就是邪祭淫祀。说什么淫祭罢家替天行道降妖除魔其实还不是为了争香火念力获得气运加身。 就好像两个人切蛋糕分食蛋糕就那么大你吃得多我自然就吃的少了。 “天下攘攘皆为利来天下熙熙皆为利往。”再如地球上某个西方大国打着民主自由的高尚旗号攻击别的国家不过是为自身争取利益罢了。 这方世界的道不仅有神道和仙道更应该加一个人道。人道才是世界基础神道和仙道不过是上边依附的藤蔓。没有仙道和神道人道照样能够昌盛。而少了人道神仙二道则是无本之木无源之水很快就会枯竭。 比如截阐二教之争商纣灭截教衰；大周兴则阐教兴。 小倩要继续询问胡大海却闭口不谈大劫之事转而讨论起儒学。 初始见面常晋尚不觉得。等一番详谈他却感触颇深。这胡大海经世数百年人道仙道神道种种秘辛皆。信手拈来甚至他还可以和常晋共同探讨八股制艺四书五经儒家学问虽无常晋精深但他旁引博证把儒学放在人道中讲述却又让人觉得耳目一新。 “胡老可知天宫之事？”感觉聊得差不多了常晋问出一个压在心头很久的问题。他曾经问过小倩结果对方根本不知道天庭的存在。可是让常晋困惑不已有神道怎么会没有天庭呢。 这方世界的国情和地球古代华夏很像有道家、释家也有各路神灵按理说天宫应该也声名远播才对。 可他数次在通衢县城闲逛从未听百姓提起过关于天宫的事情。而且那些民间的传说中也只有道祖和释帝。至于神道种种大多都是由道院和释家的真仙所封神灵也只是依附于他们的存在。所以神灵庙宇的庙祝非道即释。经历前朝灭释再到道法显圣这些神灵自然变成由道院掌管。 常晋了解的越多对这方世界越迷惑不知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神仙两道演化和地球上完全不同。 如今碰到胡大海他实在忍不住把心中疑问说出。 “天宫……”胡老脸上带着几分惊讶：“你竟然知道天宫？现在已经很少有人知道数千年前的天宫了我只知道天宫在上古时期的确存在……至于后来到底发生什么事情老朽也不知。如今世上只听有道院释家庙宇不闻有天宫。” “什么？！”这个回答再次出乎常晋的预料。 只听有道院不闻有天宫。他有一种迫不及待想要拨开重重迷雾的念头却也知道凭现在的实力只能是妄想。 “那释家到底怎么被灭绝的？”小倩又开口道。前朝武帝灭释的事情他也听人讲过可惜很多人都只知道个皮毛。眼前这胡大海修炼数百年即使没有经历过灭释之事应该也了解甚多。 “释家……” “前朝大帝灭释时老朽尚未化形只听得我狐族上一任长老提及过。据说释家曾经勾结几路诸侯意图谋反叛乱。结果武帝雷厉风行亲率十万大军围攻伽蓝寺。同时道院九大教派率领自己的门人相助战争整整持续了两年时间释门祖庭最终被朝廷大军攻破里边的释家弟子全部被杀掉。而后武帝有下旨捣毁各地释家庙宇不管是否参与谋反通通捣毁大量的释家弟子被遣送回家。经此一役释家从此莫落下来如今便只有道院存在了。” “这样呀……”常晋叹了口气听完对方的讲述。他心中疑问不但没有减少反而增添许多。 正感慨着胡大海却抬头看看天色开口道：“今晚在贵处住宿实在是打扰两位。我们休息的差不多是时候赶路了。” “用不着这么着急休息一夜可以等白天再走。”一番攀谈常晋真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这胡大海修炼数百年见多识广自己心中还有很多疑问要问呢。 “公子不知我虽有飞行之法却只能晚上赶路白天恐惊到人类。” 听他一说常晋倒不好再留。 只见胡大海张口一声轻啸那些尚在修炼的狐狸纷纷停止动作开始朝他身旁靠拢。 七八十个尚未显形的小狐狸居中接着再围上一圈年轻人最外边是几个满头白发的老者。 清点过人数后胡大海猛然张嘴从口中吐出一面小旗。那面小旗迎风见长片刻就变成数丈有余将所有人都笼罩在其中。 只见他口念咒语冲天一指随即整面大旗便被青光笼罩将下面上百只狐狸卷在中间化作一条青光冲天而起绕着河神庙盘空一旋转眼远离十几里。 片刻完全消失不见。 这青丘一族虽是妖类却应该有大气运加身难怪能够存世这么久。 而且对方来去行于天地间自由自在不仅常晋羡慕不已就连小倩也心生感慨：“公子青丘一族飞天入地实在让人心生向往……” 仙道代表自由神道代表束缚。有失有得小倩虽心中羡慕却也知道仙神有别。她目前能做的就是尽量提高自己的实力如果真有大劫到来那就多一份自保本钱。 否则像胡老所说乱世之中没有大气运即使神灵也鲜有存活的可能。 待飞出河神庙水域一个年轻狐族不解的问道：“爷爷我青丘一族也算是上古名门妖族凭借爷爷如今的境界即使是道院的人碰到也对你客客气气你何必对这些小毛神客气呢。前日我们路过万圣山那里的山神是鬼神境界你对它客气还好说刚刚那河神连鬼神都不是你竟然也对它毕恭毕敬有问必答……” “远山我非是对河神恭敬而是对那位常公子”胡大海开口解释。 “他那个人类有什么特别的？”胡远山又询问一句。 “老三你给远山解释解释。”胡大海自己没有回答反冲另一名老者喊道。 “族长我也不知。一人一神分开来看气运虽然不凡却也不少见这种人物在大燕王朝比比皆是。只是他们合在一起我却感觉看不透了……” “是呀连我也没有看透。只是所料不差的话他们身上应该承载有人道大气运。但凡大气运之人必然有大因果。这人道将乱我们与人为善还来不及呢何必结怨。” “大气运会不会是？”胡老三面上一动。 “难说”胡大海摇摇头道。 “那要不要从我族中选一名女子跟随身边……” 没等他说完胡大海眼睛一瞪训斥道：“胡闹人道气运岂是这么容易获得的。一旦牵扯其中成功则罢如果失败必将牵连本族。你忘记轩辕坟狐族旧事了！！” 〖 第三十八章河神瓜大丰收 从炎炎夏日到深秋三个多月时间转眼而过随着天气变冷小倩和常晋一番交谈晚上再次托梦给青山镇百姓言及地里的河神瓜可以收了。 借助敕符神力小倩将河神瓜种种吃法也告诉百姓。 河神瓜可以切成片晒干储备还可以捣碎磨粉做成粉面、粉条、凉粉吃。 得到河神指使早上吃过饭后青山镇各村百姓纷纷行动起来扛着钉耙赶着牛车去自家田地里刨河神瓜。 常家庄人也不例外那常大炮一早就领着家人来到地头。将河神瓜秧割掉后他一钉耙下去挖出四五个大河神瓜足有十多斤。一家人围着惊叫起来。虽然河神瓜高产的事情他们早已经相信但眼前景象还是让人兴奋不已。 略作歇息常大炮鼓足干劲钉耙连连挥起他家婆娘和半大儿子在后边手忙脚乱的查找遗漏。 夏天采集河神瓜秧时常大炮进山比较早弄得秧苗比别人多一些后来足足栽种了一亩地。 看着身后那一堆堆河神瓜常大炮暗中盘算这块地刨完绝对十石出去。看样子今年不会再饿肚子了。 “他爹等河神瓜收完咱们再去庙里上香吧？”趁着常大炮歇息的功夫他家婆娘开口道。 “去绝对要去。这是河神给我们的恩典……” 害怕中午地里无人看守河神瓜被偷一家人索性不回去做饭每人抱个河神瓜啃。 类似经历也发生在其他百姓家几乎人人脸上都洋溢着笑意甚至有些人家还后悔种的太少了打算明年多留些秧苗种。 别人家忙得热火朝天常晋则悠闲自在。他家田地早租出去所以也没有什么要忙碌的。至于房后种植的那片河神瓜小小本打算今天开始采收却被常晋阻止。 离霜降还有日子呢自家就种植了几分地根本不用慌张现吃现刨即可。 此刻在青山镇郭胥吏宅上几个下人吃力的将两口水缸抬到郭承业身前。只见那水缸中藤蔓缠绕正是河神瓜秧。 “老爷开始吗？”郭宅管家开口询问。 “开始吧”郭承业点点头。 随着他一声令下早守候在旁边的下人抡起大锤直接将水缸砸破。水缸里的泥土失去束缚砰然散落一地。 但见那湿湿的泥土中一大堆河神瓜翻滚出来。 管家飞快将河神瓜表面泥土擦拭干净用大秤称量过后兴奋地叫道：“老爷老爷……二十斤六两！” “什么你没有看错秤？怎么会如此多……河神托梦说亩产十石这最少有十五石……”郭承业言语有些发抖。 “老爷没有错我们这个是特意看护的撒有牛粪产量自然高很多。如果在田内种植应该就是十一二石。”管家开口解释到。 “真没有看错？”郭胥吏继续用激动地声音询问管家。 “老爷小的绝对没有看错不信你亲自来称量。如果有半两出入你可以把小的脑袋拧下来当夜壶。这河神瓜如果照料好亩产绝对不止十石。”孙管家拍着胸膛道。 “好好你立刻带上一些河神瓜还有其他水缸。咱们现在去县城我现在要见赵大人回来再赏你。” “是老爷”管家兴奋地离开。 郭承业是个聪明人最初闻听河神瓜亩产十石时他就动了心思。知道如果此事为真那么自己的机会来了。 所以从山中挖来河神瓜秧苗后他特意弄来几个水缸种植而且命人日夜看守照料不得有任何松懈。 如今河神瓜高产得到证实自然要将它献于上官。 来到县衙前郭承业让几个手下在外边等候自己则跑进县衙求见通衢县县令赵守仁说有天大的好事要报告。 很快郭承业就被人领到县衙后边。 赵守仁正在后堂端坐读书见他进来立刻开口问道：“郭承业你青山镇到底有什么天大的好事要说给本县令听？赶紧说我还忙着呢。” “托大人的福气我们青山镇新发现一种粮食亩产可达十石！！” 什么……旁边的师爷门口的衙役以及端坐在几案后的赵县令都呆住以为此人在说疯话。 “郭承业你搞什么鬼何种粮食能亩产十石真以为本县令什么都不懂很好骗吗？”赵守仁狠狠拍了下桌子。这方世界的官员都有劝农兴学之责所以对于各种粮食产量他们也知之甚深。 连旁边师爷也想破口大骂郭承业真是拍马屁拍疯了亩产十石恒古至今从未听闻。 “大人息怒大人息怒小的真没有骗大人。小人几个手下还在外边等待大人如果不相信可以让他们进来大人一看便知。”郭承业在地上叩头连连。 “哦……真的？那本县倒要看看。”见郭承业这个时候仍然坚持赵知县虽不相信也不免升起几分好奇心。 随着门口衙役传令很快孙管家就带着几个人抬着一口大缸来到室内。 “大人请看这就是河神瓜最大的有二斤重一株少则结果三五个多达上十个。这河神瓜味道鲜美剥皮可以生食请大人品尝一下。”郭胥吏讲解完毕伸手将托盘中的河神瓜奉上。 当然他也没有忘记给旁边师爷一枚。 赵知县依言将河神瓜托在手中然后剥皮而食果然像郭承业所言食之口中生津味道甘甜。 至此他已经对郭承业的话信了七八分立刻意识到一项天大政绩将落在自己头上忍不住再次出声确认：“这河神瓜真的可以亩产十石？” 看到县令脸上的表情郭承业知道自己成功了。他急忙指着身后水缸说道：“大人请看这里边有小的自家栽种的一株河神瓜大人如果不相信可以令人挖开泥土一切自然可见分晓。” 在县衙中郭承业自然不可能让手下抡锤砸缸所以采取一种温和的手段。 “不用本县亲自挖出”赵守仁走到水缸前将袖子挽起直接拿起铲子挖掘。 原本就有心理准备等看到那硕大的河神瓜从泥土中挖出县衙中几人还是发出惊呼声。 惊叹完毕赵知县又询问起河神瓜的发现经历。 郭承业将河神托梦一事详细叙述就连常晋以身试毒也没落下。毕竟这些事情青山镇百姓几乎人人都知他不敢有所隐瞒。万一赵县令听后暗中派人调查发现和自己所言不符那反而不美。 更何况献河神瓜的首功已经落在自己头上分给他人一些也没有什么。 听完赵知县已经没有任何疑问有些迫不及待的叫道“郭承业这件事情本县会记在心中绝对不会亏待你。你现在速速回去准备近日我将率领县衙官员前去青山镇河神庙祭祀。还有你这些随从也辛苦了每人赏二两银子……” “谢大人……”郭承业带着一帮手下急忙下跪感谢。 “大人万万不可”闻听赵知县要拜河神那师爷急声阻止：“《逸周书·命训》有云‘极祸则民鬼民鬼则淫祭淫祭则罢家。’我看过通衢县旧时的行文青山镇那座河神庙并没有得到道院敕封属于邪祭淫祀。百姓愚昧祭祀尚可。但是大人绝对不能去祭拜否则会对大人的官声有碍。” “呵呵师爷说的严重了”赵知县不以为然的叫道：“‘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不管对方是何来路既然这些百姓把它当成河神立庙祭祀那就是民意。民意不可违当它是河神又何妨。而且它能够托梦赐下河神瓜让青山镇百姓不再饿肚子这是立德之事应该属于正直聪明之神所为。如此我为何不能祭拜。” 说完他挥了挥手让郭承业等人退下。 “大人率领官员祭祀一事重大按照惯例需要向乌山观报备。”那师爷低声劝道仍然试图让他打消这个念头。 “哼我是朝廷人命的知县处理自己辖下事务管那些道士何事？”赵县令不以为然的回答。 “话是这么说可是……”师爷还想再劝下去。这方世界有鬼神妖魔出没道士身份自然也尊崇起来在大燕王朝朝堂上有十多位道人被封官重用有的甚至有参与军机事务的权利。 不说道院那些真人天师就是最普通的居士道人在世俗间地位也很高。这些道人可以自由出入与各地诸侯权贵交往甚密因此在世俗间影响很大。尤其是涉及鬼神妖魔之事一般都要向道院报告。 而且道士如果犯了罪官府在审理时也会派人通知道院陪审。正因道院势力庞大所以官员遇到都会礼让三分。 这师爷劝赵守仁倒没有什么私心只是想让他小心行事。如果因为此事得罪了道院以后想升迁就难了。 〖 第三十九章小倩化形 “事情就这么定下不要再说”看他一再劝说赵知县面色冷淡起来。他知道师爷是一番好意不过自己作为儒家子弟对道院实在没什么好感。在他看来修道之人都是国之蛀虫。他们不事生产不纳赋税于国家统治没有丝毫益处。加之这些年来天灾**不断各个道院利用机会大肆侵占土地。另外道院所属田地不用交租不少农民为逃避赋税徭役纷纷携田投奔道院使得朝廷赋税收入日益减少官府的权威不断降低。 道院势力增大气焰嚣张的道人屡见不鲜他们的存在扰乱了国家正常的统治秩序。 大燕王朝诸侯割据很大原因也是因为道院存在让这些诸侯身边汇聚不少邪魔外道有了和朝廷抗争的资本。 如果任由其发展下去也许百年之后就会和官府分庭抗礼。 对于道院的危害赵守仁看的很清楚所以才会对道士不假于色。 而且最重要的是几个月前道院竟然派人下来杀死自己手下一名胥吏。这是**裸的挑衅猖狂至极赵县令又如何能忍。 至于带领一众官员前去青山镇河神庙祭祀在赵守仁看来是件小事有利无害可以此来安定治下百姓的心理。 等自己将河神瓜献于朝廷今年考绩绝对会被评为优等。 *** 随后几日每天前往河神庙上香的百姓络绎不绝。河神庙上空的香火也一日三变。 短短数日小倩竟然跨入鬼神之境即将化形变成人身。由于小倩认常晋为主所以他也得到部分香火念力加身。头顶赤气当中隐含的青气愈发显亮几日时间已经将赤气转化了三分之一。 但凡妖类化形成人都会有天雷降下连神灵也不例外。这却是妖族修行的一道门槛很多积年大妖都在天雷中灰飞烟灭 感觉化形在即小倩特意恳求常晋去河神庙为她护法。 从一人一妖在卧佛寺相遇到因自己一言成神再到白水河大战……虽然不到一年时光但常晋已经将她当做妹妹一样看待。 如今有事自然不会不管。 天雷煌煌共分九重！越往后威力越大。 从下午开始青山镇就被乌云笼罩。到傍晚时刻云层越压越低最后哗啦啦的秋雨落下将世间尘埃一一洗涤。 不少人家吃过饭后纷纷缩在屋里边听雨。只是让他们很奇怪的是往常秋水都是先打雷后下雨今日却有些异常大雨哗哗下却不闻雷声。 河神庙外常晋持剑而立。那豆大的雨珠子落在身外三尺就被外放的灵气阻隔飘洒到别处。 他能感觉到天际黑云中蕴藏着莫可名状的东西随时都会落下。 等了许久天边终于雷声滚动。可以清晰看到一道雷光扯着耀眼的光芒落下直朝河神庙上方劈来。 河神庙中小倩已经重新变回妖类本体。半蹲半踞在神台前静静等待天雷到来。 “轰……”一声沉闷的响动河神庙上方赤青气流剧烈晃动起来随即又慢慢恢复平静。 那雷声没有真的落入河神庙中但刹那间小倩却躯体一震仿佛体内还有什么东西被惊出。 雷声渐渐消失夜空再次恢复平静。平静过后是更猛烈的暴风雨！！ 大约过了一炷香时间刺目亮光又从天际发出粗如抱柱瞬间击打在河神庙上空。赤青气运再也抵挡不住砰然溃散。 糟糕见此情景常晋心中暗叫不好这才刚是第二重雷气运已被打散接下来小倩怕是难熬了。 没等赤青气运凝聚成型第三重雷已经疾驰而来时间比刚才急促了很多。 “轰……”暴烈雷电仿佛衡量天地长度的宝剑直接撕裂夜空斩断大雨当头照河神庙刺下。 赤青气流完全被打散雷击仍然没有停止余势冲过阻挡击打在河神庙屋顶的瓦片上哗啦啦碎了不少跌落下来。 常晋站在三四丈外仍然感觉河神庙带动脚下地面晃动不已。他甚至可以用神识感觉到。不远处大树上栖息的一只夜鸮直接被震晕从树头跌落下来。至于周围栖息的虫蛇鼠蚁更是恐慌不已冒着大雨争先恐后朝远处逃窜。片刻以河神庙为中心半里之内除了常晋、小倩和那只被震晕的夜鸮外已经再无活物。 常晋心中焦虑万分却也无可奈何。化形天雷必须妖族自身承受他人没办法插手。如果贸然加入其中则天雷威力也会随之增大。 他来护法主要是妖类化形后会有一段虚弱期很容易被仇人斩杀。 第四重雷已经到来当天际亮光闪起时小倩终于动了张口一吐河神敕符立刻飞出神庙悬停在上方虚空。 下一刻敕符化作一块高大的石碑那石碑大若桌面上书镇河二字。石碑下方还有虚幻的水流。 看上去和白水河水脉很像。 雷光击打在其上悄无声息消失正在常晋诧异之际却听到远处白水河中传来巨大的轰鸣。 这……转移了敕符竟有如此妙用？ 没等常晋回过味来天雷一重接着一重降下。而且间隔时间越来越短眨眼第八重已过。只剩最后一重大雨忽然小了许多只是夜色愈发粘稠漆黑。 即使以常晋的目力望向二三十丈外也是一片朦胧。 一切声音都消失就连近在咫尺的雨滴似乎也感受到河神庙前的压抑气氛变得悄无声息…… 第九重天雷酝酿的时间太长就在常晋惴惴不安之际突然间天边黑云燃起雷火几乎将半边天都烧红。 “轰……啪……” 天雷在一声巨响后滚落干脆利索击打在河神碑上。 那河神碑剧烈的晃动幻化出一个又一个符文随即渐渐平静下来。 再等下去雨滴越下越小天空笼罩的黑云也渐渐消失甚至天边出现朦胧的月影。 这就完了？？天雷刚落之时常晋觉得凶险无比可最后几下却是雷声很大威力倒不怎么样实在有损天雷的威名。 正在思索之际听到庙门开启。一个美艳动人的女子走出神庙冲着常晋盈盈而拜：“公子小倩在这里谢过了！” “你是小倩……”看着这个年方二八体态轻盈的美艳女子常晋一时张大嘴巴。 这变化也太大半个时辰的功夫小丫头从**岁的女孩一跃成为二八少女。 “我的确是小倩”见常晋吃惊的样子小倩抿嘴一笑：“公子前些日子所见不过是我幻形之体这模样才是小倩的人身。” “这样呀那刚才天雷是怎么回事你将它转移了？”常晋又询问起天雷降下时的事情。 “可以这么说我也是在天雷击下之时才悟出敕符有此妙用。不过这次能平安度过九重天雷却是要感谢公子……”说到这里小倩又是躬身一拜。 “感谢我？刚才也没做什么呀。” “不是因为公子护法而是河神瓜一事如今我香火念力加身所以天雷威力才下降许多否则哪会这么容易度过。若是小倩怨念缠身怕早在天雷中灰飞烟灭了。” “原来如此我说最后几重天雷感觉虚有其表呢”听她解释完毕常晋心中困惑总算开解。 常晋助小倩化形后又往返二三十里地踏着月色回到家中。屋内小小正在油灯下纳鞋底。见他进来急声问道：“小倩姐姐化形成功了吗我刚才在屋里边就听到外边雷声滚滚太吓人了。” 小倩化形之事常晋离开前曾对妹妹提起所以她也知晓。 “一切顺利你赶紧睡吧。”安抚过妹妹常晋在房内练了一遍《观想经》这才上床入睡。 第二日上午他吃过早饭刚要回房读书却听到村长在外边叫嚷：“秀才公秀才公在家吗？” “是村长呀你找我哥哥有什么事……”听到门外动静小倩忙从后院走出。这几天她已经陆陆续续把自家中的红薯挖光正打算趁着天气好将红薯切片然后晾晒成干呢。 “是好事天大的好事赶紧喊你哥出来。”村长在门外叫嚷。 〖 第四十章人道气运生 “老五叔你到底找秀才公有什么好事能给我说说不。”这个时候从门口经过的常大炮也嚷起来。 “跟你没关系滚远点。”村长笑骂一句。见常晋出现他立刻迈步走进院内：“秀才公有好事找上你了。咱们通衢县县令得知河神托梦让百姓种植河神瓜一事大为赞赏今天要来青山镇祭拜而且点名要见你！” “真的？！”小小兴奋地叫起来。 “当然是真的这事儿还能有假。你想想如果不是秀才公以身冒险这河神瓜能当粮食吃现在还没人知道呢。” “秀才公你赶紧收拾一下换身新衣裳别到时候给咱们常家庄人丢脸。”村长又叮嘱道。 县令要见自己？常晋也赶到有些意外不过这的确算是好事。 河神庙前迎来了一场盛大的祭祀这也是小倩占据河神之位后第一次受到三牲供奉。祭祀之前县令特意在偏殿召见常晋：“你就是那第一个品尝河神瓜的书生？” “大人正是学生”常晋弯腰行礼。大燕王朝有规定儒生见官不用下跪所以他只行礼即可。 赵守仁看了两眼面前的书生：身穿麻衣布料长衫一副温文尔雅的书生模样但眉目之间却带着几丝英气仅仅是随便一站便有种沉稳如岳的气派。果然是个人物也只有这样的人物才能担待敢在河神庙前以身试毒。 在赵知县打量常晋的同时他也在暗中用神识探查。 赵守仁头顶气流凝聚成赤色大印显然应该是官职加身的原因。如果官职去掉相信这赤色大印也会随之消失。 另有一股赤气孤直而立应该是本命气运。看来此人才能担当县令倒是正好。 “好本知县已经听郭承业讲起当日经历你很胆气。听闻你有志考取秀才功名四书中《怜学》一篇不可不读。” 赵县令的声音很轻再加上其他人都在几步之外所以只有常晋一人听入耳中。他心中微震再次弯腰行礼：“学生谢过大人。” 县试由县令出题主考赵知县此刻说这番话他哪里不明白是在向自己透露考题。非亲非故以前更是素未谋面赵守仁能给自己说这么多十有**因为他在河神瓜一事上的作为。 见对方领会自己的意思赵知县不再多言岔开话题。 问了几句闲话就让他出门。 吉时已到赵守仁领着一帮官员衙役齐齐来到白水河边站立。随后他翻开随身携带的祭文大声念起来：“河神在上余通衢县县令赵守仁今承众之所寄聚民之所望率民之众今敬拜于尊前以祭混沌初开生有天地。天经日月地行河江。灌溉中土孕育炎黄。坤土有脉名曰白水更有百姓骋怀朔方。喜善农耕渔猎最长。食鱼之肉衣鱼之裳。解我饥肠有蟹有鳇。解我寒暑一汤一凉。砥砺心智身健体强……天生之斯民也莫不欲生之育之使之各安其所河神有德赐我神瓜……拜于尊前心意惶惶。” 随着祭文诵读而出在常晋眼中以赵知县为中心一圈圈看不见的波纹朝河面上荡漾开去渐渐融入河水当中。 接着他便感应到身后河神庙上空赤青气流轰然升腾起来直朝虚空冲过去最后凝聚在天际呈现出祥瑞彩云状如梦如幻。 只是一篇祭文怎会有那么大的香火念力。常晋心中疑惑连连不过在这样的场合却没有表露出来。 不单他看到彩云就连岸边远处那些围观的百姓也纷纷抬起头惊诧望着天空。河神庙上的景象他们看不到可是天空的异象却清晰可见。 一时间周围议论声不断大都在低呼：“河神显灵了……” 听身后百姓乱叫一团赵守仁心中不喜在脸上显露几分。郭承业倒是个聪明人物急忙凑上去低语道：“大人你看天空。” 赵守仁听得此言也扭头看向天际接着轻咦一声。他心中惊讶不已莫非自己做的祭文真的被河神感应到所以才有此祥瑞不成。 祭文念完赵守仁又让众人把三牲祭祀推入水中。 片刻河面就出现一个数丈方圆的漩涡将竹筏连带三牲吞入水中。 祭祀结束后赵知县返回青山镇巡视。等一众官员离开现场百姓才松懈下来纷纷将自己携带的祭品放入河神庙中供奉。 寻常百姓家的祭品没那么讲究多是自家蒸的馒头、花卷、枣糕等等。不过这却也是他们的心意猪婆龙担任河神时很少有百姓自愿奉上祭品。 常晋也没有离开只是站在不起眼的地方怔怔望着神庙上空。 自从赵知县念出那篇祭文起河神庙上空的赤色气流就在飞速转化。原本赤色七分青色三分的气运短短两个时辰就变成了赤青气运各一半。 而且看那情形似乎还在转化中。 也就是说短短几日时间小倩就能够进入鬼神二转这境界提升速度比自己还要快上许多实在令人惊叹。 待晚上小倩重新出现常晋将心中疑惑问出。 “公子小倩要再谢你一次。今日河神祭祀我因为传下河神瓜一物得到人道认可降下大气运傍身。” “人道气运加身？”常晋脸上露出欢喜的表情。这么说来即使以后真的改朝换代小倩也不会坠下神位了。 看他真心为自己高兴小倩微微点头道：“公子看后便知” 说完她祭出体内的敕符随后挥动只见眼前虚空晃动出现了一幅幅虚幻的画面。 画面中一条大河蜿蜒曲折仿佛大龙朝下游奔流而去大河两岸条条小溪注入为大河提供源源不断的动力。 再仔细看却见得整个水域内无数水族生物在其中蹿腾跳跃很多身上散发着丝丝白气这些白气勾连在一起以河神庙为中心形成个整体凝聚成丝丝赤气。不单水中有白气产生岸上甚至更多同样汇入河神庙中为庙顶部那团赤青气运贡献自己的力量。 更让常晋感到意外的是河神庙上方的赤青气运并非独立存在而是隐隐朝县城方向偏移。 他心神动处已经明白过来。这白水河及信徒的气运汇集在小倩身上又和县城气运相连组成一个密不可分的整体。 神灵之所以看起来无比强大其实都是芸芸众生供奉香火念力。要灭掉一个神灵其实很容易只要破了庙宇让百姓不再信仰就行。 说起来可笑最强大的神灵却被最渺小的人类控制着。 这种伐山破庙的方法对付一般神灵可以但是现在对付小倩却不行。她托梦教人食用河神瓜本身对于人道就有很大贡献再由县令一篇祭文被人道感知所以人道才会降下大气运庇护。 这样的造化可遇不可求……神灵虽然得到人道认可但本身很难从中获得人道气运加身。 换句简单的话人道认可神灵的存在但并不会主动帮助它。 小倩则不同只要人道不灭她这个河神就能一直存在。即使伐山破庙也不会殒身。 演化完毕小倩收回敕符接着言道：“如今我已经是鬼神二转整个河神敕符也炼化大半方圆几十里水域尽在掌控。是时候找几个手下充门面了。公子下次来河神水府就会发现大有不同。” “呵呵我很期待”常晋点头笑道。这并不是敷衍之词他的确很想看看小倩到底能走到哪一步。 “对了小倩再过些日子我和小小恐怕就要搬到县城居住。”这是几个月前就打算好的事情只是当时妹妹不同意这件事情就耽搁下来。 如今小丫头总算想通同意哥哥在县城找几间房子然后他们把家搬过去。 “哦祝贺公子”小倩嘴上说着祝贺面上却没有喜意。 知道她不舍常晋开口安慰道：“通衢县离这里也不算远你走水路往返也不过一两个时辰。” 〖 第四十一章艰难的买房 转眼距离赵守仁祭祀河神已有十几日这天小倩正在府中修炼忽然心中一动整座河神庙浮现在自己面前。 只见一帮农夫抬着三牲吹吹打打来到河神庙前为首那位身着绸袍面色白胖额下留着山羊胡子一看就是农村典型的土财主形象。 等三牲摆好此人上了一炷香然后跪在河神像前恭恭敬敬磕三个响头道：“河神老爷在上小人乃是上台镇百姓赵广发家父已经逝世多年。这些日子不知怎地小人每晚晚上睡觉都梦见亡父被一恶鬼鞭挞说是让父亲还他性命。小人不解其意还望河神能够托梦告知……” 听完对方的诉求小倩郁闷的收回敕符。自己神职是河神掌管水脉兴衰。至于阴司之事此人应该到城中土地庙祈求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这完全是进错地方拜错神又怎么可能灵验。十有**此人肯定是听别人提起河神爷灵验所以不管三七二十一抬来三牲祭拜。 她将此事记在心中打算晚上托梦让对方去土地庙求神。 收回心思小倩继续埋头炼化河神敕符。 如今河神敕符炼化大半方圆几十里的水域尽在掌控只要心中有所想脑海中立刻会映出清晰的白水河影像。而且有白水河提供源源不断的灵力敕符中记载的不少神法已经能够施展。只是这力量到底不是自己辛苦修炼得来她运行操控之时总感觉有些生涩。 或许等敕符完全炼化这种情况会得到改善。 *** 常晋在家逗留了半个月又独自一人返回县城。 这县城他虽然来的次数不少但很多时候脚步匆匆并不算十分了解。所以买房居住一事还要麻烦王启年。 “允升你真打算在县城买房居住。银钱够用吗不够的话愚兄这里还可以凑出几十两。”一听常晋要在县城买栋房屋王启年先是略微惊讶随即开口道。 通衢县毗邻渎水从这里可南下徐州北通三秦、梁都二州再加上此地属均州管辖可以算是四州通衢之地县名也由此而来。 正因为交通便利所以通衢县的商业非常发达。县城房屋价格也水涨船高有些地方甚至比州府的价格还要高。 繁华地段寻常一套二进院子没有上百两银子根本拿不下来。 即使是最简单的三间屋一间置床一间客座一间厨房最少也需要三四十两银子。 王启年自以为对常晋的家境了解知道对方一次拿不出上百两银子所以打算帮衬一下也算偿还些救命之恩。 “多谢清远兄了我这里银钱有宽裕倒不用麻烦。”常晋笑着摇头跟着又道：“清远兄对县城比较熟悉我这次就是想让你帮我看看县城临街有没有合适的房屋出售。”他斩杀刘胥吏时得了数百两银票再加上小倩从河底沉船中送来不少银两。如今可以算是小有资产买一栋房屋绰绰有余。 知道对方是好意但能不麻烦还是尽量不麻烦人家。 “临街的房屋这恐怕不好找我以前倒没有留意过不过这事儿好办。咱们一起去牙行他们门道多肯定知道那些房屋要出售让牙商帮忙介绍……” “牙商！？”闻言常晋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清远兄你还是找其他人询问吧不要经过牙行了。” 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经历过赵媒婆的事情他是在对牙行的人没有好感。 “不经过牙行怎么可以这是犯法的事情。允升你不会是想坐牢吧？”王启年吓了一跳怔怔的望着他。 “不经过牙行买卖房屋就要坐牢？”常晋更惊讶这是什么歪理自己以前从未听说。 见对方脸上的表情王启年总算明白过来哈哈一笑道：“允升原来你也有不懂得事情。你一直读书求学问没和商贾打过交道对牙行不了解。本朝《大燕刑统》有规定‘凡田宅交易须凭牙保违者准盗论。’如果这房屋买卖没有牙行参与万一被他们知道了告官那事情就不妙了。一般人倒无所谓只是允升你有志于科举功名可不能因小失大。” “原来如此受教了”常晋躬身行了个礼。三人行必有吾师。如果对方不说他还真不知道大燕王朝有这么一条规定。这牙商说白了和地球后世的中介没有两样不过却有官府撑腰买卖自动送上门实在太幸福了。 “允升你这是干什么”王启年忙闪身避开。 既然无法避开牙行常晋只能坦然面对：“择日不如撞日咱们现在就去牙行吧。” 王启年在前面带路途中详细解释牙行的种种。 常晋真是大开眼界感情这方世界的牙行分工很细。经营房屋买卖的叫“庄宅牙行”经营牲口买卖的叫“五畜牙行”等等而且有明确的律法规定他们不能串行。 两人步入牙行时靠在柜台打盹的伙计立刻迎上来。 “伙计把你们掌柜的叫出来。”知道这种小厮不关事王启年看都没有多看一眼直接摆出派头。 “好的两位公子稍等。”见他们这身书生打扮伙计立刻道了声好冲着里间喊道“掌柜的有贵客上门。” 很快从里屋走出一个肥头大耳的掌柜两眼眯笑着冲他们打招呼然后自我介绍。 至于先前的小伙计则利索的提了壶热茶送上来。 等听完常晋讲述的条件那掌柜立刻从柜台下抽出一册书籍递过来：“两位公子这就是本店的庄宅册通衢县城北几条街道有意出售房屋都在这上边你们可以细看……” “前门黄员外家别院三进二百四十两” “东街李家宅院一进八间七十两银子” “后街……” 即使常晋早有准备一路翻阅下来还是在心中啧啧赞叹。这房价比起地球现代也不承让 最便宜的一进院落也要四十多两而且处在胡同当中。 嗯……等翻到最后一页常晋忍不住轻咦出声。 “怎么了允升？”见他面露异色王启年凑过来问道。 “你看！”常晋伸手指着其中一条文字：城北门楼坊钱某三进院落临街房屋共计十余间五十两。 “怎么会如此便宜……掌柜的这条目是不是错了？”王启年指着这条问道。 “你说的是钱家这套院落”胖掌柜凑过来看了两眼面露尴尬道：“两位公子这条目的确没有错误只是这房屋我劝两位还是不要买实不相瞒……那里曾经闹鬼。” “闹鬼？！”常晋闻言一愣“你且详细说来” 如果是寻常人胖掌柜自然哄骗他们买下这栋房屋。反正只要签下文书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与自己无关。 可两人是读书人万一出了什么茬子被书院追究下来自己绝对吃不了兜着走所以胖掌柜不敢有所隐瞒一五一十把房内发生的事情叙述出来。 原来这座宅第归本县一个姓钱的大财主所有占地数亩于几年前建成。自房屋修建之日起那座宅第就没有安生过动土时从下边挖出一条大蛇当晚几个泥瓦匠睡觉时做梦梦见一个白胡子老头冲他们呼喊说是几人杀死自己的孩子然后那老头化作大蛇冲他们索命。 这些泥瓦匠第二天纷纷罢工说什么也不敢再替钱财主盖房屋。 无奈之下钱财主从府城请来道士做法驱邪。事后又招来泥瓦匠将房屋建好。 后来钱财主一家搬进去居住没过多长时间家里边就有怪事发生夜晚常有砖石瓦砾密如冰雹从天砸落。 家人争相藏匿烦不胜烦钱财主只得重新请道士前来驱邪。 可是每次管十天半个月过后如故。钱财主一家苦不堪言只能匆忙将房屋信息送到牙行。 后来陆续又有人看重这座宅第可是每户人家刚住进去不久就遇到鬼物作祟纷纷搬离。其中一家主人胆大不信邪赖在屋内不走结果因此丢掉自家女儿性命。 从这以后再没有人敢打钱宅的主意。 时间一久这座宅第渐渐荒废虽然地处闹市但宅内杂草遍生大白天也无人敢进。 〖 第四十二章小倩收复手下（1） “允升这宅子还是算了吧……”听胖掌柜讲完王启年急忙出声劝阻。 要说以前他也是不敬畏鬼神的主儿口中常言“我辈读圣贤书心中自有正气何惧鬼魅？” 可是经历过六娘一事王启年胆子小了许多碰到这种事情当然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为些许银两丢掉性命实在不值。 “清远兄你忘记我的本领？”常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 “唔”王启年这才回想起自己当初碰到鬼屋缠身还是对方驱除的。 有这本事在住进鬼宅应该不成问题。 “赵掌柜我就看中这座宅第了你取上钥匙前面带路吧。” “两位公子你们不会真的要……”见他们仍没有打消念头胖掌柜哭丧着脸道：“听我一句劝这房屋还是不要看。如果两位看中其他的宅子想要我还可以便宜一些……” “赵掌柜买与不买总要等我们看过后再说”瞧他想要继续说下去常晋忙出声阻拦。 “那好”两人不听劝告胖掌柜摇头返回后院取来钱家的钥匙然后在前面带路。 由于那宅子离牙行并不算远所以他们几人直接步行过去。 钱家宅第位于城北门楼坊是两进大宅院说是临街其实已经算是偏僻地带。 站在门口常晋放出神识望去只见宅第上方有一层淡淡的黑气笼罩显然此地阴邪之气颇重。 不过这也算正常任何一栋房屋长久没有人居住都会有阴邪之气产生。阴邪之气日渐加重达到一定程度自是会引来鬼魂妖物滋生。 但是只要人居住在其中过段时间阴邪之气自然慢慢散去。 常晋境界如今已经达到鬼仙些许阴邪之气尚且不放在心上。 他站在门口望气那边赵掌柜用钥匙打开生满铜绿的锁头然后推开木门。 木门打开一股腐朽气息扑面而来。探头望去院内一片荒凉枯黄的蒿草足有膝盖深其间留下不少小动物的粪便还有数只鸟雀在蒿草间啄食。 见到有人进来这些鸟雀急忙振翅飞上枝头。 前院不大常晋随意看了两眼就直奔后院。 这座宅院钱财主原本打算养老用修建时颇费了些心思。 后院内假山、走廊、树木、花草一一具备。其中还挖有个半亩见方的池塘中间修一座凉亭。凉亭上方长满枯黄的狗尾草迎着寒风摇摆。 这种园林式后院闹中取静很是几分“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舒适情调常晋只看了一眼就喜欢上。 只是由于长期无人居住整个院内到处是枯枝败叶虽然是大白天仍给人种阴冷的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盯着他们。 寒风吹来赵掌柜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急声道：“两位公子咱们看完了赶紧回去吧” 说完不待两人回应他已经匆匆掉头奔去似乎一刻也不想在院内停留。 “如何？”看对方快速朝前院奔去王启年低声询问。 常晋点点头心中已经决定买下。 重新返回店中赵掌柜以为两人已经打消念头准备为他们介绍其余的宅院。 哪知道两人仍然坚持数次劝阻无效。无奈之下他只得开口道：“两位公子如果你们真想买下这座宅第必须给我写下一张文书声明以后出什么事情与本店无关否则鄙人断不会将这宅第出售给你们。” “没问题拿纸笔来。”常晋遇事不喜欢拖拉打算今天就把房屋买下。这宅第占地足有数亩如果没有闹鬼怕是没有几百两银子根本拿不下来。 原本以为只要自己奉上银两待卖主送来房契这桩买卖就算两清了。谁知听赵掌柜一说常晋才发现在大燕王朝买卖房屋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本朝初立之时燕太祖就有明文规定：“凡典卖、倚当物业先问房亲房亲不买次问四邻四邻不要他人并得交易……” 也就是说那位房主钱老板想卖掉房屋必须得到家人、族人以及周围邻居的首肯。而且这种首肯不是口头同意即可必须“以帐取问”。就是钱老板需要列出问帖将亲戚邻居的名字一一列在上边然后写明自己想要卖房的理由以及房屋出售价格。然后再去询问这些人是否愿意购买自己的房屋。如果他们都不愿意钱老板才可以把房屋卖给他人。 没有问帖左邻右舍就有权利去县衙举报。 这房屋已经数年无人问津问帖早过了期限如今有人购买钱掌柜必须重新询问。 过了“遍问亲邻”这一关买卖双方还不能立马签合同。首先需要去县衙购买一张定帖然后起草合同内容无非是钱某某某处的宅邸多少银子出售给常某等等。 这份草拟的合同经过衙门认可后还需要购买四份正契才能签订合同。买卖双方各持有一份另一份交给县衙审批还有一份需要送往府城的商税院备案。 待四份合同都盖章后买卖才算成立。 听完赵掌柜的介绍常晋立马有种放弃购买房屋的念头也太折腾人了。 看情形整套手续办下来没半个月时间自己根本住不进去。 他只得暂且找家客栈住下然后把住址报于赵掌柜让对方把事情办好后通知自己。 *** 不知不觉小倩已经化形月余这一日她正在水府中修炼突然听到洞外哗啦一声巨响跟着两扇石门被猛然撞开。一只身高丈余、通体长满白毛带着湿漉漉水汽的猿猴显出踪迹。 这东西手中还拿着根硕大的铁棍看上去分量不轻。它踏入大厅内双眼迷惑的朝四周看了看等发现小倩的存在先是一愣继而嗷嗷叫着冲了上来。 这头水猿怎么闯入洞府来了！水猿又称水鬼这东西依水而生和陆地猿类大不相同也是水族一员以江河湖海水脉为家经常四处迁徙。别看它个头不大但是在水中却力大无比一般水族根本不是对手。很多大船在风平浪静的河面上行走结果毫无征兆翻船都是水猿在船底作怪的原因。 不过到了岸上水猿力气就减弱几倍不止寻常人类三五人就可以降服。因此这东西很少上岸大多在水中兴风作浪。 “你这水猿从哪里来的敢到到我这河神水府中撒泼？”小倩大声责问。看到面前这头修为不过是人仙三转的水猿她很有些困惑。自己乃白水河河神一般水族感应到香火气息应该躲得远远地才对这东西怎么会如此大胆竟会上门来挑衅。 估计是随着河神之位稳定水府中灵气日益增多渗透入水底这东西感应到灵气四溢才循着气息来的。 只是自己在白水河呆了几个月时间并没有发现水猿存在。估计这东西的栖息地不在白水河河域而是其它水脉迁徙过来的。 小倩猜的没错这头水猿确实只是路过只是感觉河底有灵气渗出才跳下漩涡一探究竟。 见水府中有其他妖族存在它自然知道是此处的主人。只是待它进入水府立刻感觉此地灵气浓郁程度比外界高出数倍当即动了夺取洞府的心思。虽然本能感觉面前这女子很危险却没有停顿举起铁棍就挥打过来。 小倩没有想到这水猿说打就打不过以她如今的境界对付一只人仙三转的水妖绰绰有余。随手一招真水精华迅速在手中凝聚最后幻化成一柄长剑。 她现在虽然修成人形但手中没有趁手的兵器。只是心中有计较暂不打算用神法。因此只能凝成一柄宝剑迎敌伸手一阻恰恰拦住那当头罩下的铁棍。 水猿在陆地上力道果然不强小倩一个阻挡竟然把它反震出三丈多远。不过这东西皮糙肉厚倒没受什么损伤。 它一骨碌从地面爬起大踏步跑出水府大门接着手拿铁棍在外边嗷嗷乱叫。水猿只是人仙三转尚未化形加上这东西天生蠢笨也没有学的人类言语只能口中乱叫一团。 对方在叫战？见水猿动作小倩片刻明白过来。 〖 第四十三章小倩收复手下（2） 这水猿面上看似蠢笨实则有几分狡诈现在想把自己诳入水中战斗。只是它恐怕现在还不知道自己是白水河河神只要在神域内所有一切都有她掌控。心思稍动周围的水流便可以形成水牢将这东西牢牢束缚。 不过小倩并不打算将它快速擒下反而想看看水猿有多少斤两。 当即她一个转身也窜入水中。 水猿沿着漩涡激流窜到水底之上小倩在后边急追片刻就来到白水河底。对方见女子果然追来当即狰狞的脸上一咧露出几分笑意显然是奸计得逞。 只见水猿在河底猛一跺脚躯体顺流而下双手紧握黑色铁棍携带着两团水流当头打来。小倩见这水猿只是凭借一股蛮力出手半点招式都没有就知道对方根本没有师承天生天养一身修为不过是妖族本能当即又挥动宝剑迎了上去。 “通”两种兵器刚一接触便发出沉闷的响动。随即一股巨大力道传来小倩只觉得握剑的手臂酥麻不已连宝剑剑身也有溃散成真水的迹象。 水猿的力道和刚才有天壤之别果然在水中力大无比隐隐有一力破万法的感觉自己高出对方几个境界居然无法抵挡。 再次交锋数招小倩心中暗暗吃惊单凭力道自己恐怕还擒它不住。 不过却也不怕她虽然力道不如对方躯体灵活程度却要强上许多。当即抖擞精神躯体一抖一窜宝剑顺着水流刺向向水猿颈部。 那水猿急忙将铁棍撤回反照她的头颅打去。 小倩躯体抖动宝剑已经撤回随即又一个转身冲着对方的腹部划去。 水猿撒身后撤眨眼嘶叫着攻击上来。 几个呼吸间他们已经在水底过了十几招小倩虽然身体灵活但是水猿在水下摸爬滚打多年搏杀经验甚是丰富竟然懂得一力降十会。那不知什么材料做成的铁棍握在手中端是凶悍无比一时在水中舞动得密不通风和小倩斗了个旗鼓相当。 他们在水下鏖战从上游一路打到下游翻翻腾腾十几里内河沙淤泥全部搅动起来。这无数鱼鳖虾蟹被惊动纷纷跃出水面争相逃往远处。 白水河下游处不少打渔的渔夫注意到这种景象先是惊叫接着兴高采烈地撒网捕鱼。不过几个经验十足的老渔夫却感觉事情反常急忙劝大家驾船上岸。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肯定是秋冬过鱼！”那些年轻人不以为然的叫道。春夏秋冬四季交接之时白水河经常有鱼群通过。这次虽然鱼群众多但是并不算反常。 见劝说不住几个老渔夫只好自己上岸忧心忡忡看着河面。 这场打斗带来的影响甚大很快其他支流内成了精的水族也被惊动纷纷破水而来。 白水河宽不过数丈但水系内支流众多。有的支流自深山流出足有十几里长甚至汛期时山洪暴涨水流比平时的白水河还要凶猛一些。这些水脉中同样灵气十足自有妖族在其中生活。 前任河神猪婆龙神域也不过十几里的水域连主流尚未掌控自然无暇顾忌周围支流。因此很多水域内的妖族并未归顺却也因为这个它们并未卷入上次那场大战算是冥冥中躲过一劫。 不过数月前老龙潭处那场大战也将这些水妖惊动当时一个个都躲在远方暗中观察希望最后关头能捡到便宜得到河神敕符。可惜那场战斗形势一边倒猪婆龙几乎没有还手之力就被杀死这也绝了它们暗中窥觊的心思。 不等战斗结束便一个个惊慌失措逃回老巢。 如今感觉到主脉河流有波动它们又纷纷赶了过来只当河神之位再次出现变故。 最先赶到的是一条黑色鳝鱼腹部带着两根金黄色丝线。看它在水中急速穿行眼露精光的样子显然实力也不低。接着一头锅盖大的老鳖赶了过来它通体长满绿毛碗口大的脑袋上长出两只分叉肉角好似绿色珊瑚一般。 赶到战场边沿后那老鳖四肢一划便在泥沙中隐藏身子。 这些成了精的水族实力相当平时都有各自的领地像这种战斗很少碰到。此刻它们聚集在战场之外聚精会神看着水中的战斗。 它们智商和人类无法比拟但是却也明白眼前这两只水妖实力要比它们高出一些尤其是河神境界更是看不透。 因此没有哪个水妖找死想要加入战斗中。 虽然小倩没有使用神法但由这几十里的水域为自己源源不断提供灵力所以她从战斗之初便立于不败之地。 反观水猿力气虽大可惜力不可久。半个时辰后它体内灵力已经开始渐渐衰竭。水猿久战不下当即嘶叫一声身体借着水流朝上直冲再出现时半截身子已经立于水面之上。 小倩重新追了上去手中宝剑缠着对方不放。 战斗扩展到白水河河面顿时水面四五尺的大浪滔滔而起急速朝下游翻滚而去。 平静的水面陡起大浪那些埋头捕捞的渔夫根本没有防备当即被浪头打下传来接着惊叫声一片。 听到下游惨叫声传来小倩心神微动。便感应到几里外有渔船倾覆不少渔夫手忙脚乱在浪花中挣扎。 水猿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见对方分神心中大喜急忙挥棒而上。 等小倩发觉时铁棍已经离自己不到五尺。眼见躲避不及她捏出一个手诀只见硕大的镇河碑猛然在头顶浮现足有桌面大小照着水猿当头砸下。 这东西天生天养加之头脑蠢笨对神道一事了解甚少。见镇河神碑罩下尚未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时愣在那里。 等它感应到其中的威压想要扭身逃避时已经被镇河碑砸中脑袋一声惨叫当即跌下浪头。 幸亏小倩没有伤对方的心思只是打算给它个教训。否则在神域内这镇河神碑落下有万斤重绝对会把水猿砸成肉末。 她此刻没顾得上对方手诀连连数滴晶莹剔透的水珠快速出现在手心随即融入水流当中化作木盆大小的浪花快速朝那几个落水渔夫卷去。几个呼吸间水花已经托起渔夫的躯体将他们一一送回船边。 “是河神是河神救的我们！”河神显灵的事情刚过去不久这些渔夫本身就是当事者自然记得清楚。此刻见落水的众人莫名其妙被拖到船边剩余渔夫纷纷大叫起来。 小倩无暇顾及这些渔夫扭头发现水猿已经消失。略微感应很快找到这家伙的踪迹。水猿此刻显得很狼狈在水中急速奔跑看样子意识到此人自己惹不起是要逃走了。 想逃没这么容易！水猿虽然速度很快可是在水域内一切都是徒劳。片刻之后小倩就用水流困住了对方。 水猿逃走不成在水底连连咆哮起来手中铁棍舞得更急试图挣脱束缚自己的水流。 不过这水牢粘稠无比一举一动都受到很大限制。水猿挣脱片刻发现水流越束缚越紧到最后自己连躯体也没办法移动只能无奈放弃。 观水猿战败那头鳝鱼精和老鳖都觉得情况不妙急忙扭身退走。 感觉对方逃之夭夭小倩没有追上去的意思放任它们离去。 这些水族只要仍然在白水河水脉修炼就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等降服水猿过些日子就打上门去把它们收在手下方才真正掌管这条白水河。 带着水猿进入水府小倩使劲把这东西朝地面上一摔然后退到远处。 那头水猿没了束缚立刻又尖叫着冲过来。 对方受伤没有兵器加之没有在水中。小倩自然不惧大手一挥将水猿打出三丈多远。 见自己不敌水猿又想故伎重演逃入水中。 可惜小倩早有防备伸手招来一片水流重新把它困住任由水猿在里边挣扎。 一炷香过后水猿力气用尽气喘唏嘘跌坐在大厅中。 〖 第四十四章小倩收复手下（3） “我是白水河河神你现在可服气如果归顺于我就放你一条生路还可以让你在水府中修行否则立刻杀了你！！” 小倩现在虽然占据河神之位却只是孤家寡人手下连个使唤的都没有。动手之初她就存了收复水猿的心思否则早在战斗中将对方杀掉。 水猿口不能言不过能听明白对方说的话。这东西两只眼珠子咕噜噜朝四周乱转脸上露出迟疑的神色。看那模样显然是在犹豫。 最终它还是点点头跪下来表示臣服。 “好好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见对方臣服小倩非常高兴。妖族和人类不同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一旦臣服很少背叛。 几个渔夫上岸原本沉寂的青山这再次热闹起来他们逢人就传颂着河神救下自己的事情让岸上百姓对河神的信仰又增加几分。 不过这只是锦上添花而已有河神托梦赐下河神瓜一事如今白水河两岸的百姓大多对小倩信仰异乎寻常的虔诚。 正因为如此她的香火念力才在短短几个月时间超过前任河神十几年之功。 *** 早在进入鬼神二转时小倩就有统一白水河水脉的心思如今收复水猿她自然不想再等下去。 这一日结束修炼她立刻喊上水猿奔出水府掉头朝白水河一条支流杀去。 这条支流名叫泗水溪里边有个深潭叫黄泥坑水深四五丈潭底天然形成一简陋的地下石窟却是鳝鱼精的居住地。 鳝鱼精也算是有气运的妖族刚出生时被一条大蛇追杀无意中逃入黄泥坑底部发现了这不知名的石窟。里边淤泥深厚露出一锅盖大的蚌壳。等鳝鱼精躲入其中却发现蚌壳内蕴含着数粒珍珠蕴含着丝丝灵气。随后的日子鳝鱼精在石窟内住下直到将几粒珍珠全部炼化这才重新现身一统泗水溪。转眼近百年过去如今它已经是初进人仙三转。 小倩带领水猿赶到时那头鳝鱼精正在水下休息感觉到泗水溪水流有变它立刻一个游身从居住的石穴中窜出。 随即幻化成人形来到水面上。 这头鳝鱼精对幻化一道显然不擅长上半身已经化成人形下变身却拖着条长长的尾巴。它身披黑色鳞甲双手举着一枚铁斧口中大叫到：“这里是我的水府你们是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赶紧离开否则我不客气！”它其实早已经认出面那女子是白水河河神此刻故作不知只是想先声夺人罢了。 “我是白水河河神如今掌管这方水脉八十一条支流你这泗水溪也在我的管辖之下还不俯首称臣。” “你算什么河神不过是救了几个愚夫享受一段香火罢了。你没有经过道院敕封谁能承认我现在劝你立刻回去捣毁河神庙否则等道院发现绝对会将你打个形神俱灭！”这鳝鱼精存世百年虽然修行不及小倩但是懂得却不少。知道人世间的神灵必须经过道院敕封才能享受香火否则就属于淫祭邪祀道院发现后立马会派人铲除。 “你不认我就打到你承认！！”见它嘴硬小倩冷笑一声冲旁边的水猿点了点头。这头鳝鱼精和水猿一样都是人仙三转而且连幻形都不完整自然不是小倩的对手。她让水猿出马主要是考虑这家伙刚刚臣服不久需要调教一番。 水猿口不能言早在一旁等得不耐烦如今老大发话它当即挥动铁棍冲上来。 鳝鱼精也不示弱尾巴摇摇摆摆立在浪头舞动铁斧迎了过去。 水猿力气巨大刚一交手鳝鱼精就吃了个暗亏。被铁棍打出两丈多远幸亏被水流阻挡否则早身受重伤。水猿则趁势而上连连挥动铁棍。 从交手开始鳝鱼精就处在下风十几招后它看打不过当即身子在溪水中一滚掉头就想逃走。 小倩哪里会给它机会伸手一指一大团水流横在鳝鱼精面前。 鳝鱼精一时不察直接撞入其中登时感觉这团水流粘稠无比紧紧锁住它的躯体。它急忙挣扎想要脱逃而出。 小倩窜身来到近前伸手一抓已经穿透水流抓在鳝鱼精的鳞甲上。接着使劲反甩鳝鱼精凌空飞过四丈远的距离跌落在岸边草地上。 躯体着地鳝鱼精急忙翻身滚动变回原形想要重新逃入水中溜走。 小倩却再次动身拦住开口道：“我已经炼化河神敕符这白水河就是我的家园。你在这泗水溪中居住必须向我臣服。平时我也不要求你做什么每半月来我水府报到一次即可如果立下功劳我还可以赐你香火念力。你再不降服我就要下杀手了！” 她奉行箩卜加大棒政策对着鳝鱼精软硬兼施。在死亡威胁下这鳝鱼精终于开口道：“大王我愿意臣服！” “好以后你就是我手下的蟮大将你可知道这附近还有其它什么水妖？” 小倩进入白水河中不过半年时间平时忙于祭练敕符自然没空将支流中情况一一探视因此才会出口相问。 “离我二十里地有个元宝潭那里住着一头鳖精。还有三十里远的跃马溪中有一头螃蟹精。这两头水妖都和小的一样都在人仙境界。其它支流中也有些许水妖不过实力都比较低下。 另外就是下游百里之外也有两头蛇妖修为比大王还要高一些。二十年前小的曾经沿白水河而下路过她们的水府结果被两人擒住最后放逐而出。”鳝鱼精将自己知道的事情一一说出。 “什么你说附近还有他人的水府我怎么不知道？”听到对方所言小倩也吃了一惊。灭掉金沙滩河神后她曾经数次到白水河下游探视并没有发现其她大妖存在。 “小的也不知道近些年没见她们出没或许已经被道士除掉。”鳝鱼精回应到。 “这件事情我已经知道”小倩点点头接着吩咐道：“你现在跟上我们去找那鳖精和螃蟹精。我要它们也臣服……” “是大王”鳝鱼精急忙拎着铁斧跟了上来。 看左右两妖手中都拿有兵器小倩郁闷不已自己这个大王如今还是两手空空呢。 想到这里她开口问道：“蟮大将你这兵器是从什么地方弄来的给我看看？”其实她是河神只要处在水域内所有的东西都是她的兵器。只是小倩心中还有些小孩子心思觉得像自家公子那样手持兵器更威武一些。 “大王小的这铁斧是从河底捡来”鳝鱼精见她开口只当是想要据为己有有些肉疼的递过去。 “不错就是太轻了。你知道什么地方能弄来兵器？”小倩接过来挥舞两下又扔回去。那把铁斧不过是寻常兵器小倩哪会看在眼中。作为河神最少要弄一件法器才算配得上身份。 “大王如果想要趁手的兵器恐怕只有去人类居住的地方找那里的铁匠打造。”兵器失而复得蟮大将兴奋地回答。 二十几里的水路她们只用了两炷香时间就赶到。 蟮大将急于立功来到元宝潭后口中大叫连连很快把那鳖精惊到水面上来。 这老鳖精非常识时务在小倩一番威胁后它立刻俯首称臣。 这让鳝鱼精郁闷不已根本没有表现的机会。 鳖精也被小倩封为大将如今手下平添几员大将小倩兴奋不已借着势头朝跃马溪的螃蟹精水府寻去。 那螃蟹精黑青色的面孔幻形后体型高大魁梧甚是桀骜。它听完小倩的叙述后根本不从反而挥动铁叉攻击过来。 蟮大将窜身迎上可惜它不是对手短短几个回合就被打下浪头。 旁边水猿看鳝鱼精失利立刻挥动铁棍接阵。 两人算是棋逢对手在跃马溪水面连斗了几十个回合最后还是螃蟹精力竭被水猿打了一棒。这东西和蟮大将一样受伤想要入水逃走可惜被小倩催动法诀拿个正着。 在生死抉择下螃蟹精也只能点头称臣。 如今白水河支流中有些实力的水妖都已经归顺小倩手下总算有了可用之人。剩余那些连幻形都不会的小妖小倩并没有亲自讨伐的打算。她准备将几十条支流分封给四人让手下大将掌管这些支流中的小妖收服后则当它们手下水兵。 出发时小倩只带着水猿一个如今归来身后跟着四员大将。他们立在浪头上顺流而下浪头滚滚声势非常浩大。 来到白水河中间小倩带领众大将落下浪头一路钻入河神府。 几个水妖进入府中立刻感觉到里边浓郁的灵气口中啧啧称赞起来。 “你们要是愿意可以暂时留在府中修炼一段时间”看几人脸上露出羡慕的神色小倩开口道。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必须要这些手下感觉跟着自己有好处拿才能让几个水妖彻底归心。 “多谢大王”它们急忙躬身致谢都动了留下来的心思。 “对了河神大王今天我们四位归顺值得庆祝何不安排桌宴席一醉方休。”这个时候蟮大将开口建议到。 “好你们稍等我去镇中置办些酒菜。”小倩点头答应下来。 “何须麻烦大王我府中有百年好酒可以取几坛过来。”蟮大将回答道。 “你从哪里来的好酒？”小倩奇怪的问。 “我十几年前在白水河河底发现一艘沉船里边全是好酒就取了里边的酒运回洞府。”蟮大将回答过后扭身离开水府。 “大王稍等我们也回去弄些下酒菜。”随即鳖精和螃蟹精也起身离开。 〖 第四十五章相师的威胁 两柱香时间过去这些手下去而复返。蟮大将带回几坛好酒随即那螃蟹精也赶到府中这家伙直接扛了一头黄牛下水。看那黄牛脖子上还拴着绳子显然是农户家的耕牛。 小倩惊声道：“你怎么把人类的耕牛抓来了？” “大王用这个当下酒菜正好。” “胡闹”小倩开口呵斥道“我是白水河河神自然要保护一方百姓安宁。农夫生活不易这头耕牛说不定是一家人的主要财产你把它弄来那户人家就没办法生活以后不准你们再上岸骚扰百姓。” 自从占据河神之位起她就牢记自家公子的话语不敢对两岸百姓有任何索取没想到让几个新收的手下坏了誓言。 “那怎么办现在把它送回去？”螃蟹精气闷的反问。 “这次就算了你已经把耕牛咬死送回去也没用。等回头你在河底沉船找些几两银子送给那户人家就行。” *** 在小倩整顿水军之时常晋终于拿到了房契。 原本这些繁琐的手续还需要些时日才能办妥只是在赵知县的关照下一切变得简单起来。 拿到房契当天常晋便迫不及待搬入其中。自己只花费几十两银子买这么一座宅第便宜可占大了。再过一段时间确定没有异常到时候可以把妹妹接来同住。 前院临街几间房屋还可以租给别人做生意每月还能收得些许租金。 有此宅院他也算薄有资产。 晚上用过饭菜常晋借着微弱的月光步入后院。 尽管整个后院阴森一片远处不时有夜鸮声传来但常晋心中没有半点惧意径直走到一株大树旁盘膝坐下开始修炼。 如今以他的境界距离鬼仙二转只有一线。可偏偏就是这一线却让常晋始终不能跨入其中。 因此他也不敢让阴神远离本体。 随着呼吸吐纳赤青气息吞吐外放……但见周围树木间的阴邪气息不断朝他靠近只是刚刚进入半丈以内便被赤青气息消融掉。如果有道法高人在此自会看到那些阴邪之气就好像落潮时的海水迅速退去短短半个时辰整个院子内已经恢复清明。 就连身旁这株大树也仿佛如此沾染了几丝浩然之气。 修炼到二更天常晋才返回屋内睡觉。 一夜平安无事第二天大早常晋照例开始练习剑术。 没等他练完院外就传来敲门声。 却是王启年不放心害怕他出什么意外特意带着书童过来查看。 这家伙进院子后东瞅瞅西看看最后才小声问道：“允升昨晚没什么东西来吧？” “能有什么”常晋摇头道。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不瞒允升愚兄昨晚可是担心了整整一夜。”王启年说完话锋又一转“既然无事不如我今晚也在此住下吧。学院内束缚太多还有我那同屋的人晚上经常打呼噜根本睡不着。” “你现在不害怕遇见鬼物了？”常晋笑问道。 “有允升在什么鬼物敢近身。”知道没有危险王启年胆子也大起来。 刚住进来第一夜王启年尚有些担心。随后数日都没有事情发生他彻底安下心来心中很是羡慕常晋。这样的宅地几十两银子买下实在是赚了大便宜。 当然换做自己却无胆购买。 早上常晋练剑完毕又将王启年喊起来。他们本打算去东街用些早饭然后同去学院听夫子授课。哪知道刚走到街口后边突然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两位公子请留步！” 常晋闻言回头望去发现身后不远处墙角下坐着一位身穿长衫的老头对方留着一撮山羊胡子手拿鹅毛羽扇猛然看上去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在他旁边还竖着一匹白布上边龙飞凤舞的写着四个大字“神机妙算”原来是一个算命的术士。 不知为什么刚看到此人常晋就觉得对方面相有异。他下意识凝神望去只见此人头顶灰黑气息缠绕久久不肯散去。 真是人不可貌相但看面向平常人十有**会将对方当成一个得道的术士谁能想到这不过是一个邪魔歪道呢。 国之将亡必生妖孽。看来那个胡大海说的有几分真实现在连这些阿猫阿狗都出来骗人作祟了。 左右无事常晋也不急着离开站在旁边看对方到底有何打算。此人一大清早就在街口出现常晋并不认为是巧合十有**是盯上他们二人了。 “不知老丈有何指教？”没等他出言王启年已经率先行礼。 那术士抬手捋了一把山羊胡子盯着他们脸上看了半晌。 王启年被看的有些发毛了下意识伸手摸自己的脸庞。 就在常晋不耐烦之际对方开口：“老朽南山翁刚才正在此地歇息两位公子迎面走来相距四五丈远我就已经感觉到你们身上带有邪祟之气。再观两位公子的面相眉心黑青。如果老朽没有猜错你们应该是住进了邪祟之地被阴气侵体。听我一句劝立刻从那里搬出来否则三日之内两位必死！” “什么？！”自从上次被邪灵缠身后王启年胆子比先前小了不少。听到这话登时吓得脸色煞白急急扭头看着常晋“允升我就说不让你买那宅子……” “呵呵清远兄失态了富贵在天生死有命岂是旁人一两句话就能改变的。”对方言之凿凿的模样如果常晋不懂得望气之术还真可能被他糊到。如今看清楚对方的底细自然知道此人胡说八道。 常晋体内带有浩然之气寻常阴气鬼物别说侵身连靠近三尺以内都难。 对方将他们情况说的越严重恐怕所图越大一时间常晋倒没有拉王启年离开他想看看此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老先生不知道该如何化解？”那边王启年又开口询问。 那老头出声道：“鄙人略施小术能请来土地神下凡替两位公子解忧但须十两银子作为报酬。” “十两银子可以真能帮我们驱除邪气？”王启年闻言明显动心。 “只要领我去那邪祟之地查看相信定可保两位公子无患。”老头见两人信服语调也略显得意起来。 “清远兄安心吧有我在肯定没事何必花费银钱。”见王启年真的要掏银子常晋急忙出声阻止。 老头见状又叫道：“阁下吝惜小费到时勿要后悔！” “呵呵生死有命” 见围观的闲人越来越多常晋不想再多费口舌直接拍了下王启年的肩膀离开。 “两位公子如果不听老朽劝告必会遭遇大劫难。”他们已经走出十几丈远仍听到那老头在后边叫嚷。 原本以为经过相师这么闹腾王启年不会再来宅中住宿。哪知道晚上他准时归来而且还将自己的书童也拉过来。 “清远兄你真不怕？如果那相师一语成谶……”常晋好奇的反问。 “愚兄今天已经想明白了有允升在我何所惧？！”王启年拍着胸脯信誓旦旦保证。左右已经来了如果现在离开反倒会让对方小瞧。 “好今晚清远兄跟在我身旁即可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不必慌张。” 随后王启年掏出些碎银子递到小松手中打发他离开：“你现在去城东老董家买些下酒菜带回来今夜月光明媚我要与常兄在院子内喝酒赏月。” 说到城东老董也算是个妙人。日前常晋和王启年两人从他的旁边小酒馆旁路过王启年抬头看天边有片白云飘过当即一合折扇说是偶的上联让常晋对下联。上联为“羊脂白玉天”。没等常晋出口回答旁边一个卖卤肉的老汉已经接口道：“公子这对联出的太简单老汉我也能对上。” 当时两人称奇急忙问下联是什么。此人领着他们到自家酒馆院中指着那边红如朱砂的土地道：“猪血红泥地。”感情这地方是用来杀猪的。 “羊脂白玉天猪血红泥地”一雅一俗却是对的很妙。 常晋禁不住感叹民间多奇人询问后才知道此人名叫老董所开酒馆虽然门脸很小但酒菜绝对是一绝。尤其是卤肉那锅料汤据说是用秘方熬制。 后来他们外出用餐多选在这家酒馆。 书童应了一声离去片刻提着竹篮归来。 竹篮中放着几个油纸包好的包裹里边有猪头肉、卤鸡、茴香豆还有一壶老董家自酿的美酒。 深秋天凉常晋让小松回屋把炉子搬到院中炉火生着把酒温上然后席地而坐喝起来。 随说主仆有别但常晋二人也不是那么讲究的人所以也让小松坐在旁边还给他倒了两杯温酒。 到底是个孩子两杯酒下肚小松就变得两眼通红。无奈常晋只好让他先回屋睡觉自己和王启年继续对月畅饮。 两人谈性很浓不知不觉忘了时辰。 〖 第四十六章斩杀鬼物 等咚咚的打更声响起常晋才发现时候不早。听那一慢两快的声音已经是三更天。 在地球上常晋看那些古装电视剧中晚上也有更夫打更听人家将棒槌敲得咚咚响口中呼喊“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当时只是外行看个热闹觉得挺有意思。 重生到这方世界才知道打更原来也是一门学问。 棒槌声音快慢代表着相应的时间比如打落更时一慢一快“咚！——咚！”连打三次。 而且所喊口号也相当复杂“鸣锣通知关好门窗小心火烛！”“寒潮来临关灯关门！”等等。 谈到最后王启年却是喝醉了大声唱起诗词来未几趴在小几上昏昏睡去。 常晋刚准备把他扶到屋内安睡忽然听到院内夜风骤起头顶树枝哗啦啦作响。紧接着便看到一团黑雾飘过院墙随即在地上滚落。常晋凝神看去只见黑雾落地后迅速散开变成一个四五寸高的小人那小人身披铠甲手拿兵器看上去和人类的兵卒类似只是个头要小上很多。 没等常晋反应过来小人迅速变大片刻已经长到丈余面黑如焦炭口鼻狰狞两眼中闪烁着幽光。一般人看到这种情形估计早吓得尿裤裆。不过在常晋神识感应中这巨鬼却是用了显形之法看似高大不过虚有其表。 “呵呵”常晋不急着动手想看看这巨鬼有什么本领。 但见巨鬼将兵器插入腰间然后抽出弓箭拉入满月直朝常晋的勃颈处射来。 常晋急忙一个侧身躲闪箭矢去势如电嗤嗤声传来直接插入身后的墙壁上深入墙壁足有四指多。 常晋看的也有些惊讶原来对方并不是虚有其表。 在他惊讶之极巨鬼又引弓射箭这次却瞄准的是王启年。 常晋脚下踏动伸手拽住王启年的衣领将他拉到自己身后。这么一折腾王启年也从睡梦中醒来。 他迷迷糊糊睁眼看去等发现对面的巨鬼顿时酒醒大半用手指哆嗦的指着询问：“允升这……这是什么？” “清远兄别怕看我如何杀鬼。”害怕伤到王启年常晋也不敢在耽搁下去。脚下一跺长剑直接穿过三丈远的距离赤青光芒一闪而过刺入巨鬼体内。 “啊……”紧跟着听到巨鬼体内传来一声惨叫随即对方就在地上滚动起来身体不住发出滋滋的声音好像有什么被点燃。 这情形常晋早有预料浩然之气天生对邪祟之物克制。不管是什么东西只要被浩然之气刺入体内都会有万箭穿心之苦。 片刻那巨鬼已经完全化成黑雾起身想要逃走。可惜几次飞起都被常晋宝剑刺下如此再三黑雾中惨叫连连最后化作一物跌落在地上。 待常晋走上近前查看才发现不过是一具祭奠死人时烧的纸扎人而已。只有四寸高用高粱杆坐骨黄纸做肌肤、铠甲粗看上去惟妙惟肖。至于他背部携带的一壶羽箭也不过是秸秆茅草所做。 “允升鬼物……被你杀死了？”此刻王启年终于敢凑到跟前来好奇的看着他手中纸扎人。 “什么鬼物不过是歹人想害咱们罢了。”常晋冷笑道。这门法术他斩杀河神时已经见过就是撒豆成兵。 “你是说白天那个术士？”王启年也反应过来。 “不是那老头还能有谁咱们白天拒绝了他此人嫉恨在心所以才会弄个纸扎人来害人索命。” “哼这种邪魔歪道太可恶了哼绝对不能轻饶他。待咱们明天报官给他来个五马分尸。”王启年也恨恨的说道。白天如果不是常晋阻拦自己差点就上对方的当。 虽然斩杀了那鬼物常晋却不敢放松警惕害怕对方还有后招。他手持宝剑端坐在院中打起精神严阵以待。 王启年独自一人不敢去屋内睡觉只得在旁边守候。 院内一片寂静月影朦胧。等了半个多时辰就在王启年昏昏欲睡之时院中忽地狂风再起紧跟着后院中噪杂的兵卒厮杀声、哒哒哒马蹄声以及兵器碰撞的声音齐齐传来听那动静似乎有不少兵马从后院中涌出。 常晋举目望去只觉得滚滚黑雾席卷而来片刻就来到院中列阵在前。 这么多鬼物……足有十七八人为首那鬼物竟然还骑着一匹高头大马。 看情况有变常晋急声叫道：“清远兄请速速退入房内关好门窗。”这么多鬼物他虽然不怕但混战之中根本无暇顾及王启年的安全还是让他退到安全地带比较好。 “允升……”王启年为表现自己的义气倒想共同进退。 “快进去你在这里帮不上忙！！”常晋厉声催促。 “允升小心”王启年闻言清醒过来急忙闪身后退如屋内。 随手又抓起砚台当做自己的武器。 常晋隐隐觉得今晚事情不是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那老头怎么可能有如此大能耐？从小倩口中得知这方世界虽有阴司存在但孤魂野鬼也不少所以招来一两个鬼物很正常。 只是这种大规模召唤鬼魂附体实施撒豆成兵之法根本不是一般的术士可以做到。 而且看为首那名骑马的将军鬼物阵阵黑色阴气中竟然带着一股赤色明显是人仙一转境界和术士相当他怎么可能驱使得动。 再看它背后鬼物排成两行虽然参差不齐但也能从中看出行伍之风。 这场景瞬间让常晋回想起斩杀河神时遇到的情况。 隶属地府阴司管辖的阴兵……小倩说过的话在脑海中浮现出来。神道和人道官府一样都要巡视管辖属地总不能遇到什么事情都让神职亲自出马所以也会配有兵卒。这些兵卒平时负责巡逻一旦遇到敌人攻击则汇聚成军讨伐。 按敕符中的规定掌管一县水脉的河神可养水军二百阴司土地也同样可养二百阴兵。 那相师先前曾言及可以请来土地下凡……难不成这背后真有土地作怪？ 没等常晋想明白前方这些阴兵已经开始动了挥舞着兵器朝他团团围来。 “来得好！”见阴兵靠近常晋不但不惊反而纵情长啸踏步上前手中长剑大开大合。一吞一吐间必有阴兵被赤青气芒刺中。浩然之气天生是邪祟鬼物的克星中剑者无论任何部位一丝浩然之气必袭上去将阴气凝结成的躯体打散。 这柄宝剑常晋日夜不离身长久下来也算初步通灵。如今使出来更是得心应手神识动处剑芒自然发出。 下一刻阴兵惨嘶而散坠落地上化成纸扎人。 他正杀得兴起忽然心中生出感应背后有危险袭来。 这种危机感也是境界达到一定程度后自然生出的神通常晋几乎没有犹豫直接窜身移步到侧面宝剑反手格挡正架住那只偷袭的长枪。 这却是那领头的骑兵鬼将它见长枪被格挡立刻抽回随即又照着眼前人类的脑门急刺过来。 常晋不躲反进脚下一动连人带剑靠到近前挥动。光芒闪过随即便看到鬼将胯下的阴马惨烈的嘶啸两只前蹄窜跳而起。 下一刻头颅砰然炸开黑雾弥漫滚落在地上变成纸扎甲马。 见自己的坐骑被杀那鬼将勃然大怒一个滚身落地手中长枪挥舞如风照着眼前人类的身体猛刺。 常晋剑出如潮光芒闪烁不断刺入鬼将体内。这鬼将不知道身上所披铠甲到底用什么材料制作而成竟然可以抵挡剑气。被刺中后声如击铁铿然嗡鸣。 鬼将接连中招恼羞不已吼声如雷长枪挥舞中击中院内石桌石头登时碎裂如粉。 知道鬼将躯体有铠甲保护常晋趁对方招式使老之际猛然撩剑上刺剑芒照着眉心一闪而没。 这阴兵大将惊叫出声接着眉心处便滋滋的冒着黑气躯体向后摔跌倒地僵毙。 这个时候常晋才发现对方的本体原来是槐木雕刻而成高大如人弓矢缠腰面目狰狞难怪抵抗力这么强。 鬼将被杀剩余阴兵似乎清醒过来急忙闪身后退到三丈以外接着纷纷在地上滚动重新变化成一团长条形的黑雾宛如巨蟒朝远方快速遁去。 将阴兵斩杀的七七八八常晋自然不会放过幕后主使者。他冲着门内喊道：“清远兄安心鬼物已经被我杀退我去去就回。” 说完踏步直朝后院奔去下一刻出现在三五丈外。这速度比起遁去的黑雾慢不了多少。 几个呼吸间他已经来到那蟒形黑雾后方。剑芒如电直斩向蟒蛇尾巴。 只听到黑雾中发出一声惨叫有具纸扎人跌落下来。随后他宝剑挥舞不断纸扎人纷纷落下。 等追到墙外时蟒尾、蟒身已经完全被斩断只剩下一个黑雾组成的蟒头狼狈逃窜。 院外不远处的小巷中一位老者席地而坐正是白天那位术士。 此刻他脸色发白冷汗从额头上涔涔淌下口中讷讷叫道：“怎么可能一个书生居然会道法？连土地爷给我的鬼将都被杀掉这如何是好……不好他追上来了。” 惊慌失措中老头急忙从怀中掏出一张黄纸符箓那符箓上刻画着个青面獠牙的鬼物形象其中还透露着丝丝香火念力。 将符箓握在手心老者急声念动咒语随即便看到上边赤芒一闪而没。 求救信号发出老者才冲着巷子深处撒腿狂奔。 〖 第四十七章土地爷出马 通衢县土地庙。 此刻已经是夜半时分庙宇四周一片寂静只有正殿内的香烛闪着幽光。 在忽明忽暗的幽光下神座上几个泥塑雕像散发着莫可名状的香火气息。 这神台地下有一处虚幻庙宇模样和地上的土地庙完全相同。只见一个头戴官帽长相狡黠的中年男子站在高台上眉目间透露着阴暗幽冷气息。看他的神态穿着就可以猜出此人乃是通衢县的土地。 高台下方站着一列列身披铠甲的阴兵这些阴兵各个手持兵器阴气绕身看上去凶神恶煞威风凛凛。 再瞧它们上方浓郁的阴气冲天而起当中似有无数鬼物嘶叫呐喊。 通衢县土地朝下方看了两眼朗声道“去鬼牢把屠义方那个老贼给我压上来！！” “是”高台下四个阴兵应答一声大踏步朝庙中走去不多时就拉出个高大的鬼魂。 但见对方头顶赤色血气粗如手臂看样子也是个享有香火念力的鬼物。 那鬼物看到高台上的土地立刻扭动臂膀疯狂挣扎。缠绕他躯体的黝黑铁链上不断有符箓翻腾即使如此也不能将此人完全束缚。猝不及防下他竟然挣脱四个阴兵的压制直朝高台上扑身过来。 数丈的距离一扑即至瞬间已离那土地只有数尺之遥。 却见通衢县土地神色不变手中折扇一摇黝黑的铁链立刻光芒大盛猛烈收缩将他牢牢束缚甚至有段铁链还陷入鬼魂躯体内发出嗤嗤声响。 台下几个阴兵终于反应过来急忙跪在地上讨饶：“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小的们一时不查让这老贼挣脱差点误伤大人……” “滚起来把他带到台下”检阅阴兵之际出现这样的事情土地自然恼怒不已。只是当着这么多手下的面他也不好惩罚几人。 等四个阴兵将先前那鬼物犯人拉到台下土地又开口问道：“屠义方你生前在战场杀人二百一十五虽然说是兵祸但也算犯下滔天业力。死后原本要入地狱受转世轮回之刑。只是当时地府有变才让你逃脱此劫。逃脱劫难你非但不思悔改还偷偷占据别家祠堂当假神以此获得香火念力。如今你窃取人间香火已有百载可算罪孽深重原本应该给予铲除。只是本土地念你修行不易所以才派人前去招安。可惜你不识时务竟敢杀我手下鬼将实在是罪该万死……现在你已经兵败本土地给你个机会可愿归顺于我……” “哈哈”那屠义方口中大笑不已直挣得身上铁链吱呀做响“你算什么东西不过是窃取土地神职的一个小人罢了让我屈服于你纯属痴心妄想。要杀要刮悉听尊便我屠义方绝不皱一下眉头。” “好好”见对方不肯讨饶土地脸色更加阴沉有些气急的叫道：“来人把这老贼给我放上斩魂台狠狠折磨看他是否还硬气。” 得到命令很快有几个阴兵抬来一口铡刀。铡刀上刻有百鬼符文中间黑雾缭绕惨叫声不断。相距数丈远那些阴兵也能感觉到上边散发的阵阵威压。 这铡刀乃是阴司配发的一件法器专门克制鬼物魂魄。 待铡刀刀柄开启后四个鬼物便抬着屠义方放在铡床内然后将首尾死死固定以防止对方挣脱逃窜。 “屠义方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土地厉声道。 “来吧早听闻‘斩阴台上万鬼俱’我现在就尝试一下到底如何！！”虽然感觉魂魄受到压制屠义方仍然面不改色。 “好”土地不再多言大手一挥铡刀刀片立刻落下。 只听得呲的一声屠义方原本凝聚出的鬼体已经被斩成两半。硕大的头颅滚出两丈多远跌落台下。 再看伤口处滋滋不断冒着黑烟显然是铡刀内蕴含的神道法力在腐蚀着鬼体。 “哈哈原来斩魂台也不过如此。”只剩下一个头颅屠义方仍然狂笑不已。那模样似乎根本没有受到神道法力的影响。 片刻后头颅化作黑雾重新和躯体长在一起。不过接口处还滋滋作响显然神道法力仍在起作用。 周围那些阴兵看的目瞪口呆心惊胆颤。寻常鬼物一铡刀下去直接会被神道法力斩个魂飞魄散。 即使不死也会在神力腐蚀下痛苦得大声求饶。 这屠义方虽然鬼体受创但依旧生龙活虎。 “来人继续给我铡”见斩魂台也不能让他屈服土地羞恼万分。 “是” 几个鬼物再次抬着屠义方放入铡刀内斩首可惜对方仍没有屈服继续破口大骂。 到最后土地也没了招数只好吩咐一众阴兵重新将对方押入鬼牢。这屠义方生前本事一员悍将死后不知怎地没有进入地府反而占据一处祠堂当上了假神。此后享受香火百年竟然得到些许人道气运。 如今有气运加身即使斩魂台也无可奈何。如果土地亲自出手斩杀此人却要损失不少自身香火念力。如今他正在冲击鬼神二转之境香火念力原本就匮乏所以一时倒不能出手。 正想着忽然土地眉头一皱紧跟着脸色大变。抬头查看自身气运头顶的赤色竟然被硬生生咬掉一大块。 心中略微感应却是自己手下的十几个阴兵被杀掉了。没等探查完毕土地脸色又是一变急声道：“刘校尉南山翁遇到危险刚才捏碎符箓求援你速速带阴兵赶到城北查看不得延误……” “是”一位鬼将立刻从队列中走出呼喊几声带着一队阴兵迅速飘出地面朝城北疾驰而去。 *** “果然是你”常晋追着黑雾奔来远远就看到前方一个黑影逃走。虽然巷子内一团漆黑但只看两眼他已经认出对方正是白天那位相师。 相隔近百丈远常晋长袖翩翩一步踏出脚下立刻灵气涌动自动生出一股清风借着风势一掠数丈之遥。远远望去只觉得眼前人影闪烁速度简直快得不可思议真如传说中的列子御风般眨眼间就没了踪影。 再出现时已经站在南山翁身前拦住对方去路。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你是修道者。”南山翁此刻再没有半点仙风道骨直接跪在地上求饶。 “呵呵现在知道怕了是谁派你来的？”常晋宝剑一抖横在此人勃颈处。 剑尖虽没有光芒吞吐但丝丝寒意侵入骨髓让南山翁哆嗦不已：“我……我……是我自己没有人遣派……” “是吗你能祭练出那么多阴兵？”常晋话语虽然平淡却蕴含有一丝法力在其中。如果有大德修道者在此地就能够看到随着话从口出丝丝波纹状的气息附着在其上干扰着对方头顶气运令南山翁不由自主心生臣服之感。 “我说是土地那些阴兵是土地爷借给我用的。”果然心惊胆惧之下南山翁不由自主将实话说出。 “哦通衢县土地？”这倒出乎常晋的意外。先前心中有猜测没曾想居然是真的。 “正是土地老爷”见对方话语没有刚才的锋利感南山翁只当他被自己报出的名号吓到：“小人得土地爷青睐可掌管调配二十名阴兵以讨伐驱除附近的孤魂野鬼替土地爷扬名。” 听完南山翁的解释常晋总算明白几分。神灵如果想获得足够的香火念力维持神位必须要有世俗百姓持续不断的参拜祭祀。 要获得祭祀首先就是在世人面前彰显其能使人信服。这种事情通衢土地不可能亲身而为…… 南山翁便是通衢县土地在世间扶持的代言人。 此人通过降妖除魔的方式宣扬土地威名使百姓信服祭祀以获取香火念力。 这种方式本身无可厚非毕竟常晋当初为小倩也采用过类似的手段。眼前的事情显然不是那么简单自己和王启年两人并未被邪祟附身只是不从他意南山翁就派来鬼物逼迫这已经是害人索命有违神道了。 原本替神灵做事自能获得气运加持。不过看对方头顶血黑业力气息居多类似害人的勾当不知道做多少。 左手放鬼右手抓鬼以显其能这的确是获得香火念力的好方法。 〖 第四十八章听民心，达民意 土地庙上方的气运自己看过难怪如此旺盛。 只是要说通衢县土地不知道南山翁所干的勾当常晋却是不信。想到此节他手中宝剑一挥剑芒吞吐直接在南山翁的勃颈处划出道血痕“这么说你放鬼害我们也是替土地爷扬名？” “这……”南山翁却咬紧牙关没再开口。看样子他也明白如果此事被宣扬出去土地爷的威名肯定受损他就会没好果子吃。如今已经发出求救讯号相信土地爷很快会派遣鬼将救下自己。 “不说！”由于郭神婆的事情常晋对这些狐假虎威的巫婆神汉尤为闹恼恨当即手腕一抖剑芒已经穿透对方的胸膛“还干过什么勾当都给我说出来！” “啊”南山翁口中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剧痛之下终于彻底服软“小的说小的一般先放出恶鬼骚扰大户人家然后再去驱鬼……刘各庄……王滩……” “哼一个正神不思听民心达民意反而用这些手段骗取香火念力稍有不从即谋财害命！该杀！”听到最后常晋的神色愈发冰冷。 难怪道院宣扬邪祭淫祀败家每隔数年便会派人下来清理。这些神灵享受人间香火不思回报反而暗中为害人间的确该杀。 “你不能杀我不能杀我……如果杀了我土地爷肯定不会放过你的”见常晋双目透着杀意南山翁急忙叫道。 常晋长剑刚要刺出了结掉对方的性命忽然又扭头看着夜空中。 只见一片黑雾急速赶来几个呼吸间已经落入巷子内。 “手下留情……”黑雾中一个身影滚出却是位手拿大刀的鬼将。他身上还带着条铁链其中散发着莫名的威压。 常晋凝神看去发现其中泛着丝丝符箓荧光显然这铁链应该是某种法器。 “刘将军救命快救命呀”见到这鬼将南山翁眼中闪烁着兴奋地色彩张口大叫。 常晋扭过头手起剑过南山翁硕大的头颅已经滚落出去。 人死灯灭头顶的赤气迅速消亡唯独剩余魂魄想要逃走却被周围血黑色业力蜂拥而上片刻就啃噬干净。 这却是此人罪有应得坏事做太多自身又没有气运庇护连坠入地狱都不能。 “大胆书生你是何人？竟敢和土地爷作对连杀我几十阴兵！还不速速束手就擒随我到阴司向土地老爷求情或许土地老爷会放你一条生路。否则看我不将你魂魄拘出送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见对方当着自己的面杀掉南山翁鬼将气急败坏的呵斥道。 “呵呵”常晋淡然一笑这恶鬼应该是怕了自己否则刚才出现时就会直接杀上来哪那么多废话。 不过他的言语却也证明南山翁没有说假话这事情背后果然有土地爷主使。想到这里常晋也不答话直接挥动宝剑冲出。 那鬼将并不鲁莽身体朝后退去口中大呼“来人呐把这个书生给我拿下！” 话音落地立刻有两个鬼兵舞动兵器阻挡。 没等他们靠到近前就感觉眼前赤青光芒闪烁如同烈日当头焚焚燃烧。 阴兵本是鬼体立刻感到全身发疼阴气迅速开始溃散。 他们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就彻底化作黑雾消散在天地间。 “你到底是何人？”见两个手下一个照面魂飞魄散鬼将大惊厉声问道。 常晋仍不答话丝丝剑芒闪过又有数名阴兵化作黑雾消散。 “找死！”附近阴兵顿时哗然齐齐围攻过来。 “杀！”常晋将体内灵气鼓荡而出剑芒青光外露三尺有余每次挥出都会带走阴兵的性命片刻整个军阵就被杀的七零八落。 眼看攻击到自己跟前那居中指挥的鬼将顿觉不妙急忙举起手中的铁链阻挡。 “呛”的一声蕴含神道法力的锁魂链总算阻挡住剑芒。不过鬼将并没有放松靠近对方数尺内他只感觉浑身仿佛千万钢针刺扎疼痛难忍。 交手数招常晋也有些惊讶。未曾想这神道法器威力也不容小觑怕是一时半会儿根本没办法斩断。 随即他又如先前那样变换攻击方式宝剑以刁钻的角度照着鬼将身体刺去。连续几次已经把对方护体铠甲刺破剑芒透体而入。 剑芒刚入身体一股惊悚之意涌上鬼将心中。他暗叫一声不好却又见剑芒闪烁只来得及举起锁魂链却没有阻挡住依然被击在身上。 听得嗤嗤作响伤口处黑雾弥漫魂魄似有不稳的迹象。 这鬼将嘶声一喊奋起最后力量将锁魂链照着对方脑袋丢出。 然后滚身化作黑雾想要窜入空中逃走。 可惜它动作太慢先前常晋斩杀阴兵时早有经验脚下踏动数丈距离一闪而过下一瞬间剑芒喷射而出快疾无比直接将鬼物劈成两半。“啊！” 这鬼将惨叫声响起顾不上管下半截身体直接化作黑雾飘入半空中凄凄惨惨冲土地庙奔去。 主将逃走剩余阴兵也无心恋战纷纷化作鬼物想要逃回阴司。 结果他们被常晋杀个七零八落魂飞魄散。 这一耽搁却让那鬼将逃脱出去。 话说鬼将在夜空中一路飞奔刚奔出上百丈远就感觉浑身黑雾急速溃散再也无法维持飞行。 感觉不妙他只得降身落回地面变成一个只有半具躯体的鬼物冲着土地庙方向飘然而行。阴魂不同于人体只要魂魄不散其他部位即使被斩断也能够存活。只是刚才中了剑芒他的魂魄受伤不轻此刻一路逃去感觉街道四周的人家散发着灼灼阳气无时无刻不在炙烤着他。寻常倒不觉得如今继续走下去也许用不了多长时间魂魄就会被人气冲散。 万幸土地庙在不远处等返回庙中体内吸入丝丝阴气他才感觉舒畅起来重新化作烟雾钻入地底空间。 通衢县土地正在宝座上端坐见不过一炷香时间手下鬼将竟成这副惨状他心中大惊。 没等土地开口鬼将已经翻滚在地哭诉道：“土地爷你一定要提末将做主呀！！”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快说！”土地厉声问道。这会儿工夫他感觉自己手下的阴兵接连消失显然已经魂飞魄散了。 “末将带着一队阴兵前去城北搭救南山翁赶到时正碰见一个书生逼问于他。末将忙言明身份想要救下南山翁。哪知这书生根本无所顾忌直接挥剑攻击将我的鬼体斩断。末将如果躲闪快恐怕现在已经魂飞魄散了。” “什么？居敢这样？” 土地爷怒了猛然从宝座上站起右手重重在神案上一拍直接将面前的几案拍裂。 与此同时地面上方那条神案也传开咔嚓声随即裂出数道缝隙引得神龛中香火一阵明暗。 发泄完毕土地爷又在神台上走了几圈怒气才消除几分：“那书生到底是什么人？”他猛然想起数月前青姑庙被毁一事也是位书生作祟。 “小的不知”鬼将深深底下头躯体瑟瑟发抖。 “废物！”土地爷大骂一声铁青着脸叫道：“来人呀召集所有阴兵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三番五次敢冒犯我。” *** 将这些阴兵斩杀的七七八八常晋又执剑在原地等了片刻。见确实没有鬼物再赶来他才翻身朝家中走去。哪只刚走几步忽然感觉面前景物一变四周黑雾大起。转眼已经不见头顶星月周围黑漆漆一片连街道两旁的房屋也很快消失不见。 回首望处自己身处在一片空旷辽远的暗色空间中。丝丝黑雾在周围升起更远些则是团团鬼火发着幽幽绿光将这片空间照亮。 “嗯……这是何地？”常晋一惊才发现脚下布满尸体那些尸体大多残缺不全让人看了恶心。 更让他吃惊的是这片空间中布满了恶、煞、凶、阴等邪祟之气绵绵不断朝他袭来。 莫非这里就是地府不成看过眼前情景再回想起书中有关地府的种种描述常晋已经猜测出七八分。 只是他弄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前一刻还在阳世下一秒却坠入地府。看来应该是通衢土地出手了。自己连杀他近百阴兵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对方出手也属正常。 不知到底是被土地用生死簿拘了魂魄还是连躯体也带到这方天地。他微微用神识感应接着露出笑意。体内浩然正气灼灼显然连躯体也进入这方世界。既然不是魂魄一时倒不用惧怕。 地府难进既然来了自己何不四处看看。 民间总有传言人死后魂魄坠入地府要过奈何桥喝孟婆汤。喝完孟婆汤前身旧事完全忘记。 常晋放出神识迈步朝前走去一路那些盈盈鬼火闪烁像是为他指引方向。很快常晋发现前面有一座巨大的拱桥古朴而残破桥栏上雕刻着无数狰狞鬼物惟妙惟肖看上去甚是恐怖。 他刚踏上桥面忽听到身后传来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声。 〖 第四十九章神域的威力 紧接着声音四起中间夹杂有婴儿的啼哭声妇女的娇笑声还有犯人受刑时的嚎叫……鬼气森森阴风嘶啸。 一般人处在这种境地早吓得屁股尿流。 常晋心中无惧只当这些声音都不存在反而饶有兴致打量着上边的雕刻一一辨认所雕刻的鬼物到底叫什么名字。 欲色鬼、疾行鬼、牛头马面等等…… 正看着身后惨叫声却变成连绵不绝的马蹄声。扭头看去常晋才发现地上那些尸体已经在原地复活个个拖着腐朽的躯体朝自己飞扑而来。 终于来了！常晋快步挪到桥头执剑而立。在他眼中这些尸体也先前斩杀的那些阴兵并无不同。 不管上来多少统统杀掉了事。 “杀！”眼见为首的数名鬼将已经近身常晋眸中杀机顿现宝剑挥出。 手中这柄长剑原本是凡品只是经过体内灵气日益淬炼早已经到了通明的境地。像是和常晋血脉相连心神动处立刻有近丈长的赤青光芒闪出带着凛冽杀意要把眼前这几个鬼将灭掉。 为首的鬼将脸上露出巨大的惊意实在想不到即使处在土地爷施展的鬼蜮当中这书生实力非但没有受到压制反而愈发凶猛。 不过生死关头容不得他多想急忙举起长矛阻挡。 “噗”一声沉闷响动剑芒迅速闪过。冲上前的三名鬼将顿时从战马上跌落化作丝丝黑雾逃向远处。 “浩然正气浩然正气！青气外放三尺怎么可能他到底什么来路？身兼儒道两学！”处在自己的鬼蜮内又有神法相助通衢土地也能清晰看到常晋头顶的气运。 见此情景他脸色变得铁青。有这样气运的人物而且精通道家剑仙之术想要杀之怕是困难。即使杀掉此人自己恐怕又要增添几分怨念了。 作为神灵他对人类气运了解的不少知道但凡有大气运之人必受天道庇护神灵也不能随意杀之否则就会遭到反噬危及自身。 想当年自己还在青山镇土地爷身边当鬼仆时就曾遇到这样的事情。 那座土地庙旁边有一条沟渠无桥可过有个杀猪的屠夫从旁边路过发现没办法通往对面就扭身进入土地庙将土地神像放在沟渠上然后踩着雕像过去。结果土地爷恍若未觉根本没有惩罚屠夫。 他正疑惑之际又有一人从那里经过。看到土地神像被搁置在沟渠上那人急忙跳入水中把神像捞起然后用自己的衣服将神像擦干放回土地庙中再三拜祭后才离去。 这个时候他才找到机会询问土地爷“大王是这里的神灵理应受到乡民的祭祀跪拜刚才那无知乡民侮辱大王神像为什么降下灾祸让他受到惩罚呢？” 不料土地反答：“既如此就惩罚后面过来的人吧？” 他心中惊诧不已忙问：“前面屠夫用脚踩大王根本没有将大王放在眼中为什么不惩罚此人？后面过来的人对大王恭敬有礼反而要施加灾祸给他为什么呢?” 记得当时土地爷开口道：“前面那人虽然作恶但有大气运加身我根本没办法降下灾祸！” 从那以后他就知道即使神灵也有力有不逮之时。从十多年前得到通衢土地职位后自己一直小心翼翼生怕惹来祸端。没曾想呆在庙中不出仍然祸事临门。 他却没有想这也是自作自受如果不是纵容手下为非作歹造成治下冤魂颇多百姓怨声载道香火念力中哪会掺杂如此多的怨念。 怨念加身祸事自来。 “老爷就是这书生先前斩杀青姑的正是此人！”呆在土地身旁的鬼仆已经将常晋认出。 常晋一剑在手威风凛凛片刻将这些阴兵杀了半数。 看自己辛辛苦苦积攒的手下经此一战消耗大半土地爷心中在滴血。有心避让收兵却也知道眼前这种场面已经是不死不休。如果真个收兵怕是会让手下生出二心了。 如今只能硬着头皮斩杀此人即使遭怨念反噬也在所不惜。 想到这里通衢土地口中一声怒吼随机头顶显现出一座神庙。庙宇门**方书写有“土地”二字其中散发着丝丝赤青光芒。 那座庙宇转眼变大照着远处正在搏杀的常晋当头罩下连同剩余的几十个阴兵一同携裹其中。 眼前突然一暗常晋随即就感觉无边的黑气朝自己笼罩而来就连头顶的赤青气运似乎也受到压制开始变得摇摆不定。 用敕符将书生锁住土地才松了口气。自己这神域有隔绝灵气的功能一时半会儿此人难以再从外界汲取灵气。 反观自己却可以源源不断借用地脉阴气此消彼长相信很快就会将书生体内灵气消耗一空到那时候空有气运加身也只能任人宰割。 “书生你可知罪！？”大局已定通衢土地才在虚空显出身影。处在自己神域中但见他头顶赤青气息冲天而起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威严无比。 “你就是土地爷？”常晋看着他冷冷道“我何罪之有！” “哼你先杀我手下南翁子而后又灭上百阴兵。与阴司地府作对就是造反！”土地爷这么问也是有原因的毕竟对方是有大气运的人类。如果不明不白的杀掉肯定会遭到人道强烈反噬。所以他要做的就是给此人定下罪名以此来占据大义。师出有名这样说不定能够逃过人道反噬。 “荒唐那南翁子罪有应得想骗取银两被我识破不但不思悔改还派来阴兵谋害与我。为自保我杀他应当！”配合着话语常晋头顶浩然之气竟然渐渐稳固下来。 “就算南山翁遣鬼为恶那也是阴司之事你只要将他们杀散即可为何一个不留？”土地爷眸子幽幽闪着光说着。 “人若杀我我必杀人。一旦出手哪有停下来的道理。”常晋朗声道。 说了这么长时间见对方气运始终不坠土地爷脸色一变知道这书生性格坚韧和自己以前碰到的那些人有很大差别想要拿话语使其分神已经不可能。既如此就不能再拖延下去。否则等天明自己只有罢手了。 他眼眸中光芒闪烁却是香火念力表象：“书生你既然不思悔改就别怪我杀你了！” 说完随手一挥顿时阵中阴风大作。 和对方交谈时常晋也在用神识查看这片空间。他发现周围全被浓郁的阴气笼罩神识勉强放出三丈以外再远就什么也感应不到了。 看样子自己十有**处在神道法阵当中。 破除大阵一般有两种方法一是找到阵眼只要阵眼破除大阵自行溃散。另一个就是以蛮力破阵……常晋不修道法哪里明白处在什么阵中能做的就是仰仗手中宝剑以力斩破大阵！ “老伙计靠你了！”手握宝剑常晋信心十足。 一剑破万法！ 体内灵气迅速凝聚然后破剑而出斩在面前的黑雾中。 顿时周围浓郁的黑气发出嗤嗤响声像是什么皮毛被烧着散发阵阵焦糊气息。 一剑、两剑……常晋没有任何停手的打算。他踏步向前循着一个方向直奔而去。 通衢土地脸上先是冷笑继而变得凝重起来。原本布下大阵就是存着消耗对方灵气的心思哪知道过了一炷香时间此人依然没有力竭的迹象反而那剑芒中蕴含浩然之气天生克制阴祟气息。片刻功夫已经将法阵内的阴气消耗了三分。照这种情形下去自己即使能够将对方体内灵气消耗完毕怕是神道敕符也不能再用。 不能抱有侥幸心理必须速战速决。土地爷双手合在一起手诀不断。顿时隆隆的鼓声从土地庙中响起直冲夜空。 这声音虽大却不是凡人能够听到的。 下一瞬间只见整个通衢县城地脉中的阴气迅速汇聚。土地爷头顶神庙敕符不断吸取阴气片刻完全变成青色丝丝垂下形成一个青色华盖。 通衢土地忙着镇压神庙中的书生自然无暇管自身变化。倒是他身旁的鬼仆扫眼看去脸色大变。 只见土地爷前方青气弥漫而后方却被灰黑气笼罩。那灰黑气息就好像蚂蚁搬家一点点啃噬着青气几个眨眼间灰黑气就增加了两成。 出现这样的情况只能说怨念开始反噬了。 〖 第五十章借你一水之力 与此同时以土地庙为中心方圆数里内的蚂蚁、老鼠、蜈蚣等昆虫动物大批逃离纷纷朝别处奔去。 只是夜深人静寻常人早已经睡去自然没有人发现街道上的变化。 那更夫仍然在敲着棒槌咚咚作响刚走到街口拐角处他微微一愣继而哆嗦起来。 狭长的街道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虫蚁鼠蛇足有上千浩浩荡荡朝远处奔去让人看得心中直发毛。 更夫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良久都没能起来。 就在这时原本晴朗的夜空中忽然刮起大风大团大团黑云将通衢县城笼罩。黑云中似乎蕴藏着什么东西带着隆隆雷声想要撕破黑云解脱出来。 均州万山府城城隍庙泥塑的城隍老爷高高坐在神台上灯火明灭散发着神秘气息。忽然泥塑的神像上青气闪动一个相同模样的人物飘然而出抬头望着天际。 与此同时府城乌山观也有两个道人被惊动面带诧异望着那团黑云。 “师兄怎么了？”旁边略显年轻的道人开口问道。 “龙气我感觉龙气动了！”老道神色激动的叫道。 “在什么地方？”闻言年青道人脸色也发生变化。 “不知道”老道摇摇头接着急声道：“应该就在均州境内快快发信给师门让师门施展秘法找到龙气所在！” “是”年轻道人不敢耽搁急忙飞奔回屋内取出一只符箓纸鹤。接着他口念咒语那纸鹤立刻化作黄光窜入天际。 白水河河神水府小倩正端坐在地上修炼心中有感脸色微变。她的神域并没有达到通衢县城按理说根本感应不到县城中的变故只是小倩留给公子的传讯符中带有自身精血所以常晋身旁出现变故她也隐隐感觉得到。 觉察到不对小倩急忙窜身出水府命令手下水兵擂鼓片刻就集合了上百位水兵脚踩浪花浩浩荡荡朝通衢县城杀去。 眼前阴风越来越浓烈常晋将宝剑舞成一团罡风如龙一丈内无有阴气渗入。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但找不到对策前只能坚持。 好歹有神笔提供灵气自己一时到不用担心体内灵力不足。正朝前走着忽然有股惊秫之意从心头泛起。他没有丝毫犹豫急忙挥剑后斩立刻听到身后有惨叫声传来。 原来是一个鬼将趁着阴气偷袭却被他识破斩杀掉。 “轰！”土地庙外的虚空中传来一声雷击直接打在土地庙上方瓦片上。原本有香火念力加持屋顶应该没事。 哪知道雷电这一击竟然将土地庙上方的香火念力轰开击碎屋顶瓦片打出一个大窟窿灌入土地庙中将青砖地面击碎无数。 土地爷正要继续催动阴气突然感觉阴冷气息反朝自己袭来丝丝将他包裹住。 “嗯这……这怎么了？”他终于发现异常顿时慌乱起来忙将神庙收回。 常晋见眼前一亮初始还有些不适应等回过神来发现自己仍然站在小巷中。 面前不远处则站着一个狼狈的鬼物头顶香火念力闪动正是刚刚遇到的通衢土地。不过此刻他身上的香火念力已经很稀薄大部分被阴冷的黑气占据。 常晋先是一怔随即便明白过来。土地作孽太多遭受怨念反噬了。 那些黑气正是他这些年的罪孽！ 原本有香火念力压制只怕十倍的怨念都未必能反噬。但此时香火念力抽取过度造成神位不稳怨念才爆发出来进行反噬。 此情景和前任白水河河神极为相似。 “果然是因果报应”见对方仍然在苦苦压制念力常晋一剑飞刺而去直接斩向土地的头颅。 只听到剑尖金铁相交声传来通衢土地脖颈处划出一道二指深的剑痕丝丝黑气冒出。 土地爷不禁一声惨叫急身后退：“书生你不能杀我我乃受道院敕封的神职。杀了我道院必饶不得你。” “哼敢拿道院威胁我。”剑光再闪常晋已经出现在他的面前对着原本的伤口斩下。这一剑几乎要将土地头颅割下只是有敕符在体内所以才能维持神魂。 “你不能杀我不能杀我否则我拼死也要放出束缚的万鬼让整个通衢县变成人间地狱到时我活不成你也必遭天谴！”土地爷嘶叫着威胁。 “是吗？”常晋只当他故弄玄虚又挥出一剑。 “书生你会后悔的万鬼夜行！”通衢土地一声神咒躯体立刻溃散成浓郁的阴气。 常晋原本不屑此刻却脸色微变。 只见阴气迅速朝四周扩散眨眼飘出半里方圆。那黑雾当中无数鬼影在晃动夹杂着尖叫、嘶喊、痛哭……齐齐涌向周围熟睡的百姓。 事情虽说并非因常晋而起但毕竟他也是参与者。如果等万鬼侵入人身造下无数杀戮那自己肯定也会遭受人道反噬。 该死！！自己空有剑法可这阴气飘散太快几乎无法阻拦。 焦急之际忽然远处一个鬼物飞窜过来抢起掉落在地上的土地敕符就要逃走。通衢土地临终之时放出敕符束缚的万鬼自己也在其中魂飞魄散所以敕符自然跌落地面。这鬼物先前守在土地爷身旁不离不弃正是等这样的机会。 “找死”常晋羞恼之际一剑飞出直接将那鬼物灭掉又伸手抓过敕符。 他心中微动这土地敕符掌管阴司应该也能收回万鬼。 此时犹豫不得常晋一张大口鲜血喷在敕符上随即将之吞入口中。 说来也怪那敕符入口即消失虚幻投影在泥洹宫中。 常晋立马感觉脑海中涌现出很多信息却是关于神道的种种法术收鬼、捉鬼、布阵等等……他来不及将这些一一细看只是快速查找束缚万鬼的方法。 香火念力！！需要用香火念力镇压万鬼！！ 自己连土地敕符都尚未炼化怎么可能有香火念力镇压万鬼。 常晋焦急万分却并没有失去冷静猛然想到小倩。事不宜迟他急忙掏出怀中的传讯符然后神识附着其上将自己遭遇的困境说出。 此刻小倩带领水军离县城已经不足十里得到常晋呼唤总算松了口气。随即她脸色又凝重起来命令自己水猿带着水兵返回自己则翻身上岸进入通衢县城中。 “公子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你怎么会杀了通衢土地没有受伤吧！！”等赶到常晋身边小倩急急地问道。 “我没事”常晋简单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随即又将面临的困境托出。 “这……公子不必担心我借给你香火念力即可。” “借香火这样也可以？”常晋对神道的种种了解甚少一时很有些惊讶。他还是第一次听说连香火念力也可以借。 “公子放心这香火念力当然借得。”说完小倩猛然祭出河神敕符。但见她头顶被赤气笼罩却是因为离开神域境界下降的原因。 随着小倩双手舞动很快一道虚幻的符箓在面前形成上边有条河流模样清晰可见。常晋在近处甚至可以听到哗啦啦的水流声。 “公子我离开神域境界下降只能借给你一水之力不过束缚万鬼应该够了。” 她双手一挥那符箓就照在常晋头顶片刻落入泥洹宫中。 常晋清晰感觉到原本空空的土地敕符内出现了一条河流流水哗哗中间蕴含着无数香火念力气息。 此刻他发觉体内凭空生出很多神道法力急忙盘膝而坐按照敕符中的提示收拢阴气万鬼。 小倩则退到远方盯着四周警戒为公子护法。 常晋紧闭着眸子将敕符中的丝丝香火念力激发出来迅速融入夜空当中。 只见那平和的香火念力中却传来一声声虔诚的祈祷：“求河神娘娘庇护平安！” “河神娘娘保佑一年四季风调雨顺！” “河神娘娘显圣！” 这些香火念力自小倩处借来里边的祈祷、赞美声自然也一一呈现。 等敕符中的香火念力完全激发眼前道道亮光发出好似形成天罗地网将那些乱窜的阴气全部裹挟其中。 很快笼罩在县城的万鬼阴气停止肆虐重新化作一团团黑雾。 “我已经占据土地神职汝等还不赶紧归位！”常晋口中暴喝连连。那些黑雾得到召唤迅速开始朝小巷中汇聚。 随即常晋又将敕符祭出化作一座半人多高的神庙。黑雾仿佛找到方向迅速汇入神庙当中。 片刻通衢县城恢复平静。阴风停止月光洒下留下一地清辉。 〖 第五十一章常晋占据土地之位 “小倩多谢你了这次要不是因为你我恐怕要遭遇大麻烦了。”常晋冲她拱手到。 小倩却避开没有接受：“公子说哪里话如果没有公子小倩现在还是个懵懵懂懂的妖类。公子的大恩大德小倩此生难报些许香火念力算什么。” 说道最后小倩突然问道：“公子你打算占据这土地神职吗？” “我刚才是赶鸭子上架”常晋苦笑道“此间事了敕符却对我无用了。要不给你得了……”他从来没有将自己束缚在一山一水的心思自然对敕符没有贪念。 “公子其实做个神灵挺好的……公子为何要推辞呢。”小倩抿嘴道。 “你不懂我志不在此。”常晋再次摇摇头“这敕符还是给你吧” “公子敕符给我也无用土地乃属于地府阴司管辖我水神一脉隶属龙神别家敕符很难炼化。”小倩开口拒绝掉“土地神职沟通阴阳一日不可无主。不如公子暂且占据土地职位等有机会再传与他人。” “只能如此了”常晋叹了口气。没有想到杀了土地神却给自己惹来不少麻烦。 在常晋和小倩谈论之时府城乌山观两位道人也在焦急站在庭中等待师门传来的消息。 年轻道人修行境界比较浅等了半个时辰见纸鹤仍然没有飞回有些着急的问道：“师兄你说师叔祖们这次能找到龙气所在吗？” “我也不知”老道微摆脑袋：“所谓真龙不过百年运龙脉并不是一成不变。而是有弱有强有消有涨有盛有衰一条龙脉显世三百年已经算是了不得。只是数百年前我道门显圣才让龙脉发生变故造成大燕王朝死而不僵延续二三百年国祚。旧龙不死新龙就无法崭露头角只能化为潜龙等待时机一飞冲天。这种演化蛰伏持续上百年早已经变得模糊不清。先前师门再三用秘法查看却没有得到半点消息。 今夜虽然有龙气外泄却也不知道是大燕王朝那个王侯的龙孙死亡还是真有潜龙勃发……哎希望师门能够找到这样你我也可以获得从龙之功！” 理论上大燕王朝的龙子龙孙如果出现伤亡也会造成龙气外泄所以老道虽然感应到龙气浓烈却也不敢肯定。 均州十万大山深处一处高达百丈的山峰终年被浓浓雾气包裹。在山峰顶部有片空地那里坐落着一座气势恢宏的道观。 此刻道观正殿内几个羽衣星冠的道士正在施展秘法。 随着他们手诀汇合殿内真水灵气迅速汇合最后变成一面水镜。 那水镜不过三尺见方上边符箓闪动随即有无数赤色光斑在镜面上浮现。 居中道士大手轻抬手中虚握顿时镜面的赤色光斑迅速变大渐渐显现出朦胧的山川河流。 正在此时忽然一条紫色光芒冲天而起包含着无尽的威压。即使隔着镜面几个道士还有所感应。 为首道士再做手诀镜面波光闪烁里边景象更加清晰出现一个年轻人的身影只是具体到个人那身影却模糊不清弥漫着一种说不出的味道。 “果然是潜龙出世龙气就在此子体内”虽然一时看不清那人的具体面貌道人却没有着急知道这是人道庇护的原因以防止潜龙在生长过程中夭折。 不过道家有足够的手段让此人面貌显露出来以便随后派人前去查看。到底是辅佐此人成龙还是及早斩杀自会有人下定论。 就在此时水镜忽然传来巨大的波动嗡嗡作响。 没等几人反应过来那镜面却摇晃两下迅速破碎。 几个道人面面相觑眼看就要成功最后关头却功亏一篑。他们唯一能确定的这股龙气的确在均州境内。 “哎果然是人道难测呀。”为首道人眉头微皱转眼之间又展开。他站起身子来回踱了几步就说道：“看来我们要尽快派人入世了这股龙气降临在均州境内不管结果如何却也是我们玉清道的福祉不能让其他道院抢了先。趁其余几道尚未发觉明天师弟就带人下山吧以辅佐乌山观查找等找到后我们再定夺。数百年革一鼎希望这次轮到我们玉清道显圣了……” “是”下首一个道人颔首道。 知道公子初次统领土地之位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小倩也没有过多打扰闲聊几句就抽身离开返回自己的水府。 待常晋回到宅中王启年手中还拿着砚台戒备。 常晋轻轻敲了敲木门他立刻哆嗦着叫道：“谁？” “是我清远兄” “允升呀你没事吧？”听到熟悉的声音王启年才松了口气。刚刚发生的一幕完全颠覆了他的想象。 “没事”常晋轻笑道却也不没给他讲这会儿功夫自己已经是通衢县土地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等明天咱们报官让县令派兵抓住那贼相师。” “嗯”常晋点点头并没有说相师被自己杀死。 王启年絮絮叨叨许久最后终于上床睡觉。 等他睡熟常晋盘膝而坐阴身飘然而出却和先前大不相同。 头顶赤青气息三尺多高外边丝丝香火念力缠身。飞临虚空中虽然罡风猎猎常晋却并没有感觉到不适显然是敕符加持的原因。 他一路没有停留直奔土地庙而去。 自己刚刚斩杀土地那里的鬼魂应该已经知道。如果不及时处理肯定会出现变故。 尚未进入土地庙中常晋就感觉阴神有种说不出的惬意。地脉之下丝丝灵气扑面而来让人不由沉醉在其中。 虽然只是初步融合敕符但放出神识感应却远比自己成就鬼仙一转时要远上许多几乎将整个县城都囊括在其中。 小篆“地”从土、也声本义作“元气初分轻清阳为天重浊阴为地万物所称列也”解。《易经》象曰：“地势坤。”朱子《本义》本《说卦传》：“坤也者地也。万物皆致养焉……坤地也故称乎母。” 此时此刻感受着地脉中流淌的恶煞怨虐灵等等各种气息常晋才感觉上边的赞誉都不为过。 大地的确像一位母亲以平等慈悲、博大的能量蕴育滋养着花草树木、飞禽走兽、山峦河海等等万类万物。 自己只是一方土地治下范围不及大燕王朝的百分之一却也能感觉地脉中灵力澎湃汹涌绵绵不断汇入敕符。 如果他能够真正炼化敕符只要不倒行逆施。即使断了香火但如果地脉中灵气没有枯竭恐怕就可以维持神位所在。 思索着见前方出现一座虚幻的大门上书“阴司土地”四字。这却是神灵真正的住所所在。 有敕符开路常晋毫不费力进入其中。 前方不远处一座庙宇显现出来周围隐隐有符咒运转维持着这方阴司空间。 只是此刻这方空间却已经大乱土地爷被杀阴司鬼魂最先受到感应一个个恐慌不安。有慷慨激昂要为土地爷报仇的也有打算脱离此处当个逍遥自在鬼将的更有在阴司打开杀戮抢夺各种宝物的。前任土地得到神职十多年每年都要做寿纳贡积攒下来的宝物也并不少。 等常晋步入高台上时不少鬼物重于反应过来胆小的已经停下动作。 常晋心神动处头顶赤青气息飞快冒出烘托着一枚虚幻的神庙神庙周围光气四溢让人不敢正视。他朗声道：“通衢县阴司所属鬼物听令我是新任土地常晋汝等速速归位不得再借故生乱！如有不从吾必杀之！！” “你算什么东西竟敢窃取土地神职让我们听你的命令做梦！！大家上杀了他为土地爷报仇！！”正在这时有个面色狰狞的鬼将阴阴一笑挥动方天画戟冲了过来。 他是前任土地手下实力最强的鬼将离鬼仙之境只有一线。可惜实力太强遭到土地忌惮只给派遣了一个管辖牢狱的闲职并没让他统领阴兵。 前任土地已死眼前这书生刚刚得到敕符肯定尚未炼化正是打杀的好时机。 所以这鬼将就动了心思打算斩杀掉对方夺得敕符。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虽然是阳世道理用在此处却也恰当。只要得到敕符自己就能够接受凡夫俗子供应的香火念力成为一方神灵不必再整日担心坠入六道轮回。 “杀”见同伙出头另一名不甘寂寞的鬼将紧随其后攻击上来。他们都知道错过今天以后怕是没有机会再夺取敕符所以一开始就没有留后手。 〖 第五十二章杀鬼将立威 “想找死成全你们！”常晋冷哼一声顿时虚空中出现两团大火将他们包围在其中。 这大火虽然使用的是神道法术其中又包含着常晋体内的浩然之气最是猛烈。 两个鬼将一时不查就被火苗烧上躯体便感觉到鬼体吱吱冒烟疼痛直达五脏六腑间。 只是片刻他们就维持不住形体化作黑雾想要逃走。可惜那大火不灭不熄反而以黑雾为载体附着在其上灼灼燃烧。 几个眨眼间已经将他们的鬼魂烧的什么也不剩。 杀掉两位鬼将常晋冷哼一声看着不远处几个手持兵器迟疑的阴兵。 有名鬼将本来已经冲到不远处只是他心思灵活特意慢了几步。 亲眼目睹同伙魂飞魄散那鬼将心中惊恐万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小的赵武恭迎土地爷！” 头颅撞在地面上咚咚作响显得诚意十足。 “恭迎土地爷”剩余那些阴兵纷纷反应过来地上哗啦啦跪倒一大片。 至此常晋才松了口气。 自己初登神职可以算是孤家寡人如果这些阴兵不承认他这个土地常晋也不能把他们全部杀了毕竟阴司有很多事情要忙碌……眼前这赵武倒是个聪明的鬼魂一旦发现事情不对立马见风使舵是个鬼才值得重用！ 常晋不需要对方忠诚忠诚很多时候只是相对而言。只要自己实力百分百压制对方他就不敢闹出幺蛾子。 “你叫赵武？第一个认我为主日后必有重赏。暂且由你统领剩余阴兵让他们将阴司剩余当差的阴兵全部找来我要履职。” “是大王”赵武应声行礼随即领着阴兵退下。 这赵武办事情倒也可以只一炷香时间已经将剩余的阴兵召唤齐全齐刷刷站在神庙外边等候。 常晋看过很是满意的点点头迈步走上中间高台缓缓坐在宝座上。 待他坐定赵武立刻领着剩余的阴兵俯身跪地叩拜：“拜见土地爷！！” 下面数十鬼物头顶各有白赤气息如今跪拜之时这云气几乎汇合成一片齐齐朝常晋汹涌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他只感觉脑袋嗡的一声随即就多了些香火念力。再看下边却原来这些阴兵的气运已经和自己联系在一起。 他顿时明白过来这就是君臣之礼是世俗大义已经得到神道认可。这些人既然跪地叩拜算承认了自己的地位需要向土地供奉自身气运。如果再生出歹心那就是以下犯上将会受到神道反噬。 君臣之礼不但世俗人道有神道也依然。 如果自己刚刚没有得到神道认可怕是下边这些阴兵气运就不会相合。这样的话即使暂时占据土地神职也不能够坐稳。 反过来说神道如此人道也同之。就好像地球上的末代皇帝不过是三岁孩童硬被人推上九五之尊结果如何？刚上去就坐立不安大喊大叫将好好地一个新皇登基大典弄得乌烟瘴气……这就是自身气运不足得不到人道认可的原因。 这样的例子在地球上有很多比如有人在坐上宝座时甚至会感到脑袋头疼万分再比如当了短短八十三天皇帝就遭反噬而亡的某人…… 常晋本身气运深厚担任一个小小的阴司土地自然不在话下所以身体才没有什么异常。他脑袋中思绪万千却瞬间反应过来冲着下边的阴兵喊道：“你们都起来吧。” “谢土地爷！”下边道谢声连成一片。 待手下逐渐安静他才清了清嗓子道：“说实话我也没有想到自己得到这张敕符也不知道自己能够当多久的土地。不过为官一任就要造福一方。我常晋只要一日还是通衢县土地就要一日保卫治下阴司安定。赵武！” “小的在”听到呼唤赵武急忙上前一步。 “你第一个叩拜认主实在是忠心可嘉。我特赐予你大总管称谓我不在时阴司所有事务都有你暂时管辖。” “小的领职”赵武再次叩拜谢恩。 将职务分配完毕常晋让剩余阴兵散去至于赵武却被自己招在跟前让他详细介绍阴司之事。 “土地爷前任土地每日所做的便是审理阴司鬼物或抓或放或打入十八层地狱。还有就是派遣小的们区治下巡查看是否有鬼物作恶……” “哦”听他讲述常晋不断点头算是对阴司有了初步了解。 听到外边鸡鸣声传来知道天色即将大亮。自己如今只是鬼仙一转虽有敕符保护阴神也不可长久暴露在日光下必须尽快返回身体否则就会伤神。 他冲着赵武叮嘱几句快速离开阴司。 等返回宅内阴神归窍常晋振衣走出门去。昨夜一场厮杀他非但没有感觉半点困意反而神采奕奕体内气运不断涌动。 他知道这是初步融合土地敕符获得神道加持的原因。随着敕符进一步融合那气运还会不断增长。只是到底不是自己辛苦修炼得来的东西恐怕等卸去土地神职这加持的气运就会消失的七七八八。 练剑完毕王启年才朦朦胧胧走出房内。见到常晋他立刻窜上前去叫道：“允生咱们快去捉拿相师别让这贼人逃走了。” “清远兄总要等吃过早饭再去。只要知道此人的住处即使跑了也无所谓。”常晋擦擦额角的汗水收剑入鞘。 “那倒是等我喊小松他昨天喝了几杯酒到现在还没有醒呢。” 知道常晋不想让人知道自己身怀异术王启年也没有将昨晚的事情告诉书童。 三人梳洗完毕在街口一家凉棚中坐下每人要了碗豆腐脑外带几个包子了事。 正吃着店家的婆娘热情凑过来询问：“两位公子可还要点别的。我们这里有青山镇特产的烤河神瓜两钱一个又香又甜保证两位公子吃了还想吃。” “哦河神瓜？”常晋微微一愣没曾想这么快就传到县城来了。 见他面露异色那婆娘只当常晋不知有些卖弄的说道：“感情两位公子还不知道呀这河神瓜最早是青山镇河神托梦告诉两岸百姓的时候无人相信后来有位书生大胆品尝大家这才种开……” 民心可大用呀！看着对面那女子说道河神时脸上全是虔诚常晋心头很是触动。在抛出地瓜前他也没有想到一种简单的粮食会对个人气运还有香火念力产生这么大影响。甚至小倩还得到人道的庇护。 他原本有些不解现在终于明白过来。人道说到底就是民心。前世有句歌词说得好“得民心者的天下” 民以食为天世俗百姓最讲究实实在在的东西。这河神瓜之利看得见摸得着自然得到百姓的认可。 一时间常晋对人道的理解有提高了几分。自己占据土地神职只要以此为纲即可。 前段时间河神瓜在通衢县影响甚大连很多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书生也有谈论王启年自然知晓。甚至王父还专门派下人去青山镇购买了一些留来年做种。 听着店家婆娘讲的滔滔不绝他一摇折扇反问：“你可知那书生是何人？” “这我哪知道不过听人说那位公子是文曲星下凡。” “文曲星？”王启年刚要指出那书生就坐在这里却被常晋拦下。 “店家给我们上三个烤河神瓜尝尝到底是何美味。” “允升你这守拙有点过了这种事情难道也说不得”待那女人离开王启年不解的问。 “清远兄我可不想到处被人围观像耍猴一样。”常晋喝了一口豆腐脑道。些许虚名于大道无益他根本不放在心上。 “搞不懂你心里想什么”王启年无奈的摇头。这种扬名立万的事情如果发生在自己身上他早宣扬的满大街都知道了。 不大一会儿店家就端来三个热腾腾的烤河神瓜。 这东西常晋前些日子吃了不少所以不觉得有什么。倒是王启年和书童二人手捧河神瓜虽然烫的直咂嘴却一个劲儿称赞好吃。 小松三下五除二将手中的河神瓜吃完还意犹未尽的说道：“等我以后攒够银子每顿都要吃一个河神瓜。” 常晋闻言大笑想起前世地球上某位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促使他踏上文学之路的动力竟然是当个文人顿顿能吃得上饺子。 吃过早餐王启年寻人问得南山翁住处所在立刻拉着常晋找上门去。 结果自然是无功而返王启年虽然心有不甘却也无奈。直说要找人盯着此处南山翁一旦归来立马报官。 上午常晋在学院听夫子讲了几篇制文闲暇时就听见几个同窗在谈论城内发生的怪事昨晚打雷土地庙被击穿了。 在他们的话里土地爷不修德政所以有此劫难。 〖 第五十三章一日敕符在手，便要... 等夜幕降临常晋草草用过饭菜就盘膝坐在床上祭练起泥洹宫中的土地敕符来。 虽然只是初步炼化敕符但常晋还是能够清晰地感应到丝丝香火气息每时每刻都在朝自己汇聚。 昨晚只是草草感应如今放出神识仔细体会发现自己的探查范围比以前大了数十倍不止冥冥中好像有一张大网将整个通衢县笼罩在其中那丝丝白气就是大网中的节点。不过这张大网并不那么严密相反有不少黑色的大洞这却是借助土地敕符也感应不到。 常晋仔细回忆了一下那些黑色区域所在但凡有河水溪流的地方只要放出神识隐隐都会有股排斥力传来。尤其是渎水附近排斥更加明显。 他很快明白过来那些应该是河神的神域所在不归土地管辖所以才无法感应。 自己先前听小倩提起过神灵要想凭借敕符感应神域外发生的事情很难即使境界早已经突破敕符限制也不可。 至于还有些黑色区域则是通衢县偏远的山区那里虽然也是土地神域所在只是居住人烟稀少多为飞禽走兽等生灵活动区域所以几乎没有香火念力供奉自然无法用敕符感应。 一圈探查下来常晋眉头紧皱。 通衢县县城尚可大地中蕴含的地气灵动清新应该是得到敕符的净化。待神识放到城外很多地方却恶臭污秽无比中间夹杂着丝丝哭喊惨叫之声显然那里怨邪之气甚大连地底灵气都被污染了。 必须尽快将之净化否则怨邪之气日增月涨到时候就要危及神灵自身了。 真不知道前任土地到底怎么当得将治下弄得乌烟瘴气难怪自己杀掉他时并没有遭受太大的业力反噬。 一日敕符在手便要把令来行。 常晋虽暂时掌管土地敕符却想趁此机会做些事情。他打算近日周游全县超度那些冤死亡魂顺便清理治下那些称雄一方的鬼物还此地阴司一个清明。 说起超度亡魂很多人家会请道士做法。严格说这原本是土地的职责道士所作所为算是串行了。只是如今道法显圣诸多神灵归道院管辖没有哪个敢指着道士们这么做不对。 清理治下并不急于一时首先要把阴司牢狱中关的那些鬼魂放出来挨个审理过再说。刚刚感应中他发现土地庙上方也有微弱的怨邪之气发出。 待阴神出窍进入阴司空间赵武已经带着几个阴兵在殿前守候。 众人行过礼后常晋在高台上落座然后让几个阴兵去库房将阴司律法搬出来查看。 常晋原本就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如今阴神出窍更是了得。一册册律法看过却已经铭记在心中。 半个时辰功夫十几册阴司律法翻阅完毕。 阳世律法轻则杖责、罚银两重则发配充军斩首等等更严重的谋反之罪就是诛灭九族。阴司则不同都是鬼魂之体没有实质杖责等律法根本不适用。 所以阴司行刑大都在鬼魂上做文章最严重的莫过于让对方魂飞魄散连十八层地狱也进不得。 做过比较常晋又揣摩片刻这才朗声吩咐道：“赵武你带几个阴兵去牢狱内将里边的犯人全部带到大堂上本公子准备审案。” “大人全部都带？”赵武闻言并没有动身反而惊诧的问道。 “对呀有什么疑问吗？”常晋不解其意反问。 见他面露异色赵武总算明白过来张嘴解释道：“大人有所不知前任土地德政不修一些案子能拖就拖因此积下很多陈年旧案如今鬼牢里关了数千犯人全部带出来这大堂上根本站不下。” “这么多？”常晋也吃了一惊。通衢县衙牢狱内也不过二三百人这阴司十倍之多由此可见这前任土地当得有多失败。 “这都是近十年积攒下来的公子如果想断案小人可暂时先带几个犯人上来。” “好吧”常晋挥挥手让他离开。 片刻阴兵就压着两人走上大堂。刚进入殿中两个人就先后跪在那里大喊冤枉然后互相之间指责起来。 看过这两个鬼魂的宗卷常晋已经明了。这两人一个名叫张炳瑞另一人叫张焜瑞在阳世本是兄弟。 十多年前两人的父亲去世后他们分家单过有一处祖产在分家时出现问题。两家都打算据为己有于是找来乡老解决。乡老劝说不动两人又闹到县衙。 偏偏那一任通衢县令是个糊涂官案子一拖再拖迟迟不给解决。 两人为了得到那份祖产争相贿赂县令。几年下来祖产尚未明确归属两家为此却花掉了几百两银子。 到此刻两家才开始后悔只是彼此投入这么多银两自然不能罢手。 从宗卷上看这张炳瑞临终前仍然不解心头之气特意招来两个儿子到床前叮嘱要儿子在自己死后往棺材里多备些笔墨纸张他准备到地下继续告状。 待后来张焜瑞也死去两人果然闹到土地爷跟前。只可惜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这阴司土地和阳间县令一样也是个糊涂官。因为两人喋喋不休案子迟迟没办法解决无法送至地府阴司。最后土地一恼索性将两人全部关入牢中眼不见为净。 这件案子很容易解决掉呀只要从地府中招来两人父亲的鬼魂让他重新分配祖产即可。他们父亲打算将祖产给谁那就归谁所有。不知为什么前任土地没有采用这个方法。 常晋心存疑惑伸手将赵武招到身边询问。 “大人有所不知数百年前地府已经生出乱象。如今我们这些阴兵再想进入地府却是困难重重。想从地府中带出鬼魂更是难上加难。”赵武小声解释道。 “什么？”常晋登时怔住地府也出现了问题。先前他听胡大海讲起天宫秘事心中大惑不解未曾想连地府也有变故发生。 “到底怎么回事？” “小人成为鬼魂只有几十年光景几百年前的事情小人也不知晓。数年前小人曾经随前任土地到达过通往地府的阴阳界附近发现那里出现了封印寻常鬼物很难进出其中。即使是土地爷想要进入地府也需要消耗香火念力方可。至于地府的使者想要来到阳世却更难。小人已经数年没有见牛头马面来阴司审查了” “那以前审理过的鬼魂你们都是如何处理？”常晋又开口问道。 “有些罪大恶极的直接那斩魂铡铡了还一些放掉了事只有少部分土地爷才会将他们送入地府。” “原来如此”常晋总算明白为什么一个小小的土地爷做起歹事肆无忌惮感情是地府出了问题已经没有人监管。 他实在有些困惑近千年前这方世界发生了什么大事。让天宫消失地府混乱最后促成道法显圣……眼下不是想这些问题的时候还是把这件案子了解掉。 无法将两人的父亲从地府中找出却有些麻烦只能如此了。 常晋也不多言只是将敕符祭起神域内种种皆显现在脑海中。很快他就找到张炳瑞张焜瑞兄弟二人的后代所在。 张家祖上也是通衢县的大户没想到两家后人却过得非常落魄。张炳瑞两个儿子已经变成佃户租了几亩田地维持生计。张焜瑞的儿子如今则在替别人赶马车当起了车夫。 由于父辈不合再加上这两家人居住的房子相邻因此他们经常吵嘴大闹。前段时日两家刚刚又干过一仗。张焜瑞的儿子吃了大亏心有不甘这会儿正在房中磨刀如果不是妻子苦苦劝阻他就要夜行歹事了。 看到这里常晋一声叹息将这情景显化在两人面前。 兄弟二人起初还有些不以为然等看着子孙后代因为父辈原因仇恨越积越深已经彻底变成仇敌时他们才恐惧起来。 接着纷纷跪在大堂上痛哭不已个个悔恨无比连说自己做错了。 〖 第五十四章常晋审案 “你们两人也都读过诗书‘兄弟齐心其利断金’的道理应该懂得。为一份祖产闹得兄弟不合互相埋怨最后致使家族败落还要祸及后辈。这也是罪有应得现在你们可还愿继续告下去？”见此情景常晋知道这个案子也到了解之时。 “不告了大人小的知错了。”张炳瑞跪在地上猛磕了几个响头然后扭身冲着张焜瑞道“二弟做哥哥的对不起你。” “大兄什么都别说了”张焜瑞也跪在地上叩头：“大人我和大兄之间的案子已经撤销还望大人法外开恩允许我等前去阳世给几个子孙托梦让他们不要再闹下去。” “如此正好我许了。”常晋点点头道“阴阳相隔不能久留你们速去速回。如果超时不归我就要派遣阴兵缉拿二位了。” “谢大人成全”他们再次跪地感谢。 将两个鬼物送走赵武那边却大声称赞起来：“大人圣明这件案子前任土地审理过数次都因为两人互不相让最后不了了之没曾想大人刚刚到任就将问题解决掉。” “少废话赶紧带其他的犯人上堂……”常晋瞪了他一眼。 赵武见状急忙应答带着阴兵离开。接下来这个案子却比较简单常晋片刻就审理完毕重新将那鬼魂打入大牢。 由于律法明了常晋断案速度越来越快。等鸡鸣时他已经审理了上百犯人照这个速度也许数日时间就能够把那些犯人重新审理完毕其中纠正的冤假错案不少。到时候或放或送入地狱自己也能够清闲下来。 想到这里常晋又叹息起来。阴司如此混乱正是前任土地不作为所致。自己杀他可以说是替天行道了。 却说张炳瑞之子张贞劳累一天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睡去。刚睡着不久忽然发现已经死去多年的父亲出现在面前。他大吃一惊口中喊叫起来：“父亲你不是死了吗？” “我儿不必惧怕我如今只是鬼魂入你梦中而已。此番前来只是有件事情要告诉你。先前因为我和你二叔争夺祖产造成两家后人多有不合。如今通衢土地新官上任已经给我们结案。我与你二叔在阴司握手言和不久将会被送往地府。你们也不要再争执下去还是及早将仇恨化解掉。明天晚上你在家中设宴祭祀要多烧些纸车纸马纸人以备往地府所用我倒是会回家来取的。” 说完张炳瑞就翻身消失。 张贞却从梦中惊醒一夜没有睡着。 第二天吃过早饭他原本打算去二叔家找自己的堂弟张浩却发现堂弟迎面走来。 两人言及昨晚长辈入梦的事情才知道对方也做了类似梦境。 两家人按照父亲所说晚上在家中摆酒宴祭祀设主宾席。当祭祀完毕时有旋风起桌下灯火皆灭人也无法走动仿佛真有车马从此处经过。 事毕两家算是重新开始来往慢慢将仇恨化解。当然因为此事他们也不忘朝土地庙上了一炷香感谢土地爷让两家解脱。 一连数日常晋白天去书院听夫子授课晚上则在土地庙内断案。 这几日内他已经将那些简单的案子受理的七七八八。过些时日自己只要将他们送入地府那土地庙的大牢就要为之一空了。 剩余那些多是积年大案怕是要费些心思。 其中一件案子是阳世通衢县令转来的。 说是最近十多年来渎水附近命案频发来往商旅经常无故失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这类案件积累下来竟然有上百件之多。 历任通衢县令派遣衙役明察暗访结果方法用尽却始终找不到真凶。无奈之下县令只得斋戒沐浴派人前往土地庙祷告希望土地爷能够给予帮助。 由于此事乃阳间县令祈祷如果办妥会有大气运降临。前任土地颇费了心思期间曾数次派手下阴兵四处探查可惜同样没有找到线索。这些人失踪那么长时间十有**已经遇害可是让他们困惑的是通衢县内并没有找到对方的鬼魂。 无奈之下前任土地只好把案子记在宗卷内然后束之高阁。 如今宗卷转到常晋手中他却不打算稀里糊涂放过而是招来赵武询问。 “大人这案子我劝你还是不要费心思。这些人很可能是被河神吃了所以才没有鬼魂逃出的。” “荒唐河神怎么能干出这样的事情。”常晋大声斥责道。如果是前任河神猪婆龙干下这种事情倒有可能可小倩绝对不会。 从宗卷上看前些日子又有商贾失踪彼时小倩已经占据河神之位。 难不成是其他水妖作祟……常晋立刻想到一种可能。 事情到底如何自己询问小倩即可。 思索片刻常晋暂时放下此事将目光转移到另一册宗卷上详细读过里边的内容他开口吩咐道：“把屠义方上来” 这屠义方的信息常晋已经从宗卷上知晓此人生前原本是一员大将死后并未坠入地府反而偷偷占据一处大户人家的祠堂以此凝聚香火念力。因为作恶太多被前任土地派遣阴兵拿下。 赵武领着几个阴兵离开很快殿外传来呼喊呵斥声。紧接着看到几个阴兵强摁着一个大汉进入殿中。 此人身上还缠绕着铁链丝丝发着幽光。常晋略一感应已经知道是阴司神职常用的锁魂链专门用于对付桀骜不驯的鬼物。 “大人屠义方带到！”赵武上前禀报道。 “嗯”常晋放出神识看去发现眼前这大汉身高七尺面如黑塔长着一大把刚硬的络腮胡子。虽然浑身凌乱不堪但站在堂中仍然能够感觉到有股凶悍勇武气息扑面而来。 再看此人头顶光芒赤气粗如手臂灼灼其华几乎看不到怨念所在。这种鬼魂虽然没有神道敕符但也是得道的鬼物怎么可能作恶多端。 没有得到敕封就属于道院口中的伪神。 按道理这种神灵应该被伐山破庙的不过常晋却不这么认为。 正直聪明为神不管是鬼物还是妖类只要得到人道认可没有怨念气息存在都可以被人称谓神。所谓邪祀淫祭只是道院一家之言。 “赵武给这位壮士去掉铁链。”他开口吩咐道。 赵武闻言惊叫道：“大人万万不可。此鬼性格乖虐残忍无比。当初土地派遣了上百阴兵费好大力气才将他擒获一旦松开恐怕我们没办法压制。” “照我说的松绑！”常晋呵斥道。 “大人……”赵武仍然有些不情不愿见常晋脸色逐渐阴沉他才除去对方身上捆绑的锁魂链。 屠义方来到堂上起就一直没有说话此刻打量常晋几眼道：“你就是新上任的土地日前曾听狱中其他鬼物谈起倒是有些胆色。你敢放开锁魂链不怕我大闹阴司杀了你吗？” “你可以试试”常晋自信的回答。对方只是有个享用了香火念力的鬼物罢了虽然有气运加持比起他却又远远不如。常晋有浩然之气加身一切鬼物都不能近身。 屠义方盯着看了许久才出声道：“先前我听狱中鬼魂谈论说新上任的土地是个能吏所断狱案皆有法度可依让人信服。今日一看这份胆色确实不小。不知你如何处置我……” “我观你头顶气运呈赤色显然担任神灵期间并没有作恶为祸人间反而积下不少功德。前任土地这点却做错了你现在已经被释放可以离开阴司……” 听说要放了屠义方赵武急声叫道：“大人！” “真的要放了我？”屠义方也不相信。 “当然”常晋将自己的话重复一遍“希望你出去后不要作恶否则我也会派遣阴兵抓你回来受刑。” “今日之恩屠某记在心里大恩不言谢日后但有差遣我决不推辞。”屠义方抱拳行礼随即大踏步离开。 “大人为何要放了屠义方放了他后患无穷”带对方离开阴司赵武不解的问道。 “他没有作恶为何不能放掉何来后患？”常晋反问。 见土地爷没有明白自己的话里的意思赵武只得详细解释：“大人屠义方虽然没有作恶却私自窃取神位自封神灵汲取香火念力。长期下去实力必然壮大到时候万一起兵作乱我阴司恐怕就控制不住了。” “呵呵你多虑了。”常晋淡笑道却不多解释。这小小的土地神职些许香火念力他从来没看在眼中。 放掉屠义方常晋又处理几件案子总算把阴司牢狱中的鬼物提审一遍。案卷明了剩余要做的就是送他们进入地府。 对于地府所在常晋真有些期待。 〖 第五十五章送鬼入地府 常晋占据土地神位数日算是对阴司神道有了初步的认识。这土地名义上隶属于府城城隍管辖实际上自由度很大辖下阴兵皆有自己招募就连案件审理也不需要经过城隍可直接送入地府。 再加上城隍神域尚未达到通衢县境内所以他这土地基本可以称得上一方诸侯平时只要向其供奉香火念力岁末应对好城隍下派的鬼差视察即可。 牢狱内鬼魂的判词都已写就常晋也不想再耽搁下去扭头开口询问赵武：“我通衢县阴兵可准备好？” “启禀大人八十阴兵俱已在殿外等候。” “好你现在把判词全部发下只待子时即押解上路。”常晋朗声道话语中包含着丝丝神力传遍整个阴司。 前任土地本已经编练有数百阴兵可惜被常晋杀的七零八落。如今阴司中残存的还不到一百除去留下几个看守阴司剩余全部被他编入队中押解那些鬼魂前往地府。 赵武领着两个阴兵将那一箱厚厚的判词抬下进入牢狱分发给几个手下。每喊道一个鬼魂待对方应答后赵武都会将那判词贴在鬼魂身后。判词加盖有土地神职符印具有束缚的神力因此也不怕这些人逃走。 待判词发放完毕他才重新返回大殿通报。 阴司中自有通往地府的门户常晋也不需要将鬼魂押到别处。他跨上一匹阴马居于队中队伍前后各有二十名阴兵守护还有一位鬼将作为首领。至于队伍中间每隔一段都有两名阴兵手提灯笼守护防止有些胆大的鬼魂逃走。 看着排列整齐的队伍常晋豪情大发祭起敕符将他们全部裹挟在其中随即挥动马鞭叫道：“出发！” 随即长长的队伍开动一时间土地庙中阴风四溢黑雾滚滚沿着地脉一路向下。自己原本是阴神出窍而这些鬼魂又都没有尸体所以在地脉中行走非常便利丝毫没有感觉到阻隔。 在敕符指引下常晋朝前行了半个时辰越朝前行地脉中的一切逐渐变得虚幻起来最后完全形成一片暗黑空间。磷火萧萧猛然看上去却像是满天星辰。 很快前方的赵武已经骑着阴马奔回报道：“大人已经接近阴阳界。” 常晋扭头看去只见在灯笼影影瞳瞳的光亮中前方显现出一座幽幽的大门上边挂着面大牌写有‘幽门地府鬼门关’七个金字。”光芒闪烁字字生威令不少鬼魂望之胆颤。 就这一道关卡却让阴阳两世相隔。 常晋纵马前奔直至鬼门关下却发现诺大的关卡已经破败不堪虽然阴气森然却并没有看到有阴兵把守。看样子的确如赵武所言地府出现变故否则如此重要的关卡怎么会没人看守。 他禁不住开口问道：“你们平时把鬼魂送到这里就了事不用办理交接文书？” “回大人的确如此。过了鬼门关有地府阴兵在对面接收到时自有地府文书送出。” “这倒是奇怪”常晋猜测可能是地府生乱的原因也不多想直接激发敕符神力令那些鬼魂投身鬼门关内最后奉上一封文书。 约莫过了一炷香时间文书重新飞出上边已经加盖有地府大印证明收到这批鬼魂。 此间了事常晋也没有多呆收回文书领着手下阴兵返回地面。 重回阴司内常晋才发现自身香火念力减少了两成却是因为押送阴兵时的消耗难怪前任土地不愿将鬼魂送入地府。 不过有舍有得他能够感应到随着这匹鬼魂送走治下神域内的怨念也随之消散许多。 如今牢狱内的鬼魂审判完毕常晋呆在阴司无事索性吩咐众人一声返回地面。 第二天一大早常晋就离开通衢县仗剑朝青山镇赶去。出城时他特意买了几盒糕点打算给妹妹带回去。 他这次回家除了接妹妹进城还有件事就是让小倩帮忙待查渎水附近不断有商贾失踪一事。 如今已是冬日村外萧瑟并无农人在田间忙碌。倒是快进村时发现几个村里人在外边张网捉兔他们看到常晋时纷纷冲过来打招呼大壮还热情邀请常晋去他家吃炖兔肉。 常晋一一谢过扭身返回家中。 离家门口有十几丈远就听到院中传来妹妹的嬉笑声接着又有清脆女声传来。 这时邻居也发现了常晋急忙冲着隔壁喊道：“小小秀才公回来了。” “真的婶子你又骗我！”听着话语显然邻居骗小小已经不少回。 “这次真没骗你你自己看” 常晋也笑着回应将其中一盒糕点塞到邻居家小孩手中。 小小听到哥哥的声音急忙从院内冲出拉着常晋的衣袖久久不愿松开。 真是女大十八变看着妹妹的脸蛋越发圆润俊俏常晋心中思索着等这次进城后早些替妹妹寻下一个夫家毕竟女孩子耽搁不起。 “哥哥前些日子没经你同意我收留了一位姐姐。”拉着常晋进入院中之时小小忽然想起还有事情没说。 “收留他人小小你可知对方底细？”常晋不由皱了皱眉。小丫头爱心泛滥没错可是他却不能不谨慎。 “哥哥邢姐姐也是苦命之人你见了就知道。”小小冲着屋内喊了一嗓子“邢姐姐你出来吧我哥哥不是外人。” 小小连喊几声那女子总算从屋内走出。但见此女身着粗布衣裙面容消瘦让人见之怜惜。 “是你？”令常晋没有想到的是此女他认识正是数月前被青山镇乡绅买来给河神当新娘的女子。常晋当时给她了几两银子让对方投奔府城亲戚谁知她竟然又回到青山镇而且还以这种形式出现在自己家中。 “小女子邢苏儿见过常公子。”邢苏儿上前款款行礼。 “哥哥你也认出她了邢姐姐真是可怜。先前被人买去送给河神当新娘侥幸逃脱原本要去府城投奔亲戚哪知道路上又被小偷偷了银子只能沦为乞丐。前些日子我去镇上买面正好碰到她病倒在路边就把邢姐姐带回来了……哥哥你不会怪我吧？”小丫头见哥哥没曾言语说道最后有些不安起来。 “我怪你干什么遇到他人有难处帮一把也是应该的。不过我月前已经在县城买好房屋今天就是接你去县城居住。不知邢姑娘有何打算？”常晋面带笑意问道。 看小小脸上的表情很在乎对方显然这段时间小丫头已经把此女当成姐妹看待了。 他暗叹不已有些事情冥冥中自有天意当初自己本不想收留此女哪知依然没有逃脱。 “邢苏儿不会麻烦常公子的”此女只当常晋并不怨收留自己所以盈盈一拜就要扭身离开。 “哥哥你干什么”小小怒道随即拉住邢苏儿：“邢姐姐你别走” “邢姑娘误会了我的意思是你可愿意随我们一同去县城？”常晋见两人理解错自己的意思忙阻拦道。 “真的可以？”邢苏儿扭过头眼神中充满期望。这段时日颠沛流离让她饱尝人间疾苦冷暖。如今刚安定下来她实在不愿离开。 “当然可以” “多谢公子”邢苏儿忽然跪在地上感谢。 “你干什么快快请起”常晋自然没让她跪下去只一挥手已经阻拦住对方的动作。 一旁的小小也反应过来忙拉住邢苏儿道：“邢姐姐我哥哥已经同意这下你放心吧。” “公子和小姐的大恩大德苏苏没齿难忘今生愿做牛做马代为报答。”虽然没能跪下邢苏儿还是重重的行了个礼。 “好了院中风大我们不要站在这里。小小有吃的没走这么远的路我早饿了。”常晋不愿对方没完没了的感谢直接岔开话题。 “有哥哥我马上给你做。鸡蛋饼可以吗？” 吃鸡蛋饼的功夫小小没口子称赞邢苏儿说她心灵手巧能在布料上绣出鸳鸯、牡丹等等可以剪裁鞋样而且现在正教小小读书识字。 邢苏儿还识字这再次出乎常晋的意料。看样子她家以前也不一般。只因洪大功叛乱才沦落到这般田地。 在家呆一天晚上常晋独自前往河神庙去找小倩。 〖 第五十六章占据家庙的鬼魂 刚来到老龙潭岸边就看见远处水面浪花滚滚无数妖气冲天而起。随即上百黑色的影子在水面出现一个个手拿兵器甚是威风。 在这些水兵前面则是几员显化成人型的大将。小倩带领着他们齐刷刷喊道：“白水河河神恭迎土地爷！” “小倩你搞什么鬼！”常晋哈哈一笑踏入浪头。 “我这不是想让公子看看水军的气势比起公子的阴兵如何？”小倩上前迎道。 “呵呵各有千秋。”常晋觉得有些好笑这小丫头居然生出攀比的心思。 “这就是我家公子你们以后见到都要行礼。公子若有差遣不得推辞知道吗？”小倩却认真地冲着手下叫嚷。 “是大王”几个水将带头回答。 “好了让他们都散去吧我今天有事找你。”常晋摆了摆手。 小倩一声令下那些水兵立刻沉入河中片刻完全消失掉。 待来到水府她才出声问道：“公子这次所为何事？” “是这样我日前在查阅阴司宗卷时发现一封来自通衢县令的文书……”常晋把渎水附近不断有外地商贾失踪的事情详细告知。 听完小倩有些迟疑起来：“公子我的神域尚未到达渎水那里发生的事情并不知晓。不过公子放心我这就派人前去查看” 接着她朗声道：“鳝大将入府听令！” 鳝鱼精本就在府外守候得令立刻领着一队水兵匆匆离去。来回不过数个时辰待天明时分鳝鱼精已经领兵归来。 “大王土地爷小人查看了渎水通衢段三十里水域并未发现有水妖作怪。再往下游是混江王的水域小人并不敢前去探查。”鳝鱼精将探查结果迅速报上。 “我已知晓你下去吧。”小倩点点头。带手下离开她才出口道“公子看来此事需从长计议以后我会派遣大将每日巡查那段水域一旦发现异常情况立刻传讯于你。” “也只能这样了” 常晋又聊几句闲话踏浪回到家中。 自从得到去县城的消息小小一晚上都没有休息好。大清早起来就拉着邢苏儿收拾东西破家值万贯她想把家中的一切都带到城中。 常晋哭笑不得的劝阻：“咱们又不是不回来了这些东西还是留在家中吧。需要什么可以去县城置办。” 好说歹说总算让小小打消念头简单收拾几件衣物被褥了事。 吃过早饭常晋又去邻居家借来一辆牛车让大壮载着小小两人去县城。得知常晋兄妹二人要搬进县城的消息村里不少人都来常家送行。 辞别常家庄小小眼圈开始泛红有些不舍起来。 她知道这一次进城怕是有段时间不能回来了。长这么大小丫头还是第一次离家呢。 等进了县城小小的心情才开始转好一双眼睛完全不够使不停问东问西。倒是邢苏儿见过世面一一为小小讲解。 “哥哥这真是你买的房子？”等来到宅院前小小完全愣在那里几乎有些不敢相信。她原本以为哥哥在城中只是买了个独院而已没有想到会这么大。 “当然了丫头进屋吧”常晋笑着掏出钥匙开门然后吩咐道：“大壮牛车也拉进院中。” “秀才公你……你这真是发达了。”大壮眼中也羡慕不已声调都发生改变。 别说他俩就连邢苏儿也瞪大眼睛。她家没遭突变前虽有些薄产却也没有如此大的院子。 进了院子小小三人仍然有些不信。 中午常晋留大壮在家吃饭由于锅灶尚未开火他便直接去老董那里买了些卤菜和馒头了事。 大壮临走时常晋又割了几斤卤肉让他带回。 经过一下午的功夫小小领着邢苏儿将整个院子转完总算心情平复下来。 随即两个女孩又四处规划起来盘算着如何重新布置院落。小小甚至还打算等开春在院中弄出一块菜地这样一家人吃饭就不用再买菜了能省下不少银子。 邢苏儿倒是对临街那几件房屋感兴趣说是可以租赁出去或者自己做个小本生意。 家里多了几人总算有些活跃气氛。 常晋呆在书房手捧一册诗书耳朵中却听着她们谈论觉得挺有意思。 一连几日常晋都呆在家中读书写文。小小则和邢苏儿去街上采买东西。期间王启年来过两趟也算是和邢苏儿认识了。 等家中安顿好常晋又开始忙碌。他打算年前将治下视察一遍清理各处的冤鬼邪气。当然给妹妹的说辞却是外出访友可能数日不归。 害怕两个女孩子在家有意外发生他特意派遣两个鬼物替自家看门。 常晋视察的第一站就是衙前镇它本是通衢县治下一个大镇按理说供奉的香火念力颇多才对。只是常晋通过敕符感应发现此地贡献的香火念力稀薄细观地脉中的阴祟邪气却几乎全无多为中正平和的灵气。 这这种怪相让常晋大惑不解所以第一站选在这里想看看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今日恰好是衙前镇大集街上相当热闹。 日上三竿常晋仗剑随人流步入镇内一路朝镇中心走去。他体内含有敕符站在此地即使没有放出神识也可以清晰感应到有股纯正的香火念力冲天而起在上方虚空中汇聚成霞久久不散。 不知此地供奉的是何神灵自己以前倒未听闻。 等常晋走到近处才看清楚原来是一处家庙祠堂上边“李氏家庙”四字。一座家庙竟然有如此香火念力。看到这里常晋才真正有些惊讶。 家庙一般都是本家族为祖先立的庙宇里边供奉有神位大多用于本家人崇宗祀祖或者各房子孙办理婚、丧、寿、喜等事时利用这些宽广的祠堂以作为活动之用又或者附设学校供族人子弟在此求学。 虽然大燕王朝严厉打击邪祀淫祭但家庙却不在其列。《礼记。王制》有明确的规定：“天子七庙诸侯五庙大夫三庙士一庙庶人祭于寝。” 这些家庙大多只能吸收自家供奉的香火念力如果家族维持兴盛尚可一旦家族破败家庙无人祭祀上边供奉的神灵便会跌下神位灰飞烟灭坠入轮回。 不过也有极少数家庙经过演化最终得到人道认可能够广纳香火最终成为一方土地或者城隍更有甚者还可能成为国庙。 比如前世地球的孔庙严格说就是孔氏的家庙。只是后来由于儒学地位不断提高再加上汉高祖亲临曲阜祭孔孔庙便由家庙开始向国庙过渡。最后更是受到历代皇帝认可根基深植人道之中享受香火两千年。 这方世界的圣人庙也如此……不过这种演化很艰难而且是在道法显圣前形成的。自从道法显圣后再没有哪座家庙能够广纳香火被一城一郡百姓祭拜。 眼前这座李氏家庙能够成长到这种程度很有些出乎常晋的意料。等他放出神识感应脸上露出几分笑意。 难怪原来这家庙内原本的神灵已经被赶走变成了屠义方。 先前在土地庙内审理对方时常晋就发觉他头顶赤气冲天气运深厚。看着情景显然霸占家庙已经得到了人道认可否则不会有那么多人祭拜。 看一位老者面带笑意从庙中走出常晋上前拦下行礼道：“老丈好小生偶尔路过此地见这里有座家庙不知是否灵验？” “灵现在灵得很没看这么多人都进去上香吗？”老者听常晋提起这个立刻兴奋的说起来：“去年我家婆娘生病听人指点来庙里上香叩头祈求结果半个月时间婆娘就好了。我原本不信这个现在也信了。今天上香就是祈求李老爷保佑我家平平安安的。” “那以前也很灵吗？”常晋听对方如是说笑了笑又问道。 “以前……以前倒不怎么灵只有李家人上香。后来不知怎地可能大家的诚心感动了李老爷才逐渐变得灵验起来。” 常晋心中了然肯定是屠义方驱赶了李家原本的先祖占据了神位后才灵验的。 “书生听我老汉一句有什么事情赶紧进去上柱香吧李老爷真的很灵。”那老汉临走的时候又叮嘱道。 “多谢老丈”常晋拱了拱手朝祠堂门口走去。心中暗道哪有高阶神灵叩拜低阶神灵的道理如果自己祭拜怕是屠义方也承受不起。 〖 第五十七章邀请屠义方同行 只见祠堂院内松柏森森院内香火袅袅李氏祠堂家庙大殿便矗立在院中央大殿地基高出地面三尺多墙面全部是条石青砖砌成木质梁林八砖登顶上盖瓦片庙脊有方天化戟胡芦宝顶两边五脊六兽极其威严。 殿前两根碗口粗的红色大木柱巍然挺立殿门口正上方悬挂着一块三尺左右的牌匾上书“禴祠蒸尝”四字。这四字却取于前朝大儒曹永所做的《帝都赋》中的一句：“纠宗绥族禴祠蒸尝”代表家族后人饮水思源一年四季不忘敬奉先祖的忠孝之情。 只是李氏先人福运太薄这份忠孝被屠义方领取罢了。 进入殿内只见中间供奉着一尊庄严的老者神像。周围香烟缭绕其中透着一片清明柔和却没有半点污秽邪气可见这屠义方实为真神虽没有敕符却也比前任土地要高明许多难怪惹来对方的忌惮最终找理由派遣阴兵将他抓获。 随着周围百姓上香丝丝点点白气汇入神像中那白气中夹杂着不少声音：“求李老爷保佑……” 一个个显得无比虔诚甚至还有些朝功德箱内丢下铜钱。 旁边有李氏族人当庙祝只要有人上香那庙祝都会稽首回礼。 常晋原本打算悄悄看过就离开此地特意用敕符隐藏香火气息。只是查看过后他却改变心思猛然放出敕符内的香火念力整个人气势为之一变几分威严显现出来。 屠义方原本在祠堂下方神域内休息立刻也被惊动直接出现在大殿内。见来人是土地他微微一愣却不下拜只是朗声问道：“原来是土地爷大驾光临不知有何事？” “倒没有大事我如今初任通衢土地打算趁此机会游历治下超渡亡魂清理作恶的邪祟野鬼还通衢县阴司一个清明。不知你可愿随我前往？” 两人在神识交流所以殿内百姓并不知晓只是看这书生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也不上前祭拜所以有些奇怪。 “这……”屠义方有些犹豫。超度亡灵这本是神灵的职责。如果做得好还可以获得大功德化去自身怨念。 只是如此以来却要消耗自身的香火念力。 “你若不愿当我没说。”说完常晋打算转身离开。他倒不是非要对方同行而是打算送对方一场好事。这土地神职原本就是意外所得常晋并不打算久占最终还是要托付给别人。他见屠义方香火念力纯正一时动了心思。只是给屠义方机会对方没有抓住却也怨不得自己了。 “土地爷暂停片刻”屠义方突然又出声道：“非是我不愿意只是小神乃鬼魂之体虽有香火加身却也不可在烈日下久留。如果土地爷打算夜间清理野鬼小神倒可以相助。” “如此甚好”常晋点点头转身离开。 *** 入夜常晋背手立在镇外。 他身着白色长衫随风轻摆腰中悬剑远远看上去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气度。 看时间还早估计屠义方要多一会儿才能赶来。常晋也没着急抬头看上天际那轮圆月。 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 每逢佳节倍思亲遍插茱萸少一人。前世常晋每每读到这样的诗句心中并无感触。此时此刻对着头顶明月他心底却生出几分孤寂。 忍不住开口吟诵道：“小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又疑瑶台镜飞在碧云端。” 月儿圆圆却已经不是地球之太阴。一首诗读完心中感慨万千。 那边屠义方恰好赶到镇外他远远看着常晋的背影一身白衣飘飘气度出尘心底不由为之动容暗道：“土地爷果然不同凡响大有出尘之姿！” 未及却又听到常晋吟诗那声音徐徐而来连屠义方这等粗人也禁不住抬头看月最后赞了一声：“土地爷好雅兴！” “你来了我们现在就走吧。”常晋点点头收拢心思。一步迈出就在五六丈外。 这是道家法术？？屠义方再次愣住觉得前面那神灵给自己的感觉愈发神秘起来。本来对方能够干脆利索杀掉前任土地屠义方大惑不解如今看对方行路时潇洒飘逸的动作他才明白过来。 原来对方深通道法难怪可以占据土地神职。 就这样两个神灵一前一后沿着官道奔去很快就来到十几里外的一处山谷中。 离山谷上有四五十丈远常晋就感觉邪祟阴气扑面而来。待放出神识只见谷中一股黑雾冲天而起中间夹杂着声声惨嚎凄厉之极。 这种背阳山谷有阴气滋生很正常只是如此浓烈的却不寻常。常晋查过阴司宗卷知道此处乃是道院绞杀摩尼教教众后留下的埋尸之地。 十多年前摩尼教造反攻打通衢县城。后来道院问询派遣数名道士助战将摩尼教首领罗云山斩杀在阵前。罗云山死后手下教众被官军斩杀无数。那些尸首就埋在此处其后为防止他们的魂魄作恶道院又派人在山谷中布下桃木法阵。 天长日久埋下的桃木逐渐腐朽阵法也出现裂缝。再加上那些鬼魂死后不能回归地府因此滋生怨恨。此消彼长这山谷中邪祟阴气就慢慢变得浓郁起来。 此地屠义方也有耳闻见常晋在来到谷口他立刻出声问道：“不知土地爷打算让小神如何做？” “此地鬼魂经过十多年演化神识已经完全泯灭魂魄被怨恨占据因此杀意盎然绝对不是一般的冤鬼可以比拟。你是鬼体虽然不怕他们但贸然进入谷中恐有损香火念力。待我进入大阵时你只要在山外守护即可如果有鬼物逃出可立即斩杀。”常晋开口吩咐道。 “土地爷打算独自进入山谷？万一被群鬼围住……”这一路跟来屠义方已经意外数次了。他本以为土地爷召唤自己前来肯定是存了削减他实力的打算。哪知道听对方所言似乎并没有这念头。 “呵呵我另有妙法些许恶鬼还伤不了我你在谷外等候即可。”常晋淡然一笑抽出宝剑。他这也是实话实说只要浩然之气不灭再厉害的鬼物也不能近身。 屠义方微皱了下眉头也上前一步和常晋并肩而立：“土地爷既然不畏艰险我屠某又怎么会害怕。却叫土地爷知晓小神也有除鬼卫世之心。” “好既如此我们进去吧。”说完常晋率先进入谷中。 屠义方紧随其后却是两手空空并未带兵器。 刚踏入阵内顿时感觉丝丝粘稠的阴气铺天盖地蜂拥而至像是一群饿狼寻到了什么鲜美的食物。 常晋放眼望去只见邪祟阴气中数百个狰狞的鬼魂张牙舞爪扣爪而来个个双目赤红面带怨恨和痛苦口中惨嚎让人不寒而栗。 常晋神色不动持剑横在身前见其中一缺臂鬼物靠近立刻剑芒挥动直斩而下将那鬼物打的魂飞魄散。 屠义方心中恍然难怪土地爷敢只身进来原来剑术已经到了通明的地步。他哪里知道常晋体内秘密无数。 一剑、两剑……但凡有鬼物靠近常晋统统一剑斩杀。屠义方站在他身后根本找不到杀敌机会。 半柱香时间他们已经来到山谷深处。那些零零散散的鬼物已经很少剩余那些在几个鬼将带领下徘徊在虚空中久久不肯下来。 “土地爷看样子他们想群起攻之。”屠义方生前乃是军中大将自然懂得军阵之法。 “无妨管他用什么方法我只一剑破之。”常晋自信满满的回答。 话音刚落那些鬼物已经带着惨嚎声蜂拥而上。 〖 第五十八章结为兄弟 常晋沉心静气手中宝剑挥舞不断。屠义方默默守在身后偶有漏网之鱼却被他大手一抓直接送入口中生吞下去。连常晋也在前面看的啧啧称奇忍不住在战斗间隙问道：“你如此吞噬鬼魂不怕被怨恨入身吗？” 鬼魂乃纯阴之体对于其他鬼物来说也算是美味。只是这鬼魂大都带有意识以及自身的善恶念头。如果鬼物将之吞噬那些意识也会随之融入鬼体。念头一旦增多很容易迷失自我不能再维持鬼体最终爆魂魄而亡。 “土地爷不必担心我生前修杀伐兵道期待战场杀敌立功。即使变成鬼物我也要成为杀出一方天地来些许怨念鬼物还不能扰乱我意识！”屠义方说话时带着股凶杀之气说完又将一个鬼物送入口中。 “好送你一句诗‘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希望你有朝一日能够成为鬼雄。”常晋猛然朝前几步将一个鬼物斩杀。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冲土地爷这诗小神今天没有白来。”屠义方朗声大笑手下却也不慢。 就这样两个神灵一路斩杀。不过两柱香时间山谷内的鬼物已经被清扫大半只余下剩余十来个鬼将躲在高空没有下来。 他们不下来常晋却也有办法扭头吩咐道：“为我护法” 说完一座神庙出现在头顶其中带着强大的吸力。心身未动便将其中一个鬼将吸入神庙之中。 这确实他从敕符中得来的神道法术用来对付鬼将再合适不过。 那鬼将在里边惨叫不已片刻就化作一团黑雾彻底没了声息。 等炼化完毕常晋又将神庙祭起。 如此再三剩余的鬼将终于忍不住纷纷冲了下来。这些鬼将却不是先前那些鬼魂可以相提并论的他们的实力大多和人仙境界相当。常晋很是费了些力气才将他们一一斩杀。 难怪前任土地不肯清理此地如果没有浩然之气加身光凭敕符怕是早已经被这些鬼将杀的七零八落。 山谷里的鬼魂清理干净常晋略作休息体内灵气已经补充过来。他扭头问道：“感觉如何？” 屠义方刚才吞噬那么多鬼魂一时有些疲惫闻言却大声道：“甚好” 常晋见他确实无事再次祭出神庙吩咐道：“你暂且退到谷外我要用敕符净化此地的阴祟邪气。” 盘踞在山谷中的鬼物被杀伐一空那些阴祟邪气也减弱了不少不过留下这些却也是个隐患。常晋做事没有留尾巴的想法待屠义方走出谷外他盘膝而坐将宝剑搁置在旁边随即手诀连连。只见搀和着香火念力的赤青气息蜂拥而出托举着神庙不断飞升等升至**丈丈的高空中时常晋猛然一声低吼：“摄！” 随即那神庙门庭处形成一个硕大的漩涡仿佛巨人大口迅速将山谷内的邪祟阴气吸入其中。 一时间山谷内黑雾涌动翻滚滔滔站在谷外看去仿佛无数活物在其中奔腾。 这种神法清除邪祟之气最为便捷只是要消耗大量的香火念力。等山谷逐渐变得明朗常晋沉下心来观察敕符发现其中的香火念力已经减少了三成之多。 他却并不心疼只要能够清理治下花费再多香火念力也可。 见他停止动作屠义方快步入内远远地问道：“土地爷事情成了？” “嗯完成了。”常晋起身回答。 此间了事山上寒风大起常晋执剑前行屠义方紧随其后好不快哉。 待下得山来常晋才开口询问：“屠义方你可愿与我以兄弟相称？” 所谓“白首如新倾盖如故”很多时候交朋友靠一面之缘。常晋只和屠义方共同厮杀一场却觉得这人属于好爽之辈很合自己的秉性所以愿意结为兄弟。 “有何不可我也觉得土地爷合屠某的脾气。”屠义方哈哈一笑。刚才并肩战斗他也生出别样心思只是顾及到身份差异所以没有说出口。如今常晋主动提出他自然没有二话。 “如此年长者为兄我就称你为屠兄了。” “那屠某就叫你一声贤弟好了”屠义方言毕又有些感慨道：“可惜此时无酒否则定与贤弟共醉一场。” 这个时间已经半夜时分镇上酒馆早关门闭户除了去县城内其他地方还真找不到酒喝。 “这个不难屠兄跟我前来定让你今晚喝上酒。” 常晋在前面带路两个神灵一路朝渎水奔去。远远地就岸边飘着数盏灯火。那灯火在寒风中不断飘摇却是一处趁夜打鱼的渔船所在。 冬日寒夜渔夫下水打鱼一般都会带酒取暖。只是不知道前面那渔夫是否愿意割舍杯中之物。 来到近处常晋大声喊道：“船家睡了吗？” 今日在此处打鱼的却是许家湾的许老头他刚收了渔网煮出两尾新捉的鲤鱼当夜宵听到岸边有人呼喊立刻走上船头提着灯笼照去。 见到常晋二人他心中也没有多疑只当是夜晚行路迷失方向的旅人。许老头也是个热心肠当即开口道：“你们可是要找地方投宿这里离镇子还有十几里路夜晚行走容易迷途如果不嫌弃的话来我这穿上住一宿等天明再赶路也不迟。” “谢过船家了不知船上可有美酒我们兄弟爱好杯中之物想买些喝。”常晋又回了句。 “美酒没有倒是自家酿的有一坛我也好酒。你们上来吧咱们一同喝上两杯船内还有下酒菜。”许老头热情的邀请然后摇橹靠岸。 等船停稳他刚要放下桥板常晋却纵身一跃落在船头。屠义方紧随其后两人上船船身不曾有半点摇晃。 许老头禁不住赞道：“两位好身手” 然后又带他们进入船舱拿出几个粗瓷大碗每人倒了半碗酒。 喝着美酒品尝着鲜嫩的鱼块倒也别有一番情趣。 屠义方性急率先抱起大碗咕嘟嘟灌了一口酒水下肚随即称赞道：“烧刀子又烈又冲的确是好酒！” 许老头闻言微笑莞尔：“朋友果然是识货之人。” 常晋喝罢也是赞不绝口。 三个人你来我往大口斗酒偶尔间谈论起大燕王朝那些趣闻轶事不时惹来大笑一场。常晋原本想给对方一些银子买酒只是言谈中发现此人慷慨好客也不好意思拿些黄白之物污染这份情谊。 过不大会一坛酒水即将告罄。许老头从船舱中站起道：“两位时候不早了你们早些睡觉后半夜正是上鱼的时候我该忙乎了。” 说完他提起渔网立在船头瞄准河面泼洒过去。只见那渔网撒的又大又圆可惜拽出水面后却只见零星小鱼数条。 许老头不甘心又在附近撒了一网结果依旧如此。 连撒七八网次次落空。这老头才郁闷的叫道：“往常一网总能捉个三五斤鱼今天晚上真是邪门也一条大鱼也没有。” 常晋和屠义方哈哈大笑互相对视一眼道：“你来还是我来” “贤弟来吧我行杀伐道对于神道法术不太精通。” “也好”常晋将最后半碗美酒灌入腹内踏步来到船头。 “这位公子你还是赶紧回船舱吧。我这酒好喝但是后劲儿大被风一吹容易醉万一失脚跌入河中却是不妙。”许老头见他出来急忙劝阻。 “船家放心我没喝醉。这鱼都在下游请看我为你驱之。”言毕伸手一指一片白光坠入水中却是用敕符召唤了一只鬼物前来。 过了片刻常晋指着黑漆漆的河水道：“鱼儿已至船家可下网捕捞了。” 许老头只当他说的是醉话哪知扭头看去真的发现河面哗啦啦翻腾无数鱼儿逆流而上密密麻麻挤在一起足有数千条。 他心中大喜急忙撒开渔网捕捞。一网下去收网时差点坠入河中。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渔网拉上来却见四五条大鲤鱼滚入船舱每条都有两三尺长十余斤重。 许老头连捕两网随即便停下手来。 〖 第五十九章有趣的渔夫 “怎么不捉船家是不是累了我可以代劳？”见此情景旁边屠义方疑惑的问。 “不了这些鱼已经够明日贩卖我不能太贪心。”许老头摇摇头道“谢谢你们！” 常晋摇摇头道：“船家赠予我们美酒无以为报做下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他口中回答心底却赞叹不已如果这许老头刚才贪心将驱赶来的鱼群一网打尽常晋恐怕只会帮对方一次。如今却有了深交的心思。 做人最怕不知足知足常乐。 渔夫又道：“我现在也看出来两位都不是凡人。敢问两位朋友姓名能赐告否？” “在下姓常名晋叫我阿晋吧。这位是我大哥屠义方！时候不早打扰船家了我们就此离开” 说完这句话两人拱手作揖告辞而别眨眼即在水面消失。 许老头瞪大眼睛仍然感觉刚才的一切像是做梦。 随后几日常晋白天闲逛领略通衢县辖内各镇的风景晚上则和屠义方一同清除邪祟之气还治下安宁。 短短四五天时间他们已经将治下各镇跑完。这一日白天常晋独自行在归途中忽然感觉土地庙中有异他心神催动庙内的景象立马出现在面前：却见一个满头白发穿着破烂的老者跪在地上上香。 听他哭诉似乎自己有个儿子是秀才娶有妻子马氏这马氏性格凶悍儿子稍有不顺从就会对之拳打脚踢。而且马氏对老者也不够孝顺平时将他当奴仆看待连饭都不给吃饱。有时候儿子看不过去偷偷拿些食物接济从来不敢让马氏知道。 自己儿子如今已有四十多岁却仍无子嗣于是纳邻村赵氏为妾。赵氏同样畏惧马氏威严在家也过的战战兢兢。 这蒲老汉上香祈求希望土地爷能让自己儿媳妇的脾气改改。 常晋听罢这祈求苦笑不已清官难断家务事这种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要麻烦自己。 他刚要忽略过去突然心中一动：姓蒲儿子四十多岁是秀才娶有妻子马氏。这不是自己的同窗蒲玉裁吗？据他所知通衢县姓蒲的秀才只有他一人。 回想起以前的种种蒲玉裁脸上经常有抓痕问之则说树枝刮伤如今看来却是家中有恶妇。只是蒲玉裁是读书人爱好面子所以不足为外人道也。 看来这件事情自己还是要管一管正好要回城何不去蒲玉裁家一趟。 常晋行到镇外没人处大踏步狂奔起来三十多里路不到半个时辰走完。他还是第一次登门拜访蒲玉裁家因此并不知道具体住处。 在街口常晋拦住了一个卖猪仔的大叔询问。没曾想蒲玉裁在这街上相当出名一说蒲秀才对方立刻指着街尾处道：“从那里往右拐第一户便是蒲秀才家。” 来到门口常晋才发现先前在土地庙中祈祷的蒲老头已经回到家中此刻正靠在门口边晒太阳边在破袄里捉虱子。 看他家高门大户也算殷实人家没曾想却如此对待老人常晋在心中微微叹息面上故作不知：“我是剑臣兄的同窗多日不见冒昧来府上拜访还望老丈代为通报。” “好好书生稍等。”蒲老头披上破袄急匆匆进入家中。 片刻就见蒲玉裁出现在家门口满脸笑容迎上来：“原来是允升呀什么风把你吹来。刚才听到禀报我还在想谁呢。” “打扰了蒲兄多日未去书院允升甚是想念所以就不告而来了。” 两人寒暄几句蒲玉裁将常晋迎到厅内然后让一瘦仆上茶。 常晋品了几口茶忽然开口问道：“以前听你提起伯父还健在不知老人家现在何处我想拜见他。” “这……”和常晋猜想的一样蒲玉裁闻言推辞起来“家父前些日子偶感风寒如今卧病在床却不适合见客。” 见他面露难色常晋只好点点头不再坚持。 两人相对而坐言谈甚欢不知不觉已经到中午。 蒲玉裁早吩咐那瘦仆中午留客人在家吃饭哪知道催了几次上菜却迟迟不见回应。 无奈之下他面带愧意起身道：“家中夫人做菜太慢还望允升见谅我再催催。” 过了一炷香时间瘦仆才端着托盘重新返回。他一言不发将壶劣酒放在饭桌上接着又端出碟咸菜两碗糙米饭。 随即瘦仆收回托盘黑着脸道：“老爷饭菜已齐请你慢用。” 常晋神色如常的端起大碗刚品尝了一口米饭只听到嘴里咔嚓咔嚓作响差点没被里边的石头将牙齿弄掉。 蒲玉裁尝了一口同样难以下咽。他只是神色尴尬的赔笑：“家境贫寒饮食有些寒酸怠慢之处还望允升见谅。” 常晋只能摇头笑道：“无妨无妨”在外人面前马氏尚且如此可想在自家人面前马氏是何种态度。至此他心中打定主意留在蒲家几日彻底治治这个恶妇。 用过饭菜待那瘦仆收拾碗筷离开后常晋才厉声道：“剑臣兄你太让我失望了我与你相交数载原本以为剑臣兄是个忠孝纯良之人。可是方才我自门外已经看到伯父衣着破烂形同下人。你眼看父亲受苦却无动于衷实在是枉为人子。” 一番话说的蒲玉裁面红耳赤最后眼泪垂流：“允升有所不知愚兄家门不幸夫人凶悍。我家老小都受其欺辱。家中人少有忤逆立刻惹来一顿暴揍。个中辛酸实在无法让外人知晓。” 常晋叹息良久心中计较再三才道：“我原本打算吃顿饭就离开既然碰到这种事情不如在你家呆一晚上到时候我自有办法。” 如果这马氏是恶鬼常晋自然一剑斩了了事。可是对父母不孝只是小节有亏他空有一身本领却无可奈何只能慢慢计较。 至于蒲玉裁其人常晋只能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在这个妇为夫纲的时代能被一个娘们欺负成这德行实在让他有些看不起。 打发走蒲玉裁常晋特意去集市买了套新棉袄回来给蒲老头换上。 哪知道此举却惹来马氏不满特意跑到院中破口大骂连说常晋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后来见常晋没有回应她竟然跑到屋外乱骂一通。如此仍不解气最后追着丈夫厮打起来。蒲玉裁无奈之下只得夺门逃到大街上。 马氏紧随其后将丈夫堵在一户人家门前。她上手掐腰手指丈夫依然大骂不已。 再看蒲玉裁却只是唯唯诺诺根本不敢还手。 从进入蒲家开始常晋一忍再忍此刻却忍不住了。土地敕符本就有呼魂唤鬼之能他心神微动片刻赵武已经从地脉中赶来。 只是此时日光尚烈赵武的鬼体无法长久暴露其下。再加上常晋附近围着一圈生人散发着浓烈的阳气使他根本不敢靠近。赵武远远地躲在阴影处冲着常晋行礼而后开口问道：“不知土地爷患小的来有何吩咐？” 常晋放出神识道：“此地有一泼妇对长辈不敬对丈夫不恭。我欲惩治此女。你等下将鬼魂潜入她体内略作惩罚。” “大人何必多此一举小的今晚直接将此女魂魄拘去阴司让她尝尝斩魂之苦倒是自然不敢不听话。”赵武不解的问道。 “倒不必如此她乃是我同窗之妻略微小惩即可。”拘人魂魄入阴司稍有不慎便会伤及三魂七魄。另外些许小事常晋也不远将马氏抓进阴司。只让赵武恐吓一番令对方有所收敛就好。 “此地阳气浓烈小的鬼体无法近身还望大人赐下神符。”见土地爷已经决定赵武自不在多言。 常晋伸手一挥地脉中立刻又几缕阴气被抓入手中随即在他手心变成一张薄薄的符箓。 赵武张口吞下符箓躯体一闪便越过围观的众人潜入马氏体内。 他的鬼体和阴神一样无有实质所以也没有被人发现。 很快令人惊呆的一幕发生了只见马氏前一刻还凶悍无比指着丈夫破口大骂。 〖 第六十章惩罚恶妇 随即却突然跌坐在地上举起双手照着自己脸蛋猛抽起来。一边抽一边哭喊：“我不是人对不起家人以后再也不敢打骂丈夫恶逆长辈……” 由于马氏经常对责骂家人邻居对她多有不齿。此刻见她坐在地上抽自己大嘴巴竟然无一人上前阻拦反而心中觉得解恨。 等马氏将自己脸蛋抽的红肿常晋才吩咐赵武离开。 原本以为经过这件事情马氏应该有所改变。哪知等她返回家中听下人议论起自己刚才在街中的丑态马氏顿时大怒。抽出棍仗将下人狠狠鞭笞一顿。 处置完那个多嘴的下人后马氏仍然余怒未消结果又跑到常晋房前继续挑衅叫骂。 常晋这才醒悟过来这样的泼妇不敬鬼神不知羞耻。如果不让她彻底折服恐怕很难转变性子。他下定心思定要给马氏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使她不敢再继续猖狂。 待晚上蒲玉裁邀他进餐这次却连劣酒和咸菜都没有了只剩下两碗掺有沙子的糙米饭。 常晋实在无法入口只能草草吃了几口应付了事。 接着他又将蒲玉裁拉到自己房中直说好些日子没见打算请教一些学问。 却说马氏本来就恨意未消在房中左等右等不见丈夫归来。立刻要出门押着丈夫回房哪知道还没有动身就听到院中传来唰唰声。随即便看到几个身穿铠甲手持兵器的大汉踏步走入屋内为首那名大汉正是赵武。 马氏只当来了歹人张口要呼救。赵武却不给她机会直接将大刀横在她脖子上面色狰狞的喊道：“你再敢乱叫我一刀宰了你。” 说完赵武手中长刀一挥将附近桌子斩断。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我家有银子你只管拿去千万别伤了我的性命。”马氏吓得浑身哆嗦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听着话语感情是将这些阴兵当成入门求财的强盗了。 赵武冷冷道：“我们不是强盗而是土地爷手下当差的阴兵。你奴役长辈欺辱相公此事已被土地爷知晓特意派我等来惩治你这恶妇。” 将马氏犯下的罪状一条条说出每说一条赵武都挥刀在她的身体上划一道。马氏疼痛不已张嘴想要喊叫却被旁边阴兵堵住嘴巴。 待赵武将罪状讲完马氏身上已经划出十几刀。这个时候他才开口道：“马氏你以后是否还敢行不孝不恭的歹事？” “大人饶命我知错以后再也不敢了”马氏一个劲儿在地上叩头。 见她确实面露悔意赵武才停手道：“念你只是初犯所以暂饶你一条性命。你的事情如今已被土地爷知道希望能记住今天说的话以后再敢做下歹事定将你打入地狱尝受上刀山下油锅之苦。” 交代完毕赵武大手一挥。几个阴兵纷纷化作黑雾顷刻散去。 待蒲玉裁归来见妻子双手被捆绑背后躯体上被划出十数道刀痕立刻惊叫起来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马氏将刚才的经历一一说出蒲玉裁听罢心中也存了敬畏不知土地爷怎么知晓自家的事情。只当鬼神有通天之能不可欺瞒。 作为儒家子弟蒲玉裁原本也是敬鬼神而远之没曾想经过此事心中倒是对鬼神有几分好奇起来。 这结果却又是常晋想不到的。 第二天他离开时发现马氏言谈举止的确改了很多没有再对蒲老头呵喝东斥西。 没曾想短短几日未归家中已经大变模样。 小小带领着邢苏儿已经将前院收拾的干干净净连带后院也清理了大半。 如今步入院中再无萧瑟之感。 随后的日子常晋总算松懈下来。每日过的极有规律白天去书院听夫子授课晚上则和妹妹还有邢苏儿一同用饭。 虽然家中银钱不少但是小小苦日子过惯了每顿仍然只是简单饭菜隔上三五日才买些荤腥。为此常晋劝过几次小丫头却说他家如今没有其他营生等于座山吃空银子当然要省着点花。 常晋闻言只能报以苦笑好歹饭菜也算可口比起以前的苦日子倒也好过不少也没有什么好抱怨的。 晚上用过饭菜常晋修炼完毕大多会阴神出窍进入土地阴司查看是否有事情发生。只是前段时间他一股脑将积攒近十年的案子全部断完如今治下清明哪有鬼魂告状。 连去了几次无事常晋索性不再去土地庙值班只是让赵武遇到什么事情再禀报自己。 这一日常晋刚吃过晚饭刚要回屋忽地心中一动发现怀中那传讯符上青光闪烁却是小倩有事召唤自己。 不知何事常晋也不敢耽搁。他悄无声息的奔出县城一路来到渎水河边。 小倩早已经领着几十水兵在那里等候见他到来齐齐问好。 “小倩你匆忙找我来有什么事情？”闲聊几句后常晋开口问道。 “公子你前些日子命我探查渎水此段水域不断有客商失踪一事已经有些眉目了。” “哦到底是何人所为？”常晋忙问道。 “公子随我前去一看便知。”事到临头小倩卖起关子。 待常晋跳上浪头几十水兵便簇拥着两位神灵浩浩荡荡而下片刻就过了通衢县城来到二十里外的老龙津。 刚到达此地常晋便感觉水底有股邪祟之气渗出水面他禁不住扭头看向小倩。 “公子那些商贾的尸首正在河底是我手下几个水兵巡逻时发现的。”小倩回答完毕双手一挥立刻分出道水路。 常晋潜入河底后被眼前的景象惊呆。 只见水底泥沙中堆着密密麻麻的尸体粗略感应了一下足有上百具。很多尸体已经完全腐烂只剩下累累白骨任由河水冲刷。还有一些身上血肉尚保存完整显然是刚被沉入河底不久。再看他们的穿着打扮应该就是来往做生意的商贾。 这些尸首双手无一例外都被捆绑起来中间还塞着一根桃木桩。 查看过桃木桩常晋心中总算明白过来。 出现这种惨状肯定不是水妖所为而是岸上的人类其中还有人通晓道法。找到尸体那么凶手应该也不难找到十有**就在渎水两岸。 他正思索着小倩又开口道：“公子白天我已经去岸上查明这些歹事是附近的船夫所为。我特意调遣来五十水兵可直接上岸将他们统统杀掉。” “慢着”见小倩要下达命令常晋急忙出声阻止“这些人虽然犯下罪孽但究竟还是人类受人道约束。你我神灵不可插手太深肆意打杀必遭人道反噬。 待我返回县城将此事禀于通衢县令即可这些人被问斩后我定不会让他们好过。” 成为土地神职后常晋对神道的理解越来越深。神灵看似高高在上其实限制颇多。小倩虽然得到人道庇护但还是不要过多插手才好。否则真有大劫发生她很可能会被卷入其中。 常晋没在此处多待嘱咐小倩几句又急匆匆返回县城。 返回土地庙他立刻招来赵武赐下一道神道符箓让他前去通衢县衙将老龙津船夫杀人一事告知。 人神二道相隔通衢县县令又获得世俗人道的气运加持一般鬼物如果没有符箓防身很难进入其中。即使强行突入其内恐怕也会被气运所伤。 赵武接了符箓化作一团黑雾飘出土地庙。 片刻他重新返回。 “哦事情可办妥？”见赵武归来常晋开口问道。 “大人小的尚未进入县衙便感觉浑身如同放入烈火中炙烤即使有大人赐下的神道符箓我也无法进入县衙内更别说靠近那县令。”赵武跪在地上叫道。 “哦神道符箓也不行吗？”常晋惊讶的问道。从土地敕符中的得知用香火炼化出神道符箓有护体的功效一般鬼物只要有此符箓加身阳世大可去得横行无阻。 “回禀大人小人也想着有符箓加身所以应冲进县衙哪知道尚未越过围墙就感觉一方大印轰然砸下幸亏有大人赐下的符箓保护否则小人恐怕早在其中灰飞烟灭了。” “那大印如此厉害！”常晋猛然回想起当初观县衙气运时上方那枚赤色大印。他原本打算随便派遣个阴兵托梦告诉赵守仁结果现在看来却行不通了。即使有自己赐下的神道符箓怕是一般阴兵也不能进入县衙内。 既如此自己就亲自去一趟好了。 〖 第六十一章人道不可欺 心有所想阴神随之而动转眼来到通衢县县衙外。望着屋顶上方那赤青气焰他心中微微惊愕。 记得几个月前自己查看过县衙的气运那赤色尚未将大印注满没曾想这么短的时间大印却多了两分青色。 看那势头显然还在继续增长。 如此大的气运变化只能归结到执政之功上。回想起赵守仁这几个月的所作所为修路搭桥捐资学院等等莫不含有教化之功。尤其是率领手下衙役亲临青山镇祭拜河神……思到此处常晋豁然明白。 这县衙气运增长如此迅速最重要的恐怕还是河神瓜一物。先前常晋根本没有想到在前世那种毫不起眼的小小粮食竟然会带来如此大的气运。小倩、赵守仁……包括自己都获得不少好处。 他原本想将神识放入县衙查看赵守仁现在在干什么。哪知神识刚刚放出就感觉县衙上方的大印轰然落下朝自己砸来。 虽然在第一时间常晋祭出了神庙阻挡但却也感觉处在此地神庙隐隐受到压制令他心中根本无法生出歹意。 这就是人道气运加身！ 常晋如今占据土地之职已久自然对人道气运的认识更进一层。赵守仁位居县令本身就获得人道认可可以说是积治下万千百姓气运为一体。如此气运一般人望而生畏更别说心生歹意打算暗杀了。 记得看地球上那些武侠小说中很多武林高手杀县令知府等官如同鸡狗。现在看来却是很荒谬除非那些高手自身气运超过了县令否则必遭反噬。 比如荆轲刺秦王中的秦舞阳此人原本也是个凶悍之徒十三岁就当街杀人寻常交往旁人根本不敢与他对视。 这样的人物猛然见到秦王却吓得两股战战连囫囵话都说不出。 他的内心恐惧从何而来无非是自身气运不够所以面见秦王时受到一国之君的气运压制。 思索片刻常晋阴神飘然入内。只是进入之时却感觉县衙上方那枚大印威压越来越深。 *** 幽夜茫茫月凉如水。 县衙一处偏厅中赵守仁端坐在书桌前仔细批阅几张文书。 待最后几张文书写完赵守仁才端起桌子上微凉的茶水慢饮一口顿时感觉口中发涩说不出的苦味涌上心来。 自从他当上通衢县令后不敢说每日兢兢业业但至少未有懈怠之事自认为还算勤于政务。从修桥补路到劝农桑很多事情都亲自过问可以算是对得起肩上这副担子了。 只是不知道怎地前段时间自己祭拜河神一事被上官知晓知府大人特意下达文书斥责说他目无法纪竟敢以官身参拜邪祀淫祭实在荒谬。 连带的自己供奉上去的河神瓜也被怀疑事情不了了之。 不久前他才从府城一位同窗口中得知自己遭受斥责却是有道人在知府大人面前进献谗言。 “国贼！”想起道院种种赵守仁不禁低声骂道。这些道人不事生产却窃国之权实在可恨之极。 赵守仁越想越郁闷总感觉心口那股闷气挥之不去。他索性放下文书办靠在桌前闭目养神。 哪知刚小憩片刻就听到有敲门声传来。 “谁？”赵守仁面带不悦急声问道。 “大人是下官。”门外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正是他的师爷。 “哦是李师爷呀进来吧。”赵守仁不愿让对方看到自己的疲惫相使劲揉了揉脸皮开口道。 随即一个长相清癯的文人走进门来冲着赵守仁行礼：“大人天色不早了大人还是及早休息吧。有些事情可以等明天再处理。” “哎事情拖不得。我看这几日天寒地冻估计将有大雪降下。倒是需防备有房屋倒塌百姓冻死饿死。所以打算拟下章程让一众衙役及早巡视。” “大人真是爱民如子”师爷赞叹一句又道：“这些事情交给属下就可” 正说着身后却再次传来敲门声。 两人对望一眼面上均露出异色。赵守仁有规定自己忙于公务之时除了李师爷其他人不得打扰。 “谁？” 随着问话房门自动开启。只见一个男子手持笏板官员打扮飘然进入屋内。 看对方身着官府咋看像是朝廷中人只是那官府赵守仁却从未见过。而且他细看对方面容时发觉来人面上似乎笼罩着一层薄雾根本无法看清楚。 赵守仁立刻警觉起来：“你到底是何人？” “赵大人有礼了我乃通衢县土地”来人正是常晋自己以土地之职拜会赵守仁穿着自然不能太过于随便所以他将神职官服穿在身上。 “你就是本县土地怎会如此年轻？”赵守仁啧啧称奇随即问道：“不知土地前来有何贵干？” “数月前大人曾经给阴司发过文书询问渎水附近商贾频频失踪一事如今我已经查明特来禀告大人。” “什么找到凶手了？！”赵守仁心中一喜猛然从桌子旁站起“到底是何人？” “鬓边垂雪天际生云水中漂木壁上安门。”常晋感觉此刻头顶神庙隐隐无法抵挡大印所以说完这段话立刻在屋内消失。 “没有想到真有土地显灵”李师爷口中啧啧道。对于鬼神一事他心中相信不过却是第一次遇到。 赵守仁却重新坐回椅子皱眉沉思良久才大悟：“鬓边垂雪‘老’字也；天际生云‘龙’字也；水中漂木‘船’字也；壁上安门‘户’字也。合起来不就是‘老龙船户’吗？” 原来通衢县这段水域有个老龙津那有不少人以摆渡为生。很多商贾路过此地时都会在此乘船前去府城。 他先前只以为是河中有水妖作怪没曾想却是**。如果不是土地前来提醒自己还真没有想到。 第二天一大早赵守仁就招来衙役命令他们前去老龙津捉拿船夫回县衙询问。 三木之下很快有人扛不住招供。 原来这些船夫先哄骗客商上船待行至水面无人处或下迷药或使用迷烟将客商弄晕后再取走钱财而后将其双手反绑插入桃木定魂桩沉尸水底。 桃木亦名“降龙木”“鬼怖术”道经有云“桃者五木之精也古压伏邪气者此仙木也桃木之精气在鬼门制百鬼故今做桃木剑以压邪此仙术也。” 这些人中有位船老大不知从什么地方学来几手粗浅的道法其中就有伐邪制鬼的定魂桩。正因为有这东西那些客商死后魂魄被封无法逃离没有办法到阴司告状。 *** 府城城隍庙。 城隍叶宗人此刻正运出神力将敕符祭出顿时一片虚幻的景象在眼前浮现。但见那虚景中丝丝白赤气息翻腾源源不断朝自己那敕符中汇入。 良久他惊讶的咦了一声指着其中一片区域问身边的师爷：“范先生你注意到了吗不知这通衢县到底发生什么事情短短一月时间周围邪祟阴气竟然被净化掉如今以土地庙为中心方圆十几里内已经变成洁净之地。而且这段日子通衢土地供奉的香火念力也比往日多了三成。看样子那里发生了我们不知晓的变故……” 说到最后叶宗人没来由想起月前自己感应到的那股神秘莫测的气息正是在通衢县方向。这气息也被道院感知曾经派道人专门过来询问被他推脱不知。 他旁边那位六十多岁满头花白的老者上前看了几眼最后也点点头道：“大人这通衢土地治下确实像出了变故那片阴司鬼蜮与先前完全不同几乎没有污秽之气。大人如果想知道何不派几员大将请此地土地前来府城一叙” “如此甚好”叶宗人点点头立刻招来两员大将而后吩咐一番赐予神符令他们赶往通衢县城。 却说常晋正在后院修炼忽然感觉体内敕符有异他立刻扭头朝天际望去只见远处黑雾滚滚迅速朝自家宅子涌来。 难不成有鬼物想要作祟不成？！ 常晋提剑在手凝神戒备。 〖 第六十二章城隍有请 第六十二章城隍有请 待那黑雾来到宅第上方他才看清楚其中散发着香火气息只有少许业力显然也是有德的鬼物。 正困惑之际黑雾已经在院中飒飒降下显出形态来。 为首是两员鬼将其中有位已经是鬼神一转第二名鬼将境界稍低只有人神三转。 在他们身后还停着一辆马车前面套有三匹阴马拉动马车上边画满符箓云雾缭绕看上去气度非凡。车后边还跟着一队阴兵看他们头顶的气息却和通衢县土地大有不同并未带有残虐的气息。 为首那名鬼将恭恭敬敬上前几步冲着常晋行礼后道：“土地爷我家老爷请常公子前去府城做客。” 常晋满脸疑惑迟疑道：“你家老爷是何人？” “我家老爷乃府城城隍叶宗人” “什么城隍大人请我去府城做客？”常晋闻言很有些惊讶。他先前已经知晓这通衢土地阴司名义上虽然归属府城城隍管辖实际上却自成一国城隍对其的约束力很有限。 自己炼化敕符时根本没有上报城隍。如今对方找上门来十有**是为了通衢县土地敕符的事情。 不过常晋却也不惧前任土地无道自己杀之算顺天而行。如果府城城隍以此威逼他不介意斗上一斗。 想通此节常晋提剑登上马车。 他刚在马车内坐稳阴马嘶啸声就从外边传来。紧接着马车腾空而起片刻升到半空之中。 常晋透过车窗好奇朝下望去只见县城内漆黑一片只有几点灯火闪烁异常醒目。从虚空中观看正如凡人在地上看天际星月。 马车隆隆黑雾滚滚很快远离通衢县城。这个时候再朝下看去却惟余莽莽黑色。 不过在他的神识感应中各种气息不断涌来。 大约行了半个时辰又听得阴马一声嘶啸随即马车缓缓落地。 紧接着那名领路的鬼将朗声道：“已到城隍庙还请土地爷下车。” 常晋跳下马车放眼凝视只见眼前城隍庙富丽堂皇高大威严根本不是自己那座土地庙可以比拟的。 不过等看过其中的香火气运他心中又生出不少困惑。城隍庙上空完全被青气笼罩粗如碾盘看上去声势浩大。 如此气运当一县城土地绰绰有余不过作为府城城隍却又尤显不足。 心中正困惑着那鬼将却开口道：“土地爷请随小的来城隍已经在府内等候。” 常晋按下疑惑迈步跟上只见城隍府内道路笔直宽阔清一色大理石铺就足可容纳两辆马车同行。前院中间还有一片数十亩大小的空旷地带显然是城隍的练兵场。再看其中来往的阴兵差役大都是人仙二转境界。 鬼将再前面领路将他请进大厅。 大厅内同样布置的富丽堂皇墙壁上不少地方装饰有珍珠美玉里边摆放的桌椅雕纹刻花俱以名贵紫檀木制成。 此内种种让常晋很是开了眼界。 这时忽听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只见一个身着官服的男子满脸笑意进入厅内开口朗声道：“你就是新晋通衢土地气度果然不凡请坐！” 常晋也不推辞拱手落座。 待两人坐定早有美婢奉上茶水。常晋抬头端详发现那端茶倒水的美婢也是绝色。低头饮了一口茶水清香扑鼻显然不是凡品。 从进入城隍阴司开始常晋沿途所见皆给他一种城隍贪图享乐的感觉。 只是他并不在意贪图享受只是小节。刚才自己已经查看过城隍庙上方的气运里边怨念甚少这城隍至少也算座真神。 “不知前任土地身在何处？”叶宗人品了几口香茶扭头问道。 “他作恶太多已被我斩杀……” 常晋已经做好了对方发难的准备哪知叶宗人只是请抬了下嘴巴：“哦……” 那神态仿佛听闻了一件毫不起眼的事情。 接着对方又转换话题：“不知常公子在哪座道院里修行？” “我并非道院中人一身术法皆是机缘所致。” 等常晋回答完毕叶宗人明显一愣接着有些急切的问道：“公子这身神通真不是从道院中修得？” “的确不是”常晋心中的困惑越积越多。先前自己言明击杀土地时这城隍好像完全没有将对方的生死放在心上。如今听闻他并非来自道院反而面露喜意。 实在不知城隍心中所想…… “常公子如今已经占据土地之职不知对神仙二道有何看法”没等他想明白叶宗人又问出口。 “叶大人你派遣手下找我来到底为何事？”常晋没工夫和对方七绕八绕直接打断对方的问话。 “无甚大事本城隍见通衢县阴司气运变化有异所以特命此处土地来府城询问只是没有想到此地阴司风云变幻这敕符却落在常公子一个读书人手中。我观常公子头顶文气灼灼外放足有三尺他日必然高中状元不知怎地会对神道感兴趣？” “形势所逼”常晋简单说出四字然后又将自己斩杀前任土地时的情景叙述出来。 “如此说来本城隍要谢谢常公子了。”说完那叶宗人起身拱手。 常晋急忙躲闪退让心中疑惑更甚。礼下于人必有所求这城隍在职位上属于通衢土地的顶头上司怎么会如此谦逊。 见他脸上微微露出困惑叶宗人仿佛知道他心中所想落座后朗声道：“我心中疑问已解。常公子如有疑问也可当场问出。” 对方如此说常晋也不客气：“叶大人不知你占据城隍之职有多少时日为何如今只是鬼神顶峰？” 在常晋看来府城城隍掌管一府之地辖下所有土地庙都要给他贡献香火这香火念力自是旺盛无比。 叶宗人占据城隍之位也有二十多年即使成就天神之境常晋也不觉得奇怪最少应该也是真神境界才对。 令他意想不到的是这叶宗人却只是鬼神顶峰境界只比小倩高出一线。照这种情形下去或许用不了多长时间小倩就要超过对方。 “常公子能看出我的境界？”叶宗人闻言很是惊讶手中杯盏一抖几滴茶水跌落在桌子上。 “这个……很难吗？”一直以来通过气运查看对方境界常晋都有些习以为常了。可城隍如此惊讶却让他立刻认识到这里边有偏差毕竟对方的惊讶不是做作。 “说难也不难。上阶神灵查看下阶神灵修为容易反之则难……在常公子这里一切都反过来了我根本看不出常公子修为深浅显然是公子所修的秘法所致。” 难怪……常晋总算明白为什么从进屋开始叶宗人一直对自己毕恭毕敬。 对方竟然无法察觉自己境界高低这的确出乎常晋的意料。 “常公子是何来历本城隍无意打探只要不是道院中人即可”叶宗人叹了口气再次出声“至于本城隍的修为……” 说到此处叶宗人的声音中夹杂了几丝怨恨：“常公子有所不知我这城隍之位原本和道院没什么关系自从道法显圣道院大肆封神如今经过数百年演化大燕王朝的高级神灵大多由道院管辖城隍一职也是如此。” “这不是好事吗？”常晋不解的问道。道院不断派人伐山破庙打击邪祀淫祭。能够得到道院认可光明正大享受香火念力这是多少神灵梦寐以求的事情。 “好事？常公子可知本城隍平时所得香火念力必须有七成贡献给道院剩余三成才能自用。” “什么这么多？”没等城隍说完常晋已经惊叫出声。 即使世俗间的地主收租最多也不过三七而且还有五五、四六几种。 这道院简直是周扒皮对神道剥削太狠了点。 “好叫公子知道即使剩余这三成我也必须分出一成半给手下的阴兵以提升他们的境界镇压治下恶鬼。自己能够吸纳的不过一成半而已所以神域增长很慢……正是这个原因治下那些土地虽然名义上隶属本城隍管辖其实更多是独立的小王国平时供奉香火念力不到一成。如果不是敕符限定恐怕他们连一成香火都不愿缴纳。” 说完叶宗人望了他一眼。 〖 第六十三章拜见王九渊 没有想到内幕竟然是这般……难怪城隍对何人占据通衢土地之位漠不关心。 听他一说这城隍哪是高高在上的神灵完全是受道院欺负的小媳妇。 “必须要给道院供奉香火念力吗？”常晋话刚出口就觉得自己问的有些傻。 如果城隍不愿供奉香火念力恐怕离跌落神位不远矣。 “道院每年清理那么多邪祀淫祭常公子莫非以为那里边供奉的神灵都是邪祀淫祭不成？另外据我所知近二十年来有很多神灵不堪忍受道院索取压迫最后弃职逃亡。”叶宗人一句凄凉的话语证实了他心中所想。 仙道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神道重在职责……这是常晋一直以来的认知。本以为仙道只是依附在人道上的藤蔓如今才知道这种认知严重错误它的触角连神道也网如其中。 严格说仙道和神道都建立在人道上边只是仙道处在金字塔最顶端气运经久不衰。这气运不是凭空而来而是从人道和神道中剥削吸取的。 这个结构看似稳定其实根基还在于人道。一旦人道不能提供足有的气运神道和仙道必然崩塌。 难怪在地球历史上神仙二道最终没落怕也是因为如此。 由此追根述源王朝废立皆因人道被索取过甚造成崩塌。这里边很大原因是因为仙道的！！如果不是他们剥削气运过甚又怎么会造成人间改朝换代。 得出这样一个结论连常晋自己都被惊到了。他不敢深想下去只能转变话题：“不知大人可知天宫和地府为什么会出现混乱？” 结果不出意料叶宗人对于此事也知之甚少只是开口言道：“天宫千年前曾经出现一场变故漫天神灵化为虚无。如非因此岂能道院一家独大将我等神灵视为奴役……而后这场变故又牵连到地府造成数百年间地府动荡不休。具体什么原因我却也不知这些信息还是从城隍内的宗卷中看到的。” 满天神灵化为虚无……常晋回想起之前和胡大海的谈话对方也曾提到这件事情。他心中愈发好奇起来到底发生了一场什么样的变故。 叛乱外来神灵入侵？这一切常晋不得而知苦思片刻哑然一笑。 以自己如今的境界即使知道了真相又能如何。仙道、人道、神道、思索这些暂且无用岂能因此乱了本心。 我常晋不过是滚滚红尘中一儒生有自己的大道要追求！ 一番交谈最终叶宗人又命令手下鬼将将他送回。 重新返回院中时月亮已行至西天常晋倒床便睡。 醒来天色已经微亮照例练几下剑法开始坐回窗前读书。 这几日学院放假他大多时间呆在家中闭门不出。读书修炼过的也算充实。 上午还晴朗的天气中午天色却陡变空中铅云越来越浓。瞧那情形怕是要下场大雪了。 瑞雪兆丰年不知有多少百姓盼着来年能有一个好收成。 这段时间常晋受到类似的祈求有很多。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对普通老百姓而言王朝兴衰他们并不在意只是希望能有平安的日子过。 心中想着事情王启年却找上门来。 说是乖崖先生前些日子离京返乡如今已经行至均州境内正在距离通衢县三十余里外的凤山驿站歇息。明阳学院内的很多同窗得到这个消息打算明天驱车前往风扇驿站拜谒。 “真的？”听到这个消息常晋也有些兴奋。乖崖先生可以说是大燕王朝少有的全能大儒明阳学院中很多书生对其都充满敬仰之情。前段时间曾听人讲起皇帝将乖崖先生免职后又打算将他打入大牢结果因为朝臣反对此事不了了之。 这次乖崖先生能够全身而退也算儒门之幸。 能近距离接触这位大儒常晋自然不愿错过机会。他和王启年约定好明天一大早随同学院的同窗前往凤山驿拜谒乖崖先生。 哪知天不遂人愿傍晚时分天空开始下起雪。飘飘洒洒持续了整个夜晚。 等第二天常晋起床时发现院内不少地方的积雪足有半尺厚。一脚踩上去整只靴子便淹没其中。 如此大雪常晋不便在院内练剑索性拎起扫帚埋头在院内打扫起来。 等小妹和邢苏儿起床时常晋已经将院子清扫大半可以行人了。 吃过早饭王启年仍然没有登门。常晋等得不耐烦直接去客栈找人。前些日子小小来县城后王启年觉得自己一个外人多有不便就和书童在客栈租了两间房屋。 快到客栈门口就看到小松提着一盒早点深一脚浅一脚迎面走来。 小松见到常晋急忙伸手打招呼却不料脚下一滑差点跌倒在地。 “你家公子呢？”常晋扶了他一把开口问道。 “常公子早我家公子还在房中睡觉小的这就喊他起来。” “同去”常晋跟随小松进入客栈内直接把王启年从被窝中拉起。 待对方洗漱完毕吃过早点两人才前后走出客栈。 谁知王启年一看街道上的大雪立刻哭丧着脸道：“允升昨晚一场大雪道路行走多有不便。天气这么冷抱着火盆都觉得冷飕飕的咱们还是等过两日天晴再去拜访吧。大雪封路乖崖先生不可能离开肯定要在驿站多住几日。 “呵呵王兄书院那些同窗肯定也这么想如此岂不是正好可显示出你我的诚意。一起走吧如果拜得乖崖先生让他给你指点指点行文说不定来年县试清远兄就会高中……”常晋好说歹说总算把王启年拉上马车。 这辆马车是王启年昨晚从车马行租的一大早就停在客栈门口。 由于大雪的原因街道上行人很少。没有阻碍马车一路飞奔很快出了县城。 刚出县城不久雪花又从天际扬扬洒洒飘下。 初始尚不觉得很快就开始变得密集。 朝前行出十多里路马车突然停下。 “怎么不走了？”感觉马车停下常晋探头询问那车夫。 “两位公子雪太大走不了了。”车夫指了指地下的大雪说道。 一尺多厚淹没半个车轮。回首望去只见身后两道车辙一直延伸到远方。 “允升看来天意如此我们还是回去吧。”王启年再次打起退堂鼓。 “已经近半路程岂能半途而废不如我们下车步行”常晋性格坚毅一旦决定轻易不会退缩。 再说这种大雪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等没人时他完全可以拉着王启年奔走。 “什么这么怎可以万一冻僵连个人都没有。”王启年连连摇头。 “放心我保证你无事”常晋开口道。 “不行不行愚兄还是要回去。” 〖 第六十四章两人的不同之处 见他执意如此常晋只得打消和王启年一同前往的念头翻身跳下马车刚站到地下立刻感觉脚下塌陷大雪几乎快将半个小腿淹没。零星雪粒灌进靴子中感觉冷飕飕的。 “允升你还真去呀赶紧和我一起回去吧。”王启年探出脑袋劝阻。 “清远兄既然你决定回城还是早些回去。不然再过一段时间怕是回城也不容易了。”常晋挥挥手踏步就朝前方走去。 望着那个高大的背影王启年脸色变了几变最后喟然叹息：“老罗咱们回去吧。” “王公子你说这常公子是不是个疯子。这么大的雪干脆回去得了。人什么时候拜访都可以……”车夫不理解的嘟囔道。 王启年不知道该怎么给对方解释只能苦笑道：“老罗你不懂” 雪大风急。 远处的树木、田野都披上一层白色。举目望去似乎茫茫天地间只有允升一人仗剑独行。 见那个影子渐渐在漫天风雪中渐渐远去王启年这一刻好像有恍然大悟的感觉：难怪父亲一直夸允升说他性格果敢坚毅能成大事。为此父亲曾三番五次在自己耳朵边叮嘱说让他多和允升交往。 对此王启年还很是反感甚至带些嫉妒。 父亲老夸别人做儿子的没有些想法才不正常。不过这并不影响王启年和常晋的交往毕竟对方救过自己的性命。 打心眼里王启年并不认为自己比常晋差多少。 拜访乖崖先生本是一件小事可在风雪面前两人截然不同的态度将彼此性格完全暴露。自己做事惜身见危险退缩。 而允升不同一旦确定目标就会坚定不移走下去哪怕再大的风雪也不能阻止。 世间行路莫不如此。 自己与允升相比就好像拿燕雀和鸿鹄相提并论。 “王公子现在雪更大了再不回去就来不及？”见王启年盯着远处一动不动老罗有些着急的出声询问。 “咱们走”王启年放下帘子。 这般豪情……自己终究不能比拟。 幸亏像允升这般人物自己身边只有一人否则就要自卑死了。 常晋真不知道后边的王启年会有这么大心理变化拐上一条岔道后。他立刻将神识放开感觉四下无人。这才激发体内灵力大踏步朝前赶去。 一路踏雪而行落地后脚下连点白莲顿生。眨眼间又出现在数丈之外。 雪花在身后飘飘洒洒整个人端的潇洒自在不自觉念起太祖的一首诗词：“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时滔滔……” 前世他处在南方城市中忙碌打拼即使偶尔下雪也不过是浅浅几许半个小时就融化干净。再加上污染很大很多雪下到地上都蒙上一层土灰色。雪景实在让人提不起兴致自然对太祖的一首诗词感触不深。此刻处在这样的境地独自一人雪地奔走这般畅怀的感觉引得他忍不住长啸一声直震得方圆数丈内的风雪狂起继而又洒洒而下。 风雪连天很快将痕迹掩埋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半个时辰后前方不远处一座孤立的驿站已经出现在眼前。 为了不让自己的行为显得惊世骇俗常晋逐渐放慢脚步。 来到驿站门前他将身上雪花完全抖落而后又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感觉自己身上没有不妥常晋这才上前敲门。 连敲数声始终不曾听闻有人前来开门。看样子昨夜风雪甚大那些驿卒也偷懒了。 就在他打算继续敲门时终于听到院中有脚步声传来。开门的却不是守护此地的驿卒而是一位满头白发的老人。 看他的装扮应该是个仆人。 只是看对方的气度显然又非一般人家的下人。 老者打开门看到门口站着一位书生也有些惊讶：“书生你到驿站有什么事情？” “老丈好晚辈乃是通衢县明阳书院的学子常晋。闻听乖崖先生在此驿站住宿特来拜见。”常晋恭敬行礼道。 “哦你是来拜访我家先生的。”老者抬起浑浊的双目看了他几眼脸上写满惊讶。看样子他也没有料到如此大风雪竟会有人登门拜访。 自家先生之前曾有过交代戴罪之身容易招惹是非除非是熟人其他拜访一概不接。换个时间老者早打发这书生离开。只是对方冒这么大的风雪前来可谓诚意十足他一时有些不忍。 略微沉吟又开口道：“常公子实在抱歉我家先生天亮时就在书桌前端坐写文章实在不能打扰。公子不如在凉亭中等一会儿等先生忙完我再代为通禀。 “也好”常晋点点头。 既然来了总要见一面才好。 这凉亭本是供行人夏季乘凉所用四面只有几根立柱根本无法抵挡风雪。 常晋立在亭中片刻肩膀上就落满雪花。 不过他却浑然不在意而是放出神识观察起驿站上方的气运来。 只见斜对面一处房屋屋顶上方青气笼罩孤直如柱纵使漫天风雪交加却始终不能使其倾斜。 有此等气运身上却无半点灵气存在肯定是自己要拜访之人。 常晋顿时心生感慨：难怪听闻乖崖先生处在黑暗如同鬼蜮的官场几十年最后却仍能够全身而退原来浩然之气已经到如此境地果然是个了不得大儒。单从气运上看接近道家的鬼仙三转。虽然无法做到阴神出窍但这气息纯正严明寻常鬼物根本不能进身。 相信即使世俗官场上的魑魅魍魉造谣生事也能够安然渡过。 其实这次免职对乖崖先生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而今皇帝已经对他不再信任如果继续为官或外出平叛或呆在朝堂上应对小人构陷。 照此下去气运自是日削夜磨总有一天会消耗殆尽到那个时候身死族灭也未可知。 雪愈发浓密原本只有尺许很快就接近膝盖深 眨眼那老仆已经进去半个时辰仍然没有听到声音传来。 换做一般人早抽身离去。 常晋却不想半途而废既然已经等了那就要等出个结果。再说如此大儒自己多等一会儿有又如何。反正以他如今的境界寒暑不侵这点风雪算得了什么。 却说那老者进的屋内见自家先生时而皱眉时而提笔书写知道他正思索在要紧关头也不敢打扰只是立在旁边等候。 良久见自家先生终于搁下毛笔老仆这才上前一步禀报道：“老爷半个时辰前驿站外有一位书生登门求见说是想向老爷请教学问。我看老爷正忙着就没敢让他进屋。” “哦这天气……”王九渊闻声微微一愣随即问道：“人呢？” “我让他在凉亭内等候不知现在是否已经离开。”老仆回答道。他现在也不确定那书生是否离开毕竟外边这么大风雪等的时间有点长了。 “快出去看看如果没走立刻把他请进屋。”王九渊急忙出声吩咐道。他没心思责怪老仆毕竟对方也是为自己好知道他思考东西时不喜被人打扰。 “是是”老仆忙抽身开门。刚打开木门外边冷飕飕的寒风夹杂着大雪立刻灌进来他忍不住一哆嗦接着一路小跑奔到驿门外。 老仆看书生仍然恭恭敬敬站在凉亭中头上已经被零散的雪花染白诚惶诚恐的致歉道：“公子勿怪公子勿怪小人安排不周让你等久了。如今我家老爷事情忙完你赶紧随我进去吧。” “没事乖崖先生乃当世大儒我在门外候着也是礼数。”常晋轻轻一抖将身上的积雪抖落随即笑道：“更何况在这里看雪景也别有一番风情” “公子豪情”老仆见他面上没有半点愠色心中敬佩不已一路在前面相迎将对方带入房内。 在客厅内常晋终于见到了这位在大燕王朝有着崇高声誉的大儒王九渊。 他面容清瘦颧骨隆起下颚留有长须身穿儒生长衫。粗看上去和书院那些老夫子没什么两样不过浑身上下流露出那种中正平和的大家气度却又是书院夫子远远不能比拟的。 这才是真儒！ “末学后进常晋拜见乖崖先生” “免礼”王九渊此刻也在暗暗打量对面的书生见他双目如电脸上英气自生让人望之不由心生赞叹难得的少年书生。 虽不知其才学如何但能够在风雪中等候半个时辰而且毫无怨言。 单这份尊师重道之举就让王九渊看重。 那老仆很快送上两杯清茶常晋品尝几口顿时觉得浑身暖洋洋的。 一般人初次见到王九渊这种声动天下的大儒肯定会小心应对生怕自己说错半句话。 常晋倒没有拘束初始言谈他有问必答。 他见王九渊并不单单是慕名而来更重要的是敬重对方在儒学的见解想解开自己心中的困惑。 〖 第六十五章王门立雪 问了几个问题王九渊也暗自颔首不已眼前这书生的确不一般对于儒学已经有了自己的见解虽然这些见解浅薄但至少说明他在用心思考这和那些只知道死读书的书生有很大不同。 想到这里他突然开口问道：“允升你读书识字到底是为什么？” 一般的书生听到这问题估计丝毫不会犹豫开口答案大多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之类的说辞。 常晋知道乖崖先生非常人自然也不愿拿那些泛泛之谈搪塞当即直指本心将自己的困惑托出道：“今日读书识字只为科举。至于日后学生不知！” “哦？”这个回答确实出乎王九渊的意料。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坦白的回答顿了顿又问道：“科举得中踏入官途你做官又是为什么？” “让治下百姓吃饱穿暖” “那就是治国平天下了？” “非是治国平天下”常晋摇摇头道。自己的想法和治国平天下相近却又并不是如此。这想法在心头很模糊他也不知道该如何用语言来回答。 说到底还是自己学问没达到境界的原因不能讲心中的想法概括出来。 “这样呀你心中困惑我已经知晓……当年我也曾经历过。”王九渊却笑着捋了捋胡子朗声道：“你心中的困惑只有三个字‘何为儒？’” 常晋心中一震从穿越开始他脑海中就不断思索这个问题。到底怎么样做才算是儒生？前朝编撰的《字经》他也翻阅过上边的解释很清楚“儒柔也术士之称。” 在圣人之前儒生只是有学问一类人的统称。待圣人出世儒的定义就变具体。只有学圣人言遵圣人训的书生才能称为儒。 如果在道法尚未显圣的时代“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一句就可以将儒者概括。 可现在这番境地道家日益壮大神通显圣儒生再闭门谈“治国平天下”就有点力有不逮了。 其实这个问题不单自己在思索相信很多大儒都在思考。 常晋这次上门就是想解除心中的疑问：“不知先生是否能够释惑……” “你来的正好这是我最近一段时间的思考看看有什么感想。”王九渊说完起身从旁边书桌上拿出一叠书稿。 常晋恭恭敬敬的接过来只见纸张上写满方正的楷体他一一翻阅感慨不已。 “四方上下曰宇古往今来曰宙宇宙便是吾心吾心便是宇宙。东海有圣人出焉此心同也此理同也。西海有圣人出焉此心同也此理同也。千百世之上至千百世之下有圣人出焉此心此理亦莫不同也……” 将一叠稿件读完常晋低声轻吟：“儒者以本心心既是理道在心中。” 这和四书中的关于儒者的解说大相径庭反倒是带着几分禅意。儒者依从本心不必“学圣人言遵圣人训”。 虽然毫无关联但他还是想起了地球上六祖惠能大师所做的一个四句偈“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慧能大师这个四句偈意在说明一切有为法皆如梦幻泡影教人不要妄想执着才能明心见性自证菩提。 乖崖先生之学已经为儒家找到了另一条路这条路是否正确他不知道但是心中也佩服不已。 也只有这样的人物才能做出革新之举。 “如何？”见对方看完那一叠书稿久久不语王九渊开口问道。 “先生之学别开生面、高屋建瓴令人读罢耳目一新允升佩服。只是……”说到此处常晋略微沉吟了一下。 “允升但说无妨”王九渊不以为意的挥挥手他很想听听对方的见解。 “儒者以本心心既是理道在心中。”常晋将书中提炼出纲领性的话语重新念了一遍然后组织言语：“如果我理解没错先生的治学方法主要是‘发明本心’不必多读书外求不拘泥于形式故所言‘学苟知本六经皆我注脚’。只是世人愚昧以本心求理、求道怕是大不易必须以术相佐……” 常晋将自己的思索一股脑说出要表达的意思很简单。乖崖先生所言的这套儒家学说很有新意只是尚未到达圆满的境界中间还有很多瑕疵。以本心求理、求道。求理容易求道却很难这中间还有很大的沟壑乖崖先生并没有将它们融会贯通在一起。 “允升所言极是这本书乃老夫近年思索所得并未达到圆通之境。如今被免官有了空闲老夫将花费数年时间将它完善以穷其理证其道。允升可愿助老夫一臂之力？”说完王九渊殷切的看着他。 最后一句意思很明显想收常晋为弟子。 能够成为王九渊的弟子估计这是很多读书人做梦都想的事情。 常晋能够感觉到对方目光中包含的期望可他很快很坚定的摇了摇头：“多谢乖崖先生看重只是晚辈有很多舍不下的东西。” 他这并非搪塞先前和青丘一族胡大海交谈对方曾经言及大燕王朝即将倾覆常晋虽然没能够看出乱象但心中却也有几分相信。 如此乱世根本不是闭门做学问的好时机。他不是看透人世的大儒哪能在书斋中观世间风云变幻呢。 常晋原本不是这方世界的人而是来自地球后世虽然继承了书生身份但对于儒学一道他算半个局外人。正因为如此常晋对于儒学的见解和很多读书人不同。 无论是在这方世界还是前世地球上儒学从来都是瘸腿将军重文轻武或者说重道轻术。在地球上无道法显圣所以儒学缺陷尚不明显以至于残存千年最后被坚船利炮攻破。 这方世界不同道法显圣妖魔鬼怪横行。儒学只有治国之学却没有自保的术法没落是必然的事情。 乖崖先生的学说虽然很新颖但是如果不能讲术法融入其中肯定也会走前人的老路进入死胡同。 就常晋记忆所知地球儒学发展脉络也如此。无数读书人都在寻找新的出路以至于最后大大小小足有上百儒家学派。这些学派却始终都在窠臼之中寻找并没有跳出儒学来看自身。而且最后互相攻击完全内耗掉。 这些话过于惊世骇俗所以常晋就压在心底没有说出。 “可惜了”王九渊遗憾的叹了口气。刚才一番交谈他已经看出常晋虽然欣赏自己的学说但并不完全赞同。而且此人性子和自己一样都属于坚毅果断之人一旦确定想法就不会再改变。 所以他也没有出言再劝只是和对方闲谈起来不知不觉已经是中午。 王九渊谈性正浓就吩咐老仆留饭。 常晋也不推辞用把饭菜这才踏雪而去返回城中。尽兴而来兴尽而返。 目睹此人的身影在风雪中消失王九渊站在驿门外又是一声叹息。 “老爷因何叹息？是那书生……”见主人满脸枯寂老仆试探着问道。 “这是其一我叹息还是因为我这门学说还有很多缺陷所以不能令人信服。接下来恐怕要多研究些道经和释家之言了希望能够有所收获。” “老爷你要修道还是出家？万万不可。”那老仆闻听此言急声阻止。如今虽是道法显圣但正统的儒生都对道释两家学说不屑一顾斥之为异端邪说。如果老爷这般想法让其他人知道肯定会有损名声。 “呵呵千年前董圣人‘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历经千年释道两家并没有灭绝这就说明两家学说未必没有可取之处。 圣人之学要有包罗万象海纳百川之心。如果能够将儒释道融为一体去伪存精为我所用恐怕才能算圆满。”说到最后王九渊又露出自信满满的神情。 〖 第六十六章神道仙道合一 踏雪出门天空依然扬扬洒洒而且越下越大。狂风肆虐寒意如刀。常晋信步走来茫茫天地间渺渺独一人。一步踏出就是七八丈远的距离。 远远看上去整个人仿佛完全被风雪裹挟在其中。 和王九渊一番交谈他感觉受益颇多。换作以前他或许就真的拜对方为师。毕竟走别人的路容易想要走一条新路却很难。前方荆棘密布又或者会是万丈深渊。 只是现在常晋心中有自己的坚持却也只能推辞掉。 一路向县城方向走去只觉得周围愈发昏暗如刀的狂风肆虐过来都被外放的灵气阻挡。 周围能见度很低抬眼望去只看到灰蒙蒙的天空雪花凌乱起舞二三十丈外已经完全被大雪笼罩。 如果常人处在此种境地恐怕早已经迷失方向。不过对常晋而言有神识帮忙辨明方向轻易而居。在神识感应中他甚至隐隐发现自己体内灵气与脚下的地脉略作呼应。 每一步踏出似乎地底都有股灵气蜂拥而出托着他向前奔走。 嗯……诧异间常晋心中微动神识陡然收进体内双目闭合。 没有动用神识也没用再睁眼看路。在这茫茫大雪中他猛然发现自己的触觉变得敏锐起来。 脚下大地在这一刻变得模糊不堪仿佛龙蛇般扭曲抖动。恍然自己好像踏步在云端又好像走在踏实的地面上。 看大地不是大地又好像看大地依然是大地：眼前大地布满枯黄、乃至嫩绿嫩绿很快开始发芽一簇簇幼苗生长、开花、绽放、结果田野里不少农人扛着锄头扶着犁耙赶着耕牛在辛勤的劳作。这些农夫好像都是常家庄人老五叔放下锄头歇息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转眼绿草开始泛黄田野里又变成一副丰收的景象…… 常晋猛然睁开眼睛泥洹宫中存在的幻想完全消失周围依然大雪茫茫。只是再放眼望去却又有了些许不同。 他了然一笑左脚迈出。隔着厚厚的大雪依然能够感觉到脚下厚实地脉中渗透出的丝丝灵气正在自己足底轰轰荡荡不断地翻腾跳跃着。 脚下走来越来越轻松。狂风下大雪中常晋浑然忘了自己身为何物。 直到一座银装素裹的城池隐约出现在面前时他才停下脚步。通衢县城就在几里开外！ 这就是大地的力量吗？停下脚步依然能够清晰感应到地脉下磅礴的灵气。这一刻常晋终于明白了“土地爷”三个字的含义。 这是敕符中御地的神通以香火念力为引子调动神域内地脉灵气相融合。说起来简单但是想要悟出这门神通却大不易至少前任土地不会。 神道如此仙道是否依然？收回敕符后常晋心中一动仔仔细细的感应着。良久他脸上浮现出几丝喜意。 果然一法通则万法通！ 这灵气存在地脉当中属于无主之物并非只有神道才可以使用。 即使没有敕符相助脚下依然隐约可以感觉地气在涌动一丝丝、一道道从地下冒出来汇入自己的体内源源不断的流淌。 呛啷……宝剑拔出随即猛然挥向远方。赤青气浪奔射而出越过近二十丈远的距离面前肆虐的大雪直接被斩断过了片刻才重新洒洒落下。 剑术的威力果然比起先前有大幅提高！ 先前常晋挥动宝剑更多是催动体内的灵力这次则不同而是借助了地脉中的地气。 双脚深入雪中这一刻常晋感觉周围到处都是地气。大地完全鲜活起来仿佛一个巨人它的脉搏在不断跳动。 而常晋自己在这一刻体内脉搏和大地完全契合。只要自己愿意就可以源源不断调用大地之力。 也就是说如果与他人战斗只要身处大地自己体内的灵气就会绵绵不绝不休不息。 心有所思待接近城门口时忽然听到前方有人大喊自己的名字。 凝神望去却是王启年躲在城门洞中。双手抱肩瑟瑟发抖。 见到常晋王启年立刻跑了过来上下打量一番最后才庆幸的点点头：“允升你没事就好。那么大的风雪愚兄真的怕你迷路。这贼老天太冷点了你要是再不回来我都不打算等了。” “呵呵多谢清远兄挂念我无事。”常晋抖抖身上零散的雪花回应道心中却也有些感动。 王启年身上或许有这样那样的毛病但是他对待朋友至少是真心的这也是自己愿意和他交往的原因。 “允升你见到乖崖先生了吗？”见他无事王启年又追问起来。 “当然乖崖先生中午还留我在驿站用饭……” 听完他的描述王启年后悔连连直说自己早知如此就是再大的风雪也要跟上。 当然关于乖崖先生打算收徒被自己拒绝掉的事情常晋并没有说出。很多时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两人在城中分开等常晋回到家中小小又是一通抱怨连说那么大风雪她和邢苏儿在家担心死了生怕哥哥出什么事情。 常晋又安慰一通连说自己以后会注意的。 夜晚入睡前常晋照理阴神出窍去土地庙视察了一遍。一切如常他前段时间将积攒十几年的阴司案件审判完毕如今算是彻底清闲下来。 用过早饭后常晋继续回屋读书刚习了两篇文章却听到院内传来小小和邢苏儿的嬉笑声。凝神听去原来两个女孩在家闲着无聊就想找些乐子。于是乘着大雪之际鸟雀无处觅食特意弄来竹筛子捕捉鸟雀。 这种捕鸟方法简单在雪地上撒些谷物而后用竹筛放置在上边边沿要用一根木棍支起木棍上绑有一根麻绳。一旦鸟雀进入竹筛内立刻拉动绳子竹筛就会应声倒下将鸟雀笼罩入其中。 类似游戏常晋前世也曾做过当时觉得挺有意思如今处在这种境地却没了心思。他笑了笑又埋头继续苦读到中午才施施然站起。 走出门立刻感觉一股诱人的香味钻入鼻孔将他肚里的馋虫立刻勾起。 小丫头做什么好吃的呢？常晋循着香味朝厨房走去。 刚走了两步却见邢苏儿端着托盘出来兴奋地叫道：“常公子你饿了吧快尝尝我和小小做的油炸麻雀。” 看来两人半日的收获不错油炸鸟雀足足装了一大盘子色泽金黄常晋拿筷子夹起一个细细品尝。 “怎么样？”良久看他没有出声小丫头有些不安的问道。 “不错不错”常晋忍不住点头赞同。以前就听人讲过飞禽走兽肉越少越香。 这麻雀肉入嘴外焦里嫩香香脆脆连骨头都是酥的吃起来别有滋味。 “公子如果喜欢我们下午还捉这雪估计要下几天以后有的吃了。”在常晋的注视下小丫头脸色有些泛红忙将托盘递过去道：“公子你先吃着麻雀还没有炸完呢……” 望着小丫头远去的背影常晋纳闷的摇了摇头。不知不觉她已经在自己家住了几个月。 这段时间邢苏儿不再颠沛流离一日三餐有保证蜡黄的脸庞自然开始变得圆润整个人精神面貌比先前好了许多。 咦……待注意到邢苏儿头顶的气息时他忍不住心头一颤。记得对方刚来自己家头顶灰白气息弥漫。 如今不知不觉间竟然多了一缕赤色赤色虽然细如牙签却又不像其他人那样呈零散状而是袅袅直立。 这让常晋有些好奇起来下意识掉头查看妹妹的气运。结果常晋更为惊讶和邢苏儿很相像都多了赤气。 自己清楚记得她们两人原本头顶都只是白气。这几个月时间她们身上并未有奇特的事情发生怎么会有如此变化？ 〖 第六十七章灭虎 常晋初始有些不解略微思索已经明白过来。 人的气运不可能平白无故增加如果不是自身有奇遇机缘那就是受到别人的影响。要说妹妹和邢苏儿平时接触最多的当然是自己。除此之外应该就是王启年和小松等寥寥几人。这些外人中自身气运并不深厚同样只是白气。 应该是不知不觉中她们气运受到了自己的影响。 原本以为受影响的只是小小两人而已没曾想下午王启年登门邀他赏雪常晋观察之下发现这货头顶的白气也比往日凝重许多还有两丝赤气产生。 难不成王启年气运改变也受自己影响？ 这让常晋不禁想起前世那句话：“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一个人自身的气运变化往往会影响到周围一群人又或者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自己仅仅只是赤青气运就有如此影响。不知那些气运金黄的王公贵族对旁人影响有多大又或者一朝天子紫色气运影响范围恐怕更是难以想象。 这方世界不可考不过前世地球倒有例子可以借鉴。比如大汉王朝开国皇帝刘邦此人年少时玩伴中有萧何、吕泽、樊哙、曹参等人。 待刘邦起事后这些人更是一路跟随。而后刘邦成就帝业儿时玩伴也水涨船高大都做了开国功臣。 抛开这些人自身的气运不提但很明显受到了天子之气的影响。否则根本无法解释为什么天下有大气运之人如此多为什么单单同乡同伙能够享得富贵。 再比如明朝朱元璋少年时的伙伴徐达、周德兴、郭英等也是因运而起……还有刘关张等等。 当然这些随从本身气运也不弱最后方能借助天子气运成就一方事业。否则在历年征战中恐怕早淘汰掉。 仔细算来这人道气运果然玄妙。 进入腊月通衢县城内的年味越来越浓了。虽然比不上后世地球但是到底要比平常热闹不少城中赶集的百姓陡然增多沿街叫卖声不绝入耳。 学院放假常晋也彻底轻松下来。原本以为会这么悠闲下去哪知道这一日他刚拿起书本耳朵旁忽然传来了蚊蝇般的祈祷声：“土地老爷在上吾等乃是桐阳镇黄泥岗附近的山民近些时日黄泥岗附近有只白斑大虫频频作恶下山猎杀牲畜日夜不息。县中捕快曾经数次组织猎户捕杀不料却被那大虫咬死几人……本不意麻烦土地老爷只是那畜生如今变本加厉开始食人吾等小民实在没有办法只能求土地爷前去黄泥岗铲除恶虎！” 白斑虎作恶？听到祈祷声常晋立马想起半年前青山镇那头不断作恶的吊颈白头虎。 十有**是那畜生这么长时间没听到消息原本以为它早已经流窜到远处没曾想依然盘踞在通衢县。 既如此这次就留它不得了。 这些日子在家闲着无事常晋都感觉骨头有些懒散了正好趁此机会出去一趟活动活动筋骨。 想到这里常晋立刻给妹妹打声招呼。理由都是现成的外出访友！ 城里城外仿佛两重天地出了城热闹顿无周围变得萧瑟清冷起来。 官道上积雪尚未完全消融行人寥寥却都是赶集归家的。 又朝前走出十几里距离通衢县城已经很远了路上愈发冷清许久不见人踪。常晋踏步飞奔而去沿途路过衙前、上台两镇皆没有停留。只有神识感应到远处有人存在时他才放缓脚步。 一路奔走近百里等中午时分常晋已经赶到五山镇。此处名义上属于通衢土地的治下只是他早有心让出神职所以一直不曾将敕符炼化。这五山镇已经在神域之外。想要感应到那白虎所在却是不可能。 放出神识感应一遍发现附近没有村庄常晋只好又朝前赶出二里多地终于发现不远处有栋房屋门前招旗随寒风哗啦啦摆动上边写着一个大字：“酒”正是一家酒店。 他如今腹内空空需要找些东西填饱肚子顺便还可以打听一下那白虎的信息。 原本以为像这种野外酒店客人应该稀少才对哪知道待常晋进入店内才发现大厅内已经坐了十几个人。不过看过这些人的穿着打扮常晋又明白过来：他们应该是打算路过此地的商贾和手下。 见有客人登门眼尖的店小二立刻迎上来“这位公子你里边请打尖还是住店？” “用饭”常晋点点头笑着回应道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随着境界日深常晋行动坐卧、待人接物皆有一番气度。 那店小二每日迎来送往见识过的人物不知有多少。猛然见到常晋却不由得一愣见对方虽然一身朴素的书生衣衫但顾盼间生辉潇洒自在。他心中不由得敬畏一路小跑到前面迎道：“公子你这边请” 领到一张空闲的桌子面前时店小二急忙拿起抹布将桌子擦拭干净而后又将板凳擦过这才毕恭毕敬的请对方落座。 “伙计你们店里有什么拿手的好菜随便上几样来要快！” “公子你稍等”那伙计应声离开。 在等待这段时间里常晋侧耳倾听周围的谈论声中多提及黄土岗闹虎患一事。从他们口中常晋得到更详细的信息就在近几日又一个上山参与猎虎的猎人遇害。 看来这畜生要及早除去不能任由它继续为祸一方。 正思索着那伙计端着托盘上来。 一盘熟牛肉切得很细比宣纸厚不了多少上边用汤汁浇灌看上去很是引人口欲。 还有一碟花生米半只卤鸡。更让他想不到的最后一个盘中居然是凉拌河神瓜丝河神瓜用开水煮七熟后切成小指粗细的条状而后加上葱花盐巴而后用香油调拌。 常晋行进半日早腹内空空当即狼吞虎咽起来。须臾大半饭菜进肚。 他不欲在此地耽搁吃饱后当即喊来伙计结账。 “这位公子小店的饭菜怎么样？”那伙计凑过来问道。 “好尤其是这牛肉和卤鸡味道地道极了有点像县城老董家的味道。”这顿饭菜味道确实不错常晋也不吝啬夸奖。刚才品尝那些卤味他感觉和城南老董家的有七八分相像只是相比之下还少了几分味道。 “吆公子你真是好眼力我们店里的厨师正是跟董爷学过的用的方子和佐料也一样……” “难怪这么地道”常晋点点头又丢下一角碎银子“这个赏给你……” “谢了公子”见他提剑打算出门那伙计急忙追到门口又问道“敢问公子你打算去往何处是不是府城？” “对呀怎么了？”常晋停下脚步奇怪的问道。 “公子你可能还不知道最近黄泥岗一带正闹虎患已经有近百人丧命。如今官府限打猎捕户擒捉发落。此地几条通道都有榜文。往来商贾客人必须结伙成队由武师一路相护于巳、午、未三个时辰过冈。其余寅、卯、申、酉、戌、亥六个时辰都不许过冈。更兼单身客人不许白日过冈需要等伴结伙而过。 公子不如暂且在我家酒店歇了等明日和其他客人一同过岗。有武师守护相信那大虫定不敢前来。” “谢过你的好意了”明白对方是为自己安全着想常晋拱手谢过却又推辞道：“只是我有急事要去府城一趟耽搁不得。” “公子你是不是不相信我这里有官司榜文上边还盖得有大印公子若是不信可以看一下。”伙计拉着他说什么也不让走。 “呵呵我信你还不成这府城、我不去了现在返回通衢县了事。”常晋不欲和伙计做口舌之辩摇摇头道。 “当真？” “当然我现在就回去。”说完常晋身子一闪已经挣脱对方的拉扯扭身走向归途。 〖 第六十八章放它一条生路 行至两三里外他才从另外一处岔道上了黄泥岗。手持宝剑一路不疾不徐走了四五里山道只见旁边有株水瓢粗的大树被刮去树皮露出丝丝白瓤。有人在上边写了两行字和酒店那伙计说的差不多“近因黄泥岗有大虫伤人但有过往客商可于巳、午、未三个时辰结伙成队过冈。勿请自误。” 常晋看过后也不以为意继续前行差不多走了半里路的样子一座山神庙出现在眼前。那山神庙不过一人高里边用木头雕刻有三尺高的神像雕工粗糙勉强能够看出眉目所在。神像前还有个石质的香炉里边散落着些许香灰。 山神庙外边墙壁上贴着一张印信榜文同样说的是有关大虫伤人之事。 这样的山神连敕符都没有应该是山上的猎户樵夫所立求得就是个进山心安。 放眼望去只见山神庙上方白气凌乱只有几缕赤色云雾飘飘荡荡。显然这山神庙所得香火甚少占据此地的鬼物连人仙二转都没有达到。 如此神灵维持自身神位已经难了更别说让他帮忙铲除虎患不过此刻对常晋却有些用处。 常晋刚在山神庙前站定还没等祭出敕符就看到山神庙前升腾起淡淡的黑雾随即一个满头花白的老者从里边走出来。他手中持着一根枯木拐杖看上去甚是虚弱。 如果不是浑身笼罩着一层稀薄的赤光常晋几乎要将他当成普通的鬼物了。 老者见到常晋瑟瑟发抖的走上前行礼：“小神葛老六乃是本地的山神见过土地老爷。不知土地爷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处在神域当中神灵对香火念力的感知很敏锐。当然这山神能感应到常晋的存在却也是他没有压制神力的结果。 “免礼”常晋躬身回礼而后问道：“有百姓到我庙内上香言及此地有大虫为祸你可知那畜生到底在什么地方落脚？” “原来土地爷是为白虎而来小神实在惭愧由于法力低微根本无法铲除那大虫只能眼看着它在此地作乱。至于它的藏身之地却在十里外苍松岭一带远超出小神神域所在根本不知道详细地方。” “谢了待我灭了那白虎倒时也有你一功”知道白虎的大致藏身之地常晋就很容易找到对方所在。 “小神不敢贪功。”山神急忙回应。 这山神本体乃是鬼物原本归属土地管辖只是如今得到香火念力已经算是神灵。 土地山神二职各有所属神道不同他本不必如此恭敬。只是如今天庭不在众神秩序大乱很多时候神灵之间的统属已经不那么明确。尤其是那些实力低下的神灵为了保持神位不陨落纷纷依附在上位神之下祈求对方能够庇护平安。 山神对眼前这年轻人毕恭毕敬也是害怕对方铲除白虎的同时顺手将他打下神位。毕竟他这个神职来历不明连敕符都没有。 常晋不知对方心中所想……只是这个小小的山神职位他实在没什么想法些许香火念力根本看不到眼下。 离开山神庙常晋辨明方向踏步朝苍松岭奔去。 常晋如今缩地成寸的神通已经练到极高境界对地脉灵气感悟远朝以前。十几里路也不过用了片刻。 进入深山空气愈发冷峻很多树下积雪尚未融化其上留下点点滴滴野兽的爪痕。 常晋放出神识细细感应却并没有发现那头吊颈白斑虎所在显然此物并未在附近栖息。 又朝前走出数里依然没有找到虎踪。 如果自己的神域达到此地就好了只要放出神识即可感应到白斑虎所在。可惜此地已经是通衢县和五山县交界处以他目前的境界神域远未达到。 又搜寻了两座山头常晋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索性停下步子抬手用一枚石子击落两只松鸡而后找了个上风头生火烤起来。 半柱香功夫空气中就弥漫着焦糊的肉香。 和他猜想的一样很快耳朵中就传来沙沙的声响。用神识略微感应站在大石上凝神望去数里之外一头庞然大物循着气味急速赶来正是自己等待的吊颈白斑虎。 那畜生行至两里外忽然又停下脚步。没等常晋反应过来它却已经掉头飞奔而去。 百密一疏见白斑虎如此动作常晋才想起这凶兽嗅觉敏锐自己和它战斗过刚才显然对方已经闻出了味道所以落荒而逃。 只是常晋不同往昔如此距离这畜生要想逃走根本不可能。 他踏步急追脚下翻飞片刻就凑到近处将白斑虎拦下。 那东西见无路可逃也窜身停止半弓着身子双眸中净是凶光。 常晋如今已是鬼仙之境想要击杀这头猛虎轻易而居。所以对方的反击他根本没放在心上只是细看之下不由惊讶起来。 记得数月前这凶兽毛色鲜亮威风凛凛。短短几个月的时间怎会变得如此狼狈。浑身皮毛干燥曲卷躯体瘦弱倒是肚子比往日大了不少。放出神识感应明显有个鲜活的小生命在跳动。 这东西怀有虎崽？常晋一时感觉有些棘手起来。 现在自己一剑下去那可就是一尸两命了。 虽说是替天行道还会有香火念力产生。只是这种获得香火的方式他却不能取。 动物对威胁感应最为敏锐更别说眼前这白斑虎已经是凶兽境界。直觉告诉它眼前这个人类非常危险自己根本不是对手。 即使如此白斑虎却也没有退缩反而皮毛完全竖起口中低吼连连。 “你是否能够听懂人言？如果能听懂的话就点几下头。”常晋叹了口气道。 话音落地那白斑虎凶狠的目光中露出些许困惑继而抬起脑袋点了几下。 “我乃通衢县土地！猛兽修炼成凶兽万中无一你这畜生能如此确实得了莫大的机缘。只是你虽机缘在身却不思在山中潜修反而跑到人间为祸作乱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罪该处死。如今本土地爷念你修行不易而且已经有了身孕所以暂且饶你一命。 你要答应我以后不得再以人类为食待生产后自行到县城土地庙领罪你可愿意答应？” 那白斑虎显然已经听明白迟疑片刻低吼两声然后点点头。 “如此你走吧”常晋说完摆摆手。 白斑虎半踞着身体两只前爪若人类那样抱在一起冲他挥动两下而后扭身离开。 *** 家中年货自有小小和邢苏儿置办常晋根本插不上手。他每日能做的就是和几个相熟的同窗聚一聚聊些经义八股之类再有就是帮助左邻右舍写对联。 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常晋和周围的邻居相熟起来日常碰见也会出声打招呼。知道常晋在明阳书院进学因此不少人家拿来红纸让他写春联。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在这方世界没有印刷对联的机器所有的对联都需要人写。临近年关很多家境贫困的学子会在集市上摆条几案专门替人书写对联赚些银钱度日。 对联所用纸张都是由别人裁好拿来的常晋只需要费些笔墨而已。一副对联几枚铜钱如今些许小钱他自然看不到眼下。按照常晋最初的想法根本不想收取只当是给人帮忙了。 后来转机一想如果不收取费用恐怕会有很多人闻讯找上门来。 自己不在乎那几枚铜钱不代表其他百姓不在乎。不管是今古贪小便宜的人什么时候都存在。 如此一来反而和其他书写对联的同窗结怨实在不可取。 思前想后也只好入乡随俗了。 对联书写内容很简单无非是“物华天宝人杰地灵”“门吉春常在人和福永留”等等之类的祝福语。 这样的对联根本不费脑子常晋只花费了半个时辰功夫就写出十几副收入颇丰足有几钱银子。 〖 第六十九章过年 小小看过后很是心动一个劲儿鼓动常晋在街口摆摊好赚些银钱过年。 看小丫头财迷的模样常晋笑着对她的脑袋敲了一下直说胡闹。 不过怎么说自己重生到这方世界的第一个春节终于到来了。“一夜连双岁五更分二年”除夕夜全家人相聚在一起吃着茶点瓜果守岁。 这些茶点瓜果也有讲究大都是讨个吉利的口彩：吃长生果寓意长生不老；吃红枣象征春来早；吃柿饼事事如意…… 常晋父母早亡家中只有兄妹二人即使再加上邢苏儿也不过三人。所以没有讲那么多规矩给父母上过香守到二更天时常晋让两人早早回去睡觉自己独自守岁。 一个人无聊常晋索性找了本杂书挑灯夜读。待三更时分他忽然心中一动迈步走出门去对着空中拱手道：“屠兄你来了” “呵呵允升我一个人无聊上门找你喝酒来了！”半空黑雾消散幻化出个黑脸大汉模样。原来是屠义方找上门手中还提着些酒肉瓜果。 “小弟也正无聊想找人喝一杯呢” 两人在后院凉亭内坐下摆上酒菜对饮。 正喝着常晋又扭头朝远处看去感情小倩在水府待得无聊也来到宅中。 互相为他们介绍后三个神灵坐下继续饮酒不知不觉已经五更天气周围鸡叫声声传来随即不少人家开始点燃爆竹孩童的欢笑打闹声不时顺风入耳。 这些习俗常晋在前朝《均州岁时记》中已经读到：“正月一日……鸡鸣而起先於庭前爆竹、燃草以辟恶鬼。” 爆竹声响常晋忽地泛起阵阵涟漪感觉体内敕符受到什么激发不由自主晃动起来。 诧异之际他发现小倩和屠义方两人脸色都发生改变。小倩还好些屠义方脸色极为难看。 “屠兄怎么了？” “允升县城内阳气太重又在我的神域之外我不能久留必须离开了。”屠义方艰难的开口道。 这会功夫他幻化出来的形体竟然开始有丝丝黑雾冒出。幸亏香火念力压制如是寻常鬼物怕现在早已经溃散不成形了。 “公子小倩也是如此。”小倩容貌倒没有变化只是语气中带有几分惊恐。 知道他们所言非虚常晋急忙伸手挥动凝结出两道符箓送到两神灵手中：“既如此咱们这酒宴就此结束以后有时间再喝个痛快。这符箓你们拿着短时间应该可以抵挡城内的阳气” 小倩和屠义方也不推辞接过后飞身离开片刻消失在虚空中。 送走他们常晋端坐亭中几个呼吸间阴神已经飘然而出屹立在半空。 此刻噼里啪啦的爆竹声不断孩童喧闹嬉戏声不绝入耳。俯身朝下望去虽然远处黑夜凄凄但城内通亮万家灯火宛如天上璀璨银河。凝神细看发现家家户户人气沸腾无数血气人运冲天而上汇聚在一起以县衙为中心将整个县城笼罩在其中。 民心如刀气运如潮煌煌如日。即使自己占据土地神职且又处在神域内此时也觉得热浪滚烫炙烤着阴神难怪小倩他们不敢久留。 在这般境地下他们两个神灵都无法忍受更别说那些寻常的妖物鬼怪了。如果现在有胆大的窜入城中绝对会被灼灼阳气烧个魂飞魄散。 这就是民心民意升斗小民宛如虫蚁鼠蛇的确很弱小可一旦聚集起来即使那些高高在上的仙人也不敢忽视。 蚂蚁虽小多到一定程度依然可以咬死大象。 和后世地球没什么不同新年第一天全城大拜年。 常晋在县城没什么亲戚上午去学院几个夫子家走动一遭下午便继续呆在家中。 ***夕阳余晖金黄笼罩住了通衢县城天色将晚县城里不少人家炊烟袅袅一片祥和气氛。 县城门口几个守门的兵卒懒散斜靠在城墙根上晒太阳旁边还有个披着羊皮袄的汉子凑在他们身边闲聊。 这闲汉名叫赵二石家离城门口不远所以和守门的兵卒很熟悉：“各位兄弟前几天我去王掌柜那里买酒听他说南方那个叫洪大功的又闹起来了是不是真的……” “赵二哥你听王掌柜胡说八道。他一个卖酒的腌臜泼才能从哪里得到正经消息。洪大功不时早被官兵杀了吗？”有一个兵卒跟着接口。 “杀死是杀死了据说那个洪大功会什么邪法又借尸还魂了施法招来神兵神将……” 虽然这段时间不断有消息传来大燕王朝南方数州不时发生叛乱但是这些都距离通衢县远着呢大家也都当玩笑听了没怎么在意。 聊两句南方发生的事情几个人慢慢又将话题扯到进前“赵二哥昨天你去老枪的赌坊又赢了多少？” “别提了昨天就没开过胡”提起进赌坊的事情最初开口那人懊恼起来“从头输到尾要不是后来我们家大郎喊回去吃饭我估计这个月挣的几钱银子要输个精光。” “我说赵老二手气不好以后就别赌。你家大郎也不小了省点钱送他去私塾念几年书真有出息不比什么都强？你这样瞎胡混把银子都摆弄光了等大郎长大娶媳妇怎么办？”领头一个老成的兵卒出言劝到。 对方的话让赵老二一怔随即有些苦笑着说：“老哥穷人家的孩子哪有当状元的命。就是进了私塾又有什么用？还不是一关一关的考。有这功夫不如再大些送他去店里当个伙计每月还能挣点银子……” “你小子怎么不开窍穷人的孩子怎么了你看咱们县里那些秀才老爷有一半都是穷人出身。等考上秀才每月由官家按月发给粮食见了县官也不用下跪。如果能中举人运气好还能当官。就是考不上多识几个字以后当个账房什么的每月也比伙计给的银钱多吧……” 话没说完那老兵突然哑住伸手怔怔指向远方。 “王头你被鬼附身了？”身旁一个兵卒见他忽地僵直身子笑着打趣道。接着他下意识朝官道外看去也愣在当场。 只见夕阳余晖下一个黄褐色的猛兽在十几丈外显出身形脑袋顶上有一块硕大的白斑非常显眼。 “大虫大虫……快关城门！”老兵率先反应过来几声喝道。 “哦……”剩余士兵纷纷朝城门洞中奔去。 倒是刚才侃侃而谈的闲汉赵二石彻底懵掉看着那一人多高的老虎一步步靠近他双腿一软扑通跌坐在地上。 “赵老二你找死还不快跑。”老兵见此状况急忙拉扯着他往城门中拽。 没等他们将城门关闭那只猛虎突然发狂吼叫几声跟着四肢在地上一踏带着股浓烈的腥风狂扑过来。 “妈呀！！”几个士兵彻底傻掉连滚带爬四散逃开只恨爹娘少生两条腿。 至于赵老二再没有人去管它了。到这时候当然顾自己命要紧。 只是大虫并没有看软瘫在地上的赵老二反而直接冲过门洞朝县城内冲去。 “王头？！”此刻这些士兵心惊肉跳的聚在老兵身边。 “糟糕快击鼓敌袭！”听到县城内不断传来惊叫声老兵彻底清醒过来大声呵斥道。 让这样一头猛兽冲进城内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家遭殃。到最后惊动县令肯定会拿他们的人头安民。 在他的催促下几个手下战战兢兢进入城内接着咚咚敲起大鼓。 大鼓响起时很多人家还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毕竟通衢县城多年已经没有战事。 吊睛白斑虎沿着街道一路狂奔看傻的人无数。 没等他们看清楚大虫已经飞奔而过。 “刚才跑过去的是什么东西……大虫？”一个较胆大的百姓难以置信的问。 “是大虫”身边的人哆哆嗦嗦回答。 “妈呀大虫大虫进城了！” …… 〖 第七十章可怜的小白 类似惊叫声不时在县城内发生一时间半个县城都鸡飞狗跳起来。 这畜生在街道上狂奔很快嗅到气味接着调转方向直冲常宅奔去。 到院墙边时它一个纵身跃入其中。 大虫刚进入院中常晋就感应到。他急忙抓起宝剑对着小小两人吩咐道：“你们继续吃饭我出去一下。” 说完他快步出门几步来到后院。看到前不久刚放过的那条白斑大虫匍匐在院墙根上原本枯黄的皮毛沾染了不少鲜血只是那鲜血大半已经干涸露出几道血淋淋的抓痕。在它的口中还噙一个灰白色的小东西却是头虎崽。 “呜……”猛虎放下口中虎崽发出低沉的吼声。 没等常晋说些什么这畜生脑袋已经耷拉下来头顶的白气迅速褪去最后化为虚无。 这就死了……常晋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还是虎崽呜呜的低吼声将之惊醒他急忙上前两步将小家伙抱起。这小东西大概饿极了眼睛微闭舌头不时在常晋的手臂上舔舐着。 直到此刻常晋才看清楚大虫腹部已经被利爪掏出几个窟窿尤其是脖颈侧面更有一个深可见骨的抓痕。 猛虎产仔正是虚弱的时候据常晋猜测它很可能是在生产中遭遇其他兽类袭击身受重创体内鲜血几乎流干。 接着一路狂奔逃出山林窜行上百里地来县城找到自己。 它体内灵气早油尽灯枯受如此重的伤势奔出上百里路完全是凭着一股信念支撑。常晋现在即使想输入灵气救命也来不及了。 不知道这畜生凭什么对自己如此信任刚才那一幕显然有点托孤的味道。 不过处在这种境地他只能接下来。 至于面前这头虎尸不能久留否则等下被人发现自己根本说不清楚。 常晋手中宝剑连续挥动几下便在墙根掘出一个大坑。将虎尸放入坑中再填好土壤常晋才叹了口气抱着虎崽返回前院。 没有想到自己原本是为民除害最后却落了个当保姆的职责。 小东西刚出生根本无法吃肉类只是这方世界又没有奶粉自己到哪里给它弄吃食。他忽然想起后世看新闻动物园中那些猛虎产仔大都找犬类当狗妈妈。 自己也可以买条狗这样小东西的命就能保住。 “哥你手里抱的什么……小猫从哪里弄来的？快给我看看”眼看饭菜凉了小小刚要出门寻找哥哥却见他抱着一个小动物进屋。 女孩子天生喜欢小动物小小一把从常晋怀中夺过虎崽捧在手中细问起来。 “小猫……”常晋很想训斥妹妹什么眼神。不过看小家伙现在的模样通体灰白哪有万兽之王的威猛。而且不知是否早产的原因这东西个头要比寻常虎崽小很多的确像一只半大的小猫。 “我在后院捡的它应该刚出生不久……” “刚出生就这么大了……既然是捡的咱们养在家里好不好？”小小央求起来。 “你愿意就养着吧”常晋本来还想着找什么托词留下虎崽。看两个女孩的态度他倒是省下不少唾沫。 “我叫你小白好不好？小白……”小小摸着虎崽的脑袋自顾自的起名字。 听到这名字常晋差点扑通一声跌倒在地。为万兽之王起名叫小白真有创意！ “小小它怎么不睁眼睛是不是眼睛坏掉了？”这个时候邢苏儿惊叫道。 常晋闻言一怔刚才印象中虎崽的确一直闭着眼睛。 “你知道什么狗猫刚出生时都这样过几天就睁眼了。”小小倒是见多识广开口回答道。 听完妹妹的解释常晋也放下几分心。虽然说猫狗和老虎不同但都是哺乳动物道理应该相通吧。 一家人正在屋里边议论听到外边传来咚咚的敲门声。 常晋急忙走到院门口打开大门只见几个相熟的邻居手拿刀枪棍棒站在门口。 没等他开口为首的罗浩已经叫道：“常公子不得了了刚刚得到消息咱们县城里窜进来一只老虎连县令老爷也被惊动。如今正命令衙役全城搜捕我们正挨家通知你宅里有什么异常没有？” “老虎……怎么可能出现在城里？”常晋面上故意露出几分惊讶心中暗暗叫苦没曾想这白斑虎进城闹出这么大动静难怪外边如此吵闹。 “是真事儿守城门的几个人都看见了刚才连大鼓都敲响。你家也多注意点有什么异常及时汇报……”叮嘱完罗浩又带着人离开。 整整一个晚上通衢县内闹腾不已不知道有多少人家睡不着觉。让人们失望了赵县令组织人手来回巡视数次仍然没有发现那大虫的踪迹。 如果不是猛虎进城时被很多人看到赵县令几乎要怀疑几个守门兵谎报军情。 第二天吃过早饭常晋敲开街尾王大娘家的木门。听小小提起她家有条柴狗前两天刚生完狗仔。由于天气太冷几只狗仔都被冻死。 听说常晋出半两银子买一条瘦狗王大娘二话不说答应下来。 待他牵着狗离开王大娘和邻居低声讨论直说这书生的脑子有毛病。 当常晋把虎崽放在母狗面前对方立马狂啸起来。小白从昨天就没吸一口奶水早饿极了自顾自低吼着朝母狗吮嗅过去。 常晋绷紧神经生怕母狗发怒将虎崽咬死。他手中攥着一枚石子只要有任何异常石子就会弹射出去。 让人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虽然母狗叫声连连但并没有张口攻击。至于小白更是初生虎崽不怕犬脑袋在狗腿下不断蹭试着口中低吼不已。 在三人的注视中母狗渐渐躺下来。小白在它身下一阵摸索竟然吮吸起来。 母性都是相通的本以为要费些功夫才能让柴狗喂奶没想到如此容易。看小白虎吮吸个肚圆常晋总算安下心来上午出门时特意到老董的店里要了几个大骨棒子算是给母狗补补身子催奶。 平时家里只有三人日子冷冷清清即使过年也没有热闹气氛。 多了只白虎家里倒是热闹许多。两个女孩子像是有了着落天天围着小白转悠尤其是小小更是抱着虎崽不想松手。 *** 年节过完县里就贴出告示通知通衢县的学子可以报备参加县试了。 县试又叫县考是由各县县官主持的考试。 试期多在二月有志于科举的考生可向本县礼房报告填写好自己的姓名、籍贯、年岁、三代履历并取得本县廪生保结保证不是冒籍匿丧不是倡优皂隶的子孙。如此方可参加考试。 如此以来作为担保的廪生就要冒很大风险因为一旦有考生作假那么给他担保的廪生也会被取消资格。 因此如果不是相熟知根知底的人家一般的廪生根本不愿做担保。 蒲玉裁有廪生功名倒是个很好的担保人选。不过由于马氏的事情常晋并不愿意麻烦他。 还有一种方法是考生之间“联名结保”即五个同时参加考试的考生之间相互担保又称“五童结”。和第一种方法一样只要五人中有一个有身份造假或者夹带小抄、故意破坏试卷、违反县试规则等行为其他四个人便受到牵连重则终身禁考最轻也是五年内不得报考。 好在常晋就读在明阳学院同窗甚多互相之间比较熟悉彼此什么秉性都了解所以五个人还是很好找。 〖 第七十一章报名 待常晋和王启年几人赶到县衙时便看到不少白衫童生在大门外等候。今天是县试报名的日子县衙门口的衙役也比往日多了几人而且个个腰跨佩刀笔直站立在大门两旁。看样子应该是害怕他们不知深浅在县衙内乱闯。 常晋随意瞥了一眼发现大部分都是明阳书院的同窗。 当然也有些陌生面孔应该是在私塾就学的书生。 同窗之间互相打过招呼他们也站在人群中耐心等候。大约过了一刻钟时间一个衙役走出门来冲着他们喊道：“你们可以进来了进了县衙不许大声喧哗否则取消报名资格。” 叮嘱过后那衙役才将他们带入衙门里。 院内同样有不少衙役维持秩序让大家排好队伍。 他们来的还算比较早前面十几人很快报完名随即衙役挥手让他们进去。 只见五个书吏在房内端坐下手还摆着几张桌椅分别坐着贴书。 那五个书吏板着脸直勾勾盯着众人而后分别开始冲他们询问起来。姓名、年龄、三代履历出身是否清白报考时是否在丁忧期间确认是否在户籍所在地报考是否是本人参加县试等等。问的非常详细被贴书一一记录在案问完又打量他们的身高相貌将体貌特征用高矮胖瘦等词语描述清楚贴在考牌后边称之为“浮票”。 比如常晋这张浮票上边写的就是“身材高大、面白无须、容貌甚佳”王启年那张则写的是“身材偏瘦、面黄无须、容貌中等。” 浮票贴在考牌上后还需要几个人在正面签名按上手印。 做完这些还不算完事上方端坐的书吏再次询问几人是否愿意互相担保如果其中有人违规剩余四人都要受到牵连。 这些都是约定俗成的东西等他们纷纷点头同意后又在别人的考牌上签名摁手印。 接着还要缴纳考牌费、浮票费、卷资钱……林林总总有上百文。 做完这些其中一名书吏朗声道：“下月初十乃是黄道吉日本县将于该日举行县试各位切记清楚日期以免到时错过。” 五个人在里边足足呆了一炷香时间等走出礼房王启年长吁了一口气小声嘟囔道：“每次都是这套折腾死人了……” 话音未落地却听到外边等候队伍后边传来一个粗犷的声音：“前面的人让开去路前面的人让开去路……” 一众书生扭头看去原来是最初领他们进来的那名衙役在高呼。 在他身后还跟有一位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中等身材容貌俊秀身穿名贵的素白丝缎长衫微黄镶玉腰带系着一口宝剑剑鞘花纹斑驳上边缀有松绿石顾盼之间尽是傲气。 衙役在前面引路这年轻人则大摇大摆的从人群中穿过。 待他们进入礼房内周围等待的人群才低声议论起来：“他是谁呀也穿的是白衫为什么可以搞特殊化？” “就是不公平……”另一个童生接口。 就在众人低声喧嚣之际又有声音响起：“知道此人是谁吗？宋文卿表字介川！” “宋介川可是宋翰林家的公子？” “不是他还能有谁人家自幼在京师崇山书院求学据说师从四十年前的状元周安国如今学成归来自然是奔着‘小三元’的。” 难怪……闻听此解释众人顿时恍然觉得宋介川享受这样的待遇理所当然没有哪个再多嘴了。 这下有点麻烦了常晋站在旁边听众人议论忍不住轻皱了下眉头。 要知道县试和府试乡试不同考试氛围要宽松许多。考生情况并没有采用‘糊名’的方式、更不必‘誊写’所以县令在评定时可以事先知道考生的名字而后进行圈点。 这样一来其中必定存在猫腻。 常晋这几个月来埋头苦读自然存了连中小三元的念头。只是没有想到人算不如天算看宋介川志在必得模样再看赵县令派遣衙役如此热情引路显然存了将对方点为案首的心思。 在祭祀河神时赵守仁私下曾向他透露这次县试的考题不过那是为感谢他在河神瓜一事上的所为。 两人非亲非故赵县令如此做已经将这点感激偿还完毕。 自己却也不能要求更多……如果真那么做那就是不识抬举纯属脑袋被驴踢了。 算了尽人事安天命！常晋暗叹一口气心中的氤氲一扫而空。不过一案首而已与其怨天尤人不如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争取。只要尽力了不管最后结果如何都没有什么可以抱怨的毕竟后边还有府试、乡试几道关卡到那时候才是各凭本事。 “清远兄我们走吧”看院落里的人越来越多常晋开口道。 “也好今日事毕咱们去酒楼喝一杯。”王启年点头回应。 *** 从县衙归来常晋的日子再次平淡下来。 每日待在家里读书练习时文全力为冲刺县试做准备。其实也没什么需要准备的这几个月来常晋临摹练习的时文足有数百篇。按照夫子的说法通过小小的县试易如反掌。 所以他虽然闭门不出却也轻松无比有闲暇时还可以逗逗小白虎。 这小家伙现在眼睛已经睁开十几日的时间和院中几人混熟经常满院子蹦跳嬉闹偶尔还能捉到一两只老鼠邀功。 那模样一点看不出万兽之王的情态。 不过当它被激怒时龇牙咧嘴的低吼倒也露出几分狰狞。 现在白虎的个头倒不显眼只是寻常花猫大小估计再过一段时间就会让人觉出异常来。另外城中饲养不易单单肉食就无法保证。如果让人发现自家养有一头白虎肯定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常晋已经有了打算小白暂且在自家养着等再大些送到小倩那里。正想着事情小小端着托盘进屋：“哥你饿不饿我熬了些鸡汤……” 又是鸡汤常晋苦笑着接过碗一饮而尽。 临近县试家中伙食提高很多。小倩每日都会到集市上买老母鸡或者鲤鱼炖汤说是给他补脑子。 知道妹妹是好意只是一连喝半个月鸡汤常晋实在有些难以消受。 好在这日子快熬到头期待已久的县试马上要开始。县试将至常晋这神道土地的差事自然不准备再干下去。于是他通过符箓传了信息召屠义方晚上来通衢县城见自己。 待他将意图说清屠义方很是惊讶的问道：“贤弟你这是何意？” 常晋制止住他的话茬道：“屠兄你听我说。神道束缚我这个人喜欢自在所以对于神道一途我并无任何贪恋也志不在此。先前得到土地神职不过是机缘巧合所致。和屠兄相交几个月来屠兄所作所为我都看在眼中有你来统领土地神职我放心……” 对于土地神职常晋真没有半点想法如果当初不是为了镇压万鬼他根本不会接受。如今将敕符送于屠义方自然也不会有半点惋惜。 虽说失掉敕符自身气运应该下降不少。但是他却没有犹豫。这些原本就是香火念力形成的神道气运并不是自身修炼所得平时汇聚在敕符当中。出了神域一样会消退无法利用。 在常晋一番劝说下屠义方终于同于暂领土地神职。 待敕符从体内抽出事情再次出乎常晋意料头顶赤青气息几乎没有减少。 他思索片刻才想明白其中的道理自己得到敕符后并没有刻意炼化掌管神域限制于十几里方圆吸收香火念力不是很多所以失掉敕符对自身气运损耗不大。 无官一身轻卸了神职常晋倒是觉得心中轻松许多。至于屠义方是否能降服一众阴兵鬼将常晋并不担心。 毕竟前任土地在位时屠义方大闹阴司的情景不少阴兵历历在目。有人想要造反先掂量一下。 〖 第七十二章县试（1） 此刻东方只是微白县衙附近的街道上却灯光闪烁人头攒动。等常晋几人赶到时这里已经聚集了不下两千人。 赴考的、陪考的、做小买卖的等上千号人聚集在一起很是热闹。 看得出来大部分考生脸上都带着紧张彷徨的色彩甚至有人和同伴说话时声音也变得语无伦次。 这也难怪毕竟是决定自己命运的时刻除了极个别人谁又能真正放松。 常晋心态倒是很平和悄然放出自己的神识观察。虽然隐隐受县衙官运压制但还是能够看到众人头顶的气运。和他猜想的一样这些人当中以灰白气息居多只有少数呈有一丝赤色让他惊讶的是那位宋介川头顶气运居然近半被赤色占据。如此人物原来不单单是依靠父辈余荫难怪能得到赵县令看中。 等了约莫一炷香时间通衢县县衙那扇朱红大门轰隆隆打开。看到这动静周围噪杂的人群顿时安静下来。 紧接着一阵响亮的开道吆喝声传出只见几名身穿皂衣的衙役分成两行手持水火棍威风凛凛的开道走出。 在这班衙役身后则是头戴乌纱帽身穿官服的赵守仁。 他在门口站定朝前面的人群扫视一遍微微点了点头。 那衙役班头立刻反应过来将手中的铜锣猛敲。 “当啷——当啷——” 随着铜锣声响起周围衙役迅速散开呵斥着众人后退清出一片数丈方圆的空地。 这常晋的确很出色！！ 青山镇祭祀河神时一名叫常晋的书生给赵知县留下深刻印象。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会暗中透题给对方。事后赵知县也有些后悔生怕对方得意忘形之际把题目宣扬出去。 当时他心中已经有了计较如果确有类似传言流出赵知县自然会更改题目。 后来没有听到任何消息他才放下心来渐渐将这书生抛在脑后。 哪知道自己刚才只是随意往对面考生中一瞥即使灯火明灭他还是立马认出对方。虽然这些学子都穿的是白衫但是常晋高大的身躯站在其中却给人一种鹤立鸡群的感觉让人见之不能忘。 如此人物才敢在河神庙前以身试毒。 如此人物或许才真正是我儒门之幸希望不要让本县失望……赵守仁略微沉吟而后将目光收回。 等手下清理完毕他清了清嗓子开始宣讲：“奉本府府尊大人之命现由本县令宣读通衢县县试规矩！各位参考的儒童务必听清楚考试期间尔等需严守县试规矩不得喧哗嬉闹不得夹带舞弊不得交头接耳。” 赵守仁啰啰嗦嗦讲了一大通所言无非是圣人之道接着再赞颂一番天子贤明、皇恩浩荡等以及考场纪律以及考试场次等等。 前面那些都是场面上的废话只有考试场次需要童生们注意。 县试属于科举预考的最初级所以自由度很大由县令决定考试场次。一般为五场也有四场、六场更有甚者还有七场。 不过赵守仁显然不愿过分折磨考生只选择四场了事即正场、初复、再复、面复。一般来说后边三场都是走过场只要正场考中即可取得府试的资格不必再进行初复或者再复。当然最后一场面复却是少不了的。 所谓面复就是由县令大人当面出题考察一下已经录取的考生这主要是为了防止有些没有真材实料的书生考试中作弊企图蒙混过关。 赵县令讲完几百参考的学子便在衙役引导下排好队伍齐齐进入县衙。 在等候时常晋看到人群中有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原本以为此人乃是陪同儿孙辈前来考试。等他拿出考牌常晋才知道感情对方和自己一样也是来参加县试的。 前世看《儒林外史》中有个穷书生范进从二十多岁参考考了几十次次最后都五十四岁了还是“童生”依然继续在考。 现在看到这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常晋才知道书中描写不虚。这方世界虽然道法显圣不过考取功名依然是广大儒生晋身的渠道。毕竟仙道渺渺很难追寻。科举虽难却有道路可凭。 考取秀才生员戴“头巾”着“蓝衫”家中赋税徭役全免所以才会让人趋之若狂。如果考取贡生不但朝庭会授予官职就连家人也能跟着享福。 就像范进中举后立刻成了岳父胡屠夫口中的‘天上星宿’自此田宅有了钱财有了奴婢也有了。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所谓的读书求学问说到底无非是“功名利禄”四字而已。 赵县令先一步在考棚门前等候旁边还站着几名书吏。 在赵县令示意下书吏开始按照名册唱名验明考生正身进行搜身检查防止夹带。当然这种搜身也只是走过场应付了事根本无法和乡试时相提并论。 确认是考生本人无误方可进入考棚门内这考棚大门也取了个吉祥的名称龙门。 不过即使检查很粗糙速度却也不快用了将近半个时辰时间数百考生才被一一放进考棚内。 在常晋进去算是比较早的自然趁机挑了个位置不错的座位。 通衢县商贸发达文风自然鼎盛这次县试林林总总大概有五六百人。同时安排这么多人考试单是考试场地就很难找到合适的更别说书写用的桌椅板凳等器具。 一般的穷县大都是临时搭建一座考棚了事。说是考棚不过用木板栅栏将考生隔开连遮阳避雨用的顶棚都没有。 可想而知如果突然下雨那就只能中断考试了。 至于桌椅更需要考生自带。只是很多考生都是偏远乡下来的自然不可能带着笨重的桌椅进城。所以到考试时间就会有精明的商贾拿出桌椅出租。也有考生连租金都付不起只能腆着脸皮问一些店家借用。 所借到的桌椅五花八门形式各异这还算好的。有些动手较晚的考生借不到桌椅只能打肉铺案板、门板的注意。 一场考试下来有些考生弄得浑身都是膻腥油腻。有人专门写了打油诗来描述这样的情形：“国家考试太堂皇多少书生做大堂油板扛来当试案考完衣服油光光。” 当人读罢忍俊不禁的同时心中又有一丝酸楚和叹息。 比起这些通衢县的童生们要幸福许多县衙内有专门的考棚而且桌椅板凳俱全考生只要带上文房四宝外加食盒进去即可。 现在进入考棚的学子尚不足一半远没有到公布题目的时间常晋一时有些无聊扭头随意看向坐在对面那位瘦黑的考生只见此人在整理笔墨时双手不住哆嗦一个不留神墨汁便泼洒在书桌上。 这……题目还没有公布呢至于紧张成这样吗……哎！ 他只好收回视线翻看自己的答题纸。 共十一页第一页是封面上面是号戳写有考牌号、姓名、年龄、容貌特征以及户籍三代履历保人等等。后十页才是答题的地方横竖用十四条红线打成格子以方便考官查字数。 所有考生进场后天色已经大亮随着守门的衙役一声吆喝：“封门、落锁！”考棚大门轰然关闭内外隔绝成两个世界。 赵县令也没有耽搁时间提笔在一张横轴宣纸上写下本次考题——作一篇时文和一首试贴诗。 看到那时文题目常晋心中顿时轻松起来果然是四书《怜学》中的题目“年四十求学於古人”。 常晋熟读四书五经补上这个题目自然不难。 “年四十求学於古人年五十求学於天地遂尽天下之情。” 考试时间一个白天对于腹中早有计较的常晋而言这个时间有点过于漫长了。 〖 第七十三章县试（2） 王启年进入考棚之时前面已过上百人。他原本想找个离常晋较近的位置可惜找到常晋时才发现人家前后左右早坐满了人。 无奈之下只得重新找个位子。 不多时大门落锁赵知县将县试题目公布。 看到宣纸上那句话时王启年登时一愣继而心中惊惑不已。先前常晋曾邀他一同习作八股说是共同揣摩提高其中就有《怜学》一篇。 王启年对自己的习作不可能忘记当时常晋还替他改过两次让自己仔细揣摩。 莫非允升事先得到了这次县试的题目？这个念头从脑海中冒出不久王启年又打消掉。 这县试虽比不得院试、府试但也算比较严格的。 一般官宦子弟都难以弄到题目更别说常晋——他虽然有才华但说到底家中出身平常县衙内根本无人。 如此很有可能是无意中猜中了题目。这种可能性也是存在的考题左右脱离不了四书五经。因此每次县试很多学子都会预先背上几篇文章以期待能够撞上大运。而且这种撞大运的好事每年都有传出。 莫非今年自己时来运转了……王启年没有再想下去仔细回忆自己所做的时文很是顺畅的在草稿纸上写下来。只是论到试帖诗时他却有些苦闷坐在那里苦苦思索。 破题、承题起讲、题比中比最后成篇大束。不消半个时辰常晋已经按照记忆将一篇花团锦簇的文章书写出来。 这个时候常晋扭头望去心中扑哧一笑。原来在考场上古人和后世地球上没什么两样呀。只见不少人在咬笔杆抓耳挠腮显然是尚未想到题目出处。 不远处还有一个学子伸长脖子想要偷看邻座的草稿。 邻座学子也做的比较绝直接半斜着身子左手立起遮挡。当然不会让对方抄袭如果县令大人阅卷时发现两篇时文相同肯定会严令追查的。 更有甚者居然互相之间暗中传递草稿小抄。 这就是县试……也太宽松了点吧？看衙役来来往往似乎并不怎么在意这些考生的小动作。虽然常晋前身已经参加过几次县试但作为后来者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景象难免有些目瞪口呆。 正诧异之极忽见领头那衙役快走几步摁住一个考生的手臂而后将对方的左手掰开抠出一团草稿纸来。 “贴身夹带带他去见县尊……” 几个手下得到命令立刻将那考生夹出门去。杀一儆百经过此事考棚内气氛为之一肃众考生的动作收敛了许多再没有刚才的猖狂。 文章已经做完但常晋并没有出风头的打算而是详细检查稳重是否犯有忌讳确认没有任何纰漏才一笔一划抄写在答题卷上。 按照规定县试时考生作时文需要先打草稿然后再用正楷字工工整整誊抄到试卷上这称为“誊真”。 誊真规矩相当严格上边不能有随意涂抹填充的痕迹而且也不可有错别字。一旦试卷上发现有类似问题试卷就被可能被阅卷官知县大人直接否掉。 其实以常晋这几个月做时文的水平即使没有县令暗中提点想要通过县试也轻易而居。他体内有神笔文气在消化吸收知识、总结规律方面可以说达到了专家级的水平。 抄写完毕看时间差不多到中午常晋并没有急于查看试帖诗而是从竹篮中拿出糕点又让旁边的衙役帮自己打了一碗水就着在考案上吃了起来。 这动静引起旁边考生的注意不少人看红日运行到中天也纷纷掏出准备好的吃食用餐。 吃饱喝足常晋才重新打开试卷题目是“阴阴夏木啭黄鹂”。 在前世地球上这首诗乃是唐朝王维所做只是在这方世界却变成了前朝太守王祖的一首名诗。全诗是“积雨空林烟火迟蒸藜炊黍饷东菑。漠漠水田飞白鹭阴阴夏木啭黄鹂。山中习静观朝槿松下清斋折露葵。野老与人争席罢海鸥何事更相疑。” 试帖诗和时文一样同样也是八股。每韵上、下两句为一联首联“破题”次联“承题”三联“起股”四、五联“中股”六、七联“后股”结联“束股”。 每联一股合成八股正如文章的起、承、转、合。 写试帖诗时应试者须能背诵平声各韵之字而且诗内一般不许有重字现象；题目之字应该在首次两联点出。 这些要求看似很严格其实却非常简单只要做出的诗句与原诗意境相匹配即可。 常晋思索了一炷香时间心中已有计较。提起毛笔在草稿上刷刷写起来。 长夏千章木浓阴百啭鹂；双襟黄似绣一带绿成帷。 叶暗伫踪久枝高送响迟；舌尖风剪剪身外雨丝丝。 坐宛遮云母歌能斗雪儿；好音难自閟炎景不曾知。 杨柳三义路樱桃四月时；幽情烦鼓吹写出画中诗。 写完通读一遍自觉没有什么需要改动的地方就重新抄写在答题卷上。 至此答题全部结束。 这方世界中的县试和地球上高考不同之处甚多比较流行提前交卷。 这样说明考生才思敏捷能力过人因此提前交卷会得到不少的印象分而且一般还能够得到与县令面试的机会。 当然前提是考生的确有真材实料如果考生交了张白卷那另当别论。 面试一旦通过县令大都会直接取中这样第二第三场就不用再考倒是轻松了许多。 常晋不想出风头却也不愿耽搁太长时间因为首场能够得到县令面试的也不过寥寥十几人所以这个时间必须把握好。 没等太长时间便看到衙役领着宋介川朝考棚后方的面阅卷所走去负责本次县试的县令赵守仁就在里边端坐。 第一个交卷自然引人注目宋介川一路走来引得不少考生扭头看去。若非考试中禁止交头接耳恐怕大家现在已经议论开了。 等宋介川交了试卷后常晋又等了片刻终于等到第二个考生捧着试卷从面前经过。 至此他也将自己所有的草稿纸和试卷按照顺序整理好举手通知附近巡查的衙役说自己要交卷。 等进入房内常晋先将试卷递上去接着对赵知县行了个礼后退几步毕恭毕敬站在那里。 “常允升呀字写的很好”赵守仁对他点点头手持朱笔细看起来。阅读中不时用朱笔在时文上圈点以示该句出色。 等待时间不长便见到赵知县抬起头面带笑意道：“允升你已经取中名字必定在榜上暂且先下去吧。” 说完他又提笔在手中的试卷上写了个“可”字。 虽然常晋自始至终都保持着轻松如今心头也不由吁了口气。这一关……总算过去了。 “学生遵命。”常晋再次施礼而后退回考棚等开门。 按照县试规则没十人开门一次。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终于凑齐十个交卷的考生守门的衙役这才放行。 只在考棚内待了半日此刻走出门来常晋却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门口围堵着上百人正是各位学子陪考的家人。常晋先前叮嘱过小小和邢苏儿再加上两人并没有想到他会这么早交卷因此没有在外边等候。 王启年的书童小松也在门口等待见到常晋急忙打招呼接着预祝他考试得中。 看时间还早常晋就和小松一起等王启年出考棚。 约莫在外边等了半个时辰在他不耐烦之际见王启年从大门内走出。 王启年见到常晋也很是兴奋急冲冲过来揽住他的脖子兴奋地叫道：“允升你怎么知道……” “清远兄慎言！”没等他说完常晋急忙阻拦住话茬。 “哦……哦……”王启年这才醒的自己得意忘形了转移话题道：“在考棚里憋了大半天饭都没吃好。允升咱们去老董那里喝一杯吧。” “也好”常晋点点头。 怕妹妹担心常晋特意派小松去家里报信。 〖 第七十四章县试（3） “允升这杯酒愚兄要敬你。如果不是你让我背诵那几篇时文今天怎么会如此轻松。”等老董送上酒菜退下后王启年满满倒了杯酒话语中带着几分试探。 “呵呵我也不知道会如此巧合”常晋对此早有准备直说幸运没曾想竟然真的猜中。接着他又对王启年叮嘱一番让他不要说于他人知晓。 王启年自然晓得如果两人猜中考题的事情传出去肯定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尤其是那些县试中落榜的学子。 县试闹榜之事他们不是没听过。因为此时弄得灰头灰脸的学子大有人在。 两人又喝了几杯酒看天色不早这才分开。 接下来几天陆续有不少学子看到县里公布的名单而后去参加初复、再复。 常晋却省了不少事情每日只在家中读书练剑静待面复也就是提堂试的到来。 这场面试极为简单其实前三场考过县令已经定下名次。如今进行面试只是想看看录取的考生里边是否有滥竽充数之辈存在。 只要腹中有几分才学大都不可能在这关被刷掉。 因此对于考生来说这一关很是轻松。 通衢县本就是大县此番县试入选的有近百名童生比他县要高出不少。不过想起此前近千人的基数却又不算什么不过是十选一的比例罢了。 作为县试前最引人注目的一人宋介川自然领头。至于常晋和王启年则随着大流进入县衙内。 书吏一路将他们带进后花园内此刻虽然是冬寒刚过但县衙内已经有了几丝碧透嫩绿遥望远处草色青青只是一路走来细看入目仍然是枯黄。 不过倒是池塘边的几株垂柳吐出嫩芽给人一种赏心悦目的感觉。 亭子周围摆放着十几张长桌上边笔墨纸砚俱全。 那书吏将他们引到书桌前一拱手开口道：“诸位稍等我去请县尊大人过来。” 片刻就看到赵知县身着官服款款走来。 待众人行过恩师礼后赵守仁才清了清嗓子朗声道：“众位学子都是人中龙凤来日必能成为我大燕栋梁为我儒门增添色彩。 今日我便不多说废话了面试很简单你们只要以这院内的春光为题在一炷香内写首诗词即可。” 为给众人一个宽松的创作环境赵县令说完后又离开后院。 写诗……许多考生闻言一怔随即又恍然。这面试也就走走过场看样子县尊大人不愿耽搁太多时间将考生一一询问。 尤其是县令刚才只说让以院内春光为题并没有规定格律这样以来众人就可以尽情施展自己的“才华”了。 以春光为题做一首诗词这个自然也难不倒常晋。他只略加思索脑海中便浮现出一首在古代地球广为流传的名诗。 说起来这方世界虽然也有儒释道但朝代却和地球上大不相同无有魏晋南北朝更别说唐宋元明清。 因此常晋“借鉴”起诗词来却是得心应手。肚里有货他不用着急优哉游哉看起院中的景致来。 哪知他迟迟不去案前让王启年着急起来悄悄凑过来低声道：“允升是不是没思路我刚想了两首念一首给你听？” “呵呵清远兄我早已经想好你就安心吧。”常晋在他的肩头一拍见其中一条书桌前无人当即走过去提笔沾墨唰唰写起来。 《咏柳》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 写完常晋搁下毛笔冲着王启年一笑道：“清远兄你看我写的怎么样？” “好诗好诗！”王启年读罢立刻大声称赞起来。 他这一嗓子不要紧将周围学子纷纷吸引过来都想看看常晋到底写的什么诗句。 当然也有不屑之人就是那宋介川他冷哼一声只当二人哗众取宠想要借机吸引赵县令的注意力罢了。 “允升这首《咏柳》的确很妙尤其是一个裁字实在用得妙。”又一个相熟的学子读完开口称赞道。 待这首诗被人大声念出一时间院内议论纷纷。 赵县令本在厅内端坐听到后院乱糟糟一片不由得皱了皱眉眉头伸手招来书吏：“你去问问是怎么回事儿外边为何如此喧哗？” 那书吏急忙出门片刻碰着一页纸张归来略带着兴奋的禀报：“恭喜县尊贺喜县尊。这群学子中有一人名叫常晋常允升他做出了一首《咏柳》引得大家交口称赞。” “哦诗文在何处？”赵守仁面上也露出几分喜色。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文人相轻能够得到大家交口称赞这首诗一定做得相当不错。如果能够广为流传不失为通衢县试的一桩佳话。 “大人请看”那书吏急忙将诗稿奉上。 “碧玉妆成一树高……”赵守仁用抑扬顿挫的声调读完心中惊诧不已。先前看他的时文虽然觉得才华超出常人但也只是中上之姿。不曾想这常晋胆色过人文气也如此了得。 这首诗清新脱俗让人读罢久久不能忘怀绝对能够称得上是佳篇足以流传千古。 常晋和宋介川两人的时文各有妙处可以说不分秋色。 不过宋介川背后有人他原本暗中已经将此人点为案首只是此诗一出赵守仁却犹豫起来。 思索再三赵守仁终于下定决心。 很快一炷香烧完考生们纷纷交卷。 有常晋的诗文在前面后边这些学子所做诗句赵守仁只是草草看过合辙押韵语句通顺即可根本没有过多为难。 接着赵县令在县衙内举办一场宴会招待各位考生。 席间不提等酒后分别时赵守仁特意将常晋留到最后叮嘱了几句。 *** 转眼小白已经降临月余小家伙原本灰白的毛色一天比一天鲜亮。尤其是头顶气运现在已经三分赤色更显出是应运而生的妖物。 不过这家伙一如既往的调皮捣蛋很是讨人喜爱。 今日县试放榜王启年一大早便找上门来没曾想看到常晋正手里拿跟肉骨头在院角落和小白逗乐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 小家伙口中呜呜叫着围着常晋上蹿下跳甚是凶猛。 王启年并不知道白虎的来历只当它是一只不明的大猫因此并不在意。 “允升我真佩服你县试榜单马上就要贴出来了你还有闲心在这里招猫逗狗赶紧随愚兄一起去看榜！去的晚了估计连个站的地方都没有。” 常晋放下肉骨笑着在小白脑袋上一拍开口道：“有什么好看的中就是中不中现在即使去的再早又能改变什么？” 这场考试自己尽了最大的努力不管结果如何都会坦然接受。 “你呀你……”王启年摇摇头拉着常晋便要往外走。刚走两步看到小松发疯般的跑了进来一边跑一边口中大嚷：“公子常公子你们都考中了……” “真的？小松你可曾看准？！”相对于常晋的平淡反应王启年要激动很多一把抓住小松急切的问道。 虽然自己通过县试是意料之中的事但如今听到放榜的消息他还是兴奋不已。 “小松我哥哥真的考中了？！”这个时候小小和邢苏儿也得到消息急忙赶过来。 “绝对没错小松识字不多不过少爷的名字还不会看错。还有常公子我特意问了看榜的读书人常公子名字也在上边。你们都在三等以内……” 除了榜首外县试榜单上还分为一二三四五几个等级。其中只有三等以里的考生才有资格参加府试。 常晋和王启年才加过面复自然属于通过县试的。 〖 第七十五章一举成名天下知 “小松可看清楚你家少爷我中的第几名？”王启年又问。 “这个小的倒不知总归是中了知道少爷和常公子的名字在三等以里我就赶紧跑回来报喜具体名次根本没有问。少爷有赏钱吧？” “回头再给你赏钱”听小松确认王启年再也忍不住直接拽着常晋往外拖：“允升咱们也赶紧过去看看吧。” 两个人快步赶到衙前街道上远远就看到县衙照壁墙外围着好几百人不住有人高声呼喊：“中了xx中了！” 人头太多完全将榜单遮挡住。 王启年和常晋两人刚要往里边挤碰巧一个相熟的同窗回过头看到他们二人高声呼喊道：“大家让一让常案首来看榜了……” 听到此人的呼喊周围人纷纷扭过头其中自有不少认识常晋之人齐齐喊道：“常案首来了大家让一让！！” “快让开让常案首看榜单！！” 听到对方的呼喊常晋哪里还不明白自己中了案首心中也不由升起几分欢喜。 先前由于宋介川的事情常晋对于案首不抱什么期待自然不悲不喜。如今却没有想到赵县令居然会选取自己做案首。先前面复时赵县令将自己留在最后常晋只当是因为诗文做的较好并未多想。盖因大燕王朝科举取士从来只重八股时文。诗词虽然是宴会必备却是小道不被科举认可。 不知道赵县令心中到底是何想法虽然先前他只求县试通过但谁又没有争夺第一之心！ 能得案首自然是好事至少自己这秀才功名少不了了。 “允升愚兄在这里恭喜了”王启年反应也不慢已经抢先道贺。 看众人分开道路两人前后走到照壁墙前。只见墙上贴着一张大红纸上边密密麻麻写满名字。 和府试、乡试不同县试并没有将人名排列成整整齐齐的方砖模式而是按照顺时针次序写成姓氏在外名字朝里一圈绕一圈。 这种写法又被称为轮榜意思是入榜者只是功名身份的候选人并非最后取中只有后面通过府试和院试才能当上秀才。 常晋走到前方抬头朝红纸上看去圆圈正中写着几个大字正是“案首常晋”。 在他之下才是第一等其次是二三四五等。 王启年的名字在二等第十三名自然也在录取之列可以参加两个月后万山府试。 “恭喜允升高中案首！” “恭喜常兄……” 一时间自认为和常晋相熟的学子纷纷凑过来道贺显得无比亲热。这其中有很多以前从未和他说过话或者曾经讥讽过自己的同窗。 对此常晋心中不喜面上倒不愿失了礼节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恭敬回礼任谁也挑不出半点毛病。 有几个同窗甚至想要跟随常晋到家说是要掏一杯喜酒喝。 对此常晋仍然满口答应而后又在一帮吹鼓手的敲敲打打声下返回家中。 这是案首能够享受的待遇算真正的喜报。 此刻整条街道两旁的住户早得到消息纷纷围在常晋家门口。小小和邢苏儿准备好瓜果酥糖笑眯眯的给那些小孩子分发。 “常案首回来了！”等那帮吹鼓手走到街口就有眼见的邻居大叫。 随即有人开始点燃鞭炮噼里啪啦响动起来。 封了赏钱送走吹鼓手常晋又对着那帮街邻感谢一番这才领着几个同窗进院子。 那边王启年早吩咐小松去老董家买了几碟卤菜已备中午宴请时用。 一帮同窗在酒席上极其热情有一位喝醉后甚至搂着常晋肩膀和他称兄道弟起来。 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自己这还只是中了县试榜首就惹得众人如此对待。真不知道中了小三元会是什么反应。 常晋心里很有些不耐只是自己是主人不便对客人发飙。 王启年看不惯了刚要张口讥讽就被常晋在在桌下一踩。 好容易折腾到下午几个同窗才相继离去。 王启年再也忍不住没口子抱怨道：“允升真是的对待这种人干嘛客气前倨后恭。先前他们是怎么对待你如今你还要拿好酒好菜招待。” “呵呵理那些人作甚。一桌酒席左右不过几两银子何必放在心上。刚才桌上人杂没有尽兴如今只剩下咱们两人好好喝上几杯。”常晋微微一笑开口回答道。 说实话他还真没有将那几个同窗放在眼中所以对他们前倨后恭的态度根本不在意。 “还是算了吧我也要赶紧回家报喜。”王启年推辞道。饭前他安排小松回王家庄报喜估计自家老爹该等急了。 *** 喧嚣的一天终于过去待小小和邢苏儿相继睡去常晋才提剑在院中挥舞。一炷香时间身心通泰。常晋收剑入鞘站在庭院内感应体内的神笔。 在他去县衙前看榜单时便感觉有丝丝气流汇入体内。白天人多事杂常晋不及查看如今终于有时间细细探查。 只见头顶气运改变并不明显依然是赤青气色倒是泥洹宫中的神笔变化较大那笔杆上泛着玉色给人种晶莹剔透之感。 对待自身气运的奇异变化常晋先前已经有所猜测后来和城隍一番交谈才算确认。 所谓气运之说不过是个笼统称呼罢了具体细分却又有官运、文气、财运、神运等等。神笔如此变化说明他自身的文气有了改变。 心中想着事情忽而有所感应片刻之后看到小倩出现在院中第一句话就是“恭喜公子高中案首……” “你这么快就知道了？”常晋很有些惊讶的问道。 “好叫公子知道如今我统领整个白水河神域已经延伸到通衢县附近所以县城内发生的事情小倩也会略知一二。” “哦那我也该恭喜你。”几个月时间小倩的神域增长非常迅速。常晋对此倒不感意外有了河神瓜一物沿岸百姓对河神的供奉日渐虔诚。先前自己统领土地神职去治下绞杀鬼物邪祟就不时听到百姓对河神的谈论。 相信今年秋后河神瓜再次丰收小倩的神域扩展到渎水也未可知。 两人谈着话虚空中又一股黑雾飘来却是屠义方也带着酒菜赶来。 就这样他们在后院凉亭内摆上酒菜又是大醉一场鸡鸣方休。 待小倩离开常晋才发现座位上遗留下一个布袋里边是上百两纹银。显然是小倩怕他不收偷偷留下的。 这些纹银来自河底沉船应该不沾染什么因果报应。小倩既然偷偷留下常晋也不矫情只是收下了事。 待吃过早饭他又将银子拿给妹妹只说小倩给的。 “小倩昨晚来过你怎么不叫醒我……”小小闻言口中不住抱怨起来。 对于自家养的一头黄鼠狼成为河神小小始终抱有很大的好奇。可惜小倩成为河神以后她就很少再见过心中自是遗憾。 “以后有机会再说吧这些银钱你留下给我留一些就行。”接下来常晋要买些礼品拜访赵县令以及学院夫子。 县试前学子需要避讳无辜不得拜访父母官。县试后却没了顾忌已经称得上是恩师了而且这也是应有的礼节。 常晋拜访县令原本只是礼节而已没曾想赵守仁非常热情中午特地留饭。席间对常晋更是敦敦教诲。 这让常晋心中有些诧异不知赵守仁为何对自己如此看重。 他心中虽有不解面上却不显。一路带着困惑到家见妹妹找急忙慌迎上来：“哥哥不好了小白找不到了” “找不到是不是在后院哪个角落里？”常晋不以为意的问道。这小东西一天比一天调皮经常东蹿西跳的消失一会儿很正常。 〖 第七十六章踏上征途 “没有上午就找不到了我当时还没有在意中午吃饭时我将院子都喊遍也没有找到它。现在邢姐姐出门去找肯定是跑出去被坏人捉走……”小小越说越担心差点哭出声来。往常不管小白在什么地方只要她喊上一声小家伙就会出现在眼前。 这下有麻烦了……如果是常人捕捉虎崽常晋倒不担心。凭借这东西的敏捷机灵劲儿根本不可能捉到手。 常晋害怕的是那些修道者自己能够看出小白的异常相信其他修道者也能够发现。 他放出神识快速将整个庭院过滤一遍果然没有发现小白虎的痕迹。万幸的是周围也没有其他异常气息这让常晋安下几分心。 “找到了找到小白了”这个时候邢苏儿兴冲冲的跑进来。 “在哪里？”小小急声问道。 没等邢苏儿答话便看到一个雪白的身影跳入院内口中还噙着半只肥硕的野兔。 看着被啃噬掉半边的野兔常晋哪里还不明白这东西偷偷溜出城打猎去了。 常晋原本以为这小家伙噙回来的半只野兔是送给自己的哪知道它径直奔到狗窝旁将野兔送到柴狗身边然后口中呜呜低吼着。 意思很明显就是让母狗享用。 这小家伙倒不算没良心。见到这情景常晋虽然没有吃到炖兔肉心中也很是欣慰。 热闹的县试很快散去接下来常晋和王启年开始忙乎准备府试。 府试在两个月后举行也没有多少时日。 两人已经商量好去府城越早越好。一来可以熟悉熟悉环境二来还可以早些准备好住宿否则到时候各地学子纷至想找家称心如意的客栈都难。 自己此番离去家中只有妹妹和邢苏儿守家两个女孩怕出什么事情常晋特意嘱托屠义方帮忙照看。 屠义方自然一口答应下来特意派遣了两个鬼将日夜守候在常宅。 至于白虎常晋打算等府试归来把它送到小倩处。小家伙如今牙口初长成这几天不断溜到城外捕食每次都会带些猎物归家。小小等人屡次教训它都没有改正。 记得前世看明清话本小说但凡描写古代学子大都离不开“琴剑书箱”。在这方世界中同样如此常晋背上略显沉重的书箱和王启年踏出家门时恍然觉得自己的身份好像变成了一个纯粹的书生。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这就是儒者负笈远行用脚步丈量天地不只有多少学子都是这样一步步走来的这其中不知留下多少诗词使得后人能够从中品味那种关山相隔、千里游学的悲壮与辉煌。 在琴剑书箱中或许书箱最能体现古代学子的身份乃至梦想它内部装载的不是一本本线装书籍还有“黄金屋”、“颜如玉”等半生荣辱。 出了城王启年雇的一辆马车早在城门口等候三人坐上车子迎着朝阳朝万山府城方向赶去。 通衢县距离府城直线距离二百多里即使沿官道七扭八拐走也不过四五百里之遥如果在后世地球开车最多也就几个时辰即可赶到。而今他运起咫尺天涯的术法也有如此效果。不过身旁有王启年相随常晋并不愿在他面前过多展示神通。 更何况一路慢行观便山川颜色也别有一番风趣。 离县试结束不过数天可短短几日时间田野中已经变了颜色透过车窗举目望去到处一片翠绿中间还夹杂着几点嫣红。 常晋坐在车内怡然自得王启年却不是如此片刻就昏昏沉沉睡去一路上错过不少美景。 马车行进的速度很慢到中午时刚过上台镇他们用过饭菜后略作休息又钻进马车上路。 天快黑时终于赶到一家酒店投宿。 这酒店常晋年前诛杀白虎时来过虽然间隔数月但店里的伙计对常晋还有印象热情将他们迎进店里后又主动讲起黄泥岗白虎消失的事情。 “好叫公子知道如今黄泥岗很太平那白虎已经被土地爷诛杀掉？最近两个月没有听说有人再被吃掉连官府的榜文也撕掉了。” “土地爷你怎么知道？”常晋很有些困惑的问道。 “这个小的也是听附近猎户所说黄泥岗上有座山神庙是山神老爷给他们托梦的。”那店小二利索将桌子擦拭干净请他们坐下。 难怪……常晋点了点头表示知道。接着他又点几样饭菜店小二应声离开。 “允升你怎么会认识这里的伙计？”等对方走远后王启年好奇的问道。 “哦年前我闲着没事曾经在附近游学过一次”常晋自然不会说自己诛杀白虎的事情只开口应付到。 由于酒店内客人稀少很快他们点的饭菜端上来。常晋热情邀请马夫和小松上桌同吃哪知道那马夫说什么都不答应。出门在外小松也是谨守规矩。 无奈之下常晋只好由他们去。 两人正吃着饭却听到店小二大声叫道：“哪里来的道士这个点上化缘。别进店在门口等着我给你弄些剩菜。” “贫道不吃剩菜喜食酒肉你给我弄壶好酒一只肥鸡我立刻就走。”外边传来一个嬉笑声。 闻声常晋心中一动忙抬头看去。 “肥鸡美酒你想的倒美。想吃可以给钱不然就给我滚”那店小二只当对方戏弄自己拦住门口叫嚷道。 “呵呵我没钱也吃得。”一个邋遢的身影在门口一闪已经摆脱店小二的拉扯快步进入店内。 此人正是数月前曾经在通衢县城遇到的邋遢道士当时他一眼看出王启年身上带有邪气。 这道士进了酒店径直走到常晋和王启年身旁稽首道：“两位公子好咱们又见面了！”说话时他紧盯着两人头顶看眼眸中精光一闪而没然后又浑浊起来。 “你是……”王启年显然也认出此人忙还礼道“道长有礼了”换做以前王启年绝对不会对一个道士如此客气。 只是经历过画皮一事他对道学看法改变了几分。 “没曾想会在此地遇见两位公子可否请老道喝一杯？” “臭道士赶紧给我出去别耽误客人吃饭”这个时候店小二才感觉手脚有了力气急忙冲进来拉扯到。 常晋态度则和王启年相反他原本对道院感觉不错只是经过和城隍一番交谈后对道院又有了重新认识。 对于神灵而言此“道”无异于“盗”。 不过即使如此面对这邋遢道人实在让人难以生出恶感。 “伙计这位道长我们认识你再去添副碗筷吧”常晋开口吩咐道。 “好的”店小二见状只得应声离开而后取来碗筷摆放在桌子上。 “在下免贵姓王这是我兄弟常允升。上次多有得罪还未请教道长法号？”王启年又开口问道。 “贫道法号玄洞”邋遢道人吃了几口饭菜喝了两杯酒看店小二站在身旁盯着自己就使唤到：“小二去给我盛碗饭来两天都没有吃顿饱饭早饿了。” “道长我家的粟米刚下锅要等上一会儿才能煮熟呢你先将就吃着吧。”店小二对着道士不怎么感冒撇了撇嘴转身离开。走远了嘴里还小声嘟囔着“那里来的野道士饿死鬼托生。” 道士显然听到这些话语却不以为意。 三人喝酒闲聊眼看喝的差不多了玄洞睁着醉意朦胧的双眼说道：“两位公子都是有大学问之人贫道偶的一副古画想请两位公子指点一番。” 说完他从随身携带的布搭中掏出一副画卷搁置在饭桌上徐徐展开。 常晋凝神望去却发现这画卷和一般的书画大不相同上边画着几个翩翩起舞的仕女看上去窈窕婀娜俱是绝色。站在正中那女子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眇兮更是美不可言恍若神女。 “两位公子觉得贫道这幅画怎么样？” 〖 第七十七章欣赏古画 “不错不错如此逼真的仕女图我以前从未见过和真人没什么两样……”王启年手指拂过画卷口中赞叹不已。 “常公子觉得呢？”玄洞点点头扭头问向常晋。 “确实很好”常晋点头附和。连他也觉得这画中有说不出的韵味那几名仕女目光流转勾人心魂仿佛真个要从画卷中活过来一般。 不知不觉两人目光都被这幅仕女图吸引。恍然恍惚间神摇意夺浮思连绵想入非非。忽然间他们的身子轻飘飘如驾云雾已飞入了图画中。 常晋环顾四周禁不住微微一怔只见自己身处在考场之中正手提毛笔刷刷书写此刻才如泉涌如有神助写的十分顺手…… 等揭榜之时自是金榜题名列为榜首。而后又是进士及第得到当朝皇帝召见。 皇帝一番询问常晋应答得当最后被皇帝钦点为头名状元更是将公主许配与他为妻。 状元郎成了驸马郎一时京城传为美谈。 婚后常晋领着新婚妻子回乡祭祖而后被皇帝派往地方上为官。 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常晋上任后勤政爱民经常带领一帮下属去治下巡视为百姓排忧解难连断几桩冤案被人交口传颂人称“常青天”。数年之后常晋政绩卓然治下路不拾遗夜不闭户被吏部评为头等。 皇帝得知后想将常晋召回京城升迁当地百姓知晓纷纷涌上街头将常晋的车马拦住强行挽留他继续留任。 常晋为治下百姓的爱戴感动只能上书皇帝说明情况。待皇帝知晓此事大加赞赏赏赐下许多金银财宝。 其后十余年常晋一直没有调任。他与公主婚后相敬如宾、琴瑟甚笃有了两男一女三个孩子。 可惜好景不长北国率兵入侵。皇帝命将军奉命迎敌不料数次均战败。 随后北国雄兵更是逼近京城……满朝震动皇帝急忙召集文武百官商议对策。那些大臣们商议半日却束手无策。最后有人想起政绩卓越的常晋向皇帝进言可命他为帅。 常晋接到皇帝的命令立即率领数万大军出征。可惜他对兵法一道知之甚少与敌交战同样被打的一塌糊涂手下数万兵马损失殆尽连自己也险些当了俘虏。 皇帝很是失望派人将他押回京城受审撤掉一切职务贬为平民遣送回老家。 再回家乡常晋却不再风光反而遭遇乡人唾骂。想想自己一世英名尽毁常晋心中羞愤难当几欲自尽。 正在这时耳畔传来一个声音：“常公子梦已毕该醒了！” 这声音虽小却宛如黄钟大吕直震在常晋的心头。他猛然一惊清醒过来。 扭身看向四周发现自己仍然处在小酒店内面前画卷依旧。一股淡淡的粟米饭香钻入鼻孔却是后院店家熬煮的黄粱米饭刚刚做熟。 再看身旁的王启年依然浑浑噩噩双目痴痴盯着画卷嘴角还留着一丝口水。 幻境……做梦？ 常晋此刻心中絮乱纷纷右手不由摁在宝剑上冷眼道：“道长真是好手段！”如果刚才对方打算对自己不利恐怕他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只是更让常晋差异的是自己泥洹宫内的神笔不知为何竟毫无反应。 “呵呵”虽然对方面对杀机玄洞道人却神色如常“此幻化非贫道手段而是常公子心中所想罢了。人生百年不知常公子阅后有何感触……” 闻言常晋脸上杀机渐渐消退最后空剩下一句感慨：“黄梁犹未熟一梦到华胥” 他现在已经完全知晓眼前这位邋遢道人境界肯定要比自己高出许多否则自己不会毫无察觉进入他这画卷的幻境中。 “黄梁犹未熟一梦到华胥？”玄洞初闻时面露疑惑随机恍然“‘帝昼寝梦游华胥之国’公子这句诗深得我道门奥义。” 对邋遢道人这话常晋不置可否只是反问道：“道长仕女图允升已经看过不知道长到底为何而来？” “贫道为缘而来”洞玄轻声道。 “为缘？” “常公子刚才已经在画卷中看到世俗种种功名利禄皆如过眼云烟。常公子既然有悟道之心可愿皈依我道门随赤松子游不再受世俗墙篱束缚求得一个潇洒自由。” 原来仍然想让自己当道士记得初次见面时玄洞就曾说过来死的言语只是被王启年呵斥走。这就是传说中的度化……明白对方的来意常晋有些纳闷的问道：“敢问道长何为潇洒自由？” “常公子如果想知晓可随后跟老道一同前往。”说完那邋遢道人将碗中浊酒一饮而尽放下酒杯又在王启年的肩膀上一拍：“痴子还不快快醒来” 语未毕王启年面上就有了反应惊魂未定面如槁木形状十分狼狈。 这幅神态却又和常晋之前大不相同。他大骇忙问缘故。 “我我这是在哪里……小蝶呢？”王启年瞪眼望向四周口中大叫道惹得店中其他几位酒客纷纷扭头往来。 “王公子你口中的小蝶可是此女？”玄洞面带笑意伸手指向画卷中的一位仕女。 王启年顺着对方的手势细瞧脸上再次惊惧不已：自己原本看那画中女子本是垂髫少女此刻却已经变成妙龄少妇发髻高束与自己刚才恍惚间所见一模一样。 他不由得讶然惶惑忙起身拱手请玄洞指点迷津。 邋遢道人心中泛出几丝苦笑原本准备度化常晋结果正主没有反应反倒是此人生了道心。可惜看他头顶白气缭绕勉强只有一丝赤色注定碌碌无为一生这样的人虽有向道之心却不是自己想要的。 所谓“道门洞开有缘即来”其实这只是糊弄那些善男信女的一句空话。自古修道者多如牛毛得道者凤毛麟角。对于道门而言招收门人更讲究根基气运所以则徒非常严格。试想收一个平庸之人为徒弟这样的人不但不能够为道门供奉自身气运反而要消耗道门之气。 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被收入门下。 反观常晋初见他时只是一个文弱书生连秀才都不是却有赤色气运玄洞当时很有些惊讶可惜有人在旁边搅和他才压下心思。没曾想数月不见此人头顶气运竟然白气全消化为赤青。 趁对方心神坠入画卷中时玄洞曾动用道家秘法偷偷探查此人根基来源哪知道神识刚刚放出立马遭到拦截。他感觉对方的命格混沌不清根本无法追本溯源。即使以他的境界也只能探查一二其余无法感知。 这种情况不但没有让玄洞气馁反而心中赞叹不已。 如此人物自己果然没有看错很显然具有着大气运。 师门秘典中有记载但凡人世间具有大气运的人物自会受到人道庇护以防止其过早夭折。 如果有人动用秘法探查则会受到天机干扰乱其神识。 越是如此玄洞愈发感觉此人气运深厚收为徒弟的心思更甚。 如果能够将常晋收入门内不但可以增加道门气运就连玄洞本人也能得到莫大好处甚至可以借助对方的气运帮自己渡过难关。 想到最近几个月治下的种种异变显然是大乱将至。自己在世俗间找几个有大气运之人…… “还请道长指点迷津”见眼前这邋遢道人沉默不语王启年再次急切的叫道。 “王公子着像了所谓幻由心生贫道何能解！” 王启年闻言并无所悟眼见对方故弄玄虚不由生气满心抑郁。 常晋却听得明白显然对方是在推脱只能暗自摇了摇头不知该如何劝阻。 用完饭菜王启年打算拉着邋遢道人去客房秉烛夜谈结果被对方拒绝掉。这让他懊恼不已又无可奈何。 倒是常晋虽和玄洞有约却早早的睡去。 〖 第七十八章起舞弄清影 约莫夜半时分忽然听有人在自己耳边低声呼喊：“常公子常公子快快醒来” 那声音极近仿佛贴在自己耳边。常晋醒来发现屋内空无一人。他推开门去看到道士站在中庭头望黑蒙蒙的天际不知在想些什么。 听到背后脚步声玄洞扭过头来道：“先前在酒馆内喝的不尽兴常公子可愿意随我择一清幽之地再饮几杯？” “有何不可”常晋对这个邋遢道人也很是好奇自然点头答应下来。 只见洞玄将手伸入随身携带的布搭当中很快抓出一只打坐用的蒲团。那蒲团落地后立刻变大片刻已经碾盘大小很是让人觉得稀奇。 看到常晋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玄洞呵呵一笑：“常公子站上来即可我带你去半空游玩一番。” 等他站在蒲团上玄洞伸手一指蒲团立刻飞起来转眼来到半空。 能够驾驭法宝飞行最少是真仙境界。没来由的常晋想起了当初遇到的胡大海那头狐狸也可以驾驭法宝飞行不知他们境界孰高孰低。 虽然高空罡风猎猎常晋面上却并没有半点惧色这也让玄洞道人又高看了几眼。 殊不知他早已经到了鬼仙之境阴神出窍如同家常便饭。这种境地自然心中不惧。 不过更让常晋奇怪的是泥洹宫中那只神笔不知能够遮掩灵气还是怎么地连这道士也感应不出自己体内异常。 只是先前自己被那副画卷带入幻境为何神笔毫无反应。 常晋心中很是不解面上不露分毫。 那蒲团行之山顶上方时玄洞又伸手一指便降落在一块大石头上。 此时天上无月夜色寂寥。 玄洞道人微微一笑道：“常公子稍等待我再做些布置” 说完他从布搭中拿出一把剪刀以刀剪黄纸片刻就将那黄纸裁成圆形。只见玄洞手捏法诀将黄纸抛入空中。 但见那黄纸迎风展开悬停在半空之中宛如一轮明镜。 少顷纸镜中散发出丝丝幽光清辉将周围十几丈方圆照的通亮。 抬头看去仿佛真的圆月高挂。清辉明亮把老树中栖息的几只夜鸟惊醒远远地发出几声清脆的啼叫。 即使早有心理准备常晋见到也忍不住口中啧啧称奇。道家神通果然不可捉摸。尤其是那随身携带的布搭好似百宝箱什么东西都可以取出。 “常公子此景如何？”见对方面上露出心驰神往色彩玄洞得意的反问道。 “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常晋轻声吟诵。 玄洞道人出家前也曾饱读诗书自然能够体会这首诗中的意境。春夜、明月、山鸟寥寥几句将周围的景物都囊括在其中而且没有给人一种堆垒之嫌反而觉得非常自然读起来有股淡淡的道家清静自然在里边。 “好诗公子果然道缘深厚”他细细品罢忍不住称赞。在他看来这种合情合境的诗句自然不可能是常晋事先准备好的。应该是随手拈来偶尔得之。正是这样愈发显得常晋文气斐然有这大气运加身。 在心底玄洞对常晋又高看几分打定主意要将他收入门内。 “常公子这首诗让人闻之心动当浮一大白”言毕邋遢道人又伸手从布搭中取出一只酒壶和两只酒杯。 待清凉的液体倒出立刻有股淡淡的酒香飘出显然这是上好的佳酿。 “常公子请”常晋伸手接过道：“谢道长赐酒。”端酒放在鼻下酒水盈盈香气扑鼻让人闻之心生醉意。 他忍不住一抬手满饮此杯。果然好酒！就这样两人你一杯我一杯对饮起来。这般快饮壶中酒水却始终盈满就是不见减少。见识过老道的种种神奇后常晋也不觉得奇怪只当是道家手段罢了。 喝到兴处玄洞道人突然仰天大笑用手指着半空那轮明月大骂：“贼老天我还活着你高高在上又如何……哈哈终究只是算计……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虽然和邋遢道人只有两次见面对方给自己的感觉始终是高深莫测仙风道骨的形象。如今这般情态常晋方才见他真颜色不知又有什么伤心事情。 只是常晋也不劝阻自顾自握杯慢饮。 良久邋遢道人才清醒过来眼神中多了几分寂寥：“常公子这般良辰美景虽有月光明照奈何独饮寂寞不如唤几个美人前来相陪。” 说完他又将那副画卷从布搭中掏出伸手一展画卷中那些侍女便从其中走出初始长不及一尺待双脚落地躯体猛涨眨眼已与常人等高。 但见几个侍女纤腰扭摆素手款款在不远处翩翩作霓裳羽衣舞其中一侍女且舞且歌：“仙仙乎而还乎？而幽我于广寒乎……” 声音清脆似洞箫吹奏。一首歌唱吧那些起舞的侍女又重新返回画卷最后消失不见。 余音袅袅常晋片刻才清醒过来刚要出声称赞却发现这邋遢道人不知何时已经涕泪满襟显然是刚才那首歌中勾起伤感往事。只是不知他为何时而伤感。 见他望向自己玄洞也清醒过来：“常公子勿怪老道失态了！” “道长真性情何怪之有。”常晋出口回应道。看得出来这老道也是个有故事之人。 “今晚常公子喝尽兴了吗？如果尽兴我送你回去吧。”重新返回酒店常晋本以为对方会在再次提起收自己为徒的事情。 哪知道玄洞道人好似忽然忘记直到离开也没有再讲。 第二天等王启年醒来时四处寻找玄洞道长发现对方早已经离开。 这让他大呼遗憾连说错过了一段仙缘。 用过早饭几人坐上马车继续赶路。出了通衢县县域官道变得坑坑洼洼。他们的行进速度明显减慢。一连数日终于赶到万山府地界。 只是看天色阴沉几人着急赶路傍晚时错过旅店只得借宿在一户农人家中。 照这种速度再有半日就可赶到府城。 晚上简单用过饭菜常晋和王启年正坐在房中闲聊忽然听得头顶一声轰隆随即便感觉屋内泥土哗啦啦落下。 春雷一声发惊燕亦惊蛇。 不知怎地常晋感觉这声雷霆来的怪异让人心头有种说不出的压抑感。 雷声响起没多长时间豆大的雨点便噼里啪啦落下。 短短几个呼吸院子里长满积水就连屋里边也滴答滴答开始下起雨来。 这样一来常晋更是没有半点睡意索性推开窗子站在屋内观雨。 雷雨天气神识不敢外放即使如此他却也能感觉到随着雷霆响动地底庞大的地气随之而动在虚空中凌乱飞舞。 大雨雷霆响动半夜直到黎明时方才停止。 等第二天几人推出门时发觉院子里全是积水至于门外道路更是泥泞不堪。别说马车奔走就是行人也难。 如果只有常晋一人他自然不怕可惜多了王启年主仆二人只得停在这里等待天晴路干。他们几人呆在农户家中无所事事倒是那当家的霍老根一大早就身披蓑衣扛着铁锨去田里掏墒。昨夜一大场雨田里肯定充满积水如果不及早排除几亩麦子要全部淹死了。 因此每场雨后只要有田地的农户都会去查看。 到吃饭时间霍老根仍然没有归来。主人未回做客人的只能耐心等待。 不知道这道路什么时候可以通马车几人这样白吃白住自是不好意思饭前常晋特意拿出一两银子给那农家算是交了伙食费。 霍老根家的婆娘见丈夫迟迟未归忙派自家大儿子霍石头去田间找丈夫。 不料霍石头同样一去不复返担心之际却听到门外响起铜锣声一个声音高声呼喊着：“大家快出来看呀昨夜雷公发威击毙一条蛇妖！” 听到这消息附近农户纷纷奔走出门。 〖 第七十九章白素素现身 常晋几人也随着人群来到庄前只见远处四五个农人结伴归来手中分扛着一条碗口粗的大蟒足有一丈多长。 大蟒通体鳞甲都已经开裂有几个部位还散发着焦糊的气息看上去已经死的不能再死。 只是当常晋放出神识时目光不由为之一凝。这大蟒并未真个死去头顶还笼罩着丝丝赤色气流。那赤色气流虽然凝聚成云却在不断消散如果不及时救治怕用不了太长时间就会真个魂飞魄散。 更让常晋感到惊讶的是这头大蟒体内妖气并不浓烈更无邪祟之气相反夹杂着几分中正平和的气息。 看样子大蟒应该是吸收天地灵气来修炼的属于得道妖物。只是不知怎地招来天雷轰击坏了道行。 这个时候周围农人议论声纷纷传来。从他们口中常晋得知了霍老根发现大蟒的经历：原来他家有块田地靠近附近的淌水溪早上去掏墒时无意中发现淌水溪旁水草丛中漂浮着一个东西。 霍老根带着好奇心凑到跟前看了一下结果差点吓晕过去一条丈余长的大蟒躺在哪里。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见大蟒没有动静霍老根才装着胆子走到近处用铁锨拍打几下发现大蟒仍无反应他彻底放下心来。 随即霍老根大声呼喊附近的农人过来看稀奇初始看到这东西不少人都吓了一哆嗦。得知它已经死去才纷纷消了恐惧而后一致商议将大蟒扛回去让村里人也看个稀奇。 救还是不救？正在常晋心中难决断之时。那大蟒忽然睁开眼睛躯体缓慢一抖。 “啊……动了没死……”这动静将几个农人吓的乱跳急忙将大蟒扔在地上窜步到远处。 围观的百姓更为不堪纷纷尖叫着朝后退缩。倒是王启年几人不及避闪一下挪到了最前面。 只是一次挣扎大蟒积攒的力气似乎耗尽仍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只是双目盯着常晋看似乎在乞求援助。 哎……终究是心软。常晋在心底叹了口气踏步走上前去。再耽搁下去估计大蟒彻底要死掉了。 “允升你要干什么赶紧回来它还没死！”王启年在身后尖叫道。 “我知道”常晋应声蹲下伸手覆盖在大蟒的脑袋上几个呼吸体内的灵气已经丝丝涌出渗透入蟒蛇躯体内。 在灵气感应下他发现大蟒受到的创伤比想象的要严重许多筋脉尽断五脏六腑几乎完全破裂。换做一般的妖物根本支撑不到现在。只是这大蟒体内已经凝结出内丹虽然内丹同样破碎却吊着一口灵气让它没有死去。 在源源不断的灵气输送下大蟒体内创伤一点点修复躯体慢慢抖动起来。 “动了真动了！！”远处的百姓惊叫连连逃得更远。连带不少百姓看王启年几人也有些异样。 小松和赶马车的车夫终于忍不住也闪身朝后退去。面对这样一条成了精活着的大蟒正常人没有不恐惧的。 王启年此刻脸上泛着异样的光最后咬紧牙关居然没有退缩。 过了一炷香时间常晋才站直身子。灵气不是包治百病的灵丹妙药只能让体内的创伤恢复了三分。要想彻底治愈恐怕还需要更多时日静养。至于魂魄受到的损伤却不是自己能够救治的。 既然决定救下这条大蟒常晋就打算救治到底。他本想将大蟒抬进农家院落里哪知那些农人受此惊吓根本不愿帮忙。连霍老根家也如此生怕为自家招来祸害不让他们再进门。 无奈之余常晋几人只好踏着泥泞上路。 这种道路马车无法坐人即使能坐王启年也小松也不敢坐在其中。常晋将那大蟒搁置在车内万一这东西恢复过来一口将他们吞下那才死的冤枉呢。 最初车夫也不让常晋将大蛇放在马车上他好说歹说最后掏出二两银子对方勉强答应下来。 官道上泥泞不堪再加上几个人步行半天时间才行出二十多里路。 中午休息时常晋自告奋勇进树林打猎没一会儿就提着两只肥硕的野兔归来。 车夫和小松负责烧烤王启年终于得到机会将常晋拉到旁边问道：“允升你到底怎么想的咱们总不能带着这条大蛇去府城吧？” 现在他发现常晋身上好像笼罩着一团迷雾相当神秘自己越来越看不懂了。 “放心吧清远兄我心中自有分寸”常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你知道就好”王启年也不再多说什么。 屋漏偏逢连夜雨下午他们刚赶出十多里地马车竟然坏掉。此地离府城只有三四十里路往日这条官道非常繁华车辚辚马萧萧。 只是昨夜一场大雨道路上全是泥浆等到天黑也没有马车从身旁经过。 有了之前的经验几个人也没有去农户家投宿直接将马车挪到路边又升起柴火过夜。 等柴火将潮湿的地面烤干他们把柴火移开而后又从车上取了被褥铺在地上睡觉。折腾一天王启年三人早疲惫不堪虽然对那大蟒仍然心存恐惧只是耐不住困意很快便昏昏沉沉睡去。 倒是常晋神采奕奕没有半点睡意持剑为众人守夜。 这里虽是平原地带但十几里外山林中有的是豺狼虎豹。初春时节这些畜生在山中找不到猎物大都会下山寻食不可不防。 半夜时分他忽地睁开眼睛。只见车门内飘出一个女子的身影对方身穿白色素衣衣袖款款走到常晋跟前。 阴神出窍……这大蟒的真实境界果然到了鬼仙之境。 常晋怔怔望着对方根本说不出话来。这幅面貌他曾经见到过就是当初在破庙中遇到那位让自己翻译道经的女子白素素。 如果不是因为她常晋也不会踏上修炼一途。 如今救下对方的性命一饮一啄皆是天定。 这女子显然也认出常晋来款款下拜：“白素素谢过公子救命之恩” “白姑娘客气了你怎会落到这种田地？”常晋好奇的问道。此刻白素素虽然能够阴神出窍只是观其头顶气运依然凌乱不堪摇摇欲坠。 “一言难尽……公子可记得当初素素让你翻译的那本《十二重楼观想经》这是素素姐妹二人从乌山观内盗出来的。正因如此该有此劫昨日我们姐妹恰巧碰到乌山观的玄洞道人被他一路追杀我让妹妹先行逃开结果自己被玄洞道人的雷霆法宝所伤万幸当时天降大雨我见机不对钻入山溪当中这才逃了出来被公子救下。” 玄洞道人、白素素……听完她的讲述常晋有些头疼他感觉得到自己好像牵扯到某种因果当中。 这种负面情绪一闪而没常晋已经恢复过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等事情来了再说总归不会逃避。 “先前我输送灵气时发现你体内受创颇重不知什么时间能够养好？”常晋想了想又开口问道。自己明日就要进府城了带着这么条大蛇显然不妥。 “公子放心如今素素的伤势已经恢复四分等下就可以给妹妹发讯息如果她无事很快会赶过来接我。”白素素明白常晋话里的意思解释道。 “如此甚好”常晋点点头。 “常公子……”白素素话到嘴边又犹豫起来。 “什么事情？”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常晋不解的反问。 “常公子应该也是修道之人为何会救下我等妖物？”白素素终于将压在心底的问题说出口。先前她虽然躯体不能动神识却有几分是清醒的自然知道常晋曾经为自己输送灵气一事。这让白素素大惑不解寻常修道者碰到妖物大都喊打喊杀替天行道而后取了妖物的内丹为己用。 这常公子倒是例外不但没有趁自己虚弱的时候杀掉取丹反而输入灵气救治。 “原来白姑娘为这件事情困惑好叫白姑娘知道在常晋心中妖族和人类并无区别其中都有善良邪恶之徒不能一概而论。其实不单单妖族和人类乃至世间万物都有在这方世界生存的权利哪怕是路边最卑微的一朵野花也有绽放的权利。” 听完常晋的话语白素素露出惊愕的眼神。她实在没有想到会从一名修道者嘴里说出这样的话语。 〖 第八十章白素素报恩 “常公子果然和其他修道者大不相同难怪笔下有浩然之气。素素在人世间磨练十数年还是第一次听人讲起‘哪怕是路边最卑微的一朵野花也有绽放的权利。’为这句话素素再次谢过公子。”她略显感慨的说道。这句话听起来简单细细琢磨却大有深意。 “要说谢我应该谢你才对当初如果不是你拿出道经让我翻译我不会踏上修道之路。” “公子也练得是《十二重楼观想经》吗为何我从你身上感受到不修道者的气息如果先前不是公子替素素输送灵气我几乎不敢相信？”白素素闻言再次惊讶道。 “我能如此另有原因”常晋略作解释并没有把体内怀有神笔的事情告知。他不是傻子现在自然明白那神笔的奇妙之处超乎想象。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还是懂的别看白素素现在对自己和颜悦色如果知道他身怀至宝说不定就会起了心思。 见他没有多言白素素也不追问随后闲聊一通才发讯息传给妹妹。 约莫过了一炷香时间白素素脸上露出喜意“公子我妹妹正在附近寻我马上赶到了” 不多时便看到远处天际一道青光闪烁径直来到众人头顶随即那青光一闪而没显出一个清秀美艳的女子来正是最初在破庙中试探自己的阿碧。 “姐姐你没事吧……”阿碧急急赶来直窜到马车旁根本没有看旁边的常晋。 “我已无大碍多亏了常公子相救”白素素伸手一指道。 “常公子是你……”阿碧这才注意到身边还站着一个男子随即也认出对方。毕竟当初常晋曾骂她“魑魅争光”。 “阿碧姑娘我们又见面了。”常晋上前行礼道。 “姐姐一个弱书生怎么救得你？”阿碧却不相信常晋救了姐姐很是疑惑的看着对方。 “阿碧不得无礼确实是常公子救了我常公子也是修道之人只是灵气能够隐藏罢了。”白素素开口略作解释。 “那就多谢你了姐姐此地不宜久留那牛鼻子还在附近山上寻找我们赶紧离开吧待姐姐养好伤我们定要杀上乌山观将那群牛鼻子杀个干净。”见姐姐受创如此严重阿碧脸上虐气骤现。 “阿碧不得胡闹”白素素对着常晋歉意的笑笑“常公子就此别过了公子对素素的恩情天高海深素素自是不会忘记等来日养好身体再行报答。” 说完阴神又归于躯体化作一条大蟒。 阿碧不知施展什么法术带着姐姐冲天而起很快在夜空中消失。 目送他们离开常晋才返回到几丈外的火堆旁边。 王启年和小松等人睡得极死根本不知道刚刚身旁发生的变故。 第二天醒来时王启年安耐住恐惧朝车厢内看了看接着大叫起来：“允升大事不好那蟒蛇不见了！” “不见了岂不是更好至少咱们不用再担惊受怕。”常晋呵呵一笑。 他说的轻巧只是三人心中困惑连连早上坐烤兔时王启年仍然一个劲儿的询问大蟒去了什么地方。 被追问的不耐烦常晋只好告诉他那蟒蛇昨夜已经恢复趁夜色离开了不知去向。 待吃过早饭常晋挥剑将官道旁的一株小树砍到又在马夫指引下做成车轴按上。这种湿木做成的车轴根本不耐用跑个几十里就会散架断裂只是在这种情况下也只能凑合了一切等赶到府城再说。 几人仍然下马步行过了泥泞地带才重新坐上马车。 临近中午他们在府城外十几里远的一个小镇用过饭菜略作休息才驶向万山府城。 *** 一路行来王启年都在吹嘘均州万山府城如何富庶繁华。什么遇仙楼的糖醋鱼万禽阁斗鹌鹑怡红楼的歌妓等等惹得小松心动不已极想见识一番。 别说他听王启年不断在耳边聒噪连常晋也有了几许期待想看看万山府城到底是何景象。 说起来他也不是第一次来万山府城了上次城隍请做客常晋随鬼将来过一次只是那次人在虚空中再加上夜色迷茫浮浮沉沉常晋自然没有办法看清楚府城轮廓。 如今来到万山府近处他也被这座恢弘高大的城池惊住。 万山府城虽然不是州府所在地但富庶繁华程度比起州府也不多承让。城中百姓十多万户再加上平时来往短住的商贾人口足足突破百万。 另外万山府扼守南下北进的通道自古以来是兵家必争之地因此城墙修的极为高大足有五六丈高。 城墙下部用大长条石堆砌上半部分则是精心烧制的大块青砖砌就据说大燕王朝立国之初建造此城门时燕太祖为防止此城门日后被攻破特意派遣手下得力大将监督建造。所有的城砖侧面印有制砖工匠和监造官员的姓名一旦发现不合格制品立即追究责任。轻则坐牢充军重则砍头。 所以整座城池修的及其坚固历经数百年沧桑如今南城门依然稳固如初。 城墙外挖有一条五六米宽的护城河护城河水是引活水而入有丈余深将整座万山府城环护其中。 城内还修有共设三道瓮城由四道券门贯通。各门均有可以上下启动的千斤闸和双扇木门。瓮城上下和左右马道下分设藏兵洞可在战时贮备军需物资和埋伏数千士兵。 想要攻破这座城门没有数万精兵根本不可能。 那城门修的也相当威严上书“迎泰门”三个大字。 此刻常晋站在迎泰门口下意识抬头朝城池上空看去果见赤青色气流弥漫那云气时而氤氲升腾时而流动垂下浮浮沉沉流淌不已就好像一个硕大的华盖笼罩着下面的土地。 看到此处他不由在心中叹然一声：“好一座惶惶城池。” 王启年见常晋立在城门外久久不动只当被这恢弘巨城惊呆就伸手拍了他一下道：“走吧别看了城里更有意思。咱们先找家客栈住下而后愚兄带你去城里边逛逛。” 他来过万山府几次此刻自然充当向导。 虽然去年青华州发生洪大功叛乱但是距离均州甚远因此城门口虽有士兵执勤却应付了事那些车队只要交上些许进城税即可至于车上是否有违禁货物根本无人盘查。 两人跟随进进出出的骡马车队进入城池穿过瓮城后眼前显现出一条可以并行七八辆马车的宽阔大道。府城果然不是通衢县可以比拟的街道上热闹异常两旁铺面林立叫卖声不断。瓷器店、绸缎庄、酒楼、杂货店、竹木作坊……恍然间常晋好像来到了《清明上河图》画卷当中。 三人沿着青石板路慢行只见街道两旁的商铺内不断有人进出。一路看来常晋发现来来往往的行人精神都不错倒有几分太平盛世景象。只是路过街尾巷头却又能够看到不少乞丐栖息在其中。 他们大多衣衫褴褛甚至还有袒胸露背的个个骨瘦如柴躺在污水旁边休息。 找了家客栈安顿好住宿再结过马车费用常晋本想趁此机会略作歇息哪知道王启年的兴致很高非要拉着他去鹌鹑街上长见识。 知道这货的脾气常晋只好随他前往。 所谓鹌鹑街顾名思义买卖鹌鹑的人比较多。 本朝皇帝徽宗喜欢斗鹌鹑在位时曾命令各地进贡鹌鹑入皇宫。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在徽宗皇帝的带动下斗鹌鹑迅速在大燕王朝流行开来上至王公贵族下至黎民百姓纷纷加入其中。 如今一只极品鹌鹑价值在千金以上。 其中玩的最疯狂的要数南越州吴王他专门在自己的府中设有斗鹌堂饲养有上千只鹌鹑为此还找了十几个调教鹌鹑的高手替自己看管。 〖 第八十一章斗鹌鹑 因为此事有人专门为这位吴王写了首诗：“窄帽将军奕有神闲携小卒玩鹌鹑。风流毕竟输丘壑斗鹌堂前拥美人。” 这首诗虽然格调不高却将吴王带着侍从小卒拥搂美人斗鹌鹑的情形描写的淋漓尽致。不过在常晋看来这里边有股“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味道。 先前对王启年的形容常晋只当他是夸张等真正到了鹌鹑街才知道过之而不及。 街道两旁几乎三五步远就能够看到一个卖鹌鹑的摊位。那些摊位前摆放着几层木头架子架子上挂着竹编鹌鹑笼排列整齐足有七八十只。 一个买鹌鹑的小贩正卖力叫嚷在他旁边还有几个财主模样的人凑在近前观察。 “允升咱们也过去看看。”王启年一合折扇走上前去。 等走到跟前常晋才发现这摊位虽小但饲养鹌鹑的鸟笼、布袋、食盆、水槽等样样俱全。万物有灵皆有气常晋进入鬼仙境界时日不断对于气运认识更加深刻。不但人类具有气运就连动物乃至植物草木都有。只是它们体内携带的气运大多很微弱只有一丝白气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站在摊位前放眼望去这些鹌鹑头顶的气息大都呈灰白色唯独一只头顶白气浓烈粗如檀香显然这只鹌鹑不简单。这点也可以从旁边竹笼内的鹌鹑反应可以看出两旁的鹌鹑下意识的朝远处躲避根本不敢靠近。 不过这只鹌鹑羽色暗淡带着不少白色麻点而且躯体瘦小猛然看上去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难怪没有人相中。 那小贩见他们靠近只当生意来了大声吆喝道：“两位公子过来看一看小人特意从正阳购得的鹌鹑探花五十文一只白堂每只二百文。随便挑一只拿到万禽阁斗上一把如果赢了那就是几两银子的收入。前天有位马相公从我这里购得一只白堂连赢三场赚了十几两银子……” 鹌鹑依据年龄和身上的羽毛分为四种：处子、早秋、探花、白堂。此**中又只有白堂善斗。剩余三种都需要养小贩看三人面生故意欺他们。 常晋虽然对斗鹌鹑感兴趣却并没有加入其中的念头只是看了一眼那只瘦小的鹌鹑摇摇头笑道：“斗鹌鹑不懂。” “文人斗鹌可算得上雅事。斗一局凑个热闹！花不了几个大钱！”小贩继续推销。 王启年在斗鹌鹑上吃过亏所以也不敢轻易下手只是摇头。 见两人确实无意小贩才扭头招呼别的客人。 “少爷这鹌鹑也太贵了吧。等考完回家少爷准小松几天假我也提个笼子捉鹌鹑去。一晚上捉两只一个月下来也有十几两银子进账。”离开摊位小松啧啧赞叹。 “哪有这么容易三五天能捉一只就不错了而且捉到处子、早秋根本不能用只能自己养着”常晋摇摇头道。说起捉鹌鹑常晋懂得的真要比王启年多一些。从记忆中得知常父以前就做过这样的事情补贴家用。 别看一只上好的价值几两银子但捉起来特别辛苦。春夏两季树木草丛茂密鹌鹑大多躲在庄稼地里很难被捕捉到。只有等秋冬季节四处凋零鹌鹑转移在草丛灌木内这样捉起来才容易些。 每天晚上捉鹌人都要早早把编制好的渔网放在草丛旁边然后用母鹌鹑做诱饵。母鹌鹑的叫声很容易把公鹌鹑引诱过来最后一头扎入网中。运气好的时候一网能捉到两三只鹌鹑。运气不好三五天也没有一只落网。 即使捉到鹌鹑也并不算银子到手很多鹌鹑不适合争斗。善斗的鹌鹑极不易求有人捉了半辈子鹌鹑也碰不到几只善斗会咬的。 刚抓到的鹌鹑并不能立刻参与争斗必须耐心调理把玩。 等将之把玩到放在手背上它也不会飞走时这才算养熟了可以和别的鹌鹑一争高低。其中花费的精力难以想象 这些店内出售的鹌鹑都是已经被人把玩好的买下就可以参与战斗。 斗鹌鹑的过程很简单双方各自将自己参斗的鹌鹑从布袋中拿出来亮相。围观的人可以凭借经验下注。 等周围人都下好赌注主人便会拿出香喷喷的粟米引出鹌鹑。用草棍挑逗它们的羽毛让双方慢慢靠近靠近。这是一个撩拨的过程直到撩拨得两只鹌鹑忍无可忍愤怒向前嘴爪齐上撕咬战斗起来。 一般三五个回合直打得血洒疆场。 获胜的一方能够得到主人的美食奖赏。失败一方主人花费在鹌鹑上的心血全部废掉。 “咬败的鹌鹑斗败的鸡”鹌鹑只要被打败一次大都会丧失斗志不敢再和其他同类争斗。 很多时候主人只要看到自己的鹌鹑有斗败的迹象立刻就会将它们分开然后认输。这样还能够让鹌鹑保留部分勇气以利再战。 不斗时主人会把鹌鹑重新放回布袋以便让它们养精蓄锐。 看了几个摊位后王启年终究按耐不住想带着常晋去万禽阁赌一把。 常晋一口拒绝直说他们主仆二人去即可自己随便在街上转转。 见他确实无意王启年说了声无趣带着小松一头扎进万禽阁中。 常晋随着人流徐徐向前走很快目光被摊位前的一个大汉吸引。 那汉子身高七尺面色黝黑头发如草虽然穿着破烂眉目间却带着几分英气。看他骨骼粗大肌肉遒劲显然是练武之人。 更重要的是常晋竟然从他头顶感觉到一股粗壮本命赤气。不过看那本命赤气凌乱应该属于没有修炼过神魂的武者。 这样一个武者怎么会如此落魄。 没等常晋看清楚只见大汉垂头丧气从人群中钻出来跑到旁边一个卖鹌鹑的摊位上挑选一阵掏了上百文银钱买下鹌鹑又着急忙慌返回原地。 “朱老大回来了朱老大回来了大家让让。” 见大汉归来围观的闲人纷纷让出道路让他进入场中。 “还是五十文一场？”那大汉站出声询问。 “当然今天咱们俩一定要斗个尽兴不到天黑不能走人否则就是孬种！”一个尖嘴猴腮的泼皮笑着言道。 大汉也没有二话直接将新购得的鹌鹑放入盆中随即用草茎逗弄几下。待对方放出鹌鹑两个便立即冲在一起相互厮杀起来。 周围二三十个闲汉伸着脑袋围成一个圈紧紧盯着盆里争斗的鹌鹑。 “唧唧唧唧！”两只鹌鹑扎着翅膀口中带着尖叫叮啄在一起！ 常晋没有看场内的鹌鹑争斗而是侧目微微打探旁边一个面色清癯的中年人对方身着长衫看打扮应该也是个读书人。 此人头顶同样被赤气笼罩不过那赤色中还有几缕乌黑应该是业力缠身所致。 在这街头一连看到两个带有赤色气运的人常晋并不觉得这是巧合。 就在他暗下打量对方的时候场中分出胜负。 那姓朱汉子刚买来的鹌鹑落败正在木盆内四处逃窜躲避。 见此情景泼皮得意的喊道：“朱元昊打架我没有你厉害斗鹌鹑你不成早点儿认输回去伺候老娘算了。今天你已经输给我四回再这样下去就要把衣裳一脱这里光溜这身子回家！” 闻言那些围观的闲人哄然大笑。 朱元昊面色涨红捏紧拳头瞪眼看着对方。 “怎么还想打我不成这么多人可都在看着呢你敢动我一指头立马把你送官府看你那瞎眼老娘谁照看。”泼皮显然有恃无恐仍然喋喋不休：“给钱给钱！” “给你”朱元昊把手伸进衣衫中摸索一阵子最后摸出一串铜钱来。 “还赌不赌？” “赌你等着”朱元昊梗着脖子回答一句扭头挤出人群。 “好有种” “朱老大好样的……” “屡败屡战我就佩服朱老大这点” 看到这里常晋禁不住摇摇头。很明显那几个泼皮给大汉设了一个套让他钻那中年文士应该也和对方是一伙的。 很快朱元昊又从旁边的小摊上购得一只鹌鹑丢进木盆中争斗。 泼皮也将上一场的鹌鹑收回另换一只参与争斗。 〖 第八十二章虎落平阳被犬欺 朱元昊急匆匆挑选出来的鹌鹑自然不是什么好货色头顶净是灰气羽毛粗糙。反观泼皮手中的鹌鹑白气盎然显然是特意调教出来的。 结果没有任何意外仅仅一个回合朱元昊刚挑的鹌鹑就被斗败。 “还赌吗？”泼皮收了银子继续激将。 “赌”朱元昊像是一个不服输的赌徒扭头又要往外挤。 “慢着”这个时候一直在场中未曾开口的中年文士突然出声说道：“元昊兄弟何必这么倔强听我一句劝到我们老爷手下做事吧。元昊兄弟只要点个头你所欠我们老爷的几十两银子一笔勾销而且另外有纹银相赠怎么样？” 朱元昊抬头盯着对方看了两眼腮帮子抖动几下最后拒绝道：“谢谢你家老爷的好意道不同不相为谋。” “是吗那欠账的事情……你不会是想赖账吧？”中年文士脸色变得阴沉下来。 “放心今天天黑之前我一定会把钱还给你们。等着……”朱元昊说完又扭头旁边买鹌鹑的小摊上奔去。 不过这次他倒是谨慎了许多盯着竹笼中的鹌鹑挨个看来眉头越皱越深。 常晋原本以为这大汉只是好赌而已通过刚才的寥寥数语才知道事情不是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 原来中年文士做这么个局是想让此人就范。 虽然不知道这伙人什么来路但看中年文士被业力缠身应该不是什么好货色。反倒是那大汉显得光明磊落不像是歹人。 既如此何不帮他一把。 那边朱元昊已经选好鹌鹑准备再次杀入人群争斗。 常晋站在外围等对方往里边挤的时候他忽然脚下一横。 朱元昊猝不及防急忙身子一矮双脚踏地站稳。不过猝不及防中右手一松那只鹌鹑从掌心跌落在地上。 常晋脚步再往后一退正好踩在那只鹌鹑身上。 “你找死！”在鹌鹑被踩死的刹那朱元昊已经反应过来。伸出粗壮的手臂一把抓住常晋的衣衫另一只手则紧握成拳照着他的脑袋就要落下。 突如其来的事故让场上众人都愣住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算了你也不是有意的。这都是命我不打读书人你走吧”片刻大汉又反应过来垂头丧气道。 “不用我赔你一只鹌鹑吗？”见此人还算明辨事理常晋对他的感观又好了几分。 “你想让我干什么……”未曾想闻听此言朱元昊眼中竟然露出戒备的色彩。 这让常晋哭笑不得他伸手指着地上那只已经死去的鹌鹑道：“我把你这只鹌鹑踩死了再赔一只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那好”朱元昊犹豫片刻还是答应下来。 “跟我来吧……”常晋扭身朝原路返回。 “朱老大你不会是故意找个托然后想溜吧？”这个时候场中那泼皮反倒不依了。 “就是赌不起就认输。”旁边几个帮腔的闲汉纷纷附和。 “你们如果不相信可以找个人跟上来呀。”常晋扭头道。 “老六你跟上看看别让他们去万禽阁买鹌鹑”这个时候中年文士阴沉着脸低声吩咐。他本能感觉到这个突然出现的书生不简单。 “是”一个闲汉立刻应声跟上来。 常晋一路没有停留直接来到最初看鹌鹑的那个小摊。 “公子你又回来了？”那小贩见到常晋立刻面带笑容点头哈腰打招呼。 “这只鹌鹑多少钱？”常晋也没有废话直接指着最初看中的那只询问。 “公子真是好眼力！这只鹌鹑别看其貌不扬但是腿长。有句话说得好鹌鹑腿长气死老娘。另外公子再看它身上长有白毛……” “别胡说八道多少钱”常晋没工夫听他胡诌。 “这一排全是二百文” “就它了” “这位公子”一直插不上话的朱元昊皱着眉头道：“价格都一样你还不如选那只。”他手指的方向 “就要这只保你赢。” 见他如此朱元昊也没有坚持只是叹了口气道：“罢了左右都是输就它了。” “哈哈”看到朱元昊手中捧出的那只鹌鹑泼皮的几个手下哈哈大笑起来。 “朱老大看来你是真的没银子了。” 在众人的嘲笑声中朱元昊将鹌鹑放入木盆内。 出乎众人的意料这只看上去孱瘦的鹌鹑在战场上却凶猛无比三下两下竟然将泼皮放出的鹌鹑斗败让看热闹的人大跌眼球。 当然这其中不包括常晋。 接着进行第二场结果依然如此很多人开始惊呼起来。连旁边那摇着羽扇镇定自如的中年文士也面露诧异之色。 两场皆胜朱元昊也起了劲头嚷着让泼皮赶紧下注。 那泼皮却没有应答反而扭头看向中年文士。 “慢着元昊兄弟”这时中年文士又出声阻止“眼瞅着天快黑了不如咱们赌一把大的。如果你这把赌赢欠我们老爷的银子一笔勾销怎么样？输了你就跟我走。” “好”朱元昊倒也光棍“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既然吴先生这么看得起我那就赌最后一把真输算我朱老大倒霉这条命就卖给你了。” “元昊兄弟果然爽快”中年文士一摆手冲着泼皮叫道：“把墨玉请出来。” “是吴先生”泼皮应答一声又从布袋中掏出一只鹌鹑来。 这只鹌鹑通体漆黑如墨泛着油光猛然看上去还真有几分像是用墨玉雕琢而成的难怪叫墨玉。 单从这卖相上看也能看出不是凡种。再看鹌鹑头顶的气运竟然和常晋挑选那只相差不大。 待双方松开手两只鹌鹑又在木盆中争斗起来。羽毛飞舞旗鼓相当。 “斗……” “快上……啄它！” 周围人喊叫声一片很是为这场战斗增添几分色彩。 结果没有出乎常晋的意料几个呼吸间朱元昊手中那只白点鹌鹑再次获得胜利。 “怎么可能……”周围几个泼皮脸上都露出吃惊的表情尤其是那中年文士更是扭头紧盯着常晋脸上露出莫名的神色。 这只墨玉是他花了二十两纹银从别人手中购得端的厉害非常。 为了设这个局自己花费上百两银子没有想到机关算尽反而被对方随手买来的一只鹌鹑给破掉绝对不是巧合。 常晋自然知道对方在盘算自己的来历心中却不以为意而是细细观察鹌鹑的气运。 接连三场战斗这只鹌鹑头顶原本粗如檀香的白气已经被灰色笼罩显然在刚才战斗中它自身气运消耗很大。继续斗下去只会败亡一途了。 “夫战勇气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勇气说到底也是气运的一种。行军打仗凭借的就是一股气势气运只要气势不坠自然勇往直前。但刚猛不可久这样的气运往往只能维持一段时间一旦消耗完毕便如溃堤之水倾泻而下再无法挽回。 比如地球上的白马将军陈庆之此人以七千余众手下护送元颢有气运加身。自铚县至洛阳一路转战三千里他领兵前后作战四十七次攻北魏城池三十二座皆克一路上所向披靡战无不胜。世人长叹不已：“名师大将莫自牢千兵万马避白袍”。 随后气运迅速衰败……陈庆之准备指挥军队过河时突如其来的山洪无情地冲走了他百战百胜的部队。从此再无战绩。 说到底就是自身气运消耗干净而且得不到补充。这只鹌鹑如果静养一段时间气运肯定还会有所恢复只是想要达到最初的巅峰很难。 “朱大哥你这鹌鹑卖不我出五两银子！” 如今连胜三场自然有人看出这鹌鹑不是凡品。 “五两银子你打发叫花子呢这鹌鹑要是拿到万禽阁斗上两场那就赚大发了。朱大哥我出十两银子你卖给我吧。”又有人开口道。 此间了事常晋也没有再看下去的心思打算抽身后退结果却被朱元昊拦住。 “这位兄弟还未请教贵姓？” “免贵姓常你叫我允升就好了。” “允升兄弟今天谢谢你这只鹌鹑还给你吧。”说着朱元昊将那只鹌鹑递过来。 “哦？”对方的举动让常晋高看几分他并未伸手接过而是开口道：“既然如此那就五两银子卖掉吧正好拿钱去喝两杯不知这位壮士是否可愿意。” “随公子的意思老八五两银子便宜你了。”朱元昊也是个洒脱之人当即将鹌鹑送出。 钱货两讫后他点了点手中银两道：“公子去什么地方喝酒？” “随意找家酒馆喝几杯即可。”到哪里喝酒常晋无所谓关键是和什么人喝。 “那公子跟我来咱们去罗老三家的酒馆你别看门帘小做的酒菜地道。” “行就去那里。” *** 街边一家小酒馆内常晋和朱元昊相对而坐。 朱元昊主动提起酒壶将两人面前的酒杯倒满而后恭敬的端起道：“多谢常公子出手相助今天如果不是常公子我估计就要上青龙山落草为寇了。大恩不言谢这杯酒我敬公子。” “哦……此话怎讲？”常晋诧异的问道。 “公子有所不知先前逼迫我的那破落书生名叫吴申人称智多星是李天王的手下。去年洪大功叛乱时李天王也在三秦州摇旗呼应率领一众匪兵攻打州城结果被朝廷大军击退。由于三秦州官兵追杀甚急李天王无奈只好率领残存部众逃窜至均州境内盘踞在青龙山中。 我朱元昊在万山府地面上也算有些名气。他们不知怎地听闻了我的名声想拉我入伙。我因顾忌家中老娘年迈无人照看一直没有答应。 后来老娘生病急需银钱看病那破落书生吴申正好碰到便借给我几十两银子。等老娘病好所借的银子也花个精光。 后来吴申三番五次上门讨债又三番五次拉我入伙。本来我已动心谁知他们前些日子故意设下圈套害我害我在斗鹌鹑时又欠下不少银子。 加上之前那些已经欠下近百两。今日便是还钱的最后期限如果不是公子我只能应了他们。” 〖 第八十三章愚蠢的智多星 原来如此听完朱元昊的讲述常晋心中暗暗鄙夷什么狗屁智多星纯粹是脑子进水了。像朱元昊这样的武者只能以诚意服人岂可施展阴谋诡计。如此以来即使招了对方上山最后也是离德离心。 这顿酒喝的痛快看天色不早两人才互相通报了地址分头离去。 等常晋返回店中王启年主仆早已经赶回。见他进院子立刻兴奋的叫嚷着说是常晋没跟自己一起去吃了大亏他下午手气非常好赢了十几两银子。 对此常晋只能无奈的恭喜一番。梳洗过后他照理关上房门开始一天的修炼。 结束修炼常晋刚要上床睡觉忽然心中有感待神识放出发现客栈后边的胡同中几个身穿流里流气的汉子鬼鬼祟祟朝后门处靠近。 那模样十有**是附近的小贼。常晋一时觉得有意思放出神识仔细查看。 “三毛子你确定是这里吗？”为首那个黑脸汉子低声问道。 “大哥我从万禽阁开始盯着他们一路进的客栈就住在丁字二号房绝对错不了。”三毛子言之凿凿的回答。 “丁字二号房”常晋微微一怔这不是王启年和小松居住的房间吗。感情这几个毛贼是为他们而来的。 “大家翻墙的时候小心点别惊动客栈其他人。那书生的包裹我看过足有上百两银票这票干完咱们一人能分上十几两可以到怡红楼快活几天了。”黑脸汉子叮嘱几句率先翻墙入内。 听着几个毛贼的言语常晋气的差点笑出声来。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不开眼的家伙竟然把主意打到他们头上。 片刻几个毛贼悄无声息来到丁字号客房。神识感应中黑脸汉子用手指沾了些唾沫“噗”的一声将窗纸捅破。随即他又从身上摸出一支黝黑的铜管顺着那破洞小心翼翼深入房中。 原来是下迷药常晋心神动处阴身飘然而出出现在王启年房中。他们主仆二人在府城逛了半日困乏不已此刻早躺在床上睡熟。 常晋随手撕掉一片宣纸捏成纸球将那铜管的管嘴塞住然后隐去形态飘出窗外站在这几个毛贼身旁看热闹。 如今他仍然没有进入鬼仙二转不过只差一线这阴神驱物的本领也练出几分。大的物体搬运不动弄几个纸片却相当轻松。 黑脸汉子不知道铜管已经被阻塞憋着气息猛吹。吹了几口感觉不对他才低骂一句：“奶奶的有点邪门？” 话刚出口迷烟倒灌全被他吸入鼻中。 黑脸汉子尚不知晓又凑过去要继续吹结果扑通一声歪倒在地上。 “大哥！”剩余几人见黑脸汉子悄无声息倒地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纷纷大声惊叫起来。 这声音在宁静的夜色中尤为高亢把周围房中的客人全部惊动。 前面守夜的店小二提着灯笼迅速赶来随即扯着嗓子大叫：“抓贼呀抓贼掌柜的店里来贼了！” 真够倒霉的没有想到刚来府城不到一日就被盯上。 在周围房客围追堵截下几个毛贼根本没有逃跑的机会很快被摁在地上。 吵闹声将巡夜的士兵惊动问明情况后那些士兵们便直接压着毛贼离开。 如此折腾不少人没了睡意兴高采烈在院中谈起刚才的事情。 这么大动静王启年主仆自然也被吵醒。等他知道是自己的财帛引来这几个毛贼心中后怕不已连说以后要小心谨慎。 不过这货只是嘴上说说第二天上午在客栈休息半日。下午他便又按耐不住拉着常晋要去遇仙楼游玩。当然害怕房内再招贼他特意命小松在客栈内守着。 两人雇了马车一直赶到碧水河边。碧水河乃是城中一条内河最终汇入渎水。沿河两岸茶楼妓馆不计其数也是万山府最繁华的地段。 待马车停下王启年指着远处的一栋建筑迫不及待介绍到：“允升那就是遇仙楼当年临南王曾在此地遇到神仙而不知实在令人感叹。它也是府城经营规模最大的酒楼高五层。楼内雕梁画栋布置非常精致。愚兄前年曾来过一次一顿饭花了几十两银子不过算是物有所值。” 说到最后王启年洋洋自得摇起折扇。 遇仙楼名声流传甚广常晋就是在通衢县也有耳闻。 相传前朝临南王钟会曾在此地大宴宾客席间有一跛脚道人打算化斋结果被临南王手下拦住。那道士也不恼自顾自在酒楼前席地而坐然后招来一帮乞丐请他们吃饭。 临南王几个手下只当这道士故弄玄虚因此不予理睬。哪知道只见他从随身携带的布袋中不断取出一盘盘精美的菜肴而且上边热气腾腾分明刚出锅不久。 人人皆称奇正当临南王几个手下诧异之际却听酒楼内叫嚷起来说是刚刚给临南王做好的饭菜不翼而飞。 几个手下这才反应过来急忙上前将跛脚道士控制。 那道士并没有逃走而是任由兵卒将他捆绑起来。 此事很快将临南王惊动他听人详细叙述经过知道道士非常人急忙请进酒楼内。 道士不卑不亢言及临南王在此设宴自己没有什么好礼相送特意奉上一壶美酒供大家享用让众人不要客气一醉方休。 当时楼上一众宾客心中存疑不知道道士是何用意那一壶美酒不过半斤根本不够他们喝。 哪知道等下人端起酒壶倒酒几十人敬完壶中仍然酒水盈满不见减少。 见此情景临南王对这道士崇敬之极想摆对方为师学道。 道士却哈哈大笑着摇摇头言说临南王将来贵不可言非道门中人。 言毕道士从布袋中抛出一张黄纸。那黄纸见风飞涨化作一只仙鹤。道士纵身跃上仙鹤飘然而去。 没过多久前朝皇帝仁宗突发疾病身亡。由于皇帝没有子嗣急匆匆只得让皇弟临南王即位。 这结果正应了道士所言临南王贵不可言。后来临南王下旨将此处酒楼改名为遇仙楼。 也就是从那时起道学开始显圣。 如今临南王已死数百年但这遇仙楼名声却愈发响亮。据说府城那些官员宴会宾客常常会选择这里很多商贾和世家子弟不惜花费千金在此地宴请宾客。 不过这种地方虽好去三楼以上观景每顿却要几百两银子根本不是一般文人墨客能够消费得起的。因此他们只能在接受邀请时上楼赴宴……很多文人以此为荣。能够被人请上去吃一顿酒宴也成不少人言谈中的资本。 在王启年口中这遇仙楼俨然已经成了府城的象征。如果没在此处用过饭根本不算到过府城。 “清远兄至于吗不就是一个酒楼而已。”听对方将遇仙楼形容的跟一朵花那样常晋有些好笑的开口道。遇仙楼种种神奇不过是商家的营销手段而已。这方世界的人可能觉得很稀奇不过作为一个后来人前世自己在地球上见得多了。 “允升你没去过自然不知道。这遇仙楼绝非一般的酒楼今日你跟着愚兄去见识见识……” 走到近处常晋才发觉这遇仙楼的确不同凡响。楼高十几丈这高度在前世地球上不显眼只是周围那些商铺大多是二层阁楼。有了高度差便显出遇仙楼一枝独秀卓尔不群的味道。 进入门内立刻有店小二迎上来热情为他们安排座位。 按照常晋的想法随便在遇仙楼大厅内找个地方吃些酒菜得了。前世在地球上几十上百层的高楼他不知见过多少所以对遇仙楼登高望远并不热衷。 哪知王启年说什么也不同意直言来府城一次不容易不好好看看。关于遇仙楼上边几层的种种规矩他也只是听说先前随父亲来过几次府城只在楼下吃了一顿饭菜。 如今没了父亲在身边王启年自然大胆起来说要上楼请常晋吃顿好的以谢县试援手之恩。 等上了二楼王启年仍然心中不满说是要是能上顶楼吃上一顿酒菜那以后与人谈起才有面子。 感情这货花那么多银子吃顿饭就为了显摆呀常晋哭笑不得的说道：“那咱们直接上三楼得了” “一般人根本上不去看见他们了吗”王启年略显遗憾的指着远处道。 只见通往三楼的木梯处还有两个仆人把手显然是防止闲杂人等偷偷爬上三楼去。 “哦上三楼吃饭都有什么讲究呀？”常晋随口问道。 “必须要有酒楼印制的名帖或者经人介绍才可以。” “没有他法？” “方法倒是有不过……”王启年话说一半眼睛突然发亮：“我怎么把这个忘了允升有你在我们肯定能上三楼而且说不定吃饭不要钱。” 没等常晋明白过来这货又开始冲着身旁的店小二大嚷道：“伙计快把管事叫过来再拿来笔墨纸砚我这兄弟要写诗写完我们要上顶楼观景……” 他的声音很大惹来周围那些书生和商贾纷纷扭头张望。 “清远兄慢着”见众人齐齐打量着自己常晋本能觉得不妙“到底怎么回事你还没给我说清楚呢。” “看见那些诗文了吗？”王启年伸手指着墙壁上裱糊的文人笔墨道：“遇仙楼有规矩文士如果想上顶楼观景可以在此作诗留念。只要得到管事的认可即可去顶楼喝酒观景如果诗词得到众人称赞还可以免去酒资。凭允升你的本领上顶楼观景免酒资绝对没有问题。咱们来一趟府城不容易允升你不留下点墨宝实在对不起自己的才华。” 他曾经看过常晋写的那句“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光寒十四州”还有《咏柳》一诗所以对此很有信心。 〖 第八十四章惊动四座 周围那些酒客听王启年吹那么大脸上纷纷露出讥笑只当他们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愣头青十有**是小地方出来的听人称赞几句就自以为才高八斗想到府城扬名来了。 “清远兄你小点声。”常晋哭笑不得的拉了他一把这王启年就是大大咧咧的性子根本不知道藏拙。刚才那几嗓子把周围用饭的客人全部惊动。 王启年说这话时恰好一个衣着华贵的年轻人进入楼内迈步朝三楼登去。 为首那人衣着华贵满脸傲气听到王启年的话语忍不住扭头看了一眼随即冷哼道：“哼两个土豹子不掏钱也想上三楼。真以为这遇仙楼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免资的吗？” “你说谁是土豹子？谁是阿猫阿狗！”王启年顿时面红耳赤指着对方大声叫嚷起来。 “噢我说的就是你怎么着？土豹子！”那青年带着几分讥笑站在木梯上居高临下望来。配合着话语手中折扇还不住摇动。 “小子谁裤腰带没束紧把你给漏出来了？！”对方一再出言相讥王启年也火气大增忍不住反击。 这句粗话有些绕却是王家有个下人最新创出的口头禅。王启年无意听下人谈笑时说起过用在对方身上感觉很是恰当。 遇仙楼中的酒客大多都有些身份这等粗话几乎都没听过。一时觉得新鲜纷纷揣摩王启年这话是什么意思有反应快的瞬间明白过来接着噗嗤轻笑出声。 那青年脑子也不算笨猛然合住折扇指着王启年大叫到：“竟敢骂我将两人打出遇仙楼！” 闻言青年身旁的两个随从立刻挽起袖子走了过来。 常晋站在旁边仍然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对付两个随从根本不需要花费力气。 “干什么干什么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们竟敢殴打赴考的学子不成！？”王启年心中虽然惧怕不过看常晋站在身旁胆色又增加三分。 两个随从闻言不由停下脚步。 “给我打腿打折了算我的。”那青年好像完全没有顾忌大声叫嚷道。 “各位公子各位朋友我是遇仙楼的掌柜刘明礼” 这个时候一个肥胖的身体挤进人群冲着周围的酒客一抱拳。而后他又扭头对着木梯方向道：“马少爷你消消气消消气。何必和他们一般见识呢给老刘一个面子。” “遇仙楼本是文雅之地岂能容这两个粗俗之人在此撒泼。刘掌柜你还是把他们赶出酒楼吧。”那青年指着王启年二人道。 “马少爷息怒”肥胖掌柜面带笑意凑到常晋两人身旁小声道：“两位公子这位是马大人家的公子你们得罪不起。” “马大人？”王启年闻言声音不由一顿扭头看着常晋。如果管事所说属实这样的人物自己的确惹不起。 “慢着”常晋摁住他的肩膀。说实话他对这个所谓的遇仙楼并不是很感兴趣如果不是王启年盛情相约自己根本不会来。 只是现在却不得不继续下去了。 无他如果真就此服输被赶出酒楼估计明天均州大街小巷就会传出笑料两个外地来的土豹子不知天高地厚在遇仙楼大放厥词。结果被马公子斥责灰溜溜的下楼。 如此两人的名声算是毁掉了。 他没有理会马进等人扭头看着管事：“刘掌柜贵酒楼是否有规定。只要做出的诗词得到众人认可就可以等三楼以上吗？我们还没有开始作诗某些人不会真的怕了吧？” “这位公子……”胖掌柜眉头微皱声音开始变冷。在他看来自己刚才已经算是给两人面子。哪知道这人不识抬举依然胡闹。 凭借诗词可免费享用酒席只是个噱头每年不知道有多少自命才华横溢的士子在此碰壁。这种书生他以前见过很多都是自信满满来垂头丧气离开。 此人真有才华自己为什么以前从未听闻。 “今天我们不但要上三楼而且要上到顶楼观景。拿笔墨来我倒要看看自己的诗词是不是真的辱没众人！” “好样的”围观的酒客突然传来一句突兀的声音不知道是故意想看笑话还是真对马进咄咄逼人不满。 “掌柜的既然有规定何不让这位公子一展才华？”这时有一个老儒生开口道。 “就是现在赶人家出去算什么事儿……” 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掌柜的脸色愈发难看强行驱逐酒客这坏名声如果传出算是砸遇仙楼的招牌。想到这里倒不敢再强行驱除。 “刘掌柜给他准备笔墨。”马进显然也想到这一点。 在刘明礼示意下有伙计很快取来笔墨纸砚。 “各位常某献丑了！”常晋在方桌前站定扭头朝众人一抱拳头。接着他深吸口气提起沾满墨汁的毛笔刷刷刷写起来。 “遇仙楼……” 有个脑袋凑到桌子前的书生轻声读出众人心中微微一震：单从这诗名看此人打算临场应景作诗了。 这种方式最考验人的才华急智一般学子很少选取。寻常众人参加酒会多半拿出自己旧时的诗词凑数。 “哼真当自己是曹侍郎不成可以七步成诗。”马进原本还有几分担心此刻见对方竟然临场写诗心中鄙夷了句。 前朝侍郎曹永才华横溢尤善临场作诗参加宴会经常饮一斗酒的功夫便可做出诗来。有次参加宫宴皇帝想看看传闻是否属实就命他七步之内做出一首祝酒诗。 众臣皆以为如此短的时间曹侍郎肯定无法做出。 哪知道七步过后曹永竟然真的做出诗来：“天若不爱酒天应无酒仙。地若不爱酒地应无酒泉。天地既爱酒爱酒不愧天。三杯通大道一斗合自然。但得此中趣勿与醒者传。” 听过此诗众臣皆赞称他为“七步成诗曹侍郎”。 马进心里的想法代表着周围不少书生毕竟像曹永这样的人物数百年不出一人怎么可能偏偏让他们遇到。 这姓常的书生多半要落败了。 常晋不管众人如何想只是大笔挥动刷刷写来。 “昔人已乘仙鹤去此地空余遇仙楼。” 等那书生轻声将第一句念出不少人脸色微微改变。这一句简单明了却蕴含大气只寥寥数字便将遇仙楼的种种神奇传说囊括其中。 “仙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 从临南王遇仙至今将近千年。读罢此句众人似乎一下子跨越千年从近千年前临南王请客时的高朋满座到今日众人相会在遇仙楼中。 “文以气为主”这四句看似随手写出却给人一种江流滚滚顺势而下一气呵成的气势绝无半点滞碍。 马进脸色开始变得苍白他知道自己输了。这样的诗词真的无法厚着脸皮说不好。 写完四句常晋略微沉吟。 “后边的快些呀”有个酒客急着读下去忍不住开口催促。 “嘘”此人刚出声就被旁人拉住生怕打断常晋的思路。 常晋并没有让众人等待太长时间随即又吸了口气将剩余四句全部写出： 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 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 ——通衢常晋常允升。 晴川阁、鹦鹉洲这本就是府城的名胜不少酒客都游玩过此刻却觉得在诗中赋予了别样的含义。 此刻夕阳西下遇仙楼外大江涌流水汽袅袅给人一种辽阔深远的感觉。 整个二楼完全寂静不少人口中默诵揣摩着这首诗词。诗中将那种在外羁旅游子的感伤写的淋漓尽致并不像一个青年人能够写出来的。可亲眼目睹了整个事件的发生他们不能不相信。 虽然这首诗平仄不合但却没有人挑这个小毛病。毕竟连七步成诗的曹永也说过“若是果有了奇句连平仄虚实不对都使得的”。 “好诗”最初开口读诗的那书生赞叹道“此诗一出怕是以后这遇仙楼不好写了……” 听他一说众人才纷纷清醒过来称赞声不绝入耳。 反观那马进此刻脸色开始泛白。他能够想象得到这样一首诗也许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广为流传而通衢常晋这个名字也会名动天下。等人们追究起这诗词背后的故事恐怕自己就是那可笑的背景给常晋起衬托作用。 文人墨客谈论起十有**会说“当时马大人家的公子咄咄相逼常晋气不过提起毛笔唰唰唰写下了这首诗……” 他心中恼恨之极这姓常的让自己出这么大丑一定不能此人好过。 众人正谈论着忽然人群中传来嚎头大哭声将他们吓了一跳纷纷循声看去。 只见一位满头花白穿有破旧衣衫的老儒生站在那里大哭不已。 “赵兄你为何如此伤悲？”旁边的同伴惊诧的问道。 “呵呵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他低声念了两遍忽然大叫到：“不考了这秀才功名我赵某不考了。” “赵兄你发什么癔症！？”那同伙急忙拉扯住他。 〖 第八十五章惊动四座2 “半山你松开”老儒生挣脱他的拉扯硬是挤进场地中间：“多谢常公子给我当头一棒。我赵界川做了半辈子学问考取功名三十年却一无所得连秀才也没有得中无脸回乡见妻儿老小一直羁旅在府城。本以为自己胸中满锦绣只是时运不济的原因。如果一朝得中便可衣锦还乡。 好一个‘白云千载空悠悠’读罢常公子这首诗我才发现过去种种一直在梦中浪费了三十年的光阴。 如今梦也该醒了这功名我不考便是！！” 常晋目瞪口呆在那里他实在想不到自己一首诗竟然让此人有这么大的触动连功名也不打算考了。 这算什么……一语惊醒梦中人？ “刘掌柜凭这首诗这三楼我们可能上得？”见众人一致称赞王启年得瑟起来笑着反问道。 “上得上得！”刘掌柜也是读书人出身虽然于诗词一道不精但也算读过几本诗书的基本鉴赏能力还是有。他自然能品得出这首诗写的极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哪敢昧良心说话。 “慢着常某又想出一首联句写于大家评鉴！”既然已经得罪了马进常晋没有再收手的打算。打了对方的左脸何妨连右脸一并打了。 “哦？”众人立刻愣住。 一炷香的功夫能想出两首诗词此人才华果然惊人。 不过在心底众人也明白这第二首诗要想超过前者的可能极小。 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尔得之。即使是前朝的诗人曹永也不可能在这么短郭明义的时间内写出两首好诗。 话是这么说众人心中还是带着几许期待。尤其是刘掌柜心思已经完全转变。能够想象得到这首《遇仙楼》一旦流传出去将会给酒楼带来多大的名气。 至于马进现在的心思却根本没有人理会了。 略微沉吟常晋又将毛笔落下这次却是一起哈成。 登遇仙楼 白日依山尽渎水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这首联句很短只有二十个字。语言简单朴实似乎信口拈来但是读罢却让人有种渎水充盈在胸浩浩荡荡奔流而下的磅礴气势。 结尾一句更是点睛之笔“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营造出的意境几乎引起场中所有人的共鸣都想登上顶楼站在极高处看遇仙楼外的风景到底如何。 连续两首诗都和遇仙楼有关。原本以为第一首诗已经绝到妙处先前曾有人言“此诗一出怕是以后这遇仙楼不好写了。” 没有想到这第二首竟然不逊于前诗而且意境各有玄妙。 第一首诗还可以称为幸运第二首则说明才华的确超人。只是让人疑惑的是以前从未听过此人的名字。 一时间众人心中猜测连连。 “常公子大才请上楼！”刘掌柜现在已经顾不得马进了亲自在前方引路。 目送二人上楼消失猛然有一酒客大拍脑袋：“通衢常晋常允升这位兄台可是本年通衢县试案首做《咏柳》一诗的常允升？” “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 短短十几日时间这首咏柳也传入府城在士子之间引起不小的反响。只是关于作者由于府城距离通衢县甚远倒是能够记住名字的很少。是以刚才常晋在诗下留名时根本无人多想。直到此刻才有人反应过来。 虽然没有得到确认但众人已经肯定了七八分。 登上遇仙楼顶凭栏远眺夕阳西下留下半江瑟瑟半江浅红。清风徐来水波浩淼江面几艘渔船穿梭渔夫的歌声隐约于耳。 常晋见此美景顿觉心旷神怡。 前世他爬过的高楼不少只是周围大厦林立没有明显的高度差很难有这样意境。 在这种环境下吃饭的确别有滋味。 随后刘掌柜亲自把酒菜端上顶楼而且亲口宣布今天所有消费全免。接着又送上一张名帖言明以后只要常公子来酒楼吃饭银钱照例全免。 刘明礼不是傻子单凭这两首诗遇仙楼以后想不挣钱都难。 明白他的心思常晋和王启年自然毫不客气的接下。 虽然如今是一个道法显圣的时代但世俗官府还是由儒家掌控所以文风还算浓厚。文人之间聚会往往以诗词歌赋相合。一般的儒生拜访文坛前辈也往往拿自己最得意的诗词求评以便得到对方的赞许能够在士子间扬名。 所以儒生如果做的一首好诗数日内就能传遍天下广为人知。 王启年相信这两首诗一旦传开常晋的名声将会猛上几个台阶。 他心中此刻充满羡慕嫉妒恨不能马上变成对方。不过却也有自知之明知道凭自己肚里那点墨水想要做出一首流畅的诗词怕都困难。 随即一想自己和常晋亲如兄弟看到他扬名自己应该高兴才对。 酒不醉人人自醉王启年刚喝两杯就醉了等从遇仙楼回来还一个劲儿嘟囔“愚兄这是愚兄一辈子喝的最痛快的一次酒了。自允升以后再无人敢为遇仙楼写诗。” 一夜无话。 早上吃过饭后两人正商量着去什么地方闲逛却听到前面有人喧嚣随即便看到酒楼伙计领着一个中年男子进入院内。看此人的穿着打扮应该是一个商贾。 两人不以为意刚要避让到旁边见那伙计热情的呼喊道：“常公子、王公子这是清风楼的郭掌柜是专门来拜访二位的。” 常晋和王启年对望一样眼中都露着疑惑显然无人认识此人。 “两位公子有礼了我是清风楼的掌柜郭寒山不知这位可是写出‘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的常允升常公子？”那郭掌柜快走几步急忙冲着两人拱手。 “我就是不知郭掌柜找上门有何事？”常晋还礼到。对方能认出自己他丝毫不觉得奇怪。如今自己得神笔滋养整个人气度已经和先前大不相同。而且做生意的商贾眼光独到认人极准。 “实不相瞒郭某上门却有事情相求”郭寒山朝院内看了几眼发现这里人来人往根本不是谈事情的地方又开口道“不知两位公子是否有时间郭某已经在清风楼备下薄酒请两位公子去那里一叙到时咱们再详谈。” “郭掌柜你有什么事情还是直说吧我们还有事呢。”王启年不耐烦的问道。来人对常晋毕恭毕敬对自己根本是无视这让他有些郁闷起来。 “还请郭掌柜明言”对方莫名其妙而来非亲非故常晋自然也不会去赴宴。 见两人没有跟自己去的意图郭掌柜才再次行礼道：“常公子初到万山府昨天在遇仙楼两首诗词惊动四座如今已经传遍整个府城。我家老爷看到这两首诗后很是赞赏想请常公子也为我们清风楼作诗一首到时我家老爷有二百两纹银奉送。” 说完郭掌柜紧盯着盯着常晋脸庞。刚才交谈中他自我感觉对两个人已经有了初步了解从两人的穿着打扮上看。旁边的王启年家中应该有些资产。而这姓常的书生显然家境一般。二百两银子足可以让他心动。 可惜让郭掌柜失望了对方脸上始终平淡如一没有半点惊讶。 到是旁边的王启年张大嘴巴问道：“多少二百两？我没有听错吧允升你随便作一首诗词就抵得上我家忙乎两年。” “呵呵”常晋淡淡一笑。说实话对方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他的确有些惊讶。至于请他去清风楼吃饭做首诗词二百两银子显然是看中了他的名头。 对于郭掌柜幕后老板的眼光常晋佩服。说实话自己这个“文抄公”肚里积攒的诗词不少随便拿出一首都可以传世留名。对方出二百两买诗一首的确不算少了。 不过他却不能真个拿诗词换银钱昨天遇仙楼作诗还可以说是情非得已传到士林当中只能算是一段佳话。 如果为二百两银子写诗这诗词做的再好一旦传出人们追根溯源知道背后的事情却只会鄙视。谈起他自然会说通衢常允升诗词做的很好只是为人好黄白之物。 这样一来自己的名声恐怕就要坏掉了。在这方世界中一个书生如果有了恶名怕是根本无法在士林生活下去。 二百两银子虽然不少但比起自己的前途来又远远不如。因小失大之事常晋从来不会选取他清了清嗓子道：“多谢郭掌柜看中允升初来万山府昨日在遇仙楼作诗情非得已事后心中诚惶诚恐。府城才华超允升者车载斗量如今允升岂敢再作诗献丑。郭掌柜的好意允升心领了只是作诗一事只能敬谢不敏了。” 被推辞掉了……郭掌柜闻言有些发愣：是嫌钱少还是故作清高？ 想到这里他又开口低声道：“我家老爷来前吩咐常公子如果不满意还可以再加银子。” 常晋闻言朗声大笑。到底是商贾句句不离本行。 “哈哈郭掌柜不必说了允升还有他事先走一步了。” 两首诗词以难以想象的速度传播随后的几日整个府城都在听人谈论起这些诗词背后的故事。和马进想象的类似虽然其中衍生出不少版本但在这个故事中他无一例外成为悲剧的配角。 “当时我就站在旁边常公子本来已经保持低调不想惹事结果那马进不识抬举一再出言相逼常公子大怒喊伙计拿来笔墨刷刷刷连写了两首诗直把马进惊得面似筛糠两股战战……” 至于常晋现在已经有人将“均州第一才子”的名头扣在他的身上。 〖 第八十六章白骨累累复登临 不知怎地常晋和王启年居住的客栈被人知晓。随后几日不断有儒生登门拜访切磋学问。更有一位庆云县考生干脆直接在客栈开了间房天天上门叨扰。 另外还有很多管家丫鬟之类的下人登门随身携带自家小姐的诗贴打算和常晋来一段才子佳人传说。 就连这家客栈的老板也跟着凑热闹特意让伙计拿来笔墨纸砚说是让给客栈写副字房钱全免。 每天这么多人到访常晋为了不给人留下一个持才傲物的印象只好一一接待。暗地里却头疼不已如此折腾自己连读书的功夫都没有。 王启年沾了常晋的光每日和这么多同窗应酬初始还有些兴奋后来也不厌其烦。 两人一商量不能在这这里待下去第二日结账悄悄搬离客栈。 随后在偏远地方找了家客栈耳朵边这才没了喧嚣。 他们出行的时间比较早距离府试还有两个月时间。按照王启年的说辞这么长时间自然要玩乐一下将府城逛遍才好。 先前在通衢县时王启年尚顾忌老父。 如今山高皇帝远身旁没有人监督他自然像脱缰的野马。 常晋知道他的性子劝说几次见没效果就不再多言。 至于常晋自己每天大多呆在屋里边看书修炼。 前几日登临遇仙楼顶层常晋心有所感隐约觉得自己即将突破那层屏障。只是连日来不断有人打扰他不能静下心来仔细参悟。 如今夜深人静在房中盘膝而坐这种感觉果然清晰无比。常晋此刻觉得自己身处在一座重楼内艰难的沿着楼梯攀登。抬头望向上方头顶漆黑一片似乎有座万钧大山压下想要将他的神魂碾压成碎片。 同时体内灵气疯狂涌动隐隐要突破桎梏。 知道到了关键时刻常晋牢守神魂不敢有一丝一毫分心。《十二重楼观想经》重在观想二字往日所见所闻都有可能重新浮现在泥洹宫中制造种种幻象干扰神魂。 因此冲关之时必须小心翼翼稍有不慎迷失在幻象当中就可能神魂受损境界大跌。 常晋体内有浩然之气相助自认为能够抵挡种种幻象只是事到临头仍难免有些担心。 忽地黑暗中出现一个身着黑衣的男子正朝自己徐徐走来。等走到近处常晋已经认出对方是自己上山猎虎时斩杀的泼皮牛二。那牛二也看到了常晋眼中露出怨毒的目光口中桀桀道：“姓常的没有想到你也有今天我要杀了你！！” “想杀我来吧？”眼前幻象连连常晋神魂却并没有迷失相反清醒无比只是冷冷的开口道。 “桀桀”又有恐吓鬼叫声传来是董超和马小四二人。三人凑在一起一步步靠近转眼就到了十丈以内。 “秀才公好歹毒的手段我不甘心呀！！”下一刻胥吏刘芝生和王麻子相继出现在常晋周围口中发出各种凄厉的叫声环绕不绝。 常晋仍没有皱眉谨守神魂。 忽地眼前又是一变却是自己斩杀的术士南翁子出现了随即是前任土地带领着无数阴兵齐齐围了上来…… 常晋在原地屹立不动任由这些鬼魂冲到近前张口撕咬着自己的躯体。 种种幻象令人不辨虚实肉身传来剧烈的疼痛好似大块大块的血肉被啃噬掉。连神魂也不断遭受撕扯仿佛要脱体而去。 常晋继续无视这些只是任由鬼物缠身神识中不断体会观想经中的语句：“当自观身作一白骨人极使白净令头倒下入臗骨中。澄心一处极使分明。此想成已观身四面周匝四方皆有骨人。……乃至见于无量无边诸白骨人纷乱纵横或大或小或破或完。……谛观是已当自思惟正有纵横诸杂乱骨何处有我及与他身。尔时行者思惟无我身意泰然安隐快乐。” 这段经文刚刚在神魂中浮现立刻喷射出数到青光随即在脑海中组成符咒直冲出体外。 咔嚓……泥洹宫中一道闪电划破黑暗黑漆漆阴森森的空间中顿时雪白一片。这一刻常晋只感觉身体嗡的一下接着便听到围着自己啃噬的鬼物发出凄厉惨叫声。 那些鬼物阴兵的皮肉在青光的照射下迅速腐烂坠落只余下累累白骨。外围的鬼物想要逃走却避之不及。举目望去无数白骨零散在地上或头颅破碎或颈椎折断纷纷乱乱。 而后火焰大起将这些白骨烧个干净…… 常晋在火光中纵身一跃顿时头顶凉风飒飒说不出的舒畅。再环视四周依然处在客栈当中先前种种幻象皆已消失不见。 查看自身发现阴神果然比往日凝重了许多如同实质通体被青光笼罩。他下意识伸手一招书桌上的毛笔立刻跌跌撞撞飞起径直落入手中。 先前阴神如气常晋双手根本无法攥握物品。如今毛笔拿在手中却可以清晰感应和平常没什么两样。 试过手握毛笔常晋又动用神魂驱使起其他物品。砚台、书本等等……一时之间不少小物件纷纷悬浮在空中如果此刻有人进入房内看到如此奇景估计该大叫一声鬼呀了。 尝试过几次后常晋四下看看又瞄准屋内的桌椅板凳继续凝聚神识驱动桌子不过这次却艰难无比似乎那物体中产生了巨大的吸引力拉扯着神魂不断坠落。 最后在常晋咬牙坚持下那套桌椅勉强被举起悬浮在半空中片刻又重新跌回地面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动。 幸亏先前他早有准备桌椅离地不高因此这声音不算太大没有将其他人惊醒。 试过桌椅板凳常晋也找到了目前神魂驱物的极限大概也就几十斤的重量再大自己根本举不起。 神魂再动常晋却是隔空抽出宝剑。神识刚延伸到那宝剑上他神魂中就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这感觉是先前驱动其他物体所没有的血肉相连神识刚发宝剑立刻划出一道长虹破窗而出来到院中。 常晋阴神一闪也出现在院内片刻就带着宝剑飞上七八丈的高空当中。此刻虽然罡风猎猎他却没有先前那种千刀万剐的不适感。 显然如今进入鬼仙二转阴神也比先前提高了一个层次。 月华如洗神识动处宝剑上下腾飞灵活无比根本就好像仍然握在手中一样。 这样驱物效果和《观想经》中的描述大相径庭。只是常晋并不感到奇怪自己这柄宝剑日夜随身不断以心神浸淫早已经通灵。 如今以神魂操控自然事半功倍岂是一般的物体可以比拟的。 如此应该和传说中的飞剑没有两样吧。 前世看还珠楼主的《蜀山剑侠传》常晋就对里边的飞剑情有独钟幻想着有一天自己也能够操控却没有想到如今梦想成了现实。 心中想着常晋神魂操控着宝剑朝远处奔去。夜色弥漫远处点点灯火却是河边的歌馆妓楼在夜夜笙歌。 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不管在什么时代富人的夜生活都是多姿多彩。 突然之间常晋心中莫名惊悚起来。“不好！”一股无比恐怖的情绪迅速从神魂中蔓延开其中还带着无边无际的威压。常晋几乎没有任何犹豫阴神立刻掉头返回直奔出两三里外这才停在当空。 从此处俯瞰万山府只见赤青黄三种颜色气流不断翻腾笼罩着下面的城池。这些气运勾连四方和点点白气融汇在一起却又是无数百姓的贡献。 煌煌城池民心如刀果然厉害无比气运之盛即使鬼仙二转也不可轻易与之对抗自己刚才的举动有些莽撞了。 先前阴神能够在乡村间行走自如主要是那里的气运零散根本无法阻挡阴神。至于县城当中却又是因为自己得到土地敕符有神道庇护。 此刻没了敕符阴神和寻常的游魂野鬼没太大区别自然为人道所不容。 想到这里常晋扭头就要返回客栈只是随即又停了下来。凝神朝远处细看他发现这气运当中还有不少黑雾应该是府城内的邪祟之气只因此时天色黑暗再加上惊慌错乱是以刚才没能探查清楚。 按理说此地有乌山道院坐镇一切邪祟鬼物躲避还来不及。实施情况却并非如此这邪祟之气占了足足有两成半比通衢县城还要高出不少。 显然此地的吏治不敢让人恭维。 想起这几天在街头巷尾看到那些乞讨的流民常晋已经恍然。 其实人道和神道没什么不同都承载在万民之上。 〖 第八十七章狼多肉少 民意如刀水可载舟亦可覆舟那些流民无衣无食自然产生了怨念进而滋生出邪祟之气。如果长期得不到宣泄这些邪祟之气便会一步步侵蚀人道汽运最后必然酿成大乱。 自古揭竿而起大乱天下者其实都是这种怨念的体现。 在前世地球上释道从来都不只是主流。即使这方世界道院那些道人虽然法术神通广大但是对治国之道并不精通。 所以他们高高在上也罢却无法阻止已经腐朽的人道根基。 一叶落知天下秋单从万山府城常晋已经能够知晓一二。恐怕大燕王朝的江山已经千疮百孔只要来一场暴风骤雨很可能就会岿然崩塌。 只是不知道这场大乱到底什么时候来临而自己又能做些什么。 带着重重疑问常晋返回客栈阴神入体而后一跃而起。思索良久他发现自己能做的不多。现在只有尽可能的提高实力以便在乱世来临之际能够保护家人。如果有余力还可以兼顾到更多…… 就在常晋操纵阴神畅游之时城西乌山观中两个道人端坐在蒲团上。 其中年老的那名道士面前摆放着一枚龟壳随着他的大手挥舞丝丝灵气打入龟壳内。很快就看到龟壳表面变得光亮起来显示出莫可名状的纹裂。过了片刻那些纹裂又渐渐消退龟壳重新恢复平静。 “师兄这次推演结果如何那李迎祥是否就是条潜龙？”见对方停手年轻道人有些着急的问道。 “哎……”老道人叹了口气失望的摇摇头道：“我推演过三次这李迎祥的气运始终模糊不清不过应该不是潜龙格局。” “师兄为防止潜龙早衰其出生之时便受人道庇护以师兄的推演之术尚不能看清楚他的气运演化这本身就说明李迎祥有大气运傍身。去岁他来万山府正是均州龙气大动之时我也悄悄看过此人现在的气运已成赤青之色隐约成虎形……凡此种种都说明此人确实有龙虎气为什么师兄反而不确定呢？” “玄坛师弟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从我们注意到李迎祥起师门就派人去李家祖坟查看过并未在那里发现龙气勃发的迹象而且李家祖坟格局甚小潜龙虽隐但却不能失了格局气度否则根本不会有龙气隐藏。” 凤凰非梧桐不落龙气也是同样的道理非宝地而不聚。这个道理玄坛也懂他沉吟一下不甘心的问道：“也许是天授呢？” 龙气分为几种或是皇子皇孙自打娘胎里出来血脉中就带有或由山川河流地气凝聚而成又或者是人道降下称为天授…… 其中前两种皆有脉络可循唯独最后一种天授根本无法捉摸只能让人徒留下一句“人道难测”。 “那更不可能”老道坚定的否决掉：“天授之人得人道庇护其命格极贵内含紫气。按照师弟你先前的观察这李迎祥并非此类。刚才我虽然没有准确推算出他的气运演化却也窥得一丝此人身后黑气滔滔显然是怨念杀劫所致。如果我没有猜错李迎祥应该是一条伪龙为王者先驱罢了。这样的人初始气运大都极其强烈宛如烈火烹油鲜花着锦只是这气运来得快散的也快根本不值得师门下功夫……” 玄坛知道师兄在气运演化一道上高出自己甚多听完分析已经认可了这判断只是有些惋惜道：“如此以来怕是要重新寻找真龙了希望这次龙气变革我们玉清道能够得享新朝气运。” “我倒希望师门放弃这次争龙之事”老道闻言苦笑道“如今大燕王朝十四州内道派凌乱有争龙之心的足有十几个。人道难测到底哪一个能押到真龙谁也说不准。人道争龙不成即死。道院在背后支持牵扯自然过深成功则罢不成功怕是对自身气运也会大有损伤。” 玄坛也知道他说的有道理点点头道：“师兄言之有理只是如今道派与世俗牵扯颇深却是不得不争了。” “是呀”老道叹息道而后起身来到殿前怔怔望着远处的夜空。 一旦新朝鼎立辅佐新龙的道派必然会打压其他道派。原因很简单投入那么多资源谁会愿意和别人共享人道气运。 用世俗的话讲就是狼多肉少人道气运稳定而自从道法显圣修道之人却急速增长如此以来资源自然不够用。 这一缺陷早在百年前已经出现……道法显圣之初时时听闻有人修成地仙二百年后成就地仙的道人已经寥寥无几近百年来只闻有两三人。 其余大多在真仙之境徘徊。 不成地仙长生无望。即使是真仙也不过比常人多享百年寿诞罢了。到真仙境地长生大道已经遥遥相望谁人又甘心放弃待二百年后化作一抔黄土呢。 既如此只能争上一争为师门也为自己。只要助人成龙就可以借助世俗之力扼杀打压掉其他道派从而独享新朝气运。 毕竟死道友不死贫道。 老道心中如是想不知怎地却有一丝不安。人道难测自己这看法是否就真的正确冥冥中他感觉有双大手在拨弄着……只是不敢深想下去。 见他久久不语玄坛也走到殿前冲着无边的黑夜看了几眼转换话题道：“师兄这万山府城内邪祟之气日益增多各种鬼物层出不穷而且还有其他道派的人夹杂其中。咱们是否要清理一下……” “算了邪祟鬼物都是小事如今最重要的是查找潜龙所在且由他们猖狂吧。至于那些道人多是一些散修。他们不知天命即将变革如今还妄图聚在官员身边分享气运根本就是找死也不用理会。” *** 今日无事吃过早饭常晋本想趁此机会买些糕点去朱元昊家登门拜访哪知道却被王启年拉住询问：“允升你今天陪我出去逛逛吧来府城一趟不容易哪能一直呆在家中。” “陪你逛逛？”常晋听着新鲜。这些日子王启年几乎每天都领着小松在勾栏瓦肆、妓馆画舫间转悠甚至弄得夜不归宿今天怎么会突然想到自己。 见对方脸上带着疑惑王启年微微一愣继而明白过来：“允升你想哪里了愚兄今天不是领你去喝花酒而是去渎水江边逛逛今天是河伯诞辰那里有庙会非常热闹。这样的场面可是非常难得每隔三年才举行一次咱们这次算是赶上。” “河伯庙会？”常晋听了心中一动。万山府的城隍他已经见过不知此地的河伯又是何种风采。 小松看常晋没有答应也开口劝说道：“常公子你就随我家公子玩一天吧。那河伯庙听说很灵验的咱们可以到庙里祈求河伯老爷赐福让两位老爷都能高中。” “既然这么热闹的确不容错过咱们就去那里看看”常晋也点头答应下来。反正登门拜访一事尚未来得及和朱元昊说推脱几日也好。 至于小松说的上香祈求赐福他根本没放在心上。一句话求神不如求己。明白了香火念力和气运后常晋就知道类似的祈求很荒谬。 文脉气运和人道相连甚深如果神灵强行干涉必然遭到反噬。没有哪个神灵会为了凡人这么做。 三人来到大街上叫了辆马车快速朝渎水江边奔去。 大约过了一刻钟时间马车忽然停下那车夫扭头叫道：“两位公子就在此地下车前面百姓太多了过不去。” 闻言常晋将头探出车窗看去只见不远处的道路上人头挤挤挨挨热闹非凡。 “就到这里”王启年也点点头抬手付了半钱银子。 渎水河伯庙会三年举办一次果然不同凡响。 道路两旁早早的被小商贩占去摊位上卖什么东西的都有什么衣帽扇帐、鲜鱼猪羊糕点蜜饯时令果品等等应有尽有。尤其是哪些卖胭脂水粉的摊位更是被妙龄女子围个水泄不通。 这些女子和常晋前世所见没两样平时养在深闺难得出来透透气一旦有机会自然要血拼购物。 这种热闹的场面常晋也是第一次看到很快融入其中。 三个人走走停停速度慢的像乌龟爬。半个时辰功夫才走了不到二百米的距离。 “允升咱们过去看看前面围了那么多人肯定有热闹可看。” 又朝前走出一段距离王启年看到拐角处围了很多人立刻来了兴致领头朝里边拥挤过去。 围观的百姓太多王启年垫了几次脚都没有看到。常晋放出神识感应到场中情况哭笑不得起来。 看来不管什么地方人们看热闹的心理都不会改变。 〖 第八十八章神秘的老道士 场中只是两个车夫在吵架罢了……两旁被商贩占据原本就不宽敞的道路变得更加狭窄。 两辆马车在路中间堵上上方开始争吵大骂各摆自己的后台。 看这情形一时半会儿很难结束。 常晋奋力将王启年两人从人群中拉出冲他们道“是两个车夫再吵架没什么可看的咱们到前面去吧” 这种拥堵的场面即使有神通也不好使。在他的带领下三人费了一番功夫才走出那段道路。 再朝前走道路宽敞起来人流也没有先前拥挤。 这片区域主要是耍杂卖艺人呆的地方锣鼓喧天各种叫好声一片。 王启年很快又拉着常晋挤入一处热闹所在这次他们的运气不错竟然站到了靠中间位置。 只见场中一位老道士正冲着人群抱拳行礼口中说着开场词言语无非是来自什么地方今日路过贵地希望大家赏光有钱捧钱场无钱捧人场。 在他身后还有一位十三四岁的道童手中拿着铜锣敲得正欢脚下还放着一副扁担竹筐。 这年头连道士也干起了卖艺的行当？而且还是在玉清道的地盘上。常晋初始有些不解等看清楚老道士的修为又有些明了原来是散修。 对方啰啰嗦嗦说了一大通早有人不耐烦高声叫道：“我说道长别光说不练呀你有什么绝活赶紧使出来如果表演的好爷们儿绝对给钱。” 开口那人年纪和常晋差不多身穿绸衣显然是个富家子弟。 “谢这位公子捧场不知你想看什么？”虽然对方出言不逊但老道士并没有愤怒反而笑着问道。 “你都会什么说来听听？” “贫道擅长颠倒生物公子可否想看。” “什么是颠倒生物？”哪位有钱人家的公子又开口问道。 “阳春三月吃西瓜夏日炎炎降瑞雪秋冬时节开桃花这就是颠倒生物……” “吹吧” “胡扯……” 老道士话未说完围观的人群就吵闹声一片十个有九个不相信。 如果用灵气催发这道士所说的倒有可能实现。只是常晋查看过对方头顶气运两分赤一分白显然刚到人仙二转又怎么可能将灵气激发出来。 “各位既然不信那贫道就先来个阳春三月吃西瓜。” 说完老道士吩咐徒弟从竹筐中取出一个瓦罐里边放着半罐泥土。准备工作就绪他又从竹筐中拿出一粒瓜子郑重放入泥土中。 “各位看官瞧仔细了……”老道士大喊一声随即往泥土中喷水接连数次。 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株细嫩翠绿的瓜苗从瓦罐中破土而出须臾间便长到了三尺多长。 “真的是瓜秧……” “快看开花了……真开花了……” 一时间人群中惊叹连连。 连常晋也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望着场中。 他比这老道士高出数个境界对方想要在自己面前施展障眼法根本不可能逃过神识探查。更让他觉得不可思议的是整个过程中老道士并没有激发灵气。 莫非是那水中？ 常晋神识再探那水不过是寻常的井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思索间那西瓜花已经开败结出铜钱大小的西瓜又过了一炷香时间西瓜涨到拳头大小。 等道士摘掉西瓜刨开里边瓜瓤鲜红很是引人口欲。 “好道士果然有大神通……” 一时间叫好声一片很多人纷纷掏出铜钱碎银子往场中扔连常晋也没有例外。 道童急忙拿起铜锣捡钱老道士则笑眯眯的抱拳朝四周道谢。 *** 乌山观中玄明师兄弟二人端坐在蒲团上紧盯着面前的水镜细看。 很快玄坛发出一声冷哼：“用这等鄙术糊弄凡夫俗子简直丢我们修道人的脸。师兄切再次稍等片刻我去会会此人。” “师弟且慢此人不过是求些钱财香火罢了何必在意。如今人道劫难将临如此作为只会招来杀劫到时观其自灭即可何必劳烦我等动手。”玄明捋了捋胡须一副云淡风轻的姿态道。 “师兄所说我也明白只是这些跳梁小丑最近愈发猖狂根本不把我们玉清道放在眼中就连刘知府也暗中笼络了几位散修真的不用清理一下吗？” “且由他们去吧富贵不是这么容易得到的”同样的话题两人谈论过多次玄明不想多言而是饶有兴致看着水镜中的表演“先前听师弟的话语似乎知道这西瓜的来历？” “恩我被师傅收入门内之前刷杂的艺人表演过此法看似神秘说破了一文不值。将鸡卵钻孔去蛋白存黄再把官柱甘草各二钱研末拌之而后连同瓜籽一起放入蛋壳内封口平时埋藏在潮湿墙边不可令干待用时将瓜籽取出喷水数次即可……” “民间也有奇人呀”玄明听完倒是啧啧称赞。而后道袍一挥眼前水镜立刻消失不见。 *** “道长阳春三月吃西瓜我算是见过了现在爷们儿想吃桃子你能不能给我变只桃来？如果真能变出来这一锭元宝就是你的。”这个时候先前开口的那位公子又叫道。 老道闻言面露难色拱手道：“这位公子为难贫道了现在桃花始开叫贫道往哪里摘桃子只是若不取来桃子恐怕各位又觉得贫道法术不精实在为难……” 旁边那道童接口：“师傅既然答应人家怎可反悔？” 道士皱了皱眉眉头最后一咬牙道：“徒儿所言极是此时寒春积雪若要摘得桃来人间恐怕已经无处可寻只有九天之上道尊的仙桃园中或许有。只是那仙桃珍贵凡人吃了可以延年益寿消除百病。怕是道尊轻易不肯赐下为今之计只有去仙桃园中偷得一枚了。” 那道童又睁大眼睛开口：“师傅真会说笑道尊居住在九天之上没有道路相通怎么可以到达？” 道士自信满满道：“徒儿无需担心为师自有办法。” 说完只见他从旁边的竹筐中抽出一根麻绳那麻绳粗如食指约莫十丈有余看上去并不显眼。 道士拿在手中嘴上念念有词而后掏出一张黄纸符箓贴在绳子上。 这道士有两把刷子……周围人不觉得常晋却能感觉到随着咒语念动周围丝丝稀薄的灵气凝聚。这让他更加困惑起来按说对方有此神通不应该落魄到这般境地才对怎么会跑到街头卖艺。 入世修行？或是其他…… 正思索间道士又有了变化。他伸手将绳子往半空一抛那绳子上端就好像有人特意拉扯迎风见长迅速朝上空攀升越来越高渐渐没入云端悬停在半空中根本看不到绳头。 这一手所有人都被惊到。尤其是王启年眼睛更是瞪得浑圆。 在围观人的惊呆中道士又吩咐身旁的道童：“徒儿你过来。九天之上不易攀登为师年老力衰怕是上不去了。这偷仙桃的任务还是由你完成。你只需沿着此绳一路上爬便可直达仙桃园中。” 那道童闻言连连摇头“师傅我可不敢这绳子太细怎么可能爬到九天之上。万一徒儿爬到半空中绳子突然断掉徒儿岂不是要摔个粉身碎骨。不干说什么也不干……” 这师徒二人一唱一和将整个偷桃过程弄得一波三折周围人完全被吸引半点噪杂声都没有。 道士正色道：“徒儿你刚才也曾说过应人之声忠人之事事到如今岂能半途而废。你赶紧上去吧如果偷桃成功相信各位看官重重有赏到时有了这些钱财为师就可以盖一间道院你我师徒二人也不用再在风雨中奔波了。” “好吧”道童点点头抓住绳子迅速攀升手移足动好似蜻蜓点水般转眼间没入云霄。 随着道童窜上蹿下众人的脑袋也高高抬起眼睛一眨不眨看着云端。 显然到这般田地大都已经相信道士有神通。 先前那变瓜的把戏常晋没看出名堂倒是这偷桃的过程他明白了七七八八。什么事情一旦知道谜底再看过程就会索然无味。人仙二转怎会如此神通此时他心中疑问更多耐着性子看下去。 〖 第八十九章河伯庙内显异状 很快就看到绳子剧烈晃动起来。老道脸色大变急声叫道：“不好我那徒儿偷仙桃被发现了！！” 此言一出周围人的脸色也随之改变纷纷为道童担忧起来。 小松胆子不大此刻吓得甚至捂住自己的眼睛不敢多看。 就在此时有人忽然大声道：“道长快看你徒弟回来了！” 听到喊声不少眼见的人已经发现绳子顶端出现一个黑影只有拳头大小。影影绰绰并不甚清晰。不过看那动作应该是道士的徒儿。 “快下来快点……”不少人大嚷起来。 黑影急速变大正是先前上去的道童。不多时他已经降到离地三四丈高的地方。而后速度更快扑通一声跌回地面。 “徒儿你没事吧？”道士急忙问道。 “我没事差点被道尊手下捉到幸亏徒儿动作快。”道童大喘气着叫道。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那仙桃可否采摘来。”老道士又问。 “徒儿刚进仙桃园就被发现只摘了一枚”说着道童从怀中掏出一枚碗口大的桃子上边毛茸茸的底部还带着几片绿叶。看样子的确像是刚摘下来不久。 老道士接过桃子走到那富家公子面前道：“公子桃子已经摘到可以一验真伪。” 富家公子接过桃子把玩良久才恋恋不舍递回“的确是真的这十两银子就送给道长了。另外不知这仙桃值多少银子我买了一百两可够……” “公子说笑此乃仙桃怎么可以用世俗间黄白之物衡量。今日贫道将挑选几位有缘人分而食之分文不取。”老道士开口回答脸上带着云淡风轻的笑意。 随着老道士的话语围观的人再次轰动起来。争先恐后喊叫起来：“道长我是有缘人……给我……” 一时间场面混乱无比。 “大家静一静是否有缘贫道说了算。”那道士快速将桃子分成几半一一送入人群当中那富家公子也分了一分放在口中大吃起来赞叹不已：“好吃果然是仙桃！” 其余人无缘只能眼巴巴的看着。 有不甘心的还试探着叫道：“道长要不再让你徒弟去仙桃园一趟……” “今日偷桃已经艰险万分怎可再去”老道士连连摇头“诸位如果想保平安纳福禄贫道另有他法……贫道的祖师为大德真君请几尊道像回去可保平安……” 原来如此常晋终于明白几分。 先前种种都是铺垫不过是夺人眼球罢了。最终目的仍然是为了香火念力。 这道人挺知道变通如果开场之初说出传道怕是没有多少人信服经过这番表演在场的人大都相信他有神通效果自然明显。 而且常晋相信这道人的手段不仅仅如此应该还有后招。 只是香火念力关乎道统。老道士直接在万山府城传道几乎是明目张胆挖玉清道的墙角。 此地离乌山观不远应该早有人通知道院。不过让他感到奇怪的是到现在为止并没有见玉清道的人出头。 几尊小小的道像竟然卖出上百两银子。 “允升我现在才知道天下奇人何其多也以前在通衢县城真是坐井观天了。”见老道人师徒离开王启年急忙动身想要跟上去。 “清远兄你这是干什么？”常晋忙拉了他一把。 “愚兄突然对修道有了兴致跟上这道长看看是否能撞上机缘。” “机缘？！”常晋哭笑不得。两人来万山府城前在野外酒家遇到玄洞道人当时王启年就有此念想。后来没听他提起还以为王启年打消念头了呢谁知道他今天仍念念不忘。 “清远兄机缘哪是这么好撞见的。你对那老道了解吗万一他是歹人怎么办？” “这道士怎么会是歹人……” “你忘了南翁子吗知人知面不知心只要对方打算在万山府传道相信以后还会有机会见面的。 万一进错门拜错师傅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你真有修仙的念头多观察一段岂不是更好。”常晋再次出声劝阻道。不知怎地他虽然没有在这道士身上发现邪祟之气心头却隐隐有几分不安。 听他提起南翁子王启年热切的目光顿时消退。当初南翁子也这般仙风道骨后来差点让他们没命。 允升说得对先观察观察再说。 见对方暂且打消念头常晋才松了口气。如果王启年执意要拜师修道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清远兄咱们还是去河伯庙看看吧。” 有了先前城隍相约之事常晋还真对渎水河伯有几分期待不知道对方是何等人物。 三人随着拥挤的人群一路前行没多久就来到渎水河边一座富丽堂皇的庙宇显现在众人面前。 今日是河伯诞辰前来上香祈福的人自然不少。不少人装扮和常晋王启年一样应该也是参加府试的书生。 说什么读书人不敬鬼神现在越来越成为一句空话。 常晋已经养成习惯每到一处庙宇都会率先查看该处的香火气运。以检验对方是正神还是邪祟。当然他不像道院那样查验对方是否经过敕封而是看是否有邪祟之气有则说明是邪神香火念力纯正在他眼中就是正神。 刚放出神识常晋就惊呆在当场。 渎水河伯掌管渎水上百里河域几十条支流甚至白水河也在其管辖范围内。 治下有数百万百姓香火气运应该相当强大才对。来之前他以为渎水河伯最少也到了真神之境最不济也像万山府城隍那样。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河伯庙上方气运竟然成赤白色而且零散如烟根本没有凝聚成形。 再看周围祭拜的百姓丝丝香火飘入神庙随即又悄无声息散去半点都没有被吸收。 不会是……想到这里常晋快步进入殿内。 只见一尊丈许的鎏金铜像在神坛上端坐威武高大。只是运起神识查看可以清楚看到这铜像上方气运同样凌乱不堪没有半点灵性。 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此庙中根本没有神灵！！ 没有神灵自然谈不上敕符加持那些香火念力成了无主之物很快又重新飘散在虚空当中。 至于神庙上方的赤白气息更多是神道的自我维护。 这怎么可能……看神庙外跪拜的百姓显然信奉河伯的人不少道院怎么会白白浪费这个吸收香火念力的机会。 实在让人觉得不可思议！！更让常晋大惑不解的是此地竟然没有被其他鬼物妖类占据。 难不成此地敕符已失？？如此也不应该呀只要占据神位同样可以吸收香火念力。 再耗费些时日吸纳足够的香火念力到时就能够凝聚出神道敕符成就正神。 看着旁边那些善男信女跪拜叩头常晋觉得有些可笑连神灵都没有不知道他们拜的到底是何物。 常晋有些庆幸今天王启年拉自己出来闲逛不然他真不知道府城仙神二道如此凌乱处处透着怪异。 祭拜完河神庙王启年又要拉着常晋去街市上转悠却被他拒绝掉直说自己想到野外走走。 两人分开后常晋叫了一条小船渡过碧水河。他原本打算登上钟山晴川阁揽胜只是看山道上游人颇多索性避开熙熙攘攘的人群朝后山走去。 农历三月暮春时节山间一片热闹。到处被绿油油的颜色覆盖好似给大山披上了一副绿缎各色杂花点缀在其中煞是好看。 山溪旁的芦苇丛中不是有苇莺飞进飞出欢呼跳跃。 待他走到近处又有一只野鸭嘎嘎叫着跑开。奔跑时小腿一瘸一拐那动作像是受了伤只要人朝前跑几步肯定能够抓到。 从以前的记忆中得知这只是表面现象那野鸭刚刚肯定在草丛中孵蛋。做出如此举动只是想把自己从鸟巢边引开罢了。 等跟随它左扭右拐到了远处这东西绝对会纵身飞起将人傻傻的丢在原地。 他放出神识果然发现前方十几部远的一片蒿草中有个野鸭窝里边躺着七八枚带有麻点的野鸭蛋。 〖 第九十章 偶遇小狐妖 步入后山,人迹稀少,山间愈发热闹起来,耳朵中蛙鸣声不断,身旁不远处的大松树上,几只松树正在枝头嬉戏打闹…… 常晋也没有进入大山深处,只找了片无人的地方停下脚步,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歇息,顺便欣赏着眼前难得的美景。 在这个没有污染的时代,处处皆春色。而后世地球上,如此美景很少能够看到。 不知不觉,到这方世界已经有一年时间。从最初的彷徨到接受,再到与刘芝生等人的抗争,斗郭神婆,杀河神土地……常晋处在其中没怎么感觉。 如今闲暇下来细想,他倒觉得自己是个传奇了,也越来越融入这方世界。在这里他有自己的亲人朋友,更有需要探查的神秘未知。 想着想着,思绪便开始飘逸,等他重新回过神来,发现时间已经不早。 拍拍衣服上沾染的草渣土灰,常晋掉头朝山下奔去,刚走两步,他忽地又停下,扭头看着十几丈外的草丛。 只见一头半大的小狐狸从草丛中现出身形,跌跌撞撞朝他冲来。 这小东西身上大半皮毛呈红褐色,唯独脖子下有一圈白毛,猛然看上去,就好像围了条围脖。 而且那皮毛油光发亮,隐隐泛着玉泽。 在山中遇到狐狸很正常,只是没有想到遇到一只小狐妖。 对方头顶笼罩着几丝白气,更多则是黑色的妖气。 显然是刚修炼不久,境界只是人仙二转左右。这样的狐狸已经初通灵智,能懂人语。按理说应该多在深山当中,怎会跑到山外边来。 没等他想明白,那小东西也发现了常晋的存在,先是一惊,急忙跳窜到附近的草丛中,探头探脑的打量着。一双很人性化的小眼睛瞪得浑圆,里边带着几丝惊恐,更多是透出一股无助的眼神。 试探几次见常晋没有动作,小家伙似乎确定不远处的人类没有恶意,终于试探着走上前来。 两只后腿蹬地,半支起身子,前爪合抱,对着常晋一个劲儿的点头。 不是吧……动物都这么有礼貌？ 常晋看的有些目瞪口呆,记得第一次和小倩相遇时的情景,没曾想现在遇到的这只狐狸也如此。 他心中觉得好笑,忙拱手还礼。 小狐狸冲着常晋吱吱叫了几声,而后又点点头。 这是……有事儿？ 见面前的人类不解自己的意思,小狐狸着急起来,围着他转了两圈,而后尖叫几声,扭身朝山中奔去。 跑了十几步,它又停下来,回头冲着常晋继续尖叫。 “你让我跟你进山？”这下常晋明白几分,看小家伙焦急的神态,似乎是山中有什么事情要他帮忙。记得有次小倩去县城找自己,也是这般动作。 “吱吱……”那小狐狸应该懂得人语,又点了点头,跟着低叫几声。 如果是一般人处在此种境地,怕是早已经惊呆。 常晋却不会如此,他接触的妖类众多,小倩、胡大海,还有白素素姐妹等。他们和平常人类没什么两样,因此常晋并没有多少偏见。只要对方头顶没有邪祟血气,他都不会带着有色眼镜看对方。 更何况很多时候,妖怪比人类更值得交往,更懂得感恩。 不知道这小家伙找自己有何事,常晋紧跟在后边奔去。 走出四五里路,小狐狸突然停下,冲着不远处尖叫两声。 吱吱……草丛中立刻传来回声。 这个时候,常晋才发现不远处还有一只皮毛颜色火红的狐狸。它的后腿被捕兽夹夹住,钢牙深入皮肉,鲜血顺着伤口流出,将那片土地染成血色。 这种捕兽夹常晋以前在山中见过,由精钢打造,带有机簧,咬合力量非常强大,用于捕捉大型猛兽所用。 这只小狐妖运气不好,不知怎地踩中。 如果是大型猛兽,修炼后体魄自然强壮,这捕兽夹倒也困不住。 只是狐狸不同,它们更多是修炼神魂,并不以力量见长,根本挣脱不了钢牙的束缚。 不用小狐狸提醒,常晋已经迈步上前,伸手掰开捕兽夹,将另一个小家伙放出。至于这捕兽夹,也被常晋使劲一扯,拉成两半。 见同伴脱离危险,先前那只小狐狸立刻冲了过来。一阵低嚎,而后齐齐半蹲在常晋跟前,口中尖叫不已。 这是什么意思,他有些纳闷的看着两个小东西。 两只狐狸唧唧叫了一阵子,见常晋不为之所动,先前那只跳身离开,很快又消失在草丛中,反而将这只受伤的小家伙留在原地。 这下常晋更迷茫,看小狐狸腿部的鲜血仍然流淌。他只好撕开半个衣襟,替这只红毛狐狸包扎伤口。害怕它一瘸一拐的跳动影响骨头生长,常晋还特意弄了两根树棍固定。 整个过程中,红毛狐狸显得非常温顺,并没有暴起咬人,甚至在常晋替它包扎伤口时,小狐狸眼中竟然露出了一丝人性的羞涩。 包扎完毕,常晋拍了拍小家伙的脑袋道：“好了,你现在赶紧回去吧,别再出来让猎人发现了。 时候不早,他准备返回城中。 没等迈开步子,红毛狐狸又焦急的叫起来,似乎不想让他离开。 无奈,常晋只得继续在原地等待。 一炷香时间,先前那小家伙重新返回,口中噙着一株竹竿粗细的植物根茎,上边带着不少根须,顶端还有几片叶子。 来到常晋跟前,小狐狸将植物放在地上,又冲着他低叫。 这是什么东西,里边竟然有些许灵气……人参？ 仔细打量过后,常晋才发现手中的植物是何物。 在这方世界中也有人参的存在,大多生长在深山老林中,那些地方多被虫蛇虎豹占据,很少有采药人能够到达,因此人参也显得比较珍贵。 常晋以前曾经在通衢县的药铺内见过人参,那些不过拇指粗细,也就十几,二十年的年份,里边虽然带有草木精气很少,和眼前这株根本没有可比性,应该有几十年的年份。 对常人来说,人参益气补血效果很好。只是如今以他的境界,这人参内含有的些许灵气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对他没什么大用。 不过两个小家伙围着自己又蹦又跳,看这情形,常晋如果不收下,它们不会善罢甘休了。 “好了,我就收下了” 常晋笑着摸了摸两个狐狸的脑袋,掉头出山。 走出老远,仍看到两个小家伙在大石头上相送。 等返回客栈,王启年主仆已经在房中等待,见常晋手捧着一株人参归来,王启年很是惊讶,忙询问他是从什么地方得到的。 “和清远兄分开后,我去山上观景,无意中发现的。”常晋自然隐去了两只小狐妖的内容。 “不是吧,这样也可以？早知如此,我也陪允升同去了。”王启年听过后,很是后悔。 马府后院,马进正一个人端坐在桌前喝着闷酒,在他身旁,还毕恭毕敬的站着位中年管家。此人面带阴枭,名叫樊羽,年轻时曾是一名大盗,后来被官府抓到投入监牢,以待秋后问斩,马进之父知道此人勇猛,就暗中将他救下,而后用别的尸体报了个病亡。 樊羽被救后就一直呆在马府,这些年私下替马家处理了不少麻烦。后来马进长大,马大人担心儿子惹出什么祸事,特意派樊羽保护儿子。 “樊叔,那两个书生还没有找到吗？”马进灌了一口闷酒,咬牙问道。这酒虽然是从遇仙楼中买来的,只是在自己家喝,怎么都不是滋味。 马进生在官宦之家,从出生那一天起,每日不知道有多少人眼巴巴的来讨好自己。 然而在前些日子,突然冒出的两个秀才当中将他羞辱一番。随着那两首诗传开,众人得知背后的故事后,不知道有多少人暗中偷笑自己。 待父亲知道这个消息,更是将他狠狠训丨斥一顿,连日来被裹足在家,根本不让出门。 人都是这样,将错误归结在别人身上容易,放在自身却很难。 马进也是如此,在他看来。遇仙楼一事纯粹是两个从通衢县来的乡巴佬书生不给自己面子,在大庭广众之下让他下不了台。 这等奇耻大辱是可忍,孰不可忍。每隔一日,马进对两个书生的仇恨就增加一分,恨不得亲手将两个书生杀掉。两人在这世上多存在一天,马进感觉自己的羞辱也加重一分。 尤其是那个常允升,只有将之扒皮抽筋打个魂飞魄散,自己才能解恨。 可是没曾想等他派人打探对方的消息时,这两个书生却突然在客栈消失,不知去向。 “少爷,目前还没有消息。不过我已经派几个手下联系上城中的泼皮,他们对府城大街小巷很熟悉,相信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找到二人。”樊羽弯腰道。 “好,你给那些手下说,只要谁先找到两个书生的消息,我赏银二十两。另外你在帮我联系好青龙山那帮贼子,到时候让他们进城将两个书生杀掉,扔在碧水河里。看以后谁还敢惹少爷我……”想到恨处,马进眼眸闪过一抹厉色。 “少爷,最好不要让那帮贼人出手。” “为何？”马进皱着眉头问道。 〖 第九十一章 拜访朱元昊 （今天三更,请大家订阅月票支持,葫芦在这里感谢了） “少爷刚刚和两个书生有了冲突,如果他们突然被杀,肯定会有人怀疑到少爷头上。虽然不怕,但终究是一场麻烦,对老爷不利。” “不如请刘道长出马,刘道长法术高深,可以暗中施法要了两个书生的性命,这样一来神不知鬼不觉,肯定没有人怀疑到少爷头上。” “刘道长,如此更好,道长回来了吗？”马进想了一下,又问道。这刘道长也是父亲身边的一位奇人异士,据说曾经在紫玉山修炼过,三年前来府中住下,一直被父亲奉若上宾。 “还没据下人们报告,这几日刘道长一直在城中传道,昨天还在河伯庙会上表演……”樊羽说起刘道长时,眼中闪出一丝莫名的光芒。 “恩,那就等刘道长回来后再说,让那两个书生多活几天。”马进在大厅踱了几步,忽道：“这里已经没事了,你先下去吧,让樱桃送壶香茶过来。”樊羽领命而去。 片刻,贴身丫鬟樱桃便提着一壶香茶进入房中。 马进此刻怒火尚未消除,此刻见到满脸春意的小丫头走到近前,立刻一股邪火从心头烧起。 他当即上前一步,直接将樱桃摁在桌子上,而后大手插入衣裙抚摸起来。 “少爷不要,大白天呢……”这丫鬟虽然口中叫着,却不敢真的拒绝。在大燕王朝,丫鬟仆人之类的下人大都和主人签订有卖身契约。生死存活几乎由不得自己做主。主人家肆意打骂欺辱是常有的事情。下人惹恼主人被活活打死的事情时有发生。 自家少爷是什么秉性她很了解,虽然马进在外边与人交往时总是一副谦谦君子模样,回到家中却原形毕露,下人稍有小错就会遭来一顿毒打,这些年被打残打死的仆人不知道有多少。 一时间,房内春意盎然。 两人都没有发现,虚空中似有不少面色狰狞的鬼物欲扑身而下,只是没等靠近马进三尺以内,就被青光遮挡住。 常晋自然不知道马进等人在背后的算计,今日天气晴好,他出门时买了几样糕点,而后叫辆马车,直朝城西奔去。 常晋居住那家客栈虽然偏僻,但依然算是万山府繁华所在。 城西则不同,街面上明显萧条许多,而且到处是脏水污秽,甚至不少地方还残留有牲畜的牛粪马尿,洋溢着一股刺鼻的味道。 街道两旁的乞丐比其他地方更多,路边插草卖身的也不难看到。 常晋叹了口气,这恐怕才是真正的万山府,也是大燕王朝的真实情况。就好像一株枝繁叶茂内心空洞的柳树,表面繁华掩盖不住内部的衰败。或许一场暴雨,大树就会被连根拔起。 在这场风雨中,自己能够做的有限。 正想着,忽然听到身旁传来大声的呵斥：“滚,给我滚远点,一个穷鬼,没钱还想抓什么药,我们又不是开善堂的” 常晋扭头看去,发现一个药店伙计使劲将一名少女推搡出门。 那少女脸色蜡黄,头发蓬松,看上去楚楚可怜,让人义愤填膺。 被退出门去,少女依然出声哀求,“王大夫,求求你们了,帮我哥再瞧瞧病,你放心,钱我一定会还的。我……我给你跪下了……” 说完,少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小玉,你这是于什么,赶紧起来,让人看见了多不好。”一个清瘦的中年男子走出门来,叹着气道：“不是我不帮你,先前几次给你哥瞧病欠的钱你还没还。我这药店也不是做无本买卖的,再这样赊账下了去非关门不可……” “王大夫,求求你行行好,这是最后一次了。实在不行,我给你家当丫鬟,你要给我哥哥治病… 这会儿功夫,已经有不少闲人围上来,冲着场中的几人指指点点。 “哎,小玉的命真苦,摊上这么个傻子哥哥。郎员外积德一辈子,怎么会生出个傻儿子……” “可不是,读书读傻的人真少见,他先前要是随便找个营生,也不会落到这步田地。”又有人回应。 “何须找个营生,就他家那满屋子书,如果卖掉,也能换几十两银子。早前有人想买,那书呆子说啥不卖。” “只是苦了小玉,每天替人家补补缝缝做些针线活,挣几钱银子,就这么养着书呆子……” 听到这里,常晋已经对事情有基本了解。 不用说,这女孩的哥哥和先前的自己一样,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呆子。平时在家什么活也不于,将所有的事情都压在妹妹身上。 如今他生病卧床,女孩还要到处哀求着找大夫。 这种人最混账不过,当初自己的前身也是如此浑浑噩噩,如果不是穿越到这方世界,恐怕小小的命运不会好到哪里去。 在小丫头倔强的脸庞上,常晋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妹妹。 “各位,麻烦让一让……”想到这里,他开口朝着围观的众人喊道。 闻言,人们纷纷扭过头来,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常晋。 “王大夫,这位姑娘一共欠你多少银钱,我替她还了”常晋拱手行礼道。 “一共二两银子”那掌柜下意识的回答。 幸亏自己随身携带的碎银子不少,常晋掏出一块道：“这里有三两多银子,还你的帐了,剩余的钱算这次看病的费用。” “多谢公子,多谢公子”直到此刻,少女才反应过来,急忙转过身来要冲他磕头。 “不必如此,赶紧领大夫给你哥哥看病吧”常晋随手一挥,制止对方下跪。而后扭身朝街口走去 他的步伐轻快,片刻就走出十几丈远,最后在拐角处消失。 目睹常晋消失不见,人群中才发出赞叹声：“好人呀,小玉碰上好人了” 好人……常晋暗自苦笑了一下,好人真谈不上,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事情了。 过了拐角,他看到一群七八岁的小孩子正在土堆旁玩耍。 他们大多衣衫褴褛,有个小孩甚至光着身子,见到陌生人打量自己,立刻害羞的躲到同伴身后。这情况常晋并不感到意外,小孩肯定是没有衣服穿才这样,在农村很常见。 常晋叹了口气,走上前去问道：“你们谁知道四尺巷朱元昊家住什么地方？” “朱元昊……你是找朱老大吧？”一个略微大胆的小孩抬头回答,剩余孩子则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常晋。 “对,就是他”常晋点点头。 “我知道,我知道”一群孩子七嘴八舌的喊叫起来。看样子朱元昊在这一带算是名人,随便问个孩子都知道。 几个孩童吵闹着在前面带路,常晋随后进入巷中。入目一片低矮的房屋,大都用土坯做墙壁,屋顶铺些茅草遮风避雨。 看样子,在这里居住的应该都是穷苦人家。 这些孩子将他带到一户院门前,而后大喊大叫起来。 很快,一个颤微微地老妇人拄着拐杖开门。 她抬起略显浑浊的眼睛看了一眼,并未让常晋进院子,反而开口问道：“你是谁,找我儿做什么 “晚辈常晋,拜见老夫人。先前曾和朱兄有约,说是这几日登门拜访。”对老妇人冷漠的态度,常晋不以为意,任谁看到陌生人登门,都会带着几分警惕。 “是你……你就是恩公”听到他的名字,老妇神色激动起来,赶忙闪身道,“快进来吧,先前听元昊提起过你,先前多亏你帮忙,否则我儿已经跟那帮贼子去了。元昊如今在码头上找了个搬运的营生,还没回来呢。” “老妇人,恩公二字万万不可提起,我和朱兄是朋友,”常晋看她走路颤巍巍的,急忙搀扶起他 进入院内,老妇又将那群小子喊进来,让他们传讯朱元昊回家。 常晋那边也掏出一把铜钱,给这些孩子分了,让他们等下去街上买些零嘴吃。 不多时,朱元昊风风火火赶回,身旁还跟着一个十**岁的黑瘦少年,应该算是跟班。 十几日前常晋初次见到朱元昊时,此人头顶赤色气息飘散,摇摇欲坠。如今却又凝聚几分,显然晦气全消。 至于那跟班少年,气运倒和常人没两样。 互相寒暄之后,朱元昊就热情的留饭,继而拉着少年走到院门外,小声叫道：“小六子,你身上还有银钱没,暂且借给哥哥几钱,等发了工钱还你。” 少年闻言苦笑道：“哥哥,我发的工钱前天斗鹌鹑输了个精光,不过你等着,我家还有只下蛋的老母鸡,我抱过来杀了炖着吃。” “慢着,”常晋急忙出门阻拦,“朱兄太拿我当外人了,我这里有二两银子,让小兄弟去街头买些酒菜便可,何必费事呢。” “这……主家请客,哪有让客人掏钱的道理。”朱元昊连连摇头。 “原本以为朱兄是豪爽之人,我才登门拜访,哪知道朱兄根本不拿我当朋友,既如此,我告辞了。”常晋故意做出要走的样子。 “常公子慢着,”朱元昊忙拉住他,“你说得对,大丈夫行事何须婆婆妈妈。我也不推辞了,小六子,你去街口买些下酒菜,我和常公子好好喝一杯。” “朱兄,你还是叫我允升,常公子我听起来别扭”待两人坐回房内,常晋开口道。 “我喊着也别扭”朱元昊笑道。 〖 第九十二章 书痴郎玉柱 等小六子买来饭菜,朱元昊先撕了个鸡腿,而后又用筷子夹了些素菜,拿了两个馒头道：“允升勿怪招呼不周,我先将这些给母亲送去。” “无妨无妨”常晋连连摆手,心中对朱元昊又高看几眼。 安顿好母亲,朱元昊才重回席上劝酒,三人很是喝了一统。不知不觉太阳偏西,小六子家中有事先行离开。 房内没了他人,朱元昊才开口道：“允升,我这些日子正叫几个兄弟暗中找你。可惜打探了许久都没找到你的住处。不曾想想到今日你却登门拜访,这要紧事总算有找落了” “要紧事,找我于什么？”常晋好奇的问。 “我这些日子在码头上于活,碰到有泼皮打听你你的消息。我动了心思,就暗中询问,那泼皮也知道的不太清楚,只说你好像得罪了什么人,对方要对你不利。” “多谢朱兄告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真有人找上门,允升却也不怕。”常晋目光一闪,随即神色重新变得淡然。 从修炼至今,死在常晋手中的凡人鬼物不少,些许泼皮,他根本没放在眼中。 只是这一瞬间的杀意,却让朱元昊猛然感觉后背一凉。朱元昊自认为看人的眼光很准,只是面对眼前这书生时,总给他一种模糊不清的感觉。 对方的穿着打扮和其他书生没什么两样,可神情态度待人接物的手段却又一点不似寻常书生。 仅仅是一个眼神,便让自己不知不觉为之仰视,话里也带着几分小心：“话虽如此,允升还是小心点为妙,这些人非常歹毒,什么事情都于得出来。” “我知道了,喝酒。”常晋点点头。 正喝着,听到院门处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大娘在家吗？” “小玉妹子来了,我娘在家,快进来吧。”听到门外有女声,朱元昊急忙应声道。 这声音很熟悉……常晋正想着,那女孩已经走进院子,闻到屋内散发的酒气,她出声询问：“朱大哥家今天有客人？” “我一个朋友” 这是常晋正好也走出房屋,少女看到他时一愣,继而脸上露出惊喜之情：“是你？” “小生常晋见过姑娘”常晋拱手行礼道。没错,眼前少女正是自己先前在药店门口碰到的那位。 “你们认识？”朱元昊纳闷的问道。 “朱大哥,是这样的,我哥哥今天病情加重,我就去王大夫那里求医问药,可是没有银钱,王大夫不肯出诊,后来是这位公子帮我付的银钱。我根本没来得及问姓名,常公子就走了……没有想到在你家碰到,多谢恩公……” 说到最后,少女又要弯腰行礼,常晋急忙避开。 “小玉,你找我娘于什么？”聊了几句后,朱元昊出声问道。 “对呀,我差点把这个忘了,大娘先前央我给你做了件衣服,给你……”大概有外人存在,小丫头将包裹递过来的时候脸色有些羞红。 “谢谢……”原本豪爽的朱元昊竟也带着几分扭捏。 这情景常晋自然看出点什么,却也没有多言。这方世界的女子虽然不像华夏古代那样讲究男女授受不亲,但是却也讲究不少。 “我还要给刘家做鞋样,先走了……”说完这话,少女急冲冲离开。 朱元昊却正色道：“再次谢过允升了。” “朱兄又客气,”常晋迟疑一下,又问道：“先前听人说他哥哥也是读书人,家里怎么落到这步田地。” “常公子有所不知,小玉也是苦命人……”朱元昊苦笑了一下,开口道。 原来小玉有个哥哥名叫郎玉柱,字德冰。他祖上也阔绰过,曾祖父郎充和曾经官至太守,后因言获罪被罢官,不久病死。 郎充和生前做官清正廉明,得到薪俸不去置办田产,反而购买古籍善本。郎充和死后,郎家很快败落下来。 到郎玉柱这一代,家中已经一贫如洗,只剩下祖上留下的满屋子书。 郎玉柱更是爱书成性,每日手不释卷,不事生产,最后到了痴迷的程度。近三十岁的年龄,仍然不求婚配,平时家里来了客人,与人交谈,只是三两句寒暄,连茶水也不上,而后就将客人完全丢在一边,自顾自捧着书卷朗读。 碰到这样的人物,客人那里还呆的下去,只能摇头离开。 久之久之,没有哪个客人再登门。 郎玉柱对此倒没有觉得不妥,依然捧着书本怡然自得,每日诵读着：“书中自有千钟粟,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妹妹郎小玉看不下去,曾经劝说过几次,见没有效果,只好作罢。哥哥没有经营能力,郎小玉只好出门给别人家做些针线活,勉强顾住他们兄妹二人的吃喝。 一日,郎玉柱正在院中读书,忽然挂起大风,桌子上的几卷书册也被大风吹走。他急忙起身追赶,结果到墙角下时一脚踩空,将地面踩出个大洞,却原来是古人在地下埋藏的粮食,虽然已经腐烂为粪土,不可食用,但使得郎玉柱相信了“书中自有千钟粟”的说法。 又一次他查找书籍时,在书堆中发现了一根黄金镇纸。这让郎玉柱兴奋不已,后来这黄金镇纸经人鉴定,只是块镀了金的铁块。但郎玉柱却更加痴迷,认为“书中自有黄金屋”这话也灵验了。 再后来,郎玉柱又在书堆中翻到一幅侍女画卷,他立刻想到了书中自有颜如玉。而后捧着画卷日夜端详,茶饭不思,到了完全痴迷的地步。 几个月前有媒婆上门给他说媳妇,却被郎玉柱用扫帚打出门去,说自己已经有了妻子,名叫丽娘 “丽娘？”常晋诧异的反问一句。自己这前身读书已经够痴了,没曾想还有更痴之人。这种人显然读书读得精神恍惚,完全封闭在自我的世界中。用后世的话讲,十有**得了抑郁症。 “哪里来的什么丽娘,我去过他家数次,根本没见到人。倒是小玉无意中提起,说是有几次半夜三更总听到哥哥房中有女人的谈话声,靠近时又没了声音。第二天问起郎玉柱,却又称自己在说梦话……我估计他真读书傻掉,满嘴胡话……” “晚上有女声,画卷”关于书痴一事,常晋原本只是当玩笑听得。此刻却心中一动,隐隐觉得事情不像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或许是鬼物作祟,迷了郎玉柱的心智。 想到这里,他开口道：“不知郎玉柱家在何处,朱兄可否陪我前往？” “郎家就在巷尾,你找他做什么？”朱元昊诧异的反问。 “方才听朱兄说起郎家藏书颇多,我想借几本翻阅。”常晋随意找了个借口。 “这个恐怕很难,郎家的藏书是很多,但郎玉柱这人爱书如命,从不外借。”朱元昊有些为难的回答。 “无妨,去看看也好,成与不成另说” 见他执意前往,朱元昊只得在前面带路。 郎家宅院是祖上留下的,院墙用青砖对垒,从外边看上去倒像一个殷实之家。 常晋放出神识,微微皱了下眉头。 果然和自己之前猜想的一样,这院内有邪祟鬼物作乱。 〖 第九十三章 心中各有算计 新书第一个月,希望大家订阅支持,至少数据上好点 朱元昊站在门口叫了几声,才传来有气无力的声音,让他们进来。 待进入院中,他才发现里边空空荡荡,房前有株碗口粗的大槐树,倒长得枝繁叶茂,几乎将整个院落笼罩在其中。 如果是夏日呆在院中,定然凉爽。只是暮春之际,却让人感觉有些发冷。 进入房内,便看到一个脸色蜡黄,双目凹陷,枯瘦如柴的男子躺在床上。在他身后放着几个书架,上边堆满书籍。 靠床的墙壁上还挂着一幅《仕女图》,应该就是朱元昊先前说的那幅。这幅画是前人所作,常晋放出神识感应,发现虽然图上丽人画的栩栩如生,但并没有任何邪祟鬼气。 应该只是一副普通的画作……邪祟阴气另有出处。 见到来人,郎玉柱半支起身子,有气无力的开口道：“多谢元昊来看我,这位是……” “他是常公子,和我是朋友,先前小小找王大夫给你看病,就是他出的银钱。” “谢谢常公子” 说了三两句话,郎玉柱又自顾自盯着画卷发呆,完全不在理会他们两人。 “允升勿怪,他现在就这幅模样。”朱元昊摇摇头,跟着又道：“德冰,允升听说你家有很多藏书,想借几本回去阅读……” “借书,不行,不行”听到这话,郎玉柱倒是立马清醒过来,脑袋不住摇晃。 “你看……”朱元昊扭过头苦笑。 “既如此,打扰郎公子了,我们回去吧。”常晋目的已经达到,自然不打算在这里多呆。 他已经观察过郎玉柱的气运,呈灰白之色,虽然不算病入膏肓,但是这样下去,估计只有半年时日可活。 出门时朱元昊先行,常晋则有意慢了两步。 走到那株槐树下时,常晋手扶树于,轻声道：“今晚二更,我在巷子口等你,如不出现,我必找人伐树”说完,他杀气一放。 那槐树叶子随之哗啦啦作响,像是害怕极了。 “允升,你在说什么呢？”朱元昊已经走到门口,见他手扶树于轻语,只当是给自己说话,回头问道。 “没什么……”常晋放开手臂,快步跟了上去。 原来是一株成了精的槐树,只是他有些奇怪,这槐树不过碗口粗,看年份应该不长,怎么会成了精怪,育出灵识,实在令人不解。 王启年等人居住的客栈对面有家当铺,此刻有几人正站在当铺内,透过窗子朝对面看来。 马府管家樊羽盯着对面看了几眼道：“老张,你确定他们住在这里？” 身旁一个泼皮拍着胸脯保证道：“樊爷,小的办事你还不放心,昨天已经打探清楚,那个王启年和常晋两人就住在这家客栈,绝对没错。要我说何须老神仙出马,小的直接找几个人去客栈把他们绑了,丢到渎水河里喂鱼,谁能知道,哪用得着这么麻烦。” “多嘴,老子怎么做,还用你教？”樊羽猛然一瞪眼睛。 那泼皮吓得直哆嗦,随即惊喜的叫道：“樊爷快看,王启年出来了” “就是此人？”看到对面的书生,在旁边一直默不作声的刘道长瞪大眼睛,脸上露出几分惊讶,“事情有些难办了。” 如果王启年此刻进入当铺内,就会发现这刘道士正是几日前在河伯庙会上表演那位。 “难办？”樊羽一时不解其意。 “樊先生有所不知,我刚才看过这书生面向,此人隐隐带有赤白之气,那白气应该是此人本身的气运,赤气却是读书而生出的文气。这种气息虽然不算强大,只是沾有儒门的浩然之意,对鬼物阴气克制很大。如果此人气运不坠,寻常鬼物根本无法近身,更别说拘走他的魂魄” “那如何是好……樊先生也没有办法吗？”在樊羽心中,道法无所不能。没曾想对待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刘道人竟然会推三阻四,他有些失望。 “办法倒是有,不过还需要樊先生出马,让人偷偷进客栈弄来两人的头发,只要有了头发,我自然能让两人数日内丧命。” “这个不难,”樊羽闻言点点头,继而好奇的问,“只是不知道长要两个书生的头发何用？能说出来让我老樊也开开眼吗？” “有何不可”刘道人说完从随身携带的布搭中取出一只稻草人。那稻草人扎的极为粗糙,只是用麻绳绑出四肢和脑袋,面部简单用朱砂点出眉目。背后还贴着一张黄纸,上边刻画有很多神秘的符号。细看上去,那些符号却像是不少纠缠在一起的鬼怪,透着丝丝血红,让人看得毛骨悚然。“这是我师门的阴符娃娃,由秘法炼制而成,只要得到对方头发,就可以通过阴符娃娃暂时抽调对方的气运。 一旦气运衰竭,便会百恶缠身,到那时候,我再出手,必定可以⊥他们神不知鬼不觉丧命。 “道长,今天就可以弄来两人的头发。”樊羽对着身边的泼皮叮嘱一番,那人立刻快步朝对面客栈跑去。 没多久,客栈伙计就贼头贼脑的开门进入客房。 他快速搜寻一遍,而后拿着几根头发喜滋滋的出门。 小松恰好上茅房过来,看那伙计急急忙忙从房内走出,下意识问道：“伙计,你于什么？” “哦,没事”那伙计应答一声,惊慌走开。 见对方神色有异,小松感到事情不对,忙跑进房内,发现屋内的东西没动,他才放下心来。 那伙计出了客栈,一溜烟小跑到泼皮身边,将搜集到的头发交到对方手中。 换得半两银子,伙计美美的返回客栈。 这片街道本就不是繁华地带,小户人家为了省些灯油钱,天色刚黑就早早的熄灯睡觉。 入夜,四处一片漆黑,常晋手摁宝剑,站在巷子处等待。 很快,就看到一个身着绿衣的女子影影绰绰现出身形。那模样,却和白天在郎玉柱家看到的侍女画像完全相同。 “丽娘见过公子,”绿衣女子款款走到近前下拜道,眉目间带着泪痕,显得楚楚可怜。 “你这木妖能修炼成精很不容易,为何要留恋红尘,夺人阳气修炼,如今害的那郎玉柱饱受阴气侵体,可知罪？”常晋却没有半点怜惜之情,手摁宝剑冷冷道。 这态度,和对待小狐狸时完全两样。原因很简单,眼前这槐树精加害于人。 “公子饶命,丽娘并无加害相公之心。我们虽以夫妇相称,却并没有行人伦之礼。丽娘更没有夺过相公体内阳气……”被杀气一激,绿衣女子急忙跪倒在地。 “哦,郎玉柱体内的阴气又作何解释？” “我……我也不知。还请公子相信,丽娘真无害人之心。自从十年前育出神识以来,一直靠吸收宝珠内灵气修炼,根本没有吸食过半点阳气。”绿衣女子略显委屈的叫道。 看她的表情,真像是不知。常晋闻言道：“宝珠？” “公子,丽娘去去就来”绿衣女子说完掉头返回,很快又捧着一枚珠子前来。 常晋伸手接过,这枚宝珠有鸡卵大小,粗看上去并不显眼,呈灰褐色。如果是一般人碰到,十有**会当成石头蛋子。 但等常晋放出神识,细细查看,脸上却变了颜色。神识探入其中,只觉得深邃无比,好似进入了一种洞空虚无的所在,灰蒙蒙一片。 仔细感应下,其内还有种种神纹道韵……好一个空间所在。 如此宝珠,绝对称得上是稀有的法宝。以常晋平静无波的道心,此刻也禁不住升起涟漪,多出几分占有的**。 丽娘乃是一株槐树成精,由于本体无法移动,所以幻化出的人形也不能远离。即使如此,丽娘这半年在附近走动,也见识了不少人情冷暖,奸诈欺骗。 看着对方变幻莫测的神情,丽娘突然有些后悔。自己刚才慌乱之下,轻易将宝珠拿出,如果此人动了贪心,岂不是要灭了自己。 眼前此人虽然不露半点气息,但随身而来的威压却让她心中恐惧万分。想到这里她咬牙开口道：“只要公子愿意救过我相公,丽娘愿以宝珠相赠。” “哦…这宝珠你是从何得到的？”常晋深吸一口气,神色终于恢复正常。他此刻面上不显,心中却惭愧连连。 一直以来,常晋都以为经历过种种,道心早变得坚硬无比。哪知道在宝物面前,仍然迷失心智,差点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要知道,常晋剑道能有如此境界,都是因为他一心求剑,带有一股勇往直前的气势,不被世俗外物于扰,河神、土地敕符,弃之如屣。 如果自己刚才真将宝珠贪为己有,必然道心大乱,心魔滋生。虽然短时间内得宝,但以后乱了心境,剑道恐怕就不会再有进展,而且还会倒退。 幸亏最后关头,神识恢复清明,没有为这枚宝珠所动。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这句并不贴切的千古名言在脑海中闪现而出。在常晋思绪万千之时,丽娘款款将宝珠得来经过讲出。 〖 第九十四章 飞来的祸端 原来这枚宝珠是郎玉柱幼年时玩耍,无意间埋在树下。而后随着时间增长,更是忘得一于二净。估计宝珠的外形也是当初郎玉柱将之随手埋藏,过后又不寻找的原因。 正是有这枚宝珠滋养,丽娘才在短短十几年前孕育出灵识,随即更是借宝珠修炼,半年前修的幻形之体。 之后丽娘感谢郎玉柱赠送宝珠之事,动了报恩的心思。 她见郎玉柱对着一副画卷茶饭不思,于是幻化成画中仕女模样,夜间与他相会。 水到渠成,一人一树妖以夫妻相称。 只是好景不长,自从丽娘出现,郎玉柱精神便恍惚的更加厉害,身体也随之垮掉。 听对方讲完,常晋才知道之前想左了。如此说来,事情也并不能全怪这槐树精。 “你虽没有害他的意思,但妖人殊途。郎玉柱只是常人,又不通道法,你长期与他接触,必然导致体内邪祟妖气侵入他的躯体,再这样下去,肯定会害掉他性命。如此以来,怕是你也会遭受人道反噬。”常晋有些唏嘘道。 这郎玉柱的经历与王启年遭遇画皮时相似,唯一不同的只是那画皮鬼物特意找人吸食阳气,这槐树精则是无心为恶罢了。 “还请公子救救我家相公,丽娘愿以宝珠相赠。”槐树精第二次跪倒在地。 “你起来吧,要救郎玉柱不难,只要让他转变心意,每日不必将精力全部花费在书本画卷上即可。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每日让他出门走动走动,活动筋骨,如此以来,阳气自然慢慢会恢复。还有你在化去自身妖气之前不要接触郎玉柱时间过长……” 常晋叮嘱再三,又将宝珠还回：“这枚宝珠你还是留着自己用吧,记得以后万不可轻易示人,否则必惹来大祸。” 自己能够抗拒这等诱惑,不代表其他修道人可以。 “多谢公子”丽娘原本以为那宝珠已经要不回来,没曾想对方根本没有收下,这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你赶紧回去吧,记着按我说的去做。”常晋说完,大踏步离开,转眼就消失在街尾。 却说那丽娘手捧宝珠重新返回郎宅,就听到郎玉柱口中焦急的轻叫着：“娘子,你怎么还不出来 槐树精叹了口气,款款步入房内。 见到美人,郎玉柱急忙抓住她的手臂问道：“娘子,你去了哪里,这么晚才来？” “先前有些事情耽搁了……相公,你爱丽娘吗？” “爱,当然爱了”郎玉柱连连点头。 “好叫相公知道,丽娘并非人类…”说完,丽娘抬头看着对方。 却见郎玉柱只是点头,并未回答。 她只当对方没听明白,又强调一遍：“相公,丽娘并非人类,乃是一名树妖!” “我早知道,”郎玉柱神情似乎清醒几分,“不管丽娘是人是妖,都是我的娘子。” “多谢相公”槐树精闻言泣泪,“相公既然爱丽娘,就必须听我一言,以后我们二人不可再整夜接触。” “这是为何？”郎玉柱不解的问道。 “别问为什么,总之从今天开始,相公必须听我的话,如果不听,妾身就再也不出现了。” “听,我听”郎玉柱急忙点头。 “相公先前读书之所以不能飞黄腾达,皆因为平时死读书,不求甚解,你看黄榜上那些高中的举子,又哪一个读书似相公这般。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从明日起公子不要再整日闭门读书,应该多出去走动走动。” “好,我答应你……” 丽娘又定下几条规矩,郎玉柱全部答应下来。第二天竟然真的如昨晚所言,让在妹妹搀扶着下床出门走动。 这让巷子里的人家很是吃了一惊,纷纷询问书痴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十几日时间,郎玉柱已经可以一个人走动。而且遇到熟人,还会主动打招呼,神志比往日清醒了许多。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常晋辞别槐树精,辨别方向后,迈步朝客栈奔去。 此时街道上空空荡荡,他步伐轻快,脚下踏步连连,灵气涌动。一炷香时间,就已经过了城西。 正在街道上行走,没来由的,常晋感觉心中一悸,神识似乎受到什么东西牵引。 只是待他仔细感应,却并无异常。 返回客栈,已经是半夜。常晋没有惊动任何人,悄无声息返回房中。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他起床提剑练了一遍,感觉浑身筋骨练开,这才收剑回房。 拳不离手曲不离口,剑道同样也如此,来府城这些日子,常晋每日练剑不辍,不曾有过间断。当然为了避免惊世骇俗,他练剑之时并未激发体内灵气。 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常晋又坐回书桌前读书。 很快院子里变得热闹起来,噪杂声不断。他丝毫不受影响,直到手中文章读完才起身出门。寻常这个时间,王启年早敲门喊自己吃早饭,今天不知为何到现在还没来。 他迈步走到隔壁,敲门道：“清远兄,起床没有？” 小松闻言,立刻开门道：“常公子,我家公子生病了” “生病了,哪里不舒服？？”常晋走进房内,随口问着。 王启年晃了晃脑袋回答：“愚兄不知怎地,今日有些头疼,昏昏沉沉的。” 常晋漫不经心的看去,随即神色一变：“清远兄,你这几日到了哪里,遇到什么人了？” 王启年头顶原有的赤气只剩下一丝,就连头顶的白气也有溃散迹象。 “就在城里逛游,没遇到什么人呀……允升,我有何不妥吗？” “没什么,我等下替你找个大夫瞧瞧吧”常晋摇摇头道。神识已经探查过,王启年体内并无任何邪祟阴气,只是如此大的气运变化,他竟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或者是其他变故影响……随着境界提升,常晋愈发觉得人道气运的玄妙。一举一动,似有轨迹,却又让人难以捉摸。 有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很多时候一个细小的改变,都会引发气运较大的波动。 小松很快找来大夫,结果那人也没有说出个端倪,直说他是偶感风寒,随即开了几幅汤药。 万山府城北有一处破败的宅邸,单从墙外观看,似乎和周围的院落没什么不同。 进入门内,才会发现地上竖起不少桃木桩子,木桩三尺多高,上边刻画着巨大的符篥,显然组成了一个阵法。 此刻符阵当中摆放有一张香案,上边挂着一张道尊画像。 只是和一般的道尊画像不同,这上边感觉不到半点中正平和的气息,反倒有几分邪祟阴气。 刘道士身穿杏黄道袍,手中拿着一柄桃木剑,满脸庄重的站在香案前。 在他身后,还站着马进和樊羽两人。更远些,则是数名仆人高举火把,凝神戒备。 大概在香案前占了一炷香的时间,刘道士忽然纳头一拜,而后一道灵符浮现在手中,砰然化作飞灰,很快消失不见。 马进在旁边看了半天,也没有发现异常,有些不耐烦起来,开口问道：“道长,你这使得什么神通,我怎么看不出来？” 如果不是樊羽告知今晚刘道人的神通大成,请他过来观看,马进此刻还在丫鬟的身上趴着享受呢,哪里会来这种鬼地方。自从这栋别院私下赠与刘道人后,马进就很少来这里,每次到来,都感觉院子内冷飕飕的,很让人不舒服。 “马公子稍安勿躁,老道这就命人把后院那具棺木抬出来。”随着刘道人一挥手,旁边伺候那小道童立刻领着数名仆人离开。 不多时,几人抬回来一具棺材摆放在香案前。 “打开棺盖”刘道长从布袋中掏出一枚法铃,又冲着几名仆人吩咐。 棺木打开,里边显现出一个身披斗篷的大汉。 随着刘道人摇动法铃,那大汉直直的从棺木中坐起,翻身跃在众人面前。 “刘道长,这位是？”樊羽撇了身边的斗笠汉子一眼,心中凛然,后退几步问道。大汉浑身上下都被黑布遮挡的严严实实,根本看不出丝毫端倪。不知怎地,樊羽却有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 听他开口询问,马进也扭头看去,双目中透露着好奇的目光。只是以他的眼里,实在看不出对方有什么区别。 “哦,这就是今晚老道让两位看的神通,他并非人类,而是老道我炼制的一具豢尸。说起来还要感谢马大人,如果不是狱中那些死囚,豢尸也不会练到这种境地。”刘道士捋了捋胡须,略显得意解释道。 “豢尸？先前转交道长手中的死囚犯近百人,为何如今只有一人？” 万山府大牢每年都要关押数千囚犯,其中数百死囚。那些死囚平时管理松懈,即使死在狱中也只是个病毙即可,根本无人查询。 马进之父马通判掌管刑狱之事,这两年来,马通判指示手下断断续续为刘道长提供了近百名死囚,以祝他修炼神通。 这些事情,马进也有所耳闻,只是没有想到那么多死囚,居然只练成了一个。 “马公子有所不知,这豢尸炼制方法乃是千年前一个名叫墨崔的道人创下,专为看守道院所用。只是辗转千年,祭炼法门已经不完全。贫道也是无意中所得,潜心研究十数年,终有所得。 只是豢尸炼制条件非常苛刻,稍有疏忽就会废掉。 贫道耗费秘药和精力无数,最后才祭炼成了这个,取名为铁奴。” 〖 第九十五章 阴神的奥妙 “这豢尸有何神通？”听对方形容的神乎其神,马进好奇心大增。 “马公子,铁奴外表看起来仍是人类模样,其实日日受地脉中的阴气侵润,再用秘药浸泡,体内奇经八脉早已经改变,一身筋骨皮肉被祭炼的如钢似铁,不惧刀枪弩箭。他日如果出现在军阵当中,一人可抵上千士兵。 两军对敌,派出豢尸,可轻松于万人中取对方头领首级。”刘道人轻捋胡须,开口回应。他此言并非虚妄,一般道法神通虽厉害,但是在军阵中却很容易被凝聚的血气杀气冲散。自己这豢尸完全不同,泯灭神识,注重炼体,所以在军阵中受血气影响很小,在世俗对战中大有用处。 “哦？”马进和樊羽脸上都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此等道法神通,两人以前从未听闻,这还是第一次听说。 只是对方说的言之凿凿,令他们不由相信了几分。 “公子如果不信,可以命人拿刀挥砍一下,试试便知。”刘道人很是自信的说道。他今日将豢尸祭出,并非单纯为两人展示,更想让马进之父知道,而后以此进阶。 数年前刘道人已经投到马通判府中,想让对方帮助引荐入梁侯身边。可惜马通判表面对自己尊敬,内心却只当一般修道者看待,这让刘道人有些失望,有几次想要离去。只是想到师门的使命,他又耐心潜伏下来,等待机会。 “真的可以？”马进冲着樊羽点点头。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既然道人将这具豢尸形容的神乎其神,他也动了尝试一番的心思。 樊羽得到命令,立刻走到外边戒备的仆人当中,抽出一柄环首大刀,再返回那豢尸跟前。随即他一声低吼,双脚在地上猛跺,而后双手抱紧大刀,来了一招力劈华山。 “呛”沉闷的响动传来,但见那豢尸在原地一动不动,硬生生承受了一刀。 大刀斩过,豢尸衣服被砍成两半,肌肤却没有太大的损伤,只在表面留下一道浅痕。 反倒是樊羽因为用力过猛,虎口隐隐有些发麻。 “马公子,如何？”看两人惊愕的张大嘴巴,刘道人微微一笑。 “果然厉害,我回去就禀报父亲,告诉他道长有大神通。到时候说不定梁侯还有召见,如果得到侯爷赞许,道长在万山府建立道院一事定能成功。” “贫道谢马公子吉言了”刘道士说完又摇起铃铛。 那挺直的豢尸得到命令,立刻迈步朝前走去,最后在两丈外的一块半人高的假山石前停下。 在众人的注视下,只见那豢尸猛然一挥拳头,仿佛连珠炮仗在拳面上响起,硕大的石块立刻四分五裂,留下一地碎石。 至此,马进完全信服,神色有些激动地说道：“道长,既然这具豢尸有如此大的神通,先前何必费事命人弄来两个贼子的头发,直接派遣豢尸上门将他们杀成肉酱即可。” “公子有所不知,贫道这豢尸尚未祭炼成功,一旦出了聚阴阵,很容易被道院知晓。这等利器还是用在关键地方为好……” “不知道长需要几日时间取两人的性命”马进仍然不甘心的追问。他现在一刻也不想等下去,如今万山府内势力纷杂,若不是怕自己私下动作坏了父亲大事,马进早派遣死士将两人杀掉,何须如此麻烦。 “最多需要三五日,贫道就会把两个书生的魂魄擒来,到时候马公子可用符篥钉死,让他们永世不得超生。” “好……”得到准确答案,马进没有在院内多待,扭身带着樊羽离开。 目睹两人消失,刘道人才叹了口气,从布袋中掏出两个阴符娃娃。 其中一个眼睛通红,闪出妖异的光芒。另一个不知怎地,毫无反应,这让他很是不解。 莫非是其中一人有大气运？刘道人暗自揣测到。如果是这样,自己还是要另作打算,不可让人道降业力于自身。 其实当初樊羽传讯刘道人击杀两位书生时,他就有拒绝的心思,可是自己有求于马通判,只能暂时接下来。 在一般人眼中,修道者高高在上,对凡人可以肆意打杀。 其实这种认知完全错误,世俗百姓有人道气运庇护,如果修道者随意将之杀死,必然引来人道降下业力怨念。 寻常百姓还好说,自身气运不强,被杀后怨念微乎其微,修道者自然可以抗下。 但是儒家学子不同,儒家千百年来行经世治国之道,其根基早深入人道当中,本身有庞大气运加持。这也是儒家为何没有神通法术,却可以流传千百年的原因。 儒家有气运加身,麾下读书人自然受到庇护。贸然杀之,那怨念业力肯定难以承受。 他曾听闻百年前有一大儒不满道院势大,于是写奏折上书大骂道院,说道士不事生产,祸国殃民,令陛下派军队伐山破庙,产出道院。 当朝皇帝信道,这等谬言自然不予采纳。 只是那儒生奏折中不但大骂道院,连道尊也捎带进去,因此激起一些修道者不满。当时有一剑修找上门去,挥剑将此人诛杀。 结果那剑修也没有好下场,回来不久就遭到人道反噬,自身七窍流血而亡。 经过此事,道院行事才有所收敛,虽然势力日益庞大,却不敢肆意于涉官府,生怕引来人道气运反噬。 在刘道人看来,两个书生连官身都没有,自然不可能有那么大的气运。不过刘道人行事谨慎,仍然命人偷来两人的头发,动用秘法消磨其气运。待其气运自败,而后要打要杀随意。 只是没有想到其中一人气运竟然完全不受阴符娃娃于扰,这让他觉得有些棘手。 看来只能先除掉一人,给马进一个交代。至于另外那书生,暂时放下,以后再做打算。 客栈内灯光如豆,常晋端坐木桌前,手捧一册书卷,默默研读。 这书卷却不是为科举所用的经义策论,而是本朝一名叫袁子才的儒生所写的神怪笔记,名曰《异史杂记》。里边讲述袁子才游历大燕王朝十四州时的种种经历,读起来妙趣横生,其中一则故事更是引起常晋的注意。 里边提到某县有秀才姓谭名晋玄,一日在房内读书,不知怎地精神恍惚,忽然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小人,悬飘到半空之中,回首望处,惊愕看到身体仍在书桌前端坐。 秀才当时心中恐慌不已,不明所以。 恰在此时,有邻居前来借东西,将房门敲得咚咚作响,四下皆闻。 谭晋玄听到响声惊慌失措,绕着房内乱转,好似老鼠寻洞,想要钻入桌前躯体,只是敲门声如雷,他因此受了惊吓晕迷过去。醒来时发现自己又回到身体内,四下寻找一小人所在,却是踪影全无。谭秀才心中异常害怕,只当自己遇到鬼物作祟,就此得了疯癫病,成天号哭不停。其后家人请医用药,治了半年,才渐渐好转。 这则故事一般儒生读到,多半会认为此事荒诞不经,看过即抛之脑后。 常晋却不这么认为,在他看来,书中描写种种,应该就是阴神出窍,而后神魂受创的情形。自己初次阴神出窍,也有类似经历。 只是让他不解的是,这谭晋玄不过一普通书生,并未像自己那样修炼道法,又是如何让阴神破体而出呢。 难不成儒生并不需要修炼,可直接使得阴神出窍不成？想到此处,常晋略显兴奋起来。如果这猜想真的成立,以后儒家也能自创神通法术,到那时再不会是道院一家独大。 可惜修道容易创道难,常晋心中虽有想法,却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开始。 他安耐住心思,继续翻阅下去,想看看书中有没有类似描写。一册书卷返完,再没有找到半点有用的信息。 这让常晋有些气馁,吹灯躺床上睡觉。不知怎地,今夜心中越发烦躁,根本无法入睡。他索性盘膝在床上坐起,阴神飘然出窍,祭起宝剑,升至几丈的高空中。 大风猎猎,灯火阑珊,常晋心头顿时说不出的爽快。抬头看天,星汉灿烂,点点星光间更多的是黑暗,其中蕴含着不可捉摸的神秘。 总有一天,自己会成就真仙、乃至地仙、天仙之境,仗剑逍遥于天地外,上九天揽月,下五洋捉鳖,何等逍遥洒脱,快活自在。 心神动处,阴神不由继续上升,越是朝向虚空深处,常晋愈发感觉黑暗天际似乎有种说不出的威压,仿佛一张看不见的大网。而自己的阴神就仿佛大网中的鱼儿,努力挣扎跳跃,想要冲破这种束缚 不知不觉间,常晋阴神已经到了十几丈的高空,他知道这已经是自己所能达到的极限。即使心有不甘,却也只能暂时停下来。 傲立半空,俯视苍茫大地,似乎和虚空黑暗一样的颜色。 茫茫天地间,独自一人 这种感觉,让常晋心中不由爽朗几分。良久,他才重新返回。 “咦”刚行至几丈处,常晋凝神朝下望去,不由轻呼出声。 只见不远处的街道上有两团黑雾快速奔走,看他们行进的方向,正是自己和王启年居住的客栈。 〖 第九十六章 背后的真君 这些邪祟鬼物居然可以在人世间行走,莫非是神灵派遣的鬼差,到底想要于什么？ 常晋当过通衢土地神职,所以对于神道了解甚深。道家有所谓的请神一说,与人战斗时可以通过香火符咒请来神灵相助。真实情况并非如此,一般的道士通过这种方法能请来神灵手下的鬼差已经本不错了。只有更高级别的道士才可以驱使土地山神为自己服务。 眼前这两个鬼物,十有**是被术士请来的。只是让常晋倍感奇怪的是他们身上并没有发现城隍阴司所贴的神道符篥,不知怎么可以避开阳刚人气。 细看之下,他才发现两鬼物头顶都顶着块木牌,上边刻画着复杂的符篥,同样散发着神力。 应该是这木牌提供庇护,让他们有了短暂在人间行走的能力。 常晋想要灭掉两个鬼物易如反掌,只是不知他们为何而来,自然没有立马出手。 迟疑间,发现鬼物直奔王启年主仆所在的房间,而后竟然用铁链锁住王启年的魂魄,牵引出门。 却说王启年这几日生病,整个人只觉得混混沌沌,毫无力气。是以他这些日子一直龟缩在客栈当中养着,晚上用过饭菜便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王启年忽然觉得屋内阴风大起,急忙睁开眼睛。 只见两个鬼物出现在床前,那鬼物身高和常人无异,相貌丑陋,长得青面獠牙,甚是吓人。其中一名鬼物手持尖刀,另一名拿有铁链。 见此情景,王启年心中恐慌不已。他在通衢县时,曾遇到过鬼物临门,而后被常晋杀退。期间王启年虽没有出力,但也算是有几分见识。 是以他心中惊恐,却并未手足无措,反倒沉声问道：“你们是哪里来的鬼物,到我房中何事？ 领头那小鬼桀桀一笑道：“好个书生,见了我们居然不知道害怕。告诉你也无妨,你犯了事情,真君特命我等将你魂魄捉拿归案。” 说完,另一名鬼物立刻晃动铁链,上前套出他的脖颈。 王启年心中存着害怕,反应自然慢了几分,躲避不及,就被铁链锁住。但见那铁链加身之时,身上一道赤光闪过,似乎想要助他挣脱束缚。可惜铁链上也有符篥法力,瞬间黑雾弥漫,将那赤光完全消磨掉。 这是王启年习儒十余年,得到一丝人道庇护,不过他原本文运不昌,再加上这些日子气运被道人做法消磨,所以人道庇护极其微弱。 两个鬼物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将王启年的魂魄拘走,而后穿墙来到院中,随即愣在那里。 但见一个书生手持宝剑当庭站立,双眼紧紧盯着他们。 眼前书生虽然没有任何动作,但是身上散发的气息却让两个鬼物恐惧。 “允升,允升快救我,他们要抓我走”王启年看到常晋,顿时兴奋地大叫起来。 一听两个书生认识,那鬼物顿时觉得不妙,领头的壮着胆子喊道：“书生速速让开,我等乃是真君手下的鬼差,奉命捉拿王启年回去交差,任何人不的阻拦。赶紧让开,否则我们连你一起拿下。” “真君是哪路的神灵,据我所知,此地城隍乃是叶宗人？”常晋并未立刻动手,反而开口盘问起来。 这些日子的事情处处透着古怪,先是王启年气运陡消,而后鬼差临门,更重要是还冒出来一个不知所谓的真君。 万山府城神仙二道乱局,完全超乎他的想象。 “书生,真君的名号岂是你能打听的,速速让开”领头的鬼差大喊一声,抓起尖刀猛砍过来。 “哼”常晋冷哼一声,长剑一闪而过,已经将那鬼差斩成两截。 眼瞅着同伙连声惨叫都没有发出就魂飞魄散,剩余鬼差惊恐万分,慌忙扔掉铁链,跪在地上求饶起来：“公子饶命,公子饶命,我等也是奉命行事。” “说,到底是何人指示你们来的？”常晋朝前一步,话中蕴含着丝丝法力。 声音传入那鬼差耳中,如同黄钟大吕,震得他的脑袋嗡嗡作响,根本没有反抗机会,急急忙忙将背后事情讲出。 常晋听完,又是一声冷哼：“我当真君是何处神灵,原来是连庙宇都没有的邪神,为了香火念力和道士狼狈为奸。” 据这鬼差交代,他们是被刘道人请来捉拿王启年魂魄的。 此等害人手段和南翁子、郭神婆所使用的如出一辙,实在没有新意。 想想也对,术法害人,大多作用于魂魄,派遣邪祟鬼物加害是最便捷的办法。 “你助纣为虐,该死”知道幕后主事者,常晋不再多言,操纵宝剑飞出,光芒划过,已经将剩余那名阴兵杀个魂飞魄散。 整个过程,王启年都看在眼中。 常晋完事对他一拱手道：“清远兄,你未修阴神,魂魄不得脱离太久,还请速速归位。” “多谢允升”王启年还礼后,魂魄调转方向,踌躇来到门前。伸手想要推开木门,发现大手穿门而过,落入房内。 等到了床前,看着自己的躯体在床上仰卧,王启年心中很是惊讶,不知该怎么办,于是扭头看着常晋。 常晋只是伸手一推,王启年入坠悬崖,只觉得眼前一暗,惊叫出声。 待他睁开眼睛,发现室内空无一人,根本不见允升的身影,更无鬼物存在。 原来是做了场噩梦,回想起梦中经历,模糊不清,影影绰绰,根本不知是真是假。 却说常晋离了客栈,在黑暗的街道中足下一点,整个人已经化作清风,飘然跃出十几丈远的距离 此处街道算不得万山府的繁华地带,深夜之际自然无人在街道上行走,常晋也不怕惊动路人,因此速度极快。 此情此景,和他当初奔行几十里击杀刘芝生极为相似。不过常晋已经今非昔比了。 他手摁宝剑,按照鬼物指引的方向一路急行,只半盏茶的功夫就悄无声息穿过数条街道,来到一栋宅院前。 站在院外看去,只见里边灯火朦胧,隐隐有人声传来。 常晋当即一个纵身飞上墙头,脚下微动,悄无声息落入院内。 刚刚站稳,他就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此地好浓郁的阴气。桃木桩符篥……这应该是凝聚阴气的符阵。 待常晋凝神看去,心中更是惊讶,聚阴符阵中竟然有上百鬼物,每个身上都黑气滚滚,显然怨念极深,已经没了神识,只凭本能疯狂的朝着一处冲去。 刚刚冲下,便看到一处青光闪烁,将这些怨鬼挡住。显然,那里应该也有符阵,可以隔绝这些鬼物。怨鬼撞在青光上,口中不由发出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却又不知不休,继续冲击。 常晋收敛神识,在桃符大阵中穿行。一般人处在这种聚阴之地,十有**会遭到怨鬼反噬。不过常晋一路走来,那些鬼物仿佛没有发现他似得,只是在阵中游荡。 宅邸后院的一处厢房内,刘道人和马进二人端坐在房内饮茶,樊羽立在旁边,端着茶壶伺候两人 喝了几口茶水,马进有些不耐烦的问道：“道长,那两个贼人的魂魄什么时候被送来,这都快半个时辰了,别出什么岔子？” “马公子稍安勿躁,小徒办事一向稳妥,如果贫道所料不差,应该已经快回来了。”刘道人面带笑意,出声安慰道。他虽然脸上一副云淡风轻的神态,心中却也有些着急,不会真出什么岔子吧。 先前看阴符娃娃的反应,刘道人已经知道事情无法办的圆满。所以将此事交予徒弟办理,这样等下只擒来一人魂魄,自己也好有个说辞,是徒弟学艺不精。 正想着徒弟,忽然见他跌跌撞撞冲进门来,衣襟上还沾满鲜血：“师傅,师傅,大事不好了…… “何事如此惊慌？”老道脸色也微变。 “师傅,两个鬼差的槐木符都碎了”小道童急声说道。 “什么？”刘道人闻言陡然从座位上站起,厉声道：“到底怎么回事儿,这可是真君赐下的鬼差,怎么会殒命。” “弟子也不知,”道童害怕师傅加罪自己,唯唯诺诺将两块破碎的符牌递过来。 “真的没有了,魂魄全灭,一丝都没有留下”刘道人脸色再变。先前派遣的两名鬼差乃是真君亲手祭炼,虽然境界不高,但行走人世间时可以隐匿阴气,连城隍和道院都无法觉察,使用起来极其顺手。 而且它们魂魄中还带有一丝真君留下的烙印,即使受创也不会泯灭殒命,只要返回符牌中滋养数月,便可恢复如初。 如今两个鬼差的痕迹全然无法感应,显然对方连真君的烙印也清除掉了。 这让刘道人愈发感觉事情不同寻常起来,深吸一口气,扭头冲着马进问道：“马公子,那两个书生到底是何来路？” 言下之意,他认为马进当初告诉自己的事情有所隐瞒。 “刘道长,你这是何意,是怀疑我对你说谎不成？”马进脸色也变了。 “贫道并非此意,只是这两个书生怕是没有那么简单,尤其是姓常的书生,气运不凡,我怀疑他身边有修道者守护。”刘道人耐着性子解释道,不过脸上却没有了往常那种得道高人的风范。 〖 第九十七章 愚蠢的道人 “不可能,我派人打听过,两个贼子都是通衢县来的乡巴佬,怎么可能有修道者守护。”马进犹不相信,口中大叫道。 “马公子,恐怕你打听的不仔细。事不宜迟,马公子、樊管家你们还是速速离去,我怕对方会联系乌山道院,如果让他们找上门来,事情就麻烦了。”刘道人出声催促道。既然对方有能力杀掉两个鬼差,那很可能循迹而来。 倒时少不得一场大战,有马进在身边,对战中难免束手束脚。 “公子,我们现在就离开吧。”樊羽也知道事态严重,急声道。 屋内谈话尽收常晋耳中,他在外边哈哈大笑道：“现在想走,怕是来不及了。” 说完,已经闪身入内。 刘道人闻声心中大惊,没曾想居然有人能够穿过自己布下的聚阴大阵,而且没有惊动怨鬼报警。 抬眼看去,只见来人书生装扮,手持宝剑,月色大袍,河风吹来,衣袂飘扬,猎猎作响,英姿出尘尽显。单这卖相,就不能当一般的儒生看待。更重要的是,自己竟然看不透他的气运,只是隐隐觉得面上带着几分威严,令人不由折服。 果然是有大气运之人,如果在别处相遇,刘道人必然倾心相交,只是此时却心中凛然。 “是你……常晋”马进看到来人,也惊骇的大叫出声。 “马公子不是派遣鬼物请常某来吗？怎么见到了反而惊讶。”常晋冷笑道。没想到在座的都见过,庙会上的道人师徒,还有马进。 现在一切都明了,自己遇仙楼上跌了马进的脸面,对方才对王启年两人动了杀心,让道士派鬼物上门。 “你就是常晋,好个书生,没曾想到常公子也是修道者,”刘道人试探着说道,眼睛死死盯着来人的眼睛。 见对方神色无变,当即了然,这书生果真是修道者,怕是身上有遮掩气运之物,所以自己才无法看清境界。 如此人物,如此手笔,确定是玉清道门下无异。他根本没有想到对方是散修,如果是散修,怎么可能会有遮挡气运的法宝。 想到这里,他继续开口说道：“贫道入玉清道地界,只是游戏红尘,感悟道心,行事偶有小误,却并未有违背道律。今夜之事,皆因不知常公子的真实身份,是贫道做错了。 如今常公子毫发无损,反倒贫道两个鬼差殒命,不如双方各退一步,就此了事。如何？” 刘道人心中思绪纷纷,真是该死,自己先前以为这书生身旁有修道者守护,没有想到对方本身就是修道者。而且大摇大摆找上门来,显然是有所依仗,不知是否外边已被其他修道者围住。 为今之计,只能暂时罢战,保住马进的性命再说。否则自己数年的暗中筹划,恐怕要竹篮打水了 “就此了事？”常晋一时有些哑然。 这道士真是天真的可以,你来杀我,我便杀你,这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局面,怎么可能就此了事。 更何况打蛇不死反受其害的道理他更明白,谁知道马进脱困后会不会派大兵围杀自己。 “对,你我各退一步,如果常公子不忿,贫道手上有些灵石、符篥,愿意做些补偿。”刘道人见他似乎动心,急忙开口道。 “幼稚”常晋说完宝剑一挥,剑芒瞬间穿过两丈远的距离。 “马公子,小心”刘道人根本没有想到他会突下杀手,急忙拉着马进后退,却也来不及了。 只见那剑芒飞入眉心处,随即“噗”一声暗响,七窍有丝丝鲜血流出。却是剑芒钻入头颅内,将脑浆炸开。 “你……你,该死,你知道他是何人？此乃马通判之子你杀了他,不怕马通判率兵围攻玉清道吗？”刘道人惊恐万分,一张老脸都变得扭曲。直到此时,他仍认为常晋是玉清道的子弟,是以心中羞恼不已,却并未动手。 “是吗,马通判之子又如何……”常晋乐意将错就错,回答之际,手中宝剑不停,斩向另一旁的中年管家。 进门之时他已经将此人气运看个通透,应该是人仙境界的武者,而且气运中怨念甚大,显然手下也有不少人命。此等人,杀之如鸡狗。 那樊羽到底是武者,见剑芒闪来,急忙抽身后退,口中大叫：“道长救……” 话未说完,已经剑芒追赶上,穿心而过。接着又跑出两三步,才倒地而亡。 “常公子,你连杀两名凡人,不怕人道反噬吗？”刘道人厉声道。在他看来,这书生简直疯狂至极,不可理喻。 “你还不动手？”他觉得常晋不可理喻,殊不知常晋也觉得此人脑袋有问题。自己这边已经开杀了,对方仍然试图摆道理。随即他又恍然,看样子这道人错把自己当成玉清道弟子,顾忌身后的乌山观,所以强忍着没有动手。 修道修道这份儿上,连常人都不如,实在是可笑、可叹、可悲 他却不知,刘道人生性谨慎多疑,非如此,师门也不会派他到玉清道眼皮子底下发展。这种谨慎保命虽好,可是心中计较太多,临事时却畏首畏尾,不能果断。 而常晋属于性格坚毅之人,一旦动手,自然不会留下后患,趁对方迟疑之际,他一个窜身,长剑接连出手,落向老道身边的小道童。 “常公子,住手”眼看徒弟即将殒命,刘道人终于反应过来,手中急忙捏出法诀,轰然一道雷光闪过,击打在剑芒之上。 没曾想那剑芒受创后并未消散,只是一顿,继续冲着徒弟斩来。 见势不妙,他猛然将徒弟拉扯到侧面,而后护在身后：“常公子,马进你也杀了,莫非还敢不顾道门戒律,对我们师徒下杀手不成？” 常晋根本不知道道门戒律讲的是何物,不过也能猜出一二,肯定是道门之间禁止私斗之类的话。 这些听听就行,怕是道门中人遵守的也很少,更何况他根本没入道门。当即他也不多说话,一刹那长剑横空,碧青色光芒宛如皓月,当头照着老道师徒落下。 老道人话尚未说完,见对方再次动手,大吼一声,手中法诀连连,一道碗口粗的雷霆带着隆隆的声音砸向常晋。而后他更是口中大嚷：“徒儿,速退出屋外。” 短短数招,刘道人看的明白,眼前书生行的是杀伐剑道。此等术法在道门见不得台面,然而与人近战时,威力巨大。 处在房内,于己大大不利。只有拉开距离,方可图之。 “师傅小心”那道童也知道自己在此地插不上手,反而会让师傅分心,点点头,一路向后退去,而后在脑门上贴了一道符篥,口中念诵咒语。距墙数尺,他箭步快冲,一穿而过,那墙壁虚若无物,回首观望,身已在墙外。 徒弟脱身,道人伸手一招,又一记雷霆落下。 这术法,应该是传说中的掌心雷,常晋虽然初次见面,却也不怕。他手中握有宝剑,秉承一剑破万法,任你千般法术,我只一剑挥去。 跺脚,闪身,他已经避过那倒碗口粗的雷霆,手中长剑,照着老道胸口刺去。 老道急忙扭身避走,退到桌椅后边。可惜没等他站稳,剑芒又急追而来。刘道人只得继续躲闪,如此再三,那剑芒虽然没有砍中他的躯体,却也狼狈不堪,发髻早被剑芒砍破,此刻披头散发,状若疯子。 一味的躲避,刘道人渐渐有了火气,口中大叫着：“竖子,我让你三分,真当老道士泥捏的不成 对方话音尚未落地,常晋冷冷一笑,手腕抖动,只是一刺,到了中途却化作十数道剑芒,齐齐朝老道士飞去。 这剑芒闪烁,仿佛一张硕大的渔网,将对方裹挟在其中。 老道大惊之余,猛然把舌尖咬破,一口灵液喷在手上,随即躯体晃动,整个人化作三个身影,朝不同方向逃去。 “愚蠢,以为这样就能逃脱吗？”常晋冷笑。不管对方变身多少,也只有一个是真实的,其余皆虚幻泡影。 自己体内有神笔相助,正气加持,神识不收于扰,看破这区区把戏易如反掌。 左边那准备穿墙的老道正是实体,下一刻,一道剑芒骤然穿过两丈远的距离,落在老道的后背上 “啊……”一声惊叫传来,老道后背青光闪烁。 剑芒刺入其中,宛如碰到层层铁壁,发出呛然的声响。随即刘道人的身影在屋内消失,其余两个幻影也随之不见。 出了房屋,刘道人立刻放出神识,发现聚鬼大阵内一切如常,并没有异状。这让他有些不解,莫非这书生独自一人上门不成。 这道士,果然有些手段。 常晋怕他们师徒逃走,当即一跺脚,破窗而出。 几个纵身,已经拦在刘道人身前。 “常公子,你真的要不死不休吗？”知道对方没有帮手,刘道人胆气壮了三分。 口中说着话,老道又从布搭中摸出法铃,猛然摇晃。 只听得轰隆一声,一个浑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壮汉破墙冲出,大踏步走入院中,正是刘道人先前炼制的豢尸。 这是……初次看到豢尸,常晋脸上也露出几分惊讶。这到底是人是鬼,是人却没有半点阳气,是鬼却又带有实体。 僵尸？？好大的怨气 〖 第九十八章 天神境界 在前世地球上,常晋也曾听闻过僵尸。此物集天地怨气,取天地灵气,晦气而生。不老,不死,不灭,据传被天地人三界摒弃在众生之外,浪荡无依,流离失所。身体僵硬,在人世间以怨为力,以血为食。 换做前世,常晋碰到此物,或许会有几分恐惧。可是现在,见识了这方世界的种种神奇,对于僵尸他短暂惊讶之后,已经恢复平常心。 还是那句话,不管眼前老道有千般手段,我只一剑破之。 思索之际,却见那僵尸双脚在地上一踏,已经闪过两三丈远的距离,一双大手漆黑如墨,弯成鹰爪,那指甲幽光发亮,好似铁钩子一般。看样子被他抓住,绝对不好受。 常晋不敢以身犯险,身体侧闪,剑芒闪出,直接斩向僵尸的利爪。 “呛”一声沉闷的响动,却只在僵尸手腕上留下两道痕迹,并未将对方手腕斩下。 这……怎么可能？那剑芒之中夹杂有浩然之气,是邪祟鬼物的克星。以前遇到类似情景,大多鬼物都不是一剑之敌。 眼前僵尸只是身体微顿,却又追了上来。而且它行进间速度奇快无比,根本不像书中描写的那样迟缓。 心中存着困惑,常晋脚下动作却不慢,速度陡然提升,一进一退,又在僵尸身上留下几道剑痕。每一道剑痕划过,都有丝丝黑雾喷出,只是僵尸的动作丝毫没有受到影响,速度依然飞快。 试探攻击数次,常晋猛然回忆起在通衢县斩杀南山翁的情景,当时此人也曾招出鬼兵对战,其中有一名鬼将躯体同样坚硬如铁,最后自己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将之斩杀。 原来是这具人身躯壳在作怪,并非真的不可斩杀。再坚固的堡垒,总有被攻破的时候,只要自己源源不断将浩然之气汇入剑端即可。 在不远处观战的师徒显然也发现豢尸情况有异,那道童更是着急起来：“师傅？” 刘道人脸色变得难看,发现庭院中没有埋伏,他已下定决心要杀掉来人,是以招出豢尸对战。只是没曾想到此人剑道诡异,连刀枪不入的豢尸也受到克制。 看这情形,豢尸应该支持不了多长时间。趁此机会离开……还是……道士脸上神色不断变幻,最后长叹了口气：“徒儿,师祖当年将你师叔留在山中修道,派遣我下山入世,果然没错呀。” 不知怎地,刘道人这一刻却想起十几年前的情景。当时他的道法天分要比师弟高出几分,师门派一门人下山传道,原本应该是师弟入选,可是师傅偏偏选中了他。 刘道人心中不忿,开口询问。 师傅言及他为人圆滑谨慎,下山或可谋一世福贵,只是临事少了果断,前怕狼后怕虎,没有坚定信念,想成仙道却不能。 刘道人一直认为师傅偏心,如今生死攸关之际,他才发现果然还是师傅了解自己。 从这书生找上门开始,自己就应该将其困住再说。结果就因为瞻前顾后,想得太多,猝不及防才让他一剑杀了马进,而后自己仍然执迷不悟,心中抱有幻想,想要讲和。 如今到这步田地,早已经是不死不休,自己道心仍然不能唯一。难怪下山十几年,游历大燕王朝数州毫无所得,实在愧对师门,愧对真君。 如今就坚持一回吧……想到这里,刘道人将发铃放于道童手中道：“徒儿,你指挥铁奴为师傅护法,为师要请真君相助,斩杀此人。” “是”道童结果法铃,猛烈地摇动起来。 随着他的动作,与常晋对战的豢尸更加疯狂,双目完全变成赤红色,黑黢黢的肌肉大筋迅速膨胀,将原本就破烂不堪的衣服撑破,化作碎片散落地上。 躯体**裸的显现在院内,表皮露出一道道血红色符篥。 常晋原先对战僵尸,游刃有余,现在却有些手足无措,对方力量和速度提高了一倍不止,一双大手扣抓连连,将他死死地捆住。 就在常晋和豢尸对战之际,那边的刘道人从布搭中取出一张道尊真君的画像。画像迎着夜风悬停在虚空当中,上边闪烁着碧青色的光芒。而后他又从取出三根檀香,手指一点,檀香尽被点燃。 刘道人手持檀香对着道尊真君的画像拜了三拜,盘膝坐在地上,口中念动法咒。 一时间,整个庭院内都升起迷雾,周围几株大树更是沙沙作响起来。 与此同时,常晋也被那豢尸围堵到墙边。眼见对方利爪照着胸脯扣抓过来,他根本不及挥剑格挡,匆忙之中只得左手冲出,与之对撞。 那僵尸的力量远朝常晋,他感觉身体好像被飞奔而来的卡车撞到,整个人撞破墙壁,倒飞入屋内 刚落入屋内,常晋立刻横剑在胸前,防备僵尸攻击。 只是令他没想到的是,对方呆立当场。手臂上黑色气流直冒,发出嗤嗤的声音,大片大片肌肉随之脱落,片刻整条手臂已经变成骨架。 一拳之力,怎么会如此厉害,连宝剑都没有这样的效果。 常晋并未立刻攻击,反而仔细回忆刚才那一拳。 浩然之气,应该还是浩然之气。是了,自己先前只以剑芒对敌,其中虽然掺杂有浩然之气,但多以＃灵气催动,威力削减不少。刚才那一拳不同,浩然之气由体内迸发,博大精深,效果自然明显 明白问题所在,常晋脚下一踏,直接从墙洞中窜出,手臂一曲一伸,已经砸向僵尸的胸膛。 不出所料,对方果然伸出手臂格挡,被常晋砸了个正着。 躯体接触的瞬间,常晋体内浩然之气喷发而出,灌入拳面,顺着僵尸手臂嗤嗤燃烧起来。 一时间,僵尸两条手臂都变成黑雾,口中不由得发出一声低沉的嚎叫,原本膨胀的躯体迅速萎缩,恢复到最初大小。 趁他病,要他命,见浩然之气有效果,常晋自然不会留手,又是一拳挥出。这次僵尸没有手臂抵挡,结结实实被打在胸膛上。 拳头落下,常晋已经飘然而退。 下一刻就听到僵尸体内噗噗作响,附着在骨架上的肌肉好似腐朽的钢铁,迅速化为黑烟散去。 几乎就在常晋杀掉那僵尸时,刘道人也完成请神仪式。等他从地上起身,整个人眼神已经发生改变,脸上透着股难以言及的威严。 “师……师傅？”道童也觉察到不对,试探着问道。 “哼”刘道人冷哼一声,根本没看徒弟,而是朝前走了几步,怔怔看着常晋,“书生,就是你与我门人为敌？” 常晋不知道这道人身上经历过什么事情,不管气质还有说话语气都发生改变,好似完全换了个人一样。 不过无论对方如何装神弄鬼,常晋却都不惧,当即提剑刺去。 “找死”刘道人见他根本无视自己,脸上露出几分冷笑,随即大袍一挥,整个庭院已经发生改变。 常晋凝神望去,不由惊呼出声：“神域,怎么可能？你到底是神灵还是修道者”他做过神灵,自然对此地散发的气息敏感。 这片陌生的空间中,竟然散发着香火念力。偏偏先前由一个道士施展而出,实在让人觉得不可思 “咦,你一个书生,居然知道神域。”刘道人在空间中现出身形,语气也有些惊讶。接着见他双手一凝,结出道玉符。 玉符投入空间中,瞬间变出身穿长袍的道士,只是他们个个神色木然,浑然不似人类。 常晋放出神识,发现他们都是由神魂凝聚而成,当即明了,应该是传说中的道兵。道门道兵有二,其一是由活人子弟组成军阵。其二就是这种。道士因种种意外身死,神魂被师门搜集,也可练成道兵,对战时供人驱使。 严格说,此类道兵和地府阴兵没什么两样。 “众弟子,给我斩杀此僚”随着刘道人一声令下,这些道兵纷纷吼叫着杀了上来。 既然是魂魄组成,常晋自然不怕,手中宝剑接连挥动,每一次落下,都会有一名道兵中剑,化作赤青之气,弥散在空间当中。 常晋一路杀来,势如破竹,几个呼吸间,这些道兵就被杀戮已空。 刘道人脸色再变：“怎么可能,道兵的神魂冲散了,无法再聚？你到底是什么人”他炼制的道兵有一独特之处,那就是神魂破散后还可以通过神域凝聚,重新成型。也就是说只要神域不灭,道兵就不会殒身。 哪知道刚刚召唤出来,眨眼的功夫被对方杀个于净。 刘道人没有再攻击,反而右手并指,对着自己的眉心一点。 刹那间,他头顶气运再次发生改变,笼罩上一层淡淡的金黄色泽。 居然是天神境界,怎么可能以仙道的境界划分,人仙、鬼仙、真仙、地仙、天仙……天仙与之对应的就是天神境界,虽然说神道修为和仙道无可比性,但到底相差三个境界。 如果是真神,他勉强可以应对。 现在两者根本不能相提并论……常晋心中几乎生出不可抵挡的想法。 〖 第九十九章 地府来客 在刘道人目光的注视下,常晋只觉得自己好似浑身没穿衣服一样,**裸站在阳光下暴晒。 对方只一眼,就能够看清楚他的内心深处。 而常晋,好像并不反对这种窥觊。相反他觉得刘道人周身笼罩着一层金光,安静祥和,使人不由得想要沉溺其中。 就在这时,泥洹宫中的神笔忽然一动,加持在自身的玄妙感觉顿时消失了。 常晋神识恢复清醒,后背处不由渗出几丝冷汗。刚才自己毫无防备中,着了对方的道。 “你果然不是普通的修道者,享有人道庇护……”刘道人眼神中闪烁着兴奋地色彩,“书生,你可愿皈依我门,做我门护法,如果愿意,本真君可保你五十年内成就地仙之境如何？” 地仙之境……这个诱饵的确不小。常晋先前曾听白素素讲起过,这百年,各大道门成就地仙之境的修道者寥寥无几,其余皆在真仙境界徘徊,苦苦等待仙缘。 眼前此神灵虽然不知来自何方,但有天神修为,或许真有能力让他成为地仙。 处在如此境地,换个修道者或许已经答应下来,只是常晋果断摇摇头：“我自有道,何须别人施舍” 既然决定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道,常晋知道这条路艰难,却不会再轻易改变。更何况,看刘道人行事鬼鬼祟祟,显然也并非什么正统道门。 “书生,你竟敢拒绝本真君,不怕我将你打个魂飞魄散,永世不得翻身吗？”伴随着问话,刘道人脸上散发出难以言及的威严,气息也变得深邃高远…… 在这气息中,如果常晋刚才感受是炎炎烈日的暴晒,此刻仿佛来到冰天雪地,躯体完全被冻僵,根本无法移动,更别提生做出反抗的举动。 手微微的颤抖,“呛”的一声,宝剑从剑鞘中抽出。握剑在手,常晋感觉力量再体内聚集：“魂飞魄散,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让我束手就擒,不可能” 前世常晋很欣赏《亮剑》中的一句话,“做人要有拼搏精神,就像一个剑客遇到一个明知不敌的对手,还勇于拔剑进攻的亮剑精神狭路相逢勇者胜” 在这方世界修道,常晋感受更深,身为修道者,就应该锐意前行,做自己想做的,这样才能淬炼自己的道心。如果遇人遇事,处处避让,忍气吞声,那心中念头便无法通达,最后自然使得道心无法提升。 话音落地,常晋已经踏步挥剑而出,浩然之气灌注剑端。剑芒亮起,气势惊人,凌厉无匹。剑芒之中,蕴含一种刺破苍穹,斩断江河大川的气势…… 亮剑,一剑光寒,照彻十四州,大概如斯“哼,螳臂挡车”刘道人袖子一抖,大如席面,将那剑芒完全包裹在其中。可惜下一秒,他猛的抽身退到远处,脸上带着几分惊愕之色：“儒家的浩然之气,你小小年纪,如何修得出浩然之气？难怪如此猖狂,原来心有依仗。” 沉吟一下,刘道人又开口道：“你越来越引起本真君的兴致了,一个修道者,竟然身怀儒家浩然之气,果然稀有。本真君再问你一次,可愿做我门护法？” 这次常晋根本没有回答,直接挥剑冲上。刚朝前迈出一步,似乎触动神域空间的某种禁制,眼前顿时被黑色雾气笼罩,隐约之间,只见无数鬼影出没。 对付鬼物,常晋自然心中不惧。手中长剑闪烁,每一次刺出,都会收割掉鬼物的性命。 这些鬼物本来在神域空间中,就算被劈成两半还可以重新凝聚成形,可被常晋剑光斩中,却立刻化作黑雾消散,再无法重生。 他一路杀来,青气弥漫,已经将重重怨气消磨掉。 到此时,常晋心中的困惑越来越大,这神域根本不像是天神该有的实力,最多也就是一鬼仙土地 莫非先前自己所看的气运有假,刘道人在虚张声势。 正猜测之际,常晋忽然心中警动,暗叫一声不好,身随心动,几乎是下一个瞬间,他已经脚下踏动,直接闪退到十几丈外,落地之时,挥剑将靠近自己的一名鬼物刺成黑雾,而后抬头看着上方虚空 只见头顶黑暗中大团大团雾气凝聚出一个数丈方圆的鬼脸,下一刻,鬼脸猛然落下,照着常晋笼罩过来。 他脚下移动速度虽快,可是在对方的神域空间内,根本无法躲避,刚避让两次,就被黑雾包裹。 “轰”常晋身体一震,便被黑雾窜入泥洹宫内,组成一个模糊的神灵模样。那神灵浑身笼罩金色香火念力,常晋神识探出,发现有种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 “你……你是来自地府的神灵？”他惊讶的叫出声。 没错,这种气息常晋就任通衢县土地,带领阴兵押解鬼物入地府,曾在鬼门关附近感觉到。 先前听赵武讲起,地府出现变故,其中鬼物已经很难再通过阴阳界来到人间。这神灵是如何出来的？ “书生,你是如何知道地府神灵？”对方紧紧盯着常晋,将话语传入他的神识当中。 “地府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常晋不答反问。这个问题从就任通衢土地神职时就压在心中,此刻有机会自然要问出。 “嘿嘿,书生,你只要皈依我门,我自然将地府变故告知。”金色神灵也没有回答的意思,反而迸发出丝丝黑雾,朝着常晋神识深处侵去。这些黑雾中带着巨大的怨气和邪祟阴气,正是从地脉中抽 “找死”见对方如此作态,常晋微微冷笑。下一刻,神笔迸发出团团光芒,迅速将那些黑雾消融 “不好,异宝”这神灵发出一声惊呼,随即就想逃离泥洹宫,但是未及行动,便被光芒笼罩 “想走,没那么容易。”常晋闭上眼睛,神识沉入泥洹宫内,只见在光芒的照耀下,那黑雾极力挣扎,最后抵抗不住,“蓬”的一声,化成了上千个碎片,再不见半点痕迹。 待他睁开眼睛时,整个人已经重新出现在院中。对面刘老道神色萎缩的跌倒在地上,脸上满是不可思议,大口大口的吐出鲜血：“你竟然斩杀了道尊在世间的投影,怎么可能？” 刚才请道尊临世并非毫无代价,消耗自身灵气甚大。 原来自己刚才消灭的不是神灵本体,只是一个投影,难怪这么弱常晋心中这才明了。 对方并不是真个来到人世间,只是通过某种手段从地府中放出投影。 “有什么不可能”对方失魂落魄,常晋却没有停手的打算,一剑将道人穿透。 “师傅,”见师傅被杀,旁边痴呆的道童惊叫起来。 手起剑落,了解掉最后一人的性命。 随即让常晋惊诧的事情出现,只见那些原本在聚阴大阵中徘徊的鬼物忽然发疯似得一涌而下,疯狂撕扯着两人的魂魄。 刘道人师徒二人惨叫连连,片刻被无边的怨气同化,再没有半点痕迹。 自作孽不可活,身死连魂魄也不能保全。 常晋看的明白,这些鬼物生前应该是刘道人师徒所杀,困在阵中,所以才会造成这么大怨气。 想到这里,他将刘道人布搭收起,快步进入房内。 果然樊羽的魂魄已经被鬼物吞噬,这些鬼物仍然徘徊在屋内,对着马进的尸体久久不愿离去。 “咦”常晋放出神识,立刻发现马进脖颈中系着一块玉牌,其中发着青光,应该是件法宝,这才让一众鬼物有所顾忌。 他手刚摸到那块玉牌,立刻有个魂魄惊叫求饶起来：“别杀我,别杀我,常公子,请你放过我 常晋毫不理会,伸手将玉牌从尸体上摘离。刚想一剑结果了马进的魂魄,随即又停手。 这魂魄上沾有的怨念颇多,自己一剑杀了反倒便宜他。不如就这么留着,让对方尝尝鬼物噬魂的滋味。 下一刻,那些在半空中徘徊的鬼物齐齐扑了上去撕咬。 收好玉牌,确认自己没有任何遗漏,常晋这才返回那些桃木符桩前。宝剑挥动,将大阵完全破掉 那些鬼物没了束缚,一时间吼叫连连,迅速冲向夜空。 如何度化厉鬼,这已经是城隍的职责了。先前有聚阴大阵封锁,他可能不知此地变故,现在绝对可以感应到。 返回客栈,常晋仔细打量从布搭中摸出的稻草娃娃,伸手将符篥揭下。 符篥刚刚揭开,那稻草娃娃的双目颜色就恢复正常,变得呆滞起来。与此同时,隔壁的王启年传来几声咳嗽。 常晋用神识略微感应,发现对方气运在迅速回升。 果然是害人的邪术,此等邪物常晋没有继续保留的心思,挥剑将稻草娃娃斩得七零八落。 而后修炼一遍观想经,觉得身心舒泰,这才上床入睡。 不多时,已是鸡鸣时刻。 早晨他刚起床不久,王启年就兴奋地走过来,蜡黄的脸上也变得神采奕奕：“允升,愚兄的病好了,现在感觉已无大碍。” “恭喜清远兄”虽然昨夜已经知道结果,常晋还是面带笑意恭喜。 “允升,你昨夜可到愚兄的房内？”闲聊几句,王启年又开口询问到。 〖 第一百章 阴差阳错 “清远兄何出此言？”常晋面露诧异的问道。 “愚兄昨夜做了个噩梦,梦见两个鬼差拿着铁链来拿我,结果被允升斩杀,而后允升又送我回房 王启年脸色虽然蜡黄,但经过一夜功夫头顶气运已经恢复三分,精神也显得不错。看样子再过上几日,应该就恢复如初。 “呵呵,清远兄,既然是噩梦,何必深究。”常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别想那么多,我们出去吃些早饭吧。” “也好”王启年也没有追问,扭头喊上小松。 来到街头,三人各要了一碗鸭血羹,又弄些虾饺,大吃起来。 这小铺子鸭血羹也是祖传的手艺,吃起来甚是鲜美,王启年和常晋刚搬进客栈时品尝过一次,而后早上大多来此处用饭。 夜半时分,此刻万山府城隍庙内一片寂静,连守夜的庙祝也早早睡去。 正殿内只有香烛忽明忽暗的跳跃着,偶尔发出噗噗的响动,却是香烛里边的灯芯爆裂。 神台正中,一尊城隍老爷的塑像端坐其上,旁边还有两个鬼差塑像站立着服侍。 在常人眼中,这不过是三尊泥胎罢了。可如果有修道者站在此处,就能够看出这泥胎上笼罩着一层青光,外放三尺有余,尤其是头顶那根青气,更是粗如碗口,扶摇直上。 而在大殿内,一股股白色气流汹涌,不断冲入泥胎内。 与之对应的城隍阴司中,叶宗人同样端坐在高台上,双手合十,默默炼化着白天得来的香火念力 随着他的动作,那白色气流不断涌来,其中还夹杂着祈祷声、赞美声、还愿声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叶宗人已经将白日吸收的香火念力炼化完毕。他微微睁开眼睛,随即一声轻叹。这些时日,来城隍庙参拜的百姓越来越少,供奉的香火念力自然也越发稀少。 加之上缴给道院那些,自己留下的实在不多,照这种速度,不知何日才能进阶到真神境地。 如今他有城隍之名,却无城隍之实。麾下能够管理的阴司,也不过府城之地。 出了府城,其余地界皆有土地管辖。这些神灵直接向道院提供香火念力,根本不会给他上供。造成这种境地的,正是道院。 叶宗人心中早有弃城隍神职离去的心思,却又有些不舍。 “鸡肋,鸡肋夫鸡肋,弃之如可惜,食之无所得。” 心中感慨几句,叶宗人准备起身回府邸休息,突然“咦”的一声,飞快将城隍敕符祭出,顿时整个万山府城池浮现在面前,随即他将目光投向其中一处——正是常晋斩杀刘道人师徒的那座别院。 常晋破开聚阴大阵,原本封锁的阴气没了束缚,自然冲着夜空弥漫。 叶宗人虽未完全将城隍敕符炼化,但如此大的阴气变故,他还是有了警觉。沉思片刻,他伸手凝出一道符篥,随即招来鬼差：“范先生,你速去查看此地发生什么事情,一旦查明,立刻回阴司禀报 鬼差领了命令,应答后带着几名阴兵急冲冲奔出阴司,直朝马府别院奔去。 不多时,数名鬼物就落入院内,等他们看到院中惨状,都有些吃惊起来。尤其是看到其中还有道人修炼者,范先生脸色顿时改变,几乎不敢耽搁,忙将手中敕符发回。不多时,叶宗人也赶到院内。 这件事情牵扯到道人……恐怕有些难办了。叶宗人也不敢隐瞒,急忙给乌山观发去讯息,将详情一一告知。 很快,玄明师兄弟二人赶来。看到尸体的第一眼,他们已经认出这道人是前不久在渎水水君庙会上演法那位,还有他的徒弟。 至于另外两具躯体,都是凡人,他们自动忽略过去。 “叶城隍,你可曾发现什么异常？”玄明查看过院内痕迹,仔细揣摩一番,又招来万山府城隍询问。 “小神无能,还望恕罪。”叶宗人心中虽有怨怼,面上却不敢对这些道士不敬,“事发突然,等小神有所察觉,立刻便派遣鬼差赶到此地,可惜那凶手早已经遁去。小神刚才动用神道秘法探查,却也无所得。” “此地邪祟阴气甚是浓烈,显然不是一日形成,你这城隍竟然毫无感应,要尔何用？”闻听此言,年轻道士忍不住出口讥讽。 “小神无能,还望两位恕罪”叶宗人没有分辨,仍然以此话应对。 “我们知道了,你下去吧”玄明点点头,随手一摆,让他离开。 “师兄,你可是发现了什么”待叶宗人领着阴兵消失,玄坛又追问道。 “那凶手不简单,应该有什么蒙蔽天机的手段,我刚才仔细查看过四具尸体,都没有留下魂魄。而且观几人的伤口,是一剑毙命,显然是剑修所为……”说到此处,玄明顿了顿,转移话题道：“不知凶手与这四人有何等的恩仇。” 玄坛也明白他话中未尽意味,修道之人讲究中正平和,清静无为,是以习练术法多以法宝符阵为主,兵器行杀伐,于道心不利,所以修炼的人很少。至于剑修高人,只存在少数几个道门,玉清道也是其中之一。 在没有明确的结论前,最好不要胡乱猜疑。 “那我们该如何处置,是否通知官府？” “这道人来历不明,但死在我等治下终究是一场麻烦,暂且将尸体收入乌山观内,而后发讯息给师门,让他们过来查验。至于官府,这些是我道门事物,就不必通知他们,也算少一些麻烦。” 用过早饭,常晋和王启年回房聊了些闲话,待对方出门,他才重新摸出昨晚从马进身上得到的玉牌。 玉牌由上等的羊脂玉做成,正面刻画着一座道尊图像,背面则是符篥,散放着丝丝灵气,应该是道家炼制的法器。 待他放出神识渗透入玉牌内部,发现里边蕴含有一丝烙印,尚带有威压。 常晋自然不惧,随手抹杀掉修炼者留下的痕迹,将自己的灵气注入其中,重新把玉牌祭炼一番。 一法通,则万法通。常晋从大雪天参悟地脉灵气时就明白这个道理。其实修行规则本来就存在着世间,并不分仙神二道,也不分释道。 道家发现了,添加些道语符咒,那就成了是道家的法术。 如果被释家演化,或许又是另一种说辞。 世间所谓的儒释道划分,不过是门户之见,墙篱之隔罢了。 不管表象如何,内在规则都是相通的。 简单来说,修行的种种法术就好像行路,起点和终点一定,但是其中有很多条路连接。唯一有区别的就是走哪条路,比如自己所练的《观想经》,观想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体验一种感觉,一种境界。 再比如眼前这驱邪符篥玉牌,常晋其实并不知道是由何种方法祭炼而成,但是其中的原理他用神识探查过,略一思索就明白过来。 无非是将修道者自身的一缕神识连同灵气存储在玉牌内,使得想要靠近的邪祟鬼物感到恐惧。 常晋体内具有浩然之气,将之对付邪祟鬼物,要比一般的灵气更好。 这玉牌自己用不着,却也并非无用。他打算暂时收藏起来,等回到通衢县后送给妹妹。 炼化完符篥,常晋轻呼一口气出门。 算算时间,马进等人的尸体应该被人发现了吧。 却说马进一夜未归,马府众人并未担忧。自家公子是什么货色,府里的下人自然知道,不定昨晚夜宿在哪家妓馆歌楼内。 一直到午后,马通判有事询问马进,才发现儿子不在府中,于是命下人四处寻找。马进常去的几家妓馆歌楼找遍,所问之人皆言马公子没来。 这下寻找的人着急起来,忽然有一下人记起,好像听人说马公子和樊管家去别院了。于是一帮人又马不停蹄赶到马府别院。 在外边叫了一通门没有回应,几个人略一商议,而后爬墙头进入院内。 站在庭院中,他们才发现周围一片狼藉,连一处房屋也留下个大洞,显然做完这里经过剧烈打斗。更重要的是,有个细心的仆役还在地面上发现了血迹。 事情不妙,众人急急地返回府中,将别院内的情况报于马通判。 马通判此刻正坐在府内边喝茶边等儿子的消息,忽然见一仆人风风火火的跑进屋内,当即冷脸下来：“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那下人根本顾不得失礼,只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口中于嚎道：“老爷,大事不好,公子,公子不见了” “什么？”马通判闻言心中一格,立刻从座位上站起。 “我们赶到别院……就发现里边到处乱糟糟的,地上有血……公子,公子怕是被人给掳走了……”这下人倒也聪明,没敢明说马进很有可能被杀死。 即使如此,马通判闻言还是觉得眼前一黑,一屁股跌坐在太师椅上。 “老爷……”下人抬头偷瞄了一眼,发现马通判眼光中好似带着刀子般,急忙又低下头去。 “你们可曾在别院发现进儿随身携带的物品？”马通判定了定神,又问道。 “这倒没有” “哦”闻言,马通判眼中闪出精光,急声道：“快去请师爷” 〖 第一百零一章 连救两命 马通判口中的师爷,就是刘道长。由于刘道人身份特殊,平时为了不引人注意,马通判都以师爷相称。只是他却不知,此人早已魂飞魄散。 下人很快去了又回,跪在堂中报告：“老爷,刘道人师徒并不在府内,据服侍刘道人的人说,刘道人这些日子也待在别院,平时由他送饭过去。” “师爷这些日子和进儿在一起？”闻听此言,马通判脸色变得煞白。先前他还抱着一线希望,现在闻听刘道人师徒也不见痕迹,他心中已经明白,自己的儿子怕是凶多吉少。 关于修道者的事情,外人不知,马通判却知之甚深。那刘道人的本领先前他曾听儿子讲过,手段十分了得,身旁养有一头豢尸,可于万人军中去大将首级。 马通判前些日子还想向梁侯举荐,谁知尚未来及,已经出事了。 不过只要没见到尸体,绝不能放弃：“你们长随进儿左右,他这些日子可有什么异常？” “少爷和往常一样,不过前几日曾经命小的查找两个通衢来的书生下落……” “书生……通衢县来的。查出什么？”马通判急声追问。 “他们是来万山府参加府试的书生,其中一人为通衢县案首,前些日子在遇仙楼和少爷起了冲突 “哦”马通判闻听此言,已经失去兴致。 只是两个书生而已,在他的印象中,书生都是手无缚鸡之辈,虽然有些文采,但也仅此而已。别院内发生的意外,肯定是修道者所为。 会不会是乌山观？想到修道者,马通判脑海中立刻冒出一个名字。 万山府是玉清道的地界,自己暗中替梁侯招募别门修道者,很可能惹恼乌山观。如果他们暗中派道人下杀手……没错,一定是了。肯定是他们在围杀刘道人师徒时,将进儿和樊羽一同杀掉。 想到这里,马通判自觉已经猜到“真相”,脸色气急败坏,最后几乎扭曲起来。难道他们不知道进儿是我的儿子吗？该死 那仆人久跪在地,此刻只觉得膝盖发酸,想要起身又不敢,只得偷偷抬头看向自家老爷,结果发现马通判双目好像要吃人一般。他吓得一哆嗦,赶忙低下头。 “你下去吧,关上门……”良久,马通判吐了口气道。 “是,老爷”下人战战兢兢的关门退出。 刚走出门外,便听到里边哗啦一声脆响,随即压抑的怒吼声传来：“乌山观,老夫跟你们没完,进儿之仇我必报之。” 将屋子里的瓷器摔了个遍,马通判才满脸阴沉的坐下。 他怒到极点,却并未失去理智。自己位居通判之职,深的梁侯信任,但说到底还是凡人,和那些高高在上的修道者没有可比性。 这仇恨只能暂时压在心底,等有机会再报。 乌山观几个道人不知道自己一时行为失措,给道门惹上了无妄之灾。不过即使知道,他们怕也不会放在心上。道门行事一向如此,什么时候需要事事向官府报备了。 通判家公子身死,常晋原本以为万山府会闹腾一阵,他甚至做好被官差询问的准备。结果出乎意料,一切平平静静,好似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 见确实无事,常晋才放下心来,随后给王启年打声招呼,朝郎玉柱家中奔去。前次去此人家中,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常晋发现郎家藏书种类甚多。不但有儒家正统书籍,还能够看到不少道经,更甚者他还发现有几册释门典籍。 今日上门,常晋就想厚着脸皮借上几本阅读,希望对今后要行走的道路有所启发。他没有做纯儒的打算,所以看书颇杂。 至于即将到来的府试,常晋却不担心。自己乃通衢县案首,最不济也有一个秀才功名,更何况他对自己的水平相当自信。 到郎玉柱家时,他正被妹妹郎小玉扶着在院中走动,气色比先前好了三分。和王启年不同,此人先前被阴气侵体,阳气大失,是以恢复速度很慢。看这情形,再有月余怕是才能恢复如常。 郎玉柱还记得常晋的名字,只是对他无端上门有些惊讶。 “德冰兄最近可好？多日不见,德冰兄可还记得我。”常晋送上几盒糕点,笑声问道。 伸手不打笑脸人,郎玉柱面上带着疑惑,却并未拦着门口不让常晋进入,只是有些尴尬的拱手道：“允升说笑了” “常公子来了,哥哥,这就是我给你说的恩人,当日我无钱替哥哥抓药,是常公子替我垫付的药费,正是有了那药,哥哥现在身子才好起来。”旁边的郎小玉也笑盈盈的上前行礼。 闻听此言,郎玉柱真心诚意感谢道：“谢过允升” “德冰兄客气,我这次登门,确有一事相求。”常晋也没绕弯子,直接将自己登门求书的目的说 “这……”换做以前,郎玉柱自然一口拒绝。不过想起丽娘的叮嘱,他犹豫起来。 “哥哥”旁边的郎小玉见哥哥书呆子气又要犯,当即嗔怒到。 “罢了,允升随我去书房一观。看中什么书籍可拿回去研读,只是到时别忘了归还。”郎玉柱有些肉疼的答应下来。 最后一句话让常晋哭笑不得,好像自己借书不还似得。 看他挑出两本道经和一部释家典籍,郎玉柱满是好奇地问道：“允升对修道感兴趣吗？” “随便翻翻”知道大多儒生对道士没好感,常晋自然不会实话实说。 “哦”郎玉柱点点头,不再吭声。 随后常晋谢绝了他们兄妹二人留饭的请求,又在巷子口买了些糕点去朱元昊家坐了片刻,原本打算就此返回。哪知道朱母说什么也不让,迁人去码头喊儿子回来。 在朱元昊家用过早饭,常晋并没有返回客栈,而是晃晃悠悠沿着集市逛下去。 没走多远,便看到几个猎人正在路边摆小摊卖一些草药兽皮。常晋对这些不感兴趣,刚要从他们身边经过,忽然又停下脚步,怔怔望着钢叉顶端绑着的一只小狐狸。 小狐狸皮毛火红色,油光发亮,腹部带着个血窟窿,看样子应该是箭伤。另外就是腿部,还有两处尚未长出皮毛的疤痕。 这小家伙,不是自己前些日子刚刚从捕兽夹中救下的那只吗,怎么又被人给捉住,可真够背运的 查看过对方头顶虚弱的妖气,常晋已经认出小狐狸,苦笑着摇摇头。 见一书生站在自己的小摊前,那身材矮小,眼冒精光的猎人立刻明白来了生意,大声叫道“公子你真是好眼力,这是我上午刚从山中猎到的火狐,极其珍贵。上次……” “多少钱？”常晋制止住对方吹嘘。 “这火狐皮毛受损不大,如果在冬天,最少能卖七两银子,公子如果想要,给我六两即可。”猎人眼中露出几分狡黠。 “赵老八,你想钱想疯了,一张狐狸皮你也敢要七两银子,这位公子,来我这里看看,上好的狼皮,做件皮袄还有剩余,只要五两银子就行。” “老四,你他妈敢给我抢生意,活得不耐烦了。”那矮瘦猎人怒道。 “四两银子”常晋开口道。 “公子,要不你给五两银子吧,我为捉这头火狐可费了老大的劲儿。” “好,”常晋一口答应下来。 他平时出门,身上都带些碎银子。刚才已经用神识感应过,小狐狸体内生机非常薄弱,常晋不敢再耽搁下去。直接付账,抱起小狐狸走人。 待他走远,叫老四的猎人才羡慕的说道：“赵老八,你小子真是撞大运,出门上个坟也能猎到狐火狐,而且卖出大价钱。” “哈哈,老子的运气好”矮瘦猎人也大笑起来。 早晨他去山下扫墓,刚走出不远就看到一只火狐被两只恶狗追逼,一瘸一拐的在山道上走。赵老八二话不说,搭弓射箭,直接将那小狐狸钉在地上,而后拿到城中贩卖。原本以为皮毛受损,很难卖出,没有想遇到个傻子书生,竟然真个买下。 脱离两人视线,常晋立刻找了个没人的角落,仔细查看小狐狸身上的创伤。腹部伤口虽然对穿,但并未伤及要害。倒是体内妖气凌乱,显然受了其他内伤。 常晋不懂得包扎,不过有了先前救助白素素的经历,他并不觉得恐慌,伸出手指冲小狐狸的体内输入丝丝灵气,修复受损的经脉。 不一会儿,小家伙就挣开明亮的眼睛,口中发出哀哀啼叫,似乎在乞求援助。 等看到是眼前的人类,它目光中露出几分喜意,接着又闭上眼睛,昏昏沉沉睡去。 这小东西大概真有些运道,两次遇险都被自己撞见。既然遇上了,自然要管到底。常晋把小狐狸带回客栈,果然惹来王启年主仆一阵惊叹。 “允升,我真佩服你,你还有闲心养只狐狸玩。”王启年说着伸手去摸。 “呜……”恰好小狐狸那小狐狸醒来,一看是陌生人,立刻皮毛竖起,口中龇牙咧嘴的发出低吼声,牙齿差点咬住他的手臂。 王启年吓了一跳,急忙缩手退到远处。 〖 第一百零二章 皇甫南山上门 在常晋不断输入灵气滋润下,小狐狸内伤恢复的很快,数日时间,已经能够来回走动。 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小狐狸竟然对屋内的书籍很感兴趣,经常蹲在书桌前,两眼忽闪忽闪的盯着书本看。过上片刻,又用小爪子翻开一页。 见这情况,常晋很有些惊讶。看样子这小狐妖和小倩一样,喜好读书识字。 更有甚者,晚上看到常晋想要提笔写字,这小东西竟然窜跳上书桌,半蹲在砚台前,两只小爪子抓着墨锭用力的研磨,态度相当认真。 常晋觉得有些好笑,小狐妖虽然尚未化成人形,不知怎地,他却想起红袖添香这个成语。 不过等他提笔落下,小狐妖却急忙从书桌上跳下,面带惊恐逃向远处。 显然,这小东西也被笔下的浩然之气惊到。 拳不离手曲不离口,为了防止自己生疏,常晋几乎每日都要写上一篇时文。 一炷香功夫,时文做完,常晋诵读一遍,自觉满意,才搁下毛笔。 这个时候,他发现小狐狸不知道去哪里了。 纳闷之际,门口又传来吱吱的低叫声,却见小家伙拖着一个三尺有余的托盘飞快跑进房内。托盘里边放着两盘热腾腾的菜肴,一盘为焖鸡,一盘是青菜豆腐,另外还有碗大米饭。 真香 常晋刚才做时文劳心劳力,没有看到饭菜倒不觉得,此刻闻到香喷喷的味道,顿时觉得腹内空空,饥肠辘辘。 至于这饭菜的来历,不用问,肯定是小家伙刚刚从别处偷来的。 常晋没有那么迂腐,不打算让小狐狸把饭菜送回去。只是拍了拍小狐狸的脑袋,而后从身上摸出一块碎银子,吩咐它悄悄给人家送回去。 不多时,小狐狸去而复返,常晋用筷子夹了半只鸡送到它面前,这才抱着米饭大吃起来。 第二天一大早,常晋起床练剑,待王启年主仆二人梳洗完毕,三人照例去街头吃早餐。刚刚坐下,就听到旁边传来一个故作神秘的声音。 “你们听说了吗,昨天晚上刘员外家出了件怪事？”说话那人有意显摆,虽然语气神秘,但声音却不小,一时间将早点摊上大部分人的目光吸引过去。 其中一个相熟的汉子开口问道：“大宝,你不会又在胡说八道,刘员外是这一片有名的大善人,他家怎么可能有古怪。” “就是,就是”有人纷纷接口。 刘员外家就在街头,做的是布匹生意。他为人热情,平时左邻右舍有什么困难找上门,只要能帮上忙,刘员外一般不会让对方失望。正因为此,刘员外在邻居口中声誉相当好。 “我骗你们于啥,我刚刚给刘员外家送菜,听他家厨子亲口说的。你们要是不相信,等下可以去刘员外家找人打听打听,看我冯大宝是不是胡说八道。” 说到这里,冯大宝把口一听,呼噜呼噜喝起粥来。 听他说的言之凿凿,周围吃饭的汉子已经相信七八分,正等着下文,却见始作俑者闭口不语,立马着急起来：“大宝,快说刘员外家到底出了什么事？” “呵呵,不急,不急,早上起来肚子空空,等我吃饱再说。”勾起众人的**,冯大宝反倒卖起关子。 “你这夯货,真要急死人。这顿饭老哥我请行了吧,掌柜的,给他上笼虾饺。”有相熟的自然知道冯大宝为人,冲着正在锅灶便忙乎的掌柜喊道。 “好嘞……” 虾饺端上,冯大宝拿筷子夹了一个,这才言道：“昨天晚上刘员外在书房算账,一直忙乎到二更天,有些饿了,就吩咐厨房做些饭菜送上去。厨子手脚也快,利索弄好两盘饭菜。后来听到门外有动静,他就探头朝门外看了两眼,结果你们猜怎么了？” “大宝,你是不是想急死我们,饭也请了,你还想怎么着,快说？”有人终于不耐烦道。 “好,我说,我说”冯大宝见犯了众怒,急声道：“就厨子一扭头的功夫,发现厨房内的饭菜不见了。” 听到这里,常晋已经完全知晓昨晚的饭菜来自何处。 “肯定是被人偷走了” “我当什么怪事儿,老子白请你吃饭” 众人一时间七嘴八舌,脸上都带着几分失望。 “那厨子一直守在房内,怎么可能有人进来偷东西,”冯大宝摇摇头道。 “那就是被野猫溜进来给偷吃,上次我家挂了半条咸鱼在墙上,也被野猫叼走了……”又有人推测。 “你见哪那只野猫偷吃东西,连托盘也给端走呀,还有一碗大米饭。嗖的一下就不见了,你们说怪不怪？”冯大宝强调道。 “真的假的,会不会是厨子自己偷吃了,而后怕刘员外知道,故意编个谎话。”有人怀疑道。 “刘员外也不相信这事儿,于是亲自到厨房查看。他们刚到厨房又出怪事儿了……房梁上掉下来一块碎银子,直接砸在刘员外的脑袋上。再过一会儿,那托盘连带盘碗又出现在厨房里,里边的菜却被吃个精光。刘员外这才觉得有古怪,喊来下人将厨房里里外外搜个遍,什么也没找到。你们说,这不是闹鬼是什么？” 闹鬼？ 众人一片默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神鬼之事,老百姓一向忌讳说出口的。 不过现在他们心中大都认为,刘员外家昨夜怕是真的闹鬼了,很有可能是饿死鬼 听一众食客口中议论纷纷,常晋暗下决心等回去叮嘱小狐狸,别让它再出门惹事。 如果事情闹大,十有**道院会派人过来查看。先前因为斩杀马进,常晋存着小心,自然不想因为几盘饭菜惹出事端。 而且这小家伙养在客栈终究有些麻烦,左右内伤已经好大半,还是及早把它放回山林为好。 打定主意,又过了两日,常晋便将狐狸带到府城外的大山中,送它离开。 小家伙倒有几分不舍,看着常晋在山下消失,这才扭头钻入草丛深处。 常晋救狐本是举手之劳,原本以为将之送回山中了事。哪知道第二日他正在房内读书,却听到店小二在院中大嚷：“常公子,有人找” “你是？”看到来人,常晋目光不由一凝。 随着望气神通日渐熟练,常晋每每与陌生人交谈时都会不由自主运起神识查看对方头顶气运。 青色气运,境界和自己相仿。更重要的,这青色中还夹杂这几分黑色妖气。 显然,对方是一只修炼成精的妖物。 这妖物和白素素姐妹一样,修炼的是金丹道法,所以头顶并无邪祟血气产生。 虽然看不出来人本体是什么,不过常晋心中暗叹不已。 按理说这府城是道院所在,应该被经营的滴水不漏,可事实并非如此。 先前的槐树精,还有刘道士师徒都隐匿在其中。 眼前这妖物更是大胆,竟然大白天就敢在城中招摇过市。 不知是敌是友？他心中存着小心,面上却没有表露。 “老朽皇甫南山,此次登门拜访,主要是感谢常公子两次出手救下老朽的孙女青凤。” “你孙女？两次……”常晋一时有些迷糊,自己最近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客栈,很少到城中转悠,如果说救人,两次……想到这里,常晋恍然明白过来。 这么说,眼前的老者应该是小狐狸的家人了。 “我也不过是适逢其会,举手之劳,皇甫员外不用专门感谢。” “公子过谦了,老朽这次登门,就是想请公子前去做客,能让老朽一表谢意。”皇甫南山说话时一板一眼,给人的感觉好像是个老学究。 “这个倒不必”常晋推辞道。 “公子不必推辞,老朽来时早已经在家布置好酒席,现在马车就停在门外。马公子总要让我表示一下才是……”皇甫员外诚心相约。 “如此就走一遭吧。”常晋只好点点头。 临出门时,他又给伙计留下话,让对方告诉王启年自己出门赴约。 马车轻快,很快就奔出万山府城,朝前行了两三里地,又拐上一条乡间小路。 “公子应该是鬼仙境界的修道者吧？”回去的路上,皇甫员外忽然出口道。 “你怎么知道？”常晋并没有隐瞒之意。他如此询问,不过是心中好奇罢了。先前连玄洞道人都不曾看出,不知对方又是如何知晓的。 “老朽只是猜测,一般书生面对我等妖物,只会恐惧害怕,喊打喊杀,哪会如公子如此淡然。而且能以灵气救人,最少也是鬼仙之境。”皇甫员外捋了捋胡须道。 他倒是聪明,只凭蛛丝马迹居然能够推断出来。难怪世俗间形容一个人聪明常用“老狐狸”代替 两人谈着话,不多时马车就在一处别院停下。 这庄园占地不过半亩地,土坯围墙,墙边栽种了一圈垂柳,从外表看起来普普通通。门前一条小溪潺潺流动,最近的村庄也有一里之遥。 “常公子,这里便是老朽的住处,半月前刚刚从别人手中买下。因为院外遍植柳树,老朽就起名叫绿柳山庄。” 常晋看过后忍不住点点头,原本以为皇甫员外会将自己带到深山洞穴中,哪知道住处竟然是一处庄园。 此地依山傍水甚是清幽,而且离万山府城不远,的确是一处上好的隐居地。 〖 第一百零三章 有教无类 进入院中,有一瘸腿老仆迎上来,头顶同样是妖气弥漫,不过境界只鬼仙一转。 待老仆行过礼后,皇甫员外将常晋迎进房中。 正厅宽大,一旁角落里,几只小狐狸半蹲半坐在矮几旁,捧着书册翻阅。常晋扫眼过去,发现那些并非修炼秘籍,而是俗世间孩童常见的启蒙读物,《三字经》、《千字文》、《弟子规》、《幼学琼林》等几种。 见到外人进来,它们全部抬起头,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常晋。 其中一只更是亲昵的跑到常晋身边,兴奋地叫个不停。它正是常晋前几日救下的那只,刚刚知道名字叫青凤。 “常公子,这些都是老朽的族人……”皇甫员外介绍一句,而后冲着这群小狐狸嚷道：“客人来了,你们不能没礼貌,赶紧都出去玩吧。” “吱吱”那些小狐狸齐刷刷的行礼后,扭身离开。 常晋心中称奇不已,这等家教礼节,即使在世俗人家也不多见。由小见大,这皇甫南山不简单。 等他扭头打量厅内布置,才发现中央墙壁上挂着一幅画像,上边是位身穿长衫的乡村老儒生,半坐在石头上,手中拿着一册书卷研读。 “这是何人？”他好奇的问道。能被皇甫南山郑重其事挂在墙上供奉,显然不是一般儒生。 “这是老朽的老师,刘明礼。”皇甫员外望着画像,满脸敬意的回答。 “刘明礼？”常晋脸上露出困惑之色。他仔细回忆,好像没有听说哪个传世大儒名叫刘明礼。 “常公子不必多想,”瞧见他的神色,皇甫员外笑道：“我师父乃是一乡村私塾夫子,常公子没听过也正常。不过他却是我的授业恩师……六十年前,老夫因机缘巧合误入一个山洞,发现里边宽敞,中间摆放有桌椅板凳,只是许久不曾住人,上边落满灰尘。老朽在里边还发现丹药道经,好奇之下就吞食了丹药,而后萌生灵识,开始修炼。 可惜没有名师指点,修炼近十年的光阴所得甚少。忽一日福至心灵,老朽萌生了学习人类语言的念头,于是便来到山外,躲入一乡村学堂的房梁上听夫子讲书。 期间我饿了到野外寻食,渴了吃些野果,不曾有一日间断。一晃三年时间,老朽终于磨化喉咙软骨,学会人语。 趁一日夜间没人,老朽敲门进入学堂内拜访老先生。 当时老先生见我口吐人语,甚是恐惧,不过后来慢慢平静下来。只是我想叩头拜师,老先生始终没有答应。 他没有收我为徒,却仔细为我讲解道经……” “我尚未化形,老先生已经仙去,当时老朽法力薄弱,根本无力施救。虽然他并未收我为徒,我却在心中将他当成老师,化形后找人描绘了他的画像,日日上香供奉。”说完,皇甫员外脸上满是遗憾。 听完皇甫南山的讲述,常晋对这位未曾蒙面的乡野老儒肃然起敬。圣人训丨中虽然提到有教无类,可是真正能够做到的很少。从这一点而言,称老先生为乡野贤人一点都不为过。 随即他心中又困惑起来,皇甫南山讲那么多,不会只让自己听故事吧。 没等他想明白,皇甫员外果然又开口：“今日请常公子过来,一则对你表示感谢,二则老朽有一事相求,希望常公子教我这帮族人读书？如果常公子答应,老朽必有重谢。” 当夫子教一帮狐狸读书？这可是个有挑战性的任务。常晋有些动心,随即摇摇头：“多谢员外抬举,允升才疏学浅,还望另请高明。” 他先前虽曾教过小倩读书习字,不过是闲暇时的无聊之举罢了。如今还要准备府试,哪有那么多空闲时间。 “常公子先不要推辞,听老朽把话说完,你觉得一般夫子敢上门教我那些族人吗？并非人人都像我老师那样,可以做到有教无类。” 这倒是实话,一般人遇到妖物绝对是喊打喊杀,像自己这种极少。他想了想又开口道：“员外既然也识字,何不亲自教它们？” “常公子有所不知,老朽愚钝,在老师门下学了四年时间,对文字只是略懂皮毛,当夫子万万不够格。先前无奈之下也曾教它们一年,不过是误人子弟罢了。 半月前常公子救下青凤时,老朽当时想登门拜谢,可惜没找到常公子的住处。未曾想机缘巧合,公子再次救下青凤。昨日青凤归来,曾言及公子写字,落笔让它惊魂,我想这大概就是读书人笔下的浩然之气吧。常公子既然有浩然之气加身,应该胸怀大才,当一夫子绰绰有余。再者公子数次相救我族人,也算有缘,何必推辞呢？还望允升成全……”说到最后,皇甫南山起身鞠躬行礼。 “员外万万不可,”常晋急忙还礼道,“我来府城是为府试,平常空闲不多,如何能当他人老师 “常公子不必担忧,我让族人识字,过不是想通教化、明道理罢了,并非让它们去人世考取功名。所以常公子每日教它们一个时辰即可,剩余时间自便。另外常公子如不嫌弃,可以暂时在庄内住下,吃穿用度,我都会派人送来。此地清幽,公子平时读书无人打扰,不比住在客栈好？”皇甫员外又开口道。 “好吧,”只是教人识字,这倒简单,常晋闻言点点头答应下来。皇甫员外最后一句说道他心上,处在城中客栈人多事杂,常晋白日读书经常被打扰,很难静下心来。 不如留在此地教几个小狐狸读书,连饭钱也省了。 “多谢常公子,”听他答应下来,皇甫员外兴奋地冲着门外叫道：“青凤、小安,你们快进来拜见老师。” 话音落地,几只小狐狸争先恐后跑入房内,齐齐冲常晋行拜师礼。 看它们像模像样的举动,常晋倒有些惶然了。 中午时,皇甫员外从城中酒楼定了一桌菜肴,宴请常晋。吃过饭,他又命老仆寻来马车,送人回城。 回到客栈,王启年主仆正好都在,常晋把皇甫员外请他当夫子的事情告知,说随后几日恐怕不再住客栈了。 王启年很来兴致,连声问所教的学生是不是年方二八的妙龄女子。 常晋笑着摇摇头,只说是几个孩子。对方的真实身份,他自然不会告知。 收拾好行李,常晋当天下午就坐着马车返回绿柳山庄。 皇甫员外早已经命仆人将他的住处安排好,里边生活用品齐全,靠窗还有一张大书桌,上边摆放着文房四宝。 常晋原本不甚在意,不过细看后微微一愣。 这上边的笔墨纸砚都是名物,狼毫湖笔、徽州府贡墨、宣纸、端砚。尤其是那方端砚,是有名的石眼,石质细腻、幼嫩、润滑,摸上去晶莹油润,让人爱不释手。这样一方端砚,最少价值上百两银子。 看来皇甫员外对自己倒是费了些心思,常晋笑了笑,将自己的衣物放在床上。收拾完毕,他掏出一册释家经书翻看。 大燕王朝崇道厌释,寺庙多被毁于一旦,庙中那些经书也不能幸免。是以想找些释家学问很难,这一册还是从郎玉柱那里借来的。 这方世界释家没落,并非自身的原因,只是在道统之争中落败。 释家能够流传数千年,自然有独到之处。 比如这经书中的一册小诗,他读后觉得颇有深意：“空手把锄头,步行骑水牛。人从桥上过,桥流水不流。” “空手把锄头,步行骑水牛”如果把空手看做神魂,那锄头自然是肉身。有了神魂,肉身才能行动坐卧走;步行也一样,这里把肉身喻为水牛,实际上不是**本身在作用,仍然是神魂的作用。后两句“人在桥上走,桥流水不流”同样是把**比喻为载体,像一条通往彼岸的浮桥,神魂往桥上走过,只是借住这具躯壳。 常晋不知道自己解释这具小诗是否对,在他看来,诗中描述应该是释家对修道过程的一种隐喻。从中可以看出一二,释家修炼应该更注重神魂,而非肉身。 揣摩着释家经书不知不觉忘记时间,天色暗时那老仆走到门前伸手敲了几下,出声叫道：“常公子,开饭了。” 晚饭同样是皇甫员外作陪,用过饭菜,两人闲聊几句,常晋就返回房中。 他就着烛光看了半个小时书籍,而后端坐在床上开始修炼。 刚呼吸吐纳数次,常晋心中一动,将神识微微放出。只见几个小狐狸蹑手蹑脚跳上窗台,探着小脑袋好奇的打量着自己。 常晋也不理会,收回神识继续修炼。 呼吸吐纳完毕,这才起身笑道：“你们几个进来吧”先前见皇甫员外的举动,他已知晓这些小狐狸虽口不能言,但大都懂人语。 得到允许,几个小家伙争先恐后钻入门内,行过礼后,吱吱叫了起来。 常晋苦笑不已,对方能够听懂人语,他却不明兽音,根本无法交流。 正危难之际,见青凤扭身跑出门去,很快抓着两根檀香返回。 在常晋的注视中,其中一只小狐狸噙着火捻子将檀香点燃。而后它们纷纷围着檀香,半蹲半距的呼吸。 〖 第一百零四章 悠闲时光 待香火吸入体内,几个小狐狸在地上一滚,竟然幻化出人形来。 领头的就是青凤,大概**岁的样子,身穿红衣,瞪大眼睛俏生生的看着常晋。 虽然在常晋眼中,仍然能够清晰看到它们的本体。但檀香有如此效果,还是让他有些惊讶。 深吸一口气,些许香味钻入鼻孔,隐隐带着几分迷惑之意。不过对于常晋来说,只是心神微动,神识就完全恢复清明,并未受到于扰。 “拜见先生”几个小孩子一一上前拜见常晋,口中说出人语。 常晋看的甚是有趣,开口询问它们的名字。 “我叫青凤,她是阿玉,小安、小景……”青凤将几个小伙伴一一介绍。 “这身什么檀香,可以⊥你们幻形？”能用人语交流,常晋轻松了许多,不用再费力猜测它们肢体动作的含义。 “这是我爷爷秘制的凝神香,人类闻到会被迷惑,不过我们狐族将香气吸入体内,可以由此凝结神识,幻化成形。”青凤解释道。 “原来如此”常晋点点头,又问道：“你们到我房中有何事？” “先生,你给我们讲讲万山府里的事情吧,我们想听。”青凤一开口,剩余几个小家伙都露出渴望的眼神。 “你们没去过城中？”常晋有些惊讶的问道。 “爷爷不让,说城里坏人太多,还有些臭道士,如果被他们抓到,会把我们杀掉的。上次大姐和我偷偷溜出去玩,结果大姐被猎人弄得东西夹到,差点丢掉性命,还有几天前……”叫阿玉的小狐狸见常晋说话和声和气,胆子大了不少,巴拉巴拉讲述起来。 听它开口,常晋才知道就是当初拦下自己的那只狐妖。 “皇甫员外说的没错,人类居住地的确凶险,你们未化形之前最好不要到那些地方去。”常晋也点点头叮嘱道。 “先生为什么人类对我们喊打喊杀,还骂我们狐狸精？”又有一个小丫头出声道,脸上满是不解 “咳……这个问题等你以后化形就明白了”常晋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讲述人类妖怪之间的矛盾,只能搪塞过去。 “先生,你为什么不怕我们？” “先生,给我们说说府城里边都有什么……” “先生……” 这些小狐狸大都生出灵识不久,正是对外界好奇的时候,此刻一个接着一个问题冒出,让常晋有些头大。 最后他无奈的双手下压,等小家伙们停口,才清清嗓子道：“城里有什么好玩的,等你们化形后自己去看,现在我给你们讲个故事好不好？” 一听要讲故事,这群小狐狸立刻安静下来,不再吵闹。 讲什么故事,常晋有些犯愁。 《西游记》？给一群妖怪讲《西游记》,孙悟空造反的故事？那自己的脑袋纯属坏掉。 《封神演义》……里边讲的是一个狐狸精怎么把商纣王迷得昏三倒四,最后亡国的故事。自己面前可是一群正牌小狐妖,如果它们听了记在心里。这不是教唆人家犯错误吗？ 常晋绞尽脑汁,最后有些头疼的开口道：“今天给你们讲一个‘阿里巴巴和四十大盗,的故事。在大燕王朝之外的地方有一个国家叫波斯……” 这么新奇的故事小狐狸们还是第一次听到,一个个竖着耳朵围在他身边,听得津津有味。 不知不觉,连檀香燃完也没注意。 故事讲完,这些小家伙意犹未尽,围着常晋吱吱叫成一团,显然还想听下去。 常晋却挥手将它们轰走,连说明天有时间再接着讲。 经过昨晚铺垫,几个小家伙白天碰到常晋时亲近许多。在学堂识字时,一个个伸着小爪子握紧毛笔在宣纸上画个不停。 狐族的前爪和人类手掌没有可比性,写字难度要增加不少。这些小家伙虽然写得极其认真,只是那字却如蚯蚓丨钻洞,实在惨不忍睹。 一幅字写完,上边全是斑斑墨迹,根本看不出写得什么。 常晋苦笑着摇摇头,难怪皇甫员外自己教不下去。照这种情况,再教上三年也没效果。 得想个法子……毛笔不行,那就硬笔。常晋立刻想到了用树枝在沙土上写字。 效果相当不错,至少小狐狸们拿着树枝在沙土上划过后,已经勉强能认出写的什么字。 接来下几日,常晋和皇甫员外之间愈发熟悉。皇甫员外的称呼也发生改变,喊他“允升”。 当然每天晚上,吃过晚饭不久,那些小狐狸们就会齐刷刷聚在门内,眼巴眼望等着常晋讲故事。 皇甫员外得知此事,还特意叮嘱老仆给弄些糕点酒水当夜宵送过去。 糕点常晋与小家伙们分食,酒水则一人独醉。 “先生,酒好喝吗？”见他喝的津津有味,小安不由得舔了舔嘴巴,露出几分馋态。 “好,很好”常晋点点头,又给自己倒了一小杯。不知道皇甫员外从什么地方弄来的美酒,喝起来绵甜可口,大有滋味。 “给我们尝尝吧”听他夸赞,几个小狐妖都来了兴趣。 “不行,你们还小,不能喝酒。”常晋可不敢教唆它们喝酒,急忙将酒壶放到桌子上。 “先生,再给我们讲个故事吧……”小安有些不甘心道。 “也好,再给你们讲一个‘白雪公主与七个小矮人,的故事” 本以为几个小家伙已经忘记酒水一事,哪知道常晋中途出去一趟,回来时发现它们一个个现出本体,醉醺醺躺在地上。尤其是小安,两只爪子仍然抱着酒壶不松。 看到小狐狸这般模样,常晋无奈的摇头苦笑。 虽然它们能够借助凝神香幻形,只是一旦喝醉,神识就会陷入混沌当中。大脑不听指挥,体内灵气自然变得凌乱,不受控制。 这也是为什么那些志怪小说中,妖怪喝醉酒现出原形的原因。 万幸小狐狸们是在庄园里边胡闹,如果它们在外边喝醉现出本体,恐怕早被人剥皮杀掉。 此风不可长,等它们醒来,常晋狠狠训丨斥了一顿,而后拿出戒尺在它们的爪子上挨个打了一遍。 白天教小狐狸们习字,空闲时自己捧着书籍诵读,近几天常晋在绿柳山庄过的逍遥自在,大有忘却世间烦劳的心思。 这一日用过早饭,他给皇甫员外打声招呼,独自一人朝万山府中奔去。先把借阅的几册书籍还给郎玉柱,再去客栈看望王启年。 本想办完事就回绿柳山庄,哪知道王启年死活拉着他去城外踏青。 日子过得真快,他们动身来万山府时尚是二月春寒,如今转眼月余,暮春即将过完。 走出城去,一路翠红嫩绿,处处莺歌燕舞。 此情此景,常晋在前世真没有见过,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一段文字：“暮春三月,江南草长,杂花生树,群莺乱飞。” 万山府虽不是江南地界,却也有着别样的春意。 春日暖暖,在万山府郊游的人不在少数。直到他们乘船过了碧水河,游人才渐渐稀疏下来。 碧水河和渎水的交汇处夹着一座大山,此山名为钟山,虽然不高,但是因为地靠万山府城,经 常有文人墨客登山赋诗,因此留下诺大名气。 山顶原本有座前朝释家寺庙,只是到了本朝尊道抑释,寺庙被人捣毁。后来时任万山府知府的刘安国命人在旧址上盖了座阁楼,取名为晴川阁。 这座阁楼历经修葺,如今已经屹立在钟山之顶近二百载。 前次渎水河伯庙会,常晋就有登山游览晴川阁的心思,只是当时看游人太多,他才没有上去。 今天过来,自然不会再错过。 山下有溪水潺潺流过,宽不过丈许,清澈见底,不时见几尾小鱼在水面冒泡。 三人沿着山溪前行,小松忽然指着不远处大声嚷道：“少爷、常公子,你们快看,那里有一群野鸭子,鸟毛倒是很鲜亮,跟咱们那里的野鸭不一样呀。要是今天带弓箭就好了,咱们射一只烤着吃。 常晋和王启年顺着他指的方向扭头看去,噗嗤一下笑出声。尤其是王启年,更是扶着旁边的树于大笑不已。 只见三丈外的水面上,几只色彩鲜艳的水鸟在缓慢的游动。大概是笑声将它们惊动,那些水鸟快速游向远方。 “公子,你们笑什么？”小松哪知道自己一句话惹来他们这么大反应,现在有些摸不着头脑,“几只野鸭子,有什么好笑的。” “呵呵,后生,这可不是野鸭子,而是鸳鸯鸟。”这时一个樵夫扛着木柴从旁边经过,忍不住开口道。 “鸳鸯,这哪里是鸳鸯,我看不像。”小松脸上一红,却仍旧不肯认输。而后更是抓起一块石头,想将那些鸳鸯惊飞。 “小松,不要胡闹,咱们赶紧上山吧。”常晋忙拉了他一把。 有此插曲,他们上山变得轻松起来,用了一炷香功夫登上山顶。 山顶平坦开阔,一栋数丈高的阁楼矗立在眼前。 阁楼为二层石木结构,重檐歇山,屋顶前方设有水骑楼,匾书“晴川阁“三个大字。飞檐四角挂有铜铃,清风吹来,脆声入耳。 楼前方还立有一块石碑,上边刻着本朝刘安国所写的《晴川阁记》。常晋细细读来,觉得文中描写甚是贴切。 〖 第一百零五章 文人相轻 “登临峻极,可春赏微雨,夏沐淳风,秋览高天,冬瞰暮雪,四时佳景,众妙无不呈现;凭栏远眺,见长桥卧波,舟楫争流,高楼林立,车伍奔驰,八方气象,繁华一城尽显……” 刘安国不但官做得好,文采也很了得。寥寥数句,将晴川阁妙处写尽。 站在阁前举目远眺,碧水河和渎水在不远处交汇,更远些渎水滔滔,鹦鹉洲隔江相望。 好一派秀丽河山常晋心中暗叹,刚要收回目光,突的一凝。 远处渎水江中,似乎有丝丝黑色妖气冲出,只是距离太远,他的感应并不清晰。等瞪眼细看,却发现那丝妖气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自己刚才看错了一般。 或许那水妖只是路过？ 掉头朝岸边看去,河伯神庙历历在目,前不久的疑问再次从心头涌出。 此地虽无神灵庇护,寻常却也没有听说有水妖作怪,偏偏万山府内乌烟瘴气,真是怪哉。 正思索着,身后一阵喧嚣声传来。常晋扭头看去,发现一群书生结伴顺着山道攀行。众人中间还围着一名妙龄丽人,宛如众星捧月般。 那女人头发乌黑如墨,梳起朝云近香髻,上边插着一根玉簪。脸蛋用淡妆涂抹,再配上厚而光润的红唇,一笑一颦间说不出的妩媚。 上身穿一件鹅黄色的绸缎衣裳,领口开出两粒盘扣,露出一大段雪颈。含而不露,引得周围的书生频频偷瞧。 王启年探头朝山下看去,继而也发出轻呼声：“允升快看,她就是百花楼花魁的辛十四娘,能歌善舞,最拿手的是公孙大娘传下的剑舞,据说辛十四娘可以在一张圆桌上翩翩舞剑。有不少书生为她写诗,有一句愚兄记得很清楚‘楚楚腰肢掌上轻,得人怜处最分明,……啧啧,允升,你有大才,如果为辛十四娘作诗,肯定能够成为座上宾客……” 辛十四娘作为百花楼的花魁,自然不是寻常人能够见到的。王启年去过百花楼两次,被人指着远远看过两眼,当时惊若天人,深深印在脑海中,所以看到立刻认出。 “清远兄说笑了,”常晋淡淡的摇头。这女子的确美艳,不过也仅此而已。他并非身有暗疾,只是前世见多了类似的风尘女子,一个辛十四娘还不如法眼。 “真搞不懂你这家伙,不识风月”见他不感兴趣,王启年很是郁闷。先前自己曾经数次邀请常晋去妓馆歌楼闲逛,目标之一就是辛十四娘,结果都被拒绝。 常晋不去凑热闹,王启年肚里有多少货自己明白,想以文动人根本不可能,也只能打消念头。 那群书生登到山顶,为首那人看到他们,微微一愣,笑道：“原来有人比我们更早……” 辛十四娘眉目闪动,站在此处看去,只见悬崖边上站着一书生,腰悬长剑,一手摁剑柄,一手垂在腰间,虽然只是背影,但衣袍随着山风飘飘,给人一种说不出的韵味。 不但辛十四娘,就连周围的书生看到,也暗自动容。 为首书生名叫张少保,乃是上清县案首。他此刻站在辛十四娘身旁,亲眼瞧着对方注视远处那书生,眉目闪烁。张少保这些日子在万花楼花费近千两银子,还为辛十四娘写下数篇诗词,原本想要一亲芳泽。哪知道此女一直对自己不近不远的吊着,让他心中暗恼不已。 此刻见辛十四娘倾心别人,他不由得心中出几分羞恼之心,觉得属于自己的东西要被抢走了,连带将那不知姓名的书生也嫉恨上。 只是张少保能当上上清县案首,自然不是死读书之人,相反很有城府。 他面上只是带着淡淡笑意,朝左右问道：“哪位同窗认识对面两人？” “那人我认识,也是来府城赶考的学子,在酒会上见过两面……只是不太熟悉,另一位没见过。”立刻有人指着王启年开口道。 “昌龄既然认识他们,咱们不如上前叨扰一番,都是来万山府参加府试的学子,认识认识也好有个照应。”张少保说着,迈步朝常晋三人走去。 “允升,辛十四娘他们过来了？咱们也过去吧,不然显得失礼”见众人朝自己走来,王启年略显兴奋的叫道。 “哦,你过去应酬就行”常晋开口答道,并不曾回头望一眼。人家携妓游山,自己就不要凑热闹了。 他没有上前相见的意思,架不住对方别有心思。张少保几人径直走来,远远地冲着王启年道：“两位兄台有礼了,我乃是上清张少保,这几位是我的同窗。我们几人来晴川阁游玩,没曾想在此地遇到两位兄台,相遇是缘,不知两位可否愿意赏光,和我们同乐。” 对方既然出声打招呼,常晋自然不会板着脸,忙扭过身来还礼。 圣人有言：“君子敬而无失,与人恭而有礼。”作为读书人,基本的礼节不能丢。否则一旦传出去,肯定会被人冠以狂生的名号。 “通衢,王启年,字清远。”王启年介绍时发现辛十四娘对着自己轻笑,登时浑身酥软,伸手指向常晋,略带着炫耀道：“说起他的名字大家肯定都听过,我的好友,常晋常允升。” 几个书生闻言面面相觑,忽然看向常晋齐声道：“你便是通衢常允升？” 常晋面带微笑再次作揖道：“允升见过诸位兄台。” “允升,久仰大名,失敬失敬……” 一时间,众书生纷纷自报家门。 人的名树的影,遇仙楼的事情早已经在万山府传遍,而且越穿越邪乎。最近一段时间,很多人特意跑到遇仙楼看那两首诗。 看过后心生羡慕嫉妒恨的书生不少,不过他们心中不服,可是面上仍带着假笑。 花花轿子众人抬,本来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事情。各自奉承几句,而后分开了事。可惜这种和谐场面被一个脸色蜡黄的书生打破：“哼,做几首破诗有什么了不起,用得着到处炫耀,还特意裱糊起来,生怕人看不到。” 此人名叫郭文才,和张少保同为上清县学子,两人曾拜同一老师门下学习时文,彼此关系很好。 他的声音不小,一时间场中热闹的场面冷了下来。 大多数人带着看戏的心情望着常晋,却无人帮腔,显然想看他如何应对。 “这位兄台既然认为允升做所得的诗词不堪入目,不知兄台有何大作,说来听听,也好让大家共同品鉴。又或者趁此机会,咱们二人同做一首游晴川阁,让在场诸位评鉴一番,看看到底谁的是破诗 说实话,这是常晋不愿意参加文会的一个原因。自古文人相轻,文会中互相攀比,踩着别人肩膀往上爬的占大多数,真正志同道合的极少。 去那里纯属浪费时间,还不如自己在家捧着书本研读。 不过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别人打脸上门,常晋也没有义务全盘接受,自然要打回去。谦和忍让,原本就不是他的作风。 听过常晋的言语,郭文才蜡黄的脸蛋一下煞白,根本不敢回应。他虽然口中鄙视,却并非真是傻子。遇仙楼两首诗词郭文才也看过,自己处在那种境地,根本不可能写出,连一首都不可能。明知道对方诗词造诣了得,郭文才怎么敢与之比诗词。 “允升说笑了,诗词毕竟只是小道,于科举无益。既然各位兄台都是为府试而来,就比时文如何？”张少保见同伴吃瘪,眼角闪烁几下,已经有了主意。 先前常晋探查过此人头顶的文气,赤色占了两分,显然有些文采运道。 “对,诗词乃是小道,科举不考,咱们就比时文”郭文才也清醒过来,尖叫道：“常允升,你敢不敢和我比一比时文。” 由于遇仙楼上两首诗词口口相传,众人这段时间,已经将常晋的来历打听七七八八,连带县试时所做的咏柳也被人知晓。没听说常晋在时文方面有何出彩之处,他能够取得案首,咏柳一诗占了很大的比重。 自己曾拜名师学习时文数载,自信不输于对方。 “笑话,做一篇时文需要半日功夫,谁有闲心在这里耽误这么长时间。还是比诗词快些,一炷香时间即可见分晓。”没等常晋回应,王启年率先跳出来反驳。他也知道允升的诗词造诣更深一些,没理由避长扬短。 这段时间,陆陆续续又有书生登上山顶,见他们在晴川阁前争吵,纷纷围了过来。打听之下,很多人都来了兴致,站在旁边围观。 “不行,就比时文”郭文才见常晋不做回应,只当对方怕了,更是把话咬的死死。 “两位兄台,不如这样吧,王兄说的没错,做一篇完整的时文耗时过长,不如两位比试破题如何。各从四书五经中选取一题让对方破,时限同样为一炷香,看谁破的又快又好？”张少保这个时候突然开口道。 说完,趁人不注意他暗中朝郭文才眨了眨眼睛。 “好,我同意”郭文才显然明白他的意思,一口答应下来。 两人动作虽然做的隐蔽,但常晋六识敏锐,又怎么可能漏掉。只是他不怕,在绝对实力面前,那些阴谋诡计都是竹篮打水。 时文破题,他自信不输于郭文才。 〖 第一百零六章 圣贤立言之先 “比时文破题,依你便是。”常晋淡然一笑,负手而立。 山风轻拂着他的衣袍,虽没有做多余的动作,但周身散发的气度却是遮掩不住。在场不少人心里不禁暗想：“好个常允升,难怪可以写出那等诗词” 郭文才见状,心中嫉妒更增加三分：“比试没彩头,实在说不过去。不如我们再加个条件,以后不管在何地相遇,输的人见到赢的人都要退避三舍,如何？” 如今他心中有依仗,自信立于不败之地,当然要狂踩常晋。甚至潜意识的,他已经想着自己今天过后会扬名万山府。 “允升……”见同伴要开口,王启年急忙拉了一把。他现在后悔不已,早知如此,自己就不应该强拉着允升上山。如今惹下祸端,允升一个应对失措,怕就会有损名声。 “清远兄,相信我”常晋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就这一拍,王启年仿佛所有的焦虑都不存在了。脑海中不由浮现出数月前大风雪中,允升独自一人行走的情景。 这等豪情,我怎能不相信我王清远就看着,你能够走到哪一步。 “两位公子,大家初次见面,应该把手言欢才对,何必为了区区小事斗气。可否听十四娘一句,就此罢手,岂不是更好。”这个时候,辛十四娘朝前不步,笑盈盈的开口道。她的声音中包含几丝媚意,将在场不少人的心火都勾引起来。 连常晋也微微一愣,细看向对方头顶。先前没注意,此刻才发现对方头顶同样有一缕赤色气运笼罩,这显然不是文气,应该是女人特有的本命媚气,难怪可以当上百花楼的花魁。 没等他开口,郭文才已经朗声道：“十四娘,别的事情我绝对会给你面子,不过今日之事你也看到,有人狂妄,做了几首诗,便不将我们放在眼中。当真以为天下无人” 说完,他又扭头道：“常允升,你敢不敢答应？” “有何不敢” 见两人已经出了火气,辛十四娘叹了口气退下。刚刚得知眼前书生是遇仙楼扬名的才子,她还动了心思,想邀请对方去百花楼一叙,为自己作词赋诗。眼前情景,她只得按耐下思。 在张少保的吩咐下,旁边伺候的书童利索从布包中取出笔墨纸砚,而后又有人从晴川阁中取来檀香。 “各位朋友在这里给我们做个见证,省的等下有人耍赖。”知道自己立于不败之地,郭文才轻松起来。 笔墨纸砚备齐,他冷笑道：“你准备好了没有？” “点香,出题吧”常晋神色淡淡回应。 “好,你看好了”说完他提笔刷刷在白纸上写到：“子曰”。 写完二字,郭文才将毛笔一扔,道：“请破题” 在场不少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有书生开口道：“郭兄,你这题目写完整呀,不写完整让人家怎么破？” “我写完整了,这题只有二字‘子曰,,就在四书五经中。”郭文才得意一笑,解释道。这就是他的依仗,此题刁钻古怪,料常允升在一炷香内也无法破出。 “无耻”王启年终于反应过来,破口大骂道。一般时文都是在章节中出题,但从未有拿子曰二字做题目的。只是话说回来,这二字本就是圣人训丨在四书五经中处处可见,并不算违规。 这样以来,恐怕很难破题了。 常晋也没有想到对方出题会如此刁钻,不过话既然已经出口,他就没有放弃的打算。自己也不是没有依仗,即使破不了此题,至少能处于不败之地。 想到此节,常晋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仔细思索。 在场的书生也苦思冥想,希望自己能够在一炷香内破掉此题。这样即使没参加赌约,等下当众说出,也会博得满堂彩。 不多时,那株香已经点燃过半。人声渐渐噪杂起来,都说此题难破,根本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想出。 眼看着檀香只剩下指节长短,常晋仍然没有睁眼,郭文才只当对方已经放弃,大笑道：“常允升,你是不是破不出来,赶紧认输吧,哈哈……” “有了”常晋平静无波的脑海中仿佛投入一粒石子,阵阵波纹荡开。 他睁开眼睛,提起毛笔快速在纸上书写。 “匹夫而为天下法,一言而为天下师。”一行大字写完,青烟袅袅,檀香还剩下不少。 身后的人早已经将这句话念出,吵闹的人群登时一片寂静。 “匹夫而为天下法,一言而为天下师。”前句破“子”字,后句破“曰”字,实在破的巧,破的妙。这也是最标准的破题,没有半点纰漏,任谁也不能说破错了。 这绝题竟然被破掉,怎么可能？郭文才张大嘴巴。 此题是由教他们时文的夫子开玩笑时所出,连张少保苦思冥想许久都没有破开。 眼前这常允升……他到底怎么想出来的。 此时大石前围了近二十人,大半都是来山顶游玩的书生,对于时文自然不陌生,等他们反应过来后,纷纷叫起：“不愧是能够写出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的常允升,这样破题,绝了” “就是,允升大才” 在众人叫好声中,郭文才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咬牙道：“常允升,算你有些才智,你也出题吧。 “看好了”常晋也不犹豫,重新换了张白纸,毛笔一挥,在白纸上画了个圆圈。 而后他对着郭文才拱了拱手,“郭兄,请破题” “这是什么……”众人一时愣住。 刚才郭文才出题虽然无耻,但好歹是文字,常晋却只画了个圆圈“○”,根本不知所谓,让人如何破。 那边张少保也出声叫道：“允升,先前已经说好,题目在四书五经中出,不知你这圆圈出自何处？违规了吧……” “呵呵”常晋望着他淡然一笑：跟我无耻,那就看谁无耻。 “张兄说笑了,我出的题目就在四书五经当中。不知诸位兄台谁带有《四书集注》,拿来借我翻阅一下。” “我这里有”话刚出口,立刻有人回应,递过来一本。 原本只是随口一问,没曾想真有人随身带着。 “诸位请看”常晋用手指指着书内上一章和下一章的间隔处,那里画有一个大大的“○”,正是书中分割所用。 “这……”总算有人明白过来,纷纷倒吸凉气。 先前郭文才出题虽怪,好歹还是文字。这题根本就是个圆圈,怎么破。只是和方才那题一样,这圆圈的确在书中存在,不能算是违规。 “你……你……”郭文才原本以为自己够无耻,没有想到眼前此人更甚,差点没气的吐出血来。 “郭兄,破题吧,香已经点燃了。”常晋始终面带笑意。玩阴的,老子阴死你。 这次不但郭文才苦思冥想,就连张少保也紧皱眉头。 看着檀香越来越短,郭文才脑门上的汗水直冒。可惜他没有常晋的急智,此刻大脑一片混沌,根本想不出来任何词语。 一炷香很快燃完,白纸上依然空空如旧,没有一字。 王启年一直在盯着檀香看,此刻见香燃完,立刻大叫道：“香烧完了,郭文才,你输了现在立刻滚下山去”今天这脸丢大了……郭文才知道自己这样下山,恐怕明天整个万山府都会流传出自己的“事迹”。他的心理和当日遇仙楼上的马进类似,都想踩着常晋出名,果真出名了,不过却不是以自己希望的形式。 带着几丝希望,郭文才扭头看向同窗。可是那些往日熟悉的同窗好像把他看成了臭狗屎一样,纷纷躲远。 但凡大脑有点正常的人都能想到,从今天起郭文才要变成别人口中的笑柄,自己当然要离远点,否则沾上就不好了。 张少保脸色阴沉,他也没有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有心不管郭文才,可两人毕竟有同门之义,如果传到老师那里,恐怕不好交代。 于是乎,他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允升,你这题出的巧妙,别说郭兄,就是在场诸位兄台,恐怕都要绞尽脑汁……不知场中诸位有谁想出来的？” 等张少保抬眼望去,场中诸人纷纷摇头。废话,就在纸上画了个圈圈,这题根本没办法破。 “我等愚昧,果然无法破解此题。不知允升是否能释惑？”张少保一步步将试题绕到常晋身上。 只要对方破不出此题,这赌局虽然郭文才输掉,但至少能挽回部分名声。 毕竟无解的试题,任谁来也只能于瞪眼认输。 听他开口,郭文才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株救命稻草：“对呀,常允升你能不能破出来,自己出的题,如果不能破出来,我就不算输” “你纯粹胡搅蛮缠,先前立赌约时并未讲明此节。”王启年出声反驳道。他自然明白两人的心思,很明显想把这赌局搅浑,而后赖掉。“清远兄,何必和这种人斤斤计较,大可不必。”常晋摇摇头,对着众人拱手道：“让各位看笑话了,” 说完,他又扭头望着郭文才,一字一顿道：“此题既然是允升所出,自然可以破。你听好了我破题为‘圣贤立言之先,得天象也。,” 〖 第一百零七章 黑山妖王 世人认为天圆地方,故以“天象”代○。 论“立言之先”与“天象”,立言有先有后,天象有得、有不得,“天象”本于自然,顺应自然,照常晋的破题论去,一个“圈圈”,可发挥的空间就大了。 不少人在脑中自动补充,觉得这题破的实在好,比先前“子曰”二字更妙。 常晋开口后,郭文才脸上就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没有人再靠近他,连张少保也离得远远的。 他们心里都明白,经此一事,等于沾上污点。郭文才即使过了府试,名声也彻底毁掉了。 常晋心中更没有半点怜惜之情,打脸不成反被打,这就是代价。有些事情一旦做出,就要想到后果。 如果刚才自己对不出来,那现在丢脸的就是他了。 可以预料,这次文会之后,自己的名声会再上一层楼,只是这名声却不是常晋想要的。如今以他的眼界,这种口舌之中不屑为之。 痛打落水狗——王启年最喜欢。他看着郭文才嘿嘿一笑道：“那谁……现在赶紧下山吧,最好滚出万山府,毕竟钟山离万山府可没有九十里。” 退避三舍不是这么理解的,王启年扣字面意思,却也让人不能说错。世人行军打仗,一舍三十里,三舍为九十里。郭文才将求救的目光投向张少保,发现对方扭头避去,再看众人,俱是幸灾乐祸的眼神。他恨恨的咬牙道：“好,好,我这就走” 说完,跌跌撞撞朝远处奔去。大概过于慌张,脚下还被石头绊了一下,差点摔出个大跟头。 “允升大才,少保实在佩服,”张少保此刻回过神来,面上带着几分笑意道：“这次万山府试,案首怕非允升莫属了。” 找死对方一句话,将自己放置在山顶众考生的对立面。常晋不用抬头也能够感应到,不少人打量自己的目光变了。 “张兄说笑,允升不过侥幸破一题而已。真科举场中较量,今日在场诸位,哪一位才能都胜过允升。尤其是张兄,更令允升心生羡慕嫉妒呀。” 常晋一席话,又将众人的注意力转移,纷纷扭过头来,等着下文。 “哦,允升为何有此说辞？”张少保也面露异色。 “你身边的女伴为辛十四娘吧,十四娘的芳名我远在通衢县也有耳闻,言及姑娘才貌双绝,心志高洁。不知道多少万山府俊彦登门一掷千金,欲一睹姑娘芳容,结果都不得见。没曾想今日十四娘却随张兄出游,显然是对张兄亲睐有加,岂不是令我等更加佩服羡慕？” “辛十四娘,万花楼的花魁？” “是她,果然是她” “没错,我曾在万花楼见过……” 一时间,众人投向张少保的目光也变了。他们先前关心常晋和郭文才打赌一事,所以对人群中女眷并未注意,只是觉得对方美艳罢了。 如今听常晋点破,再将目光投向辛十四娘,顿时觉得此女貌美如花,举手投足都带着股诱人的风韵,让人心中火热不已。 可惜这座上宾客并非自己,而是另外一个男人,怎能不令人嫉妒。 府试案首一事尚未有定论,在这里破题再好有何用,又不是真的考场。谁知道常晋在考试中发挥的怎么样。 而辛十四娘……她的大名在场书生哪个没有听过。这些日子,跑到万花楼想要一亲芳泽的书生不知道有多少,可惜都没有得逞。 偏偏让这张少保得手,而且就站在眼前。此人何德何能,竟然会惹得辛十四娘亲睐有加？ 张少保也没有想到常晋反将众人的注意力引到自己身上,心中暗自叫苦不已。本来能够说动辛十四娘与自己同游钟山,他心中也得意不已。 现在这种情况,对方明显是转移仇恨,偏偏他又无法否认。 “常公子说笑了,十四娘蒲柳之姿,怎入各位法眼。”这个时候,辛十四娘上前盈盈一拜道。 初看常晋时,辛十四娘已经觉得这书生了得。换个地方,她定会说出扫榻欢迎之类的话语。可如今局面,却没办法出口邀请。 这些书生当中,应该就有自己前些日子拒绝的人。她在欢乐场厮混多年,察言观色的本领一流,自然明白如今是多说多错,自己不管怎么开口,都会让他们的妒意更大。 是以只能浅浅回一句,站在张少保身旁默默不语。 这情态,却更让众人嫉火中烧。他们的心态很玄妙,如果辛十四娘倾心常晋,众人心有嫉妒,却不会如此强烈。 人家遇仙楼上的两首诗词,以及刚才破题时的智敏,都给众人留下深刻印象。虽然口中不会说出,暗自却不得不承认对方才华高出自己一筹。 至于张少保,没听说有何才华,为什么能够成为辛十四娘的座上宾客。实在令人不服 一时间,冲着张少保开炮的书生不少。山顶乱糟糟的,好像几百只鸭子在开会一般。 见众人如此疯狂,常晋才知道辛十四娘的名头到底有多大。不但他,王启年也瞠目结舌,急忙闪退到一边。 “各位兄台,少保忽然想起还有要事,就不陪各位游山了,他日有机会咱们再聚……”硬撑片刻,张少保终于忍不住开口道。 等张少保几人离开,常晋和王启年也没有继续游玩的心思,与其余书生寒暄几句,当即掉头下山 回到城中,三人随便在一家酒馆吃了些饭菜,常晋便动身返回绿柳山庄。 进庄内没见皇甫员外,常晋随口询问老仆,才知道皇甫南山今日也外出访友去了。 直到晚饭时刻,对方才匆匆回来。看他神色凝重的模样,像是有事情发生。 人家没有开口,常晋也不便多问。 吃过饭,他准备照例回房给那群小家伙讲故事,谁知被皇甫员外拉住,说是等下有一老友过来,让常晋作陪。 左右回房无事,常晋点头答应下来。 两人也没有走远,直接在院外小溪旁的一块大石上坐下。 那老仆奉上酒菜后,当即离去。 酒菜显然是精心准备,三荤三素,一鸡一鱼,还有盘熟牛肉,应该都是从酒楼里买回的。三个素菜也做的极为可口。 只是常晋刚用过晚饭不久,暂时没什么胃口。两人也不动筷子,喝着酒等待客人到来。 “允升,你来我这庄园近十日,觉得我这些族人如何？”皇甫员外给他倒了杯酒,开口问道。 “很好呀,”常晋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对方。 “哎……允升,老朽能不能求你一件事情。”皇甫员外灌了口闷酒道。 “员外请讲,”常晋并没有立刻答应下来。皇甫员外境界和自己相仿,让他棘手的事情,自己做起来也不会容易。 “通过这些日子的观察,老朽发现允升确实对我们妖类无恶感。如果老朽哪一天不在,希望允升能够看在曾经当青凤它们老师的份上,照顾一下……”皇甫南山盯着他的眼睛道。 “皇甫员外,你这是何意……莫非有什么变故？”常晋惊愕的反问。 “哎,我也说不清楚,”皇甫员外又喝了口酒,苦闷的回答。那模样,更像一个忧国忧民的老儒 “皇甫员外,晚辈心中一直有个疑问。既然员外觉得在人类附近居住不安全,何不重新搬回山林,落得个逍遥自在。”这疑问常晋刚来绿柳山庄就有,只是一直没机会问出。 “允升有所不知,山中也不平静。这十万大山深处有一黑山妖王,最近几年正在整合各路妖怪,训练妖兵,很多积年大妖的山头都被他攻下,有些妖族不服,皆被黑山妖王斩杀。正因如此,我才将族人迁到山外居住。一来这里有道院守护,黑山妖王必不敢来附近,二来也想让青凤它们学些人间道理,以后我若不在了,它们也有些自保之力。” “黑山妖王？”猛然听到这名字,常晋总感觉有些熟悉。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过,仔细回忆,却又没有半点隐形。 “对,此妖来历神秘,数年前突然出现在十万大山中,近段时间,好像又在谋划什么……”皇甫员外简单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叙述一遍。 “原本以为只是人间不太平,原来妖族也如此。”常晋略有些感慨,随即恍然,如果乱世真的即将到来,哪里会有什么安静之地。 正思索着,常晋下意识扭头朝远处看去。三四十丈外夜色迷蒙,什么也看不清楚。不过他却清晰感应到,那里有东西迅速赶来。 “允升,你看什么？”皇甫南山抬起头问。随即脸上露出喜色：“是我老友到了” “皇甫老哥,我来晚了……”一个声音穿透黑暗,从水面上远远地传来。 鬼物？？常晋本以为皇甫员外的朋友是妖类,没曾想却是个鬼物。 而且看他头顶气运,竟然有几分香火念力气息,这让常晋有些惊讶,以为对方和屠义方一样,通过占据某个祠堂神位,慢慢积攒得来的。 “允升可是奇怪我这老友身上为何带有香火气息？”皇甫员外似乎明白他心中所想,笑问道。 〖 第一百零八章 渎水河伯 不等常晋回答,皇甫南山又开口道：“我这老友乃是跃马河中一水鬼,数十年来一直栖息于河底,从未害过半条人命,反而断断续续救下上百人,因此被人感恩,在家中立神牌祭祀。体内香火念力,皆由此而来。” “哦？”常晋闻言后大为惊讶。 他曾担任过土地神职,自然对水鬼的来历知晓清楚。这些鬼物生前几乎都是意外溺水而死,躯骸沉入水底被鱼虾吞食,最后骨架又被真水灵力侵蚀,正因如此,鬼物自身都积累有相当大的怨气。 要想化解自身怨气,必须寻找另外一个替身,好让自己摆脱自身怨念,可以投胎转世。 至于为什么有这样的情况,常晋却不知晓,只知道是地府阴司的铁则,就如人世的法律一样,不需要理由。 皇甫南山和王明堂相识于几十年前,当时皇甫南山尚未化形,王明堂也刚溺水而亡不久。他们一见如故,后来更成了知己,隔三差五皇甫南山都会带些酒菜过来与王明堂对饮。 一日酒后,王明堂告诉他自己蒙此地土地指点,眼下罪孽已满,明日正午时有一女子渡河溺毙,那是他的替身。倒时王明堂只要将其勾入水中,便可摆脱怨念,重归于地府。 第二天正午,皇甫南山准时来到跃马河边,果然见到有一中年妇人怀抱婴儿从浮桥上走过。那妇人行至浮桥中段时,一脚踩空,连同婴儿一起滚入河水当中。落水之际,妇人奋力将婴儿扔到浮桥上,救下自家小孩一条性命。 只是做完这一切,妇人已经没了力气,被急湍的河水冲向下游,浮浮沉沉,眨眼就到几丈开外。 那小孩没了母亲,在浮桥上哭哭啼啼。皇甫南山见状心中很是不忍,想要游入水中救下中年妇人,只是想起王明堂的话,又有些犹豫。他知道如果救下那妇人,自家兄弟没了替身,魂魄就不能够归于地府,只能继续呆在跃马河底饱受真水灵力冲刷之苦。 一时间皇甫南山心乱如麻,正焦躁之际,却见上游飘过一块浮木,正巧冲向那妇人身旁。对方看到,急忙伸手抓住,而后游向岸边。 妇人上岸后慌忙跑到浮桥上,抱起自家婴儿远离。 当时皇甫南山诧异无比,不知道是何原因。晚上两人相聚,他特意问起。 王明堂告诉他,白天那位妇女确实是自己的替身,只是他见对方怀抱婴儿,实在不忍心为了自己一人,伤害两条性命。所以最后才会送了一根浮木,让那中年妇女活命。 随后又遇到过几次机会,可是他不忍害人性命,都放弃掉。 后来王明堂更是绝了转世投胎的心思,安心呆在跃马河底,每日巡游河内,如果碰到有人落水,他都会亲身过去将对方救起。 这几十年来,王明堂足足救起上百人。救的人多了,人们交口相传,以为河中有水神保佑,纷纷在家中立神牌供奉。 听完皇甫员外详细讲解,常晋对眼前这位名叫王明堂的水鬼很是敬佩。当即起身行礼道：“做鬼尚能行善,做人却每每行恶,如此看来,人不如鬼王老爷子有大德,请受晚生一拜” 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善能通神。王明堂与其说得到了跃马河两岸百姓的认可,不如说得到人道的认可。 其实所谓的神灵并未定论,无论妖魔,或者鬼怪,只要享受凡人跪拜,得到香火念力,就可以称神。只是如今道法显圣,道院强行规定神灵必须得到道院敕封,这才算是正神,其余皆邪神伪神。 “使不得,使不得”王明堂急忙侧身避过。刚刚到来之时,他已经看出书生的不凡。 只是皇甫南山一直在讲自己的事情,他也不好出口打断。如今才找到机会询问：“员外,这位公子是？” “这叫常允升,是来万山府参加府试的书生,允升有大才,如今在教青凤小安读书。”皇甫南山简单为他们介绍。 待王明堂坐下,一人一鬼一妖才开始吃菜喝酒。 初始有常晋这个外人在,皇甫南山两人谈论话题还围绕着人间奇闻异事来说。 后来喝道兴处,他们也没了顾忌,对于常晋的问题,知无不答。三个都不是凡人,是以也不在乎时间流失,不知不觉,已是半夜。 常晋还记得前些日子渎水水君诞辰,自己曾进庙中参观,发现神像破旧,香火并不凝聚,显然河伯神位已失。 可是此地竟然没有被其他水妖占据,实在让人奇怪。皇甫南山和王明堂在万山府生活几十年,对这段秘辛应该明了。 于是他开口询问：“两位可知渎水河伯之事？我曾经去过河伯庙,发现河伯神位并无神灵占据,到底是何原因？” 听他提起渎水水君,两人对视一眼,而后王明堂开口道：“好叫常公子知道,这都是道院的手段。此地原有河伯,名叫江朱,乃渎水中一修炼上百年的大妖。几十年前玉清道整饬水脉神道,江朱被敕封为渎水河伯,统领渎水数百里河段,几十河神,数千水妖皆在他的管辖之下,一时风头无二。 后来不知怎地,江朱得罪了玉清道。道院让他让出河伯神职,江朱自然不肯,双方由此大战。当时道院派来几十名道人围攻,渎水河伯不敌,最后被打下神位落荒而逃,此战中被灭掉的河神也不在少数,整个万山府水脉神道为之一黯,这些年才稍有恢复…… 战后道院本想另找水妖就任河伯神位,只是害怕对方再行谋反之事,所以于脆让这渎水河伯之位一直悬空,并未敕封。 这些年来,倒有不少不开眼的水妖想要占据此地享受百姓香火,结果都被道院斩杀。久之渎水河段妖类明知道河伯庙香火鼎盛,却再无人敢占据。” 原来如此,常晋总算知道为何河伯庙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一切都是玉清道操控。 渎水河伯为什么会和道院发生冲突,皇甫南山二人并不知晓。常晋却能猜出一二……无非是香火念力。 十有**是玉清道索要香火念力过甚,渎水河伯不能忍受,才会起兵反叛。他先前曾听叶宗人提起过,神道所得香火念力,必须七成供奉给道院,剩余三成才是自用。 如此剥削,神灵反叛纯属正常。 常晋现在愈发想知道千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最后造成道院一家独大,释家避走,神仙沦为奴隶。 不过常晋并没有询问皇甫员外和王明堂,他们修行不到百载时间,所知应该不比自己多。 在他们谈论之时,近百里外的渎水江面上,正在发生一场变故。 夜色寂寥,四周一片漆黑。渎水江面,寒冷的水流缓缓流淌。 距离万山府城五十里远的一处宽阔江面上,忽然波涛滚滚,无数硕大的鱼鳖虾蟹在浪潮中现出身形。最前方那朵浪花上站着一位青衣老者。老者长着一双狡黠的三角眼,身体半佝偻状,手中还握着根通体漆黑的木杖。 在他身后的几朵浪花上,同样有几个水妖肃然而立,像是等待什么大人物的到来。 更后边的水妖方阵,则是乱糟糟一团。其中滚滚妖气冲天而起,几乎将整个江面遮蔽。 众水妖等待了大概两柱香时间,青衣老者精神一震,抬头望向远方,继而兴奋地叫道：“水君老爷回来了,水君老爷回来了,让小的们整好队伍,不得喧哗” “得令……”几员大将得到命令,立刻调转浪头,来到队伍跟前,大声呵斥。 那些鱼鳖虾蟹很快苏静下来,齐齐抬头望向远处。 只见下游几里外一朵巨大的水浪滚滚,带着隆隆声音逆流而上。虽然黑暗中影影绰绰,并不能看到更多内容。但是水族天生对水流变化敏感,此刻他们清晰感应到身下真水灵力在迅速变动着。 片刻,那大浪已经来到眼前,足有两三丈高。 浪头最前方是一只房子大小的巨龟。这巨龟通体墨绿色,背上刻画有神秘的纹理,龟壳前是硕大的脑袋,有一般人家用的水桶两倍那么粗,上边长满绿油油的毛发,其中还有两只呈珊瑚状的分叉长角。 在龟背上,更站着一位身着冕服的中年男子。男子双手背在身后,目视前方,眼中透着威严霸气。身体随着浊浪时起时伏,却不曾有半点晃动。 这个时候,对面青衣老者急忙领着几员大将上前跪拜：“微臣青原拜见水君老爷,恭迎水军老爷回府” “小的们拜见水君老爷……” 一时间,但凡化了形,能够开口言语的水妖们纷纷跪地叫嚷起来。声响震天,直传出七八里远。 “好,这些年你们受苦了。都起来吧,现在随我回府”看着手下恭恭敬敬跪在水面上,中年男子满意的点点头。 “谢水君老爷……”在参差不齐的回答声中,巨龟领头,带着众水妖落下浪头,直朝水底奔去。 很快,江面重新恢复平静,似乎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 第一百零九章 不平凡的一夜 在水下看去,可以看到浩浩荡荡的水族大军在十几丈深的渎水江底快速游动,一路朝着万山府城方向奔去。 行了近三十里远,江底陡然塌陷,形成一片硕大的凹陷。中年男子举目朝四周望去,面前到处是坑坑洼洼的江石。这些江石中间有无数漆黑的洞穴,大的有磨盘粗细,小的只如脸盆。这些洞穴就是水妖们平时的居住地,只是今天为迎接自己,洞内空无一人。 一路走来,他不住叹息,直到穿过乱石区,前方陡然变得鲜亮,一片宫殿出现在眼前。 宫殿门楣上立着一块木匾,上书“渎水河伯府邸”六个大字。 宫殿外边还罩着一层水壁,猛然看上去像是半个巨大的气泡。中年男子纵身跳下巨龟,扭头吩咐道：“化形的水族随我入内,其余都散了吧” 说完,渎水水君迈步进入水泡内,细细打量宫殿内的一切。 由于气泡相阻,里边自动隔绝成一方天地。地面平坦以青石铺就,道路两旁散布着假山奇石,不少地方还开辟出水潭,里边长着珊瑚水藻,锦鲤在其中游来游去。抬头朝水府上方看去,上边江水流淌,美轮美奂。 进入水府起,中年男子一直没有吭声。受他的影响,后边水妖也将脚步放的轻微起来。 良久他才抬起头来,望着上方的滚滚水流,咬牙道：“道院那些牛鼻子,当年将我打下神位,害本水君东躲西藏几十年。欠我的,终究要还。如今本水君归来,将在渎水涨潮之际水淹府城,重登神位,以报当年之仇” 说完,他大踏步走进殿内,端坐在金色宝座上。 他就是几十年前的渎水河伯江朱,当年被道院派兵围观,跌下神位,落荒而逃。今天,重新归来了 江朱双手在宝座雕花上摸了摸下,好似在回忆着当年水府的盛景。良久他又叹了口气,询问站在下边的老臣：“青原,这些年,渎水万山府段各水域有什么变化？” “禀报水君老爷,这些年道院不断征伐各条水域的河神。稍有不从,即被斩杀下神位。小的们虽然心存怨念,只是神力低下,再加上无人领头,是以敢怒不敢言。如今水君老爷归来,只要祭出旗号,相信各路水神必然跟随,起兵讨伐道院。” “好,过些日子,你就派水兵前去下请柬,邀他们前来商议河伯神职之事,敢不来者,皆杀之记住,先不要透露我回来了” “这……小的这些年虽然没有占据神职,但还是有些薄面,相信下了请柬,附近水域的河神都会赶来。只是白水河域有些麻烦？”青原迟疑一下回答。 “有何麻烦？”渎水水君轻皱眉头问到。 “禀老爷,白水河域原本由六位河神占据,去年发生了变故,青山镇河神猪婆龙不知被什么人斩杀,河神敕符落在一名叫小倩的妖族手中。那小倩手段了得,在短短数月内将白水河剩余几位河神驱逐,一统整条白水河。我曾经偷偷去青山镇河神庙看过,庙宇上方香火念力旺盛,已经到了鬼神之境,根本不是寻常神灵所能拥有……” “哦？几个月时间就到鬼神之境,怎么可能,你是否看错”江朱在宝座上惊讶叫道。大多神灵初登神位,能在半年内将香火念力转化为赤色已经很了不起。至于这么快凝结出青色气运的,少之又少,可以说万中无一。 除非这神灵天生具有大气运,再或者得到人道庇护。 “老爷,小的当初听手下禀报是也不相信,特意前去查看,发现的确如此。而后小的细细询问那些参拜的百姓,才知道白水河河神去年登临神职后曾经托梦给他们,让百姓们种植一种名为河神瓜的粮食。河神瓜产量极高,这才使得两岸百姓纷纷信仰河神。” “河神瓜是什么？”渎水水君又追问道。他很难想象,到底是什么样的粮食,会让百姓们如此信服,甘愿贡献出香火念力。 “老爷,此物我已经掏钱买了几枚,保存在水府中,可让下人送上来一观。” 青原扭头吩咐,立刻有水兵应声离开。返回时,水兵手中托着白玉盘,中间放着红褐色之物。 “这就是你所说的河神瓜？”渎水水君将一枚地瓜托在手中,翻来覆去打量,却并没有看出有何独特之处。 一句话,太貌不惊人了。 “老爷有所不知,此物看似寻常,其实产量极高,亩产可达十石。” “多少？”渎水水君再次惊叫出声。当年他占据河伯神职时,每年有很多百姓祈求一年风调雨顺,所以对于农人一亩田地的粮食产量也有所了解。知道良田亩产两石已经算是很了不起。 十石,怎么可能？ “老爷,确实是十石,如非有这么高的产量,白水河河神也不会凝出如此多的香火念力。” 再三确认后,渎水水君惊叹道：“可惜此物我先前不知,不能为本水君所用,当年如有此物,给我三年时间,就能够一举突破地神之境,又怎么会被道院打下神坛。可恶” 回想起自己落荒而逃的精力,江朱重重的在宝座上一拍,脸上露出怨毒的表情。 自己这次回来,就是要复仇,不但道院……还有万山府内百万余凡人,也要一同拉着陪葬。让他们知道,辜负本水君是什么下场。 当年江朱被数名道士围攻,到了最后关头,神力用尽,他本打算借助城中上百万百姓提供的香火念力诛杀道人。 江朱以为自己占据河伯之位后兢兢业业,保两岸风调雨顺十几年,此时祭出河伯神庙一呼,满城百姓自然交口呼应。 哪知道连呼三声,回答的人寥寥无几。 江朱无法维持神力,最终跌下浪头。如果不是觉察到事情不对及早逃走,怕是早已经被那几名道人给杀掉了。 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江朱虽然失去河伯神位,却另得到一段机缘。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重返万山府复仇。 想到这里,江朱浮现出几丝冷笑：“走,你随本水君去万山府外查看一番。” “老爷,万万不可。”闻听此言,青原急忙劝阻道：“我们水族攻伐万山府,必须出其不意,老爷此番前去,如果让道院感应得知,有了防备,反倒不妙。” “哈哈,青原我看你老糊涂,连万山府即将发生的大事都不知道。”江朱难得大笑起来。 “大事……老爷是指？”青原不解其意。 “当然是万山府府试呀”江朱虽然已经失掉河伯神位几十年,但对于每年一次的万山府盛事还记得。 他这一说,青原更糊涂,实在不知凡人的科举考试和他们所谋之事有什么关系。 “每到府试之时,数县考生齐聚府城,这些考生乃是从数百名学子中选拔而出,本身都具有儒家文气,得到人道庇护。如果单一考生并不显眼,但是成百上千聚在一起,众志成城,文气滔天,莫说神道需要回避,就连道法也受到压制。我们此刻前去,那些牛鼻子肯定发现不了……” “原来如此”青原点点头,不再阻止。 江朱虽然口中自信满满,但内心中也怕惊动乌山观,是以并未让水兵前呼后拥的跟随,只带着青原沿水路前往。 行至渎水与碧水河交汇处,两人掉头上岸,站在离万山府城不远的地方看去。 只见远处虚空中赤青黄三种颜色气流不断翻腾,将整个府城完全笼罩在其中。细看之后,渎水水君却脸上露出喜意：“真是天助我也” “老爷,怎么了？”青原忙问道。 “哈哈,本水君在位时,这万山府城气运煌煌,恶鬼妖精都要回避。如今看来,气运虽隆,却杂而不纯,邪祟之气足足占了两成。显然道院这些年来倒行逆施,积累下的怨念不少。 再观一府文气,虽然气焰冲天,但是和几十年前完全没有可比性。当年每到府试之时,连本水君和城隍也受到文气压制,不得不退出城外避其锋芒。如今你看那城隍庙中的香火念力,显然此地城隍并未离开。” 今夜注定是个不平静的夜,在渎水水君查看万山府气运时,乌山观两位道人也脸色凝重的站在大殿内,其中那位年长的道人正在用手中龟壳推算,良久才停止动作。 “师兄,可有结果？”年轻道人询问道。 老道失望的摇摇头,脸上带着怅然：“我这些日子推算了五次,每次结果都是凶兆,似有人对道门不利,可是细细探查,却又模糊不清。万山府府试在即,此时文气腾腾,如非我施展血祭秘法受到很大限制,否则定要查个清楚。不然,我心不安” “会不会是这次府试中将有大事发生？”年轻道人推测道。 “难说,皆有可能。明日你派人给官府传讯,让他们别出什么岔子。”老道开口吩咐道。不知怎地,他感觉心头那份阴云越来越浓。想了想又道：“另外,你再给师门传讯,让他们派些道兵来乌山观相助,我总感觉近日好像有大事要发生。” “师兄,需要如此吗？”年轻道人迟疑道,“没有大事发生,师门可不会派道兵下来。” “你只管发讯息,成与不成再说。” 〖 第一百一十章 学道易，求道难 “哎”常晋合上书本,重重的叹了口气。 还有几日就是府考,不知怎地,他的心绪开始慌乱起来。 倒不是害怕府考,他是通衢县案首,相当于保送生,按照惯例府试只要不犯致命性错误,绝对可以过关,院试也如此。 心境骤乱,却与修行有关。常晋一直以为自己是心志坚定之人,也不知道为何心中突然生出说困惑。就好像坚固的城墙,不知不觉中出现一道裂缝。 晚上练习《十二重楼观想经》时,他更是无法集中精神,沉寂在其中。 好几次练到紧要关头,泥洹宫内却都产生了幻象,而那神笔偏偏毫无反应。 幸亏他觉察到不对,立刻停下,才没出什么差错。 如此尝试再三,常晋只好停止修炼……他知道如果这个问题不解决,自己恐怕接下来一段时间只能如此了。对于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这种情况,常晋心中也有猜测,十有**是《十二重楼观想经》中所言的心魔所致。常晋在短短的一年时间就晋升入鬼仙之境,这速度传出去绝对令人瞠目结舌。 正因为如此,虽然有神笔提供气运压制,但是终究是心境不稳。 知道自己心境出现问题,常晋没打算继续待在屋内,索性辞别皇甫员外,手摁宝剑走出庄去。 这段时日他大多时间在绿柳山庄内读书,并未细看庄外环境,如今信步走来,才发现此地别有一番情趣。 绿柳山庄周围遍植垂柳,绿树掩映,很是有几分清雅之意。再朝前走,却是一处村庄。目光所及之处,一处农户家种植的桃树映入眼帘,树上结满鸡蛋大小的桃子,这个时候桃子尚未成熟,自然不能够吃。只是几个心急的孩童却偷偷拿着竹竿在桃树上敲打,惹来惊呼声一片。 很快,那家农户有了反应,一个老头拄着拐杖走出来,对着那些孩子一通臭骂,将他们吓得四散逃开。 常晋笑了笑,这种感觉感觉真好,心情不由得轻松几分。 过了村庄,入目所见便是绿油油的麦浪,连带周围的空气中也飘逸着小麦的香味。几只鹌鹑忽高忽低的在麦浪间飞舞,更为这片田野增添几分活力。 农家少闲月,虽是暮春时节,田地里却一片忙碌,不少农人扛着锄头除草,偶尔还哼出几句腔调 万山府治下的百姓虽然过得苦,却并非活不下去,而且能够苦中作乐,怡然自得。 一路走来,乡间处处一副安逸悠闲的景象。 不过想到府城内越来越多的流民乞丐,常晋就知道乱世将至并不是一句谬言,如果情况持续恶化下去,终究有一天会爆发的。 那些在田间劳作的农人看到常晋,都有些奇怪,不知道这书生在地头瞎逛游什么。 一个闲人,的确显得有些突兀。 常晋只得快步走去,不知不觉走到一处山溪所在,发现两个**岁的孩童正贼头贼脑盯着不远处的芦苇荡。 他轻声咳嗽一下,孩童们立刻被惊动。 两个小家伙倒也不认生,其中个头稍高那位还把手指放在嘴唇边,不让常晋发声。 这时,常晋才看清楚两人面前都放着鱼钩。不过他很快困惑起来。垂钓应该在宽阔地带,两个小家伙怎么选在芦苇荡边。 放出神识,他终于明白过来,感情两个孩子并不是在钓鱼,而是用鱼做诱饵钓白鹭。 常晋看的有意思,索性停下脚步。 芦苇荡中水鸟多,尤其是暮春时节,野鸭、大雁、白鹭等等都会钻入其中过夜。在他的记忆中,每到这时,村里的渔夫就会趁着夜色钻入芦苇荡中摸瞎鸟。 这东西说起来简单,主要是眼疾手快,找准水鸟的栖息位置后直接用手卡住它们的脖子,不让叫出声惊动其他鸟类。就这样一直捉下去。运气好的话一晚上能捉二三十只。 不过这种用鱼钩钓白鹭的方法,常晋还是第一次看到。 不多时,那孩童猛然一拉鱼竿,接着便看到芦苇荡中扑棱棱晃动起来。一大群水鸟扑闪着翅膀飞起。 两个小家伙兴奋地大叫着,“钓到了,钓到了”另一个飞快窜入芦苇荡中,将吞下诱饵那只白鹭抱回。 “这位大哥,过来吧,我们烤白鹭,你吃不吃？”高个子邀请到。 “烤白鹭？”这个常晋还真没吃过。 “你不知道,忄看白鹭瘦,全都是细肉,,烤起来味道可香了。还有这个给你给。”小孩说着又递过来一个带着麻点的鸟蛋。 常晋伸手接过,疑惑看着对方。只见那小孩抓起鸟蛋在地上一碰,而后撬开个小口,猛一吸溜,蛋黄蛋清就吸入口中。 常晋也学这样子吃了一回,味道略腥,清凉爽口。 见他吃的挺欢,那孩童又要递过来一个,被常晋拒绝。 自己出来的匆忙,没带食物,根本无法与对方互换。常晋想给这两个孩子一些碎银子,觉得俗气,又打消念头。 待脱离两人的视线,常晋迈开步伐,一路疾行。一个时辰时间,已经奔出上百里地,消失在茫茫山林当中。 觉得腹内空空时,他直接放出神识,找到几处野味藏身所在。并未过多杀生,只是杀了只野兔生火烤了完事。 填饱肚子,常晋没有继续奔走,而是停在一片悬崖前休息。 静观太阳在天际运行,山中飞禽走兽奔跑……不知不觉,白日已经过去,夜色在山中弥漫开来。 常晋保持着姿势一直不动,脑海中混乱的思绪纷纷涌出。 自己修道算出世还是入世？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以常晋现在的能力,较之常人也算是非同一般,可是他发现自己能够做到的不多。 其实这种困惑从常晋到这方世界起一直存在,只是被压制在心灵最深处罢了。 当初大雪天拜访王九渊,就是希望他能够给自己解惑,结果让常晋相当失望,王九渊的学说给他启发不少,却并不能令人彻底信服。 而后遇到玄洞道人拉拢,请他加入玉清道,常晋自然一口拒绝。 当时他已经下定决心,要在这世间走出一条自己的道。 只是学别人的道容易,求自己的道却难。 思索一日,絮乱纷纷,常晋却始终不知道自己的出路在何方。 山间露水重,不知什么时候,常晋浑身已经湿透。他放出灵力将衣服烘于,继而有些愕然的看向远方。 在数里之外,竟然存在着一头凶兽。 心神动处,常晋已经悄然迈步奔去,随即又停下脚步。 “呼”只见一块数丈方圆的大青石上,有条大蟒长长嘘了一口气,硕大的躯体盘成一团,脑袋高高扬起,幽绿的眼珠望着天上明月,透露出一丝灵性的光芒。 林中漆黑,大蟒整个躯体完全隐藏在其中。如果不到近前,恐怕根本不会有人发现这里有条蟒蛇正对着月亮呼吸吐纳。 这大蟒名字叫阿义,至今它大脑中还牢牢记着给自己起名字的那个人——一个白衣飘飘的女子。 那女子在十几年前见到它时曾皱着眉头自语：“给你起个什么名字好呢……阿山、阿青……要不就叫阿义好了？” 白衣女子在它脑袋中打出一道灵识,而后离去,再也没有出现。只是大蟒却记住了这个名字,从此叫阿义。 生出灵识后,阿义曾经数次潜入人类的村庄。 从那里它知道了自己被人类称为妖怪,在人类聚集地有很多道法高人出没。那些传说中,很多化了形的大妖在人世间害人,结果都被除掉。 大蟒也有次也差点被一个道士除掉,要不是它见时机不对,立刻跳入水中逃走,现在早已经不在人世了。 正是知道这些,大蟒心中才存了敬畏,平时很少下山,生怕被人给除掉。 明月漫过中天,天际几丝轻云更是蒙上一层薄纱。 大蟒等待的就是这一刻,当即猛一抬头,像往常一样,精神内敛,不断吸气吐气。 呼吸间,蛇躯不断地收缩鼓胀,此刻大蟒只觉得周围丝丝气息摄入头颅那颗巨大地肉瘤当中。 与此同时,体内气血也被这股气息调动起来。 随着呼吸深入,五脏六腑开始震动,躯体内几股气息快速运转,周身气血也逐渐变得炙热沸腾。 这个时候,大蟒紧闭着嘴巴,整条蛇躯仿佛充气了一般,渐渐膨胀变大。短短一炷香时间,躯体胀大了一倍不止。 此刻硕大的蛇头变得狰狞可怕,绿油油的眼珠完全凸起,头顶的肉瘤通红一片,仿佛被鲜血沾染了一般。 呱呱 随着体内摄取的气息越来越多,大蟒再也忍不住,大嘴张开,发出急切的叫声。 那声音好似奔雷,直冲到嘴鼻前三尺之外,这才消散到夜空中。 呱呱呱呱 响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急。大蟒胸腹之间如同波涛起伏,时而高高鼓起如同塞了一头乳猪,时而又好似于瘪成一片薄皮。 此刻整个夜色中全是炸响声,山林寂静,直传出数里之外。 就这样做着简单的呼吸吐纳动作,大蟒感觉体内那股气流不断增厚。 原本只有一丝,现在却宛如藤蔓,通过血脉将五脏六腑完全联系起来。 感觉体内不能再吸收下去,它才长吸一口气。猛然一抖躯体,鳞甲上沾染的露珠已经散去。 炼气,就是将空气中弥散的月之精华炼掉,进而转化成灵气。 只是它的躯体犹如定量容器,可以转化的灵气有限,每次不过一个时辰,就已经盛满。 大蟒躯体一卷,随即刷刷刷朝山林深处行去,开始了一天的捕食。 〖 第一百一十一章 适者生存 常晋就呆在离大蟒百丈远的山林中,没有惊动对方,而是静静看着对方修炼。这种修炼看上去有些无聊,他却觉得津津有味。 先前和白素素以及皇甫员外等的交流,让常晋对这方世界妖族的修炼知之甚深。 其实飞禽走兽刚出生时和人类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只是婴儿在启蒙之初有人教导,随着年纪的增长懂知识,明教化,所以才显示出和妖类的区别。 飞禽走兽一生浑浑噩噩,只知道杀戮进食,它们生出的后代自然也如此。极少部分猛兽在机缘巧合下才懂个修炼之道,最后成精成妖。即使成精成妖,也不过初通智慧,和七八岁孩童差不多。加上没有人指点,大多妖类只依据本能修炼,所以修炼进展缓慢。 很多大妖修炼百年之功只抵得上人类修炼十几年,原因就是如此。 只有通人性、明道理,而后再修炼,这样进展才会快。对于那些飞禽走兽而言,这个过程往往需要十几年,有些资质愚钝的妖类甚至要百年之久。 皇甫员外让常晋教授青凤等读书识字,便是希望她们及早明白修行的道理。 见大蟒动身游走,常晋也跟了上去。他没有斩妖除魔的念头,事实上刚才已经观察过,对方头顶血气浓烈,但是怨念却不多,应该没有吞噬过人类。 之所以想跟上去看看,纯粹是好奇,随心所欲进山之初,常晋心中狂躁不已,如今在山内待了半日,他竟然慢慢变得平静下来。 在这个世界上,深山老林中禽兽众多。但是由于灵气的原因,很多猛兽也比地球上凶残许多,想要捕杀非常困难。尤其是成了精的禽兽,更是厉害无比。 扑棱棱,扑棱棱……刚朝前行出数里,常晋就被夜空中的声音惊动。他抬头朝天际看去,只见二三十丈外一个黑影从急速飞来,目标正是不远处那条大蟒。 原来是一只成了精怪的夜猫子,双翅展开足有丈余,体型实在惊人。 下一刻,大蟒也觉察到夜空中的异动,猛然停下躯体,抬着头颅朝黑暗中看去。 一般蛇类眼睛起的作用有限,大蟒却不同,每日用月之精华淬炼躯体,自然把眼睛练得精光闪烁 “桀桀桀……”黑影处在半空中,一双眼睛紧盯着大蟒,眼珠子中泛着绿油油的光华。那模样,似乎想把它生吞活剥掉。 这只夜猫子十有**也懂得吸收月之精华,大蟒刚刚出生时尚对猫头鹰恐惧几分,现在却不再畏惧。 这东西如果再敢飞低几丈,它就有把握将之击杀。 硕大的夜猫子在头顶不断盘旋,两只眼睛死死盯住大蟒。 不过它显然也感觉到下边这头大蟒不好惹,因此并没有立刻扑下。只是又不甘心就此放弃,所以才不断旋飞。 常晋没有伸手帮忙的意思,而是收敛神识,将躯体完全隐蔽在黑暗当中。争斗中的双方,都没有发现旁边另有窥觊者。 片刻之后,猫头鹰发出一声尖锐的怪叫,随即空中狂风大起,一个漆黑如墨的身影闪电般落下。 距离大蟒还有几丈远,它就感觉到一股凶悍的血气扑面而来。 早在对方扑身之际,大蟒躯体猛抖,唰唰唰已经闪退到十几米外。 猫头鹰一下子扑了个空,利爪直接扣抓在地面上。 扑哧哧,地面尘土飞扬,硬生生被它抠出脸盆大的一个深坑。 幸亏大蟒躲避及时,否者刚才那一下绝对会皮开肉绽。 一击不中,猫头鹰紧贴着地面一掠而起,扶摇直上,重新冲入半空。口中桀桀桀怪叫不已,接着重新扑下。 这次大蟒没有躲避,双目紧紧盯着来袭的大鸟,在对方利爪离自己头颅不足三寸时突然张开大口 “呱”一股气流爆裂而出,直震得那只大鸟双耳嗡嗡作响,利爪也慢了几分。 下一瞬间,大蟒脑袋急速探出,已经咬住对方的脖颈。躯体一缠一绞,已经牢牢锁住对方躯体。 那头夜猫子吃痛之下不断挣扎,利爪在地上乱扣,居然也带着蛇躯翻滚不已。 不过这只是垂死前的挣扎罢了,大蟒躯体的缠绕之力足有数千斤,连连压迫下,只听到大鸟的骨骼咔嚓咔嚓响声不断,随即便没了声息。 感觉猫头鹰死掉,大蟒这才松开身体,大嘴一张,已经囫囵将之吞入腹中。 这种即将成精的禽兽,躯体中蕴含的气血异常强大,简直无法想象,比什么灵丹妙药都要滋补躯体。 填饱肚子,大蟒呆在原地慢慢消化,直到东方日出,才缓缓移动躯体。 而常晋,自始至终都没有惊动对方。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他目睹了两只凶兽为争夺食物的整个过程,脑海中冒出几个大字。这个过程说不上谁对谁错。 都是为了搏命,为了生存,这就是大自然的法则。 其实这种法则用在人类身上也合适,不过人类社会太多的规则束缚,太多的虚假道义,让这条法则隐藏起来。不过剥茧抽丝,还是能够发现蕴藏其中。 比如当初在青山镇刘芝生派牛二等泼皮杀他,如果常晋当时没有突下杀手,或许自己已经成了死 站在自己的立场上,刘芝生等人的所作所为可恶至极。只是站在对方的立场上,自己又何尝不是该死呢。 自己活了下来,刘芝生等人自然没了生的机会。 再比如常晋参加县试,数百人落榜,自己高中。看似和那些同窗之间没有联系,仔细深究,其实常晋夺走了其他人的机会。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应该也算是人道规则之一吧？自己修行的道路……这或许也是一条。 紫日初升,柔和的光芒照在蛇躯上,有一种暖洋洋的感觉。 大蟒舒服的躺在一块大青石上晒太阳,没过多久,躯体那种酥痒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外边的鳞甲也变得僵硬。 “咦,刚刚蜕皮不过半年,没有想到这么快又要蜕皮了。这次蜕皮后,恐怕很快就能凝筑内丹,化形成人吧？”阿义心中一动,躯体蔓延着爬下青石。它并不知即使凝结出内丹,距离修成人形也尚 自从开启灵识以来,大蟒对这具躯体知之甚深。 不破不立,蛇类要想生长壮大,一生中必须不断蜕皮。只是蜕皮之际极其损耗气血,加上鳞甲初生,防御能力大大减弱,因此有一段虚弱期。如果蜕皮的时候突然被其他猛兽袭击,十有**会丧掉性命。 感觉到躯体变化,大蟒立刻一个窜身,进入山溪当中。 这条山溪只有四五里长,直通跃马河中。在一个水流平缓的地方,它悄无声息的探出脑袋,发现四周确实没有危险,才施施然爬上岸来。 这里已经是大山外围,平时很少有凶猛兽类光顾,因此是蜕皮的最佳场所。更重要的是,这山下附近有一个井口处的地洞,非常隐蔽,正适合在里边蜕皮。大蟒前几次蜕皮都是在里边进行的,这次也不例外。 游到地洞中,大蟒躯体使劲卷曲缠绕着一块大石。这大石经过蛇躯无数次摩擦,早已经变得光滑如镜。只见上边石粉飞扬,不住发出沙沙的声响。 最先从嘴角开始,大蟒略显水汽的脑袋终于探了出来。反倒是脑袋上的肉瘤愈发鲜艳,上边隐隐泛着赤色蒸汽。 用了一个时辰,那层灰白的蛇皮才褪下。以大蟒现在的境界,虽然不能成为妖,但是却比一般的蛇类要厉害许多。这蜕掉的蛇皮坚硬柔韧无比,比起寻常的牛皮也不承让。这种蛇皮又叫龙衣,在世俗间也算极其珍贵的药材。可惜此处无人知晓,这些蛇皮自然没有任何用处。 蜕掉蛇皮,大蟒仍然呆在地穴中,静待体力恢复。 这处地穴位置隐蔽,用来作为长期栖身地不错。大蟒最初也有这个打算,只是每次在里边呆上一段时间,都有种头晕目眩、急于发狂的感觉。兽类本能让它怀疑这里有古怪,可惜将整座大山找遍也没有发现任何,只能无奈放弃。 蛇皮蜕掉,新生的鳞甲异常敏锐,大蟒重新钻入水中的时候,感觉躯体说不出的舒畅。 害怕被山外人类发现,寻常阿义在河中戏水,最多游出三五里远就折身返回山溪。这次蜕皮后境界又进一步,大蟒心中痛快,自然失了警惕。 两丈余的躯体不断在水面下翻滚,远远地看去,只见河心一朵大浪起起伏伏,直冲下游奔去。 幸亏此时水面没有渔人,否则被他们看到就该大呼妖怪了。 不知不觉间,已经行出十几里远。阿义探出头颅呼了一口气,准备沿原路返回。 哪知道刚探出头来,阿义一个哆嗦,惊恐的睁大眼睛。 只见身后不远处,竟然有个书生模样的人类持剑跟随。本能的,它感觉眼前这人非常危险。 降妖除魔？？ 脑海中刚冒出这个想法,大蟒急忙躯体扭动,眨眼间就窜到了十几丈外。它虽然大部分时间生活在陆地上,速度比起寻常鱼类大大不如。只是比起那名修道者,相信应该要快上不少。 可是它没有想到,自己刚刚加速,身后那书生速度也快起来,奔跑出一炷香时间,竟然又被追上了几丈远的距离。 阿义见身后的追兵越来越近,慌忙躯体一扭,沉下水底。 我真的没想斩妖除魔……没有想到大蟒对自己如此恐惧。常晋苦笑着摇了摇头,踏水上岸,沿着原路返回。只是他没有想到,自己只是一时兴起追逐大蟒玩,却给对方撞出一桩机缘。 〖 第一百一十二章 新晋河神 却说那大蟒生怕被身后的书生追上,在水底急速奔走,一直潜行上百丈远。感觉应该摆脱对方,它才萌生探出水面观望的心思。 谁知没等起身,突然感觉到不远处传来一股巨大的拉扯力。 大蟒心中一惊,急忙扭动躯体想要逃脱,但是这股吸力极强,它根本无法挣脱,几乎是眨眼之间,就被吸入水底。 这个时候它才看清楚水底的景象,只见河底现出一个几丈方圆的窟窿,黑漆漆宛如血盆大口。河水狂灌入其中,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大蟒身处在漩涡当中,只感觉那股拉扯之力比刚才大了十倍不止,生拉硬扯撕拽着躯体,饶是蛇躯早淬炼成铜皮铁骨,但也经不起这般碾压。如果不是它强行保持理智,怕是现在魂魄已经被漩涡搅动抽离,完全陷入昏迷状态了。 “刚刚摆脱追兵,现在却要死去吗？” 大蟒心中叫苦连连,正自怨自艾之际,突然感觉那道急湍的水流猛地朝侧面一甩,啪的一下砸在石壁上。 这是怎么回事儿？它稳住躯体,有些惊讶的看着面前激流。只见浑浊的河水坠入地下暗河后形成一个巨大地漩涡滚滚而去,完全消失在无尽的黑暗当中。而自己身处的地方,水流随急,却没有了刚才那种拉扯之力。 仔细打量周围环境,大蟒才发现附近存在着不少水族骸骨,其中还有一块木盆那么大的龟甲,上边沾满泥沙,不知道存世多少年。 它抬起尾巴轻轻一抽,龟甲立刻破裂,从里边滚落出几粒鸽蛋大的珍珠,荧荧闪着碧光。这样一粒珍珠拿到世俗间卖掉最少价值百两银子,不过大蟒却无心多看,尾巴摇摆几下,已经将周围的尘沙打扫于净。 等水中泥沙完全沉淀,那石头上显现出一个门户。 大蟒心中大为惊讶,看门户石门紧闭,泥沙淤积的模样,不知道多长时间没有打开。它躯体一个游水,随即用尾巴对着石门轻轻抽动,两扇大门立刻左右分开。 大蟒停顿了一下,猛然钻入其中,接着再次惊讶起来。进入门内,立刻感觉到此地灵气充盈,显然是河底真水灵气在此地汇聚所致。 外边水流滔滔,而一门之隔的空间竟然没有半滴水渗入。打量过其中的布置后,大蟒第三次惊讶起来。 它身处在一个上百平方的大厅当中,大厅石壁上装设有不少鸡蛋大的夜明珠子,因此里边的环境看上去一目了然。中间雕刻几根石柱支撑屋顶,周围摆放着一些石桌石凳,甚至还有些酒杯凌乱的抛洒在地面上。 在几重台阶上,还有一个珊瑚宝座。不过珊瑚宝座从中间断裂,像是被利剑劈开了一般。 响起自己刚刚在水府门口看到的几个模糊大字,大蟒心中一动,明白了这处空间的由来。它虽然很少到人族居住地去,却也从传承记忆中得知有关河神的事情。 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河神水府,怎么破落成这番模样？天下大河由数万条,据说上古时期每条河流都有河神镇守。河神掌管着水脉枯荣,行风降雨……每到河神寿诞,人们都会举行祭祀活动,希望本年风调雨顺,庄稼有一个好收成。 只是不知道这大河是什么原因,根本不见河神的踪迹。 看水府外泥沙的堆积程度,显然这里发生过变故,水府荒废已久。 想到这里,大蟒心中一动：“自己不是一直想找个洞府吗,此地处在水下,绝对属于隐蔽之所,其它妖类根本不可能找到这里。再说水府内灵气充盈,比外边的月之精华还要浓烈,称得上修炼的绝佳地方。不过还有一个问题,如何解决食物的问题……” 它现在连化形都没有,每日必须进食,以补充消耗的气血。不过这个问题很快被解决掉,每天被暗河漩涡卷下来的水族生物众多,根本不用为食物发愁 没了后顾之忧,大蟒心安理得把处水府当成自己的栖息地,朝大厅后游去 后厅地方不大,石壁上同样装设有夜明珠。这里布置简单,只有一张桌椅,除此之外,再无它物。 看到这种情况,大蟒相当失望。不过等它看到石桌上摆放的物件时,急忙游窜过去。 原来是几卷帛书摊在上边,上边落满尘土,以至于自己刚才没有发现。 大蟒轻吹一口气,已经把桌子上的尘土扫个精光。蛇信吞吐,缠绕着打开帛书,只见上边写着几个大字：《水脉册编》。 大蟒曾经多次潜入人族居住地,虽然口不能言,却学了不少人类文字,因此阅读帛书中的里边内容倒不太困难。 用了半个时辰,它才将帛书中的内容阅读完毕。 这本《水脉册编》里边记录大河近二百年内发生的大小事情,自己在这片山林内修炼了十几年,此刻才知道大河大大小小的支流有二十一条,它先前栖息的山溪只是其中一条。 《大罗法门》看到第二册帛书上的内容,大蟒简直可以用欣喜若狂来形容,没有想到这里竟然能够看到修炼法门。 妖类大都是飞禽走兽、树木草精形成,本身天生天养,大多以本能摸索修炼,很少能得到什么修炼功法,因此修炼非常缓慢。 而人类不同,明教化识文字,因此修炼经验和法门可以代代相传,所以修行速度一日千里。寻常妖类修炼上百年也抵不上人类短短几十年。 很多修行数百年的大妖被道士除掉,也正是因为如此。 不知道这河神到底什么来路,竟然能够弄倒一册道家法诀。只见《大罗法门》前几页刻画有人形图画,旁边还配有生涩的道家隐语咒语,大蟒只看了两页,脑袋就嗡嗡作响。 它无奈的放下帛书,盘踞在那里凝神,片刻之后,心神才恢复过来。 再看那本帛书,大蟒无奈的摇了摇脑袋,原本想着琢磨出一两个神通,现在看来,暂时靠不住了。 自己虽然得到这本道经,但根本无法修炼。里边很多修炼法门都是用隐语咒语写成,像“气沉北斗”、“巽风纳和”“神合一”等等。自己要想修炼这本《大罗法门》,必须弄明白这些东西的含义,否则胡乱练下去,很可能会爆体而亡。 更重要的是它现在尚未化形,这道家法门是专门为人体修炼所创。 不过来日方长,自己只要花费些时间,肯定能把这本法诀弄清楚。 等看清楚最后一卷帛书上的文字,大蟒再次兴奋起来。 这册帛书名叫《天一生水》,单从名字上就能够看出和水有关,大蟒将里边内容通读一遍,果然如此,里边的内容并不像《大罗法门》那样深奥难懂。 按照上边描述所言,如果将天一生水法诀练到极致,化身成龙,可以腾云驾雾,调动天下水脉攻击,行风降雨、寒冰厉霜皆可以操控。 大蟒虽然不相信这门功法有如此威力,但是目前而言,却是最合适自己的法诀。通读过后,它继续打量周围的环境,发现剩余几间屋子里边空荡荡的,再找不出其它物件。 〖 第一百一十三章 大乱前夕 “这场雨下的真不是时候……”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常晋皱了皱眉头道。他昨天已经搬回城中,和王启年住在一起。 “是呀,贼老天,明天就要府试,少不得要带上垫板了,不然双脚踩在泥浆里,哪有心情考试。”王启年也开口大骂道。 万山府试院紧挨着府衙,乃是大燕王朝咸亨九年建造,坐西北面向东南,前后三座,左右两边有包厢,正中三座主体建筑宽各六丈有余,前座深四丈,中座、后座各深三丈。左右包厢各宽十丈,深十五丈。 试院内分监考官殿、陪考老师房以及三千多间开放式试棚。监考官殿立于试棚前面,居高临下,对试棚内一目了然。 这种开放式考棚,晴天尚好,只是到了阴雨天,却苦了一众考生。上方虽有遮挡之物,不至于试卷淋湿,不过考棚地面并未用青砖铺就,加上地势低洼,下雨时水流排泄不及,往往倒灌入考棚内。 一天考试下来,几乎所有的考生双脚都泡在烂泥里边。 在这种环境下,能写好文章才怪。曾经有个书生参加府试时遇到阴雨情况,快到交卷时,文章被雨点打成墨迹,重新誊写已经来不及,只得在后边写上一手打油诗,希望考官能够高抬贵手。 诗曰：苦读寒窗十二年,一场大雨把梦断。考官要不把我取,回家一命到黄泉。 这打油诗读起来让人捧腹大笑,细细琢磨却是一把辛酸泪。 王启年骂了几句天气,见常晋没有开口,反而眉头越皱越紧,就笑道：“允升可在担心明日的府试,安心便是,你乃通衢县案首,再加上诗名远扬,中个秀才不在话下。倒是愚兄心里没谱,这次怕是惨了……” 王启年对自己肚子里有多少料很清楚,县试也不过侥幸过关。至于府试,自己没抱太大的希望,纯粹是来万山府游玩的。 “我不担心府试”望着雾蒙蒙的天气,常晋心中的忧虑越来越深。 不知怎地,他总感觉万山府会有一场变故。仔细观其上方的气运,白赤气息交融,反倒比前些日子旺盛了不少。 按理说这是好事,不知怎地,他心中愈发不安。 在常晋窗前观雨之时,二三十里外的渎水水府内也发生了变故。 江朱坐在宝座上,喝了一口美酒,冲着殿下站立的二三十名水妖道：“尔等拿着请柬速去通知各路河神,如果有人问起,就说商议另立河伯一事。万万不可透露本水君回来的消息……” 说完,他又扭头道：“青原,你亲自去白水河一趟,通知白水河神,就说本水君仰慕她已久,邀她前来水府一叙……”。 “是”老者将听了点点头,继而又迟疑道：“老爷,那白水河河神如果不同意该怎么办？” “不同意……”渎水水君迟疑起来,如果先前自己仍在河伯神位上,辖下神灵敢有不听命令,直接打下神坛了事。 现在却不能这么做,那白水河河神背后很可能有其他神灵支持。 自己此时兴兵讨伐,必定要费些功夫。万一动静太大,倒是惊动道院反而不妙。 不如等证得河伯神位,自己占据神道大义,到时候随便寻个由头,是打是杀皆有他的心意。 “你尽力劝说,如果她愿意,我愿以百里水域相送。不愿的话,你暂时退回来吧。” 老者闻言再次作答,而后行礼离开。到了大殿之外,身子猛然一弓,化作一条丈余长的泥鳅,迅速沿着江底逆流而上。 虽然化作人形也可以催浪而行,只是一来速度太慢,二来害怕道院发现,所以青原才会选择这种方式。 奔行百里水路,很快就到了白水河入口处,又朝前游出二十几里远,就碰到两个巡河的虾兵蟹将。 这两只水妖不过人仙一转的样子,能够幻化成人形,肯定是河神用敕符催生。 虾兵蟹将把青原拦下,开口询问他的来意。 而后其中一个张口吐出符篥,那符篥落入水中立刻消失不见。大约过了一炷香时间,螃蟹精御水赶来。 数月前青原曾从陆路暗中观察河神庙,感慨颇多。如今沿水路而行,心中更是惊讶连连。 躯体处在水流当中,能够隐隐感觉到水中灵气丝丝朝着河神庙方向涌动,这说明此地河神对水域的掌控达到了极高的境界。 难怪水君老爷让自己小心行事,处在这片水域当中,想要行攻伐之事还真有些困难。 等青原进入府内,便看到高台上一位少女端坐,知道这便是白水河河神。 先前他也曾在神庙内看过河神像,只是不敢轻启灵力,所以观察不甚仔细 如今近在咫尺,才自己根本看不出对方境界高低。 神道修行,果然不可揣度。修行速度远远超过呼吸吐纳。自己从开启灵智至今有二三百载,即使由水君老爷相助,如今也不过鬼仙三转。 眼前这河神,境界怕是和他相当了。只有这样,才能通过敕符隐藏真实的修为。 “你是哪里来的水妖,到我白水河何事？”处在水府重地,一切皆有自己掌控。小倩心神微动,已经探查出老者的真实境界。 “小老儿的青原拜见河神娘娘”青原上前行礼,而后才介绍到：“我本是渎水水君手下,数十年前我家水君老爷乃是万山府渎水段的河伯,后来无故遭到道院废除,水君老爷避走潜修,如今归来,修为大增,于重整我水域神道,特意邀请河神娘娘前去共商大事。我前来水君老爷特意交代,如果河神娘娘前往,必有厚报。” “渎水水君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本河神刚统领白水河不久,水域内诸事纷杂,不时有水妖作乱,需要本河神带兵镇压,实在离不开。” 小倩沉吟一下拒绝道。 她自然不愿受人束缚,如果前去,到了其他神灵的水域,到时候自己要被动许多。 这白水河百里水域,如今本就属于自己管辖。 那渎水水君先前被道院赶走,想必实力不过如此,因此拒绝了就是。如果对方心生不满领兵来到白水河河域,自己却也不怕。 〖 第一百一十四章 府试 “河神娘娘,仙道对我们神道剥削太甚,辛辛苦苦得来的香火念力,其中七成需上缴于道院。而河神娘娘这处神庙并未得到道院敕封,算是邪祭淫祠,一旦被道院知晓,倒是肯定会派道士前来整治。 若不从,必会惹来讨伐,这些年小的不知见过多少河神碑道院打下神位。玉清道内有修道者三千,一旦攻伐,必成雷霆万钧之势。不知河神娘娘能否应对……不如追随我家水君……来时水君老爷已经交代过小的,只要河神娘娘奉我家老爷为主,事后水君不取白水河香火念力分毫,还有百里水域相赠。” 青原不甘心就此离去,洋洋洒洒说了一大段语言,而后抬头看着小倩。 “你不必再言,回复你家老爷,我心意已决,不打算前去赴会。道院之事,本河神自有分寸。”听到对方话里藏着威胁,小倩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关于道院敕封一事,小倩先前也听手下说过,知道对方所言非虚。 不过她并未放在心上,有河神瓜一物,自己这神位已经得人道庇护。即使自己不接受道院敕封,那些道人想要将她打下神位,也不容易。民心向背,这才是神灵的根本。 不过小倩也有些奇怪,自己统领白水河河神已经数月,按理说道院早找上门来,不知为何这么长时间毫无动静。她却不知道,玉清道为龙脉一事忙碌,暂时无暇顾及治下神灵。 “河神娘娘既然不肯,小老儿告退了”知道多说无益,青原不再多言,只得躬身告退。 前几日万山府衙已经命人贴出告示,公布了府试考试日期和场次。只要通过这次考试便可以称为童生,有资格参加院试。 府试和县试开考时间不同,县试天明方可进场,辰时才开考,府试由于考生太多,四更天就需要排队入场。 明日要起早,常晋和王启年害怕睡眠不足,吃过晚饭便早早睡去。 窗外,小雨滴滴答答下个不停,直到半夜时分方休。 一夜无梦,听到院中鸡鸣,常晋便从床上坐起。下床洗过脸后,他整个人已经变得精神抖擞。听声音,那边王启年也起床了。 等两人相见时,常晋有些哑然。王启年顶着两个黑眼圈,显然昨夜没有睡好觉。虽然王启年先前口中说着不在意,事到临头又担心起来。 两人不敢在客栈耽搁,稍作收拾便带着小松朝府试院走去。 到街头,常晋放眼远望,便见前方灯笼火把汇聚成一条刺目的火龙,浩浩荡荡通向府试院门口。虽然昨日一场大雨,道路变得泥泞不堪,但并未阻止众人对待府试的热情。行人、马车、牛车、轿子甚至还有独轮车,将整条街道堵得严严实实,不时有惊呼谩骂声传来。 “这么多人,比县试还热闹”王启年倒吸一口冷气,惊叹道。 “呵呵,正常”常晋倒不觉得奇怪。 万山府治下数县,今年通过县试的考生上千,还不算往年过了县试,未过府试的人。按照规矩,这些人不用参加县试,可以直接入围府试。算上这些,这次考生有三四千人。 再加上那些陪考的家人仆从,卖吃食的商贩,维持秩序的衙役,浑水摸鱼的二流子等,人数足有两三万。 “小松,考篮给我们,你先回去吧。”常晋伸手道。 “常公子,我还是陪你们进去。”小松犹豫了一下。 “人太多,等下很容易走散,还是我们自己拿着考篮吧。”王启年也开口道。 两人接过考篮,常晋在前,王启年随后,迈步融入人流当中。 大概用了一盏茶功夫,他们才挤到府试院门前,此处有衙役把守,除了考生外,闲杂人等一律不得入内。 两人验证过考牌进入其中,总算松了口气,而后朝两旁打量起来。 只见边上有不少人举着高脚灯笼,那些灯笼造型各异,而且上边还写有地域名称。这却是由于夜间进场,加上考生众多,因此那些互保的学子很容易走散。有此灯笼高挂,考生即使走散了,抬头就能找回来。 常晋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那盏画有竹子的灯笼,正是通衢县考生的聚集点。竹子有节,寓意节节高升,步步高升,算是淘了个好彩头。 看到他们二人,队伍中立刻有人高呼：“允升兄,王兄,这里” 等常晋来到跟前,不论长幼齐齐向他行礼,口中称呼“师兄”。这也是约定俗成的规矩,以示对县试案首的尊敬。 常晋自然一一还礼,而后和几个相熟的朋友打招呼。 他和王启年来府城虽然低调,但是期间和本县考生聚过几次,彼此间也算熟悉。 正谈论着,府试院大门吱吱呀呀的打开,开始点名了。 参加府试的考生人数过多,为了防止出现遗漏,衙役按照县名清点。每清点完一队,便有衙役带着进入考场。 通衢县排在中间,还需要段时间才能点到。常晋百无聊赖,就扭头朝四下张望。 待放出神识,只见无数赤白气运在府试院上空交汇,滚滚荡荡,直冲天际。这是整个万山府的文气交织,此刻如果有妖精鬼物敢靠近,绝对会被冲个魂飞魄散。 嗯……当目光投向不远处黑暗时,他不由得暗自皱眉。 一般的考生焦急等待点名进场,自然没有注意周围的环境。 常晋却看得很清楚,七八丈外一株大树下,站着两位头戴斗笠的黑衣人,对方头顶气运碧青色,并非文气凝聚,应该是修道者。 他们虽然换了衣服,只是脚上仍然踩着道靴。 道院的人……他们来这里于什么？ 片刻之后,常晋已经明白对方的来意：原来在暗中探查诸位考生头顶的气 虽然明白有神笔相助,对方不可能看清楚自己的气运。只是为了不引人耳目,常晋还是微动心神,让神笔将头顶气运遮掩成赤白之色。 先前他已经用神识探查过,气运带有赤色的近百人,自己处在其中,倒也不算醒目。 果然那道人目光在他的脸上略微停顿,而后就转过头去。 〖 第一百一十五章 府试结束 不多时,那衙役从名册上已经点到通衢县。常晋排在第一个,听到喊自己的名字,他冲众人行过礼后,大步朝搜查自己的衙役走去。到跟前他递上考牌,而后对着几人拱了拱手轻声道：“有劳了……” 一般考生被衙役搜查之时,难免会有局促感。像他这般镇定自若彬彬有礼的,可以说少之又少。再加上有神笔庇护,常晋浑身上下自有儒雅文气表露在外,到让搜查的官员衙役暗自点头。 不过几人虽然心存好感,该走的过场还是要走。为防止府试中有夹带抄袭现象,这里的搜检比县试时严格许多。 考生不但要解衣脱鞋,还要将发髻解散,看其中是否藏有纸条小抄。 这样以来,检查过后考生大多头发凌乱,衣冠不整,猛然看起来好像疯子一样。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考生为了过关,作弊时花样百出,实在令人防不胜防。 常晋刚要解自己的腰带,却听到那负责搜检的官员低声道：“常公子不必如此麻烦……” 说完,对方又冲衙役点点头。 那衙役果然领会,粗略查看过考篮,又在他身上一阵摸索,开口道：“过了” 常晋也不知道对方为何会向自己示好,只是不用解衣脱鞋,他心中自然愿意,也没有多言,冲几人拱了拱手,站到另一边去。 接着上前检查的通衢县考生自然没有他这般幸运,该检查的一样也没有少 凑够几十人,门口守候的衙役才放他们进入府试院内,去监考官殿领取考卷。 考卷上有编号,考生须对号入座。等他们拿到试卷,那胥吏朗声道：“各位进场后须按照卷上编定坐号入座,否则取消本场考试资格。” 常晋在考棚里转悠半圈,终于找到自己的位置,邻座已经有人坐好,看到他进来,客气的拱了拱手,算是打招呼。 考官前几日已经命人将考棚打扫过,只是衙役大多应付了事,桌椅板凳上落满灰尘,根本无法落座。 幸亏常晋早有准备,将桌椅擦拭一番后,才在板凳上坐下。 府试考生众多,座位极其狭窄,桌子只有两尺见方,勉强能够放上笔墨和考卷。 随后一段时间,陆续有披头散发的考生入座。如果夜色再暗一些,猛然看到估计该大呼恶鬼了。 天色渐明,参加府试的考生才全部入场。接着便听到大钟敲响,这是龙门落锁的标志。现在即使有考生过来,却也不会再开门。 听到钟声,原本噪杂的考棚渐渐安静下来,一个个正襟危坐,静待府尊大人出题。 没有等太长时间,很快有衙役举着题牌从考棚前走过,每走十几步,便听到一声铜锣响,提醒各位考生不要错过看题。 府试是童子试的第二关,同县试的内容类似,考试科目分帖经、杂文、策论三场,主要验证考生的记诵、辞章和政见时务能力。 第一场杂文最为重要,也就是八股。 没等衙役走到跟前,常晋已经听到不少人大声叫嚷：“第一题是‘志士仁人,——” 听到此言,不少人松了口气。这是圣人训丨里边的语句,全句为“志士仁人,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 意思是说志士仁人,没有为乞求苟全生命而损害仁德的,只有牺牲自己的生命来实现仁道。 这题的主旨就一个“仁”字,不过具体怎么写,还要看考生自己演绎。 这道题目常晋虽然没有做过,但是他如今写过的八股文足有数百篇,熟能生巧,略一思索,已经来了灵感。 至于试帖诗,更不在话下。 等考题报完,常晋深吸一口气,微闭双目,开始打腹稿。 过了一盏茶功夫,他才摊开草稿纸。虽然不用草稿纸,直接将文章写在试卷上也可以,但是常晋不想过于另类,还是老老实实在上边落笔。 圣人于心之有主者,而决其心德之能全焉。 此句为破题,只要有了开头,接下来的承题起讲、入题起股便是水到渠成,常晋几乎一起哈成,写完这篇时文,用时不过半个时辰。 这个时候,考棚内忽然响起钟声。这是提醒考生,时间过了一个时辰。 看看日头还早,常晋略作休息,便开始将文章往考卷上抄写。 而后是试帖诗……府试三天时间,不过和县试一样,考生可以提前交卷,而且越早越好。知府大人守在考场,前十几人当场阅卷,只要看你的文章顺眼了,当场就可以将你录取,倒是省的在里边三天煎熬。如果第一天没有写完,考生必须在考棚内过夜。当然,衙役会送来棉被。 常晋没有在里边待够三日的打算,写完后检查一遍,确认没有遗漏,就搁笔闭目养神,静听考棚内的声音。 大约等了半个时辰,才听到考棚中有铃声响动,看样子已经有考生迫不及待想要交卷了。 常晋忍耐片刻,待铃声响了两次,这才将身旁小铃拉动。听到动静,很快有两个衙役过来糊名,将考卷放入木匣内,检查过座位上没有任何遗留后,才带着常晋去往监考堂。 万山府知府名叫刘青城,身量不高,略显清瘦,颔下三绺长髯,目光甚是锐利。他接过试卷后没有立刻打开,而是盯着常晋到：“你就是通衢常允升？ “学生拜见知府大人”常晋恭恭敬敬的行礼,表面没有任何异样,心中却有些纳闷：对方看他的眼神有些热切。 “好,你的大名老夫早有耳闻,今日一见果然是青年俊才……”刘知府笑着点头。 闻听此言,周围坐着的几个属官脸色微微改变,目光紧盯着常晋。要知道知府大人先前接见的几名考生,言语中都以本官相称,唯独与常允升说话时,自称老夫。一个不明显的细节,便看出此考生的特殊。 “学生不敢当。”听对方夸奖赞成,常晋更迷糊。他可以确定自己是第一次见到刘知府,不知对方为何另眼看待。 “呵呵,你且稍等片刻,待本官看完考卷再说。”刘知府手捧考卷展开,上边的小楷落笔有神,很让人赏心悦目：“圣人于心之有主者,而决其心德之能全焉。” 这破题,概括精到,而且演绎颇为让人眼前一亮,旁边几个属官也暗自点 “夫志士仁人皆有心定主而不惑于私者也,以是人而当死生之际,吾惟见其求无惭于心焉耳,而于吾身何恤乎？此夫子为天下之无志而不仁者慨也。 故言此而示之,若曰：天下之事变无常,而生死之所系甚大。固有临难苟免,而求生以害仁者焉;亦有见危授命,而杀身以成仁者焉,此正是非之所由决,而恒情之所易惑者也。吾其有取于志士仁人乎” 念了一段,刘青城忍不住拍案赞道：“好才” 旁边几个属官都是官场老手,见知府大人开口称赞,自然也连连叫妙哉。 “…是知观志士之所为,而天下之无志者可以愧矣;观仁人之所为,而天下之不仁者可以思矣。”刘青城一口气读完,而后望向几个下属道：“如此文章,各位认为能取否？”常晋参加府试,原本只报着过关的心思,并没有刻意想要夺取案首。此刻闻听刘知府言语,平静无波的心中也泛出几分喜意。能得到对方如此称赞,看样子案首有几分把握了。 几位属官齐声道：“恭喜知府大人得此上佳门生。” “哈哈”刘青城闻言捋了捋胡须,笑看着常晋。 接下来该怎么办,根本不用属官提示,常晋立刻行大礼道：“学生谢过恩师。” “好,你先下去吧”刘知府摆摆手道。这番应对耽搁时间不短,下边还有几人等待。 见常晋出门,外边几位考生看他的目光都是羡慕嫉妒恨。刚才在门口,他们也听到殿内的笑声,显然知府大人对此人很满意。 待出了龙门,常晋仍然一头雾水,不知道刘知府为何对他另眼看待。 莫非也是神笔的功效不成……常晋想了想又摇头。先前在殿中应对时,他曾偷偷查看过刘知府的气运,青色当中有一方官印悬起,煌煌如柱。处在文气鼎盛之处,寻常道法根本无法压制。 此时太阳偏西,晒在人身上有种轻松自在的感觉,对面街道上,不少考生的家人已经在翘首等待。常晋朝人群中看去,发现小松冲自己招手。 待他走近,立刻有人拦下询问这次府试考题难不难。 “只要熟读《四书》,过关应该不算难。”常晋当然能够理解这些人患得患失的心理,开口回答道。 “那就好,那就好,我家公子很有才学,这次一定过关。”那人并未听明白常晋话中的意思,双手作揖道。 常晋和小松站在街道旁耐心等待,期间不断有考生出来。几乎每次有人出来,那老仆都会上前询问,而后口中一番祈祷。这让常晋好笑不已,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外边的人再慌张,也需要里边的考生给力。 直到天色将暗,龙门重新落锁,仍不见王启年。 看样子,王启年应该要在考棚里过夜了。 〖 第一百一十六章 再见面 常晋和小松返回客栈不久,天色又阴沉起来,吃过晚饭,哩哩啦啦下起小雨。 看来今晚那些在考棚中的考生不好过了……幸亏此时已经四月末,天气倒不是那么寒冷。如果是寒冬,那滋味绝对难熬。 第二日闲暇无事,常晋和小松一同去府试院门口等王启年出门。 过了中午,才见王启年一脸郁闷的走出龙门。看着神色,不用问也知道没考好。 府试结束,剩下的便是等待,对于考生来说,未知的日子最难熬。 王启年初来万山府满不在乎,浑然忘记府试这回事儿,每日领着小松在城内逛游。临考时他才着急起来,开始抱佛脚。 如今府试结束,王启年更是上火,嘴上出了几个水泡,说起话,疼的直咧嘴。 其实大多数考生都是如此心态……明知道自己没考好,可结果出来之前难免存有一种期望,万一考中了呢 常晋倒是无所谓,对于已知的结果,只会让人觉得索然无味。更何况,他现在心中那份阴云越来越重,实在难以有些许兴奋。 到了发榜的日子,两人便和几个混熟的同县考生一同去府衙看榜。 府试考生录取和县试大有不同,不单单看文章做得好坏,还要看地域。说白了,就是讲究平衡之道,保持各县取中的人数大致相当,不能出现上榜考生集中在一两个县的情况。 如果一个县内文气鼎盛,通过县试的考生过多,那么在府试名额一定的情况下,厮杀自然激烈。反之偏远县域,通过府试则要轻松许多。 常晋二人刚过街口,离府衙还有十几丈远,就有眼见的考生发现他们,立刻扯着嗓子叫道：“案首来了,常案首来了” 听他一喊,不少看榜的考生纷纷扭过头来。 “他就是常允升” “遇仙楼作诗的常允升……” 看着大家围上来,常晋不得不面带笑意一一回应,而后在众人的拥立中走到榜单前。 刚在前方站立,他就感觉体内神笔沸腾起来,同时府衙上空的煌煌气运飞出些许,落入自己头顶。 有县试经验,常晋明白这是人道赐予,因此也不惊讶。 人道气运,有供奉就有赏赐。常晋的名字被定为案首,自然被人道感知,进而赐下一丝气运。 看过榜单,常晋又对着众人一番行礼,这才离开。 回到客栈时,王启年已经从沮丧中恢复过来,嚷着要让常晋请吃饭。 看他这态度,常晋倒是心中松了口气。重生到这方世界一年有余,常晋真正交到的朋友并不多,只有蒲玉裁和王启年两人。他并不希望身份改变,朋友之间出现裂缝。 按照惯例,放榜次日过了府试的童生们要进府衙拜见主考官大人。 按照惯例需要由府试案首领头,常晋也没有推辞,领着众人进了府衙。刘知府对大家一同勉励,并没有留客吃饭。 走完过场,常晋本打算就此离去,哪知道没走到府衙门口,却被一个衙役拦住,说是府尊大人有请。 “终于来了”望着周围那些考生羡慕嫉妒的眼神,常晋心中叹了口气。到现在,他仍然带着迷惑,不知道刘知府为何会点自己为案首。 过庭院,进入后堂。那衙役并未进入房内,而是站在门外禀报：“大人,常案首来了” “允升,快进来吧。”里边一个爽朗的声音传出。 常晋闻声推门入内,便看到两位老人坐在太师椅上,笑盈盈的审视自己。 乖崖先生,他怎么在这里……难怪自己被刘知府当场点为案首,常晋瞬间明白过来。他心中惊讶,面上却恭恭敬敬行礼道：“学生常晋拜见府尊大人、乖崖先生” “呵呵,允升,见到老夫是不是有些惊讶？”和年前相比,王九渊脸上气色好了很多,说话声音也中气十足。 “晚辈的确有些惊讶,上次见面曾听先生提起,说要在乡间闭门著书立说,未曾想会在府城见到。” “上次匆匆一面,允升可给老夫留下很深的印象,你那句‘闭门无处求道,,老夫可是记在心里。” “晚辈当时只是妄言,让府尊大人和乖崖先生见笑了。”常晋急忙回应道。他也没想到自己随口说的话,会被这老爷子记在心上。 “妄言？允升你可不是妄言。我儒门根基本就在红尘中,所以才会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脱离了世俗红尘,儒门就和释道没什么两样,成了无根之木无源之水,虽一时繁华,终究要被雨打风吹去。 老夫这些日子一直在大燕王朝各州走动,就是希望从中有所得。前几日来到万山府,可是听到很多人都在谈论允升呀。恰好府试将开,就留了下来,想看其中是否有中意的学子。没曾想见到一篇好文章,真是不枉此行。‘圣人于心之有主者,而决其心德之能全焉……,” 常晋的文章王九渊只看过一遍,此刻朗朗背诵而出,一字不错。 那边刘知府也插话道：“允升此文,可称‘心仁、身勇、力行,,我儒门学子,当如此” “两位大人谬赞了”常晋只能再次谦虚。 又聊了几句科举之事,座上两位老人对视一眼,最后刘知府开口道：“允升,你对道神两派怎么看？” 说完,他们紧盯着常晋的眼睛。 常晋知道,正题来了,先前那些都是不过是开胃菜。 神以祭犯禁,道以法乱世。二者如果不加以限制,后患无穷……这是儒门的普遍认知,很多儒生上书请求皇帝下圣旨禁道神二门,理由皆如此。 只是常晋却认为上边说法荒谬,就像子不语乱离怪神一样,一味否认对方是最愚蠢的行为。如今道显圣、神有灵,皆可见可闻,岂是一句“不语”能够禁止得了的。 或许刘知府和乖崖先生想听到禁道灭神这样答案,但是常晋却不愿违了本心应付,沉思片刻,抬头道：“两位大人既然问起,晚辈就斗胆妄言。道神二门流传千载,自有其道理……” 〖 第一百一十七章 道门董圣人 “与其担心仙神二道,不如考虑我们儒门自身。自身强大,神仙二道也不得不避锋芒。若自身羸弱,即使没有仙神二道,儒门也会衰退下去。去岁雪天拜会乖崖先生,先生当时曾问晚辈何为儒？,那句‘儒者以本心,心既是理,道在心中。,,晚辈至今还记得清楚,以为此话有理。 看当今大儒,多在故纸堆里求学问,一味抱残守缺,因循守旧。偶得一两句言语,皆以为是圣人训丨却不知,世道早在数百年前,道法显圣那一刻就变了。世道变了,儒门也要随之而变” 常晋本想说千年前的圣人训丨并不适合眼前局面。只是话到嘴边又止住,上边话语还在儒门的范畴里,虽然有些出格,却并非叛经离道。如果自己开口否定圣人训卜乖崖先生那一十三字意思也是儒者依从本心,不必“学圣人言,遵圣人训”。 但乖崖先生到底没有明言,而且两人身份大有不同。有些话,王九渊可以说,自己却不能说,说了就是狂妄,无知。 如果没有与天下儒生为敌的念头,这些话还是暂时放下为好。 默默行自己的道,有一天等他名满天下时,才能宣扬。 “哦,那允升认为如何为我儒门继绝学？”刘知府又开口问道。 “推陈出新、取长补短,借道神为儒用,方为正途。”常晋想了想接口道。穷则思变,儒门到了末路,不得不变。 一番应对,花了足足半个时辰,而后刘知府才方常晋出衙。 目睹他身影消失,刘知府捋了几下胡须道：“王兄,你的确没有看错,有此子,我儒门大兴有望,不枉点他为案首” “呵呵,区区一个案首你就心疼了？”王九渊笑笑,继而脸上又浮现出失望之色。刚刚他再次动了收常晋为亲传子弟的打算,仍被拒绝掉。 “区区一个案首我自然不会心疼,可你知道这其中牵扯有多大？？”刘青城的声音突然变低,“先前梁侯曾派人暗中传话,希望点那张少保为案首,府试开始前,更有道人在门口守着观气……” “道人……乌山观竟然想插手我儒门府试”闻言,王九渊勃然大怒。梁侯点案首只是小事,可以不用理会。道门派人……科举乃是儒门经学治世的根基,如果让道门掺杂在其中,那问题就严重了。 “王兄多想,问题没这么严重。”刘知府明白对方所想,摇摇头道,“他们只是在府试前出现过,而后并未传话过来。” “那些道人不会无的放矢,如今各地乱象频现,我们还是要小心为妙,别让道门趁机把手伸进官府中。” 常晋并不知道自己离开后王九渊二人的谈论,他方才在厅内所讲,有些意犹未尽。从道法显圣起,这世道早就变了。儒门专长在于经世致用,如果不能适应于世道变迁,必然会被人们抛弃,就好像前世地球上那样。 如果把科技变革比作道法显圣,会发现历史惊人的相似。 而如今道法显圣不过数百载,尚未和人道紧密结合起来,是以并未替代儒门。道法虽高,不能经世致用,这也是道门的短板,正因为有短板存在,儒门才苟延残喘下来。 但是道门中人才济济,总有人看出问题所在,而后着手解决。如今世间大劫将至,种种变革风云际会,一旦道门琢磨出经世致用的法论,被人道认可,那儒门倒真的剩下消失一途了。 千年前儒门出了个董圣人,由此奠定儒门为世俗正统,独享人道上千年气运。可谁有敢保证道门不会出一个董圣人？ 一直走回客栈,常晋仍然在思索着儒道种种。良久才吸了口气,将种种念头从大脑中清除。 这些事情以后再思考,如今却有一桩麻烦在眼前。 府试结束,连结果都出来了。各县考生或兴奋,或失望,不过大都轻松起来,开始收拾行李返程。考中的自然是回家报喜,落榜的则打算明年再战。 一切如常,没有出现任何意外。 只是不知怎的,从府衙回来,常晋心中阴云越发浓烈,总感觉近期要有大事发生。 王启年收拾行李约他一同返乡时,被常晋拒绝掉：“清远兄,你和小松先回县城。我和皇甫员外有约,需要在府城滞留几日。” 自己给人当教书先生的事情王启年也知道,这倒省去编理由。 “哦,暂时不回去,不如愚兄陪你怎么样？”府城繁华,再加上这里没有父母管教,王启年倒有些不想回乡了。 “清远兄,万万不可。”常晋本不打算实话实说,见他这副模样,只得开口道：“听我的话,及早离开为妙。” 听他话里的意味不对,王启年登时愣住,而后轻声问道：“允升,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他虽然无疑探究常晋身上的奥秘,但是朝夕相处,经过画皮和夺魂两件事,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够明了一二。 不过王启年拿常晋当至交看待,即使有异常,也不会放在心上。 “到底什么事情,我也不知,正因如此,我心中才不安,清远兄还是早些离开为妙。”常晋叮嘱道。 如果感应没错,万山府真有大乱发生,王启年呆在险境,自己没有十足把握保护对方。 “那我明日就走,你小心一点。”王启年也不是婆婆妈妈之人,知道自己留下帮不上忙,只会添乱。 “嗯”常晋点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渎水江域内不少水神原本就是河伯旧部,和青原私交甚好,接到请柬自然动身前往水府。 数日时间,各路河神纷纷赶到。等它们踏入殿内,便感觉神识与外边水域隔绝了联系,一时恐慌不已。 “各位稍安勿躁,今日青原请诸位来有要事商议,因害怕事情泄露,所以才隔绝水域联系,请暂时在这里等候,我去去就来……” 说完,青原扭身进入殿内。 渎水水君正在宝座上饮酒,见手下进来,笑问道：“各路河神都到了？”青原上前一步行礼说着：“启禀老爷,渎水万山府段二十一条水脉,四十三位河神除了白水河神外,剩余都已经到齐。” 〖 第一百一十八章 河伯立威 白水河河神拒绝征召一事,江朱早已知晓,是以并未诧异,点点头道：“好,让他们都进河伯殿吧。” 青原听言,顿时应是,退出殿去。 众神灵早感觉今日之事怪异,心中惴惴不安。只是处在河伯府第内,神识与外界隔绝,情况不明,一时倒也不敢妄动。 此刻见青原重新归来,他们当即又围了上来。 青原也不多言,只是拱拱手道：“各位不用多言,随我进河伯大殿内,一切便明了。” 众水神紧随其后进入殿内,便看到一身穿冕服的中年男子端坐在宝座上,目光深邃,冲着他们瞥了一眼,无形的威压便弥漫开来,将整个大殿笼罩在其中。 “河伯……河伯老爷,是河伯老爷”这些水神当中,有不少是当年水君旧部,率先认出来,难以置信的叫道。 “河伯？真的是大老爷”听同僚喊出,又有河神大叫。 “水君老爷,你终于回来了……” 一时间整个大殿内糟乱声纷纷,有兴奋,有惊愕,也有困惑和恐慌。那些困惑恐慌的,大多是最近一二十年才被道院敕封的水神,对河伯并未太深印象。他们心中已经本能觉察到不妙,暗自猜测渎水水君忽然归来到底是何意。“好,好,数十年不见,尔等可还认我这个河伯？”江朱在台上站起,双手背在身后,轻声道。 虽说妖族大多愚昧,脑袋蠢笨,但这些水妖能当上一方水神,灵智自然不低。渎水水君话刚出口,就有机灵的水神当即跪在地上参拜：“小神金立拜见河伯大人” 这声音让剩余水神反应过来,接二连三跪倒在地,口中大呼：“小神xx拜见河伯大人……” 片刻,殿中只剩下三位水神站立,显得异常突兀。 “怎么,你们认为本水君不配享用河伯神位？”江朱脸上陡然转冷,大殿内的温度随之下降到冰点。 “小神赵允信,乃是江石河霍家渡河神,水君的名声小神自然听过,当渎水水域百里河伯绰绰有余,只是神道废立,须有道院决定。水君如此行事,怕是无人信服……”这赵允信原本玉清道道宫内豢养的一头锦鲤,后机缘巧合开了灵识,便被道院的人敕封为河神,如今已有十余年。 因其出身于道院,是以与一般的河神不同。如今见渎水水君欲自封为河神,当即出口反驳道。 在他看来,自己有道院撑腰,对方肯定不敢拿他如何。 “哈哈哈,好,既然你找死,本水君就成全你”江朱冷冷一笑,大袍猛然朝下方挥去。 赵允信大惊,急忙扭身,头顶一片水汽腾出,隐隐浮现出河神庙宇模样,只是尚未完全显化出来,就见江朱大手成带着数到黑雾落下,宛如万斤巨石,登时将那河神庙宇砸碎。 赵允信一个趔趄,软瘫在地上。 “本水君配不配河伯神位？”江朱收回大手,再次出声询问。 “小神拜见河伯大人”剩余两个小神原本唯赵允信是瞻,见状急忙跪下,没有丝毫迟疑。好汉不吃眼前亏,这个道理他们还是懂的。 “你呢？”江朱又抬眼望去。如果不是催动渎水百里水域需要借助众多河神神力,他早杀此僚祭旗,哪用得着如此多废话。 赵允信只感觉大脑重重砸了一下,剧痛难当,嗡嗡直叫,神思恍惚那河神敕符竟然要飞出体外,他急忙叫道：“拜见河伯大人……拜见河伯大人 “哈哈……”见对方屈服,江朱再次大笑起来。 “拜见河伯大人”在青原的带领下,众河神再次开口齐齐跪拜。 先前众人心口不一,如今第二次拜见,却是需要发下心誓,认江朱为主。话语刚刚出口,头顶香火念力便纷纷涌动,直朝江朱体内汇去。 至此,江朱才暗中松了口气。如果众僚不发神道心誓,自己还要费一番周折了。不过仅仅得到他们的祭拜不算完事,江朱体内的河伯敕符早在数十年前大战中破碎,如今必须裹挟大势重新凝聚敕符,如此才算完整。 此刻他站在台上,扫眼下看,殿内云气翻涌,一众小神气运,尽在目中。 种种情景,恍如旧日。 只见这些水神当中,以老仆青原的境界最高,头顶虽然香火念力稀少,但却也是青色气运笼罩,中间还隐隐透着一丝淡黄,显然即将突破鬼仙之境,距离真仙只有半步之遥。只是青原多行杀戮,气运中还掺杂着二分黑色怨气。 其次则是颖沙河河神白长尾,头顶同样青气笼罩,很是不凡。 余下众神,境界大多在鬼仙一二转内,境界相差不大。 再次之则是几个人神境的小神,忽略不计。 “都起来吧”江朱看后心中不由一叹。他从秘辛中得知,上古时期神道才是这方天地的主宰,仙道只是附庸。只是千年前天道大变,帝尊失位,神道由盛转衰。而仙道随之崛起,一众道人趁机伐山破庙,将四方神灵打落神坛。 而后更有道人提出所谓的“推恩令”大肆分封诸神,将山水神域强行分割,使得神道香火念力分散,再无强势神灵产生。 神道衰败如斯,再过上百年,或许就彻底沦为道院的工具了。 见河伯老爷久久沉默不语,青原只得低声提醒道：“水君老爷” 闻言,江朱瞬间清醒过来,朗声道：“今日本水君重登河伯神位,乃是我神道一大喜事,本应设宴款待各位。只是本水君心中藏忧,这喜宴暂且压下了 “不知河伯老爷心中所忧何事？”立刻有下属问道。 “我水脉各路神灵夙兴夜寐,操劳风雨之事,方得到世俗人类祭拜,提供些许香火念力享用。可是道院欺我神道太甚,强行索取香火念力,日日剥削,实在可恨长此以往,神将不神,百年之后,彻底沦为奴役本河伯心中不忿,欲兴兵水淹万山府,以府城百万百姓的性命迫使道院放手,不知众位意下如何,哪个反对？” 〖 第一百一十九章 神道攻伐 水淹万山府……那些水神初始听到脸上都露出惊愕之色。 “河伯老爷,你……你要发动洪水淹没万山府城？”沉思片刻,才有一个胆大的水神战战兢兢开口问。 “没错”渎水水君点点头。 这下众河神知道自己先前并没有听错,有不少在脑海中泛出念头：水君疯了神道的香火念力从何处得来,他们最为清楚,是人间百姓供奉。 单个人类看起来像是卑微的爬虫,神灵可以随意揉捏。只是一旦汇聚起来,众志成城,让他们也不得不避其锋芒。 为了索取香火念力,这些水神降罪治下百姓的事情也没少做。可真个敢发大水淹没上万百姓的,一个都没有。 原因很简单,没有哪个愿意承受起人道的怨念。 万山府城中足有上百万凡人,如果发水淹城,不知其中将有多少凡人身死。即使有香火念力加身,那滔天的怨念业力也足以⊥他们魂飞魄散。 即使原本的河伯旧部,也没有哪个敢开口同意。 “本水君知道你们心中所想,无非是惧怕人道降下怨念业力。”江朱对手下的心思了然,淡淡一笑道：“此次兴兵讨伐,不必尔等催动水浪破城,只需提供神力即可。破城一事,本水君另有手段。 倒时那滔天业力,本水君一人担了。如何,可有人反对？” 说完,江朱脸上笑容转冷。关于人道怨念,他的感受比手下更深,其实别有计较。只是这份心思不会对众人说出。 能够成为一方神灵,哪个都不是傻子。看架势,水君明显想杀人立威,又有谁会出声反对。 只要自身不受怨念影响,水淹万山府,威逼道院倒值得一试。这些年道院索取香火念力过甚,众水神早不堪重负,心中恨意滋生。 江朱也正是看中这一点,才指定的计划。 “但凭河伯吩咐,我等小神皆愿追随河伯讨伐道院”有水神上前一步,开口道。 有了第一个,后边众僚自然跟随：“我等小神皆愿追随河伯讨伐道院 “哈哈……”江朱大笑,将整个殿内震得嗡嗡作响,“尔等不负本水君,事后本水君也不会吝啬赏赐。只要这次诛杀道院成功,本水君得人道认可,重登河伯神位,以后各个水脉上缴的香火念力,本水君只要一成,绝不多拿。现在,请诸位与我同签神道契约” 江朱现在得到众神认可,已经算是渎水万山府段河伯,只是他这河伯一无神道敕符,二无道院敕封,更无人道认可。因此只能算是邪神,根本无法调动山川水脉之灵力。 如今威逼利诱,凭的只是自身实力。 江朱想要重登河伯神位,以上三种途径只有后一种可选。那就是借人道大势,一战成神 那契约由香火念力凝聚而成,和人世间百姓契约相似,只是多了份神魂烙印。上边洋洋洒洒数千言,详细写明道院对神道压迫,如今众神忍无可忍,只等兴兵反抗。 这就是大义,师出有名。 在地球上古人征战讨伐,师出有名则直,师出无名则曲,所以出师者都会搞一些战前动员的所谓“誓师”。如三国袁绍讨伐曹操时,陈琳为他写《为袁绍檄豫州文》,文章从曹操的祖父骂起,一直骂到曹操本人,贬斥他是古今第一“贪残虐烈无道之臣”。 唐初武周时期,徐敬业起兵反叛,骆宾王作《讨武檄文》。 连大汉奸吴三桂发动叛乱时,也要讲究师出有名,先声夺人,特精心制作一道讨伐清廷的檄文。 在这方仙神共存的世界,师出有名更为重要,这关乎事后人道是否认可。 契约传下,立刻有河神将体内敕符祭出,在上边留下自己的神魂烙印。 片刻,所有神灵都已经留下神魂烙印,连江石河霍家渡河神赵允信也没有例外。待契约送回江朱手中,他大笑道：“今日之事全靠尔等,有尔等相助,大事成也现在且随我出殿,召唤各路水兵,共击乌山观” 人间契约尚可违背,神道却不行,约束力更大。一旦违背,必遭天谴。是以现在有了这份神道契约,江朱完全放下心来,不怕他们反悔。 一众河神得到命令,立刻用敕符发讯,召唤手下水妖来此聚集。 渎水万山府段二十一条水脉,四十余位河神,这些河神手下水兵少则几十,多则上百,得到传讯,纷纷朝渎水江中聚集。 短短两个时辰内,渎水河伯府外就凝聚了数千水妖。 常晋送走王启年,在一个阴雨绵绵的天气中返回绿柳山庄。“黄梅时节家家雨,青草池塘处处蛙。”万山府虽然不算江南,但每年四五月份还是常会有连绵的阴雨天气。不知怎地,常晋总感觉今年雨天来的怪异。 皇甫员外见他归来,立刻上前恭喜。常晋谦让一番,待那些小狐狸们散去,他才沉沉的问：“皇甫员外,最近可曾感觉到有什么异常？” “异常？”皇甫南山脸上露出困惑的表情,不知对方是什么意思。 “没有最好”常晋暗叹不已。希望是自己多心了。 用过晚饭,给那群小狐狸随便讲了一则故事。常晋便送它们出门,而后独自一人在灯下枯坐。 窗外风雨交加,不知不觉,已是半夜十分。常晋仍毫无睡意,索性灭灯,盘膝坐在床上呼吸吐纳,练起《十二重楼观想经》。 大约过了半盏茶功夫,他心中一惊,豁然睁开眼睛,整个人从入定中清醒过来。随即快步走到门外,站在大雨中朝渎水方向望去。 掠过层层雨幕,只见夜空中一团浓烈的黑气,透着凛冽的威压直冲天际。黑气越积越浓,初始粗如水桶,眨眼间磨盘大小,恍若一条黑色蛟龙,浩浩荡荡,向着万山府蔓延而来。 “这是神道杀伐血气……怎会如此浓烈？”常晋满脸愕然。万山府有道院坐镇,哪路神灵如此大胆,竟敢在万山府内行杀戮之事。 今晚不但常晋睡不着,乌山观的两名道士同样没有入眠,而是就着一盏油灯在殿内枯坐下棋。 见时候不早,玄坛放下手中的棋子道：“师兄,大龙已经被我擒获,这局你输了。” “哦,”玄明看了看棋局,点头道,“确实输了。” “师兄,你心思不在棋盘上。今晚并无意外发生,我们可以回房休息了。”说着,玄坛开始着手收拾棋子。 “但愿今晚无事”玄明起身站起,下意识走到窗前看向殿外雨幕,一切如常。待他刚准备转身,却又呆住。只见大团大团的黑云冲破风雨,目标正是万山府城。 “师兄,可有事情发生？”玄坛见状,忙起身走到殿前,凝目远视。 几个呼吸间,浓烈的黑云就将万山府城笼罩在其中。仿佛一个巨大的锅盖,狠狠向下压来。 原本漆黑如墨的夜空变得更加粘稠,连哗啦啦的大雨声也开始停止,沉甸甸的压迫感使人几乎喘不过气。 轰隆一声刺耳的响动。但见数条银蛇穿入黑云,似乎想要将之撕开,挣脱出来。 以雷声为起点,万山府上空突然闪出一道赤青气柱,和黑云中的银蛇连接在一起,照亮整个夜空。 这是人道气运感觉到危险,本能在做抗争。 不过下一个瞬间,闪电消失,夜空又被无尽的黑暗吞没。 “神道杀伐,到底怎么回事？”感应到黑云中的浓浓杀意,玄明脸上甚至带上了一丝恐惧。那无边的黑雾,实在是让人震惊。不光是他们为之惊讶,万山府域内的仙神鬼怪也察觉到不妙,纷纷抬头朝夜空看去。 片刻,玄明已经从震惊中恢复：“师弟,快给师门传讯,就说有神灵攻伐万山府城,让他们速派道兵前来压阵还要通知玄洞师兄我去万山府衙,命刘知府即可下令府兵守城”“是”玄坛也明白事情紧急,点点头,急忙取出一道黄纸,而后他咬破手指,快速在黄纸上划出一道符录,折成纸鹤送出。 雨更大了,整个渎水江面雾蒙蒙一片,除几盏忽明忽灭的渔火,再看不到别的痕迹。 此刻水底却糟乱异常,期间不断有水妖领命赶来,数目很快突破三千。 各路水神见手下到来,急忙整理军阵。 片刻,青原冲着高台上的渎水水君报道：“启禀水君老爷,我神道三千甲士已经列队完毕,只等老爷一声令下,便可起兵攻伐道院” “好,诸位稍等片刻,我还有一旧友即将赶来相助。”江朱点点头,话未落地,就听到一个浩大的声音穿过滔滔江水,传入众人耳中。 “江兄,我来也” 几个呼吸间,一位身披黑甲,手持板斧的丈二大汉破水而来。 “这位是我的旧友黑山妖王,麾下统领八百余座山头,此次本水君攻打万山府城,妖王也会相助。” 黑山妖王？ 知道大汉的来历,不少水神脸上露出喜意,他们所辖水域靠近大山,自然听过黑山妖王的名号。 有此妖相助,今日之事更添了几分把握。 〖 第一百二十章 造化池异变 均州十万大山深处,有一处高达百丈的山峰,名曰天顶山,此处山峰常年被云雾包裹,寻常人类根本无法到达,即使是普通鸟兽钻入云雾,大多也会在其中迷失方向,不久之后自动被云雾送回。 这里就是玉清道的道场,当年始祖青云子在此成道,而后传下道统,至今已经有二十几代。 天地山后山一处山谷足有上百亩大小,乃是师门禁地,里边种满了各种奇花异草。 山谷峭壁上,还有一山洞,门口有两名年轻道人昼夜把守。山洞虽长,待进入其中,眼前却并不觉得黑暗。 石壁上镶有不少鸡卵大小的夜明珠,将整个空间照的如同白昼。 洞内同样有两名道人把守,此刻他们席地而坐,面前还放着两碟素菜、一壶美酒。两人细细品着,道家潇洒自如的神态一举一动皆现。 “玄法师兄,你说师傅为什么不让我们下山找寻潜龙？”一名面相年轻些的道人开口问,话语中带着几分不满。 “玄意,师傅不让下山,是不希望我们被俗事缠身,乱了心境道法。你切莫在外人面前表露出来,毕竟现在师傅和大师伯之间有些矛盾……”那中年道士名叫玄法,脸上带着几分郑重叮嘱。 “师兄放心,我也就在你面前说说。师傅的心思我理解,可我们修道之人如果不在红尘中走一遭,看遍人间种种,道心就无法圆通。师傅虽是好意,却也断了我等机缘。如果我们寻得那潜龙,辅佐其定鼎立新朝,这份功德足可以让人成就地仙之境,岂不比我们在此地打坐百年光景。”说到底,玄意还是有些不甘心。 助真龙鼎立新朝,这是无上功德,必有人道气运赐下。此等机遇,数百年才有一次,实在不容错过。 “你呀你,”中年道人摇摇头,“师弟真以为辅佐潜龙是这么容易。世俗间的事情,靠的不是道法神通,而是兵法谋略。 入世争龙,不成即死,那些人道功德岂是容易得到的。 再说……山下诸位师兄弟真能够找到潜龙所在,辅佐其定鼎,我们也会有莫大的好处。至少这造化池内的仙葫,或许真的能够成熟一个了。” 说到最后,玄法伸手一指旁边的水池。 那水池不过三丈方圆,内部注满清水,中间还有一磨盘大的小岛。 岛中心栽种着一株葫芦藤,一人多高,上边长满碧青色的叶子,其中还开有几朵茶盏大的白花。 最引人瞩目的当属其中一条枝蔓上,已经结出拳头大的葫芦,晶莹翠绿,灵气充盈,看上去端的不凡。 “师兄,这株葫芦真是始祖当年栽下？这样算来怕是已有千年,怎么到现在为止还没有成熟。” “那还能有假,师门中记载的清清楚楚,当年道尊成圣之前曾得一先天葫芦,而后凝出三粒真种赐予弟子,我门始祖青云子就是其一。虽然这仙葫真种并非先天所得,却也是增加道门气运难得的物品。 始祖得到真种后,耗费数十年的光阴建成这造化池,并将其放入其中培育,以壮大道门汽运。 仙葫真种二百年发芽,二百年长藤,又过三百年才开花,再后来结出葫芦,期间无数门人下山游历,行走于红尘之中。 或降妖除魔,或蓄积香火念力,或栖息在官员身边辅助……种种努力,方换来我玉清道汽运长久不衰,也使得这仙葫接近成熟……如果不是数百年前道法显圣,怕是这葫芦成熟还遥遥无期……” 玄意刚被派来守护造化池不久,关于仙葫种种秘闻还是第一次听说,忍不住又开口问道：“师兄,不知另外两粒仙葫真种在什么地方？” “一粒为太上道人所得,可惜太上道人刚得到真种不久就被大妖斩杀,那粒真种自然也下落不明,还有一粒被大罗门所得,七百年前大罗门内乱,两派为争夺仙葫真种大打出手,最后齐齐将这等灵物毁去。 所以如今道尊赐下的仙葫真种,只剩下我玉清道一脉了……得知我道门内有此灵宝后,很多妖魔鬼怪都曾打过它的主意。也是我玉清道气运深厚,几次波折都没有伤到仙葫真种,如今更是接近圆满……这等镇压道门气运之物,就我玉清道独一份,就连罗浮宫都没有。” “师兄,我听说其他道院也有镇压气运之物,罗浮宫虽没有仙葫真种,却有万山印,平成道有夏王鼎……”玄意见师兄将仙葫真种夸得道门少见,不由开口反驳道。 “哼,万山印、夏王鼎镇压气运的确要比仙葫真种好,但有一点却不能比,那两者贵为灵宝却是死物,不像我玉清道的仙葫真种,每时每刻都会生长,可保师门气运源远流长。此消彼长,总有一天,仙葫真种会超过万山印和夏王鼎” 玄法很不满师弟涨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开口将两件灵宝贬低的一文不值 那边玄意正听着师兄说话,下意识的扭头看向造化池中,结果一下愣住,呐呐的说：“师兄,你看仙葫真种的花好像变黄了……” “你胡说什么？”玄法也跟着扭头,眼睛瞪得溜圆。 只见原本洁白如玉的花朵,短短一炷香时间竟然变得枯黄,好似要落下一般。 “不急,不急,可能是孕育出了小葫芦…”他自我安慰着,细看造化池中的清水,脸色顿时煞白一片,跌坐在地上。 此刻,正是渎水水君组织水妖攻伐万山府前夕。 “师兄,你怎么了？”玄意到现在还没有明白过来,造化池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师弟,你……你快去通知师傅,还有大师伯,让他们都过来。就说造化池中发生大变故,快去”最后一句话,玄法几乎是扯着嗓子喊出来的。连门口两门守卫也被惊动,纷纷探头看山洞内发生了什么变故。 “是,是,”玄意急忙起身朝洞外奔去,刚走几步又停下来。 “你于什么,还不快去”玄法厉声道。 “师兄,纸鹤……” “对呀,用纸鹤传音,我忘了”玄法此刻方寸大乱,竟然连师门紧急传讯之法都忘了施展。 随着密语念动,很快几枚纸鹤飞出,冲着山顶直奔而去。 不多时,山洞内就多了七八位道士。 其中一位鹤发童颜的道人看过造化池中景象后,急声问道：“玄法,你们二人怎么照看的,为什么会发生这么大变故？” “坤山师伯息怒,我们什么也没有做,就刚刚发生……” “坤山师兄,不管两位师侄的事情”这时,另一位道人结束了推算,睁开眼睛道：“如果我没有猜错,应该是世俗间发生变故,所以才造成仙葫真种落花。” 听他一说,剩余的道人都了然。仙葫真种变故关系师门气运兴衰,关心则乱,刚才情急之下他们竟然忘记人道大劫之事。 “现在怎么办？”坤山又开口问道。 “玉清道十一座道院,我们并不知道哪里出了乱子,相信很快会有飞鹤传书。掌门师兄,为今之计我们只有齐齐运起法力,暂时不让造化池中继续恶变下去,以保玉清道气运不坠。” “就这样吧,不能再耽搁下去”玉清道掌门坤元明白事情不能久拖,忙开口同意。 这会儿功夫,造化池中清水又减了些许,仙葫真种上的叶子也有一片脱落 几位道士不约而同点了点头,将双手摁在造化池岸边的玉符上。当初始祖青云子初炼造化池,早考虑到这种情况,事先做了布置。 随着几人运起法力,头顶分别有金黄、淡黄等光芒闪现。 约莫过了一炷香时间,造化池终于稳定下来,池中清水不再减少。 几位道士松了口气,各自收回法力。 “乱世刚有端倪,我师门仙葫真种竟然出现变故,人道果然不可捉摸……”见造化池依然灵气盎然,坤山开口道。 他还有半句话没有说出,那就是不知道此事对师门是福是祸。 “看来入世寻找潜龙的事情要抓紧,我们玉清道借助神灵享受人道数百年汽运,牵扯太深,想全身而退也难,如今只有放手一搏了。”另一位道人点点 正说着,忽然一枚纸鹤扇着翅膀钻入洞中,直朝掌门处飞去。 没等纸鹤落下,坤元已经伸手抓过,而后放出神识,细细阅读里边的信息 刚读了个开头,他脸色微微一变。 见掌门如此神态,刚刚放松下的几人心中又嘎噔一声。 “掌门师兄,怎么了？”有心急的道人忍不住问道。 “万山府发生变故,有神灵率军攻伐乌山观,玄坛紧急求助” “该死,原来是那里出了变故。” 众道人这才明白造化池内的异常来自何处,能引动仙葫真种如此反应,显然万山府之事非常严重,已经关乎玉清道根基。 “玄法,你立刻去摘星楼敲荡天钟,”关键时刻,掌门坤元也没有犹豫,急声下令。 玄法闻言,稽首应是,随即快步奔出,到了洞外遁化身形,直朝摘星楼奔去。 很快,短暂急促的钟声响起,声震整个天顶山。 〖 第一百二十一章 白公堤犹在 “择日不如撞日,这几日连降暴雨,正是时机,我们今晚就催动大潮,水淹府城”江朱站在高台上大声呼道。 “但凭河伯吩咐”台下众神齐口回应。 “好,大军随我出发……”渎水水君大手一挥,立刻有巨龟破水而来。他纵身跳到巨龟背上,朝着万山府方向直奔而去。众位河神紧随其后,鼓动水浪浩浩荡荡前进。 轰隆轰隆 此刻夜空中雷声更猛,雨也更大了 这些日子阴雨绵绵,渎水水流本就比平时多了三分,江心浪头足有丈许。如今水兵攻伐,原本丈许的浪花陡然增大,足有两三丈高。 只是和寻常风浪不同,这江中大浪竟然逆流而上。整个渎水江面为之倒卷 浊浪滚滚,狂风怒号,隐隐可见一军兵马在浪花中时起时伏。正前方则是一人一龟领头,在滚滚浊浪中,沉稳如山。 虽然此处远在神域之外,但几十名水神之力却不容小觑。 声势浩大,威力骇人 渎水流经万山府城,下游七八里远的地方有处滩涂,开阔辽远,因此水势颇为平缓,适合鱼类生存。此处盛产渎水大鲤鱼。该鱼金鳞赤尾,肉质细嫩鲜美,很得权贵人家喜爱。一条渎水大鲤鱼,最贵可以卖到半两银子。 寻常天好的时候,江边有很多人家在这片水域讨生活,昼夜不休。 不过最近几日接连大雨,江上渔船比以往少了九成。此刻远远近近有七八条渔船,点着灯笼捕鱼。 其中一条渔船上边站着祖孙二人,正利索将撒网收起。 等撒网拽出水面,两人都露出失望的神色。 那少年有些郁闷的将撒网上挂到的水草树枝摘下,又开口道：“爷爷,往日下雨,大鱼窜到江面上的应该不少,今天是怎么了,连撒十几网,到现在一条大鱼都没有,都是些小鱼小虾？” “是呀,真是邪了门,莫非今天没拜河伯的原因？” 老渔夫打了大半辈子的鱼,像今晚这样的情况还是第一次遇到,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 “再撒几网,要是还捉不到鱼,咱们就回去睡觉吧。” “嗯”少年点点头,双手一抖一张,撒网便呈磨盘形落入水中。 见孙子这动作,老渔夫欣慰的点点头。自己这孙子聪明伶俐,学什么东西都快,就拿打渔来说,他只学了半个月,已经将撒网扔的浑圆,丝毫不比自己差。 希望这一网能有好收成,最好是捉条渎水大鲤鱼,卖上半两银子。这样积攒下去,明年就可以找个媒婆给孙子说媳妇了。 老人心理盘算着,竟然没有注意船下的江水不知不觉间停滞起来。 倒是少年拉撒网的手停住,忽然循声朝远处江面看去：“爷爷,你听到什么声音没有？” 江面上黑乎乎一片,什么东西都看不到。 “啥声音,打雷？”老渔夫耳朵有点背,侧耳过去。 “爷爷,雨越来越大了,反正今晚打不到鱼,咱们赶紧回去吧”少年本能感觉今晚有些诡异,催促道。 “再等等,说不定等下就能网到几条大鲤鱼了。”忙乎半夜,不捉条渎水大鲤鱼,老者实在不甘心。 十几里外的渎水江面,七八丈高的浪头一个接着一个卷起,如万马齐奔,声势滔天。浪头上方大雨磅礴,铺天盖地,似乎在为江朱之行壮色。 不过风声、雨声、雷电交加声,太多的声音将滚滚浪潮声遮掩,是以渎水江边的村庄竟然无人发现水中异变。 “三哥,今晚是怎么回事儿,我总感觉有些邪门”另一处渔船上,也有人开口道。 轰隆一个闪电击打在江面上。 “啥邪门这是？”被称为三哥的渔夫无意抬头,便在闪电中看到,远处一里外,一道黑黢黢,宛如大山般的东西蜂拥而来。 “快,快朝岸上划”数个呼吸间,渔夫终于反应过来,急声叫道。 “怎么了,三哥？”旁边那人不解的问。 渔夫也不多说,直接扔掉撒网,抓起船桨快速划动。 不过相比起滚滚大浪,他的速度太慢了。 转眼间便被巨浪吞没,消失的无影无踪。 剩余几尾渔船更是没有来得及反应,就被浪花打翻,随即凄厉的惨叫声顺着浪花传来。 这些渔夫从小生活在渎水江边,水性自然了得,否则也不会在这么大的风浪里奔波。如果往常,他们落水后不会惊慌,拼了力气自然能够游到岸上。 可是现在整个江底都被水族占据,落水后立刻遭啃食撕咬,在浪花中留下一抹血红。 这种情况江朱看到,却并未放在心上。几个人类性命,小事尔,只当为水淹万山府之行祭旗。 大雨倾盆下着,玄明出了乌山观,脚下一鼓,灵气翻涌,大踏步朝万山府衙奔去。 一闪就是十几丈远,再闪已经消失在街口。这等法术原本不应该在俗世间使用,只是情况危急,他已经顾不了那么多。 半盏茶功夫,玄明来到府衙门口。 此刻夜雨不停,府衙门口仍有衙役守护,他们看到对方披着斗笠急声叫道：“你是何人,站住” “放肆,贫道乃乌山观观主玄明,速去通知刘知府,就说乌山观有急事通禀”玄明大声呵斥道。换个地方,他早径直闯进去了,哪里用得着啰嗦。 只是官府毕竟是世俗政权,加上今晚之事需要官府协助,是以他才会给知府大人一些面子。 几个衙役听到喊声,只觉得脑袋嗡嗡,这时看清楚来人身披道袍,急忙点头道：“您稍等,小的立刻进去禀告知府大人。” 那衙役说完,急忙朝门内跑去。 “哼”玄明冷哼一声,却并未止步,而是紧随其后。 此刻刘知府并未睡去,依然在大堂内处理政事。这些日子府城阴雨不绝,有不少穷苦人家房屋倒塌,都需要官府派人救助。 白天他特意派手下查看,已经初步有了结果。 正想着事情,却听到大门被通通敲响。 “什么事？”旁边伺候的师爷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知府大人,乌山观玄明观主来了”门口衙役急声道。 “玄明道长……他来于什么？”刘知府和师爷都露出诧异之色,这么大的雨？ “知府大人,”此时玄明已经来到门口,并未在外边等待,直接推门入内。道门猖狂之处,可见一斑。 “贫道冒昧前来,有急事相商,”不等刘知府反应过来,玄明自顾自开口道：“今夜有邪神率领水妖攻城？还请知府大人速速下令府兵上城守卫,切莫让水妖破了城池” “什么……哪里来的邪神？”刘青城一时有些不敢相信。 “知府大人,事不宜迟,速速下令”事情紧急,玄明没有详细解释的意思,厉声道。这声音中蕴含着丝丝法力,如果一般的官员,在强压之下怕是早张口同意。 刘青城执掌一府之地,万千官运加身,对方法力刚刚落在身上,就被头顶气运冲散：“玄明道长,到底哪里来的邪神,神道一事向来由你们道院负责,怎么也需要我们官府出马？” 他说的没错,寻常时候神灵废立皆有道院负责,出现问题也是道院打杀,根本不容世俗官府插手。 忽然让自己签署兵符动用府兵,实在不妥。 “你……”玄明双目一瞪,刚要出口威胁,发现对方脸上没有丝毫恐惧,反而双目回视。 他这才想起此地是官府,刘青城也不是他的下属。 “刘知府,贫道夜观天象,有股神道杀伐之气直冲万山府来,显然意在府城千万百姓,后用法术观之,此邪神领兵数千,我乌山观内人手太少,暂时无法阻拦。此事只能麻烦知府大人,令府兵上城墙守着,坚持到我玉清道道兵来临即可。” 最后他又说道：“事情紧急,还望知府大人速速下令,迟疑片刻,说不定那些水妖就破城了” “哦？”刘青城本不满玄明道人态度跋扈,此刻听事态严重,只能将私心压下,冲着师爷急声道：“速去后堂取本知府的大印和兵符,通知谢都尉领府兵上城墙守夜” “是”师爷接到命令,急忙扭身小跑。 “多谢知府大人,贫道随师爷同去,免得那些府兵拖延。”见此事办妥,玄明根本没打算在府衙多留,直接带着师爷一路飞奔出府。 到了府外,他伸手抓住师爷衣领,施展法术神通,片刻来到军营。 大燕王朝这几年虽然时有动乱,但万山府内总体平静,只有山贼偶尔作乱,因此兵营内几近荒废,除了门口几个守卫的士兵在赌钱,剩余都已经解甲而眠。更有不少府兵家在城中,每日晚上根本没在兵营住宿。 进了兵营玄明道人一阵呵斥,随后各营相继有灯光亮起,各营头陆续朝都尉帐篷集结。 只是谢都尉今晚根本没在军营,而是夜宿在妓馆内。 “你等速速集结府兵,快另外派人将谢都尉唤回”玄明道人早知道府兵军备松弛,没有想到会荒废到如此地步。 又过了一盏茶功夫,那些闻讯赶来的士兵才零零散散站在营内。此时雨下不停,他们都不知道这么晚集合到底有什么事情,只是没口子抱怨。 〖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三千水兵攻府城 “其他人都到哪里去了？”看到台下只占了不到五百兵卒,玄明咬牙问道。大燕王朝军中有制,一都常备军多在一千五到两千之间。 他也知道府兵和常备军没有可比性,其中很多营头吃空饷。只是万万没有料到府兵荒废的不可思议,空饷占了大半。 “道长……”一个面向稍老的营头战战兢兢解释：“您突然来兵营,有些府兵并未在营内住宿。” “我不管那么多,你们即可派人去找剩余的府兵归队。场中诸人现在随我去城墙守城……”玄明扬了扬手中的兵符,接着一声大喝：“肃静” 那声音包含着丝丝法力,直接将噪杂的人群议论声压下。有不少体弱的士兵甚至感觉到大脑嗡嗡作响,几欲摔倒。 “今夜有邪神攻伐万山府城,刘知府将此事托付于我,尔等立刻随我前去城墙迎敌,如有不从,立斩” 这些府兵都知道道院惹不起,慌忙答道：“诺” “出发”事情紧急,玄明也没有多言。 一时间,数百府兵踏着泥浆雨水,大步跟在玄明道人身后,快速朝城墙处奔去。 “当…当…当……,当…当…当……”天顶山荡天钟敲动,钟面无数法力荡开,形成肉眼可见的漩涡传向远方。 在山中修炼的弟子纷纷被惊动,诧异看着摘星楼,猜测发生了什么事情。 钟声两短一长,这是紧急集合的标志,好多年都没有听到过了。除去那些闭关修炼的长老外,所有弟子必须立刻到大殿前集合。 很快,场中已经聚集二百余人。 这二百人中,人仙之境占了大半,其次是鬼仙境界的道人,再高是真仙,只掌可数。 众道人都不知玉清道内发生了什么事情,纷纷出口询问。 正猜测着,有人见到掌门坤元领着领着几位师伯师叔到来。看他们满脸严肃,众道人立刻止声不语。 “世俗间有邪神作乱,妄图破我道院根基,本掌门决定派遣道兵入世俗间平乱。”说完,坤元冲着台下站立的众人道：“玄法、玄尚上前听令” “弟子在”两名鬼仙境界的道人立刻走出人群,快步来到台下。 “此次道兵由玄妙两个字辈的弟子组成,你们二人统领,等下用我们玉清道的法阵传送过去。到了世俗间可听从玄明玄坛安排,本掌门赐你七星剑一柄,征战之时如有弟子不遵法令或者临陈脱逃,皆可就地斩杀,事后再向道院报备” “是”两人急忙答道。 “事不宜迟,尔等速速回去准备法器,一炷香后在法阵处点名。”坤元出声吩咐道。 绿柳山庄。 此刻皇甫员外也感觉到夜空中弥漫的杀气,急忙从屋内窜出。见常晋站在雨中远眺,他急忙走到跟前问：“允升,发生了什么事情？” 话未问完,他也张大嘴巴。 只见万山府城外,丝丝黑气不断涌动,而且越来越多,互相碰撞融合,最后凝聚成形,铺天盖地朝府城方向蔓延过来。 渎水浊浪滔滔,硕大的浪头一个接一个逆流而上。此刻巍巍城池已经在望,江朱大手一挥道：“擂鼓,破堤” 命令下达,立刻有几个水妖抬起三面大鼓。 这大鼓由猪婆龙皮制成,直径足有五尺,上边还刻有玄妙的符文,乃是神道烙印,也算是一件神道法器。待江朱大手落下,几面大鼓立刻响起。 “通” 鼓声响起,神力荡漾,声震十余里,整个万山府城都被笼罩在其中。 这声音似乎击打在凡人心头,将他们从睡梦中惊醒。 “他爹,刚才是啥声音？”一处民居内,有个俏丽的妇人惊坐起。 “你也听到了,不会是招山贼吧。” “胡扯,山贼哪敢来城里边……” 类似疑问在不少百姓家响起,都暗自猜测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等人们明白过来,第二声鼓响又传来。 鼓声响起的同时,只见渎水水君张口吐出一个白净的玉碗,对着身后众河神道：“尔等借我神力一用” “诺”众河神纷纷祭出敕符。 有神道契约,这神力轻易就被江朱收拢。接着他手中玉碗朝水中倾倒。 “哗啦啦……”肆虐的江水猛烈泛出十几丈高的浪花,直朝江堤冲去。 这段大堤乃是前朝万山府知府白远明组织百姓修建,后人为了感谢他的功绩,特意在河堤外立祠祭奠,并这段河堤称为白公堤。 等大燕王朝鼎立,道法显圣,白公祠香火就慢慢冷落下来。再后来白公祠年久失修,最终被暴雨冲毁,只余下一座石碑屹立在河堤外,仍凭今人凭吊。 滔天水浪冲向堤岸的瞬间,只见丝丝赤白光芒从石碑中溢出,加护在河堤上。这是白公祠数百年来收集到的香火念力,由于长期无人祭拜,这香火念力极其稀少。此刻加持在河堤上,近乎于无,根本没有起丝毫作用,第一波大浪击来,江堤已经出现数道裂缝。 第三声鼓响起,轰隆……河堤仿佛豆腐渣一样,直接被冲击出三丈多宽的缺口。 与此同时,天空一道雷霆落下。 击中河堤上一株合抱粗的松树,咔嚓一声,树于断裂,栖息在树上的几只野鸟被劈了个焦糊。 此情景江朱看在眼中,只是冷冷一笑：“哼……” 这应该是人道警示,如今他兴兵攻伐,已经有进无退,又怎么会将异兆放在心上。 等浪潮再起,河堤缺口迅速扩大,几个呼吸间有二三十丈宽。 失去约束的江水浩浩荡荡,沸沸扬扬,顺着缺口直朝万山府城灌入。 河堤后边还有不少人家,洪水汹涌来,他们几乎没有反应时间,便被裹挟在其中,彻底没了踪迹。 到这一步,再没有回头的可能。成功则罢,如果失败,即使能够逃过道院的杀伐,恐怕也会遭到人道反噬,魂飞魄散。 自古以来,无论是人、神或者仙,犯上作乱者失败都是如此下场。 渎水水君早有此觉悟,破堤后大手一挥道：“各路水军,逐浪而行,给我淹了万山府” “逐浪逐浪” 在嘶喊声中,无数鱼鳖虾蟹鼓动水流,翻腾跳跃,冲着破堤处涌向万山府城。 见手下勇往直前,江朱扭头冲着身边大妖喊道：“黑山兄,且随我上浪头一观” 浊浪滚滚,将岸上一切淹没,不知多少人家瞬间消亡。 乌山观两位道人此刻站在城头运起神识朝黑暗中望去,滚滚浊浪中,一队队水兵汹涌而来,不少水兵手持黑旗,嘶叫不已。 这一幕落在他们眼中,却是一股浓烈的血煞妖气盘旋而上,仿佛巨型利剑直刺苍穹,想要把天空刺出一个大洞。 “师兄,你我二人能挡住吗？”玄坛声音有些颤抖。 “挡不住也要挡,如果真让渎水水君破城,我们玉清道这次就有大难了。”事到临头,玄明反倒果断起来,“道门培育我等数十年,其中花费多少资源,此时怎能惜身,大不了一死报道院,当个逍遥神灵。” 一日道院,终身道院,这句话不仅仅是说说而已。 入了道门,终生为道院服务,即使身死后,只要神魂不灭,还需继续为道院做贡献。或外派为一方神灵,或成为道兵。 万山府外没有遮拦,加之连日大雨,地面早已经沟满河平。此刻洪水一路直冲,到万山府城下方休。 江朱立在浪头,双目朝城池上方看去,见到玄明二人时,哈哈大笑道：“两位,数十年不见,别来无恙？” 当年道院攻伐河伯庙,此二位道人也在其中。 没等师兄开口,玄坛站在城头大声嚷道：“渎水水君,几十年前你兴风作浪,被我师兄打下神位,侥幸不死,不但不思悔改,还要来兴风作浪,真当我道门三尺青锋生钝不成。速速带领水族退去,我可以饶你一命,否则贫道定让着数千水族妖怪有来无回……” 他说话时口含法力,声音出口,仿佛一道道看不见的利箭,穿破层层雨幕,直达每位水妖的心中。 “哈哈,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要是玄洞那老东西来,我也许会怕他三分。你一个乳臭未于的牛鼻子,也敢在我面前喊打喊杀。真有胆量,有能耐就来吧。咱们在渎水江面一决雌雄……如果不敢,还是滚回道院去吧,别误了本水君证得神位的时间。” “你找死”虽然玄坛从未将城上那些凡人看在眼中,只是当着那么多人被羞辱面皮,他自然恼恨不已。当即手提宝剑,就要飞身而下。 “师弟息怒,”玄明一把拉住自己的师弟,“水上是渎水水君的地盘,在那里他可以调动真水灵力,千万别上当。” 被拉住,玄坛总算清醒几分,深吸一口气道：“多谢师兄提醒,这水妖狡猾异常,我险些中了他的诡计。” 两人正说着话,渎水水君又开始大喊大叫：“玄坛牛鼻子,你不会真的怕了吧？要是真害怕,那就滚回去吃奶吧……” “滚回去吃奶……”为了给河伯助威,不少水妖大嚷道。 〖 第一百二十三章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玄坛强压住怒气,滚滚法力再次传送出去：“渎水水君,枉你也曾是一代河伯,却只敢争些口舌之利。如果真有这么厉害,怎么几十年来在水底东躲西藏,生怕被我们发现,连神位也不敢要。你要战,便战,咱们在城头上大战一场又如何” “我当然要和你战一场,不过要在破了城池之后再说。不但你,你们这些道院的牛鼻子统统逃不掉。众军做好准备,今天就为我们死去的水族讨个公道 “渎水水君,你真的要送死不成？一旦人道降罪下来,绝对让你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玄明闻言,脸色也变得阴沉。 看渎水水君的架势,今天事情怕是难以善终了。 凭借他们二人,以及道院中原本的十几名道兵,根本阻挡不住这数千水兵。别看城墙上还有数百守城的士兵,玄明却根本没看在眼中。 万山府处在大燕王朝中部,近百年来根本没有大的战事发生。这些士兵加入军队只是为了混口饭吃,根本没有见过血,对付一般老百姓还行,对付凶悍的水妖,根本排不上用场,等下大战起来,他们能坚持不退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不过处在这种境地,又少不了他们。 所以玄明没把他们看在眼中,却也依然让府兵继续呆在城头。 他心中另有依仗,就是城隍阴司神域内所辖的数百阴兵。刚刚已经发了符篥传讯,相信用不了多长时间城隍就会带着阴兵赶到。 自己目前要做的就是拖延时间,待城隍率领阴兵赶到,他们可以占据有利地势斩杀水兵,为道院派人争取时间。 “玄明老儿,你终于舍得开口。是不是也怕了,当初本水君证得河伯神位每日兢兢业业,行风降水,力保两岸风调雨顺。 稍有不从,你们就将我打下神位,恐怕没有想到有这么一天吧。如今待我破了城池,看这滔天的罪恶业力,到底会降在谁头上。”提及往事,江朱仍满腔恨意。 “渎水水君,当年之事,我道院虽有小错,但事后并未将你斩杀,反而放你一条生路,此间恩怨早已结束,何必执念于此,就此罢手言和岂不是更好……还有你等河神,原本是道院敕封的神灵,高坐神台享受香火念力。不思感恩,反而随渎水水君反叛,助纣为虐,当真不怕人道降下惩罚吗？” “你们道院伐山破庙,各路神灵稍有不顺,即被剿灭,我等再不反抗,怕是会彻底沦为你玉清道的奴隶。”有神灵大声叫道。 这话语刚落,陡然只听到黑夜“轰”一声,一道刺目的电蛇蜿蜒横行,照亮昏暗的大地。 “罢手言和……”江朱大笑几声,“好好好,等我破了城池再说。擂鼓 一声令下,大鼓再次被数名水妖抬出,通通通敲响 鼓声沉闷,整个万山府城早被惊动,大多数人家点起油灯,惴惴不安聚在一起,揣测着城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万山府百姓听着,我乃渎水水君江朱,几十年前为渎水万山府段河伯。当年本河伯兢兢业业,力保万山府数百里地界内风调雨顺,治下百姓但有所求,皆尽灵验。 哪知道玉清道那些牛鼻子肆意妄为,行事荒唐霸道,置千万百姓生计不顾,平白无故将本河伯打下神坛。而后几十年不立河伯,如今渎水年年泛滥,皆因为此。 本河伯流离失所几十年,今日回来就是要水淹万山府城,向乌山观讨个说法,以报当日之仇破城之罪,不在本河伯,而在乌山观” 江朱声音中蕴含着丝丝法力,直接穿透层层雨幕。不但满城百姓听个清楚,就连远在绿柳山庄的常晋也听入耳中。 这段长篇大论看似废话,实则是渎水水君有意为之。 他现在口称河伯,但没有证得神位,不算神灵,所以人道束缚要少的多。 反而是玉清道这些年源源不断从神道索取香火念力,看似和人道毫无关联,仔细琢磨就会发现,那些香火念力其实都来自人道。 因此可以说玉清道根基早深入人道当中,有享用就有付出。道院享用人道香火念力,就必须保护一方平安。 以前人间出现妖魔鬼怪,道院都会主动派人前去铲除,其中一个原因就是这般。 渎水水君想率兵淹没府城,乌山观自然需要阻止。如果没能阻止,等下人道降下的怨念,怕是有很大一部分要落在玉清道头上。 渎水水君刚刚那番话占据人道大义,就是为了激起人们对乌山观的恨意。人心是最不可捉摸的东西,民意如刀,可载舟可覆舟,皆看如何运用。 当然他的打算不仅仅如此,破城之后,江朱自有手段占据神坛,重新凝聚敕符,成为一方正神。 只要自己退去大水,相信满城百姓也会感恩戴德,焚香祭拜,到时候自是可以抵消怨念,也许数日时间,就能够巩固神位了。 严格说来,渎水水君的所作所为和世俗间那些攻城掠池的战斗没什么不同。要说有不同,不过是攻守的对象有别罢了。 类似例子地球历史上也有迹可循,同样造反起家,黄巢、李自成在史书上是乱贼流民,朱元璋、刘邦则成了人们口中的真龙天子。 成者王侯败者贼,有时候人道选择就这么残酷。 渎水水君如果胜利,只要有手段安抚民心,那滔天的怨念业力,自然由玉清道承受。他们根基早掺入世俗之中。根本逃不掉。 讲完之后,江朱又挥手道：“众军听令,随本水君出击,破城” 这些水妖一个个挥动兵器高呼：“破城破城” 玄明初始尚不明白江朱的打算,此刻见他真个指挥水军攻城,这才脸色大变。 先前对方鼓动法力所言,早传入府城百姓耳中。如果真要冲破城池,到时候上百万百姓都会怨恨玉清道守护不力,那滔天怨念道院绝对承受不起的。 幸亏来之前自己已经冲师门传讯,希望能够来得及。 常晋此刻手持宝剑,奋力狂奔,一路上见到落水的百姓,立刻踏步上前,将之抓起,而后又放到高处。 这些都是城外居住的百姓,突遭洪水,全部被卷入其中。 正忙碌之际,常晋听到渎水水君的法言,略一思索也明白了此僚的心思。 这种情形在地球后世常见,比如歹徒行凶杀人,百姓往往不会斥责歹徒残忍,反而回去怪罪不给力,不能守护一方安宁。 不过百姓的怪罪其实也不算错,万山府百姓供奉香火气运,道院当然有责任保护他们的生命。 如果没有尽到责任,那就该遭受怨恨。 就连他自己,现在看到水面上的百姓浮尸,心中仇恨渎水水君的同时,也对道院愤恨起来。 无论是玉清道还是那些神灵,都将众生视为蝼蚁,视为自己棋盘上的棋子 棋子、蝼蚁的死活,没有哪个真正关心。他们所关心的,无非是人道怨念对自己的影响。 百姓何其无辜,这等道院该杀这等神灵也该杀 常晋只觉得心中充斥无边杀意,强忍着在水面奔波,救下一个又一个尚有呼吸的百姓。 很快皇甫员外也赶过来,带领几个小狐狸帮忙,将那些百姓送到一处高岗 忙碌中,常晋不知怎地想起前世看过的一则小故事,说是有个男人在海边散步,看到沙滩的浅水洼里有许多搁浅的小鱼。旁边有小男孩不停捡起小鱼,然后将它们扔回大海。 男人带着好奇询问：“孩子,这水洼里有上千条小鱼,你救不过来的。” “我知道。”男孩头也不抬的回答。“哦？那你为什么还在扔？谁在乎呢 “这条小鱼在乎” 没错,这条小鱼在乎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常晋就是沙滩上那个捡鱼的小孩。虽然知道自己能够做的有限,却不会停下手,只希望多救一条人命。 府城城隍庙阴司。 城隍叶宗人面前浮现出一段虚幻的城墙,但见城墙外无数水妖舞动兵器大喊大叫。即使只是虚幻的投影,仍然让人感觉到一股浓烈妖气冲天而起。 “老爷,我们该怎么办？道院的纸鹤已经传来,命我们立刻点齐阴兵,助官府守城”旁边的师爷盯着面前镜像看了片刻,开口问道。 “范先生,你让李通、张原各自率领一队阴兵助战,我随后就带大军赶去”良久,城隍才吐出一句话。 “老爷,”师爷急忙阻止,“不如暂缓,看形势再说……” “呵呵,范先生,按我的吩咐去做吧”叶宗人摇摇头,下达命令。 师爷的建议城隍想过,根本不可取。 从内心深处,他也希望渎水水君能够胜利。 这些年来,道院骑在头上,对香火念力无休止的剥夺早已经令城隍不堪忍受。 只是顾忌道院势大,叶宗人一直敢怒不敢言。此次江朱兴兵攻伐,倒是神道的一个机会。 如果江朱能成……对方是水脉神灵,和阴司互不统属。因此他也不怕江朱来抢自己的城隍神职,大不了送他二成香火念力。 饶是如此,也比在道院手下好过的多。 叶宗人心中有想法,不过他生性谨慎,知道玉清道势力庞大,江朱能否成功未知。 害怕道院秋后算账,叶宗人只能先派些阴兵过去应付,也算有个交代,不至于事后道院迁怒自己。 〖 第一百二十四章 妖族法身 万山府地处南下北进的交通要道,每到乱时兵家必争。大燕王朝立国后,有鉴于此,特意派人重修城池。 修建过程历时十余年,城墙修的高大雄伟,足有五六丈高。城内还修有瓮城,分设藏兵洞,可在战时贮备军需物资和埋伏数千士兵。如果是寻常士兵攻伐城门,最少需要填进去数万精兵才能攻破。 江朱带领的水兵不过数千,而且大多尚未化成人体,只是用神道法术幻形,再加上没有攻城器械,想要破城根本不可能。 不过江朱对此早有准备,他重新将玉碗祭出,张口大叫：“众神听令,借我香火念力” 只见碗中存着半碗清水,在江朱手中,却有万钧重。 “诺”那些水神刚开始还有保存实力的打算,只是到这番田地,心中也明白受了江朱的欺骗。可惜事情一旦做下,便无法回头。身后水浪当中淹死的百姓不知有多少,此刻撤退,只能被怨念缠身。不如奋力一搏,成功后还有希望。 得到命令,他们一个个将敕符祭出,输送神力给渎水水君。 有神力加持,江朱将手中玉碗再次倾倒,哗啦啦的水流从碗中流出,汇入洪水当中。 下一刻便见城池下原本平息的水流猛然翻腾起来,浪花滚滚,铺天盖地涌来,使劲拍打着城墙,发出震耳的轰鸣声。 城墙上那些守卫的府兵也感受到城池在抖动,纷纷朝后边退去。 “不许退,不许退,后退者斩都拿起兵器杀敌”玄明道人见状,立刻大声叫道。 他连喊两次,见还有人想退下,当即手中宝剑一挥,直接将那府兵脑袋搁下。剑尖挑动,那喷血的头颅已被挂在了城门楼上。 “谁再敢后退乱军心,这个就是榜样。想想你们的家人,这城里住着你们的家人,一旦破城,他们都将被洪水淹死。”玄明道人继续开口鼓动。 不知是被同伴的死刺激到,还是玄明道人的话激起共鸣,这些府兵没有再躲避,而是手拿着武器站到城垛后边。 城池下浪潮越卷越高,托着不少水妖直朝上方冲去。没有攻城云梯,水浪也可以。 二三十名水族妖类站在浪头,纵身一跃,越过几丈远的距离,齐齐扑到了城墙上。 “啊……上来了水妖上来了”那些府兵近距离接触妖物,惊吓的大喊大叫,先前被鼓起的勇气立刻消散。 水妖们抓住机会,纷纷挥动手中兵器,朝着近处府兵攻击过去。 “嗤……嗤……”眨眼间,已有四五人丧命。 这时,分布在各处的道兵也反应过来,急忙上前阻拦。再加上玄明师兄弟二人动手,第一波攻上城池的水妖很快被杀光。 可是没等他们松口气,眨眼又有几十个踩着浪头冲上。 见到这种情景,玄明知道被动防御不是办法,当即将头顶的黑色道簪抽出,冲着玄坛急声道：“师弟,此处交给你,我下去阻止渎水水君。” 说完,不等玄坛回应,他已经飘然落下。 人在半空中,手中道簪金光闪烁,朝着下方水流一滑,登时将水浪切成两半。 水妖原本绵绵不断的攻势立刻他打断,水流倒退,第三批水妖只能跌下浪头,望着城墙兴叹。 抓住机会,玄坛手持宝剑急速冲杀,眨眼就杀了十几名水妖。还有七八名被道兵围上,迅速剿灭。 那些府兵的表现很让人失望,整个过程,根本无人敢冲到水妖跟前。 “快射箭,不要让它们再上来”玄坛有心将这些府兵杀个于净,可惜此刻无人可用,只能暂时将就。 得到命令,府兵们在营头的带领下,手忙脚乱朝水中妖类射箭。 只是这些水族大多天生长有甲壳鳞片,寻常弓箭只要不射中要害,根本无用。 却说玄明站在水浪之上手持道簪,捏起一道法印,喝着：“雷” 轰隆隆,立刻有数道雷霆落下,直接将阻挡在前方的十几名水妖打的皮开肉绽,魂飞魄散。 只是这些水妖天生暴虐凶残,此刻目睹同伴尸体血肉,没有半点惧意,反而双目赤红,杀意盎然,一个个高声嘶叫着冲向人类城池。 几个呼吸间,又有二三十名冲了上去。 见状,玄明顾不上阻拦,脚下在水面一踏,雾气腾腾,整个人已经越过数道水兵防线,接着道簪一挥,碗口大的雷霆带着嗤嗤的闪电声,直冲江朱砸去 眼瞅着就要砸中,玄明道人忽然心生警兆,脚下一滑,闪退出四五丈远。 一个手持板斧的大汉站在水中,张开大口吼道：“牛鼻子,你的对手是我 看此人头顶黑气弥漫,夹杂着丝丝淡黄,显然是积年大妖。他心中一凛,开口道：“你是何方妖孽？敢插手仙神二道之争,还不速速退去,否则贫道引得九天玄雷,将你打出原型” “哈哈,老子是黑山妖王”大汉回答一句,手持板斧踏身而上,当头砍下来。这一击简单直接,但是配合上大汉的动作,却引得周围空气爆裂出一连串的气旋,嗖嗖作响。 玄明道人已经看出,这大妖以力量取胜,自己不能硬抗,可以智取。他心思急转,低呼一声：“敕” 接着身上光芒一闪,躯体一分为二,躲避向不同的方向。 黑山妖王微微一愣,提着斧头惊讶看向面前两个道人,不知哪一个为真。 玄明却不给他仔细辨认的机会,两个身影同时捏出法诀,一连串的滚雷劈头盖脸落下。 轰隆隆……黑山妖王躲避不及,接连被数道雷霆砸中,头顶毛发烧了大半,浑身散发着焦糊气息。 “牛鼻子,找死”交手数招便吃了大亏,黑山妖王恼怒不已,狠狠将板斧往水面一砸,躯体立在当场,大口大口吸气,而后仰天一声嚎叫,双脚在水面重重一踏,直震得周围的水兵东倒西歪,跌入水流当中。 随即黑山妖王浑身的肌肉快速抖动,骨骼大筋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躯体迅速膨胀,几乎没等玄明道人有所反应,他已经涨成三丈多高的巨人。 “妖族法身？”玄明道人脸色彻底改变。难怪此妖在十万大山闯出如此名头,原来有这等法术。 如果他用法身攻击城池……不好 玄明道人几乎刚想到此处,便见黑山妖王手捏成拳头,冲着城墙砸了下去 没等拳头落在城墙上,一道虚幻的赤青符篥忽然升起,挡住对方的攻击。 “通” 沉闷声发出,那赤青符篥直接被击碎,黑山妖王也被反震之力撞了个跟头 见城池没事,玄明道人总算暗松一口气,万山府城建成数百年,自有人道气运庇护。那符篥便是由此凝结而成。 只是看刚才的情形,人道气运消耗甚大,怕是抵挡不了几次。不能惜身 玄明道人一咬牙,道簪再次挥动,划出九道虚影大旗,冲着黑山妖王围了过去。 如今形势危急,已有上百水妖杀上城墙。他只希望能够拖上一时半刻,好让玉清道的援兵赶来。 天柱山顶,近二百道人肃然而立,站在一个巨大的阵法当中。 在阵法外边,七位坤字辈的道人依次排列站定,随后手捏法诀,急速抽取地脉中的灵力。 几个呼吸,阵法当中已经完全被紫金云气笼罩,那些弟子的身影若隐若现 “起”待云气积攒到顶峰,坤元张口疾呼。 众弟子身影一闪,接着便彻底消失。 传送完成,七名道人不约而同松了口气,开始气喘吁吁起来,境界稍差的那位甚至额头上还渗出汗水。显然刚才那番传送,耗费法力巨大,即使以他们的境界也吃不消。 这传送法阵也是始祖青云子所设,为玉清道避难所用。一旦遭受道统覆灭危机时,可通过传送法阵让弟子避走。 如今用它传送道兵,再合适不过。 城池下的战斗依然激烈,紧要关头,两名鬼将终于带着阴兵赶到。只是阴兵数目过少,片刻就被那些河神杀个于净。 玄明道人此刻借助符篥之力立在半空,手中法诀不断变幻,最后咬牙叫道：“阵成” 刹那间,黑山妖王周围便青光弥漫,无数闪电雷霆响动,近处的城池水妖,齐齐消失不见。这是九天玄雷阵法,乃是玄明道人耗费数年光阴祭炼而成。此阵原本可以借助天地灵力发动,只是城下水浪滔滔,水流皆被江朱操控,玄明道人可以借用的真水灵力寥寥无几,情急之下,他值得用自身灵力催动。 “牛鼻子,有本事现身……”黑山妖王见眼前景物大变,明白自己被封入大阵,当即吼叫连连,拳头对着青光不住砸下。 每一拳头落下,玄明道人就会感觉心头遭受重重一击。不多时,嘴角有鲜血溢出,连头顶气运开始晃动。 照这样下去,自己根本支撑不了多久。要是真被攻破万山府城池,玉清道多年筹划就毁灭大半了。想到此节,玄明道人心里不由出现一道裂缝,希望师门援兵来得及 〖 第一百二十五章 九曲江河大阵 大雨依然不停,渎水江对岸一处山顶,两个道人飘然而立。 “师兄,我们真不插手吗,看这样子,乌山观怕是坚持不了多长时间就会被破城。如果让江朱证得河伯神位,以后各州神道要起波澜……” “等等再说,如此形势,玉清道应该会派援兵救助,消磨一下他们的实力也好。”另一背剑道人淡淡说着。 先前开口那道人闻言,不再多言。乱世将起,道门各派隐隐已成对手。如果此番玉清道势力大损,对自家道院也有好处。 “没有想到渎水水君竟然能集结这么多河神相助,还有黑山妖王,练就妖族法身,端的厉害。”背剑道人看了片刻,赞叹道。 “是呀,看样子用不了多久,他就会破阵而出。咦……真让师兄猜着,玉清道援兵已经赶来,江朱离死不远……” 玉清道的援兵终于在紧要关头赶到,近二百道人出现在城头上,一时间,城门附近喊杀嘶叫声响彻不绝,本已经攻上城头的水妖纷纷被杀,清扫一空。 血液在城墙上流淌成小溪,顺着雨水汇入下边水浪当中。 那些水妖似乎浑然未决,依然大叫着冲杀。 “渎水水君,各路水神,我玉清道道兵已至,尔等还不速速投降”见来了这么多帮手,城墙上苦战的玄坛终于松口气,运起法力大叫道。 “哈哈,玄坛小儿,你当我怕你们道院不成,先前本水君只用了三分力气,为的就是此刻”江朱面无惧色,反而大笑出声,“众僚听令,再借本水君神力,我要水淹万山府城。” 说完,他将玉碗中的清水全部倒下。 “哗啦啦……”城下洪水再次泛滥,转眼就涨了一丈多高。站在城墙上看去,半座城池已经淹没其中。 轰……肆虐的水流猛烈泛出几丈高浪花,直朝城墙上砸去。几个不及躲闪府兵被水流裹挟入其中,跌下城头。 那些道兵心中也吃惊不已,感觉脚下城池不断晃动。 “玄坛师兄,不能再这样下去。我等下去迎敌,二人合力斩了江朱”玄法急声叫道。 “也好”玄坛早有此想法,只是先前兵力不足,没有实施。 擒贼先擒王,在两位玄字辈的道人带领下,上百道兵齐齐在腿部绑上道符,跳下城池,冲着前方的水妖砍杀起来。 常晋来回在水流中奔波,终于将那些百姓全部救上高岗。 他这才松口气,抬头朝万山府上空看了几眼,但见赤青气运摇摇欲坠,黑气不断侵蚀,显然城墙即将被攻破。 他只得又提着宝剑,踏浪朝城门处疾奔。 此战,不为道院,只为满城百姓 片刻,常晋已经赶到战场边沿。入目处,水域一片血红,显然不知道有多少水妖丧命。 这时,水军阵中早有河神发现他的踪迹,领兵急忙赶过来。 常晋仗剑而立,抬头看着远处飞奔而来的近二十名水族,当头那位头顶赤色气流笼罩,应该是位带有香火念力的神灵。 享受着人道香火念力,却又攻伐人间城池,实在该死,常晋露出丝丝冷笑 此种境地,也容不得常晋多想,那神灵带着水兵来到近前,当即大喝一声：“你是何方修道者,速速投降河伯,可饶你一条性命” 他是三道溪的河神,掌管有三四条支流,水域不过十几里地,只能算是不入流的小河神,和小倩那种根本没有可比性。 这次渎水水君有诏,他不敢不来。此河神有些小聪明,先前列阵之时,他就站在侧后方,并未直面道兵。如今见此地有落单的修道者,当即想要将之斩杀邀功。 “哈哈,想要某的性命,来取吧……”形势危急,常晋不和对方多言。说完他一个踏步,直冲那神灵过去。“咻咻咻”见对方主动攻击,那些水族勃然大怒,纷纷舞动大刀长矛扑上来抵挡。 倒是三道溪河神心底猛的感到不妙,急忙退到后方,继续叫着：“杀上去,杀了他我会在水君前面给你们庆功” 一瞬间十几把兵器攻来,常晋并没有避退的意思。手中宝剑一挥,在前方划出道青色光芒,仿佛死神的镰刀。只听得“噗噗”声响,那些水族便发出凄厉的惨叫,片刻现出原形,都是些鱼鳖虾蟹。 残肢血肉铺满整个水面,死的不能再死。 转眼之间十几个手下身死,那水族神灵也吃了一惊,知道眼前这修道者自己惹不起,根本没打算抵抗,只是对着剩余几名水兵喊道：“贼子厉害,你们一起上” 喊叫同时,他身子在水面一扭,掉头朝后方退去。 “想让它们替你抵挡,真是可笑之极”常晋手中宝剑连连挥动,眨眼之间收割了几条水妖性命。 看那神灵逃远,他当即激发灵气,一道青光破出三丈远的距离,直朝对方背后斩去。 即将被剑芒击中时,那河神体内的敕符突然冒出,在头顶化作一座三尺大小的石碑,上边赤白光芒闪烁,硬生生抵挡住凛冽一击。 不过也只能到这种地步,挨了一击后,那河神碑上光芒减弱足足六成,连带石碑下方的水流也被斩掉许多。 三道溪河神更是吐了一口鲜血,跌出三丈多远。这种神灵,也就比普通的水妖强上一些。刚才如果不是敕符最后关头护主,他早已经被斩杀掉。 滚落回水面,三道溪河神彻底明白自己不是对手,只有赶快逃走才能获得一线生机。 思及此处,他动作不慢,躯体朝水面一附一滚,化作只肥硕的水老鼠,顺势朝水下钻去。 原来是水獭成精,明白对方的思,常晋放出神识牢牢锁定。“噗”的一声,青色剑气直接斩开水波,钻入水獭精体内。 身死魂灭,河神符篥随之飞出。 这东西,任谁得到都可以成就河神之位。虽然对常晋无用,但他并不打算舍弃。快进几步,将敕符收入袖内,而后又扭头看向远方。 与此同时,三道溪旁的河神庙中,神像陡然破碎,却是神灵被斩的原因。 此战过后,无论成败,相信有更多庙宇失了神灵。 常晋手中宝剑凛冽,自然引起附近的道兵注意。暗自猜测这带着斗笠的修道者到底是何人,自己并未听说师门有这等人物。 不过目前形势危急,容不得他多想,只要对方是帮手就好。 万山府城外,风雨交加,杀气冲天 那些道兵虽然大部分是人仙之境,但有师门法宝相助,一时间竟然占了上风,杀的水妖连连后退。 玄坛玄法二人手持法宝,一路冲杀,很快来到渎水水君跟前。 见到这个罪魁祸首,玄法咬牙道：“渎水水君,你好大的胆子,竟敢鼓动各路水神冲击人类城池,今日贫道就将你打个魂飞魄散,好让你知道,我玉清道不是那么好惹的。” 见道人杀来,旁边的青原急忙闪身阻拦。 “青原退下”江朱摆了摆手,让自己手下退到一旁：“哈哈,你们终于来了,本水君等这一刻多时。” 说完,一柄古朴泛着锈色的金斗出现在他手中。 这金斗刚一出现,瞬间浮现出九个碗口大的真文。待真文飞入空中,迅速膨胀到磨盘大小,闪耀着血红色的光芒,接着砰地一声散开,化作无数奥义融入水流当中。 随即丝丝真水灵力蜂拥升腾,和无边夜雨交织在一起,万山府城外片刻水雾弥漫,对面不见人影。 玄坛道人见状脸色大变,急声叫道：“不好,师弟,速退”话音尚未落地,就感觉眼前景物突变,已经进入陌生的天地。 却说远处山顶那背剑道人也露出惊异之色：“这是……怎么可能？” “师兄,这是什么阵法？”另一人放出神识看去。隐隐可见水妖军阵上方显示出一条波澜壮阔的大河,仿佛悬挂在半空当中。大河弯弯曲曲,汹涌澎湃,内部透着无边的邪祟怨气。 “此乃上古神灵大阵,九曲江河阵此阵内藏先天之秘密,生死机关,外取血食怨气,连环进退,井井有条。阵内只要数百水兵,却胜过百万雄师。这渎水水君从哪里得到的？”背剑道人说话时,声音都异样了。 他虽然不是千年前天庭那场变故的经历者,但在近百年仙道神道之争中,却也有参与,是以知道很多秘辛。 千年前天庭出现变故,上古流传下来的神仙二道秩序开始崩溃。 原本道释二门受到神道压制,被迫向神道供奉气运。大变之后,道释二门不甘心,于是带领各路修道者,一路攻伐。五岳大帝,蓬莱帝君……其中不知有多少神灵被绞杀,最终仙道取得胜利,得享人道气运。 这段秘辛,有人称之为仙道伐神 而后仙道再起波澜,道释二门之争。道院再次获胜,如今释门只能龟缩在北方部落当中,不敢南下。 据师门记载,在仙道伐神当中,有一神灵手持金斗,布下九曲江河阵。此阵以香火念力为引,内按三才,藏天地之妙,中有惑仙丹,闭仙诀,能失仙之神,消仙之魂,陷仙之形,损仙之气,丧仙之原本,损仙之肢体。神仙入此而成凡,凡人入此而即绝。九曲曲中无直,曲尽造化之奇,抉尽神仙之秘,任他释道帝君,遭此也难逃脱。 大阵摆出,进入阵中修道者皆魂飞魄散,那一战不知陨落多少真仙。 〖 第一百二十六章 阵中多殒命 后来数名道尊释祖联手,费了好大力气才攻破九曲江河大阵,将那神灵斩杀。害怕此阵再被神灵得到,道尊释祖特意毁去阵图。 上古神灵大阵,从此消失。没曾想此处再次见到……江朱只是一个小小的河伯,仙道伐神时尚未出生,又从那里得到的呢。 背剑道人本能感觉这里边有算计存在,或许此阵……为的就是扼杀玉清道 脑海中冒出这个念头,他心中一冷,不愿再想下去。 九曲江河大阵这才是渎水水君的真正依仗,二十几年前无意中所得,而后生出心思。 只是他得到这阵法本就不完全,一时无法使用。后来又参演渎水水流变化,用了十余年时间,总算把阵法推演完毕。 阵法不完全,江朱另寻他法,将此阵做了改变,可以借助大阵抽取真水灵力以及血气怨念。威力和原阵相差甚远,但想要灭眼前这些道人应该不难。 大阵催动,他口中大叫道：“正是此时,尔等速速祭出神道敕符,招来水族入阵,一战灭了玉清道” “诺”处在阵中的众多神灵也感觉到威力,脸上纷纷露出喜意。有这般阵法,今日之事可成亦。 神道召唤,渎水江中百里内的水族立刻感知,不由自主朝着万山府方向游来。一时间,白公堤缺口处无数鱼鳖虾蟹跳腾,挤挤拥拥游向万山府。 山顶观战的两位道人脸色再变,九曲江河大阵他们虽然从秘辛中得知,但如此景象却是不曾见到。 站在此处看去,只见水流中无数鱼类攒动,争先恐后跳入阵内,而后被阵内邪祟怨气侵蚀,化作血水融入其中。 随着鱼鳖虾蟹丧命的越来越多,整个大阵内气流完全成了血红色。无边的怨气虐气,他们即使站在数里外也清晰感应到。 处在其中,可想要受多大影响。 “渎水水君真是狠人,竟敢用血祭……如果这次不成功,肯定会落得个魂飞魄散。”背剑道人感慨道。 常晋最初在阵内并未惊慌。先前他斩杀通衢土地,也曾遇到类似的情景。明白这种大阵,说白了就是开辟出的空间领域,只要处在其中保持警惕,危险性并不大。 只是眼前变化完全出乎他的预料,耳朵中传来哗啦啦急促的声音,接着一队水兵从血色水雾中现出身形。 “这么多水兵”等看清楚十几丈外的阵势,他不由吃了一惊。 清一色的赤红铠甲,手中大刀,足有上千,而且这些水军个个面容僵硬,目光血红,显然已经完全被杀气侵蚀。 待常晋放出神识,果然和他想象的一样,神识刚冲出三丈远的距离,就被浓浓的血雾包裹,完全受到压制,根本看不透水兵的真身。 既如此,那就杀一场吧。 这些水妖皮甲得到真水灵力加持,却也难当常晋的宝剑。 剑芒闪过,两个水妖便被夺去性命。躯体跌入脚下水流当中,现出原型来,却原来是一条大青鱼和螃蟹。看形体,最多成长二十几年的光景,连人仙境界都算不上。能幻形,应该是大阵另有玄妙。 令常晋稍感意外的是这些残肢落地后浓烈腥臭的血气直冒,片刻鱼肉腐朽,化作一堆枯骨,浪头打来,完全消失不见。 处在阵中,常晋不及多想,只能挥剑继续冲刺砍杀。 这些水妖得到灵力加持也不过人仙三转左右,和常晋的境界相差甚大,再加上有神笔护体,所以他也不曾后退躲避,只是一路砍杀而去,所到之处,水妖竭尽伏诛。 只是他越杀心中越惊骇,那血雾腐蚀性极强,自己头顶青光在其中不断减弱。 正诧异着,眼前景致再变,原来是杀到了另一方空间。 这里同样困着一个年轻道人,此人手持一柄黑色铜镜,正施展法术抵挡,却不防被水妖刺中。 只见年轻道人发出一声惨叫,随即躯体便被血红色的水雾笼罩,皮毛血肉迅速抽空,整个人变成于瘪的僵尸,仿佛已经风化千年。下一眨眼,那于尸又成了累累白骨,一个浪头闪过,化为粉尘骨灰,融汇在浊浪当中。 这么厉害……常晋几乎呆立当场。年轻道人境界只比自己差上一线,一不留神竟然会落得如此下场,连施救都来不及。 他能感觉到,阵中的血雾越来越浓,此刻空气如同稠汁粘液。挥动宝剑时,仿佛重有千钧。 人类乃万物之灵,这些鱼鳖虾蟹气运远远不能和人类相比较,斩杀时自身消耗并不算大,但是架不住数量多。 常晋困在阵中,只能不断挥剑刺杀。 即使有神笔相助,常晋也感觉到自己头顶青色气运足足下降了两成。 照这样没完没了的杀下去,气运不断消磨,自己怕是要身陨其中。 常晋已经明了,只有杀掉渎水水君,这阵法才能开解。 否则继续这样下去,再多的气运也不够消耗。 不过他现在连渎水水君在何处都不知道,更别说破阵。此刻能做的,就是仗剑勉强自保而已。 正思索之际,常晋忽然发现面前空间再变。 整个人已经处在暗血色沼泽当中,举目四顾,周围一片腐臭的泥泞,许多水妖尸骨在污水中浮浮沉沉。 几个呼吸,常晋竟然感觉有些眩晕。看来这里边的腐气有毒,他急忙封闭呼吸。 这时,只听得空间内风声大作,哗啦啦,污水泥浆倒悬,铺天盖地蜂拥而来。知道眼前种种皆是阵中变化,他急忙舞动宝剑,将浑身护住。 忽然一股惊悚的冷意从后背上泛起,常晋暗叫一声不好,脚下急速点动,剑芒闪烁,已经格挡在袭击而来的兵器上。 听得“呛”的一声,手中一沉,偷袭而来的是一员手持铜锤的神灵。对方处在阵中,神力获得加持,举着铜锤接二连三打砸过来。 期间不断有水妖从污水内钻出,偷袭,让常晋穷于应对。不过短暂的错乱后,他逐渐适应过来。这些水妖大多早已经被血气侵蚀,此刻只是凭借本能而为,对付起来倒也不算太难。 每一道剑芒飞出,都会收割掉一名水妖的性命。 那操纵空间的神灵见事情不妙,急忙抽身后退,快速在血雾中消失。 见对方要逃,常晋连刺数道剑芒,紧随其后冲出。 不过再杀入一道空间内,并没有发现那神灵存在。这里边同样困着两名道人刚进入空间,常晋就发现两位道人双目赤红,举止怪异。他们并未对着周围的水妖攻击,反而互相举起法器争斗。 侵蚀神识？他猛然想起,先前见到年轻道人时,对方双目也充满血色。看样子这大阵内部机关重重,稍有不慎就会迷失其中。 两位道人争斗片刻,双双丧命,化成血雾消散。 常晋心惊之余,暗自庆幸。自己到现在为止仍能保持清醒大脑,应该还是神笔的功劳。 他愈发对泥洹宫中的神笔好奇起来,不知道到底是何物,可以抵挡血雾侵蚀。 如果没有神笔相助,估计早迷失在阵中,结果和眼前道人一样,化为尘土,连神魂也不会留下。 随着时间的增长,大阵之外无数水族生物投身其中。血雾越来越浓。阵中很多道兵不知不觉间头顶气运就被削去,等反应过来想抽身后退已经晚了。更有甚者,根本没有反应神识已经混乱,举起兵器朝同伴身上刺去。 有一玄字辈道人处在阵中,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徒弟化作枯骨,心中愤怒不已,不知不觉神识开始慌乱。 他知道这样下去,自己非亡于阵内不可,当即手提宝剑,照着手臂一划,鲜血狂飙而出。接着急速用鲜血在一块玉板上刻画符篥。 此道人已是鬼仙顶峰,体内精血阳气充盈,用来刻画符篥自然威力十足。 刻画完毕,他将玉板扔出,通的一下,整个空间大火熊熊,那些靠近的水军根本来不及反应,全部被烧成灰迹。 没等他开始庆幸,头顶、身后同时有两股杀意袭来。 匆忙之间,他只来得举起宝剑,接着便听到噗嗤一声,后心被利器刺入。 这道人临死之际嘶声一喊,奋力将宝剑丢出,总算又斩杀一名水妖。大阵当中,血气弥漫,人仙境界水妖杀死鬼仙道人,已经不是什么特殊的事情。 看见众修道者在阵中狼狈模样,渎水水君喜意连连,经此一役,玉清道道兵消灭大半,相信他们肯定不敢再派人前来讨伐。 趁此机会,自己就可以登上河伯神位。只要熬上数年,一统均州神道,到时候独享一州气运。 甚至还有可能更进一步,将十四州神灵尽归麾下,积攒出无数气运,成就天帝也未可知。“咦,”正得意之际,他面露困惑朝阵中看去。 只见有位年轻人身外青光笼罩,并未受到血雾影响,一剑挥出,带着某种难以言及的道韵,周围天地血气为之而动,玄之又玄,片刻竟然有十几名水妖丧命。 “此子不凡”江朱动用神识观其气运,不过鬼仙境界。只是待细看,又模糊不清。这更让他惊诧不已,九曲江河大阵和自己神识相连,阵中一举一动皆在掌控之下,居然看不透此子……对方身上一定带有异宝。 等将这些人杀死,自己要好好看看,到底是何宝物。 〖 第一百二十七章 人道何其不公 就在这时,一道金黄的流光从天际划过,直朝万山府城外落下,当中伴着一声怒吼：“江朱贼子,老道玄洞来也,快快受死” 来人站在蒲团之上,穿着邋遢道袍,正是玉清道玄字辈第一高人,玄洞他在二十年前冲破真仙屏障,一举进入地仙之境。近百年里,成就地仙的道人只掌可数,玄洞就是其中之一。 这份天资气运,连很多坤字辈的师伯师叔都羡慕不已。 玄洞声音响起,仿佛九天之上的滚雷,竟然不受九曲江河大阵于扰,直接穿入阵内,清晰飘进每一个道人的耳中。 “是玄洞师兄,他终于赶到,我们有救了” “玄洞师伯来了,太好了……”一时间,阵中尚存神识的道人纷纷脸上露出喜意。 在他们看来,只要玄洞出马,这九曲江河大阵立刻就会被破掉。 连常晋此刻听闻玄洞道人赶到,也暗自松了口气。面对这神秘的邋遢道人,他总感觉压力很大。 “天不灭玉清道呀,可惜”远处山顶那背剑道人用惋惜的语气道。即使分属不同道门,他也不得不承认玄洞的厉害。有此人在,这江朱应该讨不到好 “玄洞牛鼻子,你终于来了,本水君还以为你当缩头乌龟,不敢现身呢。既然来了,就进阵吧,咱们几十年前的恩怨也该了结。”听到玄洞的声音,江朱在阵中大声回应道。 当年道院攻伐,就是此人领头将自己打下神坛。 “好,今日老道绝对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知道阵中弟子苦苦坚守,玄洞也没敢在阵外过多停留。 蒲团一收,整个人便冲入九曲江河大阵。 尚未落地站稳,他手中已经有两枚弹丸飞出,直接冲上面前的血雾。 随即轰轰两声,硕大的蘑菇云升腾,空间内的血气怨气顿时被炸散,隐藏的水妖根本来不及反应,便化成灰灰,彻底消失在空间当中。 破开空间,玄洞纵身窜入另一方大阵,冲着苦苦抵挡的玄坛叫道：“师弟,快跟上我” 说完,他手中亮光闪烁,将三名鬼仙境界的河神斩落。 “师兄,万幸你赶来了。”玄坛踏步退到旁边,大口喘息着说道：“小心,这血雾可以消磨气运,稍不留神就着道。” “嗯,”玄洞点点头,递过去一个小瓶,而后问道：“你可还能战？” “没问题”玄坛接过小瓶,将里边玉液一饮而尽,法力总算恢复两分。 “那好,事不宜迟,跟自我后边冲阵。”玄洞说完,立刻又挥动法器冲着空间屏障攻击过去。 只听“轰”一声巨响,屏障被刺破个大洞,显现出其中苦苦挣扎的三名道兵。 “师伯”三人见到他们,急声叫道。 玄洞也不多言,伸手将那些水妖处理掉,接着喊了声：“跟在我们身后”说完,又朝下一阵冲去。 “可恶”见对方几个呼吸间,连破三阵,江朱脸色变得难堪起来。万万没想到,玄洞牛鼻子如此了得,而今已经是地仙境界。 若是真的九曲江河大阵,区区地仙倒也不怕。可惜他这大阵只是半成品,威力不到原阵十分之一。 这样下去,恐怕大阵要被冲破了。 为今之计,只有暂时放过其他道兵,全力绞杀玄洞牛鼻子。 江朱急忙用神识告知黑山妖王以及数位河神,而后抽掉阵中血气,另组大阵。 待他阵成,又被冲破两阵。 此时玄洞道人身旁聚集了九名修道者,玄字辈两人,剩余七人是妙字辈弟子。这些弟子神识虽未完全迷失,但自身气运被削去大半,勉强可以自保而已 他原本准备再冲几阵,而后合力施展法术破阵。等看到黑山老妖率众出现,明白江朱不会给自己机会。 玄洞道人也是果断之人,当即从布搭中掏出几张黄纸符篥,口中低吼“敕”黄纸在血雾中一闪,化作十余个丈二金甲大汉,手持兵器围成一个圈子,护住场内众人。 “两位师弟,且随我运起始祖蒲团,剩余弟子和金甲力士为我们护法。” 玄洞说完,将蒲团祭出。 “好”玄坛二人急忙点头,快速做出手决,将体内的法力注入蒲团内。这蒲团乃是始祖青云子留下的遗物,用山峰炼化而成,历来都有玉清道掌门保管。因玄洞担负世俗寻龙任务,所以掌门才会将蒲团赐下。 没曾想无意所为,却成众道人脱困的契机。 豁然间,一座山峦显现在阵中。在黑山妖王惊异的眼神中,山峦急速变大,片刻已经有百丈余,山势陡峭如刀,巍峨苍劲,怪石凌厉。 山顶平台,道院弟子和黄巾力士站在外围护法,玄洞三人则不停催动法力,使得上方赤青灵气不断涌动,虽然血雾时时侵蚀,却不能阻止山峦飞速增长 “噗”江朱吐了一口鲜血,急声叫道：“妖王兄,快阻止他们” 说完,但见空间内浊浪涌起,急速朝山峦裹挟而去,想将之淹没入其中。 黑山妖王也知到了情急时刻,急忙踩着浪头朝山顶奔去。看似只差十几丈就到山顶,可惜他永远无法到达。 水涨多高,山就增几仞,不休不止。 “这人道……何其不公我不甘心”见此情景,江朱已经明白阵法被破,咬牙道：“如此,我就拉你玉清道陪葬” 说完,他手中金斗一挥,对着阵中剩余的水妖一扫而过。 只听得无数惨叫声传来,那些水妖立刻被吸食于净,化为血气融入到洪流内。很多境界较低的河神也没能保住性命,殒身其中。 九曲江河大阵陡然一收,剩余诸人重新出现在万山府城外。不少道人脸上露出兴奋的色彩,明白大阵破掉了。 没等他们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就看到滔天血色大浪卷起,轰然撞在城墙之 “咔嚓”本已脆弱的城池再经受不住浪花拍打,赤青符篥一闪而没,随即裂出数道缝隙。 几乎在同一时间,府城内焦急等待结果的刘知府感觉喉咙中一甜,腥甜的味道涌出喉咙。 “老爷？”旁边那师爷大惊,急忙上前搀扶。 “不好……”劫后余生的众位道人反应过来,急忙挥动法器朝江朱砸去。 “哈哈……”江朱疯狂的大笑,任由对方将自己打个形神俱灭。 通又一朵巨浪落下,直接将城墙冲开,滚滚洪流倾入其中,片刻冲出百余丈远。 幸亏此时江朱身陨,滔滔洪水没了后继之力,迅速朝后退去。 即使如此,城中不少房屋也被冲垮,百姓死伤无数。 天顶山始祖殿内,十余名坤字辈道人齐齐催动一面水镜,看到水镜里的情景,个个面色铁青。 万山府城外,尽被洪水淹没,尸体残躯比比皆是,再无半点生机。即使隔着水镜,他们的心也在颤抖。 这次玉清道的损伤太大,怕是连道基也要不稳了。 良久,坤元掌门才面色郑重的从水镜前站起,回视众位师兄弟,个个沉默不语。 “坤元无能,愧对玉清道历代祖师。三十年前我曾命道兵攻伐神灵,为玉清道埋下祸根,以至招来反噬。今日之事,皆有我承担,我愿辞去掌门之职… “师兄何须如此,此事非你之过。”闻言,有道人急声道。 “掌门,万万不可”又有数名道人阻止。这时,连一向和掌门作对的坤山也出声道：“当年讨伐河伯一事,我等皆同意。今日之祸,罪不在坤元师弟,此事还是稍后再议。现在最重要是善后事宜……” 接着他叹息一声,苦涩道：“人世真龙尚未见端倪,我玉清道却遭受如此打击。如此不利的开局,诸位师弟还是商议一下该怎么办？”“这次入世争龙,我们放弃吧,各位意下如何？”坤元掌门咬牙道。 “什么？”有道人惊呼出声,下一刻又沉默起来。刚才水镜中看的清楚,道门弟子损失大半,即使找到真龙所在,玉清道也没有能力辅佐了。不如及早收手,倒能挽回一些损失。 “只能如此”满头花白的坤成道人面色艰难点点头。筹划几十年,可惜尚未开局已经落败,实在让人不甘心。 不甘心又能如何,舍弃这次争龙,玉清道道基勉强能保,如果加入争龙。结果怕是只有败亡一途。 “如此也好……”这些道人心里明透,片刻都想明白其中道理,纷纷开口同意。 “传讯给玄洞,让他暂时代理乌山观观主一职,那些河神敕符不要有遗失,尽早收回确立新神。另外此次去万山府中的弟子也不用回来,就驻扎在府城,以防止其他魑魅魍魉趁机作乱”坤元又吐出一句话。 闻言,其余几名道人脸色微变。其中一人更是想开口,结果动了动嘴,没有出声。 先前他们在水镜中看的明白,这些弟子虽然没死,但是经受过九曲江河大阵血雾侵蚀,个个头顶被黑色怨念笼罩,气运不断被侵蚀,道基已经算是废掉了。 自身气运下坠,如果让他们回师门,反而会消耗道门气运。 为今之计只有壮士断腕,放弃众人,任其自生自灭。 〖 第一百二十八章 大江东去浪淘尽 刚才想开口的是坤成道人,那些下山道兵中有一名是他的亲传子弟玄果,平时最为喜爱。原本派弟子下山想要积攒些道功,没有想到是这般结果。刚才自己通过水镜探查过,玄果气运已经被黑色雾气占据大半,估计离身死道消不远了。 坤成心中虽然不舍,却没有开口。为了师门,区区一个弟子又算什么。 一日道门,终身道门,可不仅仅是说说而已。到这些弟子为道门贡献自身的时候,谁又能够逃脱。 如今这般,只能算他们自身气运浅薄。 众道人正在殿内商议,忽然又见纸鹤飞来。他们脸色不由再变,心中已有不详预感。 待坤元将纸鹤展开,是看守造化池的弟子上报,仙葫真种花瓣皆败,落叶十几片。 显然,世俗间的气运变幻已经显现出来。 这仅仅是开始,江朱水淹府城一事远未结束。恐怕只有几个月后,才知道这场劫难对玉清道的影响有多大。 城外一夜厮杀,江朱身死魂消,各路水神死伤大半,跟随而来的水中妖类更是十不存一。此一战,渎水万山府段水族生物怕是需要几十年的光景才能恢复过来。 洪水早已经退却,入目一片狼藉。 先前万山府上方黑气也不过三成左右,此刻却占了足足一半。 几乎没有人愿意相信这是真的,可是城口狼藉的场面又向人们展示,昨天晚上场面并不是做梦,一切都是真。 没等官府有举措,附近百姓便自发行动起来。开始清理倒塌的房屋。 乌山观内,玄洞坐在正中,身旁都是玄字辈的师兄弟。 谈起昨晚之事,众人满脸凄色。玄坛此刻咬牙道：“万山府城隍叶宗人该死,这些年来我们保他稳坐神位,有事本该报效道院。昨夜奉召他竟敢不来,只派来上几十鬼兵敷衍应付。如果他能布下神道阵法,我玉清道也不会有那么大损失。此间了事,我们要将叶宗人打下神位,另立城隍。” “师弟,不可莽撞,”玄明急声劝阻道,“如今道院经不起折腾,据师门飞鹤传书,造化池也出现变故。事情有轻重缓急,当以稳定为重,短时间内不易再生波折。 这场洪水不知道有多少凡人丧命,还需要城隍将他们送入地府。拖延下去,必定要再生祸端。” 听玄明此言,在座众道人都默然不语。什么时候道院需要看神灵的眼色行事了……可是现在不得不退让。 此间了事,常晋不想和道院的人碰面,自然早早离开,返身回到绿柳山庄 再次见到皇甫员外时,老爷子吓了一跳,“允升,你这是怎么,目光中全是杀意” “员外,我先回房休息,白天不要让人打扰。”常晋心中狂躁不已,明白自己被怨念侵入心神。匆匆回了一句,扭头进入房内。 虽有神笔护体,可以抵挡大阵内血气侵蚀气运。但是他在阵中斩杀水族足有数百,道心难免受到影响。 盘膝、呼吸吐纳,片刻身心完全沉寂在其中。 随后,神识内视,常晋发现眼前景物一变,仍然是滚滚洪流,到处一片血色,无数水妖嘶喊着索命。 此情此景,常晋修炼观想经突破时也曾遇到,明白只要牢守心神,默念经文即可。 “心念种种事,或望有所知,或欲知人吉凶,有神魔恶鬼来入其身,种种变现,或见吉凶事,或知他身,……诸天神魔,何处有我,存一灵性,方现三昧,发无上道心……” 常晋对扑上来的水妖不管不问,只是心中默诵着经文。刚有水妖到近前,就被青光照个灰飞烟灭。 如此,仍有水妖蜂拥而至…… 最初常晋只为化解自身怨念,渐渐地他的神识彻底融入道经当中。感觉那经文不断闪耀着金光,零零散散,在意识中飘荡。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那些经文轰的一声散开,化作点点星辰,消失在无边的黑暗当中。 随后,一尊身穿长袍的道祖从虚空中升起,周身闪耀着金光。 这不是道祖……更有几分像儒门的圣人像,头顶文气盎然,目光幽远深邃 他尚未看清楚,心中忽地一震。双目睁开,发现室内已经暗下来,原来坐了整整一天。运起神识探查自身,顿觉念头通达,看样子怨念已经大半清除。不过要想彻底净化,还需费些时日。 他一伸手,六枚玉符出现在掌心。 这是昨夜斩杀河神得来的敕符,上边有道院的敕封青章。也就是说,只要自己愿意,随时可以就任六地的河神。 当然,常晋无意于神位,敕符只能暂时保存下来。至于上边青章,他动用神识,很快便将之抹去。 一时没有睡意,常晋索性推门出去,看到皇甫员外一人在月下独酌。 “允升出来了,喝一杯……”听到背后声音,皇甫南山忙扭头打招呼。 “没有想到员外今日有此雅兴”常晋拱了拱手,在对面坐下。 “雅兴谈不上,允升无事了？”见他目光清澈,皇甫员外问道。 “多谢员外关心,已无大碍。”常晋饮了一杯酒,主动开口道,“昨夜真是凶险之极,差点陷在大阵中,员外可知渎水水君布下的是何大阵？” 回想起阵中经历,他仍然庆幸不已。 “老朽并未入阵,也不知。只是在外围观阵,感觉此阵杀意盎然。”皇甫员外摇了摇头。 一人一妖聊到深夜,方才回屋休息。 转眼距离江朱水淹万山府已经数日,站在江边,仍然能够闻到水中散发的腐臭气息。 一夜之间,渎水河段鱼鳖虾蟹死亡无数。即使江水滚滚东流,短时间内也无法将这些气味完全带走。 很多乌鸦在江面上盘旋,发出呱呱的叫声。偶尔发现一具浮尸,立刻有几只乌鸦俯冲下去,在上边疯狂叮啄起来。 两个道人站在一处江堤上久久不语,那夜他们在远处观战,对神道伐城一事知之甚深。只是这般惨状,却是先前没想到的。 “师兄,玉清道经此一事,估计没有争龙的资本了。不过我昨日探知,尚有几十道兵在乌山观内等候,看样子他们并不想放弃此地香火念力。” “那些道兵气运大损,不足为虑”背剑道人叹息道：“神道被我道门打压近千年,没有想到仍然有这样的实力。一着不慎满盘皆输,我们也该给师门发讯息,提醒他们注意。” 道门各派对待神道大体类似,神灵稍微强大,即被打压,扶植新的神灵替代,根本不会让他们成长到威胁自身的地步。 可现在看来,此法后患无穷,容易惹来神道怨恨。 “我在想我们道门是不是做错,如果玉清道不是索取香火念力过甚,又怎么会惹来那么多河神反抗。否则渎水水君想要水淹万山府,也不会一呼百应。 只是道门要发展壮大,必须不断汲取人道气运,否则衰败下去,肯定会被其他道院替代。如此,根本是一个死循环。明知道有错,也只能硬着头皮坚持下去。 数百年革一鼎,只有等新朝建立,才能分出胜负。” 说道最后,背剑道人的声音低沉起来。 其实道院中有识之士不少,可惜看明白,也无解。除非道院不再索取香火念力。如果这样,道院自身就要崩溃。 常晋此刻同样在堤岸边注视着江面,不过他处在上游,倒闻不见腐臭味道 也许常人看来整条渎水和往日没什么区别,只是在他眼中,这条大河已经全然不同。 举目望去,整条水域内死气弥漫,寂静一片,连只水鸟都不见,没有半点生机。 有的,只是远处江面不断飞舞的乌鸦。 呱呱呱……叫声不时传入耳中,在寂静环境里尤为渗人。 堤岸下的良田内,尽是泥泞。原本再有半个月时间,麦子就能够收割了。可惜这场突如其来的洪水,数万亩良田被淹,让不少百姓半年的辛苦落空。 大江东去浪淘尽,过不了多久,往日惨状就会彻底消失,被人们渐渐遗忘 那夜洪水淹死的上万百姓,或许只是府志上一个冰冷的数字。 百姓,何其无辜。 他们的死活,道院似乎并不关心。在万山府城待了数日,常晋没有听到道院采取任何措施。一切善后工作,都是由官府实施。 回望万山府城,黑色气运已经占了半数。 常晋还记得前些时日阴神出窍,夜观万山府气运,煌煌大城,气运如云,令阴神不敢远游。 一场大水,所有的东西都变了,魑魅魍魉滋生,各路妖魔纷纷登场。 如果这场灾难发生在太平时节,万山府休养生息下去,或许几年时间就能恢复过来。 可惜大乱将之,恐怕不会给万山府几年的时间休养生息。 他昨日入城去朱元昊家拜访,那里距离城门尚远,并没有遭受洪水冲击。只是朱元昊谈论起那晚之事,口中也对道院大骂不已。 不单单他,常晋在街道上转悠,发现城中很多百姓口吐怨言,直指道院。 从这点来说,江朱的目的也算达到了。 〖 第一百二十九章 回乡路漫漫 原本府试结束,常晋就要和王启年一同返回通衢县。只是先前他心有所感,所以才留下来。 如今事毕,也到了回乡的时间。 听闻他要离开,几个小狐狸明显不舍,晚上围着常晋七嘴八舌说个不停。 读书真的可以通神,短短半月时间,这些狐狸头顶气运都有些许改变,增加了不少。当然,其中常晋的功劳不小。 清晨离别,常晋原本想摆摆手潇洒离去,却被皇甫员外拦住。 “允升稍等,今日一别,估计要数月不见,老朽有两物相赠。”他让老仆牵出一匹瘦马,而后道：“你虽有神通,只是在凡人面前不易显露。这匹老马是我前几日从市场中购得,虽不算良驹,却可以省些脚程,还望允升不要推辞。还有这包裹里边有几两盘缠和你平常用的笔墨纸砚,一同收下吧。” “员外,这可是不得。”常晋急忙拒绝。绿柳山庄内那一套笔墨纸砚都是名物,最少值数百两银子。平时用用尚可,哪能据为己有。 “允升不必推辞,听老朽说完。你我相识时间不长,但胜在交心。区区俗物,何必计较价值。老朽略通文字,这套文房器具放在山庄内根本是明珠蒙尘。不如交予允升手中,方才不算埋没。”“员外既如此说,那允升就厚着脸皮收下了。”他也不是婆婆妈妈之人,当即点头道,“就此告别,相信用不了多久,我们定然还会相见。”“嗯,允升保重。” 常晋翻身上马,抓起缰绳就要奔走。却看到几个小狐狸唧唧叫着跑过来,其中青凤领头,小爪子内举着一叠书稿。那模样,也像给他送礼物。 他伸手接过,跨着老马哒哒远去。 第一次骑马,初始尚有些生疏,不过作为修道者,骑马并不算难事。 离万山府城渐远,常晋的心情慢慢变得轻松起来。 五月初的天气已有几分燥热,不知不觉奔出二十余里地。万山府到通衢县有数条道路,常晋也没有按来时的路走。 中午在官道旁一间客栈用过酒菜,略作休息,他又骑马前行。 因不急着赶路,常晋没有刻意追求速度。途中算是走马观花,甚是逍遥自在。 等太阳快落山,他才想起住宿的事情。依常晋如今的境界,随便在荒郊野外过上一晚不成问题。 不过能找个人家投宿更好,毕竟五月天气,夜晚晚上蚊虫颇多。见不远处有炊烟升起,他当即催马赶了过去。 哪知道刚行至村口,就听到铜锣声当当敲起来,紧跟着有个农人扯着嗓子大叫：“山贼来了,山贼来了” 一时间,村内人声鼎沸,片刻见到七八个大汉手持钉耙、钢叉等物气势汹汹的赶来。在他们身后,还陆陆续续有农人加入。 山贼？常晋微微一愣,随即明白过来。 这伙人把自己当成山贼了他哭笑不得,有这身打扮的山贼吗？ 村口那些农人远远地打量常晋,片刻有人骂道：“张老五,你他娘的瞎了眼,看清楚再敲锣,那个人瘦瘦弱弱,怎么像山贼？” “怎么不是山贼,你看他骑着马,腰里还挂着宝剑。万一是山贼怎么办？”又有声音不服气的辩解。 害怕引起众人误会,常晋跨着老马慢吞吞的朝那些农人走去。到近处,他才发现村边挖有一条沟渠,两边种植一圈陈刺。 这种村落并不罕见,主要是防止野兽袭击。 常晋离村口还有十几丈远,就被人叫停：“年轻人,你从哪里来的,到我们张家堡于什么？” “晚生乃是通衢县学子,前些日子去万山府参加府试,如今考试结束返乡,因错过了客栈,就想在贵庄借宿一晚,不知可否方便。”他翻身下马行礼道 “不是山贼,原来是个书生。”听到常晋文绉绉的话语,那些农人明显松了口气。 更有人热情的开口道：“书生,你赶紧过来吧。” “慢着,”没等常晋动身,又有人叫停,小声冲着周围道：“万一这书生是探路山贼打扮的怎么办,前几天小廖村不是住进去一个货郎,结果是山贼内应,半夜在村里点火,整个村子的人被杀死十几个。” 听此人一说,那些农人又犹豫起来：“要不让他走？” “一个书生出门在外,哪有把人往外撵的道理……”有老者反驳道。他经事儿多,能看出这书生不一般。 他们谈论的声音很小,却逃不过常晋耳朵。他心中有些郁闷,不过能理解。周围有山贼作乱,自然造成村里草木皆兵。 如此,常晋也不想给人家添麻烦,就开口喊道：“既然诸位不方便,那晚生就告辞了。” 刚要牵马离开,又被先前的老者拦着喊阻：“慢着,书生你进来吧。见笑了,这些日子闹山贼,我们不得不防。” “理解,理解”常晋点点头,牵着马掉头进村。 周围那些农人一个个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他,不过其中也有敌意,是那个身材魁梧的大汉。看样子,他仍然不相信常晋是书生。 老者原本想将常晋领自己家住,哪知道大汉突然开口道：“三叔,让书生住我家吧,我家就自己。没啥闲人,正好找个人作伴。” “也好”老者明白大汉话里的意思,扭头看着常晋：“书生,你觉得呢。 “没问题,”常晋点点头。他没有想到简单的投宿惹来这么多麻烦,早知如此,自己直接在野外呆一晚上了事。现在开口要走,恐怕徒惹怀疑。 “书生,跟我来吧”大汉在前面领路,剩余农人纷纷散去。 走到一处茅草屋前,大汉开口道：“这就是我家,有些破,你不介意吧。书生你怎么称呼,我叫张大宝。” “张兄,你叫我允升就行。”常晋笑了笑回应道。 “那好,你先歇着,我下午刚打只兔子,晚上咱们炖了吃。”张大宝此刻好像也觉得常晋不像山贼,语气没有最初敌对了。 “我这里还有些饼子,等下凑着吃。”常晋从包裹中翻出几张葱花大饼,递过去。这是皇甫员外为他准备的吃食,路上有酒家,常晋没来得及吃。 张大宝推辞几下就接过来,而后生火做饭。他根本不是做饭的料,直接把野兔剁成四块扔锅里,放些盐巴花椒了事。 不过野兔是难得的肉食,清炖也相当美味。 常晋啃了只兔腿,又吃张大饼,总算填饱肚子。 吃完饭,看油灯剩余灯油不多,常晋不好意思挑灯读书,只能早早的睡去 刚躺床上不久,张大宝却开口询问万山府的情况。 常晋最初还以为他对府城里的东西好奇,片刻心中微动,暗自笑起来。这人外表看起来有些闷头闷闹,却不少心眼。 这番问话,分明是套他的底细,看自己是不是真的了解万山府。 对方的样子,估计没有到过万山府,不知道他根据什么判断自己的话是否真实。 不过真的假不了,常晋有一说一,有二说二。 盘问足足半个时辰,张大宝才心满意足的睡去。 常晋没有多少睡意,只是躺在床上闭目养神。虽然已经离万山府上百里地,前些日子那场夜战仍然没有从脑海中彻底消除。 如今静下来,心中还有莫名的不适感。 半夜十分,他忽然从床上坐起。心头那份不适感更加强烈,就好像夜战前的征兆。 难不成这不适感并非万山府一事,而是今晚有情况。 想到这里,常晋阴神飘然而出,操控着宝剑飞入十几米的高空当中。 举目四望,村中没有任何异常。他不甘心,急速朝村口飞去。 到了村口,发现有人在那里守夜。只是此刻半夜,是常人最困的时候,守夜人早已经睡熟。 常晋放出神识,很快发现村外半里处的树林中有股杀气冒出。心神动处,已经来到树林上方。只见林中藏着二十多个面带凶相,手提兵器的山贼,这些人身上沾满血迹,身上背的包裹里鼓囊囊,应该是刚从什么地方抢的东西。为首那个阴阳脸骑有一匹矮马,马鞍上还挂着个血淋淋的人头。 “二哥,前面不远处就是张家堡,村里有两个大户人家,都是土老财。” “好,兄弟们稍作歇息,咱们一鼓作气,今晚连抢两个村子,抢完回山里休息一段时间。”阴阳脸拍了拍马背道。 “二哥,好容易下山一趟,要不咱们这次抢几个女人上山乐呵乐呵,兄弟们在山上每天除了赌钱没啥事儿于,快闷死了。”一个于瘦的山贼擦了擦兵器上的鲜血道。 “不行,山寨里不留女人,这是大哥定下来的规矩。谁都不能违反,否则别怪我没提醒。”阴阳脸摇摇头道。 “没意思”于瘦山贼撇了撇嘴,扭身坐在地上。 这些人头顶怨气冲天,粗如竹竿,看样子手下都有不少人命。该杀 几乎是心神刚有所动,悬停在半空中的宝剑就划出一道流光,照着于瘦山贼的脖颈处一闪而过。 这还是他第一次用阴神操纵宝剑杀人,感觉的确有些不同,更加飘渺爽利 “什么东西？”林子内突然出现的亮光自然引起众人的反应,不由得惊叫出声。 嗤嗤……常晋阴神操控着宝剑翻飞,几个呼吸间将山贼杀死大半。 “妈呀,鬼”直到此刻,剩余的山贼才反应过来,惊叫着四散逃开。 〖 第一百三十章 追杀百里路 常晋没有留后手的打算,接连操纵宝剑,将那些奔跑中的山贼一一点杀,只留下为首那个骑着矮马的阴阳脸。 不杀此人,主要是想让他带着自己去山贼老巢。 吃晚饭时他盘问过张大宝,这伙山贼凶残无比,近一个月来不断在附近村庄作案。官府几次围剿,都让他们逃掉。 如今自己碰上,当然要为民除害了。 却说那阴阳脸也是第一次遇到如此诡异的情形,自己手下二十多个人连对手都没有见到,就被一股脑杀个精光,真像是有鬼物在作怪。 明知道这次抢劫得来的财物都在树林中,他却不敢回头去捡,只是不断用皮鞭抽打马背,一路朝山寨狂奔而去。 原本阴神出窍,不可脱离本体太远。只是常晋如今堪堪迈进鬼仙三转,此地又不是人间城池,是以并未受太大影响。 阴阳脸快马加鞭赶了半个时辰,最后掉头朝附近大山中奔去。 这种矮马虽然力气较小,但行起山路相当稳健。就着月光,吧嗒吧嗒又在山中跑半个时辰。阴阳脸这才翻身下马,迈步朝半山腰奔去。刚到寨子门口,他就大喊起来：“开门,快开门,我是老二” “二哥回来了,二哥回来了”山寨上守门的贼人听到呼喊声,急忙张罗着打开寨门,将阴阳脸迎进来。 “二哥,其他弟兄们呢？”直到这时,才有山贼发现异常。 “快把大哥喊起来,我有事要禀报。”阴阳脸没有回答,反而开口命令道 “是,我这就去叫大哥。” 整个过程,他们都没有发现常晋的存在。 很快,大堂内点起火把,一个长满络腮胡的大汉伸着懒腰走了进来,打着哈欠问道：“老二,不是让你去小王庄和张家堡办事去了吗,这么快就办完,其他弟兄呢？” “大哥,其他弟兄都死了”阴阳脸重重跪在地上道。 “死了……什么你说什么死了？”络腮胡一下清醒过来,快走几步,抓住阴阳脸的领口。 “大哥大哥,我们去小王庄抢的很顺利弟兄们掉头去张家堡,在村外集合……一道青光闪过,那些弟兄就丢掉了性命。我跑得快,不然也没命了……”阴阳脸被卡住喉咙,断断续续的叙述着。 “青光,你没有看到人？”络腮胡脸色凝重起来,松开手臂。 “没有,弟兄们都说招鬼了……”阴阳脸战战兢兢的回答。 “修道者,是修道者,怎么会有修道者管咱们的事情。”络腮胡急声叫道：“事不宜迟,老二,通知弟兄们收拾东西,准备下山,这山寨暂时不能要了 想走,怕是没机会了。 常晋阴神操控着飞剑在殿内一闪而没,已经将阴阳脸穿了个通透。 络腮胡背着脸,并未发现身后异常,只是没听手下回话,他下意识问了句：“老二？” 一扭头,发现手下胸口出现一个大洞,鲜血狂喷而出。 “是谁,你是谁,为什么要管我们的事情。”络腮胡脸色大变,一把从墙根的兵器架子上抓过大刀,壮着胆色问道。 常晋也不答话,将飞剑再次祭出,青光闪烁,照着对方脖颈刺去。 这络腮胡人仙二转,境界是这些山贼当中最高的一个。长期搏杀,络腮胡的危机感倒是强烈。 见那青光飞来,他双目一瞪,急忙双脚蹬地,一个跟头滚出两丈开外,同时手中大刀急速舞动,将身前舞的水墨不透,总算挡住剑芒的攻击。 常晋也有些惊讶,先前斩杀那些喽啰,轻易而居,和宰鸡杀鸭没什么两样 如今碰到武者,才知道自己这手飞剑之法威力并不是那么强大。可惜这次只是阴神跟来,攻击的手段实在薄弱了点。 常晋有心返回,又害怕让一众山贼跑掉。是以,只能以阴神操控宝剑,继续攻击。 只听得大殿内嗤嗤作响,宝剑忽上忽下,片刻将周围桌椅绞杀的七零八落,木头碎渣到处都是。 可是络腮胡身形快的惊人,不住翻滚跳腾,好几次都堪堪避过飞剑。 这让常晋有些无奈,一时竟然拿对方毫无办法。 殿内打斗声很快将外边的山贼惊动,纷纷提着兵器冲了进来。 继而,这些人张大嘴巴,呆呆看着老大躲闪着一道光芒。 “快上来帮忙,傻愣着于什么？”一番躲闪,络腮胡累的气喘吁吁。 “哦哦”那些山贼应答着冲到近前,却不知道该如何对待青光。 这种喽啰,来再多都没有用,常晋微动神识,已经了结掉他们的性命。这些人同样怨气冲天,杀了也不为过。 眼见只剩下自己一人,络腮胡明白今日怕难以躲过,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起头来：“好汉饶命,爷爷饶命,仙人饶命。小人大胡子求仙人饶我一条狗命,从今以后,小人就是仙人的一条狗,您让我于啥我于啥……” 他稀里哗啦说一大通,为的就是保住性命。 可惜这样的狗,常晋实在不打算要。趁此机会,宝剑闪过,将这颗硕大的狗头割下。 至此,山寨中尽余下三两只小猫。 他用神识探查过,这几人虽有怨气,但不算浓烈,应该没有犯下人命,暂时就放过他们。 一场杀戮,常晋觉得神魂舒畅。重新返回张家堡时,一路上催风而行,飘然若真仙。 到了屋内,见张大宝仍在呼呼大睡,看样子并不知晓屋内刚刚发生的一切 第二日大早,常晋已经起床,来到院子里粗略练了几遍剑法。当然为了不惊世骇俗,他刻意控制体内灵力,只以活动身体为主。 听到院内有动静,张大宝也一咕噜爬起。在旁边看了半晌,眼中羡慕不已：“允升,你这剑法真漂亮,能不能教教我？我拜你为师。” “好呀,拜师就不必了,当你招待我留宿的费用吧。”常晋笑道。通过昨晚的接触,他发现张大宝心智不坏。让他多学些本领,为村子做些贡献也好。 常晋将这套剑法的口诀招式一一讲解,又让张大宝跟着慢慢练了一遍。 没有想到这人的悟性不错,半个时辰功夫,竟然学的有模有样。 两人正练着剑,忽然一个农人急冲冲跑过来,口中大嚷着：“大宝,大宝,赶紧出来,出大事儿了” “什么大事儿？”赵大宝忙跑出门去。 常晋心中明白,应该是村外树林昨晚斩杀的那些山贼被发现了。 来人歇了口气,急声道：“四大爷早起起来去捡粪,在树林中发现很多死人……他们都是山贼,跟县里边通缉令上的一模一样。” “山贼,死了？”张大宝震惊的张大嘴巴。 “对呀,你赶紧去看看,三叔已经过去了。” “哦,好,好”张大宝顾不上打招呼,着急忙忙的跟了上去。 这件事情是常晋做下,他没有去看热闹的心思,索性掏出一册书籍,蹲坐在院中翻看起来。 过了半晌功夫,张大宝慢吞吞回来：“允升,镇里的赵老爷刚才过来查看过,那些的确都是山贼,现在已经上报到县里。你说,这山贼被什么人杀死的,身上财货一份没动。”“呵呵,山贼被杀,那不是好事吗？”常晋淡然一笑。他明白,张大宝应该怀疑到自己身上了。 “嗯,也是”张大宝见他不愿回答,就挠了挠头发,没再问下去。 “好了,多谢张兄昨晚借宿,我还要赶路,就此别过。”见时候不早,常晋牵出老马道。 “别走,允升,吃过饭再走。”“不了,”常晋摆摆手,牵马出门。 路过树林时,还看到不少农人在那里守着,其中就有昨晚让自己进村留宿的老人。看到常晋时,老人伸手打招呼。 常晋再次谢过,而后上马离开。 这一路走下去,平平安安,再没有遇到什么麻烦。 来府城时花费近十日的时间,回去则要快上许多,短短四日,常晋即返回通衢县城。 见到哥哥归来,小小兴奋地差点哭出声,而后一个劲儿问他饿不饿,催促着邢苏儿去厨房做饭。 刚到家不久,明阳学院的同窗就得到消息,纷纷登门祝贺,更有人热情的邀请他去酒楼一聚。 常晋正推辞之际,赵知县派遣人上门,请他去县衙一叙。 趁此机会,常晋正好谢绝众人的宴请。 在同窗羡慕嫉妒恨的眼神中,他跟着衙役来到县衙内。 赵知县早在后堂等候,见到常晋先是一番恭喜寒暄。随即有衙役上茶水后离开,给两人留下单独说话的空间。 “允升,十几日前府城发大水一事,你可曾经历？”没了外人,赵知县脸色严肃起来。 “我当时就在府城,那夜风雨交加,糟乱异常。听人说是河神发动洪水,攻伐道院……”常晋早料到赵知县会问起这事儿。只是推说自己当日住在城内,并没有亲眼目睹那场变故,所知的一些事情也不过是道听途说来的。 “可恶”饶是如此,赵知县仍然狠狠的一拍桌子：“那些神灵,还有道士,实在太可恶了。他们根本没有把官府放在眼中” 〖 第一百三十一章 佛门至宝现世（1） 从县衙归来,常晋又应付了两拨上门恭喜的同窗,院内总算安静下来。 到晚上,小倩和屠义方不约而同来访,同样先是恭喜一番,而后他们问起江朱水淹府城一事。 当时他们虽然处在数百里外,也有感应,只是不知何处生事。事后得知,却已经晚了。 面对他们,常晋自然是实话实说。讲起惊险的战斗经过,让小倩和屠义方惊叹不已。 一人二神聊到半夜,小倩临走时说如果这几日无事,让公子去青山镇一趟,自己有事相求。 常晋一口答应下来,又问起小白虎最近怎么样。他也是回家后才得知,小家伙在城中闹腾的厉害,让小倩领走了。 “小白有些调皮,最近常往山里边跑”提起白虎,小倩也满脸笑意。 “没事就好”常晋点点头。 第二天,王启年和蒲玉裁都知道他归来的消息。三人再次小聚,浅酌一番 在家中待数日,每日上门恭喜的宾客不断,常晋不堪其扰,只得提前离家,朝青山镇河神庙奔去。 现在河神庙中多了庙祝,常晋自然不会去那里等候,他直接来到河边,将小倩赠与自己的一道符篥投下,片刻就见一个俏丽的少女跃出水面。 “公子,你终于来了,随我去水府稍作休息吧。”说完,小倩伸手一招,河水顿时阻隔,分开两半。 进入府内,一切如常,只是比先前热闹不少,里边多了几个守卫。 等众水妖上前拜过后,小倩才让他们退下。 “公子,我这次请你来有要事相商,几日前,我在白水河内巡游,路过上蔡县时,发现城中有宝光透出” “宝光？”常晋有些惊讶的反问。 “对……”小倩讲起自己发现宝光的经历。 原来十几日前,小倩不知怎地动了心思,带领一帮水下巡视白水河河域,当晚路过上蔡县,她无意中发现县城上方金光闪烁,直冲天际,久久不散。 小倩最初以为是某些修仙大能在做法,因此并未放在心上。回来之后,她越想越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就动了一探究竟的心思。 只是尚未动身,听闻常晋归来,这事就耽搁下去。不过这两日她晚上又到附近水域看过,金光依然存在。 “照你说来,那金光夜深人静之时才会发出,确定为宝光无疑此等宝物应该是到了出世的时间,否则不会有光芒显出。遍地有黄金,单等有福之人。你能看到,也算于此宝有缘。”常晋点点头。 类似情况,书中多有记载。 据说当年燕太祖秦少保起兵之前,曾见院中一水井中有紫气喷出,于是派遣人下水井中查看,从中得到一枚传国玉玺,世人皆称秦少保有真龙像。 后来他起兵争夺天下,果然开创新朝。 还有前朝丰城太守霍义,夜观天象是发现牛斗二星之间有五彩云气照射,于是找来道人询问,道人查看后,言及此乃宝剑之精,上彻于天。于是霍义派人全城寻找宝剑,后来果在一处牢狱地下,掘地四丈,得一石匣,内有上古宝剑两柄。后传言这对宝剑化为飞虹遁去。 听自家公子确认,小倩兴奋道：“公子,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去上蔡县一观,别让那宝物飞走了。” “也好”常晋点头答应下来。左右无事,去看看到底是何宝物。 只是临出水府,他又担心起来。上蔡县距离此地有七八十里远,必须以神通行走。白日显神通,恐惊岸上凡人。 “公子不必担心,我现在练有避水珠,正好送给公子一枚。”小倩说着伸手,掌心出现一粒鸽蛋大的珠子,莹莹闪光。 听完使用之法,常晋接过来催动法力,迈步进入水中。 果然神奇,那水流靠近身体三尺以内,好像被无形的屏障阻隔,形成一道空间。 有此避水珠,就可以在水下行走。天下水脉,大可去得。 于是一人一神,急速在水下奔行,不到半个时辰,已经赶到上蔡县城外水域。 常晋原本想让小倩在此地等候,自己独自一人进城查看,哪知道小倩说啥也要跟上去。 上岸时,她身体原地转了一圈,已经化作一位翩翩公子模样。 常晋啧啧赞叹道：“神道变化,的确比仙道有趣多了。” “公子说笑,这等神变之法可不是每个神灵都会。再说在公子眼中,小小的障眼法没有任何作用。” 他们说笑着,迈步朝上蔡县城走去。 进城后常晋和小倩也没有到处闲逛,直接奔向金光所在,才发现那处是一家兵器铺。站在近处,常晋也能感觉到房屋上方的几缕金光。 “这宝物怕是有主了”查看过后,常晋低声道。他对宝物并不热衷,否则在府城时也不会放过丽娘。 “公子,我们去看看吧,真要是有主之物,咱们自然不取。万一像你讲的那样,埋在地下呢。另外我正好买件趁手的兵器。”小倩几个手下都有兵器,反倒是她这个河神大王两手空空。虽说作为一方神灵,打斗时操控水流即可,并不需要兵器。但是她还感觉手里有把兵器为好。 话说在大燕王朝刚刚成立的时候,燕太祖收兵甲于朝,明确规定：“京都士庶之家,不得私蓄兵器。擅造军器者,杖七十七,没其家财之半。” 后来随着道院势力崛起,大燕王朝诸侯割据,这条禁令形同虚设,各地兵器生意渐渐兴盛起来。 这兵器铺内不但有寻常刀剑出手,甚至还挂有几把弩弓。 常晋他们刚进入店内,曲尺柜台前的店小二就笑着迎了上来：“两位公子,你想要看什么兵器,我们这里有上好的宝剑,正适合你们使用。” 小倩在大厅内扫了一眼,开口叫道：“哦,你拿出来我看看。” “好嘞”那店小二应一声,从墙上取下一柄宝剑。 常晋凑过来打量,只见那剑鞘哨口用紫铜制作,剑配镶有宝石,看上去非常华贵。不过等小倩抽出宝剑后,常晋哑然失笑。这剑身不过是寻常镔铁铸造而成,如果与人对战,估计触碰几下就会打得满是缺口。这把宝剑用一个词形容就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公子,这把松纹剑是我们店里最好的货色,如果你们要是聚会时把它戴在身上,绝对尊贵无比。”那店小二又开口吹嘘道。 “聚会？”常晋先是一愣,继而明白过来。他们这身装扮,对方把两人当成挂剑游学的书生了,难怪拿出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来糊弄。 这个世界儒生虽然和地球上有区别,但是也“秉承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的传统,很多人游学时都会佩带一把宝剑彰显身份。那店小二看他们眉清目秀,身着长衫,想当然认为是两个打算外出游学的书生。 “这把剑不行,随手一握就断了。”小倩说着伸手握住剑身一扳。噗地一声,剑身直接断成两节。 “你……”店小二惊骇的后退两步,他虽然知道东家打造的这把宝剑不堪大用,但是也没有想到这么不经用,被人家轻轻一折就断。 “放心,我们赔”小倩并非不通人间世故,看对方的神色,立刻笑着掏出一锭银子,“有没有上好的兵器,再拿一件让我瞧瞧,先说好,这次如果再被我弄断,我可不付钱了。” 作为河神,整条白水河水域都归她所有,想从河底弄些银两自然轻易而居 常晋见她应对得当,也就不搭话。 “你等着,我去喊东家。”那店小二不收银子,急急忙忙朝店后边跑去。 “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把我打造的宝剑折断。”没多时粗壮的声音响起,接着一个虬髯大汉从后边走入店内。他打量了小倩几眼,诧异的问道：“是你们,两个书生？”看样子在大汉的记忆力,书生都是柔弱不堪的。 “东家,就是他们,来踢场子的”那店小二疾声道。 在那汉子出来时,常晋也扭头看着对方。只见此人头顶白气粗壮,上边覆盖着一层血色,显然是杀过生,这样的人以前不是当过屠夫就是士兵。常晋虽然不惧,也不想惹麻烦,当即开口解释：“你误会了,我们只是想买一把趁手的兵器,这店里的兵器虽好,却有些轻,不太适合我们用。” “轻？试试这把”大汉从墙边的兵器架上取出一只铜锤,猛然掷向常晋脚下。 “不错,不错”常晋身子微动,已经接在手中。随意在头顶舞了几下,然后摇摇头道：“还是有些轻。” 大汉目光不由猛收,不想自己看走眼,这支铜锤乃是为自己一个好友所铸,耗费上等赤铜七十多斤。这个斤两寻常人很难单手举起。即使勉力举起,也做不到像书生这般轻松舞动,宛如穿针绣花。对方不知道什么来路,竟然有如此惊人的力道,难道是……他心中一动,郑重的对常晋行了个礼道：“两位公子,你们想要些更重的兵器,请随我到后边去。” 大汉哪里知道,眼前这书生一个是鬼仙二转的修道者,另一个乃是河神,力量自然和凡人没有可比性。 〖 第一百三十二章 佛门至宝现世（2） 小倩正有此意,冲着常晋点了点头。进入兵器店内时,她已经有感应,那宝物应该近在咫尺。 等他们步入后院,只听到后边几间厢房传来叮叮当当的打铁声,上边烟囱还冒着浓烈的黑烟。 那汉子并没有在厢房前停留,而是走向最角落的一间库房,掏出钥匙将库房门打开。 “两位公子,里边请,这房内都是上好的兵器,重量多在百斤以上,你们随便挑。” 没等常晋开口,小倩已经上前一步,直接将架子上的铁枪取下,伸手抖出一道枪花,接着开口道：“不错,还有些轻” “公子,这铁枪有上百斤了,你还不满足。”汉子脸上苦笑道。在这方世界中,上百斤重的兵器几乎没有人用。 相传古时猛将吕宋阳的青龙偃月刀只有八十二斤的重量,这已经是很重的兵器,一般人根本舞不动。 小倩也不答话,将架子上的兵器一一试过,最后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店家,还有兵器没有？” “没有了”那汉子心中惊讶之余,目光闪烁回答道。 常晋自然看出他话语不实,伸手指着这些兵器道：“店家,如果你能拿出让我们满意的兵器,这些兵器等下我们全部买走。” “真的？”汉子眼睛一亮。继而用怪异的目光打量着他们。这两人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居然会对世俗武者用的兵器感兴趣。 “当然”小倩随手又掏出几锭银子,说：“这是定金,价钱你随便叫。”反正白水河沉船弄个几千两银子很轻松,她不差钱。 最重要的是,作为神灵,她害怕因此担上因果劫数。 虽说天有奇宝,有缘得之。但是眼前这宝物归店家所有,她也不能巧取豪夺,宁可多花些银子。 不管对方开口叫出什么价,自己都会一口答应。如果对方愿将宝物出售,那就说明此人无缘。 见小倩如此询问,常晋也暗自点了点头。如此最好,方可少沾因果。像先前丽娘赠宝珠与他,反倒不敢接受。 “我能不能问一句,不知两位公子买这么多兵器于什么？”汉子谨慎的问道。他早看出两人不是一般人,只是一次性买这么多兵器,还是出乎意料。万一出了什么事儿,虽不至于杀头,但自己担的责任也不小。 “这个你不用管,反正银子不会少你。” “倒是有一件兵器,重量应该和两位公子的心意,只是这东西来路有些问题,你们谁要……” “只有一件,归他所有吧”小倩指了指常晋。 汉子沉吟一下开口道：“不知两位公子对释门怎么看？” “释门？我没什么可忌讳的。”常晋见汉子口中说话遮遮掩掩,也来了几分兴致,开口道。 这释门经过前朝武帝灭释后,释门已经开始没落。后来道门显圣,天应真人趁机怂恿皇帝派兵灭了释门祖庭伽蓝寺,千年古刹付之一炬,其后数百年,释门渐渐在大燕王朝销声匿迹。 如今道院更是禁止百姓信奉释门,违者发配充军,流放三千里,因此民间少有人谈及。 “没有忌讳就好,我有一把当年千叶禅师当年用过的禅杖,重二百零六斤。这把禅杖是当年我祖上围剿伽蓝寺所得,不知是什么材料铸造,我曾经用炉火练了三天三夜,也没有将它炼化。” 难道是释门法器,听完汉子的讲述,小倩怦然心动。此物,十有**就是自己要寻找的东西。 对方小心翼翼掀开地面的两块青石板,凹陷处露出一杆丈二禅杖,乌黑幽暗,的确看不出是什么材质。 小倩快步上前,双手一提,举过胸前。 只见上边刻着一圈梵文,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异常。但是小倩却感觉到它的不同,这东西十有**是释门法器,估计注入内息灵气后就可以将这些梵文激发。 不过当着那汉子的面,她也不便尝试。只是挥动几下,感觉重量合适,递到常晋手中。 常晋脸色也微微一变,点头道：“禅杖我们买下了,连同那些兵器,你开个价吧。” “三百两,如何？”汉子看着他的脸色叫出一个“高价”。在他看来,自己打造的那些兵器虽然极重,但是却都是凡品。 “好,就依你”小倩根本没有还价。这样一把法器,如果在修道者眼中,即使出价上万两银子也不一定买得到。 可惜对方根本不识货,埋没了这把法器。不过是对方主动叫价,和他们无关。 “不知道公子用什么支付,银票？”听对方答应下来,汉子急忙问道。 “这些银子是定金,你雇辆马车把这些兵器送到城外土地庙,我在那里等你,到时候把剩余的银子付清。” 进城时,小倩曾经注意到城外不远处有座土地庙,只是那庙宇早已经破败不堪,里边并无神灵存在。 叮嘱过后,他们立刻起身出城,一路快行到河边。小倩随手凝出一张符篥送入水中。不多时,就有一只水妖送上布囊,里边带有三十多两金子。 收金入怀,常晋二人重新返回土地庙中。在里边呆了一炷香时间,那汉子才赶着马车姗姗来迟。害怕这次交易被其他人发现,汉子特意独自一人前来。来的路上心中忐忑不已,生怕对方不付帐,直接抢了自己的兵器。 等小倩拿出黄金,他才安下心来。 钱货两讫,回城的路上,汉子将自己的大腿拧了好几次。确定不是做梦,最后兴奋地赶回店内。 几百斤重的兵器常晋他们来说不在话下,见附近没人,他和小倩索性各抗几件在肩膀上,一路来下河,顺水路返回水府。 进入水府,小倩将其他几把兵器扔在地上,捧起手中这把禅杖道：“公子,你先前看出什么没有？” “这应该是释门法器,不过到底有何玄妙之处我却说不出。”常晋接过来仔细看了许久,摇摇头道。 按那汉子讲述,这柄禅杖法器是他祖上从伽蓝寺所得。来回打量数遍,也没看出个所以然然。不过这兵器夜放毫光,气冲虚空,显然不是凡品。 “公子,这把禅杖给你所用吧,我根本用不上。”小倩开口道。 “呵呵,我要禅杖于什么,你见过那个书生手提禅杖游学的”常晋大笑道：“再说我修的是剑道,手中宝剑已经通灵,和我长期接触,心神合一,这禅杖与我根本无用。还是你留下吧,有机会用神道法术将它炼化,重新铸造成别的法宝。” 明白自家公子的秉性,知道他所言非虚,小倩想了想,也不再推辞。 “对了,我这里还有几枚河神敕符,一并给你吧。”这些敕符是上次大战中所得,自己留下也没什么用。 常晋在水府待了半日,见到小白虎一面,而后又返回县城。 却说小倩等公子离开后,重新又拿起禅杖打量,她总感觉这里边有什么东西吸引着自己。 来回翻看不得窍门,突的心中一动,何不注入内息灵气试试就知。 想到这里,小倩深吸一口气,将真水灵力注入禅杖。 嗡嗡……突然之间,禅杖上雕刻的梵文突然闪亮起来,仿佛一条条舞动的金蛇,快速在禅杖上缠绕爬行,最后竟然冲破束缚,飞到半空之中,在小倩头顶盘旋。 这是怎么回事儿她心中大骇不已,只觉得那些梵文有莫大的威慑力。此刻浑身仿佛烈火焚烧,令她差点惨叫出声。 有古怪,小倩急忙想将禅杖脱手扔出。哪知道这东西紧紧吸附在双手中,根本无法挣脱。真水灵力疯狂被吸走,就连泥洹宫中的镇河神碑也受到压制,挣扎数次,却始终无法突破束缚冲出。 片刻之后,她已经脸色煞白,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子直冒。 其实小倩大意了,释门修炼功法多包含罗汉大慈悲大光明道果,光明正大,是寻常妖魔鬼怪的克星。 更何况这柄禅杖来历并不像店家形容的那么简单,而是另有乾坤。是以小倩将内息灵气注入禅杖时,立刻激起禅杖的反抗镇压。 很快,她已经看不到外界的一切,只感觉到自己眼前一片通红,脑海中好像升起一轮烈日,朵朵火焰炙烤着神魂。 神魂从未像现在这样暴躁绝望,似乎下一秒钟就要被彻底炼化掉。 紧要关头,镇河神碑终于冲破束缚,破体而出。 突然之间,那烈日周围有清凉袭来,小倩脑海产生了一丝清醒。似乎灵魂深处突然多出一团金光,这金光勃发开来,带动丝丝灵泉水流涌动,将那炎炎烈日迅速驱散。 片刻之后,小倩红肿的双目已经渐渐恢复起来。大脑再没有刚才那种痛苦感,只感觉自己的神魂好像沐浴在温泉当中,暖洋洋舒服之极。 虚空中的金蛇梵文再次发生变化,组成一尊头陀模样,对方双手不断在虚空中凝结着释门法印,每一个动作都清晰可见,随着法印结出,空间中竟然隐隐传出一些听不懂的音节,处处皆可听闻,似乎有千万头陀在吟唱。 〖 第一百三十三章 佛门至宝现世（3） 这应该是释门的修炼功法,小倩到现在还没有明白自己身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隐隐感觉眼前这场面是难得的机缘,因此瞪大眼睛看下去,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动作。 良久,小倩神识才恢复清明,眼前的虚影完全消失,本体仍然站在水府大厅内。 “释门头陀经？”她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脑海中多了一本经书,其中内容正是自己神魂刚才在虚空中看到的。 那些法印复杂繁琐,再配上佛门咒语,即使再聪明的人看一边也不可能记住,但是小倩此刻却感觉自己记得很清楚,似乎这门功法牢牢地印在脑海深处,想忘也忘不掉,甚至每句佛门咒语的含义,她都一清二楚。 小倩不由得打量了这柄禅杖一番,果然不同凡响,不枉自己费这么大力气。不知道它的主人到底是什么大能,竟然能够把释门功法隐藏在里边。 小倩不知道她刚才经历的正是释家的神魂智慧法印传承,类似于醍醐灌顶。一般大能头陀预感到自己大限将至,都会在临死前剥离一部分神识,连带自己生前的修炼感悟等等凝结在法印当中,然后传承给弟子。 不过刚才的传承过程是在危险,要知道释门法器并非所有修道者都可以用。当初那大能传下智慧法印时,就考虑到禅杖落入敌人之手的情况,里边暗设有机关,一旦注入的灵力非释门所有,即会遭到反噬。 只是紧要关头,那镇河神碑释放出香火念力护主,误打误撞却得到了传承 实在太危险了,没有想到那香火念力还有这样的好处,如果不是最后一刻,禅杖里边篆刻的梵文法印感觉到香火念力,恐怕自己已经被炼化了。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紧要关头有香火念力相助,小倩反而获得莫大的机缘。 释门讲究“修德有功,性德方显,一切众生本体中具有如来的智慧德相”。“抛下操刀,便证阿罗汉果。” 其实说的就是不分类别,无论妖魔神鬼,芸芸众生只要心存善意,行善事,即可成佛。正是感觉到小倩体内有香火念力存在,那释门大能最后一缕神识才将智慧法印传下。 月前自家公子前去府城时,小倩就动了跟随的心思,只是职责所在,让她一时难离神位。而且她所修神通,俱是神道法术。出了水域,威力大打折扣。 因此小倩动了学习仙道神通的念头,没有想到转眼之间,自己就弄到一册释门宝典。 如今无论神灵还是修道者,都对释门的东西避之不及,小倩却没有那么多忌讳。对她来说,提高自身的实力才是最重要的。 小倩刚想将脑海中所得的修炼法门练习一遍,这时水猿兴冲冲的钻入洞府。这家伙一看地上扔着几把兵器,顾不上行礼,兴奋地窜了过来大叫。 “那些是为你们准备的,挑一件。”见对方抓耳挠腮的模样,小倩笑着说道。 水猿也不客气,立刻窜过去挑拣。 小倩原本以为他会对那杆大枪感兴趣,哪知道这家伙竟然挑中了一对铜锤。这两只铜锤重量比小倩手中的禅杖略轻一些,非常适合水猿。 水猿得了铜锤,心中直痒痒,忍不住钻出水府,在河中挥舞起来。 很快白水河面浊浪滚滚,带着四五尺高的浪花滔滔而下,声势骇人。 搅动的河水很快把其他几员大将惊动,只当有其他水妖来袭,他们纷纷拿着兵器赶来,那鳝大将身后甚至还领了几个尚未化形的水兵。 等他们赶到战斗处,看到猿大将在练功,这才放下心来观看。 “你们来的正好,我刚才在县城弄了几件兵器,大家可以选择……”小倩扭身将几人带进洞府,指着地上那一大堆兵器道。 鳝大将挑中了一柄厚背刀,鳖大将则挑中了一杆铁枪。那乌鳢精再剩下的兵器中选了一阵,最后将钢叉拿在手中。 法印、咒语？小倩一人占据水府后厅,双膝盘坐在地,深吸几口气,关于《释门头陀经》的内容已经完全浮现。 仙道法术果然和神道大不相同,神道重在领悟,借山河之力为己用。仙道则需勤加修炼,化天地灵力入自身。 “正坐西向,谛观于日,令心坚住,专想不移。见日欲没,状如悬鼓,既见日已,开目闭目皆令明了……” 她微闭双目,手中法印连连,幻想着头顶一轮红日缓缓升起。 现在已经半夜时分,更何况这洞府身处水下,自然不可能有太阳照射。小倩初始感悟,只觉得眼前一片昏暗,糟糟咂咂,并无所得。 只是她也没有气馁,继续坚持,大概过了两柱香时间,忽然发觉头顶黑暗处闪过一点光亮。那光亮刚开始如香头大小,很快大如鸡卵,在无尽的黑暗中闪烁着亮光,丝丝缕缕,最后坠入头顶。 一刹那,小倩只感觉浑身的筋骨皮毛有种难以言及的感觉,就好像喝了上等佳酿,飘飘然,舒畅无比。 鳝鱼精一众原本跌坐在水府中依照本能修炼,几乎是同一时间跳起,满脸惊诧的望向后院。 “大王,大王这是怎么了？”乌鳢大将开口询问道。他此刻感觉到后院内的气息异常强大,有种东西勃发而出,直刺入骨髓。 “大王不会出什么事情吧,咱们过去看看”鳝鱼精接口道。见剩余几个同伴都点头,他才打头朝后院走去。 越靠近后院,那种压迫刺痛感越强烈。反观小倩闭目不断做着各种法诀,身上青金光芒交汇流转,透着说不出的威严。 “大王在练一种厉害的法诀,我们还是不要打扰,守在门口替他护法吧。”见对方面上没有异状,乌鳢大将才放下心来,赶忙带着几人后退。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小倩才从这种奇妙的状态醒来。 刚一睁眼,却发现几个收下都守在不远处,眼巴巴的看着自己。 “大王练得什么法诀,好生厉害,我们几个原本在府内吸纳灵气,却都被惊到。”鳝鱼精小心翼翼的开口询问。先前小倩练习神道法术时,几人随也羡慕,却无可奈何。刚才种种,显然是仙道神通,他们自然想学。 “这是我偶然得到的一种法门,已经抄录成册,你等可照着练习。”小倩微微感应了一下自身,开口说道。 “多谢大王”几个水妖兴奋地将帛书接过来,继而大眼瞪小眼,互相看着对方。 “大王,我们不认识人类的文字”鳝鱼精翻看两页后,面带苦涩道。 听对方所言,小倩才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最基本的问题。 自己这几个手下化形时间都不算太长,最多也就几十年时间。再加上他们大部分时间呆在水中,很少到岸上生活,所以根本没有读书识字的机会。能学会说人类语言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事情了,比如水猿,到现在说人话还困难。 其实这种情况很正常,即使在人类社会,读书识字是少数富裕人家才有的特权。寻常百姓中,能够文字的不到百分之一。 小倩能够读书识字,主要还是自家公子的功劳。如公子远在万山府,自然不可能给几个手下当夫子。 她一时头疼起来,那帛书上的文字虽是自己抄录,却不知如何给手下讲解演化,毕竟自己不是专业的夫子。再说学文识字必须从头教起,她也没有那个耐性……找公子,”这念头刚冒出又压下,自家公子够忙的,还是不要打扰了：“那就找个夫子来教授读书识字顺便让那些未化形的水妖也来听课,这样有助于它们开启神智。” 这念头从脑海中冒出,小倩已经下定决心,然后将自己的想法全盘托出。 万幸小倩没有去找常晋,如果让常晋知道,他该苦笑自己成妖族专业夫子了。 “在我的居住的水域附近有个牛家村,那里有个老夫子,我把他绑来。”一听说找人教书,乌鳢精自告奋勇道。 “不能胡闹,一定要把老先生恭恭敬敬请到水府。”小倩开口叮嘱。 “大王放心,”乌鳢精回答一声,掉头冲出水府,沿水路直奔而去。 过了半个时辰,乌鳢精去而复返,肩膀上还扛着个捆成粽子一样的老者。 老者进入水府时朝四周看了一眼,等看到老鳖精那狰狞的脑袋以及水猿毛茸茸的身体,顿时哆嗦起来。 “胡闹,我不是让你把人请来吗？快给他松绑。”小倩皱着眉头道。 “大王不知,这老家伙一看到我立刻吓晕,我好不容易弄醒,他却跪在地上求饶,我说河神请他去水府做客,这老家伙死活不愿来。无奈,我只能把他绑回来了。”乌鳢精将老者扔在地上,几句话把事情解释清楚。 “那你也不能胡来”小倩又训丨斥一句,手指微动,那绳子已经断开。 “大王饶命,大王……饶命。”老者刚恢复自由,立刻浑身哆嗦着跪下,连说话都结巴。 “老先生请起,不要害怕,这次请你来没有歹意,只想让你教我的手下读书识字。”小倩好言好语劝道,双手一动,已经将对方托起。 〖 第一百三十四章 上杆子不是买卖 “我……我……”老者两腿仍然直打颤,如果不是小倩控制,恐怕他又软瘫在地上。有教无类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这老夫子读圣人训丨多年,真事到临头连常人都不如。 见对方这一会儿工夫,已经双目泛白,嘴角唾沫四溅,就连头顶的本命人气也变得灰白,显然神魂被惊吓过度。 估计再在水府呆上片刻,即使不死也会吓傻。 本来想请夫子的,闹出人命反倒不好。无奈之下,小倩只好将手掌覆盖在此人的脑袋上,将一道灵气输入对方体内,然后开口道：“把他送回去,我们另找其他的夫子。” 实在不行,到时再和自家公子商议。 却说常晋出了水府,一路返回通衢县城。难得今天家中没人打扰,加上天气晴好,他索性将笔墨纸砚放到院中石桌上,而后捧着《异史杂记》翻阅起来。此书乃是本朝一名叫袁子才的儒生所作。此人年轻时曾挂剑游学大燕王朝一十四州,对各地风土人情相当熟悉。常晋先前在府城时已经读过,此时是读第二遍。 书中那些神怪描写虽然荒诞不经,但其中也有很多值得品味的东西。 比如说书中有一处讲述天宁寺宝塔。说的是前朝越王统治南越州时,曾经命都料匠喻浩在都城天宁寺建造一座宝塔,塔刚建成时,从远处看去,塔身不正向东南方向倾斜,几欲倾倒。 有越王手下看到,偷偷上报。 当时越王以为喻浩有意欺辱自己,就派人将他抓来询问。 喻浩回答南越州都城这个地方靠近大海,多吹东南风,所以塔身要向东南方向倾斜,过上百年,大风自然会把它吹正。 越王听喻浩言之有理,放了对方。 而后不到百年时间,天宁寺宝塔果然被大风吹正。 只是大燕王朝鼎立,重道灭释,这等释门奇观自然不容于世,被道院的人派兵毁去。 今人再想看此宝塔,却无处可寻了。 常晋读罢心中叹息不已,这方世界和地球古代一样,不是没有能工巧匠,只是他们的聪明才智根本得不到发挥,只能埋没在民间。 合上书本,常晋端起石桌上的雀儿舌茶,细细品了一口,顿时感觉口齿间一股清新苦涩涌入喉咙。 这种茶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种,城外田间地头随处可见。寻常百姓家上地干活时都会挖上一些回去泡水喝,能够清热去火。常晋以前没怎么喝过,这次回来小小给他泡过几次,倒是喜欢上这个味道了。 喝几口茶水,常晋又翻开手中的书本。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他也有效仿袁子才,周游大燕王朝一十四州的打算,想提前做些准备。 再翻几页,忽然听到门外有尖锐的妇女声传来：“常秀才在家吗？小小……在家吗？我是你刘婶” 常晋正诧异着,小小听到声音从屋内跑出来,隔着院子喊道：“刘婶……快进来。” 末了,她冲着哥哥讲到：“哥哥,这位是街头的刘婶,经常走街串巷卖些蔬菜瓜果、胭脂花粉,还给赵员外他们家送头饰鞋样,我和邢姐姐前些日子绣了不少,都是刘婶帮忙卖掉的……” “哦”常晋点点头。妹妹挣些零钱补贴家用的事情自己也知道,不赞成不反对,两家小丫头在家每天闲着无聊,有点事情做也好,只要别累着。 不过他心中对这刘婶没什么好感,此人说白了就是走街串户的姑婆。 “刘婶好,你们聊”行过礼后,常晋拿着书本要扭身回房。 “秀才公,别走,老身这次上门不找小小,有事和你说。”见他要走,刘婆子急忙喊道。常晋如今夺得府试案首,这个秀才的名号虽然尚未得到,但也算十拿九稳了,叫一声并不算突兀。 “找我？”常晋兄妹二人面上都露出疑惑,不知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是呀,老身这次上门可是专门找秀才公的,今天有一桩喜事要说与秀才公。”这刘婆子家原来是开茶坊的,后来茶坊开不下去,就于起姑婆的行当。这些年她做过媒婆、卖婆、牙婆,又会收小的,也会抱腰,又善放刁。可以说是个八面玲珑的婆子,遇人说人话,遇鬼说鬼话的本领自是相当了得。 刘婆子眉目间全是笑意,巴拉巴拉说道：“小小知道,就咱们西街的赵员外,他家有个女儿叫赵月娥,长得如花似玉,可以说是百里挑一的人儿,而且这姑娘小时候还读过几本书,是远近闻名的才女。这几年,登门给月娥说媒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不过这姑娘心气有点傲,一心想嫁个读书人,说什么举案齐眉呀……她娘以前找人算过命,月娥旺夫,谁要是娶了,绝对是有福气…… 听她说个开头,常晋就明白过来,感情这刘婆子要给他当媒婆呢。正想拒绝,没等开口,对方语如滚珠,已经说了一大通。 看她还要继续说下去,常晋急忙躬身行礼道：“多谢刘婶关心,只是常晋功名未立,暂时不打算成家,刘婶的好意我心领了,还请暂时回绝吧。” 他对媒婆没好感,自然不相信对方口中说辞。有句俗话说得好,上杆子不是买卖。 “啊……”大概没想到他拒绝的这么于脆,刘婆子微微愣了愣,很快又接上话：“秀才公,没功名不打紧的,月娥不在乎对了,还有这个” 说着她又从怀里掏出几页桃花笺,要往常晋手中塞。 “这是……”常晋并不打算接过来。 “秀才公,这是月娥姑娘写的诗,你看看……教她的夫子都说才情了得。 “刘婶,常晋功名未立,真没有婚姻之意,这诗稿还是不看了。”听对方这么说,常晋更不打算接过来。 “哎……秀才公,你咋想的,油盐不进。”看他始终冷淡,刘婆子暗暗叫苦。如果不是赵员外那边许诺的丰厚,她真不打算说下去了。 “秀才公,你就算不考虑你,也该考虑小小姑娘吧。你拖得起,小小可拖不起,哪有哥哥没娶亲,妹妹先嫁人的道理……” 闻言,常晋有些沉默下来。刘婆子说的有些道理,自己倒是有些忽略小小。他晚些娶亲没什么问题,小小这年龄要是拖上几年就成老姑娘。 刘婆子心灵通窍,见他沉默,立刻知道下对药了。接着道：“来前赵员外吩咐过,秀才公有什么要求,可以尽管提,赵员外都会满足……还说月娥嫁过来,会给两个年轻美貌的陪房丫头。” 实在不好意思,这两天情节卡壳,更新有些不正常。 〖 第一百三十五章 来自地府的神符 两个年轻美貌的陪房丫头？？常晋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竟然还有上杆子送侍妾的。越是这样,他心中越是觉得不妥,更加不敢应答。赵员外家的女儿,肯定有问题。 别说他,连小小脸上也露出诧异的神色,动了几下嘴,没有吭声。 刘婆子看他们脸色不对,跟着又加了句：“秀才公,你是不是听人说了什么？我告诉你,外人都是胡说八道,月娥姑娘好着呢。” “刘婶,劳你费心了,我却是没有娶亲的念头。” 果然是媒婆嘴里没实话闻听此言,常晋更加确信先前所想,开口将推辞的话语再说一遍。 见他确实无意,那婆子才悻悻准备退去。 “刘婶,慢走”小小急追上去,朝对方手里塞了一粒碎银子。 在常家村时倒不觉得,如今搬入城中半年,小丫头在待人接物上提高不少 等刘婆子出了门,小小才返身低声问道：“哥哥,赵家姑娘有什么问题吗 “我怎么知晓”常晋苦笑着摇摇头。这媒婆也算识趣,刚才看自己不为所动,立刻闭嘴不语。 “你不知道我还以为哥哥听说了什么呢,从刘婶的话里,好像真的有啥事儿……我下次出门的时候打听打听。” “这有什么好打听的,你还是在屋里边呆着绣花吧”常晋也没有想到小丫头如此八卦,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道。 这半年自家生活水平提高很多,小小的个头比先前高了许多,现在快到常晋下巴跟了。 “又打我头……不给你说了,晚上吃什么？”不知不觉,太阳已经偏西了 “你们看着做,把小白送的那只松鸡炖了。” “好嘞”小小应了一声离开。 话说自从知道常晋回来,小白虎隔三差五都回窜入城内送野味。通衢县土地屠义方和常晋以兄弟相称,他自然知道小白虎的存在,因此对凶兽进出城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小白也算识趣,每次入城都是晚上,并未惊动他人。 晚饭小小炒了半只松鸡,还有一碟素菜,三人吃的津津有味。 吃完,小小和邢苏儿去厨房收拾碗筷,常晋则独步到后院修炼。 两个女孩对此早已经习惯,不觉得有什么奇怪。 夜色沉沉,很快常晋就感觉自己置身于一座重楼内。他迈步而上,就来到重楼顶部。 十二重楼观想经,每座重楼代表着一个境界,比如第一重楼为人仙之境,第二重楼为鬼仙之境……每座重楼分为三层,对应三转。即人仙一转,人仙二转、人仙三转等等。 常晋如今登进重楼顶部,只觉得头顶漆黑一片,中间有数点星辰闪烁,一尊道祖相在其中若隐若现。 这番景象,自然是自身神识泥洹宫中幻化所得,并非真实存在。 噗……道祖相猝然破灭 常晋猛地清醒过来,脸上满是疑惑之色。 他实在不知道自己修炼到底什么地方错了,每每到紧要关头,道祖相在最后一刻都会变成儒家圣人模样,让他功亏一篑。 这些日子,常晋心中也有猜测。十有**是儒门浩然正气和道家修炼有所冲突。虽然世俗间有儒道不分家一说,现在看来并非如此,尤其是他体内带有异宝。 看来只能暂时结束修炼……他起身站起,刚要回屋睡觉,又扭头朝远处看去。 只见十几丈外一团黑雾快速现形,,当中还有一道阴司符篥,正是通衢土地手下鬼将赵武,身后还牵着一匹高头大马。 “小人见过常公子”赵武身形刚定,立刻上前毕恭毕敬的行礼。先前常晋担任土地神职时,短短数日就将阴司内积攒十几年的案子一扫而空,很让那些鬼将吃惊佩服。如今即使卸任神职,赵武也不敢怠慢。更何况,现任土地和他更是结拜兄弟。 “你起来吧,可是屠兄有事找我？”常晋开口淡淡的问道。 “正是,土地爷断案时遇到难题,请常公子到阴司一叙。常公子请上马……”赵武说完,将阴马迁到跟前。 “哦？不用如此麻烦,你在前面带路”常晋说完盘膝跌坐在院内,神念一动,阴神已经飘然而出,站在萧萧夜风中。左右闲暇无事,到阴司看看也好。 “常公子随小的来……”赵武头顶符篥在前面引路,一路朝土地庙方向奔去。 常晋此前曾经进出土地庙无数次,当时体内有神道敕符,根本感觉不到满城人气压迫。如今一路飞奔,只感觉无数阳气火光炙烤在阴神上,不适感比府城还要强烈两分。他心中明白,这是因为通衢县政治清明,百姓安居乐业,城内积攒的虐气怨气稀少,所以才造成阴物活动艰难。 说起来,这其中也有他的一份功劳。 直到阴神落入土地庙内,那种不适感才彻底消失。 看见屠义方率领一众阴兵站在阴司门外相迎,常晋急忙朝前几步行礼道：“屠兄,这么大的礼节,如何使得。” “呵呵,允升,我这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呀”屠义方自顾自的大笑道。 迎进阴司内,一切都没有太大变化。 等他们入座,早有阴兵奉上瓜果酒水。 常晋也不饮用,只是开口询问：“到底有什么案子能难住屠兄,让小弟前来相助。” “呵呵,”屠义方并未答话,只是挥了挥手,让伺候的阴兵退下。 等左右无人,他才放低声音道：“愚兄昨日收到地府阴司神符了” “什么？”常晋面色微微一变：“地府的……封印？”常晋最初担任土地时,审理一件案子,曾经想派人去地府召唤鬼魂,结果被告知地府出现问题,阴阳界附近出现封印。鬼魂能进不能出。世俗间土地城隍已有十几年没见地府的牛头马面巡查。 他遣送鬼物时也曾特意查看过,当时还萌生进入地府一探究竟的念头,不过顾忌自己实力太低,最后放弃掉。 “确实来自地府,允升请看,愚兄收到时,也吃了一惊。”说着,屠义方伸手翻转,出现一张金色符篥。三寸见方,上边刻画着一个面色狰狞的鬼头。 〖 第一百三十六章 常晋陪审 “愚兄前些日子送鬼魂去地府阴司,发现阴阳界附近阴气比先前浓郁许多,封印倒没有松动。想要知道地府内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怕是只有去那里一趟。不过愚兄有些担心,有去无回”屠义方开口道：“这神符中点明觐见时需带上本部阴兵前往……” 常晋明白屠义方的顾虑,眼前情景和月前万山府一事极像。当时那些水神并无防备,结果去了水府直接被江朱扣下,被迫跟随对方攻伐道院。 如果都市王也如此做,那些城隍土地想要再回来就难了。 毕竟神灵出了神域,境界必然会急剧下降,很容易被剥夺神位。尤其是这神符,本身就透着不合理。 莫名的,常晋又想起自己斩杀的那道神灵投影,此神会不会就是某殿的阎罗？单单一个投影,就让他穷于应付。 常晋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很大,对方即使不是阎罗,应该也是判官无常一类的地府神灵。 如今鬼门关外出现封印,鬼魂只进不出,外人很难弄明白地府阴司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允升,你觉得愚兄去还是不去？”见他久久不语,屠义方又询问道。 “最好不要去,暂时不作回应,等地府阴司派来鬼物联络时再作打算,我估计其他城隍土地也不会以身犯险。”一个神灵到神域之外本身就是一件危险的事,更何况现在情况不明。 “愚兄也这么想”屠义方点点头,“只是不知地府情况,心中实在难安。 两人又聊了几句闲话,屠义方重新开口道：“今日找允升前来,还有一个案子需你相助,其中关乎你那同窗蒲玉裁” “他怎么了？”常晋闻言,反问。 “先前允升代理土地神职时,曾断过蒲玉裁妻子马氏虐待老人一事……” “对,此案已结,那马氏脾气改了不少。”常晋点点头回答。由于关乎到自己的同窗,常晋记得相当清楚。 “那马氏并未改正,如今故态重演,日日责骂蒲玉裁之父,又克扣饮食,蒲老汉每日只靠残羹冷饭度日,身体消瘦,不成人形……” “什么？”常晋有些哑然。 听完叙述他才知道,那次自己派遣阴兵恐吓后,马氏脾气也改了一段时日 看到这种情况,蒲家老小都很开心。 转眼过去一个多月过去,马氏身上伤势渐渐痊愈。时间一长,她渐渐察觉：那些鬼魂自从上次立威后,到现在为止再没出现过,并不可怕。于是马氏故态复萌,对于蒲老头或嘲笑或斥骂,半点没将土地的警告放在心上。 蒲老头不堪忍受,一气之下,独自出门,在镇外搭了个草棚度日。蒲玉裁天性懦弱,眼见父亲被赶出家门,竟也不敢阻拦,任由蒲老头独自一人讨生活 后来有邻居看不下去,就上门劝马氏将蒲老头接回家。哪知道马氏对邻人破口大骂,而后又赶到蒲老头住处,将他栖身的草棚推倒。 蒲老头走投无路,这才到土地庙哭诉。 屠义方感知后勃然大怒,只是此案先前由常晋判过,其中有牵扯到他的同窗,所以一直拖而不决。 “岂有此理”常晋闻言也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而后冲着屠义方拱手：“屠兄,这等恶妇,或打或杀皆由你裁断,我没有任何异议。” 在心中,他对自己的同窗彻底失望。虽然做不出割袍断义之举,但以后也不会再同对方互相来往了。 “好,允升且在这里等候,我立刻命手下将蒲玉裁夫妇以及蒲老头三人魂魄带到阴司受罚,”说完,屠义方一声大喝：“赵武听令” “小的在”得到召唤,赵武踏步进入殿内。 “你带领一队阴兵,速去蒲玉裁家将他们夫妇二人连同蒲老汉一起带到阴司,本土地要严惩这恶妇。”屠义方说完,伸手凝出一道神符。 赵武接过神符,转身招出数名阴兵匆匆离去。 半盏茶的功夫,他就带着数名鬼差返回,当中锁魂链拘着三个生魂,正是马氏蒲玉裁等人。 到了这里,那马氏仍然口中骂骂咧咧,看样子并未弄明白身处何地。 “大胆泼妇,来到阴司还敢猖狂,赵武,给我先打二十鞭再说。”屠义方站在高台上怒喝到。 “是”不等马氏反应过来,早有四名阴兵上前将她摁在地上,而后抽出黑色钢鞭抽打。 每抽打一下,马氏都会发出凄厉的惨叫,生魂中有丝丝白气被夺走。二十鞭打过,马氏半跪在地上,几乎不能站立。 看样子,应该是生魂受创了。 “你们……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何打我娘子？”到此刻,蒲玉裁才反应过来,惊叫道。 “蒲玉裁,瞪大你的狗眼看清楚,这里是土地阴司。因你父状告马氏虐待他,所以本土地特命手下拘了你们来此地受审。” 屠义方说完,伸手一挥,土地敕符浮现在头顶,蒲家先前发生的种种情况都显化在眼前。 画面中马氏对蒲老头呵斥打骂,而蒲玉裁则在旁边唯唯诺诺,不敢出声。 演化完毕,屠义方又开口喝道：“马氏,证据确凿,你可认罪？” 土地敕符能够显化治下百姓种种情况,很多时候断案根本不需要什么人证物证,只要祭起敕符感应即可。当然,这只对一般的百姓有效,对于自身有大气运之人,敕符先是往往很模糊。 蒲玉裁科举屡试不第,考了二十多年也无所得,自身气运消磨的七七八八,头顶只余一丝赤色,倒是不影响敕符显化。 “土地老爷,你是土地老爷。”马氏挨了一通,现在也清醒过来,急急忙忙道：“民妇冤枉呀,冤枉呀……不要让我上刀山下油锅……” 从这话里的意思,应该是回忆起数月前的情景。 “哼”屠义方冷哼一声,“泼妇,你冤从何来,莫非蒲老汉对你不好？” “土地老爷,不是公公,是他”马氏伸手一指,居然指向蒲玉裁,“都是他,当初父亲给我说媒,说给这瘪三,我原本就不同意。后来听说他是个秀才,这才勉强答应。” 〖 第一百三十七章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土地爷饶命,土地爷饶命,民妇再也不敢了,以后一定善待公公…… 马氏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口中大喊大叫起来。 屠义方不为之所动,冲着台下的阴兵点头示意。得到命令,有两个阴兵立刻在巨鼎下方烧起红碳。 片刻,鼎足就被烧的通红,炙热的气流从鼎内喷出,相隔两丈远,常晋仍感觉里边热浪逼人。 马氏这时生魂惊恐无比,慌忙挣扎扭身想要逃走。可惜几个阴兵不给她机会,纷纷上前抓手抓脚,将马氏抬起,而后通的一声扔进大鼎内。 滋滋声顿时响起,接着马氏的惨叫声响起：“饶了我吧……饶命……” 蒲玉裁也在台下连连叩头：“土地老爷,还请……还请饶马氏一条性命,她回去……回去肯定改过自新……” 他只当自己妻子下了油锅,性命就会不保,却不知道,阴间刑罚和阳间不同,直接作用于生魂。虽然犯人看起来被折磨得奄奄一息,随时都会毙命,其实并没死,只是生魂受创罢了。 反观蒲老头,虽然也露出不忍之色,但嘴唇动了几下没有开口。 马氏在大鼎内随着滚油浮浮沉沉,头顶白气不断溢出,当中痛哭哀号之声,凄厉绝伦。 一顿饭功夫,屠义方才挥了挥手,几个阴兵拉着铁链将马氏从巨鼎中拽出,掷在公堂之下。 “马氏,你可认罪？”屠义方再次出声询问。 “民妇认罪,民妇认罪,今后一定善待公公……”饱受这番煎熬,马氏哪里还敢狡辩。 “好,本土地原本还想让你尝尝上刀山的滋味,只是念你有改过之心,这顿惩罚暂时压下,以后若于再犯,定不轻饶。” 接着,屠义方又冲下方跪着的蒲玉裁喊道：“蒲玉裁,你饱读诗书,当知道仁义礼智信忠孝廉耻勇。眼见老父受辱,却无动于衷。此乃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你可知罪？” “草民知罪”蒲玉裁急忙回应。 “好,既已认罪,那本土地就罚你生受二十鞭子。以后再犯,也不轻饶。 一通鞭子打完,屠义方才发出神识询问：“允升,你觉得这样如何” “甚好”常晋轻声应答。 惩罚完毕,屠义方又冲着蒲老汉喊道：“以后这恶妇再敢打骂你,只管来本土地这里告状,我定位你做主。” 说完,他让几名阴兵将蒲玉裁等人生魂送出。此地乃是阴司,凡人生魂不可久留。 却说蒲玉裁等人生魂归位,纷纷从睡梦中醒来。 马氏睁开眼睛,心想：“难道是做梦,自己并未下油锅？” 扭头见蒲玉裁正瞪眼看着自己,当即要破口大骂。接着她又一咧嘴,只觉得身上火烧火燎的。撩开衣服一看,上边全是油泡。 马氏这才知道不是做梦,急忙闭上眼睛。 至于蒲玉裁,也感觉自己臀部火辣辣的,伸手摸去,上边带着几道鞭痕。 两人对望一眼,都露出恐惧之色。看样子方才的经历,让他们记忆犹新。 “咱们……咱们明天把我爹接回来吧？”蒲玉裁试探着问。 “嗯”马氏哪敢出言反对,急忙点头。 了结阴司事情,常晋看时间不早,谢绝屠义方的挽留,飘然返回家中。待阴神归窍,他跃身从地上站起,手握长剑练了一通,这才上床睡觉。 接下来数日,常晋大多时间都待在家中,偶尔有闲暇,则和屠义方小倩聚在一起饮酒,要不就是和几个同窗以文会友。 先前事情噪杂纷纷,如今陡然闲下来,他反倒有些不习惯,心中挂剑游学的念头愈发强烈。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常晋虽然从书本中对大燕王朝治下十四州有了初步了解,但这种了解很粗略,和亲自走一遭区别很大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这本就是儒者应该做的事情。 和王启年小聚时,他将自己心中的想法托出。 王启年立刻表示赞同,连说这个想法好,他也准备出去走走,两个人正好结伴。 “清远兄,伯父会同意吗？”常晋好笑的问。前些日子,不知哪个多嘴的同窗将王启年在万山府潇洒两个月的事情告知王父。王父得知后很是愤怒,直接把王启年关在家中十几日,特意嘱咐下人看好他,禁止外出。 今天他来县城会友,还是偷偷跑出来的。 “我回去就和家父商量,只要和允升在一起,家父应该会同意”王启年底气不足的回答。 出发的日子定下,常晋一大早就步行来到城外。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王启年才坐着马车姗姗来迟。也不知道他怎么和父亲说的,王父竟然同意他外出游学。 两人之前已经计划好,从通衢县城外坐船顺白水河而下,再入渎水,过万山府不入,到颍州再上岸。 从水路行走,速度要比旱路快上许多。 两人搭了一条去颍州的商船,两日时间进入渎水,第三日就到了万山府。这速度比起他们之前赶考时要快上数倍。 进入万山府水域,常晋神色有些转冷。距离江朱率众攻城已经过去了月余,这段水域多了些许别处迁徙来的鱼虾,但是给人的感觉仍然死气沉沉。 船上的船客中显然也有不少听过此事,一时间议论纷纷,低声咒骂玉清道的大有人在。 过了万山府,那些骂声才渐渐停止。 快进入颍州地界时,天空突然乌云密布,电闪雷鸣,不一会豆大的雨点啪啦啪啦开始打落下来。 原本平静的江面也开始波涛汹涌,滚滚洪流一浪接着一浪打来。 幸亏他们坐的是大船,抗风浪能力比较强。虽然有些颠簸,但不至于在风浪中倾覆。不过船舱内的人也不好受,纷纷呕吐起来。 一时间,各种刺鼻的怪味弥漫开来。 常晋忍受不住,索性撑开雨伞来到船头观景。 哪知道立刻有船夫走过来,劝他回船舱,说是风浪太大,万一被卷入江中就麻烦了。 再大的风浪常晋都见过,这番风雨自然不惧。不过在那船夫的坚持下,他只得点头扭身。 刚走了两步,却见前方有一渔船在风浪中浮浮沉沉,隐隐有呼救声传来。 〖 第一百三十八章 道人燕赤霞 那虬髯大汉见水妖显出身形,当即伸手一抛,直直将渔夫扔出二十多丈远,冲着大船砸下。在众人的惊叫声中,渔夫跌入船尾一个翻滚,茫然站起。 常晋看得明白,这道人投掷之时用到了法力,是以渔夫并未受到伤害。 而后虬髯大汉脚下一动,手决翻飞,那道青芒瞬间掠过十几丈的距离,直朝平湖龙王的脖颈处斩去。 水妖大概也感觉到青芒中的透骨杀意,张口一吐,倒卷出丈余高的浪花阻挡。 哗哗哗哗 剑气水流碰撞,浊浪滚滚,一时让行船上的人目瞪口呆,纷纷开口大声欢呼,为道人助威。 这模样……好像数日前在万山府段大骂道院的不是他们,而是别人。 大船顺流而下,水妖和虬髯大汉的身形也不断下移,因此船上的人目睹了整个战斗过程。 从境界上看,虬髯大汉和常晋相当,这水妖只是鬼仙一转,连化形都不完全,远不是他的对手。 不过对方处在水中,水遁之术随心而动,天生占有优势,是以境界之差并不明显。每每遇到剑芒近身,它都会急速坠入水中躲避。 虬髯大汉那飞剑之术虽然厉害,却完全做的事无用功。 看到这里常晋微微摇头,如果道人没有其他压箱手段,怕是今日拿水妖无可奈何了。 船上其他人并没有看出内情,口中依然欢呼不已,不断为道人打气。在他们眼中,虬髯大汉屹立浪头沉稳如山,长袖飞扬,青芒不是翻腾跳跃,速度快的惊人,将水妖鼓起的大浪连连绞杀。 相信下一刻,水妖就会被斩杀掉。 听到众人欢呼声,虬髯大汉脸上也露出一丝苦笑。他知道这些凡夫俗子根本看不清场上形势,不过自己为铲除这水妖已经准备半月时间,好不容易碰到机会,实在不容错过。 当即虬髯大汉咬了咬牙,伸手一招,青芒便倒身飞回,悬停在头顶上方三尺处。 这个时候,常晋才看清楚那柄飞剑的本来面目。剑长不到二尺,一指来宽,剑身通体如玉,上边刻画有道家符篥。 此人和自己一样,也修的是剑道。只是他们两人剑道大不相同,常晋由武入道,对方却是由法入道。那柄剑器严格说来只是法宝。 紧接着他手中快速舞动手决,体内法力疯狂涌入飞剑当中。一时间,剑身青芒大盛,喷出三尺来长,震得空气中隆隆作响,竟然盖过附近风雨声。 这水妖在江中近百年,完全是自我修炼,虽然体内法力深厚,但由于没人指点,根本不懂得什么高深神通法术。所会的,只是水族记忆传承下来的催波逐浪而已。如今被道人飞剑笼罩,只感觉通体刺骨冰冷,好像完全被冻僵在那里。 它心中惊惧万分,明白今日事情不妙,急速鼓出一道水浪阻挡,而后朝江底潜去。 “通”飞剑直接将水浪绞的七零八落,在水面顿了一顿,好像变成一条滑溜的游鱼,掉头钻入江水当中。 青芒左右扭动,破开水浪,死死锁住对方身形。 处在浪涛之中,水妖的触感非常敏捷,眼看要被追上,又是一声低吼,躯体接连翻滚,搅动起数道漩涡,终于阻止住飞剑攻势。 只是这样以来,它潜入江底逃走的念头却被阻拦,只能无奈浮出江面。嗤 万万没想到飞剑此刻陡然青芒大盛,头尾拉伸,一下子又增长数寸,宛如一道青虹,直接刺向水妖后背。 等水妖感应到躲避时,已经晚了,鳞甲破碎,后背被划出一道三尺多长的口子,鲜血直流。 万幸刚才那一击被鳞甲阻挡,是以水妖受创并不严重。 饶是如此,它也大怒不已。口中发出嘶嘶尖叫,四肢快速搅动江中水流。几乎是眨眼之间,数道丈余的水流就被鼓动出来,以雷霆万钧之势压向虬髯大汉。看样子,似乎想将他裹挟入水中击杀。 道人脸色也微变,急忙将飞剑召回,横在身前上下翻飞。 哗啦啦,高高涌起的浪头刚靠近他身前一丈外。就被青芒尽数绞断,灵气消失殆尽,重新落回江面。 虬髯大汉随波逐流,水妖鼓动的浪花好像撞到了无形搅拌机。水花零散飞溅,根本撼动不了他分毫。 大船上的人见到大浪时揪心不已,此刻再次高呼起来。 哗哗哗哗 没等水浪完全消失,青芒又飞奔而出,带着滚滚水流倒刺向水妖胸口。 水妖正全力鼓浪,此刻根本不及躲闪,登时被青芒击中,发出凄厉的惨叫。这惨叫声中强烈的妖气涌出,却是水妖身体受到重创,变得疯狂起来。此刻一身法力滔滔涌出,声势浩大,竟在江面卷出一个数丈方圆的巨大漩涡。 常晋等人的大船尚在半里之外,也被拉扯着剧烈摇晃起来,浮浮沉沉朝漩涡驶去。那些船夫感应到事情不对,急忙转舵。 原来是一头鼋鳖成精,见水妖受伤显出原形,众人方知平湖龙王本体是什 不过这鼋鳖精此刻只是垂死挣扎,不断掀起一层一层的漩涡,翻滚着,激荡着,江面上波涌如山。片刻之后,滚滚浪涛消失,江面又恢复平静。 众人扭头看去,才发现鼋鳖精已经在水面消失,只余江水一片血红。 虬髯大汉快速来到鼋鳖精消失的地方,随即皱着眉头冲远处船上众人喊道：“那水妖只是受到重创,并未死亡,此地不宜久留,你们还是及早离去” 说完,他脚下一动,长袖飘飞,整个人在水面嗖嗖漂移,借着浪花,一掠十几丈远,眨眼间就消失在白茫茫的水雾当中。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明知道此等人物来自道院,常晋还是生出折交的心思。 只是有些遗憾,对方来去匆匆,他连知道名字的机会都没有。 “允升,这道人气宇不凡,好生洒脱厉害,让人一见倾心呀。”这时,身后王启年的感慨声音响起。 “是呀”常晋点点头。 先前他关注江面战斗,倒是没有注意王启年什么时候也来船头的。 “此等人物,我活了二十多岁,只见到两个……”王启年又在后边跟了句 “哦？”闻听此言,常晋好奇问道,“清远兄,另一人是？”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王启年一本正经道。 “清远兄说笑了”常晋这才知道他在打趣自己。 两个人正说笑着,忽的听到船尾处传来一片哗然,原来是众人围着那获救的渔夫询问。 这渔夫大难不死,此刻清醒过来,跪在船尾冲着江面叩拜：“小人刘铁柱谢过恩人燕赤霞……” 江水滔滔,道人早已不见踪迹,自然听不到他的话语。 常晋闻听对方谢语,登时愣在船头。 他脑海中飞快浮现出前世地球上的一个名字：燕赤霞。那人竟然叫燕赤霞 不知道此燕赤霞和彼燕赤霞到底有何关系？看他那身打扮和背后剑匣,还有洒脱的性情,倒和书中描述有几分相似。不过……那又如何。 “允升,你怎么了？”王启年见他站在船舱门口不语,有些奇怪的问道。 “没事”常晋摇摇头。处在这方世界,纠结一个名字根本没有意义。 这场风雨来得迅速,去得也快,半个时辰后风停雨歇,红日从云中探出脑袋,在水面铺撒下千万块金子。 多了平湖龙王一事,整个船队行舟小心翼翼。不过随后半日一直平淡无事,傍晚时分船队在一处码头停下。 常晋和王启年商议了一下,索性给船老大打声招呼,弃舟登岸,步行朝颍州卧虎府城方向赶去。其时春天已过,进入夏日,天气渐渐炎热。再加上昨天下了场暴雨,官道泥泞,赶路的行人寥寥无几。 两人沿着官道走了一天,也不过三十余里路。等第二天,太阳高照,官道才变得于爽,路上行人也多了不少。 因天气太热,两人行进速度并不快。放眼望去,两旁田间有不少农人在忙碌,他们脸上尽是菜色,衣服也破破烂烂。甚至有几个**岁的孩童还光着身子在地头水沟中摸鱼捉虾。 这里的百姓,和通衢县治下远没有可比性。 常晋从赵知县那里看过朝廷邸报,去岁青华州洪大功叛乱,虽未波及到颍州。但是颍州去年也遭遇大旱,境内很多百姓人家揭不开锅,有数股山贼趁机作乱,胁从者甚重。 他们一路走来,仍能够看到不少人家房屋带有烧毁的痕迹。 这情景,让一向大大咧咧的王启年也忍不住叹息。 千古兴亡多少事,百姓皆苦。 又朝前行出数里,一个小镇遥遥在望。 他们打算快赶几步,进入村镇喝几杯凉茶,好好歇息歇息。哪知道没等动身,却看到一个大汉站在不远处地头手持铜锣高呼。在他身后还有位手持拐杖披头散发的老妪。老妪身穿缎装,明显和地里的农人不同。 锵锵锵……大汉喊了几声后,手中铜锣使劲敲打起来。 那些在田间劳作的百姓听到铜锣声,纷纷拿起锄头、镰刀,快步朝老妪聚去。不单他们,连水沟中捉鱼的孩子也慌忙跑上岸,跟上大部队。 老妪打头,手提铜锣的大汉紧跟身后,边走边敲动铜锣。 〖 第一百三十九章 来世尊者大仙 老妪经过之处,不时有农人加入队伍当中,连官道上也有些行人跟了上来。片刻,那队伍中便凑有上百人。浩浩荡荡,气势骇人。 “允升,这是怎么回事儿？”见大部队渐渐远去,王启年诧异的问。 “我也不知”常晋摇了摇头,“咱们跟上去,找个人问问。” 两人又朝前走出半里多路,看到一个衣衫破烂头发花白的农夫急匆匆从田间奔出,他身后还跟这个半大的小子,应该是爷孙俩儿。 那老年农夫边跑边口中抱怨：“都是你小子,那么大的铜锣声都没有听到,现在晚了吧,希望祖奶奶不会怪罪……” 看他们的样子,应该也是要跟上大部队的。待两人经过身边时,常晋行礼道：“老丈有礼了,这农忙时节,你不在田间于活,准备去于什么呀。” “啊……”那老头根本没想到这书生打扮的陌生人会冲自己说话,微愣一下。 “我们跟着祖奶奶去捣毁土地庙……让人们别再给土地上香……”没等老汉回答,旁边那半大的小子已经从身后探出脑袋道。 “什么？”这下该常晋吃惊,“你们为什么要捣毁土地庙？” “土地是邪神,不管我们老百姓死活,大旱的时候根本没有显灵。现在我们改信来世尊者大仙。大仙很灵的,去年我生病了,爷爷给我在大仙庙里求了碗符水,我喝下去就好了。”孩童也不怕生,巴拉巴拉把前因后果说出。 “什么来世尊者,分明是……”王启年在旁边听得不忿,开口道。 话刚说一半,就被常晋拉住。他看的清楚,眼前这对爷孙对那个所谓的来世尊者大仙很信服,近乎痴迷。如果王启年口中诋毁神灵,只要这爷孙喊一嗓子,说不定会惹来先前那些百姓围攻。 事情未明之前,没必要惹麻烦。 “多谢两位释惑”常晋再次行礼。 “嗯没什么”农夫有些局促的点了点头,急忙拉着孙子离开。 “荒唐”等那爷孙二人远去,王启年很是不平的说道：“什么来世尊者大仙,根本没听过,分明是不知哪路来的邪神。土地好歹也是官府认可的正神……他们不拜正神反求邪神草头神庇护,实在是荒谬之极。” 常晋摇摇头不语,圣人早有言“非其鬼而祭之,谄也”。每当天灾**,乱世将起,这种邪神淫祭就会层出不穷。百姓被稍加鼓动,就会自愿供奉香火念力,供其驱使。 甚至随便编一个神灵,也有人信奉。 比如去年洪大功起事叛乱前,就曾带人事先在河滩上掩埋一个独眼石像,而后当中众人面挖出在河中挖出祭拜,还编什么歌谣,“莫道石人一只眼,挑动大河天下反。” 像王启年所言,这来世尊者以前从未听闻,十有**是野神。这种神灵为了提高境界,只会疯狂汲取供奉人家的气运。凡人运衰轻则败家,重则灭族,实在不可取。 不知来世尊者到底何德何能,惹来那么多人信奉。 “允升,我们跟上看看”王启年先前觉得燥热无比,有了此事,也顾不上喊热。 “也好”常晋也想看看那来世尊者到底什么路子,便开口同意。 两人绕过小镇,直接来到镇北一处高岗附近,远远便看到有座土地庙矗立在土岗上,先前那些农人在老妪的带领下,紧紧围在庙宇前。神灵土地分为三六九等,庙宇也各不相同。像这种乡间土地虽有敕符,但只是细微小神,庙宇大多窄小,神力也有限。“动手,大家都动手,捣毁了这土地庙,咱们都能得到来世尊者的保佑。”不等他们靠近,便听到那位披头散发的老妪挥动拐杖,口中大叫连连。 众人来时路上神色激动,真到土地庙前,却没有哪个敢第一个动手毁庙。近几百年仙神二道显圣,凡人对神灵怀有敬畏之心。虽然经过老妪的鼓动,一个个仍然踌躇不前。看那样子,应该是害怕土地爷降罪下来。 神灵降罪治下,这样例子并不少见,袁子才在《异史杂记》中就曾记载过 说是本朝洪光年间有位姓唐名继武的太史,少时气直磊落,胆即最豪。说白了,就是傻大胆,天不怕地不怕。 这唐太史七八岁的时候跟随表哥去一间荒废的庙宇内游玩,看到殿中供奉泥塑瞪着硕大的琉璃眼,,闪闪发着荧光,非常漂亮。唐太史看过后心中很喜爱,就偷偷用手指把琉璃眼球抠挖掉,藏在怀中带回家。 哪知道刚回家不久,表哥突然发起病,口中大喊大叫：“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挖我的眼睛” 叫声凄厉,久久不止。 众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正纳闷之际,太史战战兢兢说出自己曾在庙里抠挖泥鬼眼珠,带回家中。 明白原委,有家人急忙焚香祭告,说小孩子年幼无知,戏耍的时候无意伤到神灵眼睛。现在立刻奉还。 那神灵得到答复,这才借表哥之口道：“既如此,我去也”说完,昏厥倒在地上,过了很长时间才苏醒过来。 家人围着太史表哥询问刚才都说了什么,此人茫然不知。 后来众人将那两枚琉璃眼珠重新安放在泥塑眼中,事情方才结束。 常晋读罢故事心中已有猜测,该神灵应该是乡间不入流的草头神,自身神力有限。如果真是敕封正神,受此大辱,绝对不会轻易罢手。这唐继武后来能够官至太史,显然自身有着儒家气运庇护。是以那草头神无法近身惩罚,只敢附身他人身上,恐吓威胁,讨要眼珠。 场中那老妪连说几次,仍然没有人当出头鸟,她有些急了,蹲身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直直砸向土地庙庙门。 “通”沉闷声音响起,常晋清楚看到庙门上一道赤光闪过,阻拦住那块石头。土地庙有香火念力守护,寻常人想将之捣毁,需要很费些时日。 有老妪做示范,周围农人纷纷反应过来,捡起砖头石块,挥舞锄头铁锹一股脑冲着土地庙砸去。 等常晋放出神识,不由露出哑然之色。先前听那农人口中称“土地爷”,常晋原本以为这神灵为男性,现在才知道对方是位“土地娘娘”。 只见土地庙上方气运赤白,随风轻轻摇摆,中间还夹杂着不少怨念。这怨念的来历不用问,肯定是眼前这些百姓心生不满造成的。 神庙当中有一泥塑女子,是土地娘娘在世俗间的塑像。 常晋看的清楚,塑像当中显现出一个二八少女,双手环抱膝盖,龟缩在神台一个角落里,瞪眼望着庙外的凡人,微蹙眉头,眼中委屈的泪珠潸然落下。 这副模样,立刻让常晋想到小倩。 不过以小倩的性子,受这么大委屈,应该不会束手无策。 那幻影不像神灵,更像是一个柔弱的女子。等读完庙门前立的一块石碑,常晋才明白该神来历,这土地娘娘名叫聂小云,生前是镇上一户人家的媳妇。 聂小云丈夫是一名秀才,有年进京赶考一去不回,只留下婆婆和她二人在家。家中没有劳力,婆媳二人日子过得异常艰苦。 聂小云没有任何怨言,为了让婆婆吃饱穿暖,她白天辛苦到田间劳作,晚上还要在灯下纺线。 周围邻人看在眼中,纷纷夸赞。 哪知道一天晚上,婆媳二人正在家中熟睡,忽然房屋倒塌。聂小云反应过来时死死撑住墙壁,让婆婆逃了出去,自己则被房梁砸死。 镇上百姓知道这件事情,不断烧些香烛纸钱拜祭聂小云。哪知过了不久,竟然有些灵异。但凡拜祭过的人家,心中有求,大多能够如愿。 于是乎,祭拜聂小云的人渐渐多起来。 再后来镇上有富户筹钱修建土地庙,众人便把聂小云的泥塑放置在其中。 按石碑上的记载算,如今已有近二百年了。 只是时过境迁,前人立庙,后人却想捣毁,实在令人感慨。 这时王启年也看到庙前那块石碑,读完心有所动,大叫道：“住手,一群蠢人。信狗屁来世尊者,你们没有吃食,与土地有什么关系” 听到喊声,不少农人转过头。 “你们是谁,从哪里来的？”为首老妪开口问道。 王启年开口时,常晋已经暗暗叫苦。只是话已经说出,根本无法收回。 她刚打算解释,那老妪用拐杖一指：“他们侮辱来世尊者大仙,都上去打死他们” “打……打死他们” “往死里打……” 庙门口的百姓口中大喊大叫,举着钢叉铁锨冲了过来。 一言不合,喊打喊杀,王启年完全没有料到这种情况。常晋却心有准备,这些人既然主动来捣毁土地庙,显然已经被洗脑。类似情况,地球上并不少见 “谁敢？”他手摁宝剑,双目瞪圆,紧紧盯着对面的农夫。以他如今的境界,神识只是稍微放出,便带有一股滔天的杀意。 那些农人接触到他的眼睛,都感觉被一头凶猛的野兽盯上,浑身冷飕飕,似乎有无数钢刀刺入骨髓,直至生魂。 “这……这书生咋这么邪门,看一眼就把人吓坏了”不少人脑海中冒出这样的念头。 〖 第一百四十章 苍梧县请神 这群百姓都是被人鼓动,行事虽然癫狂,但常晋不会真个挥剑杀了他们。他手摁宝剑,慢步朝人群走去。 土地庙前农人足有上百,只是观他们头顶气运,大多白色。上百人气运聚在一起和常晋也没有可比性,自然形成压制。 此刻看书生走来,他们都感觉到那目光中杀意盎然,一个个裹足不前,仿佛被夺了魂一样,傻楞的呆在当场。 吧嗒,最前面那人实在忍受不住威压,双手哆嗦,锄头拿捏不稳,掉在地 这声音才将他们惊醒,个个吓得急忙朝后退去,根本不敢与书生直视。 “还不快离去,你们当真不怕土地爷怪罪？”常晋跟着又是一声大喝,声音中带着丝丝法力。 这些农人听到,再也坚持不住,纷纷落荒而逃,连领头那老妪也如此。 常晋早探查过老妪,只是一寻常妇人,体内并没有法力存在。这样的人,不知怎地会成为头领。 看众农人争先恐后逃命而去,王启年口中惊叹：“以前史书中有载,古时西乡侯求主,曾手持丈二长矛,立于桥上大喝追兵,声如巨雷,使桥断水回,吓得敌首当场毙命,众将奔逃,弃枪丢盔者不计其数。我原本以为这是古人演绎,今日看过允升方知,古人所言不虚……” “王兄说笑,我怎么敢和西乡侯相提并论。”常晋岔过话题：“有了此事,我们估计不能去镇上歇息了,不如在这里休息片刻,吃些食物吧？” “也好”王启年立刻点头同意。 两人坐在庙前树下,拿出水囊喝了些水,吃了几块饼子。 岗上清风徐来,甚是惬意。王启年奔走半日,早已经身心疲惫,此刻填饱肚子,就着凉风很快睡去。 常晋却没有睡意,他按剑起身,快步来到庙门前。 那庙门无人自开,神台上的少女盈盈走来,到跟前急忙行礼：“小神聂小云谢过道友” 如今道法显圣,神灵多受道院管束。是以神灵遇到修道者,大多会先行礼示意。 “不必多礼”常晋摆了摆手,扭头打量着土地庙的环境。只见那神台上的泥塑已呈破败之色,四周墙壁房梁上挂有蛛网。 当神灵当到这种地步,实在有些寒酸。 “那来世尊者到底是何方神灵,你怎么得罪于他？” “小神也不知来世尊者出自何处,前几年忽然显灵,香火异常旺盛,周围百姓祭拜者甚重。原本香火兴衰各凭本领,只是来世尊者暗中命令自家信徒对其余神灵信徒打骂驱赶,以至于我们香火逐渐冷落……” “为何不上告道院？”常晋奇怪的问道。这土地娘娘庙宇虽小,但也是道院敕封的正神。神灵向道院供奉香火念力,遇到什么问题自然要求助于道院。 相信只要道院知道此地异常,肯定会派人下来探查。 “我等小神曾经联名上报道院,可惜没有得到回应来世尊者信徒愈发猖狂,如今更是要捣毁吾等庙宇。” 道院不管？常晋微皱眉头,本能感觉这其中有问题。 颍州一地神灵归属上玄门道院管辖,按理说有邪神作乱,上玄门应该铲除才对。如今不管不问,不知到底有何算计。 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常晋也只是安慰聂小云几句,其余并没有多言。 问过话语,常晋唤醒王启年,两人继续赶路,花了一个时辰的功夫赶到临近小镇。到镇上王启年死活不愿走动,而是花费些银钱雇了辆马车赶路,在傍晚时分终于到达苍梧县城。 苍梧县城和通衢县远没有可比性,城墙年久失修,早已破败不堪,砖缝间长满野草,随风飘摇。 城门口来往行人,神色大多木然。 再看城池上方气运,颜色驳杂,其中阴晦邪气足足占了四成。 城口有几名吊儿郎当的县兵把守,征收过门税。因看常晋二人一身读书人装扮,那县兵也没有过多刁难,只是让他们交了几枚铜钱了事。 待两人进入城中,才发现街道上来人稀少,大多脚步匆匆。街道两旁的商铺,也带着几分萧瑟。 王启年虽然不懂查看气运,但看过苍梧县城中景象,忍不住皱眉道：“看过此处县城,才知赵知县不简单。” “是呀”常晋点头附和。赵守仁担任通衢县县令以来,每日办公勤勤勉勉,修路搭桥、劝农植桑。 通衢县百姓虽称不上安居乐业,但至少饿肚子的人很少。 这样的官员,应该算是能吏,可惜像赵知县这样的太少,大多官员尸位素餐,无视治下百姓死活。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常晋脑海中再次浮现出这句话。原本在他心中,大燕王朝衰败是道院作祟,如今看来,这个观点有些偏执了。 比如月前万山府城那场大水,看似是因为道院倒行逆施,惹来神道报复,可是究其内在原因,难道官府就没有责任？ 两人随便找了家客栈住下,因为心中想着事情,晚饭常晋吃的简单。吃过饭他们聊了几句闲话便各自回房休息。 一夜无话,清晨醒来,常晋去隔壁喊王启年起床,而后相约去街头喝碗牛肉汤。说是羊肉汤,碗里边只有三五片羊肉,剩余多是羊杂、内脏等等物事。不过老板手艺不错,羊肉汤喝起来很有滋味。 吃饱喝足,他们刚要结账离开,却忽然听到城门方向传来一阵刺耳的敲锣打鼓声。跟着有人大声喊道：“派去请神的回来了,已经到城门口,大家快去看呀……” “这么快就请回来了,我还以为要等两天呢……会不会没有把神请回来了？”这时,附近一个正在喝羊肉汤的汉子嘟囔道。 “铁柱,你他娘的别胡说八道,想挨揍是不是,这次是陈县令亲自派人去请的,怎么可能请不来”闻听此言,旁边立刻有人训丨斥到。 县城中还需要请神？听到是苍梧县县令派人请神,常晋很有些惊讶。 按照道院的规定,一县之地,其他神灵不论,但是必须有两位神灵供奉,那就是土地和水神。 〖 第一百四十一章 请神祭神 “哦”常晋口中应答着,心头已经明了。这县城土地被杀,以及闹鬼一事,十有**就是来世尊者在后边操控,为了得到人道认可,名正言顺成为一方正神。 只是他还有些奇怪,苍梧县境内神灵出现变故,上玄门真的不打算插手吗,又或者是暗中默许……常晋接连想到几种可能,都觉得有些说不通。 只能暂时按下心思,和王启年跟上人群,看看那来世尊者神像再说。 “谢谢两位大哥为小弟释惑……”说完,他冲着王启年点点头,两人一块儿离开小饭摊。 “允升,刚才听完两人所讲,我怎么觉得这闹鬼像是来世尊者自己鼓捣出来的？”见左右无人,王启年低声道。经历过昨日土地娘娘庙前变故,他也知道尊者大仙的信徒很疯狂,害怕被人听到,只能压低声音。 “没错,我也这么想。”常晋点点头。 两人随人群来到土地庙前,远远便看到八个壮汉抬着一尊泥塑神像阔步走来。在他们前方,还有四人分别抬着两张桌子,上边放有三牲祭祀。最前方,几个负责敲锣打鼓的汉子簇拥着一名道人。 常晋放出神识,果然见一神灵投影附着在泥塑当中。这也是应有之意,按照世间请神的风俗,做好泥塑后要将之抬到神灵庙宇,奉上三牲祭祀,求助祈祷,让神灵投影其上,并留下神道符篥。这么做,主要还是防止有邪灵附着在投影上,享受香火念力。毕竟投影不是真神,神力相当有限。有符篥加持,投影分身出现变故,可以瞬息感知。 他扫眼望去,只见这神灵羽衣星冠,容光照人,周身被丝丝青气笼罩,威严异常。 这让常晋心中吃了一惊,原本以为来世尊者是一方邪神,头顶应该纠缠有不少怨念才对,怎么那其气息中正平和,完全像是道家敕封的正神。 在众人的簇拥中,游方道人一声低吼：“落神” 八个壮汉闻言,小心翼翼将桌子上的泥塑神像放下。队伍中其他人则迅速闪退到旁边,驱赶着看热闹的百姓后退,为游方道人腾出一大片空场。 接下来是验神,通俗的讲就是要验明神灵真身一般所请神灵都在外地,路途遥远,大多超出神灵所在神域。 那么回来的路上,很容易被一些企图享用香火念力的妖魔鬼怪趁机灭掉投影占据神位。如果不详细查验,谁也不知道所请神灵到底是不是真神。 所以请神归来后,游方道人并不急着让众人祭拜。一旦祭拜,就说明百姓承认该神灵为正统。 他恭恭敬敬对着神像上了三株清香,开口道：“来世尊者大仙在上,自从苍梧县土地跌下神坛,治下百姓多受妖魔鬼怪侵袭之苦,无奈之下,特请尊者大仙来此坐镇,还请大仙显神于人前,以便早登神位,享受满城百姓香火念力 游方道人说那么多话,其实就一个意思：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如果这泥塑神像中附着的是真神,那就露些手段让大家看看。 话音刚落,就看见神像上忽然光芒大盛,赤青云雾冉冉升起,几乎照的近处百姓睁不开眼睛。 紧接着便看到一个虚影从神像中升起,步踏虚空,对着下方众人朗声道：“吾乃来世尊者,今日如得苍梧百姓香火念力,必清除此地妖魔鬼怪,守护一方平安” 说完,他伸手一指,但见神符飞出,直朝土地庙中落下。 紧跟着啊啊的惨叫声传来,一个浑身冒着黑气的鬼物窜出庙门,口中大呼：“尊者大仙饶命,尊者大仙饶命” “哼,大胆鬼物,竟敢占据土地神位,我岂能饶你”虚影不为之所动,口中法力不断涌出。那鬼物身上发出熊熊火光,呲呲燃烧,中间求饶声不断。片刻黑雾烧完,惨叫声也随之消失。 这副奇景让不少百姓看得目瞪口呆,良久才有人率先反应过来,低声喊道：“尊者大仙是真神……” “的确是真神”有人附和着。 “拜见尊者大仙……” “拜见尊者大仙……” 周围百姓纷纷跪拜,仍然站着的不到两成。除了常晋二人,剩余那群站立的同样是书生装扮。 这群读书人中间站着一位夫子,正细细看着虚空中的神灵。 “老师？”见周围人不断下拜,一个学生悄然在后边低语。 “应该是真神,可以祭拜了……”老夫子看了片刻,没发现异常,点点头道。他虽然不通道法,但也曾听人提起真正的神灵头顶光气中正平和,感觉不到邪祟黑雾。 眼前这来世尊者浑身被赤青云气笼罩,略显花哨,但当中并没有黑雾,应该是真神。 老夫子声音虽小,常晋却听个清楚,心中暗叹一声,拉着王启年道：“我们快退到远处吧。” 等下众人皆祭拜神灵,如果他们两人站着,就有些突兀。 “允升,怎么了,是不是这神灵有问题？”站到不起眼的地方,王启年低声问道。 “神灵我倒没有看出异常,不过先前他焚烧的那个鬼物,只是动用神法在演戏……此等神灵,不值得祭拜。”常晋开口回应。 此刻场中又有了变化,随着老夫子带领学生跪下祭拜,除主持祭祀的游方道人,再无一人站立。 等众人祭拜完毕,道人又高呼一声：“起神”而后几个壮汉又将神像抬起,冲着土地庙走去。 常晋先前用神识探查过此处,那土地爷确实是跌下神位,神台上原本的泥像从中间裂开一道口子。 没等新神进门,土地像就被其余百姓快速清除庙宇,神台也打扫的干干净净。 众人将新神在台上放好,锣鼓立刻开始响动,接着炮仗连连,声震八方。 这热闹场面足足持续了一炷香时间,才在游方道人的呼喊声中停止。四周重新陷入平静,道人又喊道：“吉时已到,有请陈县令上祭文……” 这一步,称之为祭神。 有了县令念出的祭文,说明新神得到官府认可,不是邪祭淫祀。 “维年月日,苍梧县令陈某,今承众之所寄,聚民之所望,率民之众已以特羊庶羞之奠,告于土地之神。山泽以通气为灵,土地以积阴为德,致和产物,助天育人。人之仰恩,是关礼典。说恭承朝命,纲纪南邦,式崇荐礼,以展勤敬。庶降福四,式登百谷,猛兽不搏,毒蛊不噬。精诚或通,昭鉴非远。尚飨” 随着祭文念出,苍梧县气运翻动,和土地庙上方赤青云雾融为一体。至此,说明来世尊者大仙得到人道认可,请神算是完成。 等陈县令退出土地庙,早有按耐不住的百姓纷纷上香祭拜。 一时间,庙宇内充斥着歌颂声、赞美声、膜拜声。 “小民江二道拜见来世尊者大仙……” “参拜土地爷” “参拜土地老爷” 参拜声中,高呼土地爷的百姓仍然居多。由此可见,土地神职在百姓心中根深蒂固。只是这土地庙中有来世尊者的投影,所以他们供奉的香火念力实际仍为来世尊者享用。 “大事成也”百里外一尊神灵正在台上高坐,此刻感应到苍梧县中传来的丝丝香火念力,心中大喜出声。 虽然香火念力很稀少,但目前只是开始。相信不久之后,整个苍梧县的百姓闻讯都会前去祭拜。 如此,自己可以掌管一县神域。 有香火念力相助,用不了多久就能冲破释门禁制,让本体获得重生。 不过释门那些光头都不在了,如今想报仇也没有机会。 上玄门本庭,同样有数名道人透过水镜关注着苍梧县气运变化。 一位身穿黑袍的道人看着土地庙中百姓接连不断祭拜,有些惊异的开口道：“师兄,这妖孽势力不断扩大,如今更是占据正神之职,得到人道认可。 还有他门下信徒韩德旺,创下尊者会,造作经卷符篥,传布民间,如今信奉来世尊者的愚民已有数万人。我们是否要加以限制？” “放心吧,些许愚民出不了问题。即使作乱,也正合我意。那韩德旺我查看过气运,不过是一条伪龙,翻不起大浪的。等真龙出世,必斩之祭天” “虽是伪龙,如果势大,席卷颍州,万一得到人道认可,压制住真龙就不妙了”黑袍道人仍然满脸担忧。 “是呀”另有道人表示赞同：“我们上玄门上代掌教手段通天,加之机缘巧合得到龙穴,指点真龙祖上葬于其中。如今算来,已经近百年时间,正是勃发之时,可不能让伪龙于扰到。” “两位师弟安心吧,其余几派道院内都有消息传来,尚未确定各州真龙所在。我们上玄门早早定下真龙,已经占了先机,接下来只要耐心等待乱世来临,下山辅佐真龙即可。等新朝鼎立,就是我上玄门大兴之时。切不可过早行动,自乱阵脚……” “话虽如此,不知怎地我心中总有不安,数年前大燕王朝天机明透,我等可以用秘法参知。这几年不知为何,我观真龙气运有些模糊,好似生出变故,不知是不是受到伪龙于扰的原因。” 〖 第一百四十二章 得知真相心气怒 “师弟多虑了,真龙气运受人道庇护,浮浮沉沉,忽隐忽现本就是常态,只等乱世来临,便可风云际会一飞冲天。至于那条伪龙,眼前虽然势大,却不过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一旦乱世来临,必然分崩离析,实在不足为虑。 “师兄所言极是,”见他自信满满,黑袍道人不好再多说些什么,只能沉默不语。 此间了事,殿内几名道人相继离开。 黑袍道人心中有事,速度自然慢了下来。他的修炼场所在后山紫竹林,甚是清幽,平常根本无人打扰。 走到拐角处,却看到师弟知真正在那里等候。 没等他开口,知真已经笑着打招呼：“知法师兄,你走的太慢了” 上玄道门从古时传到至今有一十八代,如今几代字辈为“金石功知灵,通此加地仙,”,掌门由知礼担任,本庭各个长老大都是知字辈师兄弟,世俗间其余分院则是灵字辈弟子担当。 “师弟找我有事？”黑袍道人心存困惑,面色平静开口道。 道门内也有争斗,知法、知真二人的师傅年轻时曾经结怨,是以他们传下的弟子关系也不算融洽。 两人平时私下很少有往来,大多是在议事堂中相见。知真拦在此处,看来确实有事了。 “久闻师兄采摘的紫竹茶清午纯和,为我道家养生珍品,师弟口馋,想去师兄那里讨两杯茶水喝喝,不知师兄是否方便？”知真笑着岔开话题。 “也好”伸手不打笑脸人,知法按耐下疑惑,点头道：“师弟请随我来。 紫竹林方圆十余亩,当中微风习习,鸣禽不断,灵气翻涌。一路走来,知真口中赞叹不已,直夸师兄高明,有次生灵阵法,循环不息,百年之后,这紫竹林必能成为上玄门一方难得的宝地。 “师弟谬赞了”知法口中谦逊着,心中也有几分自得。这片竹林生长在上玄门内足有千年,一直无人在意,知法入门后一眼相中。待能够自选修炼宝地时,他便奏请师门将紫竹林赐予自己。而后略布阵法,便成修炼场所。 经过几十年孕育,紫竹林生生不断,终于显出不凡来。 如今这片清幽灵气之地,很得门内师兄弟赞赏。这也是知法最为得意之处,知真口中如此称赞,算是投其所好。 两人在竹林中一片空地坐在,很快有道童送上茶水。但见那茶碗内飘着三两片竹叶,茶水晕开,色泽清脆碧绿,宛如一池春水。紫竹林之妙,尽在茶中 知真又忍不住称赞几句,细细品了半盏茶后,他才放下茶碗,轻声叹了口气：“知法师兄,先前你在殿内所言,师弟非常赞同。这世俗龙气一事,怕真出了变故。” “哦？”知法眉毛微挑。先前自己在殿中提起真龙生变,知真就曾表示赞同,他当时并未多想,现在看来,师弟很可能另掌握有情况。 “说起各州龙气生变,不但我上玄门有所感应,连玉清道内也传来消息,说是曾有门人感应到万山府内出现过两股龙气,而且都模糊不清。掌门坤元曾经让弟子四处寻访,结果因为力量分散太开,以至于渎水水君发难时,很多弟子不及赶回,玉清道才吃了大亏。” “玉清道”提起玉清道,知法脸上露出几丝凄色：“不知到底是我道门哪派算计玉清道。争龙尚未开始,道门各派却开始争斗了。掌门师兄过于自信,认为那韩德旺不过是一条伪龙,根本不足为虑。殊不知,各派不加于涉,的确没有问题。怕就怕其余道门暗中支持,如果我们任由尊者会发展下去,情况怕有些不妙。虽然上代掌教当年曾言韩德旺有三年大兴之运,可如今乱世尚未到来,此僚已经发展到如此地步,实在让人难以心安……”月前万山府一事自然算是天下道门间少有的大事,各道门内部都有议论。到底谁算计了玉清道,不得而知,只是道门之间却因此戒备起来。 “师兄所言甚是,人道世俗争龙,难以捉摸。掌门过于自信,怕不是好事。我们还是应该及早派些弟子守护真龙。另外来世尊者那里,也要派人压一压。不知师兄意下如何？” 知法闻言有些沉默,他总算明白师弟找上门来所为何事——争龙之功。 原来是想为门下弟子争取几分人道气运,虽然说辅佐真龙立鼎,整个上玄门都会享受新朝气运。但这气运也有薄厚,下山行事的弟子,自然所得最多。就连他们作为师父,也能享受弟子供奉的气运。 明白师弟的小算盘,知法却没有理由阻止,只是点头说道：“天机莫测啊,不知师弟准备派遣何人下山？” 知真道士想了想,开口：“不如我让灵应、灵玉二位弟子提前出山,跟随潜龙左右……” “也好”知法没有拒绝。灵应是他座下弟子,灵玉则出自知真门下。 两人说完相视一笑,彼此心意了然,便岔开话题,谈起闲话来。 看过请神仪式,常晋和王启年乘舟飘然离开苍梧县城。至于那土地庙内的异状,常晋并没有插手。此处神灵不过是来世尊者的投影,即使除掉,也无甚作用,反而会打草惊蛇。 苍梧县境内河流众多,两人雇了艘小舟顺流而下,半日就行出五六十里远 路过一处开阔水域,远远可以看到河堤上人影晃动,叫好声不断。常晋竖耳倾听,才发现那处正在起戏,放出神识感应,才发现那热闹之处乃是一座河神庙,不禁有些奇怪的开口问道：“船家,怎么有人家在河神庙前唱大戏,可是河神的寿诞？” “哦,两位有所不知,前些日子这里的河神庙无缘无故倒塌,人们都说河神爷死掉了,于是镇上的百姓筹款,重修河神庙,并且请来来世尊者大仙供奉 “来世尊者”常晋和王启年异声道。 “对呀,两位也听过尊者大仙的名字,现在我们苍梧、太和两县很多人都信奉大仙。这段时间大仙的庙宇到处都是,光我知道已经修八座了……” 常晋先前还抱着一丝幻想,就是来世尊者闹出的动静上玄门并不知晓。现在看来,这背后确实另有算计。只是他心中有些不解,让来世尊者坐大对道院到底有什么好处,重演渎水水君伐道一时也未可知。 想不明白,他只能将疑问压在心头。 那边王启年也开口询问道：“船家,这尊者大仙到底灵验不？” “灵验,怎么不灵验,原先大家都不信……我们村二狗子得了重病,在床上躺大半年,结果让尊者会的长老喂碗符水,立马好了。还有隔壁村的刘碾子,上山砍柴摔得血肉模糊,找大夫看过,都让准备后事了,家里人不甘心,找尊者会长老来看,一碗符水,刘碾子现在活蹦乱跳,跟没事人一样。 从那以后,我们附近的村子都信尊者大仙了,家家都买符篥。”船家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张黄纸符篥,“有了这张符篥,行船时妖魔鬼怪都不敢拦路。两位公子,我劝你们等下上岸也去买一张,能保平安呢。” “多谢船家”常晋口中应答着,眉头却越皱越深。这来世尊者,怕是不单单想要索取香火念力了。 至于那尊者会,和地球历史上的太平道、拜上帝会几乎没什么区别。 难不成……这就是上玄门背后的算计。 想到这种可能,常晋禁不住有些发冷。如果自己的猜测没错,那上玄门该 果然是纸上得来终觉浅,在家时常晋已经听人提起过大燕王朝境内的种种乱象,但是等真正用眼睛看到,才知道问题远比想象的要严重。 这般王朝……还有救吗？ 〖 第一百四十三章 寻觅仙缘 又朝前行出十余里地,常晋二人付过船资,在一处码头上岸。 此地名叫蜀河镇,正是来世尊者最初显灵的地方,第一座尊者庙便在此地修建,也正是真身所在。 他们原本还想找人询问尊者庙的位置,靠近镇子才知道根本不用询问,前去尊者庙烧香的百姓络绎不绝,排成一条长长的队伍,足有二里多。其中有坐轿而来的乡绅,也有他们这般打扮的读书人,当然更多的是平民百姓。 两人对视一眼,都透露着惊讶。来的路上已有心理准备,却没有想到信奉来世尊者的百姓如此之多。 先前小倩托梦贡献河神瓜时,也没有如此盛况。 “走吧,我们也去看看”常晋深吸一口气道。 他们又朝前走出半里多路,见前方不远处有辆板车掉进车辙当中,板车上边坐着位满头白发的老妪,一个衣衫破旧的中年农夫使劲拽着车把往路上拉。 由于刚下过雨的原因,车辙内满是污泥,死死的吸附着车轮,农夫尝试了几次,憋得脸色通红,始终没有将板车拉出。 常晋快走几步,伸手扶住车梆一推,车轮已经从污泥中拔出。 “谢谢公子,谢谢公子”农夫回头此刻回头见有人帮忙,慌忙放下板车,诚惶诚恐道。常晋王启年二人身着长衫衣料考究,缝工精细,一看就不是普通 “大哥何必多礼,出门在外谁没有难处”常晋伸手指了指板车上的老妪：“你们这是去尊者庙烧香？” “哦我和老娘求愿,她眼睛瞎了,想让尊者会的长老看看能不能治好。两位公子可也是来上香的？” 王启年不知常晋为何对一个农夫如此热情,也点点头说着：“嗯,我们听说尊者大仙很灵验,特来给家人祈福。” “哦……原来你们不是来寻找仙缘的呀。”那农夫明显松了口气。 “仙缘,什么仙缘？”常晋心中一动追问道。 “两位公子还不知道呀,”中年农夫压低声音,“尊者大仙的神庙在紫玉山前山,拜的人很多,以前倒没什么事儿,最近不知怎地传出来世尊者在后山显形……凡人遇到了就能够成仙。这几个月来,有不少人进入后山想寻找仙缘,大多数去了就没有回来。据尊者会的长老说他们都成仙了,可是谁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两位公子,听我一句劝,去前山拜拜尊者大仙就好,千万别去后山找什么仙缘。” “多谢相告”常晋脸色不变的回应。看来这来世尊者身上的秘密还挺多的,这次一定要探个明白。 紫玉山半山腰,一座恢弘的庙宇掩映在绿树当中。但见庙宇上方青烟袅袅,直冲天际。 常晋二人随着香客来到山下,见别人手中都拿着香烛,他也从怀中掏出一锭碎银子,在道边小摊上买了一捆香烛。 因为这座寺庙,山脚下的商业倒是兴盛起来。沿路小摊,卖香烛、卖茶水、看相算命、卖汤饼小吃应有尽有,简直就是一个小型街市。王启年本想在山脚下略作歇息,可一路走来,发现那些面馆茶摊内坐满了人,挤挤攘攘,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两人只能省去歇息,直朝山腰奔去。 紫玉山大约有两三百丈高,并不算陡峭,山坡上还修出一条土路。这点路程对于普通的农家香客来说,自然不算什么。 不过那些富裕人家就另说了,只能掏钱雇人用滑竿抬上去。 那滑竿用半丈多长的斑竹做成,两端各绑上短扛作为抬肩,中间再用竹片和绳子编成软扎,前面系上一个脚踏。 这种滑竿由两人抬扛,轻巧灵活,大道小道皆可行走,尤其适合山区小路 该章节未完,稍后补充完整。 〖 第一百四十四章 大佛寺内显异端 常晋脚步快捷,片刻就奔出五六里地,绕过大山后,果然见不远处的树林中露出一座高高的塔尖。 那处所在,应该就是几个猎户口中的大佛寺。 常晋本来对这座修在深山中的寺庙有些奇怪,只是冲着塔尖方向走出半里多地,他才恍然。大佛寺依山而建,从这里往南直通不过数里山路就拐上官道,先前常晋绕山而行,算是走了不少冤枉路。 但看那尊高耸入云的宝塔,便可以看出大佛寺曾经的气势。只是如今道法显圣,释家彻底没落,和尚被迫还俗,寺庙无人照看,便彻底破败。 常晋一路走来,手中长剑不时挥舞。这条山道应该荒废很久了,地面上的蒿草足有膝盖深,中间还夹杂有不少灌木,实在难以行走。 他用了一盏茶功夫才走到庙前,那庙门早已经垮塌大半,砖瓦破碎一地,几根木头门柱东倒西歪,上方连匾额也看不到了。 运起神识,果见一股灰黑气息笼罩在庙宇之上,连外边诺大的树林也笼罩其中。妖气、邪祟阴气、怨气……常晋细细感应,片刻露出疑惑。这黑雾虽然范围广大,但并不浓烈,根本不像来世尊者真身应有的气象。 既然来了,进去看看再说。常晋压下困惑,摁剑步入其中。 前院同样荒草满地,墙壁上画有几幅释家壁画,只是上边的颜色早已经脱落于净,依稀能够看出上边带有“普度”二字。 大殿空荡荡的,门窗早已经不知去向,看样子应该是被附近山民取回家了。常晋瞥了一眼,见殿中高坐着一尊泥塑的释家祖师像,可惜长久无人料理,上边金漆掉尽,连躯体中间也炸开一道缝隙,上边长出斑斑青苔来。 见里边没什么可看的东西,常晋扭身穿过角门,进入后边院落。 这里同样寂静无声,让常晋有些惊讶的是中间供着一尊两三丈高的石佛,虽然大佛脑袋不知被什么东西砍去,但依稀还能够看出昔日的庄严。大佛寺之名,估计由此而来。 环顾四周,东西两侧应该是僧人居住的房舍,门窗同样被摘走,空荡荡黑漆漆的对着常晋,好像一个个吃人的怪物。 大殿东北角种着一片修竹,再远些是一汪水池,应该是从前释家防火用的 一切如常,院内同样没什么奇怪的东西。 常晋刚要转到庙后,心中却忽生感应,快步走到前院。 一个虬髯大汉出现在寺庙门口,面带戒备的看着常晋。片刻,他又松懈下来,冷冷的问道：“你是谁,到这里有何事？” 燕赤霞常晋也没有想到数日前匆匆一别,还会在此地相遇。 不过,对方的态度让他有点不爽。 “求仙”常晋直接给出两个字。 “哼,你们这些书生,不好好读书报效朝廷,却一个个做着白日飞升的美梦。”闻言,燕赤霞面上更冷：“赶紧离开这里,否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常晋总算明白过来,燕赤霞也算是面冷心热之人。看样子他也知道此地有古怪。 “死……道长可是指的这庙内有妖物作怪？”常晋面带笑意回应。说完他手中长剑抽出,一股凛冽萧杀之气在庭中弥漫开来。 “你……”燕赤霞大惊,急忙闪身后退：“你到底是何人,来兰若寺做什么？”说话时,他手决连连,剑匣内的青光已经祭出。 “兰若寺？你说这里是兰若寺……不是大佛寺吗？”脸色一变,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脑海中的记忆一股脑涌了上来：燕赤霞、兰若寺树妖、宁采臣、聂小倩 “大佛寺就是兰若寺,你到底来这里做什么？”燕赤霞见他没有攻击,耐着性子问出第三遍。 “除妖”这次常晋实话实说。 “哦,不知道友出自哪家道门？”燕赤霞并没有松懈下来,继续盘问。 “无门无派,散修”常晋理解对方的心情。毕竟冷不丁的身旁窜出一位陌生修道者,任谁都觉得事情有些怪异。 “道兄名叫燕赤霞吧？” “你从何处得知我的名字……”这下燕赤霞更是惊惑不定。 “小生姓常,名晋,表字允升,万山府通衢县人士,数日前和好友乘舟出游,曾在渎水江面见道兄大发神威,剑斩平湖龙王。 此等豪情,让允升很是佩服,心欲折交。可惜道兄匆匆离去,允升甚是遗憾,未曾想会在此地见到。” 对方说话时表情坦然,燕赤霞自然能够感觉得到,松了口气,点点头道：“原来如此,那日有急事离开,却是错过了道友。不知道友从何处得知兰若寺内有妖怪作祟？” “我和友人听此地百姓说来世尊者大仙很灵,就打算去庙中拜会,谁知进入庙中,感觉那尊者大仙身份存疑……后来又听闻时常有人去山中寻找仙缘失踪,于是就动了心思。” 常晋话中没有半点虚言,这么做,主要是认为燕赤霞此人只得交往。 本章未完,稍后补全。 〖 第一百四十五章 兰若寺惊变 酒逢知己千杯少,两人都是洒脱之人。谈起话来忘了时间,不知不觉,已经半夜时分。 常晋原本以为燕赤霞乃是道院中人,后来才知道他和自己一样,也是散修。燕赤霞家乡昔年大旱,他跟人出门乞讨,快要饿死之际被师傅看中,收为徒弟。而后学习道法神通,学成出山,游走大燕王朝各州,如今已有十余载了,可谓见多识广。 言谈中,燕赤霞对各派道门颇为不屑。等他听说常晋接连考过县试府试时,大为惊讶,连声道：“允升……莫非你就是数月前曾在万山府遇仙楼上题下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的书生,我说怎么这么耳熟。” “正是小弟,些许薄名,没曾想入了燕兄耳中。”对于他听说自己的名字,常晋也有些意外。 “呵呵,允升大才。我也曾登上遇仙楼观景,允升那两首诗写的妙不可言,实在写到了人心里。”赞叹完毕,他又疑惑的问道：“允升如此大才,怎么不在科场走下去,反而寻仙求道？” “小弟并未放弃科举,只是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一味闭门做学问,又怎知大燕王朝各地景象。好比大夫给人治病,只有知晓病情,才能对症下药。” “允升这话我喜欢听,百姓这般最苦了……” 两人正说着话,常晋忽然双眉微皱,扭头看向远方。 见他脸上表情有异,燕赤霞也顺势望去,轻咦了一声。 二三十丈外,一股浓烈的邪祟之气慢慢升起,中间夹杂着无数嚎叫声。 在这寂静的夏夜,让人闻之心寒。 “终于来了,燕兄,你我前去查看一番。如何？”常晋手摁宝剑,一跃而起。 “好,让我也见识见识允升的手段。”燕赤霞自然起身相随。 两人快步来到寺庙之外,只觉得眼前阴气弥漫,超出白日数倍不止。 举目望去,整个山谷中尽是荒坟,怕有数百座之多。不少坟头上飘着绿油油,阴森森的磷火,甚是吓人。 常晋放出神识,可以明显感应到那些阴气凝而不散的地方,大多有鬼物隐藏。 只是身旁的燕赤霞此刻杀意外放,在他的威慑下,那些鬼物一时倒也不敢主动上前。 “这里怎么会有那么多坟墓？”常晋低声问道。白日听燕赤霞简略讲过,他并未放在心上,如今才知道坟墓规模超乎想象。 “我也不太清楚,听附近的猎人说好像是前朝战场,李广啸将军曾在此设伏,计杀上万追兵。我白天仔细探查过,这里根本没有异样,不知怎地,现在阴气如此浓烈……”燕赤霞应答着,迈步进入坟地当中。 “难怪这么多”常晋也有些疑惑。他入山为追查来世尊者真身,却不想又在兰若寺附近遇到荒坟鬼物。 山间晚上露气重,此刻荒坟中雾蒙蒙一片,浓烈的阴气从地下冒出,汇入上空大雾当中。这阴气在地底凝聚无数岁月,风吹不散,当中散发着刺鼻的腥臭味。 常晋屏蔽呼吸,小心翼翼上前。哪知刚走几步,眼前景物忽然一变,周围雾气完全消失,头顶残月高挂,远处一点亮光闪烁。 类似情景常晋遇到过几次,顿时明白自己进入幻阵当中了。此等阵法他自然不惧,只是迈步向前,想看看到底是何鬼物作祟。 等走到那亮光之处,才发现是一处房屋。 他走到跟前,尚未敲门,便见一个妙龄女子提着灯笼笑盈盈的迎出,冲着他开口问道：“公子怎么才来,我家小姐久等了……” “你家小姐？”常晋面露疑惑,心中却如明镜。眼前这妙龄女子乃是鬼物无异,头顶怨气浓烈,显然杀生不少。 至于眼前这座房屋,墙壁皆为巨石所铸,混杂泥土腥气,根本就是一座坟茔幻化而出。 “对呀,公子难道不是寻找仙缘而来的？”女子嘴唇轻启道。 “你怎么知晓？”常晋紧跟着反问。 “公子别问我从哪里知晓,进去就是了。”妙龄女子并不回答,只是提着灯笼在前面引路。 本章未完,先占位,稍后修改补全。 〖 第一百四十六章 大失所望 “桀桀”两声沙哑阴森的笑声从荒坟深处传来。 随即周围的地面突然晃动起来,轰鸣声、惨叫声不断,地下仿佛有什么东西迫不及待的想要钻出。 “这是……”两人脸色不由再变。树林中凭空刮起一股阴风,漆黑如墨的阴气不断从坟墓中涌出,凝聚如实质。 这阴气,和先前那些大不相同,怎么还有金光？ 他们不及细看,便看到周围荒坟爆裂开来,一具浑身长满绿毛,四肢躯于瘦皮包骨头,附着破烂铠甲的尸体从其中钻出。 那尸体眼眶空洞,当中幽光点点。再看头顶,浓烈的邪祟之气喷射两尺多 僵尸……看到尸体的形态,常晋立马想到了刘道人祭炼的那只。 两者外形大不相同,不知哪个更厉害一些。 这具铠甲僵尸只是前奏,接着周围咔嚓咔嚓一阵响动,不断有坟墓裂开,从中爬出一具具长着绿毛或者白毛的高大僵尸来。 这些僵尸无一例外,身上都披着残破的铠甲,手持锈迹斑斑的兵器。 看来燕赤霞先前打探的消息没错,此地荒坟埋葬的大多是前朝阵亡的士兵 这些僵尸列队后并没有立刻展开攻击,反而闪退到一旁。 这个时候,又一鬼物在阴气中显出形体,却是已经到了鬼仙之境。不过他和先前那些僵尸不同,身上铠甲黝黑光洁,面色蜡黄。让人感到怪异是,他手中并未拿兵器,反而拿着一面铜锣。 “此鬼物是魂魄凝聚成形,允升小心些。”燕赤霞以为他没看明白,小声解释道。 “知道了”常晋点点头,目光凝重的看着阴气中央那株大槐树。 “树姥姥献身临世,众生速来拜会。”披甲鬼物猛敲一声铜锣,接着大口喝道。 铜锣声闷响,震荡数里。 原本飘散在坟地周围的鬼物听到,纷纷朝这里汇聚。几个呼吸间,已经有数百鬼物。 他们的境界较低,大多只是人仙之境。 “吾等恭迎尊者大仙” “恭迎树姥姥” 一时间,拜会的声音此起彼伏。 “这树妖弄出的名堂倒不少,真把自己当成神灵了”见此情景,常晋冷笑道。 在他说话的时间,阴气中央冒出一队鬼物,领头两个高举着“回避”“肃静” 招牌。他们身后,还有数人手持黑色大旗,当中几个鬼物抬着一顶轿子,上方邪祟怨气弥漫,应该就是那树姥姥。 “落轿” 随着黄脸鬼物嘶喊声,轿子稳稳当当落下,从中走出一个身穿黑袍,手持绿色长幡,佝偻背腰的老太太。 老太太面白如宣纸,满脸褶子,嘴唇幽红,如同血染。浑身上下鬼气弥漫,说不出的妖娆。 尤其是那幡帐上,绣着密密麻麻的鬼头,常晋扫眼望去,发现上边鬼头如同活物,一个个在蹿腾跳跃,哀嚎呐喊。 十有**,这是树妖炼制的一件法器。 “你们是哪个道院出来的修道者,敢跑到兰若寺撒野？” “你就是来世尊者大仙……”燕赤霞没有回答,反而上下打量着对方,感叹道,“那些凡人俗子,竟然将这等罪孽深重的妖物当成神灵祭拜,真是可笑可叹可悲。” “大胆狂徒,胆敢污蔑姥姥,找死”黄脸鬼物闻听此言,勃然大怒,就要起身向前。 “赵将军,你暂且退下”槐树妖用沙哑的声调命令道。 “是”黄脸鬼物心有不甘的退到一旁。 “你们既然知道我为尊者大仙,应该明白此地乃是老身的神域所在,我只要稍动心思,你们就会魂飞魄散。” 对于修道者而言,贸然进入一个神灵的神域是件很危险的事情,因为对方可以驱动神域内的地脉灵力战斗,而修道者只能凭借自身法力。 槐树妖这话不错,吓唬一般修道者足以,只是对常晋和燕赤霞并不是使用 “有什么本领尽管使出来,让我看看你这邪神脑袋能不能抵得住三尺青锋。”燕赤霞冰冷的回应。 待他说完,常晋也道：“来世尊者说笑了,你贵为一方神灵,信徒数万,但是恐怕本体却离不了这兰若寺吧,想借助神域之力,估计困难。” “你……你从何处得知,你们是上玄门的道人？”槐树妖闻言脸上阴气闪烁,“既然是上玄门中人,当知我和你们道院有约,为何来此地杀我手下。” 在槐树妖看来,自己受困于兰若寺一事,外人根本不知。能知晓内情的,很可能就是上玄门内弟子。 “胡说八道,我上玄门乃道家正派,怎么可能和你一个邪神同流合污”常晋原本想否认,心中一动,起了套话的心思。 倒是燕赤霞面上露出疑惑,不知他这般说辞为何。 槐树妖顿了片刻,开口道：“小娃娃,想知道我和知行那牛鼻子有什么约定,你自己回去询问吧。” “胡说,知行师叔能和你有约？”常晋也曾听人提起上玄门下弟子字辈,顺着树妖话语回答。 话刚说完,便见对面槐树妖裂开艳红妖异的嘴唇,嘿嘿一笑。 常晋心中暗叫不妙,怕是一时不查,中了这老妖的圈套。 “小娃娃,上玄门内可没有知行道人,你们既然不是上玄门弟子,就别怪老身取你们精血破阵了。” 那树妖说完,手中幡帐一挥,粘稠的阴气立刻翻涌而出,上边那些面色狰狞的鬼物一个个鲜活起来,张牙舞爪,发出尖锐的嘶叫声。似乎下一秒钟,就会挣脱幡帐束缚,扑窜而来。 “杀”常晋和燕赤霞相对视一眼,没有丝毫犹豫,先下手为强。 燕赤霞手决舞动,已经冲着树妖神魂斩去。常晋则纵身飞跃,径直来到那些绿毛僵尸跟前。 “呛……”一剑斩下,如同切中朽木。最前方的僵尸根本不及反应,就被斩成两截,嗤嗤燃烧起来。 见手下受创,黄脸鬼物猛然一敲铜锣,口中尖叫道：“众将士听令,给我灭了这书生道人。” 得到命令,周围那些僵尸连同鬼物纷纷涌过来,张牙舞爪,妄图将对方一举拿下。 对待这种毫无营养的人海战术,常晋自是得心应手。他长嘘一口气,体内灵气外放三尺有余,将整个人都护在其中。 接着长剑一抖,带着丝丝青光,直朝前方杀了过去。 站在最近处那名鬼物士兵是鬼仙一转,见那剑芒袭来,下意识想要抵挡,哪知刚靠近三尺以内,却感觉神魂有飘散的迹象。 他心中大惊,尚未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便看到青光在脖颈处一闪而过。随即硕大的头颅冒着丝丝黑雾,跌入黄草丛中。 “书生道士,你找死”见眨眼两名阴兵丧命,十几丈外黄脸将军暴喝道。接着手中铜锣掷出,迎风变做碾盘大小,照对方头顶砸下。 常晋根本不管袭来的法器,脚下一动,十几丈距离疾闪而过,青芒已经刺向鬼物腹部。 “好快的剑”黄脸将军身形急转,整个人已经化成黑雾散开,重新在另一处凝聚成形。 没想到这鬼物还有化气分身的本领,常晋一闪再闪,又窜了过去。 黄脸将军先前已经知晓,这剑芒古怪,如果被近身,自己怕是就要如同先前那两名手下一般,烧个魂飞魄散,再无法凝聚成形。 他急忙再闪,出现在一座荒坟之后。只不过这一次却狼狈许多,没等身体重新凝聚,便被青芒来了个首尾相接。 嗤嗤两声闪过,黄脸将军半条手臂被砍落。冒着黑雾迅速燃烧起来。 他也是果断之人,见火焰无法消除,当即咬牙断臂求生,将剩余半条手臂斩掉,而后退到手下中间,大叫道：“都给我上,抓到此人,姥姥重重有赏 浩然之气,最能克制邪祟之物。无论这些僵尸妖鬼修行多久,只要接触到常晋体内外放的灵气,立刻浑身燃烧,黑烟直冒,惨叫连天。甚至有些修行低下的鬼物,靠近四五尺以内,就再无法凝聚形体,重新化作阴气魂魄飘在在空中。 常晋飞身冲入军阵,接连砍杀,所到之处,势如破竹。 半盏茶的功夫,先前那些僵尸鬼物再无一个存活。 这让他小有些遗憾,来世尊者在世俗间闹出这么大动静,原本以为应该有些道行,哪知道手下训练的阴兵鬼物如此不堪,比起渎水水君远远不如。 再看那边燕赤霞,飞剑连连祭出,在半空中如同蛟龙飞虹,紧随树妖身后,死死咬住,将对方逼得不断在荒坟中间退闪避让。无论是石碑还是树木荒草,青芒飞过,统统绞碎。 常晋见状,忙窜身拦到树妖后方,将她截住。 “好,好,”槐树妖倒是停下身来,冲着他们叫道,“没曾想你们两个道人有些手段,如今我手下上百阴兵鬼物都被杀掉,也算解了你们心头怒火,我放你们离开,恩怨一笔勾销如何？否则,老身定要你们尝尝厉害” 说完,她将手中幡帐直插地下。也不知那旗杆是什么材料做成。噗的一声,直接将石碑弄个粉碎。 紧接着槐树妖头顶迸发出耀眼的黄光……正是从世俗间吸收的香火念力。 〖 第一百四十七章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但见槐树妖迎风而立,头顶淡黄光芒乍现,云气翻涌,越级越浓。几个呼吸间,已经粗如石磙,直冲天际。 并且,远处仍然有点点星星白赤青黄各种气流,迅速被吸引过来,加入到那云气当中。 “这是神庙内的香火念力？”燕赤霞满脸惊愕道。 常晋也吃惊不已,这树妖真是不容小觑,短短数年间,汇聚出这么多的香火念力。论起速度,比小倩也慢不了多少。 如果任由其继续发展下去,怕是真的能够成为统领一府,甚至一州的神灵。那上玄门不和此妖有过什么约定,竟然任由她再治下广纳信徒。 就在两人惊诧之时,树妖头顶的淡黄云气已经弥漫到半亩有余,蜿蜒升腾,亭亭如盖,将之完全罩在其中。 不过等常晋放出神识细看,却发现那华盖当中还蕴含着不少比墨汁还要浓烈的邪祟之气。 果然是邪神常晋心中了然。神灵正常搜集香火念力,想要达到真神之境,最少需要几十上百年的时间。像小倩这种得到人道认可的,万中无一。 来世尊者本身根基就在荒坟当中,依靠吞噬邪祟阴气修炼,这根基自然得不到人道认可。而她在短短数年内成为真神,当中不知害了多少人,留下多少冤魂。 这其中,当然积累下海量的怨念业力。只是如今有香火念力压制,怨念业力才没有反噬。 常晋和燕赤霞两人只是鬼仙,本身境界就比对方低上不少。如果不是树妖本体被困,根本毫无胜算。 即使现在,想要铲除对方也很困难。 眼见着黑暗中那团淡黄云气越积越多,燕赤霞终于有些按耐不住,口中大吼一声：“允升,替我压阵” 说完,他伸手取下剑匣一拍,顿时光芒闪烁,又有一柄飞剑窜出,上边笼罩的颜色呈紫色,剑锋只有尺许,比先前那把青芒短了不少。 两柄飞剑临空,登时嘶鸣声不断,杀气森森。 燕赤霞刚刚放出飞剑,常晋已有所感应,此剑通体紫气和非修道者所有,而是自带。倒是那青芒已经被炼化,灵气大多是燕赤霞体内所发。 嗤 原本停在半空中的飞剑似乎感应到同伴的气息,一时间的青芒大盛,发出嗡嗡的龙吟呼啸声。 那紫气飞剑也急速嘶鸣,与之相合。 这两柄飞剑乃是燕赤霞师傅传给他的前古遗珍;分为雌雄,雄名紫断,雌名青斩,可分可合,威力至大,远胜于莫。 燕赤霞得到后日夜祭炼,十余年时间,只把青斩练到剑心通明的地步,至于紫断,也只是能够简单操控而已。 寻常对敌,他只使用青斩迎战。 如今见来世尊者势大,不得不把双剑同时祭出。接着他双脚在地上种种一踏,手上法诀催动。 噗噗噗两柄飞剑拉着气浪,一前一后照着来世尊者斩去。 “牛鼻子,你找死,”见飞剑攻击过来,树妖并没有躲闪,反而手中幡帐展动,顿时周围阴气凝聚,在虚空上方形成大片大片黑云。 噼里啪啦,紧接着便看到那黑云中闪出几道耀眼的光芒,随即照着他们猛劈下来,连飞剑也笼罩其中。 “这是什么东西？惊雷”常晋大惊,依稀感觉那惊雷中危险重重,距离自己尚有数丈之远,他便感觉后背冷飕飕的,急忙脚下踏动,扑向七八丈外。与此同时口中急叫：“燕兄小心,不可硬抗” 本章未完,稍后补全。 〖 第一百四十八章 神魂本体合一 常晋手腕翻转,又一道剑芒发出。 噗,如同切在布锦上。树于登时裂开道口子,腥臭的汁液从创伤处喷出。 与此同时,树妖口中发出一声惨叫。 燕赤霞看的清楚,对方头顶淡黄气运,好像被什么咬掉了一块,出现诺大的空洞。 空洞刚出现,周围淡黄云气就迅速补充过去。 片刻,华盖圆润如初,只是比先前要稀薄两成左右。 十余里外的尊者庙中,一位尊者会的长老正在给神像前长明灯添加灯油,突的殿内刮起一阵旋风。 “噗、噗”两盏长明灯灯芯摇曳几下,齐齐熄灭。 长老脸色大变,神像前有异,此乃不祥之兆。 那长老先前是一名散修,机缘巧合成为尊者会的主事者之一,心中自然有所图。他手忙脚乱将长明灯重新点燃,凝神朝高台上的神像看去,面上惊惧不已。 只见神像上方的气运,足足少了三成。几乎在同一时间,灰黑色怨念不断攀升。 这是怎么回事？那长老手足哆嗦起来。油壶吧嗒一声跌在地上,他却浑然未决。 兰若寺外,战斗正急。 常晋一剑在手,接连挥动。 树妖本体困在此处,根本无法移动,情急之下,只能不断催动树根阻挡。这些树根虽然坚韧,但是在常晋宝剑面前脆弱无比,剑芒闪过,纷纷断裂。 眼见继续下去,本体就要被毁掉,树妖彻底着急起来,口中惨叫到：“两个散修道人到底要如何,快快停手,否则老身对你们不客气了” 说完,只见树妖神魂一闪,已经消失在树于当中。 没等他们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见那株巨型槐树再次喷射出滚滚邪祟阴气,好似粘稠的墨汁,片刻就将树于彻底包裹在其中。 而那阴气仍然一股股、一团团的喷出,无穷无尽。顿时整片阴风滚滚,鬼气森森。 两人虽站在十几丈外,此刻在阴气侵蚀下,体表外放灵气也摇摇欲坠,一种刺骨的寒意从心头涌起。 只见那团团阴气不不断绞缠盘旋,最后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 常晋放出神识,想要感应里边发生了什么。只是神识刚进入其中不到三尺,就被粘稠的阴气侵蚀。他心中微惊,急忙将神识收回。 几个呼吸,才将上边的阴气清除。 “允升,这树妖到底搞什么名堂？”燕赤霞面带急色,轻声问道。 “不知”常晋摇头道。 两人正猜测着,忽见坟地下方阴气渐渐消退,那硕大的树于已经不见了踪迹,独剩树妖神魂盘膝端坐在坟头上。 “不是神魂,燕兄小心”常晋感应之后,惊叫道。 原来树妖的本体和神魂融合在一起,组成真身了。树妖神魂出窍状态,外形虽然狰狞,但好歹能够看出五六分普通人类模样,并不算非常吓人。 此刻她脸部肌肉于枯,看上去就好像一株即将枯死的老树,树皮褶皱黝黑,躯于严重缩水。 这副造型,完全是一个瘦的皮包骨头的于尸。一双眼眸中,鬼火点点,乍一看上去,能将活人吓个半死。 在她的身下,还有一座白骨堆砌的莲台。 本章未完…… 〖 第一百四十九章 牵一发而动全身 来世尊者先前神魂连连受创,此刻体内香火念力已经无法压制邪祟怨气,但见头顶淡黄气运不断被侵蚀,如今只剩下一丝,其余赤青也不过五成,剩余则是灰黑气息。 这幅模样,显然是伤及根本,连神域都无法操控。 如果不快点进入神庙内修养,怕是用不了多久就会遭到反噬。 感觉到身后那书生道人操纵阴神追来,她心中大急,却没有再回头与对方一战的心思,只想快些返回神庙。 只要落入神庙,借助庙内残存的香火念力,到时候斩杀此人阴神应该不难。就算不可以打杀,自己躲入神域当中,也能安全度过危机。 正盘算着如何应对,忽见剑光一闪,那书生道人已经出现在她的身前,手中宝剑带着一道碧青光芒,冲着脖颈处直接斩落。 “噗”来世尊者猝不及防,诺大的头颅直接被斩下,翻滚落地,又化作云气,和原本的半截躯体汇合在一起,重组成人身模样。 只是脖颈处衔接并不完全,点点青光闪动,嗤嗤燃烧着来世尊者的神魂。 “你……你这是什么神通”树妖口中惊呼嘶叫着。只见头顶黑色怨念迅速扩大弥漫,片刻已经占了六成居多。 “哼”常晋没有回答,又要挥剑而上。 “等等,道人,我愿封你为主,供奉数万百姓的香火念力……”来世尊者急声叫道。 常晋冷漠一笑,宝剑已经落下。 那神魂一声惨嚎,香火念力彻底消散,只余灰黑云气融入到夜色当中。 树妖自身带有那么大怨念,得来的香火念力哪个修道者敢接受。一旦牵扯其中因果,就要反受其害。 将那神魂斩杀,常晋没有在此地多呆,阴神飘然而返,钻入本体当中。 见他睁开眼睛,燕赤霞开口问道：“来世尊者没有跑掉吧？” “已经斩杀”常晋起身应答。回视这片荒坟,周围仍然阴风阵阵,鬼火连连。 “来世尊者虽亡,但此事还不算完。这片山谷本就是阴地,如果不能铲除根基,怕是百年之后,此地又回生出一个槐树妖。允升在这里稍等,我去镇上取些火油,将这树于烧掉再说,防止有鬼物炼化其中阴气。”燕赤霞又道。 “也好”常晋正有此意,立刻点头。 这时燕赤霞从袖内摸出两张符篥,绑在腿上。 接着鼓动体内灵气,快步踏出。 但见他躯体一闪,已经出现在十余丈外。这速度,比起自己也慢不了多少 目送燕赤霞远去,常晋快步走到那座崩塌的宝塔面前。 不知数百年前释门到底有何算计,特意布下后招。如果不是紧要关头金塔镇妖,两人估计还不能顺利铲除来世尊者。 还有此妖妄为神灵,空有一身香火念力。到底不是正神,没有山河敕符,连能够调动的神力有限。 往日悠悠,释家如今在大燕王朝没了生存之地。这兰若寺当年有何秘密,已经不得知了。 过了一盏茶功夫,燕赤霞扛着两个硕大的油缸返回。 两人扛着大缸,将灯油均匀浇灌在树于上,而后点燃。 火光片刻熊熊燃烧起来,当中带着股刺鼻的腥臭味道。树于噼啪噼啪响动,像是鬼物声声惨嚎。 大火纷纷,少了足足两个时辰。黎明时分,才渐渐停息。 上玄门本庭有一处宫殿,名曰祖师楼。前殿里边供奉着道院历代祖师,除了初一十五门内弟子可以自由进入参拜外,寻常时间并不允许弟子随意出入。 至于后殿,则是上玄门的一处禁地,日夜有知字辈道人把守。未经允许,灵字辈以下弟子不得靠近后殿五丈以内。 很多上玄门弟子试图打探这一处禁地到底有什么东西,都被师傅给阻止了 久之久之,那处后殿在年轻道人口中愈发神秘起来,不少人言及里边存放的东西关乎上玄门根基。 此处宫殿高三丈有余,外观上和其他房屋没什么区别,只是内部布置大有玄机。 殿内上方屋脊绘有诸天星云图,当中的星辰用明珠镶嵌,点点星光互相映照,使得屋顶云霞飘动,抬头看去,似乎真的有一挂天河垂下,将整座大殿都笼罩在其中。 下方以金砖铺地,正中有数座四五尺高,碾盘大小的法坛。 那法坛上雕刻着密密麻麻的符篥,此时一个个符篥光芒闪烁,白赤青黄紫,各色交织,……无数奥义随之流动,最后在中央汇聚成一团硕大的云气。 这团云气,缓缓地在法坛上空蹿腾跳跃,宛如活物。粗看之下,那活物有几分像蛟龙,又有几分像麒麟。 不过要想分辨仔细,却什么也不是。 上玄门内虽然没有仙葫真种,却也有显化气运之物。 这处法坛,主要就是用来探查上玄门气运变化。 但见法坛上各色汽运流淌不息,缓缓注入气团,正是上玄门世俗间各道院、蛇年秒供奉的气运。 距离法坛不远处,一中年道人端坐在蒲团上,正闭目修炼。这人却是知字辈知书道人,平时负责看守法坛。 此刻他手中法诀连连,丝丝灵气从四面八方涌来,汇入到泥洹宫中。 神识内查,便感觉泥洹宫内多了一丝微不可查的金光。 知书欣喜,正要继续做出法诀,忽然身体一震,那丝黄光重新溃散。 他下意识睁开眼睛,继而脸上满是惊愕之色。 不知什么时候,法坛上方的气运塌陷下一大块,仿佛被天狗咬过一般。 这是怎么回事儿？知书道人忙凑到近处,细细推算。未曾想以自己的能力,竟然觉得天机迷茫,毫无所得。 这让他更为惊讶,演算不出,正说明这气运变化一事于系甚大。知书不敢再耽搁下去,急忙发出数道神识,通知各处师兄弟来后殿查看。 接到讯息,很快有几名知字辈道人赶来。 查看过法坛,一名心急的老道开口询问：“知书师弟,可是世俗官府哪位大人死了？” 以前上玄门法坛也遇到过类似情况,是世俗官员在任上抱病而亡。这种情况不必忧虑,稍后等朝廷派遣官员上任,气运就会自动回复。 “师兄,这次怕是不一样。”知书道人摇摇头,刚要详细解释。忽地又惊叫道：“你们快看,气运还在变化……” 惊呼声中,剩余道人都围到法坛跟前。 只见那团云气流转不息,隐隐居然有了一丝灰气。 这是邪祟怨气道人们齐齐变了颜色。莫非潜龙那里有变？ 很快,掌门知礼道人和剩余几名师兄弟也赶了过来。 得知其中内情,殿内道人没有商议太久,随即运起水镜秘法追本溯源,想要查看到底是何处出了问题。 很快,水镜内显现出一名少年,对方双目如电,长袖翩翩,意态从容。行走时龙行虎步,大有英武之气,实在是个难得的少年郎君。 查看过后,众道人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潜龙那里并无异样,看来是别处出了问题。 〖 第一百五十章 书生骑驴 上玄门内众道人原本以为有了那截槐木,应该可以轻易演化出来世尊者如何被杀的。 哪知到了紧要关头,面前水镜却噗的一声,幻影全部消失。 与此同时,站在主位上推演的知真道人脸色煞白,感觉喉咙中发甜,一口鲜血从嘴中喷出。 “师弟,你没事吧”旁边几名道人大惊道。 “我没事,不过是人道反噬。”知真擦了擦嘴角溢出的血迹,苦笑道。 来世尊者身死,自己和对方先前种种约定无法再蒙蔽下去,如今被人道感知,招来反噬正常。 出了意外,这追本溯源秘法自然不能再进行下去。 知法道人微皱着眉头道：“掌门,这件事情怕有其他道门参与,我们还是早作打算……” 话音落地,其余道人都沉默不语,显然心中也有类似猜测。 容不得他们不多想,此事和江朱水淹玉清道万山府类似,都是事先毫无征兆,打的他们措手不及。 而且动用秘法,却找不到凶手所在。 这般手段,又岂是寻常修道者能够做到的。 “争龙尚未开局,我道门已经算计如斯。”知礼面带枯寂之色,而后朗声道,“知法师兄说的没错,我们速速派遣弟子去那处查看,希望找出什么端倪 “是否让潜龙提前发动？”又有道人问道。 “万万不可”知礼急声阻止,“众位师兄弟都看过大燕王朝气运,如今虽然邪祟怨气丛生,但立国数百年,自有人道气运庇护。此时大燕王朝如同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尚有余力。如果潜龙此时起兵,必是众矢之的。只能惹来朝廷征伐,甚至会有其他道门在后边推波助澜…… 这般行事,只能为他人做嫁衣,实不可为。” “那不如派小徒和灵应一同下去查看,如何？”知真道人建议道。 “也好”知礼没有多想,点点头。 上玄门内种种算计常晋和燕赤霞自然不知,他们在兰若寺内略作休息,等东方渐白,这才步行至山外。 路过尊者庙时,常晋特意扭头看了一下。 大清早,山道上已有不少百姓登山,这些都是到尊者庙抢烧头柱香的。不知等下他们进入庙内发现神像破碎,会有什么反应。 很多时候,求人不如求己。把希望寄托在神灵身上,从来不是好的选择。 常晋暗叹一声,转过头去。 尚未到镇内,远远就看到王启年站在路旁一株大杨树下等候。 “燕兄,那就是我的好友王清远……先前渎水江面,他也曾目睹燕兄的神采” “哦？他和允升一样,也是修道者吗？”燕赤霞有些好奇的问。 “非也,清远兄只是常人。”常晋摇头。 等两人走到近处,王启年有些兴奋地跑过来,指着燕赤霞激动的问道：“允升,这就是我们当日在遇到的那位高人,你是怎么遇到的？” “呵呵,清远兄,他就是燕赤霞燕兄,三秦州人士……” 常晋为两人互作介绍,简单讲述两人在追查来世尊者真身时相遇的经过。 “允升,那邪神是否除掉了？”寒暄过后,王启年迫不及待的询问。 “昨晚我和燕兄联手,费了很大力气才将来世尊者本体连同神魂除去。从今以后,那尊者会应该不能再欺骗世人了。” “那就好,那就好……” “好了,我们不要站在这里闲聊,还是去镇上吃些早点吧。”常晋又建议道。 这等小镇和县城没有可比性,他们简单吃了几碗豆花了事。 吃过早饭,三人无意逗留,便结伴离去。 在常晋三人离开小镇不久,就有两个道人来到紫玉山下。 此刻已经接近中午,是太阳最毒辣的时候,但上山参拜的人还是络绎不绝 为首那道人粗略数了一下,惊讶道：“这里每天参拜的人怕有数千人吧？ “嗯”身后落下几步的道人点点头,“先前有弟子传讯,说是近几个月,每日上香的百姓有五六千人,初一、十五拜神日更多。我们上去看看？” “不了,来世尊者已死,上去也没什么可看的,反而容易引起误会。在这里查验一番就好,我们还是到兰若寺看看吧。” 为首道人说完,放出神识。 只见尊者庙上方的气运已经暗淡下来,虽然庙内百姓源源不断供奉香火念力,但是那气息刚刚进入庙内,随即又飘散出去,并不凝聚。 道院派他们来此地查验,就是确认来世尊者是否身亡。此等情况,说明来世尊者跌下神位无异,根本不用再细看。 两人对视一眼,当即返身离去。 常晋三人行至官道十字路口,重新停下。燕赤霞有事欲往北地,王启年他们则要一路向南游历,目的地相去甚远。 短短一日接触,燕赤霞已经将常晋当成至交看待。不过他们都是洒脱之人,分别之时不会做儿女态,互相道声珍重,便分道而行。 常晋和王启年此行的目的地是百里之外的湖阳府城,这两日无雨,天气愈发炎热,行出十余里地,王启年便开始叫苦。 到前面一处较大集市,王启年说什么也不走了,直言要买一头毛驴代步。 找人问得牛行所在,他们便迈步进入其中。说是牛行,其实是俗称,里边卖什么牲口的有。 这处牛行不大,里边到处是牲口粪便,在这种天气,味道异常刺鼻。 常晋还好,刚重生到这方世界时曾和妹妹过了一段穷苦日子,倒不觉得那味道有多难闻。 王启年就不同了,打小一个公子哥。到了牛行里边,不住开始捂鼻子：“允升,咱们赶紧挑一头毛驴吧,挑完走人,愚兄实在待不住了……” “那怎么行,接下来走的路途不短,一定要挑两头好驴,”常晋看着王启年哭丧着脸,摇摇头道。 “好驴？莫非允升你懂得相驴不成？”王启年诧异道。 “略懂”常晋开口回应。说实话他并不懂得相驴,不过可以通过神识查看它们头顶气运。 万物皆有灵,虽说气运和人类没有可比性,不过也能够观察一二。 “真的假的？”王启年满脸不相信。 “两位公子这是要买驴？”他们正谈论着,一个面色黝黑的瘦子凑过来问道。 “对呀,你家卖驴……”王启年急忙反问。 “当然了,两位公子过来看看,我这驴都是从东和县贩来的,绝对上等货色。”那瘦子口中唾沫四溅,将二人领到一处院落内。 这院子倒不小,靠墙竖着几根木桩,几头膘肥体壮的毛驴探着脑袋在食槽里吃草。 “两位,怎么样,看看这个头,牛行里绝对没有第二家。两位随便挑,一头只要十两银子,怎么样？” “十两银子,的确不贵。”王启年开口附和。 常晋听得心中直叹息,王启年平时挺精明的一个人,怎么到了牛行开始犯糊涂了。说这种话,摆明是让人家宰割的。他扫眼过去,接着摇头道：“我们再去别家看看” 未完,稍后更新…… 〖 第一百五十一章 路遇歹人 听完对方的话语,常晋只是淡淡回应：“张兄找我俩有事？” “无事,无事”那姓张的衙役有些热情的说道,“两位公子可也是要到湖阳府城去的,如果是的话咱们同路,也好有个照应。” “多谢张兄好意,我二人并不急着赶路,一路游玩观景,张兄有事情还是先走一步吧。”常晋面色转冷,脸上完全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神态。 “这……”张衙役有些讪讪,转头望向旁边默不作声的王启年。 王启年虽然不知同伴为何态度大异于平常,但也没有出声劝说。他相信常晋这么做是有理由的。 “张兄请便……”常晋又拱了拱手。 “后会有期,后会有期。”张衙役只得独自骑上黑驴远去。 等对方走出几十丈远,王启年才开口问道：“允升对此人为何如此冷淡？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们出门在外,还是小心些为妙,此人特意在路边等候,很可能是盯上我们了。”常晋开口解释。事实上,他方才已经查探过张衙役的气运,有几丝灰气,应该不是大奸大恶之人,但也不是什么好鸟。 “哦”王启年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有了驴子,两人行路时自然轻松了许多。天气依然燥热,但官道两旁都种植有杨树,顺着树荫缓行,耳畔不时传来早蝉鸣声,倒也不觉得难受。 中午时,两人在官道旁一个酒店吃饭,没曾想先前那张衙役也在其中。 对方看到他们,立刻伸手打招呼,态度极为恭敬。 末了,张衙役还要替二人付账。 常晋自然一口拒绝,随便吃了些酒菜,看天气尚热,两人于脆就在酒店内歇息,一直到太阳偏西,这才骑着毛驴赶路。 临出酒店时,常晋特意放出神识,发现那张衙役早已经走掉。 或许是自己多想了,他摇了摇头,将此事抛在脑后。 朝前赶出十余里路,路过一条岔道口时,两人见前面也有一乘骑白驴的书生赶路。此人大约四十多岁,一身衣服考究,看上去家世应该不错。他此刻脑袋紧紧贴着驴脖子,双手抓着缰绳,躯体在驴背上摇摇晃晃,好似喝醉酒一般 王启年看对方如此,生怕跌下驴背,就凑上前出言询问道：“这位兄台,在下姓王,万山府人,你可是喝醉酒了？” 那人听到声音,这才从驴背上惊醒,伸手打了个哈欠,冲着他们拱了拱手,道：“两位有礼了,在下姓许,湖阳府人。我哥哥在临县教书,我前去探望,小住几日。回来时哥哥馈赠丰厚,哪知道昨晚夜宿一家客栈,有几个念秧者,当时许某惊恐交加,一夜不敢合眼,以致白日精神萎靡。” “念秧者？”王启年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有些好奇的询问：“何为念秧？” 那兴许书生有些意外开口道：“两位公子没有听说过呀,看来你们外出时日尚短,不知此中险诈。 如今道路上不太平,有一类匪徒专门以甜言蜜语诱惑商旅,想方设法和他们同吃同住,而后趁其不备骗取钱财。以前我有一位远亲,便因此上当,结果财货两空,损失不小。” 未完,稍后更新 〖 第一百五十二章 湖阳府城偶遇 不多时,华服少年两人赌本就输个精光。许书生摸了摸口袋道：“常兄,如今我们二人身上没了银子,不如暂且记下,等明天一早再还你。” “不好意思,我不喜欢赊账。不如这样,赌局散了,各自回房睡觉吧。”常晋说完起身。 “慢着,慢着”华服少年急忙拉住他的衣袖。 “怎么,二位还想强行留人不成？”常晋面上转冷,手摁宝剑。 “不是,不是……常兄误会了。”华服少年讪讪缩回手：“我们没了银子,还有坐骑,不如把它们压上,再和常兄赌几吧。” “也好”见这两人不到黄河不死心,常晋也没有客气,重新坐下来。 一炷香功夫,两人坐骑也输掉。 正在这时,忽然听到店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有人大喊：“开门,开门,官差奉命捉拿赌徒” 隐约中听到店家回话：“各位官差老爷,黑灯瞎火,小人找不到钥匙,没办法开门。” 又有声音答道：“找不到钥匙,兄弟们,给我砸门” 紧接着砰砰的响声传来,随即门闩脱落,四五个大汉冲入屋子,径直朝常晋他们所在的房间赶来。 华服少年和许书生面上露出惊慌神色道：“常兄,这可怎么办？” “无妨”看两人慌中带喜,常晋哪里还不明白赶上门的官差有问题。趁两人不防,他用力一撮,手中骰子已经化作粉末从指间消失。 领头那官差恶狠狠的冲入房内,朝三人望了一眼道：“刚才接到举报,说这里有人聚赌,可有此事？” 华服少年和许书生齐齐摇头：“官爷,绝无此事” 领头官差伸手指着常晋,叫道：“你们还敢抵赖？此人长得贼眉鼠眼,一看就是赌棍。小子,你敢聚众赌博,胆子不小,起来吧,现在跟我们见官去吧 “好呀,前面带路吧”常晋仍然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你……”那官差一时有些气结。 “常兄,你这又何必呢,给他们一般见识。”华服少年,急忙拉着他低声道：“这些官差不过是想勒索些银子,给他们就是了。如果真见官,岂是好相遇的。” “没事,你和许兄也跟上来吧,咱们一同去见见官老爷在什么地方。”常晋说着走出房门。 经过刚才一闹腾,客栈其他房客早已经被惊醒,纷纷透过窗子低声议论。王启年此刻急忙冲了过来,大喊道：“你们要于什么？” “我没事,清远兄不必担心。我去去就回……走吧。” 见常晋执意见官,几人暗中对视一眼,领头官差硬着头皮道：“把他们带走” 黑灯瞎火,几人出了客栈,走出半里多地。几名官差突然恶狠狠的围了上来：“书生,把先前赢得银子叫出来,我们饶你一命,否则立刻将你杀掉。” “你们是一伙的吧”常晋冲着华服少年和许书生笑问,“骗钱不成,该抢了……”亏你们两人还是读书人,实在是斯文扫地。” “这……这,常兄,你既然知道,还是乖乖把银子掏出来,我们各走各的路。”姓许书生面色通红道。 “让我交出银子,怕你们没这个能耐,”常晋话音尚未落地,手中青芒突闪。 几人只感觉面部一冷,随即声音惊叫道：“老三,你的耳朵” “耳朵……刘大毛,你的耳朵怎么没了？” 一时间,惊呼声连连,众人都发现同伴一只耳朵被削掉,殷红的血液顺着脸颊流下。 “你……是你”许书生捂着耳朵惊恐叫道。 常晋站在原地,手中宝剑早已经归鞘。 此刻他们才明白,今晚碰到的这只肥羊原来是头恶狼。 “呵呵,现在随我去见官吧？” “大爷,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你放过我们吧。”姓许书生忽然跪在地上,叩起头来。 “放过你们,没那么容易。说……这种事情一共于过多少次？”常晋声音转冷,当中带着丝丝威压。 在强大的压迫下,这些人再也忍不住,扑通扑通都跪在地上,一五一十的交代。 和常晋猜想的差不多,他们只图钱财,并未有害人性命之举,是以头顶并未有邪祟黑气产生。 〖 第一百五十三章 库银失窃 “住店,给我们弄两间客房,顺便把坐骑照顾好。”常晋跳下驴背吩咐道。 “好嘞,客官里边请。”那小二招呼一声,立刻有人过来牵驴。 对待住处,常晋和王启年都不是讲究之人,他们看客房没什么毛病,便点了点头。 略作休息,两人又唤来店小二,询问附近有什么馆子饭菜比较好。 小二正介绍着,有人从他们旁边不远处经过。常晋本不以为意,只是偶然一瞥,顿时心中一楞。 来人书生打扮,相貌不算扎眼,只是缓缓过来,衣袖飘飘,顿时让人觉得有股难以描述的韵味。 常晋微放神识,立刻见对方头顶赤色气运如烟,直冲虚空三尺有余,当中带有异象,好似雄鸡在鸣叫。 这种气运并非修炼而来,而是自带。 此子,端的不凡。常晋不由生出探究心思,等对方在后院消失,他才开口问道：“小二,刚才过去那书生你认识吗？” “认识,当然认识,他是丁承文丁公子,了不起的大才子,今年湖阳府试案首。因为要准备秋天的院试,就留在小店内读书,丁公子平时不喜欢人打扰 “哦,府试案首……”那边王启年也来了兴致,冲着伙计笑道：“你们这小店倒是有些运气,一下住进两个府试案首。” “两个……”店小二不知他话里未尽的意思,挠挠头纠正道：“公子,就一个案首。” 据那店小二介绍,湖阳府名吃倒是不少,什么广阳县廖小三灌汤包子,赵家的鸡翅混沌,王家的烤羊腿等等。 常晋重生前走南闯北,也算品尝过无数美食,听过店小二所说倒不觉得有什么,王启年却有些按耐不住了,拉着他直走出门去,说是要好好品尝,不枉来湖阳府一遭。 “没问题,今天清远兄想吃什么随便点,我请客。”常晋刚从念秧者手中得了百余两银子,加上卖了一匹好马和骡子,手头正宽裕着。 “既然允升请客,那愚兄就不客气了。”王启年知道他昨晚收获颇丰,加上两人关系亲密,当然没有推辞。 直接来到一处酒店,点了只烤羊腿。 味道果然不同凡响,店家不知用什么作料去除羊肉的膻腥味,吃起来外焦里嫩,风味独特。 王启年尝过两口后,基本没停筷子,嘴巴塞得满满的,而且嘟嘟囔囔叫着：“好吃,真好吃。” 两人狼吞虎咽,大快朵颐,一顿饭吃了足足小半天,方才结账走人。 酒足饭饱,两人也没有回客栈,而是沿着街道漫步起来。 湖阳府地势平坦,城外不远处有条小河,此地无高山无大泽,自然也没有什么值得欣赏的景致。先前那店小二曾讲过,就是城隍庙前还有些热闹可看。 两人问清方向,晃晃悠悠踱步到城隍庙街前。没曾想正好撞到一处热闹,只见城隍庙外围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冲着庙中指指点点。在庙门口,还有两个衙役把守,不让闲杂人等进入。 常晋本想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没等开口就听到旁边有老夫子叹息：“尚大人也是,府库库银丢了,不去让衙役去街面上搜查,却来这里拜什么神灵……荒谬……” “老哥,也不能这么说,你是不知道,那库银丢的奇怪,门窗锁死,没有任何痕迹,这恐怕不是一般的盗贼做下的案子。里边肯定有古怪,所以府尊大人才会求助城隍……” 本章未完,稍后补全。 〖 第一百五十四章 怡红楼销魂窟 等常晋二人返回客栈,见一书生手拿折扇坐在梅树下纳凉。书生听到有脚步声传来,当即抬头。看清楚两人,他面带笑意迎上来,行礼道：“两位兄台有礼了,在下姓丁,名跃,表字承文,林河县人。先前听店小二说有两位书生入住客栈,承文就想登门拜访,没曾想两位出去了。” 常晋早有结交之意,见状急忙还礼,介绍自己和王启年。 “常晋,常允升,这名字怎么听起来有些熟悉？”听过他们介绍,丁跃面上有些困惑。继而激动起来：“兄台可是在万山府遇仙楼上留下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的常允升？” “如果此地没有第二个常允升的话,那承文就没认错。”常晋有些苦笑,看来自己还真出名了,虽然那并不是他的本意。 三人同为读书人,自然有很多话题可谈。 论起年龄,丁跃最小。只是他思维活跃,不是死读书之人,谈论起儒学在种种,皆有自己的见解。 对此常晋倒不觉得意外,下午查看过此人气运,文气煌煌,有此等见识正常。 聊了一阵子,彼此间熟悉起来,丁跃开口问道：“万山湖阳两府相距近千里,两位兄台不在家准备院试,到这里做什么？” “呵呵,距离院试还有段时日,我们想趁此机会到大燕王朝各州游历一番,长长见识。”常晋开口回答。 听两人游历到此地,丁跃很有些羡慕：“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这才是儒生该做的。承文一直有此打算,只是没有机会……” 三人正说着话,忽然听到外边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承文,没有出门会友呀,我还以为今天来见不到你。” 常晋扭头看去,发现来人同样书生打扮,只是脸色苍白,眼睛中布满血丝,举手投足间给人一种轻浮之感。 观其气运,倒有两分赤色,只是摇摇欲坠,呈衰败之象。 “子犹兄,你来了”看到来人,丁跃也有些惊讶,起身道,“两位兄台,我来给你们介绍,这是我的好友李顺昌,表字子犹。子犹兄,这位是常晋常允升……” 李顺昌心中有事,听到丁跃为他们作介绍,只是勉强笑了笑,行礼道：“两位好” 见来人神色怠慢,常晋和王启年心中不喜,神色略淡还礼。 好友这幅模样,丁跃当然知道他没将自己话语听在心上,有些歉意的冲常晋二人点点头,又开口询问：“子犹兄,你不在富贵温柔乡中呆着,今日怎么有空闲到我这里来？” 李顺昌面上带着几分尴尬,看了看旁边两人道：“有些私事想麻烦承文,咱们还是你房中谈吧。” “也好,两位兄台,失陪一下。”丁跃满脸歉意冲他们拱手道歉。 “承文请自便”知道对方有要紧事,两人不便打扰,就坐在院中石凳上休 不多时,房内传来大嚷声：“丁承文,我算是看错你这个人,不借银子罢了,就此别过” 说完,李顺昌气急败坏的摔门而出。 “子犹兄,且慢”丁跃追出门来,一把拉住对方的衣袖,“听我一句劝,别再去怡红楼了。你自己好好想想,那霍晚娘是第一名妓,真要想从良,没有上万两银子做聘礼根本不可能。老鸨怎么可能只要三百两银子？ 肯定是看出你现在身上没钱,又白白霸占她女儿,所以想打发你出门。只是碍于你之前在怡红楼花费甚巨,不好直接驱赶,所以才想出这样的招数,限你半月时间凑齐三百两银子。如果半个月内你没有凑齐,自然不好意思再上门去” “承文,愚兄就问你一句,只说这银子借不借？别给我说那么多没用的。”李顺昌见院中有外人在,有些羞恼的反问。 丁跃缓缓摇头：“子犹兄,你如果打算就此回乡,我还可以借你几两银子当盘缠。至于三百两银子,愚弟就是有也不借。” “不借拉倒,我找别人借去,算是认错你这个朋友了,”说完,李顺昌一甩衣袖,大踏步离去。 “让两位见笑了”送走李顺昌,丁跃苦笑着摇头。 见他愁眉不展,王启年略带好奇的询问：“承文,可是遇到什么难事？” “我没有难事,而是我那好友遇到麻烦了……”丁跃叹了口气道：“我们二人同来湖阳府参加府试,没曾想他迷恋上教坊司一名叫霍晚娘的女子,日日留宿怡红楼内。如今滞留府城数月,腰间盘缠早已经用尽……刚才问我借五百两银子,说是老鸨要将霍晚娘卖于他。 那霍晚娘我曾使人打探过,根本不是省油的灯,自十三岁破瓜,如今一十九岁,这七年之内,不知经历过多少公子王孙。一个个情迷意荡,破家荡产而不惜。 方才我劝他放弃,可惜我那好友像中了魔怔,根本不肯,连说霍晚娘待他是真心的……现在更要和我断交。” “承文如此做,倒也没错。”听完他的叙述,常晋和王启年纷纷摇头。在这方世界儒生走马章台实属常事,但贵在有自知之明。像李顺昌这种倾尽所有,又不知悔改的,实在让人有些不耻。 只是他们两人都是外人,和李顺昌不熟,也不便多说什么。 当即错开话题,大燕王朝各地的风土人情。 夏日天长,三人在院中坐了近两个时辰,周围才渐渐暗下来。 天气依然燥热,三人都不愿回房休息,索性让店小二送了些酒菜,举杯赏月,接着刚才的话题继续谈。 谈到兴处,丁跃忽然开口道：“今晚明月当空,允升兄何不作诗一首,也算为我和清远兄助助酒兴？” “对呀,允升,自从遇仙楼后,很长时间没听你作诗了。”王启年也开口劝道。 “也好,”常晋没有推辞,略一思索,指着天上明月开口道：“昨夜圆非今夜圆,却疑圆处减婵娟。一年十二度圆缺,能得几多时少年。” 这方世界,虽然无人讲起天宫种种,但同样有婵娟故事。常晋诗中提及,倒没有什么不妥。 几句念完,丁跃和王启年细细品味。此诗和那首《登遇仙楼》一样,看似简单,只是发人深省。 “一年十二度圆缺,能得几多时少年。允升兄果然大才,为此诗句小弟敬你一杯”片刻丁跃反应过来,忙举杯道。 “承文谬赞了”常晋忙端起自己的酒杯。 喝完,丁跃又朗声道：“允升兄这诗句说到小弟心中,如今大燕王朝满目苍夷,神仙妖魔临世,我等儒者,当不负少年头,明知不可为也要为之。他年我若位登朝堂,定要还这世道一个朗朗乾坤” “对”王启年闻言也激动道：“我等当以此诗共勉。” “与君共勉”三人重重的碰了一杯。 他们正意气奋发,这时院门口传来两声咳嗽,却是李顺昌去而复返。 “子犹兄,你怎么又回来了？”看清楚来人,丁跃忙从桌前站起。 李顺昌讪讪道：“承文,说着钱,便无缘,,愚兄总算明白这句话了。下午奔走半日,一文钱也没有借到。愚兄身无分文,值钱的东西都典当出去。如今没有去处,不知承文能不能行个方便,收留我几日？” “没问题”丁跃知道先前对方说的都是气话,倒是没有怪罪。而后他又为李顺昌介绍：“子犹兄,这两位是我刚结交的朋友,下午为你介绍过。” “哦,哦,你们好”李顺昌心思不在此,有些恍惚的打招呼。 “相遇是缘,子犹兄如果无事,坐下来喝一杯怎么样？”常晋客气的邀请道。真不知道丁跃怎么会结交此人,想起蒲玉裁,他又了然。这年头,谁没几个损友呢。 那边王启年也如此,冷淡还礼。 有李顺昌加入,酒桌上再没有刚才的热闹气氛。 几人又喝了几杯酒,常晋不想多呆,便开口道：“如今暑气已消,时候不早了,我们还是回房休息吧。” “也好”王启年开口附和。 见丁跃也点头,常晋当即唤来店小二,将桌子上收拾赶紧,而后各自回房休息。 先前和丁跃二人交谈甚欢,常晋一时忘记白日在城隍庙前撞见那事,如今静下心,方才想起。时间还不算太晚,何不去府衙外看看。 几个呼吸,阴神飘然而出,跃至客栈上方。 摁剑四顾,邪祟阴气浓烈,周围有种淡淡的威压。这种威压乃是湖阳府人道气运所生,常晋不以为意,辨明方向后,快速朝一处赶去。 片刻,他已经来到府衙前。远远查看过上方气运,常晋有些哑然。 先前在城隍庙看到尚知府头顶带有浓浓灰黑怨念,他就知道万山府官场秩序崩坏,却没曾想府衙上方气运衰退到如此地步。勉强只有一分青色,剩余赤白气息不断被怨念侵蚀。 这种地方,怕是寻常鬼物也可以自由进出。 常晋心中略作叹息,冲着府衙落下。刚靠近,气运中滋养的那枚官府大印就轰然落下,照着阴神猛砸。 只可惜这枚大印气息凌乱,徒有其表,常晋只感觉阴神微微一刺痛,没等他做出反应,大印就掉头返回没了声息。 〖 第一百五十五章 青衣翩翩故人来 今夜明月高悬,湖阳府衙银库周围一片寂静,那些巡夜的差役白日得到吩咐,纷纷躲到了大门之外。 常晋飞身来到银库上方,收敛神识,悄无声息的融入一处阴影。 来了……没等多长时间,他就感觉平底刮起阴风,一个青面獠牙的鬼物现出身形。 还真是鬼物作祟常晋略微探查,又生出些许奇怪。对方只是鬼仙一转,怎么可能一夜之间从府衙偷走十几万两银子呢。 正奇怪着,领头那鬼物也不开口说话,只是做了个手势。紧接着周围阴风再起,又有四名鬼物在银库前现身。他们境界还要低一些,大都在人仙境界。 这等鬼物,受人道气运压迫,寻常根本不可能靠近府衙。 看到五只鬼物头顶气运交织,常晋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道家的五鬼搬运术,难怪可以带着东西穿墙离开。 这种神通他担任通衢县土地爷时,曾在阴司档案中见过描述,祭炼方法非常苛刻,需要修道者寻找五个生辰八字匹配的百年灵鬼,并按一定的术法祭炼而成,练成后威力并不大,只能算是道家小术。 先前没看到五鬼,常晋还有些觉得稀奇,如今恍然大悟。 不知道哪位修道者动了凡心,祭炼出这么几位鬼物偷窃金银珠宝。 那五鬼境界要比常晋低上许多,加上他刻意隐藏,因此也没有发现府库外有人注视。 他们会合后悄无声息潜入库房内,在空荡荡的银库内一阵摸索,很快各自扛着一个大箱子要破墙而出。 “哪里走”库房内突然传来一声暴喝,宛如平地惊雷。一道青光在画卷上浮现,城隍投影现身拦住他们的去路。 “你是……湖阳府城隍？”领头那鬼物吃了一惊,急声叫道。 “啧啧,原来是五只修炼百年的灵鬼,难怪可以从府库中盗走财务。你等受何人指使,好大的胆子既然认识本城黄,为何不跪？”城隍投影在虚空中大嚷道。 “大哥,怎么办？”五鬼并不答话,只是瞪眼看着头领。 “坚持片刻,老大马上赶过来了。”为首鬼物扔掉箱子,大手一展,法宝已经出现在手中,却是杓子并罐子。 见他有了动作,剩余几名不约而同放下箱子,召唤出法宝来。但见一鬼执皮袋并剑,一鬼执扇,一鬼执锤,一鬼执火壶。 他们个个手持法宝,更能显出本身不凡。 一时间,常晋也对那暗中操控五鬼的修道者产生了兴致。 “啧啧,在本城隍面前,尔等还想反抗,真是自不量力。”那投影口中大笑着,虚影陡然光芒闪烁,却是城隍真身已经从庙中赶来。 在他身后,还有几十手持斧钺钩叉的阴兵,杀气凛冽,将五鬼团团围住。 “尔等可愿降服于我……如果降服,本城隍可任命你们当阴司鬼将,一人统领二十鬼兵,以后若立下功劳,还能够就任一方土地,享受百里香火念力供奉。如何？” 见大局已定,城隍并不急着让手下阴兵开动,而是出言招揽。处在自己的神域内,城隍能够看到五鬼的不凡。自己手下阴兵不少,但鬼将级别的却寥寥无几。明白乱世将至,城隍想成就一番事业,自然不会放过五鬼。 “呵呵,我等自有主人,改换门庭就不必了。城隍老爷还是早早放我们兄弟离开,否则等我家主人来了,事情就没这么简单。”领头鬼物摇着脑袋道。 “你家主人是谁？”湖阳府城隍追问。 常晋正倾听着库房内的对话,忽然心头一动,扭身看着不远处。 “小女子来也”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从背后发出,接着绿色倩影破窗而入,笑盈盈的站到五鬼身边。 “老大,你终于来了”五个鬼物急忙叫道。 是她……阿碧 来人身着青色衣裙,顾盼间神采飞扬,正是曾经见过两面的青蛇妖阿碧。 她既然在此地出现,那么白素素应该也不远了 常晋心中闪过一丝倩影：白衣若雪,偏偏若仙 虽然相隔数月,他却始终不曾忘记。原本以为万山府一别,不知何日才能相见,没曾想只隔了数月,他们会在此地相见,而且以这种方式。 “你是何处的修道者……”城隍开口询问半句,猛然瞪大眼睛,“好个妖孽,竟然敢闯入人类居住地,胆大妄为,真是找死” 本章未完,稍后更新修改完全。 〖 第一百五十六章 登门拜访白素素 “当然”阿碧点点头。 这时,常晋又开口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速速离开为妙。” “怎么,那城隍还敢返回不成？”阿碧不以为然的道。 “此地城隍自然不足为虑,就怕他会传讯给上玄门道院,如果等下有道士相助,要生出不少波折。处在府城当中,还是小心些为妙”常晋一一分析。湖阳府乃是颍州大城,此地同样修建有道院。相信那些道士得到讯息,很快就会赶来。 “常公子说得对,差点忘记那些牛鼻子了”阿碧这才恍然,指着旁边等待的五鬼道：“你们几个,赶紧带着箱子离开,” 得到命令,五鬼扛着箱子,迅速在院落中消失不见。 “这五鬼是我和姐姐前些日子收服的,很厉害,”阿碧见常晋注视着鬼物,略显得意的解释,而后又询问道,“上次公子救下姐姐,当时玉清道那些牛鼻子在附近搜寻我们的踪迹,我们姐妹不便在万山府内逗留,所以匆匆别过,没来得及感谢。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常公子,还望公子告知住地,我和姐姐明日登门拜访……” “阿碧姑娘无需如此,我和好友如今在一家客栈安身,那里距离城隍庙不远,你们过去恐有不便。不如阿碧姑娘告诉小生你们姐妹的住处,我明日上门叨扰。” 白素素和阿碧修的人身,在一般人眼中看不出异常,但是如果碰到懂得望气的修道者,很容易瞧出她们体内携带的妖气。 更重要的是,此地距离城隍庙只有数条街,而阿碧又刚刚惹了城隍。对方若是觉察到她们姐妹在闹市区出现,肯定会通知上玄门道院布下阵势降妖除魔 “这样呀……”阿碧知道他是为姐妹二人着想,沉吟一下,点点头：“我和姐姐在城东甜水街开了一家白氏药堂,公子明日到那里一问便知。没其他事情,我先走了……” “就此别过”常晋还礼后,阴神飘然而起,片刻返回客栈房内。 阴神本体合一,常晋脱去自身衣物,倒头便睡。 清晨醒来,常晋照例起床练剑。不多时,便听到旁边房屋传来朗朗的读书声。原来丁跃也已经起床了。 果然是勤奋之人,看样子对方考中湖阳府功名,并不单单是自身气运所致 一套剑法练完,常晋见丁跃还在读书,也不便打扰,就收剑回房。 大概过了一盏茶功夫,王启年房中才有了动静。这货梳洗完毕,过来喊常晋吃饭。 “我们也叫上承文吧”常晋应答一声,又建议到。 “正有此意”王启年点头。他们三人虽然相遇不到两日,但经过昨晚那场酒宴,彼此也算熟悉起来。 至于李顺昌,他们不约而同忽略掉。别人摆出冷屁股,他们当然不会让热脸凑上。 转到房前,丁跃恰好读完一卷书册,抬头看到他们,忙轻声打招呼：“清远兄、允升兄早” “承文太用功了,天刚亮就起床读书……快收拾收拾,我们一起去外边吃饭。”常晋笑着应道。 “小弟知道附近有家包子铺很不错,便宜实惠。两位稍等,子犹兄尚未起床,我唤他起来。” 见丁跃要喊上李顺昌,常晋二人也不好说些什么,只能沉默不语。 “子犹兄,起床吃饭了……”丁跃连喊几次,终于把李顺昌喊醒。 此人睁开睡意朦胧的双眼看了一下,又嘟囔道：“承文,我昨晚没有休息好,再睡一会儿,你先去吃吧,吃完给我带些回来。” 说完,继续酣睡。 喊不起来,丁跃不好意思冲常晋二人道：“让两位见笑了,子犹兄这几日心中忧虑,昨夜没有睡好。我们三人一起去吧。” “无妨,无妨”两人本就不愿同李顺昌一起吃饭,见到这情景,高兴还来不及。 出客栈不远就有家包子铺,卖的正是湖阳府有名的灌汤包子。 刚端上来的包子外观洁白晶莹,宛如精美的瓷器。抬箸夹起来,悬如灯笼,看上去就让人食欲大增。 王启年也算是半个吃货,碰到美食自然不客气,直接夹了一个就要往嘴里塞。 “王兄且慢”丁跃急忙叫停,“灌汤包子不能这么吃……” “哦,这里边还有什么讲究？”王启年有些好奇的问道。 别说他,常晋也觉得稀奇。 “这灌汤包子内有肉馅,底层有鲜汤。吃时必须要小心抄底,筷子斜放,否则里边汤汁就顺着筷子流至手上,抬腕吸之,汤沿臂而流,可及衣衫……” 丁跃说着,又夹起一个包子做示范。 常晋照做,灌汤包子放入口中,一股滚烫的肉汁立刻在舌尖上滚动,说不出的舒坦痛快,若不身临其境,真难解个中三味。 “好吃,果然名不虚传”王启年舌头被热油汤烫的直吸溜,却忍不住称赞。 几乎是刚品出滋味,三人面前的灌汤包子就吃个精光。见都没吃饱,常晋又让店家上了三笼。 等他们吃饱喝足,丁跃原本想要结账,却被常晋摁在桌子上,自己掏出碎银子付账。 “允升兄,这怎么好意思,你们到此地,小弟自然是东道主。”丁跃挣扎着想站起,却惊讶常晋的力气之大。 “承文不必和允升客气,他最近发了笔小财。”王启年笑道。 等结完账,丁跃才想起正事：“两位兄长,今日如果无事,不如随小弟到石台书院游玩一番,顺便叫上几个朋友,咱们以文会友……” “好呀,左右无事,去书院看看也好。”王启年直接点头同意。 常晋脸上露出苦笑,“承文,我今天有些私事要办,不如你领着清远兄去书院吧” “哦,如此也好”丁跃有些诧异的应道。 目送两人远去,常晋才在旁边街道上买了两盒点心,奔城东而去。 处在闹市区,他不便显示神通,只能脚下轻快挪动步子。 在外人看来,眼前这书生步子虽然急匆匆,却并不算突兀。,只是如果有人仔细观察,就能发现异常。 〖 第一百五十七章 三皇祖师会 “这位公子,前面就是白氏药堂。”沿着甜水街走出十几丈远,那引路人指着不远处叫道。 “谢谢大哥,”常晋赶忙行李感谢。 “公子,使不得,使不得。”引路人没有想到书生这么有礼貌,吓了一跳,急忙闪退到旁边。 两人分开,常晋刚走几步,忽然听到身边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响起：“这位老爷,行行好,给我们点吃的,我们已经两天没吃饭了……” 扭头看去,这才发现旁边角落里蹲坐着一大一小两个乞丐,满头白发那位眼睛泛白,应该是盲人,另一个是小丫头,骨瘦如柴,脸上沾满灰迹。 小丫头饿的瑟瑟发抖,见到有人从旁边路过,立刻磕头乞讨。只可惜这年月大多数人家都不富裕,行人从旁边经过时脚步匆匆,根本没有停留。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常晋心中轻叹一口气,摸出十几枚铜钱。十几枚铜钱,够这祖孙吃顿饱饭,喝碗热汤。 他身上银子不少,但却没有掏出来。对于这祖孙二人而言,很多时候银子并非好事,反而是祸害。 铜钱握在手中,常晋猛然停住,诧异的看着面前的两个乞丐。他们头顶气运前一刻还是灰白相间,现在却迅速转黑,几乎眨眼的功夫,已经完全成了黑色。 “这是怎么回事？”他心中惊诧不已,抬眼朝四周望去。 街道上人来人往,并没有什么异常。 不过常晋的眼睛很快锁定街角以为头戴斗笠的汉子,此人身上散发着淡淡的杀气,站在十几张外,目光凝聚出正是两位乞丐。 对方并没有察觉有人注意到自己,只是脸上冷冷一笑,紧接着从怀中掏出两个冒着热气的大包子,然后迈步朝两个乞丐走来。 原来如此常晋虽然不明白来人为什么会加害两个乞丐,但脚下几个点动,已经阻挡在来人面前。 猛然见面前有人拦路,来人一惊,等看到是位书生,当即怒道：“书生,你于什么？” “好久不见了,没有想到在这里见到你。”常晋脸上带着笑意,一副撞见熟人的模样,大手快若闪电,已经牵住对方的手腕。 那人只感觉身体一麻,接着便没了反应,张了几下嘴,却始终说不出话。 “走,走,老张,我们到酒馆喝一杯,好好聊聊”常晋揽住对方的肩膀,真的好似朋友一般,快步朝旁边一个胡同走去。 等进了胡同,见左右没人,常晋才松开手,冷眼看着对方。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那人再傻,现在也明白遇到高人了。 “说,为什么要加害两个乞丐？”常晋不答反问,话中丝丝法力涌动。 “我……我……”来人头顶气运挣扎了几下,接着便臣服下来。 “我该死,我该死,我说……是三皇祖师会张德安交代小人做的,说是事成之后给小人十两银子作为报酬。” “张德安为什么要这么做？”常晋追问。 “为了弄垮白氏药堂,那个白大夫医术好,而且给穷人治病不要钱,这些日子,很多病人都到他这里看病,没人去张大夫的医馆……” 未完,稍后更新完全。（未完待续。欢迎您来创世中文网uuauut阅读,给作品投推荐票月票。您给予的支持,是我继续创作的最大动力） 〖 第一百五十八章 人间道 “笑,你笑什么笑,还有脸笑,登徒子再笑我吃了你”见常晋满脸笑意,小丫头顿时羞恼起来,一跺脚,恶狠狠的威胁到。 “我的肉可不好吃,”常晋面色一正,自己倒了杯茶,而后吹了吹上边漂浮的茶叶,赞叹道：“好茶” 这些天常晋周游诸县,沿途所见,满目苍夷,心情一直比较沉重。不知怎地,如今对上阿碧,看她陡然散发出小女孩的情态,心情变得轻松了许多。 其实这模样恐怕才是阿碧的真实性格,先前自己碰到时,她估计是故作老成。 “喝死你”阿碧不可能真个将对方吃掉,只能气鼓鼓的瞪着眼。 “阿碧,常公子是客人,你怎么能胡说八道,赶紧给常公子道歉。”这时,白素素接待完访客,正好迈步进入后院。 “哼,我偏不”小丫头一努嘴,说什么也不愿。 “常公子,我妹妹还小,你别给她一般见识,素素给你赔不是了。”白素素无奈的摇摇头,起身下拜。 “白姑娘,万万使不得。阿碧性子天真烂漫,我怎么会怪罪,刚才是和她开玩笑呢。”常晋急忙还礼,而后又道：“其实小生今天很早就来到甜水街,不过有事情耽搁了……” 接着,他将三皇祖师会张德安一事详细托出。这么做倒不是摆功劳,而是让白素素心中有所准备。 “原来如此,那张德安真不是东西,前些日子还派人上门捣乱,被我打出去。现在还没有死心,我找他去。”阿碧一听,怒气冲冲道。 “阿碧,回来”白素素急忙拉住她,“我们还是听常公子的,这件事情要从长计议,不能贸然行事,近几日因为盗运库银,怕是道院已经派人满城搜查我们了。” “那怎么办,总不能让那个混蛋继续逍遥法外吧？” “此事简单,只要做的不留痕迹就行。”常晋接口道,“两位姑娘放心,包在小生身上即可。” “谢过常公子,我们姐妹几次与常公子相遇,都得公子相助。尤其是数月前万山府内,若不是常公子帮忙,素素怕是已经丧掉性命。 素素原想养好身体,然后报答公子大恩。可惜当时被人追杀,不便在万山府内逗留,才匆匆离开。如今碰到公子,素素愿做一书童,追随公子左右…… “这……”常晋有目瞪口呆的倾向。白素素要给自己当书童？？有这么一个貌美如花的书童,的确是一种享受。红袖添香,这不知道是多少读书人梦寐以求的事情。不过他现在没这种心思,摇摇头道：“白姑娘说笑了,你是何等身份,怎么能给小生当书童。” 说完,他又岔开话题：“对了,你们为什么要从府库里边挪走库银,可是向穷人施药入不敷出？” 昨天因为顾及到上玄门道人追来,常晋和阿碧匆匆分开,倒没来得及询问 “白氏医馆收支平衡,并不缺银子。我们盗取库银,却是为了救下颍州淮阴府的百姓。我和阿碧前些日子曾到那里去过一趟,淮阴府去年大旱,庄稼只收了三成,今年存量吃完,很多人家都揭不开锅了。我和阿碧看不下去,就想出盗取湖阳府库银的方法,然后再用这些银子买些粮食给灾民送去,好让他们度过秋收……” “是这样呀”常晋忽然脸上变得严肃,重重对着白素素姐妹行了一个大礼 “你……你要于什么？”阿碧吓了一大跳,好像蝎子蛰住脚跟,急忙闪退到旁边。 白素素也是面带疑惑,不肯接受：“无缘无故,常公子为何行此大礼？” “两位姑娘心怀世俗百姓,这份大礼自然受得起。我替淮阴府的百姓先谢过两位了。”常晋正色道,“如果道院那些道士能有两位姑娘的胸怀,区区灾民又算什么难事。” “其实没什么了,我们也没做什么事情”被书生使劲称赞,阿碧有些不好意思。 “阿碧姑娘太谦虚了”常晋又笑问道：“几十万两银子能买几座米山面山,不知打算怎么运送过去。” “没有那么多银子,最多有十万两。”阿碧满脸郁闷的纠正。 “多少？”常晋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差遣五鬼进府库两次,弄了不到十万两银子,那个知府在告示上胡说八道。”阿碧又回了句。 “常公子,阿碧没有说谎。”白素素也在旁边插话。 “我明白了,尚知府借助这次库银被盗,将以前衙门的亏空全部加进去。这样以后上官再派人来查账,自己也有了说辞。” “可恶,我们被算计了。”白素素和阿碧恍然大悟。她们姐妹以前大多数时间呆在深山修炼,只是最近才下山生活,所以对于世俗弯弯曲曲根本不懂。 先前看了告示上被盗银子数目,两人还大惑不解呢。听了常晋解说,才知道官府另有算计。 “常公子不必担心运粮的问题,我们有一法宝,可装万石粮食,来往运送数次即可。” 见两人将运粮的方方面面都考虑清楚,常晋也不再询问,只是开口道：“两位姑娘如果还有其他需要帮助的,尽可差遣小生。” 谈论过运粮一事,白素素又满是好奇的问道：“记得一年前在破庙内见到公子时,公子还是一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如今却已经是鬼仙之境。我们姐妹修炼上百年,才有这般境界。素素很是好奇,公子到底是怎么修炼得来的,还是那《十二重楼观想经》真有那么精妙？” 当初白素素让他翻译《十二重楼观想经》,并非真个要修炼,只是她当时进入瓶颈期,需要找些道经借鉴罢了。 “是呀,常公子快说说你怎么修炼的？”听姐姐提起,阿碧也探着脑袋,脸上满是好奇。 事实上,关于这个问题,白素素姐妹私下里谈论过不少次,始终不得其解 “呵呵,《十二重楼观想经》或许玄妙,不过我的境界提升,却并非全部借助于它,而是另有机缘。”常晋笑着摇摇头。 “不愿说就算了,谁稀罕听。”见书生卖起关子,不知怎地,阿碧心中生出闷气。 “阿碧,不要这么说,常公子也有难言之隐,我们不可逼迫。”白素素倒是善解人意,修道之人,谁能没有秘密呢。 “非是我不愿说,而是原因有很多,连我自己也只能朦胧感知。若非要给个缘由,那就是我和其他修道者不同,他人修的是仙道,我修的是世间道。”常晋这话倒不是胡说八道。他的境界飞速提升,和《十二重楼观想经》有关,和泥洹宫内神笔有关,和自己的剑道也有关系,甚至还有小倩供奉香火念力的因素。 这些看起来驳杂,他无法一一详细叙述,只能用一个世间道概括。 〖 第一百五十九章 混元珠内有乾坤 常晋放眼望去,顿时觉得青光骤雨一样迎面扑来,晕晕飒飒,使他根本无处躲藏。这是法宝之威,扰人心神。不过对上常晋,却没有太大效果。他心中微微一震,整个人已经清醒过来。手中长剑化成虹光而去,刹间剑光斩破青光。 “呛”碰撞声响起,青芒一闪而没 书生亦有杀人剑 常晋则仗剑立在当场,整个人气度俨然,从内到外迸发着一股杀伐之气。阿碧站在两三丈外,也觉得肃杀之气滚滚荡荡,无可抵挡。 “混蛋,敢破我的混元珠,看我不让你尝尝厉害。”见自己的法宝一招落败,阿碧紧皱着眉头,手中法诀再变,那珠子已经膨胀到鸡蛋大小,连带表面迸发的光芒也变了。 赤青黄三色闪耀,一刹那,带动周围空气变得虚幻起来。 这…这东西可以另辟空间？？常晋大为惊讶,瞪眼看向周围,顿时觉得四面八方虚无一片,此处即彼处,色无相,粘稠而已,偶有云气滚滚,飘荡其中。 “给我破”处在困境,常晋心中也不惊慌。陡然将体内浩然之气激发,泥洹宫内神笔同样各色光芒闪耀。眨眼间,神识已经恢复清明。 “怎么可能,你居然不受混元珠的影响”旁边观战的白素素见常晋双目清澈,神色登时大变。 “可恶,看我将你收到珠子里边”连番攻击被破掉,阿碧怒不可遏,又要施展神通。 “阿碧,不要胡闹了,”白素素急忙阻止。她知道这枚混元珠阿碧还没有完全炼化,一旦彻底激发,很可能不再受到控制,出现意外情况。 只是切磋而已,没必要以性命相搏。更何况,常晋还是她的救命恩人。 “算你好运”阿碧气鼓鼓的收回珠子。 常晋此刻却来了兴致,看着那枚混元珠道：“阿碧姑娘这枚宝珠从何处得来,小生好像见过类似的。” “真的？”闻听此言,阿碧和白素素兴奋地叫出声来,急口追问“你在什么地方看到？” “就在万山府内……”常晋简单讲起府试时碰到木妖的情景,对方为了保命,曾将一枚宝珠交予他手中,被他拒绝掉。不过他曾用神识探查过,宝珠内部似乎另有乾坤。 “可惜了,原来那枚混元珠已经有主人。”听常晋讲完,白素素姐妹同时露出遗憾的神色。 “混元珠有很多颗吗？”常晋略感意外的问道。 “好叫公子知道,这混元珠相传一共有二十四枚,乃是上古时期释家高人的宝物。那位高人曾经用它演化出二十四诸天这珠子我们姐妹也是偶然所得,后来苦苦寻觅,始终没有再听到其他珠子的消息。原本以为世上只剩下一枚,没曾想还有一颗临世。只是听常公子先前所言,那位木妖也是心善之人,我们却不好动手抢夺了。” “这么厉害……阿碧姑娘可否将珠子借我一观？”听说这枚不起眼的珠子乃是上古释家大能的法宝,常晋大为惊讶。接着他又想起泥洹宫内的神笔,会不会也是上古某位大能传下来的呢。 数月前木妖将混元珠送于他手中时,常晋不知其来历,所以并未详细探查。如今听白素素讲起,才知道明珠暗投了。 “不给你看”阿碧到底是个小姑娘,又使起性子。 “妹妹,不要胡闹,快让常公子看看,也许他能给你一些指点。”白素素拉了拉她的袖子,劝阻道。 “给,不准给我弄坏了,否则要你陪。”见姐姐发话,小丫头只好把珠子递过来。 知道混元珠的价值,再看时果然不同。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境界提升的原因,只觉得上边隐隐泛着流光,入手沉甸甸,如有千斤重。 等他放出神识入内,立刻感觉存在着一处深邃空间,里边似乎刻有道纹,玄之又玄。常晋本打算细看,泥洹宫内神笔陡然闪烁提醒,常晋刹那间神识敏锐了数倍,感觉灰蒙蒙的雾气中有个看不见的存在,正在窥视自己。 “谁？”他吃了一惊,急忙收回神识。 “常公子,怎么了？”白素素见他神色大变,出声问道。 “阿碧姑娘,你先前祭炼这枚混元珠,可曾觉察到有什么异常？”常晋神色凝重的反问。 “异常,没有呀……”阿碧满脸困惑的回答。 “常公子,这枚珠子有古怪吗？”白素素又追问了句。 “我也说不清楚,刚才我神识探入其中,发现里边空间中似乎另有某种存在。” “什么,你说我这混元珠里边还有东西,怎么可能,我炼化的时候怎么没发现。”阿碧根本不相信。 “阿碧姑娘,你再好好想想,祭炼这枚珠子,曾出现过那些异常,可能不经意间,错过了。”常晋坚信自己没有感应错,那方空间藏有一个定时炸弹。如果阿碧稀里糊涂的祭炼下去,总有一天定时炸弹会爆炸的。 “我祭炼时,好像没有……”阿碧说着,猛地睁大眼睛：“确实有,每次祭炼到紧要关头,总是莫名其妙失败。我还以为是自己法力不够呢……” “常公子,可有办法将里边的东西驱除掉？”听妹妹一讲,白素素着急起来。 常晋想了想回答到：“要想消灭彻底隐患,估计必须进入其中。” “阿碧施法,让我进去会会他吧”白素素立刻应声。 “姐姐不可,情况不明,太危险了。”阿碧否决。 那边常晋也连连摇头：“白姑娘,小生体内有浩然之气,寻常魑魅魍魉根本无法近身,还是让小生进混元珠空间一观吧。若有意外,自保应该没问题。 “不行,你是客人,怎么能让你以身犯险。”白素素坚决不同意这个意见 “要不这样,我们一同进入其中。真有危险,也好有个照应,如何？”常晋退而求次。 白素素想了想,点头：“也好” “常公子,姐姐,你们要小心,”见姐姐去意已决,阿碧赶忙叮嘱道。接着她又冲常晋威胁：“你一定要保护我姐姐的安全,她等下出来少一根头发,我都跟你没完。” “阿碧姑娘放心,我绝对不会让白姑娘有事。”常晋再三保证。 等两人准备妥当,阿碧重新将混元珠祭出。但见她玉手急速做着法诀,源源不断朝珠子内注入灵力。 接着阿碧踏罡步斗,周身灵气疯狂涌出,皮肤上蟒纹隐显。这主要是自身灵力不济所致,继续消耗下去,就只能以本体催动了。 轰,常晋眼前顿时烟雾弥漫,竟凭空裂开一道缝隙,宛若幽暗之门,里边道纹翻涌,如有无数大手,将他和白素素拉扯向其中。 明白这是应有之意,常晋并未反抗。反而纵身一跃,进入门内。 再看周围,环境完全改变。头顶青灰一片,只有边际处闪动着丝丝金光。 刚接触到那灰色雾气,常晋就感觉灵气受到侵蚀。他急忙激发神笔,这才稳定下来。 再放出神识,感应和外边完全不同,周围灰色雾气中,似乎蕴藏着无与伦比的力量。 神识放到极限,发觉这方空间有十余亩大小。 “常公子,小心些,千万不要分神。”这个时候,白素素在旁边轻声道。 “我晓得,你也当心。”他手持宝剑,指着一处大嚷道：“你到底是谁,别鬼鬼祟祟藏在那里,给我出来” “啧啧,你这小娃娃不简单,居然能感觉到老夫的存在。”来人身形渐渐在灰色雾气中成型,是一位满头白发的道人。继而他惊叫道,“咦……我竟然看不穿你的境界？你是不是深藏异宝……” 说完,老道士身子一飘,来到常晋跟前,大手朝他的脑袋顶端扣抓过去。 “常公子小心,”白素素出声提醒,手中兵器直刺而出。 常晋反应更快,早在道士窜身而来时,他已经挥出数道青光。 老道士浑不在意,只是等青光近身才觉察到异常,急忙闪身后退。饶是如此,也被一道青气划中,嗤嗤声不断。 他脸上显出震惊之色,失声说着：“浩然之气,你年纪轻轻,怎么可能修得出？书生,你到底是何人？” “我是何人不用你操心,不过你藏身在这宝珠内,是何居心？”常晋不答反问。对方虽然身穿道袍,不过看他头顶那灰黑气运,显然不是什么正经道人 白素素在旁边没有开口,完全交予常晋应对。 “哼,你以为老夫愿意呆在这里,还不是释家那个老秃驴将我神魂收入其中镇压,妄图炼化老夫。可惜老夫命大,五百年光阴,还是没有死。” “五百年……释家？”常晋之前已有猜测宝珠内躲着个老怪物,如今得知对方的年纪,还是有些吃惊。 “对呀,小子,看你们一身功法,应该是道家弟子,为何有释门法宝。难不成是你们师门长辈从那些秃驴手中夺取的？”此人在混元珠内关了数百年,大概长期没人说话,此刻成了话唠。 “你恐怕还不知,早在五百年前,释门已经没落,如今大燕王朝,更是没有释门存在了……” “怎么可能,小子,你敢骗老夫？”听常晋讲起释门种种变故,此人同样难以置信。 “呵呵,五百年时间,沧海桑田,有什么不可能的。” 〖 第一百六十章 地府阴司疑云 “是了,五百年沧海桑田,还有什么不可能发生的。没有想到道释之争,那些秃驴竟然败了。”灰影顺着常晋的话茬一声感慨,末了又瞪眼问道：“小子,你这一身功法出自何门？” “这个与你无关”在这个不知善恶的老怪物面前,常晋怎么可能将底牌说 “嘿嘿,你倒是挺谨慎的,”灰影应该也明白他的心思,咧嘴一笑：“小子,可愿拜入老夫门下……” “不愿”常晋没等对方说完,就于脆利索拒绝。 “唔……”灰影吃瘪,顿了顿开口问道：“为什么？” “因为你不是好人” 白素素闻言,忍不住抿嘴一笑。 “小子,你找死”灰影大怒,顿时整个混元珠空间内一片血色,邪祟虐气弥漫,当中数百鬼物现身。 再观他们头顶,分明都有一丝香火念力存在。 感受到那些鬼物身上散发的气息,常晋惊叫道：“你来自地府你到底是何人？”他曾经斩杀过来自地府的神灵投影,对这种气息再熟悉不过。 “啧啧,你竟然能看破我的出处,小子,老夫对你越来越好奇了,等下擒了你的神魂,定要搜查个于净。”听书生一眼道破自己出身,灰影也相当惊讶 “那要看你是否有这个能耐”常晋心中疑问连连,实在不知道这地府神灵怎么会被释门封印在混元珠内。 此僚既然出身地府,是否对地府的变故知晓？多半不知,地府产生异常,不过是近十几年的事情。 他心中想着,手上动作却不慢,青芒闪动,已经将一名近身的獠牙鬼物斩成两半。 身后白素素也祭出自己的法宝,一个六角花篮。那花篮飞入头顶虚空,迸射出耀眼的光芒,有鬼物进入亮光当中,立刻惨叫起来。 片刻,冲上来的鬼物就被两人杀个于净。 灰影脸上有些愕然：“难怪你们两人敢进入混元珠内,小子,咱们就此罢战如何,老夫放你们两人离开。” “你觉得可能吗？”常晋反问。此僚留在混元珠中早晚是个祸害,不如趁机杀掉了事。 “小子,不识好歹,真当老夫神魂被困于此,就没有别的手段吗？”灰影冷哼一声,手中祭出一枚黑色大印。 那大印刚刚出来,白素素和常晋就感觉一股恐怖的气息弥漫到整个空间,周围的血色也浓郁起来,迅速在空间内凝聚成小河。 嗤嗤……在血色侵蚀下,白素素头顶那花篮法宝发出的光气不断减弱,原本照出体外三丈有余,片刻消退不到两丈。 倒是常晋手中宝剑没有收太大影响,他紧盯着远处的灰影。 对方张嘴一声低吼：“黄泉血海……” 随之凝聚的血色河流沸腾起来,那道长河血浪滚滚,丝丝邪祟怨气、虐气升腾,中间隐隐夹杂在这无数嚎叫,令人后背冰冷若铁,毛骨悚然。 眨眼之间,血色河流再变,当中不少鬼物扑上岸来,张牙舞爪冲常晋二人扣抓。看到这些鬼物,常晋心中疑问又起。 它们有的长有两个脑袋,有的长有数只手臂,有的三面青黑色,赤身**,种种形象,和寻常地府鬼物大不相同,实在不知来自何处。 正猜测着,白素素在旁边一声娇喝,头顶花篮放大数倍,化作一团刺眼的淡黄光气,当中无数花瓣飞出,冲着那些血色鬼物落下。 瞬息过后,便听得那些从血海中爬出来的鬼物身上嗤嗤声不断,仿佛寒冰遇到烈日,很快消融不见。 灭掉鬼物,花篮重新恢复到寻常大小,上边光华暗淡不少,但仍有丝丝光华垂下。 正在这时,常晋却一个踏步,纵身而出,手中光芒涌现,直接刺向远处的灰影。 剑光如青虹,划过重重血雾,披斩而下。 只是没等他刺中,灰影突然消失在重重迷雾中,再也没了踪迹。 “藏头露尾”常晋现在已经看明白刚才灰影只是在虚张声势,此僚或许数百年前实力的确超群,但被封印在这混元珠中后,受到混沌尘埃日削月磨,实力最多和自己相当。 他现在凭借的,估计就是那枚黑色大印法宝。 常晋放出神识感知,片刻找到对方的藏身之地。没等他有所动作,便感觉眼前景物一阵晃动,自己连同白素素又出现在药堂后院。 再看阿碧,已经化成本体。一条硕大的青蟒盘踞在院中,头顶三尺处一枚明珠高悬。 看他们没事,青蟒重新一个翻滚,化成人形,从地上站起。 不过此时她脸色异常苍白,头顶气运也摇摇欲坠,显然刚才那番催动混元珠,法力消耗巨大。 “妹妹,你没事吧？”白素素急忙上前搀扶,将自己体内的灵力注入。 “我没事,这混元珠太消耗法力了,里边到底有什么？”在外来灵力的帮助下,阿碧神色恢复几分,头顶气运也停止晃动。 “里边封印着一个地府的神灵,我们已经将他打败,正要一鼓作气斩杀对方,被你请了出来。”白素素回应道。 “可恶,没有想到他隐藏的这么深。不用姐姐管了,既然知道那神灵躲藏在其中,我一定要亲手将他炼化。”阿碧又开口道。 “可惜了,”常晋满是遗憾的叹口气,“我原本想询问那神灵一些地府旧事的……” “地府旧事,公子为何对地府之事这么感兴趣？”白素素略显好奇地询问 “据我所知,地府阴司应该出现了大变故。”常晋缓缓道。 有关地府一事,他没有丝毫隐藏,在白素素姐妹面前全盘托出。 “原来地府这么乱”白素素听后很是感慨。 “你这家伙真不像一般的儒生,记得第一次见面,就不怕我和姐姐,还和鬼物神灵交朋友。怪人”阿碧大呼小叫道,仿佛重新认识常晋。 “小生倒不觉得自己奇怪,心中所想,无非是众生平等罢了。”常晋笑着回应。 “若是人人都像常公子这样就好,我们妖族也可以在世俗间走动,不受道院追杀。”白素素又感慨了一句。 当初她们姐妹刚化成人形,不知世间险恶,偷偷跑到闹市嬉闹,结果被修道者发现,连番追杀,差点丧命。 因为混元珠中藏有地府神灵一事,常晋在白氏药堂耽误不少时间。见天色不早,他忙起身告退。 临出门时,又交代道：“两位姑娘,关于粮食救济灾民一事,恐怕会惹来道院阻止,到时如果遇到麻烦,还请告知,小生也能帮上忙。” 说完,常晋飘然离开。 等他在街口消失不见,白素素才悠悠的开口道：“常公子果然和普通的读书人大不相同呀。” “怎么,姐姐喜欢上他？”阿碧突然开口打趣道。 “你个小丫头,胡说些什么,常公子是人类,我们乃是妖物,自古人妖不能共存”白素素推了妹妹一下道。 “嘻嘻,刚才常公子可是说的明白,众生平等。再说,姐姐不是要报恩吗,正好以身相许”阿碧躲闪着道。 “哎……还是不妥”白素素微皱着眉头。 “姐姐,你不会真的想以身相许吧？”阿碧刚才只是开玩笑,见姐姐这幅模样,顿时吓一跳。 “有何不可？就怕常公子看不上我。”白素素有些自怨自艾起来。回想起和常晋数次见面,对方始终给她一种潇洒自如的感觉,让白素素不由心动。 “姐姐,常公子人的确不错,不过他到底是人类。再说我们才见几次面……”见姐姐真动了凡心,阿碧倒开口劝阻。 她们在世间修行百年,关于书生和妖类相恋的故事不知道听过多少,只是这些故事大多数都没有好结局。 知人知面不知心,万一常晋是个隐忍之人,心中另有所求。那麻烦就大了 白素素和阿碧姐妹连心,自然明白她的意思,点点头道：“我明白……” 身后谈话常晋不知,他大踏步朝客栈赶去,只是刚走到半途,天色突然阴沉下来,街上行人一哄而散,纷纷着急忙慌的朝自家赶去。 常晋也不例外,不由加快行进速度。 等赶到客栈时,大雨恰好落下。 回房,才发现丁跃和王启年尚未归来。 常晋一人在房中无事,索性提笔练字。只见笔下龙蛇翻飞,片刻就写了满满的几大张。 写几页字,他才感觉念头通达,静下心来翻书。 一直到傍晚掌灯,王启年和丁跃二人仍未归宿。常晋正纳闷之际,有小二手持油伞过来报告,说有个书院小厮传话,王启年等人就在书院借宿,不回来了。 不会来也好,常晋今晚恰好还有事情要办。 因为大雨,傍晚街道上几乎没有什么行人走动,沿街两旁的商铺早早关门歇业。很快,整个府城一片黑暗。 常晋操控阴神飘然跃至半空中,辨明方向,直朝张德安的住处奔去。 此等小人,因为利益之争,居然下毒害人性命,实在不可饶恕。他白日已经答应阿碧,现在就是去制造一场意外。 几个呼吸间,来到张宅大门外。这个地址,是白日从那杀手口中探得。 〖 第一百六十一章 心有灵犀一点通 张宅内部,张德安用完饭菜,早早躺在床上睡觉。寻常时候他不到半柱香时间就能睡熟,今晚不知怎地,翻来覆去睡不着。 一闭上眼睛,就想起白天未尽之事。他和几个好友在酒楼等了半日,原本想让几人看一场好戏,结果白氏药堂没有任何意外传出。 到下午,他再也按耐不住,特意派出小厮寻找下毒之人。可惜附近几条街道找遍,也没有见那人。这时他才感觉事情不妙,一个人坐在书房中苦等消息。下人喊他吃饭时,张德安听到动静也吓了一跳。 不知道在床上躺了多长时间,张德安翻身下床,披上衣服独自一人来到正堂。 这处是张家的祖宅,里边供奉着一尊三尺高的泥塑神像。张德安点燃了三炷香,然后跪地拜了几拜,这才将燃香插入桌子前的香炉中。 在张德安转身时,燃香噗的一闪,随即又恢复如常。 因精神恍惚,他并没有注意到这一变故。 如果有修道者在此,自然能够看出黑暗中那泥塑神像眼睛一眨一眨,将几丝香火念力吸入。 这尊神像乃是张德安祖上传下来的,据说可保家宅平安。张德安对此深信不疑,这些年他做过不少亏心事,但至少家中没出过什么大麻烦。 上完燃香,张德安感觉心中静了不少,这才返回卧室睡觉。不多时,便昏昏睡去。 “张德安,张德安”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突然听到耳边有个声音响起。 张德安初始以为自己在做梦,并未理会,只是片刻,那声音更大,仿佛在耳膜中发出。 张德安迷迷糊糊醒来,顿时吓了一跳,只见床边站着一个黑影,青面獠牙,手提钢叉,正是城隍庙宇中的鬼夜叉形象。 “你是什么……鬼？”张德安龟缩在床里边,抱着枕头惊恐问道。 “我是你们张家供奉的家神,从你祖上算起已经有上百年。张德安,你今晚有大祸临头,速速离开此地,否则性命不保。”那鬼夜叉急声叫道。 “你说什么？”张德安还有些没明白过来。 “快走”那鬼物似乎不及多说,直接扑上来,抓住他的手臂。 张德安受到惊吓,猛然睁开眼睛,发现四周黑漆漆一片,并没有任何异常 “原来是做了个梦,挺吓人的。”张德安从床上坐起,微微喘息着。片刻,他又惊恐起来。刚才的梦境太古怪了,说是什么张家的家神,莫不真的是神灵提醒我？ 张德安想收拾东西离开家中,却又感觉因为一个梦这么做,实在过于荒谬。这一犹豫,彻底断掉自己的生机。 作为一个大夫,救死扶伤,本就是积德行善之事。 常晋站在张宅外望去,见上空一层若有若无的白气笼罩着宅地,这是张德安行医多年积累的人道气运。只是中间更有近半灰黑邪祟怨气,一看就知道此人平时做下不少坏事。 另外宅中还有一丝香火气息,看样子应该是张家供奉的家神。 这种神灵一般都是贪图香火念力的老鬼或者妖孽,境界多在人神三转以下,根本不值得多虑。 常晋阴神飘然入内,刚走几步,果然见那家神老鬼拦住去路,手持钢叉喝道：“这位大人请留步,此地乃是凡人住宅,还望大人不要乱闯。” “呵呵,你要拦我？”常晋摁住宝剑笑道。一个不过人仙二转的鬼物,妄图阻拦自己,找死。 “大人……大人可知杀伐凡人,必遭人道反噬。张德安虽然做下错事,但世俗事是世俗毕,应有官府受理,大人还是不要插手才是。”那家神又开口劝道。 “哦,看来你也知道张德安犯下不少怨债,你作为此地家神,为何不出手阻拦？”常晋冷笑着反问。 “这……小神法力薄弱,根本无法阻止。”对方回答道。 “哼,我看不是无法阻止,而是贪图享受张宅的香火念力,所以任由张德安强取豪夺,敲诈勒索病人吧？看他头顶怨念深厚,显然这种事情不是一天两天。你实在妄为神灵,”常晋的声音越来越冷。 在他看来,这种家神不辨是非,简直就是帮凶。 “大人,还望大人高抬贵手,以后我必令张德安改之。”老鬼眼珠子咕噜噜乱转,又开口哀求道。 “聒噪”见对方始终不肯让开道路,常晋有些不耐烦起来。神识附着在宝剑上,略微一动,青芒闪出,就将面前老鬼斩杀成两半。 “你……你好狠。”老鬼一声惨叫,跟着魂魄消融在夜色当中。 这家神既然吸收张德安供奉的香火念力,那么也就应该承担相应的后果,常晋杀之并不觉得愧心。 老鬼灭亡,桌子上神像随之破碎。 常晋神识探查到张德安卧室所在,飞身融入其中。 要想让此人死的悄无声息,自然不能用宝剑斩杀,常晋采取的手段很简单,无非是阴神附体,暗中消去对方部分魂魄。 这种手段,和当初在青山镇郭神婆陷害他的一模一样。 不过凭常晋的境界气运,却不用那么长时间,只是深吸一口气,阴神就钻入张德安体内。 张德安魂魄中乱糟糟的,常晋侵入其中读取了一些,跟着恼怒起来。难怪此人惹来那么大怨气,竟然因为患者家中支付的诊金太少,硬生生将患者治死。还有暗中给患者家属放高利贷等等。 多行不义必自毙,说的大概就是他这种人。常晋阴神操控着张德安下床出门,走到门口台阶处他脚下一滑,张德安躯体便栽在青石板上,恰好磕中脑袋,鲜血流出。 早在张德安倒地之时,常晋已经抹掉对方的部分魂魄,然后纵身跃至半空中。 这样以来,等明天张家人发现张德安倒地,只会认为他不小心摔倒。 原本这么小心谨慎并没有必要,按照常晋的性子,若被道院的人发现,直接打杀了事。只是此事关乎白素素姐妹,他不能不慎重。 刚要动身返回,常晋心中一动,望向十几丈外的虚空中,却见白素素同样以阴神状态,站立在那里。夜风阵阵,白素素飘飘然然,恍若神仙。 “白姑娘,你怎么来了？” “那张德安实在可恨,我今晚无事,索性过来看看常公子如何收拾他。”白素素轻声道。 “哦,这人死有余辜,只是现在道院正在查库银被盗一事,实在不易多生事端。”常晋开口解释了一句。 “我知道”白素素点点头。 两人一时无话,互相凝望着对方。 猛然,常晋脑海中冒出这样一句话,“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常公子叫我素素即可,” “白姑娘不如叫小生允升……” 他们几乎同时说出这样一句话,随即愣了片刻,又笑起来。 此刻夜雨早停,虚空中几点星辰高挂,倒有着别样气息。 常晋心神一动,道：“素素,你我如今都是阴神状态,可以御风而行,今晚天气不错,不如我们去畅游天地一番如何？” 白素素闻言迟疑道：“允升,我身旁有妹妹守护,你那躯骸可有人看护？ “无事,”常晋知道她什么意思。修道者阴神出窍,是本体最脆弱的时候。若被仇人感知本体所在,趁机将之毁掉,那么阴神就成了无本之木,无源之水,如果找不到合适的身体附体,那么就会慢慢变成鬼物。 是以一般修道者阴神出窍,都会让同伴在旁边守候。 这一点地球神话传说中也有例证,据说八仙中铁拐李当年刚刚修出阴神,不知天高地厚夜晚出游远遁,只是出走的过于匆忙,忘记交代自己书童看护。那书童早晨醒来,发现主人昏迷不醒,怎么叫都没反应,只当他已经死去,于是一把火将肉身焚烧。 待铁拐李感觉不妙飞速返回,肉身已经化为灰迹。他只能望之长叹,最后无奈之下,找了一具刚刚死掉的乞丐尸体附身。 从此以后,他便蓬头垢面,跛着右脚,手持铁拐行走世间。 常晋是个傻大胆,历次阴神出窍,都是单独一人。当然他这么做也有原因,主要是泥洹宫内藏有异宝,可以在紧要关头护主。 见白素素满脸关切,他笑道：“素素不必担心,我有异宝护身” “这样呀,那我们走了,素素和允升打个赌,看谁先到渎水岸边,采石山顶。”白素素说完一笑,阴神已经融入到夜空当中。 白素素刚刚踏入真仙一转不久,常晋则仍然在鬼仙三转徘徊,以他们的境界,自然没办法做到“朝游北海暮苍梧”。不过阴神出行速度,要比本体快上许多。 虚空中夜风猎猎,常晋立刻放出灵气护体。 出了湖阳府城,一路向北,直朝渎水江边奔去。 渎水距离湖阳府有数百里之遥,两人一前一后,大概用了半个时辰才赶到江边采石山顶。 说是比赛,其实两人都未尽全力。 站在山顶,渎水滚滚滔滔,融入无尽的黑暗当中,顿时让人升起别样的情怀。 两人就这么并排站立在那里,相隔不到三尺。明知身边人儿只是阴神,常晋却有些心动,伸出大手抓住白素素的玉手。阴神相合,自是与本体不同。 白素素微微挣扎了一下,见挣脱不掉,就任由对方拉着。 〖 第一百六十二章 唐征明有请 夜观渎水,浪花滚滚,倾泻东流。 放出神识,远处峰峦如聚,大燕王朝万里河山此起彼伏,当中不知蕴藏着多少故事。 “允升,你知道吗……我和阿碧从小生活在深山中,当时还未化形,每天战战兢兢,总害怕被其他兽类吃掉。后来遇到机缘修炼,吸收日月精华,有了灵识……化成人形下山,期间经历了上百年。再后来我们姐妹白日潜在一座学堂附近,偷听老夫子教书识字。还有百姓口中相传的那些才子佳人故事,我和阿碧也曾读过,甚至幻想着自己未来的夫君也会是那样的…… 后来才知道,才子佳人故事都是人们编出来的,根本不是真的。现实中,凡是和人类相恋的女妖,大都没有好下场,不是被修道者收走,就是被丈夫得知真相后抛弃。所以,我怕……怕也会有这样的结果。”白素素的声音很轻,像是在叙述别人的故事。 不过听她说到最后,却让常晋心头沉甸甸。 白素素的境界很深,但在世俗人情上,她同样是一个小女子。此刻将手交予自己手中,这是多大的信任。 这让常晋心中生出一丝怜惜,紧握着她的手久久不愿放开：“素素,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此山为证,此水为媒,我常允升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在常晋的记忆中,那些情话情诗不知道有多少,甚至他以前也曾想过遇到心仪的女人该怎么说。但是在白素素面前,所有的甜言蜜语似乎都黯然失色,最后,他的回答很简单平淡,没有什么华丽的辞藻。 白素素轻轻一笑,点了点头,便不再言语。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一切尽在不言中。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们才想起还要返回湖阳府。 乘兴而来,兴尽而返。等常晋阴神重新归窍,时间已过三更。 今夜无眠,他索性提起笔来,自改了李商隐的诗句《无题》： 今夜星辰今夜风,渎水江边采石顶。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略微改动,更符合他此时的心境。 写罢,常晋轻吟一遍,放下毛笔,练起《十二重楼观想经》来。如今修炼,常晋不为突破桎梏,只为平复心境。 他短短一年多时间进入鬼仙三转,这种修炼速度几乎可以称得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所以常晋并不急于境界提升。更何况,他如今已经找到突破的方法,只是需要时间。 呼吸吐纳半个时辰,常晋开始有意将神识放入泥洹宫中引到神笔,初始不觉得,过了大约一炷香时间,他突的感应到神笔一丝异样。 那里边似乎蕴含着颇为庞大的气息,可以隐隐感应,只是用神识细探,又无法感知。 说到底,还是境界太低的原因。 从很早开始,常晋就在猜测这神笔的来历。或许是上古时期某位大能仙人神灵留下的异宝。可惜他将身边所有的书籍翻遍,也没有找到类似的记录。甚至常晋还对皇甫员外旁敲侧击,同样没有得到答案。 不过常晋并没有灰心,他相信随着境界提升,事情总会有弄明白的一天。 一直到天色大亮,常晋结束试探。起身在院中练了一遍剑法,收拾于净出门。王启年和丁跃二人昨夜未归,所以他只能独自一人去吃早饭。 早饭简单,常晋要了盘大包子,外带米粥小咸菜,就着吃饱。 吃完饭没什么事情,常晋索性又返回客栈,没曾想刚到门口,店小二就迎了上来：“常公子,常公子,后院有人找你,说是去参加什么文会。” 这小二,对待常晋的态度比前日明显热情了许多,近乎谄媚。原因很简单,丁跃告诉过小二常晋考取万山府案首,诗文声名远播的事情。 “哦,多谢告知”常晋拱拱手,忙迈步走入院中。 有一身穿绸衣的仆人正坐在后院石桌前,见到常晋立刻起身奉上请帖,恭敬道：“可是万山府来的常公子？我家主人乃是唐征明唐公子,今日请你去家中赏荷,王公子和丁公子都在。” “哦,”常晋伸手接过请帖。上边文绉绉的写了几大段话。内容无非是久仰大名,适逢昨夜喜雨,满池荷花盛开,特邀请常晋去参加文会……什么略尽地主之谊。 看完请帖,常晋心中微微一笑。这种文会,他一向敬而远之,总认为志不同道不合。不过现在常晋心中改变了不少,一切顺其自然。他既然有儒生之志,自然不能再单枪匹马做下去,需要找一些志同道合的人。 儒生里边,空谈的不少,但也有些实于人才,能够结识更好。 只是,就怕今日筵无好筵会无好会。 如今道法显圣,儒家权柄逐渐开始没落。对于这种情况,寻常百姓感觉还不明显,但儒门子弟却看得清楚,毕竟关乎自身利益。 是以每次举办文会,大家都会畅谈一番,对官府,对道院发发牢骚,更有甚者,喝醉酒后大骂一通。 这种文会规模较小,大多数是三五知己好友在一起相聚,畅所欲言。 还有一种文会,则是当地那些名门豪族举办,主要是以诗文会友,借此提高家族的名声地位,顺便招揽一些贤才。 常晋刚进湖阳府时已经听人提起,唐家乃是湖阳府的名门望族,城内商铺钱庄,唐家足足占了两成。颍州都城内,唐家也置办有不少产业,所以唐家在湖阳府有唐半城之称。 而唐玄唐征明则是唐家的大少爷,未来极有可能成为唐家的家主。 这样的人举办文会,不知道有多少书生想借机出头。因此,踩人上位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情。 尤其是常晋,凭借几首诗闯下诺大的名头,让不少书生暗生嫉妒。名气越大,越容易遭人踩踏。想想就知道其中道理,你踩着一个默默无闻的人上位,即使成功了也不会引起太大凡响。而踩着一个名人上位,那就是一举成功天下知。 如此大的回报,怎能不令人趋之若鹜。 另外踩踏本地人,很可能事后招来对方报复。而常晋是外地人,得罪了也不用担心报复,安全系数高。 所以常晋虽然尚未出发,便可以感知等下会有多少人挑衅。 只是他也不担心,想踩着自己上位,那需要一副好牙口 见常晋久久不语,旁边仆人忍不住开口道：“常公子,小人来前我家公子特意嘱咐过,一定要请到常公子。若是常公子有其他吩咐,小人也会禀报我家主人。” “其他吩咐……呵呵,不需要。回去禀告唐公子,就说常晋午后准时赴会。”常晋明白仆人话中未尽之意,分明是说,只要他去参加文会即可,不用特意出现在众人面前。 从这点看,那唐征明做事情倒很讲究。不过常晋不需要,没有三板斧,怎敢上梁山。 这仆人乃是唐征明的得力助手,平时迎来送往也算见过世面。此刻见常晋说话铿锵有力,双目如电,神采焕发又不显的张扬,心中暗暗吃惊。 如此神态,他只在自家公子身上见到,没曾想眼前这书生也如此。 仆人心中想着,口中回答的不慢：“好,小的这就回去禀告我家公子。常公子,午后会有马车专门来接。” 说完,那仆人再次行礼告退。 常晋送走仆人,重新拿起请帖细看。唐征明知道自己来湖阳府,肯定是丁跃有意或者无意透露出去的。 不过此人得知后,立刻派人来请,这背后有些不简单了。 说什么赏荷,一听就明白是借口。 他心中有些困惑,唐征明请自己到底何意,莫非真是想让他做几首诗,给唐家壮壮名声。 若是这样,那仆人先前的交代就说不通了。 是看中自己修道者的身份？这更不可能,他修道的事情,除了亲近的人,外人根本无从得知。 想半天,常晋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然,只能就此作罢。 反正午后去唐家,一切便知。 赏荷时间定在午后,也有讲究,肯定是唐家准备举办晚宴,顺便可以⊥客人留宿。 却说常晋在这边猜测着,那仆人乘坐马车很快赶回唐府,而后径直走进唐家别院。 唐家实力雄厚,这处别院修的富丽堂皇,院子有近二百亩大小。中间挖有湖泊,湖面修有木质长廊,水中种有荷花,湖中心还人工堆垒出一个半亩地大小的岛屿。 唐玄唐征明此刻正坐在湖心小岛凉亭内下棋,与他对弈的是一名年轻道人 此局已经下到尾盘,唐征明明显处于劣势,不过他仍没有放弃,而是皱着眉头,紧盯棋盘, 苦思冥想。良久,重新落一子。 对面那道人占尽优势,落子自然飞快。 唐玄又盯着棋盘好久,才喟然一叹道：“道长,这局是征明输了,”说完,他潇洒的放下手中棋子。 “呵呵,贫道也是侥幸而已。”年轻道人笑着回答。其实这局棋下到一半,唐玄已经露出败象。年轻道人本应该暗中相让,最后只赢两三子,这样才不会伤了和气。 但是他并没有这么做,反而落子狠辣,招招逼迫,不留后手。 这么做,就是想从中看出唐玄的心性。此人乃是师门选定之人,若是遇事畏首畏尾,轻易放弃,那么就不值得扶持。 〖 第一百六十三章 见面 试探的结果让年轻道人很满意,棋盘中唐玄虽然处于劣势,但始终没有放弃,直到最后一刻。而且失败后也没有沮丧,坦然面对现实。 这样的人物,百折不挠,的确只得师门投入资源。 那仆人顺着木桥走到凉亭外,见自家公子和道人在下棋,也不敢打扰,直接站在亭外等候。作为唐玄身边的老人,他对唐家结交道人的事情略知一二,知道公子对年轻道人很尊敬。 大约等了半个时辰,才见自家公子笑着起身。 仆人赶忙进入厅内禀报：“公子,小人已经将请帖送到了。” “哦……那常允升怎么说？”唐玄品了一口茶水道。问话时,他也没有避开年轻道人。 “常公子倒没有多说什么,只说午后准时赴约。”仆人开口回答。 “是吗,什么要求都没有提？”唐玄话里带着几分疑惑。 “确实没有,在小人看来,那常公子也是自信之人。去客栈时小的私下找店小二询问过,常公子每天早上起床练剑,甚是勤劳。”仆人想了想,又多回答一句。 “我知道了,你下去布置吧。”唐玄点点头,挥手让仆人退下。 目送仆人返回对岸,年轻道人才开口问道：“万山府案首常允升,他怎么来湖阳府了？” “灵应道长也知道此人……”唐玄有些诧异的反问。 “呵呵,此人原本默默无闻,在遇仙楼留下两篇诗文,轰动一时,我上玄门自然也有关注。单从那诗文来看,做的很不错,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有几分道家味道。”年轻道人点点头道,接着开口道：“能做出这样诗句,说明此人文气了得。公子稍后举办文会,贫道可以在远处观望一番,若此人自身气运不差,公子可收为己用,不让他人抢走。” “正有此意”唐玄微微一笑,“麻烦道长了。” 关于唐家的一些秘事,唐玄并未完全知晓。但是他却得到父亲警告,一定要对上玄门的两个道人毕恭毕敬,任何要求都要满足。 想到这里,他带着些许试探询问：“今日怎么不见灵玉道长？” “哦,我师弟这些日子正在彻查湖阳府库银失窃一事,此事很可能是妖孽作祟。”师弟所作的并非什么秘事,是以灵应道长并不打算隐瞒。 “妖孽,湖阳府城中有妖孽藏身吗？”唐玄闻听此言,很是惊讶。 “有,人世间大劫将至,那些魑魅魍魉自然不甘心躲在深山中修行,想在人间闹上一闹。”灵应道长点头回答。 他不知道,此刻师弟正手持一面古朴的法盘,沿着街道慢慢走动。刚到甜水街时,灵玉忽然停下脚步。 这法盘乃是灵玉下山时师门所赐,内部刻有道家秘法,若以灵气催动,可以⊥数丈方圆内的妖物显形。 只见那法盘上的指针飞速转动,发出嗡嗡的鸣叫声。 果然有妖孽,灵玉急忙停下脚步,放出神识仔细查看。眼前景物完全改变,身旁来来往往的行人头顶气运尽显,灰黑白赤,唯独没有妖气。 这让灵玉有些奇怪,只能捧着法盘继续朝前走。路过白氏药堂时,那指针疯狂转动几圈,指向药堂里边。 原来妖孽藏在这里,灵玉心中大喜,再次凝聚神识看去。果然在药堂上方发现一丝淡淡的妖气。这气息很弱,稍不留神就会错过。另外还有一丝鬼气。 要赶紧通知此地道院,派人围住医馆,不让里边的妖孽有机会逃走。 确定位置,害怕惊动里边的妖孽,灵玉不打算细看,当即就要掉头离开。那知道没等他转身,自己腰间布搭中那只黄鸟忽然低叫起来。 “咦……你说这附近有法宝？”灵玉有些惊讶的问道。此鸟灵识敏锐,能够感应世间异宝,是下山时师傅赐予。 “唧唧……”黄鸟又叫了几声,小脑袋点点。那模样,分明是懂得人语。 “没有想到查找妖孽,竟然也会遇到这等机缘。你说那宝物灵气充足,超出一般法宝？？”灵玉心中兴奋不已。他原本想通知此地道院来人除妖,现在却改变了主意。此事若让他人知晓,肯定会生出波折。倒是即使除掉妖怪,那宝物也不一定落入他手。 不如自己瞒过师门,悄悄将此间妖孽除去,自取异宝。 定了主意,灵玉悄然离开。等他再出现时,身上装扮已经完全改变。 在白氏药堂不远处,他拦住一位行人询问：“大哥,这家药店的大夫会治病吗？” 那人来回打量他一番,不满的回应：“小伙子,你不是本地人吧？” “大哥怎么知道？”灵玉还以为自己身上装扮哪里出了纰漏呢。 “这附近的人都知道,白大夫医术很高明,比三皇祖师会那些大夫还要高。你要是家里有病人赶紧弄过来,让白大夫看完,几服药下去,保管药到病除 “谢谢大哥”送走行人,灵玉一步步朝医馆走去。害怕被此地妖孽感知,他此刻将自己的法力完全收敛,没有泄掉一丝一毫。 进入医馆中,见前方有十多位病人排队等候,灵玉自动排到末尾,悄悄打量四周的环境。 这药堂内布置简单整洁,看不出半点异样。 不过等他目光投向前方那位看病的大夫,心中猛然一动,此人举手投足间有种说不出的韵味,显然不是一般人。 想到这里,灵玉悄然放出一丝神识,发现此人头顶气运煌煌,青色中带有淡黄,已是真仙之境,比自己还要高出一个境界。 灵玉心中吃惊不已,害怕惊动对方,根本不敢再细看下去,慌忙从药堂内退出。他却不知,在自己退出之时,白素素眼中闪过一丝利芒。 出了大门,灵玉疾奔而走。直到走出二三十丈外,这才松了口气。 没有想到此妖道行如此深,看样子事情有些麻烦了。对方有异宝在手,境界也高了一层,灵玉虽然身上也有几件师门赐下的法宝,但却没有把握除掉对方。 向师门求助？他脑海中冒出这样一个念头,很快又放弃掉。若是师门真派人来,那此妖手中的异宝就与自己无缘了。 想来想去,都没有完全之策。等无意中摸到随身携带的符篥,灵玉又兴奋起来。这几张符篥也是下山前师傅赏赐,留着保命用的,威力巨大。若是与妖孽对敌时用上,倒多了三分把握。 常晋将那仆人送走,上午也没有在城中闲逛,继续闭门读书。 中午用了些饭菜,又提笔练起字来。 看看时间差不多,他才停手。 果然,很快有人来到门外大喊：“常公子在吗,常公子” 常晋应声出门,只见一黑脸车夫站在院中。 “常公子,小人乃是唐府的马夫,特来接常公子去府中参加文会,马车已经在门外等候。常公子还有什么需要准备的？”到底是大户人家出来的,那马夫行过礼后,说话不卑不亢。 “好,我没什么要准备的,咱们现在就走吧。”常晋开口道。 坐上马车哒哒而去,很快就将客栈抛到身后。 唐府处在湖阳府城北,此地也是府城达官贵人的聚集地,唐府就坐落在其中。 不过那马车并未从唐府正门驶入,而是绕了个大圈子,从另一条街道进入别院。 “常公子,到地方了”马车挺稳,那车夫急忙跳下来,掀开帘子。 “噢”常晋应声从马车上跳下,摁剑朝四周望去。 只见院落中已有不少马车停靠,他原本以为自己挂剑显得特殊,哪知道像他这般的书生大有人在。 而且很多人腰间宝剑剑鞘华丽,很夺人眼球。相比而言,常晋腰间这把就显得寒酸了许多。 此刻文会尚未开始,这处别院内放有不少桌椅,很多相熟的书生聚在一起,谈天说地,其乐融融。 他随意放出神识感应,就找到王启年和丁跃所在,忙迈步过去。 “允升,这里,在这里”王启年眼尖,隔着老远就开始喊叫。 在他的喊声中,那一处的几个书生也纷纷扭头看来。 等常晋靠近,丁跃热情的冲身旁的书生介绍道：“几位,这就是我给你们说的万山府案首常允升,其才远远超过承文。” “承文谬赞了,允升见过诸位兄台”常晋行礼道。 “久仰久仰,小弟赵云飞,自舒文。” “罗源,字子长……” 随着众人介绍完毕,互相恭维一番,常晋算初步融入这小团体当中。不过他能感觉到众人说话时客气中带着疏远,这也是在所难免的是事情。毕竟初次见面,不是每个人都像丁承文那样能做到坦诚相待。 大约过了一炷香时间,门口忽然传来一声高呼,紧跟着恭维声不断。常晋细听,却是众人纷纷在冲为首那年轻人打招呼。 “唐公子来了……” “唐兄……” 原来他就是唐玄,常晋下意识的放出神识,只见对方头顶赤光灼灼,外放三尺有余,宛如熊熊篝火,相距十几丈远,他也感觉有种说不出的压迫感。 此等气运出现在一个凡人身上,实在让常晋感到惊讶。而且那气运当中,似乎另有玄妙。他刚要细看,忽然发觉唐玄身后的年轻人有些不对头。略微感应,常晋忙收回神识：居然是修道者。 〖 第一百六十四章 文会见闻 对于道门,现在常晋委实难生好感。是以发觉对方身份,他当即转开目光,没有多看。同时收敛内息,头顶气运随之遮掩为赤色。 那唐玄的确是个人物,缓缓走来,长袖翩翩,意态从容,不知不觉间,已经将周围书生的目光吸引过去。 常晋对此倒不感觉意外,富养人贵养气,即使是一般的命运格局,生在唐氏这样的人家,长期衣食无忧,数年下来,行为举止也自然和一般人大不相同 更何况唐玄自身气运了得,举手投足气度恢弘,让人折服。 “承文,此人是谁？”王启年也将目光投向门口那位年轻人。他们处在别院一处角落里,距离门口尚远,并未听清楚那些人打招呼声。饶是如此,王启年心中看到那年轻人时,心中也有些惊讶,忍不住暗中和旁边的好友作比较。 两人的气度,似乎都要高人一等。只不过那唐征明此刻好似锋芒出鞘,常晋则是温文尔雅,和风细雨。 “清远兄、允升兄,他就是唐家的大少唐征明公子……”丁跃介绍完,又多说了一句：“唐公子为人乐善好施,仗义疏财,喜好结交朋友。” “难怪”王启年略微感慨道。 常晋却在心中揣测,此人恐怕不仅仅是一个喜好结交天下朋友所能形容的 他心中思索着,却见唐玄笑着拍了拍手,似有话说。 “诸位朋友,昨夜一场喜雨,今日别院十里水塘荷花尽开,此番风景,征明不敢一人独享,特请诸位前来赏荷,湖心小岛已经备下酒宴,希望各位能够尽兴……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望见谅”等众人议论声渐渐停止,唐玄才开口朗盛道。 “唐公子客气了” “唐公子客气了……” 一时间,周围恭维声不断,唐玄边走边对着附近的书生拱手还礼。这时,先前去客栈的那位仆人发现常晋所在,就凑到主人耳边低语。 唐玄闻言,目光朝着他所在的方向看来。 即使不用神通,常晋也知道他们再谈论自己。 果然,只见唐玄点了点头,面带笑意,大踏步走了过来。 距离常晋还有十几步远,唐玄就笑着开口：“罗兄、承文……你们来了？ “征明兄……”丁跃罗源等人也急忙见礼。 互相寒暄过后,唐玄又扭头冲着常晋二人道：“若是征明没有猜错,这位就是考取万山府案首,诗名远扬的常允升常公子了。 久闻允升大名,征明一直遗憾不得相见,听闻两位游学到此地,征明甚是欣喜,特发请帖相约,还望两位不要觉得突兀。” 接着他话语略微停顿,面向王启年道：“这位应该是王清远王公子……” 此人待人接物的确有直接赞叹之处,明明是为常晋而来,但打招呼时在场诸人却无一落下。 “唐公子谬赞了,叫我允升就行。”常晋笑着回应,仍然一副云淡风轻的态度。王启年也笑着还礼。 远处那些书生见唐玄主动过去找人交谈,都有些惊讶,纷纷打听那两个年轻书生到底是何人物。 结果互相摇头,都发现不认识。 正纳闷之际,却听到唐玄高呼：“诸位,这位是常晋常允升,” 本章未完…… 〖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五章 打脸不成反被打 唐玄为了表示对常晋的看中,特意让他随自己而行。 只是这份看中却不是常晋要的,完全是将自己架在火上烤呀。 看着周围湖阳府那些书生羡慕嫉妒恨的眼神,常晋暗中苦笑了一笑,只能跟了上去。人家诚心诚意邀请他过来赏荷,总不能不给面子。 众人沿着长廊进入重新进入一重院落,顿时感觉满池碧色扑面而来,当中夹杂点点粉红。清风送香,不禁让人深吸一口气。 唐玄领头,一路领着众人过了木桥,来到湖心小岛上。那里早有仆人摆下二十几张桌子,上边笔墨纸砚,酒菜、瓜果糕点俱全。 更远的一处凉亭中,还有几个少女弹琴。 看样子,唐家为这场文会很是费了些心思。 场中上百人涌进湖心小岛,并不显得拥挤。唐玄大概也知道自己在此地,会让众人感到拘谨,是以对着宾客说了几句客气话,就带着仆人离开。 很快,湖心小岛上热闹起来。有人聊上几句,便开始坐在桌子附近斗酒。 看其他人三五个凑成一群说的正热闹,常晋也没有过去交谈的意思。他扭头看了看,发现另一处山石上放着几杆鱼竿,索性和王启年各取一杆,然后坐在一株大柳树下钓起鱼来。 说是钓鱼,更多是消磨时间。以常晋的神通,钓鱼自然是件轻松无比的事情。只要放出神识,这片湖水中那处藏有游鱼,自然能过感应的一清二楚。 不过他没有这么做,钓胜于鱼,若是连这样一件小事也要用神通,那么很多乐趣都没有了。 他今天的运气不错,很快鱼浮就开始晃动。 常晋瞅准猛然一抬鱼竿,一条半斤重的鲤鱼就提上水面。他伸手将那鲤鱼摘下,又重新放回水中。 那边王启年却没有这么好的运气,等了半天也没见有鱼咬钩,扭头见常晋将鱼放回水中,忍不住开口抱怨道：“允升,你这算哪门子钓鱼？” “清远兄,玩乐而已,何必当真”常晋说着挂好鱼饵,又投入水中。 他这动作刚做完,就感觉身后有数名书生结伴而来。不用回头就知道,肯定是“借梯上房”的来了。 领头那位书生身着蓝衫,说明已经考中秀才。 此人走到近处,故作潇洒的出声笑道：“两位好……” 那“雅致”二字尚未说出口,常晋猛一回头,把手指放在嘴边：“嘘,钓鱼呢,噤声” 蓝衫书生剩余的话顿时压在了嗓子里,一脸尴尬的站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王启年见到这情况,哪里不知道常晋憋着坏,忙扭过头,盯着水面,苦苦忍着笑意。 另一位身材矮小的书生此刻满脸不忿,冲着常晋道：“常允升,听人说是学识了得,今日我王少陵特来求教……” 见几人不是这么容易打发的,常晋只得起身还礼：“少陵兄有何事,请讲 “我前些日子偶得一残联,苦苦思索不得下联,不知允升能否赐教一二。 “少陵兄请说”常晋点点头,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知道自己诗词了得,现在改完对联了。 “上联为‘山光扑面经宵雨,,请允升对下联。” “江水回头欲晚潮。”常晋几乎是没加思索就说口。 山光对江水,扑面对回头,经宵雨对欲晚潮,极为工整。更重要的是,这下联立意还要比上联高出不少,读罢让人有种屹立船头观潮的磅礴感。 那几名书生面面相觑,最后还是领头的蓝衫秀才拱了拱手：“允升果然大才,我等佩服……” 看他话未说完,似乎还想给自己出难题,常晋再次打断：“诸位客气了,我前些日子也得到一残联,还望诸位能为允升释惑。” 来而不往非礼也,自己如果不堵住他们的嘴,恐怕众人要“请教”个不停了。 “允升请讲”蓝山秀才果然应下。 “东典当,西典当,东西典当典东西。还请诸位为允升继下联。”常晋说完一拱手。从他所读的儒家书籍来看,自己所说的对联并未在这方世界出现。 “这……”几个前来挑战的书生听完对联,心中立刻开始叫苦起来。一副对联,虽然只有东西典当四字组成,但口音变化,语义已经截然不同。 他们虽然有些才情,但这样的对联一时半会儿哪里对的出。 站在原地思索,根本毫无头绪。 过了片刻,常晋有开口一笑到：“诸位兄台,这对联允升苦思数月,始终没有找到合适的下联,诸位不若等下说与其他人听,看有没有哪位大才能够对上来的。” “对,我等回去询问其他朋友,看是否有人能够对出。”几人找到台阶,慌忙奔走,再也不敢说什么赐教的话。 “哈哈”等他们狼狈而去,王启年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良久他才指着常晋道：“允升,你这招太厉害了,相信他们若是对不出这对联,估计不好意思再出现在你面前吧？” “这样岂不是更好,省了很多麻烦。”常晋重新坐下垂钓。他起的就是这样的心思,否则隔上片刻有几人过来讨教,那不知要累死多少脑细胞。 却说王少陵几人回到凉亭中,立刻有数名同窗围了上来,低声问道：“怎么样,那常允升对上来没有？” 先前王少陵口中那副残联,他们想了很久也没有想出合适的,就想趁此机会为难一下常允升。 闻言,王少陵脸色变得难堪起来：“常允升对上了,不过……” “可是对的不算工整？”见他迟疑,有人接口问。 “很工整,他对‘江水回头欲晚潮,。”王少陵艰难的回答。他虽然极不想承认,但是当着数位同窗的面,也只能实话实说。 众人品味过后,只能赞叹此对却是很工整。 接着又有人问蓝衫书生：“义山兄,你那副对联常允升可曾对出？” “我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他回赠一副残联,我等无法对出,只能回来请教诸位。”蓝衫书生姓赵,名宣,字义山,于数年前考中秀才。先前众人挑战时,便有他领头,可惜两次都是话没说完被堵住,所以更加尴尬。 “哦,是什么对联,快说说……”众人不约而同催问起来。 “那残联为‘东典当,西典当,东西典当典东西,”王少陵开口回答。 果然,此上联说出,众人全部傻眼,都觉得这上联巧妙无比,根本无法继接下联。 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这议论声很快吸引了其他书生的注意力。一传十十传百,不到一炷香的功夫,湖心小岛上的书生都已经知道常晋出的残联了。 若说刚才他们对常晋是羡慕嫉妒恨,现在心中则是郁闷压抑。常晋顶着才子的名号,所作的那些诗词自然是极好的,这点无可挑剔。就连刚才那副对联对的也很妙,可他千不该万不该随后又出了幅残联,让湖阳府一众学子根本无以应对。 这不是打湖阳府学子的脸吗？ 众人绞尽脑汁,都像对出这幅残联,可惜苦思冥想者甚多,能够对上来的却没有一人。 唐玄此刻正在庭中和道人闲聊,很快有仆人将凉亭内发生的事情报于他。 “这常允升果然不简单,一副残联,便把湖阳府上百学子给堵了回去。对不出来,怕是没有人敢再挑战吧？”唐玄听完略微感慨,随即又问道：“道长,你先前查看过此人气运,如何？” “其人文气煌煌,呈赤色,万中无一。公子稍后可加以笼络,”年轻道人回答了一句。 〖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六章 有情有义 虽然常晋表示自己也没有做出下联,但是随后一段时间,却没有人再敢上前“讨教”了。都害怕万一刁难不成,反被人家难住,那可真成湖阳府众多学子的罪人了。 是以接下来的场面无比和谐,大家吃好喝好玩好。 看时间差不多,常晋和王启年找到唐玄,说两人还有事情,要先行离开。 唐玄心中有计较,哪里放他走,不住的出声挽留。 常晋不知此人心中到底打的什么算盘,但始终没有松口。 见对方确实有去意,唐玄只得退而求其次道：“既然允升有事,我也不便多留,不过今日我们再次相聚,也算一桩盛事。久闻允升诗才过人,何不留诗一首,为文会增光添彩……” “也好,那我就献丑了。”知道不留下诗句,恐怕唐玄不会放自己走人,常晋只好点点头来到书桌前。 见他准备写诗,周围那些湖阳府学子纷纷围了过来。 此刻已是黄昏,红日西坠,微风轻风,荷叶随风摆动。 他略微思索,已经开始下笔,写下“题唐府别院”五个大字。 “果然是应景诗……”看到常晋写的标题,立刻有人轻叹道。所谓应景诗,就是指定某一景物,现场作诗。 这种写诗方式即容易又难,说容易是要求比较简单,应景,其实就是应付了事。说难,自然是想要写的出彩很难,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急智的。 常晋那首《咏柳》以及万山府遇仙楼上的两首诗都算是应景诗。 众人伸长脖子,议论声不断。 常晋却丝毫不受影响,唰唰唰写下四句：“两竿落日木桥上,半缕轻烟柳影中。多少绿荷相倚恨,一时回首背西风。” 落日、木桥、柳树、绿荷、清风……短短一首诗,院中景物几乎写全,可以说应景之极,而且细细品来,别有一番滋味。 “半缕轻烟”对上句中的“两竿落日”,不仅字面上对的工整,而且串联在一起。 最后“回首”前用了“一时”两字,更将清风徐来,蛮迟荷叶随风飘荡的姿态写活了。 这诗虽然比不上遇仙楼那两首,但也说不出的精巧。一众书生读罢,也只能赞叹：“允升大才” “诸位,我们还有事情,先走一步了”常晋和王启年冲着众人拱了拱手,飘然离去。 回去的路上,王启年自是又感慨一番,连说今日之事传出,恐怕常晋的名头更大了。 对此他倒没什么在意的,志不在此,些许名头,现在常晋真的不稀罕。 两人到了客栈,刚进后院,却见李顺昌急急地迎了上来。 见到他们,李顺昌脸上先是一喜,朝后看了两眼,满是失望之色：“承文没跟你们一起回来？” “没有,他还在唐府参加文会呢”王启年随口回答。 常晋则于脆点了点头,没出声。 说实话,他们对李顺昌都没有什么好感。 “承文没说什么时候回来？”李顺昌大概有急事,又追问道。 “这个我们也不知,你若有事情,还是去唐府别院一趟。”常晋回答一句,便和王启年一同坐在石凳上歇息。 李顺昌闻言朝外迈了几步,又讪讪退回：“算了,我还是回房等待吧。” 原本以为丁跃会在唐府过夜,没曾想过了半个时辰,他也返回客栈。 这让常晋二人很有些诧异,忙问他为何回来这么早。 结果丁跃苦笑道：“允升兄一副残联,让我等湖阳府学子无以应对,这文会哪里还开得下去,你们刚走没多久,便各自散去了,唐公子也没有阻拦。” “呵呵”常晋也苦笑不已,没曾想事情倒是自己惹出来的。 听到外边的动静,李顺昌急忙又走了出来,“承文,你终于回来了,我在这里等了一下午。” “子犹兄,何事？”见同窗满脸急色,丁跃忙问道。 “这……愚兄还是想借些银子。”李顺昌红着脸开口。 “子犹兄,这银子我说什么也不会借给你,你还是死了这份心吧。”听他又说出这话,丁跃一口拒绝。 “承文,我这两天将府城的熟人找遍了,一文钱也没有借到,到这种地步,你真的不肯帮我吗？”李顺昌的声音变得凄凄惨惨起来。 丁跃连连摇头：“子犹兄,不是我不肯帮你,而是确实没办法帮。给你银子,你也不过是拿去填了怡红楼那**窟……听我一句劝,别指望给霍晚娘赎身,人家明显是看你没钱,挤兑你,赶你走的。” “承文,晚娘不是这种人。她对我是真心的。”李顺昌面红耳赤的辩解。 本章未完,稍后更新完全。 〖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七章 公子请留步 第二天吃过早饭,常晋就告诉王启年二人,说自己有事要出去一趟。王启年早已经习惯他这种神神秘秘的行径,因此并未追问。 到街口,他直接叫辆马车将自己拉到甜水街。 下车时,常晋特意朝四周查看了一下,发现附近并没有修道者存在。 这让他安心几分,等进入门内,见白素素正在给一个年轻妇人号脉。不便打扰,常晋微微点了点头,迈步进入后院。 院中一切照旧,却不见阿碧的踪迹。 很快,白素素起身来到后院,手中持着茶壶,面带几分羞红的打招呼：“允升,你来了”虽然两人阴神相交甚欢,但确定关系后这还是真人第一次见面。白素素的表现,更像是一个陷入热恋的小女子,而不是修为高深的女蛇妖。 “嗯,阿碧呢？”常晋朝四周看了看问道。 “她一个人在家无聊,出去逛街了。你喝茶”白素素说着倒出一杯清茶,送到常晋面前。 “不忙”见面前女子笑盈盈,宛如谪仙的可人模样,常晋忍不住心神摇曳,上前抓过白素素的玉腕。 白素素挣了一下,并未用力,随即便坐在常晋对面,任由他握着自己的小手。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两人昨夜刚通过阴神相见,如今再看到对方,却有种说不出的喜悦。 爱情,无论古今,无论凡人神仙,其实道理都是一样的。 说了一阵情话,常晋才想起询问购买粮食的事情。 “这些日子官府派人到处搜寻被盗库银,我们害怕大量买粮食引起官府注意,所以还没来得及动手。估计还要过段时间,风平浪静才能购粮。”白素素轻声回答。 “你们的考虑很有道理”常晋闻言点头,“在府城一次采购十余万两银子的粮食,很容易引起有心人注意。库银刚刚失窃,整个湖阳府风声鹤唳,一旦有任何异常,官府肯定不会放过。其实最好到别处买粮食,比如颍州丰台都城,那里靠近大河,水陆通衢,每天过往的运粮船只很多,采购大宗粮食,不容易引起注意。” “嗯,允升考虑的周全……”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听到外边传来脚步声,紧跟着阿碧的声音响起：“姐姐,你怎么没坐诊……” 听到声音,白素素急忙抽回玉手端坐在石桌前。 阿碧快步来到后院,瞧常晋坐在石桌前,她恍然大悟道：“原来是你来了,我说姐姐怎么没在前堂坐诊。” 说完,她眼珠子骨碌碌乱转,不住在常晋和白素素两人身上看。 常晋无所谓,仍然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倒是白素素被看的有些害羞,嗔怒道：“妹妹,你看什么呢？” “啧啧,常允升,我以后是不是就要喊你姐夫了？”阿碧不答反问。姐姐两次阴神出游,小丫头没见当时的场景。但白素素回来后神情有异,阿碧自然看出些许端倪。 “妹妹,胡说八道什么。”没等常晋开口,白素素已经训丨斥道。 “怎么,我说错了？”阿碧嘟囔着嘴,像是一个受委屈的小丫头。 “无妨,无妨”常晋笑着开口：“你想怎么叫都行” “哼,休想让我喊你姐夫。”阿碧根本不领情,瞪眼道。 这下让常晋讪讪不知如何回答,小丫头的心思实在难以揣测,莫不还因为上次比试生气。 “对了,姐姐,刚才我出去玩,回来时果然被一个臭道士盯上,现在他还在门外守着呢。”这时,阿碧又开口道。 “真的？”白素素听后立刻从袖内取出龟壳,接着玉手催动灵气,丝丝注入其中。 龟壳占卜之法,这个常晋倒是第一次见到,是以觉得有些稀奇。 不过他没有学过这门秘法,只看龟壳表面纹理玄妙,却看不懂当中所显示的吉凶。 片刻,白素素松了口气,抬起头。 “如何？”常晋知道占结束,急忙问道。 “这道人来者不善,不过结果吉中带凶,应该没有大碍。”白素素开口回 “哦……”常晋有些好奇的接过龟壳,“占卜秘法连修道者也可以推算吗 白素素点点头：“能,这门推演秘法本就是我们姐妹从玉清道偷来,非常玄妙。只要自身境界高,无论世间万物过往今来,无论神仙道释都可以推算。只是我刚学会不久,对此法并不精通。 允升如果有兴趣,我可以说给你听,也好共同参演。” 白素素话刚说完,阿碧就促狭的来了句：“姐姐偏心,从来没说要教我。 “……”两人对视一眼,再次无语。 瞧场面尴尬,常晋忙起身转移话题：“素素,不如你和阿碧再次等候,我出去会会那名道人,看是何来路” “也好,你小心些。”刚才那卦象显示有惊无险,所以白素素就点头同意 常晋手摁宝剑,大踏步朝门外走去,走到门口时,头顶气运已经变成白赤之色。刚出白氏药堂大门,就感觉有双目光窥视自己。他装作浑然未决的样子,踏步朝远处走去。 “这位公子请留步,这位公子请留步……”到拐角处,有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 闻声,常晋转过身子。只见一个头发胡须皆白的老道人站在自己身后。对方手持浮尘,身穿崭新道袍,脚下不带一丝尘埃。 这副卖相用了障眼法,完全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寻常人自然无法看破,不过在常晋眼中,没有任何作用。 只看一眼,就能够看破此人真实面貌,一个面色白皙的年轻道人。对方故意装扮成老道,一方面是掩人耳目,另一方面估计还是想增加可信度,毕竟年长的道人更有说服力。 “这位公子有礼了”老道率先行礼。 “道长好,不知为何叫停小生。”常晋面上微微露出几分疑惑。 “贫道灵玉,来自上玄门道院。刚才公子从旁边经过,贫道发现公子眉心黑气缭绕,显然是被妖孽缠身,敢问公子最近可是接触到什么不洁的东西？”老道捋了捋胡须问道。 “一派胡言,我自幼读的是圣贤书,魑魅魍魉躲避还来不及,怎么可能被妖孽缠身。”常晋口中呵斥道,脸上显得“大义凛然”。 这老道的确是胡说八道,常晋身怀异宝,寻常邪祟靠近即灭,怎么可能眉心黑暗。对方如此说,显然是把常晋当成凡人忽悠。 “公子切莫自误,贫道句句属实,你再好好想想,可是近几日接触到什么人,有些反常,比如说什么妖异女子。”灵玉说话时带着强烈的暗示,只差直接指向白素素姐妹。 “反常？”常晋“思考”片刻,猛然点头道：“昨日的确见到反常之人。 “哦,快说说”灵玉急声追问。 “昨日小生受邀参加文会,在唐府别院见到唐家大公子唐征明,那唐征明气度不凡,这个算不算反常？”他满脸认真的反问。 “咳咳……”灵玉被此一激,差点大声咳嗽起来。唐征明乃是师门钦点的潜龙,气度当然不凡。 此刻他也看出,这书生分明是故意奚落自己。若是平时,灵玉早施法惩罚此人。如今心中有算计,还需要对方出手,灵玉只能强压下怒气道：“唐公子贫道也曾见过,绝非妖类。公子再想想,近两日还曾遇到什么反常的事情？” “没有了”常晋直接摇头道：“道长,我还有事,先走了。” “公子,你可是不相信贫道所说的话。”见书生要离开,灵玉急忙拦下。 “我说这位道长,你到底想于什么？”常晋“生气”起来。 “书生息怒,看来你并不相信自己被妖孽缠身,这样,贫道手中有一枚照妖法盘,你随贫道过来一看便知。” “道长,你若敢诓骗本公子,我定不会饶了你。”常晋说着瞪一眼,紧跟上去。 到一处没人的地方,灵玉从布搭中取出一枚古朴的青铜法盘。这法器刚刚取出,常晋就感觉上边灵气盈盈而动,当中似有无数玄妙。 “书生请看”但见灵玉将法盘翻转,露出刻有法文的铜镜。他随意做出几个手势,镜面处立刻运气涌动,清晰浮现出常晋的身影。看他身体,一团黑雾滚滚而动,当中似有狰狞的妖物在嘶叫。 常晋见状,脸色大变,惊叫道：“这里边是我,到底怎么了？” 看书生这副模样,灵玉暗中鄙视,儒生果然胆小如鼠,说什么自幼读圣贤书,自己只是略施幻象,就把他吓得两股战战。 “书生别怕,此镜中显示,乃是你最近接触妖物,被妖气侵入身体的景象。目前并无大碍……”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常晋讷讷到,满脸后怕。 “不过”灵玉拉长腔调,“若是此妖不除,公子长期接触下去,必然会被她吸于浑身精血,到时候怕就性命不保了。” “还请道长救我,我愿奉上百两纹银做香火钱。”常晋急忙出声求道。 “入瓮也”见书生如此情态,灵玉心中微笑：“公子不必担心,你只要详细告诉贫道妖物现在何处,是何模样,贫道自有手段除妖。” 〖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八章 当面感谢 听这道人的口气,确定为上玄门弟子无异。 只是常晋有些困惑,既然灵玉发现白素素姐妹藏身之处,为何不直接通知上玄门,派下几十道兵围住此处,反而大费周折拦住自己。 道门的手段常晋见过,数月前江朱率领近百水神无数水妖,布下九曲江河大阵,也被玉清道打的落花流水。上玄门实力和玉清道相当。真要派遣道兵围杀,怕是白素素姐妹就要凶多吉少了。 莫不是此人想要独占除妖的功劳,是以并未通知同僚……常晋只能做出这样的猜测,却觉得推测非常合理。 若真如此,倒是省去很多麻烦。 自己有神笔遮掩气运灵力,寻常修道者根本看不出异常。 而此人境界和自己相当,猝不及防突下杀手,常晋有把握将之迅速击杀。 不过他并没有贸然行事,此地距离上玄门湖阳府道院不远,很容易被道院感知。若是稍有差池,惊动其他道人反倒不好。 还有此人先前言及除妖时自信满满,很可能还有压箱的法宝……先探一探再说。 常晋心思急转,面上却没有露出半点杀机,反而眉目间尽是恐慌,指向不远处的白氏医馆,说自己前两日偶感风寒,上医馆求大夫医治,结果在医馆内发现一妙龄美婢,他心生仰慕,就与对方行了风雨之事。 接着他又面带怀疑之色,说那女子相貌美艳,不像是妖怪。 “书生,听你的经历,那女子必定是妖孽幻化出来的。若不是貌美如花,书生岂能入瓮。”听完对方的叙述,灵玉已经相信**分。原因无他,这种妖孽最喜欢和书生演绎才子佳人的戏码。然后趁其不备在交媾之时暗中吸取阳气。师门的典册中,对此也有叙述。 “那……道长,我该怎么办？”常晋又追问起来。 “无妨,无妨,书生不用惊慌,只要听从贫道的吩咐,保你无忧。”灵玉捋了捋额下的胡须,有些自得的回答。 “道长请讲” “你明日带那妖孽到城外游玩,到时贫道会在城外偏僻处布下阵法,只要将妖孽引入阵中,保管让它灰飞烟灭。” 正合我意……常晋闻言心中暗喜,先前他还暗中琢磨想什么方法将道人诳出城去,没曾想对方也有类似心思。 不过他面上满是犹豫,“这……道长,不能直接上门将妖孽伏诛吗？小生实在不敢登门了。” “在城中除妖不妥,万一到时妖孽发狂,城中百姓就要遭殃。你可以将她骗到城外,” 以为常晋担心自己的性命,他特意叮嘱道：“书生放心,贫道自有手段保你性命” “道长不能给我几个护身符吗？”常晋又问。 “不行,若是贫道给你护身符,反而会把那妖孽惊动,想要除掉就难了。”灵玉接连摇头。 好歹毒的道人,看来他根本没将自己的死活放在心上。试想一下,常晋如果真是寻常书生,将妖孽引到埋伏圈,对方羞恼之下,肯定会突下杀手。 灵玉又叮嘱几句,才放常晋离开。 走出几条街道,常晋头顶气运再变,而后悄然返回白氏医馆。 “姐夫,那臭道士是不是盯上我们了”见他现身,阿碧立刻快言快语问道。这小丫头,现在姐夫叫顺嘴了。 “的确,听他的口气,好像把你们姐妹看成一人……”常晋开口将先前和道人见面的场景叙述一遍。 “原本还想在湖阳府呆些时日,看来又要离开”白素素有些不舍的开口。 “姐姐,你是舍不得这地方,还是舍不得某人呀”阿碧在一旁打趣。 “你这丫头,越来越没大没小”白素素闻言,脸上微红,继而又正色道,“允升,你打算怎么做？” “当然是按那道人的意思,将你们带到城外十里坡,不管对方有什么法宝,凭我们三人之力,除掉他应该不难。”常晋说出心中的谋划。 “这……”事到临头,白素素却也有些犹豫,“既然让对方发现,不如我们姐妹离开湖阳府,避走就是,何必再惹上上玄门道院。” “上玄门又如何,他既然想取你们性命,就必须付出代价。”常晋话中渗出一丝冷意。不偏不倚,不喜不悲,那是圣人。上玄门道人想打白素素的主意,就要有必死的觉悟。 重生到这方世界不过年余,他对道门的厌恶之情日增。道皆大盗,为了自身气运,将治下百姓当成玩物看待,暗中做下不少勾当。这样的道院,怎能令人心生好感。 “这话我喜欢”阿碧笑着应道：“姐姐,人家都欺负到咱们头上了,怎么能一走了之。” “也好”在他们规劝下,白素素点头答应下来。 心中有事,常晋没有在医馆内逗留太长时间,片刻从后门离开。 回到客栈,刚进门内,就看到李顺昌脸上堆着笑意喊道：“允升,你总算回来了,可让愚兄好等。” 愚兄听这个词,常晋心中开始抽抽：自己和对方还没有亲近到那种地步。 他神色淡淡回应：“有事？” “多谢你们借给我银子,晚娘我已经赎出来了。”李顺昌伸手想揽过他的肩膀。 常晋脚步微微一动,错了过去：“那恭喜子犹兄。” “呵呵,晚娘出了怡红楼,知道几位为我筹银子的事情,说要上门当面感谢,如今就在客栈后院住着,都等允升一天了。” “哦”常晋也对这个未曾蒙面的女子有些好奇起来。当然不是对她的美貌,而是对她手腕敬佩。 两人边说边走进后院,刚入院中,李顺昌就大声叫道：“晚娘,允升回来了。” 闻言,正在隔壁闲聊的丁跃和王启年不约而同出门,片刻,另一侧厢房内也有一女子款款走来。 对方身穿素色湖丝团衫和百衲裙,头上梳起流云髻,一副小家碧玉的模样,的确惹人怜爱。不过眉目之间,仍稍稍能看出几分风尘之色。 她倒也没有生怯,走到近处,清启红唇道：“这位就是常公子了,小女子霍晚娘在这里谢过公子大恩。” 说完,款款行礼。 〖 正文 第一百六十九章 有心算无心 此女子,果然不同常人。见到真人,常晋心中微微一叹。对方头顶气运带着一丝赤色,此刻只比李顺昌若上少许。 反观李顺昌的气运,前些日子赤气摇摇欲坠,如今却稳定下来。 十有**,是这女子的功劳。看来,这应该就是所谓的旺夫运了。李顺昌得到她,算是前世修来的福分。 常晋思索着,口中已经应答到：“霍姑娘快快请起,允升不过举手之劳,担不起这般大礼。” 寒暄几句,霍晚娘便说这些日子劳众人费心,打算宴请诸位。 见她说的情真意切,常晋几人推辞不过,只好答应下来。那边丁跃也打定主意,李顺昌身上没什么钱财,等下这酒钱还是自己悄悄结掉,不让好友难堪 没曾想等酒菜送到时,霍晚娘暗中从荷包中掏出几两碎银子,趁人不注意递给李顺昌,让他结账。 虽然她动作隐蔽,但常晋耳聪目明,还是看个正着,忍不住又暗叹一句,这李顺昌,不知前世做了多少好事,才能修来这段福分。 霍晚娘这般动作,显然知道李顺昌为赎自己,身上银钱已经花光,没什么余财。至于暗中送银,而不是直接拿出,则是不想让李顺昌在同窗前丢了男人的面子。 酒菜摆上,几人便坐了下来。席间霍晚娘分别冲常晋三人敬酒,再次感谢他们相助。 到最后,她又对常晋二人开口道：“过几日我们便会返回顺昌的老家,两位若是有闲暇,可以过去喝杯薄酒,若是没时间,还望留下地址,我和顺昌有了银钱,就会立刻奉还。” “霍姑娘无需如此……”常晋和王启年急忙推辞,连说这银钱让丁跃转交即可。 一夜无事,常晋一大早就起床,告诉王启年自己今日有事。 用过早饭,他雇了辆马车赶到白氏医馆,接上白素素姐妹离开。出城时他们没让赶车的伙计跟随,而是付了十余两车资,算是把马车给买下。 城外十里坡,此处树木茂盛,加之附近有数出坟茔,因此除了上坟时节外,平常很少有人来往。 灵玉道人选在此地,就是不想等下除妖惊动他人。殊不知,这等偏僻地带,被杀了同样也无人知晓。 常晋驾着马车在附近道路上停下,看看天色,差不多到和灵玉道人约定的时间。他冲二女点点头,低声道：“你们在此等候,我去去就来。” 说完,按剑朝林中走去。 “你小心些”白素素有些担忧的叮嘱。 进入林中,常晋便感觉有种压抑的气息弥漫,看样子,应该是灵玉道人布下的阵法所致。害怕打草惊蛇,他不便放出神识感应,只是大踏步朝里边走去,边走边口中呼喊：“道长,灵玉道长” 又走出二十余丈,忽然一个声音从背后响起：“书生,你来了” 常晋“吓”一跳,面带惊愕道：“道长,原来你在这林中,我还以为道长没来呢,快随我去道边,那妖孽就在马车中。” 说着,他朝灵玉道人靠近几步。 “我不是让你把她直接引入林中,为什么在路上停下来。”灵玉早注意到那辆马车,只是对方处在阵外,他不敢惊动,也没有探查。 “她不进来,说害怕林中有鬼” “大白天哪里有鬼,再说一头妖孽,怎么可能怕鬼”灵玉心中惴惴,以为让那妖孽发现了什么,所以才故意想出的托词。 不知怎地,他对今日谋划之事有些不安,总感觉要生出变故。 仔细推算,却没有半点痕迹。灵玉以为是自己紧张所致,不住在心头安慰,有师门赐予的几道符篥在手,只要将那妖孽引到阵中,肯定能够将之击杀。到时候,对方手中的异宝就是他的了。 只是他没有注意到,不知不觉间,那书生已经站到三尺以内。 “快去呀,你还在这里磨蹭什么？”见他不离开,灵玉又催促起来。 “呵呵”常晋淡然一笑,手中宝剑猛然抽出,弥天杀意迸发。 灵玉道人满脸惊愕,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只见青芒弥漫,噌的一声,自己头颅已经滚落地下。 “好个书生”落地时,那头颅瞪着浑圆的眼珠子,才发出一句话语。 他万万没有想到,和自己合谋的书生也是一个修道者,而且之前毫无察觉。正因为如此,灵玉才会不加防备。结果他身负一身道术,做下无数布置,却根本没有施展的机会。 话音落地,灵玉道人阴神已经脱离去壳,急速朝远处奔去。 白天烈日炎炎,阴神无法在其中长期存在,是以灵玉道人没来得及放出什么狠话,连身上携带的宝物也不要了,只想快速奔回城中,用师门秘法保住性命。 常晋对此早有准备,怎么会让他逃走。早在灵玉道人跃起之时,他已经挥动宝剑,青芒闪耀,便见灵玉道人的阴神在半空中嗤嗤燃烧。 “你这是什么神通？”灵玉道人口中惊呼连连,“饶命,饶命,我愿奉你为主人……” 常晋神色不动,任由对方阴神化为虚无。 等白素素和阿碧觉察到树林内异状,急速赶来时,正碰上常晋剑斩阴神。 “这就结束了？”阿碧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先前听姐姐提起,那道人境界和常晋差不多,原本以为要经过一番苦斗才是。 哪知道只是眨眼间,没等她们姐妹赶来相助,战斗已经结束。 适才她和姐姐做了很多布置,为的就是防止此人神魂逃走,全然派不上用场。 “结束了”常晋点点头,长长吁了口气。能够如此顺利,主要是有心算无心。看对方先前的布置,如果让他发动后招,肯定要经过一番大战。 “我看看这家伙身上有什么法宝,竟然大言不惭,要除掉姐姐。”阿碧说着也不顾那尸体上鲜血汩汩,伸手将道人随身携带的布搭拿起,在其中一阵摸索,取出几张符篥还有些许丹药。 看到那符篥时,常晋和白素素脸色一变。虽然没有以灵力催化,但他们也可以感觉其中蕴含硕大的威压。这应该就是灵玉道人的依仗,还有此地的阵法,乃是道家大阵。 “哦,有几本道家秘典,给你了,看完给我们姐妹讲讲。”阿碧翻看几眼手中书册,直接扔给常晋。 常晋没有推辞,他的所学,皆在手中宝剑,追求剑道极致,一剑破万法,由此入道。 不过对于道门秘典,多看看没有害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用上了。 却说上玄门内,知真道人正坐在蒲团上,为门下弟子推演道法,忽然觉得心中有感,似有事情发生。他运起秘法查看头顶气运,只见气运烟柱微微晃动几下,重新挺直。 知真道人立刻明白有事情发生,而且和自己有关,当即脸色微变,开始推算起来。 片刻,一声低呼：“灵玉……” 灵玉是他门下最出色的弟子,所以前些日子知真才会将他派下山辅佐潜龙。哪知这么快就出了变故,这怎能不让他失态。 知真继续推演下去,想要找到那杀灵玉之人。哪知道觉得一片模糊,根本看不清楚。 “到底是谁？”知真脸色再变。以自己的法力尚推算不出凶手,显然是其中受到于扰。联想起之前来世尊者毫无征兆覆灭一事,知真立刻意识到徒弟之死不是意外,而是有人刻意为之,当中充满算计。 到底是谁在算计自己,若是其他道门,那就是针对上玄门而为。若是门内有人……知真不敢再想下去。 下坐弟子见师傅突然脸色大变,自然明白有事情发生,一时也不敢出声,只是在心中揣测着。 好在没过多长时间,知真恢复过来：“今日演法到此结束,尔等速速退去 “是”众弟子纷纷起身行礼,相继离开。 等殿内无人,知真这才脸色变得扭曲,直接将几案上摆放的一只玉如意摔碎。 死一个弟子本没什么,只是灵玉下山辅佐潜龙乃是他的谋划,为的就是借助潜龙气运增加自身道行。 千般筹划,如今落空。知真急需知道潜龙那里发生什么事情,没有在殿内耽搁太长时间,径直赶到紫竹林外。 知法道人得知师弟来意,脸上很有些惊讶,连说自己马上给弟子传信,让他报告湖阳府到底发生了什么。 灵应尚不知师弟身死,接到师门传信也是大吃一惊,还有些不相信。急忙动身去师弟住处查看,果然见师弟没在房中。 招来侍奉的仆人询问,仆人言及灵玉道长早上出去,到现在还未归来。 灵应接着用飞鹤传信,也是久久不见师弟回应。 至此,他才相信灵玉确实出了变故。 常晋一把火将那道人的尸首烧成灰迹,冲着白素素道：“我们现在离开吧 出了树林,常晋仍然觉得不妥,想了想叮嘱道：“此人身死,上玄门应该很快就能感应到,接下来要派弟子搜查湖阳府。你们最好马上离开此处,以防事情再生波折。” “嗯”白素素姐妹点头。她们也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加上还要去府城卖粮,就此离开也好。 〖 正文 第一百七十章 离开湖阳府 在常晋的叮嘱下,白素素姐妹没有继续在府城逗留,她们回府城收拾好东西,趁着夜色悄然离开府城。 至于常晋,返回客栈时并未对王启年多言身上发生的事情。倒是丁跃不知内情,笑问他今日去了什么地方。 “愚兄近日对释道典籍来了兴致,所以去城中书肆闲逛,买了几册,打算回来研读一番。”说着,常晋随手拿出几本道经。 “允升兄,我儒门自有大道可求,道院虽有神通小术,但不能安民,不可治国,与于家于国无用。允升兄切莫舍本逐末,浪费自身大才……”丁跃闻言,正色道。 常晋微微一愣,这些日子和丁跃交谈,并未听他谈及对道门的看法,如今才知道,丁跃和其他儒门中人一样,对道院深恶痛疾。 知道对方规劝自己也是好意,他淡淡一笑,也不辩解道：“承文所言极是,这几本道经,愚兄只是闲暇无聊时,偶尔翻阅一下,并不会沉溺其中。” 和王启年在一起,常晋可以畅所欲言,将心中的想法托出。而丁跃不同,两人虽然交好,不过认识短短数日,并未到完全交心的地步。 如果常晋将他对儒释道的看法全盘托出,恐怕会引起轩然大波。被其他儒门众人知晓,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几人闲聊几句,常晋才想起这院中少了李顺昌和霍晚娘两人,禁不住问道：“承文,怎么没见子优二人？” “正要对允升兄提起,子犹兄和霍晚娘上午已经离开湖阳府城,返乡去了。允升兄一早离开,是以错过了。” “哦,”常晋点点头,不再多说什么。个人有个人的缘法,李顺昌能娶到霍晚娘这样的奇女子,也算有福之人,希望他能珍惜。 想到自己在湖阳府待得时间也不短,事情办完,再留下来没有太大意义,他扭头对着王启年道：“清远兄,我们什么时候离开？” “两位兄长也要离开？”没等王启年开口,丁跃脸上满是不舍,有些诧异道。 “随时可以走”王启年在那边回应。 “允升和两位兄长一见如故,有很多事情想要讨教,两位兄长可否在湖阳府多住几日？”这个时候,丁跃又热情挽留道。 “承文,我们在湖阳府呆的时间不短了,如今离家也近两月,家人定甚是想念,再加上距离院试也没有多少时日,愚兄还要回去准备…日后有缘,我们自会相见”常晋简单解释一下原因。 “既然如此,那小弟也不多留两位兄长了,今晚小弟略备薄酒,就当是为两位兄长送行。” “好,今晚让我们一醉方休”那边王启年也拍掌大笑。 三人吩咐客栈小二端上酒菜,对月畅饮,直至月行中天,方才回屋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常晋和王启年就乘车离开。 在他们离开之时,灵应道人也带着数名道人匆匆围住白氏医馆。灵应动用秘法搜寻,发现师弟在这附近出现过。 待他放出神识,立刻看到白氏医馆上方还有淡淡妖气飘荡。 “此地果然有妖孽,看样子师弟被杀,就是这妖孽所为,众位随我进去搜……”感应到里边的妖孽已经离开,灵应仍然有些不甘心。他一挥手,身后众道人纷纷手持法宝冲了进去。 一炷香后,众道人站在庭中,失望的摇了摇头。 里边收拾的整整齐齐,锅碗瓢盆、家具木器,还有药材俱在。不过这些都是日常用品,并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 此妖应该离开的很匆忙,连房屋也来不及处理于净。越是如此,越证明和师弟被杀有关系。 灵应动用秘法搜寻一遍,仍然一无所得。 无奈之下,他只得命手下招来附近的住户,打听这房子内住的到底是何人 邻居倒没有隐瞒,一五一十将白氏医馆的事情讲出,言语中对白氏医馆很是夸赞,说什么白大夫给穷人看病不要钱,心肠很好等等。 这让几个道人听得满头火,又无可奈何,最后他们只得挥手让对方离开。 “师兄,我们该怎么办？”一位头发花白的道人询问道。此人是上玄门在湖阳府道院的观主,灵玉道人在湖阳府出事,他自然也有责任。 “此地应该不是灵玉师弟遇害之处,我们继续搜寻,先找到那处所在再说。”灵应无奈回答道。 师弟莫名其妙被害,让师门对他的能力也产生了怀疑,现在非常被动。他心中充满困惑,以师弟的修为,寻常妖孽想要杀他非常困难。 自己临下山时,师傅特意赐下法宝,就是防备他被那些积年大妖擒杀。相信灵玉师弟也受此厚待,被师伯赐予保命的手段。 所以即使遇到那些隐藏于世间的积年大妖,灵玉应该也有反抗的手段,最不济能在危急关头,动用秘法发出求救讯号。 可事情偏偏这么诡异,自己根本没有接到任何求救讯息。甚至连灵玉师弟身死一事也毫不知晓,如果不是师门传信,他到现在还蒙在鼓里。 灵应心中猜测万千,却不敢对身旁同门说起。 在师门秘法的催动下,灵玉道人生前饲养的黄鸟展开翅膀,扑棱棱朝城外飞去。 众道人紧紧跟随,沿着官道一路前行。行出十余里地,那黄鸟突然发出哀鸣声,展翅一头扎进树林当中。 灵应看了看四周,询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师兄,这里是十里坡,原本是一片乱坟岗,平时很少有人来”有道人开口回应。 “我们进去查看,大叫小心些。”灵应吩咐一句,带头进入其中。 很快,他感觉此地气息凌乱,暴虐之气滋生。没费多少力气,他们就来到黄鸟所在。 那里并没有任何打斗痕迹,唯一有异之处,是地面上那团灰迹。 众道人心中悲然,此地就是灵玉道人被杀处无异。 “大家分头寻找,看看有什么线索”灵应强忍着悲意道。 “是”身旁的道人很快散去。 片刻,他们重新返回,却和先前一样,各自摇头。 “看来,我们只有让师门动用秘法还原当日发生的事情。门内存有灵玉师弟的几缕头发,凭借此物,推演出当日发生的事情应该不难。” 〖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一章 伤不起 “可恶,果然有人在背后算计,到底是谁？”上玄门祖师殿内,知真脸色铁青一片。 早在感应弟子身死时,他已经觉得背后充满算计,曾用秘法推演,结果混沌不堪,根本不知是谁下的杀手。 此刻取来徒儿留在师门的头发,联合几个师兄弟通过水镜追本溯源,未曾想仍然没有线索。 看样子自己的猜测不错,徒弟身死果然不是意外,而是有人刻意为之。之后对方蒙蔽天机,让他们无法查看过往。 不但知真脸色难看,剩余几名道人也面露异色。 从来世尊者毫无征兆覆灭到门下弟子被杀,现在可以确定,的确有人在暗中算计上玄门。 可是到现在为止,他们仍然不知道对手是谁,连丝毫线索都没有。 “对方既然杀了灵玉师侄,看样子潜龙那里被人盯上了,我们必须加派人手,以免生出不测……”这时,又有道人建议。 他话里的意思很明显,灵玉被杀只是小事,一个门下弟子而已,关键是潜龙那里不能出问题,事关道脉兴衰。 闻言,掌门知礼大袖一挥,数点灵力注入水镜当中,立刻有股赤色气流涌动,气流中央,隐隐一条淡紫色的龙气盘旋在其中,若隐若现,仪态狰狞。待他们想细看,镜面却一阵波动,随即破碎,种种幻影,消失不见。 这是潜龙体内的龙气感应到有修道者窥觊,自发屏蔽感应护主。若不是潜龙和上玄门牵连颇深,刚才知礼道人一番窥探,必定遭到反噬。 “潜龙牵扯天下兴衰、王朝更替,自身有大气运庇护。诸位师兄弟刚才都已经看到,先前我等探查潜龙气运,只是一般命格,并不显眼。 刚才再探,人道威能已经开始显露,龙气勃发,初露狰狞,有大吉之气傍身。如果有人敢在潜龙身上做手脚,背后师门必遭反噬,所以目前潜龙应该无大碍。不过师弟说的对,既然贼人盯上了我们上玄门,肯定还会有算计,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现在潜龙虽然龙气勃发,但还要造器,方可腾飞。这需要时间,少则三年,多则五年。这段时日,最易出现纰漏,我们需要小心应对,多派些人手下去也好,防止贼人暗中动摇潜龙根基。” “掌门所言极是,为了这一次争龙立鼎,我们上玄门已经筹划数百年,无数同门在世间奔走,眼见胜利就在眼前,我等必须全力以赴,万万不可有私心 只要潜龙起兵夺取颍州,得六府数百万军民之气,称王称候。到时我们就可以借其气运,壮大师门道脉。我等真神也能享得道脉福泽,晋升地仙之境。”知言道人随声附和。 近百年来,各大道门罕有修道者晋升为地仙,除了自身资质外,还有就是师门气运不济造成的。 道脉气运归根结底是从人道中抽取而来,世俗王朝兴盛之时,百废俱兴,人道气运迅速增长,道门所得香火甚多,有师门气运加持,修道者晋升地仙并不算难。 只是如今人道混乱,道门能够汲取的气运也少了许多,勉强可以保持自身不坠,修道者想借助师门气运成就地仙,几乎不可能。 不成地仙,长生无望,二百年后,终究是一抒黄土,这让修道者如何甘心 知言道人此刻说出这番话语,也是想让众位师兄弟齐心协力,不再私下做些小动作。 在上玄门一众道人的商议声中,加派门下弟子的计划确定下来。 离了湖阳府城,常晋二人一路缓行,两日时间,已经行至百余里外。沿途百姓和他们先前看到的无异,大多面露菜色,瘦骨嶙峋。 途中还遇到一伙强盗拦路,被常晋轻易打发掉。 最后他们在一处渡口登船,顺水朝丰台府城方向行去。此处河流只有十余丈宽,水深不过丈许,水势平缓,只能行小舟。 站在船头观景,时间过得倒是飞快,不知不觉,小舟行驶五十多里,进入颖水当中,在一处码头停泊。 此地名叫河口镇,因为颖水来往商船停靠,颇为繁华。常晋他们下船后,没费什么力气就搭上一条货船,要了间上房。 放好行李,两人便站在甲板上观景。 河面宽阔,水流滔滔,颍州便是由此水得名。两边堤岸尽植垂柳,此刻看起来别有一番情趣。 约莫花了半个时辰,码头上堆积的货物才装完。就在船家要开船之际,常晋心有所感,扭头朝岸上看去。只见十几丈外一位书生急速赶来,在他身后还跟着个书童。 那书童边跑边急声喊道：“船家,等等,我们要坐船。” 看到两人,常晋抿嘴一笑：来的正是白素素和阿碧。他们原本商议好在丰台府城汇合,没曾想两人在此处等待。 白素素身穿白衣,腰间悬挂宝剑,那副装扮,和常晋王启年无异,完全一副挂剑游学的书生。 旁边阿碧则是书童装扮,看上去有种说不出的俏丽。 甲板上的船夫也看到她们二人,出声喊道：“书生,快点上来,马上要开船了。” 说完,船夫又指挥同伙放置船板。 谁知“书生”踏步一跃,两丈远的距离硬生生跨过,稳稳当当站在夹板上。那书童紧随其后,悄无声息落在旁边。 “书生好功夫”船家忍不住赞了一声,倒不觉得奇怪。 这方世界武者甚多,船家行南走北,也算见多识广,只当那书生练过武学 “在下姓白,表字少游,见过两位兄台”白素素率先行礼,末了还特意对着常晋眨了下眼睛。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常晋此刻见到白素素,心中自是说不出的欢喜。只是船上还有他人存在,他也没有点破。 很快,大船开动,渐行渐远。 三人互相介绍行过礼后,开始闲聊起来。常晋最初见阿碧没有过来捣乱,还有些奇怪,用神识感应后才发现她躲在船舱中祭炼混元珠。 数日前阿碧得知自己这枚混元珠内藏有地府神魂,一直试图将其炼化。可惜实力不济,但现在为止,也没有太大进展。 很快天色黄昏,晚霞变暗,整个天际彻底被黑色笼罩。 常晋用过饭菜,便返回舱中,就着油灯夜读。哪知道刚看两页,发现王启年坐在对面,面露古怪,上下打量自己。 “清远兄,你有什么事吗？”常晋放下书册问道。 “有事,确实有事……”王启年张了张嘴,“允升,先前在湖阳府,我曾听承文提起丰台府城的樊楼很有名,其中有一花魁名叫杜师师,此女貌美如花,能歌善舞,非常了得,但凡去樊楼的宾客,莫不以见到杜师师为荣。 等到了丰台府城,愚兄带你去好好逛逛,如何？凭借允升的才华,定会让那杜师师自荐枕席。” “清远兄说笑了,你知道我不爱此风。”常晋赶忙摇头拒绝。开什么玩笑,白素素姐妹就住在隔壁,自己怎敢答应,纯粹找刺激。 更何况,他确实不喜欢去这类**窟闲逛。 “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客尝”不管是前世今生,常晋对此种的女子都是敬而远之。 毕竟像霍晚娘那样的奇女子,可以说是万中无一。 “真不去？”王启年又追问一句。 “不去”常晋的回答斩钉截铁。 “允升,你不喜欢妓馆歌楼,是不是有其他原因？”王启年盯着他看了几眼,迟疑道。 “其他原因,没有呀”常晋有些纳闷,不知他是什么意思。 “允升,愚兄有一事问你……”王启年嘴唇动了两下没有继续说下去。 “清远兄,你现在怎么变得婆婆妈妈,到底有什么事情,快说”常晋催促道。 “那我说了你可别生气” “保证不生气……”见对方盯着自己上下打量,常晋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忙端起旁边的茶水喝了一口。 “允升,你是否有龙阳之好” “什么……噗”常晋一口茶水喷出,接连咳嗽起来。良久他才瞪眼道：“清远兄,你胡说八道什么,从哪里看出来我有龙阳之好,是谁告诉你的？” 此刻,隔壁船舱传来几声轻笑,显然是白素素和阿碧也听到了王启年的话语。 “愚兄也只是猜测……实在是你的表现太可疑了……”王启年说话仍然吞吞吐吐。 “我到底哪里表现可疑？”常晋此刻面部扭曲,有些气急败坏。和自己的道心无关,而是实在无法忍受这种赤果果的诽谤,人身攻击。 “我记得你家中有一美婢邢苏儿,换做常人早将她收入房中,可是愚兄在你家留宿时,才知道她和小小住在一起。还有愚兄曾经数次邀请你去妓馆歌楼游玩,都被允升拒绝掉……” 常晋一时语结,他觉得自己比窦娥还要冤枉,没有想到洁身自好,在别人眼中反倒成了分袖之癖、龙阳之好,这叫什么事儿。 “从那时起我就觉得允升怪怪的,直到先前白少游上船,愚兄发现你明显不正常,双目看向他时,充满情谊……” “清远兄,我真的不是”在这么多“证据”面前,常晋感觉自己有些歇斯底里了。 “允升,你就承认吧,其实龙阳之好真没什么,也算一桩雅事。”见同伴如此情态,王启年倒是愈发认定自己的推测正确。 〖 第一卷 第一百七十二章 三道界限 “哈哈……”隔壁船舱的白素素姐妹听到王启年自以为是的推理,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尤其是阿碧那小丫头,笑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常晋现在郁闷无比,无奈之下只好伸出手指弹了几下船舱：“素素,可否过来一下？” 自从常晋决定和白素素结为道侣后,就有把她介绍给王启年的意思。 如今这般情况,只能把介绍提前。 “素素是谁？”王启年有些纳闷的问道。 “清远兄稍后便知”常晋先买了个关子。 片刻,舱门叩响。常晋起身开门,只见白素素姐妹已经换成女装,飘然站在舱外。 “允升……这是……”看到房内突然多了两个绝色女子,王启年的眼睛已经不够用,说话变得结结巴巴。 “素素见过王公子,这是我的妹妹阿碧。白天外人太多,素素姐妹不得已才装扮成男子容貌,实在不是有意欺瞒……”白素素知道王启年乃是常晋的好友,大大方方走到跟前行礼。 “两位两位好”王启年初见二人,心神飘摇,到现在还没有恢复过来,只能机械的打招呼。 类似场面,白素素以前也遇到过,倒是见怪不怪。若常晋那般,初次见面淡然处之的书生能有几个。 “哼,姐夫,你怎么会和他成为好友。这人很逊呀……”见对面书生一副白痴模样盯着她们看,阿碧很是不满。双目一眨,就想给对方点颜色瞧瞧。 “阿碧,不得胡闹,他只是普通人”常晋急忙阻拦,而后伸手在王启年肩膀上一拍,几缕灵气输入体内。 “清远兄,还不速速醒来。” “哦……”王启年打了个激灵,神识终于恢复正常：“是我想错了,原来两位是女扮男装。” 他只觉得眼前两名女子一笑一颦,都有种说不出的情态。 是以说话时,王启年双目只敢盯着舱底看,并不敢与两人对视。 白素素姐妹也不习惯在外人跟前抛头露面,聊了几句便抽身离开。 等她们身影在舱门口消失,王启年才大喘了一口气,抓起桌子上的茶盏,咕嘟咕嘟灌几口。 “愚兄想错了”等心绪平静下来,王启年讪讪道,“难怪平时约你出去游逛,你都无动于衷,原来有这等绝色女子相守。” 他顿了顿,有些迟疑道：“允升,她们也是修道者？” “嗯”常晋点点头,“素素姐妹身份特殊,还望清远兄代为保密。” “我知道,我知道”王启年赶忙答应下来。他虽然是寻常读书人,但跟在常晋身边经历的事情多了,对于这些事情早没排斥之心。 他们谈论了半个时辰,王启年才昏昏睡去。见同伴睡熟,常晋推开舱门,几步来到甲板上。 两人心有灵犀,没等常晋在船头站定,隔壁舱门已经打开,白素素飘然出现在身旁。 此刻白素素还是女装打扮,在船头灯笼幽暗的光芒照射下,说不出的美。 常晋砰然心动,下意识抓住对方的玉手。 “有人”白素素略微有些抗拒。 “没人”常晋死死攥着玉手,不让她挣脱。此刻大船夜泊在江心,除了船尾有两个守夜的船夫,剩余人早睡了。 白素素挣脱不掉,索性将脑袋靠在常晋的肩膀上,幽幽看着水面夜景。 夜色寂寥,大雾弥漫,远处的水面朦朦胧胧,并没有多少景色可看,但是两人却不以为意。 “阿碧呢”过了片刻,常晋想起那小丫头。 “她还在舱里祭炼混元珠,想早点把它炼化。” 闻言常晋很有些诧异,小丫头的耐性挺好。他刚要说些什么,突然面露异色。 “怎么了,允升？”白素素轻声问道。 “香火念力,哪来的？”常晋心神动处,头顶青气弥漫,直冲夜空。在青气当中,幻化出一座虚幻的神庙,神庙周围还有丝丝白赤香火念力涌动。 “这是神灵的神域,你怎么会有？”白素素惊叫出声。 “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个时候,在船舱中祭炼混元珠的阿碧也感应到外边异常波动,急速冲出。 紧跟着,小丫头张大嘴巴,呆呆的望着常晋：“姐夫,你怎么会有生祠祭拜？还有香火念力……” 生祠,就是给活人修的祠堂。在前世地球上,最著名的生祠当属明熹宗天启年间权阉司礼监秉笔太监魏忠贤,他当时把持朝政,权倾天下,许多谄媚者抑或是畏惧其气焰官僚纷纷为魏忠贤立生祠。 据《明史》记载：“祠内供像,以沉香木雕刻,外部镀金,工艺精细,眼耳口鼻及手足都可转动,有如生人。外则衣服奇丽,内则以金玉珠宝为肺为肠,发髻上有一空穴,不断更换四时香花。每一祠之费,多者数十万,少者数万”,而且“剥民财,侵公帑,伐树木无算” 这样劳民伤财建造的面子工程,自然得不到百姓的诚心实意跪拜,更别说供奉香火念力了。待魏忠贤身死后,这些生祠便被纷纷拆除。 而在这方世界,关乎香火念力,朝廷对活人立碑或立祠限制更严格,《燕律疏议》中明确记载：“妄自遣人立生祠或德政碑者,徒五年”。 常晋何德何能,竟然有人给他立生祠,实在让人觉得荒谬。 “我也不知,待我演化感应之后再给你们解释。”常晋现在心中同样存着疑惑,第一反应是小倩在搞鬼胡闹。 当初斩杀河神时,她就想让自己占据河神之位,被常晋拒绝后,小倩又发了心誓,认他为主,进而将获得的香火念力供奉给常晋一部分。 心中想着事情,他手下动作却不慢,连连做出手决。虽然常晋此时并没有处在神域当中,但到底这座庙宇和自己有关联,所以能够感应。 片刻,眼前浮现出一片虚幻的景象,正是那座神庙真实场景。 神庙不过一人多高,土坯墙、茅草顶,非常简陋。里边供奉着一尊用木头雕刻的神像,三尺有余,身穿书生长袍,手摁宝剑,脚下踏浪。 虽然这尊神像雕工粗糙,根本看不清面部特征。但是远观下,却有种潇洒自如在其中。再看神像面前的香炉,里边已经堆满厚厚的香灰。显然,来庙中祭拜的百姓非常虔诚。 当常晋目光投向庙门口那块石碑时,数月前记忆重新从脑海中浮现出来。这块石碑上边说明了百姓立庙祭祀的原因：渎水水君率众兴风作浪淹没万山府,城外百姓被淹无数,有一书生手持长剑,将无数百姓从水中救起,因此他们才会立庙纪念。 原来是这样……白素素和阿碧看完碑文也恍然大悟。 “姐夫,了不得呀,你现在都成神灵了。”阿碧调侃道。 “呵呵”常晋笑了笑没有回应。不管怎么说,能够得到别人认可是一件好事,虽然他并不在意。 这座神庙连敕符都没有,根本不会得到道院的承认,相信过不了多长时间,道院就会派人拆除掉。 不过即使道院不拆除,常晋也不敢登临神位。 “允升,你准备怎么处理这座生祠？”见常晋久久不开口,白素素面带忧虑反问道。 “我不会登临神位。”常晋很坚决的回答,然后将心中想法说出。 他担任过土地神职,对于神灵的局限非常熟悉。要知道神灵必须通过信徒供奉的香火念力来维持神行。 以他目前境界,这些许香火念力根本不足以维持神位。如果想要保住神位,不让自身坠落,那就只能拼命汲取信徒的气运,这样做,只会让祭拜的人身死家破。 到时,常晋也会遭受人道反噬,那就得不偿失了。 目前他能做的,就是不管不顾,等道院将神庙毁掉,或者祭拜的信徒感觉神灵无验,不在祭拜。 听完常晋的分析,白素素点点头道：“的确,这种没有敕符的神位,最好不要占据,否则后患无穷。不过刚才你体内还有其他香火念力？” “你能感应到？”常晋惊愕道。他体内其余的香火念力主要来自于小倩的供奉,通过神笔转化为浩然之气。 这秘密,寻常修道者根本感应不到,不知白素素如何发现的。 “嗯,我能感应到有股纯正平和的气息。” 既然被她感应到,常晋索性不再隐瞒,将小倩一事说出。 果然,白素素姐妹再次被惊到,没曾想他身上还有这般奇事。 “姐夫,你到底是什么人呀？”阿碧在船头大呼小叫：“入世为官的书生,修道者,还是吸收香火念力的神灵？” 她话里的意思表达很明白,人道、仙道、神道,到底属于哪一个派别 “不管人也好,仙神也罢,我就是我,身份重要吗？”常晋负手而立,河上夜风卷动他的衣角,随之而来的威严气度,让人惊叹不已。 “话是这么说,我从未听闻有人能够突破三道规则界限。以前曾听人提起,人神仙三道分途,神灵和修道者不得以神通于扰人道,你这样下去很可能被三道不容……”白素素脸色担忧更甚。 “规则界限……总有解决的办法,放心吧。”知道她关心自己,常晋轻声安慰道。关于三道界限的事情,他也听皇甫南山提起过。 当时常晋曾经问为什么,皇甫南山回答不知道,只说这是千百年来流传下来的天地规则,触碰到这个界限的人,无一不被反噬。 第一卷 第一百七十三章 所托非人 对于皇甫员外的劝说,常晋初始感受不深。 直到前不久,他修炼《十二重楼观想经》,每到凝聚灵力的紧要关头,道祖相都会变成儒家圣人模样,让他功亏一篑。 如此再三,常晋心中才有了猜测,儒家的浩然之气很可能和道门修炼功法有冲突。毕竟一个讲究出世,一个讲究入世。 或许有大儒能将儒道融为一体,但以自己目前的见识,显然还做不到这一点。 受此挫折,也让常晋对三道界限思索起来。 他本就是有大智慧之人,这个问题先前已隐约有所认识,只是没有太多感触。如今仔细思索,再翻看道家典籍,常晋对三道界限一说有了新的感悟。 先说道院,从重生到这方世界开始,常晋就发觉得这里的道院和前世地球上有很大区别。除了神通显世外,还有一个特点就是道院虽然势大,但在世俗间修建的道观不多。 拿玉清道来说,并不是每个县城都建有道观,甚至门下弟子在世俗间行走的也很少。 这是为何？道院有毁天灭地的神通,又有道术可以医病祛邪,降妖除魔……种种手段,都是官府不具备的。 如果道院想撇开官府,以道治国,统治万民,应该轻易而居。可实际上,从未听闻有那派道君成为世俗间的王侯或者皇帝。 从踏上修行道路开始,常晋才逐渐有所了解：非是道院不愿取而代之,实不能矣。 如果把人仙神三道比作一株大树,那么人道就是大树的主杆,仙神二道则是上边重要的枝杈。 从上古到现在,人道传承万年,历经数十个朝代更替。看似每朝每代都有变革,但是本质并未发生变化,都是官府治民,将治下万民之气汇聚一身。 日积月累,数千年下来,这种气运就相当可怕了。道院若想取而代之,恐怕人道的反噬他们根本无法承受。 朝廷委派治理各地的官员,虽然不知神通,但有人道气运加身,依然让修道者心存忌惮。 是以官府世俗间的事情,只要不涉及到仙神二道,道院大多不会插手。 如果横加于涉,必遭人道反噬,削减自身气运。这样的事情,很少有道士愿意去做。甚至为了防止弟子为道门带来祸害,道院才没有在各地广修道观。 仙道如此,神道同样如此。只是如今神道式微,成为仙道的附庸罢了。 道院没有广修道观,还有另外一个原因是治下各路河神土地。这些神灵大都由道院所封,自然可以充当道院的耳目,治下出现任何问题,他们都必须上报。 说到底,仙神二道虽然看似高高在上,但从来不是这方世界的主宰。他们可以潜移默化影响人道,但如果直接以神通于涉世俗变迁,必遭人道反噬。这应该就是修道者和神灵口中的三道规则。 而千年前董圣人提出“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后,儒家彻底融入人道当中。 常晋是书生,自然得到人道眷顾,只是他身修道法神通,又为人道所不容。长期下去,肯定会遭到反噬。 舍得舍得,有舍有得,按理说得出这样的结论,常晋应该有所舍弃才是。只是他并不像简单放弃。 若是因循守旧,处处被规则束缚,也不会有现在的常晋。 在常晋心中,三道应该存在着某种平衡,自己现在不知道罢了。 他早已下定决心,要在这方世界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道。所以这种可能必须尝试,即使最终会失败,他也不会轻易改变。 “你既然决定,那就小心点。”望着常晋刚毅的目光,白素素知道自己无法令他改变,只能点头支持。 湖阳丰台两府之间的直线距离只有数百里,如果常晋和白素素姐妹运起神通行走,几个时辰便能赶到。 如今身边还有王启年,不便显露神通,只能坐船缓行。颖水曲折蜿蜒,倒是要多走一半冤枉路。 他们乘坐的这艘大船乃是货船,里边装满压舱的货物,在水上行走时速度要比一般的民船要慢上许多。 再加上大船几乎每到一个渡口,都要停下来装卸货物,走走停停,数日时间还没有赶到丰台府。若是急着赶路的客人,早出声催促起来。 常晋并不急着赶路,白日或坐在船舱里读书,或站在甲板上观景,说不出的轻松自在。 当然,也是因为白素素在身边陪伴的原因。有美相伴,再平凡的景致,再琐碎的事情,都会觉得有趣。 这是人之常情,和修道无关。 害怕惊到王启年,他并未把白素素姐妹真实身份告知。如果王启年得知与他同行的女子就是当初他们去万山府参加府试时,遇到的那条大蟒化形而成,十有八九会吓晕过去。 这日,大船行到距离丰台府城近百里远的地方,常晋和王启年正在舱内下棋,忽然听得前方人声鼎沸,锣鼓齐鸣。 船上众人受到惊动,纷纷钻出船舱,朝前方望去。 等常晋站在船头远眺,只见数里之外一处水面停泊有几十艘大小船只,上边站满百姓,其中有艘大船上,还有几名道士在做法,似乎有什么事情发生。 他回头,发现白素素眼中也带着疑惑。 “前面发生什么事情,这么热闹……” “船家,赶紧行过去看一看” 一时间,整条货船上议论纷纷。 那船老板也有看热闹的心思,听到客人叫嚷,便吩咐手下加快速度。 数里水路,不过一炷香功夫就赶到。 等货船赶到近处,几个水手便将铁锚抛入江底固定。船老板朝四周张望了几下,看到熟人,扯着嗓子喊道：“郭老三,郭老三,这里有什么热闹可看？ 不远处的渔船上有一汉子听到喊声,立刻回头,接着划船过来打招呼：“周爷,有日子没见你了,这一趟去南方生意可好？” “还行,”船老板回应一句,跟着又问起：“这是怎么回事儿,为什么请道士在江面做法？” “周爷有所不知,数日前在这片水域出了件事情,有个女子投江自杀。因为怨气太重,那冤魂没有消散。这几日每到晚上,都能听到这水中有女人的哭泣声,如今过往船只晚上都不敢在此处停靠了。” 说到这里,那汉子看了看远处,又出声道：“这事儿和孙家大少爷有关,孙老爷子便请了几名道士,特来此处超度冤魂,让她魂归阴司,不再停留此地害人。” “孙家,到底怎么回事儿,你详细说来。”这周爷的主家和孙家有些不对付,闻听此言,有些兴奋地追问。 “事情说来也是孙家该得报应……”郭老三顿了顿讲到：“前几日有一个书生携带家眷乘船路过此地,因为天色将黑,那船便停泊在附近,事情偏偏凑巧,孙家货船也停在此处。孙家大少爷无意发现书生的家眷貌美如花,便动了心思,邀请书生上船一叙,结果你猜怎么着……” 说到此处,汉子不由买了个关子。 “郭老三,你讨打不是,这个时候吊人心思。快说,急死我了。”船老板催促道。 “孙家大少爷在自家船上搬了一桌酒席,席间频频劝那书生喝酒,半醉半醒,书生把自己的来历说个清楚。原来书生是去湖阳府参加府试的学子,只是沉溺于烟花柳巷中,一直没有回家。而那女眷则是他从妓院里赎出来的……” 听到对面汉子讲到此节,常晋脸色微变,生怕自己的猜测成真。 “因为要为那女子赎身,书生身上钱财早化个精光,还借了别人几百两银子。他害怕携妓回家给家人交代,所以一直不敢回去。那女子就提出一个方法,说二人现在丰台府游玩一番,让书生写信给亲友,求他们规劝老父亲,待家人气消,两人再乘船回去。 听到其中内情,孙大少爷动了心思,就说有书生娶妓女为妻的,你父亲不会同意。如果你执意要带她回家,肯定落得个不忠不义不孝不仁的下场。,那书生也是耳根子软,听完后连问怎么办。孙家大少爷便告诉对方自己愿意花费千两银子买下那女子,让书生拿着银子回家,到时候肯定能够让家人原谅 “没曾想那书生真的同意了,回船后就和女子商量。不曾想那女子却是刚烈之人,站在船头大骂孙家大少爷,然后打开自己随身携带的百宝箱,里边藏有金银不下万两,都是她这些年积攒的缠头,原本打算和书生回家过生活所用。女子骂完,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便抱着百宝箱跳到江中。 当时天色已黑,不少人下去打捞,结果也没有找到那女子。从那时起,这片水域就不平静起来……可惜了。” 说道最后,汉子不住叹息。 “的确,这女子实在所托非人,书生根本没担待。”船老板也附和道。 “对了,我听说那女人名字好像叫霍晚娘……” 果然……听到此处,常晋面露悲色。 “可恶,李顺昌该死”这个时候,王启年也反应过来,破口大骂：“这等人,连畜生都不如” 旁人不了解内情,也觉得愤慨,跟着骂道：“就是,这种人实在应该千刀万剐。” “那个书生现在怎么样了？”有人咬牙切齿的问道。 “要不我怎么说是报应,那书生和孙家大少爷受到惊吓,现在都躺在船内,半死不活。” 第一卷 第一百七十四章 因果报应 白素素一身书生装扮,立在常晋身旁,自然感受到情郎体内的灵气波动。她并不知眼前这一桩祸事和常晋也有关联,只当听闻此事有些愤慨罢了,悄悄握了握对方的手,想给他些许安慰。 “哎,悔不该当初。”感受到白素素的玉手带来的温暖,常晋才叹了口气 “怎么了？”听他话里有话,白素素惊异问道。 “那李顺昌,我和清远兄都认识,当初他为了给霍晚娘赎身,找人借银子。我看他是轻浮之人,原本没打算借的……”常晋低声把湖阳府发生的事情讲述一遍,言语中颇为后悔。 “对,早知道这样,打死我也不借钱。”王启年拍着栏杆长叹。 “都是你们两个,如果不是你们识人不明,霍晚娘这样的女子又怎么会不堪受辱,跳江丧命。”那边阿碧眼圈红红的,大声呵斥道。 看她的模样,是伤心透了。 没等常晋他们二人回应,阿碧又来了句：“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都是性情凉薄之人” 常晋现在百口难辩,他知道现在说什么话,阿碧都听不进去。 王启年那边讪讪道：“这事也不怪我们,谁知道李顺昌会这么做,当时想着能够成就一段姻缘,也是桩好事。” “哼”阿碧一瞪眼,又要说些什么,被白素素拦下。 “好了,确实不怪他们,知人知面不知心,谁能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这个时候江面人声鼎沸,加上他们又站在偏僻处,倒是没有人注意到这边的异动。 孙家大船船舱内,一位面色白净头发黝黑,身穿道袍的中年男子端坐在上位。旁边还陪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老者面容憔悴,双目深陷,其中的忧色怎么也掩盖不住。 老者名叫孙德源,是孙家的主人,孙家大少爷孙福就是他儿子。孙德源子嗣艰难,年轻的时候曾经有过两个孩子,只是因为种种意外,最后都没有保住。这孙富是他四十多岁时才有的,算是老年得子,因此非常宠爱。 平时孙富在家内可以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所以性情颇为张狂,最终惹下祸事,被厉鬼缠身。 得知儿子出现意外,孙德源急忙赶到此处,然后又派人去县城十余里外的梧桐山大真观请来道士做法。 道士就是在上位端坐那个,人称紫阳道人,是大真观的观主,在外边甲板上做法的都是他徒弟。 大真观修建于四五年前,当时名声并不显,几乎无人知晓。 直到有一次城中做当铺的钱家家中有妖物作祟,钱老爷子找了很多游方道士做法都没有除掉。 正发愁之际,紫阳真人主动登门,言说自己可以除妖。 钱老爷子抱着试试看的心理,就让他留了下来。 紫阳道人进钱家查看过后,也没有多说,只是吩咐：“今夜我做法降妖之时,你们要关好门窗,不得外出,不得喧哗。” 钱家人应许,闭门不出,夜半时分,只听到屋外打斗不断嚎叫声连连。 众人担心一夜,第二天早上打开门看,见庭院内血迹斑斑,露出五六个白獾脑袋,大如茶碗,小如茶杯。 紫阳道人手提宝剑,立于庭中,拱手对众人笑道：“受钱公委托,妖孽已经荡平。”自此后,钱家再无怪事发生。 经过此事,县城百姓才知道紫阳道人神通广大,纷纷去大真观上香祭拜。 这次儿子出事,孙德源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紫阳道人。可紫阳真人来到此处,并未亲自动手,只让几个徒弟在船头做法。 不知那几个徒弟的神通到底如何？能否除掉作孽的水鬼。 “道长,请用茶”孙德源虽然脸上忧虑重重,礼节上却做得无可挑剔。 紫阳道人捧起茶杯抿了一小口,继而轻笑道：“孙老爷不必担心,那女子乃是溺水而亡,魂魄中集有莫大的怨气,是以能够作祟,祸害孙少爷。只要化解掉她的怨气,孙少爷身体自然能够恢复如初。” 霍晚娘溺水而亡,的确有很大怨气。只是孙富卧病在床,病不是鬼魂缠身的原因,而是受到惊吓所致,修养一段时间身体就能恢复如初。 紫阳道人怕孙德源得知真相后,不再请自己灭鬼,所以说话半真半假。 “多谢道长”孙德源得到保证,眉目依然没有松开。 紫阳道人见状,有些疑惑的问道：“孙老爷,你还有什么难事,一并说出来,贫道自会替你分忧解难。” “道长,不是老朽不信你那几个徒弟。道长不亲自出马,能行吗？”孙德源顿了顿,终于把心中的想法说出。 闻言,紫阳道人呵呵一笑：“孙老爷放心,我那几个徒弟只是布下阵法,感知水鬼的位置,等晚上贫道会亲自出马,超度鬼物。” 下山之前他已经打探清楚,白天并未有人看到鬼物出没,只是晚上听见哭声。显然水鬼初生,实力低下,并不能白日显形。 此刻他让徒弟在甲板上当着众做法,显露神通,不过是现场作秀罢了,为的就是广纳信徒,获得香火气运。 只见甲板上几个道人手中法器连连舞动,为首那人口念法咒,水面上方出现一大团烟雾,其中还噼里啪啦的闪动着电光。 在围观百姓的惊呼中,他突然大吼一声,随即并指如剑,指向水中。 “通”一道电光直窜入水中,炸出磨盘大的漩涡,跟着几条二尺多长的鲤鱼翻着肚皮,付出水面。 “好厉害” “到底是大真观的道人,神通了得” 周围船上的百姓不通道法,但见到这样的场面,还是交口称赞起来。 “这样可以除鬼……他们在做什么？”见过船上道人手段,阿碧一时忘记了伤心,不解的问道。 “此人是糊弄那些不知神通的百姓,十有八九为的是香火念力。”常晋在府试时曾经见过类似的场景,一猜就中。 他先前已经用神识感知,甲板上几名道人境界只是人仙一转,先前那道雷霆,是用符篥催动。倒是躲在船舱内的道人有些神通,已经是人仙三转。 看样子,这几个应该都是散修,若真是几大道院中人,也不屑通过这样的方式获得信徒。 他们正说着话,大船上又有了动静。在众人的目光中,几个家丁搀扶出两个气息奄奄的病人。 其中一个就是李顺昌,短短数日不见,他已经完全变了模样,脸色脸黄,眼窝塌陷。再看头顶气运,尽被灰黑气息笼罩。显然是油尽灯枯,离死不远。 在湖阳府时,常晋曾经观察过,霍晚娘气运赤色,大有旺夫相。如果李顺昌能够善待,保他一世平安应该还是可以的。 如今李顺昌落到这步田地,只能说自作孽不可活 “是孙家大少爷……他怎么变成这幅模样……”看到家丁搀扶的人,有熟悉的百姓立刻叫道。 “肯定是被鬼缠住,谁让他做亏心事。” “哪个人是谁？”又有人问。 “他就是那个负心薄幸的书生……” 李顺昌当日受到惊吓,和孙富一同病倒在船上。孙家人怕他死掉说不清楚,也没有将他赶走。 如今他和孙富被搀扶到甲板上,也是紫阳道人事先做好的计划。紫阳道人要让附近百姓看到自己的神通。 百姓心中自有一杆秤,听闻孙富买人经过后,无不为那跳江女子惋惜。 此刻见到两人被搀扶出来,纷纷张口唾骂。 紫阳道人听到外边的谩骂声,脸色一变,这才发现自己做了件错事。若是因此让百姓厌恶,反倒不妙。 他正要吩咐徒弟将人送回,忽地江面狂风刮起,周围船只莫不剧烈摇晃。 只见搀扶孙富二人的家丁帽子齐齐被刮掉,他们下意识松开搀扶之人,伸手去抓,结果大船晃动,李顺昌和孙富没人搀扶,一个趔趄,竟然冲出船头,齐齐跌入江中。 扑通两声,便沉了下去。 等狂风刮过,甲板上众人才惊叫着大喊：“孙少爷落水了,快救人” 这喊声把船舱内的孙老爷也惊动,急忙吩咐家丁下水捞人,谁先把儿子捞上来,赏银二十两。 有了金钱刺激,那些熟悉水性的家丁“扑通、扑通”跳下大船,在江中摸索起来。 紧随其后的紫阳道人面色阴沉,目光朝旁边大船上一一掠过。刚才那阵怪风当中,他隐约感觉到灵力波动,应该是有人做法。 只是待他放出神识感应,却发现周围并没有任何异常。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刚才确实是意外,另一种就是对方境界高于自己,隐匿了气 原本江上行舟,遇到有人落水,周围船只都会自发营救。不过此时众人却袖手旁观,根本没有人愿意下水帮忙。 甚至有大胆的,还高呼这是报应。 孙老爷子气急败坏,只是关心儿子性命,也没有命人寻找那呼喊之人。 经过家丁在水中一阵摸索,终于把两人救起。两人原本已经气息奄奄,经过这番折腾,灌了一肚子江水,更是翻着白眼,没多少出气了。 紫阳道人急忙将随身携带的丹药掏出两粒,算是勉强保住他们一丝气血。 随即他又站在甲板上高呼：“刚才是哪位道友出手,还请现身” 其他船上的人都不知道这道士瞎喊什么,一时愣住。 第一卷 第一百七十五章 谁超度谁 连呼两次,见始终没有人回应,紫阳道人才阴沉着脸吩咐道：“孙老爷,咱们赶快开船上岸,我好做法为公子驱邪。” 孙德源正有此意,急忙吩咐开船。 见孙家人离开,穿上围观的百姓胆子更大了,纷纷高呼报应。 看着情绪激动的人群,常晋嘴巴张了张没有出声。他看的很清楚,刚才起风前,阿碧隐蔽的做了个动作。 没了热闹可看,周围百姓便各自驾船离开,不一会儿,江面重新恢复平静 因货船要到码头停靠过夜,常晋和王启年看天色尚未黑,商量了一下,上岸吃些食物。 此地距离丰台府城不远,处于水路交通要道,加上这片区域是注明的渔区,因此相当繁华。 码头上船只大大小小近百艘,星罗棋布,桅杆林立,甚是壮观。 等他们踏上陆地,只见天空一道残阳落下,将码头那些白帆染成橘红,远处渔歌不时随风传出,倒真有几分渔舟唱晚的味道。 进入镇中,吆五喝六的喧闹声就扑面而来,其中还夹杂着断断续续的丝竹之音。 街道两旁,二层高的青瓦白墙小楼随处可见,街道不宽,路面用青石铺就,两旁茶馆酒肆林立,走街串巷的小贩叫卖声不绝入耳。 这等繁华场景,他们几人先前并未预料,恍然似乎走进了府城当中。 因为霍晚娘一事,几人都没有心情闲逛,随便吃了些东西便返回船上。 随着夜色越来越浓,江面彻底平静下来,除了码头的点点渔火,码头再无半点动静。 此时常晋并未睡去,只是就着灯光夜读。 不知过了多久,远处传来低沉的吆喝声。常晋看了一眼舱中熟睡的王启年,便摁剑出了房间。 站在船头远眺,一艘大船迎着黑暗朝江心驶去,正是白天见到载有孙家人的那艘。 常晋放出神识,船中几名道士俱在。 白天他已经知道,那些道人落了面子,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素素……”一声轻唤,白素素姐们很快出现在船头。 “果然是他们,我们跟上去瞧瞧”,说完,白素素将自己的法宝祭出,是一个六角花篮。 花篮悄无声息落入水中,变成丈余大小,空间足够三人站立。 这法宝常晋前段时间已经见过,没有想到还有这般妙用。 等他站稳,白素素便催动灵力,花篮破浪前进,片刻就和那艘大船并驾齐驱。 只是不想惊动船上众人,他们特意绕到两里之外,悄无声息隐入黑暗当中,静待事态发展。 夜已经深了,河面寒气重,波浪涌动,水气弥漫。 幽暗的江水中,不时有大鱼鳖甲穿过,在江心卷起阵阵暗流。 大船驶入江心没多长时间,果然有女子的哭泣声传来,紧接着便听到船上的水手惊呼声。 “大家别怕,有师傅在,今晚定叫那水鬼魂飞魄散。”见状,有道人立刻出声安慰。 在道人安慰下,船上水手终于安静下来,然后按吩咐把一个香案摆到船头。香案上边放有神位和香炉,等下做法用。 那徒弟取出火镰,将三根香点燃插入香炉中,出声道：“师傅,准备好了 这时,紫阳道人身披杏黄道袍,手持桃木剑从舱内走出。他看了看旁边的水手,微皱眉头：“闲杂人等暂且退到舱内,不要于扰贫道做法。” 说完,紫阳道人念动咒语,手中桃木剑连连挥舞,不一会,大船周围的灵气就开始涌动。 等灵气汇聚到时,他突然将手中的桃木剑插向江面。随着桃木剑挥下,立刻蹦出耀眼的光芒,紧跟着闪动出数道符篥,让江水剧烈动荡起来。 常晋略微有些意外,这道士还算有些道行,懂得御水咒法寻鬼。 这时,他心头微微一动,感觉到江中水流不对,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出现。 很快,一个女子的身影从脑海中显现出来,对方就好像无形的鱼儿一样快速穿过水流,几个呼吸出现在河面上。 那身影正是霍晚娘,如今她已经变成水鬼,魂魄中散发着一种逼人的阴气。常晋看的清楚,当中并无污秽气息,反而带着赤色气焰,应该尚未作祟害人,否则不会如此纯净。 “这是什么手法,竟然真能把水鬼招来？”阿碧有些惊讶的叫道。 “应该是道人从李顺昌处得了霍晚娘的头发,所以能够做法招对方前来。”常晋开口解释道。他曾经在刘道人施展类似的神通,对此有所了解。 “这水鬼也了得,刚刚命丧不多数日,怎么已经修行到人仙三转？”白素素看过霍晚娘头顶的气运,也开口叫道。 “她原本就有如此气运”常晋有些惋惜到。霍晚娘生前气运赤白,即使一般的书生也远远不如。 在他们对话之时,霍晚娘微皱眉头,盯着船头施法的道人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何能召唤我来？” 霍晚娘当日溺水而亡,原本以为醒来已经身处地府,哪知道等她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身体躺在江底冰冷的淤泥当中,周围有不少鱼虾啃食。 她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惊恐的大喊大叫,将那些鱼虾全部惊走。等神识慢慢恢复,她才注意到自己站在外边看躯体。这感觉,就好像是一个人在打量镜中的自己。 最后她终于明白过来,自己应该是死了,现在以魂魄形势存在。 为防止鱼虾继续啃食,她伸出双手想要用淤泥把身体覆盖住,哪知道刚有动作,江底的淤泥竟然自动开始覆盖。 初始霍晚娘还有些不适应,渐渐明白这是鬼物具有的能力。 霍晚娘最初几天又惊又怕,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很快她发现自己好像被圈养了起来,只能在以躯体为中心的数里方圆内游动。 回想起曾经在人世的种种,霍晚娘心中当然有怨恨,恨自己瞎了眼,居然会把一个性情凉薄之人当成依靠。 害怕惊吓到渔民,她白日根本不敢在江面显形,只能等夜深人静的时候浮出江面,流泪哭泣发泄。 未曾想今夜刚浮出江面没多久,忽然感觉心头一痉,似乎有什么东西牵引着自己来到此处。 “霍晚娘,贫道等候你多时了。你既然已经溺水而亡,就应该自灭魂魄,重归地府,为什么要留在此地,作祟害人”见水鬼出现,紫阳道人大声叫道 “我没有害人”霍晚娘急声分辩。 “没有害人,孙富和李顺昌怎么会身染重病。今日就让贫道超度你……”紫阳道人根本不听她所言,手中桃木剑一指,刹那间大船上方黑云密布,电光闪烁。 霍晚娘本能感觉到危险,魂魄一沉,已经在江面消失。 哪知道那道电光好像长了眼睛一样,死死地盯住她的位置,噼里啪啦,勾连四动,汇聚着数道光芒,朝着她躲藏的地方落下。 情急之下,霍晚娘急忙再闪,退避到两三丈外。 通一道电光冲着水面落下,数条小鱼被炸的焦糊。霍晚娘只感觉魂魄深处仿佛被人拿钢针刺入,疼痛无比。 她虽然已有人仙之境,但是不懂修炼,是以如今只能被动挨打,没有丝毫办法。 偏偏江面那团黑云,仿佛活物一般,死死地将她锁定。不管她出现在什么地方,总能被找到,隔空劈打下来。 想要躲入江底,只感觉魂魄被绳索拴住,根本无法深潜。 咔嚓嚓,轰隆隆,无数电光攒动,不断将一道道雷电劈下来。不多时,江面已有上百条鱼虾翻身。 见到这样场景,躲在船舱中的几人胆大起来,一个个从里边走出,口中称赞道：“道长真是神仙中人” 霍晚娘魂魄不断躲闪,但终有失误之时,一不小心被雷霆击中,便涣散成黑雾,随即又在江面凝聚,凄凄惨惨道：“道长,我成鬼后并未害人性命,道长为什么非要赶尽杀绝” “邪祟鬼物,本就不容于人世,贫道既然遇到,自然要超度你。”紫阳道人振振有词,手中桃木剑不住闪动,另一只手不断捏出印诀,打算一鼓作气,将那水妖拿下。 “哼”听到这里,阿碧再也忍不住了,手中明珠骤然祭出。一道青光闪过,没等船上道士有所反应,便被打下船头,魂飞魄散。 阿碧只差一线就能进入真仙之境,加上手中有混元珠法宝,想要除掉一个人仙境界的修道者自然易如反掌。 “啊？师傅？”船上剩余道士正看师傅在神案前活蹦乱跳,大发神威除妖,谁知下一秒却躯体跌落在地。 众人一时没了反应,惊呆在那里。 过了片刻,才有大胆的徒弟凑到跟前喊了句：“师傅……” 见师傅变色如常,躯体并没有遭受任何创伤。 “师傅？”连喊两声没有反应,那徒弟下意识伸手凑到紫阳道人鼻孔前,跟着惊恐的大叫：“师傅,师傅断气了” 他这一嗓子喊得声大,将剩余几名道人都惊醒,急忙围了上来。 果然如此,紫阳真人躯体在慢慢变硬……诡异的死掉 “快,快开船回去,水鬼做法害人了。”在众人大喊大叫中,几个水手慌忙划动大船离开江心。 〖 第一卷 第一百七十六章 了结心愿 阿碧手中的混元珠常晋早领教过,有摄人魂魄的功能,紫阳道人境界太低,加之猝不及防,至死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几人目送大船离开,催动花篮从黑暗中出现,来到距离霍晚娘四五丈远的地方。 先前被道士做法,霍晚娘只当要魂飞魄散,哪料想到场中形势急变,那道士竟然毫无征兆死掉,让她一时不及反应。 等注意到水面又有人来,霍晚娘急忙扭过头,随即脸上露出几分喜意：“常公子,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只是她这笑容并没有保持太久,很快换上惊色：“原来常公子并不是普通书生……你也是来除我的吗？” “霍姑娘,数日前湖阳府一别不过,没曾想我们在见面时会以这种方式。”常晋并没有回答她的话,反而开口感慨道。 “是呀,我也没有料到常公子会是这样,可惜小女子欠下的银两还没来得及……”话说到一般,霍晚娘急声道：“常公子,稍等,我去去就来。” 说完,她的身影彻底在江面消失。 没过多长时间,江面突然泛起水花,一条四五尺长的大鲤鱼破浪而出,大鲤鱼口中含有一条红绫,下边系着个四四方方的箱子。 凭三人的境界,自然一眼看出那大鲤鱼被霍晚娘附身。 但见到了花篮跟前,大鲤鱼身子一抖,尾巴快速击打江水,窜跳出水面半人多高,吧嗒一下落入花篮当中。而后它将含在口中的红绫吐出,嘴巴一张一 霍晚娘魂魄从鲤鱼体内闪出,重新立于水面之上：“晚娘见过三位,我初为水鬼,境界太低,如今双手尚不能负物,只能驱赶这条鲤鱼送上百宝箱,里边乃是我在怡红楼时数年的积攒,算是偿还了你和王公子所借的银两。” 除极少数灵鬼可做搬运之法外,寻常鬼物魂魄只是虚幻,未得祭炼,是以大多不能手持物体。只有进入鬼仙之境,方可摆脱限制。但若是吸收了香火念力的鬼物,已有神域,则不在此列。 “那些银两是李顺昌所借,与你无关。”常晋神色淡淡开口道,并不为之所动。 “虽然不是小女子亲手所借,但到底是因为我,还望常公子收下,让小女子了却心愿……常公子也可以动手灭鬼了”霍晚娘脸上露出坚毅的表情。她先前不想被道士除去,就是因为心愿未了。如今了结心愿,也不想再存活于世 “为什么要除你？”常晋明白她心中所想,开口反问。 “人鬼殊途,我这样的水鬼本就不应存在世间。”经历过刚才的事情,霍晚娘情绪有些低落。 “你多虑了,我们带你离开此地就是。”这个时候,阿碧插嘴道。 霍晚娘闻言却苦笑起来：“姑娘有所不知,我是溺水而亡,躯壳又遭水脉侵蚀,积累下无数怨气,根本无法脱离这片水域。这般存活于世,需日日感受寒水泥污侵体之苦,还不如就此魂飞魄散,倒也能够省去很多麻烦。” “有这回事儿？”阿碧扭头看着白素素。 “我也不知”白素素摇了摇头,她虽然修行时日不短,但对于鬼魂一道知之甚少。 “确有此事,这是地府阴司的铁律。你如果强行带她离开,估计很快就会魂飞魄散。”常晋担任过阴司土地,对这规则倒是很熟悉。 “什么狗屁铁律,我看地府也是恶人。”阿碧很郁闷的叫起来,“姐夫,就没有别的方法吗？” “我曾听人说起,水鬼只要寻找一个活人当替身,便可以化解自身怨念,投胎转世。”常晋突然接口道。 “常公子也知道这个方法？”霍晚娘略感意外,顿了顿摇头道：“确有此法,只是小女子已经遭受这般寂苦,又何必伤害无辜之人性命。” “如此最好,除了寻找替身,还有他法,那就是成为神灵。我在万山府时,曾遇一鬼友……”常晋将王明堂的经历全盘说出。若是成就一方神灵,自然不必再受地府铁律束缚,反而可以获得香火念力,增加自身道行。 “我还可以成为神灵？”霍晚娘有些难以置信的反问。 “有何不可,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心存善念,可以通神。你只要坚持下去,自然能够获得颖水两岸百姓的认可。”常晋解释两句,跟着又开口道：“我这里有篇鬼物修炼方法,你仔细听了记下,希望能够助你早日进入鬼仙之境。” 他担任土地神职时,对于鬼物修炼了解甚深,只是自己没有修炼罢了。此刻说给霍晚娘听,也算物尽其用。 三人在江面呆了半个时辰,等事情处理完毕,才重新返回大船。 时间不早,他们便各自回房,沉然入静打坐。 常晋修行进入桎梏,本不需要如此勤劳。不过他想要想要探查浩然之气和道家修炼冲突的具体原因,是以每天晚上都没有停止过修炼打磨。 入了静,心神很快沉寂在其中,泥洹宫中丝丝气流升腾……不出意外,紧要关头再次失败了。他闭目自信感应,仍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正要退出之际,却“咦”了一声,只见神笔周围,不知何时多了一团赤气,那赤气虽然和体内其他气流没什么两样,但独自分开,孤直向上,隐含着说不出的奇特韵味。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这香火念力不但没有消退,而且还凝聚成形？”常晋看了片刻,心中困惑连连。 他泥洹宫内接受的香火念力,大部分是小倩供奉而来,经过神笔转化成浩然之气。 以前从未有过异常,这次不知怎地,出现了意外。 既然看不出,不如尝试着炼化一番,看看到底是何原因。 想到这里,神笔一闪,周围青光闪烁,便将那团赤气包裹起来,开始徐徐炼化。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神笔青光陡然大盛,原本光洁的笔杆显现出一个个隐藏的真文,字字大如拳头,凝重如山,包含着无数道理和奥义,玄之又玄,连常晋也无法完全解读…… 第一卷 第一百七十七章 唯用心耳 真文青光闪烁,越变越大,宛如一条条硕大的蟒蛇,在虚空中扭曲旋转 见此情景,常晋一怔,他虽然无法完全解读真文,但也能感觉到其中的玄妙。似乎这方世界的运行规则,尽包含在其中。 刚有此念,“轰”一声,那些真文重新炸开,化作滚滚炙热的气流,重新将神笔包裹。 在常晋看来,那团气流就好像是一个硕大的胎盘,神笔则是当中演化而出的生命,不断将赤青气流纳入其中炼化。 很快,泥洹宫内的气流急速减少,汇聚,最后凝成一团,悬停在其中。 到底怎么回事儿？对于神笔毫无征兆的变故,常晋先前一无所知,也没有办法操控,如今只能任由其演化下去。 足足过了一个时辰,携裹在外边的青光才变得稀薄起来。神笔外形完全变了 变成一枚沉甸甸的大印,镇守在泥洹宫内。印面通体刻有玄妙的真文,常晋粗略感受一下,大概有十几个之多,每个真文都各不相同,却又相互循环,互相影响,产生着难以揣测的变化。 他隐隐觉得,神笔骤然变成大印,应该和先前那道莫名的香火念力有关。 而这方大印……他几乎是下意识想到了通衢县县令赵守仁,自己曾经靠近观察对方气运,赵守仁官职加身,头顶气运凝聚成印玺状。 小倩证得河神之位,泥洹宫内有镇河神碑,自己当初代理土地神职,泥洹宫内自有一座神庙。 如此推测,大印也应该是类似之物。 到现在为止,常晋仍然没有半点头绪,只能做如此推测。 待他双目睁开,才发现后背早已经完全湿透,应该是刚才泥洹宫变化时,心神消耗巨大。再观头顶汽运,果然青气欲坠。 这并非是气运衰败,只是消耗掉罢了,过些日子就能补全,是以并不需要担忧。只是如今自己气运低落,做事却需要小心一些了。 对于神笔变成神印,常晋倒不难接受。对于修道者而言,一件法宝的外形,本就不是那么重要。 休息片刻,感觉精神恢复,常晋试探着将泥洹宫内神印激发,想要祭出体 可再次让他失望了,这枚神印和先前的猜测有所不同,并不会像神道敕符那样随心而出。莫非是自己体内香火念力不够的原因？又或者自己境界太低？常晋只有再猜测一二,感觉并没有太多头绪。 时间不早,他索性倒在床上睡去。 第二天天亮准时醒来,常晋抽剑在船头舞了一阵,躯体灵活许多。这时白素素闻声起床,见到情郎,不由得惊呼一声：“允升,你脸色怎么这么苍白？ 修道之人寒暑不侵,根本不会生病,出现这种情况,只能是神魂被人打伤,可昨晚他明明一直待在舱内,并未阴神出窍。 “素素不必担忧,我昨晚祭炼法宝,消耗心神太多,才这般模样。”常晋收剑入鞘,出声安慰道。 “你到底祭炼的什么法宝呀,不会一直打算对我姐姐保密吧？”阿碧也从舱内走出,俏生生看着他。 这丫头,故意添乱。白素素微蹙眉头训丨斥道：“妹妹,不要胡说八道。” 常晋脸上也露出一丝苦笑：“非是我有意隐瞒,实在是这事儿有些古怪,我这法宝乃是一支神笔,自我来到这方世界,就存在于泥洹宫内,根本没有办法祭出让你们查看。” “哦？还有这等奇事。”白素素姐妹脸上都露出好奇的神色。 随即白素素又开口道：“莫非是应运而生的法宝我以前曾听人讲起,说本朝郭知州家曾经有个孩子出生时口中含有一块灵玉,聪慧异常,那孩子不满十岁,就被道门中人带走。” “难怪姐夫这么有文采,原来是神笔伴生呀。”阿碧也跟着感叹一句。 “可关键是昨晚那神笔又有了变化,化成大印。” 闻言,白素素想了许久摇摇头：“这样的情况,我倒是没有听说过了。” “想那么多于什么,总之是件宝物就好。”阿碧开口打断两人的思考。 她见到常晋腰中宝剑,又开口道：“姐夫,我能看看你的宝剑神兵吗？” 阿碧早对这柄宝剑产生了兴趣,先前两人对战,人家只一剑就把她手中的混元珠斩落,她下意识以为这柄宝剑也是了不得的神兵。 “当然能看,不过你看后恐怕要失望。”常晋淡淡一笑,接着取下束缚在腰间的宝剑递过去。 阿碧郑重其事的接过来,等她抽出剑鞘,握剑在手,脸上惊讶和失望神色不断变幻：“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是一把普通的宝剑？姐姐你看” 白素素接过宝剑,同样是满脸不解。 “呵呵,它在外人手中,本就是一把普通的宝剑。”常晋伸手一招,那柄宝剑自动飞回。 握剑在手,常晋整个人气势顿时一变。 “吟……”剑身颤抖,发出欢快的鸣叫,仿佛像一个刚学会说话的婴儿,在冲着父母撒娇。 “这怎么可能,明明是一把普通的宝剑”阿碧继续喃喃自语。 “允升,你到底怎么做到的？”白素素现在才发现,情郎给予自己的震撼太多。 “无他,唯用心耳。”常晋手腕一转,身上气势再变,手中宝剑散发出一种斩破天下万物的恢宏杀气,似乎一剑落下,所过之处,片甲不留。 “我修的神通是剑道,讲究一剑破万法。遇敌对战,并没有其他法宝相助,所仰仗的只有手中宝剑,是以格外珍惜它。平时闲暇无事,便会静心用神念沟通,用灵气滋养。天长日久,这柄宝剑虽然材质普通,但剑心已经通明,在我手中,威力不亚于法宝。” “难怪它在你手中有这么大的威力,原来已经有了灵性。”白素素顿时有所明悟,看来自己以前对待法宝的态度错了。 他们在船头谈论许久,船舱内的其他人才相继醒来。 等用过早饭,大船启程时,整个码头已经变得热闹非凡,很多人都在谈论昨晚江心发生的事情。 看样子,应该是从孙家下人口中传出的。 在众人交口相传中,渐渐演变成紫阳道人做坏事太多,所以遭到天谴,无病身亡。 第一卷 第一百七十八章 清理邪祭淫祠 夏日炎炎,即使黄昏时刻,暑气也并未完全消退。 由于前几日万山府周围刚下过雨,此刻渎水江中浪花淘淘,水流比起以前急了不少。 浑浊的江水席卷着锅盖大小的漩涡,滚滚荡荡向着下游奔去。 此刻江心有一条丈许小舟,在滔滔江水中逆流而上。只是有人到了近处就会发现,逆水行舟,船上却不见有船夫滑动,着实怪异。细看那船身,隐隐现出几道符篥,青光闪动,江中有不识趣的大鱼想要靠近,都被青光阻挡住。 船头坐着两名道人,正是数月前带领玄妙两个字辈道人下山剿灭渎水水君的玄法玄尚两位师兄弟。 当日万山府城外一场大战,玉清道门下弟子陨落甚多。为防止治下再有神灵叛乱,玉清道掌门坤元决定派下山去的弟子暂时不用返回,而是留在世俗间道院镇守。 原本在乌山观镇守的玄明、玄坛两位弟子,因为在大战中神识受损严重,被安排到其他道院养伤。乌山观观主一职,坤元道人意属弟子玄洞。哪知玄洞接到飞鹤传讯,辞而不受。无奈之下,他只得改任由玄法接任。 大战之后,百废待兴,玄法就任乌山观观主数月,诸多俗事缠身。今日终于把事情理出头绪,才有时间陪师弟江上泛舟。 两人也没有要弟子服侍,而是用灵力催动法舟,沿着渎水一路逆行。江上浪花起伏,小舟沉稳如岳。再加上两人道袍随风拂动,更增添了几分仙风道骨之感。 朝前行出几十里水路,玄法捏了个手决,法舟便调转方向,朝着白水河驶去。他和玄尚今日出来,并非完全泛舟游玩,还有一个重要使命是考察治下水脉神灵。 万山府治下共有八县,紧靠府城渡马县就是其中之一,白水河正是从渡马县附近注入渎水。 此刻日近黄昏,站在船头朝岸上望去,远处村镇炊烟袅袅,鸡鸣狗叫、孩童欢笑打闹声不绝入耳。 眼前本是一副难得农家怡乐图卷,却让两个人神色凝重起来。 “师兄,那处庙宇应该就是前几日门下弟子上报的白水娘娘神庙吧？”玄尚盯着岸上某处看了片刻,开口道。 “应该没错,从我们接到禀报到现在不过一月时间,庙宇上方气运已显白赤状,吸收香火念力的速度,委实有些惊人。看样子,这处邪祭神灵已经成要气候了。” “哼,此处距离万山府不到百里,更有渎水水君被诛在前,这神灵竟敢在此处立庙,真是胆大妄为,当我们乌山观是摆设不成”玄尚道人脸上撒发着寒意。 “暂且不要先下结论,等我们上岸观察一番再做打算。”玄法却持有不同意见。先前玉清道对神道管理过于苛刻刚硬,结果引来渎水水君率众叛乱。如今战后思安,道院的手段也要怀柔。 一刚一柔,不但世俗治国如此,对道门同样有着借鉴作用。 他心中早有打算,等上岸查看此处神庙,如果神庙吸纳的香火念力中怨念不多,他就招来神灵询问同意奉道院为主,供奉香火念力。若是同意,赐予她一道青章又如何。 不同意,没什么好说的,直接打下神坛,另立神灵了事。 谈论间,法舟已经行驶到岸边,两人纵身一跃,双脚踩在细软的草地上。而后玄法一招手,法舟迅速变小,化作橄榄核模样,落入布搭当中。 两人不急不俗行走,看似速度缓慢,实则飞快,几个呼吸间,就来到新立的河神庙前。 这座神庙并不大,庙门打开,站在外边可以很容易看清楚里边的布置。 神坛前方设有一座半人高的石头香炉,里边香火缭绕,几个身穿粗布短衫的农人正在里边上香。 再远些帐幔下,供奉着一尊女神像。 神像是一个少女模样,身穿长裙,头戴高冠,看起来庄严肃穆。 几个农人上过香后,纷纷跪下来祭拜。他们所祈求之事不用听也知道,无非是家人平安,风调雨顺等等。 随着他们祭拜,可以清楚看到几缕香火念力伴随着祈祷声飘出,最后落入神像当中。 祭拜完毕,几个农人再次行礼,毕恭毕敬的退出神庙。 到了外边,他们才松了口气。 其中一个妇人摸了摸胸口到：“孩他爹,这次求了白水娘娘,咱家小石头的病应该很快就会好吧？” “当然,白水娘娘最灵了。你没看三哥家的闺女,病那么厉害,县城里的刘大夫都说治不好,结果来河神庙上香祈祷,半个月功夫,他家闺女都能生火做饭于活了。” “那就好,希望咱们石头也快点好起来,等好了我带他来还愿。”说完,妇人又作了个揖。 “这里只是分祠,听说祖祠更灵……不过咱们离通衢县太远,一来一去太花费时间。”又有农人接口。 他们正谈论着,猛然发现不远处站着两名道人,慌忙止声,快步离开。 “原来这里只是分祠,祖祠尚在别处,门下弟子没有打探清楚。”等几个农人远去,玄法才叹了口气道。 其实出现这种情况很正常,这方世界百姓对神灵异常崇拜,几乎每家每户,每村每镇隔三差五都要立庙祭神。 道院如果每次听到有邪祭淫祠都派人清理,肯定累的够呛,也没有那么多时间。按照习惯,每隔数年他们才会派遣弟子清理一遍治下的邪祭淫祠。 渎水万山府段共有二十一条较大的水脉,各路水脉都有数名河神,过于驳杂。而白水河只是其中一支,距离万山府较远,道院这么长时间没有理会也属正常。 “咦,这处投影也有敕符？难怪香火念力增长如此之快。”细看下,玄法惊叫出声。 大多神灵的分祠,都只是在神像中留一道投影,以便分祠内发生什么事情,可以提前感知,而后本体前来处理。不过本体脱离祖庙神域,境界自然大跌 有了敕符则不同,本体完全可以通过它调用此地神域内的灵力,境界几乎没有损耗。 第一卷 第一百七十九章 助你成道 从小倩继任青山镇河神到现在,转眼已经一年过去。这一年间发生了太多事情,一路走来,可谓披荆斩棘。 原本白水河河域内,有敕符的河神共六位,其他支流内,立庙自封为神的水妖更有二三十人之多,几乎是一溪一泉,皆有水妖占据。 那些水妖大都尚未化形,灵智不高,只妄图借助人类提供的香火念力提高境界。因为索取过甚,自身怨念也极为惊人。 先前因为未将几枚敕符完全融合,小倩只收取了几名实力较强的分支水妖担任手下,并未理会那些偏远分支溪流内的水神。直到半个月前,她将敕符炼化,神域突破白水河主脉,这才动了一统白水河各条水域的念头。 实际上神灵和世俗间逐鹿争鼎一样,等实力积攒到一定程度,都需要吞并其他实力,让自己的境界更进一个台阶,以定正统。 那小倩来说,她虽然早被信徒称为白水河河神,但这只是世俗间的看法,神道并未认可。只有将白水河主脉连同分支完全笼罩入神域当中,才能算是真正大一统。 这半个月来,小倩不断派遣手下几员大将,讨伐各路支流水神。因为境界相差太大,讨伐过程非常顺利,几乎没有遇到任何波折。大军一路浩浩荡荡开去,各支流水神不是望风而逃就是跪地称臣。 只是在鳝大将率众攻打郑渠沟水神时,遇到了麻烦。那郑渠沟长不过十余里,宽不到两丈,这么小的一条水脉,未曾想此地河神境界竟然达到了鬼仙二转。 小倩听到报告后觉得不可思议,特意率众亲自攻伐。等到了郑渠沟内,她才明白为什么鳝大将久攻不下。 远远观之,那座低矮的谁神庙上方气运深厚,状若垂幡,一看就是正直聪明之神。 待她放出神识查看,发现神庙前方立有一块古朴石碑,上边布满青苔,应该有些年份了。 仔细阅读,上边记载了郑渠沟的来历,原来数百年前这条支流只是一条不起眼的水沟,附近土地大多是沙土地,平常存不住水,一道雨水季节却洪流涌泄,淹没农田无数。 后来有位姓郑的乡老带领附近百姓挖沟修渠,动用上万百姓,历时二十余年,终于修的一条水渠,人称此地郑渠沟。 自水渠修成,附近上千亩良田旱涝保收。后来百姓为了感谢那位乡老,特意立庙祭祀,如今郑渠沟发挥作用数百年,这位乡老享受香火念力也有数百年 正因如此,才有那么大的气运。 小倩读罢,心中甚是佩服,当即放出神识,一丝话语飘入庙宇当中：“白水河河神请见郑老” 话音落地不久,就看到一位满头白发,手持拐杖的老头在水中出现,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位持剑童子。 “小神见过白水娘娘。小神这条渠沟只有十余里长,宽一丈八,深不过四米,比起白水河不过是沧海一粟,小之又小,为何白水娘娘还要将它收入其中,派水军攻伐小神呢？”那郑老成为神灵数百年,虽然境界没有小倩高,但说话时却不卑不吭,带有质问之意。 “郑老,小倩继任白水河青山镇河神以来,机缘巧合,将白水河六枚敕符得全,如今已经完全融合炼化,只等一统各路分支,补全神域,登临白水河河神之位,获得神道认可。郑老虽然行事无错,但却阻碍了小倩的晋升道路。”小倩开口解释完毕,郑重行了个礼道：“还望郑老成全,只要名义归顺即可,灵渠沟内香火念力,自归郑老,我不取分毫。” 说完,她面色平静的看着远处的老人。 在统一大势面前,反抗即是错误,希望对方能够明白。 “罢了,罢了……”老者沉思良久,最后叹了口气,“行百步者半九十,你既然已经走了九十九步,最后这一步小神自然不应该阻你,更何况这灵渠沟本就是白水河一支,从今日起,小神就任娘娘为主,以全你道” 他成为神灵数百年,虽然每年享受香火念力有限,但年年不断,福运厚长,数百年时间,积攒的香火念力足以⊥他晋升为鬼神之境。如说神道手段,自然不缺。 而今又在自己的神域内,若是白水河河神强攻,他自信能够斗上一阵。 但白水河主流全长百余里,大的支流八十一条,小支流无数,这些都在白水娘娘掌控之中,一旦她兴水攻打,自己所处的这条小小的灵渠沟根本无法容纳。到最后,反而使得两岸百姓遭殃,实不能取。 刚才对方也说的很清楚,认她为主即可,只是个名分问题,不用上缴分毫香火念力。说到底。这灵渠沟还是自己的。 闻言,小倩再次鞠躬道：“多谢郑老成全我道……” 说完,她手捏神诀,冲着远处的庙宇打出一道神符。那神符落入庙内,便化作水流消失不见。 “小神拜见白水娘娘。”郑老再次鞠躬,算是认了小倩为主。 这是君臣之礼,小倩接受之后,才开口道“郑老免礼” 至此,这条渠沟也纳入神域当中。她顿时感觉一片通明,温润如玉,再无半点污秽。下一刻,泥洹宫内原本的泉水迅速扩大,片刻已有数丈方圆。道道灵水涌动,隐隐的神韵开始产生。 等她将神识放入镇河神碑当中,顿时感觉一片不一样的天地出现在其中。 小倩自视看去,只见一条硕大的水脉横在其中,水脉呈碧色,主于上还带有道道白条,却是各条支流。 从支流延伸出去,沿岸土地历历在目,足有上万顷良田,不少百姓在良田中耕种。从这里看去,好一片安居乐业的太平盛世。 再细看,整片天地同样气运缭绕,星星点点,渗透到水脉当中。自己这条白水河就好像用线支撑的渔网,将那点点气运勾连在一起。 这就是整条白水河的气运,尽归自己所有。 如不是将最后一条支流纳入其中,还见不到如此景象。 身旁那些水军大将,以及远处的郑老,都能感觉小倩身上由内到外在发生着变化。先前看上去大有出尘之姿,如今却变成玄之又玄,似乎随意一个动作,都符合神道规律,深不可测。 “这就是将水脉神域完全融合的结果吗？”郑老心中隐隐有些羡慕,只是如今君臣名分已定,他心中虽有羡慕,却不敢生出歹意。 神道和人道不同,更重规则约束,一旦认主,就不得背叛,否则必遭反噬。人在做,天在看,便是这个道理。 等泥洹宫内回复正常,小倩才长嘘一口气,观察头顶香火念力。那香火气运也发生了变化,如今冲天而起,博大好远。 此刻玄法玄尚二位道人正在庙外查看白水娘娘气运,忽然感觉庙内一股气势冲天而起,汇聚在神庙上方,丝丝缕缕,包含无限真意。 “咦……发生了什么事情？”玄法道人不由得惊叫出声。 “我也不知”玄尚同样脸色愕然。 “且待我推算一番”说完,玄法道人从布搭中摸出一枚龟壳,而后盘膝坐下。玉清道推演之法甚是精妙,是以很多弟子都学了这门神通。 推演当中,玄法时而皱眉,时而舒展,良久后,叹了口气,摇摇头。 “怎么,可是有异常？”玄尚急忙问道。 “我神通不精,竟然推算不出”玄法苦笑道。 “怎么会,莫非这白水娘娘也是有大气运的神灵不成,”玄尚再次惊叫出声：“我们刚剿灭了一个渎水水君,若是再出一个白水娘娘,那真是我玉清道的灾祸。” 玄法道人明白他的意思,只是安慰道：“事情没有那么严重,这白水娘娘和渎水水君不可相提并论,毕竟她只是一河之神,想要成就河伯还远着呢。” “也是,我多想了,不过现在也不能小觑,还是立马招来此神查看一番为妙。” “我正有此意”说完,玄法道人从布搭中拿出一根拇指粗细的檀香,手指一动,檀香便自动点燃。 他快步走入庙内,将那檀香插入香炉当中。香火明灭,丝丝赤气涌出。 小倩远在百里之外,立刻感应到分祠内的变化。她心神一动,庙宇内的种种情况皆展现在眼前：只见两位道人面带笑意站在那里,长袖翩翩,意态从容,看上去都是得道之人。 是玉清道的道士,他们终于来了呀 对于玉清道掌控神道种种,小倩自登上河神之位初始就已经听说,后来更发生了渎水水君攻城一事。当时小倩就有了准备,时刻应对着玉清道上门。 谁知过后一连几个月丝毫没有动静,她还以为玉清道没将自己放下眼中内 原来是自己想错了,这两位道人一个进入真仙之境,一个尚在鬼仙三转,实力相当惊人。 看样子,他们今天是专门为自己而来。 不过既然对方来了,小倩也不惧怕,只是神识微动,一道神念已经传了过来,在分祠内回响：“小倩见过两位,不知两位点燃请神香,有什么事情？” 第一卷 第一百八十章 上善若水 “贫道玄法（玄尚）见过白水娘娘”两人虽然口中称贫道,但是神色淡然,并没有鞠躬行礼,只是拱了拱手。 “两位都是修道之人,神通非凡,不知点了请神香,找我一个小小的河神有什么事情？”小倩的身影在分祠内闪现出来,口中盈盈问道。 “贫道师兄弟此番是为恭喜白水娘娘而来”玄法又开口道。早在分祠内投影出现时,他就悄悄运起秘法查看对方根基。果然和先前用龟壳推演的一样,模糊不清,玄之又玄。 “何喜之有？”小倩反问。 “娘娘这座分祠信徒众多,香火隆盛,难道不是喜事？”这个时候,站在后边的玄尚接口。 “的确是件喜事,小倩在这里谢过两位了。如今小倩还有俗事缠身,就不和两位闲聊,他日如有空闲,我们再细说。”小倩没有和这两位道人绕东绕西的打算,随便应付两句,就故作要离开。 “娘娘且慢”果然,性急的玄尚开口了。 “哦玄尚道人还有别的事情吗？”小倩面带“诧异”,反问道。 “贫道对娘娘来历甚是好奇,数年前这白水河域并没有娘娘的庙宇,未曾想等贫道听闻娘娘名声时,娘娘已经祖祠分祠具备……可否告诉贫道往日娘娘在何处庙宇安身,吸纳信徒香火？”玄尚这话一半是好奇,一般是质问。这也是习惯使然,长期以来神灵源源不断为道门缴纳香火念力,更像是道门臣子。因此修道者见到神灵,总有种心理优越感。 明知道两位道人来者不善,小倩自然不会和对方和颜悦色,更不会将她的出身告知。只是语气冷淡回应道：“本河神自有来历,管你们何事？” “你……”听到对方话中的轻蔑语气,玄尚勃然大怒,“好一个邪神,贫道与你好言好语相说,你却对敷衍塞责。当真不怕贫道的三尺青锋？” “呵呵”小倩脸上更冷：“好大的帽子,不知玄尚道人从哪里看出本河神时邪恶神灵,请你瞪大眼睛仔细瞧瞧,本河神这分祠上方可有怨气产生？” 在师弟和白水娘娘交锋的时候,玄法一阵沉默不已,此刻见他们说僵,这才急忙上前一步道：“白水娘娘息怒,我师弟并非有意冲撞,只是依照旧历行事罢了。” “旧历,什么旧历？” “娘娘应该知晓,世间神灵欲立庙广纳信徒,吸取香火念力,必须由道院敕封,否则即为邪祭淫祠。” “哦,你说的这个‘旧历,,是不是你们道院定下来的？”小倩跟着又问了一句。 “确实是我道门所定。只因近千年前仙神二道出现一场变故,世俗间正神邪灵混杂,寻常百姓无法辨别,往往因为香火念力弄得家破人亡。后来我道门为扶正黜邪,特意以道门青章作为凭证。有了道门青章,方为正神。白水娘娘难道不知？”解释完,玄法道人目光凝聚,盯着庙内投影到。 “哦,说了半天,正神邪灵都是你们道院说了算。我仙神二道本就互不统属,凭什么让你们敕封？”问到最后,小倩话中带着一丝愤慨。 这话,不仅是替自己问,更是为世俗间神灵询问。 “白水娘娘,你当真要狡辩下去吗？”这个时候玄尚再也忍不住,怒道。看脸上表情,再无来时飘然出尘的模样。 “我哪里来的狡辩,是你们点了请神香,招我出来,现在又要怪罪于我。原来你们道门就是这样讲道理的。”小倩口齿伶俐,以一辩二竟也不落下风。 “师兄,此等邪神,我们无需和她过多废话,打下神台了事。”玄尚此时已经面目扭曲。他刚出生没多久就被带到天柱山,自幼长在山上,从未经历过世俗种种,是以道心并不稳固。小倩短短几句话语,就破了他的道心。 “师弟,戒怒。”玄法出声安慰一句,而后扭头看着虚影：“看来河神娘娘心中早有打算,难道真不怕我们道门伐山破庙？” 到现在为止,玄法二人只是与小倩投影对话,并不知道她的真实实力,所以才会说出这样的威胁话语。 “怕又如何,不怕又如何。伐山破庙的事情,你们道门做的也不少……要来,尽管来好了”小倩豪言道。 道门口中的伐山破庙,威胁一般神灵尚可,但是对小倩却不行。自从她按照常晋之法,托梦教授百姓食用河神瓜,很快得到人道降下大气运庇护。 如今只要人道不灭,她这个河神就能一直存在。即使伐山破庙,也不会殒身。 “我倒要看看这邪神有何能耐,居然大言不惭”玄尚早在一旁怒不可遏,闻言手中宝剑一抖,一剑变两剑,两剑幻化三剑,三剑化作千道剑气,铺天盖地朝着庙宇上方袭来。 他修炼的道法乃是万剑诀,一旦施展来开,杀意漫天,完全将整座神庙笼罩在其中。似乎下一秒钟,就要将神庙绞杀粉碎。 “道门剑法神通,确实了得”小倩那投影略微感慨,手指一滑,便有一条虚幻的河流出现在庙宇上方。 随即数千道剑气落入其中,恍若河面上急速坠下的雨滴,星星点点,虽然数量众多,但一融入河流,又完全消失不见,连个浪花都不曾卷起。 河流依然是河流,没有任何改变。 让两位道人都露出一丝愕然：太不可思议了 对方投影只是人神之境,按照道理来说不堪一击。哪知道玄尚道人猛烈地攻势却被悄无声息化解掉。 “哼,难怪敢口出狂言,再吃我一剑”玄尚深吸一口气,将附近灵气吸入体内。紧接着口中念动法咒,这声音虽然生涩难懂,却让体内灵气疯狂涌动,道袍鼓风,整个人仿佛充了气一样。 随即宝剑直飞入虚空,鸣吟声不断,化成一条青色蛟蟒,带着席卷天地万物的恢宏杀气而去,盘旋着将神庙绞如漩涡当中。 投影神色不变,仍然以那条河流对敌。剑气刚猛凛冽,一旦进入水流当中,仿佛被融化的坚冰,迅速消失不见。 至此,玄法道人才看个明白,眼前这位河神对江河水势的理解超乎想象,已经到了发乎于心的地步。 一举一动,皆符合水流大势,是以境界不高,却能凭借神域让师弟落败。 他口赞一句：“娘娘神法了得,且让贫道也试上一番。” 说完,一尊七层宝塔出现在手中。这宝塔通体漆黑如墨,闪着荧光,随着一声咒语,飞入虚空,迎风见长,化作七尺大小,层层相同,每一层屋檐还挂着几个铃铛。 只见宝塔塔身被一层浓郁的青色笼罩,当中又有着丝丝玄黄气流冒出,这玄黄之气玄莫可名状,甚至神庙外的灵气,都随之而动 小倩神识附着在投影当中,也感觉到宝塔带来的威压。她手势再变,挥手之间,灵气涌动,庙宇上空原本流淌的虚幻河流陡然波澜起伏,丈许大浪一个接着一个滚动,滔滔不绝。尤其是那浪头星星点点,似乎无数水兵立在那里。 白水河水势在瞬息之间,已经被小倩发挥到极致。 “收”玄法道人脸色凝重,一声疾呼。宝塔便如巨鲸之口,哗啦啦,迅速将滔滔浪花吸入内部。 小倩神色微变,手指在虚空中继续点动。 原本奔腾的河流迅速趋于平静,继而凝聚成冰,白茫茫铺就在神庙上方,牢不可破。 “镇”随着玄法道人的口诀,七层宝塔变成了一尊沉稳如岳的高山,带着厚重的大势压了下去。 “轰……”只听到响声不断,牢不可破的坚冰在瞬间被砸穿。 见师兄占了上风,玄尚道人脸上不禁露出喜意。只是没等他笑出声来,脸色再变。 那坚冰瞬息再化为水流,滚滚荡荡,已经将宝塔淹没在其中,塔身上的玄黄之气也迅速变淡,铃铛发出急促的声响。 玄法道人长啸,道袍飘飞,躯体剧烈颤抖,浑身的肌肉大筋宛如无数张强弓劲弩一样,砰砰作响。尤其是裸露在外边的脖颈上青筋显露,根根缠连在一起,粗大骇人。抖弹之间,灵气疯狂涌动。 七层宝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长,眨眼已经两三丈高,宛如巨大印玺,想要镇住下方水流。 宝塔增长,水流随之而动,迅速退却,重新笼罩在神庙上方。 宝塔沉甸甸压下,想要彻底镇住这条水脉。只是让玄法道人失望了,每每将水脉固定的一瞬间,水流已经化为虚无,重新在塔外凝聚成河。 久攻不下,他最后无奈的将宝塔收起,略微感慨道：“昔日道祖曾言‘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此乃谦下之德也;故江海所以能为百谷王者,以其善下之,则能为百谷王。天下莫柔弱于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此乃柔德;故柔之胜刚,弱之胜强坚。, 白水娘娘今日演化水脉神通,实在让贫道大开眼界。天下掌管水脉的神灵,如今能把灵水运用到如此地步的,恐怕也只有娘娘一人,难怪娘娘如此自信。不过娘娘须知,我道门手段万千,一旦认真起来,却不是一个小小河神可以抵抗的。” 第一卷 第一百八十一章 汝等有异意否 “本河神有白水河沿岸上十几万百姓香火念力加身,倒要看看玉清道有什么本事让我坠下神位。”小倩看了两人一眼,脸上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莫非玉清道还想重演当日江朱水淹万山府城旧事？” “大胆邪神妖女,放肆”闻言,玄尚道人勃然大怒,手中宝剑再次挥出,直冲庙门刺去。 一道水流随之而来,剑光一闪,随即明灭。 在自己神域内,一个鬼仙三转的道人她还看不到眼下。 见师弟还要做无用功,玄法道人叹了口气：“师弟,住手” 接着他看向神庙中的虚影：“白水娘娘真要与我玉清道做对吗？” “你这道人说话太荒谬,我何曾与你玉清道作对,是你们找上门喊打喊杀,如今反要怪到我头上。” “既如此,多说无益,师弟我们走。”玄法道人也不再多言,冲着玄尚喊叫一句,扭头就走。 只是这一次,他们却没有顺流而下,而是沿着大路朝渡马县县城方向奔去 走出两三里地,玄尚才不解的问道：“师兄,我们为什么要放过那邪神妖女,集合我们师兄弟二人之力,未必不能将她打下神坛。” 玄法闻言转过头,神色凝重：“师弟,你对着白水娘娘了解多少,她神域多大,分祠几何,手下有什么大将？” “这……”玄尚沉吟片刻,脸上露出羞愧之色：“知之甚少。” “师弟久在山中修炼,对于世俗神道一事了解不多。事情并不是这么简单……如神灵真可以轻易打落,那数百年来,为何我道院不断平叛。”玄法道人知道这位师弟从小就上山学习道法,对于世俗种种无甚了解,眼中非黑即白,所以有意指点。 见玄尚开始沉思,他又开口道：“我们现在对这白水娘娘了解太少,万万不可冲动,只有知晓其根基,才能对症下药。她突然从白水河中崛起,根基肯定不稳。只要寻其根基,我玉清道自有手段增添无数怨念,到时候想要将之打下神坛就容易的多。否则一不小心,恐怕真会再现渎水水君旧事。” “师兄,玄尚受教了”玄尚行了一礼。 “师弟不必多礼,我们一路寻去,看看这白水娘娘到底是和来路。” 目送两人离开,小倩也松了口气。 她先前能够连番战胜二人,自然是凭借神域之利。易地而处,恐怕就没有这么容易了。 不过这只是开始,接下来恐怕玉清道还要不断挑衅,自己又该如何应对。 与两位道人对战时,小倩本体尚在郑渠沟附近和郑老交谈,突然闭口。 郑老见她面色有异,也明白应该是别处有事发生,所以只是立在旁边,耐心等候。 待小倩回过神来,歉然一笑：“让郑老久等,方才有两位玉清道道人挑衅,刚被我打发走。” “玉清道,可恶我神道衰败如斯,皆是道门所为,娘娘千万要小心,玉清道肯定还有后招。”一听提到道门,郑老也怒不可遏,显然往日受压迫颇深 “郑老,此间事了,不如去水府做客如何？”这个时候,小倩出声邀请。 “娘娘相邀,小神岂敢不从命”郑老欣然回答。 “既如此,鳝大将,立刻领兵回府。”小倩扭头吩咐。 “是”鳝鱼精踏浪急速来到阵前：“小的们,大王有令,打道回府。” 于是上百水军纷纷埋头潜水,片刻完全沉入河底,沿着水路急速潜行。水军立于浪头奔走更有气势,只是小倩害怕因此惊到两岸百姓,是以下了命令,只要不是情急,一律不得鼓浪而行。 等小倩率领一众水军回府,早有手下摆好酒席。如今白水河八十一条支流尽在掌控之中,小倩自然要犒劳水军。 酒过三巡,郑老起身问道：“河神娘娘如今已经补全神域,不知打算何时登临白水河河神一职。” 小倩满饮一杯,起身意气风发道：“既然郑老提起,择日不住撞日,众位以为三日后如何？” “就三日后,大王,我立刻吩咐手下准备大典。”心急的螃蟹精急声叫道 “三日后就是好日子”鳝大将也随声附和。 “娘娘,万万不可心急,”这时,鳖师爷和郑老齐声阻止道。 “哦,为何不可？”小倩扭头,面带疑惑问道。 “娘娘,这统领一方水脉和分段河神大不相同。必须获得人道认可方能登临,否则必遭反噬。”郑老起身解释道。所谓人道,其实就是信徒认可。先前两岸百姓的对小倩的称呼多是河神娘娘,如今她统领白水河神域,称呼也必须改变,带有“白水”二字,方为正统。 原因就在于“白水河神”之名,本就是旧职,并非白手起家的杂号神灵。只是百年来道院攻伐不断,为防止神灵坐大,实行所谓的“推恩令”大肆分封诸神,将山水神域强行分割。先前称号自己为“白水河河神”的神灵并不少,但都是自封了事,以妄在名号上压其他河神一头,但并不敢真的告于人道。比如前青山镇河神猪婆龙,他也曾自称过白水河河神。 小倩想要恢复白水河神名号,就是继承了数十代前任河神的根基,这样更容易统领水域,获得人道认可。 其实纵观历来神灵想要获得人道认可,神职多沿用旧历。 偶尔有几个另起新名神职,则需要消耗巨大香火念力做铺垫。如此算是白手起家,能成功者,寥寥无几。 小倩如今一统白水河神域,担任白水河神之名,也算名正言顺,获得人道认可的概率很大。只是这需要时日铺垫,积累信徒气运,而后水到渠成。 若是急不可耐,信徒提供香火念力不足,倒时反而不妙。 小倩知道两位手下是为自己着想,点点头道：“两位所言极是,不过你们有所不知,我因河神瓜一事,早获人道认可,如今神域灵泉已满。这一关,不必担忧。” 听她提起河神瓜,鳖师爷和郑老眼睛一亮,齐齐道：“却是我们多虑,娘娘有河神瓜功德在手,的确不用多等。” 河神瓜一物看似微小,但能够亩产数石,是以能够积累出庞大的气运。 见两人不再反对,小倩吩咐手下开始准备大典。 三日时间眨眼而过,夜晚时分老龙潭水府经过布置,已经焕然一新。 但见水府前修起一座七层高台,高台周围十几名水兵手持利刃守护,台下更远些,以鳖师爷、鳝大将等为首,按次序站着数百水将水兵。 小倩身穿华服,立于一侧。 这个时候,主持大殿的郑老看了看时辰,上前道：“娘娘,是时候了” 小倩点点头,并未借助神力,而是一步步走向高台。 等她脚步踏入高台,下边立刻响起钟声,声音悠长清脆,连响七下,随即停止。 小倩在台上站定,面向众水兵,凝神朝下看去。只见下边各位水兵头顶云气翻涌,勾连纵横,好像形成了一道华丽的锦缎。 她神识略微恍惚,随即镇定下来,朗声道：“本河神今日召集各位,就是要登临‘白水河神,一职。汝等有异意否？” 这只是一道程序而已,场中站的都是她手下,又有哪个会提出异议。 鳖师爷领头,上前一步道：“娘娘自统领白水河以来,束水患,降甘露,送河神瓜,两岸百姓对娘娘无不感谢万分。娘娘如今登临‘白水河神,一职,名至实归。” “微臣附议”鳝大将紧随其后叫道。 “微臣附议”随后剩余大将一个个表态。 见手下全部讲完,小倩才点点头：“既如此,本河神就将此事告于世俗人间,以定名分” 说完,她伸手一动,一枚神符在手中产生,继而消失不见。 此刻已经夜半,白水河两岸百姓早早睡去。这时,他们不约而同做了一个梦。 在睡梦中,只见一白衣女子立于浪头,衣袂飘飘,轻声呼喊：“白水河两岸百姓有礼了,我乃河神娘娘,因供奉河神瓜有功,如今已经统领整条白水河神域,准备今晚登临‘白水河河神,一职,不知诸位可有反对……” 一遍喊完,小倩顿了顿,第二遍跟着喊出。 连喊三遍,她才住口,在浪头站稳,等待最后的裁决。 虽然有人道气运加持,她自信不会出现意外,但事到临头,仍有一丝忐忑 “吾等同意……”不知谁先开了口,睡梦中,不少人表露出本心。 “同意……” 一时间,白水河两岸,气运星星点点汇聚,不断朝附近的河神庙中涌来,汇聚成一片。当然,其中也有不少怨念,呈灰黑之色,同样涌入神庙。 说时迟那时快,小倩只感觉头部仿佛被钢针刺入,剧烈疼痛,她头顶上方气运随之澎湃,镇河神碑猛然从泥洹宫内飞出,立于上方,疯狂将神庙中的气运吸入其中。 随着香火念力、怨念疯狂汇集,小倩只感觉剧烈更甚,几乎有些站立不稳 见状,郑老大吃一惊,只是却没有动作。这一步是获得信徒认可,只能河神娘娘自己承担,别人根本插不得手。 好在小倩身体微微晃动一下,随即就定住。 只听“轰”的一声,神庙中信徒供奉的零散香火念力,齐齐进入镇河神碑内。再观小倩头顶气运,却是只剩下几丝淡黄,比先前虚弱了许多。 第一卷 第一百八十二章 众神来贺 香火念力明灭,小倩头顶气运比往日少了两成之多。不过她心中并没有在意,初登神位,需要消耗香火念力维持神行,这本就是应有之意,自然不必惊慌。 只要过上三两个月,等神位固定,气运便会恢复如初。 见河神最终站稳神位,郑老松了口气,急声叫道：“拜见白水娘娘” 经他提醒,剩余大将纷纷跪地,齐声呼喊：“吾等拜见白水娘娘” 这时小倩已经将那镇河神碑重新收入泥洹宫内,看手下跪拜,凝神而视,只觉得弥漫的赤白气息,不断朝自己涌来。 这是手下也认了自己的神位,将自身的气运贡献给自己。 她当即抬了抬手：“各位请起” 这一跪拜之礼,算是彻底完成了程序。 “谢娘娘。”众水军站起,朝高台看去,发现娘娘脑后似有丝丝青黄气运下垂,形成了一个闪烁的华盖,端的不凡。 等仔细看时,却又消失不见。 近日收复的水妖水神当中,很多还是第一次见到河神娘娘,如今见她登临神位,心中有兴奋者,又有嫉妒者,也有欣然者。 只是不管它们心中所想如何,小倩这白水娘娘的神职,算是已经得到了人道认可。接下来,自然就是分封功臣的时候。 小倩端坐在高台上,朝下望了一眼,原本有些噪杂的声音立刻停止。她轻声道：“鳝大将、鳖师爷、水猿、蟹大将上前听封……尔等这一年来整顿水军,领兵巡查水脉,兢兢业业,使得白水河百里水域平安无事,让本娘娘甚是满意,所以今日打算封赏尔等。” 鳖师爷脑子反应要比其他几位灵活许多,赶忙上前道：“微臣不敢,都是娘娘筹划之功,我等不过是照章行事。” “呵呵,有功就要赏,你们的功劳本娘娘都记在心里。”小倩看他还要说,就挥手打断：“鳝大将” “末将在”鳝鱼精急忙应声。 “我封你为金沙滩段河神,特此敕符一道,望你登临神位后,能够谨守神道法度,切莫自误。”说完,小倩伸手一招,一道敕符已经从高台上落下。 “末将领命”鳝鱼精大喜,急忙接过敕符,张口送入腹中。看它头顶气运,立刻增了一份,显然是敕符之功。 “水猿上前听令,” “在”如今水猿已经能够开口说话,只是每次吐出几个字。 “我封你为乱石滩河神……” “谢娘娘” “鳖师爷听令……” 随着一道道敕符飞出,小倩已经分封完毕。早先她将白水河几十条支流分封给手下,让他们掌管。不过当时只让众将带兵巡逻,并未准许修建神庙,自动吸纳香火念力。 如今统领整个白水河神域,这几枚敕符都打下她的烙印,尽在自己掌控之中。将之赠与众人,也是希望他们能够借助香火念力提高境界,未来有事能够帮助自己。当然,若是有人反叛,敕符自然要收回。 分封事毕,接下来是赐宴。这时,外边把手的水兵紧急来报：“参见娘娘,通衢县土地听闻娘娘一统白水河神域,特来祝贺。” “哦,快快有请”小倩急声道。 很快就见屠义方身穿官袍踏步走来,在他身后,还有两个捧着礼物的鬼兵 “见过白水娘娘”等走到近处,屠义方拱手道。 虽然同为神灵,但阴司水脉互不统属,所以屠义方并没有跪拜行礼。 小倩急忙还礼,而后又道：“赐座” 屠义方的到来像是个引子,很快,渡马县山神也带着礼物赶到……一时间万山府各路神灵纷纷赶到水府。 神道以香火念力为根基,是以对人道变迁最为敏感,小倩登临神位时在世俗间引起剧烈变动,自然也被他们查知,特意赶来祝贺。 甚至,连万山府城隍叶宗人也派手下前来祝贺。 老龙潭附近一处河堤上,两个道人并肩而立,正是寻觅而来的玄法玄尚两位道人。 这几日,他们从渡马县一直探访到通衢县,终于知晓此河神的祖祠所在。他们万万没想到,数日前有过交锋的河神,竟然会这么快突破自身界限,获得人道认可。这让两位道人根本来不及应对,等小倩托梦之时,他们急匆匆使出道院秘法,想要阻止,可惜神通不敌天数,最后功亏一篑。 如今放出神识望去,远处祖庙上方的气运已经完全变了,以此地为核心,沿着分祠,弥漫到整个白水河神域。浑然一体,波光流转,好似一条虚幻的大河。一股股神道威压,尽渗透在其中。 这种景象,是道院最不愿意看到的。当初玉清道为什么要将渎水水君打下神坛,就是他欲整合神道,一统渎水万山府段神域。 害怕他实力过于庞大,道院无法控制,只得寻个理由,派兵攻伐。只是那江朱仓皇出逃后,又生出波澜,也是道门么有想到的。 玄法道人看许久,无奈道：“此事我们要立刻上报道院,是剿是抚由师门安排。幸亏这只是渎水一条支流,并不影响道门大运。” “还有此物,我们也一并要带回道院。”玄尚手中托着一个拇指的东西,正是刚刚结出不久的河神瓜。 他口中啧啧不已：“谁能想到,这种不起眼之物,竟然亩产数石,成了那邪神妖孽获得人道认可的关键。若是我玉清道得到此物,怕是这次争龙一事,要多上三分把握。对师门气运,也是大有裨益。可惜先前玄明道兄一直稳坐乌山观,根本不知道世俗变化。” 说道最后,他话中尽是指责之意。 “哎,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恐怕玄明道兄当时即使知道,也不会想到河神瓜承载有这么大气运。” 两道人言谈中虽然有些担忧,但并不认为白水河河神会对玉清道构成多大的威胁。千百年来,玉清道平叛无数,类似事情自然也遇到过。 那河神看似势大,但只要派遣数十名道兵,就能攻破祖庙,将之黜落。甚至还有更简单之法,那就是暗中指示别处神灵来攻,玉清道只要在后边掌控即可。 只是两道人却不知道,小倩凭借河神瓜一物,得到好处远超想象。道门寻常手段,对她起的作用不大。 〖 第一卷 第一百八十三章 州府见闻 常晋远在千里之外,白水河中的变故他自然不知。如果他知道此事,肯定会叮嘱小倩,小心道门手段。 玉清道能够执掌一州仙道数百年,其底蕴超乎想象,一旦认真起来,即使小倩有人道庇护,怕也落不得好。 丰台大城乃是颍州都城,气象不是寻常府城可以比拟。常晋来到这方世界,早已经领略过万山、湖阳两座府城的雄伟壮丽,如今看到丰台大城,心中还有些被惊到。 步入城中,只见眼前道路纵横,足有三丈余宽,可供四辆马车并行。沿途客栈酒楼、当铺、酒肆、果子铺、糕点铺……等等应有尽有。 看着身边来来往往的行商坐贾、贩夫走卒,常晋禁不住暗自叹息颍州丰台大城果然不凡。 等他放出神识,只感觉丝丝赤白气息从四面八方源源不断涌来,在丰台大城中央汇聚。赤白气息当中,更有青色、淡黄两种气流交织。丝丝青黄烟气下垂,宛若大伞华盖,将丰台府城笼罩在其中。那邪祟怨气,也不过只有一成而已。 只看气运,常晋就知道那处应该是颍州州府所在。 看了片刻,他才收回目光。 这等气运说明丰台府城政治清明,人道未衰,可以威压四方。 若单看此地,怕是连常晋自己都会怀疑,所谓的人道大劫到底会不会发生。不过他外出游历月余,虽然未将均、颍二州治下府县看遍,但这一路走来,也经过了十几个县城。这些县城大多破败不堪,官府吏治松懈,邪祟怨气滋生,邪魔外道横行。 若是不加以治理,恐怕大燕王朝这座大船真的会在此起彼伏的暴乱中沉没。丰台一座城池繁花似锦,却并不能改变整个大势。 而且大劫当前,这等人道气运最易变化,盛衰几乎在一夜之间。先前万山府就是最明显的例子,常晋刚进万山府城时,感觉气运煌煌,阴神不敢远游。谁知渎水水君鼓风作浪,万山府人道气运顷刻衰败。 常晋四人随着人流缓缓前行,最后在偏僻处找了家客栈住下。 放下行李,阿碧便迫不及待拉着姐姐喊常晋王启年上街逛游。她以前大多时间在深山修炼,所以对于人世间的繁华非常向往。 知道白素素和常晋的关系后,王启年自然不愿当电灯泡,所以借口舟车劳顿,留在客栈中休息。 在阿碧撺掇下,常晋三人出了客栈,拐进主街,一路向东,朝着丰台府最繁华的的东大街集市奔去。 这些日子白素素姐妹一直是主仆装扮,所以他们三人混在人流中倒也不算显眼。不等进入繁华地带,阿碧喜好热闹的天性已经显露出来,不断停下脚步,掏钱买来街边小吃品尝,而后口中啧啧不断。 至于常晋和白素素,只是走走逛逛,偶尔对视一笑,倒也觉得彼此间弥漫着说不出的情愫。 丰台大城内的百姓,给人的感觉是明快。如今暑气并未完全消退,不断可以看到三三两两的人聚在大树下纳凉、下棋,又或者喝茶闲聊,一切都显得悠闲富足。 等进入东大街,街道两旁的行人更多了。这一带房屋规整,多是二层高楼,全然一派富贵气象。 街边有不少人敲锣卖艺,杂耍、傀儡戏、武班子等等,让他们不免有些乱花迷眼。停停看看,结果花了两柱香时间,只走出十几丈远。 常晋和白素素在一处卖簪花的小摊旁停下时,突的心中一动,感觉不远处有什么人盯上了自己。 他心中有些诧异,几人刚来丰台府城不过半日,应该没有得罪什么人呀。莫非是湖阳府的事情被发觉了。 等放出神识感应,他心中恍然一笑,感情是被小毛贼盯上了。 想想也对,这等繁华场所,正是盗贼滋生的地方。 像他们这种“文弱书生”,在小偷眼中根本就是肥羊。原因很简单,无非是书生体弱,即使被发现了也追不上他们。 不过那三个泼皮打错注意,眼前二人可不是什么肥羊。他们要对常晋下手,那纯属老寿星上吊,活得不耐烦了。 见常晋脸上有异,白素素立刻轻声问道：“怎么了？” “后边有两个贼在打咱们主意呢。”常晋轻笑道。 听情郎提起,白素素放出神识,没费功夫就发现几人所在。她自身境界比常晋还要高出不少,原本这种事情应该最早察觉才对。只是这一路走来,有情郎陪伴,白素素大半心思都放在情郎身上,不由自主放松了许多,是以并未察 倒是小倩也觉察到有异,冲着姐姐使了个眼色。 常晋没打算等三人近身在动手,随着他手指暗点,领头的泼皮刚走了两步,便脚下一个趔趄,直直跌出一丈多远,不偏不倚,恰好撞在旁边酒店台阶上,弄得头破血流。 “三哥,你没事吧？”两个随从见老大脚下打滑摔倒在地,急忙冲过去。 “啊呀……疼死了我。”领头泼皮感觉脑袋上热乎乎的,用手一摸,全是血迹,当即跌坐在酒店门口惨叫起来。 有了这等热闹可看,不少百姓开始往酒楼门口聚集。 “侯三,瞪大你的狗眼看清楚这是什么地方,还想讹诈我不成。赶紧给我滚,别在这里鬼哭狼嚎,妨碍酒楼做生意。”听到外边有动静,酒楼王掌柜立刻走了出来。王掌柜在这条街道经营多年,认识为首的泼皮,此刻见他自家酒楼门前惨叫,只当是故意来找茬的,当即开口训丨斥道。 “王老板,冤枉,我可没想讹诈,就是走路不小心自己摔倒了,这就走,这就走。”侯三在这一条街上混饭吃,也知道哪些人自己惹不起,慌忙从地上爬起,在两个随从的搀扶下,捂着脑袋一瘸一拐朝最近的药铺奔去。 对于几个泼皮,常晋只是小惩,主要是他看的清楚,几人头顶虽有邪祟怨气,但并非大奸大恶。 他们又走出不远,忽然听到前方一阵喧哗,不少人围成一个圈子,似乎有什么事情发生。 阿碧立刻来了兴致,急忙凑过去找个好位置,然后冲着姐姐道：“公子,这里” “阿碧就会胡闹”白素素摇了摇头,还是拉着情郎过去。 只见街道边一身穿粗布的农人,身旁还停着一辆大车,车上放满黄橙橙的大梨子。在农人身前,还有个穿着邋遢,蓬头垢面的道人,正不断求对方给自己施舍一个梨子吃。 那农人显然不舍得,只是口中呵斥道：“有钱就买梨,没钱赶紧走,别耽误我做生意” 哪知邋遢道人并没有离开,反而振振有词道：“你这人太小气了,一车梨子送给我吃一个又如何？” “就是,你施舍他一个梨子吧。看他的样子也不像什么正经道士,肯定没钱买。”旁边有人开口劝说道。 “凭什么给他吃,我这梨子也是辛辛苦苦栽种出来的。”农人被大家指责,脸色通红,口中连连辩解道,“若是碰到那些道院的真人,莫说一个梨子,就是这一车梨子我也舍得,不过你们看他,根本就是个招摇撞骗的野道士,为什么要给他。” 这年头,虽然寻常百姓对道院充满敬畏,但他们也会看人下碟儿,眼前这人的邋遢模样,十有**是冒充的道士。 这时,又有人开口劝道：“你这汉子也太认真了,关他是不是真道士。随便拿一个不好的给他就行,免得在这里耽误你做生意。” “是呀”附和声四起。 “我这梨子刚早起刚从树上摘下来的,都新鲜着,没有坏的。”农人仍然摇头拒绝。 见对方油盐不进,围观之人纷纷指责农人,说他太吝啬了,一个梨子都不肯施舍。常晋倒觉得这农人没有做错什么,自己辛辛苦苦得来的东西,凭什么白给那道士。 至于旁人,更是拿别人的东西慷慨,简直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而且他也看的清楚,眼前这邋遢道人境界已是鬼仙一转,此刻讨要梨子,显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被人接连指责,农人脸色涨红道：“大家说那么好听,你们谁掏钱买一个梨子给他不就行了。” 顿时,人群静下来。 “好,我掏钱给道士买一个,多少钱？” 片刻,终于有位身穿绸衣的掌柜走了出来,出声询问。 “两文钱一个”农人回应。 “给你”那掌柜出钱买了个梨子,递到道士手中。 道士接过梨子,急忙稽首感谢,随即又冲围观众人说：“出家人绝不吝啬,我这里有上好的梨子,稍后请大家品尝。” 闻言,周围人称奇道：“你自己有上好的梨子,为什么不吃,还要讨要别人的。” 道士呵呵一笑：“诸位稍等片刻便知” 说完他大口咀嚼,三下五除二便将梨子吃个精光,手中只剩下一枚梨核。 此人将梨核握在手心,跟着又从布搭中取出一柄小铲子,开始在地上挖坑。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中,道士将那梨核放在坑内,然后填土盖好。 一切做完,道士才抬起头问道：“哪位施主再借贫道一碗水浇树,记住,要滚烫的开水。” 不知不觉间,周围人的目光已经被道士的动作吸引。此刻听他喊话,立刻有人应声：“我家有,马上给你取来。” 〖 第一卷 第一百八十四章 燕赤霞飞鹤传书 很快,有人取来一壶开水。 只见那邋遢道人接过开水,小心翼翼将之倒入土中,随即手捏法诀,口中念动咒语。 先前他所作的种种异状,早已经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此刻一个个睁大眼睛,生怕眨眼间会错过什么。 当然,这其中不包括常晋和白素素姐妹,他们三人境界都要比道人高出许多,自然能够看出对方不过动用灵气施展障眼法,并没有什么稀奇的。 片刻围观的人发出惊呼声来,只见土壤中迅速长出一片嫩芽,晶莹翠绿。那嫩芽迎风见长,几乎眨眼之间,已经三尺有余,继而长大到一人多高,枝繁叶茂,树枝上硕果累累,全是黄橙橙的梨子,梨子表面还带着露珠,让人看的口中生津。 在众人称赞惊呼声中,道士微微一笑：“贫道现有梨子一树,上结仙梨百枚,如今摘与各位居士分享。” 说完,他手腕一动,枝头一个梨子已经落入手中。 不过在常晋看来,却是道人悄无声息从那农人大车上拿走了一枚。农人现在也被道士的神通惊住,根本没有注意旁边车上变故。 “哼,故弄玄虚,让你尝尝本姑娘的厉害”见对方装神弄鬼糊弄百姓,阿碧实在看不下去。她悄然后退两步,拿常晋和姐姐给自己做遮掩,同样捏了手决,激发体内灵气。 只见先前掏钱的绸衣掌柜刚从道士手中接过梨子,尚未来得及送入口中,便觉得手中梨子变得滑顺柔软,他下意识低头看去,跟着大叫一声,急忙甩扔出去。 原来刹那间,那梨子已经变成一盘青蛇,盘踞在手心,丝丝冲他吐着信子 “啊……蛇” 围观的人吓得大叫起来,急忙闪身后退。 道人见此变故,脸色同样大变,只是没等他有所反应,树上的梨子便纷纷化成青蛇,丝丝从树上游下,朝着邋遢道人缠来。 “哼”邋遢道人手中浮尘快速抖动,催动出四五尺长,宛如条条绳索,快速朝那些青蛇捆绕而去。 原本以为在自己道法神通下,眼前这群青蛇无处可逃。哪知道它们虽然被束缚,身子却扭曲挣扎,很快将浮尘挣断,继续朝道士爬来。 道士脸色再变,完全没有了刚才的高人姿态,脚下滑动,已经约上墙头,对着人群行礼：“敢问可是上玄门的高人前辈在开玩笑……小道云极观广印,本打算在此地替师门弘法求取几名信徒,是否因此得罪了前辈？小道这就离去,还望前辈手下留情……” 他连喊三声,见人群中始终没有回应,倒是地面青蛇纷纷滚身,迅速消失。道人看没有人走出,只当对方不欲现身,也不敢多言,跳下墙头,急冲冲离开。 此人表现,让常晋想起了曾经在府试时遇到的刘道人,两者都神通显世愚弄百姓,归根到底,还是想从中获取香火念力。 正是因为有这样的想法,常晋刚才并没有阻止阿碧胡闹。 等道士在街口消失不见,那些围观的百姓才回过神来。口中议论纷纷,都在猜测刚才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为何树上梨子变成了青蛇。 没等他们猜出个所以然然,场中原本一人多高的梨树突然通的一声倒下,化作一段木头,光滑均匀,纹理细腻。 农人看着觉得眼熟,下意识扭头朝自己车子上看去,继而惊叫道：“啊,我的车把” 随着他的声音,围观众人才发现农人车子的车把不知什么时候被抽掉。看样子,应该是先前那邋遢道人所为。 一时间,不少人已经将道人归纳为邪魔外道,纷纷开口叫骂。 此间事了,常晋三人没有再待下去的欲望,便挤出人群,继续沿着街道走走停停。 一连两日,几人要么结伴去丰台城内街道闲逛,要么外出赏景,似乎完全忘了购粮一事。 其实不然,早在进入丰台大城之前,常晋心中已经有计较。 丰台大城水陆通衢,不时有运粮船只来来往往,因此这里的粮价并不算太贵,一两银子大约能买两石杂粮,十万两银子,就是将近二十万石粮食。 对于丰台城内的商贾而言,常晋几人都是陌生面孔,初次交易,想要一次购买这么多粮食非常困难,而且还容易引起别人注意。 当然他们可以幻化相貌,分批购买,但是这样以来过于繁琐,不如另找人帮忙,倒能省去不少麻烦。 他将这个想法告诉白素素姐妹,两人当即同意。说起来她们也是第一次操作这种事情,并没有什么经验可谈。原本以为手头有银子,购买粮食应该很容易,听常晋讲起,才知道麻烦。 常晋这些日子有意和船老板周掌柜接触数次,通过旁敲侧击,发现此人待人接物真诚,并非奸邪之辈。观其头顶气运,同样如此。 于是临下船时,他将自己打算购买粮食一事给船老板讲了。 周掌柜听说眼前书生要购买十万两银子的粮食,最初以为对方开玩笑。只是等常晋返回船舱,取了一箱银子过来时,周掌柜吓一大跳。 这些银子是阿碧从湖阳府官衙库房内盗取的官银,上边原本带有湖阳府的官印,不过都被白素素用神通抹去,如今这银锭形状,和普通商家铸造的没什么区别。 周掌柜惊讶之余,再三确认书生没有骗自己,才派人去主家隆昌祥商号报信,而后接下这单生意。 隆昌祥是丰台城本地商号,有了他们参与,购粮一事就变得轻松无比,常晋三人无需插手,而且价格上也比原来要便宜不少。 三日后,周掌柜又亲自登门拜访,说他们需要的粮食已经准备好,就堆在隆昌祥商号仓库内,随时可以验粮。 常晋和白素素三人没有耽搁,当即跟随周掌柜去仓库。 其实这方世界底层百姓对粮食的要求很低,只要没有霉变,没有往里边掺杂石子砂砾就行,新粮旧粮无所谓。 有神通在,常晋不需要将粮食一堆一堆的检查。他放出神识略微感应,跟着点了点头。 隆昌祥做事还算讲究,虽然有部分是陈粮,但至少没有往里边掺杂石子砂砾。 检验过后,签字画押,随后周掌柜带人去客栈搬银子。 说实话,之前虽然常晋付了五千两银子做定金,但初次交易,周掌柜心中还有些忐忑,生怕当中出现什么变故。 银子交付后,周掌柜才算轻松下来,又主动提起可以找人帮他们把粮食运到码头。 “不用麻烦周掌柜,只要贵商号把这仓库暂借我用几日就行,三日内我找人搬空。另外这间仓库,我自会找人看守……”常晋笑着拒绝。 等周掌柜带人离开,阿碧开始忙乎起来。 她要做的事情,就是把二十万石粮食收入混元珠内。 二十万石粮食听起来数目不小,其实所占空间并不算大,几间房屋足以盛下。阿碧那枚混元珠自带空间,莫说二十万石粮食,二百万也绰绰有余。 只见她激发混元珠后,仓库内的粮食宛如河水,哗啦啦倒流。片刻,地面一扫而空。 他们来丰台城的主要目的就是购粮,如今粮食问题解决,白素素姐妹没有继续待下去的心思,两人和常晋商议,打算再在客栈住一晚上,明天离开此地 对于同伴这些日子进进出出忙碌,王启年虽然心中好奇,但并未开口询问 从见识过常晋的神通之后,王启年就明白,自己同伴身上秘密众多。作为朋友,对方如果不愿讲,自己应当装作不知道。毕竟修道上的事情,他就算知道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只会徒增烦恼。 回到客栈,常晋把明日离开的事情和王启年商议,王启年一口赞同,这些日子他也没闲着,几乎将城内街道转个遍,发现丰台城除了繁华之外,并没有什么独特之处。 明日就要离开,晚上常晋特意让店家备了一桌酒席,四人坐在院中纳凉赏 知道王启年对修道一途不了解,常晋聊天时把话题限制在世俗当中。谈起各地民风民俗,几人兴趣盎然,倒也没有出现冷场。 常晋正说得兴起,忽然心中一动,和白素素姐妹不约而同抬起头。 只见头顶夜空当中,一道青光闪过,随即有东西冲着常晋缓缓落下。 在王启年诧异的目光中,常晋伸手一招,将那物体揽入手心,是一个巴掌大的符篥纸鹤。这就是道家的飞鹤传书,看起来很是神奇,其实说白就是修道者用灵气将符篥催动。飞鹤传书速度极快,只是在丰台府城当中,受到人道禁锢,所以才慢了许多。 等常晋将符篥打开一看,脸色微变,对着三人道：“不好,燕赤霞道兄在南越州有难,急招我前去相助,希望两三日内赶到。” “南越州,燕兄不是说要去北地,怎么跑到南越州去了？”王启年惊问到 “我也不知,他既然传书给我,肯定是遇到什么麻烦,需要帮手。”常晋开口回答。南越州在大燕王朝东南,和燕赤霞原本的目标南辕北辙,他也想不通为什么燕赤霞会在此处传讯。 第一卷 第一百八十五章 扶摇而行一千途 “既然燕兄有危险,允升你赶紧过去相助,不用担心,我独自一人回通衢即可。”王启年想了想开口道。 他虽然和燕赤霞只有数面之缘,但此人渎水江中与大鼋的雄姿,还是让他一见倾心,甚是佩服。 因此听闻对方有难,王启年倒是直接催促起来。他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根本帮不上什么忙,也就没有提出和常晋一起去南越州。 至于为什么要回通衢县,也是前些日子商议好的,现在距离院试不过两月时间,常晋还需要在家温习功课。 没有想到,这会儿又除了岔子。 常晋不能陪他回乡,王启年自己可以买头毛驴,向北行出数百里地,然后在渎水乘船,走水路回家。 听完王启年的打算,常晋微微皱了皱眉头,有些担心同伴的安全。两个多月的游历,让常晋深刻认识到,在这方世界远行,手头要没点本事,纯粹找刺激。 一路走来强盗、小偷、捻秧、邪神信徒等等,颇不宁静…跟自己在一起,王启年安全有保障。如果他一个人,恐怕是凶多吉少。 王启年和自己一起出来,常晋当然要把他平安送回去。 想了想,他开口道：“清远兄,我先把你送回通衢,然后再往南越州给燕兄帮忙。” “这怎么行”王启年连连摇头,“丰台到通衢上千里地,即使我们日夜兼程最少也需要半个月,再等你赶到南越州,又要花费两个月时间,这样以来,燕兄怎么办？” 知道同伴担心自己的安危,王启年又道：“允升,你不用担心我,大不了我多掏些银子,跟着镖局押镖车走,这样肯定没有危险。” “呵呵,清远兄,听我说完,路程不是你这么算的。”紧要关头,常晋也顾不得保持神秘,“我修炼有地行之法,缩地成寸,一夜时间,从丰台赶到通衢绰绰有余。” “真的？”关于修道种种,王启年从书上看多不少,对于那些道法甚是好奇。闲暇无事,他曾经几次让常晋给自己表演,结果都被拒绝掉。 没曾想,这次可以亲身领略。 “当然,我骗你于什么”见同伴激动的样子,常晋笑道。 “一夜千里,体内灵力能支持吗？”这个时候,一直在旁边没有开口的阿碧插话。 对于常晋口中快速赶路的道法,她没有亲眼所见,单从名字也能够推测一二,肯定是激发灵力赶路的笨方法,这种办法速度虽快,但并不能持久,极其消耗体内灵力,往往赶出两三百里路,就需要打坐调息。 “能,我这地形之法和寻常的不同,可以借助山水灵力,行上七八百里地没有问题。”常晋解释了一句。 “你现在可以借助天地灵力,怎么可能”白素素也惊叫出声。 对于天地灵力的运用,她还是进入真仙境界后才勉强有所领悟。没曾想,情郎境界比自己低出不少,竟然可以操纵。 当然并不是说鬼仙不能操纵天地灵力,但那需要借助法宝或者大阵方可。像常晋这般,不借助身外之物,只凭肉身催动,就闻所未闻了。 “这其中另有机缘,我有时间再给你们细说。”常晋回应一句,冲着同伴道：“清远兄,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走。” 他曾经担任过通衢土地神职,这操控地脉灵气的道法,还是常晋拜访王九渊时,结合神道领域悟出。有王启年在场,他不便解释神道一事。 “慢着”白素素又出声叫停情郎：“你那地形之法速度的确不慢,只是在陆地行走沿途要经过许多山川河流,绕不少弯路。另外若是惊动途中寻常百姓也不好。不如我把六角宝篮操纵之秘法告诉你,你可以载着他一路飞行。这样能省去不少时间。” “如此……也好”常晋没有推辞,略微思索,便点头同意。 随即他又抓起桌上纸鹤,拿起毛笔,给燕赤霞回了几个字：“我于明晚到 说完,存了一分灵识在纸鹤符篥内。只见那纸鹤重新跃入半空,扇动翅膀消失在黑暗当中。 一法通万法通,境界到了,很多道法神通稍微思索,便可以领悟。这飞鹤传书并非什么高深道法,只不过是需要灵力催动罢了。 等白素素将法宝操纵之法告诉情郎,常晋尝试几次,喊王启年起身道：“素素,阿碧,你们在此地稍等,我很快就返回。” 说完,常晋便和王启年一同离开客栈,快步朝城墙所在方向奔去。他没有在城内使用法宝的的打算,神通难敌人道气运,这丰台府城政治清明,人道未衰,如果他操控法宝跃入虚空,肯定会受到人道压制。 说不定还会因此引来丰台城外上玄门道院的注意,实不能取。 他们居住地方距离城墙并不算远,不过两柱香的功夫就赶到。 丰台府城周围甚是太平,府兵守备松懈,除了城门口还亮着灯外,其余地段一片漆黑,根本看不到府兵巡逻。常晋站在城墙下随便选了个没人的地方,然后开口道：“清远兄,我背你跳过城去。” “这……能行吗？”王启年望着五六丈高的城墙,极其怀疑的问道。此刻高高的城墙上一片黢黑,蜿蜒到远方,就好像一条看不到首尾的巨龙。站在城墙下,只能感觉自己很渺小。 “成与不成,一试便知”说完,常晋蹲身。 “你可小心点”王启年战战兢兢趴在同伴身后,双手死死拉住衣服。 “抓稳了”常晋一声低吼,直接背负起王启年,快速朝城墙上跑去。到城墙根前他也没有停止,在王启年的惊呼声中,常晋一脚踏在城砖上,跟着哒哒哒朝上连连抬脚。 那姿势,就好像平地上奔跑。 连跑十几步,剩余最后丈许,常晋纵身一跃,已经来到城头。随即窜身跳下,宛如一只大鸟,轻飘飘落到城外。 等过了护城河,他迈开步子朝前奔出数里,选了个没人的地方,这才停下来。 “怎么样,清远兄？”见同伴痴痴傻傻的模样,常晋笑问道。 “愚兄好似做梦,脚下软绵绵的,如同踩在云里。”刚才常晋从城墙上跳下时,他的小心肝差点吓得吐出来,到现在还没有恢复。 “呵呵,你那是吓得”常晋说着做出手决。六角宝篮迅速变大,几个呼吸间,已经有丈余方圆。 想到马上要跃入天际,王启年现在已经顾不上害怕了,盯着花篮啧啧到：“太神奇了,真是太神奇了。允升,需要愚兄做些什么？” “不需要你出力”常晋一挥手,把同伴拉入花篮内,跟着叮嘱道：“空中罡风猎猎,清远兄没有修炼过道法,所以还是闭上眼睛为妙,万万不要被罡风伤了眼睛。其余什么也不用做。” “哦,哦”王启年点点头,迫不及待催促道：“那……咱们快上去吧。” 常晋理解王启年的心思,寻常人很少有机会亲眼目睹道法神通,一旦遇到了自然有些期待。 “好”他应答一声,便操纵花篮扶摇直上,跃入夜空当中。 “飞起来了,允升,真的飞起来了……我飞起来了”王启年大喊大叫起来,完全像是一个得到新鲜玩具的孩子。 常晋哭笑不得,也没有催促。他暂代通衢县土地神职时,曾经接受过万山府城隍的邀请,当时也借助法器在虚空赶路,所以并没有太大的好奇。 等同伴渐渐平静下来,才开口道：“清远兄,时候不早了,我现在就送你返回万山府。记住中途千万不能睁眼……” “哦,好”王启年顺从的闭上双目。 常晋瞬间将体内灵力激发,六角宝篮化作一道青光,急速朝着夜空伸出飞去。 这速度,比起地球后世那些名贵跑车还要快上不少。 罡风猎猎如刀,常晋有灵力护体,倒不觉得。反观王启年,虽然前面有同伙遮挡,但呼吸仍然有些急促,更别说睁开眼睛看下边的夜景了。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看的,此刻两人已经处在几十丈的高空当中,往下望去,不过是一片漆黑罢了,偶尔能看到星星点点的亮光,却是路过某处村镇。 若是依照数百年前的神道惯例,常晋路过下方神灵管辖领域时,需要打声招呼借路,不过如今神道崩溃,那些神灵大多只有人神之境,地面事情尚且管不完呢,哪有能力管天上的。偶尔有几个鬼神境界的神灵感应到,也来不及跃入高空阻拦。 所以常晋一路平平安安,几乎没有引起任何波动。 半夜十分,他已经过了通衢县城,来到王启年家上方。辨认了位置,常晋操控花篮徐徐落下。 停稳后见王启年仍然紧闭眼睛,他开口叫一声：“清远兄,到家了？” “啊……？”王启年带着惊叫,睁开眼睛。 眼前院落、房屋、树木……正是他家的后院。见到这些熟悉的场景,王启年犹不敢相信,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清远兄,既然把你安全送到家,我回丰台城去了” “哦……哦……”王启年有些恍惚的应答着。 第一卷 第一百八十六章 扶余国的海盗 却说王员外家每夜都安排有下人巡更,几个下人举着灯笼转到后院,冷不丁见到庭中占有一个人,当即吓一跳,急声问道：“谁” 问话之时,剩余两人已经提着兵器围上来。那模样,显然把他当做偷偷进入院子的歹人了。 “是我,是我,”王启年眼看几个下人要捉拿自己,急忙大叫。 “少爷的声音？”听那声音熟悉,领头的老张下意识出声道。 “不可能,少爷前些日子还写信,说在湖阳府,怎么可能这么快回来。”又有人出声质疑。 “真是我,张叔”王启年赶忙回应。 在灯笼昏暗的光芒下,几个下人终于看清楚来人的面孔,跟着惊叫起来,“少爷,真的是少爷,你到底怎么回来的,什么时候进的院子？” 一时间,王家变得鸡飞狗跳起来。 撇开王员外家慌乱不提,此刻常晋操纵花篮,早已经出了通衢县域,加速朝丰台城赶去。 这次来去匆忙,他根本不及和妹妹以及小倩打招呼。 有花篮宝物,赶路的确方便了许多。 常晋心中盘算着,自己是不是找机会也制作一个飞舟赶路。 心中想着事情,鸡鸣时分,他已经返回客栈。 白素素姐妹一夜未睡,听到动静,立刻出来轻问：“允升,事情可还顺利 “嗯,我已经将清远兄送回家中。”常晋点头应答,说着将化小的六角宝篮送出。 哪知白素素并未伸手去接,只是开口道：“允升,听你先前所讲,那位燕兄道法高深,寻常危险肯定难不倒他。如今他飞鹤传书,应该是有什么大事情。要不我和阿碧跟你一起去？算多两个帮手。至于放粮一事,晚些日子做也可以。” “这怎么行”常晋连连摇头。他当然明白白素素为自己担忧。那飞鹤传书上的内容刚才常晋也给白素素看了,燕赤霞在上边言及遇到大危险,让他三两日内赶去相助。 常晋最初接到也有些惊慌,不过现在已经镇定下来。燕赤霞让自己三两日内赶到,说明那危险尚未发生,若真是危机事情,他哪还有闲情逸致飞鹤传书 至于白素素姐妹给淮阴府受灾百姓送粮,也是大功德之事。早送去一日,便可多救活几人,不可末本倒置。 眼看世间大劫将临,白素素姐妹如有功德加身,虽无法获得人道庇护,但至少多了几分保命的本钱。 他将自己的分析说出,白素素才点了点头：“既然这样,那我们就不跟你去了,这六角宝篮操纵秘法我已经告诉你,你去南越州遇到危险时可以防身… “不用了”常晋一抖宝剑：“我手中有它足以。反倒是你们姐妹在世俗行走,万一遇到什么危险,六角宝篮还能派上用场。” “我还有其他法宝,六角宝篮暂且不用。”白素素继续推让。 旁边阿碧看的有些郁闷,不耐烦道：“好了,你们就不要推来推去。听我说……姐夫,这法宝你还要赶路,就拿去吧。我和姐姐有混元珠足以……你要是不收下,可对不起我姐姐的一番情谊” 平时看这小丫头说话做事不靠谱,没想到遇到事情,却能说道点上。 知道不收下六角宝篮,白素素肯定不会放自己离开,他就开口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暂且收下,你们也小心些” 就这样,常晋略作调息后辞别了白素素姐妹,重新出城。等他操纵花篮法宝升入虚空时,天色已经开始发亮。 从半空朝下看去,只见方圆数百里土地尽入眼中,丝丝赤白气息从地面冉冉升起,勾连成丝线,而那节点处,必有赤气流淌。 对于此种景象,常晋曾看过数次,心中甚是明了：这赤气必然是村镇所在,还有更为庞大的赤色气运,就是城郭凝聚而出了。 赤气之上,尚有青气弥漫,正是府城气运。 他虽然望气不过百里之遥,却可以由此推及整个大燕王朝。 这片世俗大地,通过气运连接成一张大网,组成了人道的根基,同样,也是仙神二道的根基所在。 若是这大网腐朽,那么仙神人三道都要洗牌了。 不过两个时辰,常晋已经奔出二三百里地。只是遇到前方不远处有城郭阻隔时,他都会提前绕道而行。 这么做,主要是因为靠近城镇上方,能够明显感觉到有股莫名的威压朝着自己袭来。所谓神通不敌人道气运,众志成城,数十万百姓气运汇聚,根本不是道家神通可以抵抗的。 遇到这种情况,常晋也只能远远避开。 又朝前飞出百余里,见前面被一片大山阻隔,常晋收了灵力,让花篮缓缓落下,而后整个人坐在一块大石上调息。 在地上奔走时,常晋可以汲取地脉中的灵气,因此体内灵力连绵不绝。运起缩地成寸的术法,一日奔走上千里地也不会觉得疲惫。 这六角宝篮飞行速度比他在地上奔走要快上不少,但身处高空,常晋没有办法再汲取地脉灵力,不过数个时辰,就感觉体内灵力枯竭。 无奈之下,只得回地上略作停留。 记得前世在地球上常晋曾经看过《说卦传》有载：“坤也者,地也。万物皆致养焉……坤,地也,故称乎母。” 大地厚土,承载万物,的确称之为母亲也不为过。 如今坐在地上,常晋能够觉察地脉中的灵气绵绵不绝朝体内涌动,不过半个时辰,他体力就恢复九成。 而后吃了些于饼,操纵花篮,重新飞行。 一夜外加白天,常晋都在空中赶路,直到太阳偏西,才赶到和燕赤霞约好的地方——南越州松田县清流江畔。 此刻夕阳西下,站在百丈高空往下看去,只见下方一条白带蜿蜒曲折向东流去,更远处烟波浩渺,水汽升腾,正是清流江的入海处。海面波光粼粼,点点岛屿散入其中,宛如大盘内的珍珠。 前世常晋看到大海的次数不少,不过从来没有以这种角度看过,倒有几分觉得新鲜。只是细看之下,令他感到十分诧异,大海并非想象的灵气逼人,放出神识观望,发现天际尽被灰色雾气笼罩,郁郁沉沉,好似另一方世界。 即使处在几十里外,常晋也有种压抑的感觉。等他重新返回地面,踩着松软的泥土,心中才松了口气,迈步朝县城方向走去。 距离城门口尚有二三十丈远,就看到官道旁一株大桑树下有一大汉身背木匣站立。对方虽然没有多余的动作,但身上那种洒脱孤傲的气质还是不由自主流露出来,让人不知不觉,就为之仰视。 他,正是数日前给常晋纸鹤传书的道人燕赤霞。 “允升,你来的好快,”看到来人,燕赤霞率先迎上去道。 “燕兄有礼了,你着急忙慌呼我来,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常晋将他上下打量一番,疑惑的问道。 燕赤霞满面虽有风尘之意,但自身气运不坠,应该没有什么遇到危险。 “呵呵,此事说来话长,走,我们先进城,稍后找家酒店,愚兄和你边喝边聊。”燕赤霞上前,热情拉着他的胳膊道。 “也好”常晋点头同意。 松田县城墙高约三丈有余,大概多年未修,城墙破败不堪。过城门口有四名县兵守卫,看那县兵目光锐利,头顶散发着血气,常晋心中微微一怔。 此等人物,手底肯定见过血,怎么会用来守城。 他心中惊讶,面上不显,目光又被城墙上张贴的告示吸引。 看过告示内容,他更加惊讶。原来这告示乃是大将军俞戚命人所贴。上边只有几行,写的简单,说碧沙海中有妖人纠结海盗作乱,大将军将于近日率领大军征讨海盗妖人,因此招募能人异士入军。 如果征讨成功,修道之人赏山林道观,武者赐良田美宅。 海盗如此严重吗……常晋心中疑惑越来越浓。大燕王朝沿海经常闹海盗上岸抢劫一事,常晋早有耳闻,不过众口相传中,这海盗只是疥癣之痒,因此他没有多加关注。 看到这张告示,常晋才明白事实并非想人们形容的那么简单。否则俞大将军也不会征召修道者随军了。 在他沉思之际,前边燕赤霞已经掏出一块木牌递给守门士兵看,那士兵看过后,重新将木牌递回。 这时,燕赤霞扭头道：“允升,我们可以进城了” 等穿过城门,步入城中,两人走进一座酒楼。燕赤霞对这里很熟悉,直接开口要了几盘小菜,一壶老酒,然后两人对饮起来。 一碗酒下肚,常晋才道：“燕兄,现在可以说说到底什么事儿了吧”其实对于燕赤霞为何传书自己,他心中已经有猜测。如今问出,只是确认而已。 “允升,想必刚才你也看到城门口的告示。南越州沿海,这十几年来不时有扶余国的海盗上岸作乱。朝廷数次派大军围剿,结果收效甚小,反而让海盗越闹越烈,如今南越州沿海七十二岛屿,尽被扶余国海盗占据。这些海盗以七十二岛为据点,每隔数月便组织上岸剽掠,南越州百姓深受其害。为此,朝廷特派俞戚大将军来南越州坐镇,剿灭海盗……” 第一卷 第一百八十七章 常晋大意 扶余国海盗……听到这个名字,常晋立刻想起在地球华夏历史上曾经有过类似的事情。不过在燕赤霞描述中,他才明白两者有很大不同。 那些海盗背后有扶余国邪神妖人支持,使得他们凶悍无比,残暴成性,不畏生死。俞戚将军前两次组织大军出海围剿,都因为对方有邪神妖人坐镇,无功而返。 后来,俞戚将军亲自前海云道下属道院求救,希望海云道能够派遣弟子随军相助。只是被观主以“神通不涉人祸”为由拒绝。无奈之下,俞戚将军命人四处张贴告示,招募世俗间的散修能人异士前来相助。 “哼,好一个衤绅通不涉人祸,。”常晋听完,脸色已经转冷。这些道人平时享受人类提供的香火气运,到紧要关头,却一句轻飘飘的话语将责任推得一于二净。 想起万山府旧例,以及来世尊者一事,常晋对道院更加深恶痛疾起来。 道皆大盗,这些道门为了自身气运,将治下百姓当成万物看待,做了无数勾当,只愿索取,不愿奉献,实在是该杀 “允升,道门一事我们暂且管不到,不过现在你是否愿随俞戚将军出征讨伐海盗？”燕赤霞喝了两口老酒,问道。 “当然愿意,义不容辞。”常晋没有任何犹豫,直接点头同意。 “太好了,我就知道允升不会拒绝。”燕赤霞放下酒碗,脸上有些不好意思道：“允升做人做事,和愚兄很对脾气,我们先前相交不过数日,我已经拿允升当生死之交的好友看待,所以这次愚兄听到俞戚将军有召,就直接飞鹤传书与你。怕你不来,愚兄特意将事情说的很危险还要允升不要怪罪我。” “燕兄,我是那样的人吗？”常晋满脸郁闷回答,“接到飞鹤传书,我还以为你身陷什么险境,连夜奔来相助,连口气都没歇。要是你在信中说清楚,我也不至于那么慌张。” 闻言,燕赤霞讪讪道,“确实是愚兄考虑不周,在这里给允升赔不是了” “呵呵,自罚三碗。”常晋笑道。 “三碗就三碗”知道对方没有真个生气,燕赤霞爽快喝了三碗。 常晋又想起白素素姐妹还在等消息,就开口道：“对了,燕兄,把你那纸鹤送我一枚,我还要传信回去给人报平安。” “有,愚兄这里飞鹤符篥多着呢。”燕赤霞赶忙从布搭中掏出一枚。 常晋取出随身携带的笔墨,将事情简单叙述完毕,然后催动灵气。那纸鹤流光闪烁,迅速从酒楼窗户内窜出,消失在虚空当中。 酒足饭饱,燕赤霞没有耽搁,拉着常晋直奔城东军营报道。 征伐海盗的大军足足五千人,并未在城中安营扎寨,而是驻扎在城外一片开阔地带。 距离军营还有十几丈远,常晋就放慢脚步。他能够感应到一股浓烈的凶煞之气扑面而来,令人有种锋芒在背的感觉。 待凝神细看,就见军营上方丝丝赤红气息冒出,浓烈如云,滚滚荡荡,久而不散。这是营内军士身上散发的杀气凝结而成,他们大多见过血,所以杀气浓烈,远不是万山府那些守城的府兵可以比拟。 自己是鬼仙之境的修道者,也隐隐觉得神通受到压制,难怪海云道不愿派弟子插手此事。 他心中又有些奇怪,此等雄兵,一般修道者或神灵遇到,都会主动退避三舍。 那扶余国的妖人邪灵,到底有什么能耐,竟然可以与大军对抗。 “允升也被惊到了吧”燕赤霞扭头见同伴面露异色,呵呵一笑道：“俞戚将军通晓兵法,手下数千军士被练成精兵,所以看起来凶煞逼人,愚兄初次进军营,也吓了一跳。” “的确是精兵”常晋心中存着疑惑,只是点了点头。 他突然想起一事,出声道：“燕兄,等下你叫我张浩吧,” “为何？”燕赤霞有些不解的反问。 “燕兄应该知道,允升本是万山府一儒生,如果让人知道我通晓道法,恐怕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常晋开口解释。 自己原本就顶着才子的名头,如果再传出通晓道法,更会引人注意。这等名声有害无利,他实在不想要。 至于张浩这个名字,是他前世地球上的本名,用一次也好。 “愚兄知道了”化名只是小事,燕赤霞也没有在这上边多说。 两人到军营门口,早有士兵上前将他们拦下,等燕赤霞出示了木牌,士兵仔细查验过后,才挥手放行。 燕赤霞在前面带路,常晋紧随其后,不时扭头打量着军营内的布置。 看来那俞戚将军的确是兵法高人,整个军营布置如棋盘,纵横沟壑,常晋不懂兵法,也能看出其中的高明。 到一顶军帐前,又有士兵将他们拦下,大声喝道：“站住,于什么的？” “小哥有礼了,这是我的道友张浩,听闻俞将军招募能人异士出海剿灭海盗,特来相助。”燕赤霞再次将木牌递过去。 “哦,你进去吧,燕道长在门外等候即可” 常晋迈步进入军帐,见一位书吏正伏在案头整理文书。听到脚步声,那书吏急忙抬头,随即问道：“你是谁？” “散修张浩,听闻俞将军要出海剿灭妖人,特意助俞将军一臂之力。”常晋行了个礼,解释道。 “张道长有理了,快请坐。”听闻对方是修道者,书吏忙还礼让座,又奉上热茶。 问清楚来人籍贯,书吏将常晋的名字登记在册,然后取出一块木牌道：“这是张道长的号牌,请收好,这几日进出军营都要用到。如果遗失,要及时补办。” 常晋接过木牌细看,只见上边刻有虎纹印记,中间写有名字和籍贯,至于木牌背面,还写有他的主要特征：身高六尺,面白无须、容貌甚佳,腰间悬挂一口宝剑。 这格式,和县试时的浮票差不多。 见对方收了木牌,书吏又问：“道长可是要在军营住宿,若在此地住宿,我这就命人为道长安排军帐。” “我和燕赤霞道兄熟悉,住在一处军帐即可。”常晋并不想太麻烦对方,开口回应。 “如此也好”书吏并没有多问什么,直接答应下来。 出了帐篷,天色已经变暗,军营各处开始点燃火把。两人在军帐内略作歇息,便有士兵过来相告,说是酒宴已经准备好,请他们过去赴宴。 常晋刚在外边吃过饭,此时并没有饿意,本不打算前往。只是燕赤霞将他拽出军帐,说多认识几个道友有好处,以便到时可以互相帮助。 闻听此言,常晋跟了上去,他也想看看这些散修里边到底有几个高人。 去赴宴路上,燕赤霞又言及俞戚将军治军极严,军中平时不得饮酒。只是为了安抚他们这些能人异士,俞将军特意破例,命手下每日好酒好肉的招待着 尚在帐外,常晋就听到里边吆喝吵闹声不断。 等进入军帐,他才发现空间极大,里边点着不少手臂粗的拉住,将军帐内照的通亮。此刻已有五六十人端坐在桌前,互相猜谜划拳,场面甚是热闹。 见他们到来,门口负责招待的军士立刻迎上,将两人引到一处酒桌。 这桌子上刚坐下一个壮汉,旁边放着齐眉大棍。虽然神通受到军营凶煞之气压制,常晋还是微微放出神识,探查对方境界。壮汉不过人仙三转,应该是一名武者。 再看周围其他人,大多在人仙之境,鬼仙以上的修道者,不过了了数人。至于鬼仙三转的,只有常晋和燕赤霞两人。 眼前场面让常晋有些失望,这些人对付寻常军士,或能以一当十,但是碰上妖人邪神,大部分都派不上用场。 这个时候,忽然又有一身穿铠甲的高大军士入内,张口高呼：“大家静一静,大家静一静” 连喊数次,帐篷内吵闹的人声终于渐渐平息下来,纷纷扭头看着那军士。 “后日大军就要出海讨伐扶余国海盗,大将军今晚特来给诸位高人敬上几杯。”说完,军士山过身子。 一个身披铠甲,面庞黢黑的中年男子昂首阔步走入帐内。对方虽然其貌不扬,但是举手投足给人一种沉稳如岳之感。 常晋下意识放出神识探查,只见此人头顶一团青色的本命之气,凝聚成宝座,宝座上方,还有尊淡黄猛虎盘踞,张牙舞爪,威风凛凛。 没等他细看,突然那淡黄本命之气射出一道刀光,灼灼其华,直朝自己头顶砍下。 常晋一怔,几乎没来得及反应,随即就看到头顶气运被劈开,而后脑袋眩晕起来。 反噬这么厉害……常晋急忙收回神识,不敢再看下去。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俞戚从面相上看非常一般,但自身气运甚是惊人。当中那头盘踞的猛虎气色淡黄,已经和真仙境界修道者相当。当然此等气运没有法力加持,并不能使用。 饶如此,也不容侵犯。自己刚生窥觊之心,就被它反噬,只觉得脑袋烧的发烫。 其实也是自己活该,这些日子顺风顺水惯了,忘记人道的利害。俞戚身居大将军之职,由人道气运庇护,另外掌管数千精兵,并且得到他们的拥护爱戴。这数千军士气运加持汇聚,自然非常了得,在顷刻之间就会将窥觊的神识碾成粉碎。 第一卷 第一百八十八章 一剑惊鸿 有此等气运,非鬼神能够靠近,难怪他敢不用人守护,只身前来军帐。 不过这身气运,大多乃是人道官府赐予,一旦丢下官职,气运就会消散大半。即使没有罢官,兵行杀戮,同样消耗气运,如此征战下去,气运日削夜磨,如果得不到补充,很快就会消耗殆尽,到那个时候,身死族灭也未可知。 像大儒王九渊那般,全身而退的少之又少。 见俞戚将军进入帐内,那些能人异士忙慌站起来相迎。常晋和燕赤霞也跟着起身,不过他们处在军帐角落里,倒不算显眼。 俞戚将军在主位站立,旁边侍奉的军士早倒了一杯酒送过去。俞戚将军举杯冲着众人道：“扶余国海盗作乱十余年,南越州沿海百姓深受其苦,圣上命本将军率大军讨伐,奈何海盗中有妖人邪神施展法术,本将军数次派兵征讨都无功而返。如今有各位能人异士相助,本将军相信定当将七十二岛海盗一扫而空。我向各位敬一杯。” 座下众人纷纷端起酒杯相应：“定为大将军效力” 敬过酒后,俞戚将军说了几句场面话,跟着带领手下离开。 等大将军走后,酒席上重新活跃起来。 很快,就有两人端着酒杯来到常晋这桌。为首那人身披道袍,头发花白,双目炯炯有神。他就是军帐中少有的鬼仙境界之人。 见此人靠近,常晋微微皱了下眉头。 “各位道友有礼了,贫道三秦州广义,这是我师弟广成。我们两人游历南越州,没曾想碰到俞将军招募,便留了下来。”白发道人先自我介绍,然后语气诚恳的说,“后日出海绞杀海盗,情形危险,不如我们几人结伴而行,互相也好照应……诸位以为如何？” 燕赤霞和常晋对视一眼,点点头：“有何不可,” 广义师兄弟聊了几句闲话,又端着酒杯到其他酒桌攀关系。 军帐内不时有人来来往往,常晋和燕赤霞不愿应付,就趁此机会离开。 一夜无话,第二日醒来,常晋照例开始提剑炼身。不过有了昨晚的教训丨他也不敢在凶煞之地激起灵气。 见常晋练剑,燕赤霞饶有兴致站旁边观看,初始他只当常晋在活动筋骨,很快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那柄宝剑虽然没有灵气激发,但忽左忽右,剑随身动,隐隐约约,包含着极致的道韵,每一剑刺出,都会搅动周围空气漩涡滚滚。 可以想象,如是激发灵力,必然让方圆数丈气流为之而动。 一炷香后,常晋收剑入鞘。 燕赤霞朝前两步,啧啧道：“允升,天下剑术练到你这种地步的,恐怕只掌可数了,愚兄虽有法剑傍身,恐怕也不是你的对手呀。” “燕兄谬赞,我不过是练了一套剑法,哪有你说的这么玄乎。”常晋连连摇头。 “那道人,你们两个胡吹什么,当真以为我军中没有高手吗？我看这小子剑法稀松平常,软绵绵像个娘们,可敢比试一番？”这时,两三丈外突然传来一个粗壮的声音。 声音是从一个身披铠甲的红脸大将口中发出,旁边还站着数位同僚。刚才常晋练剑时,他们就在旁边指指点点。 听燕赤霞出声夸赞,红脸大将按耐不住,开口叫嚷起来。旁边同僚拉扯两下,那红脸大汉仍然没有退缩：“怎么,难道我说错了。不知道俞大人怎么想的,会招募这些人随军。他们能帮上什么忙,别真上了战场吓得尿裤裆才好… 末了,红脸大汉冲常晋喊道：“怎么,小子,敢不敢和我比试一番？你有什么道法神通尽管使出来。” “呵呵,被轻视了”常晋面带微笑拱手应答：“有何不可” 他倒不在意对方语言相激,不过当着众人的面,自己也不能当缩头乌龟。 “好,你等着,我马上取兵器过来。”见对方答应,红脸大汉急匆匆离开。等他返回时,手中多了两把板斧。身后更跟有几十名军士,看样子都是闻讯赶来看热闹的。 私下比试,两人也没有指定什么严格的规则,直接站到圈中。 军营杀气浓烈,灵力受到压制。不过对付一个人仙三转的武者,常晋没有打算激发灵力,只是单纯以剑术应对。 自己这柄宝剑日夜滋养,早到随心而动地步,对上红脸大将,他非常淡然道：“将军请” “好,小子,小心了,别被我劈成两半”红脸大汉一跺脚,两把板斧一拍,随即全身上下从里到外发出噼里啪啦的爆响,裸露在外边的肌肤变成了古铜色,还隐隐约约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给人感觉,就好像是千锤百炼凝结出来的。 一个人仙境界不通道法的武者,原本不值得常晋认真应对。但对方在军中磨砺多年,一招一式都带着凶煞之气。根本不是世俗间寻常武者可以比拟的。更何况,他们比武的场地对汉子也有利。 常晋能够明显感觉到,随着对方起势,军营上方血色气运源源不断注入他的体内,似乎在为对方壮行。 这种气运加持并非有人刻意为之,而是自然而然生成。军阵攻伐,从来都是一个整体。一个纪律严明的军队,气运互相叠加产生的影响,远远要超过零散个人。 常晋心中有所感悟,不由分了几分神。 这短暂的破绽被红脸大汉看到,他自然不会放过机会,双腿一弹一抖,整个人就好像踩在巨大的弹簧上,诺大躯体唰的飞扑出去,一掠两三丈远,宛如发力狂奔的大牯牛,红着眼睛,迈开步子野蛮冲撞在常晋面前。 跟着右手抡起大板斧,照常晋脑袋劈砍下去。 这一手动作之快,招式之猛烈,好似千斤巨石轰然砸下,产生隆隆的声音 一般人处在这种境地,恐怕早已经被对方气势吓得惊呆当场,完全无法移动。 常晋虽然受到对方凶煞气运影响,但刹那间已经摆脱,脚下连动,长袖翩翩,好像大鸟一般飞掠而出,眨眼间闪到了两三丈外。 “哪里走”红脸大汉一声暴喝,身形再起,踏步直冲而来。到了近前,仍然只是一招,力劈下去。 常晋这次没有闪身,手中宝剑应势而起,手腕抖动,剑身嗡鸣,直接照着壮汉身体各处刺去。 红脸大汉只感觉眼前宝剑变成一团亮光,忽上忽下,将周身笼罩在其中。他想要撤身后退,却发现连退路上也有剑光阻挡,根本退无可退。 对方产生这种幻觉,并非常晋道法施加影响,只是剑势急速搅动,让周围空气刹那间产生扭曲变化。 面对危机,红脸大将突然大吼一声,霹雳雷霆,直震得围观众人耳朵轰鸣。他猛然将双斧轮出,衣服完全鼓起,脚下地面不停颤抖,烟尘飞扬。这一招,有进无退,根本不管刺向自己的剑招,完全将生死置之度外。 这就是军士和世俗间武者最大的区别,面临生死危机,世俗武者最先想到的是逃避,而军士则不同,他们上了战场,早将生死抛之脑后,毅然决然,借凛然之气生势。 势之所向,义无反顾。那斧头落下,好像要开天辟地般。 一个势字,说起来简单,但不经过生死搏杀,血的洗礼,是永远都不会领悟的。换上军营中其他修道者,或许碰到这种情况只能退避三舍。这样以来便失去气势,一旦气势输掉,就算道法再高,恐怕处在军营环境也难逃一败。 可惜红脸大汉遇到了常晋,他一路修道,遇到生死搏杀的危机次数不比对方少。甚至环境更恶劣。 见对方紧要关头爆发潜力,常晋心中也甚是佩服,但也仅仅是佩服而已。他凝神静气,一剑刺出,剑尖直接破开眼前粘稠的空气。 在围观众军士眼中,可以明显看到一股气浪,宛如滚滚荡荡的潮水,直接涌上红脸大汉的身体,将他冲撞出两三丈远,而后轰然跌回地面,砸出三尺多深的一个大坑,激起阵阵烟雾。 一时间,场中完全安静下来,就连燕赤霞也如此。 他吃惊并不是因为常晋打败红脸大汉,而是刚刚那最后一式,常晋并未激发体内灵力,仍单纯以剑术对敌。 只是那一式剑法刺出,带动空气中出现一个个漩涡,漩涡瞬间叠加,互相碰撞,刚猛暴烈,最后集中在一点,如同密封的火药,轰然炸开。 这等剑术,就是比起道法也不承让。 “怎么可能……这不是道法”两人打斗引起的动静颇大,此刻周围居住的能人异士都被惊动,见到场中情况,不少眼光高明之人惊叹出声。 人群外围,俞戚将军也张大嘴巴,脸上满是不可思议。 他本身就是武道高手,而且受到军营气运加持,对各种气息感应非常敏锐。现在也能觉察到,刚才场中那年轻人运用的并非是道法,而是传统武术。 但是威力,超乎了想象。 下一刻,他脸上露出欣喜之色。 道法神秘,需要资质很高。武术则不同,人人皆可练习。 如果能够习得这种厉害的剑法,那么自己手下的军士实力肯定能提高数倍不止。 第一卷 第一百八十九章 赤蛟出海 “此人是谁？”俞戚低声询问旁边的书吏文士。 书吏文士略微思索,便开口报出对方的名字：“此人名叫张浩,乃是来自均州的散修,和那道人燕赤霞相熟,昨晚才来军帐报名。将军,用不用我将他唤来询问？” “哦,”俞戚闻言沉吟一下,摇摇头道：“还是算了,我们这次出海最少需要半个月时间,暂且观之,希望他不要让本将军失望。” 俞戚将军此次征召来几十名散修,在军营中特意划出营房,好酒好肉招待,看似恭敬之至。但对于这些散修道人,俞戚的心里其实很复杂,简单概括来说就是“用其能,疑其心”。这也是官府众人对待修道者的态度,敬畏中夹杂着不安,说到底,这是一个道法显圣的时代。 眼前这位名叫张浩的道人看上去器宇不凡,站在一众散修中犹如鹤立鸡群,这样的人物,绝非无名之辈,可是自己以前却从未听过。 很有可能,此人并非散修,而是出自道院,此刻只是隐瞒身份罢了。为了剿灭海盗,自己三番五次登临道院求助,结果都被拒绝,如今又暗中派人前来,到底是何目的,很值得怀疑。 想到此节,俞戚将军强按下心头的喜意,并没有让手下召唤对方前来。 怕惊动众人,俞戚也没有继续看下去,领着文士悄然离去。 一场简单的比武,却闹出偌大动静,这自然不是常晋的本意。不过事情一旦发生,他后悔也来不及了,索性坦然接受。 一上午,他和燕赤霞居住的军帐内热闹如集市,不时有修道者前来拜访,暗中打探两人到底来自何处道院。 对于这种人,常晋都一句涉及师门秘事,无法告知。 当然也有人对常晋的剑法颇为不屑,在他们眼中剑法再厉害,和道术神通也没有可比性。 明日即将出海迎战邪神妖人,很多散修都要准备法器符篥。是以到下午,军帐内终于清静下来。 “允升,你这回闹出的动静可有点大呀。”送走最后几名同道,燕赤霞喘了口气道。 “是呀,我也没有想到会造成这样的结果。”常晋手握宝剑回答,细细体验宝剑散发的那种欢快气息。刚才那场比试中,他的收获很大,心神和宝剑联系更加亲密,有种合为一体的感觉。 “先前我还说修道之人剑法超过允升者不多,现在看来愚兄还有些低估。允升在剑术一道天资卓越,若是不讲道术神通,只论剑法,允升怕已经是天下第一了。”燕赤霞出声感慨。 “燕兄,你越说越离谱。我一个鬼仙境界的修道者,哪有资格称得上天下第一,说出去徒惹人笑话,万万不可再提起。说起剑道,我也不认为自己天资卓越,能够使出刚才那一剑,只是机缘巧合罢了。”常晋连连摆手,自谦道。 “允升,非是愚兄故意夸赞你,而是感慨良多。”燕赤霞的话语并没有停止,“我师父曾有言,‘穷极一生,把认准的事情做到极致,就可以入道,。手持宝剑练习,看似很简单,哪个修道者没有做过。可是若允升这般的,从未听闻。 记得我们联手剿灭来世尊者时,你曾经讲过自己一心求剑,不外借其他法宝。当时我还不以为然,今日一见才知允升走了一条与众不同的修道路。允升你只要坚持下去,估计离大道就不远了。” “借燕兄吉言”常晋淡淡一笑道：“自古修道易,求道难,想要踏上大道哪有这么容易的事情。而且道祖也曾有言,道法三千,道不可计数。不走到最后一步,谁知道自己求得是不是大道。我们能做的,无非就是找出一条道路,一直走下去罢了。” “是呀”听他提起道祖,燕赤霞也有些感慨：“修道易,求道难,我们修道之人且行且珍惜。” 又聊了几句,常晋才开口问道：“燕兄,我对扶余国邪神妖人一事知之甚少,不知燕兄可否详细告知？”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昨天和燕赤霞相遇时,由于时间关系,对方并没有详细讲述扶余国神道种种,只是说海盗背后有邪神作祟。 在常晋看来,这些邪神既然能够支撑海盗作祟十余年,必然有其过人之处,还是多做些准备为好。 “扶余国距离我大燕王朝足有万里之遥,中间以碧沙海相隔,由于扶余国国土狭小,民生潦倒,在加上常年战乱,所以大燕王朝很少有人到那里游历,只有海商才会乘船来往。是以关于扶余国内神道种种,我大燕王朝道门知之甚少。据我从秘典上所知,扶余国神道自成体系,神灵有八百万之多。” “八百万,这么多？”闻言,常晋面露惊愕。 整个大燕王朝,被道院敕封的正神也不过十余万,即使算上那些没有敕符的草头神,最多上百万。扶余国国土面积不及大燕王朝十分之一,人口更是连大燕王朝的百分之一都没有,竟然会有八百万神灵,听起来实在有些难以想象 要知道邪祭淫祀败家,这么多神灵摊在扶余国百姓头上,不知道有多少香火念力被抽走。扶余国连年战乱,恐怕供奉神灵过多就是其中一个原因。 “呵呵,允升不必害怕,扶余国神道混乱,神灵驳杂,正邪不分,异常混乱”见同伴面露异色,燕赤霞出声安稳：“扶余乃是一岛国,常年天灾人祸不断,邪祟之气横生,因此容易滋生各路鬼物妖魔。在扶余国人心中,这些鬼物妖魔具有神通,因此也被奉为神灵。说是神灵,怕是连寻常的妖孽都不如。” “原来如此,”常晋顿时恍然。 八百万神灵,这说法让人听起来的确吃惊。可是说白了,其实扶余国百姓正邪不分,不管恶鬼妖孽,阿猫阿狗都可以被称为神灵。要按这样的算法,大燕王朝可以轻轻松松凑出上千万的神灵。 比武一事只是个小小的插曲,明日大军即将出海,因此整个军营都忙碌起来。帐篷外边不时有军士来来往往,大声吆喝。 常晋无心修炼,索性翻出一册道经仔细揣摩。 一夜无话,天明之时,咚咚的军鼓声突然敲响,将熟睡的人们彻底吵醒。对于军中鼓声,常晋略微了解,一通鼓,战饭造;二通鼓,紧战袍。 如今鼓声擂响,却是出征前让大军饱食一顿,而后列队登船。 等常晋走出军帐便看到几十名伙夫抬着热气腾腾的大锅搁置在军营空地上,接着招呼周围的军士排队进食。 常晋放眼望去,发现大锅内熬煮的食物简单,菜无非是一些海鱼海虾加上野菜乱炖,此地靠近大江大海,水中有的是鱼虾,因此这些食材倒不难弄。另外就是每人一大碗糙米,不知做熟没有,上边还带着不少谷壳。 不过他们这些散修吃食自然与军士不同,虽然饭菜也是鱼虾大米,但从外型上看要精细不少,由军士直接送进军帐内。 用饭时间半个时辰,吃过饭后,先前送饭的军士便将他们从军帐内唤出,带到中军帐前。 此刻一个面色黢黑,身高七尺有余的大汉早站在军帐外等待。此人名叫吕平义,乃是俞戚将军手下的得力大将。 见一众散修到来,吕平义急忙迎了上来,抱拳道：“诸位真人好,大军即将开拔,本将军奉俞大将军之命,特来接各位登船,顺便在途中照应各位真人日常所需。” 话说这些散修个个身怀异术,稍后与邪神妖物对战时还要他们出力,是以吕平义言语之中,对他们颇为恭敬。 城外四五里处,便是清流江畔。此刻清流江面,三十多条大船整整齐齐排列,这就是俞大将军远征海盗的水师。 那大船长十余丈,宽高各三丈,分为上中下三层,舱室具备,颇为壮观。 常晋跟随众人来到码头,看到此景忍不住放出望去。但见三十多条大船连成一片,展开有三四里地。樯帆林立,遮天蔽日,浩浩荡荡,宛如一条大龙出海,让人望而生畏。 这样的阵势,在内陆很难见到。 知道今日俞大将军要率领大军出海剿灭海盗,附近百姓纷纷赶到码头相送,一时间整个码头热闹非凡,人声鼎沸。 众修道者单独乘坐一艘大船,而且每人都有独自的舱室,在他们登船后,剩余水兵便陆陆续续开始登船,不到半个时辰,数千大军已经登船完毕。随着大旗落下,战船开拔,浩浩荡荡朝下游驶去。 大船开动之时,各船信旗挥舞连连,船上吆喝声不断。航海船队大都用旗语,这主要是因为海上风高浪急,各船之间无法用人力传达讯息,所以只能用信旗联络。 常晋登船之后并未进入舱室打坐,而是立在船头观景,此刻神识投向船队上方,只见虚空中丝丝赤白气息冒出,浓烈异常,最后汇聚成一条赤蛟,张牙舞爪,气势轩昂,冲着碧沙海方向直奔而去。 再仔细感应,却见清流江两岸丝丝白气汇入蛟龙体内,让它不断膨胀,最后身上多了一丝血色。 类似情景常晋早已经见过,所以并不算惊讶,他明白这赤蛟本就是气运勾连勃发而出,那丝丝白气,却是两岸百姓的期盼。 他们饱受海盗困扰已久,心中无比期盼能够此次能够将海盗剿灭。 心有所诚,自然会供奉出香火念力。 第一卷 第一百九十章 遭遇 大风猎猎,二十余里外的一处高峰上,树木苍绿,几只鸣蝉在枝头上发出刺耳的鸣叫声,让这片幽静的山林多了几分吵闹。 一株弯腰大树下,几名道士肃然而立。他们面色凝重,目光投向滔滔碧水 只见远处江面,赤气氤氲,宛如熊熊烈火,相距如此远的距离,他们也能感觉到热浪滚滚。忽地,那熊熊烈火化作一道红光,直接刺透虚空,呼啸着冲着碧沙海方向奔去。 其势烈烈,不可抵挡。 “师兄”一面容清癯的道人盯着清流江看了片刻,率先开口道,“看来我们小瞧了这个俞戚,没曾想他练兵如此了得,一帮乌合之众,半年时间,竟然有如此气势。此次出海,赤蛟伴行,怕是扶余国那些妖人就要被杀个于净了。等此人归来,携大胜之势,人道气运加身,对我们海云道的筹划不利呀。” “无妨,当初师叔下山时,曾经暗中观察过俞戚此人的面相气运,随后做下批示,此人命格高贵,有五年大兴之运。随后便如无根繁花,盛开时绚烂之极,却转眼凋零,不可持久。如今俞戚气运煌煌,正验证了师叔所言。他如今的所作所为,不过是为王者先驱罢了。”一年长道人出声安慰道,言辞中颇不以为意。 “话是这么说,不过我心中总有些不安,人道玄妙,气运变化莫测,即使我等修道者之人也不能完全参透。如今风云变革之际,更是难以揣测。无根繁花固然不足为虑,但他率军剿灭海盗,本就是顺应人道之举,若是得到人道认可,那无根繁花说不定就此生根发芽,到时候我们想铲除就难了。那俞戚的面向我也查看过数次,天庭饱满,耳轮如珠玉,命格极贵,内含紫气,怎么看都不像是一条伪龙……”清癯道人仍然不甘心。 “呵呵,师弟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其实师叔当年批示,还有后半段。”年长道人接口道。 “后半段？”清癯道人微微一愣。 “不错,当年师叔动用秘法查看俞戚气运,查看之后也甚是惊讶,此人面色醇厚,天庭饱满,几乎找不出什么破相,甚至以为找到了潜龙所在。不过后来有一事,让他认定此人难成大业,不过是条伪龙罢了。” “哦,到底因为什么？”闻言,剩余几名道人脸上也露出好奇之色。 “这原本是师门秘辛,师叔曾叮嘱我不得外传。不过如今乱世将临,众位师弟也应该知道了。”年长道人捋了捋胡须,开口道：“龙气尚未勃发之时浮浮沉沉,忽隐忽现,的确难以寻觅,稍有差池,就会错过。但龙气并非无本之木,乃由龙脉所生。在查看过俞戚此人的气运后,师叔特意找到俞家先人埋骨处,果见一条龙脉横卧,绵延数十里地。只可惜,这条龙脉有一先天缺陷,根本无法弥补。” 说到此处,他顿了顿,接着又道：“那龙脉当头,却有一处断崖,” “原来如此”清癯道人惊叹道：“难怪我查看此人气运,飘渺不定,时而淡黄,时而碧青,当时还有些奇怪,数次推算找不到原因,原来是祖坟有碍呀 人道造化,玄之又玄。龙脉乃是地气凝聚成形,自然要经过一番演化。演化过程,同样各有机缘,稍有差池,便会出现缺憾。 或先天底蕴不足,或外力于扰造成龙气早泄……此类种种,只要不伤及根本,都无伤大碍。但是如果龙脉主体受损,那就彻底废掉。 俞家祖坟龙头处出现断崖,就相当于被人当头斩断,这样的龙脉,虽然得一时气运,但先天根基带有暗伤,自然是后继无力。那俞戚沉寂不动还好,偏偏此刻兴兵攻伐,自然牵动龙脉地气勃发。气运越是旺盛沸腾,越容易催动龙脉崩泻。如此以来,等龙气泄露于净,怕是俞戚距离身败名裂,抄家灭祖也不远了。 这其中的道理,几名道人都懂得。其中一个脸上露出几丝怜悯：“我南越州百姓饱受海盗侵袭之苦,俞戚此次出兵,也是顺应天意,没曾想却要因此而亡。可惜了” “王朝兴衰,自有定数,所谓三百年革一鼎。如今适逢改朝换代,百姓饱受劫难也是理所应当。只要我们辅佐真龙一统天下,百姓自然能安居乐业,我海云道也可以由此而来昌。” 年长道人一番话,让对方沉默下来。 的确,和海云道筹划大计比起来,些许百姓又算得了什么。那些妖人海盗虽然凶残无比,但只是癣疥之痒,一旦新朝鼎立,自然云消雾散,不足为虑。 清流江这片水域距离碧沙海不过二三十余里地,江水滔滔,倾泻东流,翻滚起浅黄色的浊浪,宛如千万匹战马齐齐奔腾,直向下游汹涌而下。 不多时,大船已经驶入碧沙海内。常晋放眼望去,水天弥漫,根本看不到边际。仔细感应,这水域果然和自己先前看到的一样,并非灵气盎然,而是到处弥漫着灰黑阴湿气息,隐隐还带着股血腥味。此刻就好像一只只张着血盆大口的巨兽,随时要将他们吞没。 “允升,这就是碧沙海,阴气太重了”这时,燕赤霞站到旁边面色凝重开口道。虽然出海不过十余里,但是他也能够感觉到茫茫碧水当中,一股阴晦黑暗,无与伦比力量感弥漫着,这是深海中磅礴的阴气,强大到超越了他的想象 “嗯,”常晋点了点头,他也有种预感,这次出海剿灭邪神妖道,怕比想象的更难。 茫茫碧海,水深数百丈,即使炎炎烈日也照射不透,自然不断有邪祟阴气滋生,再加上海中没有神灵清理,所以邪祟阴气日积月累,自然越来越浓郁。 这样的邪恶环境,修道之人呆上十天半月还好说。若是呆上一年半载,必会被邪祟阴气侵入身体,毁了道基。 而此地,仅仅只是浅海处。不知那大海深处,邪祟阴气又是何等骇人。 随即,他心中又困惑起来。在这样的环境下,扶余国那些邪神妖人到底是怎么生存下来的,而且还能够在海岛上立庙吸纳香火念力。 神灵虽然分为正邪,但都需要借助香火念力修行,以此提升境界。就连来世尊者,同样也需要用香火念力来缓解自身的邪祟怨念。 在他的认知中,区区一座海岛,上边能有多少信徒,怎么可能提供充足的香火念力。 想到此节,他把心中的疑问冲燕赤霞说出。 “呵呵,允升才来两日,不了解情况,”燕赤霞开口解释道：“那七十二岛屿虽非陆地,但也不像我们想象的荒凉。岛屿之上丛林茂密,水源不缺,七十二岛土地加起来,也有大燕王朝一府那么大,上边原本就有化外土人讨生计,只是后来被海盗占据。而且据沿海渔民口口相传,这些岛屿中还隐藏有神仙的洞府,经常有人在岛上捡到灵药,算是一个神奇之处。” “原来如此,是我想错了”常晋点点头,不再言语。 大船乘风破浪,半日时光,已经驶出百余里海域,此刻再回头朝岸上望去,却只余下灰蒙蒙一片。 常晋初次出海,觉得很新鲜,一上午都呆在甲板上观景,知道有军士通知回舱进食。 海上不比陆地,由于各种条件局限,午饭非常简单。 一碟豆于,一条咸鱼,一碗米饭,仅此而已。 至于那些寻常的军士,则只有几张糙米饼子充饥。这是海上,能做到这样,已经相当不容易。不过有很多散修仍不满意,口中抱怨连连。常晋自动过滤掉其余人的抱怨话语,三下五去二将盘内饭菜吃个精光。 用过饭菜,常晋没了去船头观景的兴致,而是坐在舱内翻阅着一册《上玄门符篥详解》。他如今行囊中带有几册道经,都是当初斩杀灵玉道人得来的。对方乃是上玄门下重点培养的弟子,手中道经自然不是什么大路货色。 剑诀、内炼之法、符篥秘法等等,常晋翻看下去,虽然并没有打算修炼,但仔细揣摩治下,对自身也大有裨益。 正翻看着,忽然发现舱内变得阴暗。 等他注意力从书中收回,才感觉大船颠簸不已,耳畔隆隆作响,噪杂声不断。 常晋急忙走出舱去,但见原本当空的烈日早消失不见,天空乌云密布,浓墨翻滚,四周变得漆黑一片。 海上掀起丈许大浪,一浪接着一浪滚滚而来,原本十余丈长的大船,此刻在海中就好像一个小孩子手中的玩具,不断颠簸,起起伏伏,随时有倾覆的危险。 海上气候变幻异常,常晋心中早有预感,是以并未惊慌。不过其他初次出海的修道者却没有这份镇定,纷纷开始惊叫起来。 “诸位不要惊慌,不要惊慌,海上大风暴雨是常有的事儿,都呆在船舱里边,没事的。”这个时候,吕平义在船头大声喊叫道,催促着众人进船舱躲避 嗯……常晋刚要扭头回舱,忽地看向远方。 只见三里开外黑漆漆的浊浪中,猛然浮现出十余艘小船,乘着风浪急速驶来。 第一卷 第一百九十一章 斩杀鲛人 若是晴朗的天气,怕是海盗在十余里外就会被船上负责瞭望的军士发现。只是此刻海浪滔天,乌云密布,水气弥漫。那些军士的视线严重受阻,两三里外已经一片模糊。 海盗？？以常晋如今的境界,危险来临,自然可以提前感知。虽然那些小船尚未接近,他却感应到有股莫名的危险在迅速靠近。 危险……似乎并不是来自船上心有所想,常晋已经放出神识延伸而出。顿时觉察到滔天的海水中,隐藏着不少水妖。他们潜水而行,速度飞快。 “吕将军,快擂鼓传讯,海盗来了”此刻,燕赤霞也感觉到情况有异,急声叫道。 吕平义急忙扭头看去,随即冲着手下大喊道：“快,擂鼓,给大将军传讯,就说海盗来袭。”海上传讯,并非只有信旗一种,擂鼓同样可以。 此刻那些小船已经从侧面靠近,恰好翻过浪头,被吕平义看到。 手下军士得到命令,急忙敲响设置在船头的牛皮大鼓。通通通……战鼓擂响,将整条船上的人都惊动,纷纷手持兵器跑出船舱。 得到警示,一时间三十余艘大船上鼓声不断。船上军士反应迅速,手持弓弩靠在两侧,目光凝视前方。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蜕化而成的？感应到那水中的存在,常晋微微有些发愣。虽然那些水妖潜伏在水下两三丈深的地方,但通过神识,常晋还是将它们的特征看个清楚。 那些水妖一个个面色狰狞,长相丑陋,脸上长满绿毛,上身带有手爪,其中持有刀剑。下身则拖着一条鱼尾,逐浪而行。 粗看上去,他们模样和小倩手下那些未完全化形的水妖很像。只是细细感应,大不相同,这些水妖境界只是人仙之境,目前形态并非幻化而来,而是本体就如此。 这样的情景,完全颠覆了常晋对妖族化形的认知。莫非是鲛人,他心中一动,忽然想起袁子才在《异史杂记》中记载过的一种生物。 “鲛人,涨海有之,大者长五六尺,状如人,眉目、口鼻、手爪、头皆备。男子貌丑,体黑若炭,力大无比,常潜行海中袭击渔船。女子皮肉白如玉,无鳞,有细毛,五色轻软,长一二寸。发如马尾,长五六尺。阴形与丈夫女子无异,临海鳏寡多取得,养之于池沼。交合之际,与人无异,亦不伤人……” 常晋弄不明白这些鲛人怎么会和海盗勾结在一起,不过眼前情景看似危急,实则无碍。些许人仙境界的鲛人,船上军士单凭弓箭就能够收拾,而且这艘大船上能人异士众多,对方即使隐藏在海水当中,在修道人神识笼罩下也一目了然,是以他并未开口提醒。 果然广义道人此刻也发现海中古怪,开口叫道：“吕将军,海中另有有妖人藏身,通知诸船小心,且待贫道下去一探究竟。” 说完,只见他从布搭中拿出一柄蒲扇,四指大小。蒲扇迎风见长,片刻就化成丈许方圆,落入水中。 广义道人一声轻喝,随即跳下船去,手中多了一柄古朴的琉璃镜。 “师兄,我助你一臂之力”广成道人紧随其后跃入水中,手持一枚玉如意,同样凝神盯着水面。 “道长好手段”眼见广义道人做法,船上众人纷纷开口称赞。 “燕兄,此二人到底是何来路？”常晋悄然出声问道。先前在岸上参加欢宴时,他就对这师兄弟两个有几分揣测。对方境界虽然不如自己,但也是鬼仙之境,再加上手中神秘莫测的法宝。这样的人物,应该不是无名之辈。 可惜他对三秦州道院了解甚少,根本不知道对方根基所在。燕赤霞同样来自三秦州,相信对这二人多少有些了解。 “此二人我从未听闻,十有八九是平成道弟子”燕赤霞开口回应。大燕王朝十四州,各州神仙二道都有道院统辖,平成道在三秦州的地位,和玉清道在均州相仿。 平成道的弟子怎么跑到南越州来了,难不成和自己一样,也挂剑游学不成？经历过万山府渎水水君和湖阳府来世尊者等几件事情后,常晋现在对道门印象很差。如今眼前二人主动除妖,更让他多了几分猜测。 在他们谈话时,海面又有了变故,却见一个鲛人刚刚游向大船,就被广成道人感应到,手中玉如意翻转,带着丝丝青芒,猛然朝海面击打下去。 通,宛如闷雷炸响海面顿时炸开一个数丈方圆的漩涡,当中显现出两名面相丑陋,拖着鱼尾的鲛人。 被逼现身,他们口中嘶嘶叫个不停,随即对视一眼,重新消失在水中。 “哪里逃……”旁边的广义道人早有准备,猛吸一口气,体内灵气疯狂涌动。手中琉璃镜白光闪烁,异常耀眼,直接穿透海水,照到那两条鲛人的藏身之处。白光好像数条无形的锁链,直接将两位鲛人锁住。对方在海水中极力挣扎,搅动滚滚巨浪,却始终没有办法逃脱。 这般手段,再次惹来船上众人惊叹。 倒是常晋和燕赤霞见得多了,并不以为意,反而觉得这两人的道法有几分卖弄。若是常晋出手,对付这种人仙境界的水妖,直接站在船上一剑了事,根本不用如此复杂。 在广义师兄弟二人对战之时,剩余鲛人已经靠近大船,迅速潜入船底,在常晋和燕赤霞的感应中,他们双手紧紧扣抓住船底木块,使劲摇晃。 这些鲛人在水中力大无比,加上大船在风浪中颠簸,是以登时剧烈晃动起来。船上军士猝不及防,口中尖叫连连,纷纷伸手抓向护栏,有几个反应稍慢的,更是跌入海中,眨眼就被巨浪吞噬。 “不好,水妖毁船”常晋二人脸色一变,不约而同纵身跳下。先前发现这些鲛人时,他们只当对方要窜出水面登船作战,凭借船上军士手中的弓弩,足可以应对,未曾想这些鲛人根本未曾路面,而是想要在海中毁掉大船。 两人似心有灵犀,跃入水中之时分别朝相反方向奔去。常晋速度飞快,脚下踏踏踏紧踩浪头,眨眼之间,奔出十几丈远的距离,只在身后留下一团团白莲水花。 但见他身子一沉,光芒闪过,便在众目睽睽下消失在巨浪当中。 鬼仙境界的修道者,虽然可以在水下奔走,但到底不比陆地,身体动作和神识限制太多,根本不能久留。 不过常晋手中有小倩赠送的避水珠,倒是没有这么多限制。早在落水时,他已经取出避水珠握在手中。 此刻沉入水底,体内灵气疯狂凝聚在双脚之下,宛如急速开动的游鱼,瞬息出现在那几名鲛人身后。 不等对方有所反应,手中宝剑一挥,剑芒直接刺破水流,两丈外的鲛人顿时脑袋掉落,鲜血狂喷而出。 这时,旁边鲛人反应过来,急忙要脱身逃走。 常晋丝毫没有犹豫,剑芒再闪,顿时又见鲜血飞溅。 有避水珠开路,他的动作丝毫没有受到影响,手中宝剑灌满灵力,动作简单有效,只是飞速刺去,所到之处,那些鲛人便纷纷枭首。 不过几个呼吸,此处钻在船底四五条鲛人就被杀光,通红的鲜血不断冒出,将大船附近水面染成血红。 杀光此处鲛人,常晋并未浮出水面,而是冲着另一处急速奔去。 此时那些海盗也已经靠近大船,不过没等他们有所动作,船上的箭矢便如飞蝗般射去,将之一一射杀。 见对方不堪一击,船上不少军士已经明白过来。这些海盗不过是诱饵,真正杀招还是海面以下隐藏的水妖。 如果他们不除掉,大船随时有倾覆的危险。 常晋持剑来到第二艘大船船底,手中长剑根本没有歇息,噗噗噗接连点动,好像割麦子一样,将附近的鲛人迅速斩杀。 眼看只剩下最后一条鲛人,对方似乎是这货水妖的头领,此刻鼓动腮部,全身鳞甲竖起,全身泛起妖娆的血红色。像是用某种秘法激发体内气血,刹那间,实力竟然提升到了鬼仙之境。 “怎么回事儿,这鲛人体内怎么会有地府阴气？”常晋用神识探查过对方的气息,心中非常惊讶。 他担任通衢土地神职时,曾经带领阴兵押解鬼物入地府,对地府阴气死气非常熟悉。 眼前这鲛人激发体内气血时,头顶竟然散发出丝丝黑雾,分明是来自地府。若是寻常鬼物阴兵,出现这种气息常晋倒不会过于惊诧,可如今出现在水妖身上,就有些想不通了。 没等他探查清楚,对方已经挥动大刀斩破水浪,照着常晋的脑袋砍下。 常晋伸手一格,兵器交加,发出沉闷的响动。 下一刻他身子一沉,竟然感觉手臂丝丝酸麻。有种被大山压迫的感觉。 这鲛人力气也太恐怖了,比小倩手下的水猿大将还要强出不少。常晋心中一凛,手下动作不慢,剑随身动,带着某种难以言及的韵律,猛然刺向鲛人头领的腹部。 对方应该感觉到剑芒中带来的威压,再次鼓动腮帮,周身黑气弥漫,好像蚕茧一样,将自己包裹在其中。 “噗”剑芒刺透黑气,便被鲛人头领用大刀抵挡。 随即对方身子一晃,便跌滚出去。 第一卷 第一百九十二章 道门弟子应该做的事情 那鲛人头领长期生活在海水当中,对水流操控自然非常娴熟,早在滚落出去时躯体一晃,身子一闪再闪,已经逃窜到十余丈外。 “想走,没那么容易？”常晋对水妖体内隐藏的地府阴死气息很感兴趣,正想研究一番,那里会让他逃脱。 一个深呼吸,泥洹宫内沉甸甸的大印已经闪烁出碧青光芒,上边真文跳跃,宛如条条活动的灵蛇。四肢百骸间,无数灵气喷射而出,仿佛一支支看不到的利箭,破体而出,搅动水流。 哗哗哗,水流迸射而开,泛起道道白浪。 几乎是一晃眼的功夫,他已经追近四丈多远,手中宝剑顺势刺出,锋利的剑芒直接刺破层层水流,落向鲛人头领后背。 只听着“噗”一声响,剑芒再次撞上了那层黑雾的屏障。鲛人惨叫一声,扭身下坠,急速朝海底潜去。 生死危机之下,对方的反应到很迅速,打算潜入海底逃走。 入水越深,压力越大,寻常鬼仙境界的修道者潜行到十余丈下已经是极限,行动大受限制。而鲛人不同,他们自幼生活在海水当中,自然不害怕海水压迫。 常晋初始尚不觉得,等跟随鲛人潜行到近二十丈深时,顿时感觉四周海水朝自己蜂拥而来,整个人有种强烈的压迫感,连带行进速度也比先前慢了几分 不过庆幸的是,他手中握有避水珠,倒还能坚持。只是再这样追下去,速度放慢,怕要让对方逃掉了。 既如此,唯有飞剑斩杀。 想到这里,常晋神识微动,已经附着在宝剑之上。没有半点凝滞,反而有种血肉相连的感觉。 随着一口气吐出,宝剑青光冷冽,撕裂海水,劈斩出一道青色的鸿芒,带着凛冽杀意,直接从鲛人后背一穿而过。 眼见宝剑透胸而出,鲛人头领脸上还带着不可思议,随即口中发出凄厉的尖叫。他能感觉到有股令人恐惧的气息透入体内,迅速蔓延到整个身体。 只是片刻,魂魄就被燃烧大半,躯体迅速于瘪下来。 常晋收回宝剑后并没有离开,而是神色凝重的看着眼前漂浮的鲛人尸体。 对方按理早已经死亡,但是细看之下,却能够发现丝丝灰色阴死气息缠绕,想要摆脱浩然正气的炙烧,破体逃离而出。 常晋哪里会让对方逃走,伸手一指,青芒弥漫,顿时将鲛人脑袋点破。丝丝黑雾迅速崩溃,当中隐现一个扭曲的骷髅头形状,似乎在发声嚎叫。 嗤嗤骷髅头猝然崩溃,黑雾再次散开,在常晋感应中,当中似乎有什么东西,猛然钻入他的泥洹宫中。 果然有古怪,常晋神识内观,发现此刻泥洹宫内出现一团鸽蛋大小的黑气,呈骷髅状,和自己刚才看到的无异,那黑气骷髅张着大口,想要吞食泥洹宫青气。 这时泥洹宫内神印一闪,黑气骷髅就被吸入其中,下一刻,完全消散,连一个涟漪都没有。 神道怨念吗？常晋细细体会先前那团黑雾。他曾担任通衢土地,对于神道怨念也不陌生。刚才鲛人临死之时以自己的灵魂为代价,滋生怨念,想要给他最后一击。可惜没等有所动作,便被神印内的浩然之气化个于净。 不过这怨念好像和寻常的有所不同,至于什么地方有异,常晋暂时说不出来。总之,他感觉那鲛人头领身上充满谜团,远超自己预料。 常晋放出神识查看了片刻,见实在找不出其他线索,才叹了口气,抽身上浮。 刚才一心追杀鲛人头领,自然无暇查看海中景观,如今事情了结,才发现海中世界大有可观之处。 四周阴煞之气弥漫,黑漆漆一片,恍然望去,仿佛来到地狱。 不过他的视线倒没有受到太大限制,周围两三丈内看的很清楚。 整片水世界远比陆地上要繁华许多。四五尺长的游鱼,宽大的海藻、桌面大小的贝壳、海螺,五颜六色的珊瑚,等等随着海水浮浮沉沉。 “海底世界真是漂亮,不知是否真有水晶宫存在”想起袁子才在《异史杂记》中的一则书生偶遇龙女的描述,常晋心中也多了几分向往,萌生出潜入海底一探究竟的心思。 不过这想法暂且只能压后,以他如今的境界,潜入近百丈深的海底,还有些困难。即使可以潜入,万一遇到什么意外情况,自己估计也没有还手之力。 另外,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剿灭海盗。 在常晋斩杀鲛人头领这段时间里,燕赤霞那边也解决了战斗。他见好友潜入水底迟迟未归,心中不由多了几分担忧。 海中不比陆地,其中的危险燕赤霞早有体会。是以刚才斩杀那几只鲛人时,他并没有潜行于水下,而是操控两柄飞剑连番攻击。 以允升的实力,应该早将那作乱的鲛人除掉……燕赤霞正担心着,却看到不远处水面泛起巨大的水花,紧跟着一个人影跃上浪头,对方衣袖飘然,顾盼生辉,手持长剑,剑芒外放三尺,姿态英武令人一见啧叹。 “张公子,你没事吧？”这时,在船头等待的吕将军大声问道。 “幸不辱使命,”常晋拱了拱手。双脚在水面一踩,整个人宛如一只大鸟凌空而起,一掠十几丈远,稳稳当当站在船头。 有了这段经历,接下来常晋燕赤霞和广义师兄弟受到了船上众人的热情对待。毕竟都不是傻子,能够于风浪中斩杀水妖,境界绝对要比他们高出不少。 船队在海上颠簸了一个多时辰,最后风浪才渐渐停息,烈日重新从云中探出脑袋。 接下来没有遇到什么意外,傍晚时分,俞戚大将军的战船上传来号令,各船停止前进,变换阵型。 随着旗语传达,三十多艘大船忙碌起来,很快组成一个方阵,船船靠拢,接着用碗口粗的铁链铁钩连在一起,再放下铁锚。粗看上去,这些战船俨然组成一个整体。 看着诺大的战船有条不紊的组合排列,常晋心中赞叹不已。先前进入军营时,他就发现俞戚将军排兵布阵的手段非常了得,现在更是加深了认识。 这般方阵,宛如一条盘踞的大蟒,四周都有军士把守,一旦有海盗攻来,随时可以朝四方支援出击。 等各船放下铁锚,接下来便是生火做饭。 这时,一艘传令舟迅速驶过来,是俞戚大将军准备晚上宴请各位能人异士,感谢各位下午出手相助。 虽说是欢宴,但海上不比陆地,各种食材简单,倒是美酒不缺,一人一坛 酒宴时间不长,不过一个时辰就结束。随后又有小舟载众人返回。 常晋和燕赤霞刚要离开,被旁边军士拦住,说是俞大将军有请。等他们二人重新返回船舱,发现广义师兄弟也在。 “四位道长,俞戚再次谢过四位出手相助。”见人到齐,俞戚拱了拱手行 “将军不必客气,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四人急忙还礼。 “有四位相助,本将军相信此次剿灭海盗定能成功。诸位道长有什么要求尽管提,等此次围剿海盗结束,我必上报朝廷,为诸位庆功。”礼让过后,俞戚又开口许诺道。 没等常晋和燕赤霞开口,那边广义就上前一步：“俞将军见外了,降妖除魔,本就是我道门弟子应该做的事情。我等师兄弟二人此次前来,并无他求,只希望能够助俞将军一臂之力。” 大公无私吗？常晋对于广义道人冠冕堂皇的话,心中充满怀疑。对于道门,他现在委实没什么好感。 他心中虽然诧异,面上倒也没有表露出来。不管这两个道人有什么私心,目前至少是做善事。 这时,燕赤霞也开口道：“广义道兄所言有理,俞将军,我们此次相助,只为斩杀邪神妖人。” “如此,多谢四位道长了。”俞戚动了动嘴,再次表示感谢。接着又道：“明日就要迎战海盗妖人,四位道长呆在别处联络多有不便,不如暂且在本将军这条舰船上住宿如何,万一碰到什么事情,四位道长也可以及时相助。” 常晋和广义等人对视一眼,齐齐上前道：“敢不从命。” 差遣手下为常晋等人安排好住宿,俞戚面色凝重坐在船舱内,久久不语。 过了片刻,一书吏文士重新走了进来。 听到脚步声,俞戚抬起头问道：“范先生,可安排妥当？” “将军放心,我刚才特意吩咐手下腾出几间上房让四位道长住宿,另外,他们留在原船上的东西也派人去取了。” “嗯”俞戚点了点头,随即露出几分忧色：“范先生,你认为这四人今晚说的话有几分为真？大公无私的道人……真有这样的道人吗？” “将军心中已有定论,何必再问。道皆大盗,如今天下乱象丛生,都是道门在背后作祟。将军许诺给他们庆功,都被拒绝,十有八九所图甚大。虽然目前看不出来,但总会有暴露的一天。”范先生乃是儒生,天生对道人反感,如今说起话来,充满怨念。 第一卷 第一百九十三章 异域邪神 “是呀,我就怕所图甚大,只是本将军不明白,他们到底看中本将军什么。”想起往事,俞戚脸上疑惑更深。 对于道门,他并不陌生。甚至可以说相当了解。 这些道人在各州各地都建有道观,隐隐自成一国,平时更游走于王公贵族之间,借助种种神通招揽信徒,实在是大燕王朝的隐疾。很多有识之士看出道门的危害,上书朝廷取缔道院,约束道人。可惜这种建议最后都不了了之。 在俞戚二人谈论之时,广义师兄弟也坐在船舱中低语。 “师兄,看来俞将军并不信任我们呀,今晚说话虽然恭敬,但却疏远。”广成道人品了一口清茶道。 “疏远很正常,我们和俞将军接触不过半月时间,他怎么可能凭几句话就相信我们。只要一心相助,相信用不了多久,他就会接纳我们。”广义沉吟了一下回答道。 “但愿如此,否则浪费了师门一番筹划。”广成话说到一半,接着问道：“师兄,这些天我一直有些奇怪,此地是海云道的地盘,既然那俞戚是有大气运之人,海云道众人没有理由察觉不到。这次他领兵出海剿灭海盗,海云道怎么会没有派人相助？” “这也是我困惑之事”广义道人点点头,“我曾听人言,因为剿灭海盗一事,俞戚曾数次向海云道求助,结果都被推脱拒绝掉。” “莫非这里边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内情？”广成猜测道。 “很有可能”广义道人赞同师弟的猜测,“可惜我们两人境界低微,对于俞戚的气运只能看透大半,若是师伯在此,定能知晓原因。” “等此事结束,传讯让师伯来一趟便知。对了师兄,那燕赤霞和张浩到底是什么来路,口称我三秦州的散修,怎么以前从未听说过？会不会也是……” “哎”听师弟提起两人,广义叹了口气：“所谓三秦州人士不过是托词罢了,哪有散修可以培养出如此人物。十有八九是其他道门弟子,和我们师门一样,看中了俞戚此人,打算提前布局,以便乱世争龙。” “那我们要不要用些手段？” “千万不要,区区一个俞戚,还不值得我们为此冒险。”广义道人急声劝阻,“十四州道门入世争龙早有约定,各凭手段,不涉及道门纷争。私下有些小动作可以,但若是加害门下弟子,被对方道院知晓,必遭反击。若是因此我两家道院争斗,反而坏了师门大事,让其他道院得利。” 广义道人情急之下说出道门秘辛。入世争龙,虽说是道院气运之争,但也有一些约定俗成的规矩。那就是仅限于世俗间的纷争,并不涉及门下弟子。 也就是说争龙之时世俗各个实力间厮杀可以,但操纵争龙大局的道人却可以置身事外,无需赤膀上阵。这样即使失败,无非是抽身回山而已,数百年后,重新入世。 若是肆意对其他道院弟子打杀,道门内乱,互相攻伐,那整个道门离倾覆也不远了。 总之,争龙一事,世俗间可以乱,道门间不可以乱。 好像两人下棋,棋盘上定输赢就可以了,若是因此两人大打出手,掀翻棋盘,坏了规矩,那这棋以后就没有办法继续下去。 “知道了”广成先前只是随口一说,他也明白师兄说的有道理。 常晋和燕赤霞回房后倒没有再谈论今晚发生的事情,他们单纯为剿灭邪神妖人而来,可以说无欲无求,自然不会想那么多。 一夜无话,常晋清晨醒来不久,就有军士过来通知用餐事宜。 吃过早饭,大船开拔,乘风破浪,直朝七十二岛屿方向奔去。 半日时光,无风无浪,船队奔行出上百里地,远远就看到天边浮现出数个黑点,正是一处岛屿所在。 这时各船已经开始戒备,船上军士打起精神,准备随时应对海盗的袭扰。 不过让他们奇怪,沿途没有见到任何船只拦截,无波无折,最后船队在一处海岛附近停下。 战船停靠的地方距离海岛尚有七八里之遥,主要是岛屿附近全是滩涂暗礁,战船巨大,吃水太深,根本无法靠近。 从海图上的得知,此处岛上有一淡水胡泊,因此名曰明玉岛。岛屿不大,长宽不过数里方圆。以前前往扶余国的商船中途大多要在此歇息停靠,补充淡水。只是后来被海盗占据,这附近已经很少有商船经过。 船队停稳不久,俞戚大将军下达命令,派遣几十名军士乘小船登岛,探查海盗行踪。 早在靠近明玉岛时,常晋和广义等人便皱起眉头望着岛上。这岛屿之上,邪祟阴气浓烈。也许在一般人看来,远处海面有些暗淡,很正常。但这境况在修道人眼中,却是岛屿周围大团大团的黑气涌动勃发,在上空扭曲变形盘旋不去。 此刻见俞大将军派手下前去,广义急忙开口道：“俞将军,岛上另有古怪,不如让贫道师兄弟随军士一同前去谈个究竟。”既然决定要取得对方信任,广义师兄弟对于剿灭海盗一事自然很上心。 “也好”俞戚正有此意,便点了点头。 目送数艘小船远去,常晋紧跟着开口道：“俞将军,不如我也下海看看如何？” “哦？”听他开口,周围几人都有些奇怪的扭过头。不知道他什么意思,若是有意上岛,为何刚才不随广义师兄弟一同前往。 “诸位,我感觉此处海底也有古怪,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作祟。”常晋神色淡然解释。 “同去”燕赤霞接口道。先前探查中,他也感应到海底有种令人不安的东西传来。 “有劳两位道人了,给两位道长派一艘小船”俞戚虽然不知道他们发现了什么,但做些探查总是好的。 “不用这么麻烦,”常晋笑了笑拿出避水珠：“燕兄,我们一同下去吧” 说完,已经纵身跳下船头。 两人踏浪朝前奔出四五里地,而后齐齐下潜,有避水珠开路,他们的行进没有受到丝毫影响,在水中如履平地。 若是换个环境,燕赤霞说不定要赞叹一番避水珠的奇妙。只是此刻他却无心欣赏,而是面色愈发凝重。 在海面之上虽有感应,却没有如此清晰,如今处在海底,放眼望去,浓烈的死寂气息不断朝两人袭来,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幸亏他们都有法宝护身,那些邪祟阴气刚刚靠近,就被驱散干净。 不过尾随他们而来的一条大鱼却没有这么幸运,只见它游着游着,忽然泛起肚皮,跌落在海底,随即整条躯体开始发黑,变得于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烂着。 几乎是一盏茶的功夫,那条大鱼已经化为化为朽骨,散发着丝丝死气。 “这地方太邪恶了,到底怎么回事儿？”燕赤霞感觉后背冷汗直冒。 “不清楚,继续看看再说。”常晋操纵避水珠在前面领路,一手紧握宝剑,随时应对可能发生的意外。 见他如此,燕赤霞也祭出飞剑立在头顶。 两人朝前奔行数丈,见海底朽骨骷髅越来越多,不但有海中鱼类,甚至还有不少人类骷髅。无一例外,这些骷髅都发着浓烈的死气。 周围一片死寂,除了他们,根本看不到其他鲜活的东西。 更让两人觉得诧异的是,他们竟然感觉到这些零散的朽骨骷髅间,有种邪恶的东西存在,仔细感应,却什么都没有。 “燕兄小心,”越是感应不到,常晋愈发小心。 “嗯”燕赤霞只是轻声应了一下。 两人漫步向前,掠过一处礁石,只见眼前显现出一片开阔地带。让他们骇然的是,中央对着数堆半人高的骷髅头骨。 几乎同时,以那些骷髅为核心,一股死寂煞气,铺天盖地朝他们席卷过来 “小心,”燕赤霞率先开口,接着体内灵气便宛如江河般汹涌,随即外放出躯体,将自己包裹在其中。 常晋也如法炮制,将那些死寂煞气抵挡在体外。 等了片刻,见没有其他异状,两人才小心翼翼靠近那些骷髅堆。 “咦” 等看清楚骷髅堆下的幽暗图案时,两人不约而同惊叫出声。 “此处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异域邪神的法阵,不是来自本土” 那些骷髅堆下,竟然有一个模糊的五芒星图案。 看到五芒星反倒的图案,常晋心中的惊诧可想而知。在前世地球上,他曾经交有一个女朋友,对方对西方一些神秘的东西感兴趣,其中就有芒星图案。耳濡目染,常晋也算略有研究,五芒星倒过来,隐喻把人的精神指向下,即地狱。可以说这是一个邪恶的符号,而倒挂五芒星亦代表撒旦。 前世碰到这些东西,他只会一笑了之,毕竟很多人把芒星纹在身上,也没有见有什么意外发生。至于芒星的种种传说,只是古人杜撰出来的而已。 可处在这方神鬼莫测的世界,常晋却不敢那么想了。 他先前就有种感觉,眼前这方世界和地球有着某种关联。眼前的芒星,更让他坚定了猜测。听到燕赤霞口中叫着异域邪神,常晋心中一动,忙问道：“燕兄,什么是异域邪神？” 第一卷 第一百九十四章 种种邪神 “你不知道？”燕赤霞脸上略微有些古怪,随即醒悟过来,“我倒是忘了,允升你自学成道,对于道门秘辛并不知晓。” “允升应该知道,道院将神灵分为正邪,有敕符为正神,无敕符即为邪神。其实若是细分下来,邪神也分为两类,一类是本土邪神,此种大多是妖孽鬼物修炼成精,占据庙宇,妄图享受香火念力。它们大多独自出现,势力单薄,剿杀并不算难。 另一类就是外域邪神,他们并非本土所有,而是通过某种阵法突破界限,来到此地,妄图占据本土神道,扩展领域。这类邪神,往往更为隐蔽邪恶,更难清除。” 解释完毕,他种种叹了口气：“这次剿灭海盗,怕是有大麻烦了。” 燕赤霞给的信息量太大,常晋一时有些难以接受,甚至可以说,颠覆了他以前对这方世界神仙二道的认知。 过了片刻,他才开口道：“燕兄,这异域邪神,到底根基在何处？” “这个我也不知,”燕赤霞摇了摇头：“关于异域邪神种种,我也是听师傅曾经提起,只知道他们和千年前天宫旧事有关,相传千年前,正是异域邪神入侵这方世界,天帝率领仙神二道迎战,最后邪神被驱赶出本土,天庭也因此消散……” “你是说千年前天庭是因为抵抗异域邪神才灭亡的？”常晋再次惊叫出声 关于这方世界的天庭旧事,常晋曾经问过很多人,结果无人知晓,没曾想此刻从燕赤霞口中得到答案。 “我也是听师傅讲起,具体到底如何,并不知晓。连我师父也是道听途说的。”燕赤霞不知道常晋为什么对于天庭传说这么感兴趣,但还是耐心解释。 “原来是这样呀”常晋忽然想到地府混乱一事。他曾经听万山府城隍叶宗人讲起：千年前天宫出现一场变故,漫天神灵化为虚无。那场变故还牵连到地府,造成数百年间地府动荡不休。 这么说来,当时异域邪神同样侵入了地府。天宫虽然将邪神驱逐出去,但地府却并没有将入侵的邪神完全斩杀,以至于随后整个地府动荡不休。 这方天地分为天地人三界,天界已经消亡,人界有道院坐镇,唯独地府不宁,而且由于作祟的异域邪神无法清除,造成地府动荡越演越烈。 以上虽然是常晋的猜测,却有例子可以佐证。 先前在湖阳府遇到的刘道人,对方体内就附着有来自地府的神灵投影。还有阿碧那混元珠内,同样也有地府的神灵……昨日斩杀鲛人头领,对方体内同样有地府阴气。 从此处推断,地府的混乱可见一斑。 想到这里,他又出声问道：“此处充斥着邪祟阴死气息,十有八九是来自地府的异域邪神,燕兄,对于地府乱象知道多少？” “知道的不多,只是听我师父讲起,地府有一处黄泉血海,当中有裂缝,异域邪神可以通过裂缝来到本土。” “黄泉血海”闻听此言,常晋立刻想起阿碧混元珠中那位邪神,对方施法是曾经大呼“黄泉血海”四字,而且他召唤出来的鬼物,也与寻常地府鬼物大不相同。 如今看来,对方即使不是异域邪神,也与之有关联,难怪自己当时询问灰袍人来自何处,对方并没有回答。看样子是怕惊动道院,被人追查根基。 害怕打草惊蛇,两人都没有动那处法阵,而是小心翼翼避开,沿着海底继续搜寻。 越靠近海岛,他们感觉那种海底那种死寂气息愈发浓烈,甚至有些地方邪祟阴气稠若墨汁,里边包含着无边怨气。 他们的速度飞快,沿着海岛绕行一周,随即又回到原处。在海底呆了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就感觉体外灵气被侵蚀五成。 “允升,此地已经探查完毕,不可久留,我们还是速速返回吧。”燕赤霞此刻感觉浓郁的死寂气息扑面而来,有些按耐不住道。 对这些死寂气息,常晋倒无所谓,他有神印加身,天生克制邪祟阴气,死寂气息也不例外。 不过明白同伴坚持不了多久,也就没有坚持。 两人借助避水珠之力,几个呼吸间浮出水面,踏浪朝大船行去。 等他们上船,发现广义师兄弟早已经返回。 见到常晋二人,广义道人率先开口：“两位道友,海底可有什么古怪？” “嗯,的确有古怪,我们在海底发现法阵,不似本土秘法。”常晋回答道 “果然是异域邪神作祟,”听他说完,广成道人已经惊叫出声：“我们在岛上发现一处邪神庙宇,里边雕像异于本土,也和扶余国神道迥异,可惜神灵早已逃走。看来我们之前都猜错了,这些邪神虽然来自扶余国,却并非扶余国本土邪神。” “四位道长,那异域邪神到底来自何处,可有什么不同？”俞戚听他们说的严重,忍不住开口道。 “将军有所不知,异域邪神并非这方世界所有……”广义道人耐着性子给他解释,所说言辞和燕赤霞讲的类似。 “四位道长有些多虑了吧,”这时,站在俞戚身后的书吏文士有些不以为然道：“先前将军数次讨伐海盗,虽有波折,但也斩杀不少妖人。以我看来,那些邪神不过如此。现在船上这么多能人异士,一举出动,定能将邪神异域邪神打落神坛。” 书吏文士的话很直白,显然是对他们不信任,以为四人危言耸听。 “那是因为他们刻意隐藏实力,害怕被本土道院发现,所以含而不发。如今我们登岛破庙,那些异域邪神以为自己所图被发现,恐怕就要全力一击了。”这时,燕赤霞也忍不住回应道,“俞将军,你最好让众军士提高警惕,此次剿灭海盗,估计要生出不少波折。” “多谢燕道长提醒,不知四位道长对此次登岛剿灭海盗,可有什么建议？ “军阵之事,我们不懂,自然提不出什么建议,一切还需将军做主。若真碰到异域邪神,将军还是不要让手下军士出手,以免造成不必要的伤亡。”常晋望向其他三人,看他们都没有开口之意,就想了想道。 “如此也好,有劳四位道长。” 由于明玉岛上神庙被毁,海盗早已经逃到他处,因此俞戚便没有命令军士登岛,而是让大船开拔,直奔下一处岛屿所在。 这处岛屿距离明玉岛不过二三十里的距离,名叫落燕岛。落燕岛要比明玉岛大上不少,岛上同样有淡水湖泊存在。而且地行崎岖波折,有数座小山存在,上边树木郁郁葱葱。 另外,岛屿附近还有一处深水湾,很适合大船停靠。 看天色不早,俞戚派军士探查过海岛后,就命令大船在深水处停靠,而后抛锚固定。 留下一队军士看守战船后,剩余众人弃船登岸,在岛上生火做饭。 这座岛屿上同样有一座神庙存在,神庙旁边还有数十间房屋,应该是先前海盗居住的地方,如今也空无一人。 趁着岸上军士忙碌的功夫,常晋燕赤霞和广义师兄弟踏步进入神庙。 只见神坛之上塑有一个身披铠甲手持长剑的武士泥塑,面相上笼罩着威严的气息。看那铠甲样式,就知道非中土所有,再看周围装扮的纹饰,更是大异于中土神灵。 这处邪神已经逃走,几人还是能够感觉到神像上方飘荡的浓烈黑气,当中包含着无数怨念,深邃而黑暗的死亡气息扑面而来。只是仔细探查,就能感应到那邪祟阴气虽然浓烈,隐隐却有种融合流转的韵味在里边,显然是已经被炼 “异域邪神,果然不同和中土不同,邪祟阴气也可以化为己用。”初次见到这种情况,燕赤霞不由惊叹了一句。 先前见到那芒星图案时,常晋心中还存有些许怀疑,或许只是巧合。如今可以肯定,这邪神的确并非这方世界所有,而且和地球有一定关联。 “的确匪夷所思”广义道人符合一句,随即看了看四周,发现周围并没有军士存在,就脸色凝重道：“两位道友可是奉师门之命,为俞戚将军而来？” “什么意思？”燕赤霞微微一愣,开口反问。 “两位道友不必隐瞒,入世争龙,天下十四州道院各凭本事,我们师兄弟二人同样也是奉师门之命而来,希望与俞戚将军结个善缘,以图在南越州布下一枚暗钉。” 听对方说起,燕赤霞更加困惑,刚要张口反驳,那边常晋目光一闪,突然插嘴道：“既如此,我们就各凭本事了” 说完他背过脸去,冲着燕赤霞眨了一下眼睛。 燕赤霞顿时明了,不再开口。 常晋早觉得两位道人剿灭海盗另有图谋,此刻听他们主动讲起,自然不会错过机会打探。 广义见对方同意自己的看法,心中略微松了口气,点点头道,“贫道师兄弟也是如此想法,俞戚将军只是一手闲棋,无关全局,我们万万不可因此伤了和气。” 他们师兄弟心中认定眼前二人是其他道门弟子,自己口中的秘辛对方应该也知道,是以并未隐瞒。 第一卷 第一百九十五章 干扰气运 “天下十四州道门入世争龙？”常晋面上不嫌,心中却惊骇异常,甚至超过了刚才发现异域邪神一事。 自古帝王为真龙,入世争龙,这四个字的意思他瞬间就想明白。 早在剿灭来世尊者时,常晋就心存疑惑,不知上玄门为何纵容那槐树妖作乱,还暗中下了约定。 现在推来,很有可能他们想要借助来世尊者祸乱颍州,然后趁机辅佐世俗中人争夺天下。 再看海云道放任扶余国邪神妖人沿海作乱,此等行径和上玄门无异,显然也是在等南越州生乱。 还有当初的洪大功……有时候知道了原因和结果,再推测其中的过程,一切了然。正是这种了然,让常晋心中寒的发冷。天下十四州道门,平时吸纳百姓提供的香火念力,不似感恩,却意图祸乱天下。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在心中默念：“天下道门,皆可杀” 常晋自修道以来斩杀鬼物妖人无数,可以算是步步杀劫,此刻心有所感,胸中杀意自然蜂拥而出,一时间,近处的燕赤霞三人都感觉有股恐怖的寒意袭来。 燕赤霞惊诧的抬头,心中一凛,这样的常允升,让他有种敬畏的感觉。 旁边广义师兄弟同样感觉到了,彼此对视一眼,脸上凝重之色更甚。此人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杀意,让他们心中不由生出一丝恐惧和深深的忌惮。 “允升,你怎么了”倒是燕赤霞率先醒悟,急声问道。常晋当初在报名时用的假名张浩,字号仍然是“允升”二字。所以燕赤霞随口喊出,并没有引起广义师兄弟多想。 听到同伴问话,常晋心中才肃然惊醒,将杀意重新收回：“不好意思,想起一桩旧事,失态了。” 说着,他又冲广义师兄弟道：“允升并不是针对两位道兄,还望两位道兄不要介意。” “哪里,哪里”广义师兄弟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发疯,但也能感应到那杀意并非对着他们二人,所以心中有芥蒂,面上却没有表露出来。 随后广义道人又转换话题道：“贫道还有事情要与两位道友相商,这次剿灭邪神,怕是有不少危险,我们四人不如结伴而行,相互也好照应。至于俞将军的事情,以后再说……” 常晋和燕赤霞互相看了一眼,点点头：“如此最好” 此处神灵已经逃离神位,只余下一座空壳泥塑。虽然捣毁神庙没有太大用处,但广义师兄弟还是做法将庙宇化为废墟。 不出他们所料,庙宇根基被毁时,同样显现出一个芒星法阵。 初次登岛过夜,害怕海盗夜袭,俞戚自然小心翼翼,早早安排手下军士守夜。 常晋和燕赤霞用过饭菜,便早早返回军帐休息。 期间燕赤霞几次欲言又止,最后仍不做声。 常晋看到笑问道：“燕兄,你我以兄弟相称,有什么疑问尽管开口。” “允升,你先前在邪神庙前为何失态？” “因为想明白了一件事情,实在难掩杀意。”想起不久前的推断,常晋语气中重新带有几分杀意：“燕兄可知道门入世争龙一事？” “曾听师傅讲起,帝王失德,天下有乱,十四州道门为安定天下,派出门人辅佐真龙另立新朝,这是大功德之事,怎么了？”燕赤霞有些奇怪的反问。 “好个大功德,好个道门算计。”见对方不以为然,常晋长叹之后,又出声问：“那燕兄可知天下大乱,到底是何人在背后鼓动？” “这我怎么能知晓……”燕赤霞话说到一半,面上突然大惊,“允升,你不会以为是道门在背后推动吧,这也太荒谬了。” “荒谬,未必。”常晋摇了摇头,“燕兄可还记得当初你我剿灭来世尊者,她曾经有言和上玄门有约,正是道门默许,才可以广纳信徒的。” “那也不能说明上玄门有意祸乱天下”燕赤霞辩解道。 “的确不能说明,不知燕兄想过没有,如果没有我们二人斩杀来世尊者。对方广纳信徒,驱除其他神灵,长此下去,肯定能够成为统领一府,甚至一州的神灵。门下信徒十万,上百万都有可能,这样的信徒,一旦失控,会是什么结果？”常晋反问道。 听完好友的分析,燕赤霞只得报以沉默。 他发现常晋推测的事情很可能发生,去岁洪大功叛乱,背后就有邪神作祟,说什么“莫道石人一只眼,挑动大河天下反。”在那件事情上,道院同样没有插手阻止。 良久他才开口道：“照允升的推断,这异域邪神背后应该也是海云道暗中纵容了？” “十有八九如此,否则为什么俞戚将军数次邀请,他们却只是推诿。” “这些道院,为了一己私利,实在是,实在是”燕赤霞联想到广义师兄弟的话语,此刻已经完全接受常晋的推断。只是胸中一时有些气闷,站起身子在军帐中来回走动,最后也咬牙道：“该杀” 伴随着他的声音,突然听头顶九霄云外,轰隆一声,暴怒的巨雷响彻天地,随即一道刺目的闪电落下。电闪雷鸣,直震得军帐内烛光摇曳。 “下雨了”帐外有人大喊一声,接着就听到噼里啪啦的雨点声落地。 这场夜雨来的太突然了,毫无征兆 大雨一连下了半个时辰,最后才逐渐转小,淅淅沥沥,仍没有停息。 军帐虽然能够阻隔雨水,却无法阻挡水汽侵袭,此刻被子湿漉漉的,两人都没有睡意,索性盘膝打坐。 以他们如今的境界,三五日不睡觉也无妨。 常晋刚将让灵气在体内运转一圈,忽然又睁开眼睛。不知怎地,他心中莫名有些不安。 仔细感应,周围一切如常,似乎并无意外发生。 或许是因为道门入世争龙一事,心中怨念未平……常晋自我安慰后,深吸一口气,重新沉寂下来。 哪知刚闭上眼睛,那股莫名的烦躁情绪又冒出。 如此再三示警,常晋无心打坐下去,急忙起神识潜入泥洹宫内,激发神印上附着的真文,仔细感应着其中其中香火念力的变化。 自从神笔化为神印后,常晋就一直在推测其中的奥妙。如今已有几分确认,这枚神印既然可以吸纳炼化香火念力为己用,很可能和神道有关联。 借助神印真文观察自己头顶气运变化,应该更为清晰。 随着神印表面附着的真文相继被激发,其上赤青气焰如柱,正是常晋自身气运内在表现。 不等他细看,突然一团黑雾出现,直朝自己袭来。在这个过程中,真文灼灼其华,快速冲撞过去。 黑雾撞散,泥洹宫内显现出一副图像来,当中似有无数阴兵,口中嘶叫着喊啥而来,在阴兵前方,还有一手持长剑,骑着高头大马的鬼将。 没等常晋细看,突然神印上方的赤青气焰一晃,随即飘摇不定。只见那黑雾重新凝聚成一张面孔,其上充满着怨气、死气、杀气,又带有一种难以描述的威严。 泥洹宫内看到的图像,瞬间消失,再也无法感应。 常晋睁开眼睛,紧皱着眉头。 刚才神印中的感应,显示的确有祸事即将发生。自己无法感应,很有可能是被那异域邪神于扰屏蔽了。 他知道神灵强大到一定程度,可以动用秘法于扰天机气运。就好像自己泥洹宫中的神印,也有类似功能。 想到这里,他脸色大变,急声叫道：“燕兄,有人要袭营,我们速速通知俞将军” 说完,常晋已经窜身出了军帐,急速冲着俞戚将军所在的地方奔去。 却说俞戚劳累一天,安排好守夜的军士后,便躺在军帐中睡去。只是不知怎地,忽然做起噩梦,在梦中,自己被一群饿狼追赶。身边守护的亲兵不知在何处,只留下他独自一人面对饿狼。 俞戚手持宝剑,一边砍杀,一边后退,不知不觉间退到一处断崖。 没有后路,饿狼很快围了上来,龇牙咧嘴,伸着猩红的舌头,想要将他吞食。 处在绝地当中,俞戚能做的只是不断挥动宝剑自保。刚猛不可持久,很快他就力竭,一个不小心被饿狼扑倒在地。 对方张着大口照着脖颈处撕咬而来,俞戚心中一惊,急忙睁开眼睛。他发现自己躺在军帐之中,先前不过是做场噩梦罢了。 被噩梦扰袭,俞戚一时没了睡意,索性穿衣下床,就着书案前昏黄的油灯,手捧兵书夜读。 读了几页,他心中却始终不曾平静,感觉有事情要发生。 俞戚本身就是有大气运之人,身处在危局当中,心中自会有所感应。他当即出声喊道：“来人” 军帐外有亲兵守护,听到主将呼唤,立刻起身进账：“大将军,有什么吩咐？” “马上唤吕将军前来,就说我有事相问。” “是”亲兵应答一声,掉头离开。 很快,吕平义身披蓑衣出现在军帐当中,带着湿漉漉的水汽出现在军帐内：“大将军,不知你唤属下前来有什么事情？” “平义,外边守夜的军士可曾发现什么异常？”俞戚开口询问道。 “末将刚刚查岗完毕,并无异常发生。” 吕平义正仔细禀报,忽然听到军帐外又有声音传来：“贫道是张浩,这是号牌,大将军可在帐内？速速禀报,我有急事相告” 第一卷 第一百九十六章 雨夜混战 俞戚和吕平义眼中都露出几分疑惑,不知此人深夜冒雨前来有什么事情。 没等他们细想,守门的军士已经在外边高声道：“大将军,张道长求见。 “请他进来”俞戚隔着军帐吩咐,随即站起身子迎接。 常晋虽然奔走甚急,身上却没有被雨水淋湿丝毫,此刻站在军帐内一抱拳头,朗声道：“大将军,事情紧急,不得不夜闯军营,还望将军恕罪。” “哦,不知道长冒雨前来,到底是何事？”俞戚点头问道。 “贫道刚才动用秘法探查,发现有敌夜来。还请大将军派人速速把帐内军士唤醒,以防敌袭”常晋急声回答。 “道长,我刚去查过岗哨,没有任何异常。道长可有什么证据？”没等俞戚开口,那边吕平义已经叫道。 “没有证据,贫道只是以秘法感应到的,不过有八成把握。”常晋开口回应。 “道长,军中士兵劳累一天,需要休息。若是没有什么证据,将他们都唤醒,士兵肯定睡不好觉,明天行军也有影响,恐怕有些不妥。”吕平义摇摇头 “别说了,吕将军,快快传令,命令所有军士戒备。”俞戚心中本就有所感应,此刻听到常晋来报,更加坚信。他相当果断,毫不犹豫下令。这种天气,雨水将一切声音掩盖,很适合袭营。 即使没有敌袭,让军士保持警惕也好。 “是”吕平义虽有不甘,也只得扭头奔出。 吕平义说的没错,数千士兵想要一一唤醒的确不容易,他派遣十余名手下逐个军帐喊叫,花费了一炷香功夫,才将众人从睡梦中唤起。 众军士醒来后,都不明所以,纷纷询问传令兵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些军中将领更是第一时间来到中军帐前。军营中那么大动静,那些能人异士自然也被惊醒,纷纷朝中军帐赶来。 等听到有敌夜袭,众人面上都露出惊色,不知敌人到底在哪里。 俞戚尚没来得及解释,忽然听到守夜的军号声传来,跟着有人高呼：“敌袭,敌袭” “真有敌袭”听到远处踏踏的糟乱脚步声,俞戚和手下大将齐齐扭过头,朝远处夜幕中看去。 透过蒙蒙细雨,只见远处影影绰绰,似有无数敌人前来。 “快,敌袭诸位速去本队带领军士防御,以防炸营。”俞戚急声下达命令。深夜袭营,贵在出其不意,一旦有所防备,那就没什么好怕的。 目送手下远去,俞戚松了口气,郑重对着常晋行礼道：“多谢道长提醒。 “将军不必多礼,这本就是频道的本分。”常晋还礼后,手持宝剑而立。 此刻虽然夜幕重重,但他却看得清楚。只见那些海盗贼人身披铠甲,手持兵器,喊叫着冲向军营。 这些海盗并非混乱不堪,埋头冲杀,而是三五一群,组成小队,仿佛尖锥,直接刺向大军薄弱部位。 这些海盗中也有能人呀,竟然懂得军阵之法。 更让他惊讶的是,这些海盗冲杀之时,凝聚出一股黑雾扶摇而起。 “众军听令,给我杀”在吕平义等大将的带领下,无数军士手持兵器迎了上去。 无边的杀意在岛上蔓延,给朦胧夜色增添了几分凄冷。 那些能人异士也不敢落后,口中呐喊着对上海盗。 常晋燕赤霞四人并没有冲上前去,只是立在军帐前凝神看着双方厮杀。杀鸡焉用牛刀,对付寻常军士,根本不用他们出马。 他们要做的,就是等待操纵海盗的邪神妖人出现。 偷袭失败,这场大战一开始就进入激烈状态,在常晋的视线内,只见领头一名军士刚将海盗砍死,就被另一名海盗刺中胸膛。 这军士倒也凶悍,死死抓住对方的长剑,为身后同伴创造机会。 见同伴被杀,几名军士顿时红了眼睛,挥动长刀急速赶来,“噗噗”两声,那海盗猝不及防,惨叫着跌了上去。 整个战场,惨叫声不断,转眼之间,已有上百人丧命。 常晋看的清楚,这些海盗虽然结成军阵前进,但到底是成阵不久,攻杀之时更注重个人力量,在组织配合上远远不能和俞戚手下的军士相比。 己方军士虽然技艺普通,每人来来回回就那么几式军中刀法,看起来简单可破。 若是一对一遇上海盗,这军士肯定要落败。但组合起来,众志成城,相互之间配合默契,长刀舞动,杀意凛凛,带有一股决然的气势。 身旁不时有同伴战死,立刻会有人从后边补上,丝毫不见慌乱。 就在这时,突然间海盗群中窜出一身披铠甲的黑脸大汉。对方手持长枪,动作飞快,一个直刺,就将身旁军士刺个洞穿,随即飞起一脚,那军士闷哼一声,跌落出去,压倒两名同伴。 黑脸海盗收回长枪,接着又是一扫,顿时又有两名军士跌落出去,鲜血飞溅。 “好贼人,让我来会会你”只听得一声怒吼,吕平义手持钢刀冲了过来。 呛的一声,两人各自后退几步,互相望着对方。 常晋原本以为他们会单打独斗一场,而后才分出胜负。哪知事情并不像他想象的那样。早在吕平义退却时,已经有四五名端着弩弓的军士围了上来。其中一人直接下令：“杀” 刹那间,嗤嗤声响,急促的寒芒刺破夜幕,直接射向黑脸海盗。 对方只来得及格挡两下,身体就被洞穿了几处,口中发出凄厉的惨叫。守在一旁的吕平义抓住机会,快步上前,刀起刀落,已经将对方诺大的头颅砍下 见此情景,常晋初始有些惊愕,随即醒悟过来。这可不是两人比武,讲究公平。在战场上,以消灭对方为目标,一切手段都是正常的。 俞戚手下军士训练有素,度过了最初的惊慌后,他们便完全占据上风,两三个配合在一起,将附近的海盗迅速斩杀。在加上那些能人异士相助,只一炷香时间,千余名海盗已经所剩无几。 这场偷袭太简单了……常晋几人此刻脸上都露出几分疑惑。战场形势一边倒,让他们有些不敢相信。 “杀” 在大叫声中,数根长枪齐齐刺向最后一名站立的海盗。对方凄厉的惨叫着,鲜血狂飙,随即跌倒在地,气绝身亡。 结束了看到身边在无海盗站立,那些精神处于紧张状态的军士都松了口气,有的甚至顾不得地上脏,一屁股坐在泥浆血污当中休息。 这场搏杀时间不长,却异常消耗体力。 不知什么时候,小雨已经停息,头顶黑云更加浓烈。军营前暗黄的火光跳跃,勉强能够看清楚周围那一具具尸体。 四周一片寂静,寂静的有些让人感觉可怕,隐隐中,似乎有毛骨悚然的声音传来。 “俞将军,事情不对,快让大家退回营地”常晋感应到那些尸体上血煞之气升起,急忙大叫道。 只是片刻,先前厮杀的战场上就多了一层黑雾,和死者的鲜血混合在一起,弥漫着腥臭味道,不断的堆积,说不出的诡异 “吹号,命大军速退”经过先前示警一事,俞戚对常晋已经信任大半。此刻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还是对着身后的亲兵下达命令。 听到退兵号,那些军士纷纷惊醒过来,手持兵器快速退回营地。 “这是豢尸,还是其他妖法？”这时,广义道人也法诀战场异状,惊异道 在他的惊呼声中,不少人张大嘴巴,有些头皮发麻的看着他们刚刚撤离的战场。 只见那些原本被砍死在地的海盗竟然开始慢慢蠕动、爬行,好似重新活过来了。 “妖法,妖人做法了？”面对这种诡异的场景,有胆小的军士喊叫道。 “住嘴,敢乱军心者,就地斩杀。大家戒备”看到周围有士兵骚动,俞戚大声叫道。他的声音洪亮,将整个军营覆盖。听到主将的声音,原本骚动的军士渐渐平静下来。 常晋看的清楚,在俞戚喊声中,头顶赤青气运灼灼其华,当中更是一把长刀林立,带着杀戮众生的浩气,瞬间安定了他人的心神。 对面黑暗中,有一个掉了脑袋的海盗手持长枪站起。 很快有第二个,第三个……上千海盗短短几个呼吸间全部站立,甚至包含哪些刚刚死去的己方军士也不例外。 这些海盗军士慢吞吞聚在一起,充足成军阵,大踏步朝营地方向走来。不过举手投足间,还带着几分僵硬。 “四位道长,该如何是好？”这个时候,俞戚忙叫道。 眼前情景,显然超出了自己的认知,已经不是寻常军士可以应对的。 “诸位道友,我们大显身手的时候到了,一起上前,杀退这些鬼军如何？”常晋抽出宝剑,面对周围那些能人异士大喊道。 他看的明白,那些海盗的确已经死去,失去神魂,此刻能够行动,完全是有人在背后操控。 他对异域邪神的神法不了解,但万变不离其宗,这些怪异的尸体,其实和地府那些阴兵没什么两样,无非是多了个躯壳而已。 第一卷 第一百九十七章 真仙之境 常晋所言不错,也许这些走动的尸骨对普通人类来说,有些匪夷所思。但在那些能人异士面前,却并不算害怕。至少,他们当中有不少人都曾有过斩杀妖孽鬼物的经历。 当即就有人大声应道：“杀,杀光他们”有人鼓动,众人气血翻涌,纷纷开口回应。 常晋四人领头,剩余的能人异士紧随其后,眨眼间便再次冲入鬼军当中。 靠近这些鬼军,常晋能够更加清晰感应到他们的气息变换,那尸骨似乎已经完全被死寂阴气侵蚀渗透,只是魂魄并未完全散去,头颅里还残存一丝,是以能够本能驱使身体运动。 心中感应着,他手下的动作却不慢,窜身之时,手中长剑已经挥出,剑芒连点,几个呼吸间,已经有十几个尸骨被他懒腰斩断。 那些被斩断的伤口嗤嗤作响,丝丝黑气被烧灼,片刻已炼化。 只是和寻常鬼物有所不同,尸骨体内的阴气被炼化后,常晋竟然感觉自己的泥洹宫内突然多了不少骷髅状黑烟,其中发出凄厉的惨叫,想要吞食其内的赤青气焰。 没等他做出反应,神印便骤放光芒,宛如一轮红日,真文缠绕其上,灼灼燃烧。那团团黑雾顿时在其中无处躲藏,发出滋滋的响声,迅速被燃烧一空。 咦…这是怎么回事儿？感应到泥洹宫内的变化,常晋手上剑势一缓。先前斩杀那鲛人头领时,他就感觉到对方体内的神道怨念有异,只是当时那股怨念太少,根本无法细细感悟。如今剑下斩落十余个尸骨,那股怨念庞大了数倍不止,所以常晋的感应更加清晰。 只见那丝丝黑雾被神印光芒灼烧后,并非化为虚无,而是产生了数根白气,细如棉线,根根直立。 神印真文光芒再闪,瞬息就被吸入其中。 与此同时,常晋能够感觉自己头顶的青气多了一丝。 难道神道怨念也可以化为己用吗……神印太不可思议了……常晋根本不知为何会出现这种情况。 说实话从最初的神笔到神印,虽然这异宝一直有护主的功效,但他的研究并不深,不知道这东西到底是何来路,最终会演化到什么地步。 正想着,心神突生警觉。常晋急忙闪身,宝剑后撩,将一个偷袭的尸骸斩 重新站定,他才醒悟过来,如今身处战场,根本不是研究神印的时候。一切还是等事毕再说…… 明明大雨已经停息,但军帐周围的黑雾却越来越浓,连带军营前气死封铜灯内也发出噗噗的声响。 此刻军营中剩下的军士完全聚集起来,紧紧盯着远处那黑雾当中。 燕赤霞并非虚言,常晋一心求剑,手中宝剑已经达到了巅峰状态。每一剑挥出,都带着说不出的道韵,挡在他面前的那些尸骸根本来不及躲避,只是噗噗的身体炸开。随即分出一分神道怨念,落入泥洹宫内。 而后再被神印真文抽取净化,和常晋自身气运融为一体。 知道这些尸骸对自己大有益处,常晋手下动作自是不慢,一路斩杀,片刻丧命在他手下的尸骸已有上百个。 见他连连发威,广义等人也惊骇不断。对他们而言,这些鬼军比寻常阴兵要难缠的多,首先骨骼坚硬,必须全力击杀。 另外即使将骸骨斩断,对方体内的死寂阴气若不驱散,骸骨还会暴起杀人 而常晋不同,手持宝剑一路杀过,无论多少尸骨靠近,只要被剑芒扫动,骸骨完全化为灰迹,再无法被复活。 但见此刻常晋身处尸骨军阵当中,步履轻快自如,脚下点动,剑芒翻飞,周身仿佛迸射出无数箭矢,唰唰唰唰一个个尸骸爆散,如花开一路,神异非常。 这剑道,分明已经超凡入圣,到了极其高明的境界。即使不是修道者,单凭这一手剑法,恐怕寻常道人也不是他的对手。 三四十里外有一处海岛名曰琼山岛,长三十余里,宽十余里,乃是碧沙海七十二海岛的主岛。琼山岛土地肥沃,树木茂密,极其适合海盗藏身,加之有淡水存在,所以那些扶余国海盗便将此地当做大本营。 在琼山岛开阔处,还修有一座神庙。若有修道人在此,就能够看出此刻庙宇上方黑雾滚滚,当中带着一股死寂毁灭的气息,不过这黑雾并不同于寻常的邪祟阴气,而是含有某种道韵,点点信仰之光围绕着它。 神庙下方同样开辟有一处空间,空间由无数于尸骷髅堆垒而成,此刻一个身披黑袍的骷髅站在高台上,白森森的骨节双手捧着碗口大的水晶球,双目冒着黝黑的火焰,紧盯着水晶球中显示的画面。 那画面,正是中土道人和自己催生出的尸骨军阵搏杀的场景。 当中有一年轻道人,手持利剑,随意挥动,却让尸骨灰飞烟灭。 黑袍骷髅看到这样的场景,忍不住叫道：“可恶,没有想到还是被中土道院的修士发现了,看来我要做些布置,万万不能让他们离开。” 一炷香后,军营外的尸骸被杀个于净。 周围那些能人异士按剑四顾,犹不敢相信。不过很快,他们大声欢呼起来 以区区几十人之力对待上千鬼军,的确算是了不起的成绩。 这时,俞戚也领着众将上前表示感谢。夜半时分,根本来不及庆祝,所以众人欢呼过后便各自回军帐内歇息。 常晋和燕赤霞返回军帐,聊了几句闲话开始盘膝打坐。 刚入定片刻,就感觉泥洹宫内,神印真文跳跃,无数光芒闪耀。常晋忙睁开眼睛,急声唤道：“燕兄,今夜搏杀,我感悟颇多,即将突破屏障。燕兄可愿为我护法？” “哦？”燕赤霞随即也睁开眼睛,微微一愣,接着点头：“有何不可？” “我们速速出营,军营杀气太重,对修行有碍”常晋说完已经摁剑起身。 到了军帐之外,他身子一纵,化成一缕青烟,眨眼飘到了十几丈外。几个点动,掠过值夜的军士,消失在茫茫夜色当中。燕赤霞紧随其后。 整个过程,根本无人知晓。 落燕岛方圆不过数里,两人奔行到一处黑暗地带,随即停了下来。常晋寻了块于净的石头坐下,拱拱手道：“有劳燕兄了” 说完,便继续入定。神识内观,顿时觉得眼前景物一变,自己置身在无尽的虚空当中,黑暗透彻,包含有难以言及的道韵。 类似情况常晋遇到过数次,并未分心,只是谨守神识,双手动作不断。 随着他的动作,泥洹宫内神印也开始变化,真文灼灼,不断喷射出耀眼的光芒。在常晋观来,眼前的黑暗突然被星辰代替。随后,身穿长袍的道祖出现在眼前,周身金光闪耀,不悲不喜。 没等他看清楚,那道祖相一闪,又变成了儒家圣人模样,头顶文气盎然,似乎穿越千年层层迷雾,双目直视自己。 原本修炼到此处,那种种投影都会毁灭,可是常晋此刻却不再迟疑,好似有了新的选择。 “何为‘真,？本性也。返璞归真,去伪存真,一个‘真,字,说尽真仙之妙” 神识中此念头一出,顿觉通达,虚空中投影噗的破灭,随即化成万千气流。白、赤、青、黄、金,甚至还有紫色贵气,黑色怨气、虐气、邪祟阴气,凡此种种,一一呈现,莫可名状。 那气流浮浮沉沉,最初凌乱驳杂,很快互相交融,重新幻化出一个影子,似道非道,似儒非儒,不悲不喜,无忧无愁。 常晋放眼望去,顿时感觉自己神识好像被钢刀刮过,就要飘飘欲散。 他知道此刻已经到了突破的关键时刻,强忍着这种灼痛,不敢有丝毫放松。只要稍一放松,先前种种努力就会化为虚无。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泥洹宫内突然一震。 常晋神识所观幻象投影全部消失,眼前重新浮现出硕大的神印,悬浮在泥洹宫中。那神印外边真文漂浮,密密麻麻,小如蝌蚪,大若拳头,欢腾跳跃,宛若活物。 而神印下方,气运沸腾,好像一锅刚煮开的沸水,不断朝上涌动。 自身赤白气息、香火念力,邪祟阴气种种开始流向神印,最初宛如涓涓细流,很快便是滔滔不绝。俯视下去,神印宛如张开大口的巨鲸,不断吞噬这下方的气运。 不知不觉,下方气运已经完全消失,被神印收入其中,连带外边漂浮的真文,也重新凝聚在其上。 这一刻,常晋突然心有所感,急忙将神识附着在大印之上。 “轰”一声爆裂,神识中仿佛有大钟敲响。他只感觉泥洹宫中一震,随即有气息冲天而起,其色淡黄,粗如天柱。 常晋睁开眼睛,从地上一跃而起。扭身望去,只见两三丈外,燕赤霞凝神站立,略显惊愕的看着他。 “燕兄,多谢了” “允升,你……你成功了吗？”燕赤霞脸上惊愕迅速转化为惊喜。 此刻再看常晋,发现他身上凝聚有一种浓郁的光芒,玄之又玄,莫可名状,根本无法看透 “成了”常晋点头回答,脸上也挂满喜意。停在鬼仙之境许久,没有想到今晚一战悟道,终于开拓新境。 第一卷 第一百九十八章 玉清道的困境 “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若不是这一次讨伐邪神妖人机缘巧合,恐怕根本不会突破。”感应自身灵力变化,常晋在心中微叹。 如今进入真仙之境,他才对三道界限有了新的感悟。先前种种桎梏,果然是自己已经被人道排斥了吗？ 仙神人三道,人道为根基所在,统治万民,纳万民气运为己用。如今人道传承有上万年之遥,日积月累,这么多年下来,其气运大势,是仙神二道远不能比拟的。 所以,仙神二道可以看成是人道的补充,但要想替代人道,根本不可能。 结合前世地球上人类发展过程,常晋的认知更加清晰,仙神二道可灭,但人道在不断完善修复,一直运行下去。 虽说这方世界和地球上区别很大,仙神人三道都不算完善,但基本道理还是相通的。 人道以治下万民为根基,一个个看似卑微的人类,组成了一个庞然大物,牢牢控制着自己的地盘。仙神二道,也只能按照人道定下的规则运行。对于人道,神仙二道只可施加影响,不可替代,或者说不能打破这种规则。 万民弱小,修仙者一旦入世,就好像进入羊群的狮子,发起怒来,结果可想而知。不受控制的力量,无论善恶,都为人道所不容。 所以天下十四州道院入世争龙,只可扶持寻常人类,而不能赤膀上阵。若是真有道院这么做,打破规则,必遭人道反噬。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渎水水君水淹万山府时,要说出自己是受玉清道压迫,不得已才发水作乱。说出这些话,就是想要占据大义,得到人道认可。 常晋先前学儒,而且有功名傍身,自然得到人道眷顾。但他同时修炼仙家神通,又为人道所不容。 是以在修炼《十二重楼观想经》突破界限时,总会出现种种桎梏。至于最初为什么那么顺利,应该是小倩贡献河神瓜一事。当初贡献河神瓜,人道降下大功德,小倩得了九分,自己得其中一分。 正是这一分功德,才让他在当初修炼时一帆风顺。只是这份功德仅仅能够维持在鬼仙境界。再想突破,积累不够。 那时他本就应该有所放弃,只是常晋心有不甘,所以坚持走了下去,失败无数次。他坚信,三道之间应该存在某种平衡,只是自己尚未找到而已。 可是这种坚持在今夜破灭了……突破真仙之境,有舍有得,让他更清楚自己的处境。 这次突破,应该说得益于斩杀异域邪神部下的鬼众。这些鬼众体内含有的死寂阴气并非这方世界所有,自然不会被人道认可。相反,还有排斥之意。常晋将之斩杀,就是与世济功。和当初献上河神瓜一样,是大功德之事,能够获得人道认可。 有了这份功德傍身,他才一举突破界限,进入真仙之境。 可是这样的功德和买彩票一样,概率非常小,常晋能够碰到两次,已经是人道垂青,想要遇到第三次,估计难上加难。 不……应该说还有一次机会,那就是消灭异域邪神。可即使如此,常晋想要入世有所作为,也不可能了。 想通此节,他脸上的欣喜完全变成了怅然若失。 在内心深处,似乎失去了一块重要的东西。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他魂魄穿入这方世界,不但占据了这具身体,更将身体内某种儒家的信念烙在神魂当中。 如今坚持的,突然成了泡影。成为真仙的同时,又失去了入世兼济天下的资格。 有得有失,根本算不上一件喜事。 “允升,可是有什么不对？”见同伴脸上原本兴奋的表情不断变幻,燕赤霞只当遇到什么麻烦,急声问道。 “我没事,只是一时有些不适罢了”常晋摇摇头,又开口道：“燕兄,你可知我今夜为何会突破界限？” “为何？”燕赤霞心中一动,他如今处在鬼仙三转也已经很长时间,一直找不到突破的机缘,不得已才辞别师傅,入世修行。 今夜见常晋骤然突破,说不羡慕是假的。他有心询问修炼过程,只是又害怕涉及秘辛,让常晋为难,所以压在心底。听对方主动提起,自然认真起来。 “我的机缘,皆在今晚异域邪神一事……”在至交面前,常晋并没有隐瞒,将自己的感悟一一说出。 “原来是这样,难怪我先前入定,隐约感觉自己体内灵气精炼不少,”闻听此言,燕赤霞恍然大悟。 事实上,在斩杀完那些鬼众后,燕赤霞就感觉体内念头似乎通达不少,只是他对人道功德气运一事了解甚少,所以才没有想到这方面。听常晋一提,顿觉理应如此。 跟着他又问道：“如此说来,只要我们斩杀了这异域邪神,还会有大功德降下？”他有预感,此次也是自己的突破机会。 “是呀,异域邪神,本就不是这方世界所有,不被人道认可,杀之有功。”常晋点点头回答道。 关于人道种种,他现在也只是初步感悟。对于这方世界的玄妙之处,常晋并不能领会,不过他心中有种感觉。似乎这方世界的仙神人三道规则,并不完整,还有一些缺陷。 否则,三道之间不会乱象纷纷。 不过他不能确认这想法是否正确,是以暂且压在心底,没有对燕赤霞提及 两人又聊了几句,看时间不早,这才结伴离开,重新返回军帐。 万山府通衢县青山镇地界,三个道人并肩而立,凝神看着数里之外的河神庙。 “师兄,此地便是白水邪神的祖庙,没有想到竟然成了气候,看其气运,比先前那渎水水君还要浓烈几分,以我的修为,已经看不出她的根基所在。”说话的是玄法道人,半月前他曾和玄尚师弟一路查看治下邪祭淫祀,结果和白水邪神产生冲突。 两人原本想将此邪神打下神坛,可惜无功而返。如今再次前来,搬来了玄洞道人做救兵。 玄洞道人乃是玉清道玄字辈第一高人,二十年前冲破真仙屏障,一举进入地仙之境。近百年里,大燕王朝十四州道院成就地仙的道人只掌可数,玄洞就是其中之一。 这份天资,就是玉清道的坤字辈师伯师叔们也羡慕不已。 有他出马,相信定能将这路邪神打下神坛。 玄洞看过河神庙上方气运,脸上表情也是微变。 此时此刻,在他眼中,以白水河两岸十余里地,丝丝白赤气息飘起,好似无数细长的棉线,根根飘入河神庙中。 还有那白水河水域上方,水雾弥漫,粗看上去,好似另一条汹涌奔腾的大河。 这是白水河灵气外显的原因,水雾没有丝毫停顿,俨然凝结成一个整体。这说明,上百里水域尽归此处河神所有,其他神灵根本无法染指。 “两位师弟,你们看不透这神灵的根基也正常,想不到她已经是真神之境,将整个白水河河域水脉彻底炼化,难怪如此猖狂。这神灵到底来自何方,我一年前路过此地,尚没有此等变化……咦……” 玄洞正解释着,脸色再变,口中惊叫出声。 “怎么了？”闻听师兄语气有异,玄法二人急声追问。 “这神灵有大气运傍身,我竟然也看不透她的根基,还被她发现了。”玄洞满脸不可思议道。他以＃仙之境,动用秘法窥觊一个真神根基,放眼望去,却是影影绰绰,迷茫一片。等玄洞鼓起灵气再看,发现庙宇上方突显一座虚幻的镇河神碑,随即神碑轰然落下,将他的秘法阻断。 有人窥觊神庙,在水府修炼的小倩立刻感知。根本不用动身,伸手一挥,面前出现一幅水镜,镜中画面将三个道人的样子清晰显露。 原来是玉清道的修士,看到旁边两人,小倩立刻认出：“上次没有讨到好,这次请来救兵吗？” 对方用道门秘法隐藏行迹,所以做出小倩没有感应到。但是他们一旦有所动作,自己这边立刻就有感知。 看中间那邋遢道人,小倩有感应对方境界要高出自己不少。 即使如此,她也不怕。三人所处地方在自己神域之内,真动起手来,自己可以调动百里水域灵力为己用,完全可以自保。 “我们走吧”玄洞道人又朝神庙上方看了几眼,随即无奈的扭头离开。 “师兄？”玄尚满脸不解的叫道。他万万没想到,玄洞师兄尽看了那邪神几眼,根本没有斗法就要离开。 “走吧”玄法道人却是明白对方的心思,拍了拍师弟的肩膀,紧随其后大踏步远去。 “两位师兄,到底为何这么急着离开？”奔出十余里地,玄尚有些郁闷的反问。 “多留无益,不离开能于什么？”玄洞道人头也不回的回答。 “连师兄也没有办法吗？那邪神不过是真神之境,只要我们奏请师门,派遣几十道兵,定能将她打落神坛。” “玄尚师弟,你说的很有道理,若是平常时节,为了清除治下邪祭淫祀,师门肯定会派道兵下来。但自万山府一事后,我玉清道已经经不起第二个渎水水君折腾了。更何况,如今乱世在即,你觉得我们经受得起这样的损失吗？” 非不能,实不敢也,说尽了玉清道目前的困境。 第一卷 第一百九十九章 海盗老巢 非不能,实不敢也,玄法的话说尽了玉清道目前的困境若是玉清道认真起来,派下几十道兵,的确可以将此处邪神清理掉。 但其中造成的损失,却不是玉清道目前能够背负的。目前乱世将起,争龙在即,门下弟子不可能浪费在此处。 不过让玄法道人不解的是,前些日子,师门传来信息,打算放弃这次入世争龙的机会。可没曾想事情很快又有了转折,言及已经找到真龙所在,命世俗间的弟子行动起来。 对于师门的决定,玄法道人虽然不理解,但唯有遵从。 相比辅佐真龙另立新朝一事,眼前这白水邪神反倒不足为虑。若是这一次争龙成功,到时凭借新朝气运,玉清道想要剿灭对方易如反掌。 若是失败,玉清道实力大减,那时这万山府一地估计也落入其他道院掌控之中,白水邪神自然用不着他们操心了。 正是因为想通此节,玄法道人才紧随师兄之后。 走了吗？小倩目送三为道人离开,心中很有些不解。直到对方在水镜中消失不见,她才回过神来。 一夜过去,天命之时,军营中重新热闹起来。不少军士聚在一起,小声谈论着昨晚发生的事情。 待常晋等人走出来时,他们立刻止声,脸上充满了敬畏。 常晋昨夜踏入真仙之境,如今即使不进食,单凭吸纳天地灵气也可以生存下去。不过他为了不引人注意,还是随燕赤霞一起拿起碗筷。 用过早饭,大军并未开拔,俞戚传来命令,休整半日,等午后再率船队离开。 中午举行酒宴,算是为常晋等人庆功。欢宴时,俞戚手下的大将对他们恭敬了许多。这些人显然也明白了,前几次他们讨伐失利并非是偶然,若不是邪神有意隐藏实力,而是像昨晚那般催动上前鬼军攻击,在茫茫大海上,他们这支队伍断无生还的可能。 席间,吕平义还壮着胆子询问常晋剑道一事,想让他在军中传授。 常晋倒也没有藏私,直接答应下来。 他这手剑法本身并没有什么稀奇,关键在于用心。练剑、养剑,只有时时用神念沟通剑身,日夜不离身,才能使剑通灵。 就像常晋自己,这一路修行而来,过手的法宝秘法不计其数,他都没有动心,来来往往,所仰仗的,唯独手中宝剑。 琼山岛距离船队不过三四十里海路,一个时辰就可到达。 战船朝前行出二十多里后,眼前天色便开始变得昏黄惨白。这种怪异的天象,不但船中那些能人异士感觉到有异,连寻常军士也觉得有些不对,口中惊呼连连,纷纷猜测发生什么事情。 “允升,事情有些不大对头呀？这异域邪神境界远超乎我们的预料,琼山岛上方气息漆黑如墨,凶、煞、死、阴四气俱全……”这个时候,燕赤霞有些担忧的叫道。 距离岛屿还有十里之遥,他已经感觉有种威压传来。 即使动用秘法,也无法看透岛上根本。 “燕道友言之有理”这时旁边的广义道人插嘴,“若我所料不差,这岛上有一处阴穴,可以凝聚死寂气息,难怪那邪神将此地当成祖庙。” 常晋点了点头,却没有开口,只是目光盯着海岛上方看。 片刻,他脸色微变,只见海盗上方有一处突然黑雾升腾,宛如锅盖。 那黑雾滚滚荡荡,几个呼吸间就将十几里方圆弄得灰蒙蒙一片,连带远处天际也变得暗淡无光。 突的其中迸射出一个黑雾骷髅头,张着血盆大嘴,直朝船队冲来。 整个过程中,哭喊嘶叫声不绝入耳。 常晋这时才看清楚,原来黑雾骷髅是由上百孤魂野鬼组成,个个目光呆滞,散发着诅咒憎恨气息。 这情景,船上众人都看的清楚,纷纷惊慌不已,脸色煞白。 “大家小心,结成军阵擂鼓,传讯”见军士生乱,俞戚急声叫道。 随着他的吩咐,咚咚的鼓声炸响,迅速传入三十多艘大船军士耳中。 军鼓如令,听到鼓声,各船好像找到了主心骨,慌乱的情景总算得以控制。在守船将领的呼喊声中,恐慌的人们拿起武器,结成军阵茫然站在甲板上。 若是海盗上船,还可以挥动武器刺杀,可面对越来越近的黑雾,他们根本不知该如何对敌。 俞戚下达命令后,疾步走到常晋等人中间：“四位道长,可有法子破除邪神妖法？” “俞将军不必惊慌,此等邪法想要破除不难,稍后请看我们师兄弟出手。”广义道人出声安慰。 “有四位道长在,本将军安心了。” 眨眼之间,黑雾骷髅已经来到两三里外。没等广义师兄弟出手,只见船队上方突然赤白气息大增,一条赤蛟腾空而起,张牙舞爪,口中隐隐伴随着吟鸣声,绕着船队盘旋一周。随即冲着那黑雾骷髅飞奔而去。 这赤蛟乃由军士气运形成,和黑雾骷髅不同,是以寻常人看不清楚,反倒是常晋几人能够看到,一时惊叹不已。 民心所望,凝聚成蛟。这蛟龙是气运勾连勃发而出,当中不但有船上数千名军士的杀气,更有南越州沿海两岸百姓的期盼。 赤蛟飞临那黑雾骷髅上方时,当中的孤魂野鬼显然也感觉到其中威压,惨叫声更加凄厉,急忙转身想要逃走。 只是没等黑雾骷髅有所动作,便被赤蛟一头撞上。 原本气势磅礴的黑雾骷髅一击之后,开始摇摆不定,出现一个大洞。大洞出现,包裹在外边的丝丝黑雾絮乱起来,向四周迅速溃散。 四周的黑雾迅速弥补空洞,片刻,黑雾骷髅重新组合,只是其中携带的邪祟阴气已经比先前少了三分。 赤蛟掉头翻转,滚滚龙气蜂拥而至,一波波赤青气运荡漾着虚空,循环流动。 轰的一声,第二次撞击在黑雾骷髅上。 其势之猛烈,不可抵挡,那黑雾遭此一击,再无法成形。化作一道黑烟,急速朝远处奔去。 赤蛟却不放过,张着大口吞噬,一路追击,直到将那黑雾完全消灭才肯罢休。 空中的赤蛟那些寻常军士虽然看不到,但黑雾骷髅的异状他们看的清清楚楚。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会突然消失。 不过在那些能人异士眼中,却能够看到一道赤色气运抽身返回,在船队上空蜿蜒盘旋,一声清吟,最后凝聚成霞云状,停留许久,方才散去。 至于常晋和燕赤霞四人已经过了鬼仙之境,自然能够看到更多内容。 此时无数白赤气运从四面八方冲着俞戚直奔而来,在这滚滚汽运当中,显示出无数画面。 大海滔滔,渔船悠悠,耕牛叮当,农夫挥鞭,商人行道,士子捧书……这些气运,正是南越州沿海百姓贡献出来的。 此刻齐齐汇入俞戚头顶气运当中,让那只淡黄色的猛虎躯体更庞大几分。猛虎背后,更似有紫云升腾。 万民凝聚而成的气运,果然是鬼神都无法靠近,稍有恶意,即会被碾个粉碎。 “果然是真龙吗？真龙一怒,无论仙神鬼妖,皆需退避”先前那赤蛟形成时,广义道人感觉胸口好像被千斤巨石压迫,根本喘不过气来。 直到赤蛟消散,他才暗暗的松了口气。 记得初见俞戚,只觉得此人举手投足间街有一股浩气。如今青气绕身,虎踞龙蟠,隐隐有紫气冒出,宛若伞盖,更让人感觉深不可测。 看来师门勘定没有错误,俞戚果然是条潜龙。 他们师兄弟二人对视一眼,虽未开口,已经明白彼此想法,先前种种质疑,在这一刻皆云消雾散。 经此一事,接下来船队前行小心了许多。 再朝前行出七八里路,已经到了浅滩处,俞戚将军再次下令用铁锁将战船连在一起,而后众人乘坐小船,直朝琼山岛而去。 此地乃是海盗的大本营所在,登陆时俞戚小心了许多,特意命各船勇士打头,一次上岸数百人。 这些军士上岸后并没有深入,而是在滩头凝结成阵,等后续部队陆续上岸,这才结伴前进。 整个过程并没有海盗骚扰,常晋对此倒也理解。 这些战船高大坚固,上边还安装有八臂弩弓,威力巨大。海盗乘坐的船只窄小,长度不及战船的一半,若是被八臂弩弓射中,连人带船都会穿透。 另外先前他们组织鲛人凿船,也被杀个有来无回,综上原因,不如放这些人上岸,利用岸上的有利地形击杀。 不过那些海盗持有这样的想法,只能算是打错主意 俞戚并没有让所有军士上岸,而是留下一千在船上守护,然后率领数千大军朝岛屿深处进发。 琼山岛树木茂密,杂草丛生,地形复杂,适合海盗埋伏的地方很多。 不过军中有能人异士搜索,海盗要想藏身几乎不可能。 他们一路披荆斩棘,朝前走出两三里地,前方探路的广义道人忽然出声道：“大家小心,前面二里之外有埋伏” “弓箭手准备”俞戚一声令下,立刻有数百军士涌到前面,手持弓箭戒备 “继续前进”见队伍准备好,他又挥了挥手。 第一卷 第二百章 攻入老巢 就这样,数千大军戒备而行。穿过茂密的树林,前方突显一道山谷。 两边的山头并不算高,充其量也不过三四十丈,但居高临下,却是一处绝好的防守地点。 “大家小心,贼人隐藏在山坡上”此刻即使不用广义道人提醒,以俞戚的眼光也能看出此地适合埋伏。 等查看过山口地形,俞戚果断的下达命令：“绕行” 这岛屿并不大,可以进入谷中的道路并非只有这一条。虽说强攻也可以冲入其中,但他没有拿手下冒险的习惯。 前方军士刚有动作,山上就有叽里呱啦的嚎叫声传来,正是扶余国语言。 紧跟着,便看到丛林中有无数人影浮现,手持兵器朝他们急速冲来。 “弓箭手准备”看到奔跑而下的海盗,俞戚大叫到。 这人果然有几分道行,仅仅一个命令,就让海盗应对失措,攻守之势发生了转移。 “噗噗噗”等海盗靠近二三十丈外,大军中的弓箭手开始发威。道道箭矢如同飞蝗,急速朝林中射去,其中伴随着海盗声声惨嚎。 不过海盗中也有人仙境界的武者,只见奔在最前方四五十人身形飞快,不时窜腾跳跃,躲避着箭矢的攻击。尤其是领头那人下山时,整个人躯体几乎和山势形成了两条平行线,一扑一闪,便是两三丈远。那些箭矢,根本无法靠近他的身体。 这海盗头领的异状也引起了弓箭手的注意,立刻有几名神射手调转方向,把箭矢纷纷对准此人。 崩崩崩 弓弦炸响,七八支利箭齐齐射去。 在众人的视线当中,那头领好像一只受惊的大猫,整个人在山道上毫无征兆的调转方向,双脚飞速蹬动踢打,沿途所过之处,无论是山石还是草木,都被搅得混乱,尘烟滚滚。 一眨眼,他已经窜到军阵前方七八丈远的地方。这时,军阵前方的士兵已经看清楚对方的面貌,却是一个手持宽背厚刀,带着眼罩的独眼龙。 “弓箭手后退,长枪手上”见状,吕平义急声叫道。 号令发出,顿时有十余名军士冲上前来,双手紧握长枪组成军阵,对准独眼海盗来袭的方向。 独眼海盗冲到阵前根本没有停息,双脚在山石上一点,整个人便如大鸟般直扑上去,刀光连闪。只听得“噗”的一声,挡在胸前的数根枪尖断开,随手又是一斩,就冲入军阵,将最近处两人脑袋斩落。 “刺”面对凶悍的海盗,这些军士反倒不怕,口中大吼着,剩余长枪齐齐刺了过去。 眼看就要命中对方,独眼海盗双目处突然血色一闪,整个人速度陡然提升。旁边的军士来不及反应,就感觉胸口遭到重击。只是大叫一声,当场吐血毙命。 这会儿工夫,已经有近百名海盗冲入阵前,和军士们站在一起。 刀光剑影中,不是有人毙命。 随着海盗远远不断加入,战场一开始就进入白热化。 此刻除了常晋四人外,剩余的能人异士都加入到战斗当中。 和昨夜一样,寻常战斗根本用不着他们出手。四人积蓄体力,为的就是应对那异域邪神的到来。 越深入海岛,他们就越能感觉到此地浓郁的死寂气息。细看时,又能发现其中似着无数死亡道文凝聚,玄之又玄,深不可测,无法辨识。 却说此刻在军阵当中,那独眼海盗似入无人之境,以惊人的速度斩杀军士。短短几个呼吸间,死在他手上的军士已达十多人。 此人是海盗中的头领,本身就极为强大,此刻再加上死寂气息催生,更是全身血气翻涌,猛不可当。 不过到底人力有穷尽,军中作战,和单打独斗完全不同。早在编练军阵之初,俞戚就考虑到这种情况,也思索了应对之法。 感觉到独眼海盗凶猛后,两侧的军士便有意退缩绕开,让对方一直前行。而后军士合围,将独眼海盗层层包围在其中。 独眼海盗杀的兴起,忽然发现前后左右都是军士,这是脸上一凝,急忙朝后退去,想要冲出军阵再杀。 可惜左右军士根本不给他机会,纷纷持枪刺来。一个个拼命扑上,不顾生死。 独眼海盗急忙挥刀,再斩数杆长枪,随即身子一弹,将近处三名军士弹飞出两三丈高,等落下时胸口凹陷,已经没了气息。 不过这一耽搁,独眼海盗速度难免慢了几分,后边一杆长枪顺势刺到。 感觉到危险,独眼海盗急忙扭身,伸手抓住枪头一扯,想要把长枪拉出。哪知道手持长枪的军士根本没有撒手后退,反而借着这股拉扯力道,一个纵身飞扑上去,抱住了独眼海盗的腰肢。 独眼海盗大拳落下,只听得“咔吧咔吧”声响,直接将对方脊柱打个粉碎。遭受重创,这军士仍然死不松手。 趁此机会,又有两杆长枪左右刺来。 “噗噗”两下,长枪直接刺入,鲜血直冒。 独眼海盗胸腹受伤,大吼一声,身上黑气更浓,冒出好像墨水般的光圈,似乎想要阻挡剩余的攻击。 可惜又有数道长枪刺来,噗噗声不断,直接将独眼海盗刺成了血葫芦。 待长枪抽出,对方口中鲜血狂喷,“轰”一声倒下。 类似场景在战场各处发生,那些海盗单个论起,要比军士强大不少,但是在军阵组合下,他们很快被一一杀掉。 若说昨夜因为天色黑暗,军士斩杀海盗的手段那些能人异士看的不太清楚,现在却一个个看的悚然。这些海盗中,不乏人仙境界的武者,但在军阵面前,个人武力再强,一旦围住,也只有死路一条。 这次攻来的海盗近两千人,不过众人的斩杀速度却比昨晚快上许多。 等海盗杀光之时,丛林中的黑雾更加浓烈起来。 “大家快退,退出这片林地”有了昨晚的经验,俞戚一发现事情不对,立刻下达命令。 接下来的事情和昨晚没什么两样,地上尸体在死寂气息的侵袭下一个个身上泛着灰黑雾气,纷纷复活,手持兵器嚎叫着冲了过来。 “该我们出手了”早按耐不住的广成道人脚下一踏,手中玉如意飞入半空,丝丝青气闪烁,快速将周围的水汽凝聚,形成一片数丈方圆的青色雾气。 “雷来”伴随着广成道人的手诀,一道碗口粗的闪电从青气中迸发,带着噼里啪啦的声音,直接向鬼众尸骸头顶劈去。 “轰”十几名尸骸立刻被炸成灰迹。 那道电光去势犹未停止,贯穿土地,炸的尘土飞扬,露出一个大洞,连带地下深埋的树根也显露出来。 见广成道人动手,常晋他们也不再保留,纷纷挥动法器开始斩杀。 他们能够感觉得到,这批鬼众尸骸动作要比昨晚灵活许多,连带双眸也去掉了残余的呆滞,多了一份色彩。 不过仅此而已,在一个真仙,三个鬼仙的联手下,只一炷香时间,这些鬼众再次被斩杀一空。 “可恶,该死的中土道人,我要将你们通通杀光,用你们的灵魂献给吾主当祭品”感受到自己用死寂阴气催生的鬼军再次被杀光,神庙下方空间中的黑袍骷髅咆哮起来。疾步走到高台前,对着前方一个幽暗的五芒星阵法做着手诀。 很快,一股肉眼可见的黑色雾气从芒星法阵中冒出,直直飞向黑袍骷髅口中。他张着血盆大口,惬意的吸食着,在那黑色雾气当中,有无数鬼魂嘶喊惨叫,随即一一被黑袍骷髅吸收。 杀光鬼众,他们扭头望着山谷深处。 那里应该就是邪神庙宇所在,也是这次出海的目标所在。上方的死寂气息,即使不用秘法,也能够感应得到。 “四位道长,可以前行了吗？”这时,俞戚高声呼喊道。 此刻天色黄昏,雾气沉沉,为了防止生变,他们需要快速将海盗老巢焚毁 “没事,大军可以前行了”广义道人高呼。 得到保障,俞戚这才下达命令。 大军保持戒备,缓缓进入谷内。这山谷不小,足有数百丈方圆,中间开阔地带建有不少低矮的木屋,样式也和中途有异。 等他们朝房屋靠近时,不时有利箭射来。 在俞戚的命令下,大军分成几十个小队,沿着每一间房屋搜寻。发现敌人,统统杀掉。 随后,房屋内打斗声惨叫声不时传来,整片区域都弥漫着血腥味道。 常晋能够看到,一个只有十来岁的孩子,手持长刀大叫着冲军士袭来。没等他靠近,就被一支利箭钉死在门板上。 见到孩子身死,有一声凄厉的惨叫传来,随即一个女子从木屋内冲出,抱着死去的孩子呜呜痛哭。 有军士不忍,想要扭身后退。领队的队长却没有心软,上前一刀,结果了对方的性命。 这样的行为看似残忍,实际是最合理的选择。如果不把这些海盗杀个于净,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卷土重来。 俞戚等人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看到自己手下大开杀戒,仿佛没有看到一般。 这样的杀戮虽有违天和,却是中土百姓之福。经此一役,至少南越国沿海百姓可以安稳二十年。 第一卷 第二百零一章 山君临世 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常晋和一众能人异士站在神庙面前探查。 只见神庙上方,鬼气森森,冲天而起,当中夹杂着无数人类惨嚎之语,令人闻之胆寒。 看过庙宇上方的气运,广义道人脸色有些凝重的开口问道：“两位道友,这座庙宇内供奉的邪神仍未离开,想要将庙宇摧毁有些困难呀。不知两位可有什么方法？”这场中能人异士不少,但大多人仙之境,属于散修,等下斩神根本排不上用场,所以广义道人根本没有询问他人,直接扭头看向常晋和燕赤霞 但凡庙宇内有神灵坐镇,必会滋生香火念力守护。想要将庙宇摧毁,首先要把神灵斩杀。所谓伐山破庙,就是这个意思。 “这有何难,我们直接用法宝攻击庙宇就是,此地乃是邪神祖庙,我不相信他会当缩头乌龟,眼看着自己庙宇被毁,还躲在神域内不出来。”燕赤霞开口道。 这的确是个方法,不过却是最笨的一种。 常晋见广义师兄弟自信满满,就反问道：“你们可有什么良策？” “燕道友所言的确不错,只是一旦摧毁庙宇,若是邪神趁机逃走,反倒不妙。我们师兄弟手中有师门赐下的灭神灵符,可以将那邪神困住,让他无法动用神域的力量”广成道人开口解释。 他们现在站的地方距离神庙不过几丈远,这般商议如何斩杀邪神看似有些荒谬,实则不然。早在几人交谈之时,便运起体内灵力,言语之中包含丝丝法意,外人根本无法听到。 “如此最好”燕赤霞点头称善。 随后广义师兄弟便飞奔而出,一一将灵符打入地下。天下十四州道院伐山破庙的事情经常做,长期下来,打杀神灵早总结有一套方案。 他们刚把法阵布好,躲藏在神域当中的黑袍骷髅就发觉异常,“不好,这些该死的中土道人,竟然想阻断我和冥界的联系我要杀了你们用你们的灵魂献给吾主当祭品” 在他的嘶叫声中,神域空间内浓郁的黑气冲天而起,以神庙为中心,四周急速变暗,几个呼吸间,眼前场景完全发生了变化。那座高大的神庙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是一处漆黑阴森的空间。 “是邪神的神域,大家小心”听到周围那些能人异士惊呼,常晋大声道。 他曾经担任过土地神职,对于神道领域知之甚深。眼前邪神虽非中土地府神灵,但万变不离其宗,领域空间应该类似。 只要将邪神斩杀,神域自然会崩溃。 在他的喊声中,只见前方十几丈远的地方出现一坐两三丈高的骷髅平台,中间站立着一个身穿黑袍的骷髅,对方双目喷着血黑色幽火,浑身上下散发死寂气息：“你们这些中土道人,竟敢杀害吾主的信徒,今天我取你们的灵魂奉献给吾主” 说完,黑袍骷髅手持骨棒念念有词,很快空间内便传来乌鸦的呱呱叫声。扑棱棱……一只只乌鸦从黑雾中显出身来,在众人头顶盘旋飞过。 神域内的死寂气息越来越浓,仿佛打翻的墨水瓶,相距两三丈远,已经看不清楚人影。无数乌鸦在这方空间内飞动,大叫。 常晋看的清楚,这些乌鸦同样是由死寂阴气组成,体内纠缠着怨念和诅咒 伴随着乌鸦啼叫,地下似乎有什么多东西被唤醒,咔嚓咔嚓,不时有于枯的骷髅手骨扒开腥臭的泥土,从地底钻出。 每一具骷髅,都带着冰冷的死寂气息。看到面前的骷髅大军时,所有修道者都觉得脊背处开始发凉。 这些骷髅数量太惊人了,足有上万具之多。仿佛木偶一般,呆呆的立在前方。 黑袍骷髅手中的骨棒再挥,那些乌鸦呱呱大叫着窜身飞下,轰然炸开,化作丝丝黑气,融入骷髅大军体内。 常晋可以感应到,在死寂阴气入体的那一刻,骷髅大军复活了。个个眼眶中闪着幽红的火光,举着兵器,大步走了过来。 “杀,给我杀光他们”高台上那异域邪神冷冷的叫道,手中骨棒虚空中刻画着。阴风怒号,黑雾翻滚,眼前彻底变成黑暗。 常晋站在最前方,看一个骷髅阴兵朝自己看来,立刻身子一闪,手中长剑刺出,锋利的剑芒瞬间击中骷髅阴兵的核心。 随即嗤嗤声响起,那骷髅体内的死寂气息已经开始燃烧。眨眼间,已经化为灰灰。 等他收剑时,目光又一凝：这处神域,竟然还蕴含着空间阵法。自己刚走了一步,再也感应不到燕赤霞等人。 难怪异域邪神可以入侵到这方世界,搅乱天宫地府,果然不容小觑。 既如此,那就杀上一场,将此处空间的骷髅阴兵杀个于净再说。经历过万山府渎水水君的九曲江河大阵,常晋应对起此等阵法得心应手。 随手一斩,又一名骷髅鬼军化为灰迹。 连带的,数点怨念诅咒出现在泥洹宫中,迅速被神印吸入,净化成自身气 一个两个……常晋一路奔走,短短一炷香时间,不知道斩杀了多少骷髅阴兵。有神印净化诅咒怨念,他自身灵气丝毫不受影响。 不过神域内那些人仙境界的能人异士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一个个被死寂阴气侵身后,一身血肉迅速被腐蚀一空,随即脱化成骷髅阴兵,同样双眸闪着幽光,加入到阴兵大阵当中。 至于燕赤霞等人,虽然可以抵挡诅咒怨念侵袭,但体表外放的灵力也开始明灭起来。 斩杀异域邪神,有大机缘大功德,但同时也伴随着巨大的风险。福祸相依,莫过于此。 此地乃是邪神领域所在,其中发生的事情自然逃不过他的探查。常晋杀的兴起,头顶青黄光芒闪烁,宛若黑暗中的一盏明灯,灼灼其华,根本不受周围死寂阴气的影响。这样的变故,很快引起了黑袍骷髅的注意。 “可恶,这中土道人身上肯定带有异宝。”稍作观察,黑袍邪神就明白过来。对方一剑挥出,有种难以言及的道韵,玄之又玄,眨眼又有十几名骷髅阴兵损失。 他发现那些阴兵骷髅被斩后,立刻化为灰迹,无法再次召唤。 黑袍邪神心中更加惊异,“不杀掉此人,恐怕这片神域就要被毁掉。要立刻请吾主赐下一道神光,消灭这个异端。” 冥土地府,一处荒凉阴暗地带,无数山峰耸立,看那山峰鬼气森森,阴风阵阵,内部分散着不少幽暗地穴,其中惨嚎连连。 中心一个地穴内部,宽大无比,只见地上堆满累累白骨,上边散发着点点磷光。常人若是处在其中,估计早吓得晕死过去。 这时,一道幽光飞射入地穴内,在其中不断盘旋。 感应到召唤,累累白骨堆中,突然有一具躯骸睁开眼睛,接着身体发出咔嚓咔嚓的响动。 这躯骸一张口,那道幽光便被吸入口中。 随即就见骷髅头骨里两团幽火跳动,开口低语道：“竟然有道人可以躲得过神道愿力,本山君倒要看看是什么异宝。”他开口说话时声音透着一股难以言及的道韵,并没有那种死亡的恐怖和丑陋,相反,有种安详的悲悯。 说完,只见躯骸中一个灰黑色的影子闪出,周身阴气直冒。这影子快速出现在一处芒星法阵上,口中念出深奥难懂的咒语,随即消失不见。 这时,处在邪神领域的黑袍骷髅也感应到此处芒星法阵上的气息波动,急忙跪在地上,大叫到：“神仆韩瑞恭迎吾主降临人世” “哦,”灰影目光闪动,里边净是死寂和黑暗,“让本山君看看,是什么异端道人这么厉害……” 放眼望去,无边沉沦的道韵自眼眶内浮现,将整片神域完全笼罩。 “哼,果然是中土道人,暗下灵符,想要阻隔本山君临世……咦,此人 灰影目光扫过,已经将广义师兄弟先前做的布置看个清楚。只是等他目光投向常晋时,眸中净是惊诧：“韩瑞,就是此异端杀了不少阴兵吧？” “吾主,正是他”那黑袍骷髅急忙回答道。 “好,好,让我看看此等异端到底身怀什么异宝。”灰影说完,手指虚空一划,一个幽光组成的芒星法阵就出现在眼前。 紧接着,嘶鸣的战马声从法阵中传来。只见二十余名跨着战马的阴兵鬼物穿过芒星法阵,来到神域。 这些阴兵身披黑甲,周身死寂气息环绕,双眸燃烧着绿光,手中持有刀剑,同样并非中土样式。 看到眼前灰影,这些阴兵齐齐下马,低呼“拜见吾主” “去,杀掉那个异端,将他的灵魂取出献给本山君”灰影直接下达命令。 得到指令,那些阴兵鬼物立刻翻身上马,手持武器,冲着常晋所在的地方急速奔去。 常晋处在这片邪神领域许久,但灵识并未被消弱,几乎是那些骑马阴兵刚出现的一瞬间,他已经感应到了危险。急忙仗剑而立,凝神细看,随即惊骇不已。 眼前这些骑士阴兵和自己刚才斩杀的完全不同,境界要高出许多,每一个都是鬼仙之境。 这是邪神的杀手锏,专门对付自己的吗？ 第一卷 第二百零二章 坠入冥府空间 不容常晋多想,那些骑士阴兵已经操纵战马冲了过来。但见战马四蹄飞奔,其上阴火灼灼,眨眼就到了跟前。 他并没有退让的打算,脚下一点,长剑已经划着刺目的剑芒冲出,只听到噗的一下,那阴马躲避不及,直接被刺中。 随着青黄气息侵入体中,战马痛苦的嘶啸惨叫起来,随即黑气丝丝散开,倒地化为灰迹。 没了坐骑,阴兵急忙转身想要后退,可惜常晋根本不给他机会,青黄光芒再闪,点点剑气入体,迅速将阴兵体内的死寂气息燃烧,眨眼黑雾散开,同样被伏诛。 杀掉这名阴兵,常晋顿时感觉泥洹宫中出现一团黑雾,正是阴兵携带的怨念诅咒,和先前那骷髅头有所区别的是,黑雾外边有一丝神秘的真文流动,常晋甚至能够感觉到其中隐含有不甘和愤怒的情绪。 这时,神印突然落下,只听得轰的一声,就将这团黑雾镇压。那丝神秘的真文略微反抗,随即被碾个粉碎,化作点点星光,被神印吸收,融入到头顶气运当中。 待神印吸收了黑雾,常晋心中又有些惊讶,单一个骑士阴兵,其内蕴含的功德气运就超过自己刚才斩杀的上百人,实在是大补之物。 既然这样,自己万万不能错过。常晋双脚一踏,整个人闪到四五丈外,冲着近处的第二名骑士阴兵斩去。 “怎么回事儿？这异端体内到底是什么异宝,竟然能够对抗死亡烙印？”发觉自己打入阴兵内的真文迅速崩溃,灰影也忍不住惊叫起来。 等对方杀掉第二名骑士后,他终于有所反应：“怎么可能,这异端体内怎么会有中土神灵的香火念力？” 对方接连斩杀三名骑士阴兵,那些残破的真文终于映射出一丝图像,让灰影探出几丝虚实。 只见中土道人头顶青黄云气冒出,周身外放丝丝杀气让人胆寒……而且身影中隐隐有着一层香火念力护身。 “这是……好熟悉的感觉”灰影先是惊讶,随即大喜,“那东西在他体内 本山君一定要得到此物,有此物,冥土空间定可修补完全。” “可恶,本山君如今神体受损尚未恢复,无法穿行到这方世界。只有将这异端引入冥土地府空间,再作打算……” “其他中土道人……”灰影凝神朝四周看去,顿了顿道：“放他们离开,这处祖庙舍弃吧。” 换做其他时候,定不会让这些亵渎神灵的中土道人活命。只是眼前异宝的重要性远远超过几人,暂时放他们一条生路。 “这……主上？”反倒是黑袍骷髅有些犹豫,当初为在人间开辟这座祖庙,主上耗费无数神光,再历时十余载,方有今天的规模。如果就这么放弃,实在可惜。 “贱仆,连本山君的话你也不听了吗？”灰影大声呵斥道。 “韩瑞不敢”黑袍骷髅急忙跪下。 “谅你也不敢,放心,有了这异宝,我很快就可以将冥土空间修补完毕,到时候征战地狱十殿,我们就能占据整个冥土,操控地府神灵。到那时,吾土神灵皆可通过黄泉血海来到这方世界……”灰影像是解释,又像是自言自语。 千百年来,为了将信仰传入这方世界,无数神灵接踵而至,最后又铩羽而归,现在终于看到一丝机会,怎么能够放弃。 紧跟着只见他双手摁在虚空芒星阵法上,冥土空间地穴中的骷髅也做出同样动作。 顿时芒星法阵之间显现出一条虚幻的血色水流,那水流中血腥味道翻滚,丝丝死寂之气升腾。这时,地穴中的骷髅纷纷站起身子,仿佛有什么力量驱赶着一样,一个个投入到血色水流当中。他们刚刚落入水中,尸骨立刻被血色流水融化,消失不见。 随着这些骨骸的加入,水流中的浓郁阴气越来越强,血色浪花也不断增大,一波波翻滚着,变成了宽阔的河流。 这条大河下连冥土,上接人间,浪花铺天盖地席卷着,隐隐夹杂在凄惨的嚎叫,场面蔚然壮观,仿佛真的冥河降临。 数万只骷髅鬼物惨叫,丝丝黑雾投入其中,下一刻,完全汇入血色大河。再看冥土空间,里边弥漫的邪祟阴气被抽取大半,连带空间开始不稳起来。 燕赤霞等人越杀心中越惊,现在他们已经能感觉到,这处邪神强大的难以想象。再这么下去,恐怕会彻底困在神域当中,身体被死寂阴气侵蚀而亡。 就在不少人心生绝望之际,不知怎地,眼前景物一转,点点星光浮现,眼前再无一个阴兵。 等他们回过神,发现正站在神庙之外。 “怎么回事儿？”众人面面相觑,都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经过阴兵厮杀,如今存活的能人异士已经不多,燕赤霞刚要扭头寻找常晋,忽然听得周围轰隆隆响动,连带地面也开始摇晃。 “不好,要地震了,大家快跑”眼看山上的巨石不断滚下,四周能人异士惊叫起来,纷纷窜身朝谷外奔去。 此刻如果常晋身处海底,定能看到他们先前发现的骷髅堆正丝丝朝外冒着死寂阴气。这样的骷髅堆并非只有他们发现的一处,相反还有好多。 这些骷髅堆整体连接起来,恰好是一个芒星法阵。 地府人世,本就是两重天地相隔。想要将整个神域空间移走,需要消耗巨大的神力。 仅仅一次转移,此处设立的芒星法阵就彻底毁掉,连带琼山岛上的邪神祖庙也开始炸裂,最后轰然倒塌。 常晋处在邪神神域当中,也能感觉到周围在发生某种变故。 这一刻,泥洹宫中的神印突然在常晋头顶外放出一个虚幻投影,其上真文闪烁,灼灼其华,将三丈以内的空间照个通透。远远看去,仿佛一盏明灯。 处在变换当中,常晋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能做的只有手持宝剑,凝神看向四周。 随着时间流逝,他心中愈发不安。周围死寂阴气越来越浓烈,给人感觉好似来到了地府一般。 等周围变幻停止,常晋发现景色再次改变。一座高耸的大山矗立在面前。其上灰蒙蒙一片,不见日月。 口鼻呼吸,净是腥臭腐朽的气息。 至于耳中听得的,则是不断传来的哀嚎。 没等他看个仔细,突然一个巨大的虚影出现在空中。那虚影身穿灰袍,双目喷着幽红的火光,好似挂在天空的两盏灯笼。 “中土道人,你可知此处是什么地方？”虚影那沙哑的声音中包含着丝丝法力。话语落地,便有一股奇特的死亡道韵蔓延出去,迅速渗透入这方天地,使得周围弥漫的黑灰色雾气打着漩涡。 “是你在这里装神弄鬼,你到底是哪里来的邪神？”常晋不答反问。 “呵呵,本山君的来处告诉你也不知,乃是另一方世界。至于这里,则是本山君开辟的冥府,方圆四千八百里。入了此处,断无生还的可能,小子,你可愿意供上灵魂血祭,听凭本山君调遣？若是愿意,待本山君立刻放你离开。 “呵呵,你当我傻”常晋手摁宝剑笑道。 虽然这灵魂血祭他是第一次听说,但从名字也能够猜测一二,应该和道院的滴血心誓类似。 一旦向对方供奉上自己的鲜血,就等于把性命交到他人手中。稍有不从,对方就可以凭借鲜血牵引做法。 到那时,生死都由不得自己。 “放肆,给你机会不知道把握,那就别怪本山君不客气了。”灰影本没指望几句话能够劝服这中土道人,只是抱着一线希望罢了。 如今被对方于净利落拒绝,当即身形一隐,操纵鬼众重新开始攻击起来。 这方冥土是他开辟,如今已有近千年,虽说千年前在地府征战中损失巨大,至今实力仍未恢复,但经过这么长时间修养,他手下足足积累了近五万阴兵 旌旗十万斩阎罗,凑齐十万阴兵,连阎罗都可以斩杀。对付这中土道人,几万阴兵足够。 “来的正好”对于这些鬼众阴兵,常晋倒是来者不拒,全部笑纳。 这些阴兵体内都有异域的诅咒怨念,被神印吸收后都是大功德,正是他所需要的。 “杀”头顶被神印笼罩,常晋再无顾忌,一路奔走,手中长剑闪烁。眨眼就有七八名阴兵鬼众化为灰灰。 下一刻黑雾落入泥洹宫中,迅速被神印吸收净化,丝丝赤气显露出来,融入到自己的气运当中。 常晋在冥土空间与异域邪神搏杀,却惊到了琼山岛上的燕赤霞。 刚才山崩地裂,处于混乱当中,燕赤霞根本不及细看。 等出了山谷,周围混乱渐渐平息,他才发现常晋不再其中。 这让燕赤霞有些疑惑,在他看来,常晋前日刚刚突破,境界比自己还要高出不少。在刚才的神域当中,肯定没有问题。 如今不在此地,应该是别的事情耽搁。 想到这里,他立刻从布搭中拿出一只纸鹤,输入灵气放飞。 谁知道纸鹤跃入半空,在周围盘旋一周,竟然重新飞回,落入燕赤霞掌中 怎么会这样？燕赤霞脸色终于大变。 第一卷 第二百零三章 受困 同一时刻,数千里外的小倩也紧皱眉头,从修炼中睁开眼睛：“奇怪,我为什么会突然心生不安,莫非有大事发生？” 她第一时间想到几日前偷窥自己神庙的那三名道人,伸手一挥,水府中弥漫的水汽立刻开始凝聚,几个呼吸间,一面水镜成型。 小倩透过水镜望去,白条河沿岸十余间庙宇尽显其中。仔细感应庙宇上方的气运。附近丝丝白赤气息汇入其中,一切如常,没有任何意外。自从她融合整个白水河水脉以来,沿河两岸,方圆数百里之内,只要有任何异常,都逃脱不过她的感知。 奇怪……莫非是其他事情。 神灵对于征兆感应最为敏锐,既然心中不安,小倩定然要找到源头。 和自己相关的事情,不是白水河水域,难不成是公子有难？一个念头突然从脑海中冒出。 小倩成为白水河河神以来,一直向常晋供奉香火念力,两者气运早结合在一起。 先前没有朝这处想,自然感应不到,如今心有所想,立刻感觉到自家公子身旁有异常发生,一片模糊,好似不在人世一般。 小倩只当有人颠倒天机,索性又分出一丝香火念力查看。 只见那香火念力飘入空中,悠悠荡荡,很快完全消散,根本找不到公子的痕迹。 这下,小倩有些恐慌起来。双手翻转,顿时数道敕符在手心凝聚成形。 随即她轻叱一声,敕符便在水府消失。 下一刻,十余座白水娘娘庙宇上方赤青气息氤氲,一波波直冲虚空,宛如号令一般,陡然传向四周。 紧接着,就可以看到方圆数百里水脉中弥漫的白色气息,像云层一样迅速凝聚而来。 随即小倩体内的镇河神碑从体内飞出,神道真文闪烁不停,迅速将神庙外边的白气吸入其中。 几乎与此同时,小倩头顶气运瞬息突破淡黄。 在白气抽取之时,河中的水妖生灵纷纷感觉到事情有变,急速朝着水府方向游来。 感觉境界提升,小倩再展秘法水镜。 这次镜中景象终于不同起来,可以影影绰绰看到自家公子所处的地方。此刻只见常晋手持宝剑,身形飞进,正在斩杀鬼物阴兵。 她正要细看,忽地一个阴沉的声音响起：“你是谁,竟敢窥探本山君的冥府”紧接着就见黑雾弥漫,再也看不到自家公子的身影。 小倩不甘心,想要继续施展神道秘法推演。没等有所动作,忽然头顶一声轰鸣雷声,原本晴朗的星空很快被乌云遮罩。 在那乌云当中,无数电光闪烁,忽明忽暗,给人以神秘莫测之感。 “轰”一道天雷落下,所劈打的位置,正是小倩在青山镇的河神庙。 此处庙宇乃是白水娘娘的祖庙,上边凝聚的香火念力粗如天柱。感觉到有危险袭来,立刻幻化成一方三丈高的虚幻神碑,自发与头顶天雷对抗。 “轰”雷声炸响,闪电迅速击中虚幻的镇河神碑。神碑上方附着的气运晃动两下,完全消散。 连带的,处在水府上方的神碑本体也从虚空中跌落,重新钻入小倩的泥洹宫中。 见推演失败,小倩虽然不甘心,也只能叹了口气站起。 这时,水府外传来动静,一个守卫的水兵高声呼道：“娘娘,你没事吧？ “我没事,刚才抽取真水灵力推演世俗之事,因而被人道警示,如今已经了结,大家各自散去吧。”感应到水府外边有不少手下赶来,小倩只得显出身形解释。 见主上确实没事,一众水将才叩拜离开。 等小倩重新返回水府,不由得再叹了口气。公子本身就是有着大气运,这样的人自然受到人道庇护,很难探查到根基。 自己抽取方圆数百里的水脉灵气来催动,也只得到一个模糊的答案。其实能得到这个答案还是因为她时时向公子贡献香火气运,两者之间有一丝牵引,所以才能有所感应。即使如此,最后关头还惹来人道警示。 这个答案不算好也不算坏,至少公子现在性命无大碍。只是她想不明白,公子怎么会陷入一处神域当中。 刚才有人在窥视自己……应该是小倩,她觉察到了自己身上发生变故。 常晋如今已经是真仙初期,六识通灵,刚才有目光投向自己时,他立刻心生感应。 自己深陷在此处,家人还有白素素姐妹应该担心了,要快点冲出此处冥府空间才是。常晋继续挥剑奔走,所到之处,阴神鬼兵尽被伏诛。 等他将眼前军阵上千阴兵杀个于净,才站在原地喘了口气。没曾想身后突然有危险袭来,是两个鬼将手持铁链,想要偷袭将他锁住。 常晋根本没有动身躲闪,反手两剑,剑芒闪动,随即鬼将的惨叫声传来,跟着体内携带的诅咒怨念便出现在泥洹宫中,迅速被神印吸收净化。 “果然是那东西”见冥府空间内的中土道人头顶气运完全没有被死寂阴气侵蚀,灰影不怒反喜,“就算花费再大的代价,也要将它收入自己手中。只是有那东西在,召唤出来的阴兵根本无法消耗中土道人气运,看来本山君要另想他法了。” 心有所感,灰影再次捏动法诀,空间内的阴兵体内死寂气息迅速消失抽出,随即本体显出于枯的骷髅,倒在地上没了动静。 看到眼前变故再生,常晋微微一愣,随即不加理会。四周茫茫,自己的神识根本无法窥探到远处的动静。不知道那异域邪神在打什么主意,能做的只是平复心境,以不变应万变。 冥土空间没有日月星辰,自然无法准确感知时间变化。此刻琼山岛上,天色已经大亮。燕赤霞几人立在那座倒塌的神庙处,细细探查,最后仍然是一无所得。 此地异域邪神完全消失,岛屿上原本聚集的浓郁邪祟阴气正逐渐散开,相信用不了多长时间,便会恢复如初,可是昨夜常晋斩杀邪神时到底发生了什么意外,却根本无人知晓。 此次能够全歼海盗,张道人立了大功。因此俞戚得知张道长失踪后,特意命手下军士组队在岛屿上仔细排查,一木一石也不放过。半日时间,整个岛屿搜遍,也没有发现对方的踪迹。 俞戚率领数千大军出行海,不可能为了一人在此地停留太长时间。大军又在岛上停留一夜后,第二天就要出发。 燕赤霞没有离开的意思,只是一个人停在琼山岛上,想要等好友归来。这次好友遇难,说到底还是自己的原因。要不是他飞鹤相邀,怎会有如此劫难。 对于外边的种种变故,常晋自然无从知晓,见异域邪神没有动作,他索性盘膝而坐,闭目养神,仔细感应泥洹宫内的种种变化。 只几日时间,自己体内的淡黄气息就多了三分,连带神印上真文也增了不少,应该是人道降下功德留下的烙印。 风险越大,收获越多,感应到厮杀异域邪灵带来的好处,常晋心中颇有些欢喜。照这样下去,也许不用太久时间,自己就可以进入真仙二转。 咦……这是？感应到泥洹宫内突然出现一道黑影,常晋脸上不由露出几分惊讶。 只见那黑影虽然周身充满邪祟阴气,但头顶却有一丝白气,粗如香头,立在头顶。这是神道阴兵,怎么可能出现在此处？常晋曾经担任过通衢土地神职,对于此等阴兵再熟悉不过,只是一时有些纳闷,自己这泥洹宫内怎么会出现一个神道阴兵？ 难不成是神印内藏有的吗？常晋放出神识细探,阴兵体内的种种变化皆呈现出来。 丝丝死寂阴气被净化,随后有一丝人道功德融入其中,最后凝聚成形,化作阴兵。 这就是神道阴兵的形成原因……常晋对于泥洹宫中这枚神印更加好奇起来,它竟然可以吸纳这方世界的死寂阴气,而后重新炼化成阴兵,实在太奇妙了 可惜这炼化出来的阴兵过于弱小,只是人仙之境,根本无法放出来对敌。不过长期滋养下去,相信它的境界很快会得到提升。 正思索着,常晋猛然睁开眼睛,摁剑而立,凝神望着远处。 三丈之外,神识已经无法穿透,只能模糊感应。但即使如此,他仍然能够觉察到远方有种奇特的声音在唱响。 最初那声音如同蚊蝇哼叫,即使如此,也扇动冥土空间的阴气微微震动。很快声音开始变大,由远及近,入耳却是完全听不懂的话语。 这应该是异域的言语,常晋略一思索心中明了。 随着声音越来越大,他脸色再变,周围死寂阴气完全运转起来,仿佛与那声音产生了共鸣。 这是异域邪神信徒的吟唱吗？此刻常晋清晰的感应,那声音似乎含有无穷的魔力,带着丝丝看不见的死亡道韵,不断朝他压迫而来。 刚刚炼化出的那个阴兵,此刻也有所感应,躲在泥洹宫中瑟瑟发抖。 “噗”仿佛水泡被刺破,一声轻响,阴兵立刻重化为阴气消失。这一刻,就算是常晋头顶的青黄气运,也开始晃动。 眼前景致,再次发生转变。无数骷髅身影在虚空中浮现,念诵出层层叠叠的咒文,仿佛一张大网,将常晋牢牢困在其中。 第一卷 第二百零四章 外界变化 面对重重压迫和幻象,恍然间,常晋仿佛又回到当初冲击真仙之境的时候。他是心智坚韧之人,自然不受异域吟唱幻象于扰。 只是死寂之气中蕴含的异域神道真文,此时连成一个整体,玄之又玄,根本不像先前那样可以被神印吸收转化,只能靠消耗自身灵气抵挡。 芒星法阵之外,数名黑袍骷髅不断挥动骨棒,将冥府空间的死寂之气不断抽取,在投入其中。 此刻在他们看来,中土道人周围完全被灰黑阴气笼罩,无数咒文若隐若现,不断向下压迫着那道青黄大印虚影。 初始虚幻大印和神道真文斗个旗鼓相当,但是随着冥土死寂阴气远远不断加入,虚幻大印开始摇晃起来,渐渐落了下风。 见状,那灰影主神叹笑道：“果然不出本山君所料,此子体内虽有异宝,却尚未完全炼化。如此以来,只要将他体内灵气消磨于净,就可以将异宝纳入掌中。” 感叹完毕,他又顿了顿开口道：“众神仆听令,加大镇压力度。” “是”那些黑袍骷髅回答着,手中骨棒挥舞更加迅速。 只见虚空中咒文飞速旋转,死寂气息开始凝聚,隐隐组合成一座阴山。阴山一出现,就带着万钧之势,当头砸下,又将那虚幻大印冲散几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常晋能够感觉到,这方空间的压迫越来越重,如今自己的四肢百骸仿佛被投入绞肉机中,翻来覆去蹂躏。 被困在其中,想要挣脱束缚逃走的机会都没有。如今能做的,唯有坚持。 常晋索性盘膝坐下,摁剑与膝,全力应对阴山的压制。 一日两日,很多日过去,又或者只是几个时辰。常晋现在已经没有功夫再思考时间的变化,心神全部沉寂在泥洹宫中,将自身灵气激发,咬牙坚持下去 那灰影主神见状也有些惊愕,换成其他道人,在重重压迫下,估计早已经崩溃掉。没有想到此子陷入这番境地,居然没有丝毫惊慌失措。 不愧是异宝选中的人,果然心智超然,气运绵长。这让他升起一丝笼络之心,当即开口道：“小子,你现在可愿奉本山君为主,如果愿意,本山君可以饶你一条性命,还可赐下百里神域,倒是定能助你成为地神之境。” 话语说出,丝丝真文附着在其上,穿透阴山,传入常晋耳中,大有迷惑之 “呵呵”常晋一声轻笑,丝毫没有受到影响,“我自修道以来,步步劫数,遇难重重,每一步都布满荆棘,若是遇到困难就退缩,早失了道心,怎么可能到达坚持到真仙之境。如今你想炼化我,那就来吧我若不死,必将你斩杀” 说完,“呛”的一下抽出宝剑。 这柄宝剑本事寻常钢铁打造,经过他的灵气滋养,早已经到了通明境界,此刻感受到主人的心思,也散发出刺骨的杀意,嗡鸣作响,像是在向异域邪神宣战。 “好,好”那灰影主神算盘落空,有些羞恼道,“我看你能坚持到几时” 转眼又半月过去,此刻通往南越州松田县的道路上,两个书生打扮的男子坐在路边一块大石上。领头那男子荣光照人,举手投足间都有种说不出的气度 只是此刻他却面带忧色,目光漂移。 “姐姐不用担心,姐夫吉人自有天相,肯定没事的。应该是姐夫发出的飞鹤遇到什么意外,所以才接受不到……” “阿碧何必骗我,当日我和允升有过商议,每隔两日便用飞鹤传讯,如今已经半个月了,却音信全无。我用龟壳推算,虽莫可名状,却有一丝凶兆透出。怕是剿灭异域邪神遇到了麻烦。” 这二人正是白素素姐妹,当日她们和常晋分开时,就商议用飞鹤传讯报平安。正因为如此,白素素才知道俞戚派大军剿灭海盗邪神一事,如今寻信而来 两人休息了一炷香时间,白素素又站起身道：“走吧,我们去松田县城询问,看看船队回来了没有？” 此刻海盗剿灭,城门口守护的军士松懈了许多,见二人书生大半,根本没有上前阻拦。 等她们进入城中,找了一处茶馆歇息,很快得到想要的信息。俞戚率领的大军与十日前已经凯旋归来,如今就驻扎在城外军营当中。这次剿灭海盗,由于有邪神妖人作乱,俞戚征召的能人异士损失极大,去时近百人,只有十几人归来。 证实了心中所想,白素素脸色一片煞白。 阿碧见状,疾声安慰道：“姐姐,姐夫一定没事的,这些人是胡言乱语,我们现在就去找当日在场的修道者,他们肯定知道详细的情况。” “对,我们去找燕赤霞,” 两人出了县城,直奔军营而来。虽感觉军营上方杀气冲天,她们还是义无返顾的走了过去。 “你们要找燕道长？”见两个书生要找燕赤霞,守门的军士脸上露出一丝怪异。此人当日也曾跟随大军出海剿灭海盗,自然清楚十几日前发生的事情。 “你们是什么人,找燕道长何事？” “我们和燕道长是旧友”阿碧目光闪烁,一丝迷惑妖气便注入那军士眼中。军营重地,她们施展道法有很大限制,但简单的迷惑术还是可以。 “燕道长他没有回来,还在琼山岛上……”那军士双目迷离,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全盘托出。 得到想要的答案,白素素姐妹快速离开。此地杀气充盈,根本不能久留。 却说那军士过了良久神识才恢复清醒,挠了挠头,根本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刚才自己好像睡着了一样。 “姐姐,燕赤霞既然守在岛上没有归来,说明姐夫应该无事……”走出十几丈远,阿碧出声安慰道。 “找船,我们立刻出海,去琼山岛。”白素素坚定道。 阿碧不知道该如何劝阻姐姐,无奈的点了点头。 “小子,我再问你,可愿你现在可愿奉本山君为主？”此刻冥府空间中,灰影主神愈发的不耐烦起来。 如今他将这中土道人困在冥府中已有十几日光景。早在几天前对方已经看上去灵气不支,但出乎意料,此人却始终没有开口求饶,一直咬牙坚持。 “妄想”听到询问,常晋只回答两字。在头顶阴山的压迫下,他头顶的气运已经开始溃散。但始终有一股孤直冲天,不曾有丝毫动摇。这就是常晋的意志所在,意志不灭,气运不坠。 在泥洹宫中,此刻神印上的真文经过这么多日的吸收转化,如今变得更加圆润,以一种玄奥轨迹运转着,孕化出一丝丝赤气,好似条条小溪汇入常晋头顶气运当中。 这股气流虽然很弱小,但却让常晋体内近乎于涸的灵气有了些许补充。 见状,他心中生出几分喜意。被困这么多天,神印从最初和异域神道真文对抗,到现在终于有了融合转化的迹象。 连带神印上附着的真文也多了几个,观其颜色,不是本土所有,应该是从异域神道中得来的。 这番转化吸收的结果,常晋不知道是好是坏,不过对于目前的困境而言,的确是好事儿。 冥府无岁月,大燕王朝的日子却悄然滑过。 万山府院试即将开始,可是人们找不到常晋在什么地方。和常晋有关的人或担忧,或窃喜……留下了种种猜测。 在琼山岛见到燕赤霞,了解事情的整个过程后。白素素姐妹离开了琼山岛,直奔万山府通衢县,打算从那里寻找线索。 白素素姐妹还记得当日常晋讲起自己修炼的种种时,曾提到白水河河神一事。 两人来到青山镇河神庙前,依例供上一株请神香,很快看到一个少女的虚影在神坛上出现,“小倩见过两位,不知两位点燃请神香,有什么事情？” 在融合白水河水域之后,小倩神道感应愈发清晰。白素素姐妹虽未开口,她心中已有感觉,对方所求之事和自己有关联。 “你们……查找公子的下落？”得知对方来意,小倩微微有些惊愕,随即又询问两人的身份。 听到那青衣女子称自家公子为姐夫,她心头划过一丝苦涩。 随即又开口道：“我于月前也感应到公子有难,动用秘法查询,可惜人道难测,结果并不清晰,只知道公子被困在地府一处神域当中……如今听两位姐姐讲公子随大军剿灭异域邪神,应该就没错了。” “允升真的没事儿？”白素素有些激动的问,“那可能感应到允升在地府何处？” “以我的感应来看,公子目前应该没事,”小倩回答一句跟着摇摇头道,“地府阴司地广万里,其中有十殿阎王,更有无数鬼王,所开辟的参与空间不计其数,再加上数百年前地府突发暴乱,如今阴阳界被封,即使寻常土地也难以进入其中。想要查明公子如今身处何处,根本不可能。” 听她一说,白素素默不作声。 “听姐夫说他有个妹妹在县城居住,河神娘娘可知具体地址？”那边阿碧又开口问道。 得知小小的详细地址,两人辞别河神庙,朝着通衢县方向奔去。 第一卷 第二百零五章 天下群龙起 大燕王朝崇宁五年,青华、颍、徐数州发生了严重的于旱和虫灾,禾苗枯焦,饿殍遍野。 十月,有大流星从北来,磨拂竹木,皆有声,至津州京都城外下坠地,众皆以为不详。 十一月,大燕天子突发暴病,弥留之际立年仅8岁的弗陵为太子,拜霍敬唐为大司马大将军,领尚书事决断朝政,改年号政和。 霍敬唐母亲王氏。初孕五月,夜梦抱子升天,才不至而止。敬唐生而有黑气如盖,下覆其身。背有黑子,宛转若龙盘之形,面色紫光,人望而敬畏之。 时有修道者从霍家外路过,口中惊呼：“此家必出贵人。” 霍敬唐少时父亲早亡,与母亲相依为命,以卖草席为生。年少时喜欢赌博,常把自己的卖草席所得输个精光,因此很遭人鄙视。 后来母亲去世,霍敬唐因生活所迫,不得不投军谋生。由于作战勇敢,很快被升为偏将。 元嘉二年,北地生乱,大将军李思远奉命北上平乱,与叛军相持于河阴山,激战中李思远马甲突然断裂,很快被叛军围住。 临危之时,霍敬唐将自己的马换给了大将军,自己则骑上李思远的战马,掩护对方后撤。事后,大将军非常感激他舍命相救,特将霍敬唐调入自己手下任职,担任押衙,做了亲信。 从此以后,霍敬唐开始发迹,后因征战有功,累年提拔,掌握兵权,如今更是官至大司马大将军。 弗陵太子登基不到两月,洪大功余部袁汝才再次起兵作乱,十余日攻破青华州州府大梁城。 破城后袁汝才开仓放粮,赈济饥民。远近饥民荷锄而往,应之者如流水,日夜不绝,一呼百万,而其势燎原不可扑。 紧接着颍州高左挂、徐州张存孟、汉南王大梁,均州李迎祥等纷起响应,一时间,大燕王朝风起云涌,乱象纷纷。 天下士子百姓,无不惊动。 “这一世争龙,终于开始,我们玉清道弟子也该下山辅佐真龙,取新朝三百年气运为己用……”均州十万大山深处,玉清道道宫后山仙葫禁地内。掌门坤元道人叹了口气,冲着旁边道人道：“诸位师兄弟,我们也开始吧……” 连带坤元,周围的道人共有十四名。 “嗯”在近处的坤山道人点点头：“此次是众弟子下山前最后一卜,事关我玉清道三百年气运,还望诸位师弟不要吝啬灵力” “必当全力”剩余道人纷纷颔首应答。 随后玉清道坤字辈道人按照师门阵法排列站定,将造化池围在中间。 造化池内有一小岛,岛中心栽种着一株五尺多高的碧青葫芦藤,其上晶莹翠绿,灵气充盈,乃是玉清道始祖青云子亲手栽下,已有千年。 仙葫经过玉清道门人千年滋养,已经和玉清道师门气运连在一起,最是通灵。数次玉清道有变故,仙葫均显出异象示警。 如今玉清道弟子入世争龙,坤元掌门心中犹豫不决,所以才率众以仙葫为引,演化吉凶。 一众道人大多为真仙三转,距离地仙只有一步之遥,一身真元灵力通天彻地。 此刻他们迅速做着手诀,将体内灵力丝丝注入造化池中。 一时间,池中清水翻腾,气象万千。整个山洞无风而动,发出巨大的声响,声音悠长深远,宛如无数大钟撞响。 随即池水生波,池心小岛上那株仙葫开始弥漫着白色雾气,丝丝缕缕,滚滚滔滔,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 数转之后,白气变成赤色,已经高大两丈有余,宛如一个巨大的华盖,照在仙葫上方。 众道人根本无心看仙葫上方的异样,只是手掌下摁,继续将灵力注入。 云气翻腾,瞬间,又有一股深青色诞生。不过此次赤气却只转化了一半。 片刻,再有金黄二气凝聚,自成五色,显化出三丈多高。 “掌门,就在此时”坤山道人忽然一声低呼。 “明白”坤元掌门点点头,迅速将袖中一缕头发投入那云气当中。 轰……大钟再响,刹那间一股紫色气流冲天而起,化作天柱,其上祥光普照,直冲云霄。 跃空之时,紫气当中一条蛟龙不断盘旋,龙首长有龙角,其下有两只前爪。口中嘶叫着,在紫气中不断盘旋。 见状,众道人脸上都露出几分喜意,继续将自己体内灵力抽取,希望能够显出更多异象。 可惜那蛟龙再没有太大的变化,两只后爪始终未曾显出。 “天意难测,只能有此气象了,我们体内灵力已经不足,不可再推演下去,还是趁此机会看看十四州各地龙气变化吧？”坤元掌门此刻额头上渗出汗水,用沙哑的声音问道。 闻言,剩余道人微微迟疑,随即都点了点头同意。 “诸位师兄弟,变换法阵”坤山道人立刻挪动脚步。 只见在阵法变动下,造化池上方云气再变,平铺宛如一面水镜。其中白赤气息相交,显现出无数画面。 高山巍峨,碧水滔滔,大燕王朝十四州之地尽显其中。随看的不清晰,却隐隐显出无数人影：农夫手扶犁头,扬鞭赶牛;渔夫划船,张网捕鱼;商贾旅行,马车辚辚;士子捧卷,高谈阔论……眼前一切,恍如太平盛世。 忽地眼前景物一变,十四州之地多了几分灰黑气息,那灰黑气息刚刚产生,便如跗骨之蛆,不断吞噬着赤白气运,迅速在各州蔓延。眨眼之间,已经将大燕王朝全景笼罩。 就在这时,忽地青华州有一股赤色气柱冲破灰黑之气,直达云霄。 紧接着南越州青气弥漫,凝聚成鼎状,快速将那灰黑之气驱逐。 再有紫气兴起于大燕王朝枢纽京都,状若猛虎,又似蛟龙。刚刚出现,就吟鸣声声,对着周围撕咬。 更有颍州之地,大团云气盘旋而生,在其上凝聚成伞盖状…… 反观均州,一个大星飘摇,荧荧惑惑,不甚清楚。 总之天下十四州,各有异象产生,只是细看起来,却有些混淆和杂乱。 这就是天机遮掩之处,他们虽然动用秘法,也只能看个模糊。没等看到各州蛟龙继续演化功法,就听“轰”的一声,湖心小岛炸裂。 众道人皆惊,急忙松开手来。 只见飘荡在上空的云气迅速消散,那造化池中清水足足减少了三成多。 略作休息,一道人面带惋惜道：“可惜了,功亏一篑。人道难测,果然不容窥觊,集合我们十四人之力,也刚看了个大概,造化池就遭受重创。” “始祖早有言、世争龙大不易,非生既死,其间危险重重。今日之事,可见一斑,诸位先前都看到了造化池仙葫真种的推演变化,可有什么想法说来听听？” 坤元道人并未率先说出自己观想,而是扭头问他人。 “师兄,据我先前所观,我均州潜龙仍无任何痕迹可循,那大星荧荧惑惑,几欲坠落。看来我们先前推算不错,此次新朝争龙,我们均州龙气尽失,怕是没有任何机会了。”一个道人率先开口。 他的话音刚落地,立刻有同伴反驳：“也不能这么说,龙气演化,有早有晚,有弱有强,早有早的好,晚有晚的妙。并不能以早晚强弱定输赢。” “坤阳师兄所言极是”又有道人表示赞同,“我们刚刚推演,只是龙气初始演化,并不能看成最终结果。比如那青华州赤气最先崛起,只因此地有流寇叛乱,引得龙气早动而已。刚才我观此股龙气已经衰退迹象,很可能并非真龙,而是为王者先驱罢了。” “非也,真龙也有浅水时,龙气一时受困,安能说明要衰败？我主观津州,其气运似龙若虎,应该是以虎吞龙之象,看来霍敬唐早有反义,打算废除幼帝,自立为王了,有罗浮宫支持,成功几率很大。” “霍敬唐如今官拜大司马大将军,个人气运早和大燕王朝连在一起,若想谋反,根本是自断根基,这样的人物不足为虑。”坤阳道人再次反驳。 “何来自断根基,当初大齐皇帝禅让给王广。王广定国号为周,照样坐了三十八载天下。”支持霍敬唐的道人坚持己见。 见门下师兄弟各抒己见,掌门坤元道人有些头疼起来。先前操纵法阵,他特意让十四人同时出手,为的就是每人各负责一州气运,这样能够查个周详,没有遗漏。 谁知如今却造成众人意见相左,无所适从。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坤山出口道“各位师弟都言之有理,争龙一事变幻莫测,龙气只是其一,更需要演化。原则上天下十四州潜龙都有机会,我们在这里争论没有任何意义。 如今最重要的还是下力辅佐潜龙。若是辅佐得当,潜龙勃发,即使龙气再薄弱,也能够大兴。我们玉清道经过渎水水君作乱,势力比其他道宫弱上不少,更兼始终无法找到均州龙气所在,在这上边,更输其余道院几步。半年前平成道发来讯息,要与我等联手辅佐真龙。不知诸位刚才看过演化,觉得如何？是否应该答应？” 第一卷 第二百零六章 有大气运之人 听他一说,剩余道人心中俱惊,才发觉刚才受各州龙气牵引,一时迷惑了心智,有些本末倒置了。 龙气秉天地而生,本身就有大气运,他们刚才动用秘法窥觊,早在不知不觉中受其影响,所以才会出口争辩。 坤山道人说的很有道理,如今其他道院都已经确定辅佐对象,唯独玉清道没有,所以他们的选择不多,只能和别家道院联合,分享新朝气运。 早在半年前,平成道就派道人过来联络,言及两家辅佐真龙一事。当时众人虽然口中答应,但并未下定决心。 今日引动造化池卜卦,就是想最后确认。 “先前坤元掌门将那潜龙一丝头发投入造化池推演,确有紫气冲天,其中蛟龙伴生,只是龙首前爪虽具,后足却无,并未完型,实在让人惋惜。若是手足皆有,方为上佳。不过人无完人,龙气也当如此。从此处看,倒没有什么不妥……” “话虽如此,三秦州偏离中原之地,土地贫瘠,人口不及中原,论富足更比不上南越、颍二州。入世争龙,先天不足呀。”又有人叹息道。 “先天不足,后天补之。南越、颍州虽然富足,但也有不足之处,自古东南龙气多富足安逸,进取之心薄弱,往往偏安一隅。自东南起兵席卷天下者,十之有一。”坤阳回答道。 “师兄,你曾亲自去三秦州查看潜龙,其人到底如何？”见众人意见再次相左,坤元掌门扭头问道。 平成道联络之后,为保险起见,师门特意派坤山道人前去查看。 “观刘景面向容光照人,英姿出尘,隐有紫气伴生,确实是有大气运之人。”坤山点点头,开口道。 “其运出自何处？天授还是祖上积德？”坤元又问。同为潜龙之气,但也分为多种,或得人道认可,天降大运,此等龙气,最是高贵。 其次为祖上积德,比如本朝开国皇帝燕太祖,此人祖上有德,死后因为机缘巧合,埋入潜龙之穴,又经三代,龙气始发,燕太祖提剑兴兵,历时十载,方定天下。 此等龙气,命格次之。 另有逆天改命,人授等等,类似龙气,大多为杂龙,伪龙难以成事。 “应为祖上积德所致,刘家祖上刘宏为广安府知府,为官清正廉明,治下百姓多有称赞,后积劳成疾,卒于任上。而后家人便将其葬于广安府内,不知是高人指点还是机缘巧合,此地隐藏有一丝龙气,经过近百年演化,终成潜龙,应在刘景身上。” “原来如此” 众人闻言点头,虽不是天授,但祖上积德也不错,至少来往根基清楚。 “此次派门下弟子下山,为潜龙开道铺路,众位师兄弟还有什么疑问？”这时,坤元道人又开口问道。 见一众师兄弟纷纷摇头,他才下了定论：“既如此,近日就安排门下弟子入世,按之前的布局,安顿下来,一旦潜龙勃发,即可响应。” 玉清道在均州四府经营数百年,或降妖除魔,或蓄积香火念力,或栖息在官员身边辅助……暗地里不知道笼络了多少人脉,这一次为了道门百年汽运,自然要全力以赴。 万幸现在常晋已经是真仙之境,不饮不食,单凭自身灵力也可以存活下去 初始被困在这座看不见的牢笼里,常晋心底也有一丝彷徨和不安,不过随着时间推移,他的整个心渐渐沉寂下来,意志愈发坚韧。 而且随着神印对空间内的死寂之气吸收转化,灵气开始缓慢恢复起来。最初只有几丝,从两月前开始明显加大,不断洗练着常晋的身体。 到如今,泥洹宫内那枚神印已经截然不同,上边真文多了一倍不止,连带他一举突破真仙二转,整个人也变得愈发玄妙起来。 至于冥府空间的异域邪神,则从半月前就开始急躁不安。为了炼化此人,他投入的本钱越来越大,以至于最后想要罢手,发现已经不可能了。 这地府虽然充满邪祟阴气,但对于他来说到底是异域,受人道法则排斥,能够吸收的阴气有限。现在手下神仆连同自己,都有些精疲力尽,如今只是勉力维持冥府空间,根本无法再汇聚出多余的阴兵鬼众与常晋对战。 他惊骇的发现,在这样下去,恐怕不等这中土道人被炼化,自己的冥府空间就要崩溃。 对于周围环境的变化,常晋也心有所感。他发现阴山对自己的压迫束缚已经减弱了两份,最初以为是境界提升的原因,很快发现并非如此,周围的死寂阴气的确在减少。原本漆黑如墨的空间,已经变得灰蒙蒙起来。 正想着,那异域邪神又开口了：“小子,只要你交出体内异宝,我立刻放你离开如何？” “呵呵,不好”常晋再次拒绝。 感受到这片冥土空间对神印大有好处后,他如今并不急着离开。如今那真文不断凝聚,已经凝结出数点道性,冥冥中常晋也感觉神识变得更加通透起来,似乎有了许多感悟。 他修道时日颇短,再加上诸事缠身,很少有这样静心思考的机会。对于道经秘法、儒家经典乃至神道种种,常晋都有思索。 每有所得,神印上方都会多一个真文。 “小子,既然你不肯,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见如此下去,自己的冥土空间迟早会崩溃,那异域邪神再也忍不住,准备全力一搏。 口中急速念动咒语,栖身的骷髅立刻走上前来。张着大口。灰影纵身一跳,融入骷髅当中。 下一刻,那骷髅尸身继续张嘴猛吸,无数死寂阴气吞入体内。紧接着就见原本于枯的骷髅开始变得饱满起来,很快长出了血肉、筋骨,连带铠甲也凝聚成型,后背带有两个黑色的翅膀,其上阴火熊熊燃烧,整个人看上去宛如魔神降临。 在他身后,还站着上千名骷髅阴兵,此刻也如异域邪神般,不断吞噬着死寂阴气。 看到对方的样子,常晋没有丝毫害怕,只是淡淡道：“终于肯现身了？”能看得出,这异域邪神把最后一点本钱都拿出来了。冥府空间内的死寂阴气被抽掉大半,如今只是勉强维持,相信距离神域崩溃只是时间问题。 “杀,给本山君杀了这中土道人”最前方那异域邪神大手一挥,身后阴兵手持兵器蜂拥而上。 其后他扇动翅膀飞入半空,口中继续念出法咒,为下边阴兵加持。 常晋最不惧这种人海战术,不管对方是鬼仙还是人仙之境。举手投足间,宝剑已经划出两三丈的剑芒,横扫而过,将十几个鬼众的脑袋斩落。 随着诅咒怨念被净化,这些鬼众只为神印增添了一道真文而已。 在他挥剑斩杀之时,后续的鬼众已经绕行,快速将常晋困在其中。 “神火临世,焚尽万物”见中土道人入阵,那异域邪神急声唤道。刹那间,周围的阴兵齐齐炸开,化为千万烈火,熊熊燃烧起来。 “这异域邪神,还有如此手段,”常晋见此,脸色一沉,不由想起地球上的一句话,“熊熊圣火,焚烧残躯” 这些鬼火燃烧起来,重新组成法阵,将他困在其中。这鬼火并非发出炙烤身体,而是侵蚀体内灵气。燃烧时化为虚无,悄无声息潜入四肢百骸。 感受到鬼火有异,不等大火完全烧起,常晋急忙将神印从泥洹宫内唤出,照在头顶,再取出白素素赠与的六角宝篮。 接着头顶神印,脚踩花篮,手持飞剑,纵身而起,直朝那异域邪神奔去。 “又一件异宝,怎么可能？”那异域邪神见状,顿时大叫着遁向远处。 “想逃,哪有那么容易？”常晋只是一剑,直接划破虚空,将周围的死寂阴气全部斩断。 处在十几丈外,那异域邪神已经感觉到逼人的剑意袭来,根本不敢硬抗,只是急速闪退到远方。 接着快速抽取周围的死寂阴气,凝聚成一面厚实的盾牌。 常晋冷冷一笑,举剑再刺,剑芒飞出,瞬间产生数十种变化,玄之又玄。使得异域邪神顿时有种凶险异常的感觉。 一剑,两剑……两人转瞬间已经斗了上百次。 常晋刺出的剑气在对方身上留下十几道剑痕,随着灵气侵入,发出嘶嘶的响动。 “啊……”那异域邪神口中痛苦的咆哮着,最后急声叫道：“中土道人,放过我,我愿奉你为主人。我在本土还有三万信徒,可以为你供奉香火念力。 “异域死寂阴气,我不稀罕。”常晋根本不理会对方的求饶,剑芒再闪,直接在虚空中刺出一道漩涡,轰然炸开。 那异域邪神的躯体直接被炸飞出去,滚跌在地上。 “这是冥府空间,你杀不了我”那异域邪神落地后急速画了一个芒星法阵,周围死寂阴气立刻补充上来,重新护住他的身体。 “试试看”剑芒又落,直接把法阵刺破,斩在对方的脖颈处。 只听“叮”一声,金铁交鸣,脖子处黑雾再次冒了出来。 “看你能承受几次”常晋一个呼吸,体内灵气疯狂涌动。没等对方有所反应,第二次斩向异域邪神脖颈。 “噗”这次那黑雾终于承受不住,头颅滚跌而出,再落地时,重新化为骷髅。 那骷髅上黑雾钻出,组合成一个灰影,不住的哀求：“饶命,中土道人,你不能杀我,如果杀了我,必遭万世诅咒天谴” 第一卷 第二百零七章 穿行地府 常晋根本没有回答,宝剑飞出。 顿时一声惨嘶,黑雾彻底散去。 轰……周围阴雷炸响,狂风大起,远处山峰迅速化为黑烟,融入到周围黑暗当中。 常晋眼前景色再变,目光所及之处,蒙蒙灰雾,阵阵腐朽气息。这片天地荒芜寂寥,没有一丝生机。 远远地,似乎有哀嚎声从远处传来。 踩在这片土地上,常晋却有中亲切的感觉。 此地,正是地府 先前那异域邪神不过是在地府中另开一处空间,化邪祟阴气为死寂之气,如今空间破碎,他的身形自然出现在地府当中。 想起异域邪神,常晋神识内观,只见泥洹宫内,一个长着翅膀的骷髅出现在其中,此刻仍带着一丝神识大叫着：“中土道人,快放过我,否则我让你万世遭受诅咒天谴” “哼”常晋神识微动,那神印已经落下,直接将骷髅砸成碎片。 这异域邪神只一声惨叫,便被神印吸入其中,丝丝转化,最后完全消融掉,化作数道真文附着在神印表面。 咦……却说那最后几道真文归位,突的神印上方不少真文飞入虚空,丝丝发着金光,最后凝聚成一道金色符牌。 这是？？常晋略微感应,随即明白过来。原来是异域的神道敕符,如今那异域邪神神识泯灭,这敕符自然没了主人,就显出形来。 不对,应该不是那么简单。常晋很快又否决了这个判断,这敕符并非异域邪神所拥有的那枚,而是神印炼化了诅咒怨念后,重新组合真文而成,两者有很大区别。 敕符由真文凝聚而成？他脑海中突然又冒出一个想法。忽然被自己这个想法惊到了。 当初斩杀青山镇河神,通衢土地等神灵,他们都有神道敕符。所谓的敕符乃是一方山川水脉凝结而成,算是神灵的凭证。没有敕符的神灵,在占据神位后,只要积攒足够的香火念力,在机缘巧合下也可以凝聚出敕符。 那么敕符如何凝聚,常晋对此一直心存疑问。如今看到神印真文凝结出一道敕符,心中宛如闪电划过,顿时明了。 所谓神道敕符,说白了就是某种天地法则,其中规定了神灵的权利和义务,只要领悟了这个规则,就可以凝结敕符。 所谓的神域,同样也是天地法则的体现。 眼前神印上附着的真文,就是神印从中吸收演化的天地法则。 常晋有种一朝悟道的感觉,为了验证心中所想,他根本没有再看周围鬼蜮,而是盘膝坐下,神识内观,仔细感悟神印中的真文规则。 果然如此,其中几个真文内含浩然之气,是自己从读书治典中所得。还有数枚真文内部杀意盎然,正是自己练剑时所悟。 更多真文是关于邪祟阴气的运用,应该是长期和鬼物阴兵作战的缘故。还有山水真文…… 地府幽暗,不知日月星辰。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常晋的心神完全沉寂在泥洹宫中,仔细体会到一枚枚真文内部的天地规则。 在这种玄之又玄的感觉中,常晋头顶的气运由原本淡黄悄无声息转化为金色,初始那金色只有半分,开始缓慢增长。 不知又过了多久,神印在泥洹宫内突然一声嗡鸣,真文飞舞,自己头顶的气运急速转化为金色。 三成、五成、七成…一直到七成,那滚滚的金色之气才停息下来。 等他再睁开眼睛,目光已经变得深邃,整个人显得虚无缥缈,深不可测。 一朝悟道,竟然跨入地仙之境 这么轻松突破,连常晋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他曾听皇甫员外和白素素讲起,真仙和地仙之间有一道难以逾越的天谴。近百年来,因为天地灵力匮乏,成为地仙的修道者只掌可数。 现在看来不是天地灵力匮乏,而是他们并没有真正领悟这方世界的天地规则。这才是神印最大的价值,它可以将常晋修炼中对这方世界的感悟、所得提取凝练,而后化为真文,再供常晋使用。 拿后世地球中的一物举例子,这神印就好像一个高明的拼图作弊器。 常晋修炼时所感所悟所得非常凌乱,但神印可以将这些凌乱的感悟一点点拼接起来,最终组成一个整体。泥洹宫中这枚神道敕符,就是这么得来的。 他心神再动,神印表面真文再闪,果然很快有一枚敕符凝聚而成,不过这次只是赤敕。说明常晋对这方世界的地府阴司了解的不多,所以只能凝结出赤敕。 饶是如此,常晋心中再次被惊倒。 有神印真文在,是不是意味着自己可以凝结出无数赤敕,大肆封神。 这想法很美好,不过他很快发现不现实。凝聚敕符,还需要消耗自身气运。想想也能够理解,上位神赐对下位神敕符,本身就是分封,消耗气运再正常不过了。 体会过神印种种,常晋才想起离开地府一事。自己不知道消失了多长时间,亲人和朋友肯定该着急了。 四周蒙蒙黑雾,不辨东西南北。常晋索性循着远处那哀嚎声而去。 他脚下飞快,片刻就走出上百里地,可惜仍然没有遇到一个鬼魂存在,看来此处应该是鬼蜮的偏远地带,寻常根本没有鬼物前来,难怪那异域邪神在此地开辟冥府数百年无人知晓。 再朝前走出四五十里,终于看到前方四五十丈外,一头黑色猛兽大叫着朝他狂奔而来。 听声音,先前那哀嚎就是它发出的。 地府也有猛兽,等这东西再靠近十几丈,常晋终于看清楚它的面向,体型高大,青面獠牙,长有三眼,原来是邪祟阴气凝聚而成。 地府中除了鬼魂没有别的东西,看来这鬼兽应该是吞噬魂魄为生。 这鬼兽境界只有人仙三转的样子,常晋自然看不在眼下。等对方奔到跟前张开大口,他只是一剑了结。 虽然是一只鬼兽,却也让常晋知道自己行进的方向正确。 他提剑继续奔走,途中不时有鬼兽出没。这些弱小的鬼兽根本不能对常晋造成任何威胁,均被一剑解决。 他走走停停,大约走了上千里地,终于看到前方有鬼魂出没。 不过这些鬼魂比鬼兽聪明许多,常晋身上散发的光芒让他们本能感觉到恐惧,是以只是躲在远处看着,根本不敢靠近。 到这里,周围的邪祟阴气已经减弱了不少,远处朦朦胧胧,微微浮现出几丝蛋白。 见此情景,常晋欣喜起来。他担任过通衢土地,对于这种状况不陌生。此地的邪祟阴气定时被清理掉了,才有如此气象。 果然,又朝前走出几十里地,就看到一队阴兵骑着高头大马急速朝自己奔来。 等到了跟前,领头那名鬼将大声叫道：“你是哪里的修道者,为什么要到吴灵伯的封地来做什么？” 常晋也不是嗜杀之人,听对方客气问话,他也拱了拱手道：“我乃阳世一散修,因斩杀邪神,误入地府,请问此地是何处？” “哦,原来是斩杀邪神的道人,此地乃是吴灵伯的封地,此处往北数千里地全归楚江王殿下管辖。”那鬼将解释道。 “哦,可是十殿阎王之一的司掌活大地狱楚江王？”常晋又问。 “正是”那鬼将点了点头,跟着又道,“不知道人可与从此处阴阳界返回人世。若有此意,恐怕还要去请我家主公开具令符,方可通过阴阳界。” 见这阴兵如此热情,常晋颇有些意外,还是点了点头：“正有此意” “道长请跟我来”说完,这队阴兵领着常晋回奔。 没走多长时间,便见路边有一腥臭的沟渠,无数带着铁链的鬼物站在之中清理污秽之物。 在这些鬼物身旁,站有阴兵监守,发现那一名鬼物动作稍慢,立刻挥动皮鞭抽打,直将对方打得滚地惨叫求饶。 看同伴被打,旁边的鬼物目光呆滞,恍若未见。 “道长可是对此景好奇？”见常晋目光不时投向沟渠,那阴兵笑着解释道,“这些人都是生前犯了伤人肢体、奸盗杀生之类的大罪,如今入了地府,自然要受日日夜夜折磨之苦,直到罪尽之时,方可解脱。” “原来如此,受教了”其实土地宗卷中有类似记载,不过这样的真实场景,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前进途中,常晋又问起地府种种,那鬼将大多开口回答,涉及到地府秘辛时,他只是笑而不语。 从两人的交谈中,常晋也知道了这鬼将的来历。他名叫董青山,原本是南越州人士,自有好勇斗狠,一次与人打斗时被对方围殴致死,来到地府后背征兆为阴兵,其后百年,逐步积累到鬼将级别。 有董青山陪着聊天,常晋一路倒不觉得苦闷。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这地府之中同样有驿站存在。 来到驿站前董青山翻身下马道：“道长可再次暂歇,我回城禀报主公。” 安顿好常晋,他又领着阴兵急匆匆离去。 常晋进入驿站歇息,有些好奇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这里的一砖一木,看起来和阳世没什么了两样。唯一的其别就是,全部由阴气显化而成。 大概等了一个多时辰,远处忽然有哒哒的马蹄声传来。 片刻,一辆四驾马车就出现在驿站外边。 那马匹上阴气缭绕,显然也是显化之物。马车通体漆黑,车轮有鬼火闪烁。前后左右还站着数名阴兵。 最前方还有两名鬼将骑着高头大马,董青山居后,一中年文士打扮的鬼神居前。 在驿站外站定后,那鬼神翻身下马,对着常晋行礼道：“这位就是从人世来的常道长？吴灵伯座下迎客史赵显见过常道长。” 见对方文质彬彬的样子,常晋赶忙回礼。 等双方礼毕,赵显又开口道：“我家主公乃是好客之人,听闻手下报告有人间修士误入鬼蜮,特在城中设下酒席款待,希望常道长能够在此地小住几日,让我家主公尽一尽地主之谊。”说完,他伸手做了个请字。 常晋也没有抗拒,迈步进入马车当中。 这辆马车同样和世俗没有什么区别,不过内部装饰很奢侈,做起来很舒服 等他坐稳,马车立刻滚滚朝前方奔去。速度极快,几近飞驰。 大概花费了一炷香时间,前方一座城池就出现在眼前。 那城池高约七八丈,其上箭楼瞭望塔具备,和人间防护要塞同样没有区别 到这种地步,常晋已经看出来,其实地府种种和人间并没有太大的区别。等进入城中,可以看到不少男女在街道上走动。 只是和真正的街道相比,这里少了一份喧嚣。见着马车,街道上的“行人”,纷纷避让。 马车沿着道路直奔,最后在一处府邸门前停下来。 先前接引的文士赵显早已经来到马车前,开口叫道：“常道长,此处便是我家主公的府邸,请下马……” 常晋钻出马车,凝神细看。这吴灵侯府邸果然不同凡响,整片宫殿占地足有数里之遥,其内阴气稀少,宫殿上空飘荡着一丝中正平和的气息,让人在靠近时,不由觉得身心舒泰。 府邸内青砖铺地,白玉为栏,院内假山清泉,五不具备。 等常晋跟随赵显进入宫殿,便看到一位中年男子端坐在宝座上。对方头戴明珠玉冠,额下三髯,身穿官袍,极具风度。 “你就是从人世来的道人？”吴灵伯对常晋相当感兴趣,上下打量一番,开口问道。 “正是”常晋拱手行礼。仙不拜神,这已经是世间约定俗成的规矩,对方虽然是地府正神,常晋也只是简单拱手。 “道长荣光照人,果然不凡。不知道长先前在诛杀哪路邪神？可否说与本城主听？” “哦,是一路异域邪神,在地府内开口冥土空间,已经被我斩杀。”常晋回答道。 “什么……此话当真？”闻言,那吴灵伯兴奋地问道。 “没有半点虚假”常晋面带疑惑回答道。他根本不知道对方为什么如此失态。 “常道长有所不知,那异域邪神自黄泉血海缺口处潜入,平时极其隐藏,只是偶尔出来掠虏几名阴兵补充冥府空间。 很难找到其踪迹,王上曾经数次派大军围剿,大多无功而返,根本找不到其藏身之处。如今常公子剿灭一处异域邪神,如果我将此事报于主上,肯定有重赏。只是常道长乃阳世之人,地府的封赏估计对常道长用处不大。” “我也是随手而为,岂敢讨要封赏。”常晋摇摇头拒绝掉。神印种种变化,就是人道对自己最大的奖赏,他根本不需要更多。 有谈了几句,吴灵伯开口道：“常道长难得来地府一次,本城主要设宴款待,速速命下人准备好酒席。” “城主不必如此,”常晋以为那饭菜又是阴气所化,自己根本无法使用,所以根本没有赴宴的心思。 “常道长,”似明白他心中所想,吴灵伯解释道：“酒宴所用之物并非阴气所化,而是我地府出产之物,尤其是那退阴还阳酒,更是对修道之人大有益处,常道长万万不要拒绝。” “如此,常某恭敬不如从命了。”常晋只好应下。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常晋已经打定主意要看看对方搞什么鬼,为何如此热情。 第一卷 第二百零八章 释家僧人出现 吴灵伯府邸有处偏僻院落,平常禁止府内下人靠近。院外有两名阴兵把守,负责里边修士的日常所需。 院中三间客房,里边打扫的于于净净,墙壁上挂有几幅字画,若是常晋在此,定能看出这些字画并非阴气显化而成,而是来自人间的笔墨。 除了几张字画,屋内再无其他摆设,要说有,也只是地上的几个蒲团。 此刻数名释家僧人坐在蒲团上,个个面带庄严之相。 左侧那僧人四十多岁,手持一串释家七宝念珠,缓缓地拨动着。释家秘典将人世间的金、银、琉璃、玻璃、砗磲、赤珠、玉髓称为七宝,其中蓄纳了释家净土的光明与智慧。据说当年释祖曾经用无上法力炼化一串七宝传下,得三宝可保国泰,得七宝而民安。 僧人将念珠拨动一遍,这才开口道：“师兄,有道人突然出现在地府,看来我们释家所谋之事应该被道院发现了,所以才会遣人下来。” “未必,”中间长眉老僧摇摇头：“若是我等在地府的动作真被道院知晓,不会只派一名弟子入阴司查看。说不定早派下道兵来此地巡查,哪还等到今日……” “那我们要怎么做,放道人离开？”又有僧人皱着眉头问道。 “不妥,这道人敢独身一人来地府,显然境界不低,若是被他发现什么异常,回到阳世报告道院,肯定会惹来后患。不如我等将他留下如何？”七宝僧人放下念珠,双手合十,缓声道。 “如此也好,如今大燕王朝乱象刚起,我们释家谋划之事已到了紧要关头。确实不能出任何纰漏。”长眉僧人沉吟片刻,最终点头同意。 随即他脸色又凝重起来：“先前害怕惊动此人,我不敢用大宝秘法来洞察此人根基,只是在入城时暗查了一眼。可惜这城内有香火念力于扰,根本看不出根基所在。 他能来地府,境界必然不低,很可能是道家核心弟子。我们要想留下此人,必须计划周全,不可有半点纰漏。稍有疏忽,让此人逃离地府,就大事不妙了。” “师兄所言极是,不如我们师兄弟就用六道金刚法阵将此人度化如何？”七宝僧人再开口道。 长眉僧人报了声佛号,面露几分枯寂道,“这道人为维护仙神二道秩序,敢独身一人进入冥土异域邪神,做的也是大功德之事,原本可以留他一条性命。可惜此次我等谋划事关释家百年道统,却是留不得他了。只能等事后为此人多念几遍往生咒……你等开始准备吧” “是”剩余僧人应声答道。 常晋此刻哪里知道自己刚出虎穴,又入狼窝。 在吴灵伯的盛情邀请下,他也不便过多推辞,就点头答应赴宴一事。 见他答应,吴灵伯立刻命左右下去准备,而后和常晋继续交谈,口中询问起阳世种种。 常晋一一回答,稍后反问道：“城主,允升斩杀掉那异域邪神,而后在冥土行走,发现其中鬼物怨魂颇多,不知城主为何不将这些鬼魂送入轮回之中,还治下一个清净呢。” “呵呵,常道长看来对地府一事了解太少。维护地府生死轮回通道需要大法力,不是每个鬼魂都可以进入其中的。这些鬼魂若在阳世,还可保存生前记忆。但入了冥土,就被冥土阴气侵身,慢慢失去前世记忆,或魂飞魄散,化为阴气,成为这冥土的一份子。或变成无意识的鬼魂。只有少数身前有极大怨念,有大气运之人,方可进入轮回转生。” “原来如此”听完对方的解说,常晋这才恍然。他虽然担任过通衢土地神职,但那是斩杀前任土地所得,只能依据敕符内的规则做事,却不知地府的真实情况。并非所有人都有资格进入生死轮回的,和阳世并没有什么区别,能够享受转生特权的不过是极少数鬼魂,其余大多直接被邪祟阴气炼化。 明了这个问题,他心中又有新的困惑产生：“城主,这些无意识的鬼魂存在冥土之中,日积月累,定会让地府邪祟阴气大增。到时又该如何处理？” 听他询问,吴灵伯微微一怔,接着叹了口气：“无解,对于此事,即使是各殿阎王也无法解决,是以每隔数百年,冥土邪祟阴气增多,接着就有隐藏在其内的鬼王趁机作乱。” “怎么会无解”常晋心中非常骇然,刚想问出口,又压住话头。他心中已经明白几分,显然这方世界的冥土规则并不完整,才会造成如此境况。 没等他们继续交谈下去,先前那下人已经返回禀报,言说饭菜已经准备好 “好,常道长,且随本城主去后殿用膳。”吴灵伯率先起身道。 常晋道了声谢,紧随其后走去。 刚迈步出了大殿,他心中微微一动,感觉心头有种难以描述的感觉。常晋如今踏入地仙之境,六识通灵,一旦自己身上将有什么意外发生,必会生出感应。 他当即细看头顶气运,感觉似有微风吹过,头顶金色气运微微一荡,随即又安稳下来,没有任何异常。 这情况并没有让他放下心来,扭身看府邸内,当中气息混乱,晦涩难明,果有几分蹊跷。 等神识内观泥洹宫内神印,这种凶兆更加明显,但见几丝黑雾笼罩其上,若隐若现,显然是怕自己发现,被人刻意用秘法遮掩。 “哼,若是我没有进入地仙之境,怕今天这场灾祸就感应不到了。”知道危机将临,常晋再看走在前方的吴灵伯,心中已经开始转冷。应该是此僚想对自己不利。 他尚有些不明白,自己只是路过此地,怎么会让对方产生杀机呢。 短短几个呼吸,常晋心中变幻万千,面上却没有丝毫表露。 见他放慢脚步,前方的吴灵伯扭头催促道：“常道长快来,等下我们定要多喝几杯。” 常晋快走几步,走到身旁大笑道：“那是自然,我现在肚里的馋虫可是都被勾起来了,想看看这退阴还阳酒到底有何奇妙之处。” “定不会让常道长失望”吴灵伯来到殿前,悄然感应,发觉面前蒙上了一层若有似无的雾气。明白几位僧人已经准备好,他心中暗自高兴,带着笑意开口道：“常道长,请” “城主不必客气”常晋右手看似随意的放在剑柄上,应声入内。 见他随自己入内,吴灵伯暗道：“已入瓮矣” “吴城主,酒宴在什么地方？”常晋见后殿内空无一人,冷冷道。 “哈哈,常道长现在还想酒宴,还是想想怎么死吧？”吴灵伯说着,身形一闪,急速朝殿外退去。 “是吗？”常晋话音尚未落地,已经出现在吴灵伯身侧,剑芒闪烁,照着对方的脖颈砍了下去。 “噗”那吴灵伯根本没来得及反应,就感觉脖颈处一凉,随即脑袋滚落出两三丈外。 几乎与此同时,只听得一声低沉的释家号语,随即源源不断的诵经声从远处传来,眨眼将这座大殿填满。 头颅滚落在地上,化作丝丝黑雾飘散在空中,重新组合成人形后,吴灵伯终于叫出声来：“你……好快的剑,好歹毒的道人” “啊怎么可能…”接着他的叫声变得凄厉,“你这剑上怎么会有浩然之气……”感觉到自己体内有股灼热的气息炙烤,吴灵伯大惊,急叫道：“几位法王,快救我” “想跑,没那么容易,”常晋冷哼一声,再次出现在对方身旁。 “住手”那不知名处,暴喝声传来。 常晋只感觉脑袋好像被万道钢针扎入,神识似要慌乱。不过神印上真文一扫,整个人已经彻底清醒。 手腕一抖,十余道剑芒已经发出,将眼前神灵再斩成阴气。 这一次吴灵伯根本无法再维持身体,周围丝丝阴气沸腾,只余下一个脑袋惨叫不已。浩然之气,最克阴物,连神灵也不例外。 常晋刚要彻底了解掉对方,突的心生警惕,身体已经闪退到三丈之外。 没等他看清楚袭击的敌人,眼前气流再变,白光、赤气、青芒、淡黄……各种云彩出现在空间当中。 抬头看去,十余丈高的虚空中还坐着几个释家的神像,神像背后带有光轮,其中浮现着密密麻麻的神秘咒文。 “释家的僧人,出现在冥土,为什么要袭击我o”常晋凝神望着那些神像,开口道。 结合先前听到那一声释号,他已经完全确认是释家僧人要对付自己。 “你就是那个斩杀异域邪神的道人,来自哪家道院？”这时,其中一尊释家神像开口说话。双目闪烁金光看来,想要洞察一切所在。 接触到对方的目光,常晋感觉有种莫名的东西靠近,让他有种无处藏身之感,好似自己的过往今来都要被他看穿。 不过下一刻泥洹宫内神印突然迸发出丝丝金光,其上真文附着,随即滋滋作响,仿佛点燃了什么东西,迅速烧成灰迹。 “哦……”感觉自己的法力被斩断,神像口中再次惊呼道：“道人,你体内有什么东西？” 第一卷 第二百零九章 小千世界 ( )由异域邪神一事,常晋对自己泥洹宫内神印更多了几分猜测,很可能是上古异宝,弥足珍贵。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他当然明白,是以常晋同样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手摁宝剑,反问道：“贫道只是路过此城,自问没有得罪过吴灵伯,更没有得罪你们释家僧人。为什么生出杀心？可否给个缘由？”既然对方把他认定成道人,常晋也不想辩驳,索性以贫道相称,省了不少事。 到现在为止,他仍然满脑子郁闷,不知为什么平白惹来祸端。 “哼,你这道人还想要什么缘由？数百年前释道之争,你们道院卑鄙无耻,动用世俗之力捣毁寺庙,杀戮僧人,灭我道统。如今被困法阵当中,反倒要什么理由,可笑”那神像投影顿了顿,再次开口道,“你若肯皈依释祖,便饶你一命,否则,贫僧这就度化你” 听对方提起数百年前释家灭亡旧事,常晋知道今日的局面没有缓和的可能。当即仗剑而立道：“既如此,那就没什么好说的。我倒想领教一下,释家法阵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 “好,贫僧这就满足你的要求”神像微微一笑,随即彻底被云气遮挡住,隐藏了踪迹。 常晋只感觉到眼前景色一变,四面全部被千百各色光点环绕,好像周天星辰一般,星星点点悬浮于虚空当中。 “幻象？”他放开自己的神识,朝那些光点延伸而去。 神识刚附着在光点之上,常晋立刻就觉察到不妙。这光点仿佛粘胶一般,具有极强的吸附力,神识刚刚靠近,就被光点缠绕其上。等他将神识收回时,那些光点竟然融入其中,根本摆脱不掉。 “这是释家的法念？”常晋以前读过的释家典籍不少,其中《大毗婆沙论》曾经提到过。所谓法念,就是释家僧人修炼出的念头神通,可以用来度化敌人。常人坠入法念当中,神识就会陷入种种幻象,在不知不觉中陨落。 “九十刹那为一念,一念中,一刹那经九百生灭;乃至色,一切法亦如是。”常晋当时看到此节,心中甚是好奇,如今遇到,自然不会错过。 有神印相助,常晋想要破除这些法念轻易而居,不过他此刻却想凭借自身的力量体验一回。是以常晋又分出一道神识于神印当中,以防不测,随即将外放的念头收回。 却说那种种法念进入泥洹宫中,迅速开始凝聚,幻化成一个青面獠牙,身高三丈有余的鬼物,此物火红色的头发,脑门处长有一只碧眼,,闪着幽光,看上去极为恐怖。 没等常晋看个明白,对方已经手持钢鞭照着他的神魂打去。 “哼,原来这法念和道家的观想类似,都是神识幻化而成,说什么‘一刹那经九百生灭,,纯粹是故弄玄虚。若是自己没有猜错,眼前此物就是夜叉鬼 夜叉原本乃是鬼物,勇健暴恶,能食人,据说后来被释祖度化,成为护法之神,列为天龙八部众之一。 见对方手持钢鞭打来,常晋忙运起《十二重楼观想经》,再分出数道神识,凝聚成一个影子。似道非道,似儒非儒,手持宝剑,模样和常晋极为相像。这神念显化之法,却是进入真仙之境就有的神通。 神识微动,照例一剑,已经将攻击而来的夜叉刺穿。 这夜叉躯体撕碎,重新化作几道法念,就要逃出泥洹宫,却被真文追赶附着其上,化成碎片,继而神一扫,吸取而去,再无一丝痕迹。 “嗯……”此刻法阵当中,七宝道人突然之间躯体微震,眉目间流出数点血丝。几乎同时,他的大手急忙捏成不动明王印,一尊佛陀出现在泥洹宫中,丝丝青光迸射,才让神识稳定下来。 “师弟,怎么了？”见他有异,旁边僧人急声问道。 “这道人果然厉害,瞬间破了我的夜叉王法念,差点遭到反噬”七宝僧人有些骇然的回答。接着他不甘心道：“且让我再试一次,看此人到底是何境界 说完,就见那神像重新开始结印,无数法念再次侵入道人泥洹宫内。 法念在泥洹宫中一滚,幻化出一个三头六臂,血红眼睛,黑青面孔的魔王 对方血红的眼眶中喷着烈火,阵阵腥臭散发出来。常晋只看了一眼,那道神识就有些飘摇。 “这次又是什么,修罗王吗？”看到此魔王的形状,常晋想起释家八部天龙里的的护法天神修罗王。 传说此护法三头六臂,面相丑恶,凶猛好斗,遇敌战斗时,可召唤出三千修罗众。 不等对方有所动作,常晋神念微动,幻化出的虚影仗剑而出,划出一道玄之又玄的剑光,照着修罗王的一颗头颅斩去。 生死关口,修罗王面孔狰狞的怒吼一声,一股惨烈的杀气从体内弥漫出来,手中武器猛然向前阻挡。 “呛”武器相击,直震得两个虚影纷纷摇晃,修罗王倒飞出去。 没等他站稳,常晋神识又是一剑穿刺而上。 处在对方泥洹宫中,修罗王没有法念源源不断补充,刚才那一击凝聚的躯体已经是勉强维持。如今根本抵挡不住,被一剑穿心,躯体顿时寸寸破碎,化成碎片,被神印吸收净化而去。 幸亏此次七宝僧人心中已有准备,感受到自己法念被灭,立刻摆出不动明王印将神识稳定下来。 “这中土道人体内不知道是什么异宝,我的法念被斩杀后,无一丝逃出,根本窥探不到他的根基所在。”七宝僧人咬牙切齿开口道。 剩余几名同伴透过神像看向道人,此人仗剑而立,整个身体都被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笼罩。即使他们有六道金刚法阵加持,也看不清对方根基。 长眉僧人查看片刻,叹息一声开口道：“道门享用中土气运数百年,其中不知道搜罗了多少大气运的弟子。看来我先前猜测没错,此人必是道家的核心弟子,才有如此神通。单此一人,就要我们几人全力应对,把他拖入小千世界吧。” 这话一落,剩余僧人个个脸色有些难堪。他们原本以为,有六道金刚法阵加持,想要在阵中度化此人轻易而居,现在看来要费一番功夫。稍后即使能将此人度化,六人战一,却也坠了释家的名头。 长眉僧人微闭双目,面容肃穆,手掌翻转,一个古朴的木鱼出现在面前,轻敲一下,报了声佛号,开始念诵起经文。 只见随着那经文念出,面前虚空片片光彩开始涌动,在光彩当中,隐约浮现出数道真文。念了一段经文,长眉僧人原本白静的脸庞上变得潮红,额头上也多了几丝皱纹,开始明显转老,身体摇摇欲坠。 “师兄,接下来我来吧。”旁边的僧人见状,右手覆于右膝,指头触地,凝结降魔印,此印乃是释祖成道时所结的印相。 结印刚刚完成,僧人身下立刻涌出一朵金莲,将他托出三尺多高。此人同样念出一段经文,随即那金莲支持不住,化为虚无。 见状,第三名僧人开始接口。 六位僧人,配合非常默契,每人念出一段经文,便有数道释家真文出现在虚空当中。 到最后,这些真文凝聚在一起,宛若莲花状。其中云气沸腾,梵音袅袅,大有惑神之意。 六位僧人对视一眼,齐齐唱了声佛号,迅速结印。 真文轰然炸开,一尊释祖法相现出形来。但见释祖盘坐在莲花盘上,双手仰放下腹前,右手置于左手上,两拇指的指端相接,结出法界定印。 随着僧人将灵力注入,那释祖的法相越发清晰,最后周身被金光笼罩,耀眼之极。 在释祖身后的光环中,天、人、修罗王、恶鬼等等六道之物尽显其中,亦真亦幻,将芸芸众生都囊括其中,让人不由生出顶礼膜拜的心思。 大千世界,包罗万象,以他们目前的境界根本无法显化出来,是以只能结出一小千世界,将那道人拖入其中度化。 常晋看到这方世界的神像突然合六为一,也微微有些惊愕。虚空中,仿佛有人丢入一粒看不见的石子,阵阵波纹荡漾出去,突然有种难以描述的东西在迅速形成,宛如鸿蒙分化,万物生成。 没等他看明白,就感觉整个人置身于沼泽当中,几乎无法动身,每走一步都非常艰难。同时,一股巨大的威压瞬息落下,将他的神识碾个粉碎。 下一刻,常晋就好像被狂风垂落的树枝,刹那间坠入黑暗。 大脑昏昏沉沉,他勉力睁开眼睛。 “哥哥,你醒了？”小小欢喜的脸庞出现在常晋面前。 “我……这是在哪里？”常晋艰难的扭动脑袋,朝四周看去。黄土坯墙,腐朽的房梁,带着破洞的屋顶。 “你在家里边呀,”小小回答了一句,跟着关切道：“哥哥,你以后可不能再乱说话了,那个郭神婆,我们惹不起……” “嗯”常晋点点头,眼前的一切让他感到既熟悉又陌生。这些事情好似正在发生,却又像是幻境。 他急忙闭上眼睛,神识随之而动。 不好觉察到不妙,常晋瞬间将神识融入大印。头顶金色虚影煌煌,照天透地,整个神识才重新清醒过来。 第一卷 第二百一十章 三千六百个法念 “释家法相,果然不容小觑,我只看了一眼就被其俘获。幸亏有神印庇护,否则神识迷失在这股浩瀚无边的法念当中,怕再也找不回来了。” 感觉刚才自己只是一刹那恍惚,头顶气运就消失了一成,常晋吓一大跳,不敢再有丝毫分神。 “又让这道人逃脱了吗？”常晋神识刚挣脱束缚,就被操纵法阵的几名僧人感知,他们手上结印飞快,刹那间虚空中又升起无边无际的漩涡,将常晋陷入其中。 看到头顶的满天星辰,常晋下意识以为自己又坠入幻象,急忙用神印真文一扫,却发现眼前没有丝毫改变,“不是幻象？那就是空间结界了。” 他没有想到自己刚从异域邪神的神域中脱困而出,又陷入释家结界当中。有了先前经历,常晋并没有恐慌,而是凝神看着不远处那尊释祖神像。有神印真文护身,自己倒也不怕神识迷失而不自知。 但见那丈二金身突然大手成印,抬起照着常晋头顶直接拍下。 手掌有磨盘大小,其上纹理清晰可见,常晋抬头看去,发现纹理中竟然隐隐浮现出山川河流。高山耸峙,碧水滔滔,并非徒具形态,而是将山河灵力融入其中。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是一片大地轰然落下,接下来就是山崩地裂。 这样的加持,完全是天威之力。磅礴浩大,乌云密布,浊浪排空,滚滚滔滔,席卷,根本无法抵挡。 恍惚间,常晋脑海中浮现出孙猴子被压五指山的情境。 相距还有十几丈远,他就感觉自己头顶的气运长柱开始摇摇欲坠,躯体仿佛被冻结束缚在那里,根本无法移动。常晋手持剑柄想要举起应对,只感觉往日这柄与心灵相通的宝剑似有万钧之力,根本无法举起。 孙猴子被压五指,并非不想逃开,而是不能。在这种境地下,常晋根本生不出逃脱大掌印的心思。能做的,就是不断凝聚周身灵力。 “叮”在无边的压迫当中,宝剑终于发出一声清脆的嗡鸣声。常晋双脚踏地,四肢百骸间灵气疯狂涌动,手持宝剑,咬牙刺出。 一剑破万法,这柄宝剑下不知斩杀多少邪神鬼物,才有今日的凛然气度,才有如此傲意怎么可能连反抗都没有就束手就擒。 但见那剑芒在虚空中划了个弧度,艰难刺向释祖大手印。 刹那间,这大手印似乎又变成无边的地府,浓浓的雾气中无数冤魂鬼物蜂拥而下。 常晋处在其中,宛如风雨中飘摇的树叶,随时都可能被垂落。 但是他没有丝毫退缩,在铺天盖地的威压下,手中长剑急速舞动,剑芒层层叠加,数十道真文附着其上,发出尖锐的嗡鸣声。 这一刻,整个虚空似乎都静止了。随即风云变色。 宝剑带着斩杀天地万物的恢弘气势刺出,剑光所过之处,巍巍高山,滔滔大河,铺天盖地的黑雾,凄凄惨惨的鬼物,全部被斩成碎片,而后被神印虚影吸入,席卷一空。 “噗”操纵法阵的僧人齐齐吐了一口鲜血。这小千世界他们只能勉力显化出来,如今全力一击,其中的释祖法相受损,自然会引起反噬。 果然不出自己所料,风险越大,收获越多。 常晋此刻能够清晰感应到神印的变化,其中气流以一种玄奥的轨迹运转着,将刚刚吸纳的释家法力一一净化。 随后只觉得泥洹宫中一明,已经数枚真文从大印中浮现而出,飘荡其上。 常晋放出神识在真文上,无数释家法门奥义随之在神识中流淌,深邃、神秘,和道家传承大不相同。 “如是九山、八海、一日月、四洲、六欲天、上覆以初禅三天,为一小世界。” “集一千小世界,上覆以二禅三天,为一小千世界。” “集一千小千世界,上覆以三禅三天,为一中千世界。集一千中千世界,上覆以四禅九天,及四空天,为一大千世界……” 随着那道道真文被常晋神识融汇,释家奥义的精髓也出现在脑海中。 看来自己猜的没错,所谓神域,或者结界、阵法等等,说到底都是另辟一方空间。这空间大如上边所属,自称小千世界,而后集齐一千,可为中千世界,释家最高为三千大千世界。 “百亿须弥山,百亿日月,名为三千大千世界。如是十方恒河沙三千大千世界,是名为一释世界,是中更无余释,实一释祖。” “每一小世界,其形式皆同,中央有须弥山,透过大海,矗立在地轮上,地轮之下为金轮,再下为水轮,再下为风轮,风轮之外便是虚空……如是九山八海、一日月、四大部洲、六欲天、上覆以初禅三天,为一小世界。” 这些释家真文虽不完全,但常晋结合先前异域邪神身死时留下的冥土空进真文,却可以从两者之间领悟到几分小千世界的炼化方法。 知晓其中的炼化方法,想要破除眼前法阵也不再困难。 不过他并没有立刻持剑飞出,而是按耐下心,继续吸收其中的释家法力。 那些僧人尚未发觉阵中异常,只是继续将灵力注入。释祖神像一转眼,变成了八臂模样,双手结印,羯磨智印、大日法界定印、弥陀力端定印,种种手印眼花缭乱。 虚空当中无数法念凝聚成手印奔袭而来,每一次攻击,都有着排山倒海般的气势。常晋却始终稳如磐石,没有被打垮。知晓了运行规则,应对起来自然轻松无比。 “这,这怎么回事儿？”一个僧人震惊的叫出声来。 “小千世界,释祖法相,竟然无法度化此人,”七宝僧儿女也惊叫着,“头顶气运半分都没有被消磨” 长眉僧人再也坐不住,低呼一声佛号,脸色晦暗道：“此子体内到底是何异宝,集我六人之力,却撼动不了根本。” 刚才那番法念已经是六人最强的攻击,不想还是没能耐对方若何。 他现在心中已经有几分后悔,早知如此,放对方悄然离开就是,何必多此一举。 正想着,旁边僧人开口问道：“师兄,如今该怎么办,放此人出阵？” “不行”长眉僧人摇头拒绝,“今日我们的举动已经是不死不休,若放对方离开,必定后患无穷。既然此仇已经结下,今日必须度化此人诸位师弟,万万不可再留后手,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 盯着大阵中的青年道人,长眉僧下达命令。 “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剩余僧人齐声应令。随着周身笼罩一层难以言及的宝光,光芒闪烁,灵气澎湃而出。从面相上看,要比先前还庄严几 灵气直至贯穿虚空,注入释祖法相体内。 到了最后,释祖像轰然炸开,化作三千六百个法念,再落入法阵当中。 常晋如今已经熟悉小千世界法则,自然能够感应到其中的数千法念。心中当即凛然,知道这些僧人见久攻不下,开始以性命相搏了。 不过他心中并不担心,而是放任这三千六百个法念进入自己的泥洹宫内。 这些法念刚刚进入其中,就纷纷凝结成八部天龙护法模样,手持法宝照着常晋的神识攻击。 常晋也想试试自己领悟的佛家真文,心神一转,神印当中同样分出数百道神识,随后有真文附着其上。但见金光一闪,显现出一尊高大庄严的释祖神像 “到底怎么回事儿？”几位僧人再次被惊倒。 他们原本想凭借三千六百个法念攻击,硬耗死这道人。万万没想到,对方同样也会释家神通。而且从他召唤出的释家神像来看,一尊一头四面,八臂而立,眉心带有一只竖眼,赫然是明王法相。 这明王法相刚一出现,就连续结出手印,随即身后燃起无尽神火,神火铺天而下,照着八部天龙护众焚烧而去。 明王为一切诸释教令轮身,又称为诸王之王。明王一怒,焚尽千里。 此刻数千法念所化的护法一旦沾染上熊熊火焰,立刻崩溃,化为丝丝气息。没等这些念头逃脱,神印便将其吸入其中。 一息之间,已经转化为丝丝灰白之气。再一转,完全消融,变成真文重新附着在明王法印上。 有此真文相助,常晋观想出的明王越来越强大。初始不过两三丈高,后来是五六丈的金身。反观六位僧人法念凝聚的八部护众,却在火焰中发出声声惨叫。 法念被灭掉,阵外六位僧人不断遭到反噬,如今更是七窍流血,面色于枯破败如僵尸,头顶气运坠落大半,原本都是青色,如今只余赤白,再无法维持大阵。 噗的一声,狂风卷起。 常晋眼前景物再变,整个人已经返回到大殿当中。 在他身前不远处,六名僧人齐齐跌倒在地,神情萎缩。最后那三千六百个法念已经是用本命灵力催动,全部被灭,他们的神魂灵识饱受重创。如今的身体,连常人都不如。 此刻常晋体内明王烈火焚焚而过,泥洹宫内再无半点外来法念。 面对这些僧人,他没有手下留情的打算,直接挥剑而上,将他们全部了结 发现自己请来的六位释家法王被杀,原本躲在旁边,已经半死的吴灵伯化作一道黑烟,急速朝远处逃去。 第一卷 第二百一十一章 转行万里路 “哪里逃？”此僚刚有动作,常晋已有反应。神识微动,数道真文破体而出,将对方束缚,吸入泥洹宫中。 吴灵伯见到神印,立刻挣扎起来,口中嘶喊道：“你到底是哪里的道人,怎么会有上古神道异宝？” 他在地府挣扎存活数百年,期间更是经历过异域邪神作乱一事,知道的东西很多。眼前神印虽然不认识,但凭其中的香火气息,却猜出必是千年前的神道异宝。 常晋冷哼一声道：“这件事情不用你操心,现在说说为什么要勾结释家僧人杀我？” “主上楚江王已经皈依释祖,我等手下自然也要叛道礼佛。释道相仇,一个道士出现在此地,肯定会招来打杀。”吴灵伯惨叫到。 “这么说数百年来地府生乱,并非只是异域邪神的原因,还有释家插手其中？”常晋开口又问。 “地府生乱,你们道人也逃脱不了于系。若非你们道院强迫我等神灵供奉香火念力,另立十殿阎王,我地府又怎么会战乱不休？冥土那些作乱的异域邪神,早清理于净了。”说起数百年前旧事,吴灵伯咬牙切齿。 闻言常晋默然,他原本以为仙道伐神一事只针对阳世神灵,现在才知道冥土神灵也不例外。知晓了吴灵伯联合释家僧人杀自己的原因,常晋没有继续询问下去的心思,神识微动,就要将这神魂净化。 吴灵伯似有所感,急声叫道：“常道长饶命,你不能杀我,如今鬼门关外有地府封印,你若杀了我,没有令符,再无法返回阳世……” “是吗？”常晋微微一笑,神印上金光扫动,已经将此神魂吸入其中。 在担任通衢土地时,他审理过一件争夺祖产的案子,当时曾经想派手下阴兵去地府召唤鬼魂,结果被告知冥土出现问题,阴阳界附近设有封印,鬼魂能进不能出,世俗间那些土地城隍已有十几年没见冥土的牛头马面前来巡查。 如今看来,这封印却是冥土神灵为了防止修道者而设立的。寻常修道者想要进出阴阳界自然困难重重,不过常晋融合了冥土神道真文,破除阴阳界封印并非难事。 神印金光灼灼,不断把死亡和邪祟阴气转化成赤白气息,汇入常晋气运当中,丝丝滋润着躯体和神识。 作为一城之主,吴灵伯的地位和阳世城隍相当,此刻身陨,这座城主府邸自然有了反应。咔嚓咔嚓的声音不断响起,最后轰然倒塌。 城主府有异,城中防守的阴兵也心有所感,迅速朝着城主府方向奔来。 常晋走出城主府时,被一队阴兵拦住,为首的正是中文文士赵显。 这队阴兵个个身披重甲,手持长枪,跨下骑着墨云大马,显然是守护城主府的精锐阴兵。 “常道长,你把我家城主怎么了？”见他出来,赵显急声问道,口中明显不善。 “哼,你家城主做下什么勾当,难道你不知晓？”常晋冷道。赵显作为吴灵伯的心腹谋士,城主所谋秘事,他定然知晓。 “你杀了我家城主？”赵显声音有些颤抖。 “吴灵伯刚才联合释家僧人加害与我,已经被我斩杀,速速让开,否则我剑下不留情”常晋抽出宝剑道。 “他杀了城主,不能让他离开”赵显急声下令。 “杀”这队阴兵主将一声爆喝,十余人已经手持长枪冲了过来。 杀气滚滚,浓烈如云。 常晋宝剑一挥,一道金光划过。 那十余名阴兵朝前冲出几步,随即躯体便开始消散,等冲到跟前时,已经化为一团黑烟散入虚空之中。 “你”见这么多阴兵一个照面全部了账,赵显大惊失色,急忙朝远处奔去。 常晋宝剑再挥,根本不看身后,下一刻已经出现在四五十丈外。 进入地仙之境,缩地成寸的神通也变得不凡。疾如流星,轻轻一步,便是几十丈远。 “通……通……通……”忽然城中一处有沉闷的鼓声响起,跟着怒吼声发出：“众军听令,城主被一中土道人杀死,大家速速阻拦,封锁城门,不能让他逃出城去” 见前面又有数名骑士阻拦,常晋脚下不停,一穿而过,在他身后,那骑士已经变成了阴气,嗤嗤燃烧起来。 二三百丈外高大的城墙远远在望,城门处黑漆漆一片,显然是听到那声法令封上了。常晋脚下踏动,整个人宛如大鸟,展翅腾空而起,直接向着城头飘去。 然而就在这时,常晋突然感觉到头顶浓浓黑云当中一股恐怖的气息发出。他急忙抬头看去,却见一股黑色的雾气席卷而来,所过之处,天昏地暗,将城内所有的清明吞噬。 常晋看的清楚,黑雾当中,浮现出一尊数丈方圆的三足大鼎。 大鼎通体漆黑,上边雕刻有无数狰狞的厉鬼。残忍、疯狂、怨毒、疯狂……种种鬼脸,不可形容,似乎要将他吞入其中。 常晋合身扑上,一剑刺出。刹那间剑芒迸发,一化二,二化三,最后形成一团剑光,刺向大鼎。 “叮叮叮……”借着反冲之力,常晋纵身跃出,已经落到了城墙外边。 这一城的鬼物足有百万,若是一起围上来。即使有神印相护,常晋怕也会被困在其中。 如今罪首伏诛,他无意斩杀更多鬼物。 是以出了大城并没有停下,一路疾走,短短一炷香时间,已经奔出上百里地。 这才停下脚步,略作歇息。 刚停下不久,就被猛兽盯上。不过这些东西没敢靠近常晋周围十丈之内,显然是感觉到他身上那股凛冽的杀意。 等体内灵力恢复,常晋继续前行。如此走走停停,偶尔有不开眼的鬼物拦路,都被他一剑灭掉。 目光所及之处,一片混沌浊气,灰蒙蒙的空间中,不时传来鬼物的惨嗥声 常晋对此已经习以为常,先前吴灵伯讲的明白,大部分鬼魂进入冥土,都会被阴神侵身,失掉意识,凭借本能在冥土游走。 冥土空间方圆有数百万里之遥,十殿阎王统治区域只是其中的一部分,还有将近一半的冥土处在混沌荒野状态。 这些鬼魂无人净化,或随着时间流逝逐渐溃败成阴气,或机缘巧合重新生出神识。 对于此等鬼魂,如果不是对方拦路,他都忽略过去。 一路行走,见惯了这片雾蒙蒙的天地,当看到远处有灯光闪烁时,常晋反倒有些惊讶,下意识的抬步过去。 自己斩杀吴灵伯,肯定会惹来楚江王通缉。不过地府疆域广大,像此等偏僻地带,那些阴兵应该没有得到命令才是。 走出几里地,那村落已经历历在目。村子并不大,大约有百十户的样子。村子上方飘荡着丝丝香火念力,宛如一张大伞,将整个村子笼罩在其中。 当他出现在村口,立刻被一个做看守的汉子发现。那汉子惊恐不已,急忙敲响手中的铜锣示警。很快屋子内便有源源不断的鬼魂涌出,这些鬼魂和自己先前路上遇到的不同,头顶带有一丝香火念力,所以并没有泯灭神识。 他们看到来人,眼睛中除了恐惧外,还夹杂着丝丝好奇。有几个小孩,更是探出脑袋,偷偷地打量着。 很快,围观的鬼物中传来一阵喧哗：“老祖公来了,快让路” 随着众鬼物让开道路,只见一个满头花白的老者,手持木杖缓缓走来。对方头顶,一股青色气运袅袅升起,却是一个鬼仙境界的神灵,不知怎么会出现在这处偏僻地带。 “道长从哪里来？”老者盈盈一拜,开口问道。 “我在阳世斩杀异域邪神,误入冥土,路过此地。”常晋照例回答道。如果对方心生恶意,自己可瞬间感知,是以并未做出戒备姿态。 “原来是这样,道长可是要急着赶路,若是不急,在此地住上一日,稍后再走也不迟。老朽陈长发,乃是此村的庄主,我陈家庄在此地建庄数百年,还是第一次有阳世修士路过。”老者又道。能在冥土行走的修士,都是一方大能,他也是想结个善缘。 “如此,多谢”见对方确实无恶意,常晋点头答应下来。 进入村内,常晋发现这里的房屋和阳世没什么区别,院内碾盘、水井、树木具备。如不是此地处处散发阴气,他几乎要以为自己步入了某个真正的村落 陈长发将常晋引进一处院落坐下,随即致歉道：“还望道长不要见怪,此处久没有阳世之人到来,并没有预备什么茶水饭菜。” “无妨”常晋摆了摆手。以他如今的境界,早可以做到不喝不饮。 聊了几句,常晋才知道这陈家庄的来历。原来陈家数百年前乃是颍州望族,陈长发曾经作为幕僚跟随太祖起兵征战,转战数州。在一次大战中太祖统领的大军被敌人攻破,兵士四散逃窜。敌军数名大将直奔中军而来,高呼要擒拿燕太祖。 临危之际,陈长发和燕太祖互换衣服,而后分头奔走。慌乱之中,敌将不及细辨,只认准头戴金冠的陈长发奔去。 最终陈长发被敌将杀死,燕太祖却死里逃生。 后大燕王朝立国,燕太祖深感其忠,封陈长发为伯爵,立庙祭祀。 第一卷 第二百一十二章 越背阴山，渡冥河 ( )如今数百年过去,虽然陈长发的庙祠已经香火稀少,但借助大燕王朝龙气庇护,却在冥土修建一处村落,为陈家亡人提供一安息之所。 由香火念力相助,陈家后人免去了魂飞魄散的危机。 不过常晋想起刚才看到那些魂魄已经非常暗淡,心中也有些叹息。即使有香火念力,又能坚持到几时,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 大燕王朝如今风雨飘摇,十四州道门暗中助人作乱。也许用不了多长时间,天下就要打乱,倒时陈长发的庙祠没了香火,这座村庄自会覆灭。 若想地府安宁,还需将冥土法则修补完整才好。 从老者口中,常晋终于知道了阴阳界所在的地方,从此处向北远行两千里地即可看到鬼门关。 在村内待了半日,辞别老人,常晋按照对方所指的方向奔走。 几日后,一座高达万仞的山脉阻拦在面前。 此山就是老者口中说的背阴山,乃是由冥土鬼魂阴气凝聚而成。 大山周围异常荒凉,无一丝草木生长。远远望去,天空中黑色乌云不停的翻滚,凛冽阴风扑面而来。一些零星的鬼魂在山脚下漫无目的的游动着。 如墨的天,死寂的山,污秽的雾。 单调,荒芜,没有半点生机……这就是幽冥背阴山给常晋的感觉。 看那大山连绵起伏,一眼望不到边际,不知有几千里之遥。他不想绕远路,只能摁剑登山。 踏入这片土地,常晋立刻感觉到一股深邃黑暗、无与伦比的力量涌来。 这背阴山虽然是阴气所化,但已经和冥土融为一体,成为其中的一部分。其内自然有冥土规则产生,可以算是天生的法宝。 若是将这座背阴山炼化,估计冥土规则也可以领悟大半。 当然这只是想想,即使进入地仙之境,在这股庞大的力量法则面前,他也感觉到自己像一只弱小的蚂蚁。 能将这座千里阴山炼化的修道者,估计最少也是太乙之境。 脚下土地散发着潮湿的腥臭味道,常晋走了一段用剑撩出一团泥土,只见上边丝丝黑气直冒,已经凝聚成真正的土壤,这就是阴土。对修道者来说,此土算是炼制法宝的一种珍贵材料。不过阴土对常晋无用,他只是看了看就丢掉 行至半山腰,那邪祟阴气愈发浓烈,其中夹杂无数怨念,丝丝朝着身体侵蚀。先前陈长发曾经告诉他,这背阴山中藏有不少实力强大的鬼物,即使冥土的十殿阎王也不敢轻易招惹。 常晋不敢大意,将灵力外放,罩住全身,手摁宝剑,随时应对意外。 快到山顶时,那阴气愈发浓烈,死亡和沉沦之意汹涌而来。常晋当即神识进入大印当中,数道冥土真文浮现在头顶。 那丝丝邪祟阴气靠近,立刻被消磨掉。 等到达山顶,阴风浓烈,嘶啸声声,磨盘大的黑石被吹的七滚八落,涌动的黑雾中,无数鬼物在嘶啸。天空上方似乎开启一个黑幽幽的洞穴,莫可名状 他在此地不敢停留,急忙迈步朝山下走去。 或许是常晋好运,一直翻过大山,也没有遇到鬼物猛兽阻拦。 又朝前走出数百里地,一条大河阻拦在面前。 大河宽数百丈,河面雾气腾腾,黑云密布,河中黑色的水流滔滔,一浪高过一浪,惊天而起,又乍然崩散,飘散在空中,化为邪祟阴气。 这就是冥河,据说此河的源头是黄泉血海,那异域邪神正是通过此河源头的某处缝隙来到这方世界。 渡过此河,就距离阴阳界就不远了。 这河流内血污之气太重,常晋害怕将六角宝篮侵蚀,索性运起灵力护身,凌空而渡。 刚至河心,前方突然泛起一道数丈方圆的浪花,滚滚河水倒流而上,形成十余丈高的浪花莲台,其上一个面相丑陋身披碧青鳞甲的妖物拦住去路。 对方身高两丈,勃颈处挂着一连串漆黑的骷髅头,爪子上持一柄钢叉,猛然看上去和夜叉鬼很像。不过此妖物乃是肉身实体,并非阴气凝聚而成。 冥土的妖物,莫非是黄泉血海中形成的？常晋心中微动,开口想要与之交流。哪知那妖物根本没有废话,直接挥动钢叉冲杀过来。 此等妖物,常晋自然不惧,手起剑落,已经将之斩杀。 等双脚踏上对面陆地,他扭头再看此河,只见河中心隐隐又翻出数道巨浪,其上幽光闪烁,显然是河流其他地方的妖物闻到气息赶来了。 越背阴山,渡冥河,再向前就是鬼门关阴阳界。 “罗酆地府鬼门关”站在这座巍巍大城前,看着城门上方那几个大字,常晋心中有些惶然。自己不知道在这冥土呆了多长时间,如今终于到最后一关。 越过此处的封印,就可以返回阳世。 这片地界虽然属于冥土,但已经是最外围,此地邪祟阴气要弱上不少,常晋担任通衢土地时,曾去过“幽门地府鬼门关”。 虽说这两座鬼门关相隔甚远,但看到此城,也是倍感亲切。 想过此关,必须有十殿阎王开具的冥土令符。不过常晋如今已经领悟不少地府真文,想要通过此处不难。 他归家心切,不欲在此关城逗留,只是操纵六角宝篮越空而起,直朝关卡外边冲去。 刚飞出十几丈远,冥冥中感觉自己好像触动了什么,仿佛一根看不见的细线深入头颅,使劲向外拉扯着神魂,隐隐作疼。 应该是阴阳界的封印感应到有人闯关,开始运转起来了。 常晋祭起神印一扫,已经将那细线斩断。 “轰……”伴随着隆隆雷声,虚空中突然出现几个磨盘大的真文,其上附着着九幽阴火,熊熊燃烧。远远观去,好似盛开的朵朵黑莲。 此处鬼门关中那些阴兵见状,惊叫不已。这九幽阴火乃是十殿阎王提取冥土鬼魂阴火炼化,传说能够烧尽一切生灵。 常晋处在半空,立刻感觉躯体仿佛被投入到炼钢炉,下一刻就要变成灰迹 他想也不想,大印中净化而出的冥土真文飘然而出,金光闪耀,冲那九幽阴火而去。刹那间金光迸发,黢黑的九幽阴火竟然被冲撞散开,化作漫天火雨,落入鬼门关内。 轰……又是一声阴雷响动,直接击打在常晋神识上 他感觉此刻有无数恶鬼正撕扯着自己的神魂,想要把他撕成碎片。 大印再显冥土真文,牢牢护住神魂前行,随即落下城头,已经来到鬼门关 越过鬼门关,已经是处在阴阳界限当中。若是常晋仍为阳世土地,阴司中有通往地府的门户,他自可顺着地脉返回神域。 修道者来往阴阳则要麻烦许多,需要在地脉中寻一法阵门户所在,而后才可以穿行。 常晋仔细辨认了方向,沿着一条小道曲折而行。这一路上,同样有不少刚刚坠入地脉的鬼魂,甚至有些还带着腐朽肉身,散发着阵阵臭味。 朝前奔走两三里路,再回头望去,发现鬼门关已经消失不见,只余下灰蒙蒙一片。这情景,就好像是人站在山顶观云。 见到那处法阵台所在,常晋深吸一口气,踏步走上。随即将体内灵气激发,法阵台上方多了一扇幽幽门户,步入门内,只觉得周围乱流滚滚,什么也看不清楚。 等身形稳定下来,常晋感觉到一阵和煦的光芒铺面照来,身心暖洋洋的。 “已经来到阳世”睁眼看清楚照在身上的阳光,常晋心头禁不住涌出喜意。在冥土中行走许久,天昏地暗。再看到阳光,有种说不出的享受。 他站在原地感应了片刻,这才跃下法阵台。 此处法阵设在山谷当中,周围绿树成荫,非常隐蔽。 此刻白水河河神水府,小倩感应到自身气运有异,立刻闭眼推算,随即脸上充满喜意：“是公子,公子从冥土出来了我就知道,公子是大气运之人,肯定平安无事。斩杀那区区异域邪神,不在话下要通知白姑娘姐妹……” 她口中的白姑娘姐妹,指的就是白素素和阿碧。当日白素素和阿碧同去琼山岛寻找常晋,结果遇到了燕赤霞。她们在岛上留守半月不见常晋出现,已经明白在这里多等无益。 白素素姐妹想起常晋曾经讲过自己在通衢县时的经历,便商量着返回通衢县。没费多少功夫,她们就找到了小小,而后又和小倩有了联系。 知道常晋并未死亡,只是被困冥土,白素素姐妹就在宅第中住了下来,如今已有大半年。 这半年间,大燕王朝风起云涌,群魔乱舞,乱象纷纷。先有袁汝才攻破大梁城,再有高左贵杀官造反。如今天下十四州,各地王侯纷纷拥兵自立,称王称候,大燕王朝已经只是在名义上存活。 这一切,常晋自然不知。他走出山谷后并未急着离开,而是沿山道缓行。 清风送爽,山鸟鸣音,清泉流淌,这山间的景色虽然很平常,常晋却欣赏的有滋有味。只有失去过,才知道珍惜,才发觉寻常事物的美好。 等走出大山,眼前豁然开朗,常晋刚要仰天长啸。忽地扭头朝远处看去,只见十几里外一股浓烟冲天而起,似乎是着火了。 ∷ 第一卷 第二百一十三章 茫茫四顾惑道心 待常晋凝神查看那处所在,脸色立马阴沉下来。原来着火的地方是一座村庄,其上气运灰暗,中间浮现出浓烈的血光之气,显然是有人在行杀戮之事。 既然遇到了,就不能不管。常晋双脚微动,急速奔走而下。十四五里的距离,不过几个呼吸间就赶到。 到了村外,只见火光熊熊,哭声阵阵,近百名歹人手持武器,正对着村中百姓砍杀掳掠。 十几丈外,更有一个满脸横肉的强盗,拽着一名年轻女子往柴草垛里拖,显然欲行歹事。 那女子身体极力挣扎,口中哭喊不已,怎奈身单力薄,根本不是强盗的对手。 “该死”常晋爆喝一声,手中宝剑飞奔挥出,剑光一闪穿过二三十丈远的距离,直接将强盗斩成两截。 由于速度太快,那强盗尚未觉察到自己身体的变化,刚要附身去解女子衣裙,忽然扑通一下,半截身子跌落在柴草堆中。 他扭过头,难以置信看着四五尺外的半截躯体,跟着一声凄厉的惨叫：“啊” 此等贼人,通通该杀。见到庄内惨状,常晋手下根本没有留情。一路过去,目光所及之处,那些正在肆虐的强盗统统伏诛。 他的速度太快,村内强盗根本没来得及反应。等有一个强盗小头目注意到时,常晋剑下已经杀了四五十人。 强盗小头目见到他手持宝剑,如同杀神一样收割着自己同伴的性命,急忙大喊大叫示警。 随即他又组织起四五人,拿着武器冲杀过来。刚冲出一丈多远,就感觉眼前一道亮光闪过。 这时,其他闻讯赶来的强盗看到了极其诡异血腥的一幕：只见前方几名手持武器大喊大叫奔走的同伴躯体毫无征兆分成两截。上半身连带头颅跌落在原地,双腿却喷着血泉朝前跑出几步,轰然倒在泥土当中。 这些强盗被诡异的场景吓傻了,直到有人大叫一声“鬼呀”,他们才反应过来,急忙扭身朝相反方向逃去。 常晋只一个窜身,已经拦住剩余强盗的去路。 这些强盗只觉得眼前一花,那杀神已经重新出现在面前。此刻他们完全吓破胆子,跪在地上求饶起来：“仙人饶命,仙人饶命,小的们再也不敢了小的们是三大王手下……” 若是这些人只是抢劫,常晋倒可以考虑留对方一条性命。他凝神朝这几人头顶看去,发现他们个个头顶邪祟怨气冲天,血光如柱,显然每个手中都有不少人命。 当即冷哼一声道：“现在才知道后悔,晚了” 不再有什么废话,手起剑落,了结掉最后几人的性命。 刚灭掉这些强盗的魂魄,便有数道黑雾附着在头顶气运之上,盘旋不止,当中丝丝难以描述气息弥漫出来。 常晋激起神印真文一扫,丝丝黑雾便被清除,再无一丝痕迹。这些强盗虽然该死,但他们毕竟是世俗百姓中的一员,同样受人道规则的庇护。常晋作为修道者将他们杀死,人道有所感应,自然会降下怨念反噬气运。 关于人道规则对修道者的种种限制,如今进入地仙之境的常晋,理解更加透彻。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目的是好,手段却不可取,严格说已经算是于扰人道运行。 人道规则无私无情,是为了保护弱小者而设。若是修道者都像他这般,对于世俗人类肆意砍杀,这方世界肯定会乱套。 但处在刚才的境地中,如果看到了不处理,这更违背常晋的心意。 强盗杀光,常晋记起来时曾经看到村外有一池塘,当即奔身返回,将六角宝篮祭起盛水,把那几间燃烧的房屋浇灭。 “各位乡亲,抢劫的强盗全部被我杀死,你们没事了”这时,他看到不远处房子内有几名农人探出头打量,就朗声道。 喊话时常晋运起灵力,声音虽然不大,却将整个村子都传遍。 连喊了几声,见没有人回应,常晋扭头转身就要离开。哪知还没等动身,又听到身后有声音传来,“这位……仙人请留步” 只见不远处一个颤巍巍的老汉被人扶了出来,到近前时扑通一下跪在地上：“老朽乃是李家村的村长,多谢仙人出手相助” “老丈快快请起”常晋忙上前一步,将老者扶起。 跟着他又问道：“这些强人是从哪里来的,官府为什么不管？” “官府？前些日子三大王带着几百人攻破县城,在县里边烧杀抢夺,连县太爷差点都被他们杀了,最后还是城中大户组织人手抵抗,才把那些歹人赶出去。现在县太爷怕得要死,根本不敢派兵剿灭强盗我李家村地方偏僻,原本以为强盗不会找上门来,哪知道还是没有逃脱……” 说着说着,老者失声痛哭起来。 受他的感染,周围的农人呼天抢地声不断。 听到老者断断续续的叙述,常晋心中惊骇不已。本以为这群强盗白日抢劫已经是胆大妄为,没曾想他们连县城都攻下了,还差点杀死县令。 此等猖狂行径,难道说真的乱世将临吗？常晋被困在冥土近一年时间,根本不清楚大燕王朝十四州现在早已经是乱象纷纷。 害怕三大王的手下再来,这些农人极力挽留常晋住下,但还是被拒绝掉。见实在留不住,他们又凑出几十两银子,同样被常晋拒绝。 出了李家村,常晋按照农人所指的方向,直奔而去。 沿途所见惨景,常晋心中愈发凄然。李家村的情况并非个例,这一路走来,遇到的是几个村子上方都飘散着浓烈的邪祟怨气,村中很多人家门口挂着祭奠死者的白帐。 数年前青华州洪大功叛乱时,常晋曾听说邢苏儿讲过,乱民所过之处,十室九空。但种种惨状并未亲眼所见,如今见眼前景象,心中杀意愈发浓烈。 距离那处山寨还有四五里之遥,浓烈的血腥气息就扑面而来。灰黑怨气冲天而起。即使头顶朗朗白日,也无法将之驱散。 等奔至近处,看到寨墙上悬挂的那些赤裸的女子尸体后,常晋最后一丝怜悯也完全消失。这些强人从贼之初或许是不得已,但现在已经完全成了没有人性的畜生。 “杀”他手持宝剑冲入山寨,但凡看到手下有人命的强盗,一剑了事。 半个时辰后,除十几名被折磨的不成人形的女子,山寨内再无一个活人。 给每位女子分上几两银子做盘缠,常晋挥手让她们离开。而后独自一人站在血淋淋的大殿内,摁剑四顾,心头茫然。 凭自己如今的境界,救下一个凡人再轻松不过。面对即将到来的乱世,他却无能为力。宁为太平犬,不做乱世人。可以预料,接下来的日子里,想眼前这样的惨事还有很多。 就算境界再高又如何,能救下十人,百人,甚至千人。可还有更多的百姓,自己又能如何？无法做到更多。 就如在前世地球上,那些电影中的超人英雄,所做也不过是救下三两人,却并不能改变整个社会。 若是有能力改变这个世道就好了……他虽修道成仙,但骨子里仍然带有儒家那种“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担当。 此刻心有所想,关于仙神人三道的种种再次从脑海中迸发出来。他一直想在三道之间找一个平衡,始终没有得到答案。 思索良久,常晋岿然长叹,而后操纵六角宝篮跃入空中,趁着茫茫夜色朝通衢县方向奔去。 刚行了百余里路,就看到不远处下方灯火明灭,应该是一处府城所在。 神通难敌人道气运,害怕从府城上方越过时遭受人道压制,常晋下意识想要绕道。在他心中,这样的大城应该是青气弥漫,鬼神辟易。只是等放出神识探查,顿时呆住。 下边那府城人道气运只有一丝青气,还有赤气两分,白气三分,剩余尽是灰黑色的气流,其内充满了各种各样的肮脏。邪祟黑气如此浓烈,不久必有横祸发生。 六角宝篮越城而过,行至这处府城中央时,突然下方射出一道红光,光华灼灼,直向自己冲来。 常晋随意挥剑一挡,就把那道赤气打散。 一府气运,破败如斯,连通衢县都不如。常晋不知该如何形容。 再朝前行,他脸上表情已经由惊讶变成了黯然。 大燕王朝一州之地,若是能够凝聚出万民之力,即使再强大的鬼神、修道者也无法靠近。只要带有恶意,那么万万人所汇聚而成的力量,顷刻之间就会把侵犯的仙神碾成粉碎。这就是人道最大的依仗,可是如今他接连穿行了数座府城,始终没有感受到压迫。 这些城池中的邪祟阴气,大多占了一半左右,如此境地,只要稍不慎,就会有暴乱发生。 常晋回到阳世还不到一日,沿途所见,却让他明白：风雨飘摇的大燕王朝终于到了谢幕的时间。乱世,就要到来了 乱世争龙……天下十四州道院 或许这样的乱象,才是那些道门想要看到的。改朝换代,他们可以趁机从中得到好处。至于世俗那些百姓的死活,又有谁在乎呢。 第一卷 第二百一十四章 朱元昊求助神灵 嗯？？常晋正用神识查看着下方不远处一座大城的人道气运,突的心中生出感应。冥冥中似有一事,和自己有极大的关联。 他当即操纵六角宝篮落下,在附近找了片于净地方盘膝坐下。 进入地仙之境,可算是半步为仙,已经初步体悟大道天性,通晓天机。但凡和自己有关联的大事情发生,只要不是被人刻意隐蔽,心中必有所感。 是以感应到异状后,常晋并不敢大意。 此时夜色正浓,一轮明月高挂头顶天空,他双手快速做了几个手势,泥洹宫内大印一阵震动,数道真文飘然而出。 这方大印和常晋的气运紧密相连,而且其中包含仙神人三道真文,用以推演自身变化,再合适不过。 但见那真文个个金光灿烂,最后在泥洹宫中幻化出一座神庙,庙宇上方有几个大字清晰可见——“义勇恩公庙”。 是此处神庙有什么事情发生吗？常晋心神动处,头顶金色气息再起,直冲夜空。在这金色气流当中,一座虚幻的神庙在面前显出形来。 这座神庙,正是常晋在渎水水君作乱时救下的百姓所立。一年前他感应到此事心中甚是感动,不过并没有登临神位的心思。 本以为自己迟迟不肯归位,立庙的信徒发现庙中神灵无验,自然不会再祭拜。 现在才知,情况并非如此。虽然那神庙上方香火念力只有白赤二色,却直立如椽,神像面前的香炉,更是堆满厚厚的香灰。 这说明那些立庙的信徒供奉非常虔诚,才能有如此气象。 更让常晋略感意外的是庙外站立那人他认识,名字叫朱元昊。当日常晋去万山府参加府试,见有人设计构陷朱元昊,就出手相助,而后和对方以兄弟相称,又登门拜访。 此刻朱元昊腰间带有短刀,背着母亲气喘吁吁站在庙外,看起来非常狼狈。头顶那股粗壮的本命赤气也显得凌乱不堪,当中带有几丝血光之气。看样子,应该是遇到什么麻烦,伤了几条性命。 “昊儿,你把为娘放下,独自一人逃命去吧。娘一把老骨头,谅他们也不敢把怎么着真抓到牢里边,连饭都有找落了”那老妇人极力劝说着。 “娘,你别说了是我惹下祸事,还连累了你,怎么能丢下你不管。”朱元昊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回答道,说什么也不肯把母亲放下。 “你现将我放下来,这里有座庙,娘要拜一拜,让神灵保佑我们能平安躲过那些差役……”老妇人又在儿子背上挣扎起来。 朱元昊扭头看了看那不过一人多高的土坯茅草庙宇,开口劝阻道：“娘,这庙那么小,看上去根本没几个人祭拜,肯定不会灵验,拜了有什么用处,我们还是赶紧走吧,” 他对神灵也有所了解,知道但凡官府承认的正神,都有敕符存在,庙宇修的高大庄严。这样简陋的小庙,多半是附近哪户村民立的家庙,连庙祝都没有,怎么可能灵验。 “遇庙不拜是罪过,你赶紧放为娘下来。”老妇人对于神灵却虔诚的很。 见母亲执意如此,朱元昊只得蹲身把她放下。然后站在旁边看母亲祭拜。 “神灵再上,还望能够保佑我儿这次能过度过劫难,”老妇人恭恭敬敬磕了一个头。 常晋虽远在数千里之外,却也看的清楚,随着她许下愿,立刻有一丝白气飘入神庙当中。 跪拜完毕,老妇人又对着儿子喊道：“昊儿,你也拜一拜吧” 朱元昊到底是个孝子,虽然不情愿,还是跪了下来：“神灵在上,我叫朱元昊,因几日前看不惯郑家那个无赖公子领着一帮家丁欺负女子,便上前理论,结果失手杀人。如今被官府通缉,不得不带母亲逃亡,若是你这神灵真的灵验,就让我们母子二人摆脱追兵,到时我愿一生信奉你,供奉香火念力” 说完,通通磕了几个响头。 他话音刚落地,就听到背后有人人声传来。 朱元昊急忙起身回头望去,只见二里路外,十几个火把照的通亮,急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奔来。 队伍中更有高呼声传来：“弟兄们,快跟上,朱元昊就在前面,肯定跑不远” 这些人果然追上来了,朱元昊脸色一变,慌忙朝四周看去。 这道路周围全是水田,根本没有遮蔽之物。若是自己一人,直接跳入水田泥浆中躲避即可,又或者直接沿着道路跑掉。再不济也可以凭借腰间短刀和这些衙役火拼。 可他身边还跟着母亲,母亲年老多病,身子骨特别弱,根本不可能潜入水田中躲避。 动手更不可能,万一等下不小心,伤到母亲该如何是好。 这时,老妇人也看到远处的火光,急声叫道：“昊儿,他们追上来了,你别管为娘,赶紧逃走吧。” “娘,让你一把年纪还受这种苦,孩儿不孝了”朱元昊跪在地上通通连磕了几个头,然后脸上露出几分决然：“娘,你就呆在这里别动,孩儿去自首。 原来如此自己没有看错人,朱兄果然是个光明磊落,爱抱打不平的汉子。通过他们母子的对话,常晋对于朱元昊犯下命案一事已经了解的七七八八 见他危急关头,仍然不肯抛弃自己的母亲,常晋更是高看几分,神识微动,数道真文飘然而出,在神庙上方凝聚,形成一道赤色敕符。 自从大印融合了冥土神道法则后,他想要用真文凝结出赤色敕符轻易而居,几乎不费吹灰之力。 凝结成敕符,常晋立刻将之投入面前虚幻的神庙当中。 但见赤光闪烁,隐含着神秘天地法则的敕符融入其中,已经和神庙合为一体。 “朱兄请留步”一个低沉的声音从身后发出。 朱元昊吓了一跳,急忙扭身叫道：“谁？”那老妇人也被惊到,扭头朝私下看去。发现庙宇周围空荡荡的,并没有其他人存在。 “你……是人是鬼？出来”朱元昊猛然抽出腰间携带的短刀,厉声低吼。声音出口,丝丝赤气附着其上,为他的话语加持。 只见一个模糊的虚影在庙门口显出身形,见到朱元昊后拱手道：“朱兄勿惊,我乃此庙的神灵,先前感应到朱兄所求,特来相助” “你是这庙宇的神灵？求你救救我儿。”老妇人看到虚影周身赤光盈盈,头戴带着斗笠看不清面孔,不过这幅模样,和庙宇内的神像类似,当即急声下跪。 “老夫人快快请起”常晋虚手一托,已经将对方扶起。跟着开口道：“追兵将至,废话不多说,朱兄,按我说的做,我有办法让你们逃脱追兵。” 到现在为止,对于这个突然冒出来和自己称兄道弟的神灵,朱元昊仍然半信半疑。不过他也是坚韧果断之人,知道现在是危急时刻,点点头道：“要我怎么做？” “不用多做什么,你扶着老夫人站在庙门一旁即可,记住,等下万万不可出声。” 有大印凝练神道真文,常晋想到使出神道术法并非难事。金光流转,丝丝灵气被抽取,落入神庙当中。 随即那神庙喷出道道赤光,组成一个又一个符篥,笼罩在朱元昊母子二人头顶,旋即消失。 朱元昊母子在庙宇一侧站定不久,追兵就到了十几丈外。为首那中年衙役高举着火把朝路边看了看,有些惊讶的叫道：“咦,那里有座神庙,他们会不会躲在庙里吧……” “怎么可能,这庙巴掌大,进去上香都费劲儿,哪里能藏下人”另一人摇摇头。 “走,赵三,咱们领人过去看看”中年衙役吐了口唾沫道。 朱元昊听两人的谈话,不由得攥紧短刀,双脚微沉。若是这些追兵围上来,自己第一时间好做出反应。 看他要动手,常晋凝聚一丝神念传入朱元昊耳中：“朱兄勿动,他们看不到你……” 说来也怪,这二三十个追兵高举火把从庙前走过,有两人几乎是挨着朱元昊的身体,却仿佛瞎子一样,根本看不到他。 这处神灵果然有些道行,见状,朱元昊忐忑不安的心总算平静了几分。至于他母亲,此刻只是双手合十,心中默念许愿。 这些追兵都没有注意到一个事实,那就是刚才在他们从庙前经过时,有处地方会下意识的避开。而那处地方,恰好是两个人站立的空间。 “他娘的,那厮背着母亲,肯定没有走远,怎么会不见了？不是真藏进这小庙里边了吧”领头中年衙役骂了句,举着火把探头朝庙宇内看去。 只见里边供奉着一尊木头雕刻的神像,仅三尺多高,不像是熟悉的神灵。没等他看清楚,突然庙宇上方掉下来一片尘土,恰好落在中年衙役眼中。 眯了眼,那衙役手一松,火把吧嗒一下跌在地上,随即一脚踏灭,又扭头对着手下道：“大家再四处找找,仔细找。这里沟壑众多,黑灯瞎火的根本跑不远。除了这条路没有其他地方可以走,你们去前面看看,把路口堵住,这样他就插翅难飞了。” 第一卷 第二百一十五章 乱世纷纷心潮涌 这伙衙役来回折腾,将四周寻了个遍,始终找不到二人的痕迹。 那叫赵三的衙役返回时举着火把从庙前经过,没注意脚下有块石头,正好踩上,一个趔趄滚出老远。赵三从地上爬起来后,指着庙门破口大骂：“他娘的,你算什么鸟神,也敢欺负老子,看老子一把火,烧了你这破庙” 这方世界仙神显圣,赵三平时也不敢做出亵渎神灵的举动。不过今晚忙乎大半夜追丢了人,心中气恼异常。更何况像这种小庙,想来没什么神灵归位,所以才敢放肆。 见赵三气急败坏的样子,其余衙役也没有出口阻拦。他们和赵三心中的想法类似,都认为这座不知名的小庙里肯定没有神灵存在。 却说赵三刚刚靠近庙宇,火把还没有挨到茅草,庙宇内部突的一阵怪风卷来,呼呼作响,直吹得庙宇周围尘土飞扬。 “噗噗噗……”,他们手中的火把摇曳几下,纷纷被吹灭。 那怪风中带着一阵寒气,迅速掠过身体。接着几人感觉好像被什么附身,躯体冷飕飕的。 觉察到不妙,几个衙役有些头皮发麻,纷纷叫道：“赵三,你他娘的找死,赶紧滚过来。”“快走,快走,定是咱们这番折腾,惹恼了神明。” 几个人知道赵三刚才的所作所为惹来神灵发怒,也不敢再庙门口过多逗留,纷纷朝远处奔去。 这时,恰好又听到去前面搜寻的同伴传来高呼,“在前面,大家快追…… 听到招呼声,剩余衙役急忙加快脚步追赶。 感应到那些衙役远去,常晋才撤去障眼法,又开口道：“朱兄,你们现在安全了。” 说起来,朱元昊祖上也是书香门第,只是到父亲这一辈家道中落,他幼年也根本父亲念过几年书,后来父亲病故,母亲一人补补缝缝养家。他们娘俩儿吃饭都成问题,更别说读书。 不过那庙门上的几个字,朱元昊还是认得,当即出声感谢道：“多谢恩公相助,先前多有得罪,还望恩公勿怪……” “朱兄见外了,”那虚影又开口问道,“朱兄犯下命案,万山府城肯定不能再回去了,不知可有什么去处？” “我有一舅舅在上清县居住,打算投奔他去。” 常晋原本想劝他去通衢县住下,听说要去投奔舅舅,当即也不再开口多说 反倒是朱元昊面露疑惑,“听恩公称呼,似和我是旧识？”这神灵一直称自己为“朱兄”,可是朱元昊想了许久,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结交过神灵。 常晋呵呵一笑,并没有否认：“我和朱兄的交情,日后便知。这伙衙役寻不到痕迹,肯定要掉头回找。朱兄,还是赶紧离去为妙。” “多谢”朱元昊也知道耽搁不起,一抱拳头,背着母亲急冲冲离去。 目送二人离开,常晋松了口气,眼前虚幻的神庙顿时消失不见。不过他心中的疑问却并没有散去。 自从这座神庙修好,周围前来上香的百姓足有上万人,而且这些人大多心怀虔诚,可自己心头从未有过警示,为何偏偏是朱元昊？ 想起朱元昊离去时头顶的气运,疑问更多了几分。 他犹记得,朱元昊最后再向自己感谢时,心中甚诚,一股赤气贯穿,直入神庙当中。随后朱元昊头顶气运不降反升,气象万千。白气腾腾,勃发出三尺多高,宛如沸腾的开水,周围数丈之内,尽是吉意。 接着那白气化赤,当中似有活物,莫可名状。短短几个呼吸间,原本的赤气已经增加了数倍,当中还多了一丝青气。 如此古怪的气运,常晋以前从未见过。 细细想来,他突然惊觉,那冉冉升腾的云雾,看上去可不就像一条赤色大蛇在吐气吗？ 看来朱元昊本身是有大气运之人,只是一直在万山府中没有作为,此次离开府城,反倒有了机遇。 如此看,这也正是自己心中得到示警的原因。 朱元昊一事只是个小插曲,常晋略作歇息,便重新操控六角宝篮凌空。 他的速度比上次要快上数倍,一路急赶,后半夜时,已经出现在通衢县上空不远处。 赵守仁就任通衢县县令以来,平冤狱,兴农桑,治下百姓安居乐业。县域内人道气运煌煌,鬼神不可冲撞。 来到通衢县域,常晋本想在县外落下,哪知等他看过通衢县城后,再次惊讶道：“只一年时间,通衢县人道气运也破败如斯？” 如今通衢县上方汽运,和一年前截然不同。虽然仍是赤气弥漫,但其中却多了三分邪祟灰黑怨气。 那赤白气息和灰黑怨气纠缠不休,笼罩整个县城。 看样子这段时间,县城同样有大事发生,否则不会有这么多怨念滋生。 原本以为外边大乱,至少通衢县还是一方净土,看来自己想当然。这天下乱局,通衢县也是其中一枚棋子,又如何能置身事外。 反倒是自己,以后该何去何从？这几日所想之事,不由再次涌上心头。 如今以他的身份,想要入世平息这纷乱世俗,已经不大可能。首先就是人道规则不许。 自己只是杀了上百名强盗,就被人道降下警示。若是加入这乱世争龙当中,手下又会有多少人命。 一将功成万骨枯,更何况是改朝换代的大事。 古往今来,和自己有相同想法,想要加入乱世争龙的修道者应该不少,常晋却从未听闻有成功者。 连天下十四州道院,也只敢暗中筹划,而不是跑到台前赤身肉搏。 道院若是想攫取新朝气运,直接参与争龙获得的利益最大,为什么不这么做。非不想,实不能矣。仙道超然物外,不沾世俗因果,其实也等于把自己排除在了人道世俗之外。有人道规则所限,道院一旦走到台前,于扰人道变迁,必遭反噬。 乱世数百万百姓的生死怨力反噬,即使道院有香火念力维护,也承受不了 自己真不知死活加入其中,凭借大印的庇护,肯定逃脱不过人道规则反噬 时至今日,常晋早已经明白,泥洹宫内这枚神印最大的用处并非护主。而是演化天地仙神人三道变迁规则。简单说就是它可以将常晋修炼中对周围事物的所感所悟所想提炼,而后凝聚成真文法则。 这大印上如今凝结的真文,神道连同仙道占了大半。人道真文,只有区区的几枚,想要用它来演化人道法则变迁,根本不可能。 若是再给常晋几年时间,当一县或者一府的父母官,倒是有了这种阅历,定可以凝聚出更多的人道真文。 可惜这是一个悖论,以他如今的境界,想要进入世俗为官,根本得不到人道认可。 面对眼前这场变局,袖手旁观,又违背自己的心意。 进亦忧退亦忧,这是常晋现在的矛盾心理。 他到底不是大公无私的圣人,也没有拿自己生命与人道做赌注的心思。 思来想去,此题无解。 既然通衢县城气运衰退,常晋也没有在城外降落的打算,直接进入城内,用神识找到自家宅第所在,立刻有数道气息传来。 小小、邢苏儿还没有睡,白素素阿碧也在？还有小倩……连屠义方也来了 感受到几人的气息,常晋明白他们已经知道了自己回来的消息。至于是怎么知道的,这一点太好猜测,小倩时刻向他供奉香火念力,自己从冥土脱困,小倩肯定能够感应到。 看来自己这么长时间不出现,惹他们担心了,所以守大半夜还没有睡去。 等常晋从庭中落下,就看到几人涌上前来。 “哥哥,”没等站稳,小小猛扑过来,在他怀中不住抽泣。 爹娘早逝,哥哥是唯一的亲人,半年前听说哥哥失踪,小小担惊受怕不已,后来还是小倩劝说,才让她安了几分心。如今再见到哥哥,她终于忍不住大声哭泣起来。 常晋拍了拍小丫头的肩膀,把她扶起,跟着冲剩余几人打招呼：“素素,阿碧,还有小倩、屠兄你们都在？让你们担心了” “哼,也不知道你这家伙到底被困在什么地方,我姐姐可担心死了,从颍州一直找到南越州,再乘船横渡碧沙海,差点要和那个燕赤霞拼命。接着又来到通衢县……若是你过些日子再没有消息,姐姐就该拉着我进冥土找十殿阎王要人了……”阿碧明明是关心,但话到嘴里却有些不依不饶。 “妹妹,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白素素抿嘴一笑,双目相顾,一切情谊尽在不言中。 “确实是我不好,原本想着几个邪神妖人,想要铲除不在话下。谁知那邪神来自异域,可以通过法阵沟通冥土,我一时不查,就被拉入冥土当中。和那异域邪神相斗两三个月,最后侥幸将对方斩杀。接着横渡万里冥土,期间也有不少波折……”常晋简单把自己近一年来的经历讲述一遍,跟着再次道歉。 “允升,这么说冥土种种变故你也清楚了？”闻言,屠义方眼中一亮。 “嗯”常晋点点头,“冥土现在很乱,我稍后再与屠兄细说” 第一卷 第二百一十六章 路在何方 说了一阵闲话,在常晋的建议下,小小才跟着邢苏儿回房睡觉。 “屠兄,通衢县最近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方才从县城上方经过,发现城内邪祟怨气浓烈。”等小小和邢苏儿离开,场中只余下修士神灵,常晋有些迫不及待的问道。 “允升有所不知,你去岁外出游历不久,赵县令就被召回州城述职,而后通衢县又新来了一位县令。此人和赵县令大不相同,刚来通衢县就大肆加税,强征徭役,而后公然向城中商户索贿,如今惹得城中百姓怨声载道,民心不平,自有邪祟怨气产生。” “原来如此……”常晋闻言心中微微一叹。之前他已经有了猜测,如今算是得到证实。这等鱼肉百姓的贪官,在常晋不知人神仙三道法则界限之时,觉得一剑杀掉了事。现在知道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县令身负人道官府气运,纳治下数十万百姓气运为己用,和自己斩杀强盗完全是两码事儿,若是随意打杀,必遭反噬。 除非对方闹得天怒人怨,民心背离,那时想要杀之,反噬才不会强烈。 常晋如今平安归来,以后有的是时间聊天,屠义方和小倩又聊了几句闲话后,相继离开。 那边阿碧也很有眼色,伸了个懒腰道：“我困了,要回去睡觉,你们聊吧。”这理由有些拙劣,作为一个鬼仙三转的修道者,几日不休不眠是常有的事 没了外人,常晋一把抓住白素素的玉手,满脸歉意道：“素素,这次是我不好,让你担心了。” “没什么,只要你能平安过来就好。”白素素身体锁在情郎怀中,把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幽幽道。 两人交往虽有一年时间,但在一起的日子也不过短短半个月,以她的性子,原本做不出这样亲昵的举动。只是这次情郎遭遇大难,让她心理有了变化。修道百年,弹指一瞬,很多事情一晃而过,若是不加以珍惜,那便永远是去了 两人坐在庭中低语,虽然聊的是一些简单琐事,却有说不出的甜蜜。 直到天色通明,外边街道边的热闹起来,两人才分开。听说燕赤霞还在琼山岛上等候自己的消息,常晋忙飞鹤传讯与他,告知自己已经平安归来。 再接着去王家村拜访王启年。王启年看到他时,慌忙揉了揉眼睛,跟着一把跑到跟前,兴奋地来了个拥抱。 “清远兄,快点松开,我可没有龙阳之好”常晋忙道。 “扯,谁要给你分桃断袖……”王启年哈哈大笑,“回来就好,允升你几个月未归,愚兄差点给你弄座衣冠冢祭拜……” 见过王启年后,接下来几日过得平淡起来。常晋白天大多呆在院中闭门不出,到了晚上和屠义方、小倩等人聚在一起聊天。 在他们面前常晋也没有隐瞒修为的心思,而是将自己进入地仙境界的经过全盘托出。 几人听过后自然是赞叹连连,他们都没有想到常晋遇难之时还有这番奇遇,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就这样日子一天天过去,不时有周围几州的消息传来。 半月前袁汝才将前来投奔自己的乱民结成三十六营,自封为青华王,如今部下已经达到十多万人。 颍州高左贵带领数千手下转战四府之地,将跟在后边追堵自己的三万多官兵活生生拖垮。如今颍州六府,可战兵力不到五万,再无力剿灭乱贼。 为防止流民攻城略池,颍州境内的士绅豪强纷纷招募私兵自保。 这其中,湖阳府唐家的唐征明开始崭露头角。 两月前高左贵率众攻打湖阳府,唐征明带领自家招募来的三千私兵与城外设伏。流民攻城最紧张之时,唐征明突然率军从背后杀入,高左贵军一时大乱,落荒而逃。 那一战,唐征明率军斩贼数千,声震颍州六府。 唐征明应该就是上玄门选定的辅佐之人吧……回想起自己在湖阳府的经历,常晋已经肯定了几分。 他甚至能够想到,这高左贵十有八九也是上玄门在暗中支持。 若不是高左贵作乱,唐征明又怎么可能趁乱而起。 如今唐家三千私兵握在手中,可以说在这乱世争龙大局中已经领先了一步 还有那袁汝才,应该也是王者先驱罢了。不到一年时间有如此大的声势,背后必然也有道院插手。 徐州张存孟、汉南王大梁…… 常晋知道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这是人道至理。即使后世地球上,也没有万世的王朝。大燕立国五百年,在这方世界已经算是长寿的朝代了,出现混乱乃至崩溃是正常的事情。 可是有道院的参与,这事情又变得不正常起来。 为了自身香火气运,道院派遣弟子入世助人争龙,根本是肆意妄为,不择手段,不管百姓死活。勿怪常晋这么想,主要是经历过渎水水君和来世尊者等事情,他实在难以对道院有什么好感。 为一己私利,值天下苍生不顾,视大燕万民为猪狗,这就是道院。 想着想着,常晋脸上表情愈发阴暗。 “允升,你怎么了？”感应到情郎心情变化,白素素忙问道。 “我没事”常晋勉强笑道。 “不对,你心里肯定有事。告诉我好吗？自从你回来以后,虽然口中不说,却一直暗中叹息告诉我,我也许能帮你出出主意。”白素素也是聪慧之人,早觉察到情郎有些不对劲。她原本以为是在冥土呆久了的原因,过些日子就可以恢复。 现在发现,他是被其他事情困扰。 见白素素满脸关切看着自己,常晋心中一动,叹息道：“素素你应该知道,我未修道之前乃是一书生,心中也存着兼济天下的梦想。后来修道,总想着能力越大,到时候自然能为这方世界做的更多。 可是一路走来,我发现自己离心中最初目标越来越远。我为地仙,却已经不容于人道,如今想做些什么,都无从下手。面对这纷纷乱世,煌煌人道,我又能做些什么呢？” 第一卷 第二百一十七章 一朝顿悟得道 说到最后,常晋已经有了几分沮丧之意。 “允升,你不要想得太多了。”明白情郎心中的担忧,白素素幽幽劝道：“如今世俗间大乱,我们修道之人总能做些什么。就像渎水水君率众淹没万山府,允升不是一样亲身救人吗？” “不一样的”常晋摇了摇头：“眼前这乱世,名为天灾,实为人祸。如果不是道院暗中推波助澜,肆意妄为,局面也不至于恶劣到如此地步。” 这方世界最底层的百姓和前世地球上没有什么区别,他们能够忍耐最大的苦难,如果不是实在生存不下去,绝对不会造反。 要想让百姓能够生活下去,其实并不算难,常晋心中已有几分计划,其中之一就是那河神瓜。自从河神瓜在青山镇出现以来,短短一年时间,通衢县大部分农户已经开始种植。 河神瓜刚从土里边刨出时亩产十五石,即使晒于、磨面,最少也可出产四石,就是四五百斤的产量,相比其他农作物要高出数倍不止,完全可以称为救命粮。 而且河神瓜还有一个很大的优点就是对土地要求不高,无论是贫瘠的沙壤土还是山地荒坡,均可以种植。 若是再过几年时间,河神瓜在大燕王朝流传开来,单此一项,便可让粮食增加数倍,相信那时百姓的日子绝对要好过许多。 可惜没了机会,道院助人争龙,搅的世俗混乱纷纷。 他如今想要插手,只感觉势单力薄,不知该怎么继续下去。 “姐夫,何必在这里怨天尤人？”这时,阿碧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她并非刻意偷听,而是从旁边路过,听到常晋有些沮丧的话语,忍不住咂咂嘴道,“我一直以为姐夫的性子百折不挠,遇到什么困难都不会低头的,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嘛？” “阿碧,不要胡说。”白素素忙拉了妹妹一把。 “我说错了吗,既然道院为这乱世的根源,那就把天下十四州道院通通灭掉了事。” “想要以一己之力挑动天下道门,谈何容易……”常晋又摇了摇头。 “谁说你是一个人,有我姐姐,还有我,河神娘娘,屠义方……如果你想做些什么,我们都会支持你的。如今修道者不融于人道,还有仙神二道可选 当初若不是河神瓜,小倩又怎么会成为统领白水河的河神。” “你说什么？”常晋微微一愣,继而双目闪烁。他突然发觉一直以来,自己都忽略了一条道路。 那就是神道……作为修道者,很难凭借道法神通影响世俗人道。但神道可以……神灵一呼,信徒应者云集 若是成为一方神灵,同样可以庇护一方安宁。 千年前天庭尚未被异域邪神攻破时,天帝统领世俗神道,道释同样臣服于天帝。那时天下虽有乱象,但仙神二道却不能以神通于预世俗王朝变迁。 想到此节,一直以来压在心头的仙神人三道界限法则问题重新浮现出来,让他陷入了沉思。 见他久久不语,阿碧刚要开口继续说,被白素素拉住。她能够看得出,情郎似乎在思索很重要的事情。 过了大概一炷香时间,常晋神识重新恢复清明,抬头望着眼前的女子道：“素素,我若此生为神,你愿陪我共度余生吗？” 说话时,他眼中已经浮现出决然之意。 “愿意,不管你怎么做,是什么身份,我都支持你。”白素素重重的点点 仙道自由,神道束缚。一直以来,常晋虽然怀有悯世之心,却从来不愿把自己束缚住。先前青山镇河神,再到通衢县土地,对于得来的神职,常晋从未放在心上。他也从未想到要成为一方神灵,是以小倩三番五次劝说,都被他拒绝掉。 刚才阿碧的几句话,仿佛当头一棒,又如释家的醍醐灌顶,让他豁然开朗。道院既然是这乱世之根,那就在他们头上添个紧箍咒,不让道人肆意于涉人道变迁。 就如后世中的一句话,“上帝的归上帝,凯撒的归凯撒” 若是这世俗间无论是仙道修士还是山间成精的鬼魅妖怪,亦或者吸纳信仰的神祀,都不在人间显主动显露神通。那样世俗间就会变得平和许多,不会再有这么多乱象产生。 让天下万民自己决定去路,从世俗中来,到世俗中去,这才是人道法则的根本。 刹那间,困扰心中许久的问题终于解决,常晋脸上微微一笑,此念想刚出,顿悟。 同时泥洹宫中,那大印之上突的金光闪烁,个个真文大放光芒,金碧辉煌,璀璨若星,无数奥义也随之开始在泥洹宫内流淌。 随即大印中再有一团云雾喷出,但见那些真文宛如活物一般,不断投入云气当中,随着真文一个个加入,云气竟然飞速旋转起来,变得耀眼无比,玄之又玄,将整个泥洹宫照亮。 最后只听得轰的一声,云气炸开,再次散入泥洹宫内,开始缓慢分散组合凝聚,不断有金光附着其上,当中隐隐浮现出各种各样的道理、感悟。 “这就是一朝悟道,炼化真文吗？”常晋此刻已经明了。自己先前悟出了一种世间从未有过的仙神人三道法则,所以真文重新凝练。 他清楚的感觉到,此刻那些凝练大半的真文当中,丝丝道理、念头正在组 “姐夫,你又怎么了,别吓我们呀？”阿碧突然问道。短短一刹那间,她感觉常晋好像完全变了个人一样,先前就觉得他有些神秘,现在完全是玄之又玄,隐隐带着天音和威严,让自己不由得想要仰视。 而偏偏,常晋什么也没有做。 “允升,的确有些不一样了”白素素虽然神情淡然,心中也有些惊诧。她的境界毕竟要比阿碧高出不少,更能清晰感应常晋身上的变化,从他刚才迸发的气息看,应该是仙道顿悟。当时自己就是心头突有感悟,才一举突破桎梏,进入真仙之境的。 “没什么,我只是想通了一些事情,”常晋哈哈一笑道,再没有半点沮丧。 第一卷 第二百一十八章 “万能”敕符 “允升,你真打算转入神道修行？”屠义方得知常晋欲登临神位时,很有些惊讶的问道。他手中的土地神职,就是从常晋处得来。当时屠义方曾问为何要这么做,常晋的回答是神道束缚,他喜欢自在,先前能得到土地神职,也不过是机缘巧合。 从这点看出,对于神道修行常晋并不热衷,如今突然改变,实在让人有些费解。 “嗯,我已经决定了。”常晋点点头,随即数道真文飘出,在虚空中凝聚出一座简陋的神庙：“此庙乃是一年前万山府百姓为我所立,我打算在此处安身” “允升,这不过是乡村小庙,吸收香火念力有限,如何能够安身。允升大才,既然有志于神道修行,为兄自当退位让贤。当日我接替通衢土地神职时就有言在先,只是暂代土地神职,如今将这敕符归于允升正好。为兄愿当一鬼将,为允升冲锋陷阵,扫清治下一切邪祟鬼魅”屠义方做了个手势,那敕符就出现在手中。 “屠兄,你这是于什么？”常晋忙摆手拒绝道：“屠兄这土地神职当的很好,我怎能随手摘桃子,快快收回。” 屠义方一让再让,坚决不肯收回：“允升,这敕符本就是你赠与为兄的,何来摘桃子一说？为兄德才浅薄,就任通衢土地神职以来,治下魑魅魍魉不断,城内邪祟之气滋生,根本不能胜任土地一职。如今还给你,也算无官一身轻 “屠兄”常晋制止住他的话茬道：“屠兄,你听我说。屠兄不必妄自菲薄,如今世俗大乱,通衢县域邪祟之气滋生并非屠兄之过。 我先前曾对屠兄讲过,对于神道一途,我并无任何贪恋,也志不在此…… 他把对白素素说过的那些话重复一遍,而后道：“通衢县神道有屠兄和小倩掌管,我甚是放心,怎么会再画蛇添足。 至于万山府神道,数百里水脉无人掌管,阴司城隍叶宗人只知依附玉清道办事儿,对治下根本无心管理,以至于妖孽鬼物滋生。再加上去岁渎水水君一事,万山府方圆数百里地邪祟之气大增,如今占了一半有余。 这些邪祟之气长期得不到宣泄,不久必然酿成大乱。万山府百姓供我一年香火念力,此刻我又怎能弃他们而去。 顿了顿,常晋叹口气道：“我只希望,在这场人道变局中,万山府的百姓能够少受一些损失,少死几人,也算是一场功德了。” 见他心意已决,屠义方只好收回敕符道：“允升即有此意,我也不勉强。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为兄决不推辞。” 稍后小倩得知了常晋的决定后,也极力劝阻,连声道：“公子若是有意神道修行,小倩愿以白水河河神之位相赠。如今人道大乱,神道攻伐即将开始,连多少有敕符的正神都不敢保证在这场变故中存活下来,公子何必登临恩公庙当一个连敕符都没有的草头神。 虽然以公子的修为,寻常神灵并不能耐公子若何,但乱世争龙时,仙神人三道具乱,各种各样的气运也乱成一团,处在其中根本无法掌控,稍有不慎,就是身死魂灭” “呵呵,真当你家公子是吃于饭的不成？”知道小倩担心自己,常晋微微一笑,心神微动,头顶数道真文飘出,迅速凝聚藏一道敕符,其上赤光环绕,正是阴司赤敕。 “公子,公子已经可以凝结敕符了,如此……岂不是可以大肆封神？”凝聚神道敕符的法则,小倩是一统白水河河域后才刚刚领悟。未曾想自家公子也会此神通。 她脸上先露出几分惊愕,随即恍然,自家公子本就是才智高绝之人,能够领悟此等神道法则很正常。就像当初从大山中发现无人问津的河神瓜,引来人道降下大功德。还有短短数年时间,从人仙进入地仙之境,这些事情随便一件说出来都骇人听闻……公子身上发生的这些奇迹,再正常不过了。 如今公子打算进入神道修行,对自己也是好事儿……想到此节,小倩心中一动,生出许多念头。当即不再阻止：“公子既然可以凝聚敕符,小倩也不多说什么。不过公子初登神位,手下肯定缺少能够差遣的人,我可派遣一队水军,供公子驱使。” “不必,我另有他法。”常晋说完,头顶真文再闪,数个黑影从泥洹宫中飘然而出,落地翻滚下拜。 这些黑影和寻常鬼物并没有太大区别,不过头顶带有一丝赤气,粗如香头,正是神道阴兵的标志。 冥土一行,常晋所得甚多,阴司神道法则已经领悟大半,想要召唤出这样的阴兵再容易不过。 如有必要,他甚至可以召唤出释家的神兵助阵。 那几个阴兵出现,小倩彻底打消疑虑：“公子手段高深莫测,远非小倩所能比拟。” 常晋是坚毅果敢之人,一旦决定做某事,自然不会拖拖拉拉。与几位好友交谈过后,是夜,他盘膝坐于后庭当中,开始凝练敕符。 如今泥洹宫内大印已经将冥土法则解析大半,若是想要凝聚一枚阴司赤敕,并不用如此麻烦。就像在小倩面前展示的那样,立马可得。 但常晋如今想要凝练的,并非阴司赤敕,也不是水脉敕符,更不是山岳敕符,而是自己从仙神人三道界限中领悟的“万能”敕符。 这“万能”敕符不是常晋首创,早在千年前已经有了。 只是随着天道大变,帝尊失位,神道由盛转衰。一众道人趁机伐山破庙,提出所谓的“推恩令”大肆分封诸神,将山水神域强行分割。山川有山神、河流归水神……甚至世俗百姓一生的福、禄、寿、财、吉凶和死后归宿都分封出相应的神灵执掌。 如此以来,神道香火念力分散,再无可以与道院对抗的强势神灵产生。 常晋现在要做的,就是将自己领悟的山川河流以及冥土阴司等神道法则融合在一起,凝结出一张赤敕。 夜色深沉,后院中树叶随风沙沙。 常晋只是简单做了几个动作,附着在大印上的真文便腾空而起,泥洹宫内闪烁出夺目的金光。随着手势变动,真文迅速化为云气,当中凶、煞、阴、死四气俱全,更有香火念力缠在其中。 常晋可以清晰感应到,此刻云气内部,无数冤魂野鬼发出痛苦憎恶的气息,哀嚎阵阵,似乎想要侵入自己的神识。 常晋脸色不变,口中喝着：“摄” 顿时,一枚赤敕在泥洹宫内形成。 下一刻他手势再变,随即一道宽阔的河流从虚空中奔流而下,浪花滚滚陶涛,虽无形无质,却带着千钧之力,直接冲刷着常晋的神识。 此刻他整个人仿佛浸泡在其中,通体清凉,连带骨骼、血肉都蒙上了一层冰寒。 常晋不被这些外相于扰,双目微闭,手下动作不断。 在他的泥洹宫中,那条大河发生了变化。河流当中有无数白气飞出,化为真文,一个个他从未见过,却可以轻易领悟道理,就好像望而知之。 真文慢慢组合,恍惚间,常晋有种化身为江河湖泊的错觉。 等手下停止动作时,又一枚水脉敕符产生。 此次修炼非常顺利,常晋根本没有休息。转眼间,泥洹宫内幻化出一座百余丈高的山脉。山风凛冽,山势巍峨苍茫,怪石凌厉。 这座大山刚刚出现,常晋神识中就有不堪重负的感觉传来。 “这山脉地势,我虽有领悟,却感触不深,百丈大山,虽高不可越,但贵在厚重,一个镇字也恰当。” “譬如后世地球上那泰山石敢当,说到底就是借助山川之厚重,镇压邪祟之气。” “石敢当,镇百鬼,厌灾殃。官吏福,百姓康。风教盛,礼乐张。” 明白了山势法则,常晋自然也不担心,泥洹宫中大印闪烁,缓缓把下方那座虚幻的大山吸入其中,而后炼化。 心念转动,附着在大山上的淡淡迷雾开始飘散,不久之后,一道敕符出现在泥洹宫中,显露出厚重如岳的气息。 商旅行路,士子捧卷,农人耕田……常晋坐在后院已有近两个时辰,泥洹宫中大印沉浮,无数真文生灭,转眼又归为一空,只余下几枚敕符。 随着大印不断运转,几枚敕符此刻好像江河泥沙一样流入大印。 这种景象端的玄妙,那几枚敕符在大印当中不断变化,融合,最后化成一枚,重新浮现在泥洹宫中。 常晋一伸手,敕符飞入手内。光洁如玉,却又虚无缥缈。 这枚敕符虽然祭练成功,但并不完整,留有不少空隙。这主要是因为常晋对于仙神人三道法则并未完全领悟。 饶如此,手中敕符也是天地间独一无二的赤敕。 凝练出敕符,常晋心神再动,那座恩公庙浮现在眼前。赤敕丢入其中,光芒闪烁,迅速融入到神庙内。 类似动作,常晋数日前解救朱元昊时已经做过,不过那次只是将敕符短暂融入神庙,随后就抽取出来。这次不同,而是把凝聚的赤敕彻底和神庙结合在一起。 第一卷 第二百一十九章 恩公庙显灵 准备工作做完,接下来就要托梦告于周围百姓。这是新任神灵履位的必要程序,以此获得人道认可,定下名分。 先前他担任通衢土地是迫不得已,无意获得香火念力,也就省了这道程序。如今有志于神道修行,倒是省不得了。 看时间不早,常晋也没有耽搁,心神鼓动,数道念头融入那敕符当中。 “万山府治下百姓有礼了,一年前常某因事路过万山府,恰逢渎水水君率众作乱,沿途村舍房屋被淹无数。上万百姓溺于洪水当中,挣扎求命,哭天抢地。常某不忍见百姓枉死,因此下水救人。 这是本心之举,我并未想过要众位给予回报。不想常某些许微薄之功被众位记在心中,立恩公庙祭祀。常某自知才德浅薄,不足担任一方神灵,是以这一年来并未敢登临神位。 众位往日进庙参拜,所求所愿,常某皆未满足。 未曾想一年过去,众位仍是不离不弃,令常某实在有些汗颜。众位以诚待常某,常某自是不能再辜负众位美意,决定今日登临恩公庙神位。 我在这里立誓,愿守护这一方水土,保治下四时无害,风调雨顺……众位另有他求,也可进庙祈祷……” 常晋的声音带着丝丝神力,顷刻就通过敕符传送出去。 这天晚上,万山府城外百姓几乎都做了类似的梦。梦中见一人头戴斗笠,身穿月色大袍,长袖翩翩,意态从容,英姿出尘。右手摁住宝剑,脚下踏着滚滚巨浪,丝丝赤气环绕,身后一座高山隐隐浮现。 那幅模样,正是恩公当日救人时的装扮,让人一看就生出顶礼膜拜的思 听到他讲述一年前旧事,那声音仿佛黄钟大吕,不断在众人睡梦深处响起,久久不停。 等虚影消失,不少人从梦中惊醒。 “他爹,我……刚才做了个梦……梦见恩公了。”一农家妇人醒来时,见丈夫郭老根眼睛直勾勾看着自己,有些惊惧的叫道。 “你也梦见恩公了？”郭老根小声道。 “嗯……我们不是做梦,刚才真是恩公在托梦吗？” “娘,爹,我也梦到那个救我的恩公……”这时,一个清脆的童音在床上响起。 “环儿,你也梦到了？真的是恩公托梦” 当日渎水水君兴兵发动洪水淹没万山府,这一家三口不及反应就被冲入洪流当中。郭老根夫妇二人情急之下将孩子放入木盆内,自己两人苦苦在水中挣扎。四周一片漆黑,根本看不到陆地。 洪流一浪高过一浪,就在他们以为一家三口要命丧洪水中时,恩公出现了,迅速将三人救到高处安置。 当夜像郭老根一家这般被救下的百姓,足有上万人。 事后等众人回过神来,想要询问恩公的性命,才发现恩公已经悄无声息离开。 不久,有人提议为恩公修庙祭祀,郭老根立刻响应,并捐出了十几文钱。钱财虽少,却是他们一家三口的心意。而后初一十五,郭老根一家三口都要去庙里上几株香。 今日才知,原来恩公姓常。 “他爹,要不我们明日再去恩公庙一趟吧……烧几株香,顺便请人做个牌子回家供奉”农妇仔细回想在梦中见到的那人模样,似乎非常清晰,想要描述时,又觉得一片模糊。 “嗯,”郭老根忙点头答应。 类似的情境,在不少农户家中发生。 却说常晋托梦完毕,立刻感觉那神庙上方飘荡的丝丝香火念力朝自己体内蜂拥而来,紧紧和头顶气运结合在一起。 随即他双手在虚空滑动,数枚真文飘然而出,凝成一道香火念力神符,其上几个大字闪烁“恩公神符,诸邪辟易” 有了这道神符,就相当于在神像上留下投影,以后恩公庙内无论发生什么事情,自己都可以在第一时间感知。 第二天一大早,万山府城十余里外的恩公庙就开始热闹起来,附近几个村子的农人三三两两赶到,摆上贡品祭拜恩公。 等郭老根一家赶到时,前方已有二三十人排队。 过了一盏茶功夫,终于轮到郭老根一家。进庙上香之后,郭老根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神像,发觉神像果然和以前有所不同,至于到底有什么不同,他也说不出来。 他看不出来,邻村的一个老夫子却捋了捋山羊胡子,低声自语道：“看这恩公庙上方没什么邪祟黑雾冒出,应该是真神……” 正感叹着,突然听不远处上香的人群内惹来一阵喧闹声。 老夫子扭头看去,只见几个农家汉子抬着一张门板急匆匆走来,门板之上还有一个汉子躺在上边,面色蜡黄,双目紧闭,一动不动。 “大家让一让,大家让一让……”为首那个矮壮汉子对着恩公庙外的众人喊道。 “这位老哥,你们这是怎么了？”有爱热闹的人开口询问。 “哎,小民几个家住东山洼,家里就几亩薄田,根本顾不住吃穿。平时我们村人经常上山打猎,弄些山鸡野兔拿城里卖了补贴家用。前些日子我弟弟进山发现一只金钱豹,就一直追到深山里边……哪知道豹子没打着,回来卧床不起,如今已有半个多月。可怜我这弟弟,往日也是响当当的好汉一条,体壮如牛,这十几日时间,却瘦得皮包骨头。 我们多方求医,也找过神汉庙祝驱邪,可惜都没有效果,病情反反复复,如今家里存的钱也花个一于二净。昨晚听闻恩公庙显灵,就想过来求道符篥……”矮壮汉子简单把事情交代清楚,而后点了香烛,扑通一下跪在庙前祈祷起来。 此人刚刚跪下祈祷,常晋已经有了反应。神识微动,河神庙前发生的事情了然于胸。 对于神灵而言,广纳信徒是第一要务。只有这样,才可以扩大自己的神域。常晋既有志于神道修炼,自然也不例外。 很多神灵初登神位时,会刻意在庙宇周围显现灵异之处,引得信徒参拜。或祥云绕空,或百鸟群聚,或地涌甘泉 这等糊弄人的手段,可得一时之利,但等信徒发现祈求多不灵验,往往会弃神灵而去,常晋不屑为之,只能苦想他法。 谁知眼前就有机会送上门来,透过神像投影看木板上那汉子,头顶气运白中带赤,也算有气运之人。可惜此刻白赤气运被灰黑雾气侵蚀,如今已经摇摇欲坠。 深山内禁区很多,十有**是此人在追赶金钱豹时,无意中闯入什么邪祟之地,才有如此结果。 驱除此等邪祟之气,对于常晋而来是小菜一碟,根本不用本体出马,只需通过投影送出一丝浩然之气即可。 他刚要做动作,突然“咦”了一声。并非是简单的邪祟之气入体,而是有人做法陷害。刚才用神识探查,他发现大汉体内隐藏着一丝法咒。 原来是邪法害人,常晋这才明了。当即凝出数道真文,投入面前虚幻神庙当中。这丝法咒不强,是以刚才忽略了。 下一刻,就见恩公庙雕像中光芒隐隐一闪,随即又恢复正常。 矮壮汉子跪在庙中,感觉眼前有光芒闪过,急忙抬头。只看到香火明灭,并无任何异常。就在他要低头之时,忽然身子一震,感觉脑海中传来一个声音：“你弟弟乃是被邪祟阴气侵体,如今我用神法将之驱除,已无大碍。待回去后,多补补身体即可。” 矮壮汉子刚要开口回应,声音已经消失不见,紧跟着身后有咳嗽声传出。 那门板上躺着的大汉,咳嗽两声,缓缓睁开眼睛,迷茫看着四周。等发现周围几个熟人时,低声问道：“三哥,老五,我这是这是在哪里？” “醒了,快看,这人醒了,恩公真的很灵验,这还没有一盏茶呢,人就没事了” “真醒了,恩公果然是有**力的神灵” 一时间,周围看闲的农人惊呼声不断。 “老二,你真醒了,没事吧？”矮壮汉子急忙低头从小庙中奔出,站到弟弟跟前急声问道。 “我没事了,”那汉子晃了晃脑袋,喃喃的回应：“刚才好像做了个梦,梦里边有个小鬼缠着我,想要把我拉走,这时来了一个书生打扮的人,一剑就把那小鬼刺死……到底怎么回事儿？” “书生打扮……就是恩公”众人先是一愣,继而异口同声道。 “果然灵验”矮壮汉子想起刚才脑海中突然出现的话语,再也不认为是幻觉,“老二,你已经昏迷十多天了……我扶你过来,给恩公磕个头。” “嗯”病汉了解事情经过,当即点点头,让旁人搀扶起来,慢吞吞来到庙门口跪下磕了几个头。 在他们起身时,矮壮汉子似乎又看到神像冲自己眨了眨眼睛。 常晋救人之事在周围村镇流传很广,如今又展示出治病的神通,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现场有不少人原本并非信徒,只是来此地凑热闹的。见此情景,也不由进入恩公庙内祭拜。 恩公庙显灵,这件事情经过众人口口相传,不过一日时间,便将方圆十里内的村镇传遍。 看着短短一日时间,神庙上方香火气运增加两成,常晋也有些惊讶。 第一卷 第二百二十章 收服灵鬼 却说东山洼村几个村民抬着门板往家赶,走到半途时那病汉程二郎看这么热的天气,几个同伴还抬着自己赶路,心中有些过意不去,就开口叫道：“大哥,三哥,老五,你们把我放下,让我自己走吧。” “老二,你体内的邪气刚被恩公驱除,需要回去多休息,怎么能下地走路。”矮壮汉子说什么也不让他自走。 “是呀,二哥,马上就到家了,你再坚持一会儿”老五也劝说道。 “我真没事了,不信我给你们走几步。”程二郎挣扎着坐起,翻身就要从门板上跳下。 见他执意如此,几人只得小心翼翼将门板放在地上。 老五伸手想将他搀起,却被拒绝掉。 “不用,我自己能起来。”程二郎坚持不让他人帮助,自己慢吞吞支起身子,晃晃悠悠走了十几步。 “大哥,这恩公真的很灵呀,咱们刚进庙拜过,现在二哥就能走路了。回去后我一定要找人做个木牌,放在庙里边几天,然后摆家里供着。”老五又开口道。 “嗯,回去我家也做一个。” 顾及到程二郎的身体,一行人行进速度并不快,等返回村中时,已经正午。不少人家屋顶飘着炊烟,显然是开始做饭了。 程二郎忙开口道：“上午让大家受累了,等下在我家吃饭吧……” “二哥,还是算了,谁家没有个难处,就搭一把手的事儿,用不着”老五摇头推辞。 “就是,帮二哥忙应该的,平时村里谁家有事儿,二哥那次不是忙前忙后 见他们连连推辞,程二郎只好作罢。他也知道,为给自己治病,家里存的钱财早花光了,如今连买盐的钱都没有。 等他们兄弟二人返回家中,惹得父母惊喜不已,程母更是双手合十,连念：“恩公保佑,恩公保佑” 东山洼村子不大,就几十户人,一泡尿能从村头浇到村尾,平时有点什么事情根本藏不住。 等那几个帮闲的回家后把恩公显灵的事情讲述一遍,下午吃过饭没多久,就不断有村人过来询问。 一下午,院里人来人往,直到天色变暗,才安静下来。 被邪气折腾十几天,程二郎身子骨非常弱,加上白天活动那么长时间,吃过饭后,他感觉浑身乏力,梳洗后便早早的睡去。 乡下没什么娱乐活动,村里人睡得都比较早。随着夜幕加深,整个村子渐渐安静下来,一片黑暗,只有守门的柴犬偶尔叫几声。 这时,一阵阴风悄无声息出现在村中。阴风当中有一个小鬼,用呆滞的目光朝四周看了看,辨明方向,飘飘乎冲着程二郎家所在位置奔去。 很快,他就来到程二郎房中,瞪大眼睛,像往常一样朝着对方身上压去。 哪知刚靠近床边,没等下手,忽然发现程二郎体内一道赤光冲出,仿佛尖锐的剑芒,直接飞刺入他的身体。 小鬼一声惨叫,急忙朝远处逃去。 “想逃哪有那么容易”神符内部存有一丝念头,刚被激发,常晋已经感应到数百里外的变故。 神识微动,那道法念凝聚成一个影子,手持宝剑,模样和常晋相同,紧跟小鬼后边追了过去。 种种变故,床上熟睡的程二郎根本不知。他只感觉有股凉意靠近,下意识翻了翻身子,继续沉睡。 在冥土领悟了释家真文后,常晋又结合神道真文,可以轻易让神念显形。 投影当中融合有一丝剑意,想要杀掉前面小鬼轻易而举。不过常晋并没有这么做,而是打算跟在对方后边找到幕后主使者所在。 这幕后主使者害人的手段,和郭神婆几乎完全相同。对于此类用神法害人的散修,常晋没有打算留情。等下直接斩杀,这样才能永绝后患。 那散修道人居住的地方距离东山洼不过七八里地,此刻正在屋内一瘸一拐的来回走动：“到底出了什么事儿,婴童怎么会受伤……” 正说着话,那小鬼木木然出现在房中,脸上犹带着恐惧之色。 “婴童,程二郎那里有什么东西,能破了我的秘法？”散修道人长着一双吊三角眼,境界不过人仙二转,此刻手中拿着一串铜铃。 小鬼口中吱吱呜呜,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 不但躲在暗处的常晋迷糊,就连散修道人也不知其意,问了几句,得不到答案,他破口大骂道：“废物……程家二郎,当年你打瘸我一条腿,我将你弄个家破人亡誓不为人” 散修道人名叫罗三眼,原本是这一带有名的二流子,从小手脚就不于净,偷鸡摸狗的事情常做。有天晚上他溜到东山洼偷耕牛,结果被村里人发现,捉住后一顿暴打。程家二郎下了狠手,抡起木棍把他的腿打折,又抬扔到路边。 罗三眼偷盗耕牛的事情传出,同村的人知道后也不让他再回村。无奈之下,罗三眼只得离村出走。而后四处游荡,有次夜宿破庙时结识了守庙的老庙祝。那老庙祝不知他的为人,见罗三眼瘸了一条腿挺可怜,就教他些驱鬼的法术谋生。 不久老庙祝去世,罗三眼成了破庙的主人。凭借一手驱鬼的法术,再加上坑蒙拐骗的手段,使得附近百姓对他又惊又怕,因此罗三眼的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老庙祝教授道法时也未曾想到自己徒弟在修行上还有些天赋。不过五六年时间,就修到了人仙二转。 功法大成,罗三眼报仇的心思更加浓烈,前些日子悄悄返乡,第一个就找到程家二郎头上。 “婴童,你现在再去东山洼一趟,把程二郎的头发割几根,拿回来我要做法”罗三眼在屋内转了几圈,终于站定,从布搭中掏出个古朴的木盒,里边放着一把二指长宽小刀,薄如柳叶。 “呜呜……”听说还要返回东山洼,小鬼连连摇头。 “怎么,连你也不肯听我的话了吗？”罗三眼口念咒语,不住摇动铃铛。 叮铃铃,声音低沉,带着丝丝法力,直接侵入小鬼体内。 那小鬼脸上露出痛苦不堪的表情,双手抱头,在地上翻滚起来。最后跪在地上,一个劲儿叩头,像是求饶。 “听话,婴童,去帮我割几缕头发,”罗三眼停止摇铃,又开口吩咐道。 那小鬼站起身子,双手吃力的接过小刀。 灵鬼？？常晋有些惊诧的看着房中小鬼。世间鬼物分很多种,寻常鬼物魂魄只是虚幻,未得祭炼时,大多不能手持物体。而灵鬼除外,他们天生可行搬运之法。 常晋只是透过一道神念感知现场,自然有很多情况不清楚,是以先前并未发现小鬼的奇特之处。等看到他双手可以捧物,才知不是寻常鬼物,而是世间少有的灵鬼,一时动了收为己用的心思。 “哼,原来就是你做邪法害程二郎卧床不起的？”常晋虚影飘然而出,盯着罗三眼道。 一看到他,小鬼立刻呜呜叫着退缩到角落里。 “你是……你是何方神灵,为什么要多管闲事？”见有人悄无声息出现在房中,罗三眼先吃了一惊,等看清楚对方头顶赤色气流,又安下几分心。 他当过庙祝,对于神道之事也算了解。此人头顶香火念力凝结成赤气,正是神灵的特征。 “我乃恩公庙神灵,今日程二郎家人到庙中上香求助,我发现他体内被暗下邪法,特来查看。你作为修道者,为何施法伤害世俗凡人,该杀” “哼,什么恩公庙神灵,你一个连敕符都没有草头神,有什么资格说我。看我今日将你打落神坛……” “找死”常晋低语一句,光芒浮现。 躲在角落里的小鬼忽然发觉眼前一道夺目的剑光,直接将重重黑暗刺破。他根本不敢直视,下意识闭上眼睛,听着耳中传来宝剑鸣吟的声音。 接着罗三眼一声惨叫,倒在地上彻底没了动静。 常晋此刻虽然只是神念投影,但攻击时却包含着一道凛冽剑意,直接破体入神,于脆利索灭掉罗三眼的魂魄,不留一丝后患。 “你本名叫什么？”常晋冲着缩在角落里那小鬼叫道,伸手把禁锢鬼物的铃铛破掉。他先前听到罗三眼叫婴童,应该不是本名。 没了法铃束缚,小鬼彻底恢复自由,不过双目仍恐惧的看着他,口中呜呜叫着摇头。 “你不会说话,还是没有名字？”常晋耐心问道。 小鬼先点头,然后又摇头。 “既然没有名字,我给你取一个可好？” 小鬼继续点头。 “你觉得小木怎么样？”常晋在起名字上没有什么天赋,看到旁边的木桌,便随口而出。 这小鬼大概听不出名字的好坏,仍然是点头。 “既如此,我就叫你小木。我乃恩公庙神灵,刚登临神位不久,如今座下缺一童子,你可愿封我为主,享受世人香火念力？” 常晋虽然可以用真文召唤出阴兵,但由于大印并未将冥土法则融汇完全,是以召唤出的阴兵意识残缺,用来战斗尚可,处理其他事情就不行了。 眼前小鬼乃是少有的灵鬼,对自己大有用处。 闻言,小鬼一个劲儿的点头。 “好,现在我们离开此处”常晋说话间,身子已经出现在院中。 小木舍不得丢掉那把小刀,双手捧着,紧随其后。 他们一路避过村庄,直接来到恩公庙前停下。 第一卷 第二百二十一章 补人道所缺 “随我进去吧”到恩公庙前,常晋手掌在小木身上一拍,随即两人眼前景致一变。 等小木回过神时,才发现自己身处在一处宽大整洁的庙宇当中。 此处是常晋开辟的神道空间,自然不会像外边庙宇那么寒酸。那神庙高大十余丈,青砖铺地,巨木为柱,中间有一高台,为主神之位。 小木是第一次进入神道空间,双目中充满好奇,不住的打量四周。 “你以后没事就在这里修行,有事情可代我出行。我先赐你一道香火念力……”常晋又吩咐道。信徒每日所求很多,他若是每件事情都亲自解决,那样非累坏不可。 有小木在,很多事情都可以⊥他代劳。 处在神道空间,常晋的神力比刚才强上许多。伸手一指,一道香火念力已经落入小木体内。 小家伙先是一惊,继而兴奋地呜呜大叫。他能感觉到,香火念力对自己修行大有好处。 说来也妙,那道香火念力入体后。小木在地上一滚,原本狰狞的面孔完全改变。有六七岁模样,唇红齿白,肥嘟嘟的脸蛋,扎着羊角辫子,身穿稠衣稠裤,看上去就好像是从年画里蹦出来的,非常可爱。 这才是小木本来模样,先前罗三眼经常利用小木装神弄鬼吓人,显这幅形态不够凶恶,特意动用秘法做了改变。 “不错,不错”见小木恢复本样,常晋满意的点了点头,又道：“我现在就传你鬼修之法……” 等事情做完,常晋才收回神念,从后院起身。 随着恩公庙显灵的事情在附近村庄流传,前来上香的百姓越来越多。香火念力事关神道修行,是以寻常神灵对于此极其看重,大多只进不出,偶有灵验,不过是想要继续维持对信徒的影响力罢了。 常晋并非单靠香火念力修行,对于百姓所求,自然是丝毫不吝啬香火念力,只要要求合理,他都一一满足。 十几日时间,上香的人络绎不绝,香火念力却只增了一成多。 不过这些日子以来,他已经将自己的神域扩展到二三十里外。此等神域,勉强可以就任一方土地神职。 神域扩展如此神速,自然是得益于大印凝聚神道真文的结果。 今夜无事,常晋夜观神域,神念微动,面前即虚幻出一副地图,以神庙为中心,方圆几十里内的村庄、河流、山脉都出现在地图上。 他曾经担任过通衢土地,当时用神识探查神域,遇到河流处,神识就会受到排斥,那是因为阴司和水脉神灵互不统属,所以无法感应。 如今常晋凝聚的是万能敕符,自然不受影响。他可以清晰感应到神域内一条小河蜿蜒流淌,丝丝水脉灵力汇入恩公庙中。 但当他把神识投向不远处的万山府城时,立刻有一股强烈的排斥感传来,而且其中仿佛带有无数利刃,直刺得神念隐隐作疼。 显然,这是触犯了其他神灵神域,本能遭到排斥。 “万山府新任城隍魏远,不知此人到底是何来路？”常晋前两天是刚知道原万山府城隍叶宗人已于半年前被玉清道免去神职,发配到别处当土地。如今万山府城隍,换成一个来历不明的魏远。 叶宗人占据万山府城隍二十多年来,虽不算兢兢业业,但也没有出现大的过错。如今被玉清道随意废黜,道院猖狂之处,由此可见一斑。 探视完毕,常晋又凝结几道神符送到小木手中,而后上床打坐。 晚上视察神域,到白天反倒无所事事。 常晋从冥土归来后,除去王启年那里拜访过两次外,平日大多在家闭门读书,也不和往日其他同窗来往,显得无所事事。 倒也并非真的无所事事,只是他心中筹划,不足为外人倒也罢了。 夏日炎炎,用过午饭,常晋不想在书房久待,索性独自一人坐在后院大树下练字。 随着境界提高,常晋已经能将自己修道感悟融入字里行间,虽然还不能做到圆润贯通,但算是自成一家。 一篇诗词写完,常晋长嘘一口气,放下毛笔。 “允升,你忙完了？”这时,白素素的声音从远处响起。她手中端着托盘,其上放一只白碗：“我按你说的,在厨房做了些酸梅汤,歇息一下,尝尝怎么样？” 常晋和白素素姐妹都是修道者,自然不怕这炎炎夏日。小小和邢苏儿不同,这几日一个劲儿叫热。常晋根据后世回忆,让她们饭后熬些酸梅汤消暑。 酸梅汤做法简单,无非是将乌梅、山楂、桂花、甘草、冰糖等几种材料放在锅里边熬制,然后在放入冰桶中冷藏。 家中并没有储冰的习惯,不过有白素素在场,想要凝出些许冰块不是难事 用灵力制作消暑的饮品,绝对算是高大上。 常晋接过白碗,美美的品了一口,顿时觉得凉意从舌尖迸发,迅速游遍全身,忍不住赞叹道：“爽” 那边白素素捧起情郎刚刚写好的字帖,口中啧啧称赞：“允升,你笔下的字写得越来越厉害了,一撇一捺间,有江河山川之势藏于其中,灵气神力自然汇聚。这幅字,挂在家中,比寻常道家符篥还要管用。” “这字本就和道家符篥没两样”常晋笑着解释：“道家画符,也不过是利用仙道真文,将自身灵力藏于其中。” 境界到了,眼光自然提升。他人眼中神秘莫测的道家符篥,在常晋看来,那不过是对天地法则一种应用,并没有什么神奇之处。 又聊了几句,白素素想起正事儿：“允升,这些日子我们呆在家中无所事事,有些无聊。另外如今家中也没有什么营生,座山吃空。我和阿碧商量了一下,不如再把医馆开起来,你觉得如何？” “好呀”常晋没有大男子主义作祟,也不介意让自己的女人抛头露面,“治病救人,本就是功德之事,有何不可。我也可以坐诊……” 这方世界同样有“不为良相,即为良医”一说,作为儒者,基本医理大都懂得一些。而常晋作为地仙之境的修道者,想要学医更是没有什么难处,绝对速成。 开一家医馆,自己也能打发时间。 想到这里,他心中忽地又一动,脸上表情连变了几下。 “允升,可是有什么不妥？” “素素,我突然想到一件大益于人道的事情,此事若是做成,必有大功德降下。这份功德,即使河神瓜也无法比拟。”说到最后,常晋语气变得兴奋不已。 “连河神瓜也无可比拟,到底是什么事情？”白素素诧异的问道。 “编写一部治病救人的医书如今世上流传的医书虽有不少,但各有缺点,其中谬误甚多,有的描述甚至截然不同。素素如果有心,可取长补短,去伪存真,将前人总结的医术全部编写入一部医书当中,让世间大夫行医有所凭证。” “编写医书？？”白素素听得有些心动,犹不自信道：“允升,我不成……怎么能编写出医书？” “有何不可,先前在湖阳府时,我曾经那些病人你叫白神医。凭借素素的医术,编写医书肯定没有问题。再说我们有的是时间,十年编写不出,那就五十年。如何？这书如果编成,必补人道缺陷,福泽万世,救百姓无数。” 没错,这一刻常晋脑海中冒出的就是前世地球上那本中医巨著《本草纲目》。此书长达五十多卷,共有近二百万字,集中国药学之大成,含18种药物说明,乃是李时珍花费了三十多年心血编纂而成。 此书出版后引起了巨大的反响,人们到处传播它,并进行翻刻,成为医生们的必备书籍。李时珍本人也由此被称为“医圣”。 只是在前世地球,并无道法显圣,医圣只算是个名头。换做这方世界,如果有一部类似医书出世,人道绝对会降下莫大功德。“天雨粟,鬼夜哭”之类的异象也不是不可能出现。 白素素本就是心底善良之人,要不然当初也不会盗取库银购买粮食发放给灾民。此刻听说编写出这样一部医书,可以救下无数百姓,当即动了心：“允升,我真的可以吗……要不就试试？” 至于大功德什么的,她倒是没有多想。 有常晋支持,医馆很快开起来。常宅临街的几间门面小小很早就想租出去,只是被常晋拒绝,一直空着。 如今恰好排上用场,用它做医馆再合适不过。 常晋本来想依照前例,取名“白氏药堂”,白素素说什么也不同意,非要叫“常氏药堂”。 名字只是小事儿,常晋拗不过她,只好写了常氏药堂四个字,命人制作成匾额挂在门上。 常晋兄妹二人搬到县城不过两年多时间,认识的人很少。医馆开张那天,除了左邻右舍和相熟的书院同窗外,并没有其他人上门道贺。 医馆内暂时由白素素坐镇,阿碧打下手。为了少惹麻烦,白素素和在湖阳府时一样,幻化成一个男子模样。 至于常晋,暂时处于学习阶段。 以他的速度,数日时间已经将手头几部医书翻阅完毕,而且记在心中。如今所缺的,不过是实践而已。 第一卷 第二百二十二章 囊括天下万物 医馆不比其他行当,更需要口碑积累。 常氏医馆开业已有半个多月,但很多人抱有疑虑,上门求治的病人并不多。不过常晋他们并不是为了钱财才开的医馆,所以也不着急。 有空闲时间,白素素便着手开始编写医书。之前已经考虑到困难,但等真提笔时仍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尝试了几次,她最后郁闷的放下毛笔。 “怎么了？”听到叹息声,常晋从书册中抬起头。 “本朝的医书纲目不明,分上中下三品数百条,过于简单。无论金石竹木,还是蠃鳞毛羽昆。这世间可以治病的药材很多,再加上方剂,足有千种,要想将它们完全归于一书,以三品区分,何其难也。我根本不知该如何下手…… “这有何难”常晋说完抽出一张白纸,而后提笔在上边写画起来。 说起来常晋心中还有几分遗憾,在前世地球上,他曾经数次接触过《本草纲目》这本医学巨著。不过当时更多是对此书好奇,从未仔细研读。 唯一记得的条目就是“百草霜,今人主消化积滞,入下食药中用。止上下诸血,妇人崩中带下、胎前产后诸病,伤寒阳毒发狂,黄胆,疟痢,噎膈,咽喉口舌一切诸疮”。 能记住这一条,完全是个意外。 小时候寄宿在农村外婆家,那个年代物资匮乏,人们连吃顿顿白面都成问题,更别说给小孩子买零食了。 偏偏他小时嘴馋,经常和小伙伴们去果园里偷果子吃。每次都生瓜梨枣吃一肚子,后来吃积食儿,有一阵子整天面黄肌瘦,病怏怏的。 外婆见事情不对,带自己去看一个老中医。那老中医开的药方上就有百草霜这味中药。不知怎地,常晋把这个名字记在了心里。 再后来上高中翻看《本草纲目》,恰好找到了这个条目。看过后他一个劲儿骂那老中医是骗子。感情所谓的百草霜,根本就是农村用木柴烧饭后在铁锅底部留下的锅底灰。 也正因为此事,常晋对百草霜记得很清楚。至于书中记载的其他内容,大多忘得一于二净。早知会穿入这方世界,自己当初就应该把《本草纲目》背熟了……当然,这只是在心中想想而已。 心思百转,他手下动作并不慢,提笔迅速在白纸上描绘着。 “你画的这是什么,大树……”白素素侧着身子看过来,只见白纸上画出勾勒出一株大树,上边分出许多枝杈。 “稍后你就明白了”常晋也不解释,接着在大树底部写了两个大字：植物 对于这个词的含义,白素素倒立刻理解,明白指的是百谷草木。 在大树第二级分叉上,常晋写到种子植物、蕨类植物、苔藓植物等等。大树再分,枝杈更多。其中种子植物上又分出两个枝杈,单子叶植物和双子叶植物。 看到此处,白素素已经明白情郎画这幅图的目的,不过心中疑问也更多：“云升此举,可是将目录之学用在药典当中,就好像一条绳子把铜钱串联起来,如此划分下去,的确能将上千种药材囊括其中。可会不会过于繁琐,照你这样划分下去,怕是最后要分出上千个枝杈。” “没有那么多,七个等级足以,”常晋笑了笑又在大树的每一级写下名字：“界门纲目科属种”。 有了这七个字,白素素脸上恍然,这植物自然属于植物界,动物也可以用动物界。思索片刻,又有些惊道：“云升,这七个字看似简单,实则包罗万象,如果划分下去,岂不是能将天地万物囊括其中？？” “的确如此”常晋点了点头道,“目前只是一部药典,倒不用分那么细。 “按照此法编写,写起来倒不算难。”白素素细细体会,语法觉得这种分类方法高妙,近乎于道。 她心中一动,又问：“云升,莫非这也是你领悟出的天地法则吗？” “算是吧”常晋脸色有些微红。此分类七字,严格说的确是揭秘天地万物的一种方法,只不过并非他想出来的而已。 他刚要继续解释,忽地神念翻腾,那恩公神庙已经浮现在面前。 此刻庙前异常热闹,只见几名百姓抬着木桌,桌子上放有三牲,在他们身后,还跟着不少人,手拿锣鼓敲敲打打。这群人最前方还站着一位老者,身穿稠衣,看上去应该是主事者。 几名百姓利索的将三牲摆好,又有人将香火点燃,放在老者手中。 老者超前几步跪下,磕了三个响头后大声道：“恩公神灵在上,小人闻听恩公法力高强,乃是正直聪明之神,特来相请。 小人名叫霍长山,乃是江石河霍家渡村村长。我霍家渡村距离万山府二十五里地,境内有江石河流过,注入渎水。 去岁因为渎水水君率众作乱,霍家渡河神也参与其中,后被道院杀死。霍家渡没了神灵镇守,魑魅魍魉滋生,数月前江石河内更是来了一个法力强大的妖怪,日夜骚扰镇上百姓,不时索要祭品,近几日更是变本加厉,要我等用童男童女献祭与它。我等实在是忍无可忍,今日献上三牲,想请恩公替霍家渡百姓驱除妖孽。 如若恩公神灵帮我们将那妖孽赶走,霍家渡百姓愿在镇上修一座恩公庙,从此供奉香火念力……” 霍长山说了一大通,将请神的原因表达的很清楚。 常晋心中一叹,自己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去岁万山府一战,渎水万山府段方圆百里之内几十条河流的河神纷纷陨落。这些河神虽然平时无甚作为,但有他们在,治下那些魑魅魍魉不至于作乱。 如今没了他们镇守,那些不知名的水妖纷纷冒出头,祸害两岸百姓。 按理说这善后事宜,应该有道院接手。可是当时大战中,那些水脉敕符丢落阵内,十不存一,道院如今就是想重新封神,也找不到那么多水脉敕符,是以只能任由这些地方乱下去。 如今乱世来临,争龙最为重要,其他事情可以暂且放一边。更何况,这种乱象,对玉清道争龙同样有利。 第一卷 第二百二十三章 巡视神域 “尔等来意我已知晓,暂且退下。今夜子时,吾将亲往霍家渡除妖”听完此人诉求,常晋发出数道神念。 但见神像上光芒一闪而没,霍长山脑海中已有声音响起。 他脸色不由一变,扭头朝四周看去,发现周围人脸上并无异样,当即明白这是神灵施展的神通,只有自己一人听得到。 霍长山也不多说什么,带着几名百姓再拜过恩公,这才扭身离开。 “允升,看来你今晚又要忙碌一场了。”等情郎隐了神庙,白素素才开口道。 “嗯,今晚我要亲自去一趟。”常晋点点头解释道。 先前东山洼程二郎被邪气侵体,他只用神念凝聚投影前往,轻松斩杀了罗三眼,常晋敢这么做,主要是从程二郎躯体内留下的邪气感应出,罗三眼境界不高,不值得亲自动手。 而在江石河中兴风作浪的水怪不同,据刚才霍长山描述,为消灭这水怪,他们曾经找了几个游方道士除妖,结果那几个游方道士下河之后,大部分再也没有出现,只有一人惊慌失措逃走,连银子都没有要。 从这点可以看出,江石河中的水妖境界不低。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霍家渡已经在神域之外,常晋虽可以凝聚法念,但出了神域,威力大大减弱,根本无法对付实力强大的妖物。 “用我和阿碧帮忙吗？”白素素又问。 “不用,区区一个水妖,不值得大动于戈。”常晋笑道。 晚上用过饭后,常晋照例回房中打坐。接近子时,他几个呼吸,神魂已经从体内飘然而出,手摁宝剑,身蕴宝光,一举一动间,天地灵气自然汇集。此等神魂,已经凝如实质,异常强大,即使高空烈烈罡风,人道煌煌气运也无法将其吹散。 若是不懂修行的凡人看到,也只会当是真人。 跃至通衢县上空,常晋略微停顿,辨明方向,便御风朝着恩公庙奔去。神魂到底不同于本体,通衢距离万山府数百里地,常晋顷刻而至。 等他从虚空中落下,小木已经站在庙门口等候。这小家伙在恩公庙里享受香火念力时日不短,境界比先前提高了一倍多,如今双手抓着小刀,再无吃力之感。 “小木,今夜老爷我前去霍家渡斩杀水妖,你即使手拿武器也派不上用场,不如替老爷掌灯照路吧”常晋说完伸手一指,庙门口悬挂的灯笼已经出现在小木面前。里边烛光盈盈,刹那间亮了许多。灯笼上方还带有一根撑挑的竹竿,小木忙伸手握住。 这灯笼乃是信徒的献敬,随着周围信仰恩公庙的百姓越来越多,各色祭品也丰富起来。后来就有人商量,找附近一个打更的老头兼任庙祝,晚上在庙口挂起长明灯。 常晋刚刚取灯笼时将数道辟邪真文打入其中,如今这盏灯笼已经勉强称得上是法器了。 就这样,常晋大步朝前,小木高举灯笼紧随其后。 这算是常晋就任恩公神位以来,第一次巡视治下,自然要弄出一些动静,以震慑治下那些阴魂鬼物。 天上虽有星月,但乡村道路黑漆漆一片。这盏灯笼红光透亮,即使相隔数里之遥也能看到。 他们刚走出一里多路,就有鬼物窥觊。那鬼物飘到近处,感觉恩公神灵周身散发的凛然之意,急忙退去,根本不敢停留。 一路走来,被惊动的鬼物有不少,不过没有哪个敢胆大包天想要阻拦。 却说此时道上有两个行商正骑着毛驴赶路,他们刚外县做生意归来,因为急着往回赶误了酒店。走了几里路到拐角处,二人猛然发现前面有亮光,顿时兴奋起来,催促毛驴快奔,想跟上对方,结伴而行。 哪知道他们骑着毛驴急行,前面灯光也在加速。他们放慢脚步,灯笼也开始变得缓慢。如此追逐几次,见始终追赶不上对方,其中一人只得放大嗓门高喊道：“前面的朋友可是打算去霍家渡,等等我们,同去,我们是外出做生意的商人,没有歹意,……” 听到喊声,常晋心头有些无语,两人真是傻大胆,这大晚上,荒郊野外,他们也不怕遇到什么麻烦。常晋早发现后边两人的存在,为了不吓到他们刻意拉开距离的,没有想到还是躲不掉。 既如此,就等他们一等,看两人是否真的有那么大胆。想到这里,常晋低语道：“小木,停在路边吧？” 见前面灯光停下,两人大喜,连抽代打,终于驱赶着毛驴来到近处。 影影绰绰,只见灯光下一书生打扮的男子站在路旁。刚才喊话那行商擦了把汗开口道：“书生,你们大晚上赶路,这速度可不慢,我们喊都喊不住…… 他话未说完突然哑音,脸色一下子煞白。到跟前,才发现掌灯笼的竟然是一个七八岁的孩童,面相上看和寻常百姓家的孩子无疑,可谁家孩子大半夜会出现在荒郊野外,而且还打着灯笼照明。 另外,这两人步行,刚才他们催着毛驴急赶,赶那么长时间也没有追上。 “呵呵,两位兄台好”常晋看他们脸上的表情,顿时觉得好笑：“我们正好要去霍家渡,同路……” “这好吧”那行商说话时,已经开始结巴。至于另外一个人,身子一直哆嗦,根本说不出话来。 “兄台,你可是着凉了,浑身怎么直哆嗦？”常晋扭头笑问另一人。 “我……我……”这位更不堪,嘴巴张半天也没有出声。 短短几个呼吸间,两人头顶白色气运就开始摇晃,常晋知道再这样下去,两人估计要下个半死,当即也不再开玩笑：“两位方向,我们并无恶意,夜晚行路,魑魅魍魉甚多,和我们结伴正好。” 说完,他伸手指了指两头毛驴,而后领着小木朝前奔去。 那两头毛驴像是被控制了一般,不用主人催赶,吧嗒吧嗒扬蹄跟上去。 两个行商更是心惊肉跳,想要翻身溜下毛驴逃走,又害怕被对方发觉。不过行了一段路后,见前面两人始终不曾回头,他们渐渐放下心来,暗中猜测对方到底适合来路。 心中慌乱,自然忘记注意路边景致。等前面那盏灯笼重新停下,他们才恍然发觉已经到了镇外。 “两位,我还有事,就此别过。”常晋朝两人拱拱手,领着小木大踏步朝渡口奔去。 那灯笼一闪再闪,彻底消失在黑暗当中。 “王兄,我们……我们刚才不是在做梦？”过了片刻,胆子稍大那人率先回过神来。 “不是,没有做梦,快,快进镇里。”姓王的行商急声道。 两人急急忙忙进入镇中,到一家客栈前,也不管客栈已经打烊,伸手猛拍门板。 “老霍,开门,快开门,我是老王,还有老张……我们要住店”连喊了几声,终于把那店家吵醒。 霍店主带着伙计摸摸索索打开门板,迎两人熟人进屋,而后又安排伙计将牲口拉到后院。 两人在店内坐下,见桌子上茶壶里有水,也不管是隔夜的,每人抱着茶壶咕嘟咕嘟灌了几大口。 看他们满头大汗,着急忙慌的样子,霍店主有些奇怪的问道：“怎么了,两位,你们这是被贼撵了,大半夜的,这么慌张？” “被贼撵倒好”半壶水下肚,姓张的行商才喘了口气道：“老霍,你不知道我们刚才碰到了什么,一个书生带着小孩,打灯笼赶路,然后跟我们一路……差点把我和老王吓得半死。” “你们胡说什么,哪有书生小孩？”老霍被他们说的有些毛骨悚然,强装着胆子从门缝中朝外看去。 镇子里一片漆黑,只有自家门口气死风纱灯还亮着。 “不是,就在镇口突然消失了,你没有看到那个小孩子,长得跟年画上的一样,还有那书生,长得……长得……很特别。”姓王的行商突然发现自己想不起书生的模样。 “真是走夜路多了总有一天会碰到鬼,我现在终于相信”老张接口道。 几个世俗百姓的议论常晋自然不知,若是知道自己好心引路却被当成鬼物看待,又该苦笑了。 此刻他和小木来到渡口,站在岸上朝十几丈外那黑漆漆的河面看去。 江石河河边并不算宽,即使前些日子刚下过几场暴雨,从此处到对岸也不过三十多丈。此刻河面弥漫着一层薄薄的水雾,其中还掺杂这不少邪祟阴气。 常晋盯着黑漆漆的河水看了片刻,已经找到那水妖所在。原来是一头鲶鱼精,如今显出原形,漂浮在五六里外一处水潭上,对着头顶月光吞吐着水汽。在那股气流当中有一颗鸡蛋大小的内丹,上下起伏。 常晋神识略微感应,已经发现那枚内丹上黑色妖气弥漫,显然是修炼不得其法。 不过鲶鱼精境界是鬼仙一转,难怪会口出狂言,要兴水淹了霍家渡。 “走,小木,我们去会会这鲶鱼精”常晋说了句,带着小木离开原地,很快来到水潭上方。 见前方突然有光芒出现,那鲶鱼精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急忙将内丹吞入腹中,接着在水面一滚,显化成人形：“大胆,你们是何处来的修士,竟敢偷看本妖王的修炼秘法” 第一卷 第二百二十四章 鲶鱼精的依仗 伴随着怒呼声,那鲶鱼精双手在水面一拍,顿时数道巨浪滚滚而起,形成一座丈许高台。鲶鱼精站在水浪高台之上,甚是威武。 “呵呵,一个刚刚化形的水妖,也敢自称妖王,还妄图占据此处河神庙,真是可笑。”常晋不以为意的笑道。 “哼,你这道人休在这里藏头露尾,到底来自何处,快快说来,否则别怪本妖王不客气。”那鲶鱼精眼珠子中幽光闪烁,口中又呵斥道。 他自百年前觉醒灵识,而后逐水修炼,期间吞食了不少世俗百姓,也曾被道院修士追杀很多次,有几次更是差点丧命。因此看到来人气度不凡,鲶鱼精并未立刻攻击,反而眼珠子咕噜噜转,询问起对方根基。 “我并非道院修士,而是一方神灵。”常晋神魂中凝有遮挡气息的真文,到现在鲶鱼精也没有感应到香火念力所在。他说着将自身气息放出少许：“你能够开启灵识,本是莫大的机缘,应该躲在深山大湖之中修炼,早日化去自身妖气才为正途。可是却来这江石河里为恶作乱,还索要童男童女当祭品,真是不知死活。 本神白日得到霍家渡百姓所求,今夜特来除你。你若束手就擒,保证以后不再杀戮百姓,我还可饶你一命。如若不然,本身手中三尺青锋定不轻饶……”说话时常晋握剑的手微微紧了一下,凛然之意顿生。 “我道你是从哪里来的……原来不是修士,是什么神灵……哈哈,真当本妖王怕你不成。告诉你,前些日子赵家庄那个村庙里的毛神不自量力,也想除掉本妖王,结果被我一棒打得灰溜溜逃走。 且看本妖王将你打下神坛,正好占个神位坐坐。霍家渡百姓该死,三番五次请人想要除掉本妖王,我要让他们知道厉害,往后每月都要献上童男童女。”鲶鱼精感应到香火娘里,知道对方并非修士,顿时放下大半心,言语变得更加放肆起来。 渎水水君率众攻城,万山府上百里水域内河神纷纷陨落。如今除了陆地神灵,水脉内再没有一个神灵存在。正因知晓这件事情,鲶鱼精才会放心在霍家渡作恶。 鲶鱼精存世上百年,对于神道之事也明白不少。由于神域限制,那些山神土地来到水脉之上,实力都会受到限制。 眼前这神灵虽不知来自何处,但肯定不是水脉神灵。即使境界再高,稍后战斗中自己若不敌,也可以潜入水中逃走。 水中乃是自己的主战场,此神如敢追赶,定要让他尝尝厉害。 欲先使其亡,必先使其狂。常晋终于明白这句话的意思。用前世地球上的一个词来形容,就是不作死不会死。 鲶鱼精行为疯狂,头顶怨念黑雾滋生,显然是手下人命不少,确实留他不得了。 常晋心中杀意滋生,手中宝剑簌然跃至半空：“小木,掌好灯笼,看你家老爷我如何除妖”这宝剑不知跟随常晋斩杀过多少邪祟鬼物,如今和他的心神早已经紧密相连。 话音未落,宝剑就拖着一道光芒,吟鸣潇潇,带着席卷万物的滔天杀气直朝那鲶鱼精头颅斩去。 所过之处,虚空萧瑟,冷若寒冰。 “噗”感受到宝剑上的凛冽杀意,鲶鱼精心中不由生出一丝恐惧。危急关头,他身子急忙一沉,落入水流当中。 不料那飞剑仿佛长有眼睛一般,直接破开水面而入,又如一条迅捷的游鱼,在鲶鱼精身后直追。 感觉到背后刺骨般的杀意,鲶鱼精急忙扭头,张口一喷,一股黑色的水流喷射而出。那黑色的水流仿佛活物,眨眼就散入周围河水当中,继而宛如滚烫的油锅中倒了几滴水珠。轰隆隆炸开,卷出草席大小的黑色漩涡,直将飞剑吸入其中。 感觉到事情有异,常晋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心神微动,宝剑已经挣扎着飞出水流,重新落入常晋手中。 “小毛神,今夜本妖王定要杀了你”鲶鱼精在水中咆哮着,双手猛然照着黑水拍下。 只见漩涡越来越大,声震如雷,铺天盖地。几个呼吸间,原本平静的水面已经泛起三丈多高的浪花,疯狂朝着常晋二人扑来。 小木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情景,口中呜呜的急叫。 “别担心,没事”说着常晋将周身灵力激发,外放五尺有余,将自己的神魂和小木齐齐裹入其中。 任凭面前风高浪急,二人稳如泰山。 “原来鲶鱼体内藏有玄阴重水,难怪如此猖狂。”感受到黑色水流中蕴含着千钧之力,常晋已经明白过来。 玄阴重水并非凡水,而是修士或者神灵从水流中提取真水灵力凝练所得,极其难得。一碗水就有千钧之力,融入河中,可以操控方圆十余里的水流为己用。 以鲶鱼精的实力,应该祭练不出,十有八九是机缘巧合从别处所得。正因如此,这玄阴重水威力才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 见攻击没有奏效,鲶鱼精双手在黑水当中疯狂搅动。 “轰轰轰……”一时间,浪花如同山岳,浩浩荡荡,瞬间卷起四五丈高,轰然落下,砸在常晋二人头顶。 随即巨大的水浪将他们彻底包裹,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疯狂旋转着。 眼看自己被吞没,小木浑身开始哆嗦,甚至有了丢下灯笼逃走的心思。 “给我破”常晋一声低吼,身形纹丝不动,手中剑光暴涨,带着一道刺目的光芒,直接冲着黑色的漩涡掠过。 汹涌的水流刚刚靠近剑光,就被绞成碎片,哗啦啦作响,砸在水流当中。 跟着常晋手中宝剑再一搅,万千水珠便随着剑势连成一线,被剑气裹挟化作一根手腕粗细,三丈有余的水枪,直接刺向鲶鱼精的胸口。 鲶鱼精躲避不及,躯体被水枪刺中,他一声凄厉的惨叫,迅速跌入水中。 被剑芒侵体,他陡然见变得疯狂,体内法力急速涌动,双手在黑水中继续搅动,掀起一波波的巨浪暗流。 在玄阴重水催动下,一团团巨大的水花迅速形成,排山倒海般拍打着河岸 轰隆隆的声音将霍家渡不少百姓惊醒,初始他们都以为天上打雷要下雨了,等穿上衣服走入院子,才发现天空挂着星月,并无乌云产生。 正惊诧间,又有隆隆声传来,是从镇外江石河中发出的。那声音,好像是水流声,不会是上游山洪爆发了吧？ 感觉事情有异,打更的老头第一时间敲响铜锣,将大半个镇子的人惊醒,不一会儿,家家开始亮灯。 有不少人第一时间赶到霍长山那里,打探着消息。 “听着声音,应该是恩公神灵在和水妖在战斗”霍长山开口道。自己前去恩公庙请神是几个乡老共同商量的,白天返回时他已经将此事讲述一遍,此刻也没有多嘴。 “可前几次都没有闹那么大动静”旁边有人接口道,“这水妖法力强大,先前我们求助了那么多道士都没有将他杀死,不知道此次神灵能否让我们如愿。若是杀不死,这水妖怕是要变本加厉向我们索取人祭了。” 言语中,充满担忧。 听他一说,场中几人脸色都有些变化。 “这样,你把镇里的年轻劳力都叫起来,让他们带上武器去河底给神灵助威,若是有机会,大家一同下河,定要将水妖杀掉。” 几个乡老分头行动。 约莫过了一炷香时间,霍家渡百姓便组成三十多人的队伍,高举火把,浩浩荡荡朝河堤处奔去。 此刻站在河堤上,明显能够感觉江石河中水流在变化,河面浪花比往日高了数倍不止。他们到达河堤刚到达河堤没多长时间,河水就长高了三尺多。 扭头朝上游看去,一点猩红忽隐忽现。 “难道这次请来的神灵也要输了吗？”看河中水流越来越大,众人脸上都露出惊惧之色。 这次不能斩杀水妖,怕是整个霍家渡百姓以后都要受其奴役。若是不从,恐怕这水妖真的会冲垮河堤,将整个镇子变成汪洋。 他们正在担忧惊惧之际,忽然听到上游传来一声暴喝：“哪里逃”紧跟着又是几声惨叫…… “是那水妖的惨叫声……”听清楚声音,不少人又开始欢呼。 常晋若是本身前来,想要斩杀这区区鲶鱼精哪会如此费力,一剑了事。 神魂虽然凝如实质,到底不必本体,灵力应用尚未圆通。不过随着战斗进行,他逐渐适应了玄阴重水的变化,手中宝剑愈发变得迅猛。 鲶鱼精抵挡不住,身体被划出几道血口子。眼见不敌,他立刻操纵玄阴重水鼓浪,自己躲入其中,快速朝下游逃去。 “擂鼓,给恩公神灵助威”这时,霍长山突然大叫到。 得到吩咐,几个青年立刻敲响准备好的牛皮大鼓。咚咚咚一时间,沉闷的鼓声沿着河岸传了出去,声震十里。 鲶鱼精虽然修行百年,得了玄阴重水这件法宝,但他从未得到他人指点,因此也不会什么高深的法术,只是本能中琢磨出几招控水的法诀。 如今连番操纵水流攻击,法力消耗巨大,再加上连受重创,此刻早无战意,一心想要逃走。 可惜常晋不给他机会,手持宝剑,一路踏水急追,眨眼来到霍家渡百姓跟前。 第一卷 第二百二十五章 请神容易送神难 鲶鱼精被追急了,忽地身子在水里一卷,显出原形。那躯体三丈多长,皮肤黝黑光滑,大口若木盆,里边长着森森獠牙,两只眼珠犹如鸡蛋,散发着嗜红色的光芒。 他显出原形不是要和常晋对抗,而是打算遁地逃走。鲶鱼天生有一门钻地之法,可以深入地下数丈深。若是躲入淤泥深处,再用真水灵力阻隔,对方肯定找不到痕迹。 想法狠美好,可现实很残酷。 在咚咚的鼓声中,在河堤上霍家渡百姓的注视下,一道璀璨夺目的剑光从常晋手中发出,照着江面落下。 “轰……”光芒闪过,河面顿时被劈出一道三尺多宽的缝隙,急追而下。 鲶鱼精刚窜入水底,只觉得后背生寒,杀气宛如寒冰般,差点将整个身体都冻僵。 生死危急关头,他躯体朝前再一个翻滚,已经大半钻入淤泥当中。 剑光破水而来,从鲶鱼精背部一掠而过,长长的尾鳍瞬间被斩落大半。没有伤到要害,鲶鱼精强忍着疼痛,整个身体就要彻底没入淤泥内。 常晋神魂再闪,瞬息从河面消失,来到水底。此处水深不过四丈多,些许压力根本对他根本没有太大的于扰。 “哦……”河堤上助战的百姓不由自主发出惊呼。 “啊……”跟着便听到河底传来一声震耳的惨叫,随即河面翻出个巨大的漩涡,漩涡当中丝丝血腥冒出,隐隐可见当中有个躯体在疯狂扭动。鲶鱼精全身法力汹涌,掀起一道道巨浪,连河底沉寂的淤泥也被搅起,散发着刺鼻的腥臭味道。 常晋手腕转动,杀气再起,带起一道虚影,如水龙一般飞扑而去。 鲶鱼精晃动躯体急忙闪躲到远处,口中大叫起来：“神灵爷爷饶命,神灵爷爷饶命,我愿归顺于麾下,任神灵爷爷驱使……” 他的模样现在非常凄惨,尾巴被割掉大半,连带侧面也被剑芒划出三尺多长的口子。丝丝浩然之气不断在躯体内钻动,火烧火燎的,疼痛难忍。 常晋不为之所动,剑吟声在凄迷的黑夜中响起,所过之处粘稠的河水,朦胧的水汽,通通被斩成碎片。 一个硕大黢黑的头颅从水中飞出,越过四五丈远的距离,轰的一声砸在河堤下。 那鲶鱼精没了脑袋,躯体仍然在水中扭曲着,体内鲜血狂喷而出,将整个河面染成了猩红色,在火把照射下,散发出妖异的光彩。 常晋手持宝剑,书生装扮,浑身散发着腾腾杀意。眨眼间,已经来到血腥头颅所在处。 鲶鱼精已是鬼仙一转,虽然本体被斩成几节,但只要神魂不死,仍可以存活下去。 常晋自是不会留下后患,抬起宝剑就要刺下。 “慢着,你这要赶紧杀绝不成？”鲶鱼精虚影从躯体中飘出,惊恐的大叫 “你吃了那么多百姓,自身怨念重重,我却是留你不得了。”常晋冷漠一笑,回答道。 “小毛神,你敢杀我,不怕遭到诅咒怨念……” 没等对方说完,宝剑已经划出刺目的剑芒闪过,随即数道真文飘出,将一团黑雾裹挟其中,隐入神魂当中。 “好狠毒的神灵,一丝情面都不留,我咒你来日必遭天谴”那黑雾快速凝结成妖灵模样,张口想要照着常晋的神魂撕咬。 真文再闪,只听得鲶鱼精一声尖叫,残存的阴神已经被炼化一空。 随即常晋手中宝剑闪烁,将那鲶鱼精头颅劈成两半,一个巴掌大的黑玉葫芦从喉囊中滚落出来。 心神动处,黑玉葫芦已经飞落常晋手心。这本是鲶鱼精得到的法宝,可惜他境界太低,根本没有完全炼化,只在里边留下一道神识烙印。如今阴神被灭,这神识烙印自然也不复存在。 常晋只将数道神念侵入其中,轻易而举炼化,随即将黑玉葫芦打开,瓶口对着河面。 原本散落在江石河中的玄阴重水便迅速飞来,自动落入葫芦肚中。 此刻手握黑玉葫芦,常晋有种沉甸甸的感觉,仿佛这小小的法宝内,装载着一条大河。 他立在鲶鱼精头颅旁,冲着不远处的百姓大声道：“江石河中作乱的水妖已经被我斩杀,诸位以后可以安心了……” 常晋声音不大,但话从口出蕴含着丝丝法力,清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甚至连霍家渡村镇中的人也不例外。 “嗷……”闻言,堤岸上的百姓纷纷高声欢呼起来,几个敲鼓的汉子更是将牛皮鼓打得咚咚作响。 这时霍长山走了出来,拱了拱手道：“恩公老爷铲除妖孽,保我霍家渡一方平安,霍家渡百姓感激在心,稍后我等就重修河神庙,请恩公老爷来霍家渡坐镇。” 常晋冲着缓缓道：“常某定不会让霍家渡百姓失望……” 接着又对小木点了点头,两人掌着灯笼,瞬间出现在河对面,再一闪,彻底消失在茫茫黑夜之中。 目送神灵远去,霍长山过了片刻才对着众人道：“时候不早,我们也回去歇息。今天恩公老爷把水妖清除,我霍家渡以后也可以安稳下来了。对了,明天你们几个都过来,我们要把原来的河神庙再修正一遍,请恩公老爷入住。” 众人今晚见识过恩公老爷剑斩水妖的神姿,对其相当信服,是以都没有开口反对。 出来一趟不容易,常晋也不急着让神魂归位,而是领小木一路前行,巡视神域,清理治下邪祟阴气。 当年渎水水君率众鼓浪淹没两岸近百里地,在洪流中因为种种原因身死的百姓有上万人,这些百姓身死后有部分魂魄归于地府,但也有很多躲藏在邪祟阴地,化作厉鬼残魂,暗中作乱,残害生灵。 常晋打算趁此机会,超度亡灵,清理厉鬼。 此事他担任通衢土地时已经做过,如今再做自然非常顺手。 那些厉鬼大多不过是人仙之境,一路行来,几乎没有任何波折。等天亮时,常晋已经将治下巡视小半,送小木进入神庙,自己操控神魂返回本体。 第二日上午,从那些青年汉子口中,整个青山镇人都知道了恩公老爷剑斩水妖的情境。那两个行商听了众人的形容,有些目瞪口呆：原来昨夜陪他们结伴而行的不是鬼物,而是神灵莫大的机缘,就这么错过了,实在让他们心中后悔不已。 撇开两人后悔不提,吃过早饭后,霍长山便指挥着十几个年轻汉子打扫河神庙。 江石河原有河神殒身一年多时间,此刻庙宇内部落满灰尘,房梁上还挂着不少蛛网。几个汉字忙乎半晌,总算把庙里打扫于净。 随后又一个汉子指着神台上那座河神像道：“霍叔,神像还留在这里吗？ “不用,你们几个人把它直接搬出去,我们需要找人重新塑恩公老爷的神像。”霍长山摇了摇头。 世俗间有句话叫“请神容易送神难”,请来神灵就需要供奉香火念力,若是不想供奉,要把神灵送走,那就难了,神灵往往会责怪信徒,降下灾祸。 是以除非万不得已,世俗间的百姓很少将神灵赶走。 但原河神已经陨落,倒不用这么麻烦。 得到命令,两个后生立刻爬上神坛,伸手想要把河神像挪走。哪知手指刚刚碰到,哗啦啦,泥塑的河神像就碎了一地,跌下神坛。 在这个道法显圣的世界里,没了神灵加持,一个泥塑的雕像根本不可能持 随后几日,常晋白天呆在家中,和白素素一起坐诊治疗病患。前段时间常氏医馆治好了十来个病人,经过口口相传,这几日医馆内病人倒是多了一些。 当然更多闲暇时间,他们聚在一起探讨编写医书。有常晋提供的思路,白素素几天已经写出五千多字初稿。 到了晚上,常晋则继续带领小木巡视治下。这些日子两人将神域内巡视了大半,治下恶鬼一扫而空,不知不觉间,信徒又增加不少。 几日时间,霍家渡百姓终于将恩公老爷的神像塑好。选了个吉日后,霍长山领着一群百姓重新准备好三牲摆桌,而后将神像放在后一张桌子上,用红布遮盖,同样由四个年轻力壮的汉子抬着,吹吹打打朝二十里外的恩公庙奔去。 天气炎热,刚走四五里远,就有不少人开始叫苦。恰好前面有一处村镇,霍长山就让大家在树荫下歇息,又命人去镇上讨些凉水喝。 此处村镇名叫大王庄,庄内有一处村庙。 此刻那村庙神域中升起淡淡白雾,一个老者坐在其中,身旁还有一个手持钢叉的鬼物,他们悄然查看远处请神的人群。 “老爷,机会来了,这些人打算去请神。老爷只要留一条神道符篥在上边,就能平添一座神庙,增加几千信徒……这样也能早日提升境界。”那鬼物看了一阵,建议到。 “看看再说”老者虽有些心动,却依然保持理智,“恩公虽然是新晋神灵,但这些日子不断听百姓谈论,此神非常了得。我若夺了他的神位,恐怕会惹来祸害。” “老爷多虑了,什么恩公神灵,以前从未听过。那些凡夫俗子知道什么,只要神灵偶有灵验,他们就传的神乎其神……” 第一卷 第二百二十六章 胆大妄为的邪神 “等等,先放他们过去吧”虽然手下极力劝说,老者却没有鲁莽。他只是个人仙境界的小神,能够享受这么多年香火念力,靠的就是小心翼翼。 如果自己提前将神符种下,稍后霍家渡百姓将神像抬到恩公庙,肯定会被对方感知。抢夺其他神灵的香火念力,任谁都难以接受。到时免不了一场大战,自己说不定会因此殒身。 还是等等再说,神像抬到恩公庙,庙中神灵肯定会在其中留下神符。等霍家渡百姓返回时,自己可以远远观其气象,若是那神符威力不及自己,说明恩公神灵境界很低,那些显灵事迹只是世俗百姓们以讹传讹罢了,自己可以堂而皇之占据神像。 若那神符中神力煌煌,老者就要退避三舍。 也幸亏此毛神谨慎,若真敢将神符附着塑像上,怕是离殒身不远了。常晋即使再大度,还没有到自己种树让别人摘果子的地步。 歇息过后,霍长山又领着几人赶路,途中那些青壮汉子交替抬着供桌,紧赶慢赶,用了半个多时辰赶到恩公庙前。 这尊塑像和恩公庙中的类似,同样是书生形象,脚下踏浪,不过此刻神灵背后却多了个掌灯童子。 奉上三牲祭祀跪拜后,霍长山便命人将塑像抬进庙中,带着众人离开。 请神自有一套规矩,并非是将泥塑放到神庙中祭拜一下就了事,而是要在神庙中放一晚上,等待神灵“开光”,使泥塑具有神性。 《开光咒》有云：“开眼光眼光明,开鼻光鼻闻臭香,开口光口尝百味,开耳光耳听凡言,开足光足行万里,开手光手掌太阳,开了三百六十骨节,开了八万四千毫窍,节节相连,窍窍开通,开光以后,神无不应。” 假传万卷书,真传一句话。道释两家关于开光的描述仪式很复杂,寻常人根本看不懂。其实说到底所谓“开光”就是祖庙神灵通过神力加持在神像上留下神符投影,使神像“形神俱妙”。 夜晚来临时,常晋端坐在后院大树下,头顶虚幻大印明灭,其中无数神道真文闪烁,将神庙显化出来,村庄、土地、河流尽在其中,隐隐有一丝浑然圆通的感觉。 这却是近段时间巡逻治下,对神域掌控加强的原因。 神念再动,头顶神道真文顿时光芒大放,无数法则开始互相组合。一道神符浮现,似玉非玉,似纸非纸,其上隐隐有山河土地藏于其中。 见神符凝成,常晋也不再耽搁,手指一点,便消失在神庙当中。 片刻,就看到百里外恩公庙中那尊泥塑灵光闪动,比原来多了一份生机。 一夜过去,第二天上午,霍长山又带着众人返回恩公庙,祭拜后将神像抬回。 当他们路过大王庄时,此处村庙中的神灵立刻感应到,凝出神识观望。 哪知看了几眼,却发现神像上一片模糊,似有东西遮挡,根本看不清楚。 “老爷,怎么样？”旁边鬼物见老者脸上表情有异,忙开口问。 “奇怪,我怎么看不透……”说着,老者捏了个手诀,刚要用神法细查。 只见泥塑中一道赤色剑气腾空而起,光华灼灼,直接朝村庙方向奔袭而来。隐隐中,还夹杂着虎啸龙吟。 老者一怔,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被那道剑光斩中庙宇。 神庙上方的赤白气运感应到危机,急忙凝聚抵挡。 “轰……”雷声响动。 老者立刻感觉到自己的神魂深处有种眩晕感传来,随即发觉头顶原本即将突破的香火念力被硬生生斩去三成,摇摆不定。 他脸上惊惧不已,再不敢生窥觊之心。 而旁边那鬼物更是浑身哆嗦,从刚才那道赤光中,他感觉到无尽的杀意。 “可恶,这恩公到底是何处来的神灵,我只想看看他的根基,竟然用神法削我三成香火念力。我咽不下这口气,非报此仇不可。”老者回过神来,咬牙道。 “果然有人打主意”神符有异动,常晋第一时间感知。等了片刻,不见对方继续行动,他才完全放下心。 接下来再无意外发生,供桌稳稳当当停在河神庙前。随后就是验神、上祭文等程序。 这一套程序常晋曾在苍梧县请神时见过,自然不陌生,不过轮到自己头上,还是有几分新鲜。 霍家渡请来验神的并非是修道者,而是镇里一个老夫子。老夫子细看之后,对着霍长山点了点头,然后念出一篇祭文。 在他抑扬顿挫的声音中,霍家渡周围气运随之而动,渐渐和河神庙相互融 祭文念完,便有不少百姓供上香烛跪拜。 “此事成也”感受到二十余里外有香火念力飘来,常晋满意的点点头。 等夜幕降临,大王庄村庙中的草头神便迫不及待走出神庙,朝着万山府方向奔去。到了城门中,老者感觉到无边的威压从城池上方发出,将他阻隔在府城之外。 对此他早有准备,是以并未惊慌。老者从身上掏出一张神符,注入数道香火念力,而后将神符发出。 万山府城隍庙神域内,一个身材高大,穿着锦袍,腰缠蟒带的年轻男子端坐在神台上,手拿玉简,双目之中全是威严霸气。 他就是新晋城隍魏远,此人原本是玉清道门下弟子,后来因意外身死,被师门赐下一座神位修行。 此刻他正通过敕符观察万山府人道气运,只见原本笼罩在府城上方的赤青气运,此刻已经消散大半。 与此同时,街头巷陌中,无数邪祟阴气从地底冒出,将整座城池笼罩在其中。 见状,魏远叹了口气抱怨道：“因为渡水水君叛乱一事,如今万山府百姓对师门没有好感,连带神道也受到牵连。我就任神位半年多,始终未曾将治下邪祟阴气清理于净,而且越聚越多……万山府不久必有大乱,或许这才是师门想要的,可作为一方神灵,如今信徒怨念滋生,照此下去,我这个城隍也会遭受人道反噬。” 随即他又摇了摇头,“为了师门,些许牺牲是应该的,等潜龙吞下万山府一地,我一定要上书道院,然后再率领阴兵清理治下。若得道院同意,到那时万山府八县土地尽归掌中,成为真神应该不难。” 早在就任城隍之时,魏远就知道万山府治下八县土地各自为政的事情。这是道门分化神灵的手段,以前他也非常认同。只是等当了城隍,见几个手下都不听自己的,心中难免会郁闷。 正想着,忽地感觉庙外有异,当即伸手,一道神符飞了进来。 看过其中内容,他勃然大怒,一拍面前玉案：“好个邪神,太胆大妄为,竟敢在本城隍眼皮底下登临神位,盗取香火念力,实在该杀来人呐” 这怒吼声,将整个城隍神庙震得嗡嗡作响。 “老爷”立刻有鬼仆出现在大殿内。 “城外有一草头神在那里等候,有急事要报于本城隍,你速速带他进来。”魏远冷哼一声吩咐道。 “是”鬼仆得了命令,从神域内飘然而出。待出了城隍庙,他头顶神符,在街道上快速穿行。 原本有城隍的神令加身,鬼仆完全可以跃入空中御风行走。只是此城中设有玉清道道院,鬼仆自不敢如此猖狂。 他一路急行,一盏茶功夫赶到城门外。远远就看到一个老者立在背阴处,头顶赤色香火念力高大三尺有余。 看过之后,鬼仆心中甚是羡慕。 他随贴身侍奉城隍,但本身没有信徒供奉香火念力,只靠城隍赐予。原本叶宗人在时尚好,隔三差五都会打赏手下,新来的城隍不同,格外吝啬,一丝香火念力也不想付出,这让阴司一众鬼仆阴兵郁闷不已。 为提高自身境界,他们平时只能靠自身修炼。 可惜仙道修行起来,速度太慢,自己修行日久,如今境界也不过比眼前这个连敕符都没有的小毛神高出少许。 而对方却只凭吸纳香火念力,就有如此境界,让他既羡慕又憎恨。 换个地方,他一定会向对方索要香火念力。不过此时不敢露出念头,这毛神有事向城隍禀报,自己还是速速带他进城,否则误了城隍的事情,绝对没有自己好果子吃。 他朝前几步,冲着那老者道：“这位可是王先生？我是城隍的手下,特来迎接你。” “有劳了”老者急忙还礼。 “我们速速入城吧,老爷还在府里等着。” 鬼仆说完,又祭起神符遮挡在两人头顶,沿原路返回神庙。 进入大殿时,看到神台上那高高端坐的中年男子,老者就知道是城隍,急忙俯身跪地下拜：“小的王君义,乃是万山府城东南十余里地大王庄的村神,见过城隍老爷” “你就是王君义”魏远盯着对方看了几眼,才冷冷道：“起来吧,你且给我详细说说,那恩公庙里的邪神到底来自何处,如此胆大妄为,敢在本城隍眼皮底下盗取香火念力。还敢设立分祠……” 听城隍老爷将恩公庙中的神灵定义为邪神,王君义心中大喜。 第一卷 第二百二十七章 半个不字怎么说 虽然魏远连万山府城都未完全掌控,但侧卧之榻岂容他人安睡,有神灵在自己眼皮子地下盗取香火念力,岂能容忍。是以得知此事,第一时间魏远便将对方定义为邪神。 邪神无道,人人得而诛之。对方只是一个不知名的草头神,根本不可能得到道院敕封。没有道院敕封,不管对方灵验与否,都可以称之为邪神。 更重要的是,魏远如今为万山府城隍,名义上,万山府治下八县之内阴司神灵皆归自己掌管。有了这份大义,那么他接下来所作所为就是义举,很容易得到人道认可。 王君义听城隍爷直呼对方为邪神,心中自是兴奋异常,忙将自己所得知有关恩公庙神灵的信息全盘托出。 在他的描述中,常晋为了获取香火念力不择手段,暗中派遣鬼物在世俗间作乱,然后再以神灵身份前去收服。 连续几次后,周围百姓不明真相,以为恩公神灵法力无边,纷纷祭拜。数日前更是不知通过什么手段蒙骗霍家渡百姓,使得他们将恩公神像请入河神庙中。 魏远听罢,怒气再起,大声呵斥道：“果然是邪神,实在无知的厉害,天下神灵各有所属,一个陆地邪神,竟然妄图占据水脉神位,真是不知死活,当人道法则是摆设不成……” 魏远生前为道院核心弟子,对于仙神二道秘事比其他人了解的更多。 千年前天庭尚在时,天帝为了防止神灵扰乱世俗,曾将神灵职责细分,大致分为上中下三界神灵,并降下神道法则禁制,任何神灵不得越界接受香火念力。 这三界神灵是依据诸神等级地位而定,使得神灵高低有等、尊卑有序,既有三界之别,又有主从之分;诸神之间关系明确,各神地位排列固定。 比如阴司阎王,属于上界神灵,而一府城隍,则相当于中界神灵,至于其治下的土地山神,就是下界神灵。 至于民间信仰的那些某大将军,井水娘娘等神灵,属于连等级都没有的草头神。 后来因天庭消亡,这神道体系自然随之崩塌。 等释道伐神,为防止神灵势力恢复,特意将神灵秩序打乱,一一分封,上中下三界一说自然无从谈起。 如今世俗间的神灵大致可以分为两类,其一是陆地神灵,主要有城隍、土地、山神以及各种草头神组成组成,此类神灵大多属于阴司神灵。 其二就是水脉神灵,掌管世俗间江河湖泊。此类神灵原本归龙神管辖,可惜千年前天庭变故,那些龙神也随之烟消云散。如今水脉神灵,同样需要道院敕封。 天庭虽然消亡,但天帝设立的神道秩序却被人道认可。阴司和水脉神灵,各有职责,不得跨界获取香火念力。一旦违反,日后必遭人道反噬。 “鬼仆听令,”魏远端坐在高台上喊道：“你立刻拿我神符前去恩公庙宣令,命对方供上五成香火念力于本城隍。否则我必率军讨伐,将其打下神坛 王君义闻言一惊,他的算盘打得很好,原本以为城隍听了汇报,会直接派遣阴兵将恩公庙神灵斩杀,到时自己可以趁机占据神位。 万万没想到城隍老爷根本无此意,反而打算承认对方神位。王君义不由大急,若是事后被恩公庙神灵得知自己告状一事,对方肯定要找他算账。 他忙上前一步,出声道“城隍老爷,那邪神蛊惑百姓,盗取香火念力,人人得而诛之,城隍老爷何必给他机会,直接派兵打杀掉了事。” “大胆,本城隍行事自有计较,岂容你多嘴。念你汇报有功,这次就不惩罚你了,快快退下”魏远瞪眼呵斥道。 他岂不明白眼前小毛神打得什么主意。清理治下邪祭淫祠只是最后的手段,如果能够让对方臣服,贡献香火念力,又何必多费事。 至于这等毛神心中所想,他根本不在乎。 那鬼仆出了万山府城,一路避过村庄,来到恩公庙前。 先前看王君义时,鬼仆就羡恨不已,如今再看恩公庙上方的气运,这种羡恨之情更是增了十倍。 只见神庙上方气运赤青,说明庙内神灵即将进入鬼神之境。 这些草头神运气实在好,自己辛辛苦苦数十年修行,比不过他们半年时间吸收的香火念力。 心中有怨,鬼仆语气也变得不满起来,当即祭起神符,赤光灼灼,上边带有城隍老爷的一丝烙印：“恩公庙神灵何在,速速现身,万山府城隍老爷有令传下,速来接令” 常晋正在屋内修炼,刹那间感受到祖庙前有异,听到鬼仆的呐喊,他脸上冷然一笑,数道神念已经通过敕符传入神域。 随即一个虚影从神坛上走下,衣冠博带,大袖飘飘,看上去玄之又玄。在他身旁,小木手持短刀而立。 “你是城隍派来的信使？你家老爷找我有何事？”常晋看了几眼面前的鬼众,出声问道。 “大胆,你一小小毛神,见了我家老爷神符,还不跪下听令？”鬼仆见对方漫不经心的样子,怒气冲冲到。 “呵呵,我不归城隍统属,为何要下跪？”常晋说话依然不紧不慢。 “好个邪神,我家老爷乃是玉清道敕封的万山府城隍,统领治下八县神域,万山府境内所有陆地神灵皆归我家老爷掌管。你敢不从号令……难道不怕我家老爷将你打下神坛？？” “统领八县神域,你倒是敢吹。能给我说说,现在魏远除了能够掌控万山府神域,其余各县土地哪一个听他的号令。” 说着,常晋猛然抽出腰间宝剑。 “叮”鬼仆眼中一道光芒闪耀而出,随即便感觉体内灵力被完全冻结。这恩公庙神灵的气势实在骇然,只拔剑而出,他就有种坠入冥土地狱之感,自己头顶气运也在这一刻开始摇晃。 “你……要于什么？”他强忍着惧意叫道。 “我不想于什么,反倒是魏城隍让你传令,到底所为何事？”常晋出声反问。他的声音中包含丝丝法念,直接透入鬼仆魂魄深处。 在这种强势压迫下,对方几乎没有反抗之力,已经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全盘托出：“大王庄村庙神灵刚才向城隍爷禀报,说城隍老爷听了很生气,要你供奉五成香火念力,不然就率兵攻打……” “五成？”常晋将宝剑归鞘,一笑：“魏远倒是挺不客气,你回去告诉他,就说我不同意。若是想要我这神庙香火念力,让魏远自取” “是”见识过对方一剑之威后,鬼仆不敢多说什么,灰溜溜的返回城去。 “不想自己刚有了座分祠,就有神灵红眼。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应该是我的劫数,倒要看看那城隍如何应对。”常晋说完,虚影重新返回神像。 “什么,你说那邪神不肯向本城隍供奉香火念力,你再说一遍？”听到手下鬼仆报告,魏远第一反应是自己听错了。 在他看来,这小毛神一无人道认可,二无道院敕符。自己让他归顺于治下,完全是抬举他。可对方却拒绝了他的好意。 反倒是王君义听到此处,心中暗喜不已。 “回禀老爷,那恩公庙内的邪神狂妄无理,根本不把老爷放在眼中。他说老爷若想要香火念力,可去恩公庙自取” “好,好,好个邪神,本城隍原本想留你一条性命,看来你自己想作死呀。段宏听令,你立刻领阴兵五十,前往恩公庙,将那邪神杀掉,不得有误” “遵命”立刻有一鬼将出现在大厅内。 一时间,城隍庙内阴气滚滚,几十名阴兵浩浩荡荡涌出,随即他们在段宏的带领下,直奔城外十余里处恩公庙。 魏远闹出动静不小,乌山观坐镇的几名道士第一时间感知,忙施法运起水镜。看清楚镜内景象,玄尚道人皱了皱眉头道：“魏远搞什么鬼,这个时候派遣阴兵行事,马上传一道法令询问。” 闻言,立刻有道人凝出灵符,一闪而没。 过了片刻,魏远的回复来了。那道人看过之后开口：“师兄,魏远说在城外发现一处邪祭淫祠,他打算派兵清理。” “胡闹,我们之前已经定下章程,万山府仙神二道按兵不动,只等配合潜龙大军攻到。如今他这么做,岂不是乱了我们的计划？”玄尚道人不满道“你再发法令呵斥,让他不要坏了道门大计。” 那道人应声,刚要施展手诀,被旁边的乌山观观主玄法道人拦下,“师弟,魏远生前毕竟是我道门弟子,有着一份香火情,此事还是算了吧。一个区区毛神,清理掉便是,应对我玉清道筹划之事无碍。” “师兄既然觉得无所谓,那就算了”听观主开口,玄尚也不再多言。 段宏率领阴兵一路急行,没费多少时间就赶到恩公庙前。 等一众手下站定,段宏立刻大声叫道：“恩公庙里的毛神听着,我奉城隍老爷之命特来杀你。要是识相,赶紧滚出来跪地求饶,说不定城隍老爷见你可怜,还能让你留下魂魄。若于说半个不字,我定要将你打个魂飞魄散” “你能教教我,半个‘不,字怎么说？”常晋的声音在神庙内幽幽响起。 第一卷 第二百二十八章 这是大不祥之兆 从登临恩公庙神位,常晋就知道有一日会和城隍起冲突,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的那么早,根本没有给自己巩固神域的机会。 换做别的神灵或许会趁实力不济时韬光养晦,暂时向城隍贡献香火念力。可是常晋却不愿如此,无论是修仙还是修神,常晋从未屈服于外界压力,所作所为全凭本心。若是心中藏着那么多弯弯道道,做事瞻前顾后,憋屈了本心,又如何能有今日的境界。 另外还有一点,如果向城隍供奉香火念力,那就相当于对他俯首称臣。这样一来,两人就有了上下名分关系。 这个道法显圣的时代,此等名分相当于神道契约,一旦成立,冥冥中会受到天地法则承认。 在名分大义下,城隍可以对他肆意揉捏打杀。 常晋若是反抗,就是以下克上,到时有任何闪失,遭受的损失必比现在更大。 不如将之直接斩断,于脆利落,反倒省去很多麻烦。 “你就是恩公庙里的邪神？”见一个虚影从庙中飘然而出,段宏眯眼道。对方明明尚未进入鬼神之境,举手投足间却有股说不出的神道气息弥漫,滚滚如同洪流,生生不息,沉稳宛若山岳,重达万钧。 只站在那里,就让他心中产生巨大的压力。 “我就是”常晋抽出宝剑道：“来吧,让我看看半个不字怎么说？” 段宏刚想呵斥,见对方动作,自知多说无益。一挥大手,几十阴兵便手持武器,嚎叫着冲了过去。 “蜉蝣撼大树,可笑不自量”话音未落,常晋宝剑一抖。剑芒闪过,冲在最前面的几名阴兵已经化成黑雾消散,当中还夹杂着凄厉的惨叫。 “你”见几个手下转瞬被杀,段宏惊骇异常,急忙闪身退到阴兵身后,“你手上到底是什么法宝？” 他先前查看过恩公庙上方气运,知道眼前邪神境界不高。此时见手下阴兵一个照面魂飞魄散,便立刻认定对方手中握有非常厉害的法剑异宝。 “想知道本老爷手中法宝是什么,让魏远亲自来见我吧。”常晋淡然道。他知道这些阴兵不过是听命行事,无意再杀,还是把正主逼出来为好。 “是,是”段宏被对方一剑杀怕,也不敢撂什么狠话,只是带着手下灰溜溜的离开。 在万山府城隍魏远看来,一个连鬼神都不是的邪神,几十名阴兵过去肯定三下五除二将对方打下神坛。 是以他并未担心,此刻端坐在高台上,手托一件精美的白玉杯,让鬼仆站在旁边给自己倒酒。这美酒是前任城隍的珍藏,只是叶宗人被道院免职后来不及带走,便宜了他。 台下作陪的,乃是先前告密的王君义。 “王君义,你觉得本城隍这美酒如何？”为一个狂妄无知的毛神,不值得生气,魏远现在心情逐渐平复下来。 “谢城隍老爷赐酒,这等美酒小的从未喝过,犹如甘露,下肚之后,通体舒泰,灵气充盈。”王君义口中回答着,心中却郁闷不已。 他原本想借助城隍之力铲除那恩公神灵,不曾想将自己也陷了进去。 就在刚刚,城隍许诺待恩公庙里的邪神铲除,会赐予他一处庙宇做分祠,而后又让王君义签署神道契约,彻底明确从属关系。 处在城隍的神域内,自己就像毡板上的猪肉,王君义怎敢不答应。 他原本是不入流的毛神,名义上属于城隍管辖,但因城隍神域尚未囊括万山府,是以根本不用向对方供奉香火念力,日子过得逍遥自在。万不该起贪念,连自身也陷了进去。 “既然你喜欢,回头本城隍就赐你一坛”魏远很大度的许诺。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道理,他自然懂得。 魏远话未说完,就见一人急速奔进大殿内,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段宏,你这么快就回来了？那邪神可是被你们抓了,现在何处？”魏远只当事情已经办成,大喜道。 “老爷,小的让你失望了,那邪神太厉害,小的被他赶回来了。”段宏哭丧着脸回禀。 “什么？你说什么”魏远脸色由喜转怒,手中酒杯吧嗒一下跌落地上。他顾不得心疼破碎的白玉杯,急声问：“到底怎么回事儿,你快给我说” “老爷,小的率兵……邪神手中握有一柄神兵利刃实在厉害,出鞘后杀意铺天盖地,只一剑就杀死八名阴兵。那神兵还有侵阴削魂的功效,八名阴兵中剑后立刻魂飞魄散,再无法凝聚重生。 当时小的处在几丈之外,也有置身于尸山血海之感,眼见手下不敌,小的只好急忙回来向老爷禀报了。”段宏见城隍发怒,忙将事情整个经过讲出。 “你说那毛神手中有一柄法剑？？”魏远再追问道。他意外殒身,原本师门赐予的法宝也丢个精光。 就任城隍以来,魏远一直苦恼没有趁手的法宝,如今听了手下的叙述,怦然心动。 能够斩阴灭魂的法剑,绝对不是凡品。他曾从师门秘典中得知,上古无数仙神大能手中的法宝都有开天辟地之能。可惜千年前异域邪神入侵,那些仙神大能纷纷陨落,他们的法宝也消失不见,能够流传下来的,百不存一。 听段宏刚才讲述的情形,很可能是邪神手中所持的,正是无意得到的上古异宝。 “回老爷,是的”段宏肯定的点点头。 “段宏,本城隍派你率兵攻打一个小小的邪神,你竟然损兵折将,战败而归。实在让本城隍很失望……不过你刚才禀报之事,对本城隍有大用,这笔账就暂且记下,你现在立刻擂鼓整军……本城隍要亲自讨伐那恩公庙邪神” 得知邪神手中有神兵利刃,魏远一刻也不想耽搁。他害怕夜长梦多,一旦被师门得知,这等异宝就落不到自己手中了。 “是”段宏应了一声,随即走出大殿,擂响殿前的点将鼓。 咚咚咚鼓声响起,城隍神域内的阴兵都听到声音,急忙朝大殿前奔来。 天顶山玉清道道场。 虽然已经是夜晚,但道门内还有很多弟子没有睡去,而是盘膝坐在空旷地带汲取太阴精华。 修行无日月,作为修道者,一次打坐几个时辰是常有的事儿。 却说这些打坐的弟子,此刻没来由的感觉心头一痉,于是纷纷睁开眼睛。修道之人,六识敏锐,最重感应。如有凶兆发生大多可以提前感知。 觉察到不对,他们纷纷开始动用秘法推算。 哪知刚起了个开头,皎洁的月空突然传来一声霹雳。那声音仿佛在耳边炸响,直震得他们神魂摇晃不已。 “出了什么事情？”在刚才异兆中,坤元掌门第一时间也有感应。没等他推算完成,就有惊天霹雳落下。 他快步从室内窜出,抬头看天,顿时惊住。 只见上百丈高的天空,有大团大团黑云在迅速凝聚,只几个呼吸间,已经将明月遮挡。漆黑如墨的浓云,仿佛一个张牙舞爪的怪兽,猛朝着天顶山扑来 “不妙,这是上天示警,有大事发生。”感觉自己被那黑云压得几乎喘不过气,坤元心中惊惧不已,来不及命人传讯,口中直接发出一声轻啸,迅速传遍天柱山各峰。 得到掌门传讯,坤玄两个字辈的道人纷纷朝着大殿方向赶来。 没等众人到齐,已有飞鹤传来。 旁边的坤山眼疾手快,一把抓住,等他看过传讯,脸色再变：“各位师兄弟,造化池生变” 坤元掌门此刻已经恢复镇定,冲着旁边的弟子道：“玄木,你率领三代弟子谨守天柱山各处门户,若有异动发生,不必上报,可自行处置。” 接着,又道“诸位师兄弟,我们速去造化池查看究竟,” 人道争龙何其险也,从派遣弟子踏入世俗到现在,造化池已经二次示警。不知这一次,又是哪里出了问题。 等到造化池旁,众人不由松了口气。 造化池中清水只减少一成,其中的仙葫并无叶花落下。这说明,此次玉清道面临的劫难并不算大。 “掌门,我们应该速传讯世俗,看到底哪里又出了纰漏。”不知怎地,坤山总感觉这次的凶兆没那么简单。 “好”本着小心无大碍的原则,坤元点了点头。 他的话音刚落,又是“轰”的一声,整个山洞都在震动,哗啦啦的尘土碎石轰然落下。其中一块碗口大的碎石眼看要砸在仙葫真种之上,造化池猛地浮现出一座大阵,符光流动,将那碎石弹了出去。 这是大不祥之兆 几人的脸色再次变得难堪起来。 “师兄,速速传讯世俗弟子询问。重点是在潜龙身边做事的弟子,看看有什么动静,要快”坤元几乎是咆哮出声,完全是呵斥的语气。 能引起如此大的凶兆,即使潜龙那里没有出问题,也肯定有所关联。这个时候探查潜龙,就可找到大劫来源。 坤山知道现在是危机时刻,对于掌门失礼一事根本无暇顾忌。他急忙大袖一挥,数道金光出现在面前,随之手诀连连,金光便凝聚成神符,快速穿过山洞,消失不见。 见师兄忙完,坤元一刻也没有停歇：“诸位师兄弟,我们开始推演吧。” 第一卷 第二百二十九章 原来有关系 在玉清道几人做法寻根溯源之时,魏远手下五百阴兵已经迅速聚齐。 这些阴兵身披黑甲,头顶气运烈烈,一股杀伐之气直冲而上。魏远看过之后,心中甚是满意。叶宗人临走之时给自己留下的好东西不少,眼前这些阴兵就是最大的一项。 他站在高台上,清了清嗓子道：“刚刚得到通报,万山府城外有邪神作祟,蒙骗百姓,盗取香火念力。此等邪神,人人得而诛之,老爷我为一府城隍,自然不会容忍治下有人扰乱神道。诸位可愿随我出兵讨伐？将那邪神打下神坛 魏远虽登临城隍之位时间不长,却也明白神灵之间攻伐需要名分大义,有了这名分大义,很容易得到人道认可。 他刚才那一大段废话,不单是说给手下听的,更是向人道祈愿,获得认可。等讨伐成功,说不定会有人道功德降下。 “我等愿意”数百阴兵齐齐怒吼,气运连成一片,势不可挡。 “好,”见士气可用,魏远心中甚是满意,又扭头对着旁边的老者道：“王君,我们同往吧？” “愿随老爷前往。”如今上下名分已定,王君义哪敢说不。 魏远再叫一声好,又对着手下阴兵道：“待我施展神道秘法,领众军沿地脉前行。” “老爷,何须如此麻烦,我们直接从阳世门户行走,岂不更快？”段宏不解的问道。 “哼,如此大的阵仗从城内穿过,万一惊扰了世俗百姓怎么办。”自己的话语被手下质疑,魏远有些不满道。 他心中真实想法自然没办法给众人解说,刚才只是派了几十阴兵出城,已经被师门弟子呵斥,如今自己率数百鬼众出城,若是被他们知道,肯定要阻止的。 只有穿行地脉之中,由邪祟地气阻隔,一时半会儿,量他们也发现不了。即使事后发现,自己做都做了,最多解释两句就行。 魏远激发敕符,从中抽取无数香火念力于体内,随即大手一挥：“出发 但见一道气流将数百大军裹挟在其中,宛如一条长龙,沿着地脉蜿蜒前行 乱世争龙,牵一发而动全身。魏远自是不知,他一己贪念,仿佛扇动翅膀的蝴蝶,顷刻间酝酿起风暴,让师门筹划开始偏离原本的方向,世俗争龙也产生出无数变化。 这些阴兵全是魂魄组成,没有实体,在地面中穿行速度很快。只用了一刻钟时间,他们就来到万山府城外。 又在地下行了四五里路,魏远重新收起敕符,让手下穿行于阳世。 “终究还是来了吗？”常晋如今已将神域掌控大半,数百鬼兵刚刚踏入神域当中,立刻被他感知。 看来这魏远也不是喜欢隐忍之人,刚刚受辱,就引得手下前来报复。 既然来了,那就给他留下一个深刻的教训 “老爷,前面就是恩公庙”很快段宏便来到魏远身旁,指着前方二三十丈远外的庙宇道。 在旁边的鬼仆此刻更是声音响亮：“那恩公庙里的邪神,我家老爷来了,速速现身觐见” “你就是万山府新任城隍魏远？果然是见面不如闻名呀”原本以为此人能够当上一府神灵,应该有些本事。此刻看过他头顶气运,常晋相当失望。 对方头顶青气缭绕,境界只是鬼神二转。气运当中还带有三分黑气,应该是人道怨念所致。 这样的人物,玉清道怎么会选他当城隍,莫非此子是“关系户”不成？ 还真让常晋猜个八九不离十,魏远乃是玉清道一位长老的孙子,因意外殒身后,阴魂便被长老装进锁魂灯中滋养。 如今玉清道踏入世俗争龙,若是成功,人道当有大功德降下。这长老便暗中运作,让魏远来世俗当一城隍。 在他看来,有玉清道在背后支持,孙子应该没什么危险。 “大胆,你这邪神竟敢直呼城隍老爷的名字,找死”见他出言不逊,立刻又有鬼将聒噪起来。 “我当你有多厉害,原来只有人神三转仗着手中有把法器,就不知道天高地厚,猖狂至极”魏远看那神庙上方气运果如几个手下所言,心中原本担忧放下大半。 只是他放出神识感应对方手中宝剑,却发现一切如常,并无灵力波动,这让他有些奇怪。暗自揣测,莫不是这异宝含有隐藏气息的法阵,因此无法感应 应该是这样……由于魏远先入为主,认定常晋手中宝剑是上古异宝,所以没说什么废话,上来直奔主题：“本城隍三番五次派人召唤于你,你不但不领情,反而口出狂言,实在是该死。不过念你修行不易,只要交出手中宝剑,供奉五成香火念力,本城隍可以饶你一命,让你继续享用此神位,如何？” 有些顾忌对方手中异宝,魏远打算不战而屈人之兵。 “原来是看重我手中的宝剑了,既然想要,就来取吧。”常晋呵呵一笑,头顶几枚硕大的神道真文飘出。这些真文刚一出现,就见得四周天地灵力快速朝神庙处汇聚。 魏远脸色微微一变,他看的清楚,恩公庙上方白赤青三色气运弥漫,当中似乎有无数世俗百姓的身影在浮现。这些身影一个个对着神像祭拜祈祷,朝其中供奉着香火念力。 此子明明登临神灵不过月余,怎么会有那么多百姓供奉。魏远心中骇然,刚要看个明白,发觉眼前景物已经改变。头顶的皎洁明月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雾气弥漫的陌生天地。 这片天地上方,有一座大山耸立,还有条小河流淌,滚滚东去……一山一水,看上去并不高大宽阔,但似乎又有着容纳天地万物的决心。 “这是神域……你一个毛神,怎么可能炼化那么大的神域？”魏远惊叫出声。他现在心中隐隐后悔,自己不该贸然找上门来。 作为神灵,贸然道其他神灵的神域内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因为对方可以借助神域内的天地灵力来战斗,而自己只可以利用自身灵力。 但他先前听手下报告常晋手中有上古异宝,一时被贪念迷失心智。另外,在内心深处,魏远也没有将一个小小的毛神看在眼中。 如今身陷对方神域当中,才感觉有些棘手。 “掌管一方神道,清理治下魑魅魍魉、妖魔鬼怪,还世俗一片安宁,信徒自会供奉香火念力,炼化之后,就可成为神域。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明白吧,城隍老爷？”常晋站在几丈外看着对方,眼中满是讥讽。 他登临神位不过月余,就可以能聚出方圆二十余里的神域。魏远担任城隍半年多时间,却连万山府城内的邪祟阴气都没有清理于净。 这里边固然有人道气运转化的原因,但更多的是不作为。 一方面享受香火念力,一方面什么事情都不做,哪有这样的美差。 “哼,本城隍该怎么做,还轮不到你来教训丨我乃是玉清道敕封的正神,掌管一府八县神域,你这恩公庙既然处在其中,就应该受本城隍管辖,快快撤了神域,奉上手中宝剑,本城隍还可以考虑让你保留神位,若不然,真当我这五百大军是摆设不成,此等神域,立马可破” “五百阴兵,很多吗？”常晋反问一句,随即运起《十二重楼观想经》,泥洹宫内神念瞬息分出数百道,再以冥土真文融入其中。 这些神念被融入冥土真文,立刻摇身一变,显化成青面獠牙的鬼物,从泥洹宫内钻了出来,立在常晋面前。 数百鬼物个个手持武器,整整齐齐站在那里,没有一丝声息。从气势上看,并不比城隍手下的阴兵弱。 “你……你,怎么可能……你怎么会炼化出这么多阴兵？” 见刹那间神域内多了数百阴兵鬼物,魏远连同手下脸色顿时煞白一片,写满不可思议。 眼前这邪神一而再再而三的给他们惊奇,原本以为他如此嚣张,不过是仗着手握法宝罢了,没曾想另有手段。 “这个你就不需要知道”常晋开口回应道。 召唤阴兵的神通,他早在对战异域邪神时已经有所领悟。从冥土归来后,常晋以道家《十二重楼观想经》为根基,然后融合释家的法念神通和合异域邪神的召唤之法,仔细琢磨,将这些法门炼化成数道真文,最终演化成功,创下这门神法。 他首次召唤这么多阴兵,对于阴兵需要消耗的天地灵力估计不足。此刻才注意到,原本神域内凝聚的大山和水流在抽取灵力之后,开始变得虚幻起来。当然,这也和他登临神位时日太短,敕符与神域内的天地灵力不能完全融合有关。 此刻连番抽取,自然有些不足。 见对方手段百出,魏远心中终于明白,今天所有的筹划已经不可能了。处在对方神域内作战,对方随时可以从中汲取天地灵力补充。而自己只凭自身灵力支持,根本不占优势。 不如低下头,退一步。 只要返回万山府城,自己立刻上奏道院,让玉清道派遣几名道人相助他再次讨伐邪神。 相信有上古异宝在,师门那些弟子肯定会按耐不住出手的。 不过这样一来,怕这上古异宝保不住了。 第一卷 第二百三十章 二蛟相斗 魏远心思急转,衡量过利害关系后,深吸一口气道：“恩公神灵,今日之事全是误会,如果不是有人在我耳边暗送谗言,我们也不会闹到如此地步。本城隍先在这里向你赔不是了,” 接着他一扭头,对着不远处的老者呵斥：“王君义,你暗中窥觊恩公神灵霍家渡分祠不成,掉头怂恿我讨伐恩公神灵,该当何罪？” 早在常晋召唤出数百鬼兵时,王君义就隐隐觉得不妙。这两位神灵根本不是自己能够惹得起的,今日之事不管谁胜,恐怕都不会放过自己。 此刻见魏远于脆利索将自己扔出去当替死鬼,他心中更是悲恨不已。 只是一时贪念,毁了几十年的修行。 明白自己已经没有活路,王君义事到临头倒也光棍,上前一步道：“恩公老爷,日前霍家渡百姓抬着泥塑从大王庄路过,小神一时起了贪念,暗中将此事告诉城隍,妄图借助城隍之力夺取恩公老爷的分祠香火,是小神做错了,要杀要挂悉听尊便。” “敢作敢当,你倒是比某人强多了”常晋盯着他看了一眼,冷笑道。 魏远哪里不知道他口中的某人指的是自己,心中羞恼异常,不过知道此刻不是翻脸时机,就强忍着怒意道：“恩公神灵,既然误会已经澄清,现在可以放我等离开了吧？” “想走,可以,留下城隍敕符再说。”常晋神色淡然的回答。打蛇不死反受其害的道理他从来都懂,别看万山府城隍现在向自己示弱,一旦出了神域,怕是接下来就是率领道兵来讨伐了。 “你别欺人太甚”魏远口中怒道,“本城隍乃是玉清道敕封的正神,真当怕你不成？” “你口口声声称自己是玉清道敕封,完全忘了我等作为神灵,根基在人道,享受一方香火念力,就要保治下百姓平安无事。 百姓但有所求,只要合理,必须灵验。 你就任万山府城隍半年有余,可曾度化被洪水淹死的冤魂,可曾清理治下邪祟阴气,可曾为百姓消灾降幅……什么事情都不做,却怀有私心,妄图打压其他神灵,索取香火念力。若这般占据城隍神位又如何,同样是无德无道的神灵。我以有道伐无道,有何不敢”常晋口中连数城隍数宗罪,也是为了占据大义名分。 若得人神感应,等下斩杀此人,人道反噬就不会那么强烈。 当日渎水水君率众淹没万山府,开战前连数道院几宗罪,就是如此心思。 常晋说完大手一挥,刹那间阴云浓烈如墨,呼啸的阴风烈烈吹过,当中无数凶魂怨魄在怒嚎。这些噪杂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像是为面前的数百鬼兵加持 见对方操纵阴兵攻击,魏远只得冲着身后的阴兵呐喊：“给我杀,杀光他们,本城隍到时重重有赏。” 一时间,整个神域内惨嚎连连,各种兵器碰撞声不断。 早在阴兵混合在一起时,魏远便带着手下大将直奔常晋而去。这举动很明显,打算擒贼先擒王。只要将之斩杀,神域不攻自破。 “呵呵”常晋伸手一指,顿时面前数道真文浮现,宛如脸盆大小,闪耀着赤色光芒,猛然照着冲在最前面那鬼将落下。 对方躲避不及,一头撞在其上,发出呲呲的声响,好像火焰燃烧。鬼将迅速化成黑雾,被真文裹挟进泥洹宫中炼化。 如此诡异的情境,让冲到近处的几名鬼将一愣,下意识停住脚步。 魏远更是厉声道：“你到底是从哪家道院出来的？？”在他看来,对方施展的每种神通,都不是普通神灵可以拥有的。 很有可能,是其他道院暗中在万山府布下的棋子。 不怪他如此猜测,先前在渎水水君攻城时,就曾得人暗中相助,施展了上古奇阵,九曲江河大阵。 那一战,玉清道弟子陨落几十人。 “你废话真多”常晋说着已经提剑冲了过来。 只见剑光一闪,近前鬼将急忙抽身躲避,可惜在神域当中,他的速度和常晋根本没有可比性,锋利的剑气瞬间越过三丈远距离,刺入鬼将体内。下一刻丝丝黑雾冒出,眨眼阴气凝聚的躯体已经溃散大半,惨叫着化成灰灰,再无法凝聚。 这个时候,魏远发现除了眼前的鬼将,阵中其余搏杀的阴兵同样有类似情况：一旦被刺中魂魄,立刻化为虚无,再无法凝聚成形。 反观对方那些鬼兵,死后却可以重新复活,再次投入战场。 刚开始双方势均力敌,但随着时间推移,此消彼长,很快战局发生倾斜。 “该死”知道自己不能再耽搁下去,魏远猛然张开大口,从中吐出一道神符,随即急速捏动手诀。 那神符上立刻浮现出几枚真文,飞入空中,凝成乌云,其内光芒闪烁,隐隐有道韵浮现。 “这是……雷法？”常晋刚要将另一名鬼将斩杀,忽然感觉头顶虚空一股巨大的波动产生,急忙抽身后退。 “不管你是哪家道院派来的神灵,今日都给我受死吧”魏远一声大喝：“玄天阴雷” 刹那间,乌云当中一道雷光闪过,向着常晋直奔而去。 此神符乃是玉清道长老在天地交变之时,跃至百丈高的天空,用法器搜集云层中的玄天阴气炼化而成,威力巨大。魏远临下山,长老将之交予他手中,以作保命之用。 常晋心神微动,已经偏离原地二三十丈远。 “轰”那道电光落入地下,产生着爆炸,直震得不远处的阴山一阵摇晃,色泽更加黯淡起来。 没等常晋站稳脚步,雷声紧随其后而来,直追的他脚下连连闪动。 “轰轰”又几道雷霆砸在军阵当中,那些阴兵根本不及躲避,便被阴雷击中,炸散了出去,化为黑烟。 “这雷霆法宝,最是克制冥土神域,再被他轰击几次,怕是神域就要溃散。”躲闪之中,常晋神识急转,当目光投向不远处那条小河时,他心中一动,激发数道真文,神域内的灵气四面八方汇聚而来,随即融入小河当中。 神域内场景再次发生变化,只见原本不过数丈宽的小河随着灵气注入,一时波浪起伏,滚滚滔滔,飞速朝魏远席卷而去。 浓重的乌云中又一道电光,把神域照的透亮,几乎同时落下一道震耳欲聋的炸雷,砸在河面,溅起数丈高的浪花。 浪花跃至空中,化作水汽完全消失。 水溶万物,雷霆虽然猛烈,入水后迅速蔓延,最终完全消失。 玉清道道院,坤元几人将灵力注入造化池中,心中默念要演化之事。 只见造化池上方云气翻涌,白赤青黄金,各色交织,演化,甚至还可以看到一条细细的蛟龙在不远处盘旋,不时张口鲸吸,将那丝丝云气吸入体内。 这种情况很正常,乃是潜龙勃发之初,需要汲取道院气运壮大自身。等潜龙壮大到一定程度,就会反哺道院。 有索取有享用,才使得真龙和道院紧密联系起来。待新朝鼎立,方可从中抽取人道气运。 只是片刻之后,造化池上方气运突的多了一丝黑气。 那黑气刚开始很小,但其内有一股难以言及的东西存在。几个呼吸间,黑气已经扩大了数倍,占据了云气的一成左右。看起后续发展,甚至有笼罩全局之势。 众人脸色不由大变,都明白这是大劫将临。 坤元刚要开口,忽间造化池上方又多了一股云气,同样是五气交织,只是和先前的并不相容。这股云气勃发后快速涌动,未几当中竟然孕育出一条蛟影 “怎么会这样,二蛟相斗之局”一施法道人大叫到。 “轰隆”这时头顶又一声滚雷传来。 眼前云气受此冲击,猛然炸开,造化池上方种种异状,迅速消失。 见阵法已破,其余道人纷纷收手。良久坤元掌门才叹息着开口：“这下麻烦了,没有想到这么快真龙就遇到劫难。二蛟相斗,必有一伤。” “如果我所料不差,这股蛟龙之气应在均州境内,正是我们先前没有寻觅到那条。此刻出现,应是应运而生……我们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做,这股龙气来的太晚了,已经错过了争龙先机。一步晚步步晚,再想突破格局,很难”坤元顿了顿,又道“更何况如今我们已经和平成道联手。即使再有龙气出现,也只有将之扼杀了。” “诸位师兄弟刚才可看出这股龙气到底来自何处？因何而激发？”又有道人接口。 “问题出在我玉清道身上,”坤元回答一句,扭头看着坤山道人：“师兄,世俗间弟子可有信息传来？” “目前暂无,不过应该快了。”坤山话音刚落,便有数道飞鹤穿入山洞内。他大袖一挥,已将飞鹤卷入袖中。 接着开口念道：“昨日,李迎祥率众攻打万山府上清县,后被县令组织军士杀退。东川府今日生乱,郭家家主嫡子郭洪志联合其他六大家族,编练出七千私军……万山府城隍不久前派遣几十阴兵攻打一处邪神……” 林林总总,共有十几条信息传回。 第一卷 第二百三十一章 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迎祥我们先前已经查看过,只是一条伪龙,根本不足为虑。倒是这郭家嫡子郭洪志……”坤元掌门略作沉吟,又扭头对旁边的坤阳道人道：“师弟,你当日曾暗中看过此人气运,如何？” 坤阳道人接口回答：“数年前我观此人气运,赤气漂浮,凝聚如锦云,的确异于常人,有大贵之象。当时探查过后,我暗中找了机会观察郭家祖坟,发现并无异样。有此等气运者太多,并不算稀奇,所以后来就没有继续关注。” “这么说……郭洪志也可以排除。”有道人接口。 “等等,师弟,你可曾查看过郭家家庙？”坤山道人猛然插嘴。家庙,又称宗祠,乃是大家族为祖先立的庙宇,庙中供奉神位等,依时祭祀。 坤阳道人微微一愣：“这个倒不曾……” 前朝对于祭祀规格曾有明确规定：“天子七庙,诸侯五庙,大夫三庙,士一庙,庶人祭于寝。” 天子七庙,本指四亲（父、祖、曾祖、高祖）庙、二祧（高祖的父和祖父）庙和始祖庙。诸侯五庙指始祖庙、高祖庙、曾祖庙、祖庙、父庙。后四者为亲庙,前一庙为始庙。 到寻常百姓,连立家庙的资格都没有。 规定终究是规定,在世俗间执行的并不彻底,很多村镇都设有祠堂家庙。这种事情只要没有人去官府告发,官府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存在。 不过这些家庙内祭祀香火太少,祖先神灵维持神位都勉强,更别说福泽后代。那郭家祖上虽当过知县,但已经是七八代之前的事情。在坤阳道人看来,即使有余泽,也早被后人消耗一空。正因如此,他才没有观郭家家庙。 坤阳道人将自己的分析说出,不少道人开口符合。 “话虽如此,但最好近期再命人看一次才安心,诸位莫忘了,前朝曹永一事。” 曹永乃是前朝大儒,其人才思敏捷,曾在一次酒宴上七步之内写出祝酒诗,被人称为七步成诗曹侍郎。 曹侍郎显名后,曾有道人暗查曹家祖上气运,发现祖坟并无异处,百思不得其解。后来这道人无意中进入曹家家庙,发现其中暗藏峥嵘,神像上方气运凝聚成一只雄鸡,昂首站立,做引颈高歌状。 那道人详细询问周围百姓,才知道曹家祖上虽无显赫地位,但每一代家主都有善行,或修桥补路,或赈济灾民,积攒数代,终于人道有福运降下。 听师兄提起曹永,坤阳道人忙点头：“我这两日再去郭家探查一番” “师弟受劳了”坤阳掌门又冲着众人道：“大家刚才都看到,造化池降下警示,说明我玉清道近日会有大劫临身。所以行事必须小心谨慎,任何异动都不可放过。 另外世俗争龙大局已经开始,均州境内潜龙我们以前数次查询,都被龙气屏蔽,毫无头绪,如今现出形来,显然是受人道刺激,已经无法隐藏了。此刻再查,应该很容易发现潜龙的踪迹……等找到后,我们按先前所言行事。” “是”剩余道人齐齐点头。 “出来,恩公邪神,给我滚出来,你不是想要本城隍的敕符吗,有本事来拿”见自己操纵的玄天阴雷在神域内接连发威,打得对方躲避不出,魏远兴奋起来,口中大叫着。 神域云雾中,常晋并未理会对方的挑衅,只是沉寂下来,操纵冥土真文,一点点将神域内的雷霆碎片搜集。而后快速刻画出一个芒星法印,与此同时,泥洹宫中又分出一道神念,同样凝聚成芒星。 滋滋……这一丝丝雷霆气息,很快通过芒星法阵传入泥洹宫中,化作一片雷电。 芒星传送阵法,自然是当日斩杀异域邪神时,神印将冥土死气分解吸收炼化后,领悟出的真文。 此刻将雷霆碎片运出,也是想要用神印炼化,找到解决办法。 果然不是寻常的雷霆,只一点点存在泥洹宫中,就散发着磅礴恐怖的气息。轰隆……对着常晋神魂直接轰去。 “镇”害怕残存神魂受损,常晋急忙操纵神印将那雷云吸入,随即就感觉里边多了一股难以描述的力量,化成无数碎片,其中滋滋作响。 片刻,这些碎片全部消失,化作道道气流,开始在神印上方凝聚,一丝丝,缓缓组成了完整的真文。 “原来如此,这雷霆是天地阴阳二气凝练成的,难怪那么大威力……”有神印相助,常晋很快明白雷霆由来。 神域内每一道玄天阴雷落下,都有天地阴阳二气消散,想要重新凝聚,并非难事儿。 常晋从云气中走出,双手做法诀,立刻有数道真文飞出,凝聚成一大团乌 “你终于敢出来了……”见对方出现在十余丈外,魏远刚要伸手招来雷霆,突的停止动作,惊叫道：“怎么回事儿,你怎么会我玉清道的雷法？” 躲在一旁角落里的王君义脸上也写满不可思议,他现在终于完全明白,对方为什么区区一个草头神,敢跟一府城隍叫板。 “本神手段万千,岂是你能知晓的”常晋说着伸手一指,立有数道玄天阴雷冲着魏远攻击过去。 魏远大惊,急忙闪身躲避。 “轰,轰……” “啊……该死”处在别人的神域内,魏远哪能躲避过攻击,连被两道雷霆击中。万幸危急关头,敕符从体内飘然而出,化成一座神庙,替他抵挡下来 不过这玄天阴雷并不是那么好抵挡,再加上魏远并未将之炼化,是以两次过后,神庙已经变得黯淡无光。 等第三道雷霆落下,虽有敕符护主,魏远也被打出十几丈远,接连栽了两个跟头才站稳。 此刻他披头散发,身上发出焦糊气息,再无一丝神灵仪态。 “你到底是哪家道院安插的神灵？”魏远站稳后,犹不甘心的询问道。 “重要吗？”常晋手持宝剑,一步步走进。 “等等,我乃玉清道敕封的神灵,道院之间早有约定,世俗事世俗毕,你敢违反道律？”魏远见对方手中宝剑杀意盎然,急声道。 “有何不敢？”常晋话音落地,剑芒已经照着魏远脖颈处斩去。 杀意如水,滚滚滔滔,直接将魏远卷入其中 “呛……”声音沉闷,那显化的神庙勉强挡住剑芒,随即便轰然倒塌。 “轰”万山府城隍庙上空,突然一道霹雳落下,击打在庙宇之上,将高高的屋脊穿出一个大洞。 宛若血盆大口,直对着夜空。 “发生了什么事情？”城隍向乌山观提供香火念力,因此城隍庙里有变化,乌山观第一时间就会有感应。 在雷霆落下的刹那间,道观内狂风骤起,吹的窗棂哗啦啦作响。咔嚓,观内一株百年老松树在狂风中毫无征兆折断。 玄法师兄弟二人对视一眼,齐齐运起秘法将水镜祭起。 只见镜中整个万山府上百万百姓气运沸腾,当中数点赤青历历在目。他们凝神找到城隍气运所在,发现此处波动非常剧烈。 原本庙宇上方凝聚的赤青气运仿佛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在快速消散。与此同时,一股黑色煞气在迅速成型,其中充满了无数怨念。 虽然此刻还有历代城隍积攒的香火念力维持神庙不溃,但明眼人都可以看出,坚持不了多长时间。 “魏远到底搞什么鬼？这个时候生乱子,我们去看个究竟。”玄法玄尚师兄弟根本不敢耽搁,匆忙撤了水镜,急冲冲朝庙宇方向奔去。 片刻,站在城隍庙前,看着房顶那锅盖大小的窟窿,两人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刚才师门飞鹤传讯,言及造化池显异象,提示有大劫难发生。他们只当是别处出了乱子,现在看来,很可能这劫难应在城隍身上。 玄尚感应之后,厉声道：“魏远神魂不再此处……待我速速唤出鬼仆询问 说完,他大踏步迈进殿内,做了几个法诀,便有数道光芒沉入地下。 很快,一个手持钢叉的阴兵从阴司门户钻了出来。看到来人,那阴兵急忙到近处跪下：“小的乃是城隍老爷帐下护卫陈大勇,不知两位仙长召唤小的,有何吩咐？” “我且问你,你家老爷去哪里了？快说” 玄尚的声音包含着强大的法力,如同滚雷,只震得那阴兵浑身哆嗦,差点不能维持形态,“小的……小的……城隍老爷率兵出城讨伐邪神去了。” “讨伐邪神,去何处？”玄尚追问。 “小的……不知”那阴兵哆哆嗦嗦的回答。 “废物,这魏远怎么做事的……” “好了,师弟息怒,不要为难他。”玄法道人现在神情已经恢复几分,对着跪地的阴兵道：“你家老爷临走前可曾交代过什么,详细说与我们听……” “我家老爷今晚接待了一个草头神……而后段宏将军率领几十名阴兵出城,大败而归,老爷得知后大怒,亲自领兵征讨邪神至于去了何处,小的确实不知。” “你退下吧”玄法道人低声道。 “是,小的告退”那阴兵说完急冲冲起身,逃回阴司。 “师兄,怎么办？” “我等第一次确实感觉到阴兵出城,当时并未在意,至于魏远领兵,我们却并不知晓,显然他有意隐瞒。快快回乌山观,那里有魏远留下的一丝神念,可以用它搜寻。” 第一卷 第二百三十二章 历代城隍的烙印 若不是神庙抵挡,魏远的脑袋已经被斩下。生死攸关之际,他才想起还有敕符可用。手忙脚乱的将体内残存香火念力完全催动,随即敕符破体而出,重新在虚空演化作神庙。 不过神庙上方光芒飘摇,只是勉强维持。 魏远等神庙祭出,根本不敢耽搁,立刻呐喊道：“万山府百姓听着,我乃府城城隍,近日府城外有恩公邪神立下邪祭淫祠,蒙骗世人,盗取香火念力。本城隍听闻,想要还万山府治下一片清平,特领兵五百灭之。诸位可愿借香火念力一用,斩杀此僚” 他的声音虽然沉闷,却融汇着丝丝神道法则,瞬间穿透此处神域,化作万千神念,传入万山府城当中。 魏远处在城隍神域之外,原本无法从远处借来香火念力。此刻强行用敕符祈愿,是用了万山府前代历任城隍在敕符中残存的神念。 道法显圣之前,万山府曾有数位城隍将神域扩展到一府八县之地,并在敕符中留下神念烙印。这些神道残念被激起后,感觉到城隍神灵有危险,便自动加持,使得魏远暂时能够借世俗香火念力为己用。 不过这声音出口,那丝丝烙印便彻底消散,同时魏远头顶怨念又增加了二分,黑漆漆一团。神庙更是接近崩塌,显出数道裂缝。 人道由千万人心而定,世俗人心是个非常奇怪的东西。平时道院可以不在意,但到了紧要关头,显得非常重要。 早在魏远喊出第一声祈愿时,玄法师兄弟就已经感知。 他们此刻心中无比期盼,希望城中百姓能够回答“愿意”,借香火念力助魏远脱困。 可是久久不见有人回答,他们脸色开始变得煞白。 能够看出,现在城隍庙宇上方的气运已经开始溃散,那团怨念急速扩大,如今已经占据了大半。 这说明,城隍随时有可能跌下神位。 “快,我们去城外找那恩公庙”情急之下,玄尚根本没有更好地办法,只想急速赶出城去,助魏远一臂之力。 可惜他现在做这些事情,已经太晚了。 “不,去万山府衙,让知府大人祭城隍”玄法大叫一声,窜出二三十丈远。 他们根本不知道那恩公邪神现在何处,必须用秘法搜寻,这样以来太耽搁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只有进入府衙,让知府大人夜祭城隍。知府乃是官身,和人道紧密相连,可以从中借去几分人道功德。 万山府百姓大部分都在睡梦中听到这样的喊话,很多人惊醒,诧异抬头看着远方,不过无一人回答。 这一声祈法将敕符中仅剩的香火念力消耗大半,一时间魏远神位不稳,整个人魂魄变得恍惚起来,仿佛丧钟敲响,大脑嗡嗡不停。 他很不甘心,自己就任神位不过半年时间,还没来得及等到真龙立鼎,享受新朝气运呢。 “这声音是……”一长须老者从床上惊坐起,点燃房中油灯。他觉得刚才听到的声音很熟悉,自己以前似乎经历过类似场景。 到底是什么时候呢？老者微微皱着眉头,仔细回忆。 那声音很久远,完全尘封在记忆当中,老者这一辈子经历的事情太多,一时半会儿根本回忆不起来。 “爹”看到屋内灯亮,门外的中年汉子忙出声问道,“你醒了？” “嗯,老大,你可曾听到什么声音？” “什么声音,没有呀,”中年汉子摇摇头。 “哦,那是我恍惚了,刚才做了个怪梦,竟然梦到城隍……”老者捶了捶脑袋道,“人老了,经常胡乱做梦。” “爹,你也梦到城隍”中年汉子惊叫道。 没等老者回答,第二声又传入脑海。那声音沙哑,带着一丝哀求：“我乃府城城隍,近日有恩公邪神作祟。诸位可愿借香火念力一用,斩杀此僚” “爹,你听到了吗,又是城隍,要借香火念力,你说这香火念力怎么借？”中年汉子忙开口叫道。 “我想起来了”老者猛然从床上翻身下地,“渎水河伯,就是渎水河伯……几十年前,渎水河伯也这样问过……我们没有回答,结果他被道院打下神坛 老者完全记起年轻时候的事情,有一夜他做了个怪梦,梦中河伯立在浪头,开口向众人借香火念力。那个时候万山府城很多人只当自己是做梦,根本没有在意。 后来河伯被打下神位不久,他们才听游方道士讲。河伯当时与道人争斗,只因对方法力高深,不能抵挡,所以才要向信徒借香火念力为己用。 若是愿借香火念力于对方,只需诚心回答“愿意”二字即可。 时隔这么多年,老者终于又听到类似的声音,不过这次却换成了城隍神灵 像老者这般经历过渎水河伯一事的百姓有很多,此刻城隍的呼喊唤起他们隐藏在心底的记忆。 但是,迟迟没有人愿意开口。 “爹,城隍要斩邪神,我们是不是现在回答‘愿意,？”中年汉子听完老者的讲述,忙道。 “慢着,”老者摇了摇头,“老大,你还记得一年多前,渎水河伯率领那些河神淹没万山府……当时就是道院从中作祟,不然河伯老爷也不会那样做。这城隍是道院封的,只听道院摆布,平时不管事儿,如今万山府内处处闹鬼,也不见城隍派人清理……” “那我们就不答应？”中年汉子迟疑道。 “等等看,看大家怎么做” 如老者父子俩儿这般观望的百姓很多,他们大多想起渎水水君率众淹城旧事。渎水水君临死之际那几声咒骂道院的呼喊,被他们记在心中。觉得当初要不是道院胡作非为,后来也不会淹死那么多百姓。 原本在魏远祭出敕符呼喊时,常晋还有些惊惧,此刻见无一人回答,他心中觉得有些悲凉。 这就是神灵的悲哀,成也香火,败也香火。把修为寄托在香火念力之上,一旦被信徒抛弃,那下场会很凄惨。 当然,像魏远这种,纯粹是自作自受。 他就任城隍半年有余,治下阴司一片混乱。百姓多次祈求不得灵验,又怎么会愿意在此刻借他香火念力呢。 自作孽,不可活也 “我,万山府城隍…只要诸位借我香火念力,日后必有报……”最后一声喊出,头顶神庙已经接近虚无,只余下几丝气流。 “我……愿意……” “愿意……” 这时,城中有几个微弱的声音喊出。这些人大多受过前任城隍的恩惠,此刻不由自主喊出口,算是作为报答。 声音出口,可以看到他们头顶气运立刻分出一丝,注入城隍庙宇当中。魏远也在一刹那间魂魄恢复几分,原本破碎的神庙开始缓慢融合。 “这就是神道之妙吗？”看到魏远头顶神庙模样,他并没有趁机挥剑冲上,而是饶有兴致的观察。 有香火念力注入,魏远心中一喜：看来万山府百姓并未抛弃自己。 可惜随后他悲怆临身,那香火念力太少,连维持神行都难,根本不足以对抗眼前邪神。 玄法师兄弟一前一后飞,看到那守门的衙役,在十几丈外急声叫道：“吾等乃是玉清道乌山观道人,有急事要见知府大人,快带我们去。” 声音传入那衙役耳中时,两人已经来到衙门口。没等衙役反应过来,玄尚已经把手中法牌直接塞到他手中。 “哦……你们,两位道长,这么晚了,你们找知府大人何事？”领头衙役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忙问道。 “是急事儿,快带我们去见知府大人,若是耽搁,你小命不保”玄尚说着一把抓住那衙役,提溜着朝府衙内奔去。 玄尚道人脾气本就有些暴躁,若是平时还可以耐心等待对方禀报,此时情况危急,他哪里还安耐得住。 “师弟,不得鲁莽”玄法叹了口气,急追进去。 原本万山府知府是刘青城刘大人,他为人虽有些刻板,但也算勤政爱民。可是因为去岁渎水水君淹城,百姓死伤过万,刘知府被人参了一本,随后梁侯被免职。新来知府名叫杜如海,乃是梁侯小妾的父亲,其人才智平平,唯好女色。杜如海来万山府半年,大事没做,只纳了三房小妾。如今三个女人在后宅争风吃醋,杜如海每天为了平息小妾间的争吵,已经费尽心思,哪还有心思处理政务。 如今万山府内的政务,绝大部分都有手下处理。 他今晚在第三房小妾的房中留宿,由于折腾时间太久,睡得特别昏沉。 玄尚在衙役的指引下,飞奔至知府大人卧室外,然后也不顾什么程序,只是大声喝道：“知府大人可在,玉清道弟子玄尚,有急事禀报” 他呼喊时注入丝丝法力,声音传入房内,如同滚雷。 那杜如海和小妾被惊醒后,互相望了一眼,惊叫起来。 “贫道玄尚,有急事禀报知府大人,请知府大人速速更衣。”玄尚又喊了 这声音将附近巡夜的衙役惊动,纷纷手持武器赶了过来。 没等这些人开口呵斥,玄法道人已经亮出法牌。 第一卷 第二百三十三章 官府气衰 “原来是乌山观的道人,不知道长深夜来临,有什么事情要找本知府,若不是急事儿,还是明天早上再说吧。”杜如海睡得正香被惊醒,心中非常不高兴。知道这些道人手段通天,他不敢对道人发火,但语气上也不那么客气。 此刻,恰好魏远第二声祈愿传来。 玄尚大急,不想在门外耽搁,直接撞门而入：“知府大人,此事和万山府几十万百姓生死攸关,贫道等不到明天” “啊……”那小妾光着身子,猛然见外人闯入房内,立刻惊叫出声,拉起被子裹挟住自己的躯体。 “闭嘴”危急关头,玄尚哪里有怜香惜玉的心思,只伸手一指,已经将她点到在床上。 看着自己的小妾扑通一下跌倒在雕花大床上,再无一丝声息,杜如海吓得脸色煞白,结结巴巴道：“你……你想于什么？杀人了？” “放心,我只是点了她的穴道,并无大碍。来人,替知府大人速速更衣,要是误了贫道的事情,你们的人头都不保。”玄尚扭过头去,对着门外站立的衙役厉声道。 说话时,一股气息自身上弥漫,连带周围数丈空间内尽是冷意,在场所有的衙役心中一凛,不敢有半点迟疑,急忙冲了进去。 玄法虽然知道师弟的做法不妥,但也没有开口阻止。紧要关头,还是快刀斩乱麻为好,大不了事后再向知府大人道歉。如今天下乱象纷纷,官府气衰,府衙上方气运威力已经不再像往日那么强烈。 道人即使想在府衙做些什么,也容易了许多。 他出声叫住最后几人,“你们几个另有事情要做,不用进去帮忙。快去准备好香案笔墨,等下知府大人要夜祭城隍” 这些衙役根本不敢多看床上知府大人小妾雪白的身体,只是手忙脚乱替知府大人把衣服穿好,而后拉了出来。 此刻,香案已经在院内摆好。 玄尚冲着杜如海急声道：“今夜万山府城隍为清理治下魑魅魍魉,正在与一邪神大战,急需知府大人书写一篇祭文献于城隍,以壮声势,现在笔墨纸砚已经准备齐全,请知府大人动手吧。” “写祭文？你们大半夜把我从床上拉起来,就是要写祭文？”杜如海满脸的不可思议。 别说他,就连周围那些衙役也很是不解。 “让你写你就写,费那么多话于什么。”玄尚怒斥道。 这个时候,玄法见师弟呵斥大骂不断,忙上前一步施礼：“知府大人,我师弟心急城隍一事,失了礼仪,唐突大人,还望大人恕罪。如今事情紧急,请大人速速写一篇祭文献于城隍。等事后贫道自会为知府大人详解……” “写祭文,这个你们找师爷呀……我不会写……”杜如海结结巴巴的回答道。他虽然读过几年书,但腹内空空,根本没有半点才华。能当上知府大人,完全是女儿在梁侯枕边吹风的结果。 “你……”玄尚张口就要大骂废物,被师兄拦下。 “这祭文由贫道来写,等下知府大人焚香念出即可……”玄法道人入玉清道前,曾为一寒门书生,差点考上秀才,区区祭文,自然不再话下。此刻他笔走龙蛇,眨眼已经在纸上写出一篇。 那墨迹尚未于,已经塞到杜如海手中,加盖官印。 香火袅袅,杜如海站在香案前,清了清嗓子念道：“维年月日,万山府知府杜某,以清酌庶馐之祭,告于城隍神灵： 天有好生之德,神以爱人为心。方今邪神作乱,危害百姓。凡我生民,何以生活？伏乞城隍降鉴,哀我黎民,清除邪神,勿使万山府百姓再受邪神之害……如此则民庆复苏,岁望大有,神之功德,无极人之感德靡穷矣……” 寻常祭祀城隍,必须用三牲洁鼎之仪,如今事情紧急,根本没有那么多时间准备,只能用清酌庶馐献祭。 念这篇祭文之时,魏远三声祈愿刚好喊罢。 杜如海声音不大,却带着人道官府气运,只见周围顿时刮起旋风,府衙上方丝丝赤白气息冒出,越来越多,越来越浓,丝丝注入城隍庙中。 魏远见百姓回答稀少,心中凄凄惨惨,正要出声求饶,忽地脸色一变,继而哈哈大笑起来：“天不亡我,天不亡我呀” 他清晰的感应到,自己头顶香火念力疯狂增长,光华灼灼,片刻已经成了赤青色。 常晋也有些诧异,明明刚才魏远就要跌下神坛,怎么突然多了这么多香火念力。等感应到其中有一丝官府之气存在时,他立刻明白香火念力来自何处。 官府怎么会突然插手？莫不是道院要求的？ 不过那气运并不像自己想象的充满威压,这说明官府的加持并不强大。 常晋心思急转,上前一步道：“天不亡你,本神亡你” 说完,头顶数道真文融入长剑当中,随即手腕翻转。 “吟……”剑身鸣音,杀意如潮。 这柄宝剑长不过三尺有余,宽只有二指,此刻真文融入其内,却突然多了股滔滔江河之势。 随着剑芒喷出,带着一道虚幻的山河影像,直朝魏远席卷而去。 等靠近对方,那神庙急速变大,将城隍躯体罩在其中。 刹那间,剑芒化作九天飞瀑,山崩地裂,好像要把天地万物席卷入其中。 处在神庙保护当中,城隍也觉得魂魄摇曳,似乎在这滔天之势面前,自己根本无力抵挡,只能等待。 “再来”随着常晋一声爆喝,下一刻神域内光芒闪动,道道剑光纵横开来,化作长长光线,拖曳芒尾,转眼功夫将神庙裹了个严严实实,而后齐齐搅动 噗噗噗……光线零落,剑气四射,神域内残存的阴兵根本不及反应,便纷纷化为黑雾消散。 就连躲在角落里的王君义,也被波及,不得不全力抵抗。 魏远处在剑芒中央,只感觉一道重达万钧的大山压下,魂魄即将要被碾压成粉。连神庙无法维持,再次开始摇摇欲坠。 “第三剑,看你拿什么抵挡”常晋将凝出的真文注入剑内,瞬息间,立刻有无数光芒散发出磅礴的力量,如海上波涛,四面八方蜂拥过去,将魏远整个人都淹没。 轰隆……神庙接二连三受到冲撞,终于无法再维持,猛然倒塌,化成敕符,从魏远体内飞出去。 “饶命,我认输……”没了敕符庇护,魏远此刻连形体都无法维持,只是化作黑雾,口中大叫着。 “哼,”常晋根本没有理会他,也没有挥剑再杀,只是撤去神域。 只见远处无数黑色怨念滚滚而来,当中夹杂着无数惨叫、怒骂、咆哮,齐齐涌入魏远魂魄当中。 “啊……”在这些怨念的反噬下,魏远口中惨叫连连。那声音凄厉的让人听得心寒。 王君义站在十几丈外的地方,神情有些复杂的看着城隍。怨念反噬的惨状,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心中也有凄凉。 “到底怎么回事儿……”玄法师兄弟看城隍庙上方气运刚恢复几分,又迅速被打回原形,脸上惊讶不止。 若是太平时节,那一篇祭文,足以助城隍翻盘。可如今,官府气衰,已无多少威信,所以玄法二人才可以呵斥知府,强拉着他写祭文。也正因为官府气运衰败,能够提供的加持很少。 “走,速去城外查看,到底是何方邪神”如今景象,城隍跌落神位已经难免。他们能做的,就是及时找到那处邪神庙宇所在,将之斩杀。 原本魏远为了防止道院觉察到自己领兵出城,特意动用神道法术隐藏踪迹。玄法师兄弟先前打算利用城隍在乌山观留下的一道神念查找位置,中途被魏远祈愿声打断,只得转道去府衙。 这一耽搁,根本没有时间再返回乌山观。 如今魏远被怨念缠身,敕符也从体内飞出,再无法遮挡行踪,玄法倒是第一时间感应到对方的存在。 魏远现在被浓郁的黑气缠身,这黑气当中充满各种各样的怨念,疯狂吞噬,虽然他头顶还有本命气运庇护,但已经无力支撑,只是片刻,惨叫声就完全消失。 魂飞魄散,再无一丝痕迹。 “恩公老爷……”这时,王君义走上前来,毕恭毕敬的行礼。他心中忐忑不已,不知道对方会如何处置自己。 “奉本老爷为主,供奉一成香火念力,我即饶你不死。”常晋于脆利索的回答道。 闻言,王君义脸上一喜,急忙下拜：“属下王君义见过恩公老爷” 确定了上下尊卑,立刻有数道香火念力融入常晋体内,形成一道真文。他明白这是神道契约。有此契约,若是以后王君义背叛,必遭神道反噬。 说来他这小毛神当得也算悲催,一晚上时间,连向两人认主。 此人留着尚有后用,是以常晋点了点头,就让对方离开。 等王君义远去,他才松了口气。今晚斩杀城隍之事一波三折,如果不是最后关头,自己果断将周围二三十里地内的天地灵力抽取一空,怕还真不能除掉魏远。 不过这样以来,最少需要半年时间,此地地脉才能恢复到往日水平。 第一卷 第二百三十四章 白水娘娘相助 再看手中敕符,常晋叹了口气。 有此敕符,理论上自己就可以一通万山府陆地神域。不过现在得到的太早了,他目前神位尚未稳固,如果现在炼化了城隍敕符,即使得到人道认可,道院肯定也会从中阻挠,根本无法不能坐稳。再加上百姓所求无验,必然会滋生出很多怨念。这一点,魏远是很明显的例子。 若是将敕符让出……常晋现在已经不做这样的想法。 他既然立志于神道,那么能争自然要争。 在他原本计划中,万山府城隍敕符,本来就属于要得到的东西。如果真能掌管一府神域,即使对上道院,常晋也不怕。 “来的这么快？”感受到有道人朝庙宇所在方向赶来,他微皱了皱眉头。 “就是此处,真是胆大妄为,竟敢在万山府外立庙,根本不把我玉清道放在眼里”感应到远处庙宇散发的香火念力,玄尚咬牙道。 “现在魏远留下的神念完全消失,怕是凶多吉少。”玄法也回了句。 “你就是占据此处庙宇的邪神,把万山府城隍怎么了？”来到近处,见一虚影持剑在庙前站立,玄尚怒道。 “万山府城隍无道,妄图夺我神位,已经被本神斩杀了。”常晋神魂内敛,淡淡回应。自从登临神位起,他就知道有一天会和道院起冲突。 “就凭你……”玄尚师兄弟仍然有些不相信。这邪神只是一个连敕符都没有的草头神,神庙上方气运赤青,怎么可能将魏远打下神坛。 “两位应该看看本神得到神位的因果,再下结论……”常晋伸手指了指旁边矗立的石碑。 来到神庙前时,玄法二人的注意力完全被对方吸引。经过提醒,这时才注意到庙旁还立有一块石碑。 读罢石碑上的内容,两人都有些意外：“你就是一年前,救下上万百姓的那名修道者？”当日和渎水水君率领的水兵征战,他们也是主力。 那时处在九曲江河大阵内,不少玉清道弟子都注意到一头戴斗笠的陌生修道者,凭借一把宝剑,斩杀水妖无数。 他们本打算事后探查此人来自何处道院,哪知渎水水君最后关头撞开城墙,淹死百姓无算。玉清道忙于善后事宜,就将此事搁下了。 等后来再打探,由于时间过得太久,完全没有一丝痕迹。不曾想,此人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而且成为一方神灵。 “那魏远自登临城隍神位以来,只是向信徒索取香火念力,却毫无付出,所作所为,都是自私自利之举,是以根本不被万山府百姓认可。今夜又贪图本神神位,无故率兵讨伐,实为无道神灵。本神为还神道清明,故而将之打杀… 见两人读完碑文,常晋才开口道。 原本因为对方在渎水水君淹城一事上的作为,玄尚还打算感谢几句。此刻听对方大放厥词,他忍不住怒道：“你……胡说八道,魏远乃是玉清道敕封的正神,就算有错也该道院处理,岂是你一个毛神可以随意打杀的,你这是以下犯上之举。” “本神并非城隍下属,何来以下犯上之说……我斩杀魏远,人道并无怨念降下,已经说明一切。” “该死,你一区区毛神,连道院敕符都没有,还妄谈什么神道清明,看我将你打下神坛,压回玉清道问罪”玄尚说完,就要动手。 “师弟息怒”玄法道人急忙拉住他。跟着扭头对常晋道：“不知恩公神灵来自何处道院,按照天下十四州仙神契约,均州神道应该由我们玉清道掌管… 和魏远想的一样,玄法并不认为一个毫无根基的毛神有如此能耐。寻常神灵见到道门弟子,都是毕恭毕敬,对方神态淡然,十有**是其他道院布下的棋子。有所依仗,才不怕他们。 “仙神互不统属,我神道为何需要玉清道来掌管？”常晋不答反问。 “仙神二道,仙为主,神为辅,此乃数百年前形成的定论,已得仙神人三道认可。如今天下神灵,皆有我道门敕封,恩公神灵莫不是连这个都要否认了吗？”玄法皱眉道。 “好一个仙为主,神为辅,说什么仙神人三道认可……我看只有你们道院认可吧？我等神灵,由人道信徒供养,应信徒所愿,获取香火念力,以此修行。何须道院敕封……反观你们道院,强行索取我等香火念力,完全不劳而获,视神灵为奴仆。我等稍有不从,即率兵伐神,将无数神灵打下神坛,实乃我神道之敌” 伴随着话语,一时间常晋头顶香火念力煌煌,有莫可名状的东西在其中闪动。 “你……本来念你对我道院有功,还打算饶你一命,现在看来,你这邪神纯粹是作死。一无道院敕封,却暗自蒙骗百姓,吸纳香火念力,其二对正神打杀,如此作为,扰乱神道秩序,我玉清道饶不了你。”听对方完全否认道院对神灵的管辖,玄尚道人也觉得没有再说下去的必要。 “太少了”常晋笑着摇摇头。 “什么？”玄尚有些发懵。 “我还以为你会给本神安上个十大罪状,才区区两条呀。让本神有些失望 “狂妄”玄尚此刻气急败坏,就要激起法力动手。 “师弟且慢,”玄法道人再次拉住他,又扭头对着常晋道：“魏远乃是我玉清道敕封的城隍,如今他跌下神坛,城隍敕符应该也落入你手中了吧？若是把敕符归还我玉清道,事情还有转机,我玉清道可以赐下一道敕封青章,承认你这座庙宇……” “笑话,这万山府城隍敕符已存世千年,什么时候成了你玉清道之物？本神是否为正神,自有信徒认可,何须你道院多事。”常晋直接开口拒绝。什么玉清道的许诺,完全是给他下套,如果自己真的接受了道院敕封,那就有从属关系,后患无穷。 “恩公神灵,你真不肯交出敕符吗？”玄法道人追问一句。 “多说无益,想要敕符就来拿吧。本神不想惹事,但也不怕事儿。”常晋说完抽出宝剑,立在庙前。 先前和魏远对战,常晋已经将神域内的天地灵力抽取一空,此刻与两位道人交手,只能凭借自身修为了。 玄法二人对眼前投影看的清楚,不过是人神三转,尚差一线进入鬼神之境。这样一个毛神,他们挥手可灭,真不知对方哪来的信心,可以与他们对抗。 偏偏魏远就被他斩杀,事情有些诡异。见对方手持兵器主动约战,他们反倒有些迟疑,心中更加认定,这邪神另有底牌。 他们猜的没错,常晋的依仗就是芒星法阵。此法阵乃是异域邪神所用的传送阵法,早在登临神位之初,他就将芒星法阵悄然刻于庙宇神域当中,一旦遇到投影神念无法解决的事情,自己就可以通过芒星法阵将本体传送至此处。 这时,天际忽地一道青光闪烁,直冲着神庙方向射来。 庙前几人都有感应,纷纷抬头朝虚空看去。 等到了几里之外,他们才看的清楚,那道青光足有百余丈长,其中水雾弥漫,影影绰绰,宛如夜空中悬挂的一条天河。 等来到神庙上方,那青光天河自行坠落地面,随即水汽散开,显出数百手持兵器,面向丑陋的水兵来。 领头的正是小倩,她快步走到近处,盈盈一笑道：“公子,小倩没有来晚吧？” 小倩如今已经进入真神之境,对于自身气运变化感应非常敏锐。今夜她在水府中修行时心神不宁,当即运起敕符推演,发现模糊一片。 她第一时间想到了自家公子有难,因为上次常晋身陷冥土时,小倩也有类似感应。 于是,她急忙命令水猿擂鼓点将,而后带着数百水兵御真水灵力飞奔而至。小倩如今已是真神之境,不过此地距离白水河下游近百里地,已经出了神域。根本无法操控水脉灵力,只可用自身灵力对敌。 “呵呵,你来的正好,要是再晚上片刻,说不定我就被人家打下神坛了？”见小倩赶来相助,常晋语气也变得轻松起来。 “是你,白水娘娘,你们是……”玄法二人曾经和白水娘娘交过手,因此在第一时间就认出对方。 不过接下来两位神灵的对话却让他们摸不着头脑,起初玄法师兄弟以为恩公神灵应该是白水娘娘的手下,现在看来,他们关系恰好相反,恩公神灵的地位更高一些。 可偏偏此神境界极低,连寻常的土地都不如。 “哼,我家公子的修为境界,岂是你们两个道士可以看清楚的。莫不是你们真以为我家公子就是人神之境吧。”见对方脸上的表情,小倩已经明白他们心中所想,当即讥笑道。 自白水娘娘出现起,玄法师兄弟就知道事情变得更复杂起来。两人对视了一眼,玄法朝前一步道：“今日之事白水娘娘既然插手,我们就暂且作罢,如何？” 常晋听出对方的潜台词,显然两人并未打算善罢甘休。不过他如今将周围天地灵力抽取一空,急需巩固神域,多争取些时间也好,就点了点头：“也好 过些日子道门肯定会再次找上门来,对此常晋并不怕。对方想来,尽管来好了,自己随时奉陪。 “如此,那城隍敕符暂且留在你手中,我们师兄弟告退了,”说完,玄法道人领着师弟大踏步朝回走去,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当中。 第一卷 第二百三十五章 定下神号 “公子,万山府城隍被你斩杀了？”目送玉清道两位道人远去,小倩才有些兴奋的问道。听闻自家公子由仙转入神道时,小倩就有图谋城隍敕符献于公子面前的想法。还没来得及行动,公子已经将此事做好了。 “嗯,他自不量力,妄图夺我神位”常晋点头回答,把经过简单讲述一遍 “的确是自不量力,”小倩顿了顿又道：“公子既然得了城隍敕符,就应及早登临神位,广纳香火念力,以免生出波折……” “我也想早日登临城隍神位,不过如今香火念力太少,若是贸然登临,根本不足以维持神行。”常晋苦笑道。刚才他就在思考这个问题,要想登临神位,恩公庙上方香火念力最少需完全化为青色,也就是鬼神之境。 万山府治下邪祟怨气如今占据过半,神灵境界再低的话,根本压制不住。 “公子,这有何难,我可以借于公子二水之力,这样扩大了神域,短时间内就可以积攒到足够的香火念力维持神行……” “这倒是个办法”常晋一拍脑袋,怎么把旧事忘了。当初自己斩杀通衢土地时,也曾遇到类似困境,还是小倩借他一水之力,才将万鬼束缚。 “既然公子同意,那就尽早登临神位。这恩公庙虽然信徒众多,但终究不是神道正职。公子如今得了城隍敕符,恩公神号就有些不足了,公子还需另用其他神号才对。”小倩又开口建议到。 “的确如此,容我仔细想想。”若没有得到城隍敕符,他自然不在乎神号叫什么。如今欲掌管万山府神道,那么神号就显得尤为重要。 自己这恩公神号虽然听起来不错,对于神道而言却是个以前从未有过的神号,算是新立。用这样的神号并非不可以,只是新立神号,宛如刚种下的禾苗,必须经过生根、发芽、长叶……需要酝酿很长时间才可以扎下根基,彻底融入仙神二道当中,成为神道正职。 就如前世地球上,关圣帝君、蚕神、药王、八仙等,这些也是新立神号,经过几十,甚至数百年以上的时间演化,最后才被人道认可,朝廷将之纳入典籍,准予官府祭祀。 这种演化太慢,常晋根本不想因为一个神号,浪费上百年时间。 略微思索,他已经决定沿用已有的神号。 这样做有两个好处,第一就是神道继承权。比如这万山府城隍神位,如今存世数百年,早得到人道认可,在世俗间扎下根基。自己若是登临此神位,那历代城隍留下的福泽,就可以为他所用,无需从头再来。 第二则是可以快速获得百姓认可。新立神号,很多百姓不知道灵验与否,会观望一段时间。若是沿用旧号,则没有那么多麻烦。 至于沿用什么神号,常晋却有些纠结。自己如今已经领悟简单的山水冥土法则,一个城隍神号,并不能将之完全概括。 至于渎水河伯,此称呼也城隍神号一样,都有残缺。 思前想后,仍然没有找到合适的神号,常晋开口反问小倩意见。 “公子,我曾听闻道法显圣前,万山府有一神灵名曰万山帝君,掌管万山府神道,无论是水脉河神,还是阴司土地城隍,都需向他供奉香火念力。公子既然有志一统神道,不如以此为称,如何？”小倩想了想,开口道。 “万山帝君？还是不妥”想了想常晋摇头。 这个神号乃是上古神号,的确听起来很威武,只是已经中断数百年,知道的百姓很少,也不易为信徒接受。更重要的是,这神号太注目了一点,自己目前境界太低,叫起来有些名不副实,很难得到人道承认。 “神号暂时以万山城隍称之,等香火念力积攒到一定程度,再思考突破神域之事。”找不到更好的神号,最后常晋还是暂时登临城隍神位。以后的事情,慢慢来。有神印炼化神道真文,突破山水法则应该很容易。 “既然定下神号,不知公子打算何日举行城隍就任大典？早些定下日子,我也好替公子张罗。”小倩又问道。 “此时急不得,万山府百姓怕是很多还不知魏远身死,需要给他们一个过程缓冲适应。不如就定在下月初一,你觉得怎么样？”有小倩借出的二水之力,常晋香火念力已经积攒够了。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得到人道认可,这才是最麻烦的。 “下月初一是个吉日,很好。公子既然定下日子,我去准备了,到时必送公子一份大礼。” “呵呵,你我之间,何须如此多礼”常晋笑了笑,不以为意。 却说玄法师兄弟被迫离开恩公庙宇,心中自是愤恨异常。他们返回乌山观内,立刻一纸飞鹤传回师门,详细将万山府城隍殒身的事情写明,而后又在结尾处恳请派遣道兵相助。 天柱山造化池内,几个坤字辈道人刚商议定,准备各自离去,却见又一只飞鹤出现在众人面前。 众人不约而同停下脚步,扭头看着坤山。 坤山看完飞鹤中所载的信息,脸色再变,直接将符纸递给掌门。 等符纸传入坤阳道人手中,他看过后大叫到：“玄法玄尚到底怎么做事的,治下邪神作乱这么长时间,竟然毫不知晓？立刻把他们召回道门询问。可怜我那孙子,连转世投生的机会都没有了……” 说到最后,坤阳道人已是满脸悲愤之意。跌下神位的魏远,正是他的孙子。他原本想借助这次玉清道争龙之际让自己孙子享用人道功德,不想天意难测,孙子这么快就殒身了。 “师弟,节哀顺变,入世争龙本就危机重重。这次事情应属意外,玄法二人坐镇万山府这么长时间,还是有功劳的。”闻听要把两名弟子召回师门质询,一名道人立刻开口阻止。 “他们有什么功劳,先是那白水娘娘一统河域,二人事先毫不知晓。等发现时,已经尾大不掉。如今冒出个恩公邪神,更是一无所知。如今争龙在即,二人严重失职,实在有负道门栽培。不如将他们二人召回,另选得力弟子坐镇万山府。”坤阳道人厉声道。 此言一出,又有道人接口：“不可玄法二人虽有过错,但他们坐镇万山府一年有余,已经了解此地形势。若选派他人,又要从头开始熟悉……另外从二人传讯中看,此事不是那么简单,应该有其他道院插手其中。” “先有渎水水君,如今又来了个不知名的恩公邪神,到底是哪家道门暗中筹划,坏我玉清道争龙大局？”坤元掌门叹道。 对于渎水水君作乱一事,他们事后曾专门派人暗中查访。遇仙道、上玄门、兴法道……甚至是平成道,这些道门都有嫌疑。 均州境内水路连接大燕王朝南北数州,位置非常重要。占据此州,就在世俗争龙中抢占先机,南下北上东进西行皆可。 正因如此,平成道才会找上门和玉清道合作。 “对方既然已经把手伸进均州神道,我们直接派道兵将之打下神坛了事,管那么多于什么。再犹豫下去,等此邪神在万山府扎下根基,我们再想驱逐就难了。” 均州四府城,万山府就是其中之一,若是让其他道门占据万山府,那玉清道和平成道的合作中就处于下风。 “话虽如此,相比这作祟的邪神,更重要的是要找到均州潜龙所在,早些将对方扼杀在萌芽状态,如果潜龙一旦崛起,到时两蛟相争,就要生出许多波折,我等先前布置就作废了,恐怕事情更不妙。”坤元道人开口道。 “不如这样,坤阳师弟领几名弟子再去郭家查看郭洪志的根基,坤玉师弟带人去万山府坐镇,其余师弟也要下山,全力查找那潜龙的痕迹。如今龙气涌动,潜龙显形,找起来应该不难。至于我和掌门,暂时坐镇师门,应对突发事件。 诸位师弟以为如何？可有异议？”这时,坤山正色道。他进入师门最早,在坤字辈中排行第一,是众人的师兄,有时候说话比坤元掌门更管用。 “无异议……” “就按师兄说的做”众道人纷纷点头同意。 坤阳道人动了动嘴,出声道：“师兄安排自无不妥,不过我想和坤玉师弟换换差事,由我带队去万山府,如何？” “坤阳师弟”坤山听了,深深皱眉道,“魏远生前乃是我道门弟子,他如今魂飞魄散,我等也痛心。但是……入世争龙,事关我玉清道百年气运,这才是头等大事。 为师门气运,区区一个后辈又算什么。一日道门,终身道门,可不仅仅是说说而已。到了为玉清道奉献的时候,别说玄字辈弟子,就是我等也应有赴死之心。坤阳师弟岂可因私废公？” 坤山道人最后几句话,其中尽是指责之意。 坤阳道人张嘴想要反驳,发现周围不少师兄弟目光带着探究,他才猛然惊醒,稽首道：“师兄教训的!是,坤阳知错了,我这就带弟子下山,” “如此最好”坤山道人点了点头,不再多说些什么。 第一卷 第二百三十六章 顺水而下游千里 手中虽然已得城隍敕符,常晋却并没有急着祭练,只是将其内留有的青章烙印抹去。他心中对此已有计较,打算炼化敕符时,像先前一样,将领悟的山水真文融入其中。这样一府城隍就有了掌控山水之力的可能。 今夜多事,向小木交代几句后,常晋出窍的神魂就回归本体,翻身上床昏昏睡去。 第二日醒来,他照例在后院练了几遍剑法,然后陪家人吃早饭。 等小小和邢苏儿离开,常晋才将昨晚发生的事情告诉白素素姐妹。 两人闻言一惊,纷纷面露忧色。 “允升,你如今刚得神位,正需韬光养晦,此事办的有些鲁莽了。玉清道势力庞大,若是他们派遣道兵过来,你要如何应对？” “还能怎么应对,无非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常晋摇摇头回答道。 “说的轻巧,你拿什么挡,拿什么掩。别以为你是地仙之境就可以为所欲为,玉清道地仙境界的道人一双手数不过来。先前追杀我和姐姐的那个玄洞牛鼻子就是……”阿碧想起旧事,心中还有些害怕。 两年前她和姐姐趁乌山观防备松懈之际,盗取《十二重楼观想经》,随后被玄洞一路追杀。姐妹俩东躲西藏,最后还是被玄洞拦住。原本想着合两人之力,应该可以摆脱对方的追击。哪知只一个照面,两人就被打伤。当时姐姐为了救自己,舍身阻拦,最后被打回原形。要不是常晋恰好碰到,姐姐的性命早没了。 “允升,万万不可大意,你要及早防备才是。若是单玄洞一人,以允升如今的境界,再加上我们姐妹相助,的确不用害怕。就怕他们派下几十道兵前来……渎水水君率领几十河神,还有上古奇阵相助,最后也被道院斩杀。”这时,白素素也再出声劝慰。 知道她们是关心自己,常晋笑了笑出声宽慰道：“放心,我不会心存大意,而是另有手段对敌。先前已经给你们说过,我和异域邪神厮杀时,因为机缘巧合领悟了冥土神道真文,与人对战,可以召唤出数百阴兵对敌。这些阴兵个个都有人仙之境,结成军阵对付地仙道人或许有些困难,但对付寻常道兵绰绰有余。再不济,还有你们、小倩相助……” 听完分析,白素素宽慰几分,低声道：“总之你最近小心些,一旦觉察到不对,立刻给我们传讯……” “知道了,夫人。”常晋猛然行了个大礼。 “你胡说什么……给你说正事儿呢”饶是白素素如今已是真仙,猝不及防下,也被弄得脸上羞红。 “酸死了……”阿碧率先反应过来,对着两人吞了吞舌头,快步走出门去。到了门外,还远远的传出一个声音：“我找小小聊天去,不打扰你们郎情妾意。” “允升,你真是的,刚才阿碧还在场呢,你怎么做出这样羞人的举动。”白素素嗔怒道。此刻她的神态,完全是一副小女儿像。 “呵呵,阿碧也不是外人,再说早晚要喊你夫人,不是吗”常晋上前拉住她的玉手,“今天有其他事儿吗？” “没什么大事儿,等下若是没有病人,我就编写医书,怎么了？” “等下让阿碧挂个牌子,今天医馆暂停营业,我们出去游玩如何？”常晋开口建议到。从冥土归来后,常晋一直被琐碎的事情缠身,两人还没有机会好好浪漫一番呢。 “好呀,”白素素对这个提议果然很感兴趣。 “那你想去什么地方？” “无所谓,和允升在一起,去什么地方都行。”有句话说得好,去什么地方不重要,重要的是和谁去。白素素现在就是这种心态。 “那我们去城外随便逛逛……” 就这样,两人和小小打过招呼,便迈步离开家门。 凭他们如今的境界,早已经是寒暑不侵,这种炎热的天气自然不放在心上 除了通衢县城,沿着土路缓行,没走多远就是一处村庄。 有群半大的孩子似乎没有受也没有受天气影响,一个个手持竹竿,正蹑手捏脚对着路边的杨树投,丝毫没有注意到远处两人。 “允升可知他们在做什么？”白素素看的有趣,笑问道。 “你真当我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书生,”常晋看了一眼回答道：“他们在捉鸣蝉” 这项活动,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他都尝试过。捕捉鸣蝉的工具很简单,就是取一根竹竿,将上端用刀劈开缝隙,再用跟细木棍将缝隙撑开,呈倒三角形。 而后四处寻觅大蜘蛛夜间结下的蛛网,把三角形平压在蛛网上。这样一来,蛛丝就会布满整个三角形。 据后世有一项研究表明,一束由蜘蛛丝组成的绳子比同样粗细的不锈钢钢筋还要坚强有力。它能够承受比钢筋还多5倍的重量而不会被折断。 再加上大蜘蛛网具有很强的黏性,用它捕捉鸣蝉再合适不过。 看这些孩子捉到鸣蝉后兴奋的模样,白素素没来由发出一声感慨：“允升,其实做个平常人也挺好,就像这些孩子,无忧无虑,不用操心什么修炼,每天简简单单的过日子。” “如果没有乱世,这样的确很好。”常晋有些煞风景的回应。如今乱世已经来临,通衢县暂时还算一处世外桃源,可这处世外桃源到底能存在多久,谁也说不准。 常晋如今所作所为,正是为守住这片世外桃源而努力。 他想做的就是让神道彻底摆脱道院的束缚,独立于仙道之外,各路神灵能够各司其职,还人间一个太平盛世。 过了村庄,两人速度加快,只用半个时辰就来到白水河边。常晋掏钱雇了一艘小舟,也没让船夫跟着,就这样两人乘舟飘然而下。 他付的船资足够买一艘小船,因此那船夫也不担心两人将船开不见。 天高云淡,微风送爽,白水河此时并无湍急的波涛,只是缓缓流淌。坐在船中,常晋即使不用神识感应,也能够发现这片水域内,灵气充盈,河面下各色水族生物众多,轻快的游动,非常有活力。 “小倩妹妹果然了得,我去过很多地方,从未有一处水脉像白水河这样,真水灵力浓郁。” “小倩贡献河神瓜,得人道大气运,如今白水河两岸百姓,大多是她的信徒,正因如此,她才能够将整条水脉炼化,凝出真水灵力来。”常晋回答一句,一伸手,立刻有只在河面浮游的螃蟹被他抓入手中。 这小家伙被抓后,甚是嚣张,不断舞动两个大钳子想要攻击对方。 常晋把玩了一阵,重新放回水中。 虽然两人完全隐匿了灵气,但小倩如今将整个白水河河域完全炼化,因此河面稍有异常,立刻就能感知。 是以发现公子泛舟后,小倩很快率领手下赶来,出现在四五丈外问道：“公子和白姐姐今日怎么有空暇,到白水河做客也不通知小妹一声？我已命手下准备好酒菜,稍后可以与公子二人共饮几杯。” “饮酒就算了,我们今天出来只是乘舟观景,本就不打算惊动你。”常晋摇摇头道。 知道自家公子无意,小倩也没有多劝,只让手下迅速从水府中取来时令瓜果送到船上,然后离开。 既然已被小倩知晓,两人也不再隐藏行踪。常晋不时用灵力催舟急行,走走停停,午时轻舟已经驶出白水河,进入渎水。 两人明显感觉到水中有巨大的变化,渎水水君率众淹城,万山府上百里水域内生灵被洗劫一空。如今虽然已经一年有余,这片水域仍没有恢复过来,充满了死寂气息。 常晋放出神识,江面虽然浪花滚滚,但二三十丈范围内,只感应到两三条小鱼,冷冷清清,非常荒凉。 水族生物,对水脉灵力的感应非常敏锐。他们定是觉察到这片水域没有灵力,才不在此处安身的。 水域没了活力,万山府城也因此变得死气沉沉,滋生出许多魑魅魍魉。 想起旧事,常晋心中对道门的恨意又增加几分。正是他们的不作为,才使得万山府变成这幅模样。 等出了这段水域,江中的水族才多了起来。 此时夕阳西下,周围江水滚滚,浪花四溅。更远处的岸边芦苇绿树,各色杂花点点,头顶时有惊鸟飞出……如此景致,如同画卷。 白素素不由再生感慨：“这滔滔江水,看起来比白水河宽阔了许多。允升,你可有诗词要做？” 常晋此刻心中也有几分豪情,听她一说,当即道：“诗没有,倒是有首歌想唱给你听。” 他清了清嗓子,大声唱出：“沧海笑,滔滔两岸潮,浮沉随浪记今朝…… 在前世,这首大气磅礴的《沧海一声笑》他非常喜欢,如今随口唱出,倒是很符合自己的心境。 这方世界有仙有神,有妖有鬼,有异域邪神入侵,有仙道伐神,更有释道之争,无数人物在其中演绎,有的成功了,有的失败了。此类种种,就如这滚滚大江,爆发时声势浩大,过后又回归平静,一切都已经成了过去。 如今适逢人道大变,自己不应该在这里长吁短叹,应该像这些前辈一样,谱写出一段属于自己的传奇。 玉清道也好,天下十四州道门也罢,自己要将之通通斩落剑下。 第一卷 第二百三十七章 旧人相见 万山府很多百姓都没有睡好觉,城隍昨夜托梦,要借香火念力,最后又无声无息。大家都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因此吃过早饭不久,就有百姓三三两两开始朝着城隍庙门口聚集。 往常一早,城隍庙里的庙祝就会把大门打开,让众人进来上香祈福,可今天太阳已经出老高,也不见庙祝开门。 见事情有些不对头,众人纷纷开始低声议论起昨晚的事情。起初他们顾及到庙宇重地,尚不敢大声,后来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加入,议论声渐渐大了起来 对于新任城隍,大多数人都没有好感。对方只知索取香火念力,却很少灵验。正因如此,昨夜在城隍托梦祈愿时,很少人答应。 不过现在,又有人开始后悔。早知如此,当初就应该答应。 当然也有人表示反对,说新任城隍是自作自受。 这些谈论的人没有发现,在潜意识中,他们谈起新任城隍,根本没有多少恭敬。又过了半个时辰,见庙祝还没有出来开门,有人便按耐不住,上前将庙门拍的啪啪作响。 哪知等了片刻,还不见庙祝出来。这下众人更觉得事情诡异,商量着派人从院墙上进去,然后把大门打开,大家一起看个究竟。 至于谁去翻院墙,众人都希望别人出头。虽然城隍很少灵验,但到底是一方神灵,他们翻墙入内,已经算是对神灵大不敬。到时城隍怪罪下来,该如何是好。 正互相推让间,一汉子自告奋勇,翻墙入内,从里边把门栓摘掉,打开大门。 众人蜂拥入内,等看到城隍庙大殿上方的窟窿,一时面面相觑。 现在傻子都能看的出,城隍老爷应该出意外了。 到这种地步,他们也不再犹豫,直接推门进入殿内。只见那庙祝跌倒在地,满脸是血。再看神台上方的泥塑,早碎成几块,没了人形。 “城隍爷死了”不知谁先叫了一声。众人这才惊醒。跟着有胆大的将手放在庙祝鼻孔间,发现仍有呼吸,急忙在他耳边呼唤起来。 大声喊了几次,那庙祝才幽幽醒来。 “赵老八,快说说,昨晚到底发生什么事情,城隍像怎么被毁了？”见庙祝睁眼,众人都围了上来。 “我也不知道,昨晚上我正给灯里添油,突然一个炸雷,就把城隍庙劈成这样,我当时也被炸雷震倒在地……” 城隍出事了,这件事情像长了翅膀,飞速传遍万山府城。整个白天,不断有人在城隍庙里进进出出,验证听到的传闻。 不少人心中存着恐惧,在道法显圣的时代,神灵和世俗百姓是一种相互依托的关系,神灵满足百姓祈求,获得香火念力,这种规则已经深入人心。 没了神灵,很多人像是失去寄托一般,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也有人开始提议,从外边请一位神灵来万山府当城隍。 当然,对于这个提议,同意的人并不多。毕竟从外边请来的神灵变数太多,谁知道是不是邪神。 可以预料,这件事情最近几天将会持续发酵。大家从最初的恐惧茫然,到慢慢接受城隍殒身的事实,自然会去寻找新的神灵。 正因如此,常晋才没有急着登临神位。 夕阳西下,三个道人立在一株大树下,凝神遥望半里外,那些络绎不绝上香的信徒。 “师兄请看,那里就是恩公庙”玄法道人伸手一指道。 “你们确定此处庙宇内邪神是白水娘娘的主上？还将魏远打下神坛？”玄洞有些疑惑的看着远处。观其气运,赤青相交。以他的境界,自然能够看出对方并无隐藏香火念力的意图。这类邪祭淫祠在民间很多,没有任何特异之处。若不是知晓两位师弟的为人,他几乎要以为两人欺骗自己了。 “师兄,正是此邪神,我们初始见到,也有些不以为然,后来观其言行,才感觉有些不同寻常,只是用道门秘法查看,却又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因此特请师兄一查”玄尚倒是忙开口解释。 “既如此,两位师弟再次稍候,我进去一观。”玄洞道人说完捏了个手诀,周身青光闪动,已经化作世俗老农模样,手拄拐杖,颤巍巍朝着恩公庙走去 这些日子随着恩公神灵的名气越来越大,周围十里八村,前来祭拜的农人越来越多,甚至有不少万山府城的大户,也专程乘坐车马赶来祭拜。 从这些来祭拜大户口中传出一个惊人的消息,城隍跌下神位,连庙中泥塑都被毁了。听到的百姓最初都不相信,在来人言之凿凿的解说下,他们知晓了更多内幕。 原来城隍昨夜出城剿灭邪神,托梦给城中信徒,想要借去香火念力,结果大家都没有答应,最后城隍被邪神杀死。 这些议论声入耳,玄洞心中多了几丝茫然。若是这些信徒知道城隍正是被眼前庙宇的邪神所杀,心中又会有什么想法。 到了近处,他已经能够看清楚庙宇内的神像。祭拜恩公神灵的信徒日渐增多,那庙宇太小,严重限制进出,现在不少信徒已经开始商议捐钱,重修一座大庙。 当然在这之前,众人在庙外添了一张香案。众人祭拜时可以不用再往庙里边挤。 玄洞道人来到近前,并不急着下拜,而是放出神识,悄然打量庙中的邪神 他可以清晰感应到,随着信徒的祭拜,不断有点点白气飘往神庙内,这些白气中夹杂着声声祈祷,最后落入神像当中。 一切都很正常,没有任何可疑之处。探查过后,玄洞有些不甘心,扭头朝旁边一位刚祭拜过的汉子道：“这位小哥,恩公神灵灵验吗？” “你是第一次来吧？”那汉子上下打量了他几眼,解释道：“这恩公神灵灵验的很,我老娘前些日子生了场大病,找大夫说都不中用,我听人说恩公神灵可以治病消灾,就带着老娘来许愿,结果这才几天完全好了,今天是来还愿的。你没看那些人跑几十里也来祭拜吗,很灵验的,你有什么事情,赶紧求吧 “是吗,谢谢小哥。”玄洞面上带着笑意,心中却有些发凉。此地邪神深的民心,事情更麻烦了。 道院如果将之打下神坛,恐怕遭到的怨念不会少。 常晋刚领着白素素返回家中,突然心中一动,当即将神庙显现在面前。 “玄洞道人,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呀。”先前还和白素素提起此人,没有想到这么快对方就上门。 他对玉清道的印象很差,但对于玄洞道人,还有几分好感的。 当初自己去万山府参加府试,在一家酒店曾和玄洞道人举杯畅饮。没有想到再次见面,是以这种方式。 想到此节,常晋神识微动,一个虚影已经从神像中袅袅走下,径直来到玄洞道人面前,拱了拱手：“见过道长” “恩公神灵果然名不虚传,老道极力隐匿灵力,还是被你感知。”看到对方投影时,玄洞也很是意外。 “呵呵,”常晋出言邀请：“道长既然来了,可敢到本神神域内叙叙旧？ “你那神域又不是龙潭虎穴,贫道有何不敢。就算是龙潭虎穴,也要闯一闯。”玄洞回答道。不知怎地,这神灵虽然带着斗笠,却给他一种很熟悉的感 不是因为对方曾在九曲江河大阵中相助,而是自己在那以前就见过……只是那投影竟然有遮挡神识的真文,阻止了他查看根基。 两人一问一答,皆是通过神魂交流,是以周围的信徒并未发现任何异常。那玄洞道人施展障眼法,踏步冲着神域门户奔去,眨眼已经落入其中。 这时常晋摘下斗笠,轻笑的看着对方。 “是你”见到那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玄洞不由惊叫出声。 “允升见过道长”常晋第二次打招呼。 “原来你就是恩公神灵,当日瞒的老道好苦呀。”玄洞道人脸上表情很复杂,继而又摇摇头：“不对,当日贫道明明从你身上没有感觉到半点香火气息 玄洞对于眼前神灵的印象很深,早在通衢县见第一面时,他就萌生了将对方收为弟子的想法,可惜被于脆利索的拒绝。第二面,他特意以画图渡之,结果仍然失败。 “好叫道长知道,本神那时尚未证得恩公神位,只是一名修道者罢了。”常晋解释道。 “这么说传闻是真的,你确实是最近刚得的神位？” “确实如此”常晋点点头,在这个问题上,没有必要撒谎。 “允升到底是何家子弟,为什么会想到要在神道修行？”玄法跟着又问。 “无门无派,修行全凭自悟,道长是不是认为我在说谎？” “非也,允升是大气运之人,此等人修行自然迅速。你不是其他道门中人更好,当日我曾向允升提起加入玉清道一事,不知允升现在考虑的怎么样了？若是允升愿意,我玉清道愿以城隍之位许之。”对于旧友的话,玄洞并没有怀疑。那次两人彻夜长谈,给他留下了很好的印象。还有对方的书生身份也不假,当日自己找上门去,常晋和另外一名书生同赴万山府参加府试。 “呵呵,道长,当日我不没有加入玉清道,现在也不会。本神虽然对道长没有恶感,可是对玉清道却不喜。”对于这个话题常晋没有一丝犹豫,直接拒绝。 他现在对玉清道,乃至天下道门厌恶的无以复加, 享受人间香火气运,真到了紧要关头置百姓于不顾。让不少无辜百姓死于非命。这样的道门,要来何用。而如今这混乱世道,更有责任一半在道门身上 所以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加入道门的念头。 “如此,真是可惜了。老道能否问一下,为什么允升不愿加入我玉清道？”玄洞叹息一声问道。 第一卷 第二百三十八章 不欢而散 “去岁渎水水君率众淹城,不知道长对此事怎么看？”常晋不答反问。 “允升可是怪道门曾将渎水水君打下神坛……此事玉清道做的或有不妥之处,但那是渎水水君不尊号令在先。而后更该死,竟敢率众淹城,以至万山府数万百姓受灾。”玄洞道人听他此问,只当是为江朱叫屈,忍不住开口辩解。 “渎水水君的确该死,可是当日一战,数万百姓在洪水中惨嚎,无数良田被毁,玉清道弟子又救下几人？事后可曾替那些死去的冤魂超度,送冤魂归地府？” “非是我们不愿,而是人道法则所限,修道者不能于预世俗太深。”玄洞急忙辩解一句。 “呵呵,数万百姓被淹死,岂是一句人道法则所限就可以摆脱的。并非万山府百姓负玉清道,而是玉清道有负万山府百姓。你可知为什么我一个小小草头神,就可以将城隍打下神台？ 因为玉清道失了民心,所以万山府百姓在心底并不认可道院敕封的神灵。对于一府城隍,他们有的只是怨念。道长若是不信,可以到万山府百姓间询问一下,看他们心中是不是对玉清道充满愤恨,恨道院不作为？” 常晋一连串的问题,直将玄洞道人堵得哑口无言。他面露苦涩,良久才叹了句：“我玉清道也有苦衷” “什么苦衷,无非是害怕坏了道门争龙大计,万山府越乱,对玉清道世俗争龙越有利,对吗？” 玄洞脸上露出几分惊讶：“原来道门争龙一事,允升也知道……的确如此。如今大燕王朝气数已尽,乱世将临,我玉清道打算辅佐真龙,另立新朝。只要新朝鼎立,万山府治下自然恢复清明,百姓也不会再受魑魅魍魉侵扰。” “那现在呢？”常晋脸上浮现一丝讥笑,“为了争龙大业,死些百姓是应该的,对吗？”他现在完全没有交谈下去的欲望。身份不同,看待问题的角度自然不同。 玄洞说到底是道门众人,在对待世俗百姓这个问题上,和其他的修道者没什么两样,都将之视为蝼蚁。蝼蚁的生死,无人在乎。 出乎意料,面对讥讽,玄洞并没有生气,而是继续问道：“允升可否告诉贫道,以后有什么打算？” “打算没有,我只知道,凡入此庙祭拜者,只要合理,吾必满足”常晋大声道。 “希望你能得偿所愿”玄洞道人点了点头：“允升既然不愿成道门神灵,我也不再多言。只是允升这般,我玉清道肯定不会坐视不理,允升最好还是早作打算,否则福祸难测……” 最后一句,显然是提醒他玉清道即将要兴兵讨伐。 “多谢道长提醒”常晋点头道。 随后玄洞道人也不再多说,跨步出了神域,眨眼就来到半里外的大树下。 “师兄,怎么样了？”见他归来,心急的玄尚道人急忙问道。 “我刚才进入神域和对方交谈,终于发现他的根基所在,此人名叫常晋,字允升,原本是通衢县一书生,去年府试时,在遇仙楼上写下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诗句者,便是此人。我和他有数面之缘,发现此人有大气运,原本打算找机会收为徒弟,不曾想被拒绝。后来众事缠身,也就打消念头。没想再见面,他已经变成了神灵。” “你说他是通衢县的书生,还曾经参加过府试……”玄法师兄弟得知常晋的来历,很是不可思议,“师兄,你不会看错了人吧” “没错,去岁万山府府试案首就是他。第一次遇到他时,我就找人打探消息。他从小生活在通衢县,并未外出求道,应该是一名散修。你们之前猜错了,他不是其他道门弟子。”玄洞跟着解释道。 “一个散修,他怎么可以不受人道法则所限,参加科举……”玄法呐呐道。关于仙神人三道界限,几乎所有修道者都会有感触。那就是人道保护弱小,排斥强者,修道者入了世俗,做很多事情都缩手缩脚。尤其是牵扯上官府之事,隐隐受到压制。 而现在突然冒出一个怪胎,居然以修道者的身份参加了府试,还获得案首 “这……我也不知,他身上应该另有秘密。”刚得知此事时,玄洞就做了一番推测,可细想起来都觉得不靠谱。 此刻,三个道人才发现即使知道对方根基所在,但笼罩的神秘感不但没有减弱,反而加重了。 一个散修怎么会有如此修为,而且能够让白水娘娘认主,听其号令。 “白水娘娘”玄法猛然惊醒,忙叫道,“我们可去青山镇查找,肯定会有更多发现……” “对呀”玄尚立刻同意,“此人现在虽然神秘,但过往总有脉络可循。” 万山府治下八县,上清县便是其中之一。 此刻县城城东一间小院内,一个老妪正对着桌子上的神牌叩头,口中祈祷声不断：“恩公神灵在上,一定要保佑我儿平平安安……” 随着常晋香火灵验,万山府外方圆二三十里地,供有恩公神牌的人家很多,祈愿复杂,常晋自然不可一一感应。 而恩公神庙所在,距离上清县足有百余里地,远在神域之外,以常晋的境界,更不会对信徒有所感应,除非是气机牵引。 若是他听到这祈愿,就会发现这老妪,正是不久前在自己庙宇前躲避的朱元昊之母。他们母子二人逃避过追杀后,前去上清县投奔弟弟。 到了县城才知道弟弟早于半年前搬走,街坊邻居也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身上携带银两不多,只能支应几日。母子二人打算另找出路,却遇到流寇作乱,攻打县城。 县兵不堪重用,刚一个照面就被流寇用箭射的哭爹喊娘。若不是有城墙阻隔,早被对方攻进城内。 上清县县令看形势危急,无奈之下,只好拜访城中大户,让他们出钱出粮,招募壮士上城墙抵御流寇攻击。 朱元昊见他们母子被堵在城内,索性报名入军。由于作战勇猛,这几日刚被提升为小队长。 朱母担心儿子的安慰,特意找人做了块神牌,日夜祭拜。 第一卷 第二百三十九章 万山府神道聚首 没等老妇祭拜完,院门就被推开,跟着一个粗壮的声音传来：“娘,你在家吗？” “昊儿回来了,吃饭没有？”老妇忙作了个揖从地上站起,打算给儿子准备饭菜。 “娘,你别忙了,我刚在军营吃过,回来看看娘。”朱元昊口中回答着,迈步进屋。看到桌子上的袅袅香火,他开口道：“娘,你又烧香敬神了……” 不过月余时间,朱元昊整个人的面貌完全改变。从上到下,有种沉稳入岳的气度,一看就让人心生信任。 而头顶那摇摇欲坠的赤色气运,也比原来粗壮了数倍不止,当中还夹杂着一丝青气。 “为娘刚给恩公神灵叩了几个头,希望他能够保佑你平平安安的。”老妇点了点头,跟着又道：“你既然回来,也上柱香吧。” “嗯”朱元昊是孝顺之人,自然不会忤逆母亲的想法,立刻用火镰燃了三根香,朝面前虚空点了几下,插进香炉中。 朱元昊以前是信神而不敬神,不过对于这恩公神灵,他心中一直存着感激。前些日子,要不是对方相助,自己根本不可能活到现在,早被那些差役抓住了,哪里还能得到县令大人的重用。 和玄洞道人一番交谈,双方不欢而散,常晋本以为接下来必是雷霆打击,谁知道一连等了数日,始终不见道门率兵伐山破庙。 这让他心中有些疑惑,猜测玉清道内部可能出了很么事情。不过很快他将疑惑完全抛开,注意力集中在面前神庙上。 多了一座分祠,香火念力积累要比先前快上许多。由于自己斩杀了江石河中为非作歹的水妖,近几日前来河神庙祭拜的百姓络绎不绝。 今夜他突然心有所感,将神庙现于面前。 有团赤中带青的云雾笼罩其上,更远些,还有股单薄的赤色气流蔓延过来 两股气流互相触碰,没有一丝停滞,很快融合在为一团。 再仔细看,更有丝丝白气朝着气团用来。 此景象,正是恩公庙神道气运。 而这时,气流当中突然投显一道敕符虚影,隐隐开始主持着赤色气流的运转。 随着气运不断融合,最后多半化为青色。他突然感觉神魂中多了不少内容,似乎和这片土地联系的更加紧密了。 鬼神之境,终成 寻常神灵,若想由人神升为鬼神,最少需要十几年的积蓄。常晋登临神位不过月余时间,就进入鬼神之境,的确有些惊世骇俗。 不过参考小倩的例子,他似乎又显得很正常了。 能这么快积攒够鬼神之境的香火,在常晋看来,这其中霍家渡附近百姓功不可没,连他先前也没有想到会有那么多百姓上香祈求。 原本还打算从小倩那里借来二水之力维持神行,现在看来,稍后登临神位却是不需要再借。 刚想到小倩,就见她笑盈盈的出现在院内：“公子,城隍就任大典已经准备好,我这些日子将万山府治下八县土地山神通知了一遍,邀请他们到时观礼。三日后,公子就可以宣告万山府百姓,以定名份。” “有劳你了,其实不用这么麻烦”常晋开口感谢道。他原本以为小倩只是领着自己手下撑撑场面,没曾想居然联络了附近的土地山神,这场面闹得就有些大。自己登临神位时间不长,严格来说还属于神道后辈,不知道那些土地山神会不会给面子,前来道贺。当然,通衢县土地屠义方肯定会来。 “公子何必这么客气,要不是公子,小倩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子呢。”小倩顿了顿,又故作神秘道：“我说过要给公子一个惊喜,倒是公子可别被吓到。” “呵呵,当你家公子胆子那么小,好歹我也曾经闯过冥土阴司,算经历过场面。”常晋笑着回应,心底也产生几分好奇：“不过你到底准备了什么惊喜？能否先说给我听听” “不可说,不可说,公子到时便知”小倩根本不肯吐露半点。 见他不打算,常晋也不再追问,反正三日后就可以知晓,也不急于一时半刻。 “对了,小倩,我今夜刚刚突破鬼神之境,到时不用你再借下二水之力了。”想起刚才突破,常晋神魂微动,头顶神庙再现。 “这么快,我原本以为还要几个月时间…恭喜公子”看到那神庙上方青气缭绕,小倩也有几分惊讶道。 她当初能够快速进入鬼神二转,主要是托了河神瓜的功劳,要不是人道有大功德降下,小倩也不会突破那么快。 但公子不同,只凭积蓄百姓香火念力,能这么快突破,实在让她有些佩服 她想了想,跟着又道：“公子,这二水之力还是暂且借下吧。公子如今刚刚进入鬼神一转,香火念力稀少,若是有邪祟鬼魅作乱,恐怕难以应对。有这二水之力,公子应对起来也方便许多。” “倒是我考虑不周,鬼神一转虽可以登临城隍神位,但的确不足以维持神行,”常晋听完点点头。 又汇报了一些琐事,小倩才扭头离开。 登临神位,说简单其实很简单,无非是履职时发下祈愿,告于人道。若得人道认可,那么就成功了。像小倩当初正式登临白水河河神,就是这么做的。 但要说复杂,也挺复杂的。首先就是要积攒足够多的香火念力,这样才容易得到人道认可,否则就会遭到反噬。 换成其他神灵,恐怕最近该忐忑不安,患得患失了。 常晋却无此意,他这几天过的很平静,也没做什么多余的准备。白日继续陪白素素编写医书,晚上则领着小木清理治下魑魅魍魉。 时间如流水,一晃而过。 随着夜幕逐渐降临,整个万山府神道热闹起来。 那些山神、土地,甚至连敕符都没有的草头神,纷纷朝万山府城外方向赶去。 渡马县土地王彦带着几名鬼兵刚离开神域不久,就听到不远处有声音传来：“前面可是王兄？等等我。” 他扭头一看,发现一对阴兵朝自己所在方向赶来。等到了近处,才看个清楚,原来是上蔡县的土地神带着手下赶到。 王彦拱了拱手道：“我当是谁,原来是贤弟呀。” 第一卷 第二百四十章 原来有前科 “王兄有礼了,你此去可是要参加那恩公神灵的城隍就任大典？”上蔡县土地李玄到了近处还礼,接着开口问道。 “正是,我数日前接到白水娘娘邀请,打算前去看个究竟。李贤弟应该也接到邀请了吧？”王彦开口反问。上蔡渡马二县相邻,两处土地自然有交际,彼此间非常熟悉。 “嗯,”李玄点了点头,又道：“王兄,这恩公神灵我以前闻所未闻,只是一个多月才听有百姓提起。你距离恩公庙不远,可知对方到底来自何处？怎会敢与玉清道对抗？” “关于此神,我倒是知道一些。一年多前,渎水水君率众淹没万山府,城外百姓被淹无数。当时有一修道者手持宝剑,来回奔走,救下上万百姓。因为此事,被附近百姓立庙祭祀,如今有一年多时间。这座神庙就在我的神域之外,立庙时我也曾派遣手下前去查看。不过后来因那修道者一直未曾登临神位,就不再关注。 没曾想一个多月前,他突然托梦于周围百姓,言及自己登临神位……前些日子,不知怎地,万山府城隍得知此事,就率众攻打恩公神灵……那一战,我也有感应。原本以为在城隍大军攻击下,那新晋神灵必跌落神位,谁知道结果出乎意料,反倒是城隍被斩杀” 渡马县临近万山府,王彦对于恩公神庙一事知之甚详。面对老友他也没有隐瞒,反而详细将事情讲述了一遍。 当然,他没有提起自己听手下报告那恩公庙宇香火旺盛,也曾动了夺取的念头。只是没来得及行动,就听闻城隍被斩。 如今,更是将这念头完全埋藏在心底。生怕惹来祸害,不敢表露半点。 “城隍老爷真的被恩公神灵打下神坛了？”到现在,李玄仍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在他看来,一府城隍背靠玉清道这株大树,万山府治下神灵都归其管辖,谁人敢反抗。 “这还能有假不成,你不是也接到白水娘娘的邀请,今晚一看便知。” “乌山观那些道人也不管吗？”李玄又问。 “最不可思议的就是此事,得知城隍被杀,我本以为道院会很快派人伐山破庙,可如今十几日过去,始终不见道院有动静。”渡马县城隍摇了摇头,说出自己的推测：“这恩公神灵可以说动白水娘娘为其奔走,肯定大有来历。” “大有来历等这恩公神灵登临城隍之位,我等小神该如何做,是否还要继续供奉香火念力？”李玄叹了口气,试探着问。 如今这方世界道法显圣,神道作为仙道附庸,神灵若想立庙吸收香火念力,必须要向道院臣服。 如此以来,府城城隍名义上虽然管辖各县土地,其实却因为神域所限,神令根本无法下县。 各县土地自成一国。万山府历任城隍,别说指示各县土地,就连那些小小的山神都无法号令。若不是因为敕符所限,各县土地连一丝香火念力都不打算供奉。 如今这恩公神灵打算就任城隍,十有**没有得到道院敕封。他们完全可以以此为由拒绝供奉香火念力。 不过对方连道院敕封的城隍都敢打杀,如此强势,不能不令他们多虑。 “我也不知,”王彦先前也在担忧此事,沉吟片刻道：“想来白水娘娘肯定通知了其他土地,等下碰到其他几人,我们可以事先商量一下……” “如此最好,若是我们万山府八县土地拧成一股绳,等下共同进退,量那恩公神灵不敢索取过甚。只是不知这次会有几人应约前来？” “白水娘娘相邀,怕是没有哪家土地山神敢不来。”王彦用肯定的语气回 经过渎水水君作乱,除白水娘娘外,万山府剩余河神全部殒身。如今论起万山府水脉神灵,白水娘娘已经可以称为第一。 她虽非陆地神灵,但一统白水河百里水域,八十一条支流内的水妖河神皆向其臣服。这等实力地位,即使各县土地也只能望其项背。 白水娘娘有约,即使有道院在背后撑腰,又有哪个敢不给面子。 “话说起来,王兄可知白水娘娘和恩公神灵到底有何关系,为何要为其奔走？” “这个我不知晓,”王彦再次摇头。对于此事,他心中同样困惑。一个陆地阴司神灵,怎么会和河神扯上关系。 两人边说边走,正朝前行着,背后很快又有声音传来,却是唐川县土地出声叫住他们。 寒暄过后,唐川县土地和李玄一样,开口询问起恩公神灵种种。 经王彦一番解释,三位神灵结成攻守同盟,领着手下来到恩公庙外。 远远看到那座庙宇,他们惊诧无比,太小了。唐川县土地看过后,脸上更带了几分鄙夷道：“庙高不过一丈,宽数尺,单凭此节,就知道此地神灵并非真神,居然妄图登临城隍神位,真是自寻死路” “话不能这么说。庙不在大,有神则灵。这恩公神灵登临神位以来,治下邪祟冤鬼全无,信徒拍手称颂,真神二字还是担得起的。若不然,他也不会在短短一个月时间,就进入鬼神之境。”屠义方的声音从旁边响起。 “原来是屠兄……你也来了？”三位神灵忙打招呼。上蔡唐川二县本就和通衢县相邻,他们自然认识屠义方。至于王彦,则是在白水娘娘就任大典上见过。 “听屠兄刚才所言,好似认识此庙神灵？”打过招呼,王彦又问。 “屠某确实认识常贤弟,通衢县前任土地贪婪无道,数年前我因不服他的管教,被捉拿关进大牢。后来常贤弟替天行道,斩杀前任土地,将我救出,其后更是以土地之位相托。” “数年前,斩杀通衢县土地的就是他”一众神灵再次惊叫出声。 这桩旧事他们虽然曾有耳闻,但具体的经过并不知晓。如今听屠义方讲起,才知道眼前庙里这位,可是有伐山破庙的“前科”。 如此,今日之事怕麻烦了。 “诸位不必担忧,前任土地罪当该死,若不然,允升也不会杀他。允升行事一向光明磊落,与之交谈,如沐春风。诸位稍后见到,肯定会为之折服。” “但愿如此”对于他的话语,李玄不敢全信,只是问道：“对了,屠兄刚才说此庙神灵只用了一个月时间就成为鬼神？” 第一卷 第二百四十一章 让邪神逃过一劫 “正是如此”屠义方点头回答。 “怎么可能？？”剩余三名土地闻言脸上都写满不信。连渡马县土地王彦也是如此,月前常晋登临神位时他虽然知晓,而后也听过手下报告庙宇上方气运。只是到底并未亲自查看,便以为对方先前就已经有了香火积蓄。 “各位若不信,到近前一看便知,此处便是祖庙。”屠义方说着让开道路 “走,我等过去看看”到了这一步,那些土地也没有退缩,御风快步朝庙前赶去。 众位都是有敕符的正神,境界自然不低,凝神看去,只见庙宇上方青气弥漫,以此地为中心,四周都有赤白气息涌来,齐齐汇聚在神庙内。 一股淡淡的威压,散发在虚空当中。 仅仅鬼神一转若是先前没听屠义方所言,众人肯定心生鄙夷。在场诸位,哪个不是鬼神之境,甚至有两位,境界要比恩公神灵还要高出不少。 只是现在他们却不作此想,能够在短短一月内提升到鬼神之境,速度实在匪夷所思,在场众神没有一个能够做到,甚至连听都没有听过。 这恩公神灵,端的惊人 而且对于神灵而言,境界并非唯一的评判标准。对方能够以鬼神之境斩杀通衢县土地和万山府城隍,定是另有依仗。 在他们观察时,有一位老者走到近前,拱手行礼道：“小神王君义见过几位土地爷,我家老爷已在神域内设下酒宴,请各位随小神前往……” 此神正是大王庄村神王君义,他先前向常晋俯首称臣。今日主上举行城隍就任大典,自然要负责招待。 “几位,我们进去吧？”王彦朝着剩余土地问道,眼中闪动着莫可名状的光芒。 “同去”李玄紧跟着点了点头,显然是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一个神灵贸然道别家神域内是件很危险的事情,若是对方心存歹意,到时候自己无法借用神域内的神力,境界大跌,就只能任人宰割了。更何况,他们如今要面对的更是神秘莫测的恩公神灵。 万幸来之前他们已经签下攻守同盟,等下稍有不对,众土地便联手杀出神域,量对方也无法阻拦。 进庙时,众土地捏动法诀,便感觉眼前景物一变,一座庙宇显现在前方。庙宇以青砖铺地,巨木为柱,高达十余丈,看起来非常宏伟。 此刻大殿外站着数名阴兵,个个身披黑甲,手持长枪,昂首站立,威风凛凛。 看到这些阴兵,众人心中又一叹,恩公神灵果然有些根基,连手下都已经是人神三转。 等进入殿内,他们发现殿内空间很大,长宽各有数丈。此刻已有不少神灵到来,听到门口的动静,纷纷扭过头。 新南县土地、乱石滩水神、紫玉山山神……都是熟人。大大小小的神灵加起来足有四五十位,场面浩大。当然这些神灵来到此处,并非是恩公神灵的面子,而是接受了白水娘娘的邀请。 “原来是王兄、李贤弟还有通衢、唐川两位土地,你们都来了”没等王君义开口为互相介绍,殿内已有神灵开口。 “见过廖公”王彦等人忙打招呼。廖公乃是新南县土地,在八县土地中资格最老,其余土地对他都存有一份敬意。 众人之间虽然平时大都有交际,像这样聚在一起却属首次,也算难得的机遇。各路土地山神很快聚在一起,小声交谈起来。 至于那些没有敕符的草头神,也三三两两结成圈子,小声打探恩公神灵的来处,言语间,多有不安。他们的境界,大多在人神之境,神域狭小,手下耳目封闭,对于神道变迁知之甚少。先前白水娘娘派人通知前来参加城隍就任大典,他们心中惶恐不已,却也不得不老老实实赶来,生怕事后惹来白水娘娘怪罪。 “乱世争龙,何其难也,不过半月时间,造化池已经数次显异示警。难道我玉清道真的失了人道眷顾吗？”此刻,玉清道师门后山,几个坤字辈道人看着造化池上方气运变换,口中叹息不已。 “莫非是那潜龙作怪？”有道人推测道,“前几日坤阳师弟飞鹤传书,言及他曾查看那郭家嫡子根基,发现郭洪志气运大变,原本赤色,如今凝成青气,现幢幡状,当中隐有一丝金光。 郭洪志只是一世家子弟,并无官职在身,乱世来临时有如此气运,显然不合常理。只是到底是否为潜龙,坤阳师弟也不能确认,特请求几位师兄弟一同前去东川府,探查对方气运。” 修道者虽有感气秘法,使用时却限制颇多。若是寻常百姓,他们不费吹灰之力即可探查对方的过往和将来。 世俗间那些打卦算命的修士,大都有此神通。 不过换成大气运之人,有人道暗中庇护,修道者虽可以探查,却无法做到细致入微。因此坤阳道人又给其他师兄弟传讯,让他们同去东川府,集合众人之力,以郭洪志鲜血为引,运起师门秘法激发体内隐藏气运,追根溯源。 若是那郭洪志果真为潜龙,此次定无法隐匿龙气。 “坤玉师弟原本率众弟子前去万山府斩杀恩公邪神,因为此事也只能压后了,又让那恩公邪神逃过一劫。” 前两日玄洞师兄弟也有传讯,他们前往通衢县查找那恩公邪神的根基所在,得到的信息让人有些惊讶。 对方竟然真是散修,从小到大都生活在通衢县。在常家庄百姓叙述中,常晋并无任何特异之处,还有些书呆子气。只是三年前开始,常晋好似突然开了窍,跟随众人去山中猎杀白斑虎,得了不少赏银。在县试时高中案首,写下的诗词,连县令都拍手称赞。随后常晋远赴万山府参加府试,再次获得案首。就在不少人期盼他连中小三元,常晋却突然失踪,惹得众人为之惋惜。 这次常晋失踪了一年多时间,直到两个多月前才返回通衢县。 至于那白水娘娘的根基来源,众道人先前已知之甚详。当初青山镇河神向两岸百姓索取新娘,结果被修道者斩杀。而后白水娘娘登临神位,赐下河神瓜。也正因为此物,白水娘娘获得人道大功德,最后一统白水河百里水脉。 从百姓口中,一仙一神似乎并无交集。众道人却不这么看,两人崛起时间相似,肯定有联系,只是那些凡夫俗子不知道罢了。 河神娶亲时被救下的新娘邢苏儿,如今就住在常家,也能证明他们的猜测 不过这一仙一神的关系,又让他们不解。那恩公神灵何德何能,竟然令河神对他称臣。 再加上玄洞等人叙述,当初探查恩公庙上方气运,发现神识隐隐受到遮蔽于扰。如此推测,常晋境界肯定并非只是人神,否则他也不会轻易而举斩杀城隍魏远。 若是任由其继续发展下去,万山府陆地水脉两处神灵,怕是都要受他们统治。更重要的是对方根本没有向玉清道供奉香火念力的打算。 玉清道众人自然不可能看着万山府神道脱离掌控,商议之后,便打算率众将对方打下神坛。 哪知刚要有行动,坤阳道人那边另有消息传来。 伐山破庙之事,只能暂时搁置。 “恩公邪神虽然重要,但确定潜龙所在乃是我玉清道首要任务,两害相权取其轻,也只能如此了。”坤元道人回答道。 常晋如果听到这些道人的对话,就明白为何玉清道没有派人来攻伐他。 夜色越来越浓,恩公庙神域内,众神看着前方出现的神灵,议论声陡然平息下来。整个大殿内,落针可听。 来人头顶青黄气运下垂,结成华盖,一举一动间,真水灵力自然汇聚,中间隐隐有河浪翻腾,玄之又玄。 有如此神道气运者,万山府境内只有白水娘娘一个。 小倩走到众人跟前,轻声道：“诸位有礼了” “见过白水娘娘……” “见过白水娘娘……” 一时间,殿内应答声不断。人的名树的影,虽然有不少神灵并未见过小倩,但对方在殿内一站,就让人望而生畏,根本不敢说出过分的话语。 “因我家公子欲登临城隍神位,特命小倩上门相邀,没有想到诸位挺给面子,都来了。”小倩顿了顿,又道。 此言一出,不亚于殿内打了个惊天霹雳,直震得众神脑袋嗡嗡作响。 白水娘娘竟然认恩公神灵为主,这怎么可能？ 不少神灵闻听此言,脸上满是不可思议。但是他们很快醒悟过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白水娘娘自不会虚言。果然和先前猜想的一样,恩公神灵不是他们能够看透的。 这时,台上又有了变化。 只见一老者昂首在中间站定,对着台下朗声道：“诸位肃静……” 这老者并非王君义,而是通衢县郑渠沟水神郑老。当初白水娘娘登临大典,就是由他主持,因此不少土地山神都熟悉。 在郑老身后两侧,还站着几名阴兵,和先前殿外见到的一样,都是人神顶峰。 郑老喊话完毕,目光投向下边各路神灵。整个殿内重新变得悄无声息。 “吉时已到,请恩公神灵登临城隍神位” 话音落地,有钟声响起,悠长深远,连响七下,震耳发聩。 知道到了自己出场的时候,常晋深吸一口气,迈步登上高台,在当中站定,目光飞快在台下扫视一遍,将众人的表情记在心中。 第一卷 第二百四十二章 大惊喜来临 为了今夜大典,常晋特意穿上神道冕服：梁冠、赤罗衣,腰挎宝剑。 朝下看去,底下各路神灵泾渭分明。小倩领着手下众水神列成一队,站在左侧。中间是各处山神土地。 至于那些不入流的草头神,则站在大殿靠后的位置。他们当中还有一熟人,就是跃马河内的水鬼王明堂。 常晋参加府试前曾在皇甫南山家担任夫子,教授狐妖读书,和王明堂有过交集。他对此鬼印象不错,原本打算登临城隍神职后找对方叙旧,没有想到小倩把他也邀请来了。看王明堂头顶香火念力赤青,显然是离突破不远。 王明堂此刻感受到常晋的目光,只是面带微笑,微微点头示意。 大殿当中,大多数神灵也是第一次见到常晋,纷纷抬头探查。 只见台上恩公神灵容光照人,意态从容,英姿出尘,全身凝聚着一层浓郁的青光,外放三尺有余,玄之又玄。更重要的是,那青气当中,隐隐有山川河流浮现,随着他的呼吸不断起伏。 见此境况,不少神灵心中在大吃一惊。 难怪对方敢强行登临城隍神位：只有对天地法则领悟到极深的境界,将之炼化成真文,方可融入神域当中显化。在场众神,无一可以做到这点。 目光在众神脸上一扫而过,常晋顿了顿,朗声道：“……城隍受命于人道万民,掌管一府神域。职责所在,清邪祟、除怨气、决狱讼、德化民、送阴魂……凡此种种,方为神道要务。 可惜那魏远登临城隍神职后只是索取香火念力,不知清理治下邪祟怨气,百姓所求,从未灵验,此乃无德也;如今万山府城鬼物冤魂滋生,连累人道气运大衰,此乃魏远无能也;肆意率兵攻打其他神灵,此无道也。 无德无能无道,虽占据城隍神位,也不得人道认可。 ……去岁渎水水君率众淹没万山府,沿途百姓落水无数,常某适逢其会,下水救人。时候得百姓信赖,立庙祭祀,如今已有一年有余。常某不才,愿登临城隍神位,清理邪祟鬼魅,还万山府神道一个清明。不知众位是否同意？ 话语出口,背后山川河流随之而动,丝丝香火念力融入其中,为其加持。 台下神灵并无人开口应答,只是微低着头,互相张望。连屠义方也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见状,常晋心中不由一沉。他原本就没指望这些神灵完全出声同意,但只要有部分认可,这大典就可以进行下去。稍后再向人道祈愿,相信信奉恩公的百姓肯定会开口同意。如此,自己就可勉力登临神位。 他相信凭自己的实力,不久就可以将神域完全, 到时即使道院讨伐,也不怕。 若是无人应答,自己这大典第一步就进行不下去了。 那些土地山神原本就心存观望,如今见无人应答,自是不会主动开口,暗中窃喜不易。 恩公神灵虽然深不可测,但没有得到道院敕封,就不能成为正神。若是拜了他,万一道院追究下来,该怎么办？ 如今这般,更好 常晋刚要激起敕符,询问第二遍。突的远处一个声音传来：“小的乃是马家村村神马守才,拜见城隍老爷” 此声音一出,众神面露惊愕,忙扭头看去。 只见大殿后方,一身穿稠衣的老者毕恭毕敬跪倒在地。 “小神王明堂,见过城隍老爷。”几乎是下一刻,又有声音响起。紧要关头,王明堂跪地叩拜支持。 接连两个草头神跪拜,那声音仿佛会传染,一时间,殿后众神接二连三跪地。 “小神张大郎……小神刘娘娘……拜见城隍老爷” 随着他们认可,常晋头顶各色气运飞速凝聚,越来越浓,在头顶形成敕符状。不过那敕符并不完整,只是有个虚影。 这些草头神境界较低,供奉香火念力大多只有一丝,但积少成多。十几人跪下,常晋能够清晰感应到自身气运大盛,这是得到神道认可的表现。 见不再有神灵跪下,常晋吸了口气,喊出第二声：“吾今日欲登临城隍神位。汝等可有异议？” 随着声音落下,身后的河流哗啦啦开始流动,旁边大山也开始不断增高。 这时,恩公庙上方夜空,突然传来一声雷霆。 “轰隆——”声音沉闷巨大,直接传入神域。众神只感觉头脑嗡嗡作响。再朝台上看时,发现神域上方又一道青光落下,注入恩公神灵头顶的敕符当中 这道青光虽然窄小,却绵绵不绝。 在众人眼中,恩公神灵的气运飞速增长,片刻头顶的彩云就有草席大小,丝丝垂下,宛如硕大的华盖,罩在敕符之上。 人道降下的功德气运,怎么可能,恩公神灵到底做了什么事情……感受到青气当中的隐含的真文,不少神灵惊得合不拢嘴巴。 作为神灵,只要保持治下清明,人道自会有功德降下,但大都是只降几丝。想眼前这种,绵绵不绝,他们还是首次见到。 小倩倒不觉得稀奇,当初她向百姓推广河神瓜,也获得了人道垂青。 垂青一词,在这方世界,不单单有重视之意,还有就是得人道眷顾,有青气功德降下。 这说明,台上神灵有人道庇护。 虚空刚刚有青气注入时,常晋也有些惊愕,不明白人道青气突然降下到底是为何。莫非是自己曾经斩杀异域邪神,又或者因为河神瓜一事？他心中疑问不少,此刻没办法深究,只好任由青气注入。 看到青气降临,剩余那些犹豫的草头神再也忍不住。哗啦啦……全部附身跪拜。 不知不觉,常晋头顶那团云气已经多了一丝淡黄。 大殿中央站立的土地面面相觑,不知是否该下跪。台上神灵头顶香火念力虽然煌煌,但敕符仍有大半残缺,说明并未融合。若是他们不同意对方登临城隍神位,这仪式就进行不下去。 有时候沉默等于反对,他们现在这种态度,和开口阻止对方成神没什么两样。整个大殿内,一时静悄悄的。 这些土地山神虽然低着头,但“本能”感觉到,台上那恩公神灵在注视着他们,带有无尽的威压。 本能的,心中开始慌乱起来。在这个时刻,有种主动跪地称臣的冲动。 如果他们此刻凝神细查本命之气,就会发现有虚空中隐隐有看不见的真文落下,想要于扰他们的判断。 当然这些真文并非常晋施展的秘法,而是敕符内神道法则在加持。 不过以常晋如今的境界,这神道法则并不算特别强大。那些土地山神虽然有称臣的冲动,却暗自咬牙坚持。 此刻已经到了登临神位最关键的时候,只需要一个契机就可以完成。 就在常晋打算喊出第三声时,站在最前方的小倩猛然跪下,轻声道：“白水河河神小倩拜见城隍老爷” 她的声音不大,但带来的影响却不亚于一场地震。 有几个境界较低的山神,本命气运已经开始摇摇欲坠,几欲投降。 见小倩跪地,常晋先是意外,继而明白过来。这就是小倩前几日说的惊喜吧。原来她早料到此节,特意在最关键时候相助。 “金沙滩段河神……乱石滩河神……郑渠沟河神……见过城隍老爷”小倩的声音就像是命令,下一刻那些水脉神灵接二连三跪下。 如此,常晋头顶彩云已经形成大半,只差最后几分就可以成型。 “臣通衢县土地屠义方,拜见城隍老爷”屠义方终于开口了。 嗡嗡……敕符嘶鸣。屠义方的声音像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那些原本咬牙坚持的神灵膝盖仿佛被重重一击,本能跪在地上叩拜。 几乎同时,外放的香火气运疯狂的涌向敕符,化作真文附着其上。 终于,敕符成 再看常晋,整个人更显得深不可测。头顶云气流转,氤氲升腾。仔细看去,还有一道光轮在脑后若隐若现。 “诸位,快快请起……”常晋面含微笑,右手虚抬。 “谢过城隍老爷”刚才跪地叩拜,众神已经是名义上的臣子,称呼自然也发生了变化。 倒是自己之前想的太简单了,今日若不是小倩,刚才向神道祈愿不会那么顺利。 这会儿工夫,常晋已经将小倩口中的“大惊喜”完全想明白。她所用的方式,和地球上刘盈争夺皇位的手段很像。 据说刘邦登基后,原本立长子刘盈为太子,封次子如意为赵王。后来,刘邦见刘盈天生懦弱,心中不喜,欲改立次子如意。 刘盈知道后非常着急便遵照张良的主意,以金银玉帛聘请商山四贤相助。 在一次宴会时,已经有八十高龄的“四皓“陪同着太子刘盈入席,这使刘邦很惊讶。见太子有四位大贤辅佐,刘邦立刻消除了改立赵王如意为太子的念 这就是借势,常晋登临神位不过月余,虽然境界高深,但原本的威望并不足与让那些土地山神臣服。 而小倩在紧要关头下拜,自然给他们带来极大的震撼,心中开始认可常晋 至于屠义方,则是最后一环。他和这些土地山神本属一类,算是从内部击破防线。 第一卷 第二百四十三章 终成城隍 只一场祭拜,自己的境界就提升到鬼神三转。这神道境界提升,果然与仙道修行大不相同。快则一夕生变,慢则数十年不进半步。 感受神魂内气运变化,常晋心中了然,知道这是因为整个万山府神灵向自己俯首称臣,贡献自身气运给自己。 虽然他只是名义统领一府之地,刚刚炼化敕符,神域现在连万山府都未完全笼罩。但单一个名义,已经占据了正统。 接下来只要获得人道认可,自己就可以坐稳这城隍之位。 到时即使道院另外敕封万山府城隍,也无法得到神道承认,除非他们将常晋打下神坛。 看着城隍老爷头顶气运流转,不少土地心中开始懊悔。自己刚才怎么就膝盖一软,稀里糊涂跪下去了呢。 如今君臣之礼已得神道认可,即使想反悔也晚了。 不过此事尚未结束,城隍之位还需得到万山府百姓认可,若是他们不认,城隍登临大典依然不算彻底成功。 他们正想着,听城隍老爷又发话：“诸位稍后,且待本城隍将此事告于人道世俗,以定名份……诸位可愿与本城隍共演神法？？” 说完,常晋扭头朝下方看去。 “不知城隍老爷要我等如何做？”有土地出声问道。 “各位勿忧,只要分一丝神念入本城隍敕符当中即可。我们共入百姓梦境……”常晋略微解释了一句。 “共入百姓梦境,这怎么可能做到？？”一时间,殿下神灵嗡声一片,感觉城隍在说梦话。 连小倩也有些不可思议,她登临白水河神神位久矣,也未领悟此神法。只是想起自家公子的种种神奇之处,又觉得没什么奇怪的。 “吾有神道秘法,可以演化此事,诸位只要分出神念即可。”常晋言毕,神魂微动,重新将城隍敕符祭出。 只见其上青气氤氲,一**荡漾在虚空当中,将整个神域笼罩,一股威压渗透入众神心神。 上下有别,他们此刻感受更深。 常晋登临神位不过月余,但他斩杀异域邪神,经历过冥土生死。论起对神道的理解,他要比场上众神透彻许多。这裹挟众神托梦的神法,自是神印演化而出的。只是先前并未想到此招,看过小倩的“大惊喜”,他心神微动,决定再借一次势。 自己乃是新神,万山府很多百姓并不知晓,等下开口告于人道世俗,他们十有**不会同意。即使先前信奉恩公神位那些信徒,估计也会心存疑惑,犹犹豫豫。得不到百姓认可,自己这城隍神位就有些勉强。 当然他相信随着时间增长,万山府百姓最终会由疑转信。 不过这需要时间,可能几个月,甚至几年。 常晋原本计划勉力登临,如今却有了更好的方法。那就是带领治下神灵集体托梦,有这些城隍土地在身旁称臣,定能增加万山府百姓的信任感。 “既然城隍老爷有令,我等自然遵从”小倩说着带头将河神敕符祭出,从中分出一道神念,投入虚空青气内。 有她做榜样,剩余神灵或诚心诚意,或心有不满,但最终都分化出一丝神念,供城隍驱使。 随着几十道神念投入,只见城隍敕符外的青气越来越浓,越来越大,凝聚成一团数丈方圆的云气,并且以神庙为中心,迅速蔓延出去。 接下来场景和小倩登临白水河神神位时很像,万山府百姓在睡梦当中纷纷有了感应。 只见一身穿冕服的男子陡然出现,大袖翩翩,仪态从容。周身红光绕体,头顶青气如柱,玄之又玄。 在他身后,则站着小木,手持一把耀眼的红灯笼,昂首而立。 更远些还有几十人,这些人同样光芒绕体,令人不敢直视。 “是恩公神灵”见到那掌灯童子,原来的恩公庙信徒纷纷醒悟过来。由于常晋清理治下邪祟鬼物时常带小木伴行,是以这些信徒第一时间就认了出来。 不过更多的万山府百姓,则有些惴惴不安,不明白睡梦中突然出现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们将睡将醒时,突然听到领头男子开口：“万山府百姓有礼了,吾本是城外恩公庙神灵,去岁渎水水君……常某不才,得治下各路神灵支持,今日登临城隍神位,不知诸位可有反对……” 常晋将先前祈愿人道那套说辞重新用神力诵出口去,连呼三次,方才停住 “吾万山府白水河河神白水娘娘,拜见城隍老爷……”小倩早得到自家公子暗示,立刻上前一步,跪地叩首。 “小神刘娘娘拜见城隍老爷” “臣等拜见城隍老爷……”有了第一次,第二次就顺利许多,各路神灵纷纷下跪。 不得不说,常晋此招非常有效。 那些百姓对恩公神灵不甚了解,心中大有迟疑。此时见河神、土地、山神等神灵共认对方为主,立刻改变想法。 “吾等同意……”恩公神灵信徒率先开口。 “同意……” 接下来,回答声连绵不绝。 这就是借势,若不是常晋让治下山神土地共同入梦,绝不会那么顺利。 “该死……是恩公邪神在作怪”常晋闹出如此大的动静,乌山观内道人自然可以感知。他们急忙修书一封,飞传师门,而后急速朝城外奔去。 此刻万山府上方云气在迅速变化着,不约而同朝着城外飘去。云气当中有赤白,也有灰黑,齐齐涌入神庙,势头比先前众神跪拜还要猛烈几分。 刹那间,常晋只感觉神魂深处犹如被万刀劈砍,疼痛难忍。得小倩提醒,他早有准备,立刻凝出数道真文,迅速将那邪祟怨气传送入神印当中净化,回归本源。 小倩看那黑色怨念占了一半,登时担忧无比,生怕公子支持不住。哪知常晋好像没事人一样,面带笑意,一动不动。 她只能暗自再赞叹：公子果然非常人所能比拟 最后一收,云气就被吸入敕符当中。 庙宇上方的云气消减,退为青色,丝丝运转,生生不息。 这是因为需要维持神行的原因,说明常晋得到人道世俗初步认可,信徒供奉给城隍的香火念力已经汇聚到他身上。城隍之位已定,即使道院也只能伐山破庙才可以铲除了。 除此之外,再无他法。 常晋收回敕符,再对下边众神朗声道：“多谢诸位成全,本神今日登临城隍之位,各位都有功劳,暂且先记下,日后必有封赏。后殿已经备下酒宴,诸位暂且先赴宴吧。” 他登临城隍神位无道院支持,自然也就没办法继承前任城隍留下的遗产,如今一穷二白,想赏赐治下也没有东西。只能留待以后神位稳固,有了结余再说。 不过先前魏远担任城隍时也没有表示,是以这些土地山神也算习惯了。心中腹诽,面上却不显露。 “该死,我们只是稍有迟疑,就让这恩公邪神得逞……他竟敢不经道院敕封,登临神位……这些凡夫俗子到底怎么想的,居然会承认一个从未听闻的邪神担任城隍？”玄法师兄弟赶到城外时,城隍登临大典已经结束。 远远看着恩公庙上方气运,他们恼悔不已。早知如此,在坤玉师叔离开前,就应该先将此地邪神绞杀。 如今这一耽搁,事情就难办了。 以他们的境界,自然能够看出,恩公庙上方云气翻滚,各色香火念力不断汇聚,虽然尚未稳定下来,但也无可扭转。 “师兄,我们该怎么办？”玄尚又问。 “刚才此神托梦,有白水娘娘,各路土地山神相助,此刻他们尽在神域当中。凭我们两人之力,根本无法拿下邪神。为今之计,只有请师门派人定夺。若是对方向玉清道称臣,顺势敕封他为万山府城隍也可。只是先前玄洞师兄已经试过,怕不会答应……”说到这里,玄法有些黯然。玉清道治下四府神道,其他都还顺利,偏偏万山府多灾多难。 前有渎水水君,再有白水娘娘,如今更冒出这个恩公邪神,一个比一个难缠。 他都有些怀疑,是不是师门和万山府犯冲。 “这邪神心中到底怎么想的,能得我玉清道敕封,就是一方正神,可以光明正大吸纳信徒香火念力。此等美事,他竟敢拒绝。换做以前太平之时,早率数十道兵平了这神庙,岂容他嚣张下去。”玄尚心中愤懑不已。什么时候,玉清道的敕封变得不值钱了。先前两人主动跑到白水娘娘庙前交涉,以神位许之,被对方拒绝。如今恩公邪神也如此。 他想了想又道：“师兄,不能再这样下去,那些土地山神或是受邪神压迫,不得不俯首称臣,心中肯定不愿。但过些日子,怕是他们都会被邪神收服。到那时,这万山府神道就彻底不在师门掌控之中。我们应该再修书一封,让师门立刻派人来,趁对方神位不稳,立刻毁了庙宇,而后另立城隍。” “是呀,确实耽搁不得。”玄法点了点头,跟着继续叹息：“可惜如今不比往常,渎水水君一劫,我玉清道实力大损,如今乱世争龙更需要投入大量资源,不知师门能否定下心,伐山破庙。” “可恶,”听完师兄分析,玄尚也有些失望起来。道业艰难,心有余而力不足 第一卷 第二百四十四章 谢判官 一场酒宴,宾主尽欢,看时间不早,那些土地山神以及各路草头神纷纷起身告辞。 最后,殿内只留下小倩、屠义方、王君义。 都是自己人,常晋自然放松下来,再次拱手道：“我先前考虑不周,以为只要有城隍敕符在,肯定能够获得众神认可。谁料会生出波折,要不是你们紧要关头支持,这城隍登临大典差点半途而废,多谢了。” “公子客气,这本是小倩应该做的。”小倩抿嘴一笑回答道。 “就是,允升,你我之间何必如此多礼,这通衢县土地本就属城隍管辖。”屠义方开口回应。跟着他又道,“如今你已登临神位,打算何时去城隍阴司上任？择日不如撞日,不如现在就过去,我们正好可以帮忙。” “也好”常晋正有此意,就没有推辞,点点头,“我们沿地脉穿行,一炷香时间就可赶到。小木,掌灯” 城隍魏远跌落神台已经十余日时间,没了他的束缚,不知城隍阴司该乱成什么模样,那些属下是否还能履行职责。 得城隍老爷吩咐,小木立刻高举灯笼。 早前常晋接受叶宗人邀请,前去城隍府邸做客,已经对这方世界的城隍部属有了初步了解。道法显圣前,城隍真正统领治下府县神域,职权很大,因此部属众多。下辖有文武判官、各司大神、甘柳将军、范谢将军、牛马将军、日夜游神、枷锁将军等神。 只是随着道院伐山破庙,实施神道推恩令,城隍职权被大大消弱,只掌管府城神域,名义为城隍,实际和县域土地差不多。受香火念力所限,根本无法维持众多部属,如今只余下判官、甘柳将军听候差遣。原本的城隍七司改为三司,由阴阳司、速报司、纠察司掌管治下所有事物,剩余统统裁撤。 几人出了神庙,一路急行。到万山府城外,常晋激起敕符,顿时地脉洞开。他们迈步入内,在敕符守护下,直朝城隍阴司方向奔去。 和他猜想的一样,如今城隍阴司乱作一团。城隍神位有变,阴司内的鬼物神灵自然最先感知。如今不少鬼物围住判官,询问他们该怎么办。 那判官名叫谢宗元,是个心机深沉的鬼物。叶宗人在位时,对他暗生警惕,一直未曾委以重任。直到魏远登临神位,谢宗元才得以启用,被封为城隍阴司判官,位列城隍神像左侧,可以享用香火念力。 当日魏远率兵讨伐邪神,谢宗元在城隍庙留守,是以并不知晓那场神战的详细经过,只知城隍莫名其妙身死。 如今过去这么长时间,迟迟不见道院另派他神就任城隍之位,谢宗元心中暗喜,对城隍神位有了更多想法。 在他想来,只要自己维持万山府神道平静,趁此机会汲取足够多的香火念力,很容易得到道院认可。到那时,城隍神位垂手可得。 哪知道他的想法很美好,现实很残酷,今晚那恩公邪神一场人道祈愿,将他美梦打破。 谢宗元很不甘心,打算奋力一搏。 他不是不知道恩公邪神的厉害,但对方出了神域,境界肯定下跌。如今只是初步炼化敕符,神位应该尚未坐稳,正是夺取之时,否则等以后再想夺取就难了。 冒一次险,富贵险中求。 除去魏远带走的那五百阴兵,这城隍阴司守卫还有百余人,将他们全部招齐,未必不能一搏。 抱着这样的想法,谢宗元命令心腹将守护阴司的所有鬼兵召集起来。 而后他头戴乌纱帽,腰围犀角,身着络袍,脚踏一双粉底靴,站在神台上满脸阴沉的高呼：“恩公邪神将城隍老爷打下神坛,强行夺取敕符,根本得不到道院认可,如今更是想要窃取城隍神位,我等自然不能随从,否则等道院得知,定要降罪。对方若是敢来这城隍阴司,就叫他有来无回。诸位是否愿意跟随本判官,共击那邪神？” “我等愿意”一众阴兵齐齐高呼。 见士气可用,谢判官才满意的点点头。他却不知,这呼声中又有几人是真心实意。 “此处就是城隍神庙”到了近处,常晋突然心有所感,神魂微动,眼前浮现出一座富丽堂皇的庙宇来,上边刻有几个大字“阴司城隍”。 常晋曾经来过此处,因此并不算陌生。 “来着何人,报上名来”没等常晋几人有所动作,守门的鬼兵已经手持兵器,咆哮着冲上前来。 “大胆,此乃万山府新晋城隍常老爷,尔等还不赶快叩拜”王君义上前一步,大声呵斥道。 “什么新晋城隍,我等不知,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回殿禀报判官大人。”一鬼兵迅速后退,在殿门口消失。 不过时,就见里边阴气弥漫,上百阴兵齐齐奔出殿来,为首那名正是城隍阴司判官谢宗元。 “你就是斩杀了城隍老爷的恩公邪神？竟敢来我城隍阴司,真是不知死活。给我围起来……”刚见面,谢宗元一挥手,手下阴兵立刻围了上来。 “大胆,我家老爷登临城隍神位,已经得人神二道认可。你们想要以下犯上不成？”王君义又开口叫道。 “什么以下犯上,我且问你,城隍之位得到道门敕封青章了吗,若是没有,就是邪神,将你们杀了,道院也不会怪罪。”谢宗元口中振振有词。 王君义刚要开口继续说,被常晋阻止。他扭头看着对方道：“你就是万山府阴司判官谢宗元……本城隍得人神二道认可,已不可逆转。你若顺应大义,率众臣服,本城隍仍让你担任判官神位,以后城隍庙里的香火念力,还可多赐你半分。” 和魏远那场神战,城隍阴司鬼兵被自己杀的只剩下小猫小狗三两只。他初登神位,万事俱废,很缺人手,常晋并不想再行杀戮之事,只得好言劝说。 “哈哈,我岂能向你这邪神俯首称臣,妄想你若乖乖放下敕符,我们还可以放你离开”常晋的好意谢宗元并不领情,相反在他看来,对方刚才那段话已经有示弱之意。 然后就在谢宗元大笑之际,常晋冷哼一声：“找死……” 话音未落,一道青光飞出,剑芒如匹练,伴随着冰冷的杀气冲天而起。 场中的鬼众,立刻感觉到自己仿佛置身于九冥地狱当中,强烈的威压似乎将他们体内法力完全冻结。 最前面的谢宗元脸上笑容一下变得僵硬,低声呼道“剑气,怎么可能…… 接着身形一晃,便要朝远处逃去。 没等他转过身体,那凛冽的杀意已经蔓延至后背。 在众鬼兵的注视下,他的身体迅速化成灰黑气息。伴随着凄凄惨惨的叫声,几个呼吸间,形体就完全消散入虚空当中。 既然不识抬举,常晋自不会手下留情。唯有快刀斩乱麻,才能震慑其他鬼兵。 一剑解决了谢判官,常晋才扭头看着身旁的鬼兵道：“我乃万山府城隍,尔等可愿臣服？？” 果然,立刻有阴兵扔掉兵器,跪地大声道：“拜见城隍老爷……” 哗啦啦,兵器扔了一地,那些鬼兵大呼不断：“吾等拜见城隍老爷” “都起来吧”常晋朗声道。 至此,诸事完毕。 一旦认主,便有神道法则约束,常晋也不害怕他们背叛。 小倩、屠义方二人本是来助威的,如今见事了,也没有多呆,各自离开。 常晋曾经担任过通衢土地神职,对于阴司事务并不陌生。一切安顿好,他立刻招来鬼物询问,将万山府神道之事了解的七七八八。 事先猜想的没错,万山府上方气运大衰,和魏远有很大关系。他登临神位后,只知索取香火念力,害怕付出,府城那些邪祟鬼魅,根本不曾派人清理过。至于牢狱中关押的那些鬼魂,也多日没有处理了。 今日时间不早,常晋不便大动于戈断案,询问过后,就让他们退下。 留下神道投影后,他就离开了城隍神庙。当然,此次离开不用再穿行地脉。常晋直接在殿内刻画了芒星法阵,将小木送回恩公神庙,自己神魂归于本体 睁开眼睛,天色已经微亮。 常晋没有半点睡意,索性持剑在后院练了起来。 刚练几式,就见白素素站在远处等待。他忙收起宝剑问道：“素素,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我没事,昨夜还算顺利吧？”白素素出声问道。 情郎登临城隍神位之事给她说起过,仙神互不统属,她们也帮不上什么忙,就没有过去添乱子。 不过在家中,也担忧了一晚上。 “一切顺利”常晋拉着她的手,把昨晚发生的事情讲述一遍。 万山府城隍庙最近几年可谓一波三折,连续换了数名城隍。如今这个,不知道又能待多久。 清晨吃过早饭,不少百姓便聚在一起,互相谈论起昨晚城隍托梦之事。 对于新晋城隍,大家看法不一,有的对恩公神灵了解,直说这是真神,他当上城隍,定能保佑万山府治下清明,再无邪祟鬼物作怪。 有的则持相反看法,认为这神灵以前从未听闻,神行肯定不够,即使上香祈求,也不会灵验。 当然,还有一些无所谓…… 第一卷 第二百四十五章 常晋坐镇大堂 新神登基,城隍庙庙祝赵老八倒是非常高兴,因为这意味着,自己每月又有半两香火钱可拿了。 往日祭拜城隍的百姓很多,有部分会往功德箱里塞上几文制钱,当然,也有大方的信徒,一出手就是几两银子。 这些香火钱都要登记在册,虽然由赵老八管理,但并非归他所有,大部分需要交到官府手中存起来,到了灾荒年景,可以用来赈济灾民、施粥等等。 不过每月会余下半两银子,算作他看守庙宇的工钱。 城隍老爷毫无征兆登临神位,根本没有时间泥塑神像。无奈之下,赵老八只好找来木匠,让他雕刻一块神牌,暂时放在神台上,供人祭拜。 那木匠也是城隍老爷的信徒,得到嘱托后不敢有丝毫松懈,半日时间,已经将牌位做好。而后赵老八上了几柱香,恭恭敬敬将牌位放在神台之上。 只是现在万山府百姓都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一天时间,上香的信徒并没有几个。至于捐助香火钱的,更无一人。 常晋在城隍庙神域内留有投影,对于此事当然知晓。对于信徒稀少之事,他并不在意。明白这些信徒由疑转信,需要一个过程才能适应。 夜幕降临,他早早领着小木赶回城隍府邸,升堂开始审理关在阴司牢狱中那些罪犯。他所料不差,前一任城隍魏远只知索取香火念力,对于探查阴司冤狱根本没有兴趣,是以短短几个月时间,牢狱内罪犯人满为患,足有数千人。 常晋随意翻看了几页阴司律法,发现和担任通衢土地时看到的并无不同。想想也对,通衢县神道本就属于城隍管辖,阴司律法又怎会有太大区别呢。 “带犯人”看过之后,他立刻冲着左右鬼兵差役吩咐道。原本这些事情需要有判官辅助,可惜常晋昨晚已经将谢判官斩杀,如今只能亲力而为了。 接下来殿内的阴兵差役见识了什么叫断案神速,城隍老爷对于律法非常熟悉,遇到鬼物开口狡辩,随口说出相应条文斥责,驳的对方哑口无言。 不到两个时辰时间,就有几十件陈年积案审理完毕,其中还有不少冤假错案,也被他一一纠正。 这时,又有一鬼物被差役压了上来。对方身穿长袍,一副书生打扮。见到此人,常晋倍感亲切,刚要起身问好。 哪知道这书生刚被拖到堂上,就破口大骂：“你这狗官,快快放了我我们父子。我父亲就是有罪,自有王法惩罚,哪里能由你们这伙死鬼任意摆布……告诉你们,大冤没有昭雪,我这颗心是不会死的。就是到了冥土见到十殿阎王,我也一定要告” “哦”常晋被骂的晕头转向,赶忙看向手中宗卷。殿下所占书生鬼物名叫席方平,罪名是诬告他人,因此被鬼物抓进城隍阴司,审理后关进大牢。 诬告他人？？看到这宗卷,常晋立刻升起疑问,即使席方平诬告他人,也应该由阳世官府判决才对,怎会是城隍在宗卷上写下判词,明显不合理。 看时间,此案审理完已有数月,正是魏远当城隍时发生的事情。 如果自己没有猜错,这应该又是一起冤假错案。想到这里,常晋开口朗声道：“席方平,瞪大眼睛看清楚,本老爷乃是新晋城隍,不是什么狗官,你若有冤情,可以详细禀来,本老爷自会为你做主。” “你是城隍……那狗官魏远呢？”由于布幔遮挡,席方平先前并未看清楚远处台上所坐之人,如今闻声抬头,他才辨认看清楚神灵模样。 “魏远无道,已经打下神坛,你有什么冤情,快快讲来。”常晋又催促一句。 “求城隍老爷做主,小人席方平,就是万山府人士……” 在对方的讲述中,常晋明白了事情的大概。 席方平之父名叫席廉,生性憨直,因口角之争和邻居一位姓羊的财主结了怨。姓羊的先死;不久席廉也病倒在床,气息奄奄。 将死之时,席廉抓着自己儿子的手哭诉,说姓羊的先到地府,买通阴司差役用棍棒抽打,日夜折磨他。说完,席廉就惨叫几声断气。 席家后人初始只当父亲说的是胡话,等派人收敛尸首时才发现父亲全身红肿,惨不忍睹。联想到之前席廉喊出的话语,席方平悲痛万分,找来哥哥交代,说父亲老实忠厚,钝嘴钝舌的,今天遭到恶鬼欺凌,自己要到阴间替父亲申冤。 哥哥自然不答应,忙找人把席方平关进屋里看守。哪知道他一人坐在房中,不吃不喝,五六日时间就气绝,阴魂一路来到阴司,大声喊冤,送上状子,请求城隍老爷替自己父亲主持公道。 姓羊的财主知道此事后非常害怕,用自家后人供奉的香火念力打通关节,才出庭对质。那魏远得了贿赂,便说席方平告的不是事实,没有道理,而后又将他押入大牢。 “可恶”听席方平讲完事情经过,常晋猛然拍案,冲着左右道：“带羊财主上殿” “是”左右差役得令,立刻翻身离开。 常晋此时又对席方平道：“放心,若是你所言属实,本城隍定为你们父子讨个公道。” “多谢城隍老爷。” 不多时,姓羊的财主带到。此人身体肥胖,眼睛狭小,留着八字胡,一看就是奸诈之人。 来到堂上,羊财主扑通一下跪地：“小人羊宝财见过城隍魏远大老爷,恭祝城隍大老爷境界日日提升,早日进入真神之境。” “呵呵,你倒是个伶俐的,抬起头来,看看本老爷是不是魏远。”常晋闻言一笑到。此人马屁拍的虽然有些粗俗,但语气显得极其真诚。让人不由心中很舒服。 “你是何人？”发现堂上那人自己不认识,羊财主眯着小眼睛,有些惊诧的问。 “大胆,魏远无道,已经被打下神坛,此乃新晋的城隍常老爷。”有差役立刻开口呵斥。 “城隍老爷在上,原谅小的有眼不识泰山。那魏远就任城隍后诸事不理,活该被打下神坛。常老爷一看就是英明神武,当上城隍,自是我万山府百姓之福,稍后小的就告于羊家后人,多给城隍老爷上香……” 第一卷 第二百四十六章 下油锅之苦 常晋总算见识了什么叫厚颜无耻,刚开始还把魏远夸得跟一朵花儿一样,转眼就把对方贬的一文不值。 他没有让羊财主继续说下去,拦住话茬朗声道：“羊宝财,本城隍问你。席方平告你来到城隍阴司后曾暗中收买鬼差,鞭打其父席廉,而后又勾去魂魄,可有此事？” “城隍老爷在上,这席方平纯粹胡言乱语,小的冤枉呀,小的在世时虽和席廉有过口角,但旧事已经过去,从未想过要追究,也绝对没有做过要陷害他人。城隍老爷若是不信,可招来席廉上堂,小的愿与他对质”羊财主眼珠子咕噜噜乱转,口中呼天抢地,大叫冤枉。 “来人,带席廉上堂。”常晋扭头吩咐左右。 这时,一个鬼差走上前来,小声道：“老爷,那鬼物席廉不久前已被魏远用斩魂铡斩杀……” “什么,席廉魂魄已经不在了？”常晋这才明白,为何羊财主要招对方对质,肯定是已经知晓此事,所以才如此放肆,吃定自己没办法召回席廉魂魄。 看席方平的模样,显然尚不知自己父亲已经魂飞魄散。 他当即叹了口气,又冲书生道：“席方平,本城隍也是刚刚得知,你父已被魏远送入斩魂铡内,如今已经魂飞魄散,再想召回,已经不可能了。” “什么我父亲魂魄被斩……”席方平骤闻噩耗,身形摇摇欲坠,连带头顶气运也开始飘摇起来。 不过他很快恢复过来,又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城隍老爷,我父亲冤死,如今连魂魄也不能归于地府,小的没有他愿,只希望大人能够秉公审理此案,让陷害我父亲冤死的小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否则,我就是豁个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也要独闯阴阳界,去冥土十殿阎王那里告状,看看这阴司到底还有没有公理在。此小人一日不得惩罚,我一日不罢休。” 说完,重重在地上磕了一个响头。 “咦”看到下面席方平气运有变,常晋微微惊讶。此鬼刚带上堂时头顶灰气弥漫,和一般鬼物并无太大区别,此刻却突的显现出几丝赤白气息,孤直如烟。 怎么会有如此变化,此鬼物既无百姓祭祀,又不懂修炼之法,常晋心中甚是疑惑。等注意到对方脸上坚决的眼神,他才有所悟。 为替父甚远,席方平独身出魂入阴司,此可谓孝也。 另外他刚才说出那番话时心中坚定无比,义无反顾,发下大誓愿,得人道有感,所以降下气运加持。 所谓誓愿,乃是由仙神人鬼等世间灵物口中所发誓言结成愿力,一旦形成,很容易引发天人感应。 在前世地球上,常晋曾看过一出戏叫《感天动地窦娥冤》。其中那窦娥被冤枉杀人,临刑之时她斥天地鬼神,许下三桩誓愿：血溅白练,六月飞雪,三年大旱。 此誓愿得天人感应,而后一一应验。 “你何须如此,本城隍既然接下此案,自当秉公办理。你父虽然魂飞魄散,但本城隍另有他法断明事情真相。”常晋口中回答着,心中不由叹息。如今这方世界大乱,人道官府黑暗,百姓无处伸冤。阴司同样也是如此,那牢狱中关押的鬼物,含冤者也不知有多少。常晋能做的,就是尽量还他们一个清白。 对于席方平话里的斥责之意,常晋并未在意,他紧盯着殿下鬼物道：“羊宝财,本城隍问你最后一次,你串通鬼差勾人魂魄一事,可属实？” “城隍老爷,小人真的冤枉,绝无此事。”羊财主说什么也不会承认。 “好,叫尔等知道。我神道秘法三千,自有手段能探查阴司鬼物今世前生,过往种种。你们只要存有一丝魂魄,本城隍就可以将往日之时演化出来。” 常晋虽然炼化城隍敕符不过数日,但有神印演化,想要领悟其中的神法真文并不算难。对鬼物使用追根溯源之法,只需要消耗些香火念力罢了。 前任城隍魏远,像一个农村土财主,对香火念力无比渴望,死死守着不肯付出。常晋对待香火念力的态度和魏远相反,信奉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他双手微动,敕符已经飘然而出,显现出一道虚影。 随即数道真文出现在羊宝财的头顶上,宛如剪刀,只是一绞,就削去他头顶一丝魂魄。 常晋大手再挥,敕符另生变化,在众鬼面前变化成一面大镜。 镜子内云气沉浮,其中似有无数身影生灭。 待他们睁眼细看,又一切归空,显出一条滔滔大河,奔流不息。众人目光刚投入大河当中,就感觉里边传来莫名的吸引力,似乎想要将他们吸入其内。 常晋将抓来那一丝魂魄投入镜内,大河立刻翻腾起来,显现出羊财主的模样。在他身旁,还站着两个手持铁链的鬼差。 往事种种,皆在镜内呈现。原来羊宝财在阳世时曾经想要谋取席家宅第不得,最后郁闷而死。死后他仍不甘心,就托梦给家人,命他们焚烧十捆纸钱,用心祈祷,借此贿赂鬼差。 接下来则是席廉被抓入阴司,羊宝财百般折磨,让他返回托梦给席家二子,将宅第卖给自家。 席廉不同意,在狱内大呼冤枉。魏远得知此事后,打算亲自审理此案。 羊宝财探知消息,又急忙让家人立神牌,供奉香火念力贿赂魏远……镜内一幕幕闪过,最后显示席廉魂飞魄散。 “羊宝财,如今证据确凿,你可还有什么话要说？”看到一条人命就这样稀里糊涂的没了,常晋勃然大怒,对着下方吼道。 “大人,饶命,饶命……”此刻羊宝财再没有先前的镇定,跪在地上吓得瑟瑟发抖。那副丑样,就好像曲卷的老鼠。 “哼,你如此肆意妄为,本老爷饶你不得。来人,暂且把他押到一旁,再把看守牢狱的王二、赵三捆了带上堂来。本老爷要一同审判。” 王二、赵三就是当初收受贿赂,将席廉魂魄勾入阴司的鬼差。 得到命令,殿上差役不多时押着二鬼返回。 王二、赵三和羊宝财一样,初始百般抵赖,根本不承认做下此事。等常晋再用敕符演化,他们才跪地求饶。 常晋自是不理,提起大笔刷刷写起判词,不多时已经写好,送到一差役手中,让他大声念出。 那判词写道：城隍魏远,荣任一府神灵,本应廉洁奉公以作下属表率。却贪赃枉法败坏阴司官府名声,罪大恶极。应处于极刑,尝受刀山油锅之罚。只是如今魏远魂飞魄散,此罪不再提起。 王二、赵三,身为阴司差役,奉命勾拿鬼物。本应在衙门里洁心行善,等待机会转世为人;如今却狐假虎威,横行霸道,施展淫威于阴间,酿成不白之冤。应当剁碎他们的四肢;放入油锅中煎熬。 羊宝财,为富不仁,狡猾奸诈。以香火念力贿赂阴司城隍,驱使鬼役,使得城隍神域阴森森黑雾弥漫,邪祟怨念滋生,必须重罚。应当让他尝受斩魂铡剁头之苦……” 判词念完,常晋又冲席方平道：“书生,本城隍这么判,你可还满意？” “谢过城隍老爷为小的伸冤”席方平再次跪地叩拜,口中大呼：“小的如今父仇得报,如今别无所求,愿追随城隍老爷身旁做牛做马,永世不愿转生 “做牛做马倒是不必,你且退到一旁。”常晋又对着殿下差役道：“擂鼓,聚众,本城隍有事要宣布。” 鼓声响起,不多时那些阴兵差役纷纷赶到殿前。 常晋站在高台之上,将席方平一案告于众阴兵,而后又道：“尔等以后行事,必须尽心尽职,要是像王二、赵三这样,上下勾结,耍尽奸计,本城隍定不轻饶。行刑” 他曾经在冥土地府渡了一遭,明白如今地府乱象纷纷,自己即使将这些鬼物送入地府也可能得不到惩罚。还不如直接在城隍阴司内执行判决,也给其余鬼差提个警醒,省的以后再做出枉法之事。 几个鬼物很快抬来大鼎,有七尺来高,鼎身刻满阴司符文,并以鬼头骷髅做装饰,当中黑气弥漫,惨嚎声不断。 此物和锁魂链、斩魂铡类似,都是阴司配置的法器,直接作用于魂魄。 “城隍老爷饶命,饶命呀,小的以后再也不敢了……” 王二赵三明白下油锅的厉害,磕头如捣蒜,一个劲儿求饶。 常晋却没有丝毫同情,挥了挥手,立刻有数名阴兵上前将他们抓起,挥刀剁去四肢,扔进油锅当中。 油锅下烧着通红的炭块,炙热无比,鼎底烫红。相隔数丈之遥,也能感觉到热浪逼人。王二赵三刚被扔进其中,就丝丝阴气冒出,口中惨叫不已。 由于常晋始终不曾喊停,手下也不敢将他们捞起。一炷香后,两个鬼差魂飞魄散,彻底没了痕迹。 经此一事,众阴兵心中凛然,再不敢有忤逆城隍之意。 将羊宝财斩首后,常晋见时间不早,没让鬼兵差役再去大牢提取罪犯,扭头看了看在堂下站立的几个鬼物。 这些都是先前受到蒙冤的,常晋刚才审判完毕,没让差役把他们重新送入大牢,而是令其站在殿下等候。 他想了想道：“你等被抓入阴司,确属冤枉,如今案子了结,本应该重新送回阳世和家人团聚。只是前任城隍魏远无德,这些冤案拖的时间太长,如今躯体被毁,返阳已经不可能了。只能暂时委屈你们几个呆在阴司当中,过些日子本城隍可送你们魂归地府,早早托生……” 第一卷 第二百四十七章 征招判官 常晋口中早早托生之类的话,对眼前几个鬼物只能算是安慰。他在冥土地府走了一遭,知道因为维护地府生死轮回通道需要**力,因此并不是所有鬼魂都可以进入其中。 这一点和阳世没有太大的区别,只有少数鬼魂才享有特权,其余大多直接被冥土阴气侵身,最后化为冥土阴气的一份子,再没有留一丝痕迹。 “谢过城隍大人,小人有个请求,还望城隍老爷能够答应……”这时,一鬼物跪地哀求。 “请讲,只要合理,本城隍定会满足。”常晋开口道。 “小人被关入地府牢狱已有半年时间,对家人甚是挂念,不知他们现在生活怎么样,想到阳世看看,看过之后立刻返回,望城隍老爷成全……” 听那鬼物说完,剩余几个纷纷跪地,“求城隍老爷开恩,放我们去阳世,再看家人一眼。” “好吧”常晋想了想点点头：“本城隍就应了这请求,放你等回阳世一趟。稍后本城隍赐予你们每个一道神符,穿行人世间时,头顶神符,可以阻隔阳气侵袭。若是有话语要对亲人讲,借此神符,还可以魂魄入梦。不过要记住,鸡鸣之时立刻返回,若是逾期不回,本城隍就要重新派遣阴兵拘拿了。” 常晋说完,伸手捏诀,数道神符现于手中,其上白光灼灼,几丝香火念力凝聚其内。 “谢过城隍老爷”几个鬼物领了神符,跪谢之后纷纷离开。 且说席方平出了阴司,一路飘飘忽忽,朝着自家所在的方向奔去。 刚走出二里多路,忽见一打更的老头迎面走来。对方肩膀上点有三盏明灯,灯火灼灼,他相距一两丈远,就感觉魂魄受到炙烤,有阵阵刺痛传来。 席方平刚要躲避,突的头顶那神符发出几道白光,融入魂魄当中。席方平顿时感觉自己好像泡在温水里一般,非常舒服。 见自己无大碍,他就没有绕路,和打更老头相对而过。 到自家门口,席方平没费吹灰之力穿过大门,径直朝家人所在的房屋走去 进入屋内,见哥哥正在床上熟睡。席方平当即按照城隍老爷交代的术法,心中默念。刹那间,自己神魂已经和哥哥相连。 哥哥在梦中见到席方平,很是惊讶,拉着他的手急声叫道：“方平,你回来了,这是哪里……你没事吧……”短短数月时间,父亲兄弟接连死亡,他心中悲愤无比,没有想到现在弟弟毫无征兆的归来。 继而他猛地又惊醒：“不对,方平已经死几个月了,我明明亲手把他埋在墓里。你不是方平,你到底是谁？” “哥哥,你别激动。听我说,我已经死去多时,现在在你的梦里。我先前突然身亡,乃是魂魄去城隍阴司告状,结果被前任城隍魏远关进大牢,日夜折磨……新城隍登临神位,重审此案,已经替我和父亲了结冤情。 那羊宝财也被斩魂铡斩断头颅,魂飞魄散。如今大仇得报,城隍老爷特许诺我回家一趟,将此事告于哥哥。我如今很好,过些日子就要送入地府投胎转世,哥哥切勿挂念……” 席方平把自己这段时间的经历详细给亲人讲述一遍,完全忘了时间。直到院内公鸡鸣叫,他才惊醒,拱了拱手道：“哥哥,时间到了,我也该回成返回城隍阴司。每逢清明时节,哥哥莫忘了在弟弟坟头烧几柱香……” 说完,席方平飘然离开。 类似情况,也在剩余几个鬼物之间发生。 他们家人醒来后,只当自己是做梦。不过这梦清晰无比,非常真实,又让人不得不信。这些人起床后和家人商议,很快得知家中其他人也做了同样的梦 如此以来,由不得他们不相信。互相之间一商量,便决定去城隍庙中上香,谢过城隍老爷。 这只是开始,随后几日,常晋每晚会审理狱中鬼魂,但凡被冤枉者,都给他们回家托梦,和家人重聚的机会。 随着先人托梦的例子越来越多,逐渐在万山府百姓口中传开,让他们对新任城隍多了几分期待,纷纷上香祈福。 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常晋先前只是依从自己本心做事,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短短几日间,每日增加的香火念力提高了三成。 城隍阴司关押的鬼魂足有数千,按照这个速度审理下去,最少需要一月时间。常晋根本没有那么多时间花费在上边,如今随着万山府治下邪祟阴气日增,神道怨念也在不断加深,过些日子,怕就要由怨生恨了。必须尽早带兵清理隐藏在各处的恶鬼冤魂,还万山府神道一个清明。 把审理鬼魂的差事交给那些差役,常晋又有些不放心。这些差役才智平平,站在殿内吆喝几声还可以,审理鬼魂就有些不足了。 思来想去,他想到了屠义方。于是发出一道神符,亲自去通衢县土地神域相请。 屠义方听后哈哈大笑道：“允升,你糊涂了。此事有何困难,既然自己没有时间审理案子,又对手下差役不放心,为什么不像人间科举一样,张榜公告,请治下鬼物前来应考。考中者可以录为判官,让他们代为审理,你只要最后把关。如此以来,允升就轻松了。” “对呀,”常晋一拍脑子,“多谢屠兄提醒,这些日子过于忙碌,弄得头昏脑涨,这么简单的方法我竟然没有想到。不知屠兄可有什么神灵人选推荐？ “通衢县神域之中,倒是有几家村庙内的神灵颇为灵验,当日允升登临城隍神位,他们也曾前去庆贺。 不过我觉得允升此次录取判官,不应仅限于那些草头神灵,各地贤鬼也可以考虑。这些贤鬼大多生前都是读书人,明白事理,用来当判官再合适不过。 “嗯,你说的很有道理,我现在就写下榜文,让手下送达各县土地山神手中,让他们广为粘贴……” 得了办法,常晋没有耽搁下去,起身就要告别。 “允升稍等,愚兄也有一事相求。”屠义方赶忙拦住他。 “何事？”常晋不知自己能帮上对方什么忙。 “我等审理过后的鬼魂,送达冥土后,原本以为他们会投胎重生,先前听你讲起方知如今地府内乱象纷纷,生死轮回破碎。不管贤能邪恶,进了阴阳界后大多魂飞魄散,能够进入生死轮回者,百不存一。 此等不论善恶的做法,我等写下的判词根本无用,实在有违神道阴司法则。愚兄思索多日,不能再将那些审理后的鬼物草草送入地府,如今暂时在这土地神域内滞留,已经人满为患。不知允升可有什么办法,解决此事。” “有,但是很难”常晋闻言当即开口道：“要想安置这些鬼魂其实说起来也并不算难,以＃为根基,参照冥土地府,炼化阴气,开辟阴司大城,让鬼物进入此城居住,事情就可解决。上古时期,天帝在位时,神灵尚未遭到分割,香火念力充足,在神域内开府建城者不计其数。不过,如今想做此事太难了,需要消耗香火念力巨大,以我如今的修为,勉强可以显化百亩府邸,再想炼化阴气,却心有余力不足。” 洋洋洒洒说出这么一大段话,主要是常晋这些日子也在思考此事,盘算过后,只能暂时放弃。等自己香火念力积攒到一定程度,方可建造阴司大城。 “这倒是个方法,希望允升能够早日完成,我好将审理过的鬼物送去。”屠义方听闻后眼睛一亮,连连点头。 “呵呵,哪有这么容易”常晋摇头回答。 “允升是才智高绝之人,只要想做,一定能成。”屠义方很坚定的回答。 “此事大不易,不知屠兄从何处来的信心”常晋只剩下苦笑了。 “允升往日种种作为,哪一次不是令人惊叹。此事对其他神灵或许困难,对允升而言,绝对能够做成。” “希望如此”见他对自己信心十足,常晋刹那间也恢复斗志。 辞别屠义方后,他直接通过芒星法阵返回城隍阴司,而后命人写下无数道榜文。榜文写的很简单,等常晋一一查阅过后,方才取出城隍大印,加盖其上,命手下送至各县城隍土地手中。当然,也少不了在阴气凝聚之地张贴。 这榜文加盖有城隍大印,其上光华灼灼,很能吸引鬼物的注意。 不过三两日时间,整个万山府神灵鬼物,大半已知城隍老爷要征招判官一事。一时间,自是惹来议论纷纷。 早在榜文贴出之时,常晋就命手下在阴司内准备好房间,供那些前来应招的鬼物住宿。 鬼物和世俗百姓有很大区别,以阴气或者香火念力为食,是以差役要准备的东西并不多。时间虽然紧迫,但他们还是很快布置好一切。 万山府城墙加盖有封印,为防止那些境界较低的鬼物入不了城。常晋在榜文中写的集结地就在恩公庙外,而后可以通过传送阵将他们直接带入城隍阴司,根本不用再穿行地脉多赶十余里路。 当然此等神法展示后,让那些毛神鬼物惊诧不已,顿觉新任城隍神法无比高深。 第一卷 第二百四十八章 天下英雄尽入吾彀中矣 “可恶,这恩公邪神不过登临城隍神位数日时间,就叫他得了百姓认可,如今更是不把我道院放在眼中,竟敢公开张榜征召阴司官员。照这样下去,过些日子,我玉清道想要除掉此神,代价怕是难以承受了。” “正因如此,师门才会赐下敕符青章,希望能将此神纳入我玉清道掌中” “师兄,就怕师门饮鸩止渴,你看这神庙上方气运,日后必成尾大不掉之势呀。”玄尚伸手指向远处城隍庙宇。 此事天色幽暗,十几丈外夜幕沉沉。 不过在他们二人眼中,却可以看到丝丝赤白气流,不断朝着城隍庙宇所在方向汇聚。这是万山府百姓所供奉的香火念力,最能说明问题。 “如今天下大乱,此邪神显然是应运而生。若是我玉清道得新朝气运,到时自有手段将之铲除。倘若此次争龙失败,万山府神道怕就不归我玉清道管辖,自不用我等操心了。”玄法道人摇摇头,又道,“再说如今梁都州真龙成型,三秦州刘景隐隐受到压制。师门弟子大多派往三秦州辅佐,万山府暂时没有太多资源投入。我等只能暂时稳住此邪神,若他肯同意,自是大善。” “先前玄洞师兄已经说过,此邪神对我道院敌视,就怕他不知好歹,再次拒绝我道门好意。”玄尚心有不甘的回答道。 事实上,那邪神刚刚立庙之时,他就建议道院派人清剿。可惜一连数次,都没有被采纳。 常晋派手下四处张贴榜文,大张旗鼓征召判官,此事自被玄法师兄弟感知。而后他们不敢有耽搁,忙飞鹤传书上报师门。 原本以为此事足以引起师门重视,立刻会派下道兵前来讨伐。 哪知事情出乎他们预料,昨日一封书信传来,里边却是敕封万山府城隍的青章,盖有玉清道师门大印。看过其上内容,玄法师兄弟苦闷不已。 书信中所言,若是对方肯接受道门敕封青章,则整个万山府神道都归其管辖,道门不再插手。治下那些山神土地如果不服从,城隍可带兵讨伐,自立新神,只要事后上报道院即可。 玉清道管理治下众神一项从严,如此优厚条件,就连出自道门的弟子魏远登临城隍时也未曾许诺。 两人心中虽然不赞同,但也不能违背师门意愿。 常晋只是初步炼化城隍敕符,尚未完全掌控万山府神域,是以对于世俗间的感应很弱,并未发现有道人窥觊。 此刻他端坐在高台之上,看着殿下不时传来的鬼物毛神,心中很有些感慨 原本以为能有二三十鬼物毛神应考已经很了不起,没曾想殿下站立者,足有百余。当中头顶赤气灼灼者,也有三十余个,其中草头神占了大半。 这些草头神虽然神域狭小,但不断有信徒供奉香火念力,天长日久,积攒出赤色气运并不为奇。 剩余几人,却是分散在各地的鬼物。他们大多没有修炼法门,能够有如此气运,显然是生前本命气息所致。 尤其是殿下靠后站立的那名鬼物,身穿长袍,意态从容,头顶赤光明亮。即使站在不起眼的位置,也有鹤立鸡群之感。 常晋心中微动,看向手中名册。 此鬼姓宋名焘,生前乃是一秀才,曾多次参加科举,屡试不中,忧郁成疾,穷困而死。 剩余鬼物当中,还有两三名虽然气运不如宋焘,也有几分除尘之姿。 查看过殿下众毛神鬼物气运,常晋脑海中突然冒出唐太宗李世民曾说过的一句话“天下英雄尽入吾彀中矣”。 这些鬼物都有着相当气运,如果能够收为己用,还可增加自身香火念力。 可惜万山府历任城隍不知利用,白白便宜了自己。 另外,此次他们能够应招,说明认可了自己这个城隍。 如果能得他们归心,常晋对于快速融合万山府神域更多了几分把握。 正想着事情,王君义走到近前,低声禀报：“老爷,在恩公庙处等待的应考者都已传送入殿内。” “我知道了,”常晋点点头吩咐,“鸣锣” 旁边站立的鬼差得到命令,立刻敲响手中铜锣。 “当啷——当啷——” 声音响起,在殿下议论的鬼物毛神纷纷肃静下来。 常晋起身扫视一周,随即朗声道：“本城隍初登神位,手下三司皆缺人手搭理,因此贴下榜文,举行科考盛事征召各位贤士来城隍阴司任职。 诸位稍后写成文章,并非由本城隍裁决,而是交予神道定夺,还望各位努力 众毛神鬼物听罢,齐齐高呼：“请城隍老爷出题” 常晋伸手朝下压了压道：“一人二人,有心无心。这便是我出的题目,以一炷香时间为限。来人,为诸位送上桌椅笔墨。这笔墨我已用神道法则炼化,诸位可以放心使用……” 早在榜文贴出之时,常晋就考虑到前来应征的鬼物有部分未曾修炼,根本无法拿笔写字。是以他特意用香火念力炼化了笔墨,供他们使用。 另外题目并非他随口说出,而是深思熟虑的结果。 古往今来,历史如潮,世俗间不知有多少大善人、大圣人,经过口口相传变成大坏人、大恶人;反反复复,或人云亦云,或三人成虎。 究竟善耶？恶耶？谁能分辨。是以不少人常扪心自问“一人二人,有心无心”。若是从世俗看去,众说纷纭,评判标准不一,根本无从定论。 只是阴司神道不同,重在观心,对于魂魄的评判,并不只是看表面对错,还要看人心善恶。这一点在阴司极为公平,无论生前是达官贵人,还是乞丐贫民,最后都要以心来判定。 世俗科举文章评断,考官往往会看重考生作文的才华。 常晋出此题,却并不是查看对方文章才气,而是要拷问前来应征者的本心,在神道法则面前,他们做文时的本心定显露无疑。 只有大公无私者,才可通过神道法则考验。得神道认可,即为好文章。 出了题目,接着便有阴兵开始陆续搬来桌椅放在殿中。这殿内空间很大,足够上百人同时落座。 桌上放有笔墨,供考生使用。桌子上早编好号码,众位考生只需依照号牌坐下即可。 宋焘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后,看到面前桌子上早已铺好宣纸,旁边还有一个竹筒,桶内数支毛笔,右手边是一方砚台,里面盛满墨汁,墨香浓郁。 刚一伸手,那毛笔宛如活物,立刻落入手中。宋焘心中不由再叹,从这一个小小细节就能看出,新任城隍神法果然高明无比。 众鬼物草头神开始写文时,常晋并没有派遣鬼差下去监督。能在自己神域内抄袭作弊的,还没有诞生呢。 另外此次考试直指本心,若是有人抄袭别人的文章,哪怕是文章再精妙,也不得不到神道认可。 只听殿内沙沙书写声不绝入耳,那些神灵鬼物时而抓耳挠腮,时而埋头苦思,种种模样,和世俗间参加科举的考生没什么区别。 一炷香时间眨眼而过,随着锣声响起,众考生纷纷离席。那考卷并未被收起,而是按照原来的座号放在桌子上。 等众人离席站定,常晋又开口道：“我阴司科举,自是不同于阳世。先前已经说过,诸位文章优劣,并非由本城隍一人裁决,而是交予神道法则定夺,片刻即知结果。不知诸位可有异议？” “如此最为公平,我等自无异议,只是小的心有疑虑,那神道法则,又是如何评断？”有鬼物接口问。 “上古时仓颉作书,天雨粟、鬼夜哭。这就是得人道法则感应之举。本城隍此题,乃是询问众位本心所想,诸位做文时若是存有公心,自得神道法则感应,会有异象降下……” 常晋解释完毕,等了片刻,见他们再没有问题问出。当即祭起敕符,无数香火念力迸发,组成上百道真文,齐齐落入考卷当中。 不多时,便有异象清晰显现在诸位面前。 只见有的文章上边白光闪烁,高达三尺有余,有的则只有寸许,更有甚者,其上带有灰黑气息,显然是心术不正之辈。 另有数篇文章,带有赤光,格外醒目。 文章优劣,但看气息一目了然,内容根本没来得及瞧。 “来人,将那几篇带有赤光文章取来。”常晋开口吩咐道。他也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文章,得到神道法则以赤光显化。 得了命令,几个差役立刻走到殿下,将带有赤光的文章拿起,返回高台,呈到城隍老爷手中。 常晋最先拿起的就是那篇赤光高涨一尺有余的文章,阅过之后,开口赞道：“‘有心为善,虽善不赏;无心为恶,虽恶不罚。,写得妙,写得妙。此卷乃是宋秀才所作,已得神道认可,可列为头卷。你等也看看吧……” 说完,让手下递给那些鬼物。 接着常晋又将剩余几篇翻看完毕,文章果然都带有公正之意,没有一篇敷衍之作。 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席方平的文章也在其中,而且名列第一等第三名。至于第一等第二名,则被唐川县一处村庙草头神董彪获得。 第一卷 第二百四十九章 优厚条件 查阅完考卷,常晋开口道：“文章透赤光者,皆列为第一等,稍后本城隍有香火念力赐下。” “谢过城隍老爷”宋焘等闻言,急忙跪地感谢。 无论鬼物神灵,都知道香火念力对于自身修炼的好处。是以听闻城隍要赐予香火念力,顿时面露喜色。 常晋也没有让他们多等,直接凝出敕符,分出数道香火落入第一等考生体内。 “都起来吧”他双手虚托将几人拉起,看了看殿下剩余考生,又道：“至于尔等,愿入阴司为鬼兵者,也可以留下,日后立了功劳,本城隍同样有会赐予香火念力。若是无意,现在就可离开,本城隍派人送你们返回城外恩公庙。 和常晋猜想的一样,应考的鬼物很多都留了下来。对他们来说,能够再呆阴司修炼,要比在阳世东游西荡好很多。 至于那些自身已有香火念力的草头神,则拜过城隍老爷后相继离开。 “从即日起,诸位就是阴司的一员。本城隍封宋焘为阴阳司判官,董彪为速报司判官,席方平为纠察司判官。希望三位以后做事,能够秉承一颗本心,切莫让本城隍失望。若做出贪赃枉法之事,到时决不轻饶。” “属下谨遵城隍老爷的教诲。”随着三人再次跪下,立刻有一丝白气飘出,融入常晋自身气运当中。 上下之礼,一跪之间定下。 等三位判官退到一旁,常晋又冲着留在殿中的几十鬼物道：“你们既然愿意留下,就要好好操练。以后巡逻治下神域,还要依靠尔等。若是以后行事有益于我城隍阴司,本老爷也不吝啬香火赏赐……” 众鬼物同样下拜,形成上下之礼。 常晋刚要再勉力几句,突的微微一皱眉头道：“好了,此间了事,你们暂且退下。王君义,你带几位判官去熟悉阴司律法,其余阴兵也暂行安置,稍后本城隍再从你们当中挑出甘柳将军……” 等众手下离开大殿,常晋神魂飘然而出,来到城隍庙中。 只见庙外两个道人站立,正是老熟人玄法玄尚师兄弟。 “见过两位道长,”常晋拱手行礼,而后问道：“仙神有别,不知两位道长来我这城隍庙中,有何贵于？” “以前从未有闻阴司举行科考之事,城隍如此做,可谓开神道新气象,贫道在这里恭喜了……”玄法道人上前一步还礼。 “万山府神道崩坏,城隍阴司判官鬼将职位具废。本城隍登临神职,欲清理治下邪祟阴气,结果发现连可用的手下都没有,不得已才张榜招贤纳士。实在担不得道长谬赞。”顿了顿,常晋又道,“两位道长此次前来可还有其他事情,本城隍还要回阴司审理案子,若是两位没有其他事情,就告辞了” 对于道院,常晋现在委实难有好感。这两个道士临门,肯定没有什么好事儿。他没有和两人虚意交谈的打算,是以出口逼问。 “城隍且慢,我等有事相商”玄法道人忙叫道。 “请讲”常晋转过身来。 “如今天下大乱,城隍大人能够登临神位,也是人道功德使然。城隍大人打算重振万山府神道,还世俗一个安宁,我玉清道非常赞同,打算和城隍大人一同联手……城隍大人只要向我玉清道供奉一成香火念力,那么万山府治下一府八县神域,我道院皆可将其交到城隍手中。至于那些山神土地的任免,我道院也不再插手。另外,贫道还可以说动万山府杜如海大人,让他亲自率众祭祀,助城隍大人一臂之力。如何？” 只要向道院俯首称臣,供奉一成香火念力,就可以掌管八县神域,另外还可以得到人道官府气运加持。 常晋如今神域,堪堪延伸到万山府城外,至于治下八县,只是名义上归属。如得道院支持,将八县真正纳入麾下,就相当于自己的神域扩展了十余倍不 还有自己这城隍神位虽然得到万山府百姓认可,但到目前为止尚未有官员前来祭拜,也就算不得正祠。缺了这个名义,他在炼化敕符时才显得缓慢。 常晋原本心中存在疑问,为何这么多天道院始终没有派遣弟子前来讨伐。 如今算是明白,原来是另有计较。 这两个条件不可谓不优厚,道院为了拉拢自己,下了很大本钱。 不过常晋根本没有多想,直接摇头：“抱歉,两位道长,本城隍还是那句话,仙神有别,我常晋不可能向玉清道称臣。至于八县神域,本城隍若想取之,自有手段,就不劳玉清道费心了” “你这邪神,太不知好歹了。三番五次拒绝招揽,真当玉清道不敢伐山破庙吗？”见对方拒绝,玄尚怒道。 “师弟……”玄法拉了他一把,脸色也有些难看：“不知城隍大人为何要一再拒绝,虽然仙神有别,但自从千年前天庭诸神消失,这世俗间的土地城隍便开始奉道门为主,如今演化近千年,此等仙神关系已得人道认可,结成法则。城隍大人可是要破坏仙神契约,与天下道门为敌不成？” “与天下道门为敌,好大的帽子,我担不起。”常晋讥笑一声,反问,“两位道长可知我为什么对道门没有好感？” 不等对方回答,他接着道：“天地间的法则分为人神仙三道,其中人道为主,乃是三道根基所在,两位道长是否同意？” “城隍大人言之有理”玄法不知他想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也不多言。 “仙神二道则为人道补充,换句话说,仙神二道必须依附人道才可生存下去。若是没了世间万民提供气运,仙神怕是也不可久存。两位道长认可吗？”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玄尚有些不耐烦的问。 “道长莫着急,我要说的是权利和义务是对等的,仙神二道既然从人道汲取气运,就要承担相应的义务。比如我神道,信徒供奉香火念力,神灵满足对方的祈愿。如此有来有往,神灵才可坐稳神位。而你道门气运也从人道中来,又为世间万民做了什么？甚至为了一己私利,搅动天下大乱,插手世俗争龙,为的就是享受新朝气运。此等作为,常晋不齿,又怎么可能向玉清道称臣”类似话语,常晋曾经说给玄洞道人听,如今再次说出,话中仍然充满了悲愤之意。 第一卷 第二百五十章 剑道对决 “满口胡说八道,我道门无数弟子在世间奔走,或治病救人,或诵经祈福,或斩妖除魔……凡此种种,你都没有看到吗？” “道长所说不假,可道门弟子治一人者时常有闻,救万人者从未听说,比如数年前渎水水君旧事,却不见玉清道出头超度亡魂,道长能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吗？” 常晋对此看得很明白,玉清道所作所为,都是些小恩小惠,为的就是在世俗间保持影响力,根本不值得一提。 “城隍既然知道仙神人三道,以人道为根基,就应当明白人道大势不可逆。这世俗间朝代更替,亦是如此。我等只能顺势而为,不可螳臂挡车。大燕王朝立国数百年,如今气数已尽,各地龙气应运而动,自然导致世俗间乱象纷纷,那渎水水君扰乱世俗,正是人道大势演化的结果。城隍大人将之归于道门,实在有些荒谬。 至于玉清道插手世俗争龙,同样是顺应人道之举。城隍大人来自世俗,应当明白这乱世越持久,天下苍生就要多受几分疾苦。 只有辅佐真龙,速速平定乱世,让世俗百姓安居乐业,方为大功德。” “呵呵,道长真是高论,让你一说我立马觉得玉清道乃是天下道门楷模,万山府淹死的数万冤魂都应该对玉清道感恩戴德。感谢你们当初为了人道大势,将渎水水君打下神坛,感谢你们在他们命丧洪水之时,并未出手相救……反倒是本城隍,当初救下上万百姓,此乃螳臂挡车,罪该万死”听完对方的辩解,常晋怒极而笑,“有时候场面话说的再好,也掩盖不住道院自私自利的本性。” “你……”玄法脸色登时涨红,“如此说来,这敕封青章你是不打算接了？” “我已经说过,仙神有别。玉清道怎么想本城隍管不着,至于一府八县,本城隍想要自有手段取之,就不需要你们操心了。” “好,好,果然是无德无道的邪神,不知人道大势,妄图螳臂挡车,阻碍新龙立鼎。既如此,我玉清道就要替天行道,铲除你这邪神了。”玄法厉声道,“今日就让贫道倒要看看你究竟有多大神通,敢与我道门对抗。” “本城隍也想见识见识玉清道弟子有什么能耐,道长请入神域吧”说完,常晋伸手一指,面前顿时出现一道门户。 “师兄,我也想看看这邪神的神通,正好陪你走一遭。”玄尚见师兄迈步,急忙跟了上去。对方能够轻易将魏远斩杀,而且得白水娘娘认主,境界肯定不像外表显露的那样,只是鬼神三转。怕师兄出意外,玄尚厚着面皮紧随其后。有他在,万一出现危机情况,好有个照应。 “也好,”常晋脸上没有异样,只是点了点头。 玄法玄尚师兄弟,境界分别为真仙初境和鬼仙三转。常晋就任城隍神位不过数日,连治下神域都未炼化完全,若按常理推论,根本不是他们任何一个的对手。不过他的手段,的确不能以常理来看待。 两位道人只觉得眼前景物一晃,就踏入神域当中。他们所站立的地方,丝丝灰黑之气弥漫,不见半点光泽。远处一条黑黢黢的河流缓缓流淌,中间不断有死气袅袅升起,隐隐伴随着高低不一的哭嚎,令人闻之心生寒意,毛骨悚然 常晋身形在河流对岸显现,朗声道：“此阵乃是本城隍近日祭练敕符时所悟,尚未大成,请两位道长破阵吧” “哼,此等神道小阵,也敢拿来显摆”玄法道人说着手掌一翻,露出黑色七层琉璃宝塔。 随即他口念咒语,只见宝塔迎风见长,化作七尺有余,飞入虚空。宛如一条蛟龙,对着神域内的丝丝灰黑之气张口猛吸。 玄尚道人则提剑立在师兄旁边,防止邪神偷袭。 常晋没有动手,而是饶有兴致的看着玄法道人头顶的七层玲珑宝塔。 只见随着宝塔鲸吞,空间内浓郁的邪祟阴气迅速被吸入宝塔内部,接着隐隐有鬼物惨嚎声传来。 显然,这法宝有炼化邪祟阴气的功能。 能炼化最好,就是不知二人的法力,可以坚持多少时间。常晋看到此节心中微动,头顶敕符青光闪烁。 片刻,空间内再次被邪祟阴气充满。 处在城隍神域当中,想要调动地脉中的邪祟阴气再容易不过,只需要费些香火念力而已。 那道人则不同,他操控法宝炼化阴气,需要消耗大量法力。照这样下去,肯定坚持不了几次。据常晋推测,这宝塔空间也不是无限大,就好像一个人喝水,总有填满的时候。当然还有一点,对方炼化邪祟阴气,也算帮了自己一个小忙。 是以常晋根本没有阻止的意思,只是遥遥看着玄法道人发威。 呆在一旁的玄尚率先看出不妥,出声急叫道：“师兄快快停下,切莫中了这邪神的奸计。此处邪祟之气来自万山府地脉,无穷无尽,宝塔根本无法完全炼化。” 玄法听师弟一说,立刻明白过来,急忙收回宝塔。 见他们这么快识破,常晋带着遗憾的口气调侃道：“本城隍原本以为出家人以慈悲为怀,就想借助道长法宝炼化地脉阴气,现在看来本城隍想错了,道长也有私心呀……” “贫道不欲做口舌之辩,还是手下见真章吧。”玄法此刻已经平静下来,只是摇了摇头,下一刻手诀连连,疯狂将法力注入法宝。 只见那七层宝塔立于虚空当中,化作两三丈高,塔身倾斜,对着常晋所站立的位置。 “收”玄法一声爆喝,丝丝玄黄之气冒出,宝塔塔身上的铃铛急响,其中显现出数道仙法真文。 刹那间,常晋感觉自己定在原地,周围的香火念力也被切断。眼前景物好像水中倒影,开始迅速扭曲,幻化出一圈圈波纹。 不由自主的,头顶气运开始微微晃动。 “原来这法宝还有削人气运的功效……”感觉到气运有异,常晋知道不能再感应下去。呛的一下抽出宝剑,伸手在面前斩动。 一道青光闪过,眼前玄黄之气顿时被斩断。 无论何时,手中宝剑都不曾让他失望。 没等玄法二人反应过来,常晋身影一晃,已经在原地消失。 “小心”玄尚急声叫道。 声音尚未落地,常晋已经越过四五十丈的距离,出现在玄法道人身旁,直直的一剑刺去。速度之快,超乎想象。 早在对方消失之时,玄尚道人已经惊醒。他也是剑道高人,忙挥剑格挡。 只听“铮”的一声,两剑相撞,发出夺目的火星。 玄尚道人立刻感觉一股莫名气息附剑而上,他急忙抽身后退,接着法力涌动,将剑身上的气息消除于净。 “浩然之气,你这邪神竟然练出了儒家浩然之气,怎么可能？”他满脸惊愕的叫道。据他所知,浩然气息乃是世俗间至正之气,最克邪物,只有著书立说的大儒才可以修出。 浩然之气也不是万能,虽然对邪祟阴物有奇效,但对上道家纯阳法力,效果就不甚明显了。不过常晋对此倒不感觉意外。 他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双脚在地上一跺,手中剑芒闪烁,仍然只是一剑,朝着玄尚道人斩去。 “来到好,”玄尚道人宝剑同样一抖,刹那间一剑化二,二剑变三,三剑化作千,嘶啸连连,反而将常晋笼罩其中。 华而不实,面对铺天盖地袭来的凛冽剑气,常晋没有丝毫退缩,管它有多少变化,自己仍然一剑破之。 光芒四射,杀气漫卷。 那无数剑光仿佛狂风中飘零的花瓣,一吹便散落不知去向。 “好,好,”玄尚见自己的攻击被拦下,连叫了两声好：“贫道修剑四十余载,还是第一次碰到剑道高手。再来,且看你能撑到几时” 说完,手中宝剑往虚空一抛,便是青光闪烁,剑影重重,化作一道三丈有余的青蛟,冲着常晋盘绕而去。 “你别侮辱了剑道”常晋冷笑一声,剑芒再次斩下。 “呛”那青蛟脑袋顿时被斩断,光芒无以为继,变回宝剑,跌落回去 玄尚手中宝剑并非单纯的武器,而是一件法宝。由玉清道一位剑法高深的前辈铸造而成,其中刻有法阵,融合法术于剑。一旦催动法力施展,万剑迸发,杀意漫天,凛冽无比。 只是在常晋眼中,这样等于走了歧路。 剑乃百兵之王,有此足矣,根本不需要再添加多余的东西,将阵法刻入剑内,完全是本末倒置。所谓千剑,万剑,声势浩大,却忘了剑道至简。击杀对手,往往一剑就够了。 一剑破万法……这才是剑客应该秉承的理念。 在击退对方法剑的同时,常晋已经欺身靠近,手中宝剑划着亮光,斩向对方的脖颈。 刺目的光芒射来,玄尚只感觉体内法力好像要被冻结,根本不可抵挡。他惊慌而退,手中法剑在身前舞成一片,将躯体笼罩在里边。 只是那粘稠的光芒似乎根本无法抵挡,宛如破布,被轻轻一划,就划出巨大的窟窿。 “不好,收”见师弟有危险,远处的玄法道人急忙做了个手诀,宝塔闪烁,将师弟的躯体吸入其中,而后放出。 等玄尚再次现身时,额头上不由的冒出冷汗。他知道刚才若不是师兄反应快的话,自己已经被那一抹剑光刺中了胸口。 第一卷 第二百五十一章 缺心眼儿 “这邪神的剑术果然厉害”看师弟平安无恙,玄法道人心中惊叹不已。他和玄尚道人是同门师兄弟,彼此间非常熟悉。他自然知道师弟在这柄法剑上下的功夫,为了让法剑达到剑心通明的地步,玄尚日日以自身精血滋养,历时四十余载,从无间断。 如今一剑刺出,万剑顿生,威力无穷。玄尚曾找同门师兄弟切磋,鲜有敢硬挡者。可面对另一个剑道高人,他竟然在短短数招之内败下,还差点被斩身死。 这只能说明,对方的剑法更加高深。当然也有可能,对方处于神域当中,有香火念力加持,因此占据优势。 不过到此地步,玄法道人也已经明了,在此神道法阵内,凭他们两人之力根本没办法擒下邪神,再试探下去没有任何意义。 他当即准备开口说几句场面话,然后领着师弟离开。 哪知玄尚道人失利后并不肯罢休,他深吸一口气,紧接着一声法咒响起,周身气血灵力便如滔滔江河,迅速开始涌动。 刹那间,法剑如青蛟重新跃入虚空,剑声鸣吟,一股磅礴恢宏的杀气随之而起。 “万剑阵,起”一声法咒,剑芒迅速化为千万,铺天盖地,洋洋洒洒,几乎布满了几十丈方圆的虚空。 剑阵形成,整个空间内顿时风起云涌,形成磨盘大的漩涡,附近邪祟阴气立刻被吸入其中,化作一条黑粗的烟柱。连带的,神域内的香火念力也开始凌乱起来。 随着玄尚道人的手势,那漩涡越转越快,巨大的吸力不断将周围邪祟阴气卷入其中。甚至,二三十丈外的阴河也无法维持形态,水面开始升腾出丝丝灰黑之气。 短短几个呼吸,整个空间内黑雾弥漫,又夹着无数剑光,杀气凛凛。 常晋看向头顶,此刻大阵中的邪祟阴气皆被剑阵裹挟入半空。抬头朝天上看去,宛如一个巨大的墨黑锅盖,带着极强的压迫感,好像要将他扣入其中。 他自有手段躲开剑阵的攻击,不过并没有这么做。而是打算以硬碰硬,看看玉清道的万剑阵到底有多厉害。 常晋双脚踏地,手持宝剑,凝神等待黑雾落下。 “落”在玄尚道人的法力牵引下,虚空黑雾猛然砸向地面。 在弥漫的黑雾中,常晋动了,仍然只是一剑,简简单单,没有任何花哨。只见剑身青芒迸射,一股难以言及的厚重从其中蔓延。划了个弧度,刹那间气冲牛斗,所过之处,叮叮作响。那硕大的漩涡根本无法抵挡剑芒,宛如松嫩的豆腐,直接被从中心劈开,轰然溃散。 旋风消失,纷乱的邪祟之气再次恢复平静。 常晋依然仗剑而立,所做的只是朝前踏了一步。 “你没事吧？”看师弟脸色苍白,头顶气运摇摆的模样,玄法道人急忙拿出一瓶玉液,送到师弟手中。 “谢过师兄,我没事,只是体内法力消耗太大,”将瓶内玉液一饮而尽,玄尚感觉体内法力很快充盈起来,眨眼就恢复了三成。 “道韵你区区一个邪神,竟然可以由剑术入道,我输的不冤。你到底怎么做到的……”待法力恢复几分,玄尚道人才惊叫出声。 刚才对方那一剑令他感触很深,虽然只是简单一剑,剑芒却有道韵隐隐浮现,使得自己苦心营造出的巨大阵势立刻溃散。 由术入道,这是玄尚道人梦寐以求的境界。他停留在鬼仙三转许久,就是始终无法将剑术融汇贯通的原因。 “路走错,再想回头,已经晚了。”常晋摇摇头,没有过多的解释。 修行一途,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有些事情一旦做错,根本没有回头的机会,练剑便是如此。 从一开始,玄尚道人选择剑术法术同修,就已经走入了歧途。 如今即使想回头专修剑术,却也为时晚了。 当然若是他才智告绝,未必不能走出一条法剑入道的路。 不过此人修炼四十多年,如今只是鬼仙三转,可以看出才智很一般。 这辈子想要在剑道上有大的进展,怕是不可能了。 见对方不肯多说,玄法又上前一步道：“看来城隍大人打定主意,不肯接受我玉清道的敕封青章了。既如此,还请撤去大阵,我等好回去复命。” “我希望这是你们玉清道最后一次烦我”说完常晋捏了个手诀,虚空滚滚邪祟之气顿时消失不见。 他其实很想将玄尚师兄弟二人留下,不过略微思考,就放弃这个打算。这两人都有法宝依仗,自己这大阵尚未大城,虽然能将他们困在阵中,但短时间内并不能杀死,容易造成僵持之局。时间久了,法阵反而会自行崩溃。 更何况,他如今急于祭练敕符,根本没有太多的时间耽搁。 所以思考之后,还是决定将二人放出。 三人重新返回城隍庙前,各自收回法宝,面对面站立。 “城隍大人放心,再次来时,怕就不是我师兄弟二人了。贫道最后还想问最后一句,城隍大人到底怎么样才肯和我玉清道合作？”刚才这番尝试,玄法对常晋的认知更清晰几分。 即使现在想要铲除他,道院也要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 “先前已经说过,本城隍来自世俗,原本也是千万百姓中的一员,因机缘巧合踏上修炼道路,一路走来,目睹各州道院为世俗争龙,暗中扶持势力扰乱官府统治。委实对道院难有好感。所以不管以何种形式,本城隍都不会和玉清道合作。” “那实在太遗憾了”见对方心志坚定,玄法也没有再多说什么,直接领着师弟离开。 玄尚跟在后边,等返回乌山观内,仍然神色萎靡,一声不吭。 “师弟,你到底怎么了,可是刚才对阵时受伤？”玄法看他脸色不对,忙出声询问。 “我没事,只是在想那邪神,根本我们之前调查,他三年前还是一个凡人,因出言反对河神庙的庙祝收敛银钱,被对方下咒所伤。只三年时间,他却可以练剑入道。而且真实修为,我们到现在还没有看出。”玄尚将常晋的经历简述一遍,凝神问道：“师兄,此等人物,我玉清道可有？” “我玉清道玄字辈,怕只有玄洞师兄经历可以与此人比拟。改朝换代,对我道门不仅是机遇,更是劫难,一步不慎,道脉就可能灰飞烟灭……若我没猜错,此人也是应劫而生的,本身有着大气运,能有如此境界,并不奇怪。” 大劫来临之时,世间万物更新,无论仙神人中皆有应运而生者。常晋应该就是其中之一。修道数载,境界就高的出奇。转头修神,短短数日达到鬼神三转,皆是大运转化。不过这种人,运道来得快,去的也快,一旦大劫结束,他们就算完成使命,或变得平庸,或身死魂灭…… 在两人谈论之时,常晋再次返身回到城隍府邸。 那些鬼物尚在府内等候,他根据头顶气运,暂时指定了两个带有赤光的鬼物担任甘柳将军,又传下修魂炼魄秘法,交代几句,让他们领兵退下。 处理完阴司事务,常晋神魂就通过芒星法阵回归本体。 白日无事,常晋照例和素素在药堂坐馆。这些日子,白大夫的名号渐渐传开,来上门求医的病人日渐增多。尤其是几天前,白素素施针救下一个濒死的老妪之后,名头更加响亮了。 上午刚开馆不久,就有四五个人进了馆内求医。常晋本想搭把手,谁知道人家根本不信他,点名要白大夫医治。 常晋只好极其郁闷的坐在一旁,看白素素对着其中一个病人施以针灸。 早在开医馆之初,白素素就暗中定下规矩,在医治病人时,若能用针药解决,就尽量不施展灵气。 这么做,倒不是防备自己被其他修道者发现。而是为了后人着想。她编写医书,就是要给看到此书的医者提供治病药方。 世俗间那些医者,大多不懂修炼,若是用灵气解决病患,就失去了根本。 当然白素素并非迂腐之人,真要遇到寻常药剂无法解决的病人,她也不吝啬灵力。 “大哥,就是这家,常氏药堂。”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一个公鸭嗓子。 “走,兄弟们,进去,”跟着又有声音响起。 为首一个阔着胸膛的壮汉走进门内,在他身后,还跟着几个高低不一的帮手。 闹事的来了……看对方的形象,常晋就将他们的来意猜的七七八八。 “哪位是常允升？”壮汉在屋内扫视一遍,大声问道。 来着不善,那些等待的病人纷纷朝旁边退缩,让出道路。 “我就是,你们可是要看病？”常晋拱了拱手,上前问道。 “对,看病,大爷头疼,常大夫赶紧给我看看吧,看的好,大爷重重有赏,若是看的差,本大爷今天就把你这医馆砸了。”壮汉大大咧咧的坐在椅子上,伸出胳膊道：“号脉吧？” “好”常晋点点头,把手指放在对方臂弯处,装模作样查看起来。其实根本不用号脉,早在几人进门时,常晋已经将他们头顶气运看个清楚。 这些人个个头顶带有灰黑邪气,不过好在没有血气,说明他们手下并没有人命,只是街头小混混。 “啧啧”看了片刻,常晋收回手指,连连摇头。 “怎么了？”壮汉开口问道。 “敢问壮士姓名？”常晋不答反问。 “老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就是城南刘老五。快说说我得了什么病？要是说错,等下有你好看。”壮汉催促道。 “刘壮士脑袋没病,倒是胸口有病,缺了一样东西。” “缺什么？” “心眼儿” “缺心眼儿……”刘老五先是迷惑,继而大叫到：“你敢骂我缺心眼儿,找死兄弟们,给我砸” 第一卷 第二百五十二章 炼化混元珠 “找死的是你们,想上门讹诈,也不打听打听我是谁”常晋猛然站起,法力凝聚双目,瞪看向众人。真是老寿星上吊活得不耐烦了,自家三个修道者,随便出来一人,想要灭到他们都易如反掌。 一刹那间,他们感觉自己好像坠入尸山血海之中,躯体完全被冻结在原地 作为地仙境界的修道者,只一个眼神,却也不是那些地痞可以抵抗的。 看他们头顶气运开始飘摇,常晋才收回目光。 “啊……”近处的壮汉刘老五反应过来,惊慌后退,满脸骇然的望着面前书生。至于他那些手下,更是不堪,此刻两股战战,争先恐后逃出门去。 “你……你……”刘老五口中结结巴巴,半天没有说出句囫囵话。 “滚,别让我在看到你们,”常晋一声暴喝,彻底将对方惊醒。 “是,是,我这就走”刘老五忙点头退出,连句狠话都不敢放。能够当上这伙人的头领,自然不是傻子。他知道,这个世上有些人自己根本惹不起。 退到街上,领着一帮手下跑出十几丈远,刘老五才停下步子,心有余悸的看着远处的医馆。 “大哥,那书生真邪门,刚才看了一眼,我现在浑身还冒冷汗。是不是会什么妖法呀？” “这个人,我们惹不起,以后告诉兄弟们,别在这条街上走动了。”刘老五擦擦额头上的冷汗,跟着大骂道：“娘的,走,回去找马老头要银子。老子们为他办事儿,差点吓个半死……” 他口中的马老头,就是邻街一家医馆的大夫,人称马扒皮。此人医术不错,只是没有医德,非常贪财,但凡有患者进门,非把人家身上银子宰光不可。 原本这附近只有他一家医馆,很多人家患病后不得不硬着头皮找马大夫。如今常氏医馆渐渐闯出名头,有白神医坐镇,再去马大夫那里瞧病的人日渐稀少起来。这几日,更是一个人也没有。 马扒皮心中不忿,就招来刘老五他们,许下十两银子,让他们去常氏医馆闹事。 这会儿,马扒皮正在自家医馆内喝茶,等着刘老五的好消息呢。 见他们几人进入屋内,当即起身笑道：“刘老弟,这么快就完事儿了？怎么样,把那姓常的医馆砸了吧？” “砸你娘个腿,马扒皮,你他娘的自己找死,为什么要拉上我。给我说实话,那姓常的书生到底是什么来路？”刘老五上前一步,直接抓住马大夫的前胸衣服,将对方提起。 “你……你要于什么,快把我放下来……”马扒皮双脚离地乱蹬,好像要上吊一般。 “去的时候老子心里就犯叽咕,你怎么那么大方,许诺十两银子,原来是个硬茬子呀”刘老五恶狠狠的叫道：“快说,书生到底什么来路,你要是不说,今天我这帮兄弟就把你家医馆砸个稀烂。” “他就是个书生,得过县试府试案首……没什么根基……”马扒皮吞吞吐吐的回答。 “娘的,看你还是不老实,兄弟们,给我砸”刘老五也是人精,哪里看不出他有意隐瞒,一挥手,剩余几个地痞就操起桌椅乒乒乓乓在屋内砸了起来。 “我说,我说,你们别砸了……”马扒皮口中惨叫起来,“他是青山镇人……曾经上山杀过白斑虎……” 马扒皮有个亲戚就在青山镇居住,前些日子回去,他还听亲戚提到过一次。对方好像曾经跟人去山里杀过白斑虎。对于此事,马扒皮并不相信。再他看来一个书生,哪有那么厉害,肯定是人们以讹传讹。不过本着小心无大错的原则,他并未亲自找上门,而是借助地痞生事。 “就是那头做害的妖虎？”刘老五对此事也有耳闻,不过由于青山镇距离县城遥远,他只知道妖虎被人杀了,具体的详情却不得而知。 “嗯……”马扒皮点了点头。 “我日你先人,你真给老子挖坑。兄弟们,别停手,给我砸,不把这医馆砸烂,不准停手”刘老五吞了吞唾沫道。 那头妖虎自从来到通衢县,不知道伤了多少人命,县里数次组织人围剿,结果猎杀都没有成功,反而有不少人丢掉性命。 人家能够杀掉妖虎,岂是一般的书生。自己为几两银子,竟然不知死活上门挑衅。想起刚才常晋的目光,他还有些后怕,心中对马扒皮更恨了几分。 “别砸呀,刘老大,刘老大……我错了,不该骗你。”马扒皮口中不断的哀求着。 “既然知道错了,兄弟们担惊受怕一场,你总得表示表示吧？”刘老五反问道。 “表示,我表示,这里有些银子,给你们压压惊,”马扒皮赶忙从腰里摸出一粒碎银子,递了上去。 “你打发叫花子呢,就这点钱,还不够我们去酒楼吃顿饭。看来你还不知道错,给我继续砸……” “别砸,我真知道错了,我出二两,你们赶紧停手吧”知道跟这些地痞没办法讲道理,马扒皮只好继续放血。 “二两,你他娘的不见棺材不掉泪。是不是？”刘老五不耐烦道。 “那你想要多少？”马扒皮欲哭无泪,原本想找他们去别人家闹事,最后反倒是把自家砸个稀烂,临了还要赔银子,这下亏大。 “先前不是说好的,十两银子嘛,快给我拿来。” “十两……”马扒皮一哆嗦,跌坐在地上。 “对,你要是不给,老子就自己进去搜了。”刘老五说着迈开步子,作势要进后院。 “我给,我给”马扒皮终于见识到什么叫地痞无赖,知道这些人是狗皮膏药。为了尽快摆脱,只好肉疼的拿了十两银子出来。 得了银子,刘老五才领着一帮兄弟心满意足的从马扒皮家走出：“走,弟兄们,今天中午去酒楼好好喝几杯压压惊。” 暗中关注此事的常晋微微一笑,收回神识。相信马扒皮得了教训丨以后应该不会再起歪心。至于那几个地痞,看在他们头顶灰气不多的份儿上,暂且放他们一马。 这几个病人身上所患疾病都不算严重,白素素为他们一一号过脉,分别开了几幅药剂了事。将他们送走,两人又开始讨论起药典。 害怕出现谬误,白素素撰写时非常小心,稍有疑问,就会反复验证。对于这一点,常晋非常支持,做事情,就要有这种态度。 两人正讨论着,就见阿碧快步从后院跑了进来,脸上满是喜意。 “你身上有什么东西？”刚进入三张以内,常晋立刻感觉到对方身上有异常,神色凝重的问道。他如今担任城隍神职,对于邪祟阴气非常敏感。 虽然阿碧极力隐藏,还是被他第一时间感知。 “你这家伙属狗的,这么快就感应到了”阿碧满脸惊讶的开口道,“既然你有所感应,就猜猜是什么东西？” “此物非常邪恶,带有很大的怨念、恶意、疯狂……不似人间之物,到底是什么东西？”待常晋放出神识感应,有些好奇的问道。 那边白素素脸上一喜：“妹妹,你将混元珠彻底炼化了？” “嗯,那来自地府的神魂刚刚被我灭掉,如今混元珠已经彻底炼化。”见姐姐猜出,阿碧就没有继续卖关子。 “恭喜你了”常晋恍然大悟,“这么说来,你身上隐藏的应该是那枚鬼印 “你猜的不错,要不是对方有这东西,我早就将他炼化了。哪里用的着费那么长时间。”阿碧说着手掌一翻,一枚黑色印玺出现在掌心,“这件法宝太邪门,竟然有侵蚀神魂的效果,我刚才是试探了一下,差点迷失在其中。” 那印玺不大,只有四尺来高,上边雕刻着几个狰狞的鬼头,和阴间鬼物大不相同。 常晋伸手接过,小心翼翼将神识投入其中。刹那间无数邪祟阴气附着在其上。凶狠、怨毒、癫狂、暴虐……各种负面情绪迅速袭来,带有极强的侵蚀,常晋放出的神识刹那间就要迷失。 不过他并没有惊慌,那神识中立刻显化出数道真文。一扫,就将邪祟阴气清理一空。 感应过后,他才开口道：“我果然没有猜错,这里边的邪祟阴气和地府有所不同,应该就是来自黄泉血海。” “这么说混元珠里的神灵也来自那里,会不会就是异域邪神？”白素素又问。关于地府黄泉血海之事,她们曾听常晋详细讲述过。 “应该不是”常晋摇了摇头,推测道：“当初和此僚交手,看他穿着打扮和施展的神通,应该是地府神灵,这枚鬼印,可能是无意中所得。” 说完,他将鬼印送回。 “管他来自哪里,反正已经魂飞烟灭,我总算可以睡个安稳觉了。”自从知道混元珠内藏有神魂,阿碧就日夜期盼着将其炼化。 “对了,这东西给你”阿碧摆了摆手,根本没有去接的意思。 “这可是难得的法宝,你不要？”常晋有些疑惑道。 “我有混元珠足矣,再说这东西满是地府邪气,我根本用不了。你如今是万山府城隍,用它更好。” “谢了”听她一说,常晋就没有推辞。 这件鬼印对阿碧的确没什么大用,反倒是自己可以借助神印将其中邪祟之气炼化,说不定借此能够多凝聚几枚神道真文。 想到这里,常晋心中又一动,有此物,自己不用再发愁建造城隍阴司大城时,所需的镇城法宝了。 第一卷 第二百五十三章 斩杀厉鬼鬼王 要想显化阴司大城,必须有镇压气运的法宝,常晋前些日子还有些发愁,打算实在不行,就用神印做器物。没有想到眨眼间,阿碧就给自己送了一份大 当然仅仅有这枚鬼印还不够,更重要的是必须积攒足够的香火念力,这样才可以炼化邪祟阴气,清理出一片清明之地。 常晋将自己的想法说出,白素素二人都开口支持,阿碧更是饶有兴致,说是等阴司大城开辟出来,自己也要进去看看。 白天在家歇息,等夜幕降临时,常晋便迫不及待神魂出窍,重返城隍阴司。短短一日时间,宋焘、董彪、席方平三位判官已经进入状态,开始审理牢狱中的鬼物。常晋看了片刻,觉得没什么纰漏,就抽身离开。 来到点兵场,见自己指派甘柳将军赵有德、刘牧二人正在操练鬼兵,他站在旁边看了片刻,便被发现。 两位鬼将急忙飞身前来,跪地下拜。 “都起来吧,”常晋虚手一托,将他们托起,而后道：“本城隍今夜打算巡视治下,清理万山府境内的魑魅魍魉。赵有德,你领兵五十跟随本城隍前往。刘牧继续操练剩余鬼兵……” “是”两人应答过后,开始整兵。 一炷香时间,赵有德领着几十鬼兵来到常晋跟前,笔直站立。 看他们头顶气运零散混乱,常晋忍不住在心底摇了摇头。眼前这些鬼兵,只能算是乌合之众,另在身旁吓唬一般的冤鬼还可以,若是碰到积年老鬼,根本不顶用。 他曾经见过俞戚将军手下的军士,几十人往那里一站,头顶气运便凝为一体,杀意滔天,势不可挡。 自己手下这群鬼兵如果练到那种程度,就是鬼仙境界的修道者碰到他们,怕也不得不避其锋芒。 不过常晋也知道,要想练成那样的强兵,不是一时半刻的事情。 见鬼兵已经聚齐,常晋没有长篇大论,只是朗声道：“今夜是你们第一次跟随本城隍巡夜,本城隍只有一个要求,必行,禁必止,。若有违抗,定斩不饶。出发” 一声令下,阴兵浩浩荡荡出了城隍府邸。领头的自然是常晋,在他身后还有一个童子高举灯笼,却是掌灯的小木。 不久前常晋登临神位时托梦,让万山府百姓知道了城隍老爷身边有一个掌灯童子,因此庙祝赵老八在找人做城隍塑像时,特意让对方在旁边塑了一尊掌灯童子像。 算上恩公庙和霍家渡河神庙,小木现在已经算是三座庙宇的辅神。那些百姓祭拜时,他也可以享受一丝香火念力。 短短几日时间,小木头顶气运再次增加三分,看这情形,也许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够进入鬼神之境。 看他如此大的变化,常晋如今深刻理解了什么叫“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寻常鬼物修炼多年,也可能停在人仙之境不进。 小木不过是自己手下一童子,却因为他登临城隍神位,境界飞速提升。这种机遇,怎么不羡煞旁鬼。 万山府神道混乱久矣,叶宗人担任城隍时,抱着得过且过的心理。对于治下鬼物,大多无视存在。只有百姓上香祈求,他才会派遣鬼物清理。 是以万山府的邪祟阴气占了三成之多。 等轮到魏远当城隍,更是万事不关心。加上先前渎水水君作乱,如今万山府治下邪祟阴气,已经占了一半还多。 再不清理,怕这城池不久就会变成一座“鬼城”了。 有敕符在,常晋对于万山府境内的邪祟阴气分布也了解个大概,首先去那一处,就是万山府城北一处破败的宅邸。 此处说起来和常晋大有关系,当初他和王启年二人来万山府参加府试,在遇仙楼上比赛诗词得罪了马通判的儿子马进。 马进怀恨在心,派遣刘道人暗中做法勾夺两人的魂魄。被常晋发现后,一路追踪,而后在院中将刘道人师徒,连带马进统统杀死。 事后他更是将院中的桃木符桩斩断,破掉此地封阴大阵。 他本以为万山府城隍叶宗人感知到这冲天的煞气,肯定会派人清除此地厉鬼,哪知事情并不如他所愿。 到了院落之外,看到上方漆黑如墨的邪祟阴气,常晋就知道当初叶宗人并未用心。 待放出神识,立刻能够感觉到这府邸内存有上百鬼物,而且在阴煞之气的侵蚀下,他们全部都已经成为厉鬼凶鬼,根本没了神识。其中有一个已经进入鬼仙三转,应该是这伙厉鬼中的鬼王。 常晋吸了口气,双手快速做出神诀。眨眼有数道神符凝聚。 再一伸手,神符便融入地脉,消失不见。 这些神符可以隔绝空间,是为了防止等下有厉鬼从中逃出。虽然维持时间不长,但却很有效果。 布置完毕,他才开口道：“尔等随我进去超度这些厉鬼吧。” 常晋刚刚带领阴兵进入其中,立刻被此间的厉鬼感知,纷纷咆哮着涌上前来。 他们虽然神识泯灭,但本能中还是感觉到一丝危险,是以只是远远地嘶叫着,并不敢靠近。 “你们是哪里来的,到这里做什么？这里是我的底盘”这时,那鬼王从中显出身形,大声呵斥道。 能够开口说话,说明鬼王已经恢复了几分神识。 “大胆,见了城隍老爷,还不速速跪下。”赵有德上前一步,训丨斥道。 “城隍？你就是刚刚登临神位的那个人……哈哈,这么快就要清除我们,看看你有多大本事,那叶宗人当初也想除掉我们,结果被杀的落荒而逃,再不敢现身……”鬼王口中大笑着,显然不把常晋看在眼中。 看来自己误会叶宗人了,不是他不想清理此地,而是心有余力不足。此地鬼王虽然只是鬼仙之境,但是加上上百手下,也算一股庞大的势力。想要清理于净,的确不容易。 “你等过去本城隍全然知晓,原本都是牢中死囚,结果被刘道人当成炼制豢尸的材料,遭受难以想象的折磨,怀恨而死。死后魂魄又被桃木聚阴阵封锁魂魄,不得归于地府。长期处在这种境地,终成厉鬼。只是如今刘道人早已经身死,尔等大仇得报,聚阴阵被毁,也应该魂归地府了,怎能停在此地,扰乱世俗。尔等若有意愿,本城隍可将你们送回冥土……” “哈哈,想把我们送到地府受折磨,妄想给我杀,杀了这城隍,本王重重有赏”那鬼王大笑着一挥手,手下鬼物纷纷扑了上来。 “众军小心,结阵对敌。”常晋扭头吩咐一声,捏动法诀,抽出宝剑。 顿时头顶香火念力闪烁,数枚斗大的神道真文附着其上。 只见那些厉鬼个个双目赤红,伸着碧青色的大手,浑身散发着凶神恶怨的气息直扑过来。 常晋迎面而上,相距两三丈远,一道剑芒发出。 “噗”如同切在破布之上。声音沉闷,光芒闪过,最前方四五名鬼物便凄厉的惨叫起来,随即化成黑雾。 这些厉鬼一旦被剑芒刺中,化为黑雾后再无法凝聚成形。 常晋左手再做出法诀,立刻有一枚神道真文飘然而出,将那些鬼物阴气裹挟在其中。一闪再闪,那些怨念死气就被真文净化,完全消失不见。 一击得手,他根本没有停留,头顶神道真文,脚下踏步连连,来回奔走,手中宝剑挥舞不断。 几个呼吸间,冲上来的厉鬼已经被自己斩杀大半。 有真文净化,溃散的怨气、虐气、阴气根本没有扩散的机会。 见城隍老爷大发神威,那些鬼兵一个个目瞪口呆。他们原本就知道老爷非常厉害,现在才知道厉害程度完全超乎想象。炼化那些鬼气时,只用到非常少的香火念力,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常晋却并没有觉得有什么神奇的,他能做到这一点,完全是神印的功劳。 自从神印解析出冥土法则后,对于这些邪祟之气,常晋手段就多了不少。用神道真文将之炼化就是其中一种,此法效果明显。但真文到底不是神印本体,虽然能够炼化邪祟之气,但同样不可持久。 “你这是什么神通？”看着自己手下越来越少,那鬼王终于惊骇起来。如此下去,自己的手下怕一个也保不住了。 常晋也不回答,继续举着宝剑冲杀。 “该死”鬼王一个俯身从半空冲下,双手凝聚成爪,闪着幽光,照着常晋头顶扣抓。 常晋根本没有动,连宝剑都没有举起,只是“傻愣愣”站在原地,任由对方大手落下。 “他没有反应过来？”鬼王先是一愣,继而露出几分喜意。 那利爪距离常晋头顶还有三尺多,忽地开始有火光冒出,嗤嗤作响。鬼王一声惨叫,飞速朝空中逃去。 同时连连催动体内法力,想要将那股怪火扑灭。 可是根本没有效果,自己体内鬼气仿佛是最好的燃料,那怪火越来越大。短短片刻,已经顺着胳膊燃烧到上身。 他口中大叫着,周身阴气丝丝溃散,很快周身都被火光燃烧起来。 第一卷 第二百五十四章 一夜平治下 看着刚才还无比嚣张的鬼王灰飞烟灭,那些阴兵心中对城隍老爷的敬畏又加深几分。 浩然之气,最克邪祟阴物,这鬼王想近身袭击,简直是找死。 如今院中剩余十几只厉鬼见识过城隍老爷的厉害后,纷纷飞身朝院落外逃去。 刚到冲出院落,却见院外赤光一闪,随即泛起波纹。 这是常晋先前为防止他们逃走设下的神符,此刻正好排上用场。 “赵有德,灭了他们”剩余几个虾兵蟹将,根本不值得常晋动手,索性吩咐手下斩杀了事。 “是”赵有德应了一声,便领着手下朝那十几名厉鬼围去。 几乎是四五名阴兵围杀一个厉鬼,场面自然一边倒。半盏茶功夫,这座荒废府邸内的厉鬼就被杀个于净。 盘踞在此地的厉鬼铲除,接下来就是清理此地的邪祟阴气。 对于神灵来说,清除治下邪祟阴气最是消耗香火念力。如果香火念力损耗过大,还会出现神灵境界下跌。正因如此,叶宗人和魏远才不愿征讨万山府治下厉鬼。 常晋却没有这种担忧,他通晓冥土神道真文,可以吸收转化邪祟之气。 “赵有德,速速带手下兵士退到院外,本城隍要做法清理此地邪祟怨气了 待手下退到院外,常晋随即激起敕符,幻化出一座三丈有余的高大神庙。庙门洞开,当中显现无数神道真文。 再做法诀,那庙门便如同猛兽的巨口,迅速将院内的邪祟之气吸入。 真文闪烁,迅速将那些邪祟阴气包裹其中。一时间,只听得神庙内惨叫声络绎不绝,惑人心神。 常晋不为之所动,只是操控那些真文净化神庙中的阴气。若有神印在此,根本无需这么麻烦,直接将之祭起即可。 现在却还要多一道程序,炼化速度也慢了不少。 一盏茶功夫,惨叫声渐渐变弱,院中变得明朗起来。 常晋起身查看头顶香火念力,发现只消耗了一丝。他当即彻底安心,飘然来到院外。 赵有德忙迎上来道：“老爷,结束了？” 其实不用开口问,他也能感应到,原本这院落内阴气如墨,此刻安静平和,再无一丝凶煞,和寻常院落没什么两样。 “嗯,下一个目标”常晋点点头,领着众阴兵继续奔行。 不多时,他们便停下脚步,望着前方一座宅第。 和先前没有什么不同,常晋先布下拦阻法阵,而后带领手下进入其中。 没费多少力气,便将盘踞在此地的鬼物清理于净。 常晋速度飞快,就这样一路率兵杀过去,那些积年厉鬼纷纷灰飞烟灭,连暗藏世俗间吸食男人阳气的妖物也不例外,但凡害过人性命,通通被斩杀。 一夜之间,各路魑魅魍魉或逃或亡或被抓,笼罩在万山府上空的邪祟之气消减四成。 忙碌一夜,常晋没有丝毫不感到疲惫,相反脸上充满喜意。这次清理治下魑魅魍魉,他所得的好处甚多,不知不觉,城隍敕符已经炼化了七成,剩余三分尚未融合,却是他登临神位时日太短,香火念力不足的原因。 此刻放出神识,立刻感觉整个万山府地脉大半在自己探查当中。至于那些无法感应的黑色地域,一处是官府所在,一处是乌山观道院,还有一处就是碧水河水域。 常晋尝试着将神识延伸至城外,仍然没有遇到阻隔,甚至连城外那条小溪中的鱼类也可以清晰感应得到。 对于这种状况,他并不感到意外。城外那片区域早成了恩公神域,他的神识当然不会受到阻隔。 如今城隍敕符炼化大半,常晋心中再次萌生一个念头：将城隍敕符打造成万能敕符。 这念头一旦从心头产生,便不可抑制的疯涨起来。 自从渎水万山府段河神大半殒身后,附近水域就成了无主之物,此时不取,更待何时。还有万山府周围的大山,自己也可以趁此机会炼化……到那时,常晋就不仅仅是阴司城隍,而是一位万能之神,自可让万山府治下一府八县的神灵真心臣服。 过了许久,他才从兴奋中冷静下来。 计划不错,但是现在很难实现。以自己如今的境界,凝练出赤敕不难,但想要炼出青敕就不稍显不足了。 这主要是他对于山水之势理解还不够透彻,目前只能凝聚出几枚山水真文 不过事情也并非没有解决办法,他要做的,无非是积累罢了。只要对山水之势领悟透彻,这些都不是问题。就像他当初在大雪中领悟大地之势,修为到了,便可顿悟。 万山府上方气运变化自然被乌山观道人感知,他们除了惊叹这邪神手段了得外,并没有做出其他举动。不久前那场比试已经证明,凭他们师兄弟二人,想要将对方打下神坛根本不可能。既如此,他们也没有再到城隍庙外讨个没趣 “可惜了,师兄说的没错,这邪神果真是应运而生,有着大气运,若是能够臣服我玉清道,必可增加道门气运。”玄尚看过万山府城上方气运变化,很是惋惜。 “没有办法,此神对我道院印象太差,连一府八县神域也无法将其打动。”玄法口中回应,心内甚是明了：对方并非单纯厌恶玉清道,而是反感天下道门。 其实不但眼前邪神对道院不满,就是玉清道敕封的其他神灵对道院也暗生不满。 原因很简单,道门对神道香火念力索取过甚。 仙道逍遥自在,平时只要努力修炼,气运、功德、灵气自可滚滚而来。至于世俗百姓所求,完全无需在意。 这份逍遥,这份自在看起来让仙道超脱在人神二道之外,实际上却是从二道之中索取来的。 尤其是神道神灵,为了获取香火念力,需要每日奔波忙碌,时时满足信徒的诉求。只是辛辛苦苦得来的香火念力,要大半供奉给道院。天长日久,任谁都会心生怨意。 先前渎水水君作乱,那么多河神跟随,虽然有被胁迫的原因,但最重要的也是对道院不满。 那邪神举行城隍登临大典,治下道院敕封的土地山神竟无一上报,反而个个俯首称臣,助对方登临神位,也是这个原因。 他们未必真心对邪神臣服,却想借此让对方出头,反抗道院压迫。 玄法毫不怀疑,只要这邪神带头反抗玉清道,稍加鼓动,那些土地山神都会跟随。正是想到这一点,他们师兄弟二人不敢逼迫对方太甚。 可这样持续下去不是办法,随着邪神对万山府神域的掌控越来越熟悉,玉清道再想铲除就难了。 削减那些神灵对道院的供奉,肯定会平息他们心中怨念……这个方法不但玄法知道,很多道人都知道。 只是知道了方法也不能做,若是道院放松对神道压制,只会让自己变得衰弱,神灵反而更加强大。此消彼长,到最后,同样会摆脱道院掌控。 思来想去,此题无解。 玄法叹了口气,刚要张嘴,突的抬头看向庭院中央法阵。 只见那里光芒闪烁,灵气涌动,随即数道身影在其上出现。 “坤阳、坤玉两位师叔,你们怎么来了？”见到来人,玄法玄尚慌忙迎上来。 “东川府事毕,我们就带领弟子过来了。”坤玉笑着解释道。 “见过玄法、玄尚两位师兄……”这时,几名玄字辈弟子上前行礼。 玄法二人还礼之后,才开口问起正事儿：“师叔,你们此去东川府,那郭洪志可是均州潜龙？” “哎”提起此事,坤玉连连摇头,“观此人气运的确了得,只是我和你坤阳师叔动用师门秘法探查,费了很大功夫,最后才发现此人最多是公侯命格,根本不可能是潜龙。” “既然不是真龙,对我玉清道也是好事儿。”玄法宽慰道。 “但愿如此,”坤玉回应一句,跟着又道,“我们此次来,就是为了解决那作乱的邪神城隍,此邪神现在怎么样了？” “大不妙,两位师叔,你们看这万山府上方气运”玄法一伸手,眼前便有水镜显化。整个万山府气运,尽在其中。 “怎么回事儿,这才短短数日时间,万山府气运变化那么大……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坤玉看后惊叫道。 “师叔,此次变故并非数日间发生的。昨夜那邪神带领手下清理治下厉鬼冤魂,炼化邪祟阴气。一夜之间,万山府气运就变成了这幅模样,我们根本来不及反应。”玄法苦笑道。 “哼,那邪神怎么可能有如此大的本事,短时间炼化一城地脉邪祟阴气,他气运早应该跌至人神境界了,哪还能坐稳神坛。你们不是为了推脱责任,胡说八道吧？”这时,一直未曾开口的坤阳道人冷哼道。 自从孙子魏远身死魂消后,他就对玄法二人不满。先前在几个师兄弟商议去世俗间行走时,他就提出要来万山府,结果被拒绝。 这次东川府事毕,他便趁机跟随坤玉过来了。 “请师叔恕罪,魏远师弟一事,确实是我们疏忽,”玄法二人也知道坤阳对他们有意见,急忙开口道歉。 说起来,他们也有些冤枉。那魏远纯属找死,当初偷偷出城,为了不让乌山观发现,还特意用神法遮蔽行踪。 如今出事,他们师兄弟反而要受过。 第一卷 第二百五十五章 收服水鬼 “师兄,魏远一事不能全怪两位弟子,更应该怪罪占据此地的邪神。”这时,坤玉道人出声劝解一句,转换话题道：“我们此次来,就是为了铲除邪神。早日将之打下神坛,也好为我万山府弟子报仇。玄法你等且详细说说,那邪神到底有何厉害之处？” “禀师叔,万山府治下百姓多愚昧,根本分不清邪神正神。那邪神自从登临神位不过半月时间,如今城隍庙宇上方气运已经隐隐要突破鬼神,进入真神之境了。 这只是表面气运变化,据先前玄洞师兄推测,对方身怀遮掩气运的法宝,到底真实境界如何,我等数次试探仍不得而知。 数日前我和玄尚师弟二人联手约战那邪神,才知对方剑法高绝,近乎于道,即使我们二人联手也不是其对手……”提起此事,玄法就觉得心中有些苦涩,接着详细将当日战斗经过讲出。 “剑术近乎于道,原来这邪神如此厉害”坤玉惊叹道。虽然他已经从飞鹤传书中得知邪神了得,但亲口听两位弟子讲述,仍然忍不住惊呼。 “你们对这邪神如今真实境界有何猜测？”坤阳道人在旁边插了一句。 “若弟子所料不差,最少应为真仙一转,甚至三转也有可能。”玄尚接口道。 “荒谬,一个无门无派的散修,不知道从哪里得了修炼之法,短短数年时间,竟然可以进入真仙之境。如果修道有这么容易,难不成我们玉清道弟子是吃于饭的,连一个散修都不如？”坤阳本就对玄法二人心存不满,听了他们的话,顿时觉得无比荒谬。 “师兄息怒,”坤玉道人见他要发火,忙再次劝阻：“短短数年修成真仙,听起来的确匪夷所思。不过这邪神有些能耐倒是真的,否则玄法玄尚不会在他手下落败。 看来想要剿灭对方,我们必须细心筹划。要知道,那邪神如今并非单独一个,手下还有白水娘娘等水神撑腰……” “在我看来,这邪神最多鬼仙之境,仗着手中有件了不得的法宝蒙骗你等。贫道这就去会会他,如果白水娘娘敢插手此事,连她也一同灭了。”坤阳说完,扭身就要离开。 “师兄且慢,狮象搏兔,皆用全力尔。万万不可小瞧了那邪神,还是小心为妙。除掉邪神事小,万一引来人道反噬就不好了。争龙关乎我玉清道百年气运,这才是头等大事。师兄难道真致争龙大局不顾吗？” 坤玉急忙上前拦住他,心中很是不喜。坤阳师兄本就脾气火爆,得知孙子身死魂灭后更是有些失去理智了。自己此次来乌山观,原本就不想让他一同前来。 只是到底对方是坤字辈的师兄,不能不给他面子。而且事先两人已经说好,此次剿灭万山府邪神一事,应以自己为主。 坤阳道人答应的挺好,哪知刚来乌山观就变卦。这让坤玉有些气闷,不得不抬出争龙大局压制。 听师弟提起争龙大局,坤阳神色总算冷静几分：“照师弟所说,我们应该怎么做,难不成就在这里等着,那邪神会自动找上门不成？” “师兄,此事真急不得。我们可先去那城隍庙前查看一番,再作计较……”坤玉只得耐着性子讲到。 城隍庙上方气运玄法师兄弟看过多次,因此并不以为异,倒是坤玉等人初次见到,不由叹道：“这邪神果然和别处神灵不同” 只见庙宇上方好似有一张看不见的大口,无声的吞噬着周围飘荡的丝丝香火念力,同时对那些赤白气运进行净化吸纳。 随着净化,可以看到当中红黄青三色缠绕,气象万千。以城隍庙为中心,不断朝四周笼罩而去。 几人都明白,若是让这气运覆盖整个万山府,那就说明城隍神灵完全炼化此地神域。到那时想清理,怕是也不可能了。 “回去吧,此事怕要小心筹划了”看了片刻,见坤阳道人不再叫嚣,坤玉才开口领着众人离开。 如今这邪神斩杀与否,的确成了鸡肋。杀之很可能会影响道院气运,不杀却又如鲠在喉。 入夜,常晋并没有返回城隍神庙当中,反而独身来到霍家渡分祠。处于此处神域当中,顿感周围河水滔滔,神识未转,整条河流尽显眼前。 常晋伸手捏出一个法诀,整个人身体便如水汽般彻底消散。下一刻,又显现在水流当中。他虽无河神敕符,但先前炼化的恩公敕符内却有水脉法则,是以简单的水遁还是可以用的。 当初霍家渡百姓请他来此处登临神位,常晋只想着扩大自己的神域,对于水脉种种并未思考过多。 如今细细感应他才发现,自己虽然可以操控附近水流,但有种说不出的凝涩。 常晋略一思索就明白问题所在,说到底还是自己对水脉法则领悟不够透彻,没有融合这条水脉的原因。 神识微动,捏了个法诀,立刻一股香火念力融入水流当中。缓缓地流水刹那间静止,随即哗啦啦翻涌,逆流朝上冲去。 有真水灵力操控,这水流宛如无数大蟒,埋头翻腾逆冲。 不过到了十几丈外,真水灵力已经无法维持,逆行的浪头轰然倒塌,重新落了下来。 接着常晋再将双手插入水中,猛然掀起,就好像一条宽达十余丈的雪白布匹被他硬生生揭开,带着哗啦啦的水珠,涌起丈许。 等常晋将真水灵力鼓动,那掀起的水流便化作巨浪,轰然朝下游奔流而去 水流而下,声势倒是大了许多。远远观之,就好像无数白马扬蹄飞奔,眨眼就到了一里之外。 接连试了几次,常晋才停下手来。 刚才探查中,他已经感应到,这条江石河河底,同样有几处积攒有邪祟之 常晋没有耽搁,仗剑在水中穿行,不多时就到了最近一处。此处并无水鬼作祟,那阴气应该是地脉外泄所致。他激起神道真文,很快将河中邪祟阴气驱除于净。 而后继续前行,接连清理了三处。 等到了二十里外,常晋猛然警动起来。前面那处水流看似平缓,只是待他放出神识感应,却发现此地邪祟阴气浓郁,有十余只水鬼藏匿其中。不过这些水鬼境界都不高,大多人仙之境,只有一个即将踏入鬼仙一转。 等到了近处,查看过附近水域地形,常晋才恍然。这些水鬼聚集于此,应该是此处乃“晾尸滩”的缘故。 这片水域是江石河和渎水的交汇处,水流在上游形成了一个回旋,造成河床平坦宽阔。一旦上游有人溺水而亡,必然会冲到此处飘出,形成“晾尸滩” 这十余个水鬼,就是如此形成的。因事故被鱼虾啃食,自身积累下不少怨气,不过待常晋感应完毕,发现他们头顶并无血气产生,说明这几个水鬼手下并没有人命。 想象可以理解,此地是有名的“晾尸滩”,寻常人躲避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在附近渡河呢。即使偶有水鬼得手,也早早挣脱水脉束缚,哪会留在原地。 等常晋在水底现身时,那些水鬼感受到灼灼光华,纷纷被惊动,快速游了过来。 他们本能能感觉到,对方身上散发的气息对他们又很大好处。只是这些水鬼并没有贸然冲上来,只是在四五丈外围了个圈子。领头那个正是即将踏入鬼仙境界的水鬼,他远远的出声问道：“你是何方神灵,到我们这里做什么？” “我乃江石河霍家渡河神,此处水域归本河神治下。尔等既然以此地为家,也应当受我管辖。”常晋淡淡解释道。 “你就是前些日子登临霍家渡神庙的河神想让我等奉你为主？”领头水鬼又问道。 “霍家渡神庙中坐的正是本河神。尔等若是奉本河神为主,本河神将赐下修炼法门,助你们早日突破鬼仙之境,摆脱水脉法则束缚。如何？”常晋开口讲出自己的条件。 这些水鬼并无害人之举,自己不能将他们随意除掉。但若放置不管,又怕他们找到机会作乱。唯有收为治下,以修炼法门拉拢。 “河神老爷能够除掉那条作乱的鲶鱼精,神通自然厉害,只是我等却不曾亲眼看到,河神老爷可否施展一些神法,让我们看看？”另一个水鬼上前问道 知道要想让他们臣服,必须施展些手段,常晋没有推辞,当即点点头：“也好,诸位退到上游去” 闻言,那些水鬼纷纷变换位置,站在上游十余丈处。 常晋立于水中,宝剑豁然出窍。 刹那间,一股难以言及的威压从他身上发出。 十余个水鬼,都感觉到心头泛起冷意,似乎附近水域忽然温度下降,开始结冰。那透心的冰冷中,更有丝丝杀意,令他们有种置身于尸山血海之间的感 这柄宝剑,不知斩杀了多少魑魅魍魉,才有进入凛然气势。 常晋手腕微动,剑在水中划出一道弧线,猛然落下。 手起剑落,无声无息,只是下一刻,轰然作响,那剑芒冲出十余丈宽的距离,仿佛一道光彩四射的铡刀,硬生生将奔流而下的河水斩断。 以剑芒为分割线,下游碧水哗啦啦流走,余下黑黢黢的淤泥,当中还有几条不及退却的小鱼张着腮部蹦跶。 而上游,水流刹那间静止,好似真的被冻成了坚冰。 第一卷 第二百五十六章 逆水转行百里路 只一剑大河为之断流。 如此声势令站在不远处的水鬼目瞪口呆。 在他们惊骇的目光中常晋收回宝剑。哗啦啦原本停顿的河水轰然落下将宝剑斩出的空隙填满滔滔朝着下游奔流而去。 刚才那一剑并非法术神通而是单纯的剑势威力在前不久和玄尚道人对战时悟出。招式没有任何花哨在内看似简单实则是常晋对自身神识、法力以及地脉灵力的搬运融合最后完全融于宝剑当中才能形成决然之势。 剑势浩瀚凛然似乎可以斩断山川大河杀戮万物无论什么东西都无法与之匹敌。 听到那哗哗的流水声几个水鬼才反应过来急忙跪地道：“吾等愿奉河神老爷为主！” “起来吧”常晋点点头道。一句话上下尊卑已定。 他先前并非妄言确实有鬼物修炼法门赐下。有了城隍敕符凭常晋的境界和天赋领悟鬼物修炼法门自不是什么难事儿。 如今这几个水鬼尚不能脱离水脉法则是以常晋传他们修炼法门后就抽身离开继续沿着水路奔走。 有水脉真文护体常晋在水中行走如履平地来去自如。即使潜入二三十丈深的水底也没有太大的压力。 一路边走边细细感应水流收获颇多。他明白不管阴司神灵还是江河水神神道修行方式并无体大的区别。说到底都是用香火来炼化神域而后与山水灵力融合达到操控山水灵力的目的。 从这一点看在灵力方面神灵要比同级别修士强大许多。可惜这些灵力并不是归神灵本身所有而是从山水中借来。不属于自己修炼所得对敌时自然有生涩感无法灵活运用。这也是为何神灵不敌修士的原因。 常晋心神沉寂在水流中自然忽略了头顶天气变化不知不觉原本晴朗的夜空布满乌云紧接着豆大的雨点啪嗒啪嗒落下。 很快平静的水面变得湍急水势一浪高过一浪。 他原本水流而下此刻却猛然心动大风大浪间更容易感悟水脉法则。想到此处常晋当即调转方向逆流而上朝着万山府方向奔去。 这片水域已经距离万山府有百里之遥完全处在神域之外他只能以自身灵力对抗风浪。初始常晋尚不觉得等朝前走出十多里水路。常晋渐渐感觉心神有股疲惫感传来猛烈地浪花不住当头打下连带神魂也开始摇曳。 常晋属于心神坚定之人感觉到神魂异常当即深吸一口气神识内收仿佛变成了一条小鱼。倔强的滑动鱼鳍艰难朝着上游奔去。 风雨交加四周灰蒙蒙一片远处山峦绿树尽躲藏在无尽的风雨中。抬头上看三丈多高的浪花当头打来。他甚至有种错觉那是一座高山轰然砸下想要把自己神魂碾的粉碎。 轰……磅礴的大浪终于落下神魂被这股力量震得摇晃不已再也感觉不到外界的任何变化。常晋此刻能做的就是牢牢守住神识维持仅有的清明。 不过刚才那一道浪头却在瞬间雕刻进神魂当中异常清晰。 十里二十里……五十里！ 顶着起伏不定的浪花常晋一步步重新踏入江石河中。此处水流要比渎水江中小很多带来的压力自然也要小一些。 等返回霍家渡神庙有香火念力注入常晋神魂内灵力快速恢复过来。 感觉先前大有收获神魂刚刚恢复他又转身步入浪头当中。 一夜时间常晋没有丝毫耽搁时而顺流而下时而逆流奔走。直到公鸡名叫声传来他才通过芒星法阵返回本体所在处。 今夜很巧自己刚动了感受山水法则的心思老天爷就降下一场大雨。 等神魂本体归一常晋迫不及待盘膝坐下闭上眼睛回想起刚才与风浪搏斗的种种场景。泥洹宫中数道神念幻化出一条波澜壮阔的大河：天高夜黑、暴风骤雨、浪大水急……好似放电影一样一幕幕场景在泥洹宫内浮现。 这神念显化之术是当初常晋和释家僧人对战中领悟而来。那些僧人用法念显化释家法相常晋此处借用演绎河流变迁再合适不过。 书读百遍其义自见“看电影”同样如此。大河奔腾的场景不断在泥洹宫内回放常晋看了一遍又一遍。 渐渐地感觉自己也变成了一朵浪花随着水流不断起伏。 恍惚这条河流被吸入神印当中。 等他回过神时发现其上已经多了几枚水脉真文。将神识投入其中顿感觉其中水光盈盈浪花淘淘。 至此水脉法则常晋已经领悟了四成。 水无常形小可以为沟渠为溪流大可以为江河为湖海；水无定态可以为云、为雾、为雨亦可以为雪为冰。 想要完全将水脉法则领悟估计还要花费很长时间。 不过他并不着急凭借目前这些真文已经可以初步融合水脉神域了。 这些日子均州境内暴乱此起彼伏虽然尚未波及万山府城但如今商旅不通街道上也开始变得冷清起来。 有些百姓见事情不对下意识开始囤积粮食。 此时两个汉子各自扛着半袋粮食从店内走出矮壮的那位骂骂咧咧道：“他娘的这日子没办法过了才一个月时间粮价就涨了三回……” “谁说不是照这样下去非饿死人不可。官府也不管管。”另一稍微瘦些的汉子在前面回应。 “管他娘你没听人说吗城中最大那家粮店就是杜知府小妾娘家开的。”矮壮汉子小声道。 “他娘的”瘦子听了这话低声骂着“这些当官的不顾我们老百姓死活总有一天会被城隍爷抓到阴间千刀万剐……” “希望如此对了你家二子怎么样现在身体好了吧？”矮壮汉子见几个衙役迎面走来忙转移话题。 “嗯从城隍老爷那里求了神符驱邪如今已经好很多可以下地走动。我还盘算着过几天再去城隍庙还愿呢。” “嗯这新城隍就是灵验多拜拜有好处” 两人口中谈论着渐渐远去。 他们却不知道自己谈话被街角茶馆内的两名道人听个一清二楚。 玄尚品了一口茶水微皱眉头道：“师兄这邪神必须尽早铲除。如今万山府百姓信奉者日渐增长呀。” “是呀希望这次师叔想的办法能够将此邪神打下神坛。”玄法神色淡淡回应。 “借助官府之力能行吗？”玄尚又疑惑的问。 “应该可行若是寻常人写文谴责城隍或许没有任何作用。杜如海不同他具有官身一举一动皆代表世俗官府。此文如果告于人道必会降下罪罚与那邪神。到时对方定要前去官府逼问我道院可顺势出手此举乃是义行就是杀掉邪神相信也不会引来人道反噬。”玄法详细解释道。 “希望如此”玄尚回了一句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当日和邪神一战他颇受打击心神到现在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 “小二结账”见师弟喝完玄法道人从袖中掏出一粒碎银子放在桌面上。 “谢了两位道长喝的是上好的毛尖一共三十文钱。小的这就给你找去……”那店小二将银子塞到口中咬了一下接着叫道。 “不用了多余银子算赏给你的”说完玄法师兄弟飘然离开朝着府衙所在方向奔去。 到了门前没等他们开口早有差役迎上来恭敬的行礼道：“见过两位仙人不知两位仙人来府衙有什么事情？快快请进……” 门口当差的衙役大都对两位道人有深刻印象主要是被对方嚣张气焰吓到。不久前两道人曾硬闯衙门将知府大人从被窝里拉出逼迫他念什么祭文。 人家连知府大人都不放在眼中更别说他们这些小鱼小虾。一旦惹恼了两位道人说不定人家直接宝剑一挥将他们人头斩落到那时死都白死。 现在见到玄法师兄弟前来那些差役根本不敢阻拦反而急忙让开道路。 “还请代为通报杜大人就说玉清道弟子前来拜访……”这次玄法并没有打算硬闯反而拱手还礼道。 “使不得使不得仙长多礼了。小的这就去禀报知府大人……”领头差役急忙往回跑去。 不多时杜如海带着师爷急冲冲来到门口。相距四五丈远杜如海的声音就响起：“两位道长来了？有什么事情随便派个人招呼一声我直接到乌山观就是怎能麻烦两位道长亲自前来快快请进……” “贫道玄法（玄尚）见过杜大人！” 等进了厅内杜如海忙让下人送上一壶好茶。而后他又挥手让下人离开亲自为两位道人斟茶。 毕恭毕敬的模样活脱脱就是刚才那店小二的翻版。这让玄尚有些鄙夷不过他面上不嫌只是轻声道：“贫道师兄弟这次前来有一事求助于知府大人还望知府大人不要推辞。” “好说好说。两位道长但请说来我只要能办到的一定满足。”杜如海拍着胸膛保证。 “此时不难只要杜大人写一份祭文即可。” “又是祭文？”闻言杜如海一下变得郁闷。上次因为一篇祭文自己直接被从被窝里提溜出来弄得大失颜面在这府衙里很长时间抬不起头。 如今闻听祭文二字杜如海就有些头皮发麻不知对方又起了什么心思。“怎么杜大人不肯写吗？”玄尚品了一口茶水语调转冷。“写我当然写这回给哪位神灵写祭文？”杜如海急忙点头同意。 第一卷 第二百五十七章 卑鄙的玉清道修士 “新晋万山府城隍”玄尚口中吐出四个字。 “什么？”杜如海手中茶盏吧嗒一下跌落,温热的茶水溅洒在官袍上,他也顾不得擦拭,满脸惊骇的问道：“前些日子,道长不是派人传讯,说那城隍庙里坐的不是正神,让我不得率手下祭拜吗？怎么这才半月时间,就又变了。到底是何缘故？” 这些日子,万山府城不断传出新晋城隍老爷灵验的消息,几房小妾听下人提起后,也撺掇着杜如海领她们前去祭拜。 没等杜如海领家人动身,道院就传讯过来,说占据神位的乃是一方邪神,杜如海作为官员,不能祭拜,否则必影响自身气运。 道院发话,他只得安抚了小妾。 没曾想今日两个道士登门,却要他写祭文给城隍,实在让杜如海大惑不解 “杜大人应该知道,祭文不但有褒赞,亦有贬斥,韩安国曾做《祭鳄鱼文》,就是如此……”玄法道人解释道。 他口中的韩安国乃是前朝大臣,因上书谏言惹怒皇帝,被贬至南越州宁泉府做知府。韩安国刚到宁泉府,听说境内有鳄鱼精危害,吃人无数。于是韩安国在府衙摆下香案,写下祭文谴责那鳄鱼精,命它立刻离开此地,否则要请上天代为诛之。 据说此祭文告知于天后,当晚就有雷霆降下,将那作恶的鳄鱼精劈个魂飞魄散。 此事过去了数百年,到底鳄鱼精是被谁杀死的,已经无人知晓。不过世俗官员可以通过祭文获得人道感应却是真的。 坤玉几人的计划说起来简单,就是让杜如海写祭文斥责万山府城隍,借人道官府之力削去对方神庙内的香火念力。 等邪神发现香火气运减弱,肯定会追根溯源,来府衙质问。到时乌山观道人可以趁势用阵法把邪神困在其中。 七八百年前仙道伐神,道释二门带领各路修道者攻伐神灵。蓬莱帝君、五岳大帝……其中不知有多少境界高深的神灵都被打下神坛,身死魂灭。他们所依靠的就是道门诛神大阵。 这诛神大阵乃是道祖所创,一旦神灵困入阵内,香火念力立刻被隔绝。无法借助香火念力行事,神灵境界自然大跌,只能任由道院宰割。 正是凭借此阵,释道二门才在那场变局中占据上风,最后将神道收于治下 当年玉清道剿灭渎水水君,也是用了此阵。如今对上常晋,眼见其他方法不奏效,坤玉只得从师门请来此阵杀之。 “贬斥城隍……这如何使得。那城隍极其凶恶,若是接到祭文,派遣鬼物勾我魂魄,该如何是好？”听完玄法道人的叙述,杜如海连连摇头,说什么也不肯。他虽然惧怕两位道人,但有些事情还是不敢做的。 毕竟道院很少管世俗之事,城隍却管理一府阴司。惹恼了对方,自己人头很可能不保。 这幅畏首畏尾的情态,又让玄尚看轻几分。看来大燕王朝的气运真是衰竭了,堂堂一府官员,有人道气运庇护,竟然连治下区区一邪神都怕。 这时,玄法道人放下茶盏道：“杜大人放心,你是万山府知府,得人道气运庇护,寻常鬼物根本不能近身,大可不必担忧。 另外贫道会赐下一道灵符,若是那邪神亲自来府衙对你动手,只要捏碎灵符,贫道师兄弟可立即赶到,保你无事。” “这……两位道长仙法高深,既然邪神作恶多端,直接除去就是。为何还要本知府写祭文。我能够当上知府之位,完全是梁侯信任,本身并无多少才学,还望两位大人放过我吧。”杜如海求饶不断。 他不是傻子,若是褒奖的祭文,写写倒无法,毕竟礼多神不怪。这贬斥祭文说什么也不能写,后患无穷。 见杜如海推三阻四,玄尚眉毛一皱,就要发怒,却被师兄拦住。 “杜大人若是答应此事,我道门有灵药相赠”说完玄法道人从布搭中取出一个玉瓶,倒出一粒龙眼大小的丹药。 那丹药晶莹剔透,隐隐泛着宝光。 杜如海坐在半丈开外,深吸一口气,也感觉神清气爽起来。他不由脸上露出贪婪的色彩：“道长,这灵药可有什么效果？” “此乃补灵丹,我等修道者对敌时吞食一粒,浑身法力立刻恢复。寻常人食用,亦有延年益寿的功效。杜大人若是答应,这瓶丹药就是你的了。” 丹药虽好,杜如海依然不敢立刻答应。他低头沉吟片刻,脸上神色变幻数次,最终点点头：“好,此事我就答应两位道长了。不知这祭文该如何写？” “简单,文中只要斥责那邪神无道无德,不配担任万山府城隍,令其放弃神位……凡此罪状,凑够十条即可。” “好,两位道长稍等,我立刻叫师爷来写”杜如海利索将玉瓶收起,而后快步走到门外,对着一个下人道：“速速请师爷来,说我有要事相商,另外准备好笔墨,稍后一同送入房内。” 不多时,师爷赶到房内,听完杜如海的要求,他吓得脸色煞白,差点软瘫在地上,随即连连哀求：“老爷,老爷,这祭文写不得呀。若是让城隍得知是小人操笔,小人怕是性命不保,老爷还是另找他人吧。” 和杜如海先前一样,这师爷也明白祭文写出,肯定会招来城隍怒火。 “废物,本老爷让你办点事情,竟敢推三阻四你怕城隍怪罪,不怕本老爷吗？这祭文今天你不写也得写,而且必须让两位道长满意,否则本老爷现在就治你一个大不敬之罪。先打四十大板,再关入大牢,抄你家业……” 见杜如海动了真格,那师爷只好结结巴巴回应：“我写,我写” 他抓起笔,在白纸上哆哆嗦嗦写着,磨蹭了一炷香时间,终于成文。 玄尚道人用神识感应了一下,冷哼道：“让你斥责城隍,不是颂扬他的功德,这写的什么东西。重写” “是”师爷不敢反抗,只好重写一次。 如此再三,在玄法师兄弟的指点下,师爷终于写出一篇令他们满意的祭文。文中列举了十大罪状,将新晋城隍描述称一个无恶不作、罪该万死的邪神。 祭文写完,加盖官府大印,最终定下。 等夜晚降临之时,杜如海命人在院子内设下香案,而后上香朗声念出祭文 随着他的声音响起,周围一丝丝看不见的人道气运呈波纹状向府衙上方传去,随后演化组成一枚赤青大印,直奔城隍庙宇方向…… “轰”大印到了城隍庙宇上方,轰然砸下。 声音宛如晴空霹雳,直接击打在庙宇上方。那香火念力受到冲撞,猛然破碎,随即又开始凝聚。 这一声来的突然,异常响亮,几乎半个万山府百姓都听到了。 城隍庙宇周围,无数虫蛇鼠蚁被惊动,纷纷拼命逃向远处。 “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城隍阴司内,三个判官正在审理鬼物。突然间遭受雷霆,这阴司大殿也开始剧烈晃动起来。 “快传讯给老爷知晓”片刻宋焘反应过来,急声道。 根本不用他们传讯,城隍神庙上方气运剧烈变动,自然被常晋第一时间感知。此刻他头顶气运一阵剧烈摇晃,差点震得神魂散乱。 没有任何犹豫,常晋在第一次时间祭起敕符,神域内种种情况皆显现在眼 只见庙宇上方一枚大印砸下,随即有丝丝赤青气息产生。略微感应,常晋已经明白那些气息当中有什么。 一片祭文,盖有知府大印。 虚幻的祭文中字字如有千斤,隐含人道法则,砸的城隍神庙上方香火念力摇晃不已。 该死,杜如海到底打得什么主意,竟然敢斥责自己是无德无道的邪神,还列举十大罪状？？ 一时间,常晋脑海中怒气翻涌,连带神魂也有些恍惚,双手快速在面前刻画出芒星法阵,就要一步踏入其中。 突的,神印毫无征兆从泥洹宫中勃发,其上真文闪烁,嗡嗡作响。 被神印真文一扫,常晋感觉泥洹宫内仿佛有清泉流过,整个人顿时清醒过来。 若是没人撑腰,杜如海不会那么大胆子,敢发祭文斥责自己 能够命令知府的,除了梁侯,还有乌山观的道士……当初自己和魏远对战,就是玄法师兄弟前往知府衙门,命令杜如海写下祭文,为魏远加持人道气运 梁侯天高地远,和自己没有纠葛,应该不会给杜如海下达此等命令。只有乌山观那些道人嫌疑最大。 找到幕后主使,再猜测他们的动机就不难了。 玄法师兄弟这么做,显然是因为数次敕封被拒绝,打算将自己打下神坛。 当日一战,他们知道没有必胜的把握,所以另想他法。 神道修行根基在于世俗百姓,而官府正是世俗人道的代表。由杜如海出面,自可切断神道根基。 想通此节,常晋忍不住在心头骂了句,好歹毒的玉清道修士。 若不是紧急关头神印示警,自己就着了他们的道。 可以想象,自己若是上门询问斥责知府大人,相当于插手世俗变迁,乱了人道法则。 玄法师兄弟趁机出手,不但不会遭到人道反噬,相反还可以占据人道大义,说不定会有功德降下。 常晋从未怀疑玉清道的实力,他们一旦认真起来,想要灭掉自己应该不算什么难事儿。 渎水水君作乱时布下的九曲江河大阵给常晋留下深刻印象,很难说玉清道没有类似阵法。若以阵法相困,自己猝不及防治就危险了。 第一卷 第二百五十八章 算计再三 知道了对方的阴谋,接下来就是破局。 短短一炷香时间,神庙上方气运被抹去三成,自己多日辛苦归于一空。常晋皱着眉头,来回在院中走动,突的冷冷一笑：“这笔账,早晚要和玉清道算。现在我不出手,看你们能奈若何？” 思来想去,常晋觉得自己根本不用想什么招数,以不变应万变足矣。 其实杜如海那篇祭文对香火念力影响并没有想象那么大,人道官府气运大印压制来得猛烈,但并不能持久加持,片刻就开始消散。 造成这样的原因,说起来还和玉清道有关。 常晋登临城隍神位后,由于玉清道从中阻隔,并无官员前来祭拜。 没有得到官府认可,就不是正神,自然无法获得官府气运加持。他所得到的香火念力,是从万山府百姓自发祭拜中而来。 这原本是劣势,如今反倒成了好事,能最大限度减少官府气运对神道的干扰。 正想着,突然泥洹宫中多了一道神符烙印。 常晋心神微动,原来是宋焘等判官通过自己留下的神符传来讯息,里边详细讲述城隍神域变故。 突然出现这样的事情,城隍阴司鬼众心中也是惊慌不已,期盼城隍老爷回来坐镇。得到讯息,常晋没有再耽搁下去,透过芒星法阵直接出现在阴司当中 “见过城隍老爷”常晋现身,宋焘席方平等判官鬼将算是有了主心骨,急忙领着众鬼下拜。 “都起来吧,城隍神域之事本老爷已经知道。不过是玉清道道人教唆万山府知府杜如海作祟罢了,无甚大碍,诸位大可不必担心。阴司事务,一切如常,诸位该怎么做,还请继续……” “杜如海好大胆子,竟敢勾结道院,对我城隍阴司下手。老爷,此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且待我点齐兵马,上门教训人。”鬼将赵有德上前一步,义愤填膺道。 “对呀,大人,不能就这么算了。大人就任城隍以来,清邪祟,除厉鬼,平怨念,未有一日歇息。如今万山府治下神域,一片清明,皆是大人的功劳。那杜如海昏官一个,作为一方知府,竟然不为百姓考虑,偏偏甘愿当道院走狗,实在不能轻饶。末将愿和赵将军一同前往。”刘牧也开口表忠心。 “是呀,大人,不能这么算了” “要让杜如海知道,我等神灵不可欺” 席方平董彪等也纷纷发表意见。 见他们说话时头顶气运朝着自己倾斜,常晋甚是欣慰,这说明众鬼将不是口中说说而已,而是彻底归心,真心实意认自己为主。 其实出现这样的情况不算意外,常晋登临城隍后的所作所为阴司众鬼都看在眼中。不到一月时间,万山府治下盘踞多年的鬼王大妖被清理一空。这等神通手段,历任城隍没有一个能够做到。 单从这一点,就让他们很是信服。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他们都是城隍老爷亲自选拔的阴司官员,算是绝对的心腹,自然不希望主上出什么意外。 常晋顿了顿道：“你等心意我已知晓,不过此事并非那么简单,涉及到人神二道法则。杜如海虽受玉清道教唆,但程序上并没有太大问题,本城隍不能主动生事,否则必遭人道反噬。” “老爷,难道就这么算了,万一杜如海接连发祭文于人道感应,那怎么办？”宋焘担忧的问道。 “呵呵,若是这样,本城隍更加不惧。你等应该知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杜如海虽然代表世俗人道,但并非人道本身,可以调动的官府气运也有穷尽,哪能任由他挥霍下去。” 其实人道官员和神灵很像,都可以借助治下气运为己用。治下气运虽然庞大,但并非全部可以调用。 就像常晋,所得香火念力不但要用来满足信徒的祈愿,还要维持阴司府邸运转,保证神域清明,分配给其余手下修炼等等。真正可以用在自身的,只有一少部分。 那杜如海也是如此,如今万山府治下八县之地乱象丛生,士绅离心、百姓不满,官府想要维持如今局面已经有些吃力,哪还有多少闲散气运让杜如海使用。 所以接下来即使杜如海接连发文,对神道气运影响也可以忽略不计了。 若是太平时节,人道昌盛,杜如海发祭文谴责城隍,就算不能将之打下神坛,也可以使气运损失大半。如今常晋却不惧。 安抚了一众手下,常晋通过芒星法阵来到霍家渡分祠,继续炼化此处水脉神域。 茫茫夜色当中,他手持宝剑,逐浪而行。 不多时,就将整片水域巡视完毕。如今水域内的邪祟阴气已经被清理一空,一路走来,水流当中丝丝微薄的灵气透出,笼罩于身。 常晋激起敕符,双手入水,顿时感觉周围的灵气开始迅速朝自己汇聚。再看头顶敕符,其中显化出一条虚幻的河流,平淡无波,蜿蜒流淌。 “浪起”一声低吼,平静的河流顿时席卷咆哮起来,形成滔滔巨浪,以常晋为中心,不断翻涌。在远处看去,宛如水面盛开的一朵白莲,拖着他急速攀升。 几个呼吸,已经形成两三丈高的水台。这控水之法,常晋当初斩杀猪婆龙时曾经见过,卖相很是不错,如今使出,果然有几分洒脱之意。 “落”常晋手势再变,凝聚在水流中的灵气开始消散,巨浪也迅速溃落,恢复平静。 在常晋操演控水之法的时候,乌山观几名道人正透过水镜,仔细查看万山府府衙周围的变化。 一夜过去,府衙周围并无阴气侵袭,杜如海也没有捏碎灵符示警。 “师弟,到底怎么回事儿,那邪神为何没有登门？”坤阳道人白等了一夜,有些不耐的问道。 “我也不知”坤玉有些郁闷的摇摇头。在他的计划中,邪神发现香火念力大减,肯定会前往万山府衙门追问。 如今这般,难不成对方并未发现香火气运有异？这念头刚刚冒出,又被否 城隍庙乃是邪神祖祠,稍有风吹草动即可被感应。他肯定已经知道了此事,只是为什么没有找杜如海责问,坤玉道人却不知了。他有些困惑问道：“玄法,你们二人和邪神打过几次交道,对方是否是隐忍之辈？” “那邪神不肯屈服人下,性子蛮横狂妄。”没等师兄开口,玄尚已经回答道。 “哦,这样的性子,早按耐不住才对。难不成他知道我们在背后算计,因此才强忍着不动的……”坤玉出声推测。 “想那么多于什么,稍后玄法你们再去官府一趟,让杜如海派遣上百军士拆除城隍庙,我不相信那邪神仍然会稳坐钓鱼台。”坤阳直接开口道。 庙宇内只要有神灵登临,就会有香火念力加持,寻常人很难对损坏庙宇。但是有两种情况例外,其一是香火念力稀少,根本无法维护庙宇。其二就是由世俗官府出面清理,以人道煌煌气运压制神灵,想要伐山破庙并非难事儿。 坤阳道人所言,是想让杜如海下一道行文,由官府出面行事。若是连庙宇都拆了,就算再能隐忍的神灵估计也不得不动手。 “不可”坤玉忙摇头道：“师兄,这邪神已得万山府百姓认可,官府若是派人拆庙,肯定会引起冲突。如果事情闹大,被百姓知晓是道院在背后支持,他们定会心生怨恨,引来人道感应。倒时,怕是我玉清道反而要遭人道反噬。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说怎么办吧”坤阳道人听师弟否认自己的建议,当即不再多言。 “无妨,只要让杜如海再写一封公文,奏请道院协助铲除邪神即可。 此公文同样可以被人道感知,我等算是奉官府之命行事,有了这份大义,再动手就算惹来怨念,大半也应在官府身上。” “就这么做,玄法、玄尚,稍后你们师兄弟再去府衙讨一份公文来。”得了师弟的主意,坤阳道人一刻也不想等下去。 “是”玄法二人起身齐齐应答。 因为贬斥祭文一事,杜如海担惊受怕了半夜,直到天色将明,他才昏昏睡去。哪知道刚睡着不久,又得下人通报,言及两位仙人已经到了府衙之外,求见知府大人。 对于玄法玄尚两位道人,杜如海现在是又惧又怕。早日如此,自己昨日就不该贪心,收了那一瓶丹药。如今已经上了贼船,只能跟着走下去。不知两人这次来,又有什么要求。 等三人见面,玄法说出来意,杜如海才松了口气,赶忙命下人取来笔墨,快速写了一封行文,盖上大印。 乌山观道人既然想铲除邪神,那就由他们去,反正是一封行文而已。 得了行文,玄法二人也没有多留,飘然离去。 待他们返回乌山观,坤玉等人重新聚在一起商议。 “先前听你们讲过,这邪神除了城隍祖庙外,另有两处分祠,都在何地,带我们去查看一番。”坤玉看过行文后,开口问道。 “师叔,分祠有什么可看的？”一玄字辈道人疑惑的反问。 “你有所不知,我玉清道诛神法阵重在隔绝香火念力,邪神以城隍庙为祖庙,看重的就是此地气运深厚。我们在此处布阵,并不占据优势,稍有疏忽,会让那对方从阵中逃出。分祠则不同,原本香火念力就有限,我等布阵要方便许多。” “在分祠布下诛神大阵,万一对方狠心舍弃,不肯上钩怎么办？”那道人又问。 “不肯更好,我们趁机剪除其羽翼,正好减少对方香火念力供给。一处不肯,就将两处分祠全部捣毁,看他现不现身。若是还不肯露头,只有在城隍庙宇处布下法阵了。”玄法幽幽回应道。 第一卷 第二百五十九章 未开局先败 因为魏远一事,玄法师兄弟二人曾来过城外恩公庙。此次也算轻车熟路。 不多时,一众道人就来到恩公庙所在。怕惊动上香的信徒,几人并未靠近,只是站在一里之外远远观之。 遥看庙宇上方气运,其色赤青,并未有太大增长,这是因为信徒供奉的香火念力,大半流向城隍庙所致。 看了片刻,他们又动身朝霍家渡分祠赶去。 此处原本是河神庙,祭祀者并不多。庙宇上方香火念力,只有赤白气息存在。 坤玉看后满意的点点头,冲剩余几人道：“我们先选此处动手,除掉邪神一座分祠再说。诸位意下如何？” “很好,就选此地”坤阳道人也点了点头。 “以庙宇为中心,布下隔绝迷魂阵法,防止附近百姓误入其中生乱。”见没有人反对,坤玉开口吩咐玄字辈弟子。 “是”几名年轻道人应了一声,散到一里之外,占据东南西北四个方位。看其余人站定,他们各自点了一下头,随后捏动手诀凝出灵符,齐齐将之打入地下。 原本晴朗的天气,突然起雾了。以河神庙为中心,雾气越来越浓,短短一炷香时间,整个庙宇已经遮蔽在其中。 “嗯……”常晋此刻闲暇无事,正陪着白素素姐妹下棋,感觉心头有异,下意识皱了皱眉头。 “怎么了？赶紧下呀,姐夫,你马上要输。”见他捏着棋子不动,阿碧忍不住催促道。 “事情有些不对,稍等,带我细看一番。”常晋说完捏动手诀,顿时霍家渡河神庙虚幻在眼前。 但见庙宇上方大团大团的黑雾迅速涌来,只是片刻,乌云宛如巨大的锅盖,已经将整个庙宇上空完全遮蔽。 “怎么会这样？”白素素瞪大眼睛,惊骇道。 她们虽非神灵,但也明白黑雾乃是阴煞所化,出现这种剧烈变化,必为凶 常晋没有回答,又捏了个手诀,依附在神像中的投影烙印赤光闪烁,下一刻,庙宇周围的情形尽显眼前。 只见几个道人立在不远处,正施展法术神通。 “玉清道那些牛鼻子,是他们在作怪”阿碧惊叫出声。 “你们在此稍后,我去去就来。”常晋起身按剑,大踏步就要离开。 “慢,允升,我们一起去吧。道院这次找上门来,肯定有所依仗,你独自一人前往,怕要吃亏。”白素素追上来道。 先前玉清道暗使手段,利用人道官府祭文压制城隍庙宇气运。此事常晋并没有隐瞒,因此看到几个道人施展法术,白素素立刻觉得不妙。 “好吧”常晋见她眼中带有坚定的目光,就点了点头同意下来。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有她们姐妹相助也好。 他快速在面前刻画出一个芒星法阵,扭头吩咐道：“你们什么都不用做,谨守心神就好。”等白素素姐妹在法阵中站定,常晋神魂微动,三人已经在原地消失。 很快,河神庙中赤光闪烁,一座芒星法阵显现。常晋三人已经来到神域当中。 “你们在此稍后,我上去看个究竟。这两枚灵符乃是进出神域的凭证,收好”交代完毕,常晋手持宝剑,出现在庙宇前面。 此刻雾气越来越浓,方圆一里之地,尽被笼罩。站在外边,根本看不清任何东西。 今天并非初一十五,因此并无百姓前来祭祀河神,镇内更无人发现镇外河神庙有异常。 河神庙上方气运有异,几名道人第一时间感到,纷纷来到庙外,仔细打量着对面站立的年轻人。 此人相貌非常年轻,身穿青衣,腰悬长剑,静立庙前。清风徐来,衣袖随之而动,让他整个人蒙上了一层神秘感。 细细感应,果然看不透境界。坤玉道人心头有些吃惊,他能感觉到对方身上散发出一股难以描述的韵味,当中隐隐包含有天音和威严。 “你就是那邪神常晋……杀了我孙子魏远,窃取城隍神位？”坤阳道人厉声道。 原本想着拆了这座庙宇才能将此僚激出,没有想到对方这么快就赶过来。相由心生,面对杀孙仇人,他只觉得此人面目可憎,恨不得立刻除之 不过事先得师弟提醒,他并没有鲁莽行事。 “你孙子……魏远？”常晋微微一怔,随即点头：“没错,魏远无德无道,妄为城隍,是被我打下神坛的你们今天来是为他报仇的？” “好,好,果然是个嚣张的邪神,今天就让你死无葬身之地。”坤阳道人咬牙叫嚣着。 “你就是常晋,今日一看,果然不是凡人。贫道乃是玉清道坤玉,如今再问你最后一句,可愿接受我玉清道敕封青章,掌管万山府一府八县神域？”坤玉道人上前一步,出声问道。 “呵呵,我该听你们谁的。一个要对我打杀,一个要送我敕封青章？你们不会是先招安,后杀头吧？”常晋面带笑意反问。 “你若肯接受玉清道敕封青章,我们自可饶你一命。”坤玉道人并未在意他的调侃,认真回答道。 “还是算了,本城隍的命握在自己手中为好。”常晋笑着摇摇头。面前几人的境界他已经看个清楚,场中众玉清道弟子,以坤玉道人境界最高,为地仙一转,和自己相当。 最先开口的老道,看似嚣张,境界只有真仙三转。 至于其余弟子,境界最高者为玄法,真仙一转,玄尚等人都在鬼仙之境,根本不足为虑。 这时,庙门口光芒再闪,白素素姐妹一同出现在常晋身旁。 “你们怎么出来了,不是让你们呆在神域当中吗？”常晋扭头问道。 “当然是怕你出问题,这么多牛鼻子,可不是你一个人对付得了的。”阿碧大大咧咧的回应道,完全没有将对面道人看在眼中。 看到场中突然多了两人,众道人都有些诧异,不知对方从何处赶来的。 “你们是什么人有妖气……原来是两头蛇妖。”坤玉出声叫道。 白素素姐妹境界比坤玉低了不少,加上没有遮掩气运的异宝,是以根本隐藏不住体内微弱妖气。刚一出现,就被对方探明真身。 “是你们……”玄法也跟着叫道：“师叔,我听玄明师兄讲过,有两个蛇妖曾经夜闯乌山观,盗取我玉清道修炼法门……这么长时间找不到,原来你们和这邪神是一起的。” “果然是邪神,竟然与妖孽为伍,看来天意如此,要我玉清道今日将你们一同除去,还人道一个平静。师弟,动手吧,不要再耽搁时间了……”坤阳道人说着取出自己的法宝。 “老牛鼻子,口出狂言,谁除谁还不一定呢。”阿碧口上不肯吃亏,瞪眼回应道。 “既然你不肯答应,别怪贫道不客气了。众弟子布阵”坤玉手腕翻转,出现一柄巴掌大的旗子,其色玄红。在灵力激发下,旗子迎风见长,化作三尺有余,其上布满金色玄文,显得无比的神秘。 与此同时,剩余道人纷纷双脚踏地,快速将自身灵气激发。 “虽然不知道要布什么阵法,但我岂能让你们如意”常晋心神微动,身形在原地消失。既然开始交手,他自然要先下手为强,不会傻傻等待对方将法阵布好。 下一刻,他已经来到靠左那年轻道人身侧。 “玄水小心” “小心” 其余道人急忙口中大呼。 年轻道人感觉一股冰冷的杀意袭来,急忙双脚踏地朝侧面闪退,同时手中法器祭出,想要躲开对方的攻击。 青光闪烁,一个硕大的玉盘挡在常晋面前。 常晋根本没有变招,剑光一闪而过,玉盘宛如薄冰,轰然破碎。年轻道人身形刚刚跃出,尚在半空,突的一声惨叫,随即血肉横飞,硕大的头颅已经滚落出去。 头颅落地后,立刻有个灰色影子从中飘出,其上顶有一枚灵符,恰好镇住阴神,看样子是玉清道的给弟子保命用的手段。 不过那阴神刚飘出三尺,又嗤嗤燃烧起来,当中伴随着声声惨嚎。 “玄水,该死的邪神”直到此刻,坤玉道人才喊出声来。至于其他道人,脸上同样带着又怒又惊的神色。 尤其是玄法师兄弟,心中更是惊恐不已。原来当日邪神与他们对战时,隐藏了实力。 对方出手太快,快到他们几乎没来得及有所反应,一名弟子已经殒身。 而且那剑法中含有浩然之气,已经侵入阴神,师门种下的护神灵符不管用,玄水阴神在快速消散,根本不能维持人形。 “师叔,救我……”黑雾当中,玄水惨叫着求救。 对于常晋的剑术神通,白素素姐妹已经看过很多次,倒没什么意外。 对方分神,常晋的动作却没有停止。身形再闪,出现在另一名道人身后。此人境界同样只是鬼仙之境,在地仙修士面前,哪里能够抵抗。 “玄灵,快闪”眼见对方再一次消失,坤阳道人急忙口中示警。 话音未落,他已经捏碎了一枚玉符。 “轰”一道电光划破天空,出现在玄灵头顶,伴着雷霆声对准常晋瞬间落下。 此雷霆中,充满毁灭气息,猛烈无比,逼着对方收剑撤退。 常晋根本没有抵抗,似乎要拼着自己重伤,也要把道人斩于剑下。 剑芒迸射出耀眼的光芒,那道人只感觉自己周身法力都在剑芒中冻结,想要移动身体,却根本提不起。 “轰”一声闷响,雷霆打在常晋头顶,几乎与此同时,一座神庙显化,挡住了那道雷霆。两下相撞,数道真文各自破碎,飞溅出无数赤青气息。 玄灵的躯体直接被剑芒切成两半,鲜血狂喷而出。在阴神离体之时,突然一股巨大的吸力传来,想要将之吸入琉璃塔中。 可惜常晋动作更快,剑芒一绞,那阴神顿时被搅碎,化为黑气。 几个呼吸间,接连两名弟子在众目睽睽下死亡,坤玉、坤阳脸色一变再变。他们事先已经想到这邪神很难对付,但仍然没有料到会厉害到如此地步。 两个弟子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在对方剑芒之下,连阴神都保不住。 不过这两名弟子的死并没有白费,也给坤玉道人争取了机会。此时旗面十余枚金色真文显现,轰然散开,化作无数奥义融入到天地当中,自动隔绝成一方空间。 常晋和白素素姐妹只感觉眼前景物一变,整个人便仿佛置身大荒,周围净是雾蒙蒙的气息。 “三个邪神妖人,今天吾必要将你们打个魂飞魄散”空间内传来坤玉愤恨的声音。 第一卷 第二百六十章 水容万物 眼前一片雾蒙蒙,只是并不同于冥土地府的邪祟阴气。这气息丝丝运转,给人一种难以描述的韵律。 待常晋放出神识感应,陡然感觉周围多了某种约束,似乎在于扰他的神识探测。 “咦竟然可以隔绝香火念力。”下一刻,常晋敏锐觉察到头顶香火念力变化。他如今贵为一方城隍,庙宇当中的香火气运和自身紧紧相连,是以刚刚被法阵切断,常晋就有了感应。 看来玉清道为铲除自己,下了很大本钱呀……这法阵肯定是为了防止自己借用神域内香火念力的。 一个神灵若是没了香火念力可用,实力就要下降大半。 但那只是针对一般神灵而言,玉清道这些道人不知道自己另有依仗。 常晋心中冷笑不已,握剑在手,紧盯着对面道人。刚才已有两人丧命剑下,如今连带主持法阵的坤玉,只剩六个。 不过处在阵中,已经失去快速击杀的可能。 “此乃我玉清道诛神法阵,凡进入此阵者,鲜有可以逃脱的。三个邪神妖人,你们可愿束手就擒,如果现在束手就擒,听命我玉清道发落,贫道或许会留你们一条性命……”坤玉道人心中恨不得立刻将眼前邪神打个魂飞魄散,不过此刻冷静下来,又换了另一套说辞。 若是以阵势压迫,让他们投降,倒是省去很多麻烦。 “虚伪,明明想杀我们,还说什么留一条性命。你们这些牛鼻子就是虚伪。”阿碧毫不留情的揭穿。 “这么说,你们不肯束手就擒了。”虽被揭穿心思,坤玉脸皮却没有丝毫变化,只是将手中法旗一挥,顿时一阵波纹凭空出现荡漾而去,和周围灰蒙蒙气息混为一体,不可分割。几个道人身影一片模糊,彻底消失在虚空中。 “你们小心一点,这法阵有些古怪。”常晋说着一伸手,随即手掌伸展,只见掌心飘荡着一丝灰气,被裹挟入真文当中。 真文扫过,顿显灰气本源,丝丝深青,隐隐有天地法则浮现。 “嗯”白素素姐妹凝重的点点头,分别将法宝祭出。她们虽然没有常晋的感受深,但也能觉察到空间灰气的诡异,有种无与伦比力量感弥漫着,里面充满了暴虐、邪祟、疯狂、清明、灵动、功德…凡此种种,似乎天地间所有的气息,皆囊括在其中。 就在这时,一道金光直垂而下,金光当中,显现出上百位阴神道人。这些道人手持法宝,头顶灵符,列成军阵,站在二十余丈外。 阴神道兵？？看他们双目冰冷不带一丝感情,常晋顿有所悟。 一日道门,终身道门,不是说说而已。进入道门,虽然可以获得庞大的资源供给修行,但从此自身也成了道门的一分子,需要随时随地位道门奉献。生前如此,即使身死也同样不能解脱。 这些阴神道兵生前本是修道者,因种种原因殒身,魂魄被道院保存下来,而后加以炼化,保存生前修为,制成阴神道兵。严格说起来,他们的本质还是鬼物,只是境界要比寻常鬼物高出很多而已。 从这些道兵头顶气运来看,最少也是鬼仙之境,甚至有几人为真仙。实力的确很庞大,不过只要是魂魄所化,常晋体内浩然之气就能克制。而且有神印做后盾,自己可以吸收这方空间内的气息,解析出法则真文,到时必能破除此阵。 “给我杀了眼前这邪神妖人”坤玉的声音在大阵内响起。 得了法令,这些阴神道兵立刻手持法宝兵器,一拥而上。 “你们小心,只要保护好自己即可,这空间内的气息怪异,切莫被侵蚀入体内,且看我如何杀敌”常晋大吼一声,头顶灼灼真文,手持宝剑迎面冲了过去。 迎面那阴神道兵手持一枚青玉宝瓶,瓶口对准常晋,捏动手诀。猛然间熊熊火光喷射而来。 常晋宝剑立于身前,朝下一斩,便将火焰从中展开,连带那阴神道兵,也被劈成两半。 招式,依旧那么简单,但是非常实用。 和常晋猜想的一样,这道兵被劈成两半后头顶灵符闪烁,想要重新凝聚。只是刚才剑芒中带有浩然之气,此刻顺着躯体窜入四肢,灼灼燃烧。道兵口中嘶喊惨叫,片刻化作黑雾消失,再无法重生。 几乎与此同时,泥洹宫内多了一丝气息,被迅速吸入神印当中。只是所得气息太少,尚未炼化出真文来。 杀掉一个阴神道兵,常晋根本没有停留,又瞄准了前方使剑的道人,短短一个照面,对方同样化作烟雾飞散。 也许这些道兵境界要比他斩杀的异域阴兵高上一些,但对于现在的常晋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 在煌煌剑芒下,都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见那邪神手持宝剑,来回在道兵中冲杀,宛如无人之境。主持阵法的坤玉脸色铁青,对着左右道：“变阵,以九天玄雷对敌” 话音才落,突的数十道真文出现在法阵上空,轰然炸开,化作漫天青气。青气当中,金光闪耀,宛如一条条跳跃的灵蛇。 眨眼一道金色灵蛇跃出青气,雷光照着常晋头顶落下。 “斩”他双脚点动,闪出二十余丈远,同时手中宝剑对着雷光斩去。 “轰……”雷光引爆,猛然炸响。原地出现一个十余丈方圆的大洞,泥土翻飞,化作丝丝气息,融入到空间当中。 就算相距七八丈远,常晋仍感觉自己神魂被震得摇曳不已,其中有个靠近的阴神道兵根本维持不住,化作烟雾迅速散开。 等飘入空中,对方重新凝聚成人形躯体。 “哼,看你能躲几次”一次攻击失败,坤玉并没有气馁,继续催动法旗,让九天玄雷落下。 “轰,轰……”一时间,整个空间内雷鸣声不断。 所到之处,一切都变成灰气。 常晋虽然不断躲闪,但仰仗手中宝剑,并没有受到任何损伤。 见此情景,几个道人脸色都有些难看。玄尚苦皱眉头,神识微动,双眼放亮：“师叔,攻击那两个蛇精” “正该如此”坤阳道人也反应过来,大声道,“这两个蛇精应该是邪神的红颜知己,用九天玄雷攻击她们,看邪神救还是不救” “对,九雷齐发,让邪神顾不过来”又有道人说道。 “好”坤玉道人点了点头。 立刻又有数道真文从法旗内飞出,直直投入空间。 “轰……轰……” 数道雷霆分开,照着三人落下。 “小心”常晋急速闪退,口中提醒白素素二人。 白素素真仙之境,反应自是不慢,急忙将六角宝篮祭于头顶,闪身朝远处退去。 倒是正和那些阴神道人对战的阿碧有些迟钝,等雷霆临顶才觉察到危险,慌忙捏动手诀,顿时周围气流发生改变,有两道雷霆被她吸入混元珠内。 这混元珠乃是上古异宝,里边空间极大,想要消除雷霆并非难事。只是阿碧境界太低,尚未完全领悟其妙。此刻全力操控混元珠,体内再无多余的灵力 眼看第三道雷霆朝自己落下,她急忙摇身一变,化成一条水桶粗细的碧青大蟒,吐出内丹,想要抵挡最后一记雷霆。 “轰”雷霆落下,赤青光芒闪烁。只见头顶一座丈余高的神庙出现,晃动几下,依然沉稳如岳。 “没事吧？”见神庙抵挡住雷霆攻击,常晋才松了口气问道。觉察到阿碧危险,他在第一时间将城隍神庙祭出,总算抵挡住。 “我没事,”阿碧感激的回答道。 “哼,看你能抵挡几次”坤玉道人低吼着,又发出数道雷霆落下。此处隔绝香火念力,神庙根本不能持久,只要再有几道雷霆,定能将之打个溃散。 想法不错,可惜常晋根本不会给他机会。 “素素,朝阿碧靠近”早在出声之时,常晋已经到了近处,双脚在地上一踏,整个人越空而起,手中宝剑接连挥动。 刹那间,剑鸣潇潇,一股席卷天下的恢弘气势随着剑芒勃发,直接撞上阴雷。轰轰声再响,周围的灰气不断炸开,将附近的阴神道兵瞬间席卷一空。 等他落下时,白素素和阿碧已经占到了身旁。 常晋再次将城隍神庙祭出,这次和先前大不相同,那庙宇下方,竟然哗啦啦的喷出水流。原本只有丈许,片刻就形成一条宽十余丈的滔滔大河。 雷霆落下时,神庙在震荡不已,丝丝电光顺着传入河流,却没有掀起半朵浪花,似乎完全被水流吸收。 “怎么回事儿？”维持阵法的几名道人脸上露出异色。 一个阴司城隍,居然懂得操控水脉神法,这原本已经叫他们觉得不可思议。更不可想象的是,区区水流,可以将暴虐的雷霆之气化掉。 “是玄阴重水……这邪神怎么会有玄阴重水？”坤玉道人率先感应到那水流中的异样,大叫出声。 没错,常晋这条显化的河流中,正是掺入了玄阴重水的缘故。 玄阴重水并非凡水,而是用真水灵力凝练所得。一碗就有千钧之力,融入水流内,可以操控方圆十余里水脉为己用。 常晋最初得到时本打算交予小倩手中,只是被拒绝掉。她连说哥哥已经帮的够多了,自己身旁另有法宝,不需要玄阴重水。 小倩不要,他就自己将之炼化。常晋已经初步通晓水脉法则,操控水流并非难事。 这些日子在江石河感悟时,他下意识将玄阴重水加入其中,凝练了一道水脉收于敕符当中,今日对战恰好派上用场。 至于为什么区区水流可以消除雷霆,却是因为水有包容万物的特性,再加上玄阴重水加持,自然可以⊥那雷霆变得无声无息,波澜不惊。 第一卷 第二百六十一章 千般算计终成空 河神庙附近的异样,终于被霍家渡百姓发现,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几十个青壮汉子便手持钉耙铁锹等农具,跟在霍家渡村长霍长山身后,浩浩荡荡朝着河神庙奔去。 距离河神庙尚有一里之遥,前面已经大雾弥漫,根本看不清庙宇的位置。 抬头看天,依然艳阳高照,只是河神庙周围却雾气腾腾,似有无数生灵在其中欢呼跳跃。 “霍叔,怎么办,恩公老爷不会出事了吧？”一个手持钢叉的汉子凑到霍长山身旁问。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霍长山急声道,“快,去请赵老夫子来……”赵老夫子乃是霍家渡私塾的教书先生,前次请恩公老爷来此登临神位时,就是由赵老夫子主持验神事宜。 “好”那汉子不敢耽搁,直奔返回镇内,不多时,便领着一瘦高老头返回 “赵先生,你快看看这河神庙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怎么起那么大雾？”霍长山焦急的问道。 赵老夫子抬眼朝雾气里边看去,随后连连摇头,“庙宇完全被大雾阻隔,看不到河神老爷的宝光赤气。” 他并非修道者,只是看过几本杂书,从中学了粗浅的望气之法而已。 “那怎么办？”霍长山急的直搓手。自从请了恩公神灵来此坐镇,霍家渡附近就没有再出现过怪异之事。没曾想这才平安了俩月时间,河神庙又出问题了。 “要想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只能找人进去看看。”赵老夫子建议到。 “这……”那些汉子纷纷踌躇起来。这么大的雾气。谁都看不清楚里边存在有什么东西。万一是邪祟妖物做乱,他们进去就要有来无回了。 “放心,两人一起腰间系着绳子进去,发现什么异常,只要大喊一声,外边立刻将绳子带人拉出。”赵老夫子说着朝前一步道：“老夫算一个,还有哪个愿意进去看的？” “赵先生,你怎么能进去？”霍长山忙出声阻止。 “放心吧,刚才老夫虽然没有感应到河神老爷的气息,但也未发现有邪祟之气,应该不会有危险。”赵老夫子开口分析道。 “我跟赵先生去吧”这时,又一个满脸横肉的壮汉从人群中走出。他乃村里的杀猪匠,头顶气血翻涌,倒也不怕寻常小鬼。 人选确定,很快有人取了几盘井绳返回。 赵老夫子和杀猪匠将井绳系在腰间后,一前一后走入雾气当中。 初始尚能看到人影,走出四五丈远,便彻底消失,只能看到井绳一点点朝里边延伸。 不多时,一盘十几丈长的井绳就将近用完。 霍长山赶忙指挥人吧另一盘井绳接了上去,继续朝里边放绳子。 却说赵老夫子二人刚开始还能辨明方向,等进入十几丈远,再回头同样雾蒙蒙一片,什么也看不到了,只能听到有人声在耳朵边响动,却无法辨清从什么方位传来的。 此刻,天上火红的太阳也被雾气遮挡,看不到半点踪迹。 无奈之下,两人只好跟着感觉走。又朝前走出十几丈,忽然感觉眼前一亮,雾气似乎在减弱。 他们赶忙加快脚步,拖着绳子走出大雾。 “这是哪里？”在大雾中呆了片刻,两人有些辨不清方向了。看着近处的几株大树,有些迷糊。 “赵先生,杀猪匠你们怎么又回来了？”这时,有耳朵灵的百姓发现侧面二三十丈外有人站立,忙大声喊道。 “怎么回事儿？”霍长山等人忙赶过去询问。 “我们也不清楚,在里边什么都看不到,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就出来了。”杀猪匠挠了挠头回答道。 “我们再探一次,”赵老夫子不甘心道。 就这样,几个百姓再次将他们送入大雾当中。结果依然如此,根本到不了河神庙所在位置,走出二三十丈远,便自动被大雾送了出来。 连试几次后,赵老夫子不得不放弃,最后咬牙道：“村长,我霍家渡能有今天平静局面不易,全靠河神老爷坐镇。让儿郎们擂鼓,给恩公老爷助威另外摆上香案,老夫要做祭文祭祀河神” 法阵隔绝香火念力,外边发生的事情常晋全然不知,有水流抵挡,那轰然而下的雷霆已经不能再伤到他们分毫。 反观主持阵法的坤玉等人,脸色愈发枯寂。这诛神大阵乃是道祖所创,威力惊人。近千年前仙道伐神中,不知有多少天神都在镇内陨落。 如今坤玉等人手中所持,虽非原版,但威力同样不容小觑,也曾斩落了许多神灵。未曾想在这邪神面前,好像并未起太大作用。 “想不到此僚这么强悍,出乎我等预料。我们准备不足,先前稍有疏忽,便被杀掉两名弟子。如今诛神法阵已经不全,再这样下去,怕不等将对方耗死,这阵法反而就要崩溃。 此次不能讲他斩于阵中,以后再杀就难了。师弟、玄法,你等主持法阵,我入阵找机会杀掉对方”坤阳道人声音有些沙哑道。 此次请来玉清道镇山的诛神大阵,坤玉几人只当万无一失,是以并未请更多弟子前来相助。现在方知,他们小瞧这邪神了,即使不借助外界香火念力,对方的手段也远超乎想象。 坤玉沉吟片刻,点点头：“师兄,你小心些,这邪神体内有异宝遮挡气运,到现在为止我们还没有探出他的真实修为……” 从入阵开始,常晋就不断将空间内的灰气摄入泥洹宫中,而后经过神印炼化还原深青气息。 随着深青气息越积越多,渐渐显化出一枚真文。 将神识放入其中,顿时感觉这枚真文深邃空洞,和寻常炼化的截然不同。就好像眼前出现一片无边无际的海洋,神识只是海洋上随浪花颠簸的小舟,一个不慎,就被打入海底,彻底消散。 常晋心有不甘,再凝聚一道神识。 这次总算感应到更多内容,那真文当中符篥连绵不断,一道道金光不断波动,显示出勃勃生机。 “这本源是洪荒混沌之气？？难怪如此诡异”常晋惊讶之下,稍一分神,第二道神识就轰然破碎,随即无数灰气弥漫。 几乎同时,一股玄奥的天地法则,融入到神魂当中。 洪荒混沌之气,乃是这方世界的本源,相传上古时期,天地间的万物正是由洪荒混沌之气演化而成。 随着仙神人三道确立,这混沌之气已经渐渐消散。未曾想,自己在这法阵中竟然见到,难怪有如此大的威力,可以隔绝香火念力。 他能够辨识出混沌之气,并非自己博学多识,而是神印显化出的信息。 不过这阵法中混沌之气极其稀少,否则常晋三人处在当中,早就灰飞烟灭了。 只有一枚真文,尚不能看出这阵法的破绽,还需继续炼化此中灰气,方能破阵而出。常晋心中想着,泥洹宫内神印快速转动,不断将周围的灰气吸入体内,迅速炼化着。随着炼化,附近的灰气渐渐减少,倒是显露出一片清净之地,使白素素阿碧身上的压力小了许多。 只见阵中一片青光闪过,坤阳道人显出身形。他头顶同样顶着灵符,手持一把五彩羽扇,上面盈盈泛着宝光,显是一件法器。 “想不到你有那么大能耐,我玉清道小瞧你了。你们当真要和我玉清道不死不休吗？”坤阳双眸闪着幽光道。 “姐夫,这是打不过,准备求和了……”阿碧在旁边插嘴道,“牛鼻子,废话少说,要么立刻放我们出去,要么继续战下去。” “哼,大胆妖孽,贫道说话,哪里容你插嘴,你们盗取我乌山观秘典的事情稍后再算。城隍,你心中到底怎么想的？” “我没什么想法,此事自始至终都是你玉清道挑起来的。要战,便战说那么多废话于什么”常晋盯着对方冷冷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故意拖延时间,积蓄法力不巧,我也正有此意……” 终于赶在最后一刻,又炼化出一道真文。 说完,他双手凝聚,头顶真文闪烁,片刻两道灵符便出现在手心。手腕翻转,那灵符便分别落在白素素和阿碧头顶：“这灵符可以抵挡法阵内灰气侵蚀,你们只要顶在头顶即可。” “定身符,你怎么会知道定身符的祭练方法？”坤阳道人脸色再一变。 不单他,连维持阵法的几位道人也纷纷惊呼出声。 此法阵中含有混沌之气,能够暗中侵蚀神魂,很多神灵进入阵内,稍有不查就着道,等发现时已经晚了。 即使早早发现,但处在阵中,必须无时无刻消耗灵力抵抗。随着时间流逝,体内灵力同样会被消耗一空。 而玉清道弟子进入阵中,却又定神灵符护体,可以免受灰气侵神。 此消彼长,正是靠着这点,他们才可以在法阵内轻松杀敌。 对方知晓定身符祭练之法,那坤阳道人最大的依仗就没了。 “你猜猜看”常晋口中回答着,脚下动作却不慢。身形一闪,穿透层层灰雾,眨眼来到对手身旁。 坤阳道人见了,急忙手中羽扇在面前一扫而过。 顿时漫天昏黄,齐齐朝着常晋涌来。近身三尺,化作千万烈火,熊熊燃烧 近在咫尺,常晋自然能够感觉到那烈焰的温度,宛如火日降临,连神魂也开始随之摇晃。他并不慌忙,只是冷哼一声,剑芒便透入烈焰当中。 无论烈焰是何等温度,都被剑芒搅散。 坤阳道人能够清晰感应到,自己扇出的火光好像遇到了一片青色沼泽,一入其中,就开始凝滞,迅速熄灭。 “该死”坤阳低吼一声,体内灵气疯狂注入扇内,顿时火光再起。这一次却变成了漆黑色的墨炎。 火焰喷出,并没有浩大的声势,但常晋却从那噼里啪啦的声音中感受到一股莫大的威压,似乎能焚尽世间万物一般。 他的选择,仍然是手中宝剑。 宝剑举起,整个人突的仿佛成了一座高耸的山岳,体内灵气疯狂涌动,剑芒煌煌,形成一道无形的风浪,正在飞速酝酿。 手腕翻转,风浪便咆哮而出,虚空中出现一个又一个漩涡。带着铺天卷地的气势迎上灼灼墨炎。 “轰……轰……”相互抵消,就连整个阵法都被冲击的作响。 眼见黑炎倒涌,坤阳道人心中大惊,只觉得自己就像是一枚焦枯的树叶,在狂风暴雨中是那么无力。 “不好”这念头刚刚产生,忽然就感觉到一股透骨的冷意从后背刺出。坤阳根本来不及闪退,急忙举起法宝朝后扇去。 眼前一黑,灰气弥漫,硬生生在他们两个之间隔出一道空间。 这却是坤玉发现事情不妙,紧急关头强行催动阵法旋转,才救了师兄一命。即使如此,拿到剑芒仍然将灰气展开,刺入坤阳道人体内。 他捏动手诀,脚下急闪,连续几次,才彻底消失在远处。 到了安全位置,坤阳张口一吐,一团黑血喷出,其中呲呲作响,总算将侵入体内的浩然之气逼出。 “此僚剑术近乎于道,一剑在手,便可破尽万法,想要杀掉太难了。”坤阳道人此刻双目充血,看着阵中情形,无奈的叹道。 “师叔,如今只有我们五人主持法阵,体内灵力已经所剩不多了。怎么办？”玄法道人催促道。 那邪神现在还在阵中活蹦乱跳,若是稍后他们灵力不济,让对方破阵而出,到时就要面对此人了。 坤玉扫视了几个弟子一眼,发现他们头顶气运已有摇动之象,显然是灵力已经消耗大半。再这样下去,虽然可以勉力维持法阵,但不能斩杀掉此僚,再僵持下去也没有太大的意义。 看他们的目光,显然已是斗志丧失,不想再继续下去了。 坤玉道人沉默片刻,神色暗淡道：“我玉清道一脉,何其艰难呀罢了,暂退一步,就与那邪神握手言和吧。” 他心中明白,此次杀不掉那邪神,以后玉清道怕是不会再派人前来了。毕竟争龙大业已经到了紧要关头,玉清道不可能在细枝末节上浪费太多资源和时间。 只是他的话音刚落,又暴喝道：“师兄,小心” 第一卷 第二百六十二章 剑破苍穹 以为躲入另一空间之中就安全？太幼稚了。 有两枚真文加持,泥洹宫内神印炼化灰气速度陡然加快。不多时,已有第三枚真文凝出。透过真文,此大阵中的法则常晋已经窥得三分。 虽然仍不足以演化此阵,但借助空间法则,来回穿梭还是能过做到的。 那坤阳道人看似躲藏隐蔽,实际早被常晋感知。 趁对方松懈之际,他一个踏步,身子就在原地消失。 再出现时,已经来到坤阳道人身后,宝剑急速刺出。 得师弟提醒坤阳道人顿时大惊,急忙扭头,只见眼前青光闪烁,将他周身都笼罩在其中,那锋利的气息,连神魂都刺痛不已。 剑光只有一道,却好似漫天撒开,根本无法躲避。紧要关头,坤阳道人猛然一咬牙关,体内灵气疯狂涌动。手中羽扇发出一声急促的鸣叫。跟着一条闪着金光的大鸟投影从中飞出,长着翅膀,浑身带着烈烈火焰,猛然撞向剑芒。 “轰……”耀眼的光芒迸发,灵力相互抵消。只听得那大鸟发出凄厉的鸣音,随即彻底消散。与此同时,羽扇法宝有几根金色羽毛化为灰迹。 坤阳道人顾不得心疼法宝受损,慌忙扭身,重新消失在灰雾当中。 没等他站稳,突的脸上又是一惊,急忙想要催动羽扇。 可惜他没有第二次出手的机会,那剑芒来的太快,电光石火之间,血肉横飞射出。 落地时,一条臂膀已经被剑芒斩断。 “怎么可能,这邪神是怎么找到坤阳师叔的？”主持法阵的几位道人,不可思议的惊叫道。 “难不成他知道诛神法阵如何运行？”玄尚猜测道。 “你到底是哪家道院派出的弟子,为何懂得诛神大阵运行秘法？”此刻,坤玉道人站在十几丈外,急声问道。 连番催动灵力逃命,体内已经消耗一空。此刻他身形微微晃动,脸色潮红,额头上渗着汗珠,口中不断喘息。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常晋口中回答着,再次提剑而上。 一剑刺出,杀气漫卷,席卷天下。 坤阳道人勉强祭出羽扇法宝抵挡,又一条黑色大鸟投影显现。不过这大鸟却比先前足足小了一号,显然是主人灵力不济的原因。 黑色大鸟完全是螳臂挡车,来不及完全展开翅膀,就在剑芒冲击下灰飞烟灭。 “剑下留人”坤玉道人口中急叫,手下动作却不慢,想要再次转动法阵,从两人中间隔绝出一道空间。 在那瞬间,坤阳道人半截身子已经踏入灰雾。跟着“啊”的一声惨叫,头颅便滚落出三丈多远。 由于惯性,那没有头颅的躯体一闪,躲入另一方空间。只是没了灵气支撑,随即“扑通”跌在地面上。 没了定灵符加持,空间内的灰气急速侵入血肉,嗤嗤作响,片刻就成了一抒灰土。 “好狠的邪神师弟救我……”坤阳道人头颅落地后惊怒的叫着,神魂快速脱离头颅,顶着灵符朝远处逃窜。 坤阳道人如今已是真仙三转,神魂自然要比鬼仙强大许多。虽然躯壳已经被毁,但只要神魂没有遭受重创,仍可以运用师门秘法转生。 “城隍老爷,手下留情,我玉清道与你讲和……”坤玉一边调动法阵,一边口中哀求。 “去死”常晋自然没有留他一命的打算,手腕翻转,剑芒已经追上神魂。至于坤玉道人的说法,他只当笑话听。对方三番五次挑衅,将自己困入法阵,早存了伐山破庙之心。 事情已经不死不休,他怎么可能放手。 玉清道几个主持阵法的弟子眼睁睁看着师叔在剑芒之下,神魂惨叫一声,化为黑雾,随即消失在法阵当中。 “坤阳师叔”他们心中又惊又怕,到现在为止,仍然没有完全想明白为什么这邪神可以在法阵内穿梭自如。 难不成真如玄尚所说,他知晓诛神法阵运行法则？ 坤阳道人身死魂灭,一个黑色的影子出现在泥洹宫中,正是对方的法念。这法念中带着无边的恨意,咬牙道：“好个邪神,贫道已经下了咒念,让你不得好死” 常晋根本没有回答,神识微动,大印已经将这丝诅咒法念吸入其中,彻底炼化。 坤阳境界为真仙三转,和常晋只差了半步,可就是这半步境界,实力却有着天壤之别。不成地仙,长生无望。 不知道有多少真仙,到死都望着地仙之境感叹。 当然他能轻易杀掉坤阳道人,主要还是对方过于大意。以为自己知晓大阵运行法则,遇到危险可以随时逃开。却不知,常晋通过体内神印同样可以领悟其中法则。正是这份大意,让坤阳道人实力尚未完全发挥,就已经魂飞魄散。 “你这邪神……竟敢杀我玉清道弟子……”坤玉道人颤抖的声音从空间内响起。原本以为有诛神大阵相助,斩杀邪神是手到擒来的事情。万万没想到是师兄陨落阵中。这样的结果,他心底根本无法接受。 “想要杀我,就要做好被杀的打算。”常晋应了一声,收剑扭身,快速出现在白素素姐妹身旁。 “你没事吧？”见他现身,白素素急忙问道。这阵中灰气隔绝神识,她根本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没事”常晋笑着解释道,“坤阳道人已经被我杀了。” 不知不觉,他们已经在法阵中呆了一个多时辰,阵中灰气被吸入神印不少,现在第四枚真文已经凝聚成形,常晋对于大阵运行法则的领悟再增加一分。 其实这种情况很好理解,神印炼化灰气就好像玩拼图一样,初始得到的资料很少,炼化速度自然很慢,随着信息越来越多,自然很容易知晓其中法则。 见对方完全没有受到灰气于扰,不费吹灰之力就返回两个蛇妖身旁,坤阳道人又开口问道：“你是怎么知道这诛神大阵运行法则的？” “呵呵,你猜？”常晋仍然以这句话应对。凭借那四枚真文,他已经能够带着白素素姐妹破阵而出了。不过常晋并没有这么做,有定神灵符,白素素姐妹暂时无碍,自己正好可以趁此机会多感受这大阵的运行法则。 反正现在该着急的不是自己,而是主持法阵的道人。 “既然不肯说,我也不勉强。贫道承认,有些小瞧城隍老爷了。造成今日局面,是贫道之过。你我各退一步,就此罢手如何？” “罢手,怎么可能？”常晋冷笑道。 泥人也有三分火性,更何况常晋本就属于宁折不弯之人。先前斗法时放掉玄法玄尚,不过是因为当时自己乃是以神魂状态对敌,没有办法将他们拿下而已。 “你当真要和我玉清道闹个不死不休吗？”见对方于脆利索拒绝自己的建议,坤玉道人怒道。 “可笑,你们玉清道三番五次上门挑衅,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局面,现在想和解,晚了”常晋口中回应着,神识继续感应刚刚凝出的真文。 “若不是你斩杀万山府城隍,我玉清道又怎会与你为敌。”又有道人的声音传来。 “魏远当初若不是窥觊恩公神位,又怎么会被本城隍斩杀。”常晋讲了一句,又摇了摇头,“现在说这个还有意义吗,你玉清道要战,本城隍便奉陪到底” 话从口出,一股凛然杀意随之而起。这是常晋坚定了自己信念,本命气运进行加持的原因。当初选择神道修行,常晋就明白这条道路并不比仙道容易。以自己的性子,不肯向道院势力屈服,那么两者之间就必定要起冲突。 玉清道,就是自己挑战道院势力的第一步。 这一步踏出,就再也无法回头。 常晋要用手中的宝剑,斩断道院束缚,为自己搏出一个未来;为漫天神灵,争取一个可以掌握自身命运的机会;为世俗万千百姓,立一个万世太平。 常晋这份凛然的杀意,即使处在阵外,坤阳道人也有所感,不由心中生出一丝恐惧来。早知如此,自己就不应该接下这份差事。 如今这般,却是骑虎难下了。 感受到泥洹宫内再有一枚敕符产生,常晋心中微喜,动用秘法传音白素素姐妹：“你们呆在原地不要动……” 交代完毕,他突然身影闪动,伸手朝虚空一指,顿时剑光闪烁,头顶十余丈外大片大片灰气开始破碎。 轰……轰……那破碎处,数道雷霆落下。 常晋却只是挥舞宝剑,脚踏灰气,冲着破碎处疾奔。 “这邪神果然知道大阵运行之法,”坤玉道人惊惧之余,急忙挥舞法器,顿时灰气凝聚成一条十几丈长的腾蛇,张着血盆大口,丝丝吐信,想要将对方吞入腹中。 剑芒再闪,直接将那腾蛇头颅斩下,双脚在蛇身上一踏,宝剑连连挥舞,瞬息间狂风骤起,附近的灰气开始凌乱起来,丝丝符咒光芒显现。 “该死……”在对方的冲击下,坤玉道人只感觉心力交瘁。自己虽然短时间还能维持大阵,但已经坚持不了多长时间。照这样下去,只有落败一途。 坤玉道人神识一沉,体内灵气疯狂翻涌,注入法旗之内。只听得咔嚓一声,灰气立刻演化成一座高达万仞的山岳,朝着半空中的常晋当头罩下。 此等神通,却是坤玉道人以消耗自身气运为代价,拼命将灵力灌注其中,想要阻止对方破阵而出。 常晋能感应到这座山峰有千万钧沉重,尚未撞到自身,以感觉那恶风如刀割般扑面,神魂也受到极强的压制。 在这短短瞬息间,常晋没有躲避,只是将体内的灵力疯狂抽取,继而如同潮水般涌动。 也许是抽取过甚,一刹那间脸色竟然有些发白,孤直的气运也开始摇晃起来。剑芒迸发,这次却不是青光,而是耀眼的金色。 他能感觉到,灵力在冲着宝剑涌动勃发……这一刻,自己似乎凭借手中宝剑,可以将苍穹刺出一个大窟窿。 带着决然的念头,这一剑已经照着山岳刺去。 和先前相比,这一剑少了许多变化,甚至过于简单,朴实无华。 但刺出之时,却给人一种返璞归真的味道在其中,甚至有说不出的道韵在剑芒内浮现。 第一卷 第二百六十三章 形势逆转 “轰”随着这一声响动,整个法阵都在震动,随即裂开一道缝隙,瞬间不断变大,宛如蜿蜒曲折的蟒蛇,足有数丈长。 “噗……”坤玉道人口中猛然喷出鲜血,星星点点将道袍染成猩红色。 “师叔,你没事吧？”旁边道人见事情不对,忙开口询问。 “我没事,速速修补大阵裂缝”坤玉道人翻手取出一瓶灵液,一饮而尽,随即无数符咒浮现在虚空中,丝丝灰气再次弥漫开来,法阵出口已经转移到其他位置。 “哼,看你们能支持到什么时候？”常晋双目充满杀意,透过层层灰雾,直视主持阵法的几名道人。 接着他身形快闪,到一处猛然停下脚步,瞬间手腕翻转：“破” “轰”金色光芒再起。随着光芒散去,刚刚修补好的法阵重新裂开,眼前亮光浮现。 坤玉道人和其他几名弟子顿时脸色大变,看着阵中人儿的双眼充满了震惊 “怎么可能,阵内混沌之气能够隔绝神识,这邪神怎么可能做到这一步,就连我们操控阵法,也不能瞬息感知隐藏的裂缝……” 虽然先前已经验证邪神知晓大阵运行法则,但没有想到他会熟知到匪夷所思的地步,甚至超过了主持阵法的道门弟子。只是他们心中有生出一丝困惑,按目前的情况,对方完全可以带着两个蛇妖脱离大阵,为何仍然其中奔走。 常晋此刻神识内查,静静感应神印中的变化,只见那丝丝灰气经过净化后,变成一个又一个光点,而后再凝聚成真文。 这些真文连在一起,仿佛一条看不见的洪流。 洪流中有人类,也有凶猛的妖兽,更有无数奇花异草……这些万物生灵,皆拼搏向上,努力的生存着 随着滚滚洪流前行,那些妖兽奇花异草渐渐消失,无数人类在大地上披荆斩棘,奋力前行没等他继续看下去,画面突然断开。 这是数千万年前的洪荒历史吗？常晋心中微动,已经明白真文中显现的是什么画面。这空间内的混沌之气到底少了些,尚不足以将洪荒历史完全显现出来。 如今大阵内法则常晋已经领悟大半,自是没有耐性再停留下去。神识再次外放,很快目光投向一处。 “杀”剑光一闪,灰气随之扭曲,运转法阵的符咒屏障根本无法抵挡,只听“轰”的一声,眼前一亮。 下一刻,常晋冲天而起,纵身跃出,身形已经消失在灰雾当中。 “怎么回事儿,那邪神哪里去了？”众弟子纷纷惊叫。在常晋跃起的一瞬间,他们竟然失去了对方的踪迹。 玄尚道人刚要凝神细看,猛然感觉背后有凛冽的杀机袭来。他惊慌的扭过头,发现那剑芒已经到了身后,将整个人都笼罩在其中。 情急之中,玄尚道人急忙举起宝剑格挡。 先前主持法阵,灵力已经消耗大半,如今仓促中一剑斩出,威力不足平时三成,如何能够抵挡常晋的剑芒。 金青光芒相撞,玄尚手中的宝剑就被斩断,同时那金光继续前进,从他的胸前一穿而过。 “玄尚师弟邪神出来了”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剩余道人再次惊呼出声。 在他们的注视中,玄尚道人的魂魄被金光刺中,化为灰灰。 此刻已是正午,太阳高悬头顶,迸射出万道金光。常晋身形沐浴在金光当中,头顶气运烈烈,宛如杀神般。 连杀二人,诛神法阵终于无法再维持下去。只听得一阵雷鸣声,随即便轰然破碎,灰气倒涌进法旗当中。 白素素姐妹的身形从阵中飞出,落在常晋身旁,对望着剩余四名道人。 “咳……咳……”刚才大阵猛然破碎,灵力反噬,坤玉道人躯体再受重创,此刻脸色蜡黄,原本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也变成了花白。他在玄法道人的搀扶下朝秦走了几步：“城隍老爷,你赢了。这次的事情,是贫道一力而为,与他们无关。放几名弟子离开,贫道愿听从你发落,怎么样？” “不好意思,本城隍没有放虎归山的爱好。”常晋说完一挥手,眼前景物再变。 场中诸人,已经全部落入神域法阵当中。 此乃常晋登临城隍神位时领悟的神道法阵,先前对战玄法师兄弟时已经使用过一次。只是当时初步炼化,威力并不算大。这些日子他将刚刚领悟的山水法则融入其中,正好找机会验证一下威力如何。 “来而不往非礼也,现在该你们破阵了。本城隍承诺,稍后只有吾一人出手,只要能破了此阵,就放你们离开,怎么样？” “城隍此话当真……她们两个真的不出手吗？”坤玉道人开口问道。他看的清楚,这两个蛇妖境界都不低,一个是真仙之境,一个是鬼仙三转。如果她们加入,玉清道众人根本没有胜算。相反她们不出手,单对付城隍一人,坤玉道人倒有几分把握。 入阵时他已经用神识感应过,此阵乃是阴司法阵,玉清道弟子长期和冥土鬼物打交道,想来破除此阵不难。 “允升？”白素素有些担忧的叫道。 “没事,放心吧,”常晋给她们一个安慰的眼神,扭头回应道：“你等若是不信,本城隍可以立下神誓。” “那倒不必,贫道相信城隍老爷是信人。”坤玉说完从布搭中取出几瓶灵液,分发到三名弟子手中,随即神识外放,给他们传讯。 等几人将灵液饮尽,便各自取出法宝,合力朝着常晋站立的位置轰击而去 “轰……轰……”一时间,大阵内爆响连连。 常晋自然不会傻傻站在原地等法宝砸下,看对方袭来,他身形一晃,已经彻底消失在大阵当中。 随即神识微动,真文闪烁,已有数百阴兵从阵内显现,手持兵器,朝着几名道人奔去。 再伸手一指,一条波澜壮阔的河流便出现在虚空当中。大河弯弯,浊浪滔滔,当中丝丝邪祟阴气飘动。 “九曲江河大阵……你怎么会此阵？”玄法道人惊叫起来。 他记得很清楚,当日渎水水君率众淹没万山府,布下的九曲江河大阵就是这般模样。 看到那条阴河,坤玉道人脸色也变得凝重。感应片刻,他摇摇头道：“不是九曲江河大阵,此阵虽然融有真水灵力,仍以冥土阴气为根基。大家小心,屏蔽呼吸,这阴气有侵人神魂的效果,千万别吸入体内。” 看着头顶大河水汽不断升腾,坤玉道人本能感觉不妙。 不过阵中情形根本不容他多想,那些鬼物已经围了过来。 大河倒挂,这的确是常晋回忆九曲江河大阵琢磨出来的。他没有渎水水君那么凶残,将水中生灵做祭品,增强大阵威力。 不过这阵中也有一个玄妙之处,就是可以将蒸腾的水汽掺入邪祟阴气当中,变成阴雨落下。此等变化,也是领悟水脉法则带来的好处。 “收”见上百阴兵冲自己攻来,玄法道人忙祭起琉璃宝塔,塔口对准阴兵。 那些阴兵刚被宝塔定住,立刻化为阴气,在原地消失。 紧接着,突的在身旁出现。 玄法一惊,急忙催动宝塔,塔身顿时光芒闪烁,将他周身笼罩在其中。 另一边,坤玉道人将一把剪刀模样的法宝祭在虚空当中,快速捏动手诀。只见那剪刀法宝金光闪烁,幻化成两条大蟒,张着大口,猛然朝那些阴兵撕咬过去。 最前方几名阴兵根本没有动作,便被大蟒吞入府内,随即化为阴气,被金光完全炼化。 “这法宝倒是有几分新奇,稍后取来给素素使用。”见识过剪刀法宝的威力后,常晋已经替它找好了主人。 在这些道人当中,坤玉的境界最高,和常晋相当。虽然他先前因为灵气反噬,饱受重创,但毕竟境界在那里摆着,一时半会儿根本拿不下。 是以常晋并未选择他做突破口,而是瞄准了三个玄字辈弟子。 头顶香火念力闪烁,他的模样已经发生变化,看上去和那些阴兵没有什么两样,眨眼已经到了其中一名弟子身前。 此人手持大枪,头顶灵符,正杀的兴起,根本没有料到危险临近。 常晋到了三丈以内,宝剑猛然激发,不等对方有所反应,剑芒已经从头颅处划过。 随即,脑袋滚落在在地,那神魂出体后根本没有机会逃跑,就被丝丝邪祟阴气一拥而上,彻底没了声息。 杀掉一人,常晋如法炮制,朝着第二名弟子赶去。 对方反应虽然比先前那个要灵活许多,但几招之后,也无奈的丧命阵中。 接下来,就剩玄法和坤阳二人。 常晋刚刚考进玄法,就被对方察觉。 玄法道人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急速将法宝祭起,疯狂将周围一切吸入塔内 占便宜不成,常晋只好再变回换来模样。手中宝剑连连挥舞,和玄法道人战在一起。 当初他以神魂状态,尚可以和玄法师兄弟战成平手,更别说如今本体神魂合一。在他的攻击下,玄法的动作很快变得凌乱起来。 第一卷 第二百六十四章 玉清道的怒火 境界相差太多而且处在对方神域大阵当中。从一开始玄法就知道自己没有任何胜算。现在他苦苦支撑是想等师叔冲破阵法束缚前来相救。 殊不知现在坤玉道人的处境并不比他好多少。 先前强行主持运行诛神大阵而后法阵崩溃灵气反噬此刻坤玉道人五脏六腑皆遭受重创能坚持到现在全凭灵气支撑。 面对不断凝聚的阴兵他有种斩不尽杀不绝的感觉。 “再来！”常晋手中宝剑不停剑芒一道接着一道。在法阵当中有香火念力加持剑芒气势如虹。 玄法道人此刻头发凌乱脸色潮红。若不是有琉璃宝塔保护早已经魂飞魄散了。 饶是如此现在接连催动灵力体内已经接近枯竭头顶本命气运也呈现衰败迹象摇摇欲坠。 仗着宝塔抵挡他躯体飞速闪退到十几丈之外。 没等站定就看到眼前阴气疯狂涌动同时一道剑鸣声响起耀眼的金光一闪而过仿佛九天之上轰然落下的雷霆迅猛到不可思议。 玄法道人脸色一变双手齐挥刹那间宝塔再次飞起。 “呛……”相撞之后宝塔倒飞出去。那金光虽减弱不少仍然直直斩向他的脑袋。 玄法来不及收回宝塔急忙转身朝远处奔去。 就在他转身刚踏出二三十丈远时金光突然出现在后颈处随之一动玄法道人的躯体就从中间直接裂开。 随着几个玄字辈道人身死魂灭笼罩在河神庙宇外的雾气开始渐渐散去。一阵清风吹过河神庙重新显现出来。 在大雾外等待的霍长山等人忙奔到近处查看庙宇中的泥塑神像。他们虽然不懂查看香火念力之法但是也明白河神老爷若是出现意外泥塑神像肯定会有所反应。 看那泥塑尚在神台上端坐他们才松了口气。 “没事神庙上方气运方正平和说明河神老爷没事。”这时赵老夫子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没事就好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霍家渡百姓仍然没有彻底安下心来守在庙外久久不肯离去。 泥塑完好并不能说明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先前那阵漫天大雾实在太古怪了。 “老道现在只剩下你一个……”站在坤玉道人对面常晋微微回首那些阴兵便在阴气重消失不见。 “城隍老爷果然好手段”坤玉道人满脸苦涩“像我坤玉修道百余载终成地仙原本以为自己已经站在仙人之巅。今日一战玉清道弟子死伤无数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到如今这步田地城隍老爷还不肯告诉贫道你背后到底是哪家道院吗？” “呵呵为什么吾说自己乃是一散修你们总是不相信呢？”常晋哭笑着反问。 “若是散修都有你这般实力天下十四州哪还有我们道门的立足之地。城隍老爷既然不愿意说我也不再问了。不过仙神人三道秩序已经维持近千年城隍老爷当真以为可以凭借一己之力改变？” “事在人为上古时期你道门不同样为神道附庸吗？”常晋淡淡回应。 手起剑落法宝对轰光芒闪烁……最后一切全部停止。 其实结果早在诛神大阵破碎时定下坤玉道人终究难逃身死魂灭的下场。说起来这些道人实力并不差只是过分低估了常晋的实力以为隔绝神域对方就好像没有爪牙的老虎。却不知常晋体内有神印加持根本不能以常理推论。 神识微动眼前阴气大河便迅速消退三人重新站在河神庙神域当中。 “你竟然真的一个人把那些牛鼻子全杀了？实在不可思议。”阿碧围着常晋转了两周口中啧啧不已。 “有什么不可思议的”常晋伸手一翻“这座琉璃宝塔乃是道门至宝归你所有吧” “不要你给姐姐我手中这枚混元珠到现在还没有完全炼化……”阿碧连连摇头“有机会我更想将二十四枚混元珠凑齐演化出二十四诸天来。” 她也明白贪多不烂的道理看看常晋就知道了没有仰仗其他法宝只凭一柄普通的宝剑却能由此入道轻松杀掉同级别道人。这是何等的风采！ “这叫什么事儿法宝竟然送不出去”常晋有些郁闷的摇了摇头将先前斩杀玉清道道人得来的法宝全部拿出放在白素素面前：“你看看想要什么我觉得这把剪刀法宝挺适合你的。你那六角宝篮虽然厉害但注重防御有件攻击性的法宝更好。” “嗯”白素素知道自己的短板所在倒没有推辞上前将剪刀法宝收起。 常晋刚要继续说什么突的双手一挥顿时河神庙前的景象映入眼帘。只见霍长山带着众多百姓在庙宇前祈祷。听清楚他们祈祷的事情常晋心中有些感动当即朗声道：“诸位百姓有礼吾乃万山府城隍先前有邪祟作乱已经被本神悉数斩杀诸位不必担心。本神在这里谢过了……今日能来庙里的百姓皆是有缘之人本城隍有礼相送。” 说完他再次做了个手印。 顿时只见河神庙内清风徐来神像上方有赤光落下钻入众人体内。 赤光入体众人顿觉心头一震周身有种暖洋洋的气息迸发。 “多谢河神老爷（城隍老爷）赏赐！”霍长山等人脸上带着喜色兴奋的叩首道。 几家欢喜几家忧此刻玉清道祖庭一座大殿内几个坤字辈道人脸上全是悲苦之色。 坤元掌门看着远处供奉的本命玉牌厉声道：“到底怎么回事儿坤阳坤玉两位师弟还有几个玄字辈弟子本命玉牌怎么会全部破碎了是否有人闯进殿内！” “启禀掌门吾等也不知。”守护大殿的坤字辈道人面露苦色说出一个大家都不愿承认的事实：“此处设有守护大阵另外还安排有弟子值守想要悄无声息进入殿内破坏本命玉牌根本不可能。坤玉师兄他们怕是出事了……” 但凡新入玉清道的弟子都会留下一道神识在玉牌内一旦遇到意外这本命玉牌皆有所显现。 比如遇到危险本命玉牌就会有黑气冒出若是本体被毁玉牌则会变得黯淡无光。最严重的是眼前景象：玉牌破碎。这说明该弟子已经形神俱灭连魂魄都没有保存下来。 虽然诸位坤字辈道人当中很多彼此间不合但到底是同门师兄弟毫无征兆本命玉牌破碎让他们有些难以接受。 “乌山观可有消息传来？”又有道人扭头看着坤山。几名道人在万山府出事乌山观应该在第一时间发出讯息。 “我已飞鹤传讯命那里的弟子立刻查明真相。”坤山道人顿了顿又道“不过乌山观驻守的玄字辈弟子本命玉牌都已破碎只余下几个妙字辈弟子实力低下根本不堪大用……为今之计我们还需速速用水镜推演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也好”此法虽然要消耗不少法力但最为快捷是以众人都没有异议纷纷点头答应下来。 在坤元掌门的主持下几名玉清道弟子数日来的行动全部显现在水镜当中。 这几日坤玉等人并没有远行别处大多在乌山观内打坐修行口中所谈论的也只有那邪神一个。 看到此节他们都想起坤玉师弟为对付那邪神下山前曾取了道门的诛神大阵。 难不成真是邪神……？诸位道人都不敢相信心中猜想情况。邪神的境界玄法几人已经报告过只是鬼神之境根本不足为虑。可是接下来的发展一点点让他们的猜想成为现实玄尚玄法前去万山府衙让杜如海写贬斥祭文……坤玉带领众道人布阵灭神…… 正看到紧要关头水镜猛然破碎镜内景象化为虚无。 “果然是那邪神一个小小的邪神怎么会让坤玉坤阳两位师弟殒命一定有其他人出手相助！”坤山道人咬牙道。 事情再明显不过坤玉等人前去攻伐邪神结果中了对方的诡计全部覆灭。而后对方又动用秘法干扰组织玉清道众人用回本溯源秘法查找真相。 他们虽然没看到事情经过但自认为猜的***不离十。 “先前渎水水君就是如今又如此到底是何人在算计我玉清道？” “师兄我们不能再在这里猜测了速速派几人前往万山府将那邪神抓回来询问。倒时一切自然明了。” “对就应该如此” 一时间诸位道人怒不可遏的咆哮起来。 “好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人三番五次算计我玉清道。”坤元道人此刻也按耐不住了。道门入世争龙虽说各凭本领但十四州道院都有默契划下一道红线那就是世俗事世俗毕。 各家道院暗中可以做一些小动作在世俗间安插暗棋只是不能牵扯到各自师门弟子本身尤其是不能伤害核心弟子。像万山府渎水水君和邪神登临城隍神位之事尚在玉清道忍耐当中。而坤玉等人身死则已经超出红线变成不死不休了。 坤元道人虽然不想惹事但对方明目张胆欺负到头上来也不能置之不理。 “师兄此次就由你带领两位师弟前去万山府捉拿邪神。我在山上镇守以防有人趁机袭击天柱山法阵。另外此事先不要告诉平成道……”等心绪平静下来坤元道人开口吩咐。 “是”得了命令坤山道人没有继续在殿内逗留领着两位师弟快速步入传送法阵当中。光芒一闪几人身影已经彻底消失。目送几位师兄弟离开坤元道人重重的叹了口气：“还望道祖保佑我玉清道一脉平平安安度过这次争龙大局。” 第一卷 第二百六十五章 战事再起 此间了事,常晋和白素素姐妹便没有在神域内停留太长时间,直接通过芒星法阵返回家内。 他们刚在院内出现,就发觉附近有极强的灵力波动传来。 微微感应,却是小倩正陪着小小和邢苏儿闲聊。 此刻小倩也感应到三人的存在,忙站起身道：“出去吧,公子他们回来了 “真的？”小小急忙跑到门外。看到哥哥三人,她没口子抱怨道：“哥哥,你们去什么地方了,也不打声招呼。小倩在家等半天,一直找不到你们。” “今天没几个病人上门,我们就去街上转了一圈,”常晋不欲让妹妹知道刚才发生的事情,就随便编了个由头。 又闲聊几句,小小才恍然道：“对了,你们吃饭没有,没有的话我现在就去做。” “赶紧做吧,我早饿了”常晋知道接下来小倩有问题要问,就打发妹妹和邢苏儿离开。 “公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送走两人,小倩才开口低语。 她先前正在水府内打坐,突然心有所感,知道和自家公子有关,没敢耽搁,直接找上门来。结果发现公子三人都不在家中。再运起秘法探查城隍庙中气运,发现并无太大变化,小倩这才放下心来,待在府内耐心等候。 “还不是因为万山府城隍神职一事,玉清道几个道人布下阵法……”常晋简单将最近发生的事情叙述一遍。 “这些道人实在太可恶了,公子杀得好。”小倩闻言怒气冲冲道。身份决定立场,站在神道角度,没有哪个神灵愿意对仙道臣服。 玉清道那些道人三番五次挑衅,的确该杀。 稍后,她又面带忧色道：“公子,这次你杀了两个坤字辈道人,玉清道怕死不会善罢甘休。接下来肯定会再找上门来,到时公子打算如何应对？” “还能如何,无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常晋心中也在思索此事。 能够想象,接下来玉清道的报复肯定是雷霆暴雨般,自己或许无法抵挡。对于杀掉那几名道人,他并不后悔。人家已经找上门来,数次挑衅,都准备伐山破庙了,难不成自己还要一味求全不成。 “公子,可否将神道传送秘法告诉我,稍后如果公子遇到麻烦,只要一道灵符传讯,我就可带着水兵赶到。” “此事容易,你将敕符祭起即可。”一个传送法阵,常晋并没有敝帚自珍的意思。 闻言,小倩立刻将敕符祭于头顶。 她如今已是真神二转,平时体内法力内敛,如今敕符勃发,顿时整个人显得不同,周身真水灵力汇聚。虽非刻意,但一举一动间,隐隐带有河浪翻腾之意,连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湿润灵动起来。 常晋捏动法诀,快速凝聚出几枚法阵真文,而后手掌一挥,落入那敕符当中。 接下来,只要小倩将这几枚真文融汇,自然可以使出传送法阵。另外,真文内还留有常晋的一丝神识烙印。 有了这道烙印,小倩方可来往城隍神域。 在常晋几人闲聊之际,坤山道人带着几名玉清道弟子来到乌山观。稍稍询问过观内守候的弟子,他们便出现在城隍庙外。 当然为了不引人注意,几人全部显化成百姓模样。 “真是怪哉,看来玄法他们汇报没错,此邪神果然得了人道大气运,香火念力中的怨念不足一成,即使我道院敕封的正神,也很少能够看到呀。”看过之后,旁边的坤华道人开口道。虽然对邪神恨之入骨,但他也没有办法否认眼前境况。 “嗯”坤山道人点点头：“有此气运,我道院若是就这般将之打下神台,怕是要遭受莫大的反噬。” 来万山府之前,几个道人都倾向于直接将邪神斩杀,等亲身看过庙宇上方气运,他们又有些犹豫起来。 难怪先前玄法几人飞鹤传书中,力荐道门采取怀柔战术,让那邪神臣服。 可惜对方不识好歹,数次拒绝道院美意,最后只得让玉清道采取强硬措施 “走吧,坤玉师弟他们并非在此处遇难,我们去城外两座分庙一观。”刚才乌山观内几个留守子弟已经将坤玉等人的策略详细告知,坤山不打算在城隍祖庙前浪费时间。 查看过恩公庙气运后,几人最后才来到霍家渡河神庙。 “坤玉师兄的选择没有错,此地的确是那邪神的薄弱所在,远离城隍神域,可以借用的香火念力稀少。而且有诛神法阵阻隔,他们不应该出事才对？”仔细探查后,坤华道人不住摇头：“师兄,在这附近也没有发现任何打斗痕迹,太不正常了。” “肯定是被对方隐匿,带我运起秘法一观。”坤山此次来就是为了找邪神算账,也不怕将对方惊动。 说完双手捏诀,一道灵符很快在掌心凝聚,随即他伸手一指,灵符便跃入空中,来回盘旋。远远观之,就好像一只透明的小鸟。 很快,灵符朝着一个方向疾驰,而后悬停在上空,久久不肯离开。 此地,正是常晋出手斩杀两名玄字辈弟子的地方。 霍家渡河神庙前有灵气波动,常晋自然在第一时间感知。他微微皱眉道：“来的还真快” “公子,可是玉清道弟子赶来报仇了？”小倩立刻起身道。 “应该不错”说完常晋祭出敕符,庙宇前的景象顿显眼中。只见几个道人围着一处指指点点,看那装扮,是玉清道弟子无异。 常晋刚要细看,就被领头的道人察觉,对方皱了皱眉头,伸手一指,顿时敕符内变得一片模糊。 “怎么办,我们再去会会他们？”白素素望着情郎反问。 “此事早些解决也好,”常晋点点头。他并不打算退缩,此次如果胜利,以后玉清道应该不会再派人找上门了。毕竟乱世纷纷,正是争龙最要紧的关头,玉清道不会再自己身上浪费太多时间。 “既然这样,那我们早些过去吧,用不用我点五百水兵前来助阵？”小倩又道。 “暂时不用” 玉清道几人正在原地查验,突的见不远处光芒闪过,常晋领着白素素三人已经出现在庙外。 “万山府新晋城隍见过几位道长”常晋率先朝几人打招呼。 “你就是那邪神？” 几个道人有些发懵,他们正打算将对方逼出,没有想到人家主动献身。 “果然是邪神,竟然与蛇妖为伍。”坤山略微感应,已经将白素素姐妹的根基看个清楚,只是当他将目光投向小倩时,微微一愣：“你是何处神灵,为何也要和这邪神同流合污？” “渎水分支,白水河河神小倩见过诸位。”小倩上前一步,盈盈行礼。 “白水娘娘？？”几个道人这才猛然醒悟,好似玄法等人在汇报中提过,白水娘娘曾认邪神为主。 “好,好,既然你与这邪神同流合污,就别想走了”坤华道人怒指常晋道：“你这邪神该死,先杀我玉清道敕封的城隍,而后又将我道门弟子杀死。到底是哪家道院指示你这么做的？” “为什么你们玉清道总认为我背后另有道院支持。”常晋快被这个问题问烦了,只是神色淡然的回应：“玉清道弟子,皆有我一人斩杀。你若不信,我可以将之前情景显化出来……” 说完,他也不理会坤山等人,自顾自祭起敕符,运起追根溯源秘法。 很快,先前发生的种种事情,在众人面前一一显现。 从两个玄字辈弟子,再到坤阳道人,而后是玄法师兄弟…… 整个过程中,玉清道弟子咬牙切齿,甚至有几次想要冲上来斩杀邪神,都被坤山道人拦住。 看自己师弟最后被打个魂飞魄散,坤山道人双目血红：“这么说,我玉清道弟子都被你一人杀了？” “不错”常晋点头承认。 “好狠毒的邪神,他们既然已经认输,你为何还要下杀手？”坤华道人咬牙切齿道。 “笑话,他们打算将本城隍困入阵内斩杀,我又为何要手下留情。如果说几句认输的话就算了事,那等下若是我们战败认输,你们是不是也会罢手。”常晋反问道。 “当日你如肯向我玉清道称臣,未尝不能活命。如今连杀我玉清道数名弟子,你竟然还想保命,妄想”又有弟子回应。 “呵呵”常晋笑了笑,没有吭声。他本就没有存讲和的期望。 坤山道人扭头看着白素素三人,“今日之事,与你们无关,你们如果就此离开,我玉清道保证既往不咎。” 这邪神境界到现在还看不明白,但是能凭借一己之力斩杀玉清道两名坤字辈师弟,据此推测,实力最少在地仙之境。 再加上香火念力加持,单此一人已经很难对付。 再加上眼前一神二妖,稍后对战,玉清道并不占太大优势。 坤山道人衡量再三,还是决定先从内部瓦解。 坤华道人听师兄所言,动了动嘴,却没有多说什么。 “牛鼻子,你没有看出来我们就是助战的吗？”一直未说话的阿碧突然呛 “这么说你们要陪邪神一同送死了？”见对方毫不领情,坤山的声音开始变冷。 “废话少说,你们要战,那就战吧本城隍倒要看看,你玉清道有何种能耐。”常晋说完,当即捏了个手诀,就将众人通通拖入神道法阵当中。 虽然这道人境界要比自己高出不少,但凭借神域法阵,常晋占据地理优势,自信能够一战。 “大家小心,朝我靠拢”感觉眼前景物一变,坤山道人急声道。被困入阵,最忌讳分散对敌,这样很容易被对手各个击破。 先前他看的明白,坤玉师弟就犯了这个错误。 第一卷 第二百六十六章 上古异宝阴阳镜 众玉清道道人的得令,急忙朝坤山道人所在位置靠拢。随即手持法宝,结成道阵,严防那邪神偷袭。 常晋的战术和先前并无太大区别,仍然显化出数百阴兵对敌。 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阴兵,坤山道人并没有着急,伸手一挥,立刻有九杆漆黑如墨的道幡插入地面,将众道人裹挟在其中。但见道幡上真文闪动,丝丝灵气符咒冒出,组成一个防守法阵,阻止附近的邪祟阴气靠近。 “有此阵守护,量那邪神也没有办法攻入其中。两位师弟,你们守护着其他弟子,我出去将这些阴兵杀光。”坤山道人吩咐一句,手腕翻转,掌心已经多了面古朴的铜镜。 此镜锈迹斑斑,外形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独特之处。只是随着坤山道人注入灵力,在场几位道人都感觉一股浩瀚博大的气息迸发,铜镜正反两面各有一个阴阳鱼,此刻开始缓缓旋转起来。 “阴阳镜,师兄,你这次把它也带出山了？”看到这宝镜,坤华道人低声呼道。据传这枚阴阳镜乃是上古时流传下来的异宝,分阴阳两面,阳面摄人,阴面除鬼。不管是神灵修士,还是魑魅魍魉,只要被其罩住,片刻就会魂飞魄散,端的厉害。 “嗯,我原本打算用此镜除去邪神背后的指示者,如今看来,我们先前应该猜错了。”坤山道人口中回答着,身形微动,已经出现在防护法阵之外。 面对攻击而来的阴兵,他根本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手持铜镜站在原地。镜面阴阳鱼旋转,一道金光闪过。冲在最前面的十几个阴兵就被定住。 镜面再转,这些阴兵便如同阳光下的泡沫,噗的破碎,彻底没了踪迹。 “这是什么法宝,如此厉害？”常晋感应到自己放出的神识被切断,有些惊讶道。只一愣神间,又有几名阴兵被定在远处。 他不敢迟疑,神识微动,剩余的阴兵便消散在灰雾当中。 见状,坤山道人呵呵一笑道：“城隍老爷,既然将贫道收入阵内,现在为什么不敢现身,反而要藏头露尾呢？” “被你这么一说,我还真不好意思继续躲藏了。”常晋给小倩几人一个安慰的眼神,随即出现在道人对面。 望着对方手中的法宝道：“可否告知本城隍,你手中的法宝为何物？” “阴阳镜,此乃道尊赐予我玉清道的镇山法宝之一,专门摄魂灭魄,今日你能死在此异宝下,应该感到荣幸。”坤山道人傲然解释道。 “这就是阴阳镜？”闻听此言,常晋心中再受震动。从传入这方世界开始,他就觉得此处和前世地球有着某种关联,此时听到阴阳镜三字,他更加确信自己的判断。在前世华夏神话传说中,也有阴阳镜的传闻。 “没错,你若肯现在认输,贫道或许会留你一条性命”坤山道人说完,重新将铜镜高举。 “本城隍倒是很想看看这阴阳镜到底有多大威力。”常晋抽剑出鞘,朗声道。说起上古异宝,他体内同样也有一件。这一路走来,正是凭借神印加持,常晋不知战胜了多少强大的对手。处在这种境地,他也只能继续相信神印的威力。 “好,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摄”坤山道人一声低吼,顿时手中铜镜金光闪烁,镜面阴阳鱼飞速流转起来。无数皱纹隐隐浮现,深沉玄奥。 一股难以言及的心悸感从体内迸发,只是一刹那间,头顶气运就开始剧烈摇晃起来,似乎想要离体而去。 “镇”常晋脸色潮红,顿时一座神庙在其上浮现,宛如山岳,抵挡在头顶。 有香火念力加持,对面金光产生巨大的沉重感立刻抵消。气运连续摇晃片刻,终于稳定下来。 “哼,螳臂挡车”见阴阳镜没有奏效,坤山道人并不感到意外,只是一声地哼,镜面突然翻转。 只听得轰的一声,一道金光突然从头顶落下,直直的朝神庙斩去。 “轰”宛若雷霆降临,神庙上方光芒闪烁,气运沸腾。等重新恢复平静,那光气足足少了三成。 与此同时,常晋竟然感觉泥洹宫内的神魂飘飘忽忽,好似不由自主想要钻出体外,跟随那宝光而去。 正在这时,神印突然闪烁,数道真文快速飞出,注入神魂当中,终于将之重新稳定下来。 “如何？”坤山道人又出口问。 “阴阳镜果然了得,被你一照,我的神魂就运转不灵了,差点自动出窍。”常晋点点头赞叹道,接着他语气一转：“但若是向凭借此物让本城隍投降,却不可能” 话音未落,常晋脚下闪动,手中剑芒划破虚空,照着坤山道人的腰肢斩去 “找死”坤山脚下点动,阴阳镜再次翻转,只见金色真文迸发,瞬间变将那剑芒挡了回去。 一时间,神域法阵内灰气涌动,雷声隆隆,光芒不断闪烁。 此战,是常晋修道以来最为艰苦的一战。原本以为凭借神域法阵,再加上手中宝剑,能够克制住坤山道人,现在才知道托大了。 对方境界本就比自己高,再加上阴阳镜这等异宝在手,短短十几招,常晋就落入下风。好几次闪退中被阴阳镜内金光锁定,要不是神印危急关头救主,怕是他已经陨落其中。 坤山道人见攻击始终未奏效,心中也有些郁闷。这邪神果然非同寻常,凭借一把普普通通的宝剑,竟然能坚持到现在,坤玉师弟确实死的不冤。 更让他有些诧异的是这神域大阵,看似普普通通,但仔细感应却发现其中甚是玄妙,内部留有山水真文,根本不像寻常的神道阴司阵法。 自己用阴阳镜毫光扫视这么长时间,始终没有找到法阵出口。 对方处在神域当中,随时可以汲取香火念力补充,反倒是自己体内灵力有限,此刻空间内充满邪祟阴气,自己根本无法汲取太多地脉灵气。还要速战速决才好,否则拖得越久,很容易造成僵持之局。 想到这里,坤山道人猛然做了几个手势,头顶气运突的一晃,继而丝丝气流被抽出。短短两个呼吸,体内灵气就下降了一成。 “轰轰轰”那宝镜内的阴阳鱼飞速转动,肉眼已经看不出上边刻画的符咒,只能看到一黑一白两道光芒从中迸射,带来一阵玄之又玄的波动,弥漫到神域大阵当中,整个空间都为止震动。 光芒照射出,丝丝邪祟阴气仿佛被侵蚀消化掉,发出嗤嗤的响动。只几个呼吸间,就转化了三成多。 受那黑白光芒照着,常晋头顶气运已经无法挺直,开始剧烈的摇晃。“轰”神庙被一道光芒击中,轰然炸开,他的身体一个趔趄,倒飞出三丈多远,七窍都隐隐透出了血丝来。 “想不到这阴阳镜威力这么大,就算体内有神印镇压,也抵挡不住吗？”刚一落地,常晋双脚就在地面一点,重新站在虚空当中。 再看头顶气运,刚才被那光芒一扫,瞬息下降了两成。 几乎同时,他感觉自己这神域大阵内似乎多了某种某种无时不在的束缚。 先前常晋对战之时,特意让白素素几人隐蔽在安全地带,说是有危险再将她们唤出。此刻三人都感觉到事情不对,口中惊呼道：“怎么回事儿,这阵内阴气在减弱,公子肯定有危险……” “公子,允升……”白素素三人急忙将常晋事先留下的灵符捏碎,身形顿时显现在阵内。 “你没事吧？”看情郎脸色潮红,白素素心中一急,忙祭起法宝,抵挡在前面。 “我没事”常晋摇了摇头,几个呼吸,脸色渐渐恢复平静。有神印法宝加持,他的神魂并没有遭受太大的创伤。 “你们终于出来了,先前给你们机会不退,现在全给我丧命此地。”坤元道人得意的笑道。 “谁生谁死还说不定呢”常晋握紧手中宝剑,对着几人道：“你们小心,这道人手中法宝乃是上古神器阴阳镜,非常厉害,专门摄人魂魄,别着了他的道儿。” “好,我看你继续嘴硬”坤元道人此刻动用秘法催动体内灵力,不可持久,自然想要一鼓作气将对方拿下。 此刻也没有多言,手中宝镜再挥,便将场中四人全部笼罩其中。 得常晋提醒,白素素几人不敢托大,急忙祭出法宝立于头顶抵抗。几人倒是不约而同将常晋裹入其中。 “我还没有到需要保护的时候”常晋一笑,手持宝剑再次冲了出去。 他心中明白,凭借白素素三人的法宝,根本不可能坚持太长时间。此时此刻,真正能够仰仗的,只有手中宝剑。 唯有奋力一战,才能破了对方的阴阳镜 “看剑”常晋喝着。他修道以来,每日剑不离身,将手中宝剑视为生命的一部分。如今早到了剑随心动的地步。 感受到他体内的滔滔战意,剑身金光闪耀,隐隐伴着龙吟声。随着剑芒迸发,一股席卷天地万物的浩瀚杀意随之而起,宛如滔滔洪流,铺天盖地。所过之处,将空间内的阴气全部裹挟入其中,对着坤山道人斩落。 第一卷 第二百六十七章 破阵而逃 一剑刺出,威力如斯 刚才对战之时,他就对常晋手中的宝剑有了清晰认识。此剑虽非宝物,但剑心已经通明,可纳天地灵气为己用,的确非同凡响。 如果这些只是让他有些惊讶的话,现在剑芒中的变化却让坤山道人震惊不已。 那剑芒飞临身前之时,他整个人感觉仿佛掉入冰窖当中,眼前恍然出现一座煌煌而立的大城,城墙威武高耸,里边云气翻涌,隐约可见几十条街道纵横其中,街道上有房屋、有行人……大城上方,还有一条波澜壮阔的大河滔滔奔流。 作为一个地仙三转的修道者,坤山道人的眼光自然不俗。他能看出,对方这是将香火念力融于剑道当中,而不仅仅是借用。 此等神通和神道祈愿类似,但又有不同。神道祈愿乃是借用信徒的气运为己用,而邪神此招,却是将无数信徒的香火念力合而为一,手段更为高明。 心中想着,坤山道人手下的动作并不慢。双脚踏地,阴阳镜再次对着剑芒照去。 金光相撞,整个神域大阵轰然作响。空间的灵气、邪祟阴气翻涌,絮乱无比,甚至有些化作千万箭矢朝着虚空传去,一时间,法阵内丝丝作响,无数法咒符文在阵内显现。 这一击之下,常晋只感觉神魂摇晃,一口鲜血喷出,躯体已经跌飞出十余丈远。处在神域法阵当中,阵内香火念力可以为他提供灵力加持,只是一旦法阵受损,神魂也会饱受重创,就像当初的坤玉道人那般。 万幸在神魂摇曳之时,数道真文已经附着其上,迅速将之稳定下来。 坤阳道人同样不好受,镜中迸发的阴阳毫光并未完全阻挡住那道剑芒,尚有一丝击打在本体之上,将自己融汇在镜上的神识斩开几道。 如今再以神识沟通,那种圆通自如的感觉已经消失,反而多了几分生涩感 这次以硬碰硬,常晋吃亏更大。不过他没顾得上理会体内伤势,心神微动,已经再次手持宝剑攻了上来。 铺天盖地的杀意再次蜂拥而至,与阴阳镜迸发的毫光碰撞在一起。 “好久没有杀的这么痛快了,再来”常晋强忍着将一口鲜血压下,手中宝剑带着无数信徒的香火念力,浩浩荡荡,宛如奔腾不息的大河,中间有无数百姓发自内心深处的呐喊声。 一次、两次、三次……剑芒和黑白光芒不断相撞。整个法阵内的阴气完全被搅动,宛如急骤的狂风,吹的到处狼藉一片。 白素素三人本想出手相助,到近前发现根本插不上手。只能运起法宝,对抗着法阵内的凌乱的阴气侵袭。 “好强悍的剑法,难怪邪神以此入道”处在防守法阵当中,坤云道人忍不住惊叹道。不单他,连那些玄字辈弟子也能够看出来。 邪神一身修为全在手中宝剑上,虽然阴阳镜可以压制对方攻击,但那凛冽的剑意,让他们也感受到透骨的冰冷。 “疯子,这邪神疯了”坤山道人心中越来越惊。在他看来,眼前邪神完全陷入癫狂状态,根本不顾头顶气运消退,只是一心想要死在阴阳镜下。 到现在为止,常晋已经攻了五六十剑。虽有地脉灵气和香火念力补充,但每一剑他都是全力以赴,有功无守。一时间,体内灵气竟然也跟不上消耗。 此刻他脸色潮红,头发凌乱,衣袍也破除一个大洞,胸前血迹斑斑,整个人看上去就好像是从时血海尸山中爬出来的一样。 照这样下去,根本不能再坚持太久时间,阵法或许就要崩溃。 对面的坤山道人同样好不到哪里去,他虽然仰仗上古神器之利,但体内灵力有限,如今也是消耗大半。 两人都明白对方现在的情况,就看哪一个支持不住。 一剑发出,常晋再次跌落回来。等他从地上站稳时,心中顿有一丝喜意浮现。同样为上古异宝,想要完全吸收炼化成真文非常困难。 这么长时间,神印终于解析出一枚阴阳镜的真文。 虽然只有区区一枚,却可以⊥他感知阴阳镜的运行法则。 见对方猛然停止不攻,坤山道人微微一愣,随即恍然：定是这邪神体内灵气消耗殆尽,无力攻击了。 不过他现在也是强弩之末,需要赶快调理一番。 没敢耽搁时间,坤山道人急忙从布搭中取出一瓶灵液,灌入腹内。 “师兄沛叔）,你没事吧？”这时,几个道人从守护法阵中飞出,将坤山道人挡在其中,为他护法。 常晋那边是类似情景,白素素三人怕玉清道弟子突然攻击,是以也凝神戒 “哈哈……”坤山道人体内灵气恢复了两分,声音变得响亮起来：“邪神,你如今香火念力所剩无几,看你拿什么抵挡贫道的法宝。” “是吗？”常晋脸上同样带着笑意,身形一晃,重新出现在十几丈外。 “允升（公子、姐夫）……”白素素三人齐出声,叫了三个不同的称呼。 “我没事,”声音出口之时,常晋手中宝剑已经飞出,将对面道人全部笼罩在其中。 “小心” “找死” 在凌乱的呼声中,众道人齐齐祭起法宝,朝着常晋打来。 “轰”在众多法宝的攻击中,常晋身形轰然破碎,完全化为虚无。原来此躯体乃是神识显化而成。 “不好,小心”坤山道人惊叫出声,阴阳镜内那两道黑白毫光急速旋转,猛然朝着后方某处射去。 耀眼的剑芒在一个玄字辈弟子身旁迸发,直到此刻,对方才感觉到滔天的杀意。在这杀意当中,整个人完全被冰冻,连体内法力都无法凝聚。 他脸上带着不可思议,只是眼睁睁看着剑芒朝自己脖颈处斩下。 “轰”危急关头,阴阳镜内迸射的毫光终于赶上,挡住那道剑芒。 其余道人瞬间松了口气,包括坤山道人。在先前的对战中,他们看得清楚,邪神的剑芒一直被阴阳镜克制,这次也不例外。 不过没等他们脸上浮现出轻松表情,就看到剑芒将黑白毫光展开,化作数道真文投入铜镜当中。剑芒再起,瞬间将那名弟子斩落。 在漫天的鲜血中,剩余道人脸上全部换上惊愕的表情。 得手后,常晋没敢耽搁,急速抽身后退。 “该死”坤山道人暴吼着,镜面一转,毫光再次迸射照着邪神的后背掠去 常晋处在虚空当中,只是翻手一剑,再次将那毫光斩碎。 “怎么可能……你是从哪里知道阴阳镜有缺陷？”坤山道人脸上再次写满不可思议,望着对方的身影惊叫道。 阴阳镜虽然是上古神兵,只是据师门记载,在千年前那场变故中,已经严重受损了,威力不及当初十分之一。 即使如此,它仍然是一件威力巨大的法宝,凭借此物,坤山道人不知斩落多少同级别的修士和神灵。 从未有一个神灵像眼前邪神这样,留给他无尽的惊叹。对方竟然知晓阴阳镜的破绽,实在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你认为我会告诉你吗？”常晋冷笑道。 阴阳镜的缺陷,只有坤字辈的师兄弟知道。他们自然不可能告诉这邪神,而且即使告诉,想要在对战中找出也非常困难……坤山道人心思急转。对方在最初的对战中一直受到压制,应该并不知道破绽所在。 这么说……他的双目突然射出精光：“你是从刚才对战中找出来的？” 这猜测刚从心底冒出,就泛起滔天巨浪。需要多强大的本领,才能找出阴阳镜的破绽。邪神的气运,果然不是一般神灵可以比拟。 看着脸色渐渐恢复,坤山道人愈发感觉不妙,神识微动,已经暗中用秘法传讯给其他道人。 “摄”得到回应后,坤山道人突然出手,阴阳镜直冲虚空,一道金桥从中迸发,照着神域法阵某处射去。 “轰轰……”只见金桥抵达处,一团黑气急速扩散成乌云,想要抵挡冲击。只是连番大战,法阵早已脆弱不堪。刚一个照面,弥漫的阴气就被冲散。 “走”在师兄祭起阴阳镜的时候,坤华二人也出手了,用法宝裹挟着弟子,冲着金桥直奔而去。 众道人感觉眼前一亮,便已破阵而出。 他们没敢停留,只是跃入天际,化作一道流光,迅速朝着远方奔去。到了百里之外,这才停下脚步。 “师伯,为什么要离开？”有弟子不解的问道,“那邪神虽然知道阴阳镜的缺陷,但明显已是强弩之末,有坤华、坤云两位师叔在,再加上我们,定能将邪神除掉。” “幼稚”没等师兄开口,坤云道人已经训丨斥道：“你只看到我们的优势,就没有想到那邪神另有底牌。对方体内有隔绝气运的异宝,到现在仍没有施展出来呢。 另外他为一方神灵,遇到危险还可以施展神道祈愿……若那邪神真是强弩之末,玄林又怎么会被杀死。如果不是你师伯临机果断,我们这次说不定和坤玉师兄一样,也要陷在其中。” 听坤云师叔一分析,那玄字辈弟子才知其中凶险。 见几个道人破阵而出,常晋心中有些郁闷,也无可奈何。先前大战,法阵早已经不稳,而且有上古异宝在手,想要破阵而出,并非难事儿。 “公子,我们快追,趁此机会将这几个道人杀掉”小倩急声道。 见三人都有这样的意思,常晋摇了摇头道：“不用,”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在刚才战斗中,自己虽然占据地利人和,但体内饱受重创,连带神魂也有不稳的迹象,急需休息。 玉清道战力未大损,现在追上去,纯粹找死。 而且如果自己所料不差,经此一役,玉清道应该不会再派人前来了。 第一卷 第二百六十八章 鬼差送信 坤华道人默默打量师兄,心中叹息不已。刚才那场战斗中,害怕门下弟子有所损伤,他和坤云师弟并没有出力,完全是师兄一个人在抵抗。 连番催动阴阳镜,所需灵力甚大,再加上剑芒侵袭,师兄现在头顶气运已经坠落大半,如今只能勉力维持真仙三转。 想恢复到原来的境界,估计最少需要三五日时间。 反观那邪神,有香火念力补充,境界恢复应该要快许多。 这样一来,短时间内他们怕是不能有所作为了。 旁边的坤云道人也想到此节,轻声问道：“师兄,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是否需要奏请掌门？” “此邪神占据地利,更有数万信徒提供香火念力加持,单凭我们几人,应该很难将之打下神坛……告知掌门也好,询问此事该如何处理。若是仍要斩杀,只能另派弟子带诛神大阵前来相助了。” 坤山道人正说着,突的一道青光从远处疾驰而来。 坤华道人大手一挥,那青光已经落入手心,乃是师门用来传讯的纸鹤。 他展开纸鹤一看,神色微变：“不好,造化池再生变故,仙葫真种接连示警,掌门命我们速归,不得延误” 说完,他将纸鹤递入师兄手中。 “真是多事之秋,造化池怎么会突然有变,莫非世俗间又有大事发生？”坤山道人看过后眉头紧皱。片刻点了点头道：“造化池乃是师门根本,不容有失,我等快快返回吧。” 说完,他不甘的朝着河神庙所在方向看了一看。 又让此僚逃过一劫……邪神神域范围增长迅速,此次如果不能将邪神铲除,以后怕是没有机会了。 “是”其余道人赶忙点头。他们都明白事情轻重缓急,比起玉清道门人被杀,仙葫真种才是头等大事。 几人没有耽搁,返回乌山观后立刻通过传送法阵离开。 刚刚出现在传送阵另一端,就有弟子迎了上来见礼道：“三位师伯终于赶回来了,掌门正在殿内等候。” 坤山三人进入殿内时,正在议事的几名坤字辈师弟惊呼道：“师兄,你这是怎么了？” 他们都能够看出,坤山道人的境界大减。 “我没事,只是被万山府那邪神伤了神魂,休息几日就好。” “那邪神这么厉害,到底什么境界？”几个坤字辈师弟闻言惊叹道。 “单以仙道修为,此僚最少也应该在地仙之境,他体内有隐藏气运的异宝。真实境界,我也无法看透。”坤山道人说着伸手一指,面前顿时出现一面法镜。 镜内青光闪烁,一个书生在其中显现。此子看上去非常年轻,手持宝剑,周身隐隐有宝光遮罩。虽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手持宝剑站立,却透着一股凛然自信的气度。 在场众人看过,心中不由一凛。 他们能够感觉到,此子的自信并非年少无知,而是对自己实力有足够的信 “果然不凡,应该是人道大气运所化……”虽然对此子愤恨不已,坤元道人最后还是不得不赞叹一句。 “是呀”坤山点了点头,法镜顿时消失：“此子转入神道不过数月,已经到了鬼神三转,若是能够皈依我玉清道,必可为道门增添不少气运。可惜他对道门没有好感,我等数次征召皆失败了……” “的确可惜呀”坤元道人也叹息不已。此等人物出现在均州境内,玉清道门人当初去世俗筛选子弟,却没有发现,实在有些失职。 不过,现在也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 “掌门,造化池内到底出了什么变故,这么着急招我等回来？”这时,坤山道人又开口问道。 “刚才池内灵气翻涌,极其危急,我等只当世俗争龙又有了变故,这才以飞鹤传书将你们召回。哪知虚惊一场……那伪龙李迎祥率众攻打上清县不果,掉头奔行数百里地越过湖阴县,昨日进入下江府域,在内应帮助下,已经攻占了连山县,有此惹来造化池异变。在你们回来之前,我和几个师兄弟已经稳定了造化池,无甚大碍。”坤元掌门解释道。 “这样呀”听闻是李迎祥作祟,坤山三人才放下心来。对李迎祥先前道院已经定论,伪龙一条,虽然此人对道门气运有些影响,但其终究逃不过灭亡一途。他能够引得造化池内气运大变,应该是自身气运勃发的原因。毕竟伪龙也是龙,兴盛之时闹出的动静并不会小。 这等变化,也在玉清道考虑之中。 “掌门,万山府邪神一事该如何处理？”听闻造化池暂无大碍,坤华道人问道。 “这……”坤元沉吟片刻,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那邪神占据万山府城隍神位,斩杀数名玉清道子弟,原本应该派兵讨伐,将之打下神坛才对。只是对方本身有着大气运,连坤山师兄与之交手都受了重创。再执意讨伐,怕是需要派遣更多道兵前去。 经过渎水水君一事,道门已经经不起大的波折。更何况如今争龙开始,道门根本没有多余的力量供挥霍。 事已至此,只能暂时压下,稍后再论。 不过坤玉、坤阳同样是众位的师兄弟,放弃之类的话他说不出口。最后只得无奈道：“众位师兄弟以为此事该如何处理？大家议一议,商量出个章程。 明白掌门心中顾忌,坤山道人主动开口道：“邪神虽无官府承认,但已得万山府数万百姓认可,本身气运和世俗人道相连,我们若是以诛神法阵围困,应该能够将之打下神坛。只是一旦操作不当,怕是玉清道气运就会遭受人道反噬。” “这么说来,只能暂时放过此子了？”一道人不甘的反问。 “确实如此,先前渎水水君作乱,我玉清道气运本就开始消退,如今争龙开始,我等实在不易在此节浪费太多资源。只能让这邪神暂时猖狂一段时间,等真龙入驻均州,到时可联合平成道弟子,将之打落。”坤山回答道。 “只能如此了”众道人虽然知道此举无异于饮鸩止渴,但目前情况下,他们根本拿不出太多资源。 没有玉清道捣乱,随后常晋的日子过得平淡起来。白日大多陪着素素在药堂坐馆,夜间则进入城隍府邸处理阴司事务。 这些日子,随着各路判官和甘柳将军归位,城隍阴司逐渐走入正规。狱内关押的鬼物被清理一空,只是那些被冤枉的鬼魂,大多仍在阴司滞留,如今已有鬼满为患的迹象。 建造阴司大城一事,再次提上日程。 欲建此城,自己还需朝世俗官府走一遭,少不得要和那杜如海打交道了。 对于杜如海此人,常晋自然有所耳闻。这等昏庸无能之人,若不是背后站着梁侯,哪里能当上知府。 先前因为贬斥祭文,自己还要和他好好算一算账。 想到这里,常晋立刻手书一封行文,写完后其上加盖阴司城隍大印。而后他开口唤来一名鬼差：“你速速将此信送到阳世万山府知府杜如海手中,就说明晚三更,本城隍将登门拜访知府大人。” 说完,常晋把一枚神道灵符打入对方体内。 “是”鬼差捧过书信,没敢耽搁,直接出了神域,一路朝着府衙方向奔去 此时刚过亥时,沿街不少人家尚未睡去,屋内还有昏黄的烛光透出。一些主要街道上,还有零零散散的行人。 有灵符罩体,这鬼差也不怕被阳气冲撞,沿街道快速行走。 一炷香时间来到府衙外,鬼差在一处黑暗地带显出身形。 他本欲直接闯入府衙,将行文交予知府大人手中。 哪知刚刚靠近十几丈远,就感觉躯体如同烈火炙烤,鬼魂禁不住摇曳起来。万幸此刻灵符一闪,丝丝清凉侵入躯体,终于让魂魄稳定下来。饶如此,他也能够感觉府衙上方有股巨大的威压,根本不容自己侵犯。 杜如海昏庸无能,将万山府治理的乌烟瘴气,但到底是世俗官员,自有着几分人道气运庇护,不是他一个人神境界鬼物所能靠近的。 无奈之下,这鬼差只得变了装束,一副下人打扮,快步朝门口值夜的走去。若是以前,他们这些寻常的鬼兵只能依照本能修炼,哪里使得出幻化之法。现在有城隍老岳赐下香火念力,并传授鬼修之道,阴司府衙内的鬼物多少都懂些法术。 刚到近前,就有衙役大声喝道：“站住,你是什么人,这么晚到衙门来于什么？” “两位好,”鬼差忙上前行礼道：“小的奉我家老爷之命,有一封书信要送给知府大人。” 说着,他双手捧着行文送上。 “你家老爷是何人,这么晚了送信？”那衙役并未伸手去接,只是开口反问道。 “你们将此信送给知府大人即可,知府大人看过书信自然知道我家老爷是谁。”鬼差并没有暴露城隍老爷的身份。 “呵呵,连身份都不说,还想让我们通报。妄想”那衙役讥笑道。 “就是,想要我们送信也可以,只是兄弟们值夜非常辛苦,想要些银子买宵夜……”又有人接口。 “你当真要问我讨钱？”鬼差微微一愣道。 “废话,快点拿银子,不然就快点滚……” “好,好,我这就给钱”那鬼差面带笑意,伸手在衣服内一摸索,掏出一锭白花花的银子,足足有五两。 看到那沉甸甸的银子,为首衙役双目冒着金光,上前一把抢夺过来。而后迫不及待放入口中啃了一下。 牙齿生疼,上边显示出清晰的牙印。看到牙印,这衙役立刻眉开眼笑起来 “银子给过了,可以替我家老爷送信吧？”那鬼差催促道。 “好说,好说”衙役接过书信,一溜烟朝府内跑去。 府衙上方气运煌煌,这鬼差总有种沉重的压迫感,见对方接了书信,他没有在门口逗留,直接扭身返回复命。 第一卷 第二百六十九章 布局 杜如海今晚接受城中几个大户邀请,前去遇仙楼赴宴。一顿饭吃的天昏地暗,直到月上半空才迟迟归来。 回府后被夜风一吹,酒劲儿立刻上头,这会儿醉醺醺的,正在书房醒酒呢。刘师爷则在一旁候着。 听到有人敲门,刘师爷扭头问道：“谁,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儿？” “秉师爷,小的是刘宝,今夜在府衙门口值更,刚才有人送了一封书信,说是有急事找老爷。”得了银子,衙役自然尽心办事儿。虽然那鬼差并未提及事情紧急,他还是自动加上。 “急事……可是梁侯差人送来的？”杜如海听后酒劲儿醒了大半,有些疑惑的问道。 “看过书信便知”刘师爷朗声道,“刘宝,你送进来吧” “是”刘宝应了一声,急忙推门入内。 刘师爷接过书信后利索的撕开,刚展开信纸读了一句,脸色微变,等看到书信下方加盖的大印,他顿时哆嗦起来。 “师爷,你怎么了？”看他脸上表情不对,杜如海有些纳闷的问道。 “老……爷……找上门了,你……快看……”刘师爷哆嗦着将书信递过去 “城隍……是城隍明日三更要来拜访本知府……”杜如海看过书信后更加不堪,脸色登时煞白,软瘫在椅子上。 他们是做贼心虚,当日为一瓶灵药,杜如海特命师爷写祭文贬斥城隍,连数十大罪状。此事做下后两人心中一直不安,不过见这么长时间没动静,他们以为城隍老爷已经忘记此事,没曾想还是找上门了。 在他们看来,这封书信根本就是催命符。 见知府大人和师爷这般反应,送信的衙役也吓了一跳,心中惴惴不安起来,忙低声问道：“老爷,刘师爷,出了什么事儿,可是这书信不对,你们等着,小的这就去把那送信人抓进府里拷问” 杜如海被吓到,提及城隍二字时结结巴巴,根本没说清楚,这衙役也听了个稀里糊涂。说完就扭身出门,一路小跑到府衙外。 只见外边黑乎乎一片,送信之人早消失不见。 “人呢,”他冲着旁边的衙役大声问道。 “刘哥,你找谁？”旁边衙役不解的反问。 “就是刚才那送信的人,跑哪里去了？知府大人要见他。”刘宝急声道。 “早走了,” “走了？给我追”在刘宝的命令下,几个衙役慌忙朝着送信之人离去的方向追去。街道上灯火昏黄,他们找了一炷香时间,连个鬼影都没有见到。无奈,刘宝只能返回复命。 师爷此刻神色恢复几分,急声叫道：“我且问你,那送信之人长什么样子 “小的没注意看”刘宝不安的回答。现在即使傻子也能看出来,这封信有古怪。早知如此,自己就不该贪那几两银子。 “你讲刚才发生的事情全部讲出来,一点都不能隐瞒,快说……”刘师爷又催促道。 “是……”见对方瞪眼好像要吃了自己一样,刘宝根本不敢有一丝隐瞒,甚至连索取银子的事情也讲了出来。 “银子呢？”刘师爷听说他竟然敢冲对方要银子,恨不得直接上去一个耳光。 “在这里呢,”刘宝看到叔父那吃人的目光,不情愿将银子掏出。正因师爷是他叔父,刘宝才当上了小头目。不过刘师爷事先交代过,为了不惹闲话,平时在别人面前两人不能以叔侄相称。 那银子掏出,书房内几人脸色不由再一变。 “怎么可能,明明是真银子,我还用牙齿咬过”刘宝看着手心那块巴掌大的人骨,吓了一跳。 “不知死活的东西,你知道刚才送信的是什么人,那是城隍老爷的鬼差,你竟敢冲他索要银子,活的不耐烦了……” “叔,你要救我”刘宝一听是鬼差,吓得扑通跌坐在地面上,脑门上冷汗直冒,连称呼都变了。 这个时候,他才发现那人骨上还留有一个清晰的牙印,应该是自己刚才咬下的。想到这里,刘宝只觉得胃里好像钻进了什么活物,上蹿下跳。 他再也忍不住,直接在书房内于呕起来。 “给我滚出去,快滚”怕侄子这幅丑态惹恼知府大人,刘师爷一脚将他蹬 “师爷,那邪神……不,城隍老爷找上门来了,我等该如何是好？”直到此刻,杜如海才清醒过来,急声问道。 他虽然才智平庸,贪婪无能,但也明白神灵不是自己一个凡人能够惹得起的。 “老爷,事情是乌山观那些道人引起的。当初那两个道人离开时,不是给老爷留了一道灵符吗,说是遇事捏碎即可。”刘师爷提醒道。 “对,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有乌山观那些道人在,城隍肯定不敢造次。”说完,杜如海急急忙忙将随身携带的灵符拿出,按照仙人传授的方法,将之捏碎。 只见灵符破碎之后有道赤光闪出,异常耀眼,随即化为虚无。 两人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只能坐在书房内,耐心等待两位仙人到来。可惜他们等也白等,玄法师兄弟早已经陨落多日,连神魂都没有保存,哪里又能感应到灵符示警呢。 不知不觉半个时辰过去,两人重新不安起来。杜如海更是焦急的在书房内转圈,口中自言自语：“怎么还不来,怎么还不来？” “老爷,或许是这灵符失效,两位仙人并没有感应到。不如我们明天亲自去乌山观求见两位仙人。如何……”这时,刘师爷又建议到。 “对,肯定是灵符失效了,明天一早我就让人备轿子,去乌山观。”听了师爷的话,杜如海像是抓到救命的稻草,又兴奋起来。 整个晚上,杜如海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等鸡鸣时分,才昏昏沉沉睡去。可是刚睡着没多久,就梦到两个相貌丑陋的鬼物来到床前,手持铁链要把他拘入阴司。 杜如海惊叫出声,睁开眼发现自己仍躺在床上,旁边还睡着小妾,床前并无鬼物存在。 “怎么了,老爷？”那小妾急忙起身问道,露出白花花的身子。 若是往日见到此景,杜如海少不得动脚动手一番。此时他却没心欣赏,只是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道：“没事,做噩梦了,睡觉吧。” 刚闭上眼睛,不久那两个鬼物再次来临。反反复复折腾,一直到天亮,杜如海也没有睡着。 等见到师爷时,他还盯着两个黑眼圈。 刘师爷昨晚同样没有睡好,毕竟当初那贬斥祭文是由他亲笔所写。若是城隍老爷怪罪,他肯定也逃脱不了于系。 就这样,两人顶着黑眼圈来到乌山观门前,求见玄法、玄尚两位仙人。 守门的道童禀报后很快返回,冷淡的说了一句：“玄法、玄尚两位师叔前几日已经返回仙庭,不再主持乌山观事务,你们请回吧。” “不知哪位仙长现在主持乌山观？”刘师爷不甘心的问道。 “我玉清道事务岂是你们能打听的,赶紧走。”那童子并没有回答,只是催促他们离开。 知道乌山观这些道人自己惹不起,杜如海和刘师爷心中不满,也只得讪讪离开。 重新回到府内,杜如海立刻命下人收拾东西,说要离开此地一段时间。 “老爷,事情还有转机,不用大动于戈。”刘师爷急忙拦下他道,“乌山观那些道人不肯出头,咱们可以找其他修士。前两日马通判不是还给老爷介绍了一个游方的道士吗？对方肯定还在通判府上……” “对,找其他人相助,快,命人去马通判府上,请他过来。”听他一提,杜如海立刻想起数日前的事情。 当时马通判来府衙求见,说是要给自己介绍一个能人异士。杜如海正和乌山观两位仙长打得火热,哪里有心情理会一个不知名的散修。 他只是询问几句后便彻底失了兴致,根本不提见面的事情。对方乃是一个散修,并非道院之人,这种人能有多大本事。 如今听师爷提起,他却像抓到了救命的稻草。 “老爷,不如让我亲自走一趟吧,以免下人耽误事。”刘师爷说着起身。 “对,你亲自去,千万要把那道长请来。”杜如海忙点头道。 通判府上,一中年男子正端坐在桌前斟茶。此人面庞僵硬,一看就知道性格阴沉之辈。他就是马进之父马通判。 在马通判对面还坐着一个头发雪白的老道,此人大袖飘飘,一举一动,看上去带着几分仙风道气。 马通判将茶水倒好,双手送过去道：“郭道长,请用茶。” 那道长接过茶水闻了一下,微微点头：“不错,上好的雨前毛尖,通判有心了。” “多谢道长夸奖,招待道长,自然要用最好的东西。”马通判脸上露出一丝僵硬的笑意。 两人又闲聊几句,郭道长放下茶盏,微皱眉头道：“通判,茶水贫道已经喝过,先前你答应贫道之事,到底何时能够奏效？” “道长,不是我不用心。知府大人身边常有玉清道门人出没,我怕惊动他们,就不敢多言。过两日我请知府大人来府上喝茶,倒是再替道长引荐如何？ “也好”老道点了点头,许诺道：“此事如果做成,贫道也不会吝啬丹药 “丹药就不必了,只要道长能给玉清道添堵,我就很开心。”说起这话,马通判脸上不由自主闪现出几分黑气。 感受到对方身上突然散发的莫大怨念,老道微微一惊,开口问：“不知通判大人和玉清道有什么纠葛,可否说与贫道听听,贫道或许能帮上什么忙。” “道长真不怕玉清道门人？”马通判开口反问。 “贫道自有师门,却是不怕玉清道门人。”郭道人淡淡回应。 “哦,这么说,道长应该也是天下十四州道院弟子了。”马通判品了一口茶水道。 郭道人微微一笑,并不回答。 马通判心中已有定论,盯着对方的眼睛又问了一句,“道长可是为争龙之事而来？” “你”郭道人脸色大变,厉声道：“你一个世俗凡人,如何知道争龙之事”说话时,一枚符咒已经落入掌心。自己此次前来万山府,正是师门为争龙大业暗中布子。如此秘事,竟然被对方一口点出,怎能不让他吃惊。 此刻他神识外放,只要对面马通判有丝毫异样,符咒立刻就会发出。为了谋划之事不被玉清道感知,郭道人打算拼着遭受人道反噬,也要将此人斩杀。 “道长身上带有杀气,可是想要杀我？”马通判脸上并没有吃惊,仍然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我乃朝廷任命的官员,自有人道气运庇护,道长不怕杀了我遭受反噬吗？” “你居然连人道反噬都知道,到底是谁告诉你的？”郭道长见对方坦然的样子,再次逼问道。 “好叫道长知道,本通判生性喜欢结交能人异士,对于乱世争龙秘事自然也有耳闻。如今大燕王朝各地战乱纷纷,本通判不是傻子,自然能看出一二。道长想让我将你引荐给杜知府,恐怕其意是背后的梁侯吧。此事不难,只要道长答应事后铲除乌山观,本通判可以直接将你介绍给梁侯认识。” “贫道小瞧你了”郭道长听了他的解释,重新将符咒收起,“你还没有说起和玉清道有什么纠葛呢？” “杀子之仇”马通判咬牙道,声音中带着刺骨的冰冷。 虽然距离儿子身死魂灭已经数年时间,但马通判始终没有忘记要报仇。可惜乌山观势大,自己只能将恨意压在心头。 见到这道人时,他就知道机会来了。 “杀子之仇……到底怎么回事,可否说与贫道听一听？”郭道人对他的话语并未全信,开口询问道。 “此事已经过去很长时间了……”马通判将儿子身死详细讲述一遍,而后又将自己的猜测说出。 “这么说,你没有证据指明玉清道道人杀了你儿子。” “哼,要什么证据,本通判当初招募的能人异士境界高深,身旁炼化有一具豢尸,即使鬼仙境界的修道者也不是对手。如果不是玉清道弟子出马,有谁能悄无声息将他们杀死？”马通判咬牙道。 “的确如此,寻常修道者并非豢尸的对手。”郭道人虽然觉得此事漏洞颇多,面上却不表露,只是点点头,“贫道信你所言,只要通判能够介绍贫道与梁侯认识。事成之后,贫道自有手段灭了乌山观。不过到时怕还要通判相助… “好说,只要能替我儿报仇,一切都好说。”马通判毫不犹豫答应下来。 见对方这幅表情,郭道人心中不由生出几分喜意。原本以为师门派下的任务很难完成,没有想到峰回路转,让自己轻易找到了突破口。 他刚要继续说话,突然又闭上嘴。 不多时,一个下人来到门外,大声道：“老爷,杜知府派师爷传讯,如今正在门外等候。” “快快有请”马通判急声从座位上站起,而后瞥了一眼郭道长,“怠慢了,道长可去后边稍等片刻” “无事”对于这些小节,老道倒不甚在意,身形一动,已经隐了踪迹。 刘师爷跟随管家进入后院,远远就见马通判站在那里。 他急忙上前一步行礼道：“刘元见过通判大人” “刘师爷何须如此多礼,什么风把你吹来了？”马通判僵硬的脸上带着半分笑意道。 “一言难尽呀,小的此次前来,却是向通判大人求助来了。”刘师爷面带苦涩,再次回应。 第一卷 第二百七十章 官印加身 “刘师爷这话严重了,有什么吩咐,尽管开口。”马通判心中疑惑,面上依然维持着笑意。 “其实不是我,而是知府大人。前些日子知府大人受乌山观两位道人蛊惑,作贬斥祭文夜祭城隍,文中连数城隍十大罪状……昨夜城隍派遣鬼差送信,说今晚三更要来府衙拜访……通判大人前些日子不是介绍了一位仙长……知府大人想让那位仙长去府衙坐镇,保护大人度过今晚危机……” 刘元絮絮叨叨,总算把来意说清楚。 真是天助我也,自己心中刚有所念,事情就有了转机。马通判听完对方的叙述,心中兴奋不已。 他虽然可以面见梁侯,但到底隔了一层,论起亲疏比不得杜如海。他先前虽然给郭道人打了包票,其实并无太大把握。若是自己举荐郭道人,梁侯怕得罪玉清道,未必肯见。换成杜如海,情况大不一样。 马通判心思急转,一时忘了回话。 刘师爷等片刻见他沉吟不已,禁不住问道：“通判大人,是不是有什么难处？那仙长离开万山府了？” “难处倒没有”马通判这才回过神来,忙开口道：“郭仙长就在我府上,既然知府大人有令,我自然遵从。” 说着,他又扭头对着旁边的下人道：“马安,你带刘师爷去前庭等候,我这就去郭仙长住处……” “是”那下人应了一声,领着刘元离开。 目睹对方远去,马通判才重新推门进入书房,只见郭道长已经坐回原处,手捧着茶水慢饮。 他坐到对面开口问道：“刚才刘师爷的话道长应该也听到了吧？” 郭道长点点头,随即面带疑惑道：“听那刘师爷所言,玉清道道人竟然找知府大人做贬斥祭文,万山府城隍不是玉清道敕封的神灵吗？为何有此举？” 郭道长师门和均州相隔千里地,而且并不接壤,是以对于均州境内生的事情知之甚少。师门派他进入万山府,也只是一枚暗棋。他刚来万山府数日,因害怕被玉清道道人现,还没来得及游走府城各处查看,自然不知月前万山府城隍更替之事。 “道长有所不知,先前那城隍的确是玉清道所封,只是两个月前万山府生了一件大事……”马通判把城隍更替之事详细讲出。 “一个邪神,竟然敢斩杀道院敕封的正神,实在太狂妄了。”听过之后,郭道人勃然大怒。虽然因为争龙之事,天下十四州道院已成对手,但对于神灵犯上,他们持有相同立场。 接着,郭道人又有些惊讶的问道：“那邪神窃取神位,玉清道道人怎么没有将他打下神坛？” 马通判苦笑道：“道长,我只是世俗凡人,哪懂得玉清道怎么想的……” “这样呀”郭道长闭目沉吟起来。他本能感觉到,玉清道对邪神的态度有些不对。按照常理,邪神窃取正神神位,道院肯定要将对方打落神坛,不会仅仅弄一篇贬斥祭文了事。 想到这里,郭道长突然询问道：“先前刘师爷曾言,他们去乌山观求助,并没有见到此地镇守的道人？” “对,好像是因为什么事情回玉清道祖庭。”马通判点头回答。 “既然如此,我就放心了”说完,郭道长手捏法诀。片刻,面前便形成一面水镜。 镜中显现的景象,正是城隍庙宇上方气运。 看过之后,郭道长再次惊骇道：“登临城隍神位两个多月,居然已经是鬼神三转,而且其中怨念不足一成……通判,这邪神到底是何来路？” “这个我也不知,只知道他两个月前突然杀掉原来的城隍,自己登临城隍神位。”马通判摇摇头,跟着双目透着困惑：“道长问这个于什么？” “你不懂神道之事。神道修行依靠香火念力,境界进展缓慢。若是没有道院敕封,要进入鬼神三转,最少需要几年时间。这邪神短短两个月就成了鬼神,大有古怪。莫非……” 郭道人突然眼前一亮,觉得自己想到了事情真相。邪神境界进展神,应该是登临神位前就有此境界。 照马通判所言,对方先前在万山府境内并无神位,只能是从别处迁徙而来 如果自己所料不差,此邪神应该和自己一样,是其他道门暗中在万山府布下的棋子。正是由道院暗中支持,邪神才能斩杀掉原来的城隍,迅站稳脚跟 至于玉清道为什么没有将对方打下神坛,无非是投鼠忌器。这邪神迅获得万山府百姓认可,玉清道若是强行打杀,肯定会引来人道怨念反噬。因为数年前渎水水君一事,万山府实力大减,至今仍未恢复过来。 乱世争龙已经开始,为了大业,玉清道只能暂时忍耐,不敢动邪神。 郭道人将自己的想法认真梳理一遍,觉得应该没有什么谬误,随即又盘算起来。 万山府乃是玉清道的地盘,他们害怕出纰漏,不敢大动于戈很正常。自己却无需有太多顾忌,若是暗中能让那邪神臣服,到时必可为师门世俗争龙提供很大帮助。在他看来,对方只是鬼神之境,而且登临神位时日尚短,根本不可能有多大的神通。自己一个真仙境界的修士,想要慑服邪神再轻松不过。 想通此节,郭道人又开口道：“通判大人,刘师爷还在前庭等候,我们快些过去吧,别让他等着急了。” “好,好”见对方答应下来,马通判忙起身道：“道长请……” 刘师爷不知郭道人境界到底有多高,但刚一见面,就心生折服。只见对方缓缓过来,大袖飘飘,举手投足都带着非凡气度。 更重要的是双方靠近时,他隐约见道人全身凝聚着一层淡淡青气,玄之又玄,让人不由得仰视。他甚至有种感觉,这道人比起乌山观的玄法玄尚境界还要高。他哪里知晓,为了震慑对方,给对方留下深刻印象,郭道人特意激灵力,突显异象的。 “仙长,小的刘元见过仙长……”刘师爷原本是个伶俐之辈,现在说话却有些结巴,生怕唐突了对方。 “刘师爷有礼了”郭道长微微颔,仍是一副高人姿态。 “仙长,马通判应该也给你说过此事,不知仙长可有手段对付那城隍？”刘师爷并未忘记来意,又出声道。 “哼,一个小小的邪神,竟敢妄称城隍,真是自寻死路。刘师爷尽管放心,贫道这就跟你返回府衙等候,只要对方今晚敢登门,贫道定叫他有来无回。”郭道长话中带有丝丝法力,出口铿锵有声。 “多谢道长”刘师爷听了这话,面露喜色：“知府大人正在府衙内等候,事不宜迟,还请道长和通判大人跟我前去。” 很快,两辆马车从通判府使出,直奔府衙而去。 靠近府衙时,郭道长悄然放出神识,随即脸上露出几分讥意：官府乃是人道气运重地,如今邪祟怨气滋生,由此可见,这杜如海德才都不足。难怪区区一个邪神,也敢造访官府。 事先得手下提醒,杜如海早早站在府内等候。 和刘师爷一样,见到郭道长时,他立刻惊若天人。 随后更是在府内摆下宴席,请对方坐在上座。 对于酒宴之事,郭道长并不热衷,草草用了几口就搁下碗筷。 屏去下人后,杜如海再次出声请求对方相助。 郭道长就是为此事而来,自然一口答应。随即他又开口道：“杜知府,铲除邪神鬼物本就是我辈修士的职责,尽可放心,贫道定不会让知府大人失望。只是除掉邪神后,还有一事要麻烦知府大人。” “仙长有什么要求尽管说,不管是黄金白银,还是美女房田,本知府都可以满足。”杜如海自然拍着胸脯保证。 他这话说的粗俗,没有半点官威,活脱脱的一乡下土财主。 见状,郭道长更觉此人不堪,心中厌恶不已。当下淡淡道：“知府大人说笑了,贫道乃是方外修士,无论黄金白银,美女房田,贫道都不需要。事成之后,只要知府大人替贫道引荐给梁侯即可。” “就这个呀,好说好说。”杜如海脑袋连点,跟着又道：“今晚那城隍来时,仙长打算怎么做？可否说给本知府听听。” “知府大人请放心,今晚贫道会一直守在大人身边,只要对方敢来,贫道自有手段让他慑服。”郭道长解释了一句,至于用什么方法,他自然不会对一个凡人详细讲述。 “仙长的手段本知府是相信的,只是听说城隍大人手下有几百鬼兵,要是一同前来,到时候道长情急之下万一顾不上本知府,该如何是好？”事关自己的性命,杜如海要确保万无一失。 “这个简单,大人到时只要把官府印玺放在身上就行。”见他怕死的模样,郭道长更加厌恶,耐着性子道。 “将官印放在身上就行,仙长不会和我开玩笑吧？”杜如海有些不相信的反问。 “是呀,仙长,官印放身上有什么作用？”那边刘师爷也接口道。 看他们确实不知,道长只得回答道：“官印乃是世俗权利的象征,得人道气运认可,最克邪祟鬼物。大人将官印加身,自然不怕寻常小鬼侵扰。” “原来是这样,多谢仙人释惑。师爷,赶紧取本知府的官印来。”虽然现在里天黑还早着,但事关身家性命,杜如海一刻也不敢耽搁。 “是”刘元应声而去,很快返回,手中捧着一个托盘,其上用黄绸包裹的严严实实。 但在郭道人眼中,却能够看出里边透射的盈盈青光,当中甚至还有一丝淡紫色。 仙神人三道,人道为根基。官府又是人道在世俗的显化,得治下万民提供气运,自然蕴含有人道法则。 官府、官印、甚至官员本身,都得人道庇护。 尤其是官印,长期得人道气运滋养,本身具有莫大的威力。 青光是万山府人道气运所化,至于淡紫色则是天子龙气加持。虽然只有一丝,却威严博大。靠在近处,郭道人能够清晰感到自己体内灵气受到压制。 第一卷 第二百七十一章 人神相见 龙气乃是世俗万民所化,统御四海,果然不容侵犯呀。 感受到那枚官印中释放的丝丝威压,郭道人心中感慨不已,这一丝龙气就有如此迹象,不知天子之玺又是何等威严,强大到什么程度。 怕是天仙境界的修士碰到,也不得不避其锋芒吧。难怪世俗争龙,各州道院只敢暗中辅佐,并不敢正面参与。 这种革新立鼎,凝聚天下万民的庞大气运,无比霸道,即使道院也不敢掌控。只能在潜龙尚未勃发之时,依附其下,获得几分拥立之功。 单这几分气运,却可以⊥道门兴盛数百年,抵得上无数镇压气运的法宝。各州道院为争龙之事不惜投入巨大本钱,皆因如此。 有印玺护身,杜如海胆子大了不少,不再像先前那样战战兢兢。 下午闲暇无事,他特邀郭道人去别院凉亭品茶,刘师爷和马通判作陪。凉亭背靠湖水,湖中种有莲藕,每逢六月,满湖荷花绽放,一望无际,美不胜收 只是此刻已是深秋时节,满湖荷花早已经开败,只余下枯枝败叶,看上去异常萧瑟。 等下人奉上茶水离去,杜如海很有些遗憾的叹道：“仙长来的不是时候,若是再早上数月,满池荷花点缀,赏荷品茶,才为一方雅事儿。” 此言一出,倒让郭道人对杜如海的印象有几分改观,他放下茶盏笑道：“这有何难,几位大人再次稍后,且看贫道为诸位借来荷花欣赏。” 说完他大袖一挥,飘然除了凉亭,沿湖急速走动。走动时,手捏法诀不停。约莫一炷香时间,重新返回凉亭内坐下。 “仙长……荷花在什么地方？”几个人伸长脖子等了这么长时间,发现湖中没有任何变化,忍不住脸带疑惑问道。 “诸位稍等,荷花马上来了”郭道长淡然一笑,微微调息。 话音刚落,便有下人前来禀报：“老爷,你快看,水塘里突然长出荷叶 杜如海几人闻言忙推窗远眺,果然湖水中长出不少荷叶,碧绿如玉,大如锅盖,微风吹来,荷叶随风摇摆。 接着不断有荷花长出,含苞未吐,煞是喜人。 这时,不少下人也被惊动,纷纷跑到湖边大呼小叫。若在平日,杜如海早大声呵斥了。现在他早被眼前景象惊呆,良久才出声赞叹道“道长真是仙人此事完毕,我一定将仙长推荐给梁侯大人。” 马通判此时心中也有些惊讶,他虽然知道这道人法术精妙,却没有想到有精妙到如此程度。相距数丈远,他根本辨不出荷花真假。 感应到杜如海以敬畏的目光看着自己,郭道人心中也有几分自得。继续以高人口吻道：“知府大人谬赞了,今日借贵府宝地,贫道为知府大人演化一个万荷献吉图。” 说完,他捏了一个手诀,刹那间千万朵荷花齐齐盛开,一席凉风吹过,满湖荷香起伏,令人不由心胸舒畅。 有几个胆大的下人趁杜如海不备,悄悄从另一侧荡起小舟,驶入荷花深处采莲。在岸上感觉那荷花近在咫尺,伸手可摘。哪知到了水中显出异样,荷花明明就在眼前,划船却怎么赶不到近处。几人心有不甘,在湖中来来回回划动,折腾了许久却是一朵荷花也未采得。 无奈,只得空手驾船上岸。 “仙长,这是怎么了？”刘师爷好奇的问道。他看的清楚,刚才几个下人在荷花塘内乱转,不时探身摘荷,到头来一场空。 郭道人轻笑道：“此乃贫道的幻化神通,当不得真的。” 在这府衙当中,一切道法神通都受官府气运压制,能够维持这么长时间幻境,已经不易。说完,郭道人再捏手诀,顿时满塘荷花凋谢,当然无存,就好像刚才的一切没有发生过。 “先前本知府听人讲起遇仙楼旧事,只以为是讹传,今日见得仙长神通,才知此事不假。仙长有此神通,相信梁侯见了也很欣赏。”杜如海再次承诺到 “贫道谢过大人举荐。”郭道人微微颔首道。只要能够见到梁侯,今日耗费许多灵力幻化此景也值了。 经过此事,杜如海自然将郭道人奉为上宾,急忙吩咐下人收拾了一座院落,供对方居住。 晚上又是一场欢宴,虽然知道郭道人法力高深,灭掉那邪神轻易而举,但随着夜色越来越浓,杜如海心中难免有惴惴不安起来,不时抚摸着捧在手心的官印。 感受到对方心理变化,郭道人轻声安慰：“大人勿忧,今晚只要那邪神敢来,贫道定让他有来无回。” 他话中带着安神法咒,寥寥数语,就让杜如海重新平静下来。 “有仙长在,本知府不怕邪神临门。” 不知不觉,已经接近三更。今夜,府衙内灯火通明,守卫全部取消休假,里三层外三层围在知府大人宅第,只等那邪神上门。 常晋今晚早早进入城隍阴司,随手翻看三司判官递上来的宗卷。连看了几册,发现席方平等人审判并无不当之处,显然是已经记熟阴司律法。 正翻看着,甘柳将军赵有德刘牧二人已经来到近前,齐齐行礼道：“大人,三更将之,大人该更衣去阳世官府了。” “我已知晓,你们下去吧”常晋点点头,合上宗卷起身。 自己此次乃是以阴司城隍身份拜会杜如海,穿着自然不能马虎。 他心神微动,法袍已经加身,头带官帽,手持笏板,整个人顿时变得威严起来。 来到殿外,阴阳司判官宋焘以及甘柳将军已经带有上百阴兵站在那里等候,在他们前方,还有高大的马车,四匹阴马拉车。 等常晋在车内坐稳,这才点头吩咐道,“出发” “出发”赵有德刘牧二人得令,立刻翻身上马,在前面开路。 一群阴兵簇拥着常晋,沿着地脉浩浩荡荡前进,不多时,就到了府衙之外。赵有德骑着阴马重新返回,大声道：“大人,已至府衙外,前方有法阵阻隔,吾等是否闯阵？” “不必,显于阳世即可。”常晋轻声回道。他能感觉到,前方地脉中邪祟阴气比别处少了许多,而且伴有丝丝威压,这正是人道气运融入地脉所致。 自己此次前来只是质问对方,并非兴兵征讨,倒不用这么暴力。 “是”赵有德应了一声,调转马头重新返回前方。 随即阴气上升,一众鬼兵神灵便在府邸前先行。 “什么人？？你们是什么……阴司鬼兵？”虽然事先已经得到知府大人吩咐,但看到突然那么多人影显现在面前,几个守门的衙役仍然吓得直哆嗦,战战兢兢问。 “快去禀告杜知府,就说万山府城隍来访,让他速速迎接。”赵有德立在马上,大声喝道。 伴随着他的声音,胯下阴马一声嘶鸣,口中黑雾吞吐,威风凛凛。 “是,是,你等在此稍等,我这就去通报。”领头的衙役急忙扭身朝府内跑去。 “来了,”这时,郭道人也感觉府衙外阴气突然大增,当即凝神道。 “来了,真的来了,城隍来了……仙长,我该怎么办？”杜如海再次恐慌起来,起身来回走动。 “大人不必担心,有贫道在,定不让那邪神伤了你。”郭道人只得再次使出安神法咒。 “是,是”杜如海只是点头。 这时,守门衙役已经跑到房外,大声道：“老爷,城隍领着阴兵已经到门外了,让老爷前去相迎。” “真来了,仙长,我该怎么办？”杜如海此刻完全没有主意,扭头问道。 “大人既然不愿出府相迎,可让刘师爷代劳,请那邪神进府衙即可,阴兵不得入内。”郭道人回答道。 “对,就这样,让刘师爷替本知府。听见没有,你去找刘师爷。”杜如海冲着衙役吩咐。 对于城隍率领阴兵临门,刘师爷同样胆颤心惊,但是知府大人有令,他也不得不从。 在几个衙役簇拥下,哆哆嗦嗦来到大门口,对着马车行礼道：“小的……乃是知府大人的师爷刘元,见过城隍老爷。我家大人有吩咐,城隍大人可直接进入官府,其余阴兵需在门外守候。” “大人,此府衙上方有刀兵之气,大人万万不可以身犯险”宋焘上前一步,小声提醒道。 “无妨”常晋微微一笑,以他的境界,又怎么能感觉不出府衙上方的杀伐之气。这情形,显然是杜如海从什么地方招来了帮手,在府衙内给自己设了一道鸿门宴。 鸿门宴又何妨,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算计都会被碾个粉碎。 “赵有德、刘牧听令”他朗声道：“本城隍命你们二位在地脉内等候,” “是”两位鬼将应了一声,并没有立刻动身。 “宋判官,可否随本城隍一同入府？”接着,常晋又扭头对着宋焘道。 “老爷有吩咐,宋焘自然愿意跟随老爷”宋焘立刻回答道。 “好”常晋手摁宝剑,径直来到刘元面前道：“刘师爷,前面带路。” “城隍大人,这边请”刘元慌忙在前方引路。 这方世界道法显圣,人们对于仙神已有心理准备,猛然见到,虽然心中惧怕,倒也不至于吓晕过去。 目睹城隍大人进入府内,赵有德才挥了挥手,一众阴兵随即完全消失不见 常晋一路走来,对于官府气运,感受更深。万山府人道气运的确衰败了。府衙上方凝聚的虚幻大印虽然不时降下种种威压,但常晋处在其中,却并没有神魂摇曳之意。 只要略微激发体内灵气,就能够抵挡。 第一卷 第二百七十二章 梁侯瞎了眼 这时一个肥头油脑身穿官袍的男子迎了上来,带着一丝谄媚道：“城隍老爷登门拜访,本知府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万山府城隍见过知府大人”常晋忙还礼。抬头时睁眼细看,只见那杜如海头顶气运赤青,赤青当中还有丝丝灰黑附着,应是对方德行有亏,积攒下来人道怨念。不过其上有一枚虚幻官印镇压,灰黑怨念暂时并无爆发的迹象。 想起自己曾经查看过刘知府的气运,对方头顶青气如柱,煌煌夺目,神鬼不敢靠近。对比此人,常晋忍不住心中再叹。 有德官员被免,无德之人居于高位,大燕王朝覆灭看来是在所难免了。 再看杜如海身边站立的道人,头顶气运淡黄,为真仙二转,应是请来的帮手。 “城隍老爷,这位是来自信州的仙人。”见城隍老爷目光流转,杜如海忙介绍到。 郭道人见堂堂知府大人,此刻弯腰谄笑,宛如酒店小二一般。心中羞恼不已,果然是烂泥扶不上墙。 自己先前再三叮嘱,稍后见到这邪神应该拿出人道官员的威严,对其谴责呵斥。郭道人打得算盘和乌山观玄法师兄弟相同。 若是因此激怒对方,稍后打杀起来,获人道感知,自己不但不会惹来怨念,还会有功德降下。哪知杜如海口中答应的于脆,真见到邪神,却仍是低三下四,更将自己的来处报于对方知晓。 “来自信州,”常晋目光一凝,开口道：“道长可是出自信州长生道门？ “非也,”郭道人自然一口否认,随即稽首道,“见过城隍老爷贫道郭明生,乃是信州一散修,数日前游历到此地的知府大人相邀,如今暂居在府上做一客卿。人神有别,不知城隍老爷来府衙有何事？” “人神有别,仙神同样也有别,贫道来府衙拜见知府大人,于你何事？”常晋脸上露出几分讥笑道。 虽然对方极力否认,但他现在已经确认对方来自长生道无异。 “你”郭明生刚要怒斥,随即语气又变淡：“好个伶牙俐齿的邪神,称你一句城隍,真当自己是一府正神了吗？” “本城隍为正神与否,知府大人可说,在场诸位可说,万山府百姓可说,唯独你这信州来的散修没有立场说,还是那句话,于你何事？”常晋手摁宝剑,开口反问。 郭道人语气一结：“哼,贫道不欲做口舌之辩。” 说着,他扭头朝着旁边默不作声的马通判使了个眼色。 马通判立刻意会,上前一步道：“万山府通判马致远见过城隍老爷,昨日知府大人接到城隍传讯,特命我等在此地恭候,不知城隍老爷来此地有何事？ “你就是马通判？”听此人自报姓名,常晋心中立刻暗叫一声,“难怪… 来到府衙时,他第一个注意到的官员并非杜如海,而是这位马致远。对方头顶邪祟怨气如墨,当中还透着丝丝血气,显然手下有不少人命。 数年前遇仙楼旧事常晋仍然清晰记得,因为当时折了马通判儿子马进的面子,对方暗中命一妖道做法勾拘他们魂魄。 被常晋发现后,一路跟随,最后将做法的妖道连同马进等人全部斩于剑下。那妖道手下有一铁甲豢尸,正是由牢狱内的死囚炼化而成。 能从牢狱中弄出那么多死囚,常晋当时就猜测和这个马通判脱不了于系。如今见到此人诸多怨气缠身,就知自己的猜测没错。 说话时双目微瞪,一股磅礴的杀意顿时从身上弥漫开来。 在场众人,都感觉周围空气突然变得寒冷刺骨,下意识打了个哆嗦。最近处的马通判更加不堪,只感觉自身恍然入了地狱一般,阵阵恐惧从心头蔓延。 不过他仍然清晰记得之前郭道人的叮嘱,脸色煞白的后退一步,厉声叫道：“你想于什么,好大的胆子,当着知府大人的面还想杀我,不怕遭受人道反噬吗？” 这话音刚落,府衙上空突然传来一声轰鸣。 “人道反噬,呵呵,本城隍近日倒要看看人道反噬有多厉害。”常晋瞥了一眼郭道人,突然伸手朝马通判抓去。 此人头顶那么多怨念,即使挥剑将他杀掉,相信也不会有太强的人道反噬 “大胆,此乃府衙重地,岂容你放肆”郭道人见邪神动手,心中暗喜,大声呵斥道。同时手捏法诀,一道灵符迸发,挡在马通判面前。 常晋大手在那灵符光环上一碰,感觉微疼,就顺势收了回来：“郭道人,你真要管本城隍的事儿？” “哼”郭明生冷哼一声,义正言辞道：“人神二道互不统属,此地官府乃世俗人道所化,马通判具有官身,自然受人道庇护。你这邪神以神通胁迫官员,肆意打杀,自然有违人神二道法则,应当受到严惩” 事情虽然不尽人意,但到底也让自己找到了由头。 说完,他捏了个手诀,一枚宝珠飞出,悬于头顶。宝珠外光芒闪烁,将邪神笼罩在其中。 “混元珠？”见到此物,常晋微微一愣。若是没有猜错,这枚宝珠应是那二十四枚混元珠之一。 既然在这种境地下见到,想来也是此宝与自己有缘了。 “你这邪神见识倒不差,没错,此宝珠乃是上古异宝,威力无穷。你若肯束手就擒,贫道还可饶你一命。” “呵呵,你们这些道人碰到神灵时能不能换个说法,动不动就是束手就擒,一点心意都没有”面对那宝珠带来的丝丝威压,常晋不以为意回答道。 通过这段时间和阿碧接触,这混元珠的神通他再熟悉不过。无非就是扰人神魂,隔绝空间,趁对方神魂错乱之际收入法宝当中炼化。 仙神斗法,他们这些凡人自然没有参与的心思。早在郭道人祭出法宝之际,杜如海几人就迅速退到远处。 “好,好,你既然不肯认输,就别怪贫道下狠手了”郭道人捏动手绝,刹那间周围空气变幻,常晋眼前已经换了天地,随即就感觉一股铺天盖地的杀意从头顶传来。 他没有任何迟疑,当即宝剑起落,青芒闪过。 呛……声音清脆。几丈外郭道人身子一个趔趄,将宝珠收入手中,惊愕道：“怎么回事儿,你的神魂竟然没有受到影响？” “因为你水平太低,无法发挥混元珠的玄妙之处。”常晋持剑回应道。 “该死”郭道人手捏法诀,嘴里快速的念动玄咒。 随着他低沉的声音响起,混元珠在虚空嗡嗡震动,漫天大风刮起。 常晋看的清楚,随着法咒念动,数枚真文从虚空中显现出来,散发着逼人的威压,似乎每一个当中都承载着天地法则。 趁对方法咒未完,抢先动手才是最佳的选择。不过常晋并没有这么做,而是耐心等郭道人将体内灵气激发。 混元珠虽然相似,但持有者的领悟力有高有低,领悟的法则自然也有不同。从宝珠上的灵力波动看,郭道人对于法宝真文领悟的更通透一些。 那混元珠跃入空中,滴溜溜乱转,在郭道人的大喝声中,迅速幻化出一座大山,云气翻涌,直朝常晋头顶镇压而下。 他并没有躲闪推让,等山岳距离头顶丈许时才在此处挥剑而出。 剑芒涌起,似有无数阴气河浪翻滚涌动,瞬间将山岳淹没在其中。 “怎么回事儿？”心神相系的混元珠突然失去感应,郭道人大惊,急忙捏动手诀,想要将宝珠召回。 可惜他试了几次,都感觉那宝珠似乎被什么东西束缚住,根本无法脱离。 “你……你这到底是什么神法？”郭道人惊问道。 “你说呢……”常晋心神微动,神域法阵再次使出,眨眼将郭道人拖入其中。接下来场面极其暴力,不易让杜如海等人观看。 府衙重地,人道气运虽然衰败,但瘦死骆驼比马大,感应到神力勃发,那官府大印立刻轰然落下,照着常晋原本站立的地方轰击。 神域阵法受此重击,上方符咒不断显现,只是勉力抵挡。 猛然被邪神拉入法阵,郭道人心中自然惊惧。 不过等他听到阵内隆隆做声,有不稳的迹象,立刻明白其中缘由,大笑道：“哈哈,这就是你的神域空间吧,没有想到你这邪神竟然可以炼化出一方神域空间,不过在府衙内施展神通,实在蠢不可及。快放我出去,否则就等着遭受人道反噬吧” “人道反噬,你以为我没有考虑到吗？”常晋脚下一踏,瞬息穿过重重迷雾,来到对方身前。 宝剑起落,剑潮翻涌,已经将对方裹挟在其中。 郭大人脸色大变,急忙纵身朝远处逃窜。然而刚奔出几步,就感觉身体彻底被冻僵。拿到青色剑芒从眼前飞过,随即头颅就滚了出去。 “真仙,你是真仙境界的修士”这时,郭道人才后知后觉喊叫道。 “现在才看出,你不觉得太晚了吗？”常晋并不打算纠正对方的错误,只是迈步朝那虚空中的神魂走去。 “你想于什么,我是长生道门的弟子,你不能杀我若是杀了我,师门自有秘法知晓,倒时必会派遣弟子过来,将你打落神坛。”看到那身影一步步靠近,郭道人口中惊惧的大叫。 “玉清道我都不在乎,更别说远在天边的长生道。”常晋回答一句,剑芒再次落下,彻底将对方神魂灭掉。 郭道人的算计自始至终他都清楚的很,刚才对马通判做出打杀姿态,不过是因对方出手罢了。至于刚才施展神通引来的人道反噬,解决方法也很容易。只要稍后得到杜如海承认,那就不算以神通于扰人道。 灭了郭道人,他的长袖一挥,那枚宝珠已经落入袖内。 等常晋重新出现在院落里时,杜如海几人都带着惊恐之色,惊道：“郭道人呢,你把他怎么了？” “郭道人乃是一方妖道,欲以妖术迷惑知府大人,已被本城隍斩杀。”常晋口中应着,徐徐朝几人走去。 “你别过来,”杜如海缩着脑袋,冲着院门口的衙役大喊大叫：“来人,快来人……” 得到命令,那些衙役手持兵器,战战兢兢朝前走动。 “你们想对本城隍动手,当真不怕魂魄被勾入阴司吗？”常晋扭身道。 一句话,那些衙役立刻退缩。 “老爷,老爷,官印”这时,刘师爷才想起郭道人之前的叮嘱,忙喊道 “对,官印,你别过来,我有官印加身,你伤不了我。”杜如海急忙将那枚知府大印挡在胸前。 “若是刘知府手持此印,本城隍或许还惧怕三分,你德才不足,此印在你手中白瞎了。”常晋说完大手一挥,已经将那枚官道大印抓在手心。 印玺刚刚入手,他就感觉其上青光迸发,几枚真文轰然射入神魂当中,随即组成虚幻大印,重重压下。 与此同时,神印内同样也有真文浮现,将人道印玺产生巨大的威压抵消。 “你……你……要于什么？”大印根本没有奏效,三人失去依仗,脸色全部变得煞白。马通判和刘师爷二人稍微好些,杜如海已经站立不稳,一屁股跌坐在地面上。 “哼,像你这样昏庸无能,胆小如鼠的人也能当上知府,梁侯真是瞎了眼……放心,本城隍今日不会杀你,只要答应本城隍一件事情就好”常晋说完,将官印还给对方。 “你说,你说我都答应。”一听到自己可以不死,杜如海脸上顿时一 “先前本城隍登临神位,你不但不领人祭祀,反而暗中做下贬斥祭文,妄图削去本城隍气运……” 常晋话未完,杜如海已经开始叫屈：“城隍大人明鉴,此时不是小人要做,而是那乌山观几个道人上门逼迫,小的无奈之下,只得遵从……从今天起,城隍大人有事情尽管吩咐,小的绝对不敢阳奉阴违……” “梁侯瞎了眼,任命你为知府”看他卑躬屈膝的模样,常晋心中也升起了郭道人刚才的感慨。 此人的才华胆气,当一个县令都不合格。 “给我站起来,本城隍此次前来就一件事。这些日子城隍阴司不断增多,本城隍欲建阴司大城,此事需得人道认可,稍后你要率众亲祭本城隍……” 第一卷 第二百七十三章 阴司大城旧址 “明天……明天我就率领万山府官员祭祀,城隍老爷尽管放心。”杜如海肥胖的脑袋像小鸡啄米一样,接连点头。 若不是自己建造阴司大城需得人道认可,常晋哪里会和这等庸官见面。不过如今既然碰到,他自然要替万山府百姓多言几句,当下淡淡道：“成为一方父母官,就要为治下万民做主。解民困,抑豪右,平冤狱,兴水利,劝农桑,这些都是最基本的。希望你以后能够做到……” “还有你”常晋扭头看向旁边的刘师爷：“本城隍观你头顶倒有几分文气,显然是明了儒家春秋大义的,为何会落到这般田地？” “城隍老爷……”刘师爷闻言满脸羞愧,良久才叹了口气道：“春秋大义终究抵不过一日三餐。” 见他这幅模样,常晋在心中也暗自叹息。此人说的倒没错,自从道法显圣,儒学就开始走下坡路。更何况如今天下大乱,哪个儒生又能在其中力挽狂澜呢。 就像自己,最终也转入神道修行。对于这刘师爷,自己倒是不能太苛刻了 当常晋目光投向马通判时,语调转冷：“你掌管通判之职,本应公正廉明,但本城隍看你头顶气运,却邪祟怨念浓烈,显然是手中有不少枉死之人。你如今官运尚在,本城隍暂时动不得。等他日官气溃散,本城隍定派鬼物索你性命。” 一句话,马致远脸色煞白,头顶气运再泄两分。 说完,也不理会众人,朝着站在一侧的判官宋焘道：“我们回去吧……” “是,老爷”宋焘应了一声,急忙跟上去。 早在入府之时,城隍老爷已经暗用神法传话,让他稍后起争执时不要动手,只在一旁观望即可。 正因如此,刚才城隍老爷和那妖道对战时,宋焘才没有插手。事实上他也没有插手的机会,短短几个呼吸间,妖道已经被城隍斩杀了。 领兵返回城隍阴司,对于三司判官交代几句,常晋就通过芒星法阵返回宅第。 既然答应了祭拜城隍一事,杜如海自然不敢推脱。天亮后便派人准备好三牲,而后带领一众官员敲锣打鼓,浩浩荡荡朝城隍庙开去。 待吉时来临,他便站在殿前,手持祭文大声宣读。 此次所作,自然不再是贬斥祭文,而是刘师爷连夜赶出来的。 随着祭文诵读出口,常晋处在通衢县家中也有感应。心神微动,城隍庙前景象立刻显现而出。 只见以杜如海为中心,丝丝气运汇入城隍庙上方青气当中。相互融合,不分彼此。 “轰……”随着可以见数道赤光从远处飞来,直朝城隍庙奔去。 “生了何事？”常晋微微一愣,就感觉庙宇上方的气运宛如喷泉一样翻涌。 一丈、两丈、三丈……最有一直在五丈有余的地方停息。随即当中显现一团淡黄之气,却是由当中青气转化而出。 原来是城隍神职得人道认可,彻底炼化神域,有功德气运降下呀。 常晋微微感应,已经明白了那些赤光到底从何处得来。再看庙宇气运,不多时已经青气已经转化了三成多,立于上方,结成华盖状。 再放出神识,整个万山府城内的信徒都变成了一个白点,这些白点勾连在一起,组成一幅完整的画面在脑海中浮现,比先前清晰了数倍不止。 他微微叹道：“原来这就是真神之境……” 整个祭神仪式持续了半个多时辰,等仪式完毕,常晋才收回目光。 扫清最后一条障碍,接下来自己就应该准备显化阴司大城之事了。 镇压气运的法宝他已经选定,就是阿碧送的那枚阴司鬼印。此物来历不凡,用在此处再合适不过。 等夜幕降临时,常晋便迫不及待进入城隍府邸,带领几个判官查看原本的阴司大城旧址。 近千年前仙道伐神时,万山府城隍不肯向道院称臣,率领一众鬼将阴兵反抗。结果因为实力不济,最后被道院打下神坛,连带阴司大城也被脆后。 如今这座城隍府邸,却是后来神灵另择地址修建的。至于原本的旧址,则因为邪祟阴气太重,被道院做法封存。 几个神灵沿着地脉行走,不多时常晋就在前方停下脚步,指着不远处道：“应该就是此地,我们进去吧” 这阴司大城旧址和城隍府邸一样,都是从地脉中开辟出一片神道空间。常晋宝剑接连挥舞,直接将这片封印空间破出一道缝隙,随即领几个手下进入内部。 这片空间虽然不属于冥土,但是也并非是阳世地脉,而是处在阴阳交接地 举目望去,四周灰蒙蒙一片,地上到处是还有枯枝败叶。这些树叶并非实物,而是阴气所化。常晋他们刚刚靠近,树叶立刻就化成灰气,融入到天地当中。 再朝前走,周围多了许多幽幽磷火,像是为他们引路。席方平放出神识感应,却现方圆四五十丈内,两个鬼魂野鬼都不存在。 他刚要开口,就听到城隍老爷出声道：“此地应是城外地界,没什么可看的,我们继续朝前走吧。小心,前面邪祟阴气浓郁,万万别被侵蚀了心神。” 众判官鬼将忙应了一声,随即各自激香火念力护住躯体。由于蒙蒙灰气阻隔,除了常晋外,剩余众人神识都感应不远。 不知走出多远路程,他们突然身形一震,便觉眼前一座大城显现。 直接这大城城门已经完全被毁掉,城墙也崩塌无数,丝丝灰黑气息不断从中冒出。 城内同样一片寂静,虽然没有感应到附近有鬼物躲藏,常晋还是抽出宝剑,以防不测。 等入了城内,到处可见残垣断壁,还有许多已经半化为阴气的枯树。 他们脚下动作不慢,沿着鬼城快走了一周,重新返回时,宋焘开口道：“老爷,看来此城内原本生存的鬼物已经全部灰飞烟灭了,倒不用我们再动手清理。” “嗯”常晋点点头反问：“诸位以为本城隍将阴司大城建在此处,如何？ “这里原本就是鬼城旧址,城隍老爷在此地建城,倒是省了很多事情。不过也有一个弊端,就是这里邪祟阴气过于浓烈,恐怕不好炼化。”席方平开口道。 “炼化邪祟阴气一事,本城隍自有手段,倒也不惧。”常晋回应道。有神印加持,想要炼化此地的阴气并非难事儿,只要费些时间罢了。 见城隍老爷如此说,剩余两名判官齐声道：“吾等没有疑问了。” “择日不如撞日,你等暂且退去,本城隍今日就开始炼化此地。”他又出言道。 “是”得了吩咐,几名判官鬼将齐齐应声离开。 送他们出阵,常晋当即盘膝坐在鬼城中央。做了几个手诀,心神便沉寂下来。 片刻数道金光透体而出,在常晋头顶虚空化为真文。周围丝丝邪祟阴气立刻变得鲜活起来,好像闻到了腥味的饿狼,群涌而至。 此地邪祟阴气大多是鬼物魂飞魄散形成的碎片,其运行法则早被神印解析出真文。常晋刚刚将之吸入泥洹宫内,就感觉当中充满了腐朽污秽气息。 他不以为,只是任由神印将这些阴气吸入其中,而后慢慢转化。不过这座鬼城内的阴气无边无际,神印只相当于其中的一条小鱼,虽然极力吸收,却看不出明显效果。 有先前炼化鞋身空间的事情,常晋自然知道想要清理此地邪祟阴气并非一朝一夕的事情。是以他并不着急,只是排除杂念,闭目修炼。 虐气、煞气、怨念、诅咒、憎恨……这阴气内包含各种各样的气息。虽然当中早已经没了鬼物意识存在,但若是侵入神魂,也可以⊥人在不知不觉中受到于扰。 不过常晋没有这样的担忧,这些气息刚入泥洹宫内,就被神印吸入,自己的神魂不沾半点。即使偶有沾染,真文一扫,也可以将之迅清除。 冥土无日月,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月落日出。见常晋一夜未归,白素素自然有些担心。和阿碧商量几句后,她们便用常晋留下的灵符催动法阵,直接进入城隍府邸。 而后她们在判官的带领下,前往鬼城旧址查看。 和常晋一番交谈,三人重新返回。 接下来的日子和搏杀异域邪神时并没有太大其别,常晋要做的就是坚持。白日呆在家中,晚上处理过阴司事务,便独自一人来到鬼城旧址,炼化此地阴 在杜如海率众祭拜后,城隍神职算是彻底得人道认可。这段时间,大燕王朝天下十四州的乱象愈演愈烈,不时有真真假假的消息传来。 他州的消息众人无暇顾及,只是对于窜入下江府的李迎祥贼军,寻常百姓每听说一次,都要担心好几天,生怕他突然杀个回马枪,重新进入万山府内。 为了剿灭叛贼,数日前梁侯突然出告示,征召各路英雄豪杰入军,代天子讨伐叛贼。 梁侯虽然名义上是代天子讨伐,但手中并无旨意,若在太平时节,此时与叛乱无异。不过眼前这种乱局,朝廷式微,根本无人出声职责。 第一卷 第二百七十四章 千蛇群聚 大燕王朝立国数百年,如今便如身患绝症的老人,单凭一己之力很难扭转 世俗种种变化,常晋虽有关注,暂时却插不上手。 不破不立,只有新朝快速建立,才可以⊥百姓少受几分疾苦。 对于此事,常晋心中也有想法,只是尚未思考成熟,是以并未定下最后的抉择。 目前来说,最重要的还是将阴司大城炼化出来。 如今神印已经凝聚出二三十枚冥土真文常晋,对于阴司神职的领悟要比其他神灵高上许多。若想要显化一座阴司府邸,并非什么难事儿。 他原本以为凭借这些真文,显化出阴司大城应该也不难,无非是香火念力多寡的问题。 如今沉寂下来,常晋才知道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容易。 首先就是神域凌乱的问题……上古神灵获得神职封号后,神域大多和封号匹配。比如仙道伐神前的万山府城隍,真正能够统领一府八县神域。 如今各县土地山神虽然向常晋俯首称臣,但神域却处于分割状态,并未和城隍神域融合在一起。 神域不完整,他自然无法完全领悟城隍敕符内的冥土真文。 再加上登临城隍神位时间太短,香火念力不足。是以在炼化这阴司大城旧址内的邪祟阴气时,他能够清晰感应有种莫名的法则束缚,不断想要侵蚀神魂 若是一般的神灵碰到这种情况,估计早停下手来,不敢继续下去。常晋没有这样的担忧,自己泥洹宫内神印是最大的依仗。 相信只要将其中的邪祟阴气吸入内部,解析净化,自然能够通晓炼化阴司大城的法则。当然,这需要时间。 他在这片空间内呆了十几日时间,周围的腐朽气息并没有减轻多少。 随便放出神识,就可以感觉虐气、污气、煞气在不断翻腾弥漫,里边还夹杂着丝丝怨毒诅咒憎恨等情绪。 这些气息都需要净化,否则即使阴司大城建起,其余鬼物神灵体内没有神印镇压,稍有不慎,就会迷失其中。 “如果将敕符内的真文完全领悟,就不会这么麻烦了。任重道远呀……”常晋叹了口气,重新坐了下来,开始坐了下来。 刚捏出几个手诀,顿时浓郁的阴气就钻入脑海。 这套流程常晋已经很熟悉了,也不担心,只是神识内查,感应泥洹宫内大印的细微变化。 阴气吸入大印,当即有些真文闪烁,当中那一丝丝憎恶怨毒诅咒便被一扫,随即气息开始变淡。 接连数次,浓如墨汁的邪祟阴气就变成了灰白气息,重新流入这片空间当中。 不知不觉,又是数个时辰过去。 感觉外边天色差不多该亮了,常晋打算收拾站起。没等他做出动作,脸上突然泛出一丝喜意,任由阴气继续钻入体内。不知又过了多长时间,随着泥洹宫内的污秽凶煞虐气被吸收,神印上方突然起了变化。 就在这时,一道金光从中迸发,当中闪灼着无数点点符号,玄之又玄,迅速凝结成真文。即使没有探查,常晋也能感觉这枚真文包含着博大浩瀚的气息,说不清道不明。 常晋忙将神识探入其中,顿时感觉眼前变得幽幽暗暗,里边充满了冰冷、死寂和沧桑感。 每一个符号都在缓缓地运转着,隐藏着难以描述的玄妙,正是冥土阴司法则。 他细细体会着,等回过神时,发现神印吸收邪祟阴气的速度比刚才快了数倍不止。只是一吸,周围滚滚污秽戾气就像浓烟一般钻入其中。 原本以为想彻底炼化此处空间的阴气,最少需要数十载时间,现在看来,比预想的要快许多,或许只要几年即可。 若是彻底炼化了此处阴司大城,到时候自己会成就真正的城隍神位。到那时,即使玉清道派下几十上百弟子来攻伐,自己也很难陨落了。 今日也就这样了,能够凝聚出一枚真文,已经是意外之喜,常晋没有继续下去的心思,一跃从地上站起。 再放出神识,发现随着转化,方圆数丈内终于不再暴虐凶煞,露出了几丝安详宁静的气息。 他满意的点点头,手摁宝剑离开。 在常晋离开这片空间不久,一阵阴风吹过,只见不远处邪祟阴气当中猛然形成一个漩涡。随其丝丝气息凝聚,形成一个黑色的虚影,黑影中间,却凝聚有一滴暗红色的鲜血。那虚影头顶带着几丝紫金,周围无数符咒围绕着他,形成一个防护空间,避免周围邪祟阴气侵入。 虚影瞪大双目,朝着常晋离去的地方望了几眼,露出困惑的表情,自言自语道：“怪哉,明明是一个鬼神境界的神灵,为何老夫心中却隐隐有种不安感。一般的鬼神在这城隍旧址带上数个时辰就会被阴气侵身,他呆了十几日,竟然没有受到影响,真是怪哉……这鬼神每次都是单独前来,老夫倒也不用急着夺取神职,反正已经等了几百年,倒不在乎一时半刻,且再等几日,看明白再说……” 说完,虚影躯体一晃,身形溃散,完全消失在这片空间当中,就好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等常晋返回家中,却看到药堂大门紧闭,白素素姐妹正坐在院中品茶。 他有些诧异的问道：“怎么了,今天没有病人上门？” “药堂里的药材不多了,我原本打算去药行里边买一些,问了价格,太贵,就打算今天和妹妹一起进山采药,所以暂停营业一日。” “采药,这也太麻烦了吧,凭你们两个,一天能采多少药材。”常晋哑然道。 “哼,我们姐妹自有手段,倒是就知道了,你去不去。”见姐夫瞧不起她们,阿碧撅着嘴反驳道。 “去,当然去了,白日我正好无事,去山中逛逛也好。”常晋点点头道。 虽然院中设置有芒星法阵,但深山内没有,是以他们三人只能先出了通衢县城,找了个偏僻地带,而后驾驭六角宝篮越空而行。 这片大山连绵起伏,足有数千里之遥。当初跟随捕猎队剿灭吊颈白头虎时,常晋曾来过了一次。不过那回只是在大山外围转悠,并未深入其中。 这次则不同,白素素操纵法宝一路前行,直行出百余里地。这才捏了个手诀,在一片空旷地带降下。 虽然已是深秋,但深山中的景色并未显得萧瑟,反倒是因为温差原因,比外界更多了几分苍翠碧绿。 “姐夫,看好我们如何采药。”阿碧说完摇身一变,落地时已经化作一条十余丈长的青色大蛇,口中吞吐的信子,模样相当凶悍。 和白素素姐妹接触这么长时间,看她们现出本体的次数很少,以至于常晋大部分时候忘了她们是妖类的事情。 如今看到阿碧本体,他才发现小丫头体内的妖气并未完全消除,还残存着几丝。 “姐夫,怎么样？怕不怕。”小丫头恶作剧般猛然把脑袋伸到近前,长大大口,故意做出要吞噬的动作。 “这有什么好怕的,我又不是没见过。”常晋没打算陪她胡闹,只是有些纳闷的问道：“你打算以本体采药……这样速度也不快呀？” “姐夫,我原本以为你这人挺聪明的,现在才知道也有笨的时候,看我的……”说完,阿碧的声音突然变的怪异起来,丝丝作响。与此同时,体内妖气不断朝外蔓延,片刻就将整个山谷笼罩。 “这是传讯？”常晋虽然不懂阿碧声音里的意思,但也明白是在传递什么信息。 “嗯”白素素笑着点了点头。 阿碧一连叫了数次后,这才重新恢复人形。 不多时,就听到不远处的草丛中传来沙沙的声响。常晋放出神识感应,发现原来是几条手腕粗的大蛇赶来。 这几条大蛇头顶已带有几分妖气,显然是初步通了灵识。 到了白素素姐妹跟前,这几条大蛇俯身在地,口中吞吐着信子作响,像是在表示臣服。 “都起来吧,暂且退到一旁”白素素微微点了点头,便不再言语。 得到命令,几条大蛇忙退到空旷地带。 它们好像是先头兵,随后一段时间,不断有大蛇赶来。一炷香时间,白素素姐妹面前已经多了二十多条蛇类。 看到这里,常晋已经初步明白二人打得什么注意。 阿碧接下来的举动也验证了他的猜想,只见小丫头从混元珠内取出二三十份药材,在地上一一铺开道：“我们需要这些药材,你们速速返回寻找。采集后就放在这里,两个时辰后我们来取。此事做好,我们会有修炼功法赠与你等 她说完让开道路,让那些蛇类一一上前查看药材。 这些大蛇长期生活在深山当中,对于附近的药材自然熟悉,看过之后,便各自分头消失。 做完这一切,阿碧扭头得意的问道：“姐夫,这个方法怎么样？” “简单,快捷”常晋也不得不点头称赞。 “走,下一处。”得到夸奖,小丫头很是兴奋的叫道。 接下来,他们一连跑了十余座山头。 每到一处,阿碧都如法炮制,召唤通灵的蛇类前来。这些山头附近少则十余条,多则近百条。 也就是说,为了采集草药,阿碧动用了近千条蛇类。 有这么多蛇类相助,不用猜测就知道稍后收获绝对让人惊叹。 第一卷 第二百七十五章 黄泉血海再现 做好这一切,剩下的便是等待。 三人立于山顶,见不远处有块凸凹不平的大石,常晋迈步上前,剑芒闪过,已经将那块大石从中间切开。 余下部分平整如镜,有半间房屋大小,正好供他们端坐上边休息。 等坐下后,阿碧利索的从混还珠中拿出几包油纸包裹的熟食,甚至还有一壶浊酒。此景让常晋很是感叹,混元珠用来储物,再合适不过了。 立在山顶远眺,云淡风轻,绿涛阵阵,让人心中禁不住多了几分惬意。 阿碧更像小孩子一样,扯着嗓子大喊大叫,发泄心中的郁闷。良久她才扭过头道：“姐姐,这样平静的日子我们一直过下去,好不好？” “好呀”白素素微微一怔,随即点了点头,对着情郎解释道：“我们姐妹自化成人形以来,整日东躲西藏,即使定居在世俗百姓中间,每日也提心吊胆的,生怕被修道者发现……在通衢县这些日子,觉得自己放松了许多,有允升在,很多事情都不需要担心。” 话虽简单,情却真切。常晋郑重抓住她的手腕道：“放心,以后不会再让你们过担惊受怕的日子。” 他同样没有用华丽的词藻来表达自己的决心,很多时候,一句承诺,就是一辈子的事情。 随后一段时间,三个人都没有再说话,静静的立在山顶。 直到日行中天,他们才操纵六角宝篮返回第一处所在。 和常晋猜测的一样,有哪些初通灵智的蛇类相助,采集草药再轻松不过。 短短两个时辰,面前已经堆了上百斤刚刚采摘的草药,有两株人形植物,常晋甚至能够感觉到其中隐隐散发的稀薄灵气。 有灵草存在,这附近自然也会有灵脉存在。 若是其他修道者碰到,十有八九会将灵脉挖走,他们三人并无想法。灵脉虽好,也要看对什么人而言。以三人目前的境界,寻常灵脉根本无甚大用。不如留在原地,还可以助这些蛇类早日修成人形。 阿碧将草药收入混元珠后,接着便开始讲述修炼之法。小丫头平时性子活跳,没有想到做人老师时却一本正经,讲的头头是道。 见此情景,常晋又想起阴司诸多神灵鬼物。虽然有不少人得到过自己的指点,但他平时讲述修炼法门时,并没有刻意为之,是以大多零零散散。 等将阴司大城显化出后,自己可以尝试着系统给治下神灵鬼物讲授修行之道。 一处传授完毕,他们又来到第二个地点。那些蛇妖早出现在此处,眼巴巴等着他们到来。 等十几处讲完,天色也开始变暗,邪祟阴气丝丝从地脉中冒出,整个大山重新笼罩上一层阴暗潮湿的气息。 他们没有在山中多留,这次倒是省了不少事。 常晋动用香火念力,直接在面前刻画出一道芒星法阵。而后灵力外放,将白素素姐妹裹挟在其中,心神微动,已经回到院中。 怕惊到小小和邢苏儿,阿碧并没有将草药完全取出,仅仅取了一小部分,即使如此,也让两人惊得合不拢嘴,连问她们一天功夫,怎么会采取那么多。 用过晚饭,常晋便照例返回城隍阴司旧址炼化那里存在的邪祟阴气。 有一枚真文打底,常晋炼化速度比往日快了数倍,等天色将明时,已有第二枚真文凝出。他没有耽搁,顺势将神识探入其中,不多时便领悟了真文内部隐含的法则。 稍后,他又将神识外放,立刻感觉周围雾蒙蒙的空间变得清晰了许多。原本自己神识虽然强大,但却被此地邪祟阴气排斥。 如今悟出两枚真文,神识逐渐外延,就好像滑溜的鱼儿,在水中顺畅的游动。 “日夜炼化阴司大城旧址内的凶煞阴气,如今总算有了几分成效。”常晋稍稍感应了一下,就要收回神识,突的感觉不远处有一丝灵力波动。 “咦……”他猛然睁开眼睛,凝神朝那处看去。四周仍然是灰黑一片,根本看不到太多东西。 “看来这些日子不断炼化邪祟阴气,整个人都有些神经过敏了。”常晋摇摇头笑道,而后手持宝剑迈步离开。 他刚刚退出空间,那处黑雾便迫不及待凝聚成形。虚影盯着空间裂缝心有余悸道：“好险,老夫刚露出一丝灵气,差点就让这鬼神发现了。奇怪,对方身上到底有什么异宝,竟然连老夫的遁化分神之法都可以感应。 不能再拖下去,若是三番五次让对方感应到异常,说不定这鬼神受到惊吓,以后就不来了。还是早日夺取神职为妙。” 说完,虚影当中凝聚的那滴鲜血迅速散开,化为丝丝血气,和周围的黑雾融为一体。 “果然有鬼物藏匿在其中”透过法镜看清楚对方的模样,常晋脸上泛出几丝冷笑。他一路修行,哪一步不是小心翼翼,碰到这么明显的异常,又怎么可能错过。如今炼化出两枚真文,用香火念力查看其中的景象,勉强可以达到了 虽然刚才那丝灵气一闪而没,常晋却已经肯定这阴司大城旧址内有其他东西存在。 他离开空间前那段自言自语,正是为了迷惑对方用。 这虚影模样虽然和寻常鬼物并没有太大区别,但隐匿的方式十分怪异,竟然可以隐匿在邪祟阴气当中,很有些出乎常晋的意料。 名字叫遁化分神之法……这他还是第一次听到。听对方最后几句言语,还妄图夺取自己的城隍神职,真是做梦。 虚影头上气运为青色,应为鬼仙境界,就算有些手段,常晋也是不惧。而且气运当中带有浓郁的血气。仔细回忆那片血气,他感觉和当初在阿碧混元珠中遇到的灰袍人施展神通有几分相像。 莫不是对方来自冥土黄泉血海？这片空间密封数百年,应该很有少鬼物神灵进入其中,对方可能是数百年前被困在此处的。 如此说来,自己倒能从他口中问一些仙道伐神的秘事。 虽然知道那虚影可能会加害自己,但常晋并没有做过多准备。境界相差太大,即使给对方机会,应该也不是对手。 返回家中不久,常晋再感觉恩公庙外有了动静。祭出敕符查看,原来是又一处百姓来此处请神,让他在一条渎水支流内就任河神之位。 数年前渎水水君率众作乱,万山府段百里水域内的河神陨落一空。没了这些神灵压制,各处水域不断有妖孽滋生。 常晋听了他们的诉求,就知此处和霍家渡没什么两样,都是遭遇水妖作祟,特请恩公老爷前去除妖,事成之后,众人会重修河神庙,在庙宇当中塑上恩公像祭拜。 能够多一座分祠,常晋当然不会推辞。 夜幕降临之时,他便出现在恩公庙中,带着小木直奔大河而去,不多时就来到了河边。 此处水脉和江石河一样,为渎水一条支流,不过河面要比霍家渡宽上许多 常晋一路放出神识感应,不多时就找到了那水妖藏身之地,原来在一处湍急的漩涡内。 此处倒是块风水宝地,水脉灵气恰好在此处凝结,下沉成地穴。那水妖应该就藏匿在地穴当中。 即使站在十几丈外的岸上,常晋也能够感觉到有妖气散发而出。 找到水妖所在,他抽出宝剑道：“小木跟紧,且看你家老爷我如何斩妖。 说完他身形一动,已经立于漩涡之上。再捏手诀,左手朝水面一拍,宛如释家的触地印。 “轰……”数丈高的浪花产生,声震十余里地。 漩涡附近的水流受真水灵力催动,立刻席卷倒流,朝着上游狂奔而去。 话说地穴中的水妖正在洞府修炼,突然听到头顶轰隆声响起,跟着洞府剧烈摇晃,他差点站立不稳。 “什么情况？”水妖微微一愣,摇身便钻出洞府,尾巴快速拍水,三两下就出现在水面之上。 “我当时什么东西作乱,原来是一条大蟒,刚刚进入鬼仙一转,连化形都未完全。”看到对方出现,常晋哑然笑道。 真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这些水脉中没了河神镇守,什么阿猫阿狗都变得猖狂起来。 “你是什么人,为何在我洞府上挑衅……”那蛇妖立在浪头上,手持兵器,口中大喝道。 没等常晋开口回答,蛇妖脸上突然露出惊恐的表情,“是你……” 他叫了一声,二话不说,尾巴在水面一拍,躯体便重新隐入水底。 “什么情况”常晋一时有些迷糊,难不成对方认识自己？他回忆片刻,确信自己应该不认识此妖。 这水妖想躲入地穴逃避,却不知道常晋通晓水域法则,操控区区水流不在话下。 他冲着小木道：“我们也下去吧” 接着再捏出手诀,湍急的水面立刻裂开一道缝隙,供他们缓缓进入其中。 “这岸上不显,未曾想此处真水灵力如此浓郁……应该有法阵遮掩。咦,此地怎么还会有香火念力……”站在水府门户前,常晋心中微微有些惊讶,忙放出神识感应。片刻脸上露出恍然之色,“原来是河神水府旧址,这蛇妖倒是好气运。” 区区一道残缺法阵,哪里抵得住常晋。他带着小木几个窜动,随即已经推开洞府大门,出现在厅内。 “你……你……怎么下来的。”水妖见到他们,再次惊叫道。 “我为什么不能？” “小的见过大人,不知大人来这水府有何事。若是大人看上了什么东西,尽管那走,小的绝对不敢阻拦。”水妖并未有反抗的心思,将自己放在一个很低的位置上。 “哦……我若是想要这水府呢？”常晋笑着反问。 “这……”水妖脸上闪现出挣扎的色彩,最后一咬牙道：“此处水府本就不是小的所有,小的也是数年前误入其中。因此地灵气浓郁,便躲在里边修炼。大人既然看重水府,小的这就要离开。” 说完,他迈着步子朝水府外奔去。 如此取舍果断的水妖,倒让常晋高看了几眼。见对方要踏步而出,他立刻开口道：“且慢” “大人还有什么吩咐？小的一定照办。”水妖躯体顿时变得僵硬,随即转过头问道。 “吾乃万山府城隍,日前大河两岸百姓曾到庙中上香祈愿,言及大河当中有妖物作祟,时常夜间入村,吞噬百姓牲畜,而且还胁迫他们祭拜,这些百姓忍无可忍,特恳请本城隍前来除妖。”常晋说话时,注意到那水妖的脸色变得煞白。 他顿了顿又道：“你可有什么话要辩解的？” “原来你就是城隍老爷,难怪……”水妖闻听此言脸色煞白,拱了拱手道：“城隍老爷法力高深,想除掉小的明说,何必找那么多由头。” “这么说,本城隍错怪你了。”常晋又反问一句。 “我等妖孽在你们神灵眼中,皆是罪孽深重,何来怪罪一说。”水妖自认为不是对手,说完也不反抗,于脆闭目等死。 “看你先前的表现,应该认识我？”常晋并没有动手,出声问道。 “小的数年前曾被城隍老爷追赶,万般无奈下逃入大河当中,也是机缘所致,恰好找到此处水府。只是没有想到,数载过后,仍没有逃脱城隍老爷的手掌心。”水妖脸上露出几分苦笑。 “数年前我倒是来过万山府,记得有次……”常晋双目一亮,终于回想起来,“你就是那条大蟒？” 第一卷 第二百七十六章 再收手下 听水妖一提,常晋倒是想起一桩旧事。数年前修炼《十二重楼观想经》,境界提升度太快,以至于心境出了问题。 于是他放下修炼,步入山间静心,无意中碰到一条通了灵识的大蟒。当时觉得大蟒有些意思,常晋就暗中跟随查看,结果在河流岔道处被对方现。 那大蟒六识敏锐,感应到有修道者窥觊,立刻钻入水底惊慌而逃。 常晋本无意除妖,也就没有紧跟上去。 未曾想,现在他们会以这种行事见面。如此戏剧性的变化,是常晋事先没有预料到的。从这两次事情可以看出,水妖胆子太小了。其实查看过对方头顶气运后,常晋就没有斩杀他的打算。刚才索要洞府那些话,只是开个玩笑。 见对方被自己吓得不轻,他当即正色道：“看你头顶并无邪祟怨气产生,应该没有害过百姓性命,为何会被大河两岸百姓误解？” “城隍老爷明鉴”听了这话,水妖脸上露出欣喜之色,毕恭毕敬的回答道：“小的十几年前因机缘巧合得一恩公点化,通了灵识。从那时起小的就知道妖族修行禁忌,是以从未吞噬过世俗百姓。如今一身修为,皆是修炼所得。” “点化你灵识那位修道者也是有德之人,”常晋闻言点点头,称赞了一句。要知道,很多妖类通了灵识后,本能感觉到人类气血对修炼帮助很大,于是纷纷下山掳掠百姓供自己修炼。此等妖孽看似走了近路,但等到化形之时,体内邪祟怨念迸,得人道感应,就会降下天雷轰击。 怨念越重,天雷威力越大。 很多积年大妖化形时灰飞烟灭,而一些境界底下的小妖反倒化形成功,就是这个原因。 随即,常晋又疑惑道：“这其中可是有什么误会,为何那些百姓会到本城隍庙内控诉与你？” “这个小的也不知”水妖摇了摇头,跟着眼睛一亮,“莫不是上游那只水猫精作怪？好叫城隍老爷知道,此去上游三十多里地,有一处水域名叫九道弯,里边住着一只水猫精,境界和小的不相上下。一年前,小的刚刚化形不久,水猫精不知从哪里知道了这处水府,上门强行索要,小的自然没有答应,双方就斗了一场。借助地形之利,小的压了此妖一头……” 水猫精？常晋听到这个名字微微一愣,随即醒悟过来,应该就是前世地球上所说的水猴子。他小时候在外婆家寄宿,经常听人讲起水猴子的故事。 这东西一般生活在水里,有时也上岸。水猴子在水中时力量很大,可以挖掘地洞穿梭于不同的池塘江河之中。遇到有人落水,水猴子会将其拖入水底,用淤泥敷满对方七窍,致其窒息死亡。 等长大后,常晋和人谈起,才知道但凡生活在农村的小孩子,几乎每个在孩童时代都被家长告诫过有关水猴子的故事。 至于这到底是何种生物,常晋始终没有搞明白,为此他特意上网查过一些资料。有人说是水獭,并列举出一系列实例。 也有人反驳说水獭没有那么大力气……在前世地球上水獭有没有巨力常晋不知,但这方世界中,那些水中妖类吃人却是真的。 听完对方讲述,常晋又开口问道：“对了,你可有名字？” “恩公点化小的灵识时,曾赐名阿义,城隍老爷就叫小的阿义好了。”水妖回答道。 “阿义,你是否愿随本城隍一同前去除妖？”常晋如今虽贵为一方城隍,但手下可用之人并不多。见对方并非嗜杀的妖类,他立刻动了收为己用的心思 “城隍老爷吩咐,小的自然要遵从,这就前面带路”水妖也没有犹豫,急忙点头答应。 随后他张口朝着水面一吐,一朵三尺高的浪花泛起,大如碾盘,稳稳立在漩涡之上,任凭水流冲击,并不崩溃。 做完这一切,阿义扭头道：“城隍老爷,逆水逐浪不比顺水,非常艰难。还请城隍老爷站在浪上,待小的催浪而行。” “好”常晋正想看看他对水脉法则的领悟如何,应了一声,踏步而上。 倒是身后小木脸上露出几分鄙夷,自家老爷催出浪花,高可达数丈,声震如雷。和自家老爷相比,这水妖施展的水脉神通简直是过家家。 见他们站稳,阿义捏了个手诀,那朵浪花便哗啦啦响动,朝着上游奔去。 片刻,常晋心中就有些失望。这水妖虽然在河内生活日久,但对于水脉法则领悟却很一般。 迎面不断有水浪朝下游席卷而来,阿义催生出的浪花受到冲击,很快开始溃散。为了维持形态,他不得不接连吐出自己体内凝练的真水灵力加持。 如此反复激体内灵力,消耗很大。 只行出四五里远,他便有些灵力不济,只是咬牙坚持。 常晋没有看笑话的心思,知道阿义法力浅薄,当即出声道：“还是让我来吧,你且歇着……” 不等对方回应,他已经双手捏成法诀,将数枚水脉真文打入河水当中。 刹那间,周围震荡的河水便平息下来。 虽然上游水流不断冲击,这片河水却始终没有崩溃,宛如彻底被冰封一般 阿义看后惊叹不已,连连赞道：“小的曾听岸上百姓提及,城隍老爷乃是6地阴司鬼神,没有想到连水脉神通也如此厉害” “呵呵,本老爷并非只是6地阴司神灵,同样也是水脉河神,”常晋解释一句,心神微动,那片河水便如同小舟,载着他们朝上游驶去。 逆行三十余里水路,最少要一炷香时间。途中无聊,常晋询问起河内种种境况。哪知道阿义平时大多在洞府内修炼,对水中妖类分布了解也不多。 聊了几句闲话,他又道：“此间事毕,本城隍要在大河附近设下分祠河神庙,你是否愿意做一个巡河大将,替本城隍可在庙内驻守？ 若是愿意,到时本城隍自有香火念力和水脉神通赐下。如何？” “小的谢过城隍老爷”阿义根本没有犹豫,直接答应下来。想想也能够理解,他一个无门无派的水妖,即使修了有些神通,整日也忧心忡忡,生怕被其他修道者找上门灭掉。 认了城隍为主,等于找个强大的靠山,自然不用再担惊受怕。 “好,过些日子你就知道,入我门下,本城隍不会亏待。”常晋勉励一句,突然抬头看着远处道,“前面应该就是九道弯吧？” 前面夜色沉沉,并不能隔绝神识。从此处探去,前方数里之外河面上水雾弥漫,当中充斥着浓烈的妖气,还有丝丝怨念。 “回老爷的话,就是那里。”阿义翘看了片刻,回答道,“这片水域有四五里长,小的只来过一次。那水猫精洞府到底在何处,却是不知……老爷再次稍后,小的这就去探查。” 说完,他跳下浪头,要奔行而去。 “且慢”常晋出声叫住他,“不用如此麻烦,待我一观便知。” 他凝神感应片刻,指着一处道：“就在三里之外,我们直接赶过去。” 来到洞府上方水域,连阿义也清晰感应到此处浓烈的妖气。他再次跃跃欲试道“老爷,让小的前去叫阵,引那水猫精上来。” “也好”既然对方打算表现,他自然要给机会。 得了命令,阿义立刻钻入水中,直朝河底落下。 他在岸上没有察觉,等到水底才现此处被水猫精挖出一个近三十丈方圆的大坑,里边布置着不少宝石,散着荧光。荧光最亮处,就是水猫精洞府所在。 来到水底,阿义一口气将体内积攒的真水灵力喷出。 轰隆隆,刹那间前方形成一个硕大的漩涡,将附近淤积的泥沙卷起,朝着水府所在的方向汹涌而去。 水猫精今晚刚从岸上掳掠回一头肥猪,此刻满脸血红,抱着猪腿啃得正香。它牙齿锋利,吞食血食时和别的妖怪不同,连骨头也直接送入嘴里,咔嚓咔嚓,迅嚼个粉碎。 脖子一伸,便入了腑脏。 将肥猪吃个大半,水猫精有些不满道：“气血太少,根本没办法和人类比较。可恶,现在这些人类都学聪明了,根本不在河边淘米洗菜。在岸上本大王力气太小,白日找不到机会。还是明晚再上岸一趟,看能不能弄个活人回来尝尝鲜。” 正说着,忽然听到水府外响声大作,污泥浑水朝着自己蜂拥而来。 “谁,敢来此处挑衅本大王？”水猫精大吼一声,便将旁边的兵器握在手中,随即窜出洞府,冲漩涡所在的方向游去。 “是你？”看清楚对方,水猫精有些意外道：“你这手下败将,本大王还打算过些日子再去找你。没曾想你不知死活,敢上门挑衅,找死” 说着,他挥舞着兵器急奔来。 对方手中兵器乃是两把分水刺,虽不是什么法宝,但也是精钢打造。 阿义此次没打算硬抗,只是做了个手势,顿时一朵浪花挡在身前。接着他调转方向,朝着水面急游动。 “哪里逃”水猫精分水刺连连挥舞,将那朵浪花绞碎。随后同样催动水流,急追而去。 到了水面,看蛇妖站在十几丈外,身边还有一个手持宝剑的年轻书生。他不由愣道：“我说你这次怎么敢来挑衅,原来是找到帮手了。那书生,你从哪里来的？” “你就是那只经常上岸残害百姓的水妖？”常晋皱着眉头问道。对方躯体不过四尺来高,比寻常人类还要矮上一些。长得尖嘴猴腮,双目转动,尽是狡黠之意。 阿义没有说错,对方的确是鬼仙一转。头顶浓郁的邪祟怨气,也说明他害人不少。不过常晋还有些惊讶,这么重的怨念,化形时怎么躲过天雷轰击的。 第一卷 第二百七十七章 一剑了事 “你到底是什么人,本大王做事与你何于？”水猫精看不出眼前这书生的境界,本能觉得对方很危险。 “老爷,就是此妖,小的刚才下到水底,在洞府外现很多骸骨,另外他从百姓家中掳掠了一头肥猪,正吃着呢……”这时,阿义在旁边插嘴道。他入水并非单单是叫阵,同时把洞府周围的情况也打探个清楚。 “既如此,本城隍却是留你不得了。”常晋上前一步,冷冷道。 “城隍,你就是新晋万山府城隍？”水猫精的消息显然要比阿义灵通许多,口中顿时露出惊愕之色。 “正是城隍老爷,你作恶多端,赶紧束手就擒吧？”阿义又出声指责。 “城隍老爷,你别听这蛇妖胡说八道。”水猫精双眼转动,急声辩解道：“洞府旁边那些百姓骨骸并非小的吞食留下的,小的来此地时就有,一直未曾清理。” “刚才那头啃食大半的肥猪,又作何解释？”阿义再问一句。 “肥猪？好叫城隍老爷知道,那头肥猪乃是误落水中溺亡,从上游漂下来,小的恰好碰到,便拖回府内当食物。”水猫精三言两语,推个一于二净。 “胡说八道,无耻之徒”阿义彻底没了招数,只能大声呵斥。 “呵呵,你倒是伶牙俐齿”常晋摇了摇头,双目盯着对方道,“却不知神道自有神通秘法追根溯源,查看先前生之事。你说自己没有加害两岸百姓,可愿供奉一滴精血让本城隍施法,以证清白？” 伴随着话语,顿时有股气息从身上蔓延开来,滚滚不息,连带周围的水汽都开始凝滞,巨大的威压震慑着水猫精。 “城隍老爷……小的确实没有加害两岸百姓,哪里用得着自证清白。再说城隍老爷乃6地神灵,为何要管我水脉事务。小的就是犯错,也应该由河神处罚。”水猫精犹自嘴硬道。 “不巧,本城隍不但为6地神灵,体内还有河神敕符,水脉之事同样也可管辖。日前大河两岸百姓到庙中祈求斩杀你…你若不能证明清白,休怪本城隍不客气了”常晋不欲和对方做口舌之辩,说完便抽出宝剑。 “城隍老爷为何要苦苦相逼,小的知错,再也不敢了”水猫精突然转变语气,踏着水浪上前几步。 到两丈内时,他突然双脚在水面一踩,整个人手持兵器飞跃而出。那度快到极点,只在原地留下一连串残影。 “老爷小心……”阿义尚在三丈之外,不及赶到,只能出声疾呼。 水猫精本就是狡诈妖类,几句交谈知道对方不肯放过自己,当即决定突下杀手,除掉威胁最大的一个。 水中本行,他对自己的度很有信心,打算一击必杀。 “找死”常晋站在原地,根本不理会攻向自己的分水刺。 手起剑落,光芒闪过,那水妖连惨叫声都没来得及出,已经被从中间劈成两半。血肉四溅,散落在水流当中。 下一刻真文闪动,将对方的阴神收入泥洹宫内。不理会阴神求饶声,神印一吸,便彻底炼化掉。 阿义站在原地,张大嘴巴,久久没有出声音。虽然他事先已经知道城隍老爷境界高深,水猫精肯定不是对手,但万万没有想到对方连一剑都没有抵挡住。 换成自己……阿义心中暗自庆幸起来,多亏往日修行时他牢记恩公教诲,并未作出加害人类的举动,否则今日丧命剑下的妖物,也会多自己一个。 “阿义,你再去水府一趟,这水猫精在府内应该藏匿有法宝。”收剑入鞘,常晋神色淡然道。杀了那么多鬼仙境界的修士妖鬼,他已经习以为常,心底不起半点波澜。 “是,老爷”阿义应答一声,再次掉头沉入水底,直奔洞府。 但凡法宝,大多会有灵气迸。他沿着府内搜寻一变,很快在大石后边缝隙中现了一片巴掌大小的破布。破布上边绣着金色符咒,里边灵气四溢,显然是个好东西。 阿义没有贪图法宝的心思,上来后直接将破布递过来道：“老爷,小的就找到这个,你看看是什么法宝？” 看到那破布,常晋也面露疑惑。难不成就是这件东西,助水猫精躲过天雷劫难？刚才看对方头顶邪祟怨念浓烈,却化形成功,他立马存了怀疑。等将之斩杀,常晋放出神识,感应到水府内有灵气波动,这才让阿义下去寻找,没曾想找出件不起眼之物。 “嗯……”破布接入手中,常晋神色微变,他能够清晰感应到,这块破布里隐含着巨大的能量波动。原本还带有空间法阵,可惜因为法宝破碎,法阵也已崩溃。 “原来如此,”将法阵探查一遍,常晋才开口道：“难怪水猫精可以对抗天雷劫难,原来是破布内含有抵挡法阵。便宜你了,好好祭练,也算是个不错的法宝。” 说完,他将破布重新扔回。 “老爷……此妖乃是老爷所杀,小的怎么能要。”阿义连连摆手。 “收下吧,老爷我手中一把宝剑,可破天下万法。这等残破法宝,还看不到眼下。”常晋叮嘱一句,接着扭头冲小木道,“此间了事,也该告于附近百姓,免得他们以后再担惊受怕。日前祈祷之人你应该记得,拿本老爷的灵符告知此事。” 小木得令,上前行礼后掉头上岸。不多时,重新返回。 常晋叮嘱蛇妖几句,随后便刻画芒星法阵,送小木返回恩公庙内。 下一刻,他又出现在城隍府邸。 那只水猫精只能算开胃小菜,眼前隐匿在阴司大城旧址的鬼物才是重头戏 这次他同样没有让几个判官跟随自己前往,到了城外,常晋深吸一口气,提剑入内。 放出神识感应,整座城池皆在笼罩之下。只是其内邪祟阴气朦朦胧胧,并不能感应到虚影的存在。 知道对方隐匿之法高明,常晋没有再感应下去。他重新坐回原地,操纵真文,将此间邪祟阴气吸入泥洹宫内。 阴气蒙蒙,幽深晦涩,神印在其上沉浮,转眼一切又消失掉。 常晋能够感应,神印内部法阵正在运转着,将吸入的阴气净化,随即再一点点凝聚。 不知不觉一个时辰过去,常晋心神微动,又感应到了对方的存在。 那鬼物以为躲藏在阴气当中,十几丈外的神灵应该无法现自己。 却不知常晋如今炼化两枚真文,虽然尚不能对城中阴气探查个巨细,但对于近处细微灵气波动还能够感应的。 只是对方的隐匿法术过于玄妙,常晋无法确定具体位置。 有了心理准备,他不会再像昨夜那样表现明显,不着痕迹的收回神识。 对方既然以自己为目标,总有显身的时候。常晋不用苦苦寻找,只要守株待兔,静候虚影的出现。 十几丈外一片邪祟阴气当中,几缕血雾飘荡,便是虚影存身之处。 害怕被现,他只敢分出几点神识,小心翼翼的探查。 片刻,虚影又在心中自语。 这鬼神体内不知到底藏有什么异宝,炼化那么多阴气,气运竟然没有受到影响。自己本打算等他气运衰落之事行动,如今看来这算盘真打错了。 十有**,那件异宝能够克制邪祟阴气。 不过自己并不畏惧,任何法宝,只要碰到体内污血,应该都会失去灵性。 不能再等下去,若是任由对方将这片空间内炼化,倒时没有邪祟阴气,自己连藏身之处也找不到了。 思前想后,虚影终于暗下决心,打算奋力一搏。只见他神识微动,丝丝血雾溢出,融入邪祟阴气当中。很快,远处便大团大团的飘荡过来。 悄无声息,一点点朝那鬼神靠近。到了近前,虚影仍然没有贸然进入其中,而是来回在左右徘徊。 对方好像完全没有感应到自己的存在,仍在沉心吸收阴气。 终于虚影下定决心,神识微动,便随着左右阴气齐齐钻入体内。几乎同时,泥洹宫上空出现了一个黑红色的人影。 “终于肯出来了？”看到那虚影,常晋并未惊讶,神识微动,同样一个虚影出现,冲着对面冷笑。 “原来你早知道老夫的存在”黑红虚影微微一愣,继而大笑道：“你既然知道老夫的存在,还敢这么大意,如今被老夫进入泥洹宫中。说什么都晚了… 接着他扭头朝前方那枚神印看去,话语中露出几分惊讶,“这应该就是你体内异宝,真是奇特,能够吸入这么多邪祟阴气。” 其实他们并非以语言交谈,而是以神识交流。 “的确很奇特,”常晋点点头,问道,“若是本城隍没有猜错,你应该来自冥土的黄泉血海,对吗？” “你竟然知道黄泉血海,没错,老夫就是从那里出来的,如今被困在这片天地已经很多年。”虚影倒也没有否认。 “那你也知道异域邪神侵入这方世界之事了,能不能详细告知？”他又问了一句。 “异域邪神……按照你们的说法的确是异域邪神。此事老夫的确知晓,告诉你无妨。当年魔域神灵和我家老祖共襄大举,合力在黄泉血海中开辟一道裂缝,引数万魔域神灵来到这方世界,再加上我黄泉血海内近万族众,打算攻占地府、天庭,独享这方世界人道气运。 可惜老夫法力低微,刚刚出了地府就被神灵斩落本体。见机不对,老夫只得用自身精血护着一道神识逃走,藏匿在邪祟阴气当中。 因为神识受损太大,老夫昏昏沉睡许久,随后事情并不知晓,等神识滋养完全,这座阴司大城已经荒废成如此模样。”呆在这片空间内数百年,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如今终于找到一个说话对象,虚影并未立刻施展秘法夺取神魂,反而絮絮叨叨起来：“既然你出现在此地,那么老祖他们应该是失败了。” 第一卷 第二百七十八章 一夜大城起 原本以为能从此鬼物口中知晓天庭变故,没有想到他根本没有参与。 不过即使如此,也验证了常晋先前猜测。天庭变故,的确是由于异域邪神侵入造成的。至于后来天帝连同漫天神灵,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仍不得而知。 “既然你什么也不知道,就留你不得了。”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常晋不打算和虚影继续交流下去。 “哼,不过一鬼神,口气不小,在老夫面前还敢如此放肆”虚影冷哼一声,随即身形化作丝丝血雾附着在神印之上。 常晋能够感应到,那血雾内充满污秽、邪祟、死寂、暴虐等气息,刹那间隔绝自己与神印的联系。 对此他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眼睁睁看着血雾将神印裹挟在其中。 “啊”果不其然,血雾内突的一声嚎叫出,滋滋响动。 “这是什么东西怎么能够克制老夫的污血？”重新显化成人形后,虚影惊恐的叫道。他不断凝神炼化体内那一滴精血,想要将侵入其中的浩然气息驱逐出去。 可惜没有任何效果,虽然他极力挣扎,但躯体上的火苗越烧越旺,几个呼吸间,就笼罩大半。紧要关头,虚影倒是想起壮士断腕,立刻分出数道神念,带着剩余精血想要从泥洹宫内钻出。 “想逃,哪有那么容易,”对方刚刚分神,就被常晋感知,捏了个法诀,数枚真文便将那滴精血罩入其中。 神印一吸,剩余精血入了其内法阵。 规则、本源,灵气……神印迅将虚影内的一切抽取、炼化,片刻形成一枚真文。 常晋神识微动,进入了一片幽幽暗暗、污秽沉闷的世界。 那里就是黄泉血海,到处流淌着腥臭污秽的血液,虚影正是在其中产生的,通过吸入冥土内飘散的灵魂碎片,渐渐培育出神识,凝成躯体…… 和寻常鬼物不同,那滴精血是他的根本。只要精血不枯,神魂就不会灭亡。当初与人对战,正是紧要关头遁出半滴精血,才存活到现在。 可惜他时运不齐,碰到了常晋,完全没有料到对方体内神印专克邪祟阴物。因此那滴精血根本来不及逃走,就被烧个一于二净。 只有一枚真文,能够炼化还原的记忆不多。探查过后,常晋重新收回神识,继续祭练此间的邪祟阴气。 随后日子,常晋依然过得简单,除大河之上多一座分祠外,并没有什么大的变化。杜如海率领众官下拜祭祀,象征着新晋城隍彻底得到万山府世俗人道认可。 如今常晋神域已经过道院敕封的历代城隍,不但将万山府城完全笼罩,而且少了道院青章限制,更延伸到几十里外,囊括数条河流。 这一个月来,城隍庙宇上方的气运不断攀升,如今已有半数转为淡黄。这份度,让治下土地山神惊讶之余,充满了羡慕嫉妒恨。 不过羡慕也好,嫉妒也罢,没有那个敢出头挑战。毕竟对方可是斩杀原本城隍证得神位的。对于敕封神灵被杀之事,他们都以为玉清道不会罢休。 谁知转眼已经过了两个多月,不见乌山观有任何举动,这让不少暗中关注此事的神灵都大跌眼镜,纷纷猜测到底生了什么事情。 他们哪里知道,玉清道早出手数次,结果均以失败告终。 对于治下神灵的想法,常晋根本没有时间去揣测。斩杀掉隐藏在此地的鬼物后,神印吸收炼化邪祟阴气的度不断增加。 如今已经凝聚出七枚敕符,整座阴司大城旧址完全在常晋神识笼罩当中。 整片空间仍然灰蒙蒙一片,有三分阴气尚未被炼化,不过常晋却停了下来。他知道,这已经是自己极限所在。 再坚持下去,也不过空耗力气。 原因是体内敕符并不完整,另外还有神道境界不足。 想要将旧城完全显化,最少还需在此地打坐半年。 不过他并没有太多时间浪费,这几个月来,世俗间战乱不断,进入城隍阴司的鬼物不断增多。常晋知道不能再耽搁下去,打算今晚就施展神通。 凭借已经凝结出的真文,想要显化出一座城池并不算困难。 夜幕降临不久,常晋再次沿着地脉来到这片空间外。在他身后,还跟着白素素姐妹和小倩。 “就是此地,你们可愿意进去一观？”常晋破开法阵后,开口问道。这几人是他请来护法的,稍后动用神法显化大城,必须全神贯注,稍有分神,就可能功亏一篑。 害怕过程中有人捣乱,常晋特请来几人相助。 “正好,我们还没有见过阴司大城到底是什么样子呢”阿碧很感兴趣,说着就迈步踏入其中。 白素素和小倩对视一眼,齐齐踏入其中。 看过之后,几人都有些失望。整座大城内冷冷清清,幽幽暗暗,连个鬼物都没有,根本没什么可看的。 匆匆在城内转了一圈,她们重新出现在法阵之外。 常晋则留在空间内,由白素素三人护法,自己根本没有什么要担心的。 他在城南一片宽阔地带坐下,排除杂念,手捏法诀。 不多时,一座辉煌高大的庙宇就显现在头顶,其上白、赤、青、淡黄等光芒闪烁,异常耀眼。 常晋再做出几个手诀,头顶又起了变化,一条长河宛如蛟龙从虚空中钻出,水面波光荡漾,隐约传来哗哗啦啦的声音。 模糊之中,又有一座大山显现,隐隐透着一丝玄之又玄气息。 在常晋沉入阴司大城旧址施展神通之时,万山府城内的城隍庙上方也起了变化,其上气象万千,香火念力翻涌。 当然,此时夜色沉沉,城中百姓并没有觉什么异常。 常晋登临城隍神位后,曾带领手下清理过城内的恶妖厉鬼,不过对于那些自身并未带有怨气的妖鬼,他还是手下留了几分情,并未将他们驱逐出去。 无论城内隐藏的修士还是妖精鬼物,第一时间都觉有股庞大的威压产生,在他们心头留下强大的压迫感。 城西四尺巷中一户人家,此刻房屋内仍然亮着红烛。一个书生端坐在桌前捧卷夜读,在他身旁还坐着一位妖娆的女子。那女子手持针线,细心缝制一件寒衣。 待袖子缝好,那女子才现红烛暗了不少。她忙拿出剪刀,对着烛芯剪去 刚要放下剪刀,女子突然捧着胸口,惊呼了一声,脸色登时变得煞白。 “丽娘,你怎么了？”听到声音,年轻书生急忙抬头。 “我没事,刚绊了一跤”女子摇摇头,暗中将那枚宝珠握在手心。随即丝丝灵气传来,她摇曳的气运终于稳定下来。 见她确实无事,书生又埋下头。 “相公,你继续读书,妾身出去一下。”女子说着迈步走出书房,站在院中朝城隍庙方向看去。 她能感觉到,庞大的威压正是从城隍庙方向传来。 “不知城隍老爷在做什么事情,怎会有如此大的威力？”这女子便是常晋当初府试时遇到的木妖,年轻书生是郎玉柱。 自从得了常晋教诲,丽娘回去后就给郎玉柱定下几条规矩,情郎也全部答应。 不过半年时间,郎玉柱身体彻底恢复正常,而且整个人也开朗了许多,见到相熟的邻居,都会主动打招呼。先前他读书不求甚解,如今却能够明经晓义,研读起经世之学。 类似情况,也生在乌山观。 如今观内仍然是两位玄字辈弟子坐镇,有了前车之鉴,即使感应到城隍庙气运有异,他们也不敢前去查看,只是飞鹤传书师门,将那里情况上报。 神庙上方香火念力明灭,无数身影在其中显现,转眼有消失一空。 先前炼化的阴司真文飞旋转着,将香火念力一丝丝吸入其中。 得香火念力加持,那些真文迅变大,最初只是拳头大小,很快就宛如锅盖,不多时,又变成了磨盘。 这些真文悬浮在虚空中,缓缓运行,撒出一股平和清明的光芒,玄之又玄,包含着某种神道法则,使得空间内原本骚动的邪祟阴气也开始变得平静。 常晋端坐地下,能感觉到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心头流淌,这一刻,他现自己对于真文的领悟又加深了一层。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那几枚真文突然再起变化,仿佛流星,拖曳这耀眼的光芒,瞬息坠入地底。掩藏在地底深处的阴气顿时被激,出一片滋滋的声响。 与此同时,泥洹宫中也猛地多了许多幻象。 只见无数狰狞残缺的鬼物,嘶叫着,疯狂朝他的神魂扑去。 “这些魑魅魍魉,应该就是阻止我显化大城的心魔了”常晋见状并不惊讶,心神微动,神印已经开始运转起来,迅将侵入体内的阴气炼化。 没了于扰,他依然以神魂操控真文。 现在自己神魂好像和这座大城紧密连在一起,不断将附近遗漏的阴气炼化。周围渐渐有了颜色,星星点点微弱的白气开始产生。 “城墙,起”常晋轻呼一声。下一刻,真文上淡黄光芒注入其内,残破的城墙以肉眼可见的度,迅堆高。 不过一炷香时间,便化成四五丈高,异常雄伟。 这城墙内部,丝丝神道符咒正在运转,自动延伸入地下,运转着神道法则,宛如一张密封的大网,将远处的邪祟阴气隔绝 “房屋,现”接着他又连做了几个手诀。 不多时,便见一座座房屋在城内拔地而起…… 亲手创造一座城池,这种感觉非常玄妙。 常晋猛然想到了前世地球上《圣经》中的一段文字,“起初神创造天地。地是空虚混沌,渊面黑暗。神的灵运行在水面上。 神说,要有光,就有了光……神说,诸水之间要有空气,将水分为上下……并要光在天空,普照在地上。事就这样成了。” 前世读到这段文字,他并没有特别的想法,如今才知寥寥几句话,包含着神道**则大智慧。 圣经创世纪记载,上帝花六天创造世界万物。常晋只是显化一座阴司大城,并不需要那么长时间。 天明时,他已经停止动作,抬头看着这座刚刚诞生的大城。 街道宽阔,两旁都是院落,当中植有绿树。 只是,这样的城池还带着几分灰色。抬头望天,仍然雾蒙蒙一片,不见日月星辰。 唯有城中某处府邸,才显出几分明亮的色彩。此地,自然是城主府所在。常晋已有计划,等恰当时机,把城隍府邸搬到此处。 出现这种情况,主要是重新开辟的阴司大城还不完善。只能待稍后一点点琢磨炼化,才能让大城变得兴盛起来。 “咦,这是……”常晋突然轻呼一声,随即将城隍庙宇显化而出。只见世俗庙宇上方香火念力再变,仿佛有无数条看不见的细线,从四周抽取过来丝丝白赤气息,补充入庙宇上方。 吸收、吞噬……他很快明悟过来。这些气息并非信徒供奉,而是从治下那些山神土地庙宇上方抽取的。 这就是上位神的特权,自己如今显化城隍阴司大城,更进一步确认了万山府神道地位。那些山神土地名义上是自己的属下,他们庙宇上方的香火念力,自然会受到城隍敕符的本能吞噬同化。 当自己将敕符完全炼化,融合一府八县神域,到那时,治下任何神灵都要看自己脸色行事,若是反抗,立马就可以剥夺掉对方的香火气运。 在城内站了片刻,常晋才想起外边护法的几人。自己这么长时间没有出现,她们该着急了吧。 想到这里,常晋一个踏步,身形接连闪动,眨眼出现在地脉当中。 “允升,你出来了,怎么样？”见到情郎,白素素立刻急声问道。 阿碧和小倩虽未开口,也是满脸关切。 “一切顺利,”常晋点点头回答。 “真的？我们快进去看看”阿碧一刻也不想等,直接拉着小倩进入内部。 白素素和情郎相望一笑,两人同时消失。 “果然和先前大不一样了”阿碧进城一路看来,很快又开始皱眉头,“怎么那么多地方灰蒙蒙的？” 小倩倒是个明白人,主动替常晋解释：“这大城乃重新显化,很多地方还不完善,需要稍后不断修补完全……” 第一卷 第二百七十九章 皇甫南山遇难 沿着城内街道前行,白素素很快也疑惑起来,指着前方一片片灰蒙蒙区域道：“允升,这些地方为何不加清理,可是香火念力不足的原因？” “也不全是,”常晋摇摇头,冲身后大片房屋道：“如今城隍府邸那些鬼物急需安置,我才会显化出房屋。稍后再有鬼魂进入万山府阴城,就需要自己显化了……” “自己显化,怎么可能？”对于阴司之事,白素素知之甚少,骤然听闻,有些惊诧的问道。 “在阳世中,有人身亡,家人都会立一块牌位祭祀,这牌位包含香火念力,自会在阴司显化成房屋。入此城鬼魂的香火念力和大城气运相辅相济,才能长久。这一点,和世俗人道没有区别。”常晋开口解释到。 “原来如此,”听过情郎解释,白素素总算明了。 这是,小倩也开口道：“公子,大城初创,里边鬼物稀少,怕是不足以提供足够的香火念力维持此处空间运行。还请公子及早寻觅一镇压气运之物,稳定法阵。” “呵呵,此物我早找好,乃是一方鬼印,先前已经用法力埋在地下。有它加持,稳定法阵运行足矣……”那枚鬼印乃是阿碧所赠,常晋前些日子将之炼化。若非有此物在手,他也不会那么自信。 阴司大城已经建成,接下来就是迁徙鬼魂来此。 此事倒不用常晋亲力而为,而是派遣宋焘总领此事,席方平、董彪二位判官协助。 一夜时间,数千阴魂已经转移完毕。 随后几日,常晋每晚便在阴司大城内坐镇。这片空间刚刚稳定,一切还需要磨合。稍有差错,仍有崩溃的可能。 炼化一方空间容易,但想要这方空间形成一个生生不息的世界,却不是那么简单。 常晋神识微动,立刻感觉敕符和这方大城联系在一起,城中一切尽入神魂。无数法咒附着在地底,连绵不断,偶有邪祟阴气袭来,道道淡黄光芒化作无形的波动抵抗,将之炼化。 只是这片空间防护并不是那么严密,仍有少量阴气侵入其中,引得附近空间微微扭曲。 对于这些阴气,常晋只能每间隔数日清理一次,以免积少成多。 探查过城中景象后,他立刻端坐城中,催动城隍敕符。顿时周身被光芒笼罩,香火念力以他为中心,迅速朝着四周荡漾。 模糊之中,汇入城内法阵。 手上动作不停,常晋心中却有些分神,思索起道经内记载的事情。 据说天仙境界的修士,可以开辟出洞天结界,里边演化有山川河流。至于到了大道果境界,更是能够显化日月星辰,形成一个真实世界。 自己在阴司大城旧址上显化建造已经如此艰难,不知那些洞天结界又该如何维持。 正想着事情,常晋突的心有所感,冥冥中似有什么事情发生。一挥手,三道口河神庙周围景象立刻在眼前浮现。此处神庙乃是常晋前不久斩杀水猫精后得到的一座分祠,由阿义在那里坐镇,不知出了什么意外。 常晋凝神看去,庙宇上方并无任何异样,显然事情尚未发生。 他如今已经是真神之境,神域内部发生的事情,只要和自己大有关联,都可以是先感知。当然,若是有人刻意隐藏气机,那就要另当别论了。 常晋快速捏了几个手诀,两枚神道真文立刻显现在神庙上方,在那香火念力中一扫而过。 片刻,凝聚的云气就发生了变化。 常晋先前遇到意外事情,虽然可以提前感知,但气机模糊难懂。 这等神法是他前不久进入真神境界,刚刚悟出的神道法则,可以预测具体应在何处。 只见那香火念力中,有一团灰黑妖气直奔而来,更远些的地方,还有一道强光若隐若现,与那妖气遥相呼应。 有妖孽作祟？？真是胆大妄为,看到虚空中疾驶而来的妖气,常晋脸上带着几分冷笑。莫非自己凶名不够,仍有妖孽想要占据分祠,夺取香火念力不成 至于那道强光,应该是妖孽背后的支持者。不知用了什么秘法隐匿,他只能模糊感应。 三道口河神庙内同样以香火念力设下芒星法阵,瞬息可至,是以常晋并没有立刻动身,只是一边看着眼前虚幻的神庙,一边分出神识清理城内阴气。 那团妖气来到三道口河神庙不远处,猛然停下,随即青光闪烁,从中滚落出几个妖孽的身影,其中一个早化为人形,接连咳嗽,大口大口喷出血迹。 “是他们”看到庙前二三十丈外的妖类,常晋惊诧的瞪大眼睛。 他万万没有想到,来到庙外的竟然是府试时,请他上门教书的皇甫南山。在他身旁那几个小狐狸,正是青凤、小安等。 自冥土归来,就任恩公神位后,常晋曾前往绿柳山庄找皇甫员外小聚。哪知到了庄外,才发觉物是人非。 皇甫老爷子,连带青凤几个都不知道哪里去了。 询问旁边的百姓,也言及离开两三年,连庄子都卖给其他人。听到此消息,常晋还叹息了许久。 之后因为登临城隍神职,常晋又询问过那水鬼王明堂。 王明堂倒是比村民只晓得更多,说渎水水君作乱后,皇甫员外见万山府局势日渐混乱,就带领一家人重新隐居在别处。 至于到底去了什么地方,他也不知。 未曾想,他们会以这种方式相见。看皇甫员外头顶气运摇曳,显然是体内受了重创。其余几个小狐狸同样不好受,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爷爷,,怎么办,那些道人快追来了？”一个火狐立在地上,口中急切的叫道。 青凤尚未化形,以本体竟然也可以说话？常晋心中不由泛起几分诧异。 没等他细思,皇甫南山又开口道：“别管我,你们快走,沿水路走,到王爷爷那里,让他庇护你等……” 王爷爷,应该指的就是王明堂吧。跃马河是大河的一条支流,王明堂乃河中水鬼,有些神力,若是由他刻意遮掩,到能够隐匿妖气。 “爷爷,那里有座神庙,我们何不进去躲避？”这时,青凤又急声道。 “糊涂”皇甫南山训丨斥道：“此地乃是万山府治下,所有神灵都归那些修士管辖,我们若是进其中躲避,那才是自投罗网。快走……” 口中说着,他心中泛起几丝怪异。因渎水水君生乱,方圆百里水域内的河神大多跌下神位。这座神庙应该早就荒废了才是,怎么还有神灵在此,莫非是道院新敕封的？ 皇甫南山离开万山府时间太久,自然不知道这几个月来的巨变。 “我不走,要走一起走”青凤倔强的摇摇头。 旁边几个小狐狸吱吱乱叫,显然也不肯离开。 寥寥几句,常晋已经知道自己先前猜错。皇甫南山他们并非为夺取神位而来,再联系到那道强光,常晋就知他们应该是被道院修士追杀。 当初在万山府时,皇甫南山对他礼遇有加,两人曾以朋友相称。如今对方有难,不能不管,更何况,他还是青凤小安几个的授业老师。 如今炼化阴气到了最关键的时候,根本无法分身。常晋随手一凝,一道灵符便打入敕符内。 很快,远在几十里外水府修炼的蛇妖睁开眼睛,诧异道：“城隍老爷此刻传讯,可有什么急事儿？” 说着,他将灵符接在手中感应。 “原来有贵客临门,我要赶紧过去相助。” 阿义急忙从水府中窜出,入水时摇身一变,化作十余丈长的大蟒。他修炼的水府距离河神庙还有数里之遥,为迅速赶到,不得不以本体催浪。 几个呼吸间,阿义就来到河神庙近处水域。 上岸时他摇身再变,重新成了人体。 “不好,有妖孽来了,你们快走……”皇甫南山正跌坐在原地调息,忽然睁开眼睛,疾声道。 话音未落,他已经从原地站起,紧紧抓住手上那个钵盂法宝。 十余丈外一个蛇妖面带狞笑,大踏步而来。 “站住,凭你这刚刚化形的小妖也想阻拦老夫,快快退去,否则我就不客气了。”皇甫南山大声叫道。 “阻拦？”阿义微微一愣,“员外何出此言,小的是奉了我家老爷之命,请员外还有诸位进庙内叙旧。” “请我？”皇甫南山已经认定来者不善,虽然对方说的很明白,但他还是理解成另一层意思。当即苦笑道：“你家老爷真是有心了,只要你放了我这几个子孙,老夫就束手就擒,送你家老爷一场功劳,如何？” “束手就擒”阿义反倒愣住,眨眨眼睛道：“员外,你是不是听错了,我家老爷和你是旧友,知道员外有难,特命小的前来相助,不是要困住你。 “你家老爷不是来抓我的,和我有旧？”这次轮到皇甫南山疑惑。突然他脸色再变,扭头朝身后夜空看去。 “对,小的刚才正在修炼……”蛇妖刚要详细讲述事情经过,也感应到发现天边一股庞大的气息出现,忙开口道：“员外,此事稍后再讲,你们速速随我进入神域躲避。” “好”皇甫南山虽不知对方话语是真是假,但看到那追兵已经来到数里之外,只好硬着头皮,跟随对方朝庙宇内走去。 第一卷 第二百八十章 虱子多了不痒 入了河神庙,只见神台上供着一个年轻书生塑像,对方头戴斗笠,手持宝剑,脚下踩着细细波浪,正是河神老爷。 在河神老爷身旁,还有一个童子,手持灯笼。 由于那神像上遮有斗笠,皇甫南山并不能看到对方容貌,只是隐隐觉得有些熟悉。 刚要细看,蛇妖已经启动神域门户,催促道：“几位快快进来,莫让追兵现了。” 皇甫南山将几个子孙拉到身旁,只觉眼前一暗,随即就来到神域当中。这片神域乃是香火所化,只有十几丈方圆,里边灵气盈动,上方一条虚幻小河潺潺流过。 看到这般景象,几个小狐狸一时忘记了危险,叽叽喳喳的谈论着。 “员外在此稍作歇息,我家老爷稍后就来。”这时,阿义又开口道。 “你家老爷,到底是何人？”皇甫南山见对方并无歹意,心中总算安慰几分,只是疑惑更甚了。 “你不知我家老爷吗？他乃新晋万山府城隍。”阿义奇怪的反问。 “新晋城隍,城隍乃是阴司神灵,怎么会有河神分祠……前城隍叶宗人可是犯了什么事情？”皇甫南山一连抛出几个问题。他现在心中疑问太多,自己离开万山府不过数年时间,怎么连城隍也变了。 “叶宗人是前任城隍吗？我只知道我家老爷斩了旧城隍,而后登临神位的。”阿义解释了一句。 “什么旧城隍被斩杀了”听了这话,皇甫南山不但没有释惑,反而更加不解。他知道这样下去,双方越说越糊涂,忙问道：“敢问你家老爷名讳 “我家老爷姓常,当年万山府渎水水君作乱,我家老爷因下水救人,被周围百姓感激,立庙祭祀……于是就成了河神,而后旧城隍无德无道,被我家老爷打下神坛,我家老爷自然又成了城隍。”阿义先前只懂修炼,对于神道事情知之甚少。他口中所言,还是从一山神那里打听到的。 “姓常……”皇甫南山听完对方的叙述,脸上表情变幻莫测,突然出声道：“可是常允升……” 话出口,他已经觉得自己猜的**不离十。 当日渎水水君作乱,他也曾有参与。正是常晋在水面奋力奔波,救下上万百姓。被人感恩,也是应有之意。 难怪自己看庙中那座神像如此熟悉,原来就是照着常晋模样塑造。 “是先生,肯定是先生救了我们”青凤听到这里,也出声大叫到。 “你怎么能开口说话”见着尚未化形的小狐狸口吐人言,阿义反倒吃了一惊。 “城隍老爷曾经教授我等读书习字,我得先生教诲,通了喉咙软骨,自然能够说话”青凤得意的回答道。 “原来这样,我家老爷神通广大。”阿义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又冲老者道：“员外,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 “放心,有允升相助,老夫自然不再惧怕追兵。”皇甫南山口中回答着,仍然无法完全理解常晋怎么当上了万山府城隍,难道玉清道任由他斩杀敕封的神灵,根本不管吗？ 就在他们谈论之时,那几个追兵也来到河神庙外。 为那道人手持法盘,面露惊疑之色道：“奇怪,我们一路追来,未曾有半点耽搁,那狐妖受了重创,度并不快,照例说不会跟丢才是……怎么突然不见了踪迹？” “师兄,狐妖肯定就藏在不远处。那里有座神庙,狐妖从庙前路过,妖气漫卷,神灵肯定知晓,我们何不招来询问？”一个手持拂尘的中年道人开口回 “对呀,”为那道人点点头,取出一枚请神香,点燃后,插入香炉当中。青烟袅袅,其中有咒念灵气飘然汇入香火念力当中。 下一刻,常晋就有了感应：“请神香吗？” 随即他摇了摇头,继续炼化此间阴气。 几个道人站在庙中等了片刻,始终不见动静,脸色变得难堪起来。这些道人平时见到神灵,多颐指气使,何等碰过眼前局面。 如今仙神二道,以仙道为主,神道为辅。按照仙神契约,点了请神香,神灵须立即出现在道人面前,以供驱使。即使不在神位,也应以神识告知。 如今燃了请神香将近一盏茶功夫,此地河神竟敢不出来相迎,怎能让他们受得了。 当即那拂尘那道人就要大声斥责,为道人见状,急忙摇了摇头,对着神像朗声道：“贫道乃是兴法道弟子悟德,见过河神。 日前有狐妖在明川府作乱,残害百姓。我等奉了师门之命特去擒拿,哪知狐妖狡猾,见势不妙立刻操纵法器逃走,贫道师兄弟一路追赶而来,在此地失去对方踪迹。妖孽过路,定有邪祟之气显现,还望河神告知行踪。” 说话时,悟德道人鼓起体内灵气,声音出口,包含丝丝法意,震得庙内嗡嗡作响。 “他们胡说八道,我爷爷明明是看不惯那道士骗人,才出手揭穿的”听到外边道人的声音,青凤大声反驳道。 说完,她又急忙伸出爪子捂住自己的小嘴。 “放心,此处是城隍老爷开辟的神域,可以隔绝气息,他们听不到声音。”阿义见状笑道。 “这样我就放心了,道人太可恶,竟然颠倒黑白明明是他们做法骗人,却推脱到我们身上……”青凤气鼓鼓的把事情经过讲出。 原来数日前他们居住的地方来了个游方道人,此人略通些术法,暗中操纵妖物在世俗作乱。 而后他再登门,以除妖为名索取钱财。 皇甫南山看不下去,就出面阻止,将游方道人打得落荒而逃。未曾想对战时,他无意泄了妖气,被对方感知。 游方道人逃走后怀恨在心,暗中将此事禀报兴法道设在世俗的道观。 皇甫南山也没有想到自己一时好意,惹来兴法道弟子围杀。 几个道士临门时,他曾出声辩解。只是对方根本不听他的解释,下定决心要将这群狐妖消灭于净。 皇甫南山境界虽然和对方相当,但顾及到自己的家人,交手之时瞻前顾后,自然落了下风。很快,他就被道人击伤。 万幸手中还有法宝依仗,带着家人冲出道人包围。 本以为这些道人追上一段距离就会放手,哪知道他们根本没有放弃的打算,一路追到均州万山府境内。 皇甫南山见不妙,就想带着几个小辈投奔老友王明堂。 可惜刚到此处,体内灵力不济,从虚空跌落下来。 若不是常晋命阿义出手相助,这群狐妖早落入对方手中。 悟德道人等了片刻,见神像上仍无反应,也禁不住皱起眉头暗道：师门得到的消息不错,万山府神灵果然嚣张。不但那阴司城隍肆意妄为,连一个小小的河神也如此猖狂,敢对修道者置之不理。 万山、明川二府神道虽属不同道院管辖,但两府相邻,出了什么事情,自然可以感知。 这几个月来的万山府内神道变迁,兴法道不能说知之甚详,却也了解了一 “区区河神敢不遵道院召唤,找死”手持拂尘的悟性道人大怒道,“待我给他点厉害瞧瞧,拆了这神庙。” 说完,手中捏个法诀,就见雷字真文闪烁,凝聚出一团阴雷,冲着神台上的塑像喝着：“爆” “不好……”阿义在神域中感应到那阴雷带着滚滚电光飞来,疾声惊叫道。还没来得及反应,阴雷已经在神像上炸响。 “轰”声音沉闷,气浪滚滚,似乎想要将这座神庙完全掀翻。 此刻神庙内部气运突然大盛,堪堪抵挡住阴雷轰击。这座神庙刚立不久,尚未得到两岸百姓完全信服,是以上方气运只有赤白。 受此冲击,神像上的气运也变得晦暗不明,摇摇欲坠。 蛇妖生怕神庙被毁,惹来城隍老爷怪罪。当即冲着皇甫南山道：“员外在此稍后,小的出去会会他们。” “那道人手中阴雷极其厉害,老朽先前就是被他所伤。你不可莽撞,还是在此地耐心等候,待允升来了再说。”皇甫南山忙出声劝阻。 “无妨,我有城隍老爷赐予的法宝,正好克制阴雷”阿义说着将那团破布掏出。 没等他显摆,突见神域内的芒星法阵一闪,常晋身形显现出来。 “老爷,你终于赶来了”阿义惊喜的叫道。 “允升（先生）……”皇甫南山和青凤齐齐出声。 “吱吱……”其余小家伙也围上来。 “员外,久违了”常晋忙行礼道。 “的确有些时日没见,倒是允升的变化最大,老朽几乎认不出来了。”皇甫南山不由得感慨道。 当初在万山府,他就知道对方非池中之物。如果说那时常晋像一把带鞘的宝剑,遮掩锋芒,仍让人感觉到锐意。如今常晋却像一望无际的大湖,波澜不惊,又给人深不可测,玄之又玄的感觉。 “轰”他们正说着话,悟性道人又引爆一枚阴雷。声爆阵阵,连带神域也开始晃动不已。 “员外,稍后再叙,我先把庙内几个道人打走。”常晋微皱眉头道。 他身形一闪,已经手持宝剑站在庙内,冲着几个道人冷语：“你们是兴法道的弟子,仙神互不统属,不知诸位来到本老爷的河神庙中有什么事情,为何要毁吾神庙” “你就是此处庙宇的神灵,原来已是鬼神之境,难怪如此狂妄,接到我道门召唤,还敢避而不出。得凡夫俗子贡献些香火念力,就不知天高地厚了,说什么互不统属”悟性道人看过对方气运,口中斥责道。 常晋体内有神印遮掩,真实境界他们自然无法看出,只见头顶赤青。 “果然是天下道门一般黑,毁我神庙,还出言不逊,真是不知死活赔礼,道歉,走人”常晋声音愈冰冷起来。这些道门弟子仗着有师门撑腰,平时习惯高高在上,真拿神灵当奴仆了,根本不知有些神灵得罪不起。 他们应该庆幸没有触及自己的底线,否则宝剑出鞘,斩杀几个鬼仙境界的修道者轻易而举。 “让我们给你赔不是,哈哈,我没有听错吧？”悟性道人好像听到最可笑的笑话,冲着几个师门弟子大嚷道。 “很好笑吗？”常晋目光一凛,手腕微抖。 “叮……”声音清脆。 几个道人只感觉眼前一道光芒闪过,还没等有所反应,整个人就陷入刺骨的寒冷和死亡当中。 好快……这是悟性道人脑海中剩下的唯一感觉。那河神只是身形一闪,接着他就感觉体内灵力刹那被冻结,冰凉的剑刃横在脖颈处,透着无边杀意,自己整个人好像突然陷入尸山血海之中。 雷霆之剑,不知伴随着常晋斩杀过多少鬼物道人。一旦出鞘,杀意漫天 “师弟小心,河神息怒,吾等并无恶意……”悟德道人终于反应过来,大声叫道。 “有恶意又何妨,本老爷不怕。”常晋冷哼一声,重新返回原地。 “河神,吾等先前失礼,贫道在这里向河神赔不是了。”虽然只是一剑,悟德道人已经明白对方剑法高深,有所依仗,和自己以前碰到的神灵不同。 他们为狐妖而来,没有必要平白树敌。万一激怒对方,让身边几个弟子有什么闪失,那就不妙了。 “你倒是个明白人,现在立即离开此地,本老爷不再追究。”常晋点点头,收剑入鞘。 见对方语气不善,悟德道人心中也有几分怒意,只是强忍着问：“河神,吾等师兄弟先前追赶几只狐妖,在附近失了踪迹。不知河神可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本老爷当然知道……”常晋淡然回答道。 “哦,不知河神可否告知那几个狐妖躲藏在什么地方？”悟德道人眼前一亮,忙出声问。 “他们乃是本老爷的旧友,现在正在神域内做客。有本老爷在,谁也不能动他们一根指头,你们还是回去吧。”常晋仍然以一副淡淡的语调回答。 “什么……河神可知这几个狐妖的来历,他们在明川府残害百姓,贫道师兄弟奉命捉拿,还望河神能够成全。”悟德道人依依不饶道。 “胡扯,皇甫员外往日多行善事,身上没有半点邪祟之气,怎会残害百姓。你们虽有善心,却是让人蒙蔽不自知。本老爷念及此节,才放你们一马。离去,否则别怪本老爷不客气” “哼,那几个狐妖是否坐下恶事,我兴法道捉拿后自会验证。反倒是你庇护妖孽,不怕遭受人道反噬吗？”这时,愣在一旁的悟性道人终于插上话。 刚才那一剑让自己在师兄弟们面前丢了脸,他现在心中对河神愤恨不已。明知自己境界不如对方,还忍不住出言反驳。 “即使有人道反噬,也应在本老爷身上,与尔等何于？”常晋不耐烦应付他们,语气再次转冷。 “贫道师兄弟也是奉了师门之命捉拿狐妖,河神当真要和我兴法道为敌吗？”见对方不肯让步,悟德道人只得抬出师门。 “你们要是这么认为,也未尝不可”常晋根本没有拿威胁当回事儿。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玉清道都得罪了,再多一个兴法道又何妨。 第一卷 第二百八十一章 城隍讲道 “你……”悟德道人一时气结。 这河神口出狂言,根本是自取死路。若是没有刚才那一剑,他早出手率领众位师弟将之打下神坛了,现在却不作此想。 因为到目前为止,几个道人根本摸不清对方的真实境界。 见识过那一剑的凛然杀意,他们不会蠢到以为眼前神灵只是鬼神之境,肯定是隐藏了实力,十有八九境界和真仙相当。 这么说,此地河神庙应该是对方的分祠了。 这样的神灵放在明川府内他们或许不惧,毕竟背后有师门撑腰,遇到事情,随时可以飞鹤传书,招来弟子相助。可是此地乃是玉清道的地盘,如今十四州道门各自扶持潜龙起事,暗中早已经形成对立局面。 如果师门大批弟子前来,倒时惹来玉清道猜忌,一旦两家道院发生争斗,那就不妙了。 他思绪急转,片刻怒意已经压下去,只是拱了拱手道：“既然河神执意要庇护那群狐妖,贫道师兄弟也不再阻拦,告辞” “师兄？”悟性道人不甘心的叫道。 “走……”悟德道人只吐出一字,扭身便离开神庙。 见状,剩余师兄弟对视一眼,也紧跟上去。悟性道人孤掌难鸣,恨恨朝着河神瞪了一眼,快步追上几人。 离开数里之遥,悟性道人才愤恨的问道：“师兄,我们就这么回去？” “实力不如对方,还呆在那里于什么？”悟德道人扭头反问。 “我们可以奏请师门,再派些师兄弟前来,到时布下阵法,杀掉这河神易如反掌。”悟性开口回答。 “你莫忘了,这里不是明川府,而是万山府。如今争龙开始,若是我兴法道弟子大举前来,你说会是什么结果？”悟德道人又问一句。 听到师兄分析,几个道人才感觉冷意直冒。他们只考虑河神一事,却忘了此地是玉清道的地盘。 如果两派因此起了争执,影响到争龙大业,他们全都是罪人。 “多谢师兄提醒,是我考虑不周。”悟性道人急忙赔不是。他虽然对师兄先前作为不满,却也明白孰轻孰重。 观这些道人离开,常晋才重新返回神域。 “老夫谢过允升,今日若不是允升出手相助,老夫连同这些子孙就要被兴法道弟子捉拿回去了……”皇甫南山说着,就要俯身下拜。 “员外,你这是于什么？”见他欲行那么大的礼,常晋忙手掌一挥。灵力拂过,顿时阻拦住对方的动作。 “我们本就是旧友,当初允升在万山府时,也曾蒙受员外照料。更何况,我还是青凤几人的授业夫子。” 在皇甫南山面前,常晋没有端起架子口称“本城隍”。 “允升,老夫当日不过以粗茶淡饭待你,怎可与救命之恩相提并论。”皇甫南山唤过青凤几个子孙,执意要行大礼。 看他意志坚决,常晋苦笑不已：“员外,何须如此,一日为师,终身为师。我即为青凤小安他们的老师,弟子有难,师傅就不能不管。你这么做,却是不拿我当朋友看了……” “哎……”听了此言,皇甫南山只好放下心思,扭头对着几个子孙道：“替爷爷谢过你们恩师” 几个小家伙闻言,纷纷附身在地跪拜。 他们行礼,常晋倒是坦然接受。 几个小家伙行完礼,围着老师兴奋地又蹦又跳,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员外,先前之事我已知晓,错不在你们。不过如今惊动兴法道,明川府你们怕是回不去了。不知员外有何打算？”挨个摸过小家伙们的脑袋,常晋又开口问道。 “哎……”皇甫南山叹息不已,“数年前老夫见万山府世俗日渐混乱,为了避祸才躲入明川府境内。未曾想差点送掉几个子孙的性命。如今看来要另择住处。对了,允升,刚才听阿义讲,你现在是万山府城隍,可否告诉老夫到底怎么回事儿？” “此事说来话长,不如我们置办一桌饭菜,边吃边聊。” 等众人通过芒星法阵穿入城隍府邸,皇甫南山又是一阵惊叹,几个小家伙也觉得非常新奇,兴奋不已。 等他们在府内坐下,早有阴兵奉上酒菜。 这酒菜自不是阴气显化,而是从阳世酒楼内买来。 畅饮几杯后,常晋开始讲述自己近几年的经历。 听他斩杀异域邪神,转战冥土数千里地,皇甫南山惊叹不已。再听闻常晋斩杀万山府前任城隍,和玉清道连斗数场时,皇甫南山已经不知该用什么语言表达。 良久,他才叹了一声：“允升这番经历,匪夷所思,以前从未听闻有修道者这么短的时间成为地仙,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 正赞叹着,突然有阴兵近前禀报：“老爷,客人来了” “快快有请”常晋忙站起身道。 看到来人现身时,皇甫南山神情激动起来,上前几步道：“王贤弟” “皇甫老哥,我来晚了……”来人正是王明堂,早在携皇甫南山几人回城隍府时,常晋已经凝出一道灵符传讯于他。 接着,王明堂又行礼道：“见过城隍老爷” 常晋就任城隍以来,见过王明堂数次,彼此也算熟悉,寒暄之后,重新入席。 几人谈天说地,仿佛又回到第一次见面之时。 到最后,王明堂对着皇甫员外举杯道：“如今世俗间乱象纷纷,哪里都不是清静之地。老哥不如搬回万山府居住,有城隍老爷照应,要好上许多。” “是呀,员外,别的不敢说,平安二字还是可以保证。”常晋也开口劝说 皇甫南山早有此心思,听他们一说,立刻点头答应下来。 酒席撤去,常晋又领他们进入阴司大城。 看到这座巍峨城池,皇甫南山和王明堂再次为之一震。步入城内,见里边草木生长,溪水潺潺,清风拂过,使得几人精神一震,若不是头顶虚空那邪祟阴气浓烈,他们还以为来到了阳世。 “城隍老爷,此处既然为鬼魂所设,何不下一道命令,让治下八县土地将阴司牢狱羁押的鬼魂都送到这里？此事如果做成,定可让治下土地山神归心。”对于各处神灵生有异心之事,王明堂也看在眼中。绕城一周后,他开口建议道。 常晋应道：“吾也有此意,不过这阴司大城尚未显化完全,需等些日子方可。而且在这之前,还有一件大事要做,让吾颇为踌躇。王兄和皇甫员外今日恰好在此,可替吾参详一二。” “哦……还有什么事情能让允升（城隍老爷）犹豫不决的？”皇甫南山二人听到这话,都有些哑然。 在他们看来,常晋斩杀前城隍魏远,逼退玉清道弟子,凡此种种,皆是惊人之举。真不知道还有什么事情他做不到。 “讲道”常晋口中吐出两个字,顿了顿又道：“我曾听人讲过,仙道伐神之前,常有神灵讲授修行之法。吾欲效法前贤,在这阴司大城内讲述神鬼修行之道,给治下众鬼多一个选择的机会。不知两位意下如何？” 其实在常晋担任城隍之初心中已经存了这个念头,只是他当时神道修为太低,对于鬼物修行之法尚未理解透彻。 这想法暂时只能压在心底,直到炼化阴司大城,常晋才感觉以前许多困扰豁然开朗,自己对于鬼物修行的理解上升到一个新的层次,可以开坛讲道了。 此事对他也大有好处,若是讲道成功,自会引来治下鬼魂归心。到时统一八县神域,水到渠成,不会再生出什么波折。 “讲道,城隍老爷你要讲道？”王明堂和皇甫南山两个已经不知道被惊到了几次。 无论是妖精鬼魅,还是修士神灵,都听说过一句话“学道易,求道难;传法易,讲道难。”这句话的意思不难理解,修道者多如牛毛,得道者少如麟角。踏入修行之途很容易,但是想要进入大道却异常艰难。比如地仙之境,即为修行道路的一条门槛,不知有多少才智高绝的修士望之兴叹。 传述修炼法门容易,可是想要由术法讲入大道,更是难上加难。这不仅仅需要讲述者道法高深,而且需要他对于种种修行法门理解到极深的境界。 若是这话从另外一个人口中讲出,皇甫南山二人只当是狂妄无知,但对于常晋,他们心中多了几许期待。 王明堂禁不住问道：“不知允升到底要讲述什么修行法门？” “我要讲的并不复杂,也在仙神二道范畴……” 如今世俗鬼物修行方法不多,一是转入神道,以香火念力提高自身境界,第二种就是通过吸食凡人体内阳气或者邪祟之气,化为厉鬼,当然第二种有违人道法则,很容易遭受反噬。 还有些其他修炼法门,不过都不成系统。 常晋这次讲道,就是将自己对于鬼物修行的感悟讲出。若是能给前来的鬼物一些帮助,就算成功了。 “这样呀”他们听常晋简单讲述完毕,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为好。毕竟以他们的境界,距离触摸大道尚远,更别提讲道了。 沉吟许久,皇甫南山才开口道：“对于鬼物修行,老夫知之甚少,也提不出什么想法。不过允升此举是好事儿,若能成功,必有大功德降下。” 第一卷 第二百八十二章 乌合之众 听皇甫南山和王明堂话中都持赞同之意,常晋也没有继续问下去。带两人游过阴司大城后,通过芒星法阵送他们离开。 开坛讲道毕竟是大事,稍后常晋又询问起屠义方和白素素等人。 无人反对,最后他才定了决心,下月初一在城隍府邸讲道。 待夜幕降临,世俗间万籁皆静之时,常晋已经身穿法袍来到阴司府邸,端坐在高台之上。在他身后,还站着掌灯童子小木。 台下,三司判官、甘柳将军以及各路阴兵齐齐列阵。如今军阵初成,殿前虽有数百阴兵站立,却寂静无声。 心神微动,城隍敕符显化出一座高大的神庙,立在虚空中。其上淡黄、赤青气息飘荡,模糊之中,有无数真文流转其内,玄之又玄。 常晋再做出手势,那光芒直冲上空。就在刹那间,神庙内钟鸣声响起,声音巨大,响亮悠远,却不是凡人能够听到的。 听到这声音,万山府治下八县神域内所有的神灵鬼物,皆感觉心头一震,惊诧抬头朝远处看去。 钟声连响三次,终于停歇。 那些神灵鬼物脑海中都形成一幅画面：城隍老爷端坐高台,周身光芒闪烁,已经形成道韵光轮。深不可测,让人望而生畏。 境界稍高的山神土地见状,急忙极其自身香火念力,抵御神光道韵的威压。至于境界低下的鬼物,此刻只感觉魂魄颤颤巍巍,仿佛要在这威压下消散一般。他们忙俯身跪地,对着城隍老爷顶礼膜拜。 这时常晋站在高台大声呼道,“吾乃万山府城隍,如今登临神职数月,深感鬼魂神灵生存艰难。故打算下月初一在城隍府邸内开坛讲道,传授修行之法。但凡万山府治下神灵鬼物,只要心诚,皆可尔等前来城隍府邸听道” 声音出口,立刻形成神咒,眨眼汇入虚空,扩散到了八县之地。 话语在八县神域内连响几遍,才完全消退。 那些跪地的鬼物闻听此言,又是一阵跪拜,脸上虔诚万分。 “到底怎么回事儿,城隍突然要开坛讲道？”感受那股威压消失,不少山神土地开始自语起来。 更有一些打算离开自己的神域,找相熟的神灵商议。 这其中就有上蔡县土地李玄,他沉吟片刻,对着外边叫道：“来人,备车,我要渡马县拜访王土地,叫上一队鬼兵,与本老爷同行。” “是”有鬼将得了命令,立刻扭身离开。 不多时,鬼将重新回报：“老爷,马车已经备好。” 李玄没有半分耽搁,上了马车直接挥手道：“走” 阴马嘶啸,沿着地脉快行走,等出了县城,这才跃入虚空,直朝渡马县方向奔去。 渡马上蔡两县相邻,李玄和手下只用了一炷香时间,就赶出百余里地。他们刚刚踏入渡马县神域不久,就被土地王彦感知。 王彦几乎不假思索已猜出对方来意,随即招来手下,让他前去迎接。 到庙宇之外,李玄刚要让手下前去通报,就见几个阴兵在数丈之外显形。 为那鬼将拱手行礼道：“可是上蔡县土地李老爷前来？” “正是我家老爷,还请代为通报,就说我家老爷有事相商。”负责赶马车的鬼将忙出声回答道。 “小的吴刚见过李老爷,我家老爷早感知诸位前来,特命小的在此地等候。李老爷请……”那鬼将说着启动阴司门户。 李玄带领一对阴兵进入神域,远远就看到王彦站在土地庙前相迎。 等鬼兵送上茶水,两人寒暄几句后。李玄忍不住叹息一声,扭头问道：“王兄,今夜你可曾接到城隍的神咒？” “当然接到了,李贤弟到来可是为此事愁？”王彦点点头,反问一句。 “是呀,没曾想数月时间,城隍已经强大到如此地步,实在令人惊叹。以前万山府历任城隍,虽有道院支持,也没有这般神通……”李玄品了一口茶水,又道：“王兄神域靠近万山府城,可有什么最新消息？” “当日在万山府时,李贤弟也曾见到城隍大人威姿,霸气十足。那次归来,愚兄便一直在神域内处理阴司事务,并未再去求见城隍,哪有什么消息。刚才得到城隍神咒,愚兄也是吃惊了很久。”王彦苦笑道。 听了他的回答,李玄脸上露出几分失望之色。其实他心中也明白,见识过城隍的威压后,一众山神土地躲避还来不及,哪敢凑上前去。 过了片刻,他再次问道：“这么说,王兄也不知玉清道是何态度？” “说起玉清道,愚兄倒知晓一些信息。前些日子我曾听治下百姓谈起,万山府知府杜如海在祭拜城隍之前,曾上乌山观求见,结果被里边的道人拒绝。 “拒绝,玉清道这些道人到底打得什么主意。斩杀前任城隍,此事他们也肯认下吗？”李玄在座位上惊叫道。 “我也不知,或许城隍大人和玉清道达成了什么协议。否则数月时间,为何始终不见玉清道兴道兵攻伐。”王彦猜测道。 常晋和玉清道道人数场大战皆在神域内进行,其余山神土地自然无法感应。玉清道吃了大亏,也不会到处宣扬,是以她们并不知晓。 “实在难以想象,早知如此,我等当初就不应该向他称臣。”李玄颇为不甘的说道。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上下尊卑已定。如今最重要的,还是如何应对眼前局面。城隍开坛讲道,若是成功,必然使得治下鬼物归心,到那时我等只能听其号令了。” “不如我们联合其他山神土地,对治下鬼物下令,严禁他们前去城隍府邸听道？”李玄沉思良久,才想出一个主意。 “李贤弟,此举万万做不得。这么做岂不是将把柄递到城隍手中,另外也会使得治下鬼众离心离德。” 这时,又有鬼将进屋通报,“启禀老爷,青头山山神阮大郎求见。” “阮大郎,他莫非也是为此事前来,快快有请。”王彦说完,站起身冲在座的李玄道：“贤弟在此稍后,我去迎接阮大郎,稍后即归。” “同去,”李玄跟着起身道。 青头山山神见到两位土地,慌忙行礼。虽说山神土地同属城隍治下臣子,级别应该相当。但青头山只是数座小山相连,治下百姓稀少,提供的香火念力有限。所以在两位土地面前,他自然要显得恭敬。 这阮大郎原本是山中猎户,几十年前山中有猛兽作恶,阮大郎带人围捕,最后凭借一己之力和猛兽连战数日,最后力竭而亡。 附近山民为感其勇,便立庙祭祀。后得道院赐下敕符,正式成为山神。 落座后,阮大郎便将来意说明,询问两位土地该如何应对。 “我等刚才也在谈论,此事有些难办。”王彦没有隐瞒,直接将他们的谈话内容说出。 很快,鬼兵重新来报,唐川县土地求见。 王彦只得再次站起身道：“今日这是怎么了,平时邀请诸位都不来,遇到事情都往我这里聚。” “这说明在吾等心中,唯王兄马是瞻”李玄笑着回应。 等唐川县土地落座,几位神灵重新谈论此事。 先前他们只是名义上向城隍俯称臣,实际是各有独立王国,对于治下之事,可以完全决断。如今城隍老爷这么做,显然是一统治下神域了。 中位神灵都能看出城隍讲道背后的用意,却没有办法破解。原因很简单,城隍采取的乃是阳谋。 至于兴兵反抗,没有哪个敢主动说出口。 商量来商量去,直到鸡鸣声响起,李玄才开口道：“今夜之事,相信玉清道那些道人也应该感知,不如我等传讯乌山观,询问该如何应对？” “也好,玉清道为了防止我等神灵坐大,才会将神职一再划分。城隍一统神域,肯定会引起玉清道的不满。”唐川县土地出声回应道。 “怕是要让诸位失望了,若是我所料不差,城隍讲道之事十有**得到玉清道同意,否则他不会大张旗鼓宣扬,那些道人应该不会出手……” “那王兄说怎么办？”几个神灵重新回到原来的议题。 “罢了,还是按照李贤弟说的,先传讯道院,看看玉清道如何应对。”王彦没有什么主意,只得点头同意。 说来可笑,当初他们支持常晋登临城隍神位,就是想让此人出头对抗道院。等常晋损害到他们的利益,一众神灵马上又掉头奔向道院怀抱。 一夜之间,数道灵符传入乌山观内。 “可恶,一个地仙境界的邪神,连大道边沿尚未触及,竟敢妄谈大道,真是可笑。如今惹来治下众神心生反意,看他如何应对。”读完最后一道灵符,在乌山观内镇守的坤华道人脸色铁青叫道。 “师伯,我等该怎么回复这些神灵？”一个玄字辈道人小声询问。 “暂时别回复,看看这些山神土地能够闹到哪一步。”坤华道人想了想,回答道。 接连在常晋身上受挫,玉清道已有暂时放弃万山府神道的意愿。只是万山府地理位置非常重要,为了世俗争龙一事,众位坤字辈道人商议过后,还是决定派遣坤华镇守此处。 不过下山前他们都得到吩咐,万不得已,不要和那邪神起冲突。 第一卷 第二百八十三章 治下土地的刁难 坤华道人打算让万山府治下山神土地先闹腾起来,而后自己再做打算。 只是这些神灵胆子远没有他想象的大,等了许久,见道院始终没有回复,他们一个个很快偃旗息鼓,绝口不提起兵反对之事。 这场虎头蛇尾的闹剧常晋自然也有耳闻,不过并未放在心上。他相信经过前几次的失败,玉清道不会再在自己身上浪费太多资源。没有道院实际支持,凭借那些山神土地根本翻不起浪花来。 稍后事情展也证明了他的猜测,随着讲道之日来临,治下神灵一片沉默,并没有哪位敢出言反对。 入夜不久,数名鬼将便手持灵符立在恩公庙前,静候神鬼出现。 早在出神咒之时,常晋已经讲明白,阴阳有别,害怕治下神鬼惊扰了世俗百姓。特命他们在城外恩公庙前集合,到时有阴兵领他们进入城隍府邸。 不多时,就有数名鬼物结伴而来。看他们境界,全都在人仙之境。 见到他们,接到的鬼将也不多言,只是交代在旁边守候,等凑齐十位,一起通过法阵送回城隍府邸。 数日前听城隍老爷说起讲道之事,王明堂就决定今晚过来细听。天色刚黑,他便迫不及待的邀上皇甫南山,连带几个小狐狸一同赶到恩公庙外。 原本以为自己来的够早,等接待的鬼将将他们送入城隍府邸,王明堂才现庭中已有四五十名来客。 不过这些来客大多境界地下,除了几位山神,其余便是有些修行根基的鬼物和草头神。 至于八县土地,只有屠义方一人赶来。他乃城隍老爷旧友,这么早出现也在情理之中。 “城隍老爷讲道,这些土地真敢不给面子,不来吗？”王明堂心中暗自猜测着。 中间大部分位子已经被先来的神鬼占据,最前方还有几个位子空余。王明堂和皇甫南山不想引人注意,只能选了一个偏僻的位置站立。 青凤小安没有那么多顾忌,几个小家伙叽叽喳喳商议一阵子,齐齐坐到了最前方。此举引得不少神鬼惊讶,低声猜测他们到底来自何方。 见几个子孙胡闹,皇甫南山苦笑着摇摇头,却没有阻止。 城隍老爷是他们的授业恩师,听老师讲道,坐在最前方也没有什么不妥。 找好位置,王明堂扭头朝台上看去。只见正前方高台设有一道碧玉屏风,其上雕刻着百鬼夜行图。那狰狞的鬼物口中吞吐着赤青气息,宛如活过来一般 除此之外,再无一物。 稍后,阿义也急匆匆赶来。他扭头朝殿内看了看,径自走到青凤身前。 “怎么回事儿,城隍老爷讲授神鬼修行之道,连妖物也来凑热闹,而且还占据最前方位置？太荒唐了。”见第一排几乎被完全占据,当即有神灵感到不满,忍不住小声叽咕。 “无知者无畏,稍后等几个土地前来,看他们让不让位……”有山神立刻接口。 “谁知道他们今晚来不来……” 常晋此刻坐在府邸后院调息静气,不过殿内生的一切全部入了耳目。 在他身旁,小倩白素素三人手捧茶杯慢饮。 听到两个神灵谈论,常晋神色淡然的摇了摇头。 “怎么了,允升,可是有什么不对？”白素素有些疑惑的问道。 “你看……”常晋说完将刚才生的事情显化在眼前,随后又道：“看来这几个土地真想给我下马威呀。” “呵呵,那也要他们有这个本事。”阿碧不以为然的回答道。 恩公庙外,几个土地缓缓走来,为的正是渡马县土地,王彦。在他们身后,还跟着几名山神。 “王兄,你说今晚城隍到底会讲授什么法门？”这时,后方一个山神出声问道。 “无非是敕符应用之法,还有一些粗浅的鬼物修行神通罢了。”没等王彦开口,上蔡县土地李玄已经回答道,话中带着几分鄙夷,“当初要不是我等支持,他岂能这么轻易就登临城隍神职？别看他境界比我等高出许多,不过是占了府城信徒众多,香火念力旺盛的便宜。 但要论起对敕符内阴司法则的掌握,未必有我等强。尤其是廖公,如今整片神域完全炼化,治下但有妖孽鬼物作祟,皆逃不过廖公感知……” “李贤弟谬赞了,”听他提起,廖公心中也有几分得意。只是面上谦虚道：“愚兄也不过是比诸位早登临神位几年,多吸收些香火念力罢了。论起对阴司法则的掌握,还属王贤弟最强,登临神位不过十余年,如今已经将治下神域炼化大半,这份度,实在让人羡慕。” “王兄的修炼度的确惊人,不过比起城隍老爷,怕是万万不如。”突的有一个声音在后边响起。 闻听此言,众位顿时觉得索然无味。 “哼,等讲道之时,本土地定要询问几个难题,看他能不能答上来。”李玄又不甘心的叫道,“若是答不上来,这场讲道就是个笑话。” “对,我们稍后都问几个修行中的难题。”有土地接口道。 一众土地山神谈论着,慢吞吞来到恩公庙外。 见到他们,甘柳将军赵有德立刻迎上来：“原来是几位土地山神到来,请随我进入城隍府邸。老爷马上要开始讲道了……” 说着,便用灵符启动神域门户。 一众山神土地只觉眼前变暗,随即出现在城隍府邸。待他们步入殿内,那些神灵鬼物立刻让开道路,热情的打招呼。 一时间,整个殿内如同菜市场般喧闹。 见此情景,几个土地心中都有些许自得。 只是等到了大殿最前方,见最好的几个座位早被人抢走,他们脸色又阴沉下来。 李玄上前一步,伸出手指指着几个小狐狸和阿义道：“你们是从何处来的妖孽,城隍老爷今夜欲在此处为我等神灵鬼物讲授修行之道,岂是你们这些妖类可以窥觊的。滚到一旁,让开位置。若不然,本土地定要让你们好看 “哼,城隍老爷讲道,有教无类,只要心诚,皆可前来听道。为什么要让我等让开座位……”阿义生性谨慎,本不会如此嚣张,只是此地乃城隍府邸,有自家老爷坐镇,他自然也不怕事。 “好个伶牙俐齿的妖孽,本土地今日定要让你知道厉害”被对方抢白,李玄大怒道。 “肃静”这时一声咆哮从台上传来,却是三位阴司判官齐齐出现。 “城隍老爷有令,今日讲道,只论有缘与否,诸位若是觉得自己无缘,可立即离开,我等不加阻拦。想在此处闹事,杀无赦”宋焘冷冰冰的声音在台上响起。 几位土地神魂一震,这才想起现在处于城隍神域当中。要是他们继续纠缠,岂不是给对方打杀的借口。 另外他们等下还要询问难题,自是不会现在就灰溜溜的离开。 众土地对视一眼,无奈靠着边沿坐下,静待讲道开始。 这些山神土地来的已经较迟,等了一炷香时间,见再没有鬼神前来,殿内众位知道城隍老爷马上要出现了。 果然,一阵洪亮的钟声在殿内响起。 这声音带有丝丝法力,让众位迅平静下来。 钟声消失,常晋飘然出现在台上。他身穿冕服,腰挎宝剑,手持一柄玉如意,身后显现光轮道韵。 数月不见,城隍老爷的境界更让他们捉摸不透了。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与高台中央站立,却自有一股气息弥漫开来,滚滚荡荡生生不息,连带殿内空气都产生极强的压迫感。 殿内一众神鬼,不由自主躬身下拜：“恭迎城隍老爷（大人）” 随着声音呼出,那些土地山神头顶纷纷幻化出敕符虚影,其余鬼物草头神也显现出自己的真实修为。 各色气运连成一片,宛如五彩云霞。直从城隍府邸出,冲向虚空。 可惜此时是深夜,此等异象除了万山府城内的修士妖物外,并无更多人看到。 “不必多礼”常晋面带威严环顾四周,随即双手轻托。 众神鬼物听闻此言,顿觉如沐春风,不由自主直起身子,屏声静气,等待城隍老爷开讲。 “千年前天庭突显变故,漫天神灵不知所踪,而后释道兴盛,如今已有数百载。反观我神道,却在这漫长岁月中日渐式微。神道修行法门,大多不知所踪,实在让人叹息。神灵尚且如此,更无论寻常鬼魂。 吾就任万山府城隍以来,兴练阴兵鬼将,重立三司判官,清除邪祟阴气,驱逐治下魑魅魍魉,凡此种种,终得人神二道认可。对于神鬼修行法门,也算有所得。今日斗胆开坛讲授神鬼修行之道,不为扬名万世,只想让我阴司神鬼多一份选择,多一份在乱世存身的机会……” 说完,他便在高台上坐下。 众神鬼物见状,也盘坐在大殿当中。 “数年前,吾尚未成为神灵之时,曾独身游历地府……”讲道开始,常晋并未直接进入正题,而是讲述起自己曾经在冥土的所见所闻。 这番经历屠义方、王明堂等早已知晓,是以神色如常。至于其他鬼神,脸上大多写满惊愕之色。 自从数百年前地府生乱,阴阳界便有了封印,神鬼可进不可出。 土地押送治下鬼物魂归地府,都是到阴阳界而止。他们已有十几年没见地府的牛头马面来世俗巡查了。 这也让一众阴司神灵猜测,地府肯定出了大变故。至于到底是什么变故,没有那个敢进入其中探查。 地府如今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根本无人知晓。虽说数年前他们都曾接到来自地府的神符,邀请诸位土地进入地府觐见。 八位土地请示过当时万山府城隍叶宗人后,就将那神符抛之脑后。 没有料到,城隍大人曾经独身闯过地府,而且完好无损过来,这怎能不让他们惊叹。 讲完地府见闻,常晋话锋一转道：“如今地府乱象纷纷,人世大劫降临,诸位若是想在这场大劫中生存下来,只能依靠自己,努力提升自己的修为…… 顿了顿,他又讲道：“仙神二道,看似大不相同,实则都是化天地山川之力为己用。对于神灵而言,需要借助敕符调用山水地脉之力,这就需要众神对于天地法则有所领悟……” 常晋先讲述了仙神二道的修行法门区别,而后详细叙说如何领悟天地法则 那些山神土地成神时间都要比常晋长上许久,他们自觉对于地脉之力应用相当熟练。如今听对方细讲,才现原来有很多东西自己根本不知道。 连带心中积压的困惑,不少也豁然想通。一时间,场中众山神土地都露出欣喜神色。此刻他们完全忘记了来意,心中再无一丝轻视。 纷纷凝神细听,生怕错过丝毫。 当然也有人感到无聊,比如坐在前方的几个小狐狸。刚开始它们听得很认真,现在却昏昏欲睡。 第一卷 第二百八十四章 心生臣服 论起对地脉之力操控法门的领悟,常晋高出场内众神鬼不知几重。刚开始所讲还只是些基础变化,场中大部分鬼物都能听懂。 稍后谈起地脉之力的诸般演化,不少脸上开始露出疑惑之色。甚至还有几个草头神,也紧皱着眉头,苦苦思索。 讲道伊始,常晋便进入了一种非常玄妙的境界,整个人好像和这座大殿融为一体,只要有一丝变化他都可以感知。 知道自己所讲的法门众鬼神需要时间消化,他当即又话题一转：“上古时期,城隍土地皆为一方主神,不但掌管阴司事务,连带世俗间吉凶祸福也要过问。只是后来道院强行以敕封青章分割神域,才使得我等。 若想提升境界,却是不能不明悟山水法则……” “水无常形,小可以为溪流沟渠,大可以为江河湖海;水无定态,可以为云雾雨露,亦可为霾雪冰霜。只是万变不离其宗,只要彻底领悟水脉法则,一切尽可演化。” 说完,常晋捏了个法诀,数道真文飘然而起,顿时一条波澜壮阔的大河出现大殿上空。河流弯弯,浪花滚滚,丝丝水雾在其上漂浮。 城隍老爷果然精通水脉法则 清晰感应到大河内盈盈的真水之力……场中神鬼皆哗然。 甚至在后庭听道的小倩脸上也露出几分惊愕之色,扭头对白素素道：“公子才智高绝,短短数月就可领悟如此精妙的水脉真文,我虽然是河神,也远远不及” 讲述地脉之力操控法门时,因场中众神鬼都有根基,很多一点就透,是以他并未以神通演示。 水脉法则不同,众鬼神以前并未接触过,所以他才以神通显化出来。 “水脉操控最简单的法门,就是兴水鼓浪”他一边讲解,一边变换手诀。 顿时平静的河流上方狂风怒号,水浪滚滚滔滔,形成一股铺天盖地席卷万物的庞大气势。场中众神鬼此刻神魂完全沉寂其中,只觉得自己就好像一片树叶,在滔天洪水面前毫无反抗之力。 阿义此刻目不转睛,双耳直立,完全沉寂在其中。作为一个水族生灵,他自然明白眼前场景多么难得。 不过对于那些神鬼而言,虽觉得水脉操控法门非常玄妙,大部分却是懵懵懂懂,并不能立刻领悟。 甚至一些境界较低的鬼物,根本不知所云。此刻坐在殿内极其无聊,恨不得立刻离开。 讲完水脉法则,常晋再伸手一指,大河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就好像刚才从未出现过一样。 看时间不早,他又道：“今晚讲道结束,诸位修行中有什么疑惑,可开口询问……” 座下神灵大多沉寂在对地脉法则的领悟当中,是以并未立刻出声询问,倒是一个境界低下的厉鬼站起身,恭敬行礼道：“小的名叫王二郎,生前乃是上蔡县王家洼一个行脚商人,后被合伙人谋财害命,尸体埋在一处河滩上。 谁知那处河滩乃是阴祟之地。照先前河神老爷所言,这邪祟之气入体大有害处,为何小的从未感到？小的因祸得福,被邪祟之气滋养,魂魄不但没有消散,反而日益强大,如今已是人仙二转。” “你未曾感到,只是身处其中不知罢了。这些日子,你可发觉自己日益暴躁,想要发泄？”常晋反问一句。 “城隍老爷怎知？小的最近脾气确实如此急躁失控,数日前,差点杀了一个旧友。”那厉鬼有些懊悔的回答道。 数日前,王二郎忽然想起一个多年未见的旧友,就趁夜登门拜访。 那旧友看到他时,很是惊怕。不过交谈几句,见王二郎并无恶意,对方总算安下心来。 一人一鬼谈论许久,谈到伤心之处,双双叹息。 到了三更天,见时间不早,王二郎起身想要离开。旧友连说难得一见,要他再留片刻。 盛情难却,王二郎推辞不过,就留了下来。 哪知不久之后,他却觉得体内狂躁不安,双目赤红,想要将旧友体内阳气吸食于净。 见对方面部突然变得狰狞,伸出大手想要扣抓自己,那老友也吓得大呼救命,狂奔出屋。 万幸王二郎还有几分意识,勉强可以控制自己的举动,最后总算没有伤害到自己那位老友。只是从那以后,王二郎却不敢再去对方家中叙旧。 听他讲完,常晋淡然回应道：“无论仙神,修行都需纳气入体。无论灵气、晦气、阳气、邪祟阴气,皆可被修道者使用。只是邪祟阴气乃是至阴之物,极易侵蚀魂魄神识,是以在炼化之时,必须慎之又慎。鬼物只有魂魄,并无肉身,本来就非常脆弱,一旦邪祟阴气入体,就会泯灭意识,失去控制,变成狂躁的厉鬼,为祸世俗……” 等王二郎重新坐下,又有鬼物站起。 这些鬼物询问的大多是修行常识,不过常晋却耐着性子,替他们一一解答 转眼两个时辰一过,看时间不早, 常晋及时从台上站起道：“时候不早,诸位请回吧,明晚本城隍再接着讲道……” “谢过城隍老爷”闻听此言,台下鬼神妖物齐齐站起身来,面带敬畏的行礼。今夜听道,他们都大有收获。 开坛讲道不仅对听道者大有好处,其实对于讲道者也一样。 今晚讲道结束,常晋觉得自己对于那些法门又有了新的理解,心神也变得清明了许多。 等众鬼神相继离去后,皇甫南山和王明堂才走到近前道：“恭喜城隍老爷,相信不久之后,治下八县神域都要归心了……” “借二位吉言”常晋笑着回应。 这时,白素素几人也来到前庭恭贺。 皇甫南山和白素素姐妹并不熟悉,常晋忙为他们互相介绍。 “啊……”旁边的阿义见到白素素,猛然瞪大眼睛,惊叫出声。 “你鬼叫什么呢？”这一嗓子突然,青凤在旁边吓了一跳,急声道。 “见过恩师”阿义顾不上回答小狐狸的问话,直接上前几步,重重跪拜道 “恩师？？你也是吾族中人”白素素和阿碧见到对方,微微有些惊讶。随即她们又疑惑的问道：“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们姐妹从未收过徒弟？” “小的没有认错,十几年前万山府城外大山当中,小的曾经见过恩师一面。”阿义冲白素素解释道,“当时小的尚未化成人形,恩师曾经打了一道灵识在小的脑中,还为小的取名叫阿义……” “原来是你”听对方详细叙述,白素素终于想起一桩旧事。她当时进山采药,看到这大蟒凶悍异常,却不得修行之法。于是白素素就动了点化的心思,将一道灵识打入对方体内,助它开窍。 此事本是随手而为,过后白素素就忘得一于二净。 万万没有料到,十余年之后,那条大蟒竟然也修成人形,而且还成了情郎的下属。 这等巧合,让场中几人都唏嘘不已。 却说几个土地出了恩公庙外,并没有各自散去,反而一路结伴,沉默而行 奔出十余里地,上蔡县土地李玄忍不住开口道：“城隍大人今晚所讲的道法诸位都听了,可有什么想法？” 剩余土地对望一眼,都不知该如何回答。 很多时候,当对方比自己境遇低时,你只会蔑视他。当对方境遇和自己相当,你会心生嫉妒不满。 但当对方境遇超过自己太多,宛如大山一样的存在,需要抬头仰视时,大多数人就会生出崇拜敬佩,乃至追随的心思。 人心思变,神灵亦是如此。 他们先前不服城隍管辖,就是因为常晋只是鬼神之境,境界和其他几个土地并无太大区别。 明明境界相当,为什么偏偏要受他约束？ 听道之前,他们对城隍老爷很有些不以为然,甚至还想要了怎么刁难。等事情来临,才发现先前所想,可笑之极。 城隍老爷的境界,他们拍马也赶不上。 心中隐隐的,几位土地已经有了臣服的意识。 “山势如岳,重达万钧……”随着夜晚来临,常晋再次登台讲道。 今晚他讲授的是山岳法则,数道真文祭出,便有一座大山从虚空中显现… 等讲完山岳操控之法,常晋照例留出时间,接受台下神鬼的询问。 昨晚回答问题他就已经发现,众鬼神对于修行法门的领悟非常浅薄,很多东西都是常识,他们却不知道。 常晋初始有些困惑,后来细细思索,明白其中原因。 这些神鬼大都是机缘巧合踏上修行道路,本身并无师门,自然不可能有人指点他们。对于修炼法门,他们几乎都是自己琢磨,是以神通大多浅薄。 明白此节,常晋随后将自己所讲的内容压缩了一半,多出的时间则替众鬼神解答修行难题。 这场讲道最初只有百余神鬼来听,只是待他们回去后口口相传,每晚来听道的鬼神不断增多,甚至还有不少妖类夹杂其中。第三夜时,已经增加到二百多个。殿内没有位置,那些后来的鬼神妖类只能站在外边。 第一卷 第二百八十五章 与道院决裂 一连数日,万山府城隍府邸内的鬼物神灵来来往往。 这一夜,常晋回答完台下神鬼提出的问题后,顿了顿道：“本城隍讲道数日,多谢诸位捧场,今夜已是最后一次,明晚无需再来……” 台下神鬼资质有高有低,领悟力也大不相同,对于自己所**门,他们能悟出多少,常晋也不敢打包票。 自己所感所悟都已讲完,他不会刻意延长时间。 听到城隍老爷明晚不再讲道,众鬼神脸上都露出意犹未尽之意,不过却没有出声挽求。 对他们而言,这五日所听所闻,已经需要数月时间琢磨领悟了。 每个神鬼离开之时,都会恭恭敬敬的朝着高台上行礼,以示对城隍老爷的感激之情。 看着众位同僚纷纷离去,几个土地互相点了点头,退到一旁等候。 片刻,殿内已经空空荡荡。 几个土地才结伴走到高台前行礼道：“城隍老爷,吾等有事相商……” “哦,”常晋不以为异,微微颔道：“何事？” 新南县土地脸带愧色开口：“小的要先向城隍老爷赔罪,当日大人初登神位,吾等对大人不了解,心中甚是不服,暗地里多有怨怼。还好城隍老爷大人大量,不与吾等计较。 这几日听大人讲道,小的才知自己先前是井底之蛙,见识浅薄。城隍老爷道法高深,吾等远远不及。 作为大人手下的土地,小的深感荣幸。这几日不断和诸位同僚反思己过,自愿向城隍老爷再多供奉半分香火念力,已报大人讲道之情。日后城隍老爷但有所令,我等定当照办。” 说完,他后退一步,和剩余土地齐齐跪地道：“拜见城隍老爷” 几个土地跪地之时,头顶本命气运立刻朝常晋飘去。见状,常晋心中一喜。心诚与否,只观本命气运即可感知。 当初登临神位,几个土地虽然也行有跪拜之礼,但只是名义上臣服,实际神域仍然割裂开来。除了屠义方外,常晋遇敌战斗,并不能调用治下剩余七县香火念力丝毫。 如今这般,却是几人诚心臣服自己了。 开坛讲道,果然是大有好处。常晋原本想着通过此举,能让以后收复八县神域时少生些波折,未曾想结果比预料的更好。 他忙走下台来,将几位土地一一搀起道：“诸位以诚待吾,吾日后必不负众卿。” 话音落地,头顶就显现出一股无形的力量,将那几根本命之气吸入当中。下一刻,常晋也注意到,自己头顶气运猛然开始翻腾,原本的大半青气迅转化为淡黄, 随即连同世俗城隍庙宇上方的香火念力也开始同化,并以万山府城为中心,朝治下八县蔓延而去。 见此异象,常晋突然明悟。 当治下土地完全向自己臣服,城隍敕符才算真正炼化。 他心中甚是兴奋,言语多了几分轻松：“你们也是我万山府神灵,需要以香火念力提升境界,压制治下魑魅魍魉,香火念力还按旧历即可,无需过多供奉。” 顿了顿,他又道：“本想过些日子再找你们商议要事,今天既然聚在这里,择日不如撞日,待吾将通衢县土地唤来,诸位随本城隍同去看一处惊喜。” 说完,常晋手中凝聚出一道灵符。灵符跃入虚空,转眼消失不见。 过了一炷香时间,屠义方急匆匆赶回殿内。看到其余几名土地仍然没有离去,他脸上禁不住露出一丝诧异。 自从七县土地知道他和城隍老爷关系密切后,遇事就隐隐将他排斥在外,从不找他商议。是以眼前几位同僚到底还有什么事情麻烦城隍老爷,他并不知晓。 “见过城隍老爷”有同僚在场,屠义方也不好以“允升”相称,只是恭敬的行礼道。 “屠兄来的正好,吾欲带诸位前往阴司大城一观,自是少不了屠兄……” “阴司大城？”闻言,几位土地脸上都扭头看着常晋,猜测此处到底是什么地方。 倒是廖公思索片刻,恍然道：“大人,你所指的可是上古万山城隍府城旧址？” “正是”常晋点点头回答道：“诸位随我一去便知。” 接着,城隍老爷领头,几位阴司判官,连带八县土地齐齐出了城隍府邸,沿着地脉一路前行,不多时就来到一处空间。 待席方平上前启动空间门户,众神只觉得眼前一变,就来到城前。 只见一座雄伟庄严的大城矗立在十几丈外。城门三丈多高,门口有一队阴兵站立,观其头顶气运,都是人仙三转。 “这……大人,你已经将阴司大城完全炼化了？”看到门口的阴兵,廖公忍不住惊叫道。他担任新南县土地的时间比场上诸位都要久,对万山府神道秘辛知道不少。他曾听前任城隍讲过阴司大城旧址之事。 城内完全被邪祟阴气侵蚀,寻常鬼物根本无法在其中居住。 若想重新启用此城,必须将里边邪祟阴气完全炼化。 如今廖公放出神识,自能感应到此城内有股平和清明之气出,说明此地已被炼化。 “嗯”常晋点点头解释道：“原本吾等审理过后的鬼魂,只要送至鬼门关即可。冥土地府接了判词,自会送他们投胎转世。可惜如今地府生乱,生死轮回破碎,鬼魂一旦进入阴阳界,大多魂飞魄散,能够进入轮回者,百不存一。 此等做法实在有违阴司法则,吾思索多日,不忍再将治下鬼物草草送入地府,就想重新演化阴司大城,为他们找一处安身之所。于是查看这阴司大城旧址,现此地虽被邪祟阴气充斥,但只要将之炼化,就可以重新显化。 吾耗费一月之功,最终将此城开辟大半,如今已有上千鬼物在城中居住。诸位虽吾进去一观吧……” 等入了城内,见到两旁屋舍俨然,鬼来鬼往,众土地忍不住又惊叹连连。 当然这当中不包括屠义方,早在大城演化之初,他就跟随常晋来过此地。 看过大城,重新回到府邸,众土地心中都庆幸不已。城隍老爷以一己之力演化诺大的阴城,单凭此等神通,已经过道院敕封的历任城隍。 幸亏他们先前听过讲道,见事不对,立刻表示臣服。若不然,待城隍老爷腾出手来,怕是免不了将之打落神位。 到那时,估计玉清道也保不了自己。 想到此处,不少土地心神微动,猛然想到了一种问题。城隍老爷如此强大,是否和他们一样,也像道院俯称臣,供奉七成香火念力？ 换做前任城隍,他们根本不会生出这样的疑问。 但是常晋的强大给他们带来了希望……看到摆脱道院束缚的可能。 要知道城隍老爷当初登临神位时,并未得到玉清道敕封,甚至连世俗官府也没有派人祭拜。他们都以为过不了多久,对方就会被道院打下神坛。 可事情展根本令几位土地捉摸不透。几日前城隍老爷以神咒传遍治下神域,言及要开坛讲道。他们当时心有不甘,曾给乌山观传讯,询问如何应对,道院始终没有回复。 现在看来,并非双方达成了什么协议,很可能是城隍老爷势大,道院也不敢上门讨伐。 廖公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正确,忍不住开口道：“大人,小的有一事想询问。” “廖公何须多礼,有什么疑惑尽管问来。”常晋扭过头道。 “按道院规定,吾等正神所得香火念力,需向道院供奉七成,不知大人是否也遵循此例？” “呵呵,”常晋微微摇头,反问,“仙神互不统属,吾为何要向道院缴纳香火念力？” “这么说……”众土地脸上都浮现出喜意,跟着有困惑道,“大人不给,道院也没有登门索要吗？” 自己辛辛苦苦得来的香火念力不能全部拥有,而是大半供奉给道院,怎能不令众神心生怨念。 只是道院势大,以前他们心中虽愤然,却不敢表露。 常晋的回答,顿时让他们兴奋起来。 “本城隍手持三尺青锋,区区玉清道门人,能奈吾如何”常晋说着心神微动,将自己与玉清道弟子对战场景显现在众人面前。 今晚几个土地已经被常晋完全折服,看过之后,再次齐齐跪地：“城隍老爷,吾等不堪忍受道院剥削久矣,还请大人为吾等做主” “好说,本城隍先前已经说过‘诸位以诚待吾,吾日后必不负众卿,。你们既然已经向吾臣服,此事本城隍自然担下。 从即日起,你们无需再向玉清道供奉香火念力。若是玉清道找上门去,只需一道灵符,本城隍即刻赶到。” “多谢城隍老爷,小的这就清除道院的敕封青章。”起身时,廖公脸带决然道。 “理应如此”渡马县土地跟着点头。 在常晋和几个土地谈论之时,玉清道祖庭后山造化池旁,几个道人默默看着面前显化的内容,久久不语。 只见万山府上空,以城隍府邸为核心,一道淡黄气柱直冲天际,丝丝赤白气息汹涌而至,形成众星捧月之势。 “这邪神果然是应运而生,历代城隍未曾做到之事,短短数月,竟然让他做成了。如今能够完全整合治下神域的道人,怕他是第一个…”看过之后,坤山道人率先开口道。 “可惜此僚不肯和我道院合作”又有道人叹息。 第一卷 第二百八十六章 一忍再忍 “万山府神道尽归于此僚手中,神道气运煌煌,若是不能让其和我玉清道合作,以后潜龙入主万山府,怕是要生出不少波折。”坤元道人接口道。 他这话并非故意夸大,“国之大事,唯祀与戎”。在这个道法显圣的时代,祭祀神灵显得非常重要,因为这关乎到治下民心安定。 很多神灵可以用神咒来影响信徒的行为,尤其是得万民信仰的神灵,若是他们对潜龙不满,暗中鼓动万山府百姓生乱,得人道感应,到时必定要生出许多波折。 这也是为什么世俗官员上任时,大多要祭拜治内神灵的原因。 数月前城隍初登神位,玉清道打算将之打下神坛,却不敢直接出手,而是先要借助官府写贬斥祭文,也有类似顾虑。 当然对于那些自身怨念众多的神灵,无需如此在意。 可关键是此僚登临神位以来,行事并无差错,深的治下百姓信赖。如今更是得八县土地臣服,完全掌控敕符。 此等城隍比起当年的渎水水君神域更为广大,怎能不令玉清道忌惮。 更重要的是,现在世俗争龙大局已起,他们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和精力来应对此事。 “不如吾再去万山府一趟,看此僚到底有何诉求,只要不太过分,我玉清道暂时先答应下来就是。”坤山道人沉吟片刻,出声道。 “只能如此了”坤元掌门点头同意,心中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先前道院许诺的条件已经够优厚,都被对方不假思索拒绝。 他刚要继续说着,突的脸色一变,盯着造化池中的仙葫惊叫：“发生了什么事情？” “嘶”旁边的坤云道人也是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造化池上方气运仿佛被什么咬了一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原本白赤青黄金几色气息运转顺畅,此刻却开始絮乱起来,变得摇摆不定。 这会儿工夫,已经减少了五分之一,其上的金色气运只剩下不到两成。 自从争龙伊始,造化池气运就开始不断消退,只是像眼前这般,还是第一次。 此情形的发生,显示了玉清道面临着巨大的危机。 在场玉清道弟子,都无比清楚这一点。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莫非是真龙那里战事不顺”又有道人惊叫起来道。 “轰隆隆”洞室内突然传来巨大的声响,几个道人都感觉到有震动从脚下传来。 很快,有弟子飞身入内禀报：“启禀掌门,后山有处悬崖突然倒塌” “知道了,你下去吧”坤元道人闻言,只是挥了挥手,让这名弟子退下。 后山崩塌,乃是玉清道气运大减带来的影响之一。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出到底何处生了变故,做好应对。坤山道人几乎没有任何迟疑,迅速拿出几枚纸鹤,打入神识烙印,而后放飞。 这时,又一名看守轮转法阵的弟子急匆匆冲了进来,“掌门,各位师伯师叔,你们快去看看,维持道境的轮转法阵出了问题” “什么？”几个道人脸色完全变成苍白。 轮转法阵,是当初开辟这片空间的玉清道祖师所布。此阵作用,就是汲取世俗气运,以维持道道境运行,乃玉清道根基所在。 而可以显化气运的仙葫,则是玉清道内镇压气运之物。 若是轮转法阵出了大问题,那么整个玉清道所在的空间都会崩溃。 “走,快去看看”这些坤字辈道人没有任何迟疑,急速奔了出去。 等他们来到法阵前,远远就见周围一个个法咒显露,丝丝青气冒出,勉力维持这片空间的运行。 “敕封青章,掌门,敕封青章”守在此地的弟急声道。 众道人扭头看去,发现法阵内刻画的敕封法咒完全显现出来,化作一条条锁链,勾连着世俗间的香火念力。 此刻有数道光芒骤然冲来,直接将那锁链斩断,随即相连的气运脱离消失 “该死,是万山府,那些土地灭了道院在敕符内留下的烙印。”有道人大叫道。 现在众人终于明白何处出了变故,原来是万山府神道叛变,斩断与道院的联系。结合先前在造化池旁见到的情景,很显然是河神在背后撑腰。 几个土地的举动几乎是想要断绝玉清道根基。均州四府,万山府是其中之一,一府气运突然断绝,难怪会引来这么大的动静。 “该死的邪神,早知如此,我们就算拼着实力大损,也应该将之打下神坛 “掌门,现在怎么办？” “不能再迟疑了,立刻集合道兵,下世俗斩杀那邪神” 一时间,周围坤字辈道人惊怒不已,口中连声大叫。 坤元道人脸上露出犹豫的神色,不知该如何决断。 “别吵了,你们这般,和世俗那些泼妇有什么区别”关键时刻,坤山道人大声呵斥道。 他话语中包含丝丝法力,顿时让其余人没了声音。 见场内在无人喧哗,坤山道人才拱了拱手道：“掌门,此事非同寻常,还请你早些下决断” 坤元掌门见诸位玉清道弟子都扭头看着自己,深感责任重大。他深吸一口气,开口询问：“做出决定之前,吾想询问诸位师兄弟,这次入世争龙之事,玉清道可否还要继续参与？” 一句话,众人又开始沉默。他们都明白掌门话中的意思。从坤山几人带回来的消息可知,此僚最少是地仙之境,神法惊人,根本不是渎水水君可以比拟。若是现在率领众道兵去世俗斩杀邪神城隍,估计会有极大的损失。 先前联合平成道辅佐真龙,他们本就因为实力大损而出在下风。再经历类似事情,那么玉清道就只能给平成道打下手了。 看诸位师兄弟不语,坤元才再次开口：“此僚一统万山府神道之事,我等心中早有判定。如今事到临头,有什么可慌张的。当初师祖设下轮转法阵时,就曾考虑到气运骤减的情况,吾等只要坚持一些时日,气运自能慢慢恢复。 这方道境不灭,我玉清道暂时就无大碍。目前最重要的还是争龙之事,此局只需数年演化,等真龙立鼎,有新朝气运补给,区区一府气运又算得了什么。若是误了争龙大局,即使吾等能够将邪神铲除,最后仍然是为其他道门做嫁衣。” 听完掌门分析,先前叫嚣着铲除邪神的道人都沉默不语。他们也明白那番话掌门言之有理,只是心底有些难以接受。 “不过事情也不能就这么算了,稍后还请坤山师兄带领几名弟子去世俗一趟,看看能否让那些土地回心转意。” 几个土地刚刚抹去敕符内的烙印,顿时感觉原本束缚神识的枷锁突然断绝,心头似乎轻松了许多。 有城隍老爷许诺,他们也不怕道院上门找麻烦。拜谢过后,各自离去。 讲道结束,治下八县土地归心。随后几日,常晋变得轻松起来,又恢复了往日的节奏。白日呆在家中陪伴白素素坐馆医治病人,晚上则来到巡视阴司大城。 见识过城隍老爷显化的阴司大城,几个土地回去后便派遣鬼将,把牢狱内在押的鬼物送到城内居住。 不过数日时间,又增加了近千鬼物。得知八县土地臣服城隍老爷,剩余那些山神以及不知名的草头神也按耐不住,纷纷返回向城隍表忠心,供奉香火念力。 对于这些神灵,常晋并非全盘接受,而是观其境界高低,头顶是否有怨念滋生。品行端正的神灵,他自然接纳。对于那些怨念缠身的草头神,常晋则发声斥责,令他们立刻更改。至于众神供奉的香火念力,全被他拒绝掉。 这些神灵大多神域狭小,境界地下,维持自身神行已经不易,常晋又怎么会索要他们的香火念力。 这一夜,他正在府内端坐,突的生了感应。待祭起敕符,才发现是坤山道人点了请神香。 常晋并未以本体应对,只是分出一道神识,显现在庙宇之外：“道人,你这次来又有何事？”“贫道见过城隍老爷,数日前,万山府八县土地齐齐抹去玉清道敕封青章……”坤山道人此次前来,将自己的身份放的很低。 “仙神本就互不统属,他们这么做,也是得了本城隍的首肯。至于让本城隍对你玉清道称臣之事,道长也不要再提,吾肯定不会答应。”原本以为几个道人前来又有什么事务,没想到是老生常谈。常晋应付几句,当即就收回神识,不再理会他们。 坤山道人虽然无奈,但也没有像上次那样,喊打喊杀。 目送几人离开,常晋立刻分出数道神符,提醒几位土地小心。 出了万山府,坤山带领几个弟子直奔渡马县土地庙。等召唤王彦出现身,对方同样以仙神互不统属拒绝。 几个弟子闻听此话,勃然大怒,立刻取出法宝就要动手。在城隍面前他们不敢放肆,对于一个小小的土地,他们岂能容忍对方无理取闹。 不过没等他们动手,坤山道人已经出声阻止。这神灵如此猖狂,显然是得了城隍授意。即使将他打下神坛又如何,只能便宜了城隍。 此处神位空缺,城隍大可以分神占据此地,让他们白忙乎一场。 第一卷 第二百八十七章 青凤化形 “走吧,我们回去……”离开土地庙,坤山道人扭头冲着几个弟子道。 “回去……回什么地方？”身后弟子一时没有明白。 “回道门”坤山道人叹息着回答道。 “师伯,我们不去其他几处土地庙了？”那弟子惊诧的反问。这才刚第一处,怎么就要打道回府。 “有城隍撑腰,去了也无用。”坤山道人摇摇头,大踏步离开。其实这次下来,他本身就没有抱太大的希望。道门索取香火念力过甚,早引得这些神灵心生怨意,如今有城隍撑腰,他们哪里还会向道门屈服。 以坤山道人的手段,想要打压将这些土地打下神坛并非难事儿,可是他没有这么做。在他看来,打杀这些神灵没有任何意义,图惹来人道反噬。万山府城隍才是重点,只要对方跌下神位,其余神灵自动会向道院供奉香火气运。 当然他没有对渡马县土地行杀伐之事还有另一个原因,就是这一路行来,他隐隐感觉有人在窥视自己。 至于什么人窥视,根本不用猜想,肯定是城隍无异。 他甚至可以确定,只要自己这边对渡马县土地动手,城隍很快就会赶来。经历过上次的事情,坤山道人害怕几个弟子出什么意外,不打算和对方再起争执。 这原因,他自然没办法和几个弟子提起。 见玉清道几名道人离开,常晋才微微收回神识。如今敕符完全炼化,万山府八县神域相连,他想要动用神识探查一个人,再容易不过。 那坤山道人临走时曾扭头看了虚空一眼,显然是现自己的窥探。不过现又如何,常晋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今晚注定是多事之秋,常晋刚收回神识没多长时间,突的又感觉有修士点燃请神香召唤自己。心神微动,三道口河神庙周围景象尽显眼前。 “咦,是皇甫员外,他搞什么？”见到皇甫南山领着几个小狐狸站在庙内,常晋心中很有些诧异。 “城隍老爷,还请现身,老夫有急事相求”皇甫南山点燃请神香,退后一步,急声道。 “这老爷子,有什么事情直接来万山府即可,何必到分祠上香？”常晋心中疑惑更甚,不过也没有耽搁,直接步入芒星法阵。 下一刻,他已来到皇甫南山身旁。 “嗯……”常晋刚要打招呼,猛然扭头看向青凤。站在四五尺外,即使他没有放出神识探查,也能清晰感应到青凤浑身散的浓烈妖气,滚滚荡荡。只是片刻,自己这分祠内就完全充斥着灰黑妖气。 再看她头顶气运,赤色转青,已是人仙顶峰。 “这是要化形成人了吗？” “允升也现了,青凤原本没有这么快化形,前些日子听道,她心有所悟,今晚突然显出征兆。允升应知但凡妖类化形成人,得天地法则感应,都会有天雷降下。此关最是难过,尤其是我狐族女子天生性阴,天雷来的更为猛烈。老夫一人害怕无法维护青凤周全,只得点了请神香,望允升出手相助……” “让青凤在这座分祠前化形即可,稍后一旦出现危险,我即可以神庙抵抗。”常晋听完,一口答应下来。 对于妖族化形时惹来的天雷,常晋并非第一次经历。早在数年前,他就曾为小倩护法。 “这怎么好意思”皇甫南山脸上一喜,继而迟疑道：“以神庙对抗天雷,需要消耗香火念力甚多……” “员外,见外了。弟子有事,我这个做师傅的岂能不理。些许香火念力,我还是舍得的。”常晋直接将此事确定下来。 皇甫南山刚要再说什么,忽然间头顶虚空变得一团漆黑,雷霆大作,霹雳贯空。看样子青凤体内妖气已经无法遮蔽,马上就要有雷霆落下了。 “员外,请带领退到远处,此地有吾一人即可。”常晋指着几个小家伙道。 “谢过允升了”皇甫南山也不再犹豫,点点头领着其余子孙撤退到十余丈 这时,阿义也着急慌忙从水路赶来,忙冲员外询问生了什么事情。 只一炷香功夫,河神庙上方就变得漆黑如墨,沉甸甸覆盖下来,使人心头感觉喘不过气来。 沉闷的雷声越来越大,只见一条条银蛇在黑云内窜动,似乎要冲出束缚,撕碎云层,直接投向大地。 不过那雷霆在庙宇上方响动这么长时间,并没有立即落下。常晋略作思索,已经明了原因。 自己这分祠上方气运煌煌,并无太多邪祟阴气,在天地法则感应之下,雷霆才迟迟未落。但是他心中也明白,凭借香火念力并不能阻隔太长时间。 想当初小倩贵为河神,化形时同样也经历了天雷洗礼。 果然片刻之后,他就感觉头顶那团黑云中多了些玄之又玄的东西,似乎在不断酝酿。 这情景和小倩化形时没有太大区别,当时常晋也心有所感,不过几年前他境界太低,自然感觉不到太多内容。 此刻站在庙前,他能够感应到头顶黑云好似变成了张着血盆大口的猛兽,从世俗大地上不断汲取着能量。而后能量被当中的道韵转化,化为道道闪电。 原来这就是天地法则常晋心中微动,猛然想明白一个事实。所谓的天地法则,很可能是上古时期大能设立下的规则。 若是把这方世界看成一个巨大的空间,那么天地法则无异就是维持空间运行的阵法。从这一点来说,和自己神域没什么两样。 正想着,轰隆雷动,一道电光终于落下,直朝河神庙前那个火红的身影奔去。 只见青凤面上带着几分惊恐,吐出鸽蛋大小的内丹挡在头顶虚空。那内丹色泽圆润,外部透着赤青光泽,仅带有少许黑雾妖气。 化形天雷,乃是妖族成人必经的过程,须由其自身承受,旁人没办法插手。如果贸然上前相助,只会让天雷威力更大。 是以在面对第一重天雷时,常晋并没有立刻出手相助。 下一刻,就见闪电降临青凤头顶,击打在内丹之上。内丹外边的赤青气运急闪动,硬生生被打散了两成。处在数丈之外,常晋也感觉自己的神魂微微摇晃。 不会吧,威力好像比小倩那次大不少？常晋面上禁不住露出几分惊愕。 天雷九重,这还是第一重,往后每一重威力都在叠加。照目前来看,青凤炼化的内丹最多还能抵挡三次。 看来皇甫员外刚才没有夸大,狐族女子化形时,天雷之力的确要比寻常妖类厉害得多。 不过这难不倒常晋,他看到旁边的阿义,急声道：“阿义,快将你手中的风雷旗借于青凤一用。” 他口中的风雷旗,就是当初斩杀水猫妖时所得的那团破布。常晋仔细用神识感应之后,现里边法阵含有风雷真文,于是就起名风雷旗。破布内部的法阵并不复杂,常晋用神印推演半日,已经完全参悟,只是他手中没有合适的材料,根本无法将那块破布炼化完整。 “对呀,我有避雷法宝。”阿义这才醒悟过来,急忙冲到跟前,将那团破布抛到青凤怀里,急声道：“将它祭起,能够抵御雷霆” 眼看第二道天雷就要落下,青凤没有时间多想,直接催动灵力,将风雷旗挡在头顶。与此同时,内丹收入口中。 “轰……”几个呼吸间,第二重天雷落下。 只见风雷旗上光满闪烁,有数道真文法咒浮现。闪电击打在其中,仿佛石沉大海,微微晃动,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你这是什么法宝？”远处的皇甫南山忍不住问道。 “此宝是我家老爷斩妖所得,赐予小的,专门抵抗雷霆。”阿义略带着得意的解释道。 在他们谈论之际,第三重天雷来临。 风雷旗赤青光芒弥漫,迅将雷霆化为虚无。 “有这风雷旗,青凤应该没什么大碍了。”见孙女接连扛过三道天雷,皇甫南山总算松了口气。 “那是当然,当初那头水猫精就是凭借此物躲过了天雷。” 不过他们高兴的太早,第四道天雷落下之际,风雷旗受到攻击,一下黯淡了许多。 “怎么回事儿？”阿义此刻心疼不已,就要飞身奔到近处查看。 “回来,”常晋急声叫道,同时手捏法诀防备。 见法宝无用,青凤只得再次将内丹祭出。 眨眼间,又有一重天雷落下。 内丹微微摇晃,丝丝妖气被逼了出来,青凤忍不住张口喷出一道鲜血。 五道天雷,这已经是小狐狸的极限。剩下几道,看来只能自己替她抵挡了 知道随后几重天雷间隔时间越来越短,常晋没有犹豫,慌忙祭出敕符,悬在上方虚空,而后出声道：“青凤,谨守心神,催动内丹。接下来天雷为师替你抵挡大半,还有少许要你自己应对。” 在他喊话之时,雷光已经落下。此敕符是常晋领悟水脉法则后所炼化而出的,瞬息化作镇河神碑,挡住了大半雷光。 还有一丝雷光漏下,重新击打在内丹上。 其实以常晋的实力,想要替青凤完全抵挡天雷并不难。不过这等场景对妖类而言,也是莫大的机缘,他希望小丫头能够从中有所感悟,才在抵挡时放开了一丝。 大半雷光也不是那么好抵御的,镇河神碑上方气运,瞬间散了三成。 他只是捏了几个手诀,香火念力立刻恢复。 第一卷 第二百八十八章 梁侯的谋划 许是感觉有外力于扰,剩余三道天雷,一道比一道来的猛烈。 雷云酝酿之时,已经将天边烧成紫红色。 连常晋也忍不住凝视着头顶百丈虚空那片雷云,作为一个地仙境界的修士,他对于力量的感觉非常敏锐,此刻清晰探查到里边有股无与伦比的力量在酝酿着,简直越了自己的想象。 这便是天地法则的威力？？站在神庙前,常晋心底也生出不可抵挡的念头 不过这念头一闪而没,头顶雷云虽然威势惊人,并不代表天雷落下时也如此。心里想着,他手下没有丝毫迟疑,迅将落下的惊雷吸入神碑,而后通过真文转移到远处河水内。 此法还是从小倩那里学来的,效果相当不错,只听得大河内水流哗哗,眨眼又重新恢复平静。 青凤此刻接受了一丝惊雷洗礼,她立身在地,半蹲半踞,周围已经完全被赤青气息笼罩。远远看去,就好像一个硕大的蚕茧。 妖族成人,最后一关是易筋化形,同样很重要,稍有疏忽,就可能出现失 待最后一道天雷落下,常晋才松了口气。 不多时,只见青气散去,里边走出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略带着羞涩走到常晋面前拜谢。 看她依然是小孩子模样,常晋并不以为异。他曾听白素素讲起,妖类化形并非都是成人模样,很多因为内丹不够精纯,或者根基悟性太差等,最后化形会出现意外。 这时,远处几个小家伙再也按耐不住,兴奋地跑了过来,围着青凤蹦跳尖叫着,目光中充满好奇。 皇甫员外谢过之后,又拉着常晋和阿义去自己新家内饮酒。 常晋推辞不过,只得点头前往。 决定定居万山府后,皇甫南山动作迅,不过三两日时间就在三道口镇上找了一处旧宅。 这座宅第有些偏僻,周围邻居稀少,这正和了皇甫员外的心意。 等常晋坐下不久,王明堂也闻讯赶来。 几人谈起万山府种种变故,感慨唏嘘不已。直到鸡鸣之时,才各自散去。 没了玉清道打扰,接下来常晋开始筹划城隍府邸搬入阴司大城一事。城隍府邸本就是真文凝聚显化,想要整体迁移并不存在太大困难,无非是消耗些香火念力罢了。 如今八县神域尽在掌握之中,些许香火念力常晋尚没有看在眼下。 一夜之间,城隍府邸移位,手下诸位判官鬼将正式入驻阴司大城。 这座大城显化不过月余时间,城中鬼物只有四五千,他们从阳世获得的香火念力尚不足以维持大城运转,仍需常晋补给。 难怪道院那些修士不愿转入神道,直到此刻,他才体会到神道看似高高在上,实则有很大局限,比起修道者远远不如。比如自己这城隍神职,统领一府八县神域,所得香火念力巨大,与同等境界的修士对战,也不落下风。 可是香火念力再多,只是万千信徒供奉而来,并不是自身炼化。有收获就必须要付出,维持神域,应验信徒,赏赐治下阴兵……这些都需要消耗香火念力。 而他自身可以调用的,少之又少,连十分之一不到。 府邸迁移,也算是桩大事。治下那些神灵得知后,纷纷前来恭贺,送上重礼。没有哪个神灵是傻子,现在都能够看出来,城隍老爷的确不怕玉清道。 对于治下重礼,常晋自然一一拒绝。倒不是他清高,而是心里明白,这些神灵先前受道院剥削,本就生存不易。 在常晋应对治下神灵时,万山府知府杜如海正愁眉苦脸的看着面前那名中年文士。 此人名叫张少云,乃是梁侯的心腹师爷。不过他还有另外一个秘密身份,那就是梁侯暗中笼络的修道者。 被玄法师兄弟以及郭道人连番折腾后,现在杜如海对于这些修士,本能的害怕,觉得他们找上门一定没什么好事儿。 让倒茶的下人退去后,杜如海才拱了拱手道：“张师爷,你这次来万山府,可是侯爷有什么差事委派？” “杜大人猜的没错,此次我前来万山府,的确是受了侯爷秘密委派。想找大人了解一些事情,还望大人不要有丝毫隐瞒。”张少云点点头,面上带着几分倨傲。 杜如海才智平庸,不过是善拍马屁,女儿得宠,外加敛财有术,才被梁侯委以重任。对于此人的上位手段,他有些看不起,说话时自然不会带有恭敬。 “张师爷请讲”杜如海忙问道。 “是先前乌山观道人逼迫大人写下贬斥祭文之事,你虽有书信报于侯爷,但是言辞不详,侯爷特命我过来询问。”中年文士品了口茶,慢吞吞道。 “此事已经过去了这么长时间,侯爷怎么突然想要了解？”杜如海有些奇怪的反问。 “侯爷做事,自有深意,大人只要详细告知经过即可。”张少云并没有回答他的疑问,只是开口催促着。 见对方不耐烦,杜如海没有追问下去,忙将前些时间生的事情一一告知 “这么说,此地城隍果然没有向道院称臣了？”听完之后,张少云脸上浮现出几分喜意。 “这个我哪里知道”杜如海摇头回答,同时心中暗暗叫苦。自己没有猜错,又是询问城隍的。 “谢大人为我释惑,接下来还要少云还要在府内小住几日,望大人代为安排。” “好说,好说”杜如海极其郁闷的应答着,很不愿这瘟神住进府衙。 “那就不打扰大人处理公务了,早听过万山府热闹,趁此机会,我去城内看看……”说着,张少云从座位上站起,飘然离开。 出了府衙,他没有去别处,而是直奔城隍庙所在。 由于身上穿着文士衣衫,张少云倒没有引起周围香客注意。 知道此处城隍境界高深,他没有贸然进入殿内,只是微微放开神识探查。 看到庙宇上方的气运异象,张少云脸上露出几分惊愕：“这新晋城隍果然了不得,才数月时间,已有如此气象。从先前得到的信息来看,城隍并未向玉清道称臣,反而交恶。此事如果是真,对于梁侯倒是件喜事……且带我点了请神香询问……不妥,若传言有误,反而会因此惊动道院,误了梁侯大事儿。还是暗中打探一番,再做决定……” 站在庙前犹豫片刻,他最终扭身离开。 张少云不知,在他踏入城隍庙地界时,已经被常晋察觉。 见对方只是在庙中站立,并未有其他异动,常晋又重新收回神识。不过一个鬼仙境界的修士,还不值得他过分关注。 当然若是对方在自己地盘上闹事,那就另当别论了。 张少云离开城隍庙后没有返回府衙,而是慢吞吞出了万山府城,朝着乡村山野奔去。 一连走了二十余里地,他才喊住一个放牛的老农,询问附近有什么庙宇灵验,自己家人病了,想找个神灵祈福。 听对方要给家人祈福,老农也没有多想,实话告知：“离这里七八里地,就有一座山神庙。不过要说到灵验,你还要往西走上十几里,那里有座河神庙,据说里边供奉的是神灵非常灵验。我们村有人被恶鬼附身,他家人去河神庙求了道神符,立刻就好了,如今已能下地于活。” “谢过老丈”辞别老农后,张少云掉头朝着山神庙所在方向奔去。对方口中的河神庙他早有耳闻,乃是万山府城隍的分祠。 对于阴司神灵掌管水脉庙宇,张少云并没有太过于吃惊。只要得道院认可,突破敕封青章所限,这些并不是什么问题。 只一炷香时间,他就来到了山神庙外。 略作调息,张少云才取出随身携带的请神香,捏了个法诀点燃。 他点香自然不是什么为家人祈福。而是有事要询问对方。 青烟袅袅,丝丝朝着神像飘去。 不多时,有一个虚影显现,对方冲着张少云行礼道：“柏阳山山神周洪见过仙长,不知仙长呼唤小的有何贵于？” “吾来此处,有事要问你。”对于一个境界只有人仙三转的山神,张少云自然没有客气。 “仙长请讲,小的只要知道,定会详细告知。”那山神忙回答道。 “吾听闻月前万山府城隍曾开坛讲道,你可曾前去听讲？” “城隍老爷讲道无论出身,不限境界高低,小的也有幸前去听道。”山神不知他询问有何用意,也不敢多讲,只是简单应答着。 “不知城隍所讲何种道法？”张少云追问一句。 “城隍老爷所讲乃是神鬼修行之法”山神回答完毕,跟着反问：“不知仙长来自何家道院？” “吾乃散修,刚来万山府地域,听几个凡夫俗子讲起城隍老爷的事情,有些好奇,就想询问山神。吾曾听闻万山府治下神灵皆归玉清道管辖,城隍老爷在水脉设立分祠,可是得了玉清道认可？” 先前见到这修士,周洪只当对方是玉清道的弟子。听他问起此事,周洪心中的疑虑倒是去了三分,真将此人当成外地来的散修。当即带着几分自豪道：“城隍老爷神通高绝,岂会向道院称臣。” “当真？”张少云按耐住心头喜意,带着疑惑问。 “吾岂会骗你,你随便去各处打听打听,城隍老爷如今一统万山府神域,玉清道虽心有不甘,也不敢上门讨伐。如今吾等万山府神灵,皆无需再向道院供奉香火念力。” 第一卷 第二百八十九章 心生误会 结合自己先前打探到的消息,张少云对于山神周洪所言已经相信了七八分 随后他又奔到渡马县土地庙所在,再次点燃请神香,招来神灵询问。 如此再三,总算确定传言,这万山府城隍的确和玉清道没有太大的关联。不过张少云心中疑问又泛出：均州四府城,万山府据其一,玉清道那些道人怎么会放弃一府神道气运,任由城隍归为己有。 他猛地想起数年前渎水水君旧事,心中才有所悟,被渎水水君一闹,玉清道实力大减,至今仍未恢复。 而现在天下大乱,争龙开始,玉清道已经没有多余的力量插手神道。 也因此,才会放任万山府城隍脱离道院掌控。张少云的推断虽有很多谬误,却将玉清道的困境猜个七七八八。 既然道院不插手,那么自己替梁侯筹划之事大有可为。现在最重要一点,就是得万山府城隍认可。 对于此事,他倒不觉得有什么困难。从自己打探的消息来看,这神灵显然极其霸道,有机会扩大神域,想来也不会拒绝。 思索再三,觉得没有纰漏,张少云施施然返回府衙。 等夜幕降临,他独自一人来到城隍庙宇外,对着神像恭敬行礼道：“梁侯座下使者张少云,特来拜见城隍老爷。” “哦……他还是来了？”透过敕符看到庙外那中年文士几眼,常晋又收回神识,冲着甘柳将军刘牧道,“庙外有一修士登门,你去问问他有什么事情,随意打发走吧。” 白日此人冲渡马县土地打探过自己的消息后,王彦就传来灵符告知。对于这些修士,常晋委实没有太多好感,也不打算显形与之相见。 “是”得了命令,刘牧领着两名阴兵扭身离开。 很快阴司神域门户洞开,三个鬼物身影就从中显出。刘牧也不客气,只是大声道：“仙神互不统属,你这修士找我家老爷有何事？” 见对方语气冷淡,张少云自然不喜,不过为了谋划的事情,他只得暂时按耐道：“吾乃梁侯座下使者张少云,今日奉了梁侯之命,特来拜见城隍老爷,送上一封书信。” “书信现在何处,给我”闻言刘牧上前一步,伸出大手。 “不好意思,来时我家侯爷特意吩咐,此书信只能交予城隍老爷之手,”张少云从怀中掏出书信后,并没有送出,只是站在原地,双手擎举着那封薄薄的书信。 他来万山府的目的就是面见城隍,而后加以游说。只一封书信,哪有当面谈奏效。 “你想于什么？”刘牧站在四五尺外,能够感觉到书信中突然传来一股威压,直直射入阴司神域当中。 “原来真奉了梁侯之命。”感受到人道官府大印散发的威压,常晋心神微动,声音在刘牧脑海中响起：“带他来鬼城。” 刘牧脸色变了变,冲张少云行礼道：“我家老爷要见你,跟我来……” 说着他捏了个手诀,阴司神域门户重新打开。 因替梁侯传讯,下江府城隍阴司神域,张少云也去过几次。那里到处是蒙蒙黑雾,散发着腐朽气息。 只有城隍府邸周围,才能感觉到几分暖意。 而随着鬼将步入此地,张少云却感觉这神域内带着中正平和的气息,丝毫没有让人感觉到冰冷。 不过再朝前行了数百步,周围要变得灰蒙起来。张少云心中疑惑又泛起,忍不住开口问道：“刘将军,你们要带我去何处？” “当然是带你面见我家老爷了。老爷如今在府内坐镇,没有时间出来迎你。”刘牧不知他心中困惑,头也不回的回答。 “哦……”听他口音无异,张少云总算放下心来。 再朝前走,感觉两旁阴气越来越重,他又忍不住问道：“城隍府邸到底在何处,我怎么感觉一直往地脉深处行走。” “就在前面,到了”刘牧快走几步,捏了个手诀。 张少云只觉得眼前豁然开朗,又是一个新的世界。 朝前望去,远远见一座大城矗立在前方,高大威武,此城构造,和阳世万山府城极其类似。城门上还镌有四个大字“万山鬼城”,异常醒目。 “这是万山鬼城,此地鬼城怎么没有被毁？？”见到城池,张少云大骇。 “此城原本已被摧毁,乃是我家老爷动用神力重新显化。”目睹对方脸上表情,刘牧有些得意的解释。 “你说这座大城是城隍老爷后来显化的,怎么可能,他登临城隍神职才几个月时间,怎会积攒那么多香火念力？”张少云满脸不可思议。 作为修士,他自然也知道许多仙神二道的秘辛。数百年前仙道伐神,为了防止神灵实力恢复,道院早已将那些阴城鬼都全部破坏掉。 要想将之重新演化,需要消耗很大的香火念力。即使显化完成,也要持续投入。这样出力不讨好的事情,没有哪个神灵愿意去做。 此神行事,果然非同寻常。张少云心中此刻惊骇连连,已不知稍后该如何面对城隍。 等进入城内,他又微微一怔。 面前街道宽敞,鬼来鬼往,猛然看去,和阳世街道没有太大的区别。 只是见他走来,那些鬼物慌忙退到一旁,显然是害怕被他体内外放的青光照到。 前方有刘牧引路,一路上也没有鬼兵阻拦,不多时就到了城隍府前。刘牧扭身道：“你且在此稍后,我进府内禀报老爷。” “不用如此麻烦,带他进来吧”这时常晋的声音穿过府邸,在他们耳旁响起。 “是”刘牧应了一声,迈步道：“使者,请” 跟随鬼将进入殿内,就见高台上一人身穿冕服端坐,旁边还站着几名阴兵守护。虽然看不清对方面相,张少爷也知道此神必是城隍无异,当即上前几步,恭敬行礼道：“梁侯座下使者张少云,拜见城隍老爷。” “免礼”常晋不打算和对方浪费时间,直接出声问道：“梁侯命你见我,到底有何事？” “梁侯有书信在此,城隍老爷一看便知。”张少云重新将那封书信拿出。 “呈上来” 常晋开口后,立刻有阴兵上前接过书信,送到他手中。 这封书信上边加盖有梁侯大印,其上含有丝丝官气,自然造不得假。常晋看了几眼,已经将信中内容记下。 随后他放下书信,盯着台下站立的中年文士道：“下江府并非无神城池,玉清道在那里设有城隍土地,梁侯为何要请本老爷前去坐镇？” 书信中的内容很简单,梁侯先是表达了自己的恭敬之意,然后竭力邀请城隍掌管下江府神道。在登临城隍之时,常晋已经定下目标,下江府神道,他早晚要取之。 只是对于梁侯邀请,他没有打算应下。 “好叫城隍老爷知道,下江府神道虽归玉清道管辖,但那些道人只知向神灵索取香火气运,其余诸事不管。如今下江府神道糜烂,众神无德,邪祟阴气滋生。下江府世俗百姓,怨念重重。侯爷实在看不下去,特命我四处寻找正神。正好此时,城隍老爷的威名传入下江府。侯爷听闻后,就派遣少云为使者,来此地请城隍老爷回下江府坐镇,清理治下魑魅魍魉。 少云刚来万山府一日,听此地百姓谈起城隍老爷,皆称赞为正直聪明之神……”张少云拱了拱手道。 “你家侯爷倒是有心了。”常晋不置可否的回答道。窥斑见豹,从杜如海的所作所为,就能看出梁侯的用人水平有多高。 说什么仰慕自己的威名,为了治下百姓等等,他根本不相信。 顿了顿,常晋又道：“谢过梁侯称赞,只是我神道自有法则所限。‘祭不过望,,本城隍是万山府神灵,若是迁移到下江府,怕是会引来人道反噬。” “城隍老爷不用担忧,待城隍老爷移驾登临神位后,侯爷自会率领治下官员祭祀,以助城隍老爷得人道认可。”张少云只当对方已经动心,忙回应道。 “本城隍还担忧道院不许呀”常晋继续叹息。 “城隍老爷如今这座神位,怕是也没有得到玉清道允许吧？”张少云笑着反问。 “玉清道可以容忍本城隍占据万山府神位,已经是极限所在。若本城隍不知好歹,再统领下江府神道,玉清道肯定不会置之不理。”常晋又一次拒绝。 “不知城隍老爷到底怎样才肯登临下江府神位？”张少云见对方绕来绕去,始终不肯同意,忍不住有些气恼道。 “呵呵”常晋淡然一笑,双目直盯着台下中年文士。 虽然他并没有做出其他动作,但双目带有的巨大威压让张少云神魂微微发颤,忙出声道：“城隍老爷这是何意？” “应该问你家侯爷到底是何意,下江府神道混乱,因此来万山府请神,真当本城隍是傻子不成是不是玉清道派你来的,想将本城隍诓骗出神域,然后打下神位？”说话时,常晋的声音已经变得冰冷。 先前与玉清道为敌,常晋曾思索过那些道人对付自己的手段。除了隔绝神域外,并没有其他方法。 想要隔绝神域,第一就是法阵,此法玉清道已经用过,被自己破掉。 第二种就是在神域外斩杀,要知道神灵一旦出了神域,没有香火念力支撑,境界就会大跌。虽然常晋本身是地仙境界的修士,并不单纯依靠香火念力行事,但没了香火念力支撑,再将他拉入阵中,体内灵力得不到补充,终有枯竭。倒时只要派上几个境界相当的道人围困,很有可能将之杀掉。 前几日坤山道人讲和被自己拒绝,而这中年修士恰好出现在此地,以神位诱惑,动机不能不让他猜疑。 “城隍老爷何出此言？”张少云一时有些错愕。自己先前做了那么多调查,就想知道此神和玉清道没有瓜葛,结果事到临头,反是自己惹来怀疑。 第一卷 第二百九十章 梁侯的野望 “为了将本城隍打下神位,你们玉清道可真是煞费苦心”常晋盯着对方,冷冷道。 虽然此人叙事时他并未感觉到危机,但也不能掉以轻心,凭玉清道的手段,想要遮掩杀机应该不是一件难事。 “城隍老爷明鉴,吾绝非玉清道弟子。城隍老爷若是不信,吾可以发下心誓以证清白。”张少云略微迟疑,捏了个手诀道。 他现在万分确定,城隍老爷和玉清道真的没有瓜葛。反倒是自己贸然前来,邀请一个神灵离开神域,有些让人怀疑。 “发心誓就不必了”常晋见他说话时头顶气运并没有摇晃,就知道此人确实和玉清道无关。不过他并未因此信任对方。很有可能玉清道通过梁候行事。此人只是一枚棋子,并不知晓这背后的算计。 “梁候乃是玉清道扶持,本城隍很难相信他的诚意。” “好叫城隍老爷知晓,玉清道行事跋扈,在世俗间惹得民怨沸腾。我家候爷早已不满。此次候爷以少云为使者请城隍老爷前去下江府掌管神道诸事,就是想要与玉清道彻底断绝来往。” “你家候爷倒是好胆”常晋不置可否的赞叹一句,摇了摇头,“只是本城隍掌管万山府神道时日尚短,诸事还未理顺。对于候爷的好意,只能敬谢不敏了。” 无论对方打的什么主意,他都没有和梁候合作的意愿。 见对方仍是拒绝,张少云急声道：“城隍老爷可否让左右退下,少云还有一事相告。听完此事,城隍老爷定会改变主意。” “哦？”这话让常晋多了一份好奇,他很想知道,梁候到底想用什么条件打动自己。他朝左右看了一眼道：“你等暂且退下” “是”几个鬼兵应了一声,行礼离开。 “好了,现在殿内没有旁人,你可以说了。” “如今大燕王朝各地乱象纷纷,叛贼滋生,惹得民不聊生,吾家候爷欲起兵代天子讨伐叛逆,澄清宇内。只因正神一事未定,难以镇压气运,所以才迟迟没有出兵。 这些日子侯爷听人谈起城隍老爷所作所为,心中甚是佩服,特命少云前来相请。 城隍老爷若肯相助,侯爷不但以万山、下江二府神道相赠,事成之后,奉一个帝君神号也未尝不可。”张少云开口鼓动到。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若是处在前世地球上,道法不显、神灵不圣,祭祀并没有那么重要,最多也就是安定治下民心。可是如今这方世界不同,仙神二道已经扎根世俗,和人道气运紧密相连。 梁侯打算争夺天下,必有刀兵之劫,最是消耗自身气运。如果没有仙神二道辅助,就难以镇压随之而来的邪祟怨 梁侯本打算说动玉清道作为后盾,哪知却被对方以不能于预世俗变迁拒绝。 明知对方有推脱之意,梁侯也无可奈何。受了挫折,不得已才寻找他援。 正在这时,万山府传来消息,有神灵斩杀城隍,占据神位,与玉清道交恶。 从那时起,梁侯手下修士就对新晋城隍起了关注。不过在他们看来,对方根本坐不稳神位,一旦玉清道反应过来,必行杀伐之事。 可随后几个月的发展出乎他们意料,对方不但神位日益稳固,而且统一了万山府神道。 此神和玉清道没有纠葛,正好可以作为依托。梁侯得手下所奏,于是就派下张少云前来万山府,游说对方统领下江府神道。 “原来如此”听对方讲完,常晋终于明白过来,梁侯也有志于乱世争龙。一统万山府神域后,常晋对于神道作用又有了新的感悟。 神道不仅仅依附人道世俗存在,更有加持人道气运的功效。若是神灵公正严明,自然可以使得治下魑魅魍魉无处藏身,进而使得百姓安居乐业。 若是治下清明,官府气运自会绵长兴盛。 明白了这一点,常晋心中也有所谋划。不过他仍没有打算同意梁侯相邀,原因很简单,自己没有见过梁侯,不知他是否具有“明君”之相。贸然加入其中,若是对方争龙失败,只会给自己引来人道反噬。 而且从梁侯任命万山府知府一事来看,他十有八九只是个有野心的人物罢了。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常晋原本并没有打算插手世俗争龙,只是如今乱世已至,大燕王朝崩溃不可避免。自己贵为一方神灵,已经扎根世俗人道,就是想抽身事外也不可能。 既如此,不如加入其中。 若是能助一明君,迅速结束乱世,也算天下百姓之福。 从这一点来说,常晋和玉清道那些道人的观点并无太大区别。不过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和玉清道合作的意愿,道不同不相为谋。从渎水水君一事就可以看出,玉清道只顾一己私利,根本没有将百姓生死放在心上。 这样道院选出来的明君,常晋实在信不过。 “城隍老爷可有什么要求,一并提出？只要答应此事,我家侯爷就会在下江府城设台祭祀,恭迎城隍老爷到来。有了人道加持,相信以城隍老爷的实力,吞并下江府神道并非难事儿。”看对方久久不语,张少云又开口道。 “本城隍暂时并无扩大神域的意图,只能谢过梁侯美意了。”定了决心,常晋也没有打算与对方云里雾里绕圈子,直接拒绝。 “城隍老爷？”听对方于脆利索的拒绝,张少云脸上微带惊愕之色,又要开口劝说。 “你不必多言,本城隍不会答应此事。来人,送客”常晋直接将他的话茬堵住,冲着殿外喊道。 声音落下,立刻有数名鬼兵进殿。为首那位对着张少云拱了拱手道：“先生,请……” “少云这就告辞,今日所议之事还望城隍老爷三思,若城隍老爷改变心思,只需遣一手下前往下江府即可。”张少云心中虽然很不甘心,却也无可奈何,只得行礼后离开大殿。 目送对方消失,常晋不由自语道：“看来是时候游历一番了。” 自己一统万山府神域有段时间,尚未领兵巡视治下。何不趁此机会,看看治下有什么可用之人。 心有所想,他立刻将敕符祭出,随即丝丝神道真文开始在面前显化,万山府一府八县神域尽在眼前展现。 凝神看去,只见一颗硕大的赤青光斑立在其中,周围有八颗赤色亮点围绕,形成众星捧月之势。 那赤青光斑就是万山府气运显现,八个亮点则是治下八县。 这些亮点之间有丝丝白色气运勾连,宛如一张大网,将整片区域融汇在一起。在大网中间,还有一条明亮丝带,乃是白水河神域。原本阴司水脉互不统属,敕符根本无法感应到水脉气运。只是如今小倩向常晋称臣,这神域自然也紧密相连。 感应过神域气运变迁,常晋将目光投向那些黑色区域。这些地方,都有邪祟阴气淤积,是以神识无法探查。 趁此次巡视之下,正好将它们一一清理。 定了计划,常晋随即便让判官写下行文,而后差遣鬼物送达各县。常晋不知,这行文刚刚下达不久,治下几县神道就开始鸡飞狗跳起来。 对于那些妖孽鬼物而言,城隍老爷的凶名早已经流传在外。当初清理万山府神域时,那些自身带有邪祟怨气的鬼物妖孽不知被斩杀驱赶多少。 如今城隍老爷带领阴兵巡视,若是让他发现什么不端,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却说上蔡县韩家村有一村民姓韩名方,前些日子韩方父亲去河边取水,回来后就卧床不起。韩方为人孝顺,赶忙为父亲找了几个大夫医治,都没有效果。 无奈之下,他只得准备了香火纸钱等祭品,前往邻村一个小庙里祈祷。 待祈祷归来,韩方入夜倒头便睡。 （未完,稍后补全） 第一卷 第二百九十一章 落荒而逃 韩方听完老者叙述,跪地叩谢。等起身之时,现对方已经隐去踪迹,好似从未出现过一般。 “老神仙,老神仙？”他扭头四处张望,连呼几声。顿觉一阵冷风吹过,身体一个激灵,双目睁开。 这时,韩方才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在庙内睡熟,刚才只是做了个梦而已。 “罪过罪过”他忙对着神台上方的塑像赔礼道歉,跟着扭身想要离开。前脚刚踏出庙门时,韩方下意识的扭过头,细看向神台上的泥塑。 那模样,和自己刚才梦中见到的没有区别,恍惚间,他好像还看到对方冲自己微微一笑。 莫非是张老神仙在梦中点化自己？不管怎么样,试试也好,万一有效果,父亲也能早一日摆脱恶鬼袭扰。 韩方心中存着疑惑返回家中,等夜幕降临,他便依照梦中神灵所言,取一张黄纸放在父亲的床头,而后口中疾呼：“恶鬼快快离开我父亲,否则明晚等城隍老爷来时,我便点了黄纸,向城隍老爷告状” “该死,他怎么知道这个法子？”看到少年头顶的白气飘入黄纸,已经形成祈愿,床上病人体内一团黑雾飘然而出,心中暗骂不已。 他原本是万山府城外乱坟岗上一孤魂野鬼,无意中懂了修炼法门,靠吸食人类精气提高自身修为。 那处乱坟岗虽然靠近府城,却在城隍神域之外,是以鬼害人不少,始终从未被神灵觉。 可惜好日子不长,数月前城隍魏远跌下神坛,新城隍登基,率众清理治下。很多作恶的厉鬼妖孽纷纷被斩杀。 野鬼见识不妙,慌忙逃离万山府。 几经波折,终于在上蔡县安顿下来。未曾想这才几日时间,又有消息传来,城隍要巡视治下。最初听到这个消息,野鬼也吃惊了一阵,随后又安下心,这片乡域乃是偏远地带,想来城隍巡视时也不会从附近路过。 只是他没有料到,眼前少年竟然不知从什么地方得了个祈愿的法子。 这祈愿一旦成型,必备城隍感知。自己若仍留在此处,到时肯定魂魄不保。 这万山府治下看来是不能呆了野鬼盯着床头那白纸看了片刻,想到城隍的凶恶之处,最后无奈的逃出门去。 那韩方连念了几次,见床上父亲始终没有反应,心中非常失望。就在他打算起身之际,忽然听到父亲口中传来一声低哼。 “爹,你醒了”韩方立刻大叫起来。 “我这是怎么了？”韩父听到呼唤,微微睁开眼睛,有气无力的询问道。 “你生病了,这都昏迷好长时间,现在终于醒了”韩方口中回答着,心头兴奋不已：老神仙说的法子果然灵验。 得知城隍老爷即将巡视治下,像野鬼这般,自知罪孽深重,落荒而逃的妖孽鬼物不知有多少。当然也有很多带着侥幸心理,依然留在原处作恶。 常晋尚不知自己一道行文,竟会引来这么大反应。他如今正端坐在大殿内,手捧一册道经细读。 这道经自是他从斩杀玉清道门人身上所得,有神印相助,每次翻阅,都有新的感悟。 此刻泥洹宫中,十余道真文闪着金光,虽没有形成一个完整的体系,却从中散出无数道韵奥义。 “这册道经并非寻常文字书写,而是以道家符篥凝聚而成,非道门子弟很难参悟。万幸自己有神印作弊,方可推演出其中变化。单从这些变化,也能验证先前所想无误。 仙道看似修炼方式大不相同,实则殊途同归,论起神通法术的根本,都是对天地法则的感悟和应用……平心而论,道门对于天地法则的感悟,确实比神道敕符中所载要精纯许多。难怪那些道人不肯登临神位,神道修行以香火念力为基础,获取之时需要劳心费力,实在过于消耗时间…… 不过遥想千年前,天帝在位时,仙神二道以神灵为尊,那些上古神灵对于天地法则的感悟,应该比仙道更深,只是后来天庭生变,漫天神灵化为虚无。从此以后,神道开始衰败。后来再经仙道伐神,神道便彻底断了传承。敕符中所载的神通,只剩下些基础真文……当然,这其中少不了道院动了手脚。” 想到这里,常晋心中不由叹一声,神道何其难也。 正想着事情,就见席方平入了殿内,行礼道：“老爷,时辰已到,车马兵士都在殿外等候。” “好,我这就出去”常晋点点头,将道经收起。 第一次巡视治下,不能悄无声息,反而要大张旗鼓,这样才能震慑治下邪祟鬼物。是以常晋此次特意点了两队阴兵作为护卫,这些阴兵个个手持兵器,威风凛凛,卖相极佳。 一声令下,阴兵立刻开拔,浩浩荡荡出了神域,趁着夜色在世俗间行走。 如今已是半夜十分,四周村子一片宁静,只是偶尔听到有几声狗叫传来。明白动物对于鬼物感应敏锐,常晋怕惊动村里百姓,因此特意做了吩咐,行进时避开村子。 乡间道路上,此刻两个人影影影绰绰的前进,在他们身后还跟着一匹高头大马。为那个尖嘴猴腮的汉子不住的低声催促：“赖疤,你他娘的倒是快点,磨磨蹭蹭干什么,再耽误下去,天亮被人现怎么办？” “老吴,你说的好听,这畜生不听话,根本赶不走,要不你来试试？”后边赖疤拼命拽着马嚼头,可惜那匹马四蹄蹬地,愣是不肯朝前走。 赖疤、老吴,乃是邻村两个破落户,平时就靠做些偷鸡摸狗的勾当来维持生活,今晚算是弄了个大活儿。两个人天黑时挖院墙钻进小刘村刘财主家的马棚里,趁着马夫喝醉酒睡熟,他们悄无声息把棚子里拴着的一匹枣红马牵了出来。 出村的时候倒也顺利,枣红马老老实实跟在两人后边。 可就在刚才,不知怎么回事儿,这畜生突然不肯往前走,一个劲儿在原地打转,口中嗤嗤作响。 “不走,就用鞭子抽,”老吴回过身拉扯了几下,见枣红马仍不肯前进,顿时有些恼怒,抓起鞭子就对着马身猛抽几下。 吃疼之下,枣红马上蹿下跳,后蹄照着赖疤踢去。 猝不及防,赖疤被踢个正着。嗷吆一声惨叫,丢了手里缰绳。 第一卷 第二百九十二章 前朝大德王 “他娘的,你小心一点,要是让它跑掉,我们一晚上都白忙乎了。”旁边的老吴眼疾手快,急忙抓住马嚼头,跟着训丨斥道。 赖疤好像没听到对方呵斥似的,愣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赖疤,赶紧起来帮忙”这枣红马好像突然癫狂起来,张口嘶叫不已,老吴一个人根本控制不住。 “老吴,你听什么声音？”赖疤从地上爬起,冲着远处黑暗急声道。 “啥声音,什么都没……”老吴刚回答了半句,突然脸色也一变。这个时候,他也听到不算出传来轰隆隆的声音 “不会是刘财主发现枣红马丢了,带人追来了吧？”赖疤凑到近前叽咕道。 “应该不是,要是他们追来,肯定打着火把……咱们先躲到路边,快……别让对方发现了。”老吴拉着马嚼头,急声吩咐道。 越是着急,那枣红马越是不听话,挣扯着要朝回跑去。 老吴在前面拉着,听声音不对,下意识回过头,跟着吓傻在那里。只见身后黑暗中突然窜出一片亮光。 就着亮光他影影绰绰看到,有上百人朝这个方向急速奔来。 眨眼之间,那些人影靠近了十余丈。这个时候,两个混混都看的清楚,那些人影身上散发着幽光 “妈呀,鬼”老吴惊叫一声,立刻松开缰绳,发疯般朝远处跑去。天黑加上情急,恰好踩到一个凹坑,跟着一跟头跌出老远。 身后赖疤反应稍慢,此刻见他摔倒也顾不得搀扶,急冲冲从旁边跑过,消失在黑暗当中。 反倒是那匹枣红马速度最快,眨眼已经奔出十几丈远。 “刘牧,你带几个阴兵将那两人擒来询问,看看到底是于什么的？”常晋早发现两人的存在,出声吩咐道。 “是”甘柳将军应了一声,身形飘然而出,已经将两个人拦住。 “饶命,饶命,爷爷饶命,不要吃我们”见到对方身披黑色铠甲,浑身幽光闪烁,老吴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呼天抢地的求饶。 至于旁边的赖疤,已经吓得直哆嗦,完全说不出话来。 “快走,我家老爷要见你”刘牧一手提着一个,到了马车前,将他们重新投掷在地上。 “大老爷饶命,大老爷饶命”见马车上下来一个书生打扮的年轻人,老吴又是赶忙跪地求饶。 “吾乃万山府城隍,你们二人半夜不在家中休息,为何出现在荒郊野外？”常晋只是简单的问话,却让两人感觉到一股莫大的威压。 “城隍……你是城隍……”赖疤哆嗦着叫道。 旁边老吴心中也恐惧不已,他自然明白城隍专管阴司不法之事,若是让城隍知道两人盗窃之时,说不定会被拒了魂魄。 老吴心思急转,准备撒谎说两人是短工,白日到邻村帮忙,后来主人留饭误了时辰,这才摸黑赶路回家。 只是张口时,却不由自主讲起实话：“城隍老爷,我们两个刚才偷了刘财主家的枣红马……” “你们二人有手有脚,放着正经营生不做,反而做些偷鸡摸狗的事情。既然本城隍遇到,定不轻饶,来人呐,每人各大二十鞭。”常晋出声道。这两人头顶邪祟怨念虽有几分,但并无大恶,是以他打算略微惩罚就放过。 一声令下,立刻有几人阴兵摁住两人四肢,随即挥起鞭子猛抽起来。 这鞭子乃是阴司法器,不但可以作用于生魂,而且对肉身也有效果。 每抽打一下,两人都会扭动躯体,发出凄厉的惨叫,连带生魂中也有丝丝白气被夺走。二十鞭打过,两人软瘫在地上,几乎不能站立。 “今日本城隍就暂且放过你们,以后若敢再行不法之事,让本城隍知晓,定派遣阴兵将你二人魂魄抓入阴司,饱受上刀山下油锅之苦。” “是,是,我们二人再也不敢了”赖疤和老吴赶忙叩头。 “走”常晋重新登上马车,吩咐道。 阴兵随之而动,眨眼又消失在黑暗当中。 “娘咧,这买卖以后不能于了,”过了许久,老吴才咬牙从地上爬起。 “马,那马跑回去了……追不追？”赖疤心有不甘的反问道。 “你是不是打傻了,还敢牵枣红马。听不明白刚才城隍老爷说的话……想死别拉上我”老吴气的恨不得照同伙来一巴掌。 “哦……”赖疤缩回脑袋,不敢多说。 两人互相搀扶着,一瘸一拐返回村内。经过此事,他们终于明白举头三尺有神明,反倒老实起来。 惩治两个小贼只是意外,事过常晋已经抛之脑后,只是坐在马车内,继续翻阅手中道经。 巡视的第一站,常晋选在渡马县。渡马县和万山府毗邻,得了行文,王彦就率领手下阴兵以及治内各路草头神,早早在神域外等候。 不多时,就有手下阴兵返回禀报：“大人,城隍老爷已经到了五里之外” “知道了,你下去吧”王彦点点头道。 听到这消息,渡马县治下神灵慌忙站直身子,生怕稍后让城隍老爷发现什么不妥。 很快,大队阴兵就来到近处。 见城隍走下马车,王彦立刻领着治下神灵阴兵行礼。 “无需如此,快快请起,”常晋快走几步,虚手抬起道。 一阵寒暄后,王彦便将常晋迎入土地神域当中。 进了阴司殿内,便有阴兵送上茶水。王彦坐在城隍老爷下方,其余神灵依次落座。饮了半盏茶水,常晋放下茶杯,清清嗓子道：“诸位勿忧,本城隍此次前来并非是找诸位麻烦,而是想为诸位解决麻烦。但凡治下有什么鬼物妖孽作祟,你们无法应对,都可报于吾知。” 除王彦外,在座的神灵大多属于不入流的草头神,连敕符都没有。平时所得些许香火念力,最多只能维持自身神位不坠,至于清理治下邪祟鬼物,实在是有心无力。 此次前来迎接城隍,他们最怕的就是对方以此为由头,将他们打落神位。 听城隍老爷这么说,那些神灵总算松了口气。 不过饶是如此,也没有哪个愿当出头鸟。 王彦见有些冷场,忙起身道：“启禀大人,小神治下倒有一处邪祟阴地,乃是玉清道先前封印,如今封印有些松动,不时有厉鬼从中逃出,为祸世俗,小神领兵围剿,只是那里边厉鬼过于强大,数次未尽全功。还望大人能够派遣一队鬼物,清理那处邪祟阴地。” “吾知道了,稍后诸位可随本城隍一同前往,看看那厉鬼到底有什么厉害之处。” 由渡马县土地带头,剩余神灵纷纷开口： “城隍老爷,小的治下山中有一凶兽,时常下山作恶……” “小神治下有恶鬼作乱,百姓不时上香祈求……” 对于这些神灵所求,常晋没有推脱,自是一一应下。 不过他并没有打算亲自前往,对付这些实力低下的妖鬼,只需派遣阴兵前往即可。 而后他吩咐刘牧将治下阴兵分为十余个小队,每队都立有一名头领。 等这些阴兵头领站在自己面前,常晋捏了个手诀,顿时凝聚出十余枚灵符。他将这些灵符一一打入阴兵头领体内,跟着又道：“此乃本老爷炼化的神道灵符,可以短时间将修为提升两个境界,你们稍后分散各处斩杀妖孽厉鬼,若是不敌,祭出灵符即可……此次事毕,本城隍将有香火念力赐下。” “谢大人”几个阴兵头领齐齐行礼,而后领着队伍离去。 “我们也走吧,王公前面带路”常晋打算用几日时间将治下八县巡视一遍,自然没有太多时间耽搁。 王彦同样点齐一小队阴兵,领着城隍老爷以及众神灵来到城外二十余里地处。 果然是这里……先前常晋动用神识感知时,就曾发觉渡马县外有一处邪祟阴气浓烈。 此刻他尚处在数里之外,就感觉有污秽之气扑面而来。 “大人,就是前面,”这时,王彦凑到近处指着一处乱坟岗禀报。 “吾已知晓,诸位虽我一起入内吧”说完,常晋猛然抽出宝剑对着虚空处一划,已经将这片封印划出一道缝隙。 顿时浓烈的邪祟阴气蜂拥而出,让不少境界地下的神灵脸色微微一变。 不过看到前方那如同山岳般的身影,他们又安下心来。有城隍老爷在,再厉害的鬼物也只能束手就擒。 等进入其中,众神灵立刻感觉到浓郁的污秽气息扑面而来。 前方二三十丈外,一座高大黝黑的殿堂突兀的出现在远方,殿堂大门上还刻有“大德王府”四个大字。从这封号来看,并非传承有序,显然是自封的不入流杂号。 “大德王,莫非指是前朝叛逆陈渊？”看到那府邸牌号,常晋心中已有猜测。他记得《万山府志》中曾有记载,前朝末年,天下大乱,各地草莽趁势而起,陈渊看到机会,也在家乡聚集了不少流民开始相迎。 由于他“身长瘦而面微黄,须一尺六寸,僳劲果侠,因此称为‘黄虎,”。 陈渊为人狡黠,凶悍异常,率领手下转战徐州,一路接连攻破十余座县城,斩杀官员上百,掳掠百姓无数。占领徐州州城后,陈渊意气风发,自封大德王。而后他又率兵杀入均州境内,可惜因为轻敌冒进,中了埋伏,被均州守将击败。 陈渊本性好杀人,非常残暴,动辄对手下兵士打骂呵斥,此次兵败受挫,立刻招来手下反叛。乱战中,陈渊中箭身亡。 因后边官兵急追,部下只得匆匆将陈渊在原地下葬,而后仓皇逃离万山府。 从这点来看,眼前应该是陈渊的亡身之地了。 第一卷 第二百九十三章 凛然军阵 “哪里来的野鬼赶来大德王治下闹事”没等他们细瞧,就听到空间内一声暴喝,随即一个手持长矛,面色狰狞,张着血盆大口的厉鬼从中显形。 这鬼物生前定是军中大将……看着眼前厉鬼,常晋瞬息猜透对方的根基。 但凡见过血的军士,死后魂魄天生带有一股血煞之气,而且凝如实质,就如眼前这般,隐隐可见黑气中透着兵甲,上边还沾染有淋淋污血。 只一个鬼仙二转的厉鬼体内散的阵阵煞气,却让那些草头神急忙激起香火念力低语。 “大胆,瞪大你的狗眼看清楚,此乃万山府城隍。什么大德王,不过是一个流寇厉鬼而已。今日城隍老爷来此,就是为了度尔等,叫你家主人出来投降”见对面厉鬼狂妄之际,王彦立刻上前一步,大声训丨斥道。 “城隍,你是万山府城隍？”那厉鬼盯着常晋看了一眼,跟着怒吼道：“城隍又怎么样,先吃我一矛再说” 话音未落,一股凛然杀意已经照着常晋当头落下。 “哼,不自量力,”常晋手腕微动,跟着利剑归鞘。 那厉鬼一声惨叫,跟着半截身子滋滋作响,化作黑雾弥漫。 “暂且饶你一条狗命,赶紧回去禀报,让大德王前来见我”常晋冷声道。 “你等着,”厉鬼吃了大亏,急忙扭身奔去。 不多时,便见宫殿大门一闪,数百厉鬼军士从中显形。看到这些军士,常晋目光也不由一凝：竟然个个都已是鬼仙之境,怎么可能？ 若说常晋只是微惊,王彦等神灵脸色则是大变。他们都没有想到,这不起眼的封阴空间内,竟然躲藏着那么多实力高大的厉鬼。 而且这些厉鬼行进时结成方阵,丝丝血煞之气从他们身上冒出,越聚越多,越来越浓,很快便组成一团浓烈的云雾。 相距十几丈远,他们也能感觉到那股庞大的杀意如同寒冰,似乎要将他们完全冻结在当场。 “杀”这些军士突然口中齐齐爆喝一声,停下脚步。 随着他们的喊声,一道血光灼灼而来,当中似乎伴随着无数厮杀喊叫。 受这道气势冲击,不少神灵头顶香火气运顿时摇晃不已,又坠落的迹象。 尚未开战,他们已经被夺了气势。 稍后真正站起来,怕这边实力根本不是对手。想到此处,王彦脸上禁不住露出几分忧色,扭头看着最前方的城隍老爷。 “原来是夺取同袍魂魄催动,难怪那么大的煞气”常晋冷哼一声,宝剑再次抽出。 瞬间虚空中一道剑光闪过,那凝聚如墨的煞气便被斩断,片刻,徐徐消散。如果他猜测没有错,这些厉鬼有如此境界,自然是吞噬了同袍魂魄的缘故。《万山府志》中有记载,刘渊攻入万山府时,手下裹挟了十余万流民。 兵败之后,流民十不存一,战场处血流成河。 虽说大部分流民死后魂魄自会随着时间慢慢消散,但那些军士不同,他们心智坚强,另外有军阵气运加持,魂魄大多能够保全。 若是没有意外的话,这方空间最少有上完魂魄才对。 可刚刚常晋放出神识感应,现空间内厉鬼只有数百,连一千都不到。再探查他们头顶血煞,就能感觉到夹在有刻骨的仇怨。 “谢过城隍老爷”不少草头神清醒过来,浑身冷意直冒。 “王上驾到”这时,又有声音传来。 只听到哒哒的马蹄声响起,二三十匹阴马组成军阵,快奔到众神跟前。领头那匹阴马明显要高大许多,器宇轩昂,虚张着大口嘶叫,眼眶中喷射出荧碧色的鬼火。 马背上一身穿铠甲的厉鬼端坐,虽是阴气所化,但已经完全凝成实质,粗看上去,和肉身没什么两样。 对方面色微黄,胡子足有一尺多长,额头上还带有几点黑白相间的符咒,此刻只是微微扭头扫视过来,双眸中就迸射出无边的杀意。 “你就是万山府阴司城隍？区区一个城隍,不过相当于人世间五品官员,见了本王,为何不跪？”大德王口吐话语,一股威压立刻散落出去,好似无形的立场。 那些神灵听到声音,心中不由升起屈膝俯的冲动。 “一个前朝流寇,也敢自称大德王,还敢让本城隍下跪,真是不知死活。”常晋说话时同样以法咒回应。 这厉鬼只是真仙二转,境界比常晋差了太多,法咒之力自也不能同日而语。 他声音出口,虚空中自然有无形的漩涡席卷而起,将那无边的威压吹的无影无踪,而后宛如波纹,一道道冲着大德王席卷而去。 大德王座下阴马生前是一匹难得的良驹,此刻倒能忍受这股沉重的压迫。只是剩余那些阴马就不好受了,一个个口中嘶叫不已,甚至在原地不住的打转,想要将主人掀下背去。 “你这城隍有些神通,难怪如此狂妄,本王倒是小瞧你了。你若是现在肯俯称臣,本王倒可饶你一命。日后待本王这阴司冥府开辟完整,可以⊥你做一处帝君,如何？”大德王上下打量常晋一番,才开口道。 听对方语气带着几分施舍的意味,常晋有些哭笑不得。他记得《万山府志》中记得很清楚,刘渊为人狡黠,怎么现在说话完全不经过大脑。 莫非是死后神魂收了重创的原因？常晋脑海中冒出一个猜测。 “有趣,实在有趣,一个被道院封印此地,连这方空间都无法突破的厉鬼,竟然妄图开辟冥府,本城隍是该夸你志存高远,还是盲目自大？” “你……该死”被揭穿老底,刘渊勃然大怒,伸手指着对方道：“既然不知死活,本王今天就炼了你等的神魂给我杀” “杀”得了命令,数百厉鬼军士齐齐吼叫,挥舞着兵器冲了过来。 “你等暂且退后,结成法阵防御,且看本城隍如何杀敌”常晋提剑在手,对着身后众神朗声道。他此次巡视治下,就是为了向众神展示自己的实力。 是以他并没有让王彦组织众神抵抗,反而一人仗剑,拦住冲过来的厉鬼。 这些军士境界大多为鬼仙一二转,鬼仙三转的只是少数。等他们到了两丈之外,常晋才猛然挥剑落下。 “吟……”凛冽的剑芒带着山水之气朝着厉鬼军士斩去,刹那间,光华漫天,整片空间内邪祟之气为之翻涌。 见过所过之处,最前方二三十名厉鬼顿时惨叫连连,以肉眼可见的度化作黑雾,滋滋作响。几乎是下一个瞬息,起浪翻滚,那些黑雾便被席卷一空。 场中众神连带剩余那些厉鬼,脸上齐齐露出惊骇之色。一剑灭到几十名鬼仙境界的厉鬼……城隍到底是什么修为,手中那柄宝剑莫非是上古异宝不成？ 一时间,众神及对面厉鬼军士思急转,都把目光投向城隍手中宝剑。 可惜任由他们放出神识探查,仍只能感觉那柄宝剑普普通通,没有任何灵力涌动的迹象。不过这样一来,宝剑变得更加神秘,成了能够遮掩气息的异宝。 威力的确比先前强大数倍呀……看自己一剑杀的那些厉鬼踌躇不敢前行,常晋心中也有些惊讶。 他修的是杀伐剑道,原本就凛然之极。前些日子与坤山道人对战时,常晋有了新的领悟,将山水之势,连带香火念力齐齐融入剑道当中。 一剑挥出,自是带有席卷天下万物的恢弘气势。 如今一统万山府神域,这剑道威力更上了一个台阶。 “果然强大,难怪能够当上一府城隍,不过这方空间留有玉清道的法印,可以隔绝香火念力,你这一剑应该消耗香火念力不少,就算再厉害,又能坚持多长时间？”大德王自以为是的分析道。 “是吗？”常晋反问一句,手中宝剑再起。 所到之处,一切化成灰灰,几十厉鬼再次消亡。 就算军阵侧面的一匹阴马在这剑势当中,也觉得神魂被斩断,根本无法维持形态,嘶叫一声,化为模糊的烟雾散去。 大德王脸色再变,急忙从腰间抽出自己的双锏举起,顿时一股浓烈的血煞之气从其上出,当中隐隐有无数黑影在其上出现,口中惨叫不已。 “众军士听令,给我杀,看他能够坚持多久”大德王面带狰狞,宛如疯的猛兽,咆哮声震天动地。 “杀”听主上下令,剩余厉鬼军士口中大呼着回应。 “咦……怎么回事儿？”这个时候,常晋感觉对方的气势再次生变化。 就在大德王下令后的瞬间,磅礴的血煞之气在军阵上方凝聚成云雾,一条黑红色大蟒盘踞其上,张牙舞爪,恐怖骇人。 随着军阵奔行,那大蟒口中隐隐传来一声嘶啸,随即贯穿虚空,朝着常晋直冲而来。 再看眼前军阵,和先前大不相同,有一种说不出的庞大力量在滚滚前行。恍惚间,常晋似乎看到血煞之气中,隐隐有无数残缺不全的躯体,口中出嘶叫,手持兵器,跟随者厉鬼齐齐冲锋。 回想起曾跟随俞戚将军出海剿灭邪神时看到的情景,常晋立刻明白过来：这就是军阵士气……和仙神两道的法阵本质没有什么区别。 法阵以灵力或者香火布下,军阵则是士气。士气这东西很奇妙,看不见摸不着,但一旦凝聚起来,却庞大无比。 这数百军士凝聚在一起,原本就血煞煌煌。如今有了大德王带领,更是变得杀意滔天。 一**一层层徐席卷而来,常晋只觉得自己红丝陷入了粘稠漆黑的沼泽,有看不见的淤泥紧紧拉扯着身体,每做出一个细微的动作都极其艰难。 在这股杀意侵袭下,那些站在城隍身后的神灵一个个面露惊恐,头顶气运摇曳不已,香火念力迅消退。似乎下一刻就要跌下神位。 常晋没有退缩躲避,挺直了身,长剑徐徐而引,口中同样吐出一个字：“杀” 第一卷 第二百九十四章 临死反击 若说常晋身后众神哪一位此刻对这阴兵军阵产生的杀意感受最深,当属渡马县土地王彦。亡魂阴马,鬼将军士,虽然只是数百鬼物组成的军阵,却好似滔天的洪流,气势恢宏,铺天盖地朝他们蜂拥而来。 面对一府城隍,他们没有任何惧意,仿佛面前阻挡的根本不是神灵,只是一个凡夫俗子而已。 城隍老爷能够抵挡得住吗？王彦心中有了一丝后悔,早知如此,自己就不应该领城隍来此地,今日稍有不慎,怕是要陷在这方空间内了。 像渡马县土地这般,心存后悔的神灵不少。可是现在整片空间内不见光明,黑漆漆、阴森森,杀意浓郁如同沼泽,无论是神识还是法诀神通都受到很大于扰,他们根本无法找到出口所在。想撤身逃走,也没有机会。 “诸位,形势危急,切莫吝啬香火念力”这时,王彦不由大吼道。伴随着声音,他头顶那敕符已经显化成土地神庙,其上青气如柱,当中隐隐有数百信徒影子在祈颂。 听到他的呼声,不少神灵猛然惊醒,急忙将体内香火念力催出。能够当上神灵,没有哪个是傻子,现在情况非常危险,根本不是藏私的时候。若是城隍老爷不能抵抗这厉鬼军阵,那么下一刻他们就要遭受冲击了。 城隍老爷能够抵挡得住吗？不少神灵心中带着恐惧和疑惑,双目全神贯注的投向十几丈外那个孤单的身影。 一人,一剑除此之外,再没有多余的东西。 在这两股滔天杀机渲染下,整个空间内的一切仿佛都为之凝固,出现瞬息的停顿。 下一刻,双方便碰撞在一起,宛如对面而来汹涌的波涛,顿时变得惨烈起来。 常晋此刻身上也有一股莫名气息弥漫,连带周围的空气都开始扭曲。 长剑抬起,刺出这一剑起始轻若鸿毛,没有丝毫烟火气息,只是待剑芒迸发,却多了股玄奥的道韵,这股道韵难以言及,有无数冥土死亡真文掺杂其中。 十余匹冲到最前面的阴马,立刻感觉到面前多了种毁灭一切的恐怖力量。本能的,那些阴马嘶叫着停住脚步,想要扭身躲避。 但在这剑芒之下,他们根本没有躲闪的机会,下一刻便化作黑雾消散,再也无法凝聚。 常晋没有时间看这一剑的结果,此刻双脚微动,已经反迎着阴兵军阵而去。 “杀,给我围住他”见对方主动前来,刘渊大喜。 狂奔的军士根本没有管远处神灵,只是将那持剑神灵团团围在其中。 顷刻间,这些军士好似已经变成了一个整体,上方血黑色凶煞之气弥漫,形成浓烈的云雾。远处的神灵已经看不清阴兵模样,连带城隍老爷也瞬息淹没在其中。 他们放出神识感应,只能察觉到无边的黑气和透天的杀意。 处在军阵内,常晋自然也感觉到周围铺天盖地的凶煞威压。这股凶煞之气甚至引得空间内不断扭曲,产生了无边的幻象。入目内,无数残缺不全的军士尸体,手持锈迹斑斑的刀剑,嘶喊着朝他身上砍来。 不过对于常晋而言,这些粗浅的幻象根本没有丝毫作用,自己一眼就能够看穿。 每一剑挥出,都带着玄之又玄的道韵,长剑如潮,滚滚荡荡,山岳厚重,大河滔滔。 剑芒所过之处,大片大片阴兵军士随之倒下,化作黑雾消失。 转眼之间,常晋周围已经清理出数丈方圆的空间,半空中浮着尽是滚滚黑雾。 看对方丝毫没有受到煞气影响,反而如鱼得水般,处在军阵中指挥的刘渊也不由变了颜色。不过他没有下令让众军后退,军阵气势如虹,一旦萌生退意,这股气势就难以保持。 封印空间可以隔绝香火念力,为今之计,只有死战,拼尽全力,耗死城隍 他的想法虽好,殊不知对方体内有神印加持,体内灵力想要完全被消耗于净非常困难。 “不愧是城隍老爷”这时,远处观战的众神心中纷纷赞叹。 虽然他们现在仍无法感知军阵内详细情况,但从不断削弱的凶煞之气也能够看出,现在是城隍老爷占了上风。 常晋就好像一个不知疲倦的机器,只是简单收剑,刺出,在那耀眼的剑芒中,必有十余名阴兵军士嘶叫着化为烟雾。 连一炷香时间都不到,自己手下只剩余三分之一,大德王脸上渐渐被惊惧之色笼罩。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刘渊生前为乱世枭雄,虽然争龙失败,但死后仍不甘心,这数百年来一直在继续力量 眼前数百鬼将军士,乃是用数万阴兵魂魄炼出,是他为破开道院封印后,自己设立鬼都所积攒的本钱。 在刘渊看来,只有这些鬼将在手,立刻就能够拉起数万阴兵的队伍。 如果在此地全部被灭,自己数百年心血就毁于一旦。 迟疑片刻,大德王已经定了决心,对着左右道：“擂鼓,快擂鼓收兵” 得了命令,手下军士敲响大鼓,两急一缓,这是约好的收兵信号。鼓声震荡,空间内嗡嗡作响。 早在大德王下达命令之时,常晋就感觉空间内杀意一缓,继而迅速溃退。 将为军胆,为将者萌生退意,这军阵气势自然不能再维持下去。 见对方迅速退去,常晋并没有放手的意思, 剑光闪烁,直追最近处的十几名阴兵军士。对方撤走之时,躯体丝丝冒着黑烟,朝前奔出几步,才完全消散。 “城隍老爷请住手,听本王一言”见手下再被斩杀,大德王心中肉疼不已,急声呼道。 “你有什么话要说？”常晋终于停下手,站在原地问道。 “城隍老爷神通高强,今日之战,本王认输。吾等军士在这片封印空间内生活数百年,未曾有加害世俗百姓之举……还望城隍老爷能够手下留情,放我等一条生路。日后城隍老爷但有差遣,本王一定不会推辞。”刘渊见对方停手,总算松了口气。 “未有加害百姓之举,是因为没有机会才对吧？”常晋指着那些阴兵冷笑道,“你等头顶邪祟怨念甚重,已经被阴气侵蚀魂魄,若不是有军阵气运相护,怕是早完全迷失心智,化为只知杀戮的厉鬼。 此地封印已经开始破碎,本城隍若是放任你们留在此处,稍后渡马县百姓该遭殃了你们如果真心投降,可自带枷锁,跟随本城隍返回阴司接受炼狱之苦,先化去一身怨念再说。如何？” 对方口中服软,但常晋并不打算就此了结。这些阴兵境界高深,一旦脱困为祸世俗,自己再想清理就要花费大力气了。 “城隍,你真的要鱼死网破吗？”刘渊闻言,怒道。 “鱼死网破,你们也配”常晋呵呵一笑,面色转冷：“如今本城隍巡视治下,为的就是清理各处邪祟之地。你既不肯投降,就别怪本城隍不客气” 说完,他也不等对方回应,再次提剑而上。 “该死,给我杀”刘渊大吼一声,双锏交叉,轰然作响。 “杀”顷刻之间,那些原本退后的阴兵再次凝结成军阵,响应着主上的号令。 常晋抬头看着军阵上空,那条血黑色的大蟒浓郁不散。气云之下,剩余不到三百阴兵重新得到军阵加持,血煞之气再次攀升,和上空那条大蟒遥相呼应,潮水般蜂拥而来。 不过在他看来,原本大蟒体表有紫气腾起,如今却只剩下一丝,而且变得更加黢黑。 “可惜了,”常晋心中微微叹息。这些厉鬼阴兵战力惊人,而且极其忠诚,若是能够听从自己的号令,他倒有将对方完全收复的心思。 只是这种情况不可能发生,从刘渊的举动已经能够看出,这些厉鬼被他完全用军阵炼化成整体,心神受控。 想要让他们背叛原来的主上,根本不可能。 剩余阴兵心神受控,根本无法自主,此刻如同扑火的飞蛾,明明知道前方是死亡,还嘶叫着往前冲。 常晋现在能做的,就是送他们解脱。手中长剑舞动,不断收割着对方的魂魄。境界相差太大,即使有军阵气运加持,这些阴兵最后也难逃魂飞魄散的下场。 看着对方宝剑挥出,一直躲藏在众兵身后的刘渊终于按耐不住,身子一隐,已经来到常晋身后,手持双锏,照着脑袋砸下。 常晋没有丝毫惊慌,反手一击,剑芒闪烁,和双锏碰撞在一起。 刹那间,刘渊感觉双臂一沉,没等他反应过来,又有一道剑芒刺入体内,伤口处便开始滋滋作响。 “啊……”刘渊口中惨叫不已,连带军阵上空大蟒也发出哀鸣声,半截躯体已经溃不成形。 再一剑,彻底了结此厉鬼 “嗡”就在他落剑之时,一道紫气突然从刘渊体内迸发。与此同时,军阵上方的血黑大蟒嘶叫着从上空投下,照着常晋飞奔而去。 “螳臂挡车”常晋根本没有时间思索那紫气由来,一剑划破虚空,直接将躲闪的刘渊斩成两半,连带的,那匹阴马脑袋也滚落出去。 至于军阵上方投下的大蟒虚影,他完全没有在意,有敕符护体,料那些许气息根本起不了作用。 “终于了事……”蛇无头不行,杀了大德王,眼前军阵气运立刻开始溃散。 他松了口气,刚要踏步,突的,心中猛然起了冷颤,急忙将体内残存的香火念力激发。 第一卷 第二百九十五章 龙气衰败 就在这时,虚空中传来一声巨大的雷鸣。 随即那条大蟒便化作黑紫光芒,直接穿透常晋头顶那座守护神庙,冲入泥洹宫中,照着神魂直斩而去。 几乎在黑紫光芒射入泥洹宫中的瞬间,神印表面猛然光芒闪烁,同样数道金色真文浮现,变成一条条锁链,直接将黑紫光芒困入其中。 到底怎么回事儿？常晋尚未还没来得及细细感应,就听到那光芒中一声鸣吟传出,其内数道真文浮现,好似要挣脱束缚。 可惜在锁链拉扯下,黑紫光芒徒劳无功,一点点被拽向神印。 眼看着黑紫光芒就要神印,当中突的有一条小小的紫色蛟蟒浮现,带着巨大的愤怒,口中咆哮不已。 金光再闪,又有两道锁链产生,这紫色蛟蟒拼命想要挣脱,却一闪消失。 不多时,数枚真文从其中显现。 “原来如此,这最后一击,乃是龙气所化……”常晋放出神识仔细感应刚刚形成的真文,片刻就将其完全领悟。 那大德王虽然死后化为厉鬼,但身前也是一方乱世枭雄,体内有一丝龙气加持。待他战死,很快就被玉清道做法封印在此地,因此这丝龙气并未随着时间流逝而消散,反而一直凝聚在刘渊体内。 先前自己看到军阵上方那条虚幻大蟒,就是龙气显化,也正是由龙气加持,这军阵威力才如此巨大。 这就是真龙之气好像也不怎么样？等常晋回过神来,心中多了几分失望。 他曾经从斩杀的那些玉清道门人手中得到不少道门秘典,其中就有关于龙气的描述。 世俗间身怀龙气者,都是有大气运之人,修道者遇到这种人,轻易不可得罪,更不能肆意打杀,否则被人道感知,必会招来反噬,不但其人性命不保,就连身后道门也要遭殃。 照秘典中所属,自己刚才斩杀了刘渊,现在应该已经遭来反噬才对……难道是神印守护的原因。想起刚才钻入泥洹宫中那道紫黑光芒,常晋心中有所领悟,如果不是紧急关头,神印突显真文将之束缚,怕是光芒已经斩入神魂。 不……不单单如此,常晋站在原地细细体会。 龙气归根到底也是一种气运而已,和世俗百姓头顶的白赤青黄等气运没有什么太大区别。同样有兴有衰。要说区别,就是龙气乃是治下万民之气的总和。 国泰民安,则龙气兴盛,国力衰退,治下混乱,则龙气自然消退。 刚才那股龙气其实已经消退了,真龙不过百年运,即使是改朝换代的真龙,也不过数百年的运道。稍后随着王朝衰落,龙气自会慢慢消散在地脉当中。 刘渊身上这丝龙气本就不是正统,在这方空间内封印百年,虽然得以保存,但这方空间并没有人存在。没有人,龙气就无法得到补充。是以这数百年来,再强大的龙气也只能在时间流逝中徐徐消散,如今只剩下一个空架子。 这就是为什么常晋斩杀掉刘渊时,龙气最后一击稀松平常的原因。 当然如果没有神印守护,常晋神魂还是要有一定的损伤。 想到这里,他也明白了为何刚刚见面,刘渊口出狂言,要建立一方鬼都,自立为王。有这股龙气加身,只要获得大量香火念力,他未必不能成功。 只是这一切,随着常晋的到来烟消云散。 观那龙气的形状颜色,常晋又想起当初自己在小倩水府中做客时,也曾获得一股紫色气运加持。 当时他心存怀疑,如今看来,那也应该是一道龙气。 只是这么长时间,他没有丝毫感应,莫非那龙气也被神印炼化了。 他此刻不甘心的放出神识再感应一次,仍没有任何发现,常晋索性不再理会。 那龙气放在世俗之人身上,或许可以贵为公卿,放在神灵身上,有些白瞎,并无大用,无非是增加些气运而已。 在他沉思之时,那些神灵已经来到近处,不过却没有哪个敢开口打断。城隍老爷的实力,再一次刷新他们的认知。先前看刘渊领着数百厉鬼,气焰嚣张,众人都以为要丧命此地,却不曾想对方转眼灰飞烟灭。 待常晋回过神来,不好意思的笑道：“诸位,刚才走神了,如今这方空间内厉鬼尽除,剩余就是清理邪祟阴气… 说完,他已经盘膝坐下。 对于清理邪祟阴气之事,常晋已经轻车熟路。 相比起城隍阴司大城旧址那滔滔阴气而言,此地根本不够看。数道真文祭出,周围阴气便源源不断汇入泥洹宫中 神印闪烁,顿时那些阴气,丝丝转化为灰白,融入气运当中。 至于阴气内所带的怨毒、诅咒,也影响不了常晋丝毫,都被神印一一化去。 见识了城隍老爷炼化阴气的速度,周围众神脸上再次露出惊诧之色,现在他们已经对城隍老爷敬佩的无以复加。 不多时,空间内邪祟阴气清除一空,连远处显化的府邸也消失不见。 领着众人走出封印空间,常晋宝剑接连挥舞,已经将玉清道封印完全破除。 再次返回土地府邸,众神愈发恭敬起来。连说话时都陪着小心,生怕说错话,惹来城隍老爷不满。 对于这种情况,常晋也心知肚明,并没有出言安慰,有敬畏之心也好,至少能让他们在做事时更用心一些。 很快,不断有鬼将返回复命,讲述斩杀妖孽厉鬼的详情。 除了有两个妖孽受伤逃走外,其余倒没有出现什么意外。 接下来,常晋又让王彦取来通衢县阴司宗卷,仔细翻阅,看其中是否有冤案错案。检查完毕,他甚是满意,单从判词上看,王彦这一县土地当得倒也称职,并没有糊弄自己。 对着王彦以及坐下众神勉励告诫一番,常晋才领着手下离开。 渡马县发生之事,很快传遍其余各县,那些没有敕符的草头神终于松了口气。先前曾有传言,城隍老爷借助这次巡视之机,会将境界低下的神灵打落神台。 他们虽然不信,但总有些不安。 现在看来,城隍老爷并无这样的意图。 接下来几日,常晋没有片刻停息,领着阴兵一路奔走,清理各处妖孽厉鬼。 所过之处,魑魅魍魉一扫而光。 当然他此次巡视,不仅仅只处理仙神事务,也存了探查世俗大贤能人的心思。 看过之后,他有了大致的印象。这世俗间大气运之人,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多。寻常百姓,自身气运多以灰白为主,具有赤色者少之又少。 唯一让他感觉有些意外的,还是旧识朱元昊。当初朱元昊母子为躲避官府追捕,仓皇而逃,那朱元昊头顶气运赤色欲坠,狼狈不堪。 未曾想数月之间,他已经时来运转,不但身上罪名被消掉,而且深得上清县县令信任,如今已被委任为县尉。太平世界,朱元昊想要当上县尉自是非常困难,如今天下大乱,各州吏治崩坏,想要得一县尉官职倒很容易。 不过让常晋捎带遗憾的是,他并未见到朱元昊本人,以上那些消息,还是从上清县土地处得来的。 月前梁侯从各县征调兵马,朱元昊已经领兵离开上清县,是以常晋并未看到他现在气运变化。 常晋却不知道,此刻一小队甲兵骑着高头大马,缓缓朝万山府驶来。 为首那人身高七尺有余,脸色黢黑,身材魁梧,披着铠甲,正是他刚才琢磨的朱元昊。 朱元昊自身武力惊人,更有对抗贼兵的经历,因此刚被梁侯征调不久,就得以重用。这次返回万山府,是奉梁侯之命给杜如海送信。 “朱大哥,听说你就是万山府城人士,可否给小弟讲讲万山府都有什么好玩的地方？”这时,一个甲兵见进入万山府境内,忍不住开口问道。 “说起万山府,好玩的地方多了,等这次办完事儿,如果时间有充裕,我就带你们好好玩玩。”朱元昊扭头回应道。 “好嘞,朱大哥说话算好,我可听说万山府的百花楼很有名,到时候你要帮我们一人找一个姑娘……”又有人笑着开口道。 “周老三,你怎么老忘不了裤裆里那点事儿,早晚你要死在女人的肚皮上。”朱元昊笑骂一句,跟着道,“想要女人你自己去找,要说吃的,我倒是很熟悉,百花楼,我也没去过……” 这几人都是他的手下,经过二十多天的相处,彼此间已经熟悉,说话也显得轻松。 几人嘻嘻哈哈沿着官道前行,很快见远处有个老汉在道旁放牛。 朱元昊提起马鞭抽打几下,直朝那老汉奔去,到了近前一拉缰绳。 战马嘶啸,将老汉吓了一跳,拽着耕牛就要扭身奔走。 “老丈莫怕,我们不是坏人,有件事情想找你打听一下……你知不知道恩公庙在什么地方？”那天逃走时是黑夜,慌不择路,他根本没有记住恩公庙的具体位置。 “恩公庙,”见他们身上的穿着,的确不像坏人,老汉总算回过神来,指了指东北方道：“朝那里再行四五里路,就能看到……” “谢了”朱元昊调转马头,对着身后甲兵道：“兄弟们,我们走” 奔出老远,才有手下疑惑的问道：“朱大哥,你打听恩公庙于什么？” 第一卷 第二百九十六章 衣锦还乡 “数月前我在万山府犯事,连夜带着母亲逃走,结果在城外被捕快追上。害怕连累老母,我本打算前去自,结果却被恩公神灵救下……当时我便在心中许愿,日后若能重返万山府,必到恩公庙上香祭拜,以报当日恩情。” 对于自己的过往经历,朱元昊并未有隐瞒之意。不过他心中仍然存着疑惑,对方救下自己母子后以朱兄相称,可是朱元昊思索良久,始终未能想到自己什么时候和神灵有了交集。 “朱大哥,这恩公神灵如此灵验,稍后我也要进去上一炷香。”周老三听完开口道。 “是呀,我也要上一柱平安香……”这方时间,仙神显圣,大家对于祭拜神灵之事已经习以为常。 “大家稍后都去,有神灵护着,日后上了战场,也多一份平安”朱元昊回答道。 他们骑着快马,四五里路不过半柱香时间就能赶到。路过一处村子,朱元昊再次找人询问,得知恩公庙就在前方不远。 “奇怪,到底是什么事情,我竟然无法感知。”早在朱元昊询问恩公庙所在时,常晋心中已有感应。只是待他祭起敕符查看,却一片模糊。 这让他不由警惕起来,以自己如今的境界神通,万山府境内仙神二道的事情,只要和他有关联,即使不能详细感知,也应该察觉丝毫。 像眼前这般,明显不正常。 莫非是玉清道又在耍什么诡计,遮掩了气运不成。他和玉清道的冲突算是告一段落,近期对方忙着世俗争龙的大计,应该不会再分出心思,对自己行杀伐之事。但也难保玉清道不肯咽下这口恶气。 心中想着,常晋神识微动,顿时二三十枚仙神真文齐齐浮现在泥洹宫中,待他做了个手诀,那些真文便化作一团圆光,当中隐含着无数奥义道韵,缓缓流转变化。 看这圆光形成,常晋再凝出一枚玉清道特有的真文,投入其中。 只听“轰”一声,真文刚刚落入其中,圆光就猛然迸,如同沸水般沸腾,良久才重新停息。 敕符中原本就有关于神灵推测吉凶祸福的秘法真文,后来常晋结合玉清道的法门,重新炼化出数枚真文。仙神二道融合,感知更为清晰。 片刻,他微微皱起眉头,如今自己对于仙神二道领悟进入极深的境界,种种变化,了然于胸,所推演的神通道法,虽有不少残缺之处,但隐隐已经触摸到道性。如此仍无法感知丝毫,实在有些怪异。 在他推演之时,朱元昊几人已经来到恩公庙外。 见远处上香的百姓络绎不绝,他们脸上都有些惊异。 朱元昊立在马上,盯着那座高大的庙宇看了许久道：“我记得数月前在此处躲避时,只是座一人多高的小庙,现在怎么如此大变化？” “朱大哥,应该是信徒重修了庙宇。这么多人上香,看来恩公是有道神灵。”周老三翻身下马,小声道。 “也是,稍后我们找人询问便知”朱元昊朝左右吩咐道：“我们就把马匹拴在这里,别让它们惊扰了百姓,惹来神灵怪罪。” 此刻那些香客也现了远处军士,赶忙避到一边。 朱元昊快步走到一位身穿绸缎的中年香客跟前,笑着行礼道：“这位兄台有礼了,小子也是万山府人士,数月前曾来这恩公庙处祭拜,记得当时只是座小庙,香火稀少。怎么这般变化,可是恩公显灵了？” “那是当然,”中年香客见对方气度不凡,不像是歹人,赶忙还礼回答道：“军爷无需多礼,这恩公庙的确如你所言,数月前只是座小庙,只有附近几个村子的百姓才来上香,不过自从恩公神灵登临城隍神位,因这里乃是祖庙,上香的人才多起来……” “城隍,恩公神灵现在是万山府城隍？”闻言,朱元昊又忍不住惊讶道。 “看来军爷离家很久了,不知道最近万山府生的事情”中年香客有意结交,自然将听到的事情详细告知：“前城隍魏远无道无德,被恩公老爷打下神坛,后来托梦……” 朱元昊听完,才知道这几个月恩公神灵身上生了那么多事情。他这段时间在魏侯帐下做事,眼界比先前高出不少,知道像城隍土地这种得官府认可的正神,都有道院敕封。恩公老爷斩杀城隍,不知可惹恼了玉清道。 不过对于神道之事,他一个世俗百姓根本插不上手,也只能在心中想想。 问过中年香客,朱元昊领着几个手下朝恩公庙走去。他并没有仗势直接入内,而是站在庙外等了片刻,待前面的香客祭拜完毕,这才进入庙内。 掏出一锭碎银子递到庙祝手中,朱元昊让几个手下各自领取了香烛,跪地祭拜。 “原来是朱元昊,虚惊一场。”在朱元昊来到恩公庙前时,常晋已有感应。待看过他头顶的气运,才明白先前为何无法用真文推演。 数月未见,朱元昊不但获得了官身,而且头顶气运大变。即使不用神识探查,也可以看到他外放逼人的青气,高达三尺有余,宛如利剑,带有杀伐之意。 果然是“富养体,贵养气”,还记得当初朱元昊带着母亲逃脱捕快追杀,异常狼狈,头顶赤气摇摇欲坠,没有想到数月时间,气运就有这般变化。 看来自己先前所料不差,他本身就是有着大气运之人,离开万山府后,时来运转了。朱元昊身旁几位军士,也是赤光绕体,显然是受其影响。 常晋刚要细看,却见那青气中突然一道光芒飞出,将自己外放的神识斩断。下一刻,已经是一片混沌。 这等情况,自然是窥探引来人道杀伐兵气感应的原因,他记得当初在南越州时查看俞戚将军气运,神识也遭受反噬。 不过俞戚身居大将军之职,手下掌管数千精兵,有此气运很正常。朱元昊从军不过数月,官职肯定不高,有这般杀伐兵气,就有些让人觉得惊讶。 拜过神灵,朱元昊几人也没有在庙宇附近逗留,各自上马朝着万山府方向奔去。 入城时验了印信,很快守门的军士将他们带到府衙。 朱元昊并未见到知府大人,只是被带到师爷跟前。交了行文,他们谢绝了留饭,退出府衙。 “朱大哥,这鸟知府太看不起人了。我们风尘仆仆赶来送行文,他连见都不肯见,只派个师爷应付了事……”刚出府门,周老三就骂骂咧咧起来。 “别胡说八道,赶紧走。”朱元昊瞪眼催促道。他知道的消息多一些,知府杜如海女儿乃是梁侯的小妾,有这层关系,对方不理会他们几个军士也属正常。 “朱大哥,那我们今晚住什么地方,不会找家客栈吧？”又有人询问。 “无需如此麻烦,等下马匹我找人照料,今晚住我家就行。好容易回来一趟,稍后领你们见几个兄弟……” 人们常说衣锦还乡,朱元昊以前好赌,过着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街坊四邻很不待见。如今他在军中当个小官,也算达了,自然要回去显摆显摆。 当然朱元昊这次回来也存了提携以前那帮兄弟的意思,打算说服他们跟随自己从军。想要在军中混出头,没有几个可靠地兄弟帮衬不行。 拐到城西,刚进入街道,朱元昊就看到一个熟人坐在店门前晒太阳,忙上前打招呼道：“王老爷子,你晒太阳呢 听到有人打招呼,王掌柜睁开眼睛,狠揉了一下脸蛋,继而一把拉住他,低声道：“是你小子,不要命了,你那案子还没有消,怎么还敢回来？快进屋里,别让人看到……” 朱元昊当街杀人之事闹得很大,这些邻居自然知晓。郑家那个无赖公子,不知道祸害了多少人家的姑娘,的确该 朱元昊犯事后,官府刚刚上门抓捕,就有人通风报信。 也因如此,他才能带着老娘连夜逃走。 如今这般大摇大摆的回来,可不是自投罗网吗？ 见对方满脸关切,朱元昊心中也有几分感动,笑着摇头道：“不用躲避,老爷子,现在我替梁侯做事,案子早消了,你看我这一身装扮……” “你从军了？”这个时候,王掌柜才注意到对方身上穿着铠甲,手上还牵着一匹高头大马。看样子,应该混的不错。 “嗯”朱元昊点点头,又指着自己身后的几名军士介绍：“这几位都是我的同泽,老爷子,我等下打算回家看看。我家那地方你也知道,住人还可以,拴马就不行了。这几匹军马不如暂且放你这店里,我出钱让小二帮忙照看,喂些草料,怎么样？” “看你说的,都是邻居,出什么钱……”王掌柜摆了摆手,扭头对着店内大喊：“石头,快出来,牵马” 安顿好几匹马,朱元昊又拐到别处买了几只烧鸡,切上十斤卤肉,弄两大坛子好酒,这才领着众人返回家中。 这一路走来,他不断和人打招呼。 到家刚收拾好房子不久,以前的伙伴便得了消息,纷纷登门。 第一卷 第二百九十七章 终身大事 白日只要闲暇无事,常晋都会在医馆内坐镇。以他的心智和修为,想要在医术上有所得并不难。只几个月时间,常晋的水平已经和白素素相当。 最初来看病的百姓对他医术很是怀疑,进医馆看到白大夫正在忙碌,人家宁愿多等片刻也不让常晋瞧。 对此他很有些无奈,不过随着时间增长,周围百姓总算由疑转信,渐渐认可了常晋的水平。 上午开门不久,陆陆续续有病人登门,一直忙到半晌,将最后一个病人送走,常晋才松懈下来,捧出一本医书研读。 “允升,先别看了,我有大事情找你商议。”这时,白素素走过来道。 “什么大事情？”常晋放下书册,面带疑惑反问。这些日子,白素素一直在药堂坐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很难想象会有什么大事情。 “你这个哥哥当得糊涂,小小年纪也不小,该找个婆家了,”白素素白了他一眼道。 “给小小找婆家？”常晋听完猛然照着自己的脑袋一拍。自己这哥哥当得真不称职,如果不是素素提醒,他根本没有想到过这茬。 自踏上修道一途,从此仙凡相隔,已是两重世界。对于世俗种种事务,常晋很少放在心上,甚至忽略了妹妹。 在前世地球上,十八九岁还算个小孩子,正在上高中或者刚刚踏入大学。但在这方世界,的确已经不小了。 父母早亡,妹妹的婚事只能由他这个哥哥做主。这是义不容辞的责任,依照常晋的性子,既然想到,自然不会再推脱下去：“我这就找街头的刘婶子。” 这刘婶子家原来是开茶坊的,后来经营不善,茶坊开不下去,她就于起姑婆的行当。此人八面玲珑,遇人说人话,遇鬼说鬼话,本领那是相当了得。以前曾几次登门给常晋说媒,让他很是头疼,拒绝了几次后,不知后来怎么地,这婆子倒也不再上门。 常晋虽然买下这座宅第已有两三年时间,但平时很少和邻居来往,是以周围各家什么情况他知晓不多。现在提起妹妹的终身大事,他第一个想起刘婆子。此人专于媒婆的行当,认识的人面广,应该能帮忙介绍一二。 当然对于刘婆子的人品,常晋依然信不过。至于她介绍的人选,自己可以用望气之法另作甄别。 “刘婶子……那个媒婆,你找她于什么？”白素素对此人也有印象,知道是个好占便宜,性子刻薄的婆子,禁不住皱眉道。 “当然是让她给小小找婆家,这种事情你不会指望我一个大男人出面吧？” “不用找她,小小有中意的人了。”白素素跟着来一句。 “啥……你怎么知道的？”常晋略显惊讶的问道。 “当然是看出来追问的,谁像你这般没心没肺。”白素素白了他一眼道。 “嘿嘿”常晋笑了笑,也没有辩解。在这种事情上,还是女人了解女人。跟着他又疑惑道：“她既然已有中意之人,为什么不给我说。可是对方没有意愿,小小单相思？” 要是这样,事情就有些麻烦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是这样的……”在白素素的叙述下,常晋很快明白事情的始末。 小小平时在家喜欢绣些东西拿出去卖,为此事常晋还劝过几次,可小丫头根本闲不住,依然偷偷摸摸的做。 前些日子她去隔街一个小姐妹那里抄鞋样,回来时被几个无赖挑衅。小小正气急无奈之际,被走街串巷的一个豆腐郎看到,对方二话不说,抡起扁担将几个无赖打走。 解围后,小小心中对豆腐郎很是感谢。只是当时她惊慌失措,根本顾不上询问对方的姓名,便急匆匆离开。 没曾想过了些日子,豆腐郎却背着母亲登门求医。 经过此事,小小总算知道了豆腐郎的名字。 此人叫张之涣,就在隔街一条巷子内居住,家中做着磨豆腐的营生,张之涣父亲几年前已经去世,老母体弱,经常卧病在床,还有一个妹妹,八九岁的年纪,根本帮不上什么大忙。 是以全家日子,皆靠他一人张罗,日子过得甚是辛苦。 后来彼此熟悉,小小经常上门送药……一来一去,两人倒是对了脾气。 “这丫头,瞒的我好紧,既然她觉得那张之涣不错,为什么不让对方上门提亲？”听她讲完,常晋有些纳闷的问道。 “张之涣家境贫寒,妹妹少不更事,母亲卧病在床……这样的人家,谁愿意把女儿嫁给他。还不是怕你不同意,那张之涣也不敢登门提亲。”白素素接口回答道。 “我是这样的人吗？”他苦笑着摇摇头。 对于妹妹找个什么样的夫婿,常晋要求并不高,不求大富大贵,只求人品好,有上进心就行。 “小小不知道呀,你既然同意,等下我就给她说说,让张之涣过些日子上门提亲。”白素素回答道。 “先别忙着说,带我看过对方的品性气运再做定论。现在正好闲暇无事,不如我们同去。如何……” “也好,”事关小姑子的终身大事,白素素自然没有怨言。 两人出了宅第,找个没人的地方,身形一闪,再出现时已经完全变了模样。 张之涣家并不难找,询问过附近百姓后,两人很快来到一条巷子内。根本不用登门,站在院外,他们就能够清晰感应到院内三人的气运和相貌。 其中一人气运灰白,脸色蜡黄,明显身患疾病,应该是张之涣的母亲。 还有一个小丫头蹲在簸箕旁挑拣黄豆里边的沙粒,肯定是他妹妹。 最后那人二十岁出头,脸庞略黑,身体壮实,看上去倒给人一种值得信任的感觉。再看其头顶气运,白中带着一丝赤色,没有任何邪祟之气。 整个人收拾的于脆利索,虽然家境贫困,母亲卧病在床,但脸上并没有愁苦之色,反倒有着几分刚毅。 妹妹眼光倒不差,应该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 看过之后,常晋禁不住点点头。 “怎么样,你要是同意了,我回去就给小小说……” “还是不忙着说”常晋再次拒绝。 “你不同意？” “我同意,不过想娶我常允升的妹妹,没有这么容易。若是连登门的勇气都没有,那就算了……”常晋低声道。 第一卷 第二百九十八章 白员外的女儿 白素素此刻虽然幻化成年轻书生模样,但如果细看,仍能够觉察出俊朗面孔下那一丝妖娆,根本遮掩不住。 常晋看的怦然心动。屈指算来,他和白素素已经相识两三年时间,机缘巧合也罢,命中注定也好,只是一切恍如昨日。 心有所动,常晋忍不住抓住对方的玉手,细细抚摸着。 “于什么,快松手……”现在巷子里并没有别人,白素素却像做贼一般,心虚的想要抽回玉手。 此刻两人都是书生装扮,如此亲密,被人看到十有**会当成龙阳之好。 常晋坚持着不送,盯着她的眼睛道：“小小的事情暂且不提,倒是我还有一件大事情要给你说。” “你快说”白素素忙催促道。 “素素,还记得我们曾在采石山顶说过的话吗？〔子之手,与子偕老。此山为证,此水为媒,。你愿嫁给我为妻吗？我为仙为神,以后不管变成什么样,但修道途中,都想和你一路伴行。”常晋缓缓开口道。 “啊……”白素素还以为情郎要说出什么重要事情,没有想到突然提到这个话题,登时没了声音,不知该如何应对。 “素素,你愿意吗？”常晋又问了一声。 见情郎满脸凝重和认真的表情,白素素没有迟疑的点了点头：“愿意,我愿意一辈子长相厮守,不离不弃。” 修道之人对世俗礼节讲究的不多,其实他们现在和道侣并没有什么两样。不过常晋却想要来一场世俗婚礼,将白素素风风光光娶进门,觉得只有这样才不会委屈了她。 “好,那过些日子,我就迎你入门。”常晋又开口道。 只是片刻,他心中已经计划好。这方世界消息闭塞,寻常人对于十几里外的事情就相当陌生。 因此想要给白素素安排一个世俗身份并不难,房屋可以显化而出,暂时让皇甫南山扮演白素素的家人,然后自己就可以找人敲锣打鼓上门迎亲。 对于情郎的决定,白素素并没有反对。只是待回家给阿碧三人讲起时,她们听后脸上表情各异,小小自然是高兴,阿碧和邢苏儿则是怅然若失,随后又反应过来,各自道了一声恭喜。 常晋父母早亡,家中也没有什么长辈,是以这场婚礼由他一个人说了算。他将此事给皇甫南山说后,老员外一口答应下来。 接下来,常晋又请来国刘婆子,说自己看中城北十几里外白家庄一户人家的女儿,让她上门提亲,事成之后,以十两纹银谢礼。 有银子刺激,刘媒婆做起事情自然于劲儿十足,第二日吃过早饭她就骑着毛驴出城,按照常晋所指的方向直朝城北一路奔去。 这么远的地界,刘媒婆也是第一次来。走半晌,估摸着有十里地了,她才到路边找个村子询问,白家庄在什么地方。 连问了几个人,对方接连摇头,都没有听过这个村子。 刘媒婆只当距离尚远,又扬鞭催着毛驴赶了两三里路,继续招人询问。 哪知道问了十几人,没一个听说白家庄的,这让刘媒婆心中泛起叽咕,看这样自己应该是走岔路,今天要白跑一趟,早知道来之前应该问清楚。 她哪里知道,附近根本没有什么白家庄。 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午时,刘媒婆看四周荒郊野外,连个人影都没有,就打算掉头回城。哪知没等转身,突然上空咔嚓一个霹雳,原本晴朗的天气变得阴沉,似乎马上有大雨降下。 刘媒婆虽然觉得这天气变化的太快,有些反常。不过也没敢耽搁,急忙打着毛驴朝回赶。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等下雨来了连个躲避的地方都没有。 走出不到半里地,雨点便啪啦啪啦往下落。十几丈外,黑漆漆,雾蒙蒙一片,那毛驴更是慌不择路,撒开蹄子狂奔。 眼看身上就要淋湿,刘婆子突然见前方有座庙宇。她心中很是高兴,急忙跳下毛驴,拉扯着栓到屋檐下,而后进庙内躲雨。 进庙后,刘婆子先对着庙内的神灵拜了几下,才避到一旁。 很快庙外又有人声传来,连带自家的毛驴也开始大声嘶叫,紧接着就见几个膀大腰圆的汉子走了进来。为那人进门时,对着毛驴伸手一指。原本叫声响亮的毛驴便彻底没了动静,老老实实返回原处。 看他们手中拿着弓箭钢叉,刘婆子只当遇到了贼人,吓得直哆嗦。 哪知道对方并没有恶意,对着神灵拜过后,根本没理会他,自顾自坐在一边,高谈阔论起来。 听他们口气,似乎是附近某个庄子的庄客,现在农闲时节无聊,打算进山打猎,结果走到这里遇到了大雨。 刘婆子本不打算和几个人搭腔,谁知稍后听对方谈论起白家庄的事情。她心中一动,急忙上前到,“打扰几位小哥了,刚才听你们说起白家庄,老身有事情打算去那里,哪知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地方,几个小哥能不能告诉老身白家庄的位置？” “你要找白家庄,很好找,出庙往东沿着小路走二里多,那里有一株大柳树。看到柳树,白家庄就到了。”为的汉子热情回答道。 “多谢几位小哥了” 这场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几个大汉似乎不愿在庙里多呆,一看外边大雨变小,立刻翻身上马,迅消失在雨幕中 刘婆子不知道,这些大汉走出二三十丈远,便在地下一滚,变成几根高粱杆。至于刚才搭话那个,则变成小女孩模样,正是前不久化形的狐妖青凤。 刚才她在庙里边施展的,乃是师傅传授的幻形法术。在庙宇中施展法术,自然是得了此地神灵同意。 刘婆子又在庙内等了片刻,见外边大雨彻底停息,这才重新牵着毛驴离开。 刚下过一场大雨,道路特别滑溜,刘婆子怕摔跟头,只能牵着毛驴地走。 朝东走出两里多路,她果然看到路旁有株大柳树,旁边树荫中还影影绰绰显示出不少房屋。 刘婆子走到近处,看村头第一家房屋修的气派,就牵着毛驴上门打听。 等小厮开门后,刘婆子才知道赶巧了,这户正是白员外家。听她说明来意,小厮立刻返回禀报。 不多时,院内有一人走出。 刘婆子见对方身穿绫罗绸缎,手上戴着硕大的碧玉扳指,头胡须花白的样子,立刻认定对方是白员外。 进了院子,刘婆子眼睛咕噜噜乱转。她现白员外家很是阔气,院子宽大,青砖铺地,一看就知道是大户人家。 等进屋落座,又有丫鬟奉上上好的毛峰茶。刘婆子一边喝茶,一边打量屋内的摆设。家具全是红木的,上边摆放着白瓷花瓶,给人很上档次的感觉。打量过后她心中啧啧不已：常秀才这媳妇算是找对了,难怪自己先前替他介绍那么多,人家都不同意。 接下来刘婆子说出自己的来意,白员外倒是一口答应,直言自己家和常家祖上有旧,稍后更是让小女出来见面。 见过白素素后,刘婆子惊得合不拢嘴巴。眼前这女子太漂亮了,跟画儿中的人一样。这么漂亮的女子,为什么偏偏看中常秀才。 害怕晚上赶不回去,刘婆子也没有在屋内多呆,说了几句闲话就起身告辞。 白员外亲自将她送出门,旁边小厮更是送上一个食盒,说是里边装了些点心,让她路上吃。 中午没吃东西,刘婆子早饿的肚子咕咕叫,出村子不远,她就迫不及待打开食盒,随即愣住,只见第一层上边并非点心,而是个红绸包。打开一看,里边齐齐整整放着两锭银子。 “到底是大户人家,讲究”试过银子真假后,刘婆子眉开眼笑起来。 再打开底层,里边放着几块糕点。 几块糕点下肚,她才美美的离开。 目送对方远去,白素素对着皇甫南山拱了拱手道：“今日之事谢过员外了,” “些许小事儿,白姑娘何须如此客气,允升对我皇甫一家有救命之恩。日后但有差遣,尽管开口。” 又聊了几句,白素素起身告辞。 她虽然比刘婆子晚离开,但只花了半炷香的功夫,已经重新返回家中。 直到天色将黑,刘婆子才喜滋滋上门。刚一进屋就大声叫嚷：“秀才公在吗,秀才公快出来,大喜,大喜事呀……老身今天去白家庄见到白姑娘了,那姑娘长得跟仙女似的,啧啧,别说咱们这一片,就是整个通衢县恐怕也难找… 她在院内大喊大叫,却不知阿碧和小小等人强忍着笑意,脸上憋得通红。白日生的事情,白素素回来时早讲过了。 虽然常晋想要保持低调,但娶亲之事很快便被下属知晓。晚上他进入阴司大城时,三司判官连带各路鬼将阴兵纷纷上前道贺。 一时间,整个阴城都透着股喜庆气息。 稍后,那些土地山神也来到阴城,各自送上贺礼。吸取了上次的教训丨他们这次送来的都是世俗之物。 对此常晋只能收下,回去后和白素素商量,稍后也要宴请各路神灵一次。 第一卷 第二百九十九章 潜龙登门 常晋既然想以世俗礼节迎娶白素素进门,场面自然不会弄得太寒酸。定下日子后,他特意回常家庄一趟,邀请村人都去吃宴。当然回村他也没有空着手,登门时每家送上几包糕点,二斤猪肉。 一圈下来,自然惹得村人欢喜不已。过后纷纷议论,都说常晋在城里混阔绰了。 稍后,常晋又给几个相熟的左邻右舍下了请帖。至于那些同窗,除王启年外,他并未邀请其他人。 接下来事情简单,小小招来几个邻家妇女,负责婚礼筹办工作。 这些琐事常晋插不上手,只是负责出银钱。 到迎亲那一日,天色微亮,刘媒婆便指挥着队伍浩浩荡荡出城,直奔白家庄去。队伍当中常晋骑着高头大马,身后跟着四个轿夫。 这次刘媒婆倒没有出什么差错,在她的带领下,众人很快就来到白家庄所在。 热热闹闹进门,皇甫员外早命人准备好出嫁酒,待那些帮闲的吃喝完毕,经过三请之后,伴娘才搀着新娘上花轿 新娘上轿,唢呐声吹响,随即起轿发亲。 按通衢县的规矩,娶亲来回不能走同一条路。也就是说,归途必须绕走另一条路,俗称“不走回头路”。 如果路上碰到庙、井、祠、坟、大石、大树等,还需要把娶亲轿子遮起来,为的是避邪。 常晋乃是万山府城隍,他自己迎亲归来,诸路魑魅魍魉躲避还来不及,哪敢有不长眼的闹事儿。即使有,也早被沿路神灵驱赶走。 因此一路归来,没有任何波折。 迎亲队伍返回家门口,鞭炮声再次响起,接下来开始赞礼。 赞礼过后,拜天地入洞房。 前世常晋虽然参加过几场婚礼,但基本属于凑份子的主儿,对于结婚流程并不熟悉。来到这方世界,亲身经历,倒是倍感新鲜。 作为一家之主,常晋自然需要站在门口迎宾。 按照他的猜想,村人加左邻右舍以及那些同窗,十几桌酒席足矣,哪知不断有以前医治的百姓登门道贺。 见状,常晋只得吩咐附近酒店准备另几桌酒席送来。 接近中午,收礼钱的账房才凑过来问道：“常公子,客人都到了吧？” “嗯”常晋点点头,刚要吩咐放酒席,突的心神微动,话到嘴边改口：“再稍等片刻……” 此刻城隍敕符生出强烈的警动,有团赤气骤然注入其内,仔细看去,拿赤气中隐隐有条蛇影在跳跃,引得自己头顶上方气运波澜起伏。 这种感应,意味着有大气运的世俗之人将要登门。 此刻周围人来人往,异常热闹,常晋也不便运起神法探查,只是站在门口等待。 大约过了一刻钟,见几人骑着高头大马快速奔来。为首那人有三十多岁,身穿长袍,举止从容潇洒,一跃从马上跳下。 他将缰绳交到随从手中,面带笑意朝前走了几步,拱手道：“这位可就是在遇仙楼写下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的常允升常公子,吾乃三秦州刘景,近几日在均州境内游历,路过通衢县,赶巧听闻常公子今日新婚大喜,特来讨一杯酒水喝,还望常公子不要见怪……” “刘公子远道而来,常某自然欢迎,诸位里边请。”伸手不打笑脸人,常晋忙还礼道。 在两人互相介绍时,账房先生就站在旁边。他虽然不通相术,但能够感觉到这位刘公子面相端的不凡,举手投足间都有种说不出的气度。 再看紧跟其后的下人,对方穿着朴素,一双眉毛挑起,透着股萧杀之气,刚看了一眼,他就心中微惊。 至于后边那两人,更是让账房先生觉得看不透。 账房先生只是心有所感,常晋却看得清楚。对方周身赤光绕体,头顶又有丝丝金光凝聚如同日头,即使不用神识感应,也感觉有些刺目, 此人就是玉清平成二道认定的真龙？对方尚未现身之时,常晋心中有七八分猜测,等听完介绍,他已完全肯定。 在刘景身后那下人,杀伐气息外露,应是一员武将。 至于后边两人,明显是修道者……见对方打量自己时眼睛中带着好奇,常晋推测他们应该是平成道弟子。 若是来自玉清道,现在看到自己的眼神应该是充满愤恨了。 这个时间登门拜访……到底是何用意？常晋心神微动,自觉已经知晓七七八八。看来自己在万山府这番动静,连平成道也惊动。 见过礼后,那下人走到账房桌前上礼钱,出手就是一张面额百两的银票。 以刘景的身份而言,并不算多。不过对比其他人的礼钱,让账房惊讶不已。要知道来往的宾客中并没有大户,礼单写到现在,也不过收了三十多两银子,其中最大一笔乃是同窗王启年所上的二十两纹银,其余多是几十文而已。 这样的贵客,自然被安排在里间单开一席。随即管事儿有招来一个帮闲,让他专门伺候这桌贵客。 很快,酒宴开始。 逮到机会,阿碧终于将常晋唤到后院,满脸关切的问道：“姐夫,那两个修道者哪里来的,有什么意图？” 修道者临门,白素素姐妹也有感应。 “应是三秦州平成道的弟子,他们此次前来,估计和玉清道目的一样,想让我俯首称臣”常晋开口回答道。 “哼,这些道人简直是烦人的苍蝇,赶走一批又来一批。”阿碧咬牙恨恨的说道：“要不要把他们赶走？” “算了,来的都是客,今天这日子还是算了。”常晋摇摇头。今天是他和白素素大喜的日子,也不想生出什么波折。 当然若是几人不识抬举,那就另当别论了。 待院内宾客吃了一阵后,常晋才端起酒杯挨桌敬酒。一圈下来,常晋被灌了半斤多酒。不过这点酒对于一个修道者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将院内众人敬完,他朝诸位拱了拱手：“大家吃好喝好,我就不打扰了。” 说完,常晋迈步走进里屋。他特意将刘景几人留到最后,为的就是能够单独说些话。 见他进来,刘景几人忙站起身子,齐齐行礼道：“见过城隍老爷” “诸位客气了,今日大喜之日,只有书生常晋,没有城隍……” 第一卷 第三百章 金口玉言 这刘景的确是大气运之人,只是对方身边掺杂有玉清道,常晋并不想纠葛太深。是以说话时,恭敬中带着几分疏 闻言,几人一怔,倒是刘景率先反应过来：“是我等鲁莽了,常公子今日大喜,我等不告而来,还望不要见怪。 能屈能伸,是个人物。见对方满脸笑意,并无恼怒之色,常晋心中也赞叹了一句,跟着回应：“常某大喜之日,诸位登门道贺,常某甚是荣幸,又怎么会见怪。借此机会,常某正好敬诸位几杯。” “常公子敬酒,必须喝。”刘景忙端起杯子。 三杯酒落肚,常晋才拱了拱手道：“今日繁忙,不周之处还望见谅。稍后若有机会,常某再陪诸位多喝几杯。” 说完,他扭身出门,根本没有给几位开口挽留的机会。 直到酒宴结束,几人再也没有见到常晋返回。对方这般态度,刘景只得叹了口气道：“看来今日之事难成,我们也离开吧。” 几人骑着高头大马一路奔行,等出了通衢县城,那随从军士才怒道：“区区一府城隍,实在太可恶了,公子亲自登门贺喜,他竟然不领情。日后公子将万山府纳入治下,定要将此神黜落。” “慎言”刘景训丨斥一句,又冲旁边道人问：“真人,此神境界如何？” “观其头顶气运,只是赤青,应为鬼神之境。不过此僚能够斩杀万山府原城隍,自己登临神位,统领八县神域,境界显然不会那么低。 在席上我数次试探,也无法探知对方真实修为。先前玉清道曾数次打杀,虽不知其中详细内情,但也没能奈他若何,若是我没有猜错,最少为地神之境。” 身后道人出声回应：“此神登临城隍神位不过数月时间,就深的万山府百姓信任,显然本身也具有大气运,很可能乃是应乱世所声。公子若能得他辅助,他日入驻万山府方能迅速安定治下,得人道认可……” “可惜对方根本不给我们说话的机会”刘景有些郁闷的回答道。 他从小身上就有一种气势,与人交谈时虽非刻意拉拢,却能够很快成为中心,让众人不知不觉附和自己的话语。 平时外出访贤纳士,更是无往不利。寥寥数语,就使得对方倾心折服,俯首称臣。 可是在常晋面前,他感觉自己的气势完全被压制,很多话根本说不出口。 “公子不必灰心,听对方话语,并未完全拒绝,似有观望之色。想来是因为他和公子初次见面,不了解公子的为人所知…”听对方话里有沮丧之意,身后道人心中一惊,急忙劝道。 为人主者,当百折不挠,愈挫愈勇,若遇到些许困难就满口牢骚,怎能成大事儿？ “哈哈”见身后两位道人的神色,刘景才知道自己刚才的话语引起误会,大笑道：“两位真人多想了,吾还没有那么脆弱,刚才只是心有感慨罢了。若是连这点挫折都不能承受,谈什么平定乱世。万山府城隍不愿相助又何妨,等稍后吾一统三秦州,携一州之势,定会让他主动臣服” 话语出口,尽是傲意,声音隆隆,似乎隐含有无数法意。 果然是大气运之人,虽不通修炼之法,但话语落地,却成金口玉言。这才是人主应有的气魄,两位平成道弟子对视一眼,齐声道：“是吾等师兄弟多想了。” 送走宾客,接下来就没什么大事情。至于收拾桌椅板凳,有小小领着一帮邻家妇女忙乎就好。 常家父母早亡,家中由常晋主事。为了自己的终身大事,他自然不会吝啬,事前特意做了交代,席面一定要厚实,让大家吃好喝好。 这年景寻常人家日子大都过得紧巴,平时碗里很难见到荤腥,遇到筵席也不会客气,席面吃到最后大多剩下些清汤寡水。 常家这次则不同,单是大肉就就用了几百斤。即使客人大吃特吃,最后还剩下不少。常晋家中只有几人,这些剩菜不能存放太长时间。因此他早早做了交代,全部送给那些帮闲的妇女了事,让他们带回家去。 这些帮闲听过后自然欣喜不已,连夸常晋仁义厚道,而后各自提着篮子离去。 院里没了外人,总算清静下来。白日这番折腾,周围一片狼藉。 常晋捏了个手诀,顿时旋风一扫而过,院子内已经恢复往日于净模样。 他刚要翻身回屋,见小小提着篮子走出。等到了跟前,小丫头喏喏道：“哥哥,我也出去一趟。” “哦……你现在出去有什么事儿？”常晋虽然对她的去向猜个七七八八,还是不由打趣道。 “家里还剩了不少饭菜咱们吃不了那么多,我想再给邻居送一些”小小脸皮波,此刻满脸羞红,脑袋低的快挨到地面。 “快去快回”见妹妹这番摸样,常晋没有再询问下去。 “知道了”小小点头应声,急忙提着篮子奔出家门。 “这张之涣不知道几世修来的福分,能娶到妹妹,算是占大便宜了。”目送小丫头离开,常晋在心中叽咕道。在他看来,自家妹妹不管是容貌还是品性,绝对没的说,操持家务也是一把好手。 不过这一切还要等对方登门再说,若是连常家门都不敢登,这门亲事就要另当别论。 抛开小小的事情不提,眼下还有一桩事情需要处理,就是今晚在城隍阴城内宴请各路神灵鬼物。 天色刚刚黑,万山府各路草头神以及有些实力的鬼物便开始朝附近的土地庙聚集。前些日子城隍老爷巡视治下,曾在各处土地庙神域内设下传送法阵,直通阴司大城,因此他们倒不用消耗灵力赶路。 白日常宅举办的婚宴只是形式,今晚才是重头戏。 八县土地领着治下神灵赶到城隍府邸不久,小倩也带领麾下水脉众神赶来。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不少万山府境外的神灵鬼物也登门送上贺礼。看来城隍老爷的影响力已经超脱了万山府,到达别处神域了。 待常晋领着白素素现身时,众人齐齐上前道贺。 一时间,整个城隍府内热闹非凡。 第一卷 第三百零一章 另有算计 大婚过后,一切恢复平静。要说明显的变化,那就是家中多了位女主人。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进入腊月,接近年关,大街上明显热闹起来。如今大燕王朝各地乱象纷纷,兵祸此起彼伏。 不过这场混乱尚未波及到通衢县,加之这两年河神瓜的推广,大部分人家生活有了明显改善,是以街上行人脸上的笑容也多起来。 至少明年开春,他们不用饿肚子了。 饮水思源,得河神瓜一物相助,河神庙内的香火愈发兴盛,不少善男信女都会奔行近百里路,到白水河边上香祈愿。 连带的,常晋也得了不少香火。 如今家中多了白素素姐妹,今年过年自然会比往日热闹许多。 一大早,小小便拉着白素素几人上街买年货。常晋不想跟她们一起凑热闹,索性留在家里看门。 说起来常家也算是书香门第,进门的媳妇应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才对。不过作为修道之人,常晋和白素素都没有那么多讲究。以前怎么样,现在还怎么样。 白素素姐妹修行数百年,相貌气质自不用提,为避免引人注意,她们刻意动用秘法隐匿相貌。行人从对面经过,也只觉得寻常,并不会多看一眼。 倒是小小和邢苏儿,这几年在常宅气运影响下,浑身上下流露出几分贵气。她们在街上行走,犹如鹤立鸡群,很快引来几个闲逛公子的注意。 领头那公子身穿锦袍,长得肥头大耳,大冬天手持一把折扇,看样子是自命风流潇洒之辈。他身旁还跟着几个流里流气的青年,看穿着打扮,显然几人是一丘之貉。 见到小小和邢苏儿,肥头公子立刻两眼冒光,招来手下询问：“快去打听一下,那两个姑娘是哪家的小姐,打听完速速来报” “是”尖嘴猴腮的手下得了命令,立刻跑去询问街上商贩。 不多时,手下重新跑回汇报：“少爷,小的打听清楚,前面那女子名叫常小小,乃是城北门楼坊常秀才的妹妹,她身旁那穿着绿袄的是丫鬟,名叫邢苏儿。小的还打听到,常秀才这妹子今年一十八岁,仍未许配人家。” 作为一个合格的狗腿子,下人对自家少爷的爱好很清楚,是以刚才才将对方的身份详细了解一番。 “常秀才,我怎么没听说过……他家到底是于什么的？”肥胖公子面露疑惑道。他虽然是好色之徒,却并非无脑子,惹事之前会先打听清楚,生怕给家中惹来什么麻烦。 “王兄,这个小的倒是清楚。那常晋根本不是什么秀才,不过是人们抬举他罢了。数年前赵守仁还是通衢知县,此人才学一般,唯独诗词尚可。不知怎地巴结上赵守仁,在县试时被点为案首,后来又走了运道,被推举为府试案首 只是到院试时,那常晋自知才学不足,吓得连考试也不敢参加。论起来,现在他只是个小小的童生罢了。至于他家,父母不过是卑贱农人,世代耕种为生,根本没什么根基。”身旁一个面色阴沉的书生回答道。 “根本不是秀才,事情就好办,”听说对方毫无根基,肥胖公子总算安下心来。他一拍手,招来手下道：“你领几个人到常家去,就说本少爷我看上他妹子了,要纳为小妾,连带那丫鬟也一并娶了。” 若对方真是秀才,肥胖公子顾忌到影响,或许不会采用这么简单粗暴地方法。只一个什么都不是的书生,不用费太多麻烦,直接找上门就是。 “找死”那肥胖公子还在打两女的主意,却不知早被常晋盯上。处在神域内,只要和自己有关的事情,他都可以立即感知。 只是常晋心中还有几分疑惑,旁边阴邪书生自己明明不认识,对方为何会对自己充满恨意。听其言语,应该是对他相当了解。 常晋仔细思索,才想起好像在县试时见过。除此之外,并无任何交集。难不成是文人相轻？？思来想去,只有这一个理由可以解释。 至于肥胖公子,头顶邪祟怨念滋生,只是其本身有官气遮掩,暂时并未有反噬迹象。 他祭起敕符略微推演,已经算出对方来历,原来是通衢县现任县令之子王大宝,难怪行事这么乖张。 不过县令之子又何妨,敢打妹妹的主意,常晋岂能饶了他。 他刚要有所动作,又停下手来,只是看着远处几人。 只见那王大宝突然脚下一滑,一个趔趄滚出两三丈远,胖脸着地,蹭下大块血皮。 “王兄小心”阴沉书生刚要伸手上前搀扶,同样脚下一滑,脑袋撞在墙壁上,鲜血直流。 这等怪异的情形,让附近行人纷纷停下脚步,冲他们指指点点。 这几人都不是什么好鸟,平时坏事做绝,周围百姓很是厌恶,不过顾及到他们的身份,一直压在心中,敢怒不敢言。如今见到王大宝吃瘪,心底直呼报应。 剩余几人慌忙将他们搀起,哪知刚走两步,两人再次栽了跟头,尤其是那阴沉书生更倒霉,倒地时张着嘴巴惊呼,根本没注意地面上一堆新鲜热腾的狗屎,结果一口咬上,随即哇哇吐了起来。 见他满身腥臭,剩余几人根本不想上前搀扶,只是将王大宝扶起道：“王兄,你们没事吧？” “娘的,邪门”王大宝揉了揉发疼的脸蛋,惨叫不已。他能感觉到,接连摔两脚,自己的肥脸快成猪头。 “刚才只是略做惩罚,再敢做什么恶事,打女人的主意,吾必取你项上人头”这时,一个低沉的声音陡然在他脑海中响起。 “谁？”听到声音,王大宝立刻大叫到。 那手下根本不知自己少爷身上发生什么事情,不解的反问：“少爷,你怎么了？” “你们有没有听到一个声音,刚才警告本少爷”王大宝见几个同伴面露疑惑,就开口道。 “什么声音,王兄不会是摔出幻觉了吧？”有人接口回答。 “不是幻觉”那声音特别清晰,王大宝自认为没有听错。他摇了摇头,继而脸上露出惊恐之色,好似想起什么事情,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高人在上,原谅小的年幼无知,做下错事,以后再也不敢” 他曾经听父亲讲过仙神二道的秘辛,知道有些高人喜欢在世俗间游走,专管不平之事。自己刚才和人议论的事情显然被对方听到。 再联想到刚才无缘无故摔了两个大跟头,王大宝更是惊恐不已。对方连面都没有显露就让他们摔跟头,那么想悄无声息杀掉他们也易如反掌。 “少爷（王兄）,你这是于什么？”见王大宝跪地磕头不断,剩余几人赶忙围过来询问。 王大宝根本没有回答,一个劲儿的跪地求饶。 “滚起来,吾这次就饶了你,以后再敢做下恶事,倒是自有土地神灵收了你的魂魄。”那声音突的又在脑海中响起。 “是,是,我知道了,以后肯定不会再犯。”王大宝赶忙回应。 见白素素已经答应放过对方,常晋倒不好再出手惩罚。不过只要对方继续作恶,自己总能找到机会。 王大宝起身后,见周围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赶忙领着几人离开。至于那蹲在角落里猛吐狗屎的阴沉书生,并无一人理会。 “少爷,我还找人去常家吗？”走出老远,下人又问道、 “啪”听闻此事,王大宝一个耳光打下来：“去你个大头鬼,这件事情就此作罢,谁再敢提,我跟他没完。” 此刻玉清道祖庭内,一个道人盯着面前水镜中那满身恶臭的书生道：“可惜,又让这邪神逃过一劫” “没有办法,此僚如今已经统领万山府神域,通衢县也在其掌控之下,一旦有事情发生,很难逃脱他的感知。我们虽然暗中种了些种子,只是怕他察觉,也不敢加大投入,出现意外很正常。”坤山道人摇摇头回答道。 对于几个师弟采取的方法,他心中本就不认同。此僚乃是应运而生,本身具有大气运,岂是一个小小的诡计所能算计的。 在邪神手下接连吃瘪,玉清道门人自然心有不甘。只是如今争龙正是紧要关头,他们根本腾不出手对付此僚。 万般无奈之下,才想出将对方引入人道纠葛当中的算计,于是暗中在阴沉书生身上种下一枚烙印,而后用道门秘法隐藏。 此术法极其隐蔽,是以常晋并未发现。 按照他们猜想,此人结交县令之子,以言语引诱对方,对常晋家人行抢夺之事。在他们看来,此僚唯一的破绽就是家人。 家人受辱,常晋必不甘心,肯定会对王大宝几人进行打杀。 如此以来,就会引动县令出手。再由道院之人暗中推波助澜,让此僚失手杀掉县令,陷入人道纠葛,惹来反噬。 到那时,此僚境界下跌,玉清道再想出手斩杀就容易多了。 可惜任他们万般算计,抵不过意外层生。事情尚未展开,已经被对方掐断。看王大宝刚才的反应,显然是得到警告,吓破了胆子。 “此事还有转机,只要烙印不灭,我等仍有机会……”先前开口那道人不甘心的说道。 什么时候玉清道在一个邪神面前也需要小心谨慎了,连运用水镜探查也需要动用秘法遮掩,实在让他有些郁闷。 此邪神不除,实在让人念头难以通达。 第一卷 第三百零二章 登门求婚 见师弟心犹不甘的样子,坤山道人并没有劝说。 此神一怒之下杀掉通衢县令,惹来人道反噬,境界大跌。这算计的确不错,可成功又能如何？别忘了对方仙神同修,即使没了香火念力,依然有着惊人的实力。更何况在常晋身边,还有一众神灵修士相助。 除非玉清道能狠下心来,放弃这次入世争龙的机会,全力以赴,方可将对方斩杀。否则机会不多。 入世争龙关乎玉清道的百年大计,道门已经投入无数资源,眼看就要收获,又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这次算计即使成功,最多只是给对方添些麻烦,并不能伤其根基。 不过话说回来,能给对方制造些困难也好。若是不管不顾,任由此僚展下去,那么下一步就该吞并其他府县神域,到时更加难缠。 常晋并不知晓简简单单一件恶少强抢民女的戏码背后竟然掺杂着玉清道的算计。其实知道了他也无所谓,在绝对实力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是纸老虎。 玉清道现在不敢与自己正面为敌,只在背后蝇营狗苟做小动作,完全是黔驴技穷,他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常晋收回神识,又沉入敕符当中。 只见那敕符当中无数神道真文法则显现,仔细探查,这些真文的来历却各不相同。分水脉、山岳、阴司等数种。 大城巍峨,山岳耸峙,碧水滔滔,在这真文当中,万山府数百里神域尽显,滚滚荡荡的祈愿膜拜声也随之而来。 “请城隍老爷庇护小的来年全家无病无灾……” “河神老爷显灵” “请恩公老爷治疗我家三子的疾病” 这些祈愿称呼各异,但最后归为一处,汇入城隍敕符当中,得真文法则凝练,形成一丝丝道韵。 常晋感悟片刻,随即抽回神识,叹了口气：“原本以为这些日子一统万山府阴司神道,境界应该能突破真神,进入地神之境才对,谁知仍没有变化,真是怪哉。莫非是山水法则领悟不够的原因？” 地神、地仙境界相当,想要冲击此境,已经不单单靠积累香火念力,更重要是对神道法则的领悟。 常晋虽然可以将山水法则融入剑道当中,但只是一些基础的变化,至于更高深的山水真意,目前尚未领会。 看来接下来自己应该把修行重点放在山水法则领悟上,仅靠香火念力,想要进入地神境界,几无可能。 在家呆了半晌,白素素几人终于买完东西归来。 其实家中就几人,并无多少年货需要置办,她们更多是在闲逛罢了。中午吃过饭不久,常晋刚准备回房翻阅道经,突的听门外有声音传来：“秀才在家吗？” “在呢,刘婶子你来了,小小,快给刘婶子倒茶。”见到来人,常晋急忙回应道。说起来,对方也算自己和白素素的媒人,如今登门,常晋自然笑脸相迎。 “哎……”小小应一声,红着脸端来两杯茶水。 刘媒婆坐下后有问起白素素,常晋只当他找妻子有什么事儿,忙将白素素唤出。 接下来刘媒婆东拉西扯,不找边际的说了一大通。见对方始终没有进入正题,常晋以为自己在场有些不方便,就起身想要离开。 哪知刘媒婆阻拦道：“秀才莫慌走,老婆子这次来,有件事情和两位相商。” “刘婶请讲”白素素抿嘴笑道。 看妻子这幅表情,常晋立刻明白几分,该来的果然还是来了。 “这话老身有些说不出口,是这样,”刘媒婆一时有些吞吐,“小小老大不小,该找个婆家了。秀才公你父母都不在,门上也没有亲人,长兄如父,这婚事就应该你们当哥嫂的多操个心。秀才公,你觉得老身说的在不在理？” 说这么长一段,完全是为了铺垫,真难为她了。 “刘婶有话还请直说就是,只要是合适的人家,我们肯定不会推辞。”常晋点头应道。 “秀才公知道,老婆子走街串巷,很多事情也是受人之托,起个穿针引线的作用。临街有个豆腐张不知道秀才公和娘子听说过没有,他家儿子看上小小,想让老身帮忙说媒。”说这段时,刘媒婆目光不住在常晋夫妻俩脸上来回移动,想看出什么端倪。 如果不是自己和张家老姐妹有些亲戚关系,她根本不打算登门说事儿。在她看来,这门亲事根本没有成的可能,两家差别太大。 前些日子常晋娶亲的场面刘媒婆从头到尾都看在眼中,人家那场面,一场酒席办下来,光银子就收了几百两。 常晋就是想嫁妹妹,也会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张家那小子,纯粹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过不来又不行,总不能让张家小子天天堵门吧。 见两口子听完面色平静,刘媒婆又在心中暗自叽咕,讪讪道：“秀才公既然不愿意,那老身稍后就回绝了这门亲事。” “刘婶子稍慢,你说的这户人家我不了解,”常晋这个时候才慢吞吞开口道,“他若真想娶我妹妹,自己上门来来求,让我瞧瞧再说。” 其实这话只是走个过场,常晋前些日子看过那张之涣的气运,虽非大富大贵,但也有些运道。只要今日这小子敢登门,婚事自己就答应了。 “好……吧,老身这就将人领来。”刘媒婆现在仍然没报什么希望,不过觉得走个过场也好。 等下见面被人拒绝,张家那小子也该死心,不会隔三差五往自己门上跑。 刘媒婆前脚刚出门,小小就红着脸进屋,低声问道：“嫂子,刘婶来有什么事儿呀？” “你猜”白素素打趣道。其实两人都知道,从刘婶子进门开始,小小一直在窗户边偷听,不过他们也没有揭穿。 “嫂子……”小小的脸更红。 “她来是给你说亲的,说临街卖豆腐张家的小子看上你了,我和你哥正商量着呢。”白素素回应道。她现在越来越融入角色,对这些家长里短的琐事也产生很大兴致。 “那……那,你们什么意见？”小小脸上浮现出忐忑的神色,扭头偷偷打量着哥哥。 “我们的意见不重要,重要是你怎么看。我刚才已经给刘婶子说了,让她把那小子带过来看看,你等下别走,也在这里看着,若是中意,这门亲事我们就答应下来。”见妹妹患得患失的样子,常晋没有打算卖关子。 “真的？”听哥哥不反对,小小立刻兴奋起来。 “当然是真的,还能骗你不成。”白素素笑着安慰道。 不多时,刘媒婆再次返回,在她身后还跟着一个身材魁梧的少年。对方身上衣服陈旧,但看上去很整洁,正是张之涣。 进门时他稍微有些局促,并没有畏畏缩缩。 “秀才公请看,这位就是张家的小子。也算一表人才,快打个招呼。”刘媒婆急忙介绍到。 “见过秀才公”张之涣上前一步道。 “嗯”常晋微微点头,目光凝聚,盯着对方道：“你想娶我妹妹？” “是”张之涣忙回答道,语气中带着几分坚韧。 “你有什么资格娶我妹妹,能给我妹妹什么样的生活。我若不同意,你打算怎么办？”常晋连问几句。 “哥哥,你刚才……”小小大惊失色道。她刚要上前,被白素素拉住。 “还望秀才公成全,我真的很喜欢小小。我家现在虽然贫穷,但不会一辈子就这么混下去,我会让小小过好的。”张之涣能够感觉到巨大的威压扑面而来,只是他的话语始终没有动摇,头顶一根本命气运挺直而立。 “小小,你觉得怎么样？”常晋话锋一转,气势陡然减弱。 “我……我愿意”说这话时,小丫头的声音像蚊子哼哼。 “好,既然这样,那就找人看日子,过礼吧。”常晋一锤定音。 “哥哥,你同意了？” “秀才公……” 除了白素素,剩余几人脸上都写着不可思议,尤其是刘媒婆,嘴巴更是张的合不拢。 “说起来,我家也是农人出身,并不是什么高贵门第。两家结亲,也算门当户对。”常晋接着笑道,“我对聘礼的要求不高,有多拿多,无多拿少。只是你要记住今天说的话,以后要善待我妹妹。否则,我定不轻饶。” “我一定会的,一定会的……”兴奋至极,他有些语无伦次了。 来前张之涣做好被刁难的准备,万万没有想到事情如此顺利。对方根本没有责难,直接答应下来,甚至连彩礼都没有多要。 “刘婶,今天多谢你了” “这……这,秀才公,这就算答应了？”刘媒婆仍然有些不敢相信,忍不住确认到。 “当然”常晋再次点头。 这方世界盲婚哑嫁的事情多了,很多人家连面都没有见就拜堂成亲。像今日这场会面,其实并不合乎规矩。不过比起自己妹妹的幸福,规矩又算得了什么。 至于张之涣,妹妹的眼光不错,此人以后虽非大富大贵,但也应该能有一番作为。更何况有常晋帮衬,他们想过穷苦的日子都难。 第一卷 第三百零三章 潜龙再生变 郎有情妾有意,事情自然好办。换了八字,接下来就是看日子。 有道是腊月都是好日子,虽然时间有些紧凑,张母害怕夜长梦多,这门亲事生出什么变故,特意求人将日子看在了年前。 常晋也没有什么讲究,直接点头答应。 下一步就是嫁妆,一般大户人家女儿成亲,从半年前就要叫木匠上门做家具陪嫁。常晋这边时间仓促,自然没有什么准备,不过万事有钱就好办,直接到家具店买。一张雕花大床,几口箱子,外带衣柜脸盆什么的齐活。 至于定钱,张之涣老母这些年经常卧病在床,豆腐坊挣些银钱,除了一家三口的开销,大部分都给老母买药养病了。是以他们能够拿出的定钱很少。 常晋既然看重张之涣这个人,自然不会在定钱上为难他,打算意思意思算了。反正这些钱拿过来,他也一分钱不会要,等陪嫁的时候还会让小小带过去。 将这个意思给白素素一说,却被她否决,说若是这般,等事情传到街坊邻居嘴里,怕是小小以后日子不好过。 不如就要二十两银子做定钱,另外加几匹绸缎布料,两床被子,两个大箱子等等。 这些算下来,大概需要三十多两银子,张家自然掏不出。 不过事情好解决,稍后让小小悄悄将银子送到张家,让张母置办定礼。 这样以来,常家张家的面子都有了。 听妻子这么一说,常晋口中啧啧称赞。看来白素素越来越融入世俗生活,这样的法子都能想到。 他也觉得这个方法不错,就招来小小,让她按照嫂子的吩咐办。 嫁妆准备好,很快就到了娶亲的日子。说实话,常晋的心情有些复杂。 长兄如父,从他重生到这方世界开始,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亲人就是小小。而且从继承来的记忆中得知,为了让“自己”求学,妹妹从小吃了很多苦。尤其是父母去世以后,常晋肩不能扛手不能挑,家里地里活儿全是小小一个人在操劳。 即使他们后来搬到城里,日常事务也全部由小小处理,常晋根本就是甩手掌柜。这么多年,他已经完全适应小小的存在。 现在妹妹猛然要离开家,他心中反倒生出几分不舍来。不过妹妹终究有一天要出嫁,毕竟以这方世界来看,年纪也不小了。 接下来一些贴己的话由白素素吩咐,他发现自己能够做的事情很少。 婚宴结束,离开张家之前,常晋只是叫来张之涣,以后对小小好一点。其他的,并没有多说什么。 回到家中,他取了一壶好酒,细细的品着。 转眼新年已至,这已经是常晋来到这方世界过的第三个除夕。不过每一个感觉大不相同。记得在这方世界过第一个除夕,家中只有他、小小和邢苏儿三人。第二个除夕他被困在冥土,不知时日变化,根本没有想到过年。 而现在,他已经在这方世界娶妻。给祖上上香时,常晋心中颇为感慨,最后倒下一杯薄酒遥祭。即祭奠这方世界的父母,同时也为地球上的父母祈福。 对于这方世界父母的魂魄,不过是寄托哀思罢了,并无实质意义。常晋曾动用秘法查看,没有感应到任何痕迹,十有八九早已经消散了。毕竟从前身气运来看,父母本身应该也没有多少运道。 祭拜完父母,常晋又在房内刻画出芒星法阵,而后和白素素出现在城隍府邸。 此刻治下各路神灵鬼物已经赶到,见他们现身,齐齐跪拜。 一时间,城隍庙上方气运煌煌,直冲云霄,高达十余丈。 城外几个道人凝神看去,顿觉万山府方向红光漫天,宛如熊熊烈火。即使他们处在十余里外,也感觉神识有些受到压制。 “师兄,这就是万山府新晋城隍的运道。”一手持拂尘的道人脸色凝重说着。 “果然是有着大气运的神灵,如此神灵,近百年来很少见。去年渎水水君作乱后,我曾来过此地,当时城池上方邪祟之气弥漫。本以为均州若是生乱,必从万山府开始。未曾想此神归位,却让万山府人道气运生了变故。如今再看,这府城倒有几分中兴的迹象。 此神如能被我平成道所用,稍后潜龙入主万山府,绝对是一大助力”站在中间那道人点头回答道。 “想要让他臣服,怕是很困难。门内从玉清道得来的消息,此神对我道门没有好感,甚至是厌恶至极。” “慢慢来,总会找到机会。此神境界如此高深,在这乱世中定然不甘寂寞。争龙之事,肯定也有所关注,只要从这方面下手,许以新朝气运,应该会让他归心……”中间那道人沉吟片刻,略显自信的回答道。只是他话尚未说完,就有只师门飞鹤从远处飞来,急速落下。 道人伸手接过,展开一看,脸色微变。 “师兄,怎么了？”几个道人忙问道。 “就在刚才师门重器夏王鼎示警,潜龙气运有变,师门传讯各州世俗间弟子,询问可有异常发生？” “潜龙气运有变,怎么回事儿？”此刻玉清道祖庭,几个坤字辈道人口中也纷纷惊呼出声。 “给平成道传讯,看他们是否知晓？”坤元掌门出声吩咐。 等各路神灵鬼物拜完,随即常晋赐宴。 他端起酒杯,座下众神灵鬼物立刻响应。酒过三巡,常晋带着白素素退场。没了城隍老爷,大家完全放开。一时间,殿内气氛热闹非凡,喧声嚷嚷。 常晋没让鬼兵跟随,而是牵着白素素的玉手缓缓而行。待出了阴司大城,他心神微动,对着妻子道：“左右无事,我们乘风观赏世俗夜景如何？” “也好”白素素点头答应下来。 两人祭起六角宝篮,飘然而动,几个呼吸间已经跃至高空。 其上罡风猎猎,宛如刀割,不过以他们的境界,这大风自然算不得什么。 头顶星空万里,借着星光朝下看去,光亮点点,应是世俗百姓守岁时点燃的烛火。 待常晋凝神,眼前景物再次发生变化。只见下方以万山府为核心,青赤灰白各种气息弥漫,笼罩整个万山府全景 其中万山府气运最盛,青气凝聚,一点点驱逐着原本的邪祟黑雾。这情形比自己原本预料的要好很多,也许用不了几年,万山府就会恢复昔日的繁华。 不过看天下大势变迁,怕是不会给万山府太长的时间。 治下八县气运,通衢县数第一,其次是新南县。这八县气运拱卫着万山府,连成一片,带着形成滔天的威压,渗透到夜空当中。 这就是人道,凝聚治下万民气运。虽然如今已经衰败,但是对于修道者来说,依然庞大无比。正因为如此,各州道门才不敢直接接入世俗争龙,只能躲在背后算计。 可惜这般庞大的气运只能用来维持人道运行,并不可随意取用。即使如此,作为世俗人道的体现,官府众人也得享无数好处。 像当初,玉清道那些道人只能胁迫杜如海行事,并不敢真个下杀手。 如果天下十四州大一统,人主将治亿万百姓气运凝为一体,又是何等庞大。到那时,即使道院也不得不避其锋芒 观地球上新朝建立,最初几代皇帝大多具有治国雄才,尤其是初代皇帝,绝对是人中之龙。王朝初立,国运正是昌盛之时。若是皇帝能够下令铲除世俗间各处道院,金口玉言,绝对能够做到。 到那时,道院定没有机会再暗中搅动世俗种种。 这一点自己能够看到,相信道门众人也看的清楚,所以才会在争龙之初和潜龙绑在一起。不单单为了享受新朝气运,怕也是为道门根基着想。 常晋心中思考着,忽然轻咦一声,扭头朝更远的地方望去。 那里是下江府方向,地处在神域之外,即使有异变原本也不能传到此处。只是常晋境界高深,而均州各府气运相连,下江府有了较大的变化,他自然也有所感应。 下江府有大事发生 玉清道几个坤字辈道人看着造化池上方的气运演化,心中齐齐道。 “杀,城门已破,大家快杀呀杀”下江府曲塘县城外,无数火把将夜空照亮。但见火光掩映处,数百官兵齐齐呐喊,他们手持刀剑,蜂拥朝着城门方向冲去。 为首那人身披铠甲,手持长刀,浑身鲜血淋淋,猛然看上去,宛如一个杀神。在他身旁,几个健硕的军士紧紧跟随。 若是常晋在此,就能够认出他乃月前到庙中祭拜的朱元昊。不过月余未见,朱元昊头顶气运再次发生变化,青气烈烈,杀意弥漫。 迎面几个身穿棉袄的贼兵刚刚手持长矛靠近,被朱元昊一声大吼,立刻头顶气运摇曳,手上动作下意识放缓几分 见对方愣神,朱元昊手中长刀急速挥舞,一刀下去,四根长矛齐齐斩断。再朝前一扑,贼兵碗大的头颅已经喷着血雾飞起。 此刻,他身后几个军士也急追上来,接连挥舞兵器,将剩余贼兵杀个精光。 “兄弟们,给我杀,去县衙,不能让贼首跑了”见源源不断的兵士冲进县城,朱元昊知道大局已定,是以并未在城门口逗留,而是带领着手下兄弟急速朝城内县衙所在冲去。 第一卷 第三百零四章 杀声震天 几乎在城门被攻破的下一刻,在县衙内刚刚睡去不久的贼首赵大虎猛然被敲门声惊醒。 “将军,将军”门外亲兵叫声急切,将木门敲得梆梆作响。 “什么事儿,这个时间打扰老子睡觉？快点说,要是没有要紧事儿,老子非砍了你的头”赵大虎昏昏沉沉从床上爬起,厉声道。 在这张极其精致的雕花大床上,还躺着两个白花花的女子,却是赵大虎从县中大户人家抢来的侍妾。 赵大虎原本是三秦州的一处强盗头领,后来被李迎祥收复,此人骁勇凶悍,深得李迎祥信任。数月前李迎祥率众攻打上清县不果,一众贼兵接连奔行数百里地,进入下江府内,随即攻占了数座县城,算是初步站稳脚跟。 因在攻伐过程中赵大虎极其勇猛,被李迎祥封为大将军之职,命其驻守下江府曲塘县,抵御官兵袭击。赵大虎此人极其贪财好色,来到曲塘县后将县内尚未来得及逃走的大户人家聚在一起,索要金银美女,若敢不给,立刻刀兵伺候。 这两个美女就是城中大户郭家的两个侍妾,昨晚是除夕,赵大虎把下属将领全部聚在一起,喝个伶仃大醉,而后又让两个女子侍寝,折腾半夜刚刚睡去,是以被叫醒后,极其恼怒。 “将军,有敌兵偷袭,已经攻破县城,朝县衙方向杀来了”那亲兵在门外大声叫道。 “什么”赵大虎一个激灵从床上跳下,抓起放在床头的宽背大刀。他这是做强盗时养成的习惯,不管睡觉还是吃饭,大刀从不离手。 这个时候,已经可以清楚听到远处有厮杀声传来,隐隐约约夹杂着“不要放走贼首”的喊叫。 “哼,想捉住老子,没那么容易”赵大虎看了一眼床上的两个女子。此刻这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子也被惊醒,互相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县城攻破,再留在此地凶多吉少,只有先逃出去再说。乱军中带着两个女子不方便,赵大虎目光一冷,长刀闪过血光,紧接着两个女子口中发出凄厉的惨叫,人头便滚落在锦被之上。即使已经气绝,仍然带着难以置信的目光。 “老子带不走,你们也别想要”杀了两个侍妾,赵大虎迅速将衣服穿好,推门出去,对门外把手的亲兵道：“速速传我命令,亲卫集合,杀出去,杀出一条道路” “是,”得了命令,那亲兵根本不敢看赵大虎的眼睛,急忙应声退下。不多时,有四五十人惊慌失措的聚在院内。他们大多衣服凌乱,连铠甲都未穿好,显然是匆忙中被惊起的。 “养兵千日,用在一时,平时老子待你们不薄,现在到了危难时刻,谁要是敢拉稀,老子定不轻饶。现在给我杀,杀出城去”到现在为之,赵大虎仍然没有摆脱当强盗时的思维,遇到危险第一个念头就是先逃出去再说。 这几十军士是他手下最大的本钱,平时好酒好肉伺候,为的就是关键时候显身手。 “原为将军驱使”几十军士齐声吼叫。随着他们的声音,县衙上方一股浓烈的凶煞之意冲起。 “我们走,杀”赵大虎翻身上马,怒吼着朝远处奔去。在他身后,几十军士紧紧跟随。 今夜梁侯手下军士攻城,就是趁除夕夜贼人心里防备松懈。为防止贼人逃走,攻城之时四座城门齐发。 朱元昊率先攻破城门,可算占了头功。听到城内喊杀声,其余三座城门守卫的贼兵知道已有城门被攻破,自是心慌意乱,草草抵抗几下就转身逃走。 不过一刻钟时间,四座城门全部落入官兵手中。 赵大虎出了县衙,眺首望去,感觉西门喊声最弱,当机立断,领着手下军士朝西门奔去。 在他们刚离开不久,朱元昊已经领着手下弟兄杀到县衙大门口。只见县衙内火光冲天,不少下人像没头的苍蝇,喊叫着到处乱窜。 另外,还有一些散兵聚集在那里抵抗。朱元昊大踏步上前,接连将阻拦自己的数名贼兵斩杀,又把血淋淋的大刀架在最后一个贼兵脖子上问：“贼人赵大虎呢,在什么地方,快说” “小人,小人不知道”那贼兵哆嗦着回答。 “没用”朱元昊长刀落下,已经割了对方脑袋。 这时,有手下奔过来,急声道：“朱大哥,抓到府里的管家,说赵大虎跑了,向西边跑了” “想跑,没那么容易,西边是吴连山领兵,此人软弱,恐怕拦不住赵大虎,我们追”朱元昊顿了顿,又道：“留下一队兄弟,看看这县衙内还有什么遗留” “是,”那手下立刻明白他话里意思。 贼兵攻破曲塘县城后,不知抢夺了多少金银。如今匆忙离开,肯定遗留下不少,趁现在大乱搜刮一番,也算是给兄弟们发福利。 赵大虎一行到达西城门时,见城门已经被攻破,不少溃兵哭喊着向后退缩。 “不准退,给我杀上去”赵大虎怒吼着,领着手下军士上前。 有一个贼兵刚要闪退到旁边,却见刀光闪烁,血肉横飞。他身后军士做的有模有样,只要那些贼兵敢退缩,立刻挥刀杀死。 有了生力军的加入,再加上没有退路,这些贼兵倒是焕发出凶意,嚎叫着反冲回来。 这时,站在城门口指挥手下军士的吴连山也注意到对面情况,赶忙派了一队亲兵过去压阵。 很快,有亲兵返回报告：“吴卫将,是贼人赵大虎,赵大虎逃到咱们这里了” “好,都给我杀上去,传我的命令,杀了赵大虎,赏银五十两”听到贼首奔自己这个方向逃,吴连山心中大喜。原本他手下攻入城池最晚,以为捞不到什么功劳,没有想到大鱼自动送上门来。 “是,”亲兵应了一声,又扭身返回,扯着嗓子大叫：“吴卫将有令,杀了赵大虎,赏银五十两” 随后,不少军士大喊起来：“杀了赵大虎,赏银五十两” 有赏银刺激,一时间西城门附近的军士士气大增。 “想杀老子,那就来吧老子就是赵大虎”赵大虎口中咆哮着,宽背大刀接连挥舞,将试图靠近的几个军士一一斩杀。尤其是杀掉最后一名近身军士时,他更是提着对方的头颅高高举起。 见他如此凶猛,那些军士狂热的大脑才清醒过来,不敢再向前。 赵大虎身旁亲兵抓住机会,纷纷蜂拥上前砍杀,很快杀出一条路来。 “将军威武”受到血腥刺激,这些贼兵个个高呼不已,奋不顾身朝着阻拦的军士杀去。 原本占据优势的官兵竟然开始本能的后退,四散分开。 发现自己的军阵竟然无法阻拦那个杀神,吴连山口中惊叫不已,“用弓箭,给我射” 这个时候,也有不少军士反应过来,纷纷引弓拉满,嗤嗤朝着火光处射去。 立刻有不少贼兵中箭,口中发出凄厉的惨叫倒下。 不过剩余贼兵并没有退缩,仍然嚎叫着压了上去,宛如一把尖刀,将厚厚的军阵戳破。而赵大虎,就是这把尖刀的刀尖。但见他所过之处,官兵军士根本不敢应战,纷纷被杀气所摄,惊慌避到一旁。 “拦住,快拦住他们杀了赵大虎,赏银百两,事后立刻兑现”吴连山现在的心情已经由惊喜转为惊惧,他没有想到这条大鱼实在太凶悍,自己根本无法将之网住。 今夜袭击曲塘县之前,都帅已经下达命令,四座城门齐围,不能让半个贼人逃走。若是让贼首赵大虎从自己这里离开,事后说不定脑袋不保。 关乎身家性命,吴连山也顾不得心疼银子了。 气势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但确实存在,一旦被夺,就很难再找回来。赏银虽多,却无法阻挡住官兵的败势。 此刻若有修士在附近,就能够明显看出战场之上两团气柱滚滚荡荡,原本官兵军阵上方气运占有优势,光华灼灼,宛如猎猎大旗,汹涌上前。 而贼兵气运,却是摇摇欲坠,似乎下一刻就要完全崩溃。只是待赵大虎加入,气柱中隐隐有猛兽啸声传出,已经衰退的气柱迅速得到补充,反而开始压制官兵。 再看那些喊叫着随赵大虎砍杀的贼兵,似乎已经失去理智,只知道拼命挥舞着刀剑,想要杀出一条逃生的血路。 整个西门变成修罗场,猩红的鲜血流了一地,残臂断腿到处都是,哭喊惨叫声不绝入耳。赵大虎手下兵力越来越少,到最后只有不到百人,不过已经杀出城门,冲到了十几丈外的夜色当中。 反观吴连山身旁还有两三百军士,却根本不敢下达追击命令。 等朱元昊领兵追到此处时,城门口乱象仍然没有停止。他见吴连山立于城门之上,立刻大声叫道：“吴卫将,末将听闻贼首赵大虎逃到西门了,可是已经被擒下？” “跑了,赵大虎刚跑,本将命令你立刻带人追赶,务必将他拦下”见到朱元昊领兵前来,吴连山沮丧的心中忽然一动,直接下达命令。 他算盘打得精明,赵大虎已经逃走有段时间,朱元昊出城追赶,十有**追不上。即使追上,凭朱元昊手下这几十个人,也无法拦住那杀神。不管怎么样,只要朱元昊领了命令,赵大虎出逃之事责任就可以推到对方身上。 朱元昊听闻赵大虎冲破阻拦逃走,心中甚是鄙夷。这吴连山真是个废物,身边那么多军士竟然连一个贼人都没有留下。 不过对于吴连山的命令,他也没有多想,只是抱拳道：“是,末将遵命” 随即,朱元昊又领着手下军士急匆匆离开。 今夜恰好星光满天,近百人的目标倒也不难追踪。不多时,朱元昊一众就听到前方有奔跑声传来。 “快追,贼人赵大虎在前方,别让他跑了” 第一卷 第三百零五章 朱元昊立功 “还敢追来？”刚奔出四五里地,赵大虎突然听到身后喊叫声响起,当即扭头看去,只见远处黑暗中有不少火光闪动。 “大哥,你离开,我等断后”有亲兵停下脚步道。这将领名叫徐朗,本就是赵大虎当强盗时的下属,为人极其忠诚,因此他才会将对方提为亲兵头领。徐朗果然没有让自己失望,到关键时刻挺身站出。 刚才在混战当中,赵大虎胯下那匹大马背乱箭射死,如今只能和其他军士一样徒步奔行。照这样下去,早晚会因为精疲力竭被官兵追上。 “也好,”他略作迟疑就点头答应下来,重重在对方肩膀上一拍：“杀退追兵,不要恋战,立刻跟上来。” “是,不怕死的跟我来,”徐朗手持长枪,对着旁边军士道。 话音落地,有二三十人应声站出。至于其他的军士,接触徐朗的目光,却下意识地撇过头去。方才九死一生从官兵包围中冲出,现在理智重新占据大脑,没有哪个愿意继续送死。 分出二三十名手下阻拦后,赵大虎领着剩余军士撇开官道,拐进一条土路,深一脚浅一脚朝黑暗处急奔行。 “快,躲到路边沟里,”断后的徐朗也不是无脑之辈,送走赵大虎后,他朝四周看了几眼,指着一处洼地道。 得了吩咐,二三十人齐齐附身在沟里。 这片区域数丈方圆,蒿草茂盛,足有半人多深,躲藏二三十人倒不算困难。 待手下躲藏好,徐朗抽出腰里的弓箭,瞄准道路尽头。官兵已经很近了,透过远处火把光芒,他能够看到影影绰绰近百身影朝这里急奔来。 三十丈、二十丈……徐朗开始引弓瞄准最前方那个黑脸大汉,看对方穿着,显然是这帮人的头领。只要将此人射杀,官兵群龙无,肯定不敢再追赶下去。 他的箭法不错,若是白日二十丈的距离十九中。只是处在黑夜当中,视线受到很大影响。 感觉把握不大,徐朗并没有立刻放箭,打算等对方再靠近几丈。 哪知那大汉突然毫无征兆的举起手臂,身后官兵立刻停下。 “朱营正,怎么了？”有人出声问道。 朱元昊凝神朝远处看去,前方夜色昏昏沉沉,没有任何动静,他却感觉到有什么危险临身。就在不远处处,似有一只猛兽隐藏。 “被现了？”见对方的动作,徐朗当即不再迟疑,手指一松,利箭已经穿透黑暗,照着那军士头领射去。 “小心”听到弓弦声,朱元昊脸色大变,猛然一拉站在身旁的军士。 “噗”羽箭射在身旁三尺处,箭杆犹自颤动,将那名军士吓的心脏直跳。刚才要是营正动作稍慢,自己就成为箭下鬼了。 “有埋伏,大家小心,”此刻朱元昊已经反应过来,急忙蹲身朝身后军士道：“取油布,射箭” “是……”队伍中立刻有不少人取下弓箭,将油布缠在箭头上,而后对着火把点燃,嗖嗖朝着远处那片枯草丛射去。 看着火箭朝藏身之处袭来,徐朗忙窜身跳起,口中大呼不已：“快,快出去” 声音尚未落地,火箭已经钻入蒿草从中。蒿草秋天枯萎后经过这么长时间暴晒,极易点燃,如今遇到蘸了火油的布条,刹那间熊熊燃烧起来。 几乎是眨眼之间,浓烈的火光就冲天而起,烟雾中的军士惨叫着在火光中蹦跳起来。更有不少被烟雾迷了眼睛,慌不择路,扑通一下跳进不远处的水沟内。 借着火光,见偷袭者不过二三十人,朱元昊当即对着手下道：“杀” 随即他一马当先冲出,二十丈远的距离,不过几个呼吸间,双方已经短兵相接。朱元昊直接对上徐朗,剩余军士也各自找到目标。 应该说,徐朗武力值颇为强大,只是对上朱元昊,他却有些不够看了。只几个回合,就被朱元昊一刀砍掉手臂。 徐朗忍着剧痛一个滚身,刚要从地上站起,大刀已经横在脖子上。 “你不是赵大虎,快说,他逃到什么地方了？”朱元昊冷声道。他虽然不认识赵大虎,但也听过对方的凶名。眼前贼兵实力太差,肯定不是赵大虎。 “呸,将军早已经走远,你们追不上了。老子是不会说的,你有本事杀了老子”徐朗吐了一口唾沫道。 “顽固不冥,”朱元昊没有放对方一条生路的打算,手起刀落,已经结束掉性命。 官军在人数上本就占据优势,片刻,场中反抗的贼人已经被杀的七七八八,只剩下几个俘虏跪在地上瑟瑟抖。 “快说,赵大虎往哪个方向逃了,说出来饶你一命”朱元昊提着血淋淋的大刀走到一名俘虏身前问道。 这人没有徐朗那般硬气,在朱元昊浑身杀气的压迫下,他不由自主求饶道：“别杀我,别杀我,将军朝那里逃去了” 这几个俘虏都是小人物,朱元昊根本没有拿人头邀功的打算。知道赵大虎的去向后,就将几个人扔在身后。 透过火光,他们可以清楚看到旁边小路上有被人践踏的凌乱痕迹,于是众人急追上去。 知道身后有追兵,赵大虎逃命之时并不敢停下来歇息,而是一路狂奔。 不知不觉东方已经微亮,等听到前方哗啦啦的流水声时,众贼兵脸色一变。 匆忙中他们慌不择路,竟然跑到了渎水江边。江水足有数百丈宽,附近没有船只,他们虽然略通水性,也无法借水遁逃走。 “哈哈,果然是上天助我,这些贼人竟然逃到死路上来了。”看到前方那条宽阔的大江时,朱元昊兴奋的叫道,“儿郎们,围住他们,一个都别放掉” “杀,杀了这些官兵”身后就是滔滔渎水,赵大虎也知道无处可逃。在这种情况下,他心中压抑的凶悍煞气再次弥漫开来。 受到刺激,身后那些贼兵也下意识握紧刀剑。一时间,全军气运重新合为一体,不过和先前相比,衰退了几倍。 反观官兵,不但在人数上占优势,加上局面对己方有利,是以气运更烈,滚滚荡荡,几乎冲上了云霄。 厮杀一开始就惨烈无比,朱元昊对上赵大虎,剩余官兵则紧紧包围着最后四五十名贼人。 呛……两把长刀接连碰撞,出刺耳的轰鸣,火星直冒。赵大虎背水一战,自是将生死置之度外。长刀挥出,招式异常狠辣,完全是以命搏命。 朱元昊却不慌不忙,大多时候采取手势。他知道自己优势所在,只要困住此人,待手下将那些贼人杀光,到时候定能擒下赵大虎。 赵大虎显然也明白现在所处的情况,瞥眼见手下不断被官兵斩杀,愈疯狂起来,好似一只困兽,不甘的咆哮着 不过刚一瞥,脚下动作缓了几分,正好踩在一具尸体上。赵大虎身子一个趔趄,急忙站稳。 “给我死去”见对方露出破绽,朱元昊急忙一刀砍下,直直将对方身子劈成两半。 “将军”正在关注这边战局的贼兵见赵大虎被杀死,立刻惨叫起来。 “赵大虎已死,尔等还不投降”朱元昊快步上前将对方脑袋斩下,提在手中大叫到。不得不说,这个动作很有威慑力。剩余的贼兵见状,纷纷丢下兵器求饶。 此刻天色大亮,经过一夜的厮杀,县城内残余的贼兵早被杀个于净。县衙的大火也已扑灭,院内外均被官兵占据 此刻大堂上,都帅刘洪端坐在最上方。堂下还跪有一人,正是昨夜放走赵大虎的卫将吴连山。 刘洪瞪眼看着吴连山,怒道：“吴卫将,你可有什么话要说,昨日本都帅再三吩咐,万万不可让贼跑掉。结果你倒好,手下数百人把手城门,却让赵大虎给跑掉了。你说本都帅该如何惩罚你？” “都帅,此事不怨末将,昨夜末将率兵攻破西门,后领兵朝县衙方向追杀贼兵,并不知晓城门口生的事情。而且末将临行时碰到朱营正,曾命他严守城门,不得让任何贼人逃出。”吴连山抬起头来,信口雌黄。 “胡说八道,你当本都帅是瞎子,昨夜攻城,朱营正一马当先,正是他带人率先破了城门。而且朱营正在南门,怎么会跑到西门去？”对于朱元昊此人,刘洪也有些印象,爱其骁勇。此刻听闻吴连山推脱责任,忍不住怒道。 “都帅,末将说的都是真的,小的确实给朱营正下过命令,都帅若是不信,可招来朱营正询问。”吴连山振振有词道。他这么做,自然是事先命手下打探过,那朱元昊昨夜出城追击赵大虎,一夜未归,显然是凶多吉少。 既如此,自己大可将所有责任推到对方身上,反正此人已死,再无对证。 “朱元昊呢,立刻让他来见我。”刘洪扭头冲亲兵吩咐道。 “是”亲兵应了一声出门。 不多时,再次返回道：“禀都帅,朱营正昨夜出城追敌,一夜未归。” 吴连山死不承认放走赵大虎,另一个当事人现在又没回来,刘洪只得挥手让对方起身：“你起来吧,待朱营正返回时,你们两人再对质。” “末将遵命”吴连山起身时心中轻松许多,知道这场大罪算是过去了。 只是没等他回到座位上,突然又有亲兵进殿,兴冲冲道：“都帅,朱营正杀贼回来了,还带回贼人赵大虎的人头 “什么,他在哪里？”刘洪兴奋之余,一下从座上站起。至于座下几名卫将,脸上也带着惊诧。 “就在县衙外等候” “命他过来见我”刘洪急声吩咐道,说完盯了吴连山一眼。 第一卷 第三百零六章 运来天地皆同力 得到传讯,朱元昊昂首阔步进入县衙大堂内,对着堂内正坐之人恭敬行礼：“末将朱元昊见过刘都帅,各位卫帅 “好好,快快请起”刘洪极其热情的走上前来,一把将他扶起,细细打量着眼前汉子。此人身披铠甲站立,眉目英朗,浑身透着一股萧杀之气。 他越看越喜欢,心中不禁有了想法。只是现在还在堂上,当着那么多下属的面,刘洪也没有开口,只是随口问道：“朱营正,本都帅听说你昨夜追出城去,将贼人赵大虎斩杀,可是真的？” “禀都帅,的确是真的,现在赵大虎人头就在外边,都帅可命人取来。”朱元昊回答之时,铿锵有力。 “好,好。速速去取赵大虎的项上人头,另外再找几个俘虏过来查验。”刘洪吩咐过后,又冲门口的亲兵道：“给朱营正看座。” 得了命令,立刻有亲兵搬来椅子。 “谢过大人”朱元昊也没有推辞,再次行礼后坐下。 昨夜由刘洪带领一都四卫兵马袭城,此刻堂内除了吴连山外,其他三名卫将也在,见朱元昊坐下,他们纷纷冲点头示好。 谁都不是傻子,昨夜慌乱之时,朱元昊敢带着几十兵士出城追杀赵大虎,而且成功归来。此人骁勇之处,可见一斑。稍后传于侯爷那里,肯定有会有封赏赐下,刨去金银田产不说,官职估计也要升为卫将,到那时和他们就同级了 此时结好,以后遇事也能有个照应。 倒是吴连山现在脸色煞白,坐在座位上欲言又止。 这时,先前出门的亲兵已经返回,手捧一个托盘,上边盖着黑布。单从那黑布的形状上看,正是一颗人头。在他身后,还有数名军士压着两名贼人进来。 那两个贼人一见堂内众人,立刻扑通跪在地上求饶。 “滚起来,本都帅现在还没打算杀你们,现在有一件事情要你们仔细辨认,敢说半句假话,人头不保。”说完,刘洪冲亲兵示意：“给他们看” “是,”亲兵立刻掀起黑布,一颗狰狞的头颅显现出来。 只见那头颅面色略黄,上边还沾着几点于涸的血迹,双目微瞪,更加显得狰狞。赵大虎乃是贼首李迎祥的左膀右臂,堂内众人都听过其名号,真正见过的却无一人。即使吴连山昨夜也不过相隔十余丈远远看了几眼,加之天色黑暗,并没有看个清楚。此刻他见到那头颅,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心中只是期盼着不是昨晚那杀神才好。 这样一来,自己稍后也有缓和的余地。 可惜让他失望了,那两个贼人见到托盘内的头颅初始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神色,继而惊叫起来：“将军……” “本都帅且问你们,这颗人头可是赵大虎的？”见两个贼人反应,刘洪又问了句。 “回将军,的确是赵大虎的……”,两个贼人跪在地上接连磕头。 “好,速速将这颗人头腌制,而后带回府城给侯爷报喜…”刘洪从座位上站起,兴奋的开口道。 等亲兵把头颅连同贼人带出,他的脸色才重新转冷,在朱元昊和吴连山两人之间看了几下,冷冷道：“朱营正,你没来之前吴卫将曾言,说他曾命你看守西门,结果你让赵大虎跑了,可有此事？” “什么？”朱元昊骤然听闻此事,脸上禁不住露出几分惊诧,而后赶忙站起抱拳：“禀都帅,并无此事。末昨夜率兵杀入县衙,听闻赵大虎已逃,于是率兵追赶,等到达西门时,赵大虎已经破城逃走。末将询问过吴卫将后,领兵出城追击。此事末将身边军士都知,大人若是不信,可以将他们招来询问。” 他不是傻子,从都帅刚才寥寥几句已经得知先前被吴连山阴了。不过有赵大虎的人头在此,想来也没有人相信对方话语。 “吴卫将,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吴连山刚要狡辩,忽然发现刘洪的双目中杀意腾腾。他心中一惊,急忙改口：“末将知罪了,昨夜末将把守不严,让赵大虎逃出去。” “哼,好一个把手不严。既如此,本都帅稍后就将此事报于侯爷,请他定夺……”如果刚才吴连山咬死不肯承认,刘洪倒不介意杀之立威。不过现在只能暂且放下,毕竟昨晚对方也算破城有功,此事还是交予侯爷处理吧。 听了此言,吴连山顿松一口气,不过他心中对刘洪并没有感激之情,反而多了几分恨意,觉得他刚才让自己丢了大丑。 收复县城,接下来就是张贴告示安民,这一点自有人去做,刘洪又讲几句,就结束军议。 朱元昊本打算离开,却被叫住。 “朱营正,本都帅听闻这县衙后花园景色不错。左右无事,我们同去看看如何？” “末将遵命”朱元昊赶忙点头应下。 县衙后花园并不大,十几亩方圆,如今寒冬时节,一切萧瑟,根本没有什么景色可赏。不过朱元昊并没有将疑问问出,而是迈步跟在后边。 进了后花园,刘洪摆手让亲兵退到远处,然后带着朱元昊一路缓行,口中随意问起对方的籍贯以及家中还有什么人等等。 问了几句,刘洪已经了解各大概,觉得对方甚合自己的心意,当即开口道：“如此说来,你还没有娶妻？” “回都帅,小人自幼家境贫寒,哪有人看得上。”朱元昊恭恭敬敬的回答,脑海中不由闪过一个倩影,就是自己曾经旧识郎玉柱的妹妹小玉。 当初在万山府时,两家住在同一条巷子,经常相见。郎玉柱读书读得浑浑噩噩,肩不能扛手不能挑,因此平时遇到什么事情,朱元昊都会上门帮助。天长日久,小玉对他多了好感,不过朱元昊却没有这样的想法,更多是把对方当成一个妹妹。 毕竟两人家世有别,郎家再落魄,也是书香门第,而自己只是一个大老粗。 后来朱元昊当街伤人,被衙役追击,一路逃出万山府。两家因此也断了联系,等朱元昊月前返回时,才得知小玉已经嫁人。 “我有一个女儿,年方十八,打算许配给你,你可否愿意？”刘洪轻声道。 “都帅？”朱元昊一时有些难以置信,怔怔的望着。 “怎么,不愿意？”刘洪的声音开始转冷。 “末将怎么会不愿意,只是末将家中贫寒,更没有什么田产……” “你这次立了大功,侯爷自然不会吝啬田产。即使没有,本都帅也会替你置办。你只要回答是否愿意即可？”刘洪又问了一句。 “见过岳父大人,末将当然愿意。”朱元昊心中兴奋不已,急忙跪地叩拜。 “起来吧”刘洪受了一礼,哈哈大笑着将对方扶起。他出自军中世家,膝下两子一女,女儿还好,但是两个儿子太不争气,文不成武不就,再加上妻子的迁就,两个儿子都没有从军。如今自己手中的权势人脉,只能指望女婿来继承了。因此在挑选女婿这个问题上,刘洪极其谨慎。 这朱元昊他原本就看好,如今更是斩杀了李迎祥手下大将,如此功劳,日后必定大有前途。正是看中这一点,刘洪才果断决定将女儿许配给对方。 翁婿关系已定,刘洪说话时随意了许多：“这次攻破曲塘县城,你肯定会被评为头功,趁这个机会,将你手下有功的军士也多报一些,我都会送上去……” “小婿知道了”朱元昊再次点头。 不出刘洪所料,梁侯的封赏很快来临。官升一级,赐纹银八十两,良田五十亩,耕牛两头,宅邸一座,另有下人若于。 良田不在此处,朱元昊暂时无法看到。不过这银子却是实实在在的。送走报喜的军士后,朱元昊心中自是兴奋不已。 不单他,连带昨夜跟随他出击的军士也有封赏。每人纹银十两,加上从县衙里搜刮来的,昨夜一战,基本上每人能够拿到三十多两银子。 “朱大哥,看来我们跟你出来对了,这才打了一仗就有这么多银子。要是还在码头上混,多长时间才能攒够三十多两。”没了外人,小六子徐光远兴奋的开口道。 “财不露白,你小子小心点,别让贼给摸走了。”旁边周老三打趣道。 “哼,哪有毛贼不长眼,敢摸他六爷的银子。”小六子瞪眼道。如今他手下也有不少人命,浑身煞气直冒,一般小贼还真不敢近身。 “看你们那点出息,三十两银子就乐的找不找北了。跟着朱大哥混,别说三十两银子,就是三百两也不成问题,”这时,另一个汉子接口。 “说的也是,”小六子点点头道：“朱大哥现在被侯爷封为卫将,手底下也管几百人了,以后要是再立下什么功劳,说不定也能当上都帅,到时候咱也捞一个营正当当。” “什么叫说不定当上都帅,是肯定能,就你那点出息,什么捞个营正,最少也要当卫将,是不是,朱都帅？”周老三笑道。 “好了,不要再胡说霸道,让人听了不好。”朱元昊摆了摆手,面上带着几分威严。 数月前,他还是一逃犯,被衙役追捕,心中惶惶不安。那时若有人告诉他可以当上卫将,朱元昊肯定会嗤之以鼻 而现在当上了卫将,他心中虽然有些兴奋,但更多是充盈着一种说不出的东西。当上卫将就满足了……不他想起以前在茶馆听书,那些说书先生口中所讲的前朝安定天下的大元帅。 只有做到那一步,给母亲挣一副诰命,这才算心满意足。 想到这里,朱元昊禁不住在袖子内攥紧拳头。几乎与此同时,他头顶的青气又浓烈三分。 第一卷 第三百零七章 一遇风云变化龙 下江府一场战斗,却引得三秦和均州二地修士侧目。当然,他们并未注意到朱元昊,而是将目光投向梁侯,推演那里到底生了什么变故。 夕阳西下,数名道人站在道路旁大树下,远眺二三十丈外的一处庙宇。 其中一年轻道人指着那庙宇低声道：“师伯,此地就是梁侯的祖庙,数年前吾和玄功师兄曾命人暗中取来梁侯的头,动用师门秘法查看过此处祖庙。其上虽有几分蛟蟒紫气,但并不成形,反而有衰败之象,是以随后并未关注。不知如今可是有了什么新变化,吾等法术浅薄,还请师伯一查” 坤山道人点点头,手捏法诀,凝神望去。只见庙宇上方,大团大团青赤气息凝聚,宛如云霞,盘旋在那里久久不散。其上更有一股紫气升腾,凝结成蛟蟒状,显化出半截身子,张牙舞爪,威风凛凛。 查看良久,坤山道人眉头越皱越深,最后冲着年轻道人开口：“玄青师侄,现在可还有办法弄到梁侯的头？” “这个倒不难,只要费些银子就能办到。”玄青点了点头,跟着问道,“师伯,梁侯气运果然是大变吗？” “嗯”坤山道人微微叹息道：“先前照你们所言,此人虽身怀龙气,但已经衰败,应是受大燕王朝余荫所致,如今大燕王朝各州潜龙已经崛起,乱象纷纷,原本这一丝龙气应该更加衰败才是。可刚才吾动用秘法所查,梁侯祖庙上方气运不但没有衰退,反而龙气有凝聚之象,如今已显形。看样子要大兴……实在怪哉” “什么,难不成梁侯就是均州的潜龙,我玉清道先前数次探查,都错过了？”又一道人闻言,吃惊的问起。 “没有这么简单,”坤山道人摇摇头,“也许只是回光返照,如今龙气有遮掩之意,暂时只能查看大略,具体还要得了梁侯的头,以秘法刺激精血才能知晓详情。” 他话中还有未尽之意,若梁侯真是潜龙,那玉清道此次入世争龙怕是要生出更大的变故了。倒是是否要改换门庭,还需和门内众师弟一起商议。 “师伯,即使梁侯是真龙,现在开始兴起也太晚。而且下江府内还有李迎祥这条伪龙搅局,两龙相斗,必有一伤,等争出胜负,怕是三秦州潜龙已经入主万山府。此消彼长,梁侯根本没有太多的机会……”这时,玄青道人开口说出自己的见解。 “话虽如此,但争龙一事,玄之又玄,即使再强大的潜龙,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覆灭。再弱小的潜龙,只要抓住机会,也有翻盘的可能。你们都知前朝苻光仪,其人一统北地,占据天下十四州大半,眼看就要开创新朝成就霸业,结果一着不慎,却被晋王领兵击败,最后败退而亡,反而是晋王统一了天下。 如果梁侯能够在和李迎祥的争斗中快取得胜利,未必不能携胜一统均州,争夺天下……”坤山道人又解释一句 说到最后,他心中又有些苦涩。玉清道气运大兴数百年,或许现在进入了运衰期。争龙尚未开局,万山府就生出变故。等玉清道刚稳定形势,又冒出一个不明来路的常晋,接连让玉清道受挫。如今连以前根本不看好的梁侯,也显示出潜龙气象。若是早几年梁侯有此气象,玉清道也不用费那么多筹划,最后反而为平成道做嫁衣。 下江府变故,常晋自然也有关注,不过他的注意力只放在朱元昊身上。月余不见,此人气运再次生变化。如今头顶赤青气息弥漫,竟然隐隐可以隔绝神识试探。 见到此等情况,常晋心中疑惑更甚,下意识催动敕符,推演起对方气运变化来。换做其他修士或许不会如此顺利,只是常晋曾数次受对方祭拜,气息相互有牵引。是以在他催动敕符后,真文闪烁,朱元昊头顶真实气运尽显眼前。 入目那赤青气运远比刚才看到的要浓烈,已经凝聚成云,此等景象,说明朱元昊手中掌握有一定的兵权。而在云雾之上,金色弥漫,结成华盖状。仔细看去,还有一丝紫色浮现。 种种迹象,都表明朱元昊贵不可言。 就在他准备收回真文时,突的见华盖当中一道紫光射出,结成蟒状,直直冲自己而来。几乎就在同时,天际也有鸣吟声传呼,直接击打在头顶。 敕符一晃,随即隐入体内。 “这是为何？”常晋心中更加诧异。过了良久,一个想法从脑海中冒出：莫非朱元昊才是均州潜龙。 所谓真龙不容冒犯,刚才那一丝紫气应该就是龙气,自己动用秘法窥探,自然被龙气感知,所以才会遭到袭击。 数月前斩杀玉清道数名道人,从对方布搭中得到的道家秘典不少,对于天下龙气种种,常晋如今可以说知之甚深 看来自己猜的没错,朱元昊体内同样具有一股龙气。当然,有龙气不一定是潜龙,随后还要看个人造化,若是龙气得了运势,显化成龙形,方可称为潜龙。所谓“金麟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变化龙”,便是此意。 若是没有风云相助,那龙气只能慢慢衰退下去。 朱元昊斩杀贼兵大将,立下军功,官升卫将,已经算是得风雨相继,下一步就看能否显化成龙形了。 常晋对朱元昊的印象很好,不然当初在万山府参加府试时也不会主动相交。从目前来看,朱元昊和道院并无牵连。只有出身下层的人,才能真正懂得百姓疾苦。此人若是有意争龙,常晋倒不介意助上一臂之力。 心里存了想法,常晋自然决定以后对朱元昊多加关注。 新年转眼而过,不知不觉,天气开始转暖。很多百姓已经脱掉厚厚的棉衣,换上单薄的衣衫。趁着春光大好,常晋和白素素将家中事务托付给阿碧管理,而后两人乘一叶小舟,沿着白水河顺流而下。没多久,已经进入渎水,过了万山府城,直朝下江府方向驶去。 渎水滔滔,绵延数千里,西起元州,东归大海,一路流经七州之地,容纳数万条支流。渎水两岸,城镇密集,人口无数。 坐在船内,常晋即使没有放出神识,也可以清晰感应到无数天地灵气渗透入水流内,进而和滔滔江水融为一体,滋润着无数水族生长。 若是自己能够真正将渎水万山府段百里水域收为己用,到时称为帝君也无妨。只是如今他对于水脉法则领悟到了瓶颈期,迟迟不能突破。 心中有事,自然在脸上显现出。 见丈夫微蹙眉头,白素素轻声问道：“何事愁？” 这声音将常晋惊醒,他才想起今日是出来游玩的,当即摇头笑道：“没事,我不过时庸人自扰罢了,还是好好欣赏江边美景吧。” 如今只是初春,杨柳芽,桃李含苞,举目尽是春意。再加上暖风和煦,别有一番滋味。 今日出门,两人并无明确目的,任由小舟顺水而下。过了万山府段,水面渔船渐渐多了起来。为不引人注意,白素素已经隐藏了容颜,只是他们两人浑身透着股非凡的气度,还是很容易引人注意。那些渔船从旁边经过时,大多会撇上几眼。 见这些渔民大多面带菜色,头顶气运灰白飘扬,常晋的游兴立刻消退几分。天下混乱,百姓受到的影响最大。宁为太平犬,不为乱世人,这句话不是说说而已。人心思定,其实老百姓的要求很简单,一日三餐能够吃饱饭,平平安安即可。这一点在城隍庙那些上香信徒的祈愿中最为明显。 若没有道门在背后鼓动,天下十四州不至于如此混乱。想起过往道门的种种作为,常晋再次坚定心中所想。 “允升,你看那艘船,跟着我们有段时间了,”这时,白素素突然出口道。 “嗯……”常晋凝神望去,但见身后四五十余丈外一艘小船上,有两个头戴斗笠的人紧紧跟随,他们的打扮虽然看上去和江上渔夫并没有太大区别,但是落在常晋眼中大不相同。两人头顶都带有血煞之气,显然手下都有人命。 白素素正是看到了这一点,才出声提醒。 待凝神听去,两人的谈话声尽入耳中。 “三哥,咱们什么时候动手？”其中一个尖嘴猴腮的瘦子朝这边远远望来,低声询问。 “慌什么,没看到附近还有渔船,等到没人的地方,喊上老大,我们再动手。”另一人回答道。 “这种事情哪用得着喊大哥,就那个细皮嫩肉的公子还有侍女,咱们两个动动手就解决。要是被大哥知道,这条肥鱼咱们最多能喝口汤。” “能喝口汤就不错了,你还想怎么着？没看到那男的腰里还跨着一柄宝剑,说不定有些本领……不能大意。”另一人继续回答。 “原来是水上劫道的,把咱们当成肥羊了。咱们暂时装作不知……”常晋对着白素素笑道,想起当初担任通衢土地时,曾经办过的老龙船户一案。这些水贼捉了商客,劫完钱财后,直接在对方身上绑上石头沉入水底。天长日久,尸被鱼虾抢食于净,连点痕迹都没有。 即使有人报案,县老爷找不到尸,也只会草草结案。自己当初能够探查到踪迹,还是小倩遣水兵相助。 没有想到这些人竟然盯上了他,真是天堂有路不走,地狱无门偏要行。 听两人的谈话,应该还有同党,因此常晋决定先不动手,打算等那些同党聚齐了再说。 第一卷 第三百零八章 下江府河伯 只是几个水贼而已,常晋和白素素根本没有看在眼中,任由他们在身后跟随。小舟沿江而下,不多时又朝前驶出四五里地。 此处江面开阔,江心还有几个沙洲小岛,岛上的芦苇荡新芦芽不久,同样也是点点嫩绿。这一片沙洲,常晋当初和王启年沿江而下时曾见到过,只是当时船飞快,加之距离较远,一闪而过,他根本没来得及细查。如今看到,常晋心中一动,指着沙洲道：“那里有座神庙,我们上去看看如何？” “也好”白素素没有反对,其实只要和情郎在一起,去什么地方她本就无所谓。哪怕是冥土深处,她也心甘情愿 说完玉手在江面微微一拍,小船立刻转换方向。 远看倒不觉得,等两人靠近,才现这座江心沙洲甚大,足有近二十亩方圆。因为其上有不少沼泽水洼,根本不适合耕种,是以并无人家在沙洲上定居。 沙洲边沿有一株弯腰垂柳,正好用来拴住舟楫。两人离船上岸,沿着一条弯弯曲曲的土路朝中心走去。走了十余丈远,便见一座神庙在高地显现。 此庙看起来甚是宏伟,不过到近处才现破败异常。庙宇太长时间没有修葺,很多地方长满了青苔瓦霜。门楣上还有一块牌子,写着下江府河伯庙。 “这就是渎水下江府段河伯庙,怎会如此荒凉？”感应到神庙内尚有一丝香火气息存在,白素素出一道神识惊叹道。 “等下询问就知道了”常晋微皱着眉头回答。 作为神灵,他自然能够清晰感应出庙宇上方不但香火冷落,而且充斥着邪祟怨气,几乎占了五成,再有少许,怕是这神灵就要跌下神位。 同为渎水江上神灵,此处河伯境界和渎水水君比起来简直是天壤之别。那江朱即使被道院打下神坛,归来时也有真仙三转的修为,凭借九曲江河大阵,率领手下水神,杀的玉清道众弟子狼狈不堪。 而此处河伯只是鬼神一转,还惹来那么大怨念。 不过仔细想来,能够理解一二。渎水全长数千里,一条水脉中河伯足有几十个,境界自然有高有低。而且能在名头上加上“渎水”二字的河伯,只有江朱一个。 这就是先天名分,其余大多以管辖水域地段相称,比如此处庙宇就是“下江府河伯庙”,单从封号也能看出江朱的地位和境界要比其他河伯高。 只是境界相差那么大,却是常晋没有预料的。更令他感到有些怪异的是,此处庙宇上方虽然邪祟怨念,其中却有股赤气孤直如柱,说明此神并非阴险狡诈之辈。 到了庙前,庙门洞开,里边落有不少枯枝败叶,神台上一尊身穿冕服的河伯泥塑端坐,在他身旁,还有两个面相凶悍的属神昂站立。 不过从常晋感应来看,这庙内除了河伯外,并无其他神灵存在。想想也对,如此香火滋养一个神灵已经困难,哪里需要更多呢。 心中正想着,常晋忽然感觉有道神识扫视过来。在此处探查,除了此处河伯不会有别人。事情越来越有意思,身后有水贼追赶,现在又多了个河伯。 以两人的境界,即使身处在对方神域当中,想要隐藏气息再容易不过。 他和白素素对视一眼,装作毫不知晓,反而在庙前一处青石上坐下歇息,想看看这河伯到底要做什么事情。 此刻沙洲水底,一面容白皙的俊朗少年微蹙着眉头祭起敕符,盯着眼前水镜细看。常晋和白素素的模样尽显其中,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有危险降临。 更远一些,三艘木船已经驶向沙洲,领头那木船上一个肥头宽膀的大汉,指着前方道：“老三,你们确定那公子和侍女上沙洲游玩了？这上边什么也没有,有什么好看的？” “大哥,没错,我们看的清楚,”瘦子开口回答一句,跟着兴奋地叫道：“快看,船,他们在这里上岸的。” “好,留两个在这里守着,其余人进岛。娘的,宰那么多肥羊,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傻大胆,两个人连护卫也不带,就敢出来玩的。”大汉手持长刀,哈哈笑道。 “大哥,这上边可是河伯的地盘,”这时,又有下属面带忧色道。 “怕个鸟,他算什么狗屁河伯,现在渎水大王才是河伯,再过上一段时日,大王就会占据此处神庙。再说,老子有大王赐予的灵符,他一个毛神能奈何得了我。”大汉不以为然的挥了挥手,“上岸” “可恶”听到外边几个水贼的谈话,俊朗少年猛然一拍桌子,冲着身旁几个虾兵蟹将道：“这几个水贼太猖狂了,你等领兵去将他们擒下,带到水府来,本河伯要亲自杀了他们。” “老爷,万万不可。若是杀掉这几人,得人道感应,必然会再惹来怨念加身,老爷如今香火稀少,怨念已经接近一半……再这样下去,就要跌下神位了。”旁边蟹将急忙劝阻道。 “那你们说怎么做,就眼睁睁看着这两人被他们谋害不成？”俊朗少年有些郁闷的反问。 “这二人上岛后连一炷香也不肯敬,心中无神,老爷又何必理会他们。”虾兵嘟囔道。 “他们虽然对神灵不敬,只是既然神庙之外,吾却不能不管”俊朗少年连连摇头。 “老爷,你不如用神道秘法给两人托梦,让他们避一避就是。” “只能如此了,”俊朗少年说着祭起敕符,数道真文从头顶升起,照着常晋和白素素直射而去。 “想要阴神入梦吗？”感觉到神庙上方的香火念力波动,常晋已经明了,冲着白素素点点头,两人先后倒在青石上“睡去”。 “两位快快醒来……”见外边两人睡去,俊朗少年急忙现身,冲着他们喊道。 常晋和白素素当然很配合的睁开眼睛,有些茫然的看着他问：“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这位公子有礼了,吾乃此地河伯,两位将有大祸临身,现在不要多问,还请躲进庙里,吾好施法遮掩……”俊朗少年催促道,短短几句话,头顶香火念力又稀薄两分。 常晋拱了拱手,微微一笑道：“多谢河伯提醒,只是区区水贼,还奈何不了我们二人。” 说完他神识微动,已经将对方阴神驱出。 “怎么可能？”那俊朗少年回过神来,大吃一惊,“难不成这两人是修道者……” 接着他重新祭起敕符探查,才现两人头顶气运一片模糊,自己什么也感应不到。 “果然是修道者,难怪敢独身来此地,只是这两个修道者来吾神域当中,到底是何意？”这时,又有疑问从少年心中冒出。 “老大,找到了,就在这里”这时,尖嘴猴腮的瘦子已经看到常晋二人,兴奋的叫道。 “哈哈,这小娘子长得不错,等下沉到江里可惜了,我要抢回去做压寨夫人。”虽然白素素已经遮掩去绝色的容颜,但还是让那大汉有些痴迷。 “你们想于什么？”常晋体内有神印炼化邪祟怨气,杀几个世俗凡人根本无妨。但他不想因此失了大义,是以还是要问几句话,得人道感应。 “于什么,哈哈,你说我们是于什么的？小白脸,老子们是水上讨生活的。识相点,快把身上的银钱掏出来,乖乖的束手就擒……”大汉晃了晃手中长刀回答。 “原来你们是强盗,我若把银钱全给你们,能否放我们二人离开？”常晋又问一句。 “放你们离开,你当老子是傻子,放你们离开好回去报官……站着别动,乖乖送上银子,老子说不定会留你一个全尸。” “你们如此草菅人命,不怕遭了报应？”常晋声音转冷,说着上前一步。 “报应,老子让你知道什么是报应”大汉说着近身,手中长刀猛然挥出,照着常晋的脑袋砍下。 他手底下有些功夫,出刀又快又恨。只见一道白光闪过,已经到了对方脑门前。 对面那青年似乎完全吓傻掉,站在当地一动不动。 “老大,好样的”见到大汉勇猛的一刀,身后几个人齐齐称赞,就等着下一刻对方人头落地。 “呛……”声音脆响,火星四溅。 几个水贼呆立当场,怔怔看着对面的青年。 只见对方毫无损,反倒是老大手中的刚到断成两节。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大汉率先反应过来,口中惊呼道。 常晋面带冷色道：“我是什么人你不必知晓,只是你们劫人钱财,害人性命,还敢对我动刀,该杀” 说完,常晋手中宝剑猛然挥出。 一道剑芒闪过,附近几人连惨叫声都没来得及出,已经横尸当地。下一刻剑芒再起,连两个看守的贼人也没了性命。 再捏个手诀,尸完全消失,仿佛一切都没有生过。 将这些水贼处理于净,常晋才对着河神庙拱手道：“见过河伯,吾乃万山府城隍,今日携妻子泛舟偶玩,路过此地,打扰了。” 先前听几个水贼的交谈,常晋已经明白河伯所处的困境。 遇到危险时,对方能够托梦提醒,这让他心中存了几分感激之情,打算和对方见上一面,询问到底生什么事情 若能相助,常晋也不吝啬出手。 “城隍,你就是万山府城隍？”听完对方的介绍,俊朗少年急忙现身问道,脸上写满不可思议。 “吾的确是万山府城隍”说完,常晋将头顶敕符祭出。顿时一股难以言及的气息从身上出,博大好远。 一时间,少年感觉自己好像置身大荒,整个人将要彻底迷失。他刚想祭起敕符抵抗,那沉重的压迫感已经消失。 只见对方笑盈盈的看着自己,他赶忙俯身行礼：“小神下江府河伯白齐,见过城隍老爷” 第一卷 第三百零九章 旧事重提 “快快请起,何须如此”常晋忙上前将对方搀扶起来。 他虽然担任几条水脉的河神,但根基还在冥土。严格说来,和水脉神灵互不统属。更何况,对方的身份是河伯,级别和自己相当,哪里用得着行那么大的礼。 “这几个月来,小神曾数次听人讲起城隍老爷的丰功伟绩,甚是仰慕,一直想要前去拜见。可惜下江府数百里水域内有妖孽作恶,窥觊河伯神位。小神片刻不敢离开,只能被困在此地,才没有去拜见城隍老爷。 没曾想城隍老爷今日会来到此地,小神实在是荣幸之至。还请两位随小神去水府一坐,好让小神招待一二,顺便有些事情想和城隍老爷相商。”白齐起身后,有些激动的回答道。 “也好”常晋正有此意,也没有推辞,直接点头答应下来。 “两位请,水府就在这沙洲之下,待小神前面引路”白齐毕恭毕敬的言道。到水边,他又拿出一枚避水珠道：“小神听闻城隍老爷讲授山水法则,想来下河入海不在话下,只是江底暗流湍急,还请常夫人手持此珠下去。” “何须如此麻烦”常晋摇头笑道。如今他已将水脉法则领悟大半,在水中奔行可以说如履平地。说完捏了个手诀,身前水流便如同被一刀切开,滚滚荡荡朝两边散去,形成一条四五尺宽的水路,横在三人面前。 白齐见到此等情况,脸上再露出惊愕神色：“城隍老爷果然厉害,小神多此一举了……” “小术而已,何足挂齿”常晋回答一句,跃上水面。 待三人入水,水路自动朝前方蔓延,而身后哗啦啦的水流才开始愈合。 不过几个呼吸间,已经下到水底。这时,两个水将手持兵器迎了上来。不等他们近前,白齐已经出声介绍：“这是小神的两个手下,你等速速来见过城隍老爷。” “见过城隍老爷……”两水将急忙行礼。 常晋再次还礼后,跟着白齐朝前走去。 过了乱石滩底,一片宫殿便影影绰绰出现在眼前,门楣上一块牌匾写着“下江府河伯府邸”几个大字,正是河伯水府所在。门口还有几个尚未化形的水妖手持兵器站岗,看他们境界大多在人仙二转以下,连白素素也忍不住微微摇 水脉神灵府邸,和阴司大不相同,一般有两种形式。其一是直接在水底开辟水府,此法适用于境界较低的水神,比如小倩那座府邸就是如此。当然她并非实力不济,而是怕麻烦。其二是以香火念力开辟空间,和阴司府邸有些类似 比如眼前整片宫殿被巨大的水壁包裹在其中,乃是自成天地,半虚半实立于世俗间。仰头望去,可以看到水壁上方潺潺的水流,还有几条小鱼在游动。 看到这些小鱼,常晋忍不住再皱起眉头。 一般来说,水神府邸都会建在水脉灵气凝聚之处,因此附近必然灵气充盈,按理应该引来江中有灵识的大鱼排队朝拜才对。 像小倩那座水府外边,平时总有数以千计的大鱼本能围在外边,久久不肯散去。 而在这河伯水府外,他只看到零星几条小鱼,根本看不到大鱼存在。 世俗间庙宇乃是神域水府的根基,看沙洲上河伯庙的模样,常晋已经预料此处水府境况不会太好,只是他没有料到如此残破。 进了殿内,立刻就见上方屋脊有几个窟窿。而且大殿角落里,还有不少污垢。殿内用于照明的水晶珊瑚也给人一种陈旧幽暗的感觉,猛然看上去,似乎来到了鬼蜮。 殿内其他摆设,只几张石桌石凳而已,异常寒酸,连寻常水神的府邸都不如。 堂堂下江府河伯,掌管百余里渎水,几十条支流,数百里水域,竟然混的如此惨,说出来恐怕都没有人相信。 白齐请常晋二人在上位坐下,才吩咐手下上了几盘果子。这些果子大都是水中特有,并不算稀奇。 等手下端上后,白齐面露愧色道：“还望城隍老爷和白夫人海涵,小神这水府实在寒酸,拿不出奇珍异果招待两位” “河伯为水脉正神,祭祀者甚重,原本应该兴盛才对。为何庙宇香火冷落,无人祭拜,可是那渎水大王作祟的原因？”常晋直接提出心中疑问。 渎水大王这个名字他还是刚才听几个水贼所讲的,敢以“渎水”二字冠称的水族,不是傻大胆就是实力超群,比如之前的江朱。 “城隍老爷有所不知,此事说来话长,城隍老爷若是想听,小神自会详细告知……”白齐闻言叹息道。 “左右无事,听你讲讲也好”常晋回答一句。 “此事还要从几十年前说起,想来城隍老爷也知晓渎水水君？”白齐起了个开头,又反问道。 “知晓”常晋点点头。 “渎水水君乃是吾水族大能,几十年前已经进入真神之境,被玉清道封为渎水万山府段河伯,统领数百里水域,手下几十河神,数千水妖。小的伯父也在那时被封为下江府河伯,后来渎水水君欲摆脱玉清道掌控,和道人一场大战 渎水水君不敌,最后被打下神位落荒而逃……此战小神伯父虽然没有参与,却也被玉清道记在心中,数年后找了个由头上门打杀,我伯父最终被道人打下神坛,身死魂灭。 临死之际,伯父以敕符相托……小神本体是江中白鳍豚,当时尚未化形,自然没有实力登临河伯神位,只能带着敕符东躲西藏……在数年前方才化形,得伯父旧部相助,终于登临神位,托梦于两岸百姓。 两岸百姓得知河伯归位,纷纷上香祭拜,连带梁侯也写下祭文……很快小神被道院知晓,有道人登门,让小神供奉香火念力。因伯父一事,小神自然不肯,一口拒绝。本以为那些道人会对小神打杀,谁知他们却径直离去。 不久之后,就有一猪婆龙上门捣乱,他自称渎水大王,要小神交出敕符……此妖孽境界高深,小神虽然有敕符加持,也不是他的对手,只能勉力支持。这些年但凡有人敢来祭拜小神,只要被猪婆龙知晓,回程时大都会被弄个船倾人亡……百姓因此惧怕,不敢再来祭拜。” 先前见到白齐时常晋并未动用神识查看对方根基,听他讲起,方知对方本体是白鳍豚。要知道此物在地球上绝对算得上濒临灭绝的保护动物,常晋前世只有听闻,从未目睹过。如今在这方世界见到,倒有几分好奇。 不过也只是有几分好奇,毕竟在这个仙神并存的世界,千奇百怪的事情多了。 他沉吟片刻,又问道：“渎水大王乃是玉清道在背后指使吧？” “城隍老爷慧眼如炬,的确如此。”白齐点点头道。 “这有什么难猜测……”常晋不以为意道：“玉清道之所以没有直接对你打杀,说到底还是托了梁侯祭文的功劳,有此祭文,你已得人道官府认可,加之你有没有劣行,玉清道想要肆意打杀,肯定会引来反噬。所以只能另想他法 类似的手段,玉清道曾经在常晋身上用过,而且是一而再再而三。 至于白齐为何没有“享受”这样待遇,大概是因为玉清道认为他境界较低,没什么威胁,根本没有放在眼中,只是找了个水妖捣乱而已。 当然这一点,他并没有对白齐说出。 “原来如此,小神这些年的疑问终于解除,多谢城隍老爷释惑。”说完,白齐突的再次起身下拜。 “你这是于什么？”常晋只得再次将他搀扶。 白齐却执意不肯起身,只是开口道：“先前小神所说并非虚言,小神境界低微,这河伯敕符在手上根本没有任何作用,反倒被他人窥觊,带来灾祸。小神一直想将它托付给其他神灵,只是始终没有遇到合适的。 数月前城隍老爷忽然崛起,斩杀万山府城隍,抗拒玉清道弟子,开坛讲道,种种丰功伟绩小神得知后大受震动,曾打算去万山府拜会,可惜被妖孽阻隔,未曾成行……如今城隍老爷前来,岂不是冥冥中有天意,小神正好将敕符送出,还望城隍老爷不要拒绝” 说完,他心神微动,敕符已经献于手心。 “这……河伯说笑了,本城隍何德何能,怎可接受这枚敕符,还请收回。”常晋赶忙拒绝,同时心中微叹。今日出门前,神魂已有波动,感应有事发生,看来就应在此处了。 看白齐说话时头顶气运并无飘摇之意,显然是真心赠送敕符。 他的心思不难理解,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敕符的确很好,但也要看在什么人手中。白齐境界太低,加之无法吸纳香火念力,这敕符在他手中就成了伤己的利刃。即使没有渎水大王窥觊,也会惹来其他的水妖。 至于为什么要送给自己,就像他先前所说,应该是听人谈起自己讲道种种,有了先入为主的印象,觉得自己不会亏待他,想要找个靠山。 常晋没有趁人之危的心思,他若是想要敕符,那就光明正大凭真本事取来,何须他人赠送,惹下一段因果。 不过对方手中敕符对他的确有用,刚才还在思索如何领悟水脉法则,现在机会就送到眼前了。 第一卷 第三百一十章 人的名树的影 “城隍老爷,最近几月,每逢月圆之夜渎水涨大潮,渎水大王都会带领手下一众水兵前来攻伐。小神为保神位不失,只能带领旧部抵抗。只是这几个月来,香火念力日渐稀少,小神手下水兵损失惨重。 城隍老爷,若是不肯接了这敕符,小神这河伯神位也维持不了太长时间。一旦香火念力不能维持神行,这敕符终究会被渎水大王所得。 此妖孽背后有道院支持,行事猖狂忤逆,城隍老爷当真要看他为祸世俗百姓吗？”白齐仍不肯起身,只是叹着气道。 “河伯为何如此悲观,附近有妖孽作乱,斩之就是。今日正好月中,按你所说,那妖孽今晚必来,倒时吾可替你压阵”常晋笑道。 只是白齐听完并没有放松,反而连连摇头道：“城隍老爷神境高深,这点小神早有耳闻,可是此地处在城隍老爷的神域之外,能借用多少水脉之力？那渎水大王已是鬼仙三转,手下有水兵二百,非常厉害,还请城隍老爷接下敕符,方可借助此处真水灵力杀敌。” 到现在为止,白齐对常晋的真实实力仍不知晓,只知道对方神境高深,却不知他乃仙神同修。 “河伯尽管放心,本城隍自有手段对敌。今夜月圆之时,定让那妖孽有来无回。此事做成,本城隍到时有一事相求。”什么渎水大王,常晋根本没有看在眼中,即使没有香火念力辅助,单凭手中宝剑,想要斩杀对方也易如反掌。 白齐虽不知他哪来的信心,闻言还是急声道：“城隍老爷请吩咐,只要小神能够做到的,一定照办。” “此事很容易,等本城隍将这作乱的妖孽斩杀后,想借河伯敕符一观,领悟其中的水脉法则,不知河伯可否愿意？”常晋又道。 “城隍老爷斩杀妖孽,对小神来说乃是莫大的恩情,何须借观……”说着,他又要送上。 常晋只是摇头：“本城隍所作所为并非为了河伯……若那妖孽真像河伯所言,本城隍将之斩杀,乃是顺应天意,到时获人道感知,自有功德降下。无功不受禄,还请河伯收回……若河伯执意如此,吾夫妇二人立刻离开水府。” 见对方始终不肯,白齐只得将敕符收回道：“这敕符暂且留在小神手中,城隍什么时候想取,小神都会奉上。” 常晋二人本打算外出游历半日就返回家中,未曾想遇到这种意外。他只得凝出一枚神符,给阿碧传讯,告知此处事宜。 接来下,白齐又询问起水脉法则种种。 对此常晋也没有隐瞒,而是一一作答,兴致来了,还以真水灵力催生出一条河流横在水府上空,为白齐**。 白齐尚未化形时叔父已经身死,之后夺得神位,虽有旧部辅佐,但那些旧臣境界较低,加之仙神有别,对于神道修炼并不能指点他太多。 是以大多时间,白齐都在一个人摸索。 虽有敕符在手,但他对于其中法则掌控很浅薄。听常晋所讲,以前很多不明白的地方都茅塞顿开。 这让他兴奋不已,心中对城隍的崇敬之情更增添两分。 对于常晋和白素素而言,一日时间很容易过去。随着夜幕降临,渎水江面逐渐开始有水雾出现。站在沙洲外远远望去,四周灰蒙蒙一片。若是不用神识,到十余丈外已经看不清楚。 今夜月圆,渎水大潮,江中水花一浪高过一浪,层层叠叠,有丈许。 白素素站在常晋身旁看了片刻,开口道：“允升,渎水下江府段水脉灵力的确要比万山府充盈许多” “是呀”常晋点头叹息：“当日渎水水君兴兵作乱,以九曲江河大阵将百里水域内的灵力抽取一空。若无机缘,最少需要十年时间才能彻底恢复,”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十余里外一声轰鸣传来。待常晋放出神识,就能清晰感应到声音处有浓烈的邪祟之气传出。 “城隍老爷,那妖孽来了”这时,白齐靠近道。 在他身后,有近百水兵手持兵器立在那里。这些水兵虽结成军阵,只是气势低迷,并无太大的战意,看样子应是被妖孽气势所摄。 “嗯”常晋点点头,没有过多言语。他感应的清楚,这妖孽在附近作恶多年,已经领悟附近水脉法则,气息隐隐和水脉契合。虽然没有河伯敕符,催起浪来,却是声势浩然。 尚在十里之外,已经声如滚雷,震得附近境界低下的水兵头顶气运摇曳。 风高浪急,渎水大王带领着水兵行进度飞快。只是半盏茶功夫,已经距离河伯神庙不到五里地。 只见灰蒙蒙的水雾中,一座两丈多高的浪花筑成高台,其上一个丑陋的黑脸大汉手持两股叉,昂站立。其头顶青气外放三尺有余,锋芒毕露。 不过这青气驳杂,外边充斥着邪祟黑雾,夹杂丝丝血煞。 单从对方气运,就知此妖害了不少世俗百姓性命。 这等妖孽背后却有玉清道支持,想到此节,常晋对道门怨意又增加了几分。 在妖孽身后浪花当中,数百水兵附在水面,浩浩荡荡结成军阵,气运凝如黑云。相距如此远的距离,也可以感觉其中杀意扑面而来。 “怎么会那么多水兵,往日这妖孽前来攻伐,最多带有二百水兵……”等渎水大王靠近,白齐惊呼道,继而满脸担忧的看着城隍。 “无妨”常晋脸色没有丝毫变化。相比起自己曾在冥土经历的鬼军,这些水兵只是小儿科。 那边白素素也很坦然,她对自己丈夫有足够的信心。 见两人神色不变,白齐受到感染,头顶气运逐渐稳定下来。 哗哗哗 越靠近沙洲,江上浪花越大,如今离水面已有三丈有余,宛如一座小山,那渎水大王站在山顶朝下看去,更平添几分雄姿。 “哈哈哈,白齐小儿,本大王又来了……这次本大王不会再等下去,今夜定要将你打下神坛”相距几十丈外,渎水大王口中高呼。 “大王威武”身后水兵齐齐鼓水呼应,顿时一道四五丈高的浪头汹涌而起,冲着沙洲滚滚而去。 “哼,你这作恶多端的妖孽也敢窥觊河伯之位,今夜让你死无葬身之地”白齐冷哼一声,对着身后众水兵道：“诸位,随吾鼓水抵御” “是”白齐身后水兵同样开口高呼,不过显得有些零散,单从气势上已经输掉很多。 下一刻,白齐将河伯敕符祭出,双手快在水中搅动。轰隆隆,庞大的水流瞬间倒卷,一道十余丈宽,三丈多高的水浪在他身前成行。这道水浪是他今日听城隍老爷所讲,自己领悟了水脉法则所致。 “轰”两道水浪眨眼撞在一起,溅起无数飞沫,最后又重新归于平静。 见此情形,那边的渎水大王有些惊讶道：“咦,白齐小儿,一月不见,你这鼓水的本领倒是涨了不少那么再吃本大王一道水浪如何？” 说完,他猛然张开大口,一股黑色水流喷射出去。黑水落入江中,立刻开始翻腾。原本的水浪瞬息长成六丈有余的一座大山。 有如此威力,自然是玄阴重水的作用。常晋想起自己曾经斩杀的那条鲶鱼精,体内也藏有类似的东西。当时他还有些奇怪,不知鲶鱼精从什么地方得来的机缘,现在看来,两者或许有关联,莫不都是道院赐下的？ 不过鲶鱼精早被自己斩杀,想询问也没有机会了。 大山巍峨,内部真水灵力涌动,带来轰隆隆的响声。这声势,似有千军万马齐齐奔腾。更别说大山背后,数百水兵齐声呐喊壮势。 “不简单,这妖孽竟然领悟了渎水风浪真意”见此情景,常晋也难得赞叹一句。 河伯手下水兵更加不堪,他们只感觉迎面一股席卷万物的滔天巨浪袭来,那庞大的威压直接将军阵煞气冲散,引动他们头顶气运摇曳。 不少境界底下的水兵,心中已经生出无力之感,甚至想要转身逃走。 见城隍老爷仍没有动手,白气怒吼一声,猛然将敕符内的香火念力全部激,打算奋力一搏。 这时,常晋终于开口：“河伯且住手” 说完,他纵身一跃,出现在军阵最前方。 一人、一剑,面对着滚滚而来的巨浪,昂而立 眼看着浪头到了跟前,常晋猛然拔剑。光芒一闪,原本滔天的巨浪突然被拦腰截断,轰然倒塌,完全没了声息。 “啊？”这样的情景,让双方水兵不由瞪大眼睛。 “你是谁？”渎水大王心中一跳,急忙问道。 “吾乃万山府城隍常允升”常晋淡然回答。 “你就是万山府城隍,”渎水大王的声音中带着几分骇然,“此地并非万山府神域,城隍来此地有什么事情,可是要阻拦本大王行事？” 他口中反问,心中开始暗暗叫苦。对方就任万山府城隍以来的所作所为渎水大王也有所听闻,不知有多少妖类鬼物在此人手下丧命。 因为杀性太重,甚至有妖孽在背后叫他杀神 渎水大王虽然是第一次见到对方,但人的名树的影,他现在本能感觉不妙。 “本城隍今日应河伯之邀,特来斩尔” 第一卷 第三百一十一章 水脉幻阵 “常城隍,你乃阴司神灵,与我水脉神道并无关联,为何要多管闲事？常城隍若是就此离开,本大王事后定有重谢。”见对方口出狂言,渎水大王强忍着怒意道。 “本城隍观你头顶气运,邪祟煞气滋生,不知害了多少世俗百姓的性命,也不怕被人道感知,降下惩罚。你现在束手就擒,本城隍或许会饶你一马。”常晋仍然是淡淡的语调。他说这些场面话,同样是为了人道感应。 “哼,本大王怎么做,何须常城隍插嘴,你当真不肯离开吗？再不离开,别怪本大王不客气了。”渎水大王又叫了一句。 不知怎地,此刻他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想法：若是能将万山府城隍斩杀,夺得敕符……到时说不定能的玉清道认可,被重新封为城隍。一府城隍,治下数百万信徒供奉香火念力,远比这个冷冷清清的河伯要好许多。 这想法刚刚冒出,就好像得了灵气的草木一样,发疯般生长。 如果对方尚在万山府神域,他肯定不敢与之作对。但现在城隍远离万山府神域,境界大跌。反倒是自己处在渎水江中,灵力和水脉暗暗契合,再加上手下有数百水兵。更重要的是,还有一件法宝尚未使出……渎水大王脑海中想法越来越狂热。 “你觉得呢？”常晋反问道。这时,他也升起几分怪异。就在刚刚,他发现这妖孽说话的一瞬间,头顶邪祟煞气毫无征兆变得浓烈起来,想要压制对方的本命气运。 这是怎么回事儿？没等他想明白,对面妖孽再次开口：“既然你不走,那就留下吧众水军听令,鼓浪今日本大王要斩杀邪神” “大王威武”一众水兵再次高声呼喊,然后四肢在水中疯狂搅动。短短几个呼吸,数丈高的浪头已经在他们身前产生。 “结阵”浪头形成时,渎水大王取出随身携带的一枚巴掌大旗子。在灵力催动下,旗子迎风见长,闪烁出两个斗大的真文,引得原本零散的玄阴重水开始浮动。 随即就见江上水汽腾腾,浓烈如雾,两三丈之外,已经看不到踪迹。 这枚控水阵旗就是渎水大王的依仗,他本打算对付河伯用。先前讨伐没有使出,是因为对方还有信徒提供香火念力,还可以维持神行,自己根本无法攻上岸去。 数月来,在他不断攻伐下,河伯庙宇内的香火已经日渐冷落。他今晚打算一鼓作气,将对方打下神坛,常晋也算正撞在当口上。 “城隍老爷小心”感受到水雾中的怪异之处,白齐急忙大叫到。 反倒是白素素没有丝毫担心,丈夫那么多险恶境地都闯过来了,连玉清道门人都不能耐他丝毫,区区一个鬼仙布下的水阵,又能如何。 被困在阵内,常晋朝四周看去,眼前已经变成了一片沼泽地,污秽的淤泥散发着腥臭气息,上方还有黑雾飘散。不过待他运起神识,沼泽地立刻消失不见,重新变成了水雾。而在身后四五丈外,那渎水大王正手持两股叉,悄然靠近。 “就凭幻阵也想困住我,真当我这城隍是个水货？”常晋有些哭笑不得的感应着对方靠近,手摁剑柄一动不动。 原本以为此妖孽气势汹汹,应该有些底牌,谁知道只是利用玄阴重水布下的一道幻阵而已。对于水脉法则,常晋领悟的不比妖孽少。眼前此阵,激发灵力后一眼望穿。 待此人近身,他才拔剑而出,一道光芒刺出。 在常晋拔剑的前一刻,渎水大王本命气运突然摆脱邪祟煞气的侵蚀,一时占了上风。在他眼中,惊讶发现阵内真水灵力快速朝城隍汇聚,形成一条滚滚荡荡的无形河流。只是这河流带有一股凛然磅礴的杀意。 瞬息间,他似乎已经被冻僵在那里。 不好,渎水大王心中大惊,赶忙抽身撤退。 “想走,晚了”常晋已经感知对方的动作,手中长剑划了个弧度。 剑芒涌动,无形的浪花翻滚,已经将妖孽完全湮没在其中。宝剑归鞘,原本浓烈的水雾开始快速散去。 阵中变化,那些水兵感应最是清晰,纷纷开始骚动起来。 片刻,水雾完全消散。只见水浪中央,常晋一人站立。而刚才气势汹汹的渎水大王,早不见踪迹。 “这……这就……渎水大王死了？”白齐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他急忙放出神识感应,方圆四五十丈内根本感应不到渎水大王的气息,仿佛他从来没有出现过。 “大王,他杀了大王”这时,那些鼓水的水兵面带惊恐,接二连三大叫起来。军阵上空原本维持的杀伐之气,瞬间凋谢一空。 随即,一个个争先恐后潜身入水,躲在风浪之下朝远处逃去。 对于这些余孽,常晋并没有打算动手,而是放任他们离开。对方只要在渎水江中,白齐稍后自会兴兵降服。 “河伯,幸不辱使命”常晋身形一动,重新返回远处。 “啊小神谢过城隍老爷”白齐才反应过来,急忙又要行大礼。 渎水大王在附近作乱,不断上门挑衅,白齐深受其扰,差点神位不保。没有想到,这样一个强敌,在眨眼间灰飞烟灭,连神魂也不复存在,怎能不让他吃惊。 “河伯见外了”常晋虚手一动,已经制止对方的动作。 “对,对,小神这就奉上敕符。”白齐急急忙忙祭出敕符送上。 “河伯,此间了事,不如我们暂且先回水府,待吾参研这敕符内的水脉法则如何？”见对方气运摇曳,显然是激动无比,常晋也没办法多说什么,只好接过敕符道。 “是,小神领令”白齐应答一声,冲着身后尚未回过神的手下道：“那鳄鱼精狂妄忤逆,数次侵犯于吾,如今得了报应,已被城隍老爷斩杀” 得了确认,对面水兵大声欢呼起来,不少人更是接连喊道：“城隍老爷威武” 回到水府,白齐急忙吩咐手下众水兵准备宴席,而后自己呆在一旁,等待城隍老爷召唤。 此时此刻,他完全将自己看成下属。出奇的,手下虾兵蟹将也没有劝阻。经过刚才的场景,只要不是傻子,现在都能够看出,城隍老爷境界高深的难以想象。 若是对方真想要夺取敕符,他们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第一卷 第三百一十二章 大功告成 对于其他人来说,初次接触到河伯敕符,也许需要数月时间才能将其中蕴含的种种神道法则领悟。 但对常晋而言,这并不是什么难事儿。毕竟他先前已经得了几处河神神职,而且可以自己凝出水脉赤敕。 更重要的是,他体内还有神印。用此物推演,可以帮助自己领悟的更加迅。 有白素素在旁边护法,常晋自然不用担心外界的变故,是以等白齐离开后,他立刻盘膝坐下,将这枚河伯敕符祭于头顶,同时神识外延。 刹那间,一条波澜壮阔的大江汹涌而至,瞬息将神识淹没在其中。 常晋此刻感觉自己想一个不会水的小孩,神识在水底起起伏伏,眼前大浪滚滚,根本不能做丝毫动作。 似乎下一个瞬间,他放出的神识就要被浪头冲散。 遇此情景,常晋并未有丝毫惊慌,手势再变,神识中分化出一条小河,进而融入到大江当中,成为一份子。 修道分为仙神两种,其实说到底就是修行方式不同而已。神灵之所以为神,就是集纳治下信徒的香火念力,而后炼化神域,融汇敕符。 只要能够做到这些,敕符内含有的神道法则即可领悟,种种术法自然也就会了。 这一点看似容易,想要做到却很难。先第一点就是要有足够的香火念力,若是香火念力稀薄,无法维持神行,那么好像明知前面有座宝库,站在大门口却无法进入。 而要想集纳香火念力,必须有神行显世,令世俗百姓信服。 这好像一个死循环,也是困扰很多神灵的障碍所在。在登临神位之初,很多神灵只能慢慢积累香火念力,境界提升到一定程度,才逐渐灵验。 白齐遇到的,就是这种情况。因为自身没有足够香火念力,根本无法悟出敕符内的水脉法则。 对常晋而言,这些不是问题。 在他神识感应中,那大江中的水流顿时变得不同起来。有无数真水灵力在其中涌动,各色气息浮现,组成一个个水脉真文。 有些水脉真文常晋本已领悟,此刻见到,立刻明白其中的奥妙,比如御水之法,水雾幻阵,风雨催生等等,甚至还有不少修炼法门。 当然,也有不少真文他以前从未见过,不过有神印解析,很快就明了其中奥妙。 如此迅了解,主要是因为常晋以前对于水脉法则已经领悟大半,如今尚未领悟的,都是一些高深的法则。 最后还有一些,也许是过于深奥,神印一时无法解析。 而这正是河伯敕符的根本所在,也是与寻常河神敕符最大的不同。 随着敕符内法则真文不断领悟,常晋感觉自己那道神识和大江的结合越来越默契,顺着哗啦啦的水浪,他的神识可以延伸好远,水府外四五里地内的动静尽入泥洹宫。水面漆黑一片,雾气升腾,水中有不少鱼类在翻浪逐水…… 神识再动,真文浮现,随即一道三丈有余的浪花汹涌而起,直朝下游涌去。几个呼吸间,浪花增至七八丈丈高,铺天盖地,沿着江面奔腾,如万马嘶啸,声势滔天。 “不好……”感应到远处一里之外的点点渔火,常晋暗叫一声。他哪里料到,这个点竟然还有人沿江捕鱼。 船上几个渔民也听到上游轰隆隆的浪潮声,慌忙大叫着朝岸上划去。 可惜他们的度根本无法和大浪相比,小船好像飘摇的树叶,几个呼吸后,就会倾覆水中,船毁人亡。 这时,常晋神识中数道真文突生,急投入敕符内大江当中。 真文刚刚入水,便催动浪潮里边的真水灵力,原本滚滚荡荡的浪花顿时静了下来,好似驯肝卩的野马,变得温顺之极。 见没有造成祸事,他才松了口气。 一夜时间,常晋都呆在水府内感悟河伯敕符,直到天色微白,他面带喜意睁眼站起。 “允升,如何？”见丈夫的表情,白素素就知道大功告成,还是忍不住问道。 “呵呵,成矣”常晋笑道。有原本领悟的水脉法则做基础,神印经过一夜不断解析,最终将河伯敕符参透。 明晓这些法则,自己稍后就可凝练出水脉青敕,真正将万山府百里水域收为己用。那时应该可以轻松进入地神境界。 当然,这只是常晋自己的猜想,倒时是否能够成功还未可知。毕竟从目前得到的信息来看,仙神同修的修士几乎没有。 这样下去会有什么样的结果,他也不知。 不过常晋没有动摇,他已经坚定信念,准备按照自己的想法,一步步走下去。 随后,常晋又将白齐唤来,敕符送还。 白齐接连推辞,后见城隍老爷确实无意,只得收回。 再回答几个神道修行上的疑问后,常晋和白素素没有继续逗留,而是起身离开。 白齐率领手下水兵跟在后边相送出十里之遥,才起身折回。 渎水大王身死魂灭,附近已经没有可以与自己作对抗衡的水妖。白齐现在自信满满,夜幕刚刚降临,他便祭起敕符,对着水中生灵高呼：“吾乃渎水下江府段河伯,日前有渎水大王犯吾神威,妄图夺取河伯神位。不想天理昭昭,神道自有正义,此妖孽昨夜已被万山府城隍老爷斩杀。 尔等是他的手下,虽有过错,但本河伯并非嗜杀之神,只要以后能够听从本河伯的号令,就可以既往不咎不……若是不思悔改,继续以下犯上,本河伯必定率领水兵讨伐,让其魂飞神灭” 先前他势单力薄,那些开了灵智的水妖见势不妙,纷纷投向渎水大王。白齐对这些见风使舵的水妖没什么好感,但还是听从了常晋的建议,对其进行安抚。 接下来,他又给岸上信徒托梦,同样告知妖孽被斩杀的消息。只是白齐现在境界底下,神域只有不到十里,是以能够听到的河伯托梦的百姓有限。 常晋和白素素离了河伯水府,并没有返回万山府,而是乘舟继续前行,朝下游继续前行。 大约行了二十里水路,在其中一处江面拐入支流河道,沿水而上,没多远就看到远处一座城池遥遥在望。此城池正是曲塘县城,除夕夜这里曾生过一场大战,最后以官兵的胜利而告终,李迎祥手下大将也被斩杀。 如今过去月余,沿河两岸已经看不到丝毫痕迹。有的只是忙碌的农人,挥舞着锄头在田间除草。 他们脸上大多带着菜色,这一点和万山府的百姓并没有太大区别。 偶尔有农人见河上有船只经过,好奇的打量几眼,继而又低下头去。为了不引人注意,白素素现在也幻化成男子模样,而且两人衣着朴素,看上去和寻常寒门书生没什么区别。 在一处没人的地方,趁着芦苇荡遮蔽,两人跃至岸上,将木船收入六角宝篮当中。而后他们沿着小路,朝着曲塘县奔去。 第一卷 第三百一十三章 文治武功 两人沿着官道向前又走了半里多地常晋见不远处路旁大桑树下的个茶摊就开口道：“距县城不远了我们过去休息片刻如何？” “也好”白素素点头同意。 这茶摊距离县城有十里之遥距离恰好来往县城的商旅大多会在此歇脚略作休息养足精神再进城。 只是曲塘县刚被官兵收复不久附近来往商旅很少茶摊虽然地处交通要道生意也有些冷清仅三五个人坐在路边喝茶。 见他们停步老板娘立刻热情走过来道：“两位公子可是要喝茶？快快请坐小店有上好的毛峰茶另外还有自家做的甜糕非常好吃。” 说着她利索的用抹布将桌椅擦拭一番。 “那就来一壶毛峰一盘甜糕。”常晋见此人手脚麻利心中升起几分好感。 “好嘞”老板娘应了一声大声冲店内招呼。 很快有人提着茶壶过来看那茶水的色泽常晋就知道老板娘所谓“上好的毛峰”很一般想想也是如果真是上好的毛峰这小小的茶铺又怎会有人喝得起。 不过他和白素素都不算讲究的人也不会挑三拣四。 刚端起茶杯就听到邻桌一个闲汉口中大嚷道：“你们听说了吗八里山那伙贼人被官兵剿灭了？” 此言一出立刻有人开口询问：“谢石头什么时候的事儿我怎么没听说？” “就前两天被朱将军带兵剿灭的。我一个表弟吃兵粮听他说当时朱将军一马当先杀上山寨那伙贼人哭爹喊娘连一炷香时间都没有抵抗被朱将军杀个七零八落。” “朱将军好样的！”有闲汉高声呼道。 “那是当然”谢石头接着道“自从年后朱将军领兵驻扎在曲塘县附近比以往平安多了大大小小的山贼全都逃到别处根本不敢在曲塘县待着。” “朱将军确实是个好官现在他手下那些官兵买东西也给钱我听说有几个在酒楼吃饭赖账被店家找到军营朱将军得知此事命人将那几个官兵吊起来打连打了三十皮鞭……” “若是朱将军能够一直呆在曲塘县我们也能多条活路” “对了谢石头可听你表弟说朱将军长什么样娶亲没有？”有人询问一句。 “这个我当然知道朱将军名叫朱元昊身高八尺眼如铜铃壮如铁塔力大无比手可撕虎豹……”他这般胡咧咧显然是根本没有见过对方只是听人讲评书而已。 …… 听到有人这般夸张形容朱元昊常晋听到忍不住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允升你看好此人？”白素素听丈夫讲起争龙之事忍不住送出一道神识询问。 “嗯”常晋同样以神识交流：“朱元昊领兵驻扎曲塘县不过月余已使治下百姓归心传其威名单这一点就非常人。” “此人领兵讨伐的确有些本事但要想在乱世有所作为只凭勇猛是不行的必须要有治境安民的手段。像你所言那朱元昊只是一介武夫怕是在文治方面不行。”白素素并没有见过朱元昊本人对其评价自然不高。 丈夫前些日子给她讲过心中谋划听完白素素就有些担心因此话中多了几分规劝之意。 世俗中龙以人道为大局稍有不慎即使神灵也可能会遭到反噬魂飞魄散她并不希望丈夫加入其中。 不过知道丈夫的性子只能从旁边委婉劝说。 “是呀这也是朱元昊的短板所在。”常晋微微点头。不管是前世地球还是这方世界但凡开国皇帝必须文治武功皆懂。 如果只知征伐不知治理最后根本不可能成大事。像前世地球上的李自成洪秀全等人虽然打出诺大的地盘开创新朝最后却难逃败亡一途。 到目前为止朱元昊并没有在文治方面显现出才能。常晋此次出门并不单纯是旅游更想看看对方是否真值得自己相助。 心中刚有所想他突的又抬起头朝着县城方向望去。 只见两里外官道尽头几匹快马激驶而来。 为首那人身形高大胯下骑着枣红马虽然身穿常服但举手投足间一股气势油然而生。在他身后同样是几个身穿常服的汉子骑马紧紧跟随。 说曹操曹操就到常晋瞥了一眼发出神识道：“为首那人就是朱元昊……” 几匹马速度飞快眨眼已经来到近前。 不过月余未见朱元昊气运再变。头顶青气漫天而起结成大旗猎猎上扬更胜往日三分。 他身后几人常晋都见过有三个是旧时伙伴还有两个去岁曾虽朱元昊到恩公庙里祭拜过。 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朱元昊本身气运变化已经影响到这些随从。 他清楚记得当初看到几人气运和常人并无太大区别。如今再看却是大不相同。这些人头顶大多赤气弥漫凝而不散。甚至有两人已经透着半分青色。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若自己所料不差待朱元昊再进一步这些人自会水涨船高。如果朱元昊真能开创新朝这些同伴不死也能成为开国功臣。 类似例子在地球上比比皆是比如三国时期蜀国开国皇帝刘备年少时家中以织席贩履为业生活非常艰苦。而那时已得简雍、关羽、张飞等人追随。 随后刘备起兵镇压黄巾军这几人同样不离不弃。到刘备成就帝业关羽被封汉寿亭侯张飞封西乡侯简雍官拜昭德将军。 这时身后一亲兵看到茶摊忍不住呼道：“朱大哥这里有个茶摊不如我们休息一下喝几口茶再赶路怎么样早上吃的太咸了现在嗓子直冒烟呢。” “就你事儿多”朱元昊回了句勒住马缰绳下马“就休息片刻” 说话时他朝茶摊内扫视因常晋和白素素都幻化了相貌猛然看上去和常人没什么区别是以朱元昊下马时只扭头看了一眼收回视线。 见几个人下马老板娘有些踌躇的迎上去面上带着硬生的笑意：“几位大爷可是要喝茶？” 经常做迎来送往的生意老板娘眼光自然不俗。现在能骑马的人非富即贵根本不是自己能够惹得起的。更何况眼前几人长相凶悍明显不是善茬。生怕一不小心得罪对方掀翻了自己的茶摊。 刚才还高谈阔论的几个闲汉此刻也鸦雀无声老老实实低着头喝茶看都不敢多看一眼。却不知对方正是他们口中的朱将军。 这情况朱元昊看在眼中笑道：“老板娘勿忧我们几个不是坏人喝杯茶就走不会少了你的茶钱……” “是是几位大爷请坐。”老板娘口中应着手忙脚乱擦拭着桌椅。 朱元昊居中剩余几个军士依次坐下。 等老板娘提了一壶茶水过来叫周老三的那名军士利索接过先给朱元昊倒了一杯而后将自己面前杯子倒满咕嘟咕嘟猛灌。 一口气喝光茶水他叫了一声：“爽” 随即又道：“朱大哥我弄不明白那些书生肩不能扛手不能挑连只鸡都不敢杀招来有什么用？” “周老三你又在胡说霸道。我已经打听过那几个书生都有大才其中一人更是曾为下江府案首。去年李迎祥作乱他们一直滞留在府城待官兵收复曲塘县城才结伴返回。 我们都是粗人军中每日人吃马嚼耗费钱粮很多这些都需要找人计算。另外还有递交给侯爷的文书……若能得他们相助吾等自然可以腾出手来好好练兵！” “的确要招几个读书人不然每天算账弄得我头疼”旁边另一名军士接口。 “那也不用亲自跑一趟大哥要看重那几个书生直接派人找来就是何必大老远跑上门去请？” “亲自登门方显吾等诚意。”朱元昊解释一句顿了顿吩咐道“稍后到地方你等万万不可无礼唐突了对方。” “放心定不会坏大哥的好事。”周老三满口答应下来。 请几个会算账的书生当然无需朱元昊亲自跑一趟。不过他心中另有计较在只是暂时不便对手下兄弟讲明而已。 以前朱元昊在梁侯府中当值出来后不过是营正手下掌管几十人眼界自然狭小。 等他斩杀赵大虎被梁侯封为卫将更得刘都帅信任招为女婿。朱元昊的心胸逐渐变得大了起来。 他看的明白梁侯应有大志只要跟在对方身旁以后立功机会多的是。如果自己能够抓住飞黄腾达不是梦想。 要想实现自己的目标需要找人商议谋划。自己这些兄弟作战勇猛但是却没读过书没有什么大脑遇到事情根本无法出主意。 那几个书生素有贤名如果能够得他们相助以后遇到什么事情也好过自己一个人抓瞎。 正是存了这样的心思他才决定登门拜访以显示自己的诚意。 几个人都是莽汉喝茶只是解渴速度飞快不多时两盘甜糕一大壶茶水就精光。看时间不早朱元昊没有耽搁伸手招来老板娘付账。目送几人骑马离开常晋也掏出一粒碎银子道：“老板娘结账！” 第一卷 第三百一十四章 夸夸其谈之辈 “允升先前听你所讲我还有些不以为然。现在看来这朱元昊真有几分运道不但懂得武略还知道访贤纳士。”走出茶摊白素素低声道。 朱元昊方才在对面喝茶时她也悄然用神识探查过对方气运虽然气运只是赤青但面相大有不凡之处。白素素不懂相术不过修为到了一定境界自然能够看出一二。此人眉如剑举手投足间有种无法描述的魅力。几个手下坐在身旁宛如众星捧月更是映托出了朱元昊的自信和气势。 “嗯我们不去县城了跟上去看看再说。”常晋也想看看朱元昊能够做到哪一步是否可以忍受“贤士”的刁难。 要知道贤士可不是那么好请的朱元昊虽初有名望但世人只传其勇武。在不少书生眼中恐怕仍只是鄙劣武夫上不得台面的。 朱元昊几人骑着快马朝前飞奔不久就在一处下了官道。 以常晋二人的境界想要隐藏踪迹跟上他们并不是什么难事儿。 只是用神识锁定并未靠近。 碰到有人的地方两人早早放慢步伐。是以这一路上并未引起他人注意。 田野间麦苗青青鸟鸣声声走了五里多路一条小河远远的显现出来河前遍植垂柳嫩绿青翠中一处庄园若隐若现。 朱元昊领着几个手下骑马尚未到达庄园门前就被值守的庄丁发现立刻飞速回报庄内。 等他们靠近时已有一个管家模样的老者迎上前问：“几位壮士不知来我马家庄有何贵干？” 朱元昊将马缰绳交予亲兵手中而后恭敬行礼道：“我乃梁侯帐下卫将朱元昊暂时率兵驻扎曲塘县。听闻贵庄少主素有贤名特来登门相见。” “你就是朱将军？”管家显然知道朱元昊的大名闻言脸上立刻显得恭敬起来：“朱将军快快请进来歇息。我家公子正在后院和徐公子以文会友小的这就去禀报。” 朱元昊没有鲁莽只是对着身后几人道：“老三你和其余人在这里等候我带小六子进去即可记住不得生事。” 却说此刻马家后院一处凉亭内三个青年坐在石凳上细细品茶。为首那人大约二十多岁头戴方巾五官清秀大袖飘飘极具风度。 他就是马家庄园的少庄主马致远在旁边还有两人同样身穿儒衫仪态从容正是马致远的同窗好友董明川和徐敏之。 更远一些的地方一女子怀抱琵琶轻声弹唱。琵琶声清脆女声悦耳两声叠加在一起更是犹如深谷清泉让人听得浑身舒爽。 一曲终了良久坐在最下端那少年才合上折扇道：“马兄诗才了得这一次你又赢了不亏为我下江四俊之首。” “明川谬赞什么下江四俊之首不过是大家随口说说而已。”马致远谦虚一句随即出声赞叹“倒是明川方才这句‘客路青山外行舟绿水前’寥寥几句读起来却是回味无穷呀。” “要我说两位这次的诗句都是上佳若是太平时节两篇诗词传出定当名扬四方成为一时佳话。”徐敏之自顾自倒了杯清茶开口道。 剩余两人闻言都有些沉默如今天下乱局纷纷朝廷连科举也停了他们虽然满腹经纶也只能暂时龟缩在庄内孤芳自赏。 “不知马兄日后可有什么打算？”这时徐敏之又开口问道。 “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如今乱局已显吾等自然要等待时机择一明主投效方不负生平所学。”马致远放下茶杯回答。 说话时他不由自主又想起数年前在下江府城府试偶然遇到一个游方道人对方主动上前要给自己算命。 马致远初始只当是骗子谁知对方声明算不准不要钱。这让他来了好奇就站在路边让对方观自己面相。 那道士看过后连说他这次一定能够夺得府试案首而且他日后会遇到明主贵不可言。 马致远原本不信只是冲对方说了几句吉利话也就拿一锭银子打发过道人。谁知待府试结果出来自己果真取了府试案首。 事后再寻那道人已不知去向。 但是当日道士所言不知为何仿佛带有某种力量始终在脑海徘徊。 “梁侯可算明主？”徐敏之又问。 “梁侯此人虽有雄才但偏听偏信算不得什么明主。”马致远连连摇头。 “吾曾听人讲郭家嫡子郭***自幼博览群书、聪颖异人连东川府知府也赞其有栋梁之才。去岁东川府同样有贼人作乱郭***临危之时挺身而出编练七千私军御敌三战皆胜不知可否能够称为明主？” 马致远刚要回答见自己庄上管家一路小跑进来连声叫着：“公子有客人登门！” “吾不是早已经做了交代今日和几个朋友相聚不接待外客吗？”马致远皱眉道。 “公子此人非同寻常乃是除夕夜斩杀贼人赵大虎的卫将朱元昊如今正在门外等候求见。”管家匀了口气回答道。 “朱元昊他来这里做什么？”董明川脸上露出不解的神色。朱元昊事迹三人都听人讲过只是并未放在心上一个武夫而已。 “小的确实不知不如公子请他进来问问。”管家忙回答道。 “也好”马致远沉吟片刻点头答应下来。马家乃是书香门第祖上曾有人担任过知府即使现在家族内也有人在京城做官。 如果太平时节一个武夫想要登门拜访万万不可能。只是现在不同往日这朱元昊又曾经领兵收复曲塘县城马致远决定给对方一个面子见见也无妨看对方到底有什么事情。 等管家离开他扭头朝两位朋友道：“今日有凡夫俗子登门吾等只能就此作罢了。” 常晋和白素素最初跟在朱元昊等人后边只是等明晓了对方目的地后两人自然先一步到达。 根本不用进入庄园而是找了一片树荫坐下放出神识庄园内谈话声尽入耳中。 听到马致远称朱元昊为凡夫俗子常晋不由哑然一笑“听此人先前评价天下大势以及梁侯还以为有几分眼光。现在看来多是夸夸其谈之辈连人都没见就轻易下定论实在是有负下江府四俊的名声。” 他口中如此说心中也理解。虽然这方世界仙神显圣但把持官府的仍然是儒生文人。对待仙神他们敬畏但对于地位尚不如自己的兵士自然不会看中。 却不知乱世中军士话语权远远要高于文人。 心里正想着那边朱元昊二人已经跟随管家来到后院。 “你就是月前斩杀了贼人赵大虎的卫将？”见管家领着那魁梧的大汉走来马致远神色淡淡问道。 “正是本人”朱元昊上前一步抱拳道：“见过三位公子” 虽然旁边管家一再使眼色但马致远根本没有邀请对方坐下的意愿又开口问“马某和军中无甚交集不知朱卫将来此地有何贵干？” “朱某得侯爷信任被封卫将一职手下领兵五百余众。只是朱某才薄不堪担此重任尤其是军中文事更是一窍不通。日前听手下讲起三位公子都是曲塘县大才朱某特登门请三位公子相助！” 朱元昊进门时已经听管家详细讲过自家公子会客的情况知道眼前三人正是自己想要邀请的文士因此说话时口气极其真诚。 连带头顶气运随之而动丝丝无形的波纹附加在话语当中。 “你请我们三个去军中任职？”徐敏之听完有些好笑的问道。 “正是不知三位公子可愿助朱某一臂之力？”朱元昊从小在码头上混生活察言观色也是最基本的。从进门开始几人对自己的态度他就知道今日希望不大不过仍然想坚持一下。 “抱歉朱卫将马某不久就要大婚实在脱不开身子”马致远眼中带着一丝轻蔑拒绝道。 “吾这些日子偶感风寒身体不适也不能胜任军中文事朱卫将还是另请高明。” …… 听三人各找理由拒绝朱元昊心中虽有怒意还是用使了个眼色不让身后小六子发飙。随即他一抱拳道：“是朱某妄想了既然三位公子不远屈尊前往朱某这就告辞。” 看对方离开马致远捧起桌上凉茶一饮而尽：“一个鄙贱武夫也想学着招贤纳士征辟吾等真是自不量力。” 门外几个军士见朱元昊二人进去不到一炷香时间重新返回心中都有些诧异忙围上前询问。 朱元昊尚未开口身后小六子已经愤愤不平道：“那三人根本没把卫帅看在眼中。一个说不久要大婚不能远行；一个说偶感风寒身体不适不能胜任；还有一个说对军中事务不精通……”“岂有此理敬酒不吃吃罚酒”周老三闻言立刻按耐不住“大哥这几个鸟书生欺人太甚不如让我进去把他们绑回军营！”“回来不得胡闹”朱元昊厉声道。这点屈辱自己尚可忍受他以后还需要和文士大交道。这些书生都是一个圈子的如果得罪了他们到时自己恶名传出去恐怕根本没有人再愿意投奔。 第一卷 第三百一十五章 凤栖梧桐宝地 “朱大哥现在快中午了我们是直接回城还是找个地方垫吧垫吧？”离开马家庄园周老三有气无力的问道。 “先不忙回城沿河朝上游走七八里路有个赵家镇那里还有一个书生虽然名气不及方才三人但应该也有些才学。我们前去拜访对方若不同意我们正好在赵家镇对付一顿。”朱元昊一拉马缰绳胯下战马立刻调转方向。 听说中午打算在赵家镇用饭几个军士都没有怨言骑马紧紧跟了上去。 “受波折不改初衷此人倒是坚韧之辈难怪允升对他看中……”目送几人快马离开白素素又赞叹了一句。 “我们再跟上去吧”常晋点了点头没有多言。实际上他现在对朱元昊的表现相当满意。就像白素素所言自古能成大事的人必是坚韧不拔之辈若是一旦遇到挫折就放弃这样的性子根本不可能成大事。 他们二人运起地行秘法速度飞快七八里路不过几个呼吸间赶到。 到镇外常晋凝神看去立刻咦了一声。 “怎么了？”白素素有些奇怪的问道。 常晋伸手指向镇北某处道：“你看那里！” 白素素顺着丈夫所指方向看去只见半里之外一股赤气冲天而起色泽纯正凝而不散令人顿时心中生出煌煌之感似乎想要阻断她的神识。 “镇上气运寻常看来朱元昊要拜访的人应该在那处我们到近前一观。” 赵家镇虽然距离曲塘县城不远但已经属于丘陵地带地势偏僻因此前些日子贼人作乱这里并未受到太大的袭扰。 过了镇子不到半里地就见有七八户人家坐落在一个矮山包下。他们并没有进村而是远远站在山上一处下边几个院落内的布置尽在眼中。刚才他们感应到的赤光正是从其中一个院落内发出。 那院落和其他住户的房子没什么区别都是茅草做顶土坯石头为墙异常简陋门前还有一老妪正在晾晒刚刚洗好的衣物。 只是院子当中有一株两人合抱粗的梧桐树上边枝杈众多。如今尚是初春这梧桐树零星带着几点绿意但可以想象等到了夏日定是绿意满院亭亭如华盖。 在前世地球上古人常把梧桐和凤凰联系在一起。 比如在庄子的秋水篇里就写到：“南方有鸟其名为鹓雏子知之乎？夫鹓雏发于南海而飞于北海非梧桐不止……” 这方世界人们同样对梧桐树相当推崇觉得此树大有吉意。很多人家都会在庭院内种植梧桐。 让他们略微惊讶的是这株梧桐树上竟然散发着淡淡的灵气。 不过先前看到的赤气并非乃是梧桐树所发而是从树下那位看书青年显出。 常晋透过神识感应的清楚此人身上有两种气运其一是自身气运赤气盎然结成云雾状宛如锦鸡啼鸣大有不凡。 而在他的脖颈上还挂着一条红线红线下边缀着一个残缺的玉块从形状上看好似一枚印玺上边刻有不少古朴的花纹。先前那煌煌气运正是其上发出的。 “允升他佩戴的可是残缺异宝？”白素素有些惊讶的问道。此异宝受损严重仍有赤气迸发显然很是了得有些来历。 只是看那书生体内没有丝毫法力应是一普普通通的书生实在让人觉得有些怪异。 “嗯若是我所料不差这书生原本气运寻常只是后来得了此异宝才渐渐滋养出几分气运来连带院内梧桐树也因此受益。”常晋开口分析到。 他没有猜错院内书生名叫王林脖子里悬挂的异宝的确是数年前进山所得。 王林年幼时家境尚可父亲在镇里一家商铺帮忙当掌柜有些余钱送儿子进学堂读书。 只是在他九岁那年父亲患病身亡余下母亲一人操持家务。好在家中还有几亩薄田倒也饿不着他们娘俩。不过从那以后王林就没有再进过学堂。他大多时间在家务农闲暇时替人家放牛或者进山采药补贴家用。 只是平时有了余钱王林还是会到集市上买几本书来研读偶尔也会站到学堂窗外听夫子讲课。 由于读书断断续续加上没有人仔细教导王林学问在众人中只能算一般。 数年前他进山采药不知不觉进了大山深处。路过一条山道时忽然腥风大起在大松树后边跳出一只黝黑如墨玉般的猛虎。这猛虎体型高大壮硕眼睛中闪着凶意一扑就是四五丈远窜跳到王林身前。 见到猛虎王林登时吓傻完全没有了反应。 原本以为在猛兽面前必死无疑。 哪知道这黑虎并未上前将他扑倒在地反而俯下四肢口中发出低低的呜咽。 王林清醒过来根本没有深究只是抓起篮子狂奔朝山外跑去。 黑虎急追上去跳到前方阻拦住他的去路。 如此再三黑虎并无伤害王林的意图反而一直阻拦着不让他离开。 王林想起曾听村里老人讲过山里的畜生通人性他就试探着问道：“你可是有什么事情？” 黑虎果然懂得人语口中低吼跟着脑袋微微点了两下眼神中还带着几分哀求的色彩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对方帮忙。 “有什么事情还请讲来？”王林又问了一句。 却见那头黑虎张开血盆大口一股腥臭的味道扑面而来。王林这时逐渐大胆朝前走了几步凑到近处。只见老虎口中喉咙处有一根大拇指粗细的骨刺恰好横卡在那里。 此刻王林才明白黑虎的意思就开口道：“是不是想让我替你拔掉骨刺如果是的话就点三下头。” 黑虎闻言立刻点了三下。 于是王林壮着胆子把手臂伸入老虎口内费力将骨刺拔出。 事毕老虎看了对方几眼低吼一声离去。 王林以为此事结束拎着篮子朝山外赶。快到山口时那黑虎又出现在眼前。 它低头吐出一块残玉对着王林示意重新消失在深山当中。 知道是对方给自己的谢礼王林心中多了几分感慨随即上前将残玉拾起仔细端详。 他发现这残玉可能是一枚玉印只是残损的厉害上边字迹已经模糊不可辨识也看不出什么来历。 回到家后最初王林对这残玉并不太在意只是上边花纹挺好看他索性用绳子系住印纽挂在脖子里当装饰。 不久之后他发觉自己脑袋好似开窍了一般翻阅书籍如有神助以前一篇文章读上几十遍还不能通晓大义现在只读几次就已经领悟其中真意甚至可以背诵出来。 感觉自己有了变化王林开始思索原因何在最后归结到这块残玉身上。从此以后这块残玉从未离过身子。 前年自觉学问精进王林特意报名参加了曲塘县县试而后进入府试虽不是案首却也在第一等之列。 只是去岁贼人作乱他才重新返回村内居住思索以后的出路。 感应过那残缺异宝的神奇白素素也点点头道：“应是如此此人倒是也大有运道看他本命气运只是灰白有异宝加持却是翻天覆地的变化比刚才那三人要强上数倍。朱元昊若是能说动此人今日算不虚此行。” 他们谈论之时朱元昊等人已经骑马赶到村外。 “大哥就是这里看那株梧桐树好大！”刚才在镇上他们已经问清楚王林家院内有株梧桐树。 “院种梧桐树必有贵人生”朱元昊笑着回了一句翻身下马又道“都步行吧不可惊扰了贵人。” 到近前朱元昊上前对着晾晒衣物的老妪行礼道：“夫人王君复公子可是住在这里！” 王林母亲有些耳背先前根本没有注意身后动静直到此刻才惊道：“你们是哪里来的找我儿有什么事情？” “我们从曲塘县来听闻王公子大名特来拜见。”朱元昊又恭敬回答道。看到这老妪他猛然想起自己的母亲。 这时王林已经在院内听到谈话声忙走出门来道：“小生便是王君复不知几位壮士登门有何事？” 几人扭头看去只见眼前青年面相朴实衣着朴素甚至还带有几个补丁粗看和普通的农家少年并没有太大区别。 不过细观之下能感觉他随意在那里一站就有股说不出的气度散发令人不敢轻视。 “吾乃侯爷座下卫将朱元昊他们都是我兄弟前些日子听闻通衢县有几名贤才因此想要上门拜见还望王公子不要见外。” “你就是当日斩杀赵大虎的将军？快快有请！”王林说着热情邀请他们进院。 和先前的冷落对比几个军士顿时对王林的感觉大好。 待几人在院中石墩上坐下王林开口道：“先前听人讲起朱将军杀敌的事情小生甚是佩服。就萌生了见诸位一面的念头没有想到几位会突然出现在小生面前。”王林此话并非虚言在官军收复曲塘县时他就有意关注过相关信息。尤其是朱元昊的大名这些日子在乡野间不断听闻。和马致远等同窗不同王林对于此人相当佩服。 第一卷 第三百一十六章 养贼自重 两人又闲聊几句朱元昊才起身抱拳道：“军中事务驳杂朱某一介莽夫很多事物根本无从下手。今日前来乃是想请王公子出山相助！” 先前言谈中王林对于他们的来意已经猜了七八分。此刻只是略作沉吟就点头应下：“将军亲自来请君复自然感激万分。若是不嫌才疏学浅君复这就应下了愿为将军效犬马之劳。” 眼看大燕王朝这株大树即将倾倒这些日子在家中王林同样也在思考自己该何去何从。他是寒门子弟虽然有些名声却不像马致远等手中有诸多资源。想要在公侯门前毛遂自荐很难。 而且如今乱世来临投效这些公侯也不见得安全。 此时军权最重不如投身军旅做一谋士而后再图其他打算。 对朱元昊他早有关注此人年纪轻轻就成为卫将而且娶了梁侯帐下都帅刘洪的女儿为妻有这样的背景以后定是大有前途。 更重要的是朱元昊素有威名这样的人才值得自己投效。 就在王林开口答应下来之时常晋和白素素发现他体内忽然一道赤气飞出和朱元昊头顶气运连接在一起。 与此同时朱元昊气运突的大增赤气丝丝冒出越来越多结成一团。这等异状自然是他们之间确定了上下尊卑的原因。 朱元昊和王林不懂得什么望气之法此刻也发现心中莫名对对方多了几分信任。这种感觉很是玄妙根本无法言传。 “好好今日朱某得先生相助不虚此行。”见对方答应朱元昊甚是兴奋“现在朱某只是一小小卫将委屈先生暂时担任军中文书管理粮草银钱。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不知不觉间两人称呼已经改变。 “将军所命君复不敢推辞。”王林起身再拜。 双方都有意愿事情变得很简单。 稍后朱元昊又命周老三骑马赶到镇上买酒菜言说中午几人就在此处用饭。 周老三领了命令下去不过一炷香时间提着食盒返回。酒菜异常丰盛一只烧肥鹅一只野兔还有几斤卤肉外加几个小菜。 等饭菜在石桌上摆好朱元昊亲自将王林之母让到上位。 王林本就是孝顺之人见状心中自是感激不已更加坚定投效的心思。 王母饭量不大用了些饭菜就离开。 待王母离开几人才放开了吃直到太阳偏西朱元昊等人才骑马离开。临走之际朱元昊还让手下留了二十两银子说是给王林安家之用。 目送朱元昊消失王林在门口站了片刻翻身回屋。他将那十两银子送到母亲手中道：“娘这是将军方才给的你收下吧明天上街买身新衣服。过几日我们就要搬城里了这些年受乡亲们照顾颇多。剩余的银子我打算稍后买些肉食在家里置几桌饭菜请他们吃一顿也算尽些情谊。” “是该请一顿这些年人家也帮了不少忙。新衣服就算了娘穿不习惯这钱还是存起来给你娶媳妇用。” 王林如今已有二十多岁至今尚未娶妻。倒不是没人上门提亲而是他看不上。 “娘你别舍不得用。孩儿以后替将军做事军中自有俸禄娶媳妇的钱还是能攒下的。”他再次劝说。 “好了好了为娘知道”王母又交待道：“看朱将军刚才的行事应该不是个刻薄的人你跟在他身边一定要用心做事切莫做了对不起人家的事情。” “孩儿知道了”母亲的叮嘱王林自然一一应下。 接下来的事情没有继续查看的必要常晋和白素素离开村子重新拐到官道上。 他们来曲塘县主要目的是探查朱元昊此间事了原本没有继续进行的必要。只是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两人打算去县城内逛逛再离开。 因贼人作乱的原因曲塘县城池看起来明显残破。城门口军士守卫很严进出都要检查。 不过那军士看两人一副书生打扮随意问了两句就挥手让他们入城。 过了城门入目街道一片萧条只有三三两两的行人来往而且他们脚步大多匆匆根本没有闲逛的心思。 路边商铺零星几家开门剩余大多停业。 看来数月前贼人作乱对曲塘县造成了很大的打击。没有半年时间这里根本无法恢复往日的繁华。 见城内实在没什么可逛的两人匆匆看了几眼就转到城中土地庙所在。 城内萧条土地庙香火倒是依然旺盛上香的百姓很多。 不过常晋看的清楚庙宇上方邪祟怨念占了四分很显然贼人作乱也波及到神道。如果此间神灵德行不修离跌下神位不远了。 查看过土地庙气运两人掉头出城。奔出四五里外找了片没人的地方常晋重新操纵六角宝篮不多时他们已经来到渎水江边。 取出木船继续沿江而下。 入夜他们随意在江边找了片空旷地带夜泊而后坐在岸上修炼。以常晋如今的境界修炼已经不单单是纳灵气入体更多是感悟天地法则。 至于白素素则祭练手中的剪刀法宝。此宝物是常晋斩杀坤玉道人所得自己无用就赠与妻子手中。 白素素得这法宝后日夜祭练如今炼化大半。 常晋神识完全封闭在泥洹宫中静静感悟着昨日从河伯那里得来的水脉真文。但见那真文有了神识催动宛如活物一样窜腾跳跃丝丝奥义不断在其中呈现。 冥冥中一条长河出现在虚空其上波光粼粼无数气流在水面袅袅升起中间夹杂着阵阵水族的嘶叫让人听得心慌意乱。 常晋的神识早已经锻炼的坚如钢铁即使没有神印镇守他也不会因为这些声音而迷失。 渎水全长数千公里下江府段水域只是极少的一部分其蕴含的水脉法则自然也不算完全。 不过常晋的神识现在好像变成了一条小鱼畅快在水中游动着……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眼前”变得一片黑暗恍惚如同来到了地府冥土。 这一处所在有着玄之又玄的气息飘荡常晋刚要仔细感悟那气息突然一闪将他的神识碾个粉碎。 不过神识感应到的情景却印在泥洹宫中被神印解析着。那里似乎是一处本源所在有着不可思议的法则和气息。他甚至生出了一个念头古往今来神灵仙人追求的大道仙神人三道的界限规则似乎就是从那里产生的。 正是这一丝本源的投影才有了这方世界。 常晋心中想着又一丝神识凝出渗入水脉真文当中。不过他尝试了良久刚才那种玄之又玄的感觉再也没有。 明白这种境地可遇不可求常晋没有尝试下去而是继续领悟起敕符来。 一夜时间转瞬即逝等黎明到来的时候白素素收回法宝睁眼望着几丈外的情郎。 常晋正在江边一块大石上端坐这时红日从江面喷出他一跃从石头上站起轻声道：“你结束了？” “嗯”白素素点了点头。 “稍等我练一遍剑法再说。”常晋手腕一抖宝剑从剑鞘中飞出。 刺、挑、斩、挡……常晋所练的剑法粗看起来极其简单并没有什么复杂的变化来来回回就那几个动作。 但是近处的白素素却感慨良多大道至简现在丈夫的剑法已经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一剑刺出宛如九天瀑布飞流直下千道万道大浪顿生。 人若处在其中就感觉自己被漫天的杀意席卷避无可避。 又或者恍然身体陷在重重水雾当中不辩四周景色。稍微抬步便觉剑影森森。 一炷香时间常晋宝剑归鞘结束了修炼。 两人在岸边略做停留继续催舟前行不多时就进入颍州境内。如今大燕王朝烽烟遍地颍州同样也不安稳。 数年前颍州数府干旱禾苗枯焦饿殍遍野。高左贵趁机杀官造反裹挟数千流民在颍州内烧杀抢掠愣是将身后追赶的三四万官兵拖垮而后高左贵实力越来越庞大四五个月时间已有近十万人。 害怕流民攻城略池颍州境内的公侯豪强纷纷训练兵士结阵自保。 在这过程中湖阳府唐家唐征明一战成名。 当时高左贵率领大军攻打湖阳府城结果被唐征明伏击最后流民落荒而逃。 凭借此战唐征明获得官身正式踏入乱世争龙的道路。 最近一年他带领兵士围追堵截虽然并未消灭高左贵但也让其如丧家之犬根本无法停下来修养身息。 这些信息常晋上岸后很容易能够打探到。说起来他和唐征明还有一面之缘不过此人背后占有上玄门道院常晋并不打算与之深交。 从刚才的信息中来看好几次唐征明都有机会灭掉高左贵。可是每到危难关头那贼人都如有神助率领残部从包围中逃走。 或许别人觉得高左贵有些运道但常晋熟悉上玄门行事风格并不这么认为。十有***这是唐征明养匪自重的手段。这一点从他的攻伐路线也能看出一二。很多时候唐征明手下军士都会将高左贵赶往其他尚未遭受战乱的府域。这样不但可以消耗其他人的实力还可以扩大自己的地盘。只是他们没有想过如此苦了颍州的百姓。 第一卷 第三百一十七章 故地重游 常晋和白素素上岸后沿着官道前行发现颍州境内果然乱的不成样子半日时间竟然遇到了两伙打劫的贼人。 这些人纯粹是老寿星上吊——找死常晋略微动手已经将事情解决。那些手底没有人命的贼人他只是略做惩罚即放过。对于有人命的直接一剑了事。 路过官道两旁的村舍两人心中叹息不已附近数县几月前刚刚遭受贼兵侵袭虽然已经被收复但入目尽是破败萧瑟甚至连曲塘县都不如。 又走了十余里路到一处小镇终于有些许热闹。 这小镇数年前常晋和王启年游历时曾经来过镇北有座土地庙当时因为尊者会那些愚民蠢妇准备拆庙王启年还和他们起了争执。 今日再踏上这片土地也算故地重游。常晋找了家干净的酒店随意点几个小菜和白素素一起用食。席间无聊他就给妻子讲起当日旧事。用过饭菜之后他们也没有歇息动身离开小镇。 到镇外时白素素想起丈夫所言就扭头朝看了一眼继而伸手指着道：“允升可就是那座土地庙看来如今深得附近百信信任气运已成赤青！” “赤青？”常晋闻言也转过头去继而微皱起眉头：“情况有些不对我们近前看看” “哪里有异常？”白素素又用神识探查了一遍。庙宇上方赤青气息飘荡足有四五尺高当中邪祟怨念不到一成看上去明显是正直聪明之神。 “两年前我路过此地这土地庙中神灵气运不过赤白甚至差点被那些愚人推倒神庙。两年时间气运怎会增长这么快？” 要说气运增长迅速恐怕天下间的神灵比不过常晋自己。短短几个月时间他庙宇上方的气运已经由赤白变成了青色如今更是煌煌如炬。 速度之快令人闻之惊叹。 但常晋是个特例他掌管一府神道对于神灵气运变化感受极深知道寻常神灵想要从人神提升为鬼神一般需要十余年的时间。 听完丈夫所言白素素也醒悟过来：“是有些快或许有什么奇遇？” “但愿如此”常晋回了一句神识完全放出。 他现在虽然远离万山府神域但体内有敕符牵引作为上位神想要查看低级下位神根基自然轻易而举。 真文在那香火念力上方一扫而过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这香火气息和大多数庙宇内的神灵没什么两样纯正平和。 不过当他神识投向庙中泥塑时再次皱起眉头：土地庙怎么变成神灵分祠？聂小云哪里去了难不成被打下神坛？ 感觉到此庙迷雾重重常晋再次祭出几道真文悄无声息拘下一丝香火念力而后送入泥洹宫神印中解析。 有神印在必可看出这气息的本源。 刚刚进入神印常晋就感觉那气息变成了浓烈的黑雾。 果然是邪神占据此地神位莫非还是来世尊者在作怪？他下意识想起两年前的经历。当初到尊者庙上香时庙宇上方气运也是如此怪异。 随即他心中又将自己的推测否决来世尊者早被他和燕赤霞联手杀死魂飞魄散又怎么可能在这附近继续作恶。 不对大有古怪！随着神印进一步解析常晋心中多了几分骇然。这邪祟阴气当中有丝丝莫名的道韵在里边。 换做其他修士碰到这种道韵真文可能也不会过多关注只当是邪神修炼的秘法而已。常晋却不会错过原因很简单这道韵他在冥土斩杀异域邪神时曾经遇到过并不属于这方世界。 原来异域邪神不但从沿海各州立有庙宇甚至还潜伏到大燕王朝内部。而且相比海岛上那些庙宇此地更为隐蔽显然是异域邪神用其他秘术将本源气息隐藏。 如果不是神印解析自己刚才差点被骗过。更别说一般的修士。 这里异域邪神的分祠不知祖庭又在何处。 “怎么样可曾看出什么？”白素素发出一道神识问。她方才运起神识看了许久仍没有发觉任何异常。 “异域邪神”常晋刚要详细解说突然回头看向来路。 只见那里几个道人正缓缓的走来。看他们服饰应该是上玄门弟子。领头那人是真仙一转境界比白素素略低剩余三人不过是鬼仙。 对方境界不如他们加上二人又隐匿气息是以这些道人见他们在附近只瞥了一眼就收回神识。 看到上玄门弟子在附近出现常晋下意识认为对方和异域邪神有关。毕竟在这件事情上上玄门可是有前科。 害怕引起几个道人注意常晋和白素素没有在附近停留而是快步离开。 见两个书生都是普通人而且已经离开。这些道人行事自然没了顾忌。为首那道人拿出一枚铜镜运起法力对着庙宇上方一扫。随即摇摇头道：“此地也是分祠我们去下一处查看吧。” “师兄这种乡村小庙香火极少来世尊者又怎么可能会把祖庭安排在此处？如果我没有猜错应该在伪龙的大本营才是那里有重兵把守最是安全。” “你说的没错这点师门早考虑到曾派人潜入韩德旺所在地搜寻不过并没有找到邪神祖庭的痕迹。因此师门推测邪神祖庭很可能隐藏在其他地方……” 来世尊者当真没有死？数里之外听到几个道人的谈论常晋脸上浮现出匪夷所思的表情。不过接下来他才知道自己想错原来是异域邪神借了来世尊者的名头而已。 “可恶韩德旺这条伪龙原本是师门布下的一招棋子。来世尊者被打下神位韩德旺已经失去作用没曾想他又和其他邪神勾搭上继续打着来世尊者的名头作乱……还拜在什么大贤良师门下赐名高左贵……有邪神和修士相助我们想要剿灭他更难了。”出口询问的道人愤愤不平道。 “哼只要铲除邪神祖庭再杀韩德旺易如反掌。此人本来还有几年运道只是认了这等邪修却是自寻灭亡。”听到这里常晋已经明白个事情大概原来祸乱颍州的贼首本名叫韩德旺高左贵是他拜了什么大贤良师门下才改的名字。自己先前猜测不完全对最初唐征明的确利用高左贵养贼自重只是高左贵得其他修士相助已经有些尾大不掉了所以上玄门才想要斩除其根基。 第一卷 第三百一十八章 释家旧事 “师兄你说这邪神祖庙到底在何处为什么师门找了这么长时间都不见踪迹？”那道人又问。 “我怎会知晓卧虎府共有五县地域宽旷即使只算有敕符的正神也有二三十个。他们当中不知有多少已经向邪神俯首称臣如今敕符中虽然留有道院青章烙印只是被邪神以秘法遮掩即使有异样也无法查验。”为首道人摇摇头回答。 道院敕封青章不但是神灵正邪与否的凭证更是道院监控掌管神灵的手段里边有道门秘法烙印。平日治下神灵有什么较大的异动道院都可以感知。 只是这次却悄无声息等道院反应过来发现已经有些尾大不掉了。 顿了顿他又到：“另外再加上那些草头神神灵足有百余。邪神本身到底在何处躲藏实在难以猜测。” “可恶这些神灵平时享受道院庇护事到临头却置我道院于不顾。此次事了我们一定要奏请师门整理颍州神道。”又有弟子道。 常晋听到这里心中隐隐鄙夷。这些道人说话不嫌脸红一味指责颍州神灵的过错根本没有想到是上玄门为了一己私利先失去公道。 数年前来世尊者作乱不少神灵深受其害特向道院求助。结果上玄门置之不理怎能不另他们离心离德。 现在这些神灵转投异世邪神除本身被蒙蔽外更多恐怕是对上玄门不满吧。 “这些以后再说如今还是找到邪神祖庙要紧否则过些日子等他积累足够的香火念力提升境界我们想铲除就要花费大力气。均州万山府那邪神就是例子玉清道一时不查竟然让其占据了城隍神位。” 未曾想连颍州道门也知道自己的“光荣事迹”仔细想想也不意外如今天下大乱各道门都入世争龙自然对各州动向极其关注。常晋在万山府闹出那么大动静又怎么可能隐瞒过他们。 若换做他时各州道门或许会派遣弟子前往均州助玉清道铲除邪神。可如今争龙开始他们巴不得常晋将万山府闹得更乱一些这样才可以从中得利。 是以听过门下弟子汇报万山府神道乱象后其余道门都选择观望上玄门同样如此。不过当类似例子出现在自己身上他们立刻展示出截然不同的态度打算以雷霆之势镇压。 “我们照这样找下去没有一两月时间怕是无法确定邪神祖庙所在。”一胖道人叹了句。 “没那么麻烦那邪神虽用秘法遮掩祖庙气运但详细探查肯定还是能够找到些蛛丝马迹。比如这座土地庙气运煌煌仔细观之可以发现上方气运流动有些呆滞……刚才吾已经去镇上打听过这里的信徒并不狂热……”领头道人分析道。 “原来如此”剩余几名弟子纷纷赞叹。 听几个上玄门弟子的口气似乎并不知邪神来自异域只当是一般的邪神。 如果他们知道对方来历怕不会那么轻松了。 常晋心中猜测着也有些感觉奇怪那高左贵也就是韩德旺怎么会和邪神勾结在一起。还有所谓的大贤良师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上玄门显然将高左贵当成一条为王者先驱的伪龙而且常晋踏上颍州土地所看所闻此人行事荒唐猖狂的确不像是条真龙。 世俗争龙非生既死不可不慎。 这样的人大贤良师为何又会选他扶持呢难道真不怕争龙失败惹来人道反噬吗？想到这里常晋又感觉几分怪异。 对于颍州仙神二道除来世尊者外常晋了解不多。找不到答案只能将疑问暂时压下。 他虽然对上玄门的行径不耻但对于突然出现异域邪神也不打算放过。毕竟如果让对方趁乱在世俗间扎下根基那么对于颍州百姓而言将会是一场灾难。 见几个道人谈论几句离开常晋才叹了口气。 “他们说的什么？”白素素境界只比领头道人高出一线害怕自己放出神识被察觉她根本没有探听。 “这场争龙之事越来越乱了”常晋回答一句详细将自己听到的事情讲出。 “照你先前所言千年前就是异域邪神入侵这方世界才使得天庭崩溃天帝失位漫天神灵化为虚无。如今大燕王朝各地生乱十四州道门全力争龙意图独享新朝气运根本无暇估计其他事务。这异域邪神真是选了个好时机……”白素素惊道。 “是呀恐怕现在即使发现异域邪神十四州道门也凝聚不到一起了。”常晋回答道。南越州碧沙海那次就是明显的例子俞戚将军数次派人请海云道协助都被拒绝。 “如果让异域邪神在此处站稳根基接下来恐怕就是通过芒星法阵大规模降临这方世界。到时世俗间必会大乱。允升我们是不是也要跟上去看看？”白素素也想到可能发生的后果脸色凝重起来。 “嗯如果找到邪神祖庙所在我们也需要出手了。”常晋并不像让妻子过多担心点点头又宽慰道：“事情或许不像你想象的那么严重。异域邪神要来到这方世界必须冲破缝隙屏障穿过万里冥土。此地的邪神可能只是上次大战的漏网之鱼……” 他体内神印尚未将这方世界的空间法则解析出来是以对黄泉血海的缝隙屏障并不了解。但稍加推测也可以知道如果真这么容易突破在这数百年间早有无数异域邪神临世了。至于数千年那场变局肯定还有其他原因。 此刻紫云山尊者庙后山一处人迹罕至的地方一个身穿灰袍脖子里挂着念珠面带疾苦之色的僧人缓缓朝前走去。 在他身后还跟着位手持拂尘的道人。 这一僧一道走在一起若是让人见到肯定会觉得异常怪异。 要知道自从经历过前朝武帝灭释后这数百年间已经没有僧人在世俗间走动。 一僧一道走出数里看着眼前已经成为废墟的建筑微微叹了口气。 那道人指着废墟先开口：“普智师兄这就是当年我释家的一处祖庭兰若寺。如今什么也没留下了。” 说到最后他话中尽是萧瑟之意。 “是呀没有想到数百年时间曾经香火旺盛的兰若寺也成了一片废墟。”僧人弯腰捡起一块碎瓦细细的擦拭着。 良久他又道：“这数百年间道门显圣释家在大燕王朝根本没有立足之地只能退到漠北休养生息如今适逢天下之大变局我释家的机会终于来了。三十年前师傅选你更换门庭以道人身份游走世俗师弟可曾有怨言？” “师傅也是为我释家大兴些许牺牲又算得了什么。”道人故作洒脱回答。要说没有怨言怎么可能。当年他和师兄境界相当可是师傅选择让他下山脱去僧衣蓄养头发化身一散修道人游走大燕王朝十四州搜集各处道院的信息。 而这三十年来师兄一直在师门潜修得师门各种资源支持。待数年前他们两人重逢师兄的境界已经超出许多。 在内心深处他也曾无数次怨恨师傅偏心。当年若是选了师兄自己留在师门该多好。 不过为了师门大业即使不甘心也只能忍受下去。 “放心你的功劳师门没有忘记待我释家重返此地必会补偿师弟。”僧人开口承诺到。 “补偿……普光在这里先谢过师门了。”道人回答一句心中更苦。不成地仙长生无望二百年后终究是一抔黄土。浪费最宝贵的三十年修炼时光岂是能够补偿得了的。 这一僧一道沿着残垣断壁看了一周最后只能无奈的离去。数百年光阴这里什么也没有留下。 等重新出山时僧人已经戴上斗笠将念珠取下低眉顺眼跟在师弟后边。 两人进了尊者庙一处院落道人想起长期压在心中的疑问忍不住又问：“师兄师门到底是何打算为什么要扶持韩德旺这条伪龙？此人现在接连失败恐怕已经没有多少龙气可以消耗。还有那邪神……” 真龙也有力衰时更何况是一条伪龙。龙气虽然强大也需要时时从人道中汲取气运补充自身否则持续消耗再大的气运也会衰竭。 韩德旺从起兵开始被颍州潜龙领兵一路追杀接连遭受失败。没有稳定的地盘龙气根本没有得到充足补充。照这样下去用不了多长时间龙气散尽就彻底的败亡了。 “师门决定自有深意我等只需遵守就是。”普智应答一句跟着道：“至于韩德旺我们还是看看他这段时间气运到底如何再做定夺。” 说完普智将那串念珠祭出手中不断结印。很快一朵莲花出现在两人面前莲花眨眼开放花心云气升腾显得无比深邃。 见状普智取来一根头发投入莲花当中。 刹那间云气中发出嗡嗡的响声。 只见一股赤青气流从中喷出那赤青气流上方还有一条大蟒盘旋面色狰狞。不过看大蟒躯体发黑显然是被不少杀意煞气侵袭。 这气运形态道人先前已经看过并不觉得奇怪。 接下来普智又结了枚法印。 大蟒躯体再变暴涨二尺张着大口发出嘶嘶咆哮竟然隐隐有两只前爪浮现。 没等他们再看噗的一下莲花破碎异状完全消失。这等情形是龙气感觉被人窥觊自动反抗的原因。 第一卷 第三百一十九章 互相利用 “这是什么征兆……伪龙气运大盛？”见到最后那一幕,道人口中惊问。 “非也,此乃龙气感觉到威胁,不甘心消亡,打算奋力一搏的缘故。如果我所料不差,过些日子韩德旺就应该整军出战了。此战若是韩德旺得胜,龙气得了补充,还可以维持一段时间。要是败了,恐怕就此陨落,再也没有任何机会。”普智和尚叹了口气道。 这韩德旺的气运他曾经查看过,原本应该有些气运。只是最近不知怎地,气运却变得模糊起来。 “那师门……”道人问了半句。 “师门暂时不会插手”普智明白他话中未尽的意思,开口答道：“乱世争龙乃是大局,师门重点仍在漠北,韩德旺只能算一招暗棋,能起到多大作用,还要看我们运作。如果韩德旺真成了气候,师门才会继续投入。” “只凭我们二人,如何能够撼动上玄门”道人听到此处,心中更多了几分失望。师兄的话语藏头露尾,到现在为止还没有把师门真正打算说出,只是敷衍自己。 “凭我们的确不行,但有邪神相助,就多了几分把握”听师弟话里暗含不满,普智多解释一句。 “那邪神的确有些道行,年余时间,就立下那么多神庙分祠。不过这里有上玄门忽视的原因。这些日子,我得到线报,已有上玄门弟子暗中在搜查。一旦上玄门重视,恐怕邪神很难再藏匿下去。”道人慢声细语的分析。 “发现了又能怎样,如今邪神已成气候,上玄门除非打算全力一搏,否则谁胜谁负尚未可知。万山府邪神一事师弟应该有所耳闻,那占据城隍神位的邪神如此猖狂,也不见玉清道派遣道兵剿灭。”普智话语中多了几分轻蔑。 “按师兄所言,我倒小瞧了此邪神,不知到底来自何处,为何以前从未有听闻？”道人忍不住又问出先前的疑惑 “师弟,这邪神来历神秘,暂时还需要保密。一旦传出,必会为师门惹来大祸,不得不谨慎,还望师弟见谅。过些日子,吾一定详细告知。”普智自然知道邪神根基所在,只是此事于系重大,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打算告诉师弟。 “却是我好奇了,”道人自嘲一句,岔开话题：“根据消息,玉清道和平成道已经联手,那万山府邪神,是否需要派人前去游说？” “暂时无需,我们离万山府尚远,想插手也难以有所作为。更何况,万山府与徐州相邻,你以为兴法道会眼睁睁看着三秦州潜龙得了二州之地吗？很有可能,那邪神就是兴法道早布下的一招暗棋。”普智摇摇头道。他虽没有亲临万山府,但觉得自己猜测不差,殊不知根本离真相有万里之遥。 见师兄不许,道人就没再多言。又聊了几句,他起身告辞。 目送师弟远去,普智才取出一个透明的圆球,将一丝灵力打入其中。 很快,圆球内符咒闪烁,一股黑色雾气迅速从其中冒出,出现在室内,组合成人形灰影。灰影头顶还带着丝丝香火念力,气息明灭。不过看他显化的形状,和这方世界神灵大有不同。 “释者,你现在召唤本神有什么事情？” “吾刚刚接到消息,你们行踪已经暴露,上玄门道院最近正在四处查找祖庙,”僧人开口回答道。 “该死的道人”灰影闻言愤愤叫了一句,跟着道：“吾主好不容易在这方世界有了根基,岂能被他们破坏。你大可放心,若是上玄门真敢派弟子前来,吾必请得主上分身降临,将他们杀个片甲不留,取了神魂以祭吾主” “如此我就放心了”普智点点头。 “这一缕神识不可久显,若无其他事情,吾就告辞了”灰影又盯着对方道。对于眼前这修道者,他心中并不相信。在他看来,这些异教徒通通该死。现在合作,只是互相利用。 只要站稳根基,信徒提供的香火念力积累到一定程度,就能够让主神降临这方世界。 到那时再招来异域神兵,无论释道,通通让他们成为主神的奴仆。 “无事了”普智回答道。 “告辞”说完,灰影重新化作黑雾,回归于圆球当中。 “想不到异域也有大能呀,”端详着手中的圆球,普智叹道。 这种法器里边刻有异域咒文,平时封印一缕神识在其中,关键时刻可以通过气血牵引联系本体。 虽然释道两门也有类似的秘法,但到底没有这么精巧。 释门为了防止中土新龙过早胜出,暗中联合异域邪神搅乱十四争龙局势,到底是对是错？从近几个月接触来看,这些邪神神通境界或许不如修道者厉害,但也有独到之处。种种秘法,甚是诡异。 更何况刚才那邪神也说了,尚有更厉害的主神未曾降临到这方世界。 释门想要借对方之手打击道院,而后渔翁得利。就害怕一不小心玩脱,重演千年前那场大变。 作为师门重点培养的弟子,普智对于千年前仙神变局了解不少。 在那场变局中,虽然释道两门力压神道,获得极大的好处,但也留下无数遗患。灵山崩溃、气运割裂,释道中无数大能陨落。 至少到目前为止,他未曾听闻有哪家道院再出一个天仙。 为了找出那异域邪神所在,常晋和白素素最近几日自然没有闲着,每日在卧虎、湖阳二府内奔走。 因此地早已经出了神域,常晋没有办法以敕符感应世俗间香火念力变化。是以搜寻显得极其缓慢,每到一处,不管庙宇大小,都要以神识探查。 走走停停,几日下来,查二三十座神庙,结果令他惊讶不已,这些神位被邪神染指的大约占了三成,其中有些是邪神分祠,但更有很多是受了蛊惑,暗中向邪神俯首称臣的本土神灵。 邪神分祠倒容易辨识,剥离其上香火念力表象,自然可以感应到死亡道韵。那些已经投诚的神灵则更为隐蔽,因为他们的敕符仍在,只是里边多了邪神法咒而已。若不是常晋有神印清扫,可以追根溯源,还真容易错过。 不过这一路行来,和邪神的危害相比,更多是人祸。有流民作乱,外加气候异常,沿途不少村子都是冷冷清清,不见炊烟。即使见到几个农人,也大多面露菜色,看起来让人唏嘘。 正是看到这些,常晋才再一次坚定自己的心念。 又行一日,眼见天色将暗,常晋和白素素才寻了一处村庄打算借宿。远远就听到这庄子内鸡鸣犬吠,看上去并未遭遇兵祸。 到村口,两人望着一处皱了皱眉头,而后走上前去,径直敲开村头一户人家的大门。 门后虽然有人,但迟迟未开。连敲几次,常晋心中叹了口气。果然送上门的没好货,要不是看出这家上方笼罩有邪祟之气,他们根本不会过来。 既如此,只能暂时离开,等夜幕降临再说。 就在常晋打算扭身离开时,终于一个老人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外出游历的书生,路上耽误了行程,错过旅店,如今天色将晚,想找个地方借宿一宿,还望老丈能够行个方便。”常晋开口道。 老仆对着门缝看了片刻,才回应道：“你们稍等,老朽去请教我家主人再说。” 过了一会儿,老仆重新返回,打开大门满脸歉意道：“两位公子,我家老爷也是读书人,原本让两位进去借住一宿没什么问题,只是最近家里有些麻烦……多有不便,就不留两位,还望见谅。” “既然你家主人不方便,我们就不打扰了”知道对方也是好意,常晋只得拱手告辞。 “两位公子稍等,”老者又出声叫住他们,“如今天色已晚,现在离开恐怕找不到住处,我家老爷刚才吩咐老朽另给两位公子找一个地方,请跟我来。” “谢过老丈,不知你家主人贵姓？”听完老者叙述,常晋和白素素甚是感激,忙开口道谢。 “不用多礼,好叫两位公子知道,我家主人姓郭,是这一片远近闻名的大善人。可惜善人没有好报,前些日子……”老仆刚说了个开头,才发觉失言,急忙转移话题：“两位公子如果不嫌房屋简陋,可以在这里住一宿。” 说着,他走到一家农户房前,隔着柴门大声喊道：“老五,老五在家吗？” “在呢,在呢？”房内一个中年汉子闻声走出,“郭叔,有什么事情？” “这两位是外地游学的书生,本来想到我家宅上投宿,只是现在家里有事情,不便让他们住下。老爷就让我另找个住处,你这里方便不？” “方便,当然方便,快请进来。”中年汉子也没有推辞,直接拿开柴门格挡的横棍,请他们进院子。 等老仆离开,常晋对着汉子行礼道：“打扰主人家了,我姓常,这位是白兄……” “使不得”中年汉子拉了一把道,“快快进屋,现在天黑凉气下来了。” 这家农院非常简陋,院墙以木棍搭建,勉强起到防护野兽的作用。 进了屋内,三个孩子瞪着圆溜溜、怯生生的眼睛看着他们。旁边还有一个手足无措的农妇,看样子应该是这汉子的媳妇。 “这是我浑家,还有三个孩子,刚才郭叔过来……”这中年汉子倒是健谈,简单将事情介绍了一遍。介绍完他才猛然醒悟到：“你们还没吃饭吧,他娘,快拿两副碗筷来……” “不用,不用,我们吃过饭了,”常晋进门时已经将屋内情况打量一遍。看得出,这家也不富裕,房屋整体构造和自己在常家庄的老宅相当。 而他们的吃食,不过是野菜汤,外加糙米饼罢了。这种饼子常晋以前吃过,特别于涩,吃到口中必须就水才能下咽。 不过他倒不是嫌饭菜难吃,而是明白现在处于青黄不接的时候,大部分农家都过的可怜,这些饭菜,还不够他们自己吃呢。 若是再加两个人,估计这家都该饿肚子了。 常晋说着使个眼色,白素素那边立刻醒悟,扭头装作从包裹里拿东西：“我们中午路过前面镇上,买了只烧鸡还没来得及吃,正好给你们当饭。” 趁对方不注意,她捏了个手诀,从法宝空间里取出一只烧鸡来。 几日前路过一个小镇上的烧鸡店,常晋闻到里边香味诱人,就动了口舌之欲,掏银子买了一只。 尝过后果然好吃,那烧鸡煮的刚够火候,肉质极烂,放入口中轻轻一咬,立刻骨肉分离。而且肉味鲜美,嚼起来满口留香。 感觉味道不错,常晋随后又买了几只,打算带回去给妹妹他们尝尝。 现在进别人家里借宿,正好派上用场。 烧鸡虽然放置几日,但搁置在法宝空间内自有保险功能,是以并未腐败变质。刚刚拿出,屋子里就有股诱人的香味飘出。 几个半大的孩子忍不住开始吞咽唾沫,对于寻常农家来说,一年到头吃肉的机会不多。 不过这几个孩子也算懂事,没有上前动手,只是眼巴巴望着父亲。 “这怎么好意思,这怎么好意思……”汉子闻到味道,也忍不住动了动嘴。他农闲时经常到镇上给人家帮工,知道像这样一只烧鸡,最少要半两银子。 “大哥见外了,你能留我们二人住宿,已经是莫大的恩情,区区一只烧鸡,何足挂齿,就算给你们当菜了。”常晋说着拆开油纸包,将鸡腿、鸡翅分别撕下,递到三个孩子手中。 这下三个小家伙再也不顾看父亲的脸色,使劲儿咬起来。 吃了几口,那稍大的孩子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看着父母道：“爹、娘,你们也尝尝,可好吃了……” “爹以前吃过,你们吃吧。”汉子摇摇头,坐下来继续啃糙饼。 “娘,你吃”那孩子又将啃了几口的鸡腿递到母亲手中。 “我不吃,你们赶紧吃吧”农妇同样摇摇头。 天底下的父母,大抵都是这样的心情,有什么好吃的,总会先顾着自家的孩子。 看着这一家人甜甜美美吃饭的样子,常晋和白素素一时感慨万千。若是没了漫天仙神显圣人间,或许这样的日子会更多一些。 第一卷 第三百二十章 蛛丝马迹 等这一家人用过饭菜,天色差不多黑下来。院里几只刚才还咯咯叫着讨食儿的母鸡也钻进鸡窝没了声息。 那汉子点了油灯,坐在堂屋里陪着常晋二人聊天。农妇收拾好碗筷,又起身给他们收拾房间。至于三个小孩,则充满好奇坐在旁边听话。 所谓聊天,也不过是常晋问一句,汉子回答两句罢了。对方就一农人,到过最远去的地方是本县县城,还是农闲时帮人家赶车的缘故。 即使如此,他也要比寻常农夫幸运许多,要知道,这方世界水陆不通,道路不宁,对于大多数农家人来说,一辈子在田里刨食,很多连镇子都没有出过。 聊了一阵子,农妇出来示意房屋已经收拾好。汉子本想请二人进屋睡觉,只是见对方谈性正浓,也不好意思出言打断。 倒是农妇见天色不早,呵斥几个孩子回屋睡觉。 等他们离开,常晋才突然指着隔壁郭宅道：“大哥,那里是不是有鬼物作怪？” “你怎么知道？”汉子闻言瞪大眼睛,惊问道。 “大哥勿怪,刚才送我们过来那老伯简单说了一下,只是没说太详细。大哥可否告知那里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这个……”汉子犹豫一会儿,小声道：“既然你们已经知道,我给你们说了可别告诉郭老爷……” “大哥放心,我们二人就是有些好奇。在这里住一晚上,明早离开,不会告诉郭老爷的。” “说起郭老爷,那是难得的善人,修桥补路的事情,每年都做。遇到乞丐上门讨要,他都会让家人送些饭菜。 前些日子,我们镇上来了个独眼道人,四处化缘。那道人很了不得,问过别人姓名,掐指一算,就能够说出对方年龄,几个孩子,父母姓名,是否尚在人世。我也凑到附近听过一次,非常灵验,说出来的事情没有一丝一毫差错……大家都猜测这个道人不是凡人,肯定是仙神下凡。” 听到这里,常晋和白素素对视一眼,心中默笑。 据对方气运推算子嗣和父母,这根本就是小道,随便一个鬼仙境界的修士都能够做到。只是在世俗百姓眼中,却成了神仙之术。 接着又听汉子说道：“这道人虽然法力高强,但每次给人算命,最少都要五两银子,少于五两,根本不收。前两日他来郭老爷府上化缘,郭老爷是读书人,不想给道士那么多银子,就随便丢了一串铜钱打发对方。 道士恼了,连银子都没接,扭头就走。刚走没多长时间,郭老爷家公子开始抱着脑袋嚎叫,躺在地上直打滚,而且见谁咬谁。 郭老爷知道是道士捣鬼,急忙让人取了五两银子出门找人,哪知道根本找不到道士……现在郭公子还躺在床上呢,而且发起疯来一天比一天厉害这几天,郭老爷四处求医,老夫人也是拜神烧香,都没有效果。就在今天,他们终于又找了个道人做法,希望能够把郭公子治好……” 听到最后,常晋脸上神色已经完全转冷。这种妖道做法害人,自己遇到了不能不管。 想到这里,他对汉子道：“原来是这样,今日走一整天,有些犯困,就不打扰大哥了。” “好说,好说,你们赶紧去睡吧”汉子也没有多疑,径直起身。 常晋和白素素进了房内,扭头四下打量。这间屋子原来是处仓库,一角堆积着锄头木锨等农具,另一边支起几张板凳,上边放着块木板,再加两双被子,就成了一张简陋的床。 两人的境界早可以做到不食不眠,是以吹灯之后,他们只是坐在床上等待。不多时,就听到隔壁几人睡熟。 他们身形一晃,已经来到院外。再一个闪动,出现在郭宅内,齐齐隐去身形。 此时根本不用放出神识,两人就能够清晰感应此地充斥着浓郁的阴气,隐隐还有血煞夹杂其中。 常晋看了一阵,再皱起眉头：“死亡道韵,莫非是异域邪神的爪牙作怪？” 而在灯火明亮处站着一位道人,对方头发乌黑发亮,梳成道髻,其上插有一根碧玉簪子,两只眼睛炯炯有神,面部红润,嘴唇带有三缕胡须,身披光鲜的道袍,背负宝剑,手持拂尘,单从卖相上看,很有几分仙人姿态。 不过也只是卖相好而已,此人鬼仙一转,想要清除此地的邪祟鬼物怕有些困难。 在道人身旁,一个面相清癯的老者正其行礼。他头顶带有几分文气,想来就是这宅子的主人郭老爷。 先前听汉子所言,郭老爷作为读书人,对于那些道士很有些看不惯。如今却对其恭敬行礼,显然是为儿子,什么都不顾了。 “郭老爷尽管放心,贫道行走世间多年,不知多少妖孽鬼物在贫道手下丧命。方才贫道已经看过府上气运,不过是一等闲小鬼作害郭公子,稍后贫道出手,定叫它死无葬身之地。”道人满脸自信开口。 “真的？多谢南华真人了。如果道长这次能够除掉我儿身上的鬼物,老朽定会有重谢。”经此一事,郭老爷也知道这些修道者不能得罪。 “郭老爷客气了,事不宜迟,还要烦请郭老爷带路,贫道这就去除妖。”南华真人捋了捋胡须道。 “好,好,真人这边走……”郭老爷手持灯笼前方带路,他身后还跟着几名下人。自从公子被厉鬼附身后,见人就张口撕咬。为了防止他伤人,郭老爷只得将其锁在后院偏僻处,日夜找人看管着。 走到院内,郭老爷指着一处木门道：“真人,老朽那可怜的孩儿就锁在这里,还望真人及早除去厉鬼,好让我儿能够恢复正常。” “啊……”这个时候,里边紧锁的人听到动静,口中大叫到：“父亲快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受不了了……” “开锁”南华真人捏了个手诀,背部剑匣内的宝剑带着轻鸣飞出,悬停在头顶虚空,剑尖正对木门。 “是,是”见识了道人的神通,几个下人立刻壮胆将木门打开。 咿呀一响,顿时浓烈的阴气扑面而来。 几人手中灯笼忽闪几下,噗的一下熄灭。 “啊……鬼呀……”这样的异变,顿时让几个下人口中大叫起来。甚至有一人扔掉灯笼,连滚带爬朝院外跑去。 “哼,一阵阴风就把你们吓到了,放心,那鬼物还在门内,没有出来。”南华真人也没有想到会突生异变,只觉得有些失了面子,当即再次捏个手诀。 噗噗噗剩余的灯笼相继点燃。 只见他挺身站在门前,头也不回对着众人道：“通通退后,看本真人如何铲除厉鬼” 说着,他头顶宝剑,大踏步进入门内。 刚进入其中,木门砰的一声,虽无人触碰,却自动关闭。 这道人没有注意,在他入门之时,地上黑暗处幽光一闪,显然是什么东西被触动。 “嘿嘿,竟然有人敢坏我的好事。来的正好,正想借人立威呢”这时,数里之外一个独眼道人从打坐中睁开眼睛,幽幽感应着手中圆球传递的信息。 有了这等法宝果然方便许多,数里之外发生的事情瞬息可知。还有这等修行之法,比他以前所学的要高深几倍。 心里想着,他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一个身影。在两年前,独眼道人不过是一寻常的散修,突然遇到大长老。见识过大长老的厉害后,独眼道人立刻臣服。稍后他开始为大长老做事,暗中斩杀神灵,迫胁百姓……做了这么多事情,终于得到大长老的信任,赐下法宝和修炼功法。 “大长老前些日子还有命令传下,令吾等捉了修士送去供他使用,有黑骨神相助,今天定叫此人逃脱不掉。”低语一句,独眼道人朝着郭宅所在的方向狂奔而来。 却说南华真人刚才在门外看去,只觉得上方阴气不过几缕。入了门内,立刻感觉气息大变,自己踏入一片浓郁的阴气当中。再看四周,黑漆漆一片,什么东西也看不到。 不好,这鬼物怎么会有那么大的阴气？自己托大了,南华真人脸上一惊,心中暗暗叫苦,下意识想要抽身后退。 “嘿嘿,现在想走,晚了,来的正好,本神这就擒了你,奉献给吾主”邪祟阴气当中,一个沙哑的声音传出,随即一个身穿黑袍,手持骨棒的骷髅在其中显形。对方双目喷着黑色幽火,显得异常阴森恐怖。 “你是……哪里来的鬼物？”见到对方如此怪异的模样,南华真人胆气又泄了两分。 “嘿嘿,想知道,等本神擒了你再说。”说着,黑袍骷髅骨棒一挥,顿时无数血雾朝着道人席卷而去。 “敕”临危之时,南华真人反应倒不慢,手上法诀飞速变换。顿时周身灵气外放,将躯体完全遮罩在其中。同时那飞剑一闪,照着黑袍骷髅落下。 见对方宝剑锋利,黑袍骷髅也不敢硬当,只是身形一动,又在邪祟阴气中消失。 “给我滚出来,”看对方没敢应对,南华真人立刻开口大叫。 “果然是异域邪神,这般邪法,和本土大不相同。”此刻用神识感应到屋内变化,白素素低语道。 “嗯,这些异域邪神手段诡异,令人防不胜防……”常晋口中回答一句,跟着道：“又有修道者来了,应是邪神的帮凶” 第一卷 第三百二十一章 得来全不费工夫 常晋二人看的清楚,那黑袍骷髅已经借着邪祟阴气遮掩,悄无声息潜到南华真人背后,伸出尖锐的利爪,照着对方脖颈处落下。 常晋本打算出手提醒,不过看到南华真人目光闪烁,随即就停止动作。看来自己先前小瞧了此人,对方手下还有些本领的。 只见南华真人手指一引,飞剑猛然落下,直接冲着黑袍骷髅斩去。 那黑袍骷髅反应甚是迅速,感觉到杀意,当即身子一晃,重新消失在血雾之中。 如此几次,他们你来我往,一时旗鼓相当。 南华真人还是有些道行的,虽然数次激发飞剑都没有斩到对面鬼物,但已经隐隐窥得一丝规则。 这时,他突然捏了个手诀,一枚玉符出现在掌心。随即将那玉符往房屋上方一抛,陡然升起大团大团的烟雾。 “雷”南华真人再次口吐真文,数道蓝汪汪刺眼的闪电,噼里啪啦照着眼前鬼物落下。 黑袍骷髅感觉到危险,照例故伎重演,身形一闪,在原地消失。 只是下一刻,就听到邪祟黑雾中一声惨叫,黑袍骷髅极其狼狈的从其中跌落出来,半截骷髅身子也被雷电集散,黑气直冒。 “啊,啊,该死的异教徒,我要杀了你”黑袍骷髅口中咆哮着,周围无数血雾迅速凝聚,片刻身形恢复如初。 “你到底是何方鬼物？”此刻,南华真人也感觉到眼前邪鬼和自己之前斩杀的那些大有不同,不但外形迥异,连手段也匪夷所思。如果不是自己对敌经验十足,早中了暗算。 他心中存着怀疑,手下动作却不慢。 一时间,整个房屋内烟雾一片,道道闪电在房屋内乱窜。 黑袍骷髅,接连被雷霆击中,半截身子根本无法维持,口中惨叫不已。 “黑骨神,吾来助你”这时,一个响亮的声音从远处传来。随即见郭家宅院内狂风大起,独眼道人出现在院中。 “桀桀,该死的中土修士,这下看你往什么地方跑。”听闻来了帮手,黑袍骷髅在虚空中大叫到。 话音未落,独眼道人已经闪身进入房内,手持兵器,挡住对方的去路。 “你就是这鬼物的帮凶？”南华真人口中反问着,心中暗暗叫苦。此人头顶青气弥漫,境界显然在自己之上。加上那怪异的鬼物,今天他怕是难讨到好处。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既如此,还是先脱身再说。 他此刻口中问这话,一枚灵符已经落入手心。 “哼,原来是个鬼仙一转的散修,念你修行不易,立刻束手就擒,跟随吾等前去向大长老臣服,可以保你一条性命。” “真的？”南华真人嘴里应着,悄然将灵气催动。 “当然,大长老道法高深,如今……”独眼道人虽不把南华真人看在眼中,但能够少动手自然是好的。只是刚说半句,就发现对方浑身灵气暴涨,立刻惊道：“你……该死” “四重雷霆,落”南华真人一声暴喝,刹那间整个屋子内雷声隆隆,无数闪电劈头盖脸的落下。 见雷霆威力巨大,独眼道人和黑袍骷髅急忙闪身躲避。 趁此机会,南华真人手持宝剑,猛然照着一处墙壁奔去。到墙壁前,捏了个法诀,已经破墙而出,飞奔向远处。只是在奔行之时,头顶气运摇晃不已,显然刚才那一击,自身灵力消耗很大。 “该死,不能让他跑了”独眼道人回过神来,急忙飞身追了上去。 常晋二人以神识锁定,远远跟在后边。他对道院有恶感不假,但是对于行走世间的散修,还是有一丝佩服,比如燕赤霞,还有眼前这个南华真人。在独眼道人刚刚出现时,常晋已有相助之意,只是没来得及出手,南华真人就落荒而逃,让他心中多了几分不耻。 南华真人奔行速度并不快,刚逃出不到十里地,就被独眼道人和黑袍骷髅一前一后拦住。 南华真人面带苦色,对着独眼道人拱手道：“今日贫道认栽,两位何必苦苦相逼呢？” “呵呵,你要是不多管闲事,又怎么会落到今天这种下场,乖乖束手就擒,或许还能活命”独眼道人开口回答。 “和他那么多废话于什么,你们这些中土修士就是麻烦,直接擒下献给主上了事。”这时,黑袍骷髅厉声道。 “大言不惭,道友,我们来助你”常晋也没有听他们唧唧歪歪的意思,话音出口,已经手持宝剑来到黑袍骷髅面 根本没等它有任何反应,手起剑落,将之斩成两半。 太过于于脆利索,场内两人根本没来得及有所反应。与此同时,白素素也化作道人模样,来到情郎身旁。 “你……你们是什么人？”独眼道人厉声道。刚才谈话时为防止南华真人逃走,他已经用神识探查过四周环境,根本没有任何人存在。这突然出现的年轻道人,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以他的境界,自然看不出常晋和白素素真实的模样。 斩杀了黑袍骷髅,立刻有点点怨念诅咒组成的血煞黑雾出现在泥洹宫中,中间还夹杂着一丝异域真文。 对此情形,常晋遇到过无数次,刚要用神印将那一丝血雾吸收净化,突的又停下。他能感觉到,血煞黑雾当中有一丝神魂存在,而且和外界有沟通联系。 想到以前斩杀那些异域邪神的怪异之处,常晋心思微动,神识投入血雾当中。刹那间,丝丝怨念诅咒围绕而来,想要将他的神识侵蚀,不过这些怨念和诅咒力量太小,根本不是常晋神识的对手。 几个呼吸,他已经看透里边的幽暗血腥,还有黑袍骷髅的执念：“吾主,快救救你的神仆” 原来这神仆内留有主神烙印,通过这烙印,可以和主神相连。 常晋曾经斩杀过不少异域邪神,对于异域道韵真文理解极深,只是片刻,就觉察到血雾中隐藏的东西。 只要有这烙印存在,自己就可以轻易找到主神所隐藏的位置。 没有想到困扰多日的难题,竟然会这样解开。 “你们到底是哪里来的？”独眼道人见对方久久不出声,有些羞怒道。旁边南华真人同样目光闪烁,猜测着眼前两个年轻道人的来历,十有八九是某处道院。 “我们的来历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勾结异域邪神,为祸世俗,今日死定了。”常晋探查完毕,扭过头,冷冷开口回答。 这些带路党比道院还可恶,既然被自己碰到,绝对没有让对方生还的道理。 “异域邪神……你说刚才那鬼物来自异域？”南华真人在旁边惊道。对于异域来的鬼神,他只是修行时听师傅偶尔提过,没有想到自己会遇到。 “你……你到底什么人,从哪里知道这个秘密？”独眼道人闻言脸色大变,接着满脸凶意开口：“不管你们是哪家道院的弟子,既然知道了,就别想再活命。”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碗口大的骷髅头,咬破手指,滴了几滴鲜血在上边。 丝丝浓烈的血腥黑雾从骷髅头口中弥漫而出,几个呼吸间,已经笼罩出三间屋子大小。感受到其中透着深邃的杀意,南华真人忍不住打一个冷颤,脸上更多了几分骇然。 紧接着只见独眼道人手捧骷髅头,恭敬的跪在地上,口中呼喊道：“神仆刘文斌请吾主赐福” 话音刚落,就听到血煞黑雾中传来战马嘶啸。随即近二十匹阴马从其中浮现,阴马浑身漆黑,高达丈许,双目喷着幽光。背上坐有骑士,同样黑色玄甲,丝丝死亡气息绕身,手持兵器冷冷站立。 “你竟然可以召唤异域阴兵,看来这些邪神对你挺器重的？”常晋看着独眼道人,略微有些惊讶道。 他只是对独眼道人本身有些惊讶,至于那些阴兵,自己当初被困在冥土空间,不知道斩杀过多少,此刻根本没看在眼中。 白素素有几分好奇,不过感应过这些阴兵的实力,就失去兴致。只是卖相不错,真实实力也就和丈夫手下的阴兵相当。 倒是南华道人心中震惊万分,口中喃喃道：“这些就是异域阴兵,果然和中土不同……” “你们三人,既然知道吾等的来历,只有死亡和臣服两条路。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可愿臣服？”独眼道人并未立刻展开攻击,耐着性子多问一句。 “聒噪,赶紧让他们上,我稍后还有事呢”常晋有些不耐烦催促。 “好,好”独眼道人将自己的灵力注入骷髅头骨后,又下达命令：“给我杀,杀光这几个道人” 领了命令,这些阴兵骑士齐齐一声低吼,手持兵器照着常晋三人冲了过来。 见对方血煞凶意滚滚而来,南华真人脸色已经煞白,急忙将宝剑祭在胸前,同时两枚灵符出现在掌心,准备随时催发。 至于白素素,站在原地没有动作。只是几个阴兵而已,以丈夫的实力,根本不用她动手帮忙。 “哼”常晋冷哼一声,捏了个手诀。接下来诡异的场景发生。眼前似乎猛然一暗,那些狂奔而来的阴马毫无征兆消失。 “怎么……怎么回事？”独眼道人愕然的张大嘴巴,下一刻反应过来,疯狂将体内灵力注入骷髅头骨,结果发现那些阴兵完全感应不到,就好像自己从来没有召唤过一样。 第一卷 第三百二十二章 有些功劳不可贪 天才壹秒記住風雨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曲曲十几个阴兵常晋根本没有拔剑而出的欲望只是捏动手诀用神道法阵将之收入其中炼化了事。 出了神域香火念力不济遇到境界相当的修道者这等阴阵不会起太大作用。不过眼前这些阴兵收入其中片刻就完全炼化。连带那丝丝怨念诅咒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常晋自觉这一手神通稀松平常但在南华真人和独眼道人看来显得高深莫测一时心中惊骇异常。 独眼道人反应倒是迅速问完之后根本没等常晋回答手持法器极速朝远处逃去眨眼就到了十几丈外。 “哼想走？”常晋手中宝剑离鞘而出剑芒一闪而没直追后背而去。 一刹那间剑意满天。处在三丈开外南华真人只感觉整个人仿佛被丢进万年冰窟瞬息僵硬在当场根本没有办法做任何动作甚至连头顶气运也受到剧烈冲击摇曳不已。 这不单单是境界上的差别更是因为常晋剑术已经近乎于道融汇天地法则在其中。只是寻常一剑也有着夺人神魂削人气运的效果。 南华真人受到波及尚且如此更别说落荒而逃的独眼邪道。恍惚间他只感觉头顶出现一座高达万仞的大山轰然落下将自己碾压在其中顷刻躯体消碎大半。 没等独眼道人凝神破山逃出汹汹大河又至。水势猛烈瞬息将他彻底掩盖连阴神也一闪消融根本没有逃出丝毫。 常晋手剑入鞘后对着南华真人行礼道:“这位道友有礼了。” “见过两位恩人”南华真人这才从震惊中清醒过来急忙还礼自报家门“小的乃青华州一散修师从明易道人下山后学了些降妖除魔的本领。近日路过此地得郭老爷邀请铲除一做乱的鬼物。未曾想这鬼物如此了得暗中还有帮凶。若不是道友相助。今日小的很可能凶多吉少。两位恩人可是来自上玄门道院？” 虽然同位修道者但是南华真人见识过对方神乎其的道法后将姿态放的很低语气中带着几分谦卑显然是害怕一不小心得罪了他们。 无怪乎他这么谨微刚才常晋随便一剑已经在他心底留下恐惧的烙印连带头顶气运也飘摇不已。生怕语言上一个不小心得罪对方被人挥剑格杀。 “我们二人非上玄门弟子今日也是恰逢岂会。道友此间事了就此别过。”常晋此次前来主要是查看异域邪神的踪迹救下此人性命不过是顺势而为没有打算让对方报答自然不会萌生深交的念头是以聊了数语就开口告辞。 “这……两位道友有救命的大恩小的无以回报。这里有有一封黄纸符咒还望恩公能够收下以后有事随时可以召唤小的。”见两人并无透露自己身份的意思南华真人也不敢多问只是拿出自己祭练的符咒想要结个善缘。 “举手之劳道友何足挂齿日后有缘自会相见告辞！”常晋说完身形一闪就带着白素素在原地消失。 领悟了山水法则常晋对于寻常遁身之法根本不用刻意修炼随手即可使出。 “可惜这等机缘让我错过了。”过来片刻南华真人头顶气运才渐渐恢复。想到对方的手段他禁不住又有些郁闷的在原地自语。 想起郭家人还在等待自己除鬼的消息他赶忙扭身返回。 先前院中嘶叫声连连惹得郭老爷连带一帮下人心中惶惶不已纷纷揣测发生了什么事情。好不容易喊叫声消失郭老爷急于知道儿子的安危忙派下人进院查看。 只是几名下人也被刚才的情景惊到纷纷推脱说什么也不肯前往。无奈之下郭老爷只得许以重金话音刚落却听到一个声音从外边传来。 “郭老爷不必担心那等作祟的鬼物已经被铲除了。”伴随着话语南华真人出现在院落当中。 “真人你没事？”看到对方郭老爷脸上一喜继而兴奋的叫到“那鬼物当真被清除？我儿没事了？” “当真”南华真人再次点头。 得到确认后郭老爷神情激动不已连连说到：“真人果然手段了得老朽这就让下人准备好银两……” 南华真人此刻有些尴尬道:“好叫郭老爷知道那鬼物并非贫道斩杀而是被两个路过的高人除去。” 他心中倒是很想把这件事情的功劳揽在身上毕竟那两位修士已经离开。不过想到刚才对方的手段还是打消念头。 有些功劳不是自己可以贪图的。 若是知道两人现在就在隔壁住宿南华真人该大呼侥幸了。 作祟鬼物被清除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无非是清除受害者身上残存的邪祟阴气而后调理一段时日即可。这些流程寻常修道者都会以南华真人的境界自不再话下。 是以常晋根本没有再关注下去而把注意力转移到刚刚得来的信息上。 先前黑袍骷髅留下的怨念诅咒早被炼化果然和事先猜想的一样独眼道人并非是为了区区几两银子加害郭家公子主要还是为了立威暗中胁迫他人信奉异域邪神吸纳香火气运。 这一手段和当初的来世尊者并没有太大区别。 大长老……黑骨神……水晶球有神印相助常晋不费太大力气就得了独眼道人的记忆。此人原本乃一寻常散修后来碰上所谓的大长老献上灵魂血祭成了异域邪神的帮凶。 这种种行事手段和自己当初在冥土遇到的异域邪神并没有太大区别看样子应该来自同一处。 现在连他也生出几分好奇这些异域邪神所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他们千年前能够破开空间裂缝突破黄泉血海兴兵攻伐这方世界的仙神二道想来势力也不小。 观他们的修炼之法莫不是以邪祟阴死之气作为根基。如果真让这些异域邪神在这方世界站稳脚跟对于大燕王朝芸芸众生将是一场难以描绘的灾难。 正想着白素素却开了口：“允升先前曾听你提起过异域邪神今日一见果然诡异竟然可以驱使本土修士为己用看来暗中势力不容小觑。这里边会不会有其他道院参入其中？” “千年前异域邪神引起的浩劫他们岂会忘记”常晋摇了摇头道“除非十四州道院利令智昏才会做出自毁道根的举动。” 第一卷 第三百二十三章 按图索骥 天才壹秒記住風雨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这一世争龙失败道门无非损失些气运沉寂百年罢了。和异域邪神合作无异于引狼入室若是让异域邪神在这方世界站稳脚跟那就是灭门之祸。 其中利害相信十四州道院看的清楚。 只是仔细思量又觉得事情像妻子所言透着几分诡异。如今距离斩杀来世尊者不过数载如此短的时间异域邪神能够在颍州境内暗中设下祖庭分祠让众多神灵俯首称臣其中很是不简单。 不过这些困惑等找到异域邪神祖庭所在相信定可迎刃而解。 想到此处常晋神识微动捏了个手诀。刹那间泥洹宫内神印闪烁几枚异域神道真文出现在面前虚空中。 手诀再变那真文立刻幻化出丝丝黑气中间似乎有无数厉鬼张大嘴巴嘶叫。 白素素坐在对面能清晰感应到黑气中充斥着浓烈的死寂邪祟气息引得神魂摇曳不已。 她禁不住开口道：“允升这是什么？” “这就是异域道韵真文非这方世界所有乃我先前在冥土斩杀异域邪神时所演化刚才又斩杀了黑骨神如今正好可以用它来推演此地邪神祖庭所在。” 说着常晋将刚才拘禁在神印中的那团血雾放出投入面前死寂阴气真文当中。 血雾得了自由立刻变得鲜活起来形成一个碗口大的骷髅头眼眶内幽光闪闪显然神魂已经恢复几分。 对方放眼看了一下四周继而发出沙哑断续的声音：“这是……什么地方？” 等看清楚常晋他又是一惊骷髅头立刻化作血雾朝屋外遁逃而去。 只是刚飞出不到三尺那丝丝黑气真文就猛然胀大好似一个囚笼将之裹挟在其中。 血雾被阻重新组成骷髅头咆哮着威胁道：“该死的中土……道人……快放开本神否则定让你不得好死……” 说完就见黑骨神张开大嘴一口黑雾照着常晋喷去里边包含着点点怨念诅咒打算侵其神魂。 不过和先前一样异域真文闪烁那黑雾已经被吸入其中。 见攻击没有奏效黑骨神额头上极小的芒星法阵浮现其上幽光闪烁。紧接着他口中大叫：“吾主请赐我一道神光消灭这个中土异端！” 这芒星法阵就是主神在神仆体内留下的烙印在黑骨神激发后顿时从其中再飘出一团血雾。血雾迅速变换将骷髅头躯体补充完整。 对方身穿紧身铠甲外边罩着灰袍手持后背还生出一对羽翅猛然看上去倒有几分凶神恶煞。 此刻连白素素也清晰感应到眼前血色黑雾和先前有很大区别其中多了一丝异域道韵真文看样子是对方从主神处召唤而来的投影。 等的就是这个时候没等那投影睁开眼睛常晋心神微动神印便迅速将几枚异域真文收回泥洹宫内。 那灰影感觉到威胁却无法挣脱真文束缚等睁开眼睛发现已经不在原本的空间当中。 “不好！”他顿时一惊再次化作黑雾就想逃出空间却撞出了一阵青色的波纹根本没能冲破。 “你是什么人竟敢拘役本神的投影”感觉无法和本体联系灰影口中威胁道：“快放本神回去否则吾定让你魂飞魄散。” 有了这投影自己可以凭借两者之间的联系轻易找到异域邪神所隐藏的位置。 “该死……”几乎是下一刻某处神域内传来一声怒吼。 只见一个庞大的骷髅躯体坐起身子在它的身下还有一个用无数骷髅堆积的高台。骷髅躯体伸出干枯的手指在面前刻画出一个芒星法阵。 刹那间其上黑雾弥漫浓烈的死寂气息飞速运转着浮现出一段画面。 他空洞的眼眶中发着灰黑的幽光紧盯着眼前画面。只见自己的神仆激发体内留下的烙印召唤投影降临。 p>仅此一段再没有其他画面根本没有看到是什么人袭击了神仆和主神投影。 骷髅躯体不甘心的又将一段黑雾投入芒星法阵中里边反应更加剧烈传出阵阵撕心裂肺的喊叫声音中充满了污秽、残虐、痛苦、邪恶等等情绪。层层叠叠的真文在芒星法阵上浮现将那灰黑色死寂气息抬高了三尺有余。 “咦……”感应到泥洹宫内的投影再次有了动静常晋禁不住有些诧异。 没曾想有神印隔绝仍然能被异域邪神感应。 不过到此为止神印光芒闪烁直接罩在投影之上虽然对方不断反抗最后还是被吸入其中再无一丝痕迹泄漏。 “怎么会这样”骷髅躯体看着面前的芒星法阵声音中写满不可置信也无法接受这场失败。 想起数日前得到的消息它带着不甘低语道：“该死的中土异端果然被他们发现了。吾主在这方世界好不容易有了根基岂能容他们破坏看来本神要早作打算……” 见丈夫脸上有异白素素忙出声问道：“允升可是有什么变故？” “没事是我小瞧了异域邪神的手段所幸没有大碍接下来我们只要按图索骥就可。”常晋笑着安慰。 有了异域邪神的踪迹按理应该早些离去。不过两人害怕突然消失惊到中年汉子一家所以仍停留在室内端坐修行感悟打算等清晨再离开。 天刚蒙蒙亮农妇便开始起床做饭。听她走路声轻微显然是害怕惊动常晋二人。不多时中年汉子也起床了。 农家生活每天都是从繁忙开始的很快就听到村子里传来热闹的响动鸡叫声、犬吠声中间夹杂着小孩的嬉闹。 不多时各家相继袅袅炊烟升起。 感应着外边淳朴天然的农村气息让两人感叹不已也让常晋再次坚定尽早结束乱世的念头。 感觉时间差不多了他们才推门出去开口向主家告辞。 “这怎么行早上我特意让浑家做下你们两人的饭。”中年汉子拦住说啥让他们吃过饭再走。 见对方言语真诚常晋也不好推辞只得点点头答应下来。 不多时饭菜端上。 看得出为招待他们那农妇特意炒了一盘鸡蛋。 最初重生到这方世界常晋曾在常家庄待过数月对农家生活不算陌生。知道对于寻常农家来说一盘炒鸡蛋已经是他们待客时能拿出最好的东西。 白素素那边看三个小孩子端碗站在门外直吞口水忙端起盘子朝他们碗里各倒了一些。 饭菜简单两人却吃得有滋有味。 吃过饭常晋在对方的连番推辞中留下一锭碎银。没有多给不过半两左右以这户农家的气运并无福消受太多多给反是灾祸等于害了对方。阅读本书最新章节 请关注 WwW.44Pq.cOm 第一卷 第三百二十四章 潜龙得先机 天才壹秒記住風雨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上玄门道院。 刻祖师楼内几个知字辈道人凝神站在白玉法坛前各自将手摁在符箓之上。 催动灵力下一瞬息那一枚枚符箓便开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白赤青黄紫各色交织……仔细看去其内又有无数奥义真文缓缓流动玄之又玄。 片刻这些真文组成一面虚幻的水镜整个颍州世俗气运种种皆在其中浮现。 颍州六府城宛如星空中六枚耀眼的大星与治下点点赤白气息相连。其中以丰台府城最是耀眼其色青黄宛如巨大的蚕茧将整座府城笼罩在其中。 其次属湖阳府气运煌煌虽不如丰台府城但也相错不远。在众道人的感应中丝丝赤白气息从四面八方源源不断涌来最后汇于一处。 剩余则是永泰府、彰德二府最次是卧虎府和淮阴府。 六座府城同属颍州按理应该互相连为一体才对。只是仔细观之就能够发现这一州气运并不相连甚至有几处互相之间隐隐排斥。 此等局面正代表了颍州世俗的现状。 先前高左贵带领一众流民流窜攻伐扰得湖阳、永泰、卧虎、淮阴四府城不得安宁也使得这四座府城气运大衰。 幸得湖阳府有潜龙阻击才没让高左贵继续猖狂下去。 借助高左贵生乱唐征明因势而起不过年余时间已经占领二府之地算是初步有了根基。 得到二府之地潜龙并没有急于求成将高左贵彻底赶杀。而是停下脚步用心治理治下。 安抚百姓、征辟文人、丈量田地、招募兵士、祭拜神灵……几道政令下来便让治下恢复安稳百姓开始归心。 看到此景上玄门众道人心中甚是欣慰。自古潜龙起势必须文治武功兼备方可。若只懂得攻伐不懂治理那气运便如同无根之木无源之水虽一时强大最终也难逃败亡的下场。唐征明那几道政令正是固本培元之举。 如今治下归心龙气得到源源不断的补充威势比先前强了数倍不止。若不是上玄门道院气运与之相连恐怕现在这番探查众道人都会受到反噬。 再看下去却见那星辰突的光芒大炙丝丝赤白气息冒出中间夹杂着些许青黄紫气凝聚星辰在上空越来越多最后形成蛟龙状张牙舞爪气势轩昂！ 蛟龙成型猛冲着另一枚星辰直奔而去。与此同时这星辰上也有一条蛟龙猛然飞出张着大口扑出与之相斗。 “潜龙准备兴兵攻伐高左贵了”看到此处众道人心中顿时明了。 不过演化到此为止没等他们继续探查就感觉白玉法坛上方气运不稳。众人心神摇曳水镜噗的一下破灭镜中一切全都消失不见。 刚才他们除了观察颍州世俗气运更重要是推演潜龙接下来的成长情况以便及早应对。水镜中的画面预示潜龙即将出兵征伐。 可惜紧要关头由于人道干预他们没有看到结果如何实在有些遗憾。 等知礼道人回过神冲着一个道人吩咐：“立刻给灵应传讯让他汇报情况” 乱世争龙这盘棋已经开局潜龙那里有任何风吹草动上玄门都必须重视不能有半点忽视。風雨小說網 “是”有道人应了一声掏出一枚纸鹤快速凝出几道符咒打入其中。 纸鹤灵光点点眨眼在殿内消失。 看纸鹤飞出知礼道人才重新对着几个师兄弟开口：“颍州目前的形势基本如此诸位可有什么看法？” “方才吾细看了卧虎府上方气运黯淡无光邪祟之气众多看样子潜龙这次兴兵攻伐应该不会有什么意外定可大胜而归。如此以来就可再添一府之地。颍州六府居其三帝王之基成也。 剩余淮阴、彰德二府并没有大气运人物坐镇。到时潜龙携大胜之威定可将二府一举拿下。唯一所虑者?就是丰台府城。 想必刚才诸位师兄弟已经看到丰台府城气运虽有下降但邪祟怨气并不多只有不到两成想要占据此府恐怕有些困难。” 丰台府城乃是颍州州府所在邪祟阴气稀少说明此地政治清明人道未衰。 不过对于潜龙来说却不能算是件幸事。 “知言师弟所说不错行百步者半九十潜龙若想真正长成蛟蟒必须得全一州龙气方可使得世俗人道认可。万万不能让这最后一步耽误太长的时间。看来我等要早作打算……”有道人接口道。 所谓一步领先步步领先在这场争龙大局中颍州潜龙借助高左贵之乱率先而起可以说占尽了先机。 这是难得的优势众人自然不想失去。 “我们在丰台府虽然留了些暗子但难起太大作用。不如再放那高左贵一条生路让他闹上一闹以便潜龙行事”知言道人又开口道。 “恐难奏效。”知礼道人摇摇头“伪龙身边也有散修相助先前潜龙行此计策已经让对方看破所以高左贵才会据城为王不再逃窜。更何况吾等还需注意对方身后邪神年余时间竟然让这邪神在世俗站稳脚跟至今没有找到祖庭所在若是高左贵占领州府邪神实力定会大增吾等再想打杀就要非些功夫了。” “说起邪神不知灵云师侄查的怎么样了到现在仍没有消息传回。”知言道人开口询问。 “昨日有飞鹤传书言及已经发现十余座邪神分祠唯独不见祖庭。”有道人回答。 “这邪神实在狡猾竟然和伪龙气运连在一起。有了龙气遮挡很难查询根基。不过等高左贵败亡没了信徒根基自会显出踪迹吾等到时再行杀伐”一直未开口的知真道人接过话题。 “如此也好”知礼道人点头同意。 说起来邪神能够在卧虎府治下隐藏这么长时间除善于蛊惑世俗百姓让他们提供香火念力外更重要是道院先前存着利用的心思。 上玄门并未真正着手探查甚至暗中提供方便。 如今虽有些尾大不掉但并未完全脱离掌控。 这些道人倒是自信却没有料到对方并非寻常邪神而是来自异域背后更有其他势力支撑。 第一卷 第三百二十五章 激发龙气 几乎就在同一时刻卧虎府治一处偏僻山林所在一释一道并立站在山顶凝神四顾。 “普智师兄那里就是韩德旺祖坟所在。”道人伸手指着一处轻声道。 “嗯这伪龙祖上倒有些运道竟然葬在一处龙脉之上。”普智看了许久才点点头回应。 在他眼中左侧山峰蜿蜒曲折山中树木郁郁葱葱一直延伸到远处。粗看上去宛如一条大蟒盘横。 右侧山峰略小山上石头颇多粗看上去状若猛虎。只是那虎身并未完全半截处形成一处断崖。 坟前还有一条小河穿绕而过水流不大胜在生生不息。 左青龙右白虎加上曲水绕名堂可以称得上是难得的吉穴龙脉可惜青龙白虎皆未成形尤其是白虎半身断裂硬生生将这处龙脉毁掉大半造成龙气先天不足无法补全只能成就一条伪龙。 占此龙脉若是祖坟后代有人习文必能够为官为宦仕途虽有波折但也是大吉之象可保一世平安。 如果身居武职行杀伐兵道初始运道不可抵挡征战讨伐无往不利。只是结局却未必好待龙气消退难免身死族灭。 单看此地龙脉韩德旺命运早已经注定根本没有辅佐的价值。 若不是身兼师门使命普智又怎么会为其出谋划策甚至不惜与异域邪神引为互助。尤其是今日所行之事更是险之又险。 一旦被人道感知必有天谴降下就算自己有师门秘宝护体恐怕顷刻之间也要落得个身死魂灭的下场。 他心中想着脸上不由多了几分凝重。 观察到师兄脸上的表情道人忍不住开口道：“师兄吾等真要激发此地龙气？万一有什么差池……” 他话并未说完但其中意味很明显。 伪龙也是龙同样得人道感知庇护岂是他们这些修道者可以插手的。虽然师兄自信满满道人心中仍有些不安。 “没办法先前以秘法查看韩德旺气运师弟应该也看到了处处受真龙龙气压制伪龙气运一再衰退若是不用神通干预怕是此一战后就会彻底消亡。虽说韩德旺只是一招暗棋但运作好了也可以为师门提供助力。” 普智解释几句见师弟脸上忧色并未消退他又安慰道：“放心若真是失败惹来人道反噬师门也有秘法应对” 听师兄言之凿凿普光道人虽未全信也不好再说什么。 “师弟你且退后待我召来世尊者到来”说着普智右手一挥一个透明的圆球出现在手中。 他捏动手诀体内丝丝灵力溢出快速注入圆球。 刹那间圆球内符咒闪烁气息浮动一团黑色的雾气从中飘出形成一个高大的灰影。其上香火念力浮动仔细看去却是赤青黄金几色具备。不知道的人恐怕会将之当成祈愿灵验的真神。 虽然已经见过这邪神几次但普光道人内心仍有种本能的厌恶不知从何而来。只是想到师门大业又容不得他细思。 “释者你二人召唤本神到底何事？”灰影张口沙哑低沉的声音传来。 “尊者此地就是伪龙祖坟所在”普智并没有多言伸手指向山下。 那邪神虽然来自异域但在这方世界存在多年对于中土仙道的一些神通也有所领悟。 只见他顺着所指的方向看去顿时双目泛起幽光。 前方一股气息冉冉升起盘桓在半山腰凝而不散状若云雾其色金黄大有吉意。 “不错这片领域的确有些本源气运。”看过之后邪神点了点头。 “可惜如果韩德旺再败这些本源气运就会彻底烟消云散了。”普智脸上露出遗憾的表情。 本源气运这是什么说法……指的是龙气吗？普光心中疑惑再起。从接触邪神开始他就发现对方身上有很多怪异之处。期间曾数次询问师兄皆被敷衍了事。 “释者你有什么话直说。”灰影扭过头来紧盯着二人。 “呵呵吾曾听师门提起尊者有激发本源气运的神通。如今世俗间大战在即不如用在此时以助韩德旺取胜。”普智开口回答道。 “哼本神早知你们释家打的什么主意。你等师兄弟为韩德旺出谋划策气运早和对方相连如今又筹划激发本源气运不惧怕被这方世界的人道感知惹来天谴吗？”灰影又问了一句。 这方世界……听邪神的口气好似来自别处听到这里普光道人目光一凝心中无比惊异。异域邪神……师门如此行事若是让十四州道院知晓恐怕要惹来灭门之祸。难怪自己数次问起师兄都是推脱。 “这个就不用尊者担心”普智摇了摇头又道：“今日之事不知尊者是否愿做。” “哼本神根基不再此处又怎么会怕人道反噬如果将本源气运激发韩德旺真可大胜？” “至少气运不再受对方压制”普智没有做出肯定的回答。 “也好本神该怎么做。”灰影目光闪烁衡量片刻最终答应下来。 “尊者让吾先收回灵力稍后再行召唤。”普智说完收回圆球。 灰影重新化作黑雾在山顶消失不见。 这个时候普光才对着道人开口：“师弟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师兄这邪神怕不是本土所有吧？”道人最终还是问出。 “没错就是千年前那场争斗中攻入这方世界的余孽一直被师门封印不久前才放出。”普光干脆利索的承认。 “师门为了争龙如此行事不怕这邪神脱离掌控……到时候被十四州道院感知吾等释家还有存身之地吗？” “存身之地”普光脸上多了几分愤恨“数百年前若不是释家逃到漠北寒冷偏远之地早就没有身死道灭了还谈什么生存之地。你也看过我释家兰若祖庭就是被那些道人毁掉的。如今适逢天下之大变局我释家的机会终于来了。十四州道院忙于争龙之事又怎会注意到我释家的手段。” 讲了一段见师弟脸上仍没有释然普智又道：“放心等吾等释家修士辅佐漠北潜龙占领中土到时自然可以合力将异域邪神彻底斩杀。” “但愿如此”知道关于异域邪神只是师门谋划的冰山一角其余自己并不知晓普光道人最后叹了口气没有继续言语。 “我们早些下去吧早一刻激发伪龙气运也多一分胜利的把握”说完普智大袍一挥手中钵盂顿时化作丈许载着二人从山顶飞下落在韩德旺祖坟前。 第一卷 第三百二十六章 异域邪神的神通 到了坟前普智并没有直接将邪神召唤出而是从随身布搭中拿出三炷香点燃后插在地上恭恭敬敬的稽首祭拜。 待做完这一切他才拿出圆球召唤邪神。 那灰影重新出现在坟前看到三株刚刚点燃的香烛时微微一愣继而冷哼道“你们这方世界的修士就是虚伪明明心中百般算计还要做下如此仪式。” 普智只当没有听到他的讥讽开口朗声道：“尊者接下来就要由你出手了吾师兄弟二人会在旁边护法以防出现差池。” 师兄口中护法的含义普光道人自然明白若是等下发现异域邪神有什么不对之处他们就要抢先动手。 灰影点点头也不多言只见他俯身跪地手指在面前虚空处一划顿时一个幽光组成的芒星法阵出现。 接着灰影口中开始念出难以捉摸的咒语芒星法阵上白赤青黄各色气流涌动。猛然看上去很有几分神灵气象。 若被不明真相的百姓看到又该跪地祭拜了。 普智二人近在咫尺却可以清晰感应到其中夹杂着浓郁的灰黑死寂气息。和寻常的邪祟阴气不同这里边包含着玄之又玄的死亡道韵真文。 紧接着灰黑色的雾气越来越浓甚至连带周围空气都打着漩涡。当中还有无数狰狞残缺的鬼物魂魄张着大口嘶叫呐喊出听不懂的话语。 看积攒的差不多了灰影突然张开大口仿佛龙吸鲸吞快速将那些死寂气息吸入体内。 随着这些残魂怨念被吸入灰影原本虚幻的躯体也随之发生变化。咔嚓咔嚓显露出一幅干枯的骷髅骨架双目空洞里边闪烁着暗金色的幽光。再观其头顶香火念力已经多了一丝金黄。 在他身后还长出一对黝黑的翅膀。 未曾想邪神只是召唤分身降临已经和这方世界的地仙一转相当。 待骷髅骨架睁眼眼睛一股庞大的威压顿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