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过的前男友杀回来了》 第1章 01 01 薛小满下车时,先迈的左脚。 鞋子是AJ1代经典黑脚趾,高帮的,薛小满最喜欢的配色和款式。虽说穿了有几个月,但崭新如初,鞋带不起毛边鞋面无折痕,鞋帮也干干净净,不难看出他爱惜鞋子。 然而这帅气的鞋子却悬在半空中,迟迟没有放下去。 薛小满抬着腿,看着地上的雨水和稀泥,实在是下不去脚。 “快下车啊薛小满。”身后扛着摄像机的人催促他,“再过十分钟节目就要正式开始直播了,再墨迹就赶不上了。” 薛小满有洁癖,艰难地看看地面又看看身后的跟拍摄像,面色复杂:“真的要下去吗?这也太脏了,我遭不住。” “真的,比你脚上的AJ还真。” “......” “下车吧下车吧,这地方可好了,山清水秀,住的条件而也好,骗你的话我的鞋就是假的。”跟拍摄像大哥指了指自己脚上的空军一号。 窸窸窣窣几声之后,薛小满磨磨蹭蹭地下了车。 在车上一干人震惊的目光中,一双白色的袜子踩在泥泞里,薛小满左手拎鞋,右手拎行李箱,背上背包,咬着牙往前走。 山里兴许是刚下过雨,空气十分的清新,除了地上的泥泞之外,倒也应了那句山清水秀。 薛小满呼吸了一圈新鲜空气,暂且相信跟拍摄像的鞋是真货。 同行的有四五辆车,车门一拉,陆陆续续下来不少人,好几个都扛着机器,镜头盖一开,纷纷对准了薛小满。 脖子上挂着工作证的小姐姐走过来,在薛小满身上别了个随身的麦克,嘱咐道:“现在就开始收音了,别弄丢哦。” 薛小满低头看身侧那个黑乎乎的小盒子,有点不自在。 “7月1号,第一期《变形记:来自小青山的呼唤》,打板开始!” 薛小满是被他后妈扔进这个节目里来的。 这节目他之前只看过一点点,没什么大印象。只知道这是让不学无术又叛逆的城市孩子,和乡村中热爱学习的孩子交换身份,体验生活,最后找到真我,洗心革面,拥抱父母,痛哭流涕的节目。 余下的只知道“真香”,其他一概不知。 不过知道这些也就够了,知道再多也没用。知道的再多他是能插翅而飞还是怎么的? 来节目之前,薛小满的那群发小告诉他,现在乡下的条件都很好的。 个个都是自家盖的两层小楼,有猫也有狗,冰箱彩电空调热水器什么的都有,还有自家的樱桃园草莓园鱼塘啥的,他们每次去农家乐的时候都觉得比在城里还爽快。 所以说,当没去过农村乡下的薛小满听说方美兰把他扔到这节目里时,表现得也没多抵触。 但说到方美兰,薛小满还是忍不住冷笑了一下。 他现在还能想起之前节目组到他家里的时候,方美兰拿着手帕抹眼泪的悻悻之态,说什么虽是后妈,但一向待他不错,但由于他实在是太叛逆了也不服管教,这才寄希望于节目组,希望这个叛逆的儿子能在两个月的变形生活后有所改变。 说什么为他好,归根结底还不是为了他爸名下的那点钱那点房。 简直能笑死人。 说是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爸,特别是后妈后爸还有了爱情的结晶,你就基本上不属于这家里的人了。 妈的方美兰,薛小满暗暗咬牙,不就是一个月的农家乐吗,一个月之后杀了你。 “薛小满。” 工作人员姐姐在旁边小声呼唤他:“看镜头笑一笑,观众都让你笑一笑。” 对准他几台的机器都亮着灯,说明节目已经正式开始了。 之前播放先导片的时候就有不少观众预约这期直播,可能大家都想看看他是怎么受苦的,直播间里在线观看的人数还挺多的,至少超过了导演组的预期。 【卧槽哈哈哈你看他拎着自己的鞋】 【这不是京市薛家的儿子吗,之前跟人打架打输了还上报纸呢!】 【我记得我记得,打输了还哭鼻子呢,娇气得很,我赌他坚持不了几天】 【这小弟弟长得白白嫩嫩的,感觉怕是吃不了苦哦】 【哭丧个脸干啥呢,笑一下啊】 薛小满知道这是直播节目,看着对准自己的七八个摄像机,想想屏幕前几万个要求他笑的观众,他只觉得自己像只被围观的猴子。 正烦躁的他一手摁住那个快怼到自己的脸上的镜头,凶巴巴:“我不笑,要笑你自己笑去。” 说完便扭过头,让工作人员十分尴尬。 此时正值十二点,阳光直射,山间的小路上没有任何遮挡,毒辣的太阳直晒皮肤。加之昨天刚下了暴雨,满地积水,湿腾腾的水汽加上暴晒的阳光,没一会儿就让人汗流浃背。 薛小满那没经历过风吹日晒的皮肤又白又嫩,此时已经被晒出了红点子,又疼又痒。 他觉得自己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扭头问 :“还有多久才到?” 工作人员伸手指指山上面:“再走一个小时吧。” “靠。”薛小满当时就想撂挑子不干了。 但一看这满地的烂泥,他又赶忙抱住了自己那昂贵的旅行箱。 被雨水浸泡过的土路变成了软烂泥巴,踩下去一脚深一脚浅,抬脚时泥点子全飞溅到衣服和裤子上,环境恶劣到... 他无语地看了看裤子上黄色的泥点,动了动埋在泥浆里的脚趾...心情愈加烦躁。 掌心里突然传来钻心的疼痛,薛小满松开行李箱摊开手一看,哦豁,两个新鲜水泡。 “妈的...”薛小满暗骂出声。 这委屈受的... 妈的方美兰!咱们没完!!! 他一脸黑线地拎着鞋子和行李箱,快步向前,只希望一会儿到了陆小余家里能洗个澡,如果能吹个空调的话,就更好了。 一小时后,薛小满到了。 但眼前的景象,和说好的不一样。 二层小楼,没有! 猫咪小狗,没有! 只有三间低矮的土墙红瓦平房,窗户都是在土墙上掏的洞,敷衍地拿木板和塑料布充当窗框和玻璃,木门歪歪扭扭,铁质的门栓锈迹斑斑。 篱笆墙围成的院落里左边是猪圈,右边是牛圈,牛圈旁堆着木柴和玉米皮,下过雨后发出难闻的气味,几只母鸡在院子里扭着屁股走,一边扭还要一边拉屎。 农村养的鸡似乎不怕人,咯咯哒地跑到薛小满脚边拉了一泡新鲜的排泄物,聊表欢迎。 薛小满:“......” 当场死亡,连诈尸都诈都诈不起来那种。 他看了看那个最开始和他说话的摄像大哥...... 那大哥“哐哐”两声,在石头上踩了踩自己的鞋,冲薛小满龇牙,比了个大拇指。 薛小满当场气哭。 你的鞋是假的!!!假的!!! 【卧槽哈哈哈你看他那个表情,要笑死我哦】 【小弟弟有点惨哦qaq】 【得了吧,这条件算好的了,你是没看往期节目,有比这更苦的,知足吧他】 【我赌他坚持不了一天】 【我赌半天】 薛小满艰难回头,声音颤抖:“我,我能回家吗?” 节目组人员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见眼前闪过一个黑影。 薛小满拎着箱子和鞋子就朝山下跑,速度不知比来时快了多少,连身边的老母鸡都跑不过他。 他一边跑一边喊,声音凄厉:“我要回家!!放我回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救救孩子吧】 【哈哈哈哈和鸡赛跑他想笑死我吧】 【这满满的求生欲啊哈哈哈哈哈哈】 【啧赌多了,一分钟都没坚持过】 【你看看往期节目就知道了,没几个坚持下去的】 只可惜薛小满没跑过导演和摄像,几个一米八的壮汉抓个身高还不足一米七的未成年人就像抓鹌鹑一样简单。 等薛小满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连人带家伙什一齐被塞到了屋里。 跟屋外相比,屋内更破,还小的一批,冰箱彩电空调什么的自然是想都别想的。 抛开这些家电不说,就那些该有的硬件设施都不齐全,甚至看不出这间屋到底是干什么用的。 屋子中间凹陷下去一块,燃尽的木头烧成了炭黑色,周围堆着厚厚一层碳灰。上方架着一个烧到变型的水壶,旁边一个桌子,桌上放着锅碗瓢盆和大瓷缸。大概这就是厨房了。 按薛小满的观念,厨房旁边应该是餐厅,结果旁边却是一张将将能容下两人的木床,四条木腿高低胖瘦各有千秋,被单被罩不知是脏的看不出原色还是洗得掉色。 床左边又是一个关不严实的柜子,右边紧邻着那个塑料糊的窗户和土墙,风一吹,墙上的土簌簌往下掉。 薛·娇生惯养·小满:...... 不行我受不了这委屈...... 他是家中这一辈唯一一个男孩,是被七大姑八大姨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宠到大的,从出生起什么苦什么罪都没吃过,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在家有保姆管家,出门有司机保镖,所有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看看现在这... 绝了。 方美兰真是绝了... 薛小满坐在小板凳上,双目放空,整个人都是大写的弱小可怜又无助,也不知道弹幕现在都怎么笑他。 还没容许他伤感一会儿,节目组的人架着各种设施鱼贯而入,他们在屋内各个角落都架上录像和收音的机器,看样子是打算给观众们来一个全方位24小时的直播。 薛小满的一切电子设备在来之前就被收了,唯一能安慰到他的大概只有箱子里的那些零食。 结果不待他拆开一包pocky,零食也被收走了。 壮汉导演笑眯眯道:“零食也没收哦,到这里只能吃家里做的饭,希望你不要‘真香’。” 薛小满:...... 行吧... 他深呼吸,自我麻痹既来之则安之,安不了就忍之,忍他妈的一个月就他妈的能回去了。 这地方多好啊,山清水秀的,空气也清新,多好啊。 一秒后。 好个屁啊,它好就好在它马勒戈壁呜呜呜呜。 不行我麻痹不了自己呜呜呜,我真受不了这委屈呜呜呜。 薛小满想着自己原本在京市的快乐生活,再看看自己周围这家徒四壁,巨大的落差让他鼻子一酸,眼眶一红,忍不住伸手抹了抹眼泪。 节目组安置好所有的东西后就退出了屋子,留薛小满一个人坐在小板凳上抱着自己。 天空飘来一片遮天蔽日的云层,阻隔了毒辣的阳光,室外也凉快了一些,导演组就在外面唠嗑,十句话九句都是薛小满。 相比之下,没有空调电扇又不开窗不透气的屋内则十分闷热,但薛小满并不想走出去,他将头埋在自己的腿上,脑里乱作一团。 一会儿咒骂方美兰,一会儿又想哭,一会儿又想他亲妈了。 想到他亲妈,薛小满忍不住又吸了吸鼻子。 “吱呀——”一声,木门被推开。 薛小满下意识抬头,看到门口站着一个老奶奶。 老奶奶穿着一身朴素的衣服,脸上的皱纹和沟壑暴露了她的年龄和辛酸。她身材消瘦矮小,但背上却背着一大捆木柴,将她那本就佝偻的腰压得更弯了,而那扶在门上的手满是茧子和褶皱,比木柴还干枯。 薛小满记起来,和自己交换身份是少年叫陆小余,陆小余有个哥哥,陆家兄弟俩的父母早年在外打工时去世了,只留下他们和奶奶相依为命住在小青山里。 薛小满的奶奶去世得早,但在他的记忆里,奶奶总是一副雍容华贵的模样,平时就爱好打打麻将。那双手一点皱纹都没有,带个碧绿的翡翠戒指,就像小姑娘的手一样白嫩。 和眼前这老奶奶完全不一样。 薛小满心里顿时涌起浓浓的辛酸。 对面的老人应该也是知道薛小满,冲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不完整的牙,满口浓重的乡音:“崽崽来了呀,是小满吗?” 薛小满匆忙抹了抹眼睛,站起身,道:“我是薛小满,奶奶你好。” 说实话薛小满没听懂老奶奶在说什么,只听明白了后半句,只好连蒙带猜地回复。 “来了就好,来了就好。”老人扶着门框,艰难地抬脚迈过门槛,弯腰背着那一大捆木柴朝墙角挪动。 途中掉下几根木材,她又艰难地弯腰伸手捡起。 薛小满向前面迈了一步,伸出手,想去帮老奶奶。 结果老奶奶索性就将木柴丢到了地上,往旁边一踢:“累死老婆子我了。” 薛小满只好又讪讪地收回了手,白袜子也磨蹭回原来的位置,脚趾踌躇地动了动。 老奶奶热情得很,放下木柴后又问薛小满:“崽崽来之前吃饭了吗?饿不饿啊?要不要阿婆给你煮点玉米糊糊喝?” 这次薛小满一句都没听懂,只好问:“您说什么?” 结果老奶奶似乎有点耳背,扯着嗓子反问他:“什么?” 这一下就把薛小满给整懵逼了:“什么什么?” 老奶奶看他似乎是听不懂,便蹲下来从锅里拿出一个蒸红薯,晃了晃给薛小满:“崽崽饿了吧,吃点东西。” 薛小满对红薯过敏,加上他现在也没什么心情吃饭,只勉强牵了一下嘴角:“不用了奶奶,我不饿的,您不用忙活,休息一下吧。” 说着,主动把凳子让给老奶奶,自己拎着鞋子站在一旁,和整个小屋格格不入。 他不是很擅长和陌生人打交道,同龄人还好,但遇到和自己年龄差太大的就不行。再加上他的心情还没缓过来,现在根本不知道说点什么。 薛小满心中紧张得很,殊不知弹幕全都在骂他。 【这小少爷真是一点眼力价都没啊,尊老爱幼都不懂啊】 【害,上这节目的有几个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啊】 【我觉得这一家往后一个月的日子要不好过了,家里来了这么一个作精,这不吃那不吃的,饿死算了】 【红薯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不吃薯薯】 【孩子也没你们说的那么坏吧,都给奶奶让座了】 【排,我觉得很多人就是先入为主,觉得城市孩子就是坏的】 老奶奶放下红薯开始烧柴生火做饭,几次和薛小满搭话薛小满都没听懂,只能支支吾吾地应和着。 他其实挺饿的,凌晨就起来赶飞机,落地后又马不停蹄地高铁转大巴转小汽车又爬山的,舟车劳顿得他早就没什么力气了。 但就是心里头堵得慌也难受得慌,没胃口也没心情。 下车时踩的泥浆雨水还没干透,脚丫裹在袜子里湿漉漉的格外难受,屋内烧柴燃起了青灰色的烟雾,熏得他鼻子眼睛难受,拎着鞋子也手有些酸乏,哪儿哪儿都不舒服,薛小满觉得自己真的是太难了... 这一个月该怎么过啊... 他突然有点后悔之前没有好好看过这节目,看看往期的城市孩子都是怎么度过这一个月,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满脑子只知道真香真香。 厚重的云层被山风拨开,正午的日头重新炙烤起大地,唠嗑的导演组们纷纷溜了。 薛小满正好站在窗户边,几缕阳光从塑料布的裂缝中钻入眼里,刺目的感觉让他忍不住低头揉了揉眼睛。 又是“吱呀——”一声,门外的强烈的阳光露过来几寸,门外人的影子投射到薛小满的脚边,同时还有说话的声音。 “阿婆,我回来了。” 是个很低沉的声音,满是磁性,大抵就是那种能苏断腿闪断腰的低音炮。 但这低音炮却一嘴乡音方言,瞬间掉价不少。 老奶奶笑眯眯地回头:“小信回来啦,你快来快来,快看我们家这是谁来了。” 薛小满揉着眼抬起头。 只见门外站着一个同薛小满年龄相仿的少年。 少年一手拎着个书包,另一只手扶门,肩胛手臂舒展,线条漂亮得不像话。 他身高约有一米八五,梳着个利落的板寸,剑眉星目,瞳孔黑白分明,高鼻梁和眉弓显得眼神格外深邃。 最重要的是他坦荡地□□着上半身,皮肤被山中太阳晒成了古铜色,胸肌和腹肌在呼吸时一起一伏,汗水顺着肌肉的沟壑往下流淌,打湿了裤子的边缘。 倒三角的身材虽有肌肉,但整个还是体现出一个少年感。 总之,他整个人站在那里就在散发男性粗犷又狂野的荷尔蒙,让人欲罢不能。 【卧槽我可以】 【我可以这三个字臣妾已经说腻了】 【我完事了】 【我一滴都不剩了qaq】 【我今天80大寿,姐妹们让让】 【鸡笼警告】 弹幕里满是春天躁动的气息,这边薛小满看着裸着上半身的少年,忍不住也吞咽了口水,“咕噜”一声落在心里。 那少年抬眸,这才注意到在墙角站着的薛小满。 薛小满顿时别开了目光,低下头,盯着自己那脏兮兮的白袜子,不敢直视这光芒比阳光还强烈的少年。 只听对方字正腔圆问道:“薛小满?”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章 02 02 和薛小满交换身份的陆小余有个哥哥,名陆修信,年长薛小满一岁,几个月前刚刚成年。 变形交换的名额只有一个,导演组本打算让高一年级的哥哥陆修信交换身份,去城里体验生活。但哥哥毕竟是哥哥,主动将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让给了弟弟,自己选择留在小青山里陪着奶奶。 要知道,在往期节目中,城市家庭一般都会资助来到自己家庭的农村孩子,不少争气的孩子成功考入名校,到后来事业有成。 这可以说是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 不过薛小满并不知道是陆修信将机会让了出去,他也不怎么了解对方。 可明明是初次见面,他却不知怎么地,看都不敢看陆修信一眼,莫名其妙地有点怂,甚至脸颊开始发烫,说话也支吾。 脚趾在袜子里踌躇地动了动,他小声说:“是,我是薛小满,你好...” 陆修信瞥了他一眼,顺着又看到了墙壁上的摄像头,微微皱眉后将T恤给套上,挡住了那身结实的肌肉,弹幕顿时一片唏嘘。 【怎么就穿上了我还想看呢qaq】 【我录屏了啊哈哈哈哈,不愧是我!】 【今晚我要看到他的4k高清□□!】 【十分钟内我要知道这个小哥哥的全部信息】 薛小满对陆修信了解不多,相对应的,陆修信也没掌握什么对方的什么信息。 当时节目组没和他说太多,只说是个从城里来的小少爷,家里很有钱,今年17了,小他一岁。 陆修信打量了一番站在墙角的薛小满。 人很矮,皮肤很白,这是第一印象。 眼睛圆圆的,眼尾不知是天生还是因为哭过,带着桃花一样的粉色。小鼻头简直像只仓鼠一样,嘴巴也小,唇色偏红,微微张着嘴露出牙齿。用四字来形容就是唇红齿白。 头发颜色乌黑,发量足,微微打着卷,配上精致的五官,就像个小王子。 但乡村直男陆修信并不会在五官上纠结,他觉得所有人都长得一个样,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没什么特殊的。 所以用他的话总结下来就是—— 跟他弟弟陆小余一样矮,跟他弟弟陆小余一样瘦,跟他弟弟陆小余一样年龄小。 嗯,是个弟弟。 殊不知自己被当了弟弟的薛小满,脸颊还未来得及降温,加上室内闷热,老奶奶还在生火做饭,他白净的肤色红得不像话。 薛小满其实是一个害怕窘迫和尴尬的人,所以在来之前就预想过如何和这家里的孩子打招呼,甚至还带了礼物过来,想以此拉近一下关系。 不过这计划被陆修信过于强势的出场给打乱了,他现在除了自己那怦怦怦的心跳外,什么都感觉不到。 攥着行李箱把手的掌心里满是粘腻,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流淌,一滴一滴地砸在满是尘土的地面上。 太他妈的尴尬了... 薛小满大脑里一片空白,现在恨不得就地钻进地缝里。 正窘迫时,只听“哗——”一声。 清爽无比的山风拂面而来,带着树木和青草的味道,一下就抚平了薛小满杂乱的心跳和复杂的心情,连带着他的额发和衣服一齐吹动。 薛小满在山风吹来的瞬间睁大了眼睛,在额发缓缓落下时抬起头看着走到自己身前的陆修信。 对方比自己高出一头多,居高临下,压迫感十足。他右臂伸直,右手撑在自己脑后窗户的位置上。 两人离得极近,薛小满甚至能看清他脖颈上的汗珠,看到他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番。 看得薛小满也紧张地吞了吞口水,心里头小声bb也磕巴。 不是,这是干什么? 对方的接近,让薛小满有点没搞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刚才他明明不还在门口站着...这怎么就,怎么就... 他战战兢兢地看着高自己一头多的陆修信,心脏跳得厉害,而对方的注意力似乎并不在自己这里。 又是“哗——”一声,清爽山风又一次袭来。 薛小满只觉得这次陆修信距离自己更近了一些,刚刚是能看清脖颈上的汗珠,这下似乎能分清汗珠和海水哪个更咸,肩膀似乎还轻轻碰撞了一下。 对方靠过来时,满身骄阳般的热气和荷尔蒙也跟着过来,压迫着薛小满往后又退了一步。 身后是墙,避无可避。 陆修信垂眸看了薛小满一眼。 薛小满赶紧低下头,不去看他,然而陆修信的目光像是粘在他身上一样,炽热又直率。 干什么干什么?离的这么近是想干什么? 薛小满的心脏都提了起来,难道山里头都流行这样打招呼的吗? 半晌,陆修信启唇,语气平淡:“让一让。” 薛小满:“啊?” 陆修信退后了半步,伸手指指薛小满身后,言简意赅:“挡到窗户,打不开。” 薛小满半信半疑地回头,这才发现自己正好把身后的窗户给堵了个严实。而那两声“哗”,正是陆修信两次推开窗户发出的声音,但因薛小满挡着,所以窗户并没有完全被推开。 “哦,哦,好的。”薛小满唯唯诺诺了几声,略觉丢脸。 自己在瞎想什么啊...... 正要挪开,他突然注意到墙根处有只耗子。 薛小满这辈子害怕很多东西,但能单拎出来的不多,老鼠算其中之一。 老鼠站在阴暗里,立起上半身,两只小眼睛似乎闪着红光,吱吱两声,抬爪要往薛小满这边爬。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尖叫着夺门而出,宝贵得不行的鞋子掉在尘土里滚了几圈,行李箱也重重地摔倒在地。 关门的同时,弹幕也躁动了起来。 【刚刚那是,壁咚?】 【此处可搞cp我觉得】 【娇气小少爷x黑皮猛男,肤色差我可】 【看清楚,开窗户】 【搞cp的滚回家去,到处都能看见你们,烦不烦】 【开个窗反应这么大,弟弟行为】 陆修信看着滚落在地上的球鞋,有点愣。他弯腰将之捡起,又扶起摔倒的行李箱,规规矩矩地搁在墙边。 慢半拍的老奶奶抬头问:“崽崽怎么跑出去了?” “不知道。”陆修信摇头,皱眉,用力推开那扇。 窗户被完全打开,山风畅通无阻地灌入室内,吹落了一直悬在颈间的汗水,也让陆修信正好看到了跑到院外的薛小满。 小小一只蹲在地上,没穿鞋,背对着他,白色T恤被汗水打湿,不知在干什么。 陆修信第一眼看薛小满就能看出一身的娇气,目前来说对他这个弟弟还没什么感觉,但还是驻足看着他。 薛小满一溜烟跑到了院子里,蹲在地上看自己的影子,手放在心口上,不住喘着粗气。 不是夸张,他3岁的时候被老鼠咬过,当时打疫苗还耽误了几天,虽说一直活到17岁没什么事,但当时薛明贤总是拿狂犬病和鼠疫骗他,心中总归害怕。 从屋里跑出来的部分原因是老鼠,另一部分就是陆修信。 薛小满挠了挠头,说是因为陆修信,但实际想想其实是自己的问题。别人只是开个窗户,自己这么紧张干什么,是不是有病,还搞心跳加速,丢不丢人丢不丢人。 痛斥自己的同时,他又抚了抚心口,觉得陆修信...有点不好相处。 不对,是好多点,好多点不好相处。 薛小满自己个头矮,还不足一米七,又瘦,身上没二两肉。 对方不仅有一米八五的个头,还有一身古铜色肌肉,那肱二头肌肱三头肌肱四头肌什么的,揍起人来一定很疼。而且还是个单眼皮,眼球中眼白的部分多,眼黑部分少,从下往上看的时候让人不寒而栗。 再加上那个一看就不好惹的板寸发型和少言寡语的性格,长得凶,说话也凶。 薛小满想到刚刚和陆修信的对视,忍不住抖了抖。 总之就很凶,就很凶。 他叹口气,又环视了一圈四周。 三间低矮破旧的平房,黄牛小猪老母鸡,满天飞的蚊虫。 每看一眼都在刺激薛小满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心灵。 一只老母鸡踱着步子朝薛小满这边走,他赶紧撅着屁股往旁边挪,不料脚踩到石头,身子一歪,一屁股坐进身旁的小水坑里,裤子立即被脏兮兮的泥水给浸湿。 罪魁祸首也落井下石,“咯咯哒”扇着翅膀从他头顶飞过,还在留了一根鸡毛,滑稽得很。 薛小满:“......” 你妈的...为什么! 又累又饿住不好哥哥凶有老鼠坐水坑就算了... 现在连鸡也欺负人! 巨大的委屈涌上心头,薛小满想伸手捂住脸却发现满手都是泥巴,只好垂头丧气地将头埋在膝盖上,难过也不是,气愤也不是,甚至也不想站起来。 好难啊,为什么生活这么难... 方美兰和薛明贤结婚十多年,早就成了薛家的女主人。但毕竟薛小满的亲生母亲还在世,他断不会喊另一个人妈妈。 他扪心自问,虽相看两厌,但从未干过什么对不起或者伤害方美兰的事情,半句顶撞也无,撑死就是不听她的管教。可方美兰偏视他为眼中钉,在家里各种挤兑,现在还把自己送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受苦受累,像猴子一样被观众围观。 薛小满始越想越委屈,眼眶不自觉地就红了。 屋内的陆修信在小窗里目睹这一切。 起初看着薛小满自闭地蹲在地上,为了躲避大公鸡屁股一扭一扭的,觉得有些好玩,忍不住勾了嘴角。 后来当看到他趔趄了一下,一屁股坐在水坑里手足无措的时候,又皱起了眉头。 他弟弟陆小余小时候也笨手笨脚的,走路经常摔跤,曾经也有一次像薛小满这样,坐进水坑里哭哭啼啼。 那次陆小余本不用摔这一下的,他牢牢地抓住哥哥的手就可以完美的避开,可陆修信松开了手,他那时没力气了。 不仅是双手没有力气,整个人都精疲力竭。 只因为面前的人手里提着个箱子,箱子打开后是两个通体雪白的罐子,没有任何体温的罐子。 来人一脸焦急的汗水,嘴巴张张合合,终究是一言未发。 但陆修信还是在无声中明白了些什么,他在那个炎热的夏日中体会到了窒息,那永远拂动的山风和彻夜嘶鸣的夏蝉都像是死亡了一般。 他听不到任何声音了,满眼都是那两个白色的罐子。 震惊,无措,恐惧,各种情绪充斥在五脏六腑里,抽干他所有的力气,压断他挺直的脊梁。 他不自觉地松开了手,失去了支撑的陆小余便跌坐在地上的水坑里,声泪俱下。 陆修信于这啼哭声中脱离窒息。 他回头看,2岁的陆小余坐在水坑里,脏兮兮的泥水顺着白净的小脸往下滑,裤子被尽数打湿,新衣服上满是泥点子。想抹眼泪,但手上也是泥巴,只好一边哭一边手足无措地看着自己的哥哥。 哭声尖锐得似乎要冲破耳膜。 那天的这一幕也永恒地印在他脑中,就像是被凿刻在石壁上那样,无论多少年的风沙都无法抹去它的存在。 再看此时的薛小满,小小一个背影,虽然不知道他有没有哭泣,但过分相似的情景还是让陆修信的心脏有点疼。 “笃笃——” 身后突然响起敲门声,陆修信的思绪被打断,他捏了捏眉心,劝自己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请进。” 导演组走进屋里,拍了拍陆修信的肩膀,和他说了些什么。 陆修信听了几句后又皱起了眉,反问:“为什么?” 根据往期节目来看,城里的孩子初来乡下,一般都会搞点事,不是搞破坏就是甩脾气。有时候是真搞事,有时候就是导演组为了节目效应,博眼球搏人气故意搞出来的,许多人就是爱看这个冲突。 由于是24h直播节目,所以直播间人数是衡量这节目是否成功的标准之一。但节目开播已经一个多小时了,除了刚开始薛小满拎鞋,与鸡赛跑这两部分引起了小高/潮外,余下的部分都不温不火的,不少观众都觉得无聊跑路了。 导演组这才出此下策。 这种事他们干过很多次,深谙各种手段,不管是让变形少年怒摔行李还是殴打导演,都不在话下,导演的身板也扛得住。 这次他们是想让奶奶端碗饭去给薛小满,等着薛小满把那碗饭给打翻,先冲着奶奶发脾气再冲导演组发脾气,观众们就爱看这种叛逆少年滋事的情节。 但因奶奶一口方言,沟通无效,这才来找陆修信。 “没事。”总导演说,“往期都是这么演的。” 陆修信摇摇头:“不行。” 这不是造假吗,到底是变形记还是造假记。 导演以为陆修信是担心薛小满会伤到奶奶,忙说:“你放心,不会伤到你奶奶的,我们会在他动手的时候拉开他的。” “不行。”陆修信态度很坚定。 不用导演组,要是薛小满真敢推搡奶奶的话,他第一时间就会冲出去。 况且... 他瞥了眼坐在水坑里的薛小满。 导演组看陆修信这儿行不通,便打算自己上,跟薛小满说点有的没的,讲讲这里的规矩和生活条件,够他再崩溃一会儿,说不定他就会自己搞事了。 结果不待他们有所行动,陆修信已经走走到薛小满身边了。 薛小满还沉浸在伤心难过中,冷不丁地听头顶传来声音:“薛小满。” 他抬起头,只见陆修信头顶着似火骄阳,逆着光,看不清眉眼和表情。 下午一点正是最热的时候,一滴汗水顺着眼皮滑进薛小满眼里,刺激得他想伸手揉揉眼睛。 结果一只手捉住他的手腕,然后用力把他拉了起来。 只听陆修信说:“手脏。” 语气比刚才温和了不少。 薛小满这才意识到自己满手泥巴,赶忙将手放下。但汗水进到眼睛里又实在不舒服,什么都看不清,只好使劲眨着眼睛。 “不要揉。”陆修信拉起薛小满朝一间屋里走,“洗了手再说。” 薛小满闭着眼,任由陆修信带着自己走。 他心里头其实有点诧异,刚刚这个还冷冰冰凶巴巴的陆怀信,怎么突然对自己好了起来。 这哥到底怎么回事儿,农村套路这么深的吗... 走了几步后,只听“吱呀——”一声,薛小满心想这是进屋里关门了。 这时他眼睛也好些了,缓缓睁开眼。 屋里一如既往的简陋,靠窗摆着一张床,床边一张大桌子,桌上堆着各种书,墙上贴满了奖状,有陆小余的也有陆修信的,想来这应该是兄弟俩的卧室。 还不待薛小满再看几眼,陆修信的声音将他的注意力给拉了回来。 只听对方说:“把裤子脱了。” 薛小满:???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章 03 03 脱,脱裤子? 薛小满有点懵逼。 但懵逼的只有他一个,观众们都在狂欢。 【这个车速有点快】 【呜呜呜szd!】 【我已经在床底下藏好啦,乖巧.jpg】 【快开车快开车我营养很好跟的上】 【这节目走向有点神奇...】 【???弹幕里都是什么妖魔鬼怪】 薛小满吞了吞口水,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但看陆修信的表情,又不像是在开玩笑。 不是,为什么要脱裤子? 难道说陆修信是个,emmmm......? 薛小满有个发小是gay,之前说是带他去gay吧玩,结果两人怂的跟狗一样包了个卡座要了个果盘开始写作业,虽然他并没有见识到什么,但还是明白不少的。 况且这陆修信刚刚还一副凶神恶煞你欠我五块钱的模样,突然又这么温柔,给从水坑里拉起来还嘱咐不能揉脸......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他妈肯定有企图! 薛小满疯狂脑补着,看着眼前面无表情的陆修信,谨慎地退后了一步。 一滴汗水滑下,他怕自己自乱阵脚,忙伸手抹了抹脸。 然而他忘了自己满手泥巴,几下就把自己揉成了个小脏猫,眼睛还一眨一眨的,于是就变成了个活灵活现的小脏猫。 于是就见刚刚还绷着脸色的陆修信,看着自己,微微勾了勾唇。 薛小满:! 这\\他\\妈\\的果然有什么企图吧! 他又往后退了一步,悄悄地勒紧了裤腰带,往上提了提。 秉承着气势不能输的道理,强行提高音量问对方:“干,干什么?” 看他这一连串的小动作,陆修信直想笑,伸手指指他的裤子:“脏,要换。” 然后又问:“在行李箱里?” 薛小满愣了,“啊”一声,点点头,然后看着陆修信转身,走出去,关门。 门关上后,薛小满陷入了沉思。 同样是“脱裤子”,为什么别人就是换脏裤子... 自己怎么就想,想那什么...那啥...怎么就想的那么肮脏!!! 这不就是跟看到短袖子立刻想到白胳膊一个道理吗... 薛小满掩面未流泪。 我不干净了...我的心好脏呜呜呜... 【哈哈哈哈哈哈他那个表情肯定想歪啦】 【小弟弟要小心一点哦】 【什么乱七八糟的,不看了】 【跟原来看的节目不一样啊,导演组认真的吗,公然卖腐真的ok?】 【+1,cp党yy的太恶心了,看不下去】 虽说有大批观众发弹幕说不看了,但从后台数据显示,直播间里的人数不降反增,热度也是直线上升。弹幕的数量也成倍地增加,大多是都是围绕什么“搞cp”,“我磕到真的了”,“这对cp给我锁死了”这之类的。 总导演和副导演两个四十多岁的大叔,看着屏幕上花里胡哨的弹幕,又转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百思不得其解。 算了算了,收视率上去了就行,今天就不先搞事了。 陆修信出门后,径直去了隔壁那间平房里,这是家里的主屋。 奶奶正蹲在地上做饭,陆修信给她搬了个小板凳:“奶奶,你坐着。” 奶奶用大勺子搅着锅里的面条,问:“崽崽呢?” “在小余的屋里,刚刚坐水坑,我给他拿条裤子来。” “这样啊。”奶奶笑了笑,“那你快去吧。” 陆修信走到窗户边,拉开薛小满的行李箱。 行李箱里乱七八糟的,各种收纳袋混在一起,袋子上贴着标签,标注T恤,睡衣,裤子等。 陆修信拿了标着裤子,T恤的收纳袋,准备出去时又被奶奶叫住了。 “小信。” “怎么了?”陆修信站在门口问。 奶奶放下木勺,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说:“现在小满在我们家,你就当小满是你弟弟,多照顾着点。他父母肯定对小余很好,我们也得对小满好一点。” 陆修信:“放心吧奶奶。” “还有。”奶奶继续说,“我看小满他不是很高兴,估计路上也受了不少罪。咱们这边条件不好,他可能吃不惯家里做的饭,你一会儿杀只鸡,我给他做点好吃的。” 陆修信点点头,转身出门走到院子里,环视几圈,皱着眉,锁定了那只刚刚欺负薛小满的老母鸡。 就是你了。 这个危险的眼神被院子中的摄像头捕捉到,切到观众那边时甚至还被放大了。 【漂亮警告】 【这个老母鸡长得有点漂亮,不如我们...】 【护犊子我可】 【这就是糖啊!欺负你的人,不管是人还是鸡都得死】 【弹幕都有病吧!】 老母鸡:???你有病吧? 薛小满换了衣服后去了主屋。 陆修信不在,屋里只有几个不会说话的摄像头,和他听不懂说什么话的奶奶。他又回到了那个窗边,凉爽的风吹在后颈处,稍稍缓解了他的紧张。 他开始仔细思考自己在此地的衣食住行。 衣服都是自己带来的,没毛病。 吃饭,零食被没收了。薛小满看了看正在煮饭的奶奶,好像是在煮面条,里头只有青菜没有肉...... 正思考着,窗外传来咯咯咯哒的哀嚎声,薛小满探头一看,差点没晕过去。 只见陆修信手拿一把寒光闪闪的刀,另一只手抓住那只欺负过自己的老母鸡。手起刀落,干脆利落地在它脖子上来了一刀,鲜血顿时从血管中迸出。 血液到陆修信脸上,他依旧面不改色地拿着碗接鸡血。 那几滴血液形状不规则,正好在陆修信眼下的地方,而他斜上方正好有个摄像头,刚好转了个头,对准了陆修信。 陆修信抬起眼皮看了镜头一眼,用拇指拭去血迹。 他单眼皮,眼白多,肤色偏黑,脸颊轮廓分明,抿着唇朝上看的时候满是厌世感。 弹幕直接炸了。 【啊我真的可以的!】 【别说了,这是我心动的第53764个男生】 【姐可妹亦】 【姐妹们这已经不是鸡笼警告了,是鸡死警告】 【艹,我一男的都心动了】 观众们的观感十分完美,收视率就又上升了,两个导演又对望着挠了挠头。 只有窗户这边的晕血薛小满摸着自己的胸口瑟瑟发抖,杀鸡的这一幕刺激着他幼小的心灵,只觉得陆修信更恐怖了。 吃...还是不吃... 吃,害怕,不吃,但民以食为天呐...... 院外的老母鸡垂死挣扎地叫了几声,像是在问薛小满到底吃不吃。 薛小满立即疯狂摇头,不吃了不吃了,吃多了会被杀掉的... 住。 还没细考虑,他就觉得有点憋得慌,毕竟这半天都没上厕所了,刚刚还差点被吓尿。 他已经锁定了院子旁边的一个小屋,觉得那就是厕所。不抱太大的希望,就希望能干净一点,就一点就行。 但现实总是比残酷更残酷。 厕所虽是旱厕,但其实还是挺干净的。 残酷的其实是薛小满就在里面呆了不到一分钟,两瓣屁\\股就被蚊子咬了五个包,左三右二。位置都贼尴尬,搞得他还不好意思在镜头下把手掏进去挠! 人间他\\妈\\的不值得! 陆修信把鸡杀完后端回了屋里。 “小信。”奶奶看着一旁坐在小凳子上的小满,“你带崽崽去隔壁屋,帮他安顿一下住的地方。” 隔壁屋就是刚刚薛小满换裤子的那个,这间屋平时是陆小余住的。 “你住这里。”陆修信指指这间屋,言简意赅。 薛小满还惦记着刚刚陆修信杀鸡的血腥场面,再加上他的确不太会和陆修信这种性格的人相处,又怕他,此时一个大气都不敢喘,只唯唯诺诺地点头:“嗯,嗯,谢谢。” 陆修信又指指床铺:“都是洗过的。” 怂小满:“嗯,嗯,谢谢。” “桌子和柜子都可以用。” “嗯,嗯,谢谢。” 连着三句的复读式回答,陆修信忍不住看了薛小满一眼。 对方眼神躲闪,显然不敢看自己。 陆修信皱了皱眉,心里头莫名有点烦躁,他伸手将行李箱拎进来,放在床下后出去了,全程一言不发。 关门后,薛小满很明显地松了口气。 他的朋友们个个性格比较开朗,话多又皮,薛小满自己也是这个性格,所以遇到陆修信这种性格的,真不好对付。本来初次见面就尴尬,对方惜字如金,性格变幻不定,长得也不好相处。 总之就是不承认自己有点怂,还有点怕他。 薛小满看看自己的行李箱,想到里面的礼物,长长地叹了口气,头也疼。 说真的,他真不喜欢这个地方,也可以说是不适应,方方面面都不适应。 真不知道该怎么过这一个月... 薛小满又叹了口气,开始整理自己的行李。 “T恤,裤子,睡衣...”薛小满一边念叨一边收拾东西,“衣服都乱了。” 他打开收纳袋,打算重新叠一下衣服。 刚抖了下外套,却见从衣服里掉出一个糖果盒子,盒子上还夹了张纸。 薛小满只看一眼,眼眶就红了。 纸上写:“山中天气多变,虽然是夏天,但还是要准备个厚外套免得降温。加油,小满。 ——妈妈” 夕阳时微凉的风从窗户中钻入,悄悄吹动额发,吹散了所有伪装的盔甲。 薛小满缓缓将这件衣服套在身上,揉了揉眼,吸了吸鼻子。 来时舟车劳顿,到了后又百般折腾,他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醒来时天色已暗,月光站在窗口,灰尘像是精灵一样在月色中漂浮,看起来是个很美好的画面,而薛小满只觉得浑身哪儿哪儿都不舒服。 床板太硬,铬得豌豆小满腰疼。枕头不知是什么布料的,有些刺激皮肤,脸上痒痒的起了一片红疹子。窗户没关严实,身上多了几个蚊子包。 屋内昏暗,迷糊中的薛小满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挠了挠大腿上的蚊子包。 哪儿这是? 哦我变形了来着... 薛小满一边迷瞪着一边又挠了挠大腿。 挠着挠着就挠到了一个毛茸茸的东西。 腿毛长这么长了?不该啊,自己也不是那种体毛旺盛的人。 算了不管了,自己好像白天有什么事还没想完。 哦对衣食住行,改说“住”了,薛小满忍不住低头看了看自己目前所处的环境,心中怅然吟诗一句。 真真是,曾经锦衣玉食大别墅,吃鸡腿嚯阔落,如今瓦灶绳床大老鼠,吃,吃...我编不出来了...... 等等...... 老鼠??? 原来自己刚刚摸到的毛茸茸是一只老鼠,趴在自己小腿上,不知是死是活。 日!!!!! 所有的迷糊瞬间一扫而清,薛小满内心土拨鼠尖叫着,用毕生最快的速度疯狂蹬腿儿。 娇气包式的飞毛腿将老鼠连带着被子给踹下床去,然后他又边哭边从床上跳下,叮叮当啷一阵动静后,拉着行李箱就跑出了门外。 什么衣食住行!住个几\\把!!!! 现在就跑! 遭不住! 零食手机还有200G小黄片老子都不要了呜呜呜呜! 连夜暴走20里山路也要回家! 可他还没跑出院子,就遇到了从院外回来的陆修信。 见此,陆修信疑惑问:“你...” 只说了一个字,就见薛小满仿若熟视无睹,半秒种都没停下,疯了一样从自己身边掠过,直直地朝山下的方向跑。 陆修信看着他的背影越来越小,即将消失在视野里时突然皱眉,然后拔腿也跟了上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章 04 04 夜晚的山里静悄悄的,只有夏虫在绿草里开着属于自己的演唱会。 “啪——”一声,两只蟋蟀乐手当场死亡,乐团就地解散。 薛小满大步从草地上踩过,蹭过一把露水,疯了一样在山间奔跑。 边跑还边骂自己居然真的思考了一天的衣食住行,就这破条件,当初就应该在家里和方美兰薛明贤大闹一场,或者也学学陆修信,把这个变形的名额让给方美兰的儿子!多他的妈好! 还有那群大猪蹄子发小,自己真是信了他们的鬼话! 回去就让他们体验一下什么叫社会人的毒打! 此时也不知是几点,月亮还站在西边的山头上。 夜风在耳边呼啸而过,薛小满全力奔跑过后体力逐渐殆尽,他缓缓停了下来,不断地喘气。 晚上气温低,刚刚他跑出了一身汗,现在风一吹,马上就冷得瑟瑟发抖。 他忍不住伸手裹了裹外套,却听“啪嗒——”一声,有东西从掉出。 低头一看,是妈妈塞来的那盒糖果。 纸条呢? 薛小满突然想起,当时自己看了纸条后,将其放进左边的口袋里了。而此时左边的口袋里空荡荡的,只有一捧山风。 想来应该是刚才飞速奔跑时从口袋里掉出来了。 那是妈妈写给自己的,不能丢,得去找回来。 可这山这么大,风也这么大,纸条指不定被吹到哪里了,这么找就像大海捞针。 薛小满用手背蹭了蹭眼睛,忍住不哭,拉着行李箱跌跌撞撞又原路返回,焦急地朝道路两边张望。 走到一个岔路口,他左看看右看看,不知哪条才是回去的路,刚刚跑的太急,他也忘了。 夜风又是一吹,他下意识地又扯了下外套,却发现那盒糖也不见了。 薛小满咬咬牙,使劲吸了吸鼻子,然后颓丧地坐到了地上,目光愣愣地看着身前的一棵大树。 怒火和委屈褪去后,满脑子的不知所措。 如果没有来这里的话,他现在应该是在妈妈那里的,他说好的这个暑假会去那边暂住的。 他有两个多月没见妈妈了。 之前说好要去的... 夜风呼啸,穿林打叶。不知道多久后,薛小满听到身侧传来的急促脚步声。 他缓缓回头看。 是陆修信。 月光从他身后而来,他逆光而站,看不清表情,但温柔的月色还是给了他一份柔和。 薛小满回头看着陆修信,有些不懂他眼中神色。 陆修信看薛小满没什么事,松了口气,慢慢走了过去。 就着月光,他看清了薛小满表情。 像只被人欺负了的小兽,泫然欲泣,嘴巴紧紧抿着,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陆修信蹲在地上,试探性地跟他说:“跟我回...” 话还没说完,薛小满猛地低下头,大声说:“我不回去!” 说完还打了个喷嚏,倔强地吸了吸鼻子。跑了一路后汗水被风吹落,他可能有点着凉了。 陆修信看他捂着衣服的模样,心中叹口气,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不由分说地给他披上。 陆修信垂眸帮他整理帽子,难得说了好几句话:“穿好衣服,山里晚上冷,感冒就不好了,要吃药打针,会不舒服的。” 拉链闭合的瞬间,对方的体温瞬间将薛小满给裹了一圈,温暖又温柔,驱散了满身寒冷的山风与水汽。 薛小满不知怎的,眼泪瞬间就下来了。 他娇气是真娇气,但并不爱哭。 可能是因为那句关心的话,也可能是因为身上温暖的外套。 总之眼泪夺眶而出。 一个人逞强,咬牙坚持着委屈时并不会哭泣,总是在接受到关心时溃不成军。 况且,他已经很久没接受过这样的好意,这样的关心了。 他抱着自己的膝盖,嗷嗷嗷呜呜呜的谁都听不懂他在哭什么,鼻涕眼泪一齐流。 陆修信被他哭了个措手不及。 白天他看出这小孩害怕自己,但自己也没凶他,还没开始走流程,这怎么就开始哭了。 想了想,他伸出手,轻轻摸摸薛小满的脑袋。 头发毛茸茸的,像小动物一样。 其实在薛小满来之前,陆修信专程去了趟县城的小网吧,看了几期之前的变形记。不少城市主人公来了后在家里搞破坏,对导演组大打出手,劣迹斑斑,看得电脑前面的陆修信心惊胆战。 相比之下,薛小满一不搞破坏二不打骂人,好得不能再好。 所以现在就让眼前的这个弟弟哭一会儿吧,他从城里来这山里,暂时接受不了这个落差,不适应环境,哭一会儿也合情理。 薛小满一天没吃饭,没什么力气,哭一会儿后声音就弱了,只剩下小声啜泣,肩膀一抽一抽。 等他只剩下吸鼻子的时候,陆修信问他:“还想哭吗?” 薛小满没回答他。 陆修信又问:“你是觉得我很凶吗?” 薛小满依旧没回答他。 陆修信叹了口气:“那你是想回家吗?” 薛小满这次吭气了,闷闷地“嗯”了一声,然后又委屈巴巴地说:“屋里有老鼠,我不敢住。” 跟告状似的。 陆修信抓抓头发,左右看了看,然后自己站起来,对薛小满说:“先起来一下吧,蹲久了脚会麻的。” 哭也哭过了,现在陆修信追上来,薛小满显然也跑不掉,他试着站了站,然而脚已经麻了。 他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小声说:“我站不起来...” 陆修信叹了口气,向他伸出一只手。 “来。” 那手掌宽大,五指修长,掌心满是茧子。 薛小满看看这只手,又看看陆修信,犹犹豫豫地还是握了上去。 陆修信稍一用力,将薛小满拉了起来。 薛小满没站稳,摇摇晃晃的,两人差点撞个满怀,还好陆修信用力扶住他。 两人站在原地,薛小满低头看着自己的鞋面,又一言不发了起来。 陆修信试探性地伸手去拉他的行李箱,结果薛小满反应更快,一把将箱子拉在手里,跟护犊子一样。 看来还是不行。 陆修信思考了一下,说:“走吧,不回家,我带你去个地方...” 还没得到回应,身后突然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还有焦急的叫喊声。 两人齐齐回头。 只见节目组一堆人齐齐朝这边跑来,他们似乎是从被窝里爬出来的,还穿着睡衣拖鞋。 为首的总导演指着薛小满,大喊:“陆修信!快抓住薛小满!别让他跑了!” 这一句话把刚刚温和的气氛打破,也打破了两人那刚冒出一点苗头的信任。 薛小满见状,神经一绷,行李箱也不要了,拔腿就朝反方向跑,健步如飞身姿矫健,仿佛刚刚那个哭得稀里哗啦又站不起来的人不是自己一样。 总导演还在吼着:“抓住他!!!!” 陆修信下意识地就拔腿跟了上去,长腿没跑几步就缩小了两人之间的差距,抓住了薛小满外套上的帽子,将他给拉了过来。 “你放开我!”薛小满使劲往下坠,踢腾着腿,“放开我!” 总导演此时也跑到两人身边,气喘吁吁地拍着陆修信的肩膀:“干得漂亮,把他带回去。” 薛小满拼命想挣脱,奈何力量差距悬殊,他踏出满地的尘土也没能把衣服从陆修信手中抽出。 他生气地说:“你跟他们是一伙儿的!一起骗我!!!” 刚刚陆修信好言好语和他说话,还把外套给他穿,说不感动是骗人的。但一看到陆修信听导演组的话来抓自己,刚刚捂热乎的心瞬就凉了。 这个骗子! 说的那么好听都是放屁!都是为了拖延时间好捉我回去!! 他这边闹着,同行的人都看着他笑。 敬业的导演组甚至带了摄像机来拍摄,把镜头对准了他,守着夜间直播的人也在哈哈哈哈。 “笑屁笑!”薛小满凶回去。 这么跑来跑去又闹腾了一番,薛小满终于没力气了,左右陆修信拽着他的衣领和帽子不需要他自己走路,他便开始抄着手生闷气。 时不时嘟囔几句“气死我了”“这个骗子”“我再不信你了”之类的话。 离他最近陆修信听到这话,忍不住低头看他一眼。 正好薛小满抬头看,两人对视。 薛小满正在气头上,也忘了自己白天那个怂样,毫不客气道:“看屁看!” 殊不知自己骂自己。 陆修信沉默了一下,转头看导演组没注意这边,问:“你很想回家?” 薛小满白他一眼:“你这不是废话?” 话音刚落,肚子连着咕噜噜噜叫了好几声。 陆修信想了想,继续说:“这样,你回家先吃饭,吃完饭我帮你。” “你帮我?”薛小满半信半疑,“你怎么帮我?” 陆修信说:“我有办法。” 薛小满扯了扯被揪住的衣领,脖子被勒得有些难受:“我不信你,你这个骗子。” “我不骗你。”陆修信沉默了一下,“我把手松开,你自己好好走路,不要跑,吃了饭我就告诉你。” 说完他真的松开了手。 薛小满觉得脖子处一松,顿时舒畅不少。 刚想跑,陆修信就抓住了他的手腕,然后塞了个东西给他。 薛小满一看,是妈妈写的那张纸条。 “这是你的吧?”陆修信小声询问,“我在家门口捡到的。” 其实是刚刚他在门口遇到薛小满时看着纸条从他外套里掉出来的,捡起来还耗费了些时间,要不然早就追上薛小满了。 见薛小满看着那张纸条,陆修信又问:“你相信我好不好?我有办法的。” 薛小满抬头看看他,把纸条塞进兜里,没搭腔也没摇头,跟着大部队继续走了。 拿到纸条后他仔细想了想,觉得陆修信和导演组应该不是一伙儿的,但那会儿被气昏了头,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既然不是一伙的,那么说明陆修信的话还是有可信度的。他说有办法,说不定真的有办法?毕竟他家就在这山上,说不定知道什么隐蔽的小路,自己身份证和钱都在手,只要能摸到汽车站就能回家。 行。 薛小满心中有了考量。 哼,看在你帮我找回了纸条的份上,姑且就相信你一回。 奶奶听导演组说薛小满不见了,这个七十多岁的老人在家门口足足等了半宿。 见他们回来,顿时激动地迎了上去,用枯槁的手抓住薛小满的手,关切问:“崽崽去哪里了啊?一个人晚上跑出去多危险,我看看这脸,怎么哭了呢?” 说着转头埋怨陆修信:“你怎么让弟弟哭了?” 陆修信也不解释,承下错误:“对不起奶奶,是我没照顾好他。” 奶奶又摸摸薛小满的脑袋:“崽崽饿了吧?昨天就没吃东西,快去吃饭吧。” 薛小满看着这么关心自己的奶奶,心中有点酸涩。 记着陆修信在路上说的话,他去了主屋坐下吃饭。 饭菜是普通的农家饭,欣慰的是有肉,薛小满无肉不欢,有肉就能吃下去。奶奶的手艺不错,山中自家种的稻子,米饭也香,饿了一天多的薛小满忍不住大快朵颐了起来。 吃着吃着,他突然听到门外说话的声音。 对方虽极力降低了音量,但耐不住薛小满耳朵好使,他停下咀嚼,认真听着。 是陆修信和导演在交谈。 导演:“不闹了吧?” 陆修信:“嗯,在吃饭。” 导演:“那就行,小陆昨天干得漂亮。” 陆修信没说话。 导演:“你是怎么把他骗回来的?” 陆修信沉默了一下:“我跟他说......” 后面的话薛小满没再听下去,他“啪”一下将筷子拍在桌面上。 好啊这个陆修信,到头来还是在骗我!亏我还信他了几分钟! 名字里带个“信”结果说出的话一点都不可信! 大骗子! 放下筷子后,薛小满黑着脸,一脚踢开了门。 门外的导演和陆修信顿时闭了嘴。 薛小满瞥了陆修信一眼,鼻子里哼出一声,大步朝隔壁的那间屋走去。 以为他吃完饭了,陆修信忙跟了上去,打算好好和他说一下自己的计划。 其实他刚才和导演聊了很多,细致询问了与节目本身相关的问题,得知节目最在乎的是收视率,如果收视率不佳,节目就得砍了。 由此可见,只要薛小满不配合节目组,让收视率一直跌跌跌,等到没人看的时候,就能回家了。 他推开门,说:“薛...” 只说了一个字,就见刚刚还站在床边的薛小满,像尔康一样在原地蹦起,然后直挺挺地躺到了身后的床上。 脑袋磕到硬邦邦的床板上发出“咚”一声也要保住逼格和气势,忍住不哭,一脸愤懑又倔强地说: “我反悔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章 05 05 陆修信愣了下,不知薛小满哪根筋又搭错了,刚才不是说的好好的,怎么突然又开始怄包。 他完全不知对方又一次把自己当成了个骗子,忙问:“你是后悔什么了?” 是后悔跟着回来了还是... 薛小满磕到头,疼得已经泪汪汪了,偏要咬着牙说:“我不吃饭了!” 原来只是反悔不吃饭了...... 观看直播的观众在他尔康跳的时候就笑疯了,现在看他说不吃饭,更乐了。 【真·真香警告】 【我薛小满就是饿死,死外边,从这跳下去!也不会吃你们一点东西!】 【我tm笑到方圆十里的人下半辈子只能带助听器】 【铁骨铮铮薛小满哈哈哈哈】 【不行了,这个弟弟真是笑死我了哈哈哈】 陆修信是比较擅长哄小孩的,但遇上薛小满这样的怄包是真没办法。 他试探问:“还是吃点?” 薛小满抹了把眼泪:“都说不吃了,你听不懂人话吗?” 说完就从床上跳下来,低着头,使出吃奶的劲把陆修信往外推:“你出去,出去,我不需要你给我说什么方法,出去,我不信你。” “嘭”一声,陆修信被锁到了门外。 薛小满在关门时就憋不住眼泪了,但考虑到屋里也有摄像头,陆修信可能还没走远。为了面子,迅速用衣服挡住镜头,把脸埋在枕头上,呜呜咽咽地哭。 不知到底是因为疼还是绝望。 他虽给自己立了个真香警告,但奶奶是不可能不给他准备饭菜的。 为了安抚这个城市孙子的情绪,奶奶在中午时挥铲执锅炒了三个菜,比过年时吃的都好。 她匀出一份装碗里,对陆修信说:“给崽崽送过去,不吃饭哪行啊,会饿坏的。” 陆修信端着饭去敲门:“吃饭了。” 薛小满立即在屋里大喊:“我不吃!你烦死了能不能别和我说话!” “放门口了。”陆修信无奈地将饭菜放在门口的地上,又挪了下碗的位置,确保推门时不会被碰倒。 回到主屋,奶奶关切地问:“崽崽吃了吗?” 陆修信摇头:“没有。” 奶奶有点急,手中柴火敲了敲地:“你是怎么照顾弟弟的?” “我...”陆修信想辩解一下,结果卡了壳。 他是想照顾,可对方也没给他机会啊。 “哎...”奶奶叹气,将柴火丢进去,“要是照顾不好崽崽,这怎么跟他爸妈交代,他家人肯定不会亏待咱们小余的,哎...你多照顾着点崽崽吧。” 见奶奶这副模样,陆修信低下头看着地上的木柴,脚尖轻轻踢了下,然后出了门,带着新秧苗一口气走到田里。 薛小满是来他家里了,是需要照顾,但是... 陆修信一口气走到稻田边停下,长出了口气。 父母十一年前去世后,7岁的他就成了这个家的顶梁柱,一直扮演着照顾人的角色,成熟又理智。而在此之前,他要理解父母外出打工缺席他的童年是为了这个家,小小年纪就乖巧又懂事。 好像在那个炎炎夏日后,他一夜间成长,不论何时都处乱不惊,将所有的大事小事都处理得妥妥帖帖。 所以说他是没有机会像薛小满这般娇纵,那般任性的。 谁不想肆意发泄自己的情绪呢? 他不能。 他其实很羡慕薛小满。 陆修信长出一口气,眯着眼看了看当头的烈日,低头开始干活。 何以解忧,唯有插秧。 插秧小王子一口气插了三亩地,这才觉得心里舒畅了些。 到家时天色已暗,他走进院子朝薛小满那屋瞥了眼,发现放在门口的那碗饭不见了。 他有点疑惑。 下午出门插秧的陆修信并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但院子中有不少摄像头,观众们看得是清清楚楚,开始在弹幕里告状。 【报告!是薛小满把饭吃了!】 【报告!薛小满下午偷偷把饭端进屋里了!弟弟行为!】 【你现在进屋就能人证物证一起抓获了】 【恭喜薛小满成功真香,成为变形记史上最快真香的主角】 陆修信转到主屋问奶奶:“奶奶你把碗收了?” “没有啊,我下午去和你方奶奶唠嗑了。”奶奶摇头。 那真相就只有一个了。 薛小满把饭吃了。 想他早上那会儿说的义正言辞义愤填膺,还以为会坚持多久,没想到一天都坚持不到。 陆修信突然有点想笑。 不是嘲笑,是那种发自内心被逗笑了。 这个弟弟...其实还是有点好玩的。 薛小满这个弟弟其实早就饿了,昨天没吃一口饭,今天早上还没吃两口就遭到陆修信的背叛,全凭着一口仙气坚持到了下午。 到后面实在撑不住了,这才悄咪咪打开门确保导演组不在,伸出小手,飞快将放在门口的碗端进来。 只要我偷饭速度够快,摄像头就拍不到我。 但其实直播的观众都看到了,个个都笑得前仰后合,甚至开始着手给他做表情包了,果然无人能逃过真香定律 陆修信从主屋拐出来,敲敲薛小满的门。 还没开口说话,那屋里就传出炸毛的声音:“干什么!” 陆修信感觉自己能脑补出薛小满偷偷摸摸吃饭和炸毛的模样,配着那个小眼神,还是挺可爱的。 他食指在鼻下蹭了蹭,言简意赅:“碗。” 屋里顿时沉默了,陆修信在门外笑了。 “吱呀”一声,门开了条缝,一只白净的小手送出一碗一筷。 “赶快拿走!” 然后飞快关门,好像生怕门外的人挤进来吃他一样。 陆修信低头一看,碗里干干净净的,半粒米都不剩,吃得还挺干净。 看来真的饿了。 他若有所思地收了碗,走出几步后折返回来,又敲了敲门。 “又干嘛啊你?”薛小满简直怨气冲天,“我跟你说你不要三番五次地来找我了,有什么话不能一次说完?我是不会原谅你...” 陆修信强行打断他的话,语气里带了笑音:“明天吃什么?” 薛小满:“......” 几秒后,屋里传来声音:“我明天不吃,不用给我送!” 听这口气,估计浑身的毛都炸起来了。 陆修信心情大好,简直比插秧解忧时心情还好。他端着碗回主屋,心里还思考着明天要不要让奶奶煮个清热去火的汤,去去薛小满的火气。 薛小满如法炮制,一连在屋里怄包了三天。 三天九顿饭,陆修信风雨无阻地去送,然后薛小满一顿不落地吃。每次陆修信来收碗,他都要生气地嚎嚎一句不吃了不要送了,再送凶死你,下一顿继续吃。 陆修信看着手里干干净净一粒米不剩宛若没有用过的两个碗,心里全明白了。 薛小满就是个只会放狠话的,毫无骨气的小怂包。 正要去刷碗,总导演叫住了他:“陆修信,你过来一下。” 原来这几天薛小满除了上厕所之外一直足不出户,还总是用衣服挡着摄像头,提醒好几次总是不听,节目组一连几天都没什么可拍摄的。 这也导致了节目的收视率直线下滑,观看直播的人数已不足1000了,再往下跌就真的得全员打包行李回家了。 节目组当然不能遂了薛小满的愿,自然要想办法挽救一下。 总导演这就找上了陆修信,说:“你得想个办法把他带出来,不然节目收视率太低,被砍的话你弟弟也要马上回来。” 说的是远在薛家的陆小余。 “节目非正常结束的话,回程的票需要自己出,然后一个人从京城回山里,没有工作人员陪同。”导演组说。 陆小余今年才13岁,刚上初中,是被陆修信从小放在掌心里呵护大的。 陆修信是舍不得自己的亲弟弟受这个苦的。 “你想想。”总导演继续说,“机会难得,本来有两个月的时间,现在不到一周,你说可惜不可惜?” 陆修信沉默了下,冲对方点点头,“嗯”了一声,匆匆将碗洗干净,然后出门了。 秧苗插\\完了,还需要再放点鱼苗,养点稻花鱼。 今天是个阴天,这会儿下着淅沥小雨。 雨天的小青山也特别漂亮,群山黛色融进层层雨幕里。远处树林模模糊糊,像是笔墨被清水稀释作画,尽目远眺,一幅朦胧的山水画跃然于眼前。 陆修信很喜欢这样小青山,小时候遇到雨天都会带弟弟出来踩水,听雨点打在雨衣上吧嗒吧嗒的声音。 可惜目前在家里的这个弟弟看不到这番美景了。 他看着雨丝跌进稻田里的细小涟漪,若有所思。 第四天的早上,奶奶照例给薛小满匀出一碗饭,是特意按陆修信的吩咐煮了清热去火的绿豆粥。 奶奶嘱咐他:“你问问小满明天想吃什么?” “嗯。”陆修信应下,转身出了门。 然后,自己三口两口把属于薛小满的这碗汤给喝了下去,又吃掉馒头和鸡蛋。 接着手端空碗去敲门,说:“吃饭了。” 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果不其然,薛小满在屋里一通拒绝:“我都说不吃了,你怎么还送?” 陆修信等得就是他这句话,弯端着空碗空盘,转身就走了,干脆利落。 薛小满在屋里憋了三天,说实在的,他感觉自己快憋出毛病了,但碍于面子,一直不愿意出去。 和外界唯二的交流就是上厕所,吃饭,占齐了吃喝拉撒。 今天是第四天,刚刚陆修信走后,他又在床上打了个滚,直到太阳升起,他才懒洋洋地起床。 陆修信已经敲过门了,说明早饭已经送到了。 但是他打开门,门外什么都没有。 薛小满在心中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刚刚陆修信明明来过啊?是自己幻听了? 算了算了,不吃早饭应该也没什么,等着午饭就行。 但直到太阳到了正正头顶,掐指一算都已经下午一点了,还不见陆修信来。 薛小满揉了揉瘪瘪的肚皮,决定再等个十分钟的。 结果不等不要紧,一等... 早午晚一整天的饭都没等到...... 是奶奶没做饭吗?但是隔壁烧柴的味道都飘过来了,甚至有米汤的香味。 但就是没人送饭,就是没人送饭。 他心里头突然有点着急也有点气。 啊好气!这个陆修信为什么不按套路出牌? 好饿啊... 又躺了一会儿,躺到下午,薛小满听到奶奶和陆修信出门的声音,说是去外面转一圈消消食。 待脚步声走远后,饿得老眼昏花的他慌忙从床上跳下,警惕地朝外张望一眼,偷偷摸摸地走出去,鬼鬼祟祟地推开主屋的门。 厨房在主屋,就算没有剩饭也总有吃的吧,馒头都行,不挑。 他记得主屋的灯绳在右边,伸着手在墙面上摸索,一拽,“啪”一声开了灯。 看见... 陆修信在屋里。 对方大马金刀地坐在床上,见薛小满进屋一点都不意外,似乎一直在这里等他。 薛小满本了想转身跑,但看见陆修信这个骗子就来气,一想到他今天还不给自己送饭,更气了。顿时也忘了自己是来偷饭吃的,埋怨道:“今天为什么没有饭?” 又生气又委屈。 薛小满以为陆修信会好好反思一下,然后赶忙起身给自己盛饭吃才是硬道理。 结果... 只见陆修信抬起眼皮,用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他,冷笑一下,说: “你不是不吃吗?”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章 06 06 薛小满觉得,这话他没法接。 说不吃的是他,吃的也是他,现在人照他说的话真不让他吃了,他又巴巴地凑过来要吃饭。 要说人怎么贱得慌呢。 他心里头有点发憷。 头一天来这里时,因为各种原因害怕陆修信,后来被愤怒和绝望冲昏了头,各种脾气都耍上来了。 现在看陆修信黑着黑脸的样子,又开始害怕。 果真是个小怂包,各种意义上的怂。 怂如他一下就没了刚刚的气势,想了好久,都不知道说什么。 陆修信就这么气场全开地坐在床上,看着薛小满。 看他顶着三天没梳的乱糟糟的头发,手踌躇地抓着衣服下摆,瘪着嘴眼睛往上瞥,看自己一眼又赶紧挪开,眉毛一皱一皱的,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 特别好笑。 但是陆修信忍住了,继续绷着那张酷脸,他知道薛小满怕自己,故意吓的。 对付这种小怂货就不能手软,一手软就翘尾巴。 昨天导演告知他节目收视率下降,可能会被砍掉时,他下意识还有点高兴,薛小满终于能遂愿回家了。 但紧接着提到陆小余,他又犹豫了。 如对方所说,机会来之不易。 他将这个去大城市的机会让给了弟弟,让他去体验不一样的生活,日后能走出大山。家里是供不起两个人读大学的,让出这个机会,也就相当于让出了另一个机会。 这才一周,弟弟可能还没好好看过大城市的光景,还不能回来。 而现在在家的这个弟弟还没好好看过小青山的风景,晴天的,下雨的,下雪的,都没看过。 所以这才不给薛小满送饭,不费一兵一组地让他自己从那间屋里走出来。 对方被自己怼到无话可说,陆修信便主动开口问:“饿了?” 薛小满抿着嘴点点头,像个泄气的皮球。 陆修信冲他那边扬扬下巴,说:“你右手边有饭。” 薛小满转头看,自己右边的桌上摆着一碗盖了几块红烧肉的米饭。 米饭雪白莹润,颗粒饱满,红烧肉色泽红润,喷香四溢。而那腾腾的香气像只不安分的小手,刺激着薛小满,跟他说来呀来呀。 饭是好饭,饿也是真饿,但是在陆修信的注视下他不敢伸手拿,只好眼巴巴地看着。 陆修信看他这样,又想笑了。 为了不破功,他索性扭脸到一旁,语气凶巴巴:“吃吧。” 得了首肯的薛小满忙端起碗,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他似乎是饿极了,好几次都噎到,咳嗽好几声。 一碗饭下肚,填补了整天的焦虑。薛小满一派餍足地摸了摸肚子,还打了个饱嗝。 果然还是吃饱了酥胡。 冷不丁地,陆修信问他:“饭好吃吗?” 刚刚还摸肚子的薛小满忙站了个标准的军姿,点头弯腰:“好吃。” “嗯。”陆修信起身,手背在身后,一副铁面无私的模样,“以后还想不想吃饭了?” 薛小满小声说:“想...” “行。”陆修信等得就是他这句话,“那明天早上我喊你出去,不出门就没饭吃。” “好...” 收视率危机就这么解除了。 总导演拍着陆修信的肩膀夸他干得漂亮,往期节目都是农村孩子跟在城市孩子屁股后面转,到这里正好反过来。陆修信三两下就把薛小满这个小怂货治得服服帖帖的,之前让他翘尾巴那三天真是心慈手软了。 是个狠人。 【哥哥有点狠哈哈哈】 【这是装的啊你们没看见他扭头偷笑吗】 【装逼一时爽,追妻火葬场flag立好了】 【刚刚小满有点可爱哈哈哈,小表情活灵活现的】 【看得我姨母笑,年轻真好】 山中多淳朴,大多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所以5点多天刚亮,不少村民就起床下地干活了。一是为了赶早,二是因为凉快,等太阳完全升起来后天就热了,不便于耕种。 陆修信在醒来的瞬间就起身下床,毫不拖泥带水,他从床下拖出装着洗漱用具的脸盆,衣服搭在肩上推开屋门。 节目一般只播白天的内容,所以导演组也跟着陆修信早早地起床了。 负责今天上午拍摄的是个小姐姐,她惺忪着睡眼扛着设备,跺跺脚:“这也太冷了,说好的7月份呢。” 小姐姐觉得有点遭不住,但等她推开门后,就更遭不住了:“这也太...” 院中笼着一层白色的薄雾,而雾中的人则湿着头发,裸\\着上半身,手中拿着瓢冷水,直接就往身上泼。 他似乎是刚进行了什么剧烈运动,呼吸又粗有急促,胸腔激烈地一起一伏,和凉水碰撞后,古铜色的皮肤上蒸出大量的热气。 “啧啧啧。”小姐姐咂舌,手脚麻利地打开设备对准陆修信,“这可真是开门红。” 指的是这大早上就爆炸的收视率。 弹幕里到处鸡笼警告鸡死警告,小姐姐便将镜头推进了一些,机器发出“嘶嘶”的声音。 陆修信听到声音,朝镜头那边看了一眼,皱眉走开了。 穿上衣服后他去叫薛小满起床。 门没锁,轻轻一推就开了。 陆修信站在床边,看着床上酣睡的人。 山中夜晚温度低,昨晚又没锁门,冷风顺着门缝灌了满屋。 这屋只有一条薄被,薛小满用被子将自己整个给裹起来,蜷缩成一只小虾米,呈现出一个保护防卫的姿态。 门外的凉意进屋几分,薛小满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嗓子里哼唧一声。 陆修信在床前停留了几秒,转身离去。 薛小满一觉睡到了中午,他抓了抓头发,迷迷糊糊地朝四周看了看。 来这里已经第五天了,每次醒来他都不知身在何处,要迷瞪好一会儿才能反映过来。 现在是在小青山,陆修信家里。 薛小满清醒不少,转着脑袋看墙上密密麻麻的奖状。 哦,讨厌鬼的家里。 讨厌鬼不给自己饭吃,讨厌鬼凶自己,讨厌鬼...就在眼前??? 薛小满瞬间清醒,带着两条被子在床上噌噌噌地飞速往后挪,直到脑袋磕到墙壁。 陆修信是在他醒来前一分钟进屋的,正好赶了个巧。 他见薛小满醒了,秒变脸:“睡醒了就快起,别赖床。” 昨天陆修信吓唬薛小满是为了让他今天跟自己出来,带着他好好看看这小青山,希望他能喜欢这个地方,总比一直怄在屋里好。 只可惜今天是个艳阳天,阳光毒辣,而中午的小青山则非常热,热得和薛小满刚来那天一样热。 他站太阳下在用手挡了挡眼睛,心情跟刚来那天一样烦躁。 不过就算是大中午,也有事可做。 两人吃了饭后去了池塘边,一人带着几个cha满秧苗的水稻秧盘。 那天插秧小王子故意留了一小块地,就是今天给薛小满体验农村生活用的。他都计划好了,家里有田地有池塘有果园,山上则有许多风景,足够薛小满有个多姿多彩的变形生活。 “干什么这是?”薛小满问。 陆修信挽起裤脚走进田地里:“干活。” 薛小满不想干活,但嘴巴刚撇了一下,就听那边陆修信说:“不干活就没饭吃,现在,脱鞋,下地。” 他不敢造次,只好脱了鞋袜,将心爱的AJ仔细地放在田边,还拿树叶挡了挡。 赤着脚的薛小满看着混黄色的水,心里挣扎了再挣扎,伸脚在水面上试探再试探,终于在陆修信的一句“下来!”中一jio踩下去。 稻田里的水意外的凉,凉意从脚心攀爬到头顶。 陆修信在前面插秧,他手脚麻利,这么一会儿两人就拉开一大截距离。 薛小满学着他的动作,一手拿起秧苗板,另一只手再从上面拿下几株秧苗,插进水田的泥土里。 手上沾了不少黑色的泥水,他嫌弃地甩了甩手。 算了,出来混不容易,为了恰饭,怂又何妨,苦又何妨。 陆修信见他有模有样地开始插秧,也没有多怄包,便也放下心,继续干活。 两人一人一道,插完完事。 薛小满插完了自己身边的地方,打算往前走走换片新的。 结果根本走不动... 什么情况? 他又试着抬腿,发现连脚也抬不起来。 原来水田下都是淤泥,脚踩下就陷进去,根本拔不出来,越挣扎就越陷越深。 再反观前面的陆修信,淤泥好似根本就困不住他一样,如履平地般,要多自在有多自在。 薛小满撇撇嘴,不想求助这个黑脸讨厌鬼,决意自己再试试。他放下秧苗板,弯下腰,双手抓着自己的左腿,使出吃奶的劲拔萝卜一样试图把腿拔出。 这次腿是□□了,他自己却因为失去重心一屁股坐在水里。 “噗通——”一声,水花飞溅,全打在他的脸上头发上。 听到声音的陆修信忙回身,淌着水过去扶他。 此情此景有点眼熟,和薛小满刚到那天坐小水坑里一样,不过这次的水花更大,也没有欺负人的老公鸡。 还没走过去,就听不远处有人喊自己和薛小满。 是奶奶来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只雄赳赳气昂昂的村霸大白鹅,后面是一群走路一歪一歪的小黄鸭,伸手还带着可爱的绒毛。这些都是家里养的,跟遛狗一样,每天也要遛它们,带着在稻田或者池塘里游一圈就行了。 “嘎嘎嘎”的声音吸引了薛小满,他坐在水里回头看去,正好和那只大白鹅对上目光。 大白鹅眉头一皱,觉得事情并不简单,当即张开翅膀,扯着嗓子,露出牙齿,气势汹汹地朝薛小满那边跑。 薛小满也眉头一皱,觉得事情并不简单,但他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只想大鹅这么激动是迫不及待想下水。 而陆修信明显比较急,他加快脚步想走到薛小满那边拉他起来。 但他晚了一步。 只见大鹅凌空一跃,扑棱着翅膀直直朝薛小满那边飞。 然后,长着血盆大口,一口叨在薛小满的脑袋上。 陆家稻田上空响起凄厉的叫喊声。 【卧槽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笑死了】 【完犊子,村霸来了!】 【我靠隔着屏幕都觉得疼...】 【这一下...小满弟弟怕是会被叨秃】 【我之前被叨过,我哥说给我报仇,然后我和我哥一起哭着跑了】 【村霸真的很厉害的,我家看门的都不是狗,是大鹅】 大鹅作为家禽中战斗力TOP1的生物,人挡咬人,狗挡咬狗,谁都不敢轻易招惹,乃当之无愧的村霸。 照理来说薛小满也没招惹它,不该被叨,耐不住陆家这只大鹅认生,见到生人就咬,谁都不好使。 正负责拍摄的小姐姐见状,默默地站远了些。 薛小满在大鹅叨他时就拔腿站了起来,刚刚困住他的淤泥好似不存在一样,他健步如飞,四处逃窜,宛若练就了轻功水上漂。 那大鹅叨了一口后似乎还不满足,依旧跟在薛小满身后想再来一口。那群小黄鸭也个个跟风,扇着没几根毛的小翅膀在后面嘎嘎嘎地游。 战场转移到水面,大鹅游泳快,没几下就追上了薛小满,长脖一伸脖,又在薛小满的屁\\股上叨了一口。 第一口其实是叨在了头发上,而第二口则实打实地叨在屁\\股\\肉上。 薛小满当场哭了,泪洒稻田,捂着屁股哭得嗷嗷叫。 不是娇气,实在是太太太太太太太特么疼了,比小时候他爸拿凳子打他屁\\股还疼,钻心得疼,不愧是屁屁连心。 “我日!你别追我了...!”薛小满一边捂着屁屁一边跑,还要时不时回头看看大鹅追上自己没有,“杀了你啊啊啊啊啊!” 闹腾腾的一幕看得陆修信憋不住笑了。 “陆修信你\\他\\妈\\的!”薛小满气哭,看鹅主人还在笑,更气了,“不准笑!” 陆修信敛了笑容,急忙上前将薛小满拉到自己身后,另一只手挥舞着试图吓走大鹅。 大鹅在主人面前也丝毫不祛,两人一鹅老鹰捉小鸡似地回旋了起来。 不过现在应该是老鹅捉小满。 眼看大鹅要突破陆修信的防线,再给薛小满来一口。 薛小满扒着陆修信的肩膀,在他身后疯狂地尖叫:“啊啊啊啊啊啊啊陆修信!” “好了朵朵不要闹了。”陆修信挥挥手,对那只大鹅说,“去看看小鸭们。” 薛小满看着那只凶巴巴的大鹅:...... 这他妈,你管它叫朵朵??? 它对得起这么温柔的名字吗??? 大鹅听到小鸭顿时就不闹了,乖乖地扭着屁\\股去看那群小鸭子,还十分温柔地帮它们梳毛。 “好了没事了。” 陆修信安抚着回头,只见薛小满一只手背后揉着被大鹅咬到的地方,眼泪汪汪的,鼻涕也跑了出来。 不仅如此... 陆修信的眼神战战兢兢地往上挪。 薛小满的头发... 发顶靠后的地方被咬下来了些,露了一小块雪白的头皮,还有几根头发正在往下掉... 陆修信慌忙呼呼呼地吹了几口气,把头发给吹走... 这真是...... 这事他没敢告诉薛小满。 小青山农家乐之插秧活动,失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章 07 07 薛小满屁\\股上肿了个包,头顶秃了一块,他本人哭天抢地,又恢复了之前的状态,开始在屋里怄包。 这件事给他造成了巨大的打击,带来了两层小别墅的心理阴影,所以一听到陆修信在门外喊他出门就来气。且因自己是受害者,胆子也大了起来,都敢对着陆修信大吼。 比如现在。 陆修信敲门,问他想不想去摘苹果,最近果子快熟了。 薛小满一听,就跟被人薅了尾巴一样,毛炸得比身高还高,骂人就一句: “滚!!!!!!” 感叹号代表心情。 陆修信是彻底吃了闭门羹,还是陈年老木门味的,有点苦也有点难嚼。 两人的地位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从前凶巴巴的陆修信对不起薛小满,处处都赔着不是。 可说起前几天的事,奶奶觉得自己也有责任。 如果她没把大鹅朵朵带过去的话,就不会出事了。 所以奶奶去敲响了薛小满的门。 “崽崽啊,出来一下吧。”奶奶在门外喊,“奶奶有话想跟你说。” 虽然薛小满不大能听懂奶奶说什么,但既然敲门肯定是找自己有事。他不给陆修信面子,奶奶的面子还要给的,况且也做不出凶老年人的事情。 于是他咬了咬牙,起身去开门。 奶奶站在屋门口,穿着和第一天见面时一样的衣服,笑容慈祥:“你今天哥不在家,你跟奶奶出去走走吧。” 这话听懂了。 薛小满想了想,搀扶着奶奶出了门,跟拍的摄像师扛着机子也不说话,默默走在旁边。 来这里好几天了,因为语言不通,薛小满总共没和奶奶说几句话,作息时间也是岔开的,没见过几面。 不知道奶奶找自己是想干什么。 太阳遥遥地立在西山上,天色和温度都正好,风微微拂过,带来远处炊烟的味道。夕阳西下其实挺漂亮的,城里的日落只是那些写字楼玻璃上的反光,完全不能和这媲美。 薛小满扶了下帽子,抬头四处看看,觉得心情稍微被抚慰了些。 “崽崽啊。”奶奶突然开口。 “怎么了奶奶?”薛小满抬头。 奶奶指着前面一片密密麻麻的林子,说:“你想不想摘苹果啊,前面是家里的苹果园?” 听到苹果两个字,薛小满明白这就是白天陆修信说过的摘苹果。 外头市面上早已开始售卖新鲜苹果,但山中海拔高,果园里的苹果个个都还是青色的,和“山寺桃花始盛开”一个道理。 奶奶在枝头寻了个红苹果,呼唤薛小满过来:“崽崽,这里有个红的。” 树不高,薛小满一伸手就把苹果摘了下来,然后递给了奶奶:“奶奶你吃吧。” 奶奶笑着冲他咧咧自己的不齐的牙齿:“牙不行了。” 薛小满只好将苹果在衣服上擦了擦,自己开吃。 脆苹果还挺甜的,可能是因为来这里几天了第一次吃到水果,即使是个简单的苹果,他也觉得甜到了心坎里,不自觉弯了弯眼睛。 奶奶笑着看他吃苹果,仰起头看着树上累累硕果,用手中的拐杖敲了敲这颗苹果树,说:“这棵果树啊,还是你哥当时亲手种的呢。” 说的是陆修信。 薛小满默默啃苹果,看着枝头上的果实,不说话。 说来也奇怪,平时他都听不懂奶奶在说什么,偏偏这会儿都能听懂。就好像是老天和大脑故意让他听懂的一样,跟福至心灵似的。 “有几年了来着,老了脑袋不太清楚,应该是有十年了,我记得他那时候有7岁了,刚上一年级。当时你哥比你还矮,大概也就这么高吧。” 奶奶用拐杖在树上比划出一个高度,正好到薛小满的肩膀处,点点头:“对,就是这么高。” 薛小满看看自己的肩膀,心里头默默腹诽了一句,小矮子讨厌鬼。 奶奶看着自己的拐杖,忍不住笑了:“这么矮,当时还没树苗高。” 两人走在果园里,奶奶一直絮絮叨叨地说话,薛小满就安静地听她讲往事。 “我应该没记错。”奶奶又用拐杖敲敲另一棵果树,“这棵,那棵,还有那棵,还有那边好几棵,都是你哥种的。” “这么一园果子吧虽然产粮不大,但总归是一点收入,一年下来也有千把块,足够给你哥还有你弟弟买衣服了。” 奶奶叹了口气,看着地上的落叶:“我老了不大中用,你弟弟年龄又小,所以这整个果园基本上都是你哥来照料照料,什么浇水捉虫除草施肥嫁接,都是他一个人打理的。” “不仅是果园,还有家里的稻田,池塘,西瓜地...天天起早贪黑的,顾这顾那还要上学...他那时也没现在这么壮实,比你还瘦。” “你叔叔阿姨之前是一直不在家,后来...所以家里大事小事基本上都是你哥包揽的,他那时也就7岁,但我也从来没见他哭过,也从来没听他说过累......” 奶奶说着说着,突然有些唏嘘,别过头去,用拇指在眼角抹了下,拐杖敲了两下地面,像是在掩饰什么。 【呜呜呜呜奶奶好温柔啊我要哭了】 【我已经哭了,信哥也太惨了吧qaq】 【哎,留守儿童都是这样的,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不是没有道理的】 【哎我想我奶奶了嘤】 【哎小满啊,可长点心吧】 夕阳从山上跌落,朝东边抛出一把星子,果园里只有风吹树叶的簌簌声,十分安静。 薛小满咬下一块苹果,清脆的“咔嚓”一声。 自己7岁的时候在干什么? 好像是上二年级了,这一年发生什么记不太清了。 印象最深的是他要买个什么东西,玩具还是什么,总之价格挺贵的,放那时都要好几千块。 薛明贤不让他买,他便坐在对方办公室地上哭,哭得公司里上上下下不管是副总还是扫地大妈都听见了。觉得丢面子的薛明贤恼火地打了他一顿,但事后还是让管家带着他去商场买东西了。 印象深刻是因为挨打,并不是因为买的东西。 事实上,他早已不记得买的是什么了,也不知道这东西去哪儿了,或许在搬家时就扔了,或许压在家中的仓库里。 薛小满又想了想奶奶的话。 果园,稻田,鱼塘,西瓜地。这其中随便挑一块地,让他干一天活估计都难,更别提打理这么多的同时还兼顾上学,搁他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估计要第一天就能累死。 哦对,说不定还要喂家里的牲口。 他住的那间屋是兄弟俩的房间,墙上密密麻麻的全是奖状,能看出兄弟俩都是班里的好学生。什么三好学生,优秀干部,学习先锋,都是薛小满从来没得过的奖状。 他就得成绩进步突出奖,毕竟班里最后一名,进步空间可不大嘛。 苹果遇到空气后氧化了,原本雪白的果肉泛出褐色。 要是放在以前,他是不会吃的,但是在听了奶奶的话后,薛小满将这个苹果给吃完了。 同样的7岁,他可以为了几千块的玩具大哭大闹,而有的人则为了生计,早早地就承担起了家庭的重任。 这样的人远不止陆修信一个,陆修信只是其中最渺小的一个。 说心中没有感触是骗人的,毕竟连弹幕都在唏嘘陆修信可怜,甚至都引申到我国留守儿童的现状上。 薛小满叹了口气,低头看看自己脚上大几千的联名款AJ,觉得自己就跟个地主家的傻儿子一样... 大概这就是变形记节目的真谛吧,让地主家的傻儿子体会到生活的不易,回城后重新做人。 “走吧崽崽。”奶奶说,“天要黑了,回家吃饭吧。” “好。”薛小满忙上前搀住奶奶。 回家的路上,薛小满又一次思考奶奶的这番话。 说是絮叨,其实也是有弦外之意。 毕竟他这几天一直吼陆修信,奶奶不可能看不出两人之间的矛盾。 以陆修信那个性格,肯定不会低声下气来求和,他就连敲门问自己要不要去果园时的语气都硬邦邦的。 奶奶在快到家时悄悄扯扯薛小满的袖子,小声对他说:“那个崽崽啊,鹅那个事情也确实怪奶奶,奶奶给你赔个不是啊,今晚给你炖鸡汤喝,补补。” “还有...”奶奶的语气里带了歉意,“你哥他前几天不是故意凶你的,就是想让你从屋里出来,带你你在咱们这山里转转,其实你来这里他可高兴了...就,也跟你哥说说话,和好吧?” 晚风吹过,薛小满扶了扶帽子,“嗯”了一声。 要不... 他抬头看前方冒着炊烟的三间小房子。 哼,看在奶奶的面子上,就给他这么个机会吧。 次日,陆修信照例喊薛小满出去。 他轻叩了下门,低头看着墙边。 没有碗,那就说明昨晚薛小满和奶奶一起吃饭了,也不知道他头发和屁股怎么样了,好点了没有。 陆修信一边想着,边抬手打算再次敲门。 结果手还没碰上,门就开了。 穿戴整齐的薛小满站在面前,眼睛看着别处,别别扭扭地问他:“今天去哪里?” 陆修信的眼睛微微亮了一下。 薛小满穿了件十分简单的白T,搭配永不过时的黑色牛仔裤,头带棒球帽,脚踩AJ,腕间还有个白色的机械表。 他的长相是属于比较乖比较奶的那种,唇红齿白的,配着这么一身衣服,满是青春活力。 他看着愣神的陆修信,撇撇嘴:“不走吗?” 陆修信马上转身:“走。” 摄像师及时跟上两人。 【哎小满这身好乖好可爱啊,嘤】 【可能因为前几天小满弟弟惨得不成人样了,我今天第一次get到他的颜值】 【对!其实是很可爱的!别扭又傲娇】 【别扭傲娇白皮娇气包x沉默寡言黑皮糙汉,我先磕为竞!】 【刚刚信哥是不是愣了一下,看呆了是吧哈哈哈】 今日天气不错,阳光十分明媚,但气温不高,爽风阵阵。 还没走到地方,就闻到一阵清香,仔细一品是荷香,满是沁人心脾。再走近就见一片碧波,其中粉色点缀其上,是一塘荷花,中间藏着不少莲蓬,边上还有艘小船。 陆修信去那边拉船了,薛小满低头则看看自己的凉拖孩,突然有点未卜先知的庆幸。 “过来吧。”陆修信在那边喊他一声,“坐船过去。” 小木船干干净净的,船头上还有个草编的坐垫,一看就是专门清理过的。 薛小满又想想奶奶昨天的话,坐了上去,还调整了一下坐垫的位置。陆修信心中松一口气,站在船尾,摇动船橹。 小船缓缓行驶在塘中,破开池水和荷叶,叠出圈圈涟漪。 薛小满压在大腿下的手动了动,满是踌躇。 他抬起头看看陆修信。 也不知道奶奶有没有和陆修信说要两人和好的事情,要不要问一下? 如果说了的话,自己再问岂不是显得小家子气?但如果没说的话,又自作多情... 做人好难啊。 薛小满纠结着,下意识地抬手遮在额头上挡阳光,另一只手给自己扇了扇风。 到底问不问... 身后突然传来“咔嚓”清脆一声,紧接着,一片阴影从头顶落下,好似什么东西轻轻叩在了自己的脑袋上。 抬头一看,是个荷叶帽。 简直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绿帽子。 薛小满:...... 算了,要和好,不能发作。 陆修信将船停在湖中央,荷花与莲蓬就在身侧,唾手可得。 薛小满没吃过活的莲子,迫不及待地摘了个莲蓬剥开了,在衣服上蹭蹭就扔进嘴里一颗。 苦! 到! 哭! 薛小满又一次泪洒池塘。 他十指屈起,脚趾也蜷起来。吐出莲子,伸着舌头,使劲地“呸呸呸”,眼泪一直往下流。 这也太苦了吧,要死人的! 合理怀疑陆修信是想苦死自己,然后抛尸池塘! 他在那边呸呸呸,陆修信却是在身后笑。 薛小满眼泪汪汪地回头,生气道:“不准笑咳咳咳!”嘴里有没完全吐掉的莲子,说话到一半又不小心吞了下去。 陆修信松开船橹,蹲下来帮他拍拍背:“小心点。” 口腔里满是苦涩,薛小满使劲咳着,不知道吃个莲子还要怎么小心了。 缓过一会儿后,他又掰开那个莲蓬,捏起一颗莲子,寻思这玩意儿怎么会这么苦,明明冰糖银耳莲子粥里的挺甜啊。 正寻思着,突然一个东西被递到了自己嘴边。 他下意识张嘴,清香甘甜瞬间占据了味蕾。 陆修信剥了个莲子给他吃。 薛小满愣了一下。 除了莲子的味道外,唇上还有十分粗糙的触感,应该是陆修信手上的茧子。 不是,谁跟你关系突然这么好了! 陆修信收了手,又拿出一颗莲子,科普道:“莲子外皮要剥开了吃,然后不能挑太大的,很老。要拿这种不大不小的,莲心才不苦。” 他边说边剥,没几下,手里又是个雪白可爱的莲子。 又把莲子送到薛小满嘴边,薛小满没动。 陆修信以为他嫌脏,忙把这颗莲子在衣服上蹭了蹭,然后抬头。 却发现薛小满的脸红了。 陆修信奇怪地看着他。 薛小满被他看得不自在,一转头:“我不吃了,你吃吧。” 说着伸手扯扯旁边的荷花,给自己找点事做来化解尴尬。 小船停在池塘中央,微风轻轻拂过,满塘荷叶荷花摇曳,清香四溢。 两个少年一人坐在船头,一人站在船尾,都没说话。 陆修信看着边翻荷花花瓣边晃脚的薛小满,微微舒展了五官。 看来应该是不生气了。 陆修信吃完手中的莲子,随手将莲蓬扔进水里,喊了他一声:“薛小满。” 薛小满没回头,只问他:“有事吗?” 陆修信食指在鼻下蹭了蹭:“你还生气吗?” 薛小满停顿一下,没说话。 陆修信继续说:“前几天的事情,是我没照顾好你,让你被...” “你知道我为什么生气吗?”薛小满突然开口,打断陆修信的话。 陆修信摇头:“不知道。” 薛小满回头,指着自己头顶的荷叶帽,语气十分别扭,但明显没有生气:“因为你给我带绿帽子。” 陆修信愣了下。 因为这和他说的事八百杆子都打不到一起。 但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薛小满的意思是,之前的事情咱们一笔勾销,现在就说这个绿帽子。 陆修信反应也很快,瞬间就摘下一片荷叶扣在自己的脑袋,然后展示给薛小满看,像是求表演一样的迅速。 薛小满没料到他会这么干,不知被戳中哪里,“噗呲”一声就笑了出来。 逆行的夏风吹来,他伸手压了压头上的荷叶。那双眼成了月牙,唇角向上,露出一口牙齿,笑容里满是少年人的意气与风发。 这是他来这里后,第一次笑。 陆修信也摸摸头上的荷叶,低下头笑了笑。 弹幕也跟着一起欢乐。 【是糖QAQ!宝宝好久没吃糖了!】 【啊哈哈哈哈这个求生欲哦】 【奥义:我绿我自己!】 【这大概就是爱他就和他一起带绿帽吧哈哈哈哈】 【船头吵架船尾和!】 【好甜哦www我又可以了!】 两人之间的关系也因笑容稍微拉近了不少。 薛小满觉得把话说出来了心里头就舒畅许多,他索性站了起来,指指陆修信手里的船橹,问:“我能试试吗?” 陆修信点头:“你慢点过来,我教你。” 薛小满小心翼翼地走到船尾,陆修信让出手中的船橹给他。 薛小满把手放在船橹上,学着陆修信那样来回使劲摇了几下,但船依旧纹丝不动,他问:“这怎么动起来啊?” “这样。”陆修信说着,把自己的手覆盖在薛小满的手上。 他的手比薛小满的手要大一圈,这样直接就把对方的手给包裹了起来。 薛小满下意识想抽出手,但陆修信已经握着他的手帮他摇动船橹了。 “要斜着摇才行,可以不用这么深,利用水来推着船走。” 声线很低,语速不疾不徐,呼出的热气比夏天的温度还热。 薛小满脑里有点乱,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两人叠在一起的双手。 除肤色对比之外,对方的掌心里有不少茧子,应该是常年干农活累积下来的。而他从小连阳春水都不沾,手心手背的肉都十分柔嫩。 一接触,两人都有不一样的感觉。 薛小满的耳朵尖红了,陆修信眨了眨眼。 虽然都没说什么,但都表现在了其他的地方。 小船在两人的共同的努力下朝着荷塘更深处驶去,薛小满逐渐上道,陆修信也慢慢松开了手,让他自己掌握方向。 风从荷塘那边送来,带着雨气。 陆修信抬头,果然在山那边看到一大片翻涌的乌云,看来很快就要下雨了,是时候得回家了。 刚要开口,就听导演组在身后那条船上喊他:“陆修信!” 他转身,想问是什么事。 结果还没问出口,就觉得自己撞到了什么东西。 然后只听一句“卧槽”带着“噗通”的落水声,响彻四方。 刚刚还在身边的薛小满没了,船下多了片水花。 陆修信:...... 他妈的... 又完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章 08 08 【卧槽翻船了哈哈哈哈】 【别人翻车,你们翻船笑死】 【这算不算是传说中的船戏www】 【完了,我刚看着他们要和好,现在又要虐了吗呜呜】 【真是看个综艺也给你们看出zqsg来了】 船本来就小,船头船尾更是狭窄,能站得下两人就不错了,根本容不得什么大动作。 刚刚陆修信转身时,直接就把摇船的薛小满给撞到水里了。 陆修信来不及反应,迅速跳进水里。 池塘的水其实并不深,就算薛小满这个头也能脚踩池底头顶青天呼吸空气,根本不用慌。 但他不会游泳,掉进水里就慌得扑腾,还要大喊救命。 陆修信快速在水下抓住了薛小满,一手揽住他的腰把他往水上托,另一只手用力滑着水,打算就这样带着他游到岸上。 “没事的。”陆修信安抚道,“你看水很浅的。” 结果慌乱中的薛小满充耳不闻。 他在陆修信揽住自己的顺利,立即手脚并用像八爪鱼一样抱住对方,把对方也拖下了水。 这下两人彻底落水了。 陆修信在彻底落水的第一时间就捂住了薛小满的口鼻吗,防止他呛水。 其实落水并非全是坏处,水下的风光比水上的更值得一看。 池塘水清澈,呈现出一种清透的绿色,透过水面,穿过荷叶,可以看到遥遥的蓝天白云。大片的荷叶遮盖在水面上,她们的枝茎盘综交错,从上蔓延至水下泥土里,密密麻麻的像密林一般。 风动时,水波摇曳,枝茎也跟着一起晃悠悠,水下宛若童话世界,梦幻十分。 陆修信低头看扒在自己身上的薛小满。 头发像草海一样飘展在水中,缓缓浮动,他紧闭着眼睛,长睫毛随着水波上下荡漾。光影透过层层涟漪打在脸上,明明灭灭的像是宝石的光芒。 陆修信看着他眨了眨眼,微微张开了嘴巴。 几个气泡咕噜噜噜地跑出,晃着到了水面上然后在艳阳下破开。 “哗”一声,陆修信带着薛小满从水下游出,破开水面。 他今天穿了件宽松的白T,衣服被水打湿后则紧紧地贴在身上,完美地勾勒出他的宽阔的肩膀和手臂上的肌肉,而古铜的肤色在衣服下若隐若现,引人无限遐想。 简直比他第一次上衣丢失出镜还要让人欲罢不能。 此刻唯一一个能欣赏这爆棚荷尔蒙的只有薛小满。 但是他紧闭着眼,好像还没有从水下中脱离出来。除此之外,他还紧紧地抱着陆修信不撒手,恨不得把自己也嵌进对方身体里一般。 两人离得格外近,体温交融在碧波池水中。 陆修信掌握好水下的平衡后,索性抱着薛小满的腰把他使劲往上托了托,让他头颈肩都浮出水面,安抚道:“没事了没事了。” 薛小满闻声,这才缓缓睁开眼,只不过手依旧紧紧抱着陆修信的脖子,微微发抖,还不住咳嗽。 陆修信轻声说:“放松点,已经没事了小满。” 薛小满依旧不松手,反而抱得比之前更紧了。 陆修信以为他是害怕,便腾出一只手来来回回地抚着他的脊背,不断轻声安慰着。 导演组在两人落水时着实捏了把汗,看到浮出水面时又松了口气,慌忙划船过去将两人拉到船上,送回家。 薛小满体质差因此发烧了,被迫躺在床上养病。 听着屋内出的咳嗽声,陆修信十分懊悔,觉得刚有些缓和的关系又被自己给搞砸了,不仅如此还还得人生病... 他叹了口气,打算去送落水后的第一顿饭。临敲门前,他已做好了面对暴风雨和疾风的准备。 但出乎意料的是,薛小满让他进了门。 大夏天里。薛小满披了个花被子坐床上将自己裹了个严实,小脸苍白无比。 陆修信求生欲满满,进屋后手中的碗还没放下,先道歉,90度鞠躬。 “对不起。” 语气里满是诚恳,不掺一丝虚假。 薛小满抖着探出脑袋,看着他没说话。 说心里没怨气是不可能的,但他埋怨陆修信时又想到了奶奶那天在苹果园里说的话。 然后满脑子都是那个,比自己还瘦小的陆修信面朝黄土背朝天,穿着旧衣服,起早贪黑,扛着比人还高的锄头苦哈哈种地的情形。 简直越想越可怜。 对着小可怜也凶不起来啊... 虽然薛小满抵触方美兰送自己来参加这个节目。但在强烈的对比之下,他认知到了这个世界的另一面,认识到这个永远不会触及自己生活的另一面。 虽然很不想承认方美兰在某种意义上的确得逞了... 薛小满撇撇嘴。 但他更不想当一个没有感情,不会共情的人。 况且陆修信也不是故意的,他肯定也不想自己落水。 奶奶的话不说醍醐灌顶,总归是有点作用的。 况且... 他觉得自己要是再像之前那样闭门怄包的话...就真的是地主家的傻儿子了。 藏在被子里的手紧张地互相抠了抠,薛小满垂眸看被单上的大红花,抿着嘴巴,牙齿咬着下唇纠结。 好一会儿,等到陆修信的汗珠从下巴上滚落砸到地面,薛小满长长地出了口气。 像是做了什么重要决定一样。 他把手从被子里伸出来,冲着陆修信,绕过这个道歉的话题,直接说:“我想吃饭。” 陆修信诧异地抬起头,半秒后连忙把碗送过去。 薛小满嘟着嘴接过碗,正要吃,余光瞥见陆修信正看着他笑。 “你笑什么呢?”他抬起头问,勺子碰撞到碗边缘发出清脆一声,“笑我呢?” “没有。”陆修信忙敛了笑容,摇头。 “哼。” 薛小满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用勺子舀了勺饭给自己。结果嘴唇刚吃半口就被烫得“嘶——”一声,他忙把碗放到床上。 口中的饭菜烫到了舌头,只好张大了嘴巴,像小狗一样嘶嘶哈哈的。 “烫烫烫。”薛小满伸手拼命给自己嘴巴扇着风,四处寻找有没有可以吐掉饭菜的地方。 下一秒,陆修信将手送到他嘴巴。 薛小满来不及思考,下意识就把烫嘴的饭给吐到对方手心里。 陆修信也不嫌弃他,接了这口饭后转身出门洗手了。 薛小满依旧给自己扇着风,直到陆修信已经出去一会儿了,他才意识到哪里不对。 这个陆修信... 到底怎么回事...又是给喂莲子又是用手接饭的... 他觉得有点热,便从被中钻出结果又打了个喷嚏只好重新披上。 薛小满看着碗中饭菜,挠了挠头,心里有点复杂。 陆修信回来时端了杯凉水给薛小满,看着他咕咚咕咚喝水时自己端起那碗饭。 舀了一勺出来,认真地吹气,直到不烫了才送到薛小满嘴边。 薛小满纠结着看着这勺饭,不知吃还是不吃。 陆修信看他不动,轻晃手中勺子,“啊”了一声,示意他张嘴吃饭。 薛小满又纠结着看看他。 吃的话,感觉今天算是和陆修信的手过不去了,又是喂莲子又是接饭,现在喂饭。 不吃的话... 好像也没什么影响? 薛小满想着想着鼻子有点痒,想打个小喷嚏,陆修信见状,趁着他张嘴的瞬间,眼疾手快地把饭送进去。 含着一口饭的薛小满:??? 还有这种操作? 虽然有点骚,但他还是自动嚼吧嚼吧饭,咽了下去。 陆修信跟看小孩一样,笑着看别别扭扭的薛小满,又舀起一勺饭,吹走热气,送到嘴边。 他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的。 薛小满来时,奶奶就告诉过他要把小满当弟弟。 既然是弟弟,那哥哥给弟弟喂饭不是天经地义吗? 况且小时候陆小余生病躺在床上哼唧时,他也是这样坐在床边,一口一口地吹凉了喂饭的。 所以,没毛病。 而喂饭这种事情,只有第零次和无数次。 一旦懒蛋鬼尝到了不用伸手不用自己吹就能吃到饭的甜头,便一发不可收拾。 所以薛小满只在吃前面两口时纠结了一下,后面就放开了吃,吃完这碗还不够饱,指使陆修信去盛了第二碗。 不得不说奶奶的手艺是真的好,他原来在家不论是满汉全席还是山珍海味,吃饭都不超过一碗,所以才又瘦又矮。 这还真是他长这么大,头一次吃两碗饭。 饭好吃是一个原因,还因为这碗饭里有一种很奇妙的味道。 奇妙的很像家里的味道。 白天屋里的摄像头是开着的,直播间里的观众目睹了陆修信喂饭的全过程,个个都姨母笑。 【这下是真床头吵架床尾和】 【这场chuang戏我很满意!】 【上午船戏下午chuang戏,我可以!】 【信哥哄人能力一流啊,毫无抵抗能力啊QAQ喂饭什么的】 【终于和好了呜呜呜,我可以拥有甜甜的糖吗】 虽然没什么交流,但姑且也算是和好了。 薛小满吃了饭后又在屋里睡了午觉,可能是解决了一个大问题,他睡的也舒坦。一觉醒来时天都黑了,醒来时头不烫人也不大喷嚏。 他跳下床活动了一下四肢,觉得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推开门走了出去。 导演正好和奶奶都在院中忙活,见他出门,便问身体情况如何。 奶奶走上前去摸摸薛小满的额头:“不烫,应该是好了。” 导演挺诧异的:“好这么快啊?” 奶奶背过手,一脸高深莫测的:“这是心病,解开了就好了。” 薛小满不太懂奶奶在说什么,挠挠头走开。 陆修信不在家,今晚只有奶奶和他吃饭。 主屋里没有饭桌,饭菜只能放在地上,人也只能坐在草编的垫子上,围着火炉。 薛小满看着那个空着的垫子,似乎记得昨晚吃饭时陆修信就不在家,今天也不在,不知去哪儿了。 他也没问奶奶,因为自那天后他又听不懂奶奶的方言了...就像老天和他开玩笑一样。 奶奶睡觉早,吃过饭后就进屋了,并嘱咐薛小满也早点休息。 但他下午睡过一觉,根本不困,只能睁着眼在床上翻腾打滚。滚来滚去不知多久,实在是睡不着,他起身,穿上衣服打算去外面走走,消磨一下。 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摄像头还在工作,动物们都在睡觉,连村霸朵也带着小鸭子们酣睡。 薛小满走到鸭笼旁,冲着朵朵那边的空气嚯嚯嚯地锤了几拳,以报秃头叨屁之仇。 陆修信从厕所里走了出来,正好看到薛小满在冲空气挥拳头,好玩得很。 薛小满也发现了对方,赶忙收手站好,问他:“你怎么在这儿?” 陆修信:“正要出去。” 薛小满疑惑问:“这么晚了还出去?” “嗯。”陆修信点头,“要去西瓜地。” 再过几天瓜就可以拉出去卖了,但最近偷瓜贼频频出现,所以晚上要去瓜地里看着。 昨晚陆修信就是去看瓜了,包括第一天晚上也是他看完西瓜回家,在家门口碰到了正欲逃跑的薛小满。 今天是饿了,回来吃点东西后继续去。 他对薛小满说:“你快睡吧,我走了。” 薛小满看着他走出院子的背影,想了想,还是跟了上去。 “陆修信你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去,我换个鞋子!”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章 09 09 今晚的月色很好,清泠泠的。 晚上导演组不拍摄,所以只有他们两个人,两个少年一前一后走在田埂上,月光拖长他们的影子。 薛小满跟在陆修信身后,双手叠在后脑勺上,百无聊赖地走着。 他也不知道自己跟着出来干什么。 怎么说也算是和陆修信和好了,和好后这关系型总不能再像之前那么僵硬,毕竟后面还要再相处一个多月。 但是一路上陆修信都一言不发,一直到了西瓜地,两人排排坐在小棚子上,也不说话。 薛小满也不知道该干点什么,撇撇嘴,晃晃脚,觉得不太自在。早知道就把自己买的礼物带出来,说不定可以缓解一下这尴尬的气氛。 哎草这真是... 他猴子一样抓耳挠腮,恨不得把十几分钟前那个说要一起下地的自己给殴打一顿,让你出来,让你出来,现在好吧,人都不理你的。 但他现在也回不去,只能坐在这里空尴尬。 突然,陆修信抓起一块石头,抬手扔进田里,几只灰不溜秋的动物慌忙逃窜出来。 薛小满的注意力被吸引,问:“什么东西?” 陆修信:“偷吃瓜的动物。” “偷吃瓜的...”薛小满歪着脑袋问,“是猹吗?” 怕他不懂,又补充:“就是闰土和迅哥儿那个。” 陆修信被他这话逗笑了,忍俊不禁,点头:“嗯,不过学名应该叫獾。” “噢。” 陆修信又朝地里扔了块石头,顿时又跑出好几只猹。 看得薛小满心痒痒,他也想试试看能不能吓出猹,但看石头上面全都是泥巴,还是放弃了。 陆修信见状,拿起一块石头,擦干净了给他:“你试试。” 薛小满也不客气,道了谢拿起石头用力丢进瓜地里。 不过并没有猹跑出来,只听到了“咚”一声,十分沉闷。 他问陆修信:“怎么没有猹被吓出来啊?不会是被我砸死了?” “我看看。”陆修信说着,翻下棚子走到瓜地里。 薛小满紧跟着其后。 瓜地里的猹应该都被陆修信刚刚那两下给吓跑了,不过薛小满也并非没有收获。 他砸坏了一个西瓜。 刚刚那声音就是瓜皮被砸烂时发出的。 除了这个瓜之外,瓜地里其余的瓜都完好无损。 薛小猹:...... 他把头扭到一旁,眼睛看天:“一定是猹干的。” 陆修信低头看看烂瓜旁边那个贼眼熟的石头,笑笑:“嗯,不是你干的。” 他怕薛小满自责,索性蹲下身把瓜给摘下:“没事,吃了就行。” 棚子里没有勺子,好在瓜熟透了,轻轻一下就掰成两半。 瓜特别甜,薛小满觉得这比家里吃到的西瓜好吃多了。西瓜汁顺着嘴角流到下巴上,他不顾形象地用手背一蹭,继续吃。 陆修信掏掏口袋,拿出纸给他:“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半个西瓜下肚,薛小满满足地擦擦嘴,舒舒服服地“嗝”了一声,摸摸小肚皮。 陆修信看着他摸肚子的动作,忍不住笑了笑。 不怄包时还是很可爱。 吃了瓜后的心情十分舒畅,薛小满双手撑在身后,眯着眼睛看眼前的光景。 晚上的小青山其实特别漂亮。 夜色中,山脉成了柔和的青黛色,由近及远,颜色一层比一层浅。稻田和水塘沿着山脉往上攀爬,风一吹,稻子像海浪般前后拂动,水塘中的弯月皱起眉。 山中的乐团演奏,远处有只白鸟从树林里飞出,发出一声孤单的啼鸣,在月下独自翩翩。 薛小满去世界各地都玩过,见过数不胜数的名胜古迹,但都没有眼前震撼。 说是震撼,其实是一种自然带给他的,渺小的感动。 薛小满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突然想把此刻的月色记录下来,奈何没有相机,只好凝眸,再好好看几眼。 “呼——”他长出一口气,索性躺倒在小棚上,看着头顶的星空。 棚子里放着个照明用的手电筒,薛小满拿过来摁了开关,光束对着夜空照来照去,想着外星人会不会收到自己的满满光波。小时候他晚上睡不着,也会拿个手电筒坐在窗台上,试图照亮头顶那块阴霾夜色。 突然他想到什么,问陆修信:“你是每天晚上都要来看西瓜吗?” “不是。”陆修信摇头。 西瓜很早就开始结果,如果没有采摘的话,就要派人在瓜地里看着,否则就会被不同物种的偷瓜贼给糟蹋了。 暑假之前,奶奶专门雇了人来看西瓜,暑假后这活儿就落到了陆修信身上。 “有专门雇人啊?”薛小满坐起身来,“多少钱一晚呀?” 陆修信摇头:“不知道。” “噢。”薛小满放下手电,晃晃脚,似是自言自语道,“看来你家也不是很穷嘛,都能雇人看西瓜。” 他说完这些话后马上就捂住了嘴巴,小心翼翼看陆修信的脸色。 又忙张开嘴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这么说的。” 薛小满完全是按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了,因为他之前有一次要蹲点抢鞋,奈何熬不了夜也起不来早,便找了个人帮他蹲了一晚上,最后好像是给了几百块的报酬,他一个月零花钱多的很,并不在意这点小钱。 所以才会顺嘴将自己的想法秃噜出来。 薛小满挠挠脑袋,继续道歉:“我不是故意说这话的,对不起。” 听说穷人家的孩子自尊心都很强,这回肯定说错话了。 这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友情,恐怕又要坍塌了,难道自己要再被叨一口或是再落一次水才能挽回这份社会主义兄弟情吗? 薛小满的内心戏总是很多,但陆修信本人似乎并不在意这个,甚至连个眼神都没分给他。 他看着远处的山峦,静静地,没说话。 手电筒似乎电量不足,光芒明明灭灭,映着他的侧脸也时隐时现。 好一会儿,陆修信才转过头来。 薛小满紧张地吞了吞口水。 只听对方饭反问:“我看你也不是很叛逆,怎么来参加这个节目?” 陆修信看过前几期节目,城市少年各个都叛逆的不得了,打砸烧抢就差个烧和抢了。但薛小满不这样,薛小满怂,而且唯一抗议的方法是怄包。 这回轮到薛小满不说话了,他低下头,看着怀里的手电筒。 家中那些事,说出来既丢人又没意思。 薛明贤婚内出轨,父母离婚,方美兰在离婚第二天就大着肚子住进了薛家。 哎草,提到方美兰就来气。 他真是讨厌死这个女人了,谁都没她会来事,会作妖。要不是因为她,自己也不会来这个山旮旯里。 不过他思考一番,家丑还是不外扬了。 “不啊。” 薛小满终于开口,食指在鼻下蹭蹭,嘿嘿一笑:“你不了解我,我在家里还是挺叛逆的,顶撞家长是常事,还经常逃课不上学。” 陆修信朝瓜地里扔了个石头,“嗯”了一声。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既然不想说,那他也不会再追问。 晚风没了白天的燥热,吹拂来时带着几分寒意。 薛小满忍不住搓了搓胳膊。 “冷吗?”陆修信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他穿上。 薛小满垂头看着帮自己系拉链的陆修信,觉得此情此景有些似曾相识。 第一天晚上,他出逃时被陆修信追上,对方也给把外套给了自己,好像就是这件。 薛小满思绪回到那天晚上,觉得简直幼稚又可笑。 拉链系上后,陆修信又拍拍他的脑袋,跟安慰一样。 “噼啪”一声,手电筒的光芒恢复如常。 两人对坐远山,都没有继续说话。 好一会儿,薛小满突然开口,问:“你那天说要带我去个地方,是什么地方?” 也是落跑那天,陆修信安慰完他后说带他去个地方,但还没得到回应就被来势汹汹的导演组给打断了。 陆修信指指这片西瓜地,说:“就是这里。” “就西瓜地啊?”薛小满有点失望地打了个哈欠。 “不。”陆修信摇摇头,“不止,当时还想跟你说些事情的。” “哦?”薛小满顿时来劲了,盘起腿,身子朝陆修信那边倾去。 明月渐斜,慢慢向西山上靠拢,东边泛起鱼肚白,隐隐有破晓之势。 他又打了个哈欠,揉揉眼:“说什么啊我现在也能听听的。” 陆修信失笑:“现在说可能有点不适合了。” 薛小满伸出双手抓着他的胳膊,撒娇一样:“哎说嘛,说说嘛说说嘛。” 陆修信无奈投降,启唇淡声道:“当时看你喜欢这个地方,心情也不好,就想带你来西瓜地开导一番...之前我问了导演组,变形周期为一个月,也就是说你只会呆一个月......” “所以我想说的是,就把这个一个月当成是最特殊的一个月。过了这三十天,你也许再也不会来这个地方,也不会再见到这里的人。” “小青山的确不比城里,但这里有很多好玩的,你没见过的东西,我都可以带你去玩,去看看。” 他也是难得说了这么多话。 虽然没有在当时说出,但的确带着薛小满了解小青山去了。结果带去稻田,被鹅叨秃顶,带去池塘,翻船又发烧。 薛小满摸摸脑后秃了的地方,嘟了嘟嘴,继续听他说话。 “这一个月里你有什么不如意的地方,都告诉我,吃穿用度,我都会尽量按你的要求来,尽量满足你。” 陆修信说着,突然意识到已经过了一周,现在只剩下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了。 但也没法改口了。 他垂下眼眸,修长的手指紧张地攥在一起。 别看他做什么事都游刃有余,但因为不擅长表达自己,所以这种场合难免有些紧张。 一只灰色的猹猹抬起脑袋,看了眼两个丝毫未察觉的守瓜人,打着滚从地里抱走一个小西瓜。 陆修信眼角余光看看薛小满。 “这一个月的时间虽不长,但是我想让它是你生命里最难忘的一个月。” 最后一句话。 “所以,你住在我家里,我就当你是我的弟弟,我是哥哥...” 还没说完,就听到“吧嗒”一声,肩上一沉,脖颈处有些痒。 陆修信看着歪到自己肩膀上睡着的薛小满。 从世界那端的昼夜中奔波而来的阳光,一层一层给夜中失了色的山脉重新着墨,曙光破雾而来。 薛小满彻底睡着了,偏头枕在陆修信的肩上,头发蹭在脖颈里,呼吸平稳。 陆修信愣了两秒,然后弯弯眉毛,伸出手把薛小满的头给扶了下,防止滑下去。 然后才说完了后半句话。 “我保护你。”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章 10 10 薛小满醒来时躺在小棚子上。 阳光已经升到了头顶上,晒得他有点热,便脱掉外套,朝四周看看。 还是在西瓜地,但不见陆修信,自己身边只有几大片叶子,干净得一尘不染,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 他从棚上跳下走到瓜地中,摸摸脚边的小西瓜。 不知道自己昨晚是怎么睡着的,记忆里最后一秒,陆修信好像在说什么。 什么来着? 敲敲脑袋,薛小满实在想不起了。 只记得瓜很甜,星星很好,他和陆修信和好了。 “薛小满。” 陆修信从瓜地另一边走出来,冲他招招手:“醒了?” 他径直走到棚子里将外套拿出,又回到薛小满旁边,询问他:“回去吧?” “嗯。”薛小满看着陆修信,慢吞吞地点点头。 陆修信冲他笑了下,伸手用拇指在他眼角处拭了下:“走吧。” 回家的路和来时,沿着稻田和池塘,绕着小路朝山下走就是了。 半路,两人遇到了一个扛着锄头的大叔:“陆家老大你在这儿啊?” “怎么了张叔?”陆修信问。 张叔:“我来的时候经过你家门口,听到里头吵吵闹闹的不知道发生了啥,你快回去看看吧。” 陆修信一听,忙带着薛小满往家里赶。 张叔其实危言耸听了,家里并没有发生什么事,奶奶甚至淡定地在烧火,吵闹的原因是因为导演组一觉起来发现两个孩子都不见了,忙着组织人手去找。 “你们去哪儿了?”总导演看上去心情很不好,黑着张脸,“大早上就找不到人,知道多少人去找你们了吗?” 两人都没答话。 “问你们呢?”总导演提高了音量,生气道。 陆修信虽然有和他交谈几次,但一直不太信任对方,尤其最开始那天他们想故意造假让薛小满去惹奶奶。 于是他摆出一张生人勿近的脸,言简意赅地回答:“没去哪。” 总导演看陆修信油盐不进,便将矛头对准了薛小满,问他:“你去哪了?不知道这是签了合同吗?丢失的节目时长谁来补,按规定这是要增加变形时间的。” 合同压根不是薛小满签的,是方美兰签的,听说原本选定的是另一个富家子弟,为了把他塞进来还给了节目组不少钱。 说是丢失时常,现在是工作日的上午九点,有个鬼的观众会守着电脑看直播。 对方劈头盖脸下来,薛小满正好也憋了一肚子的火。 捏了捏拳头,正要发作。 就见身旁的陆修信向前跨了一步,挡在自己身前,同时另一只手轻轻拉着胳膊,将自己藏在他身后。 一副护犊子的模样。 “我带他出去的。”陆修信看着导演,“怎么?” 一米八五的他比总导演还高半头,站在两人中间,影子从头到脚,一丝不漏地,完美地将薛小满保护进去。 毕竟昨晚才说他是哥哥,会保护薛小满。 怎么能让弟弟受气。 “你!...”总导演觉得头有些疼,也濒临发作边缘。 眼看气氛剑拔弩张,奶奶及时站出来:“吃饭了吃饭了,崽崽快把你哥拉过来吃饭。” 薛小满神奇地听懂了这句话,推着陆修信就往屋里走,临关门前对着导演做了个鬼脸。 略略略。 说起来薛小满变形生活已过去一周了,祖孙三人还是头次一起吃饭。 奶奶坐在中间,薛小满陆修信一左一右。 陆修信离锅最近,盛了碗粥给奶奶。奶奶心疼薛小满,转手把碗给他,让他先吃饭,别饿着。但薛小满不接,坚持要让奶奶先吃饭。 一个碗传了一圈,一圈三人看着就像真正的一家人。 薛小满闻着屋内的香气,心里头有点高兴。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和家人一起吃过饭了。 薛明贤每天忙得不见影子,方美兰恨不得他饿死,偌大的餐桌上每次都只有他一人。 奶奶从旁边的锅里拿出一个碗:“我去你张叔家讨了点牛奶,新鲜的,刚热了热,来小满喝这个。” 薛小满听不懂,只好接过碗,求救似地看了看陆修信。 陆修信端起粥喝了一口:“牛奶,新鲜的。” 薛小满冲奶奶说了句谢谢,端着碗就开始喝,他估计也是真饿了,咕咚咕咚几大口就喝完了。 放下碗时,上下唇都带了一圈白色的奶渍。 他自己也觉察到,抿了抿唇,想把那圈牛奶给弄下来,奈何没有成功,只好伸出舌头tian了下,然后无意识地眯了眯眼,满足得像只猫儿。 陆修信见此,目光不由得多停留了几秒。 然后才低下头,吃自己的饭。 吃过早饭后薛小满又回到了自己的屋里。 被单上有前几天吃饭时留下的油渍,陆修信便帮他换新的。 铺开被单,一股洗衣粉混着阳光的味道扑面而来,薛小满打了个哈欠,索性趴在床上,抬头看陆修信。 对方正低着头,一丝不苟地套被子。 不说话时垂着眼眸,睫毛又长又密,薄唇轻抿,鼻梁上结了颗汗珠,被他迅速用手背拭去。 啧。 薛小满心中咂舌,眯了眯眼睛, 虽然陆修信长得凶了点,其实还是挺帅的,一米八五个头高,还有肌肉。 可惜就可惜生在山旮沓里,如果是生在城里,稍一打扮,拉出去肯定能迷倒一圈人。 可惜了。 薛小满又看看这满墙的奖状,摇摇头。 真的可惜了。 “好了。” 陆修信套好被子,轻拍几下。 薛小满迫不及待踢掉鞋子趴上去,用脸蹭了蹭背面。 陆修信盯着他看了几秒,转身打算出去。 门刚开条缝,身后的人叫住了他。 “陆修信。” 少年的脚步微微一滞,转身。 坐在床上的是自己昨晚说要保护的人,盘着腿,头发乱乱的,表情略有些别扭拘谨,但一双圆圆的眼睛格外的亮。 那双眼睛正看着自己。 “怎么了?”他问。 “嗯...”薛小满抓了抓头发,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就是...” 夏风穿过窗户缝隙钻入,蹭过少年的脸颊,又送到另一个少年的唇角。 风里有青涩和甘甜的味道。 虽然他还没说出下半句话,但他的心头却没由来一震。 “谢谢你啊。” 早上还是有点观众的。 【啊啊啊好甜啊】 【甜甜的恋爱啥时候才能轮到俺呢呜呜呜】 【真好,大早上就发糖】 【真呕,大早上就能看见cp粉】 观众虽不多,但在同时段直播出的节目中,薛小满的变形记收视率是最高的,也是最能打的,往期从来没这水平。 导演组只好又挠了挠头。 陆修信出门后靠着墙壁站了会儿,然后才回到主屋里,用搪瓷缸舀了满缸的凉水,咕咚咕咚几口饮下。 然后开始发呆。 刚刚那酸甜的味道还在鼻前挥之不去,若有若无的,就像青柑和蜂蜜一样,酸酸甜甜的。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微微拢了一下。 早上太阳升起时薛小满枕在自己肩上睡着了。本来好好睡着,但睡着睡着就不老实了,脑袋一动一动的,直接从陆修信肩上掉下去了,人也差点从棚子上摔下。 还好陆修信眼疾手快,及时抓着外套的帽子把他拉进怀里。 他松了口气。 但很快又不淡定了。 薛小满的脸贴在他脖颈处,毫无防备地张口呼吸,热乎乎的气体全拂了上去。 头发蹭上去是皮肤痒,这次是心痒。 薛小满不知梦到了什么,从嗓中“嗯”了一声,满是慵懒。 陆修信的心跳顿时不可抑制地加快了。 他一动也不敢动,手揽在薛小满的肩膀和腰上,就这么坐看太阳缓缓升起,照亮云霞。 直到眼睛被阳光刺痛,这才偏了偏头。 阳光打在薛小满脸上,将细小的绒毛晕染成毛茸茸的浅金色,红晕则可爱地躺在奶白色的皮肤上。 山里小孩风吹日晒,再高的颜值也没有这牛奶一样的皮肤。 看的陆修信想伸手捏一捏。 他纠结了下,四处看看,然后做贼似的伸出手,偷偷揪了一下后迅速收手,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不得不说薛小满虽然瘦,但脸上的肉真不少,还软绵绵的,简直像棉花糖一样。 “小信。” 奶奶推门,喊了他一声:“发什么呆呢?” 陆修信如梦方醒,忙否认:“没有。” 奶奶拉下老花镜看了他一眼,跨进屋:“你去找点事做,把鸭鸭带去稻田吧。” 打开鸭笼,陆修信带着一队鸭子朝稻田走去。 薛小满在睡觉,导演组为了直播,派了个摄像师跟着他一起去稻田。 路上,陆修信看着在前面一晃一晃的朵朵,想到薛小满被叨得眼泪汪汪的场景。 然后一皱眉,照着朵朵的屁股就是一脚。 力道不大,但暴脾气的朵朵立马扇起翅膀冲陆修信抗议。 陆修信摆出一副家长长辈的姿态对朵朵说:“以后不能再乱叨人了听见没有?” 朵朵依旧不服气,嘎嘎两声。 陆修信便又问:“听到没有?” 朵朵这才把翅膀放下来,屁股一扭,气哼哼地去带小鸭子们了。 陆修信点点头:“听话就好。” 随行的摄像师和直播间里的观众都目瞪口呆。 这是什么操作??? 村里头长大的都能和动物交流吗??? 不过很快他们想起第一天陆修信杀鸡,就自然而然地和将其此事联系在一起。 那只鸡扑腾到薛小满头顶,所以被杀了。这只鹅叨了薛小满两口,所以被踢了。 弹幕纷纷表示这是实力护犊子。 【没想到我居然从一只鸡和一只鹅的身上品出了爱情的味道】 【为满杀鸡,为满踢鹅,哎酸了酸了】 【我宣布!这个cp的名字就叫“信心满满”!】 【信哥的心里全是小满吗哈哈哈哈这个图名字我可!】 【信心满满szd!】 【删了我发】 陆修信的心里,此时的确在想薛小满。 他觉得自己有点不对劲,但具体也不知是哪里不对劲。 算了,想不通就不想了。 晚上的时候薛小满醒了,最近几天他的作息一直颠倒着来,白天睡晚上醒。 陆修信给他盛了晚上剩下的饭,劝他再去睡一会儿。 薛小满风卷残云地吃完了饭,放下筷子:“没事,走吧,我今天跟你一起看西瓜地。” 他信心满满地说。 “今天我必须得砸出一只猹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章 11 11 节目组担心两人晚上出去会出事,也为了能多涨些收视率,派了个夜间摄像师跟着他们一起下地。 陆修信看着跟在两人身后的摄影师,默默地把薛小满拉到了自己的前面。 如薛小满所说,他这次主要的目的是为了找猹,看瓜是次要的,所以还没到瓜地的时候他就在路边捡了几块石头揣进口袋里,扩充弹药。 远远地看见西瓜地,陆修信停下脚步。 薛小满不明所以:“怎么了?走啊?” 陆修信拉着他的胳膊,指指不远处的西瓜地,说:“你现在丢个石头进去。” “哦!”薛小满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趁着猹不注意偷袭它是吧!” 说着,他从兜里拿出一块石头,铆足了劲过去。 “咚”一声,瓜地里蹿出好几只猹,其中一只还拖了半块西瓜。 “耶!”薛小满对着天空比出两个剪刀手,转身跟陆修信炫耀,“我厉害吧!” 陆修信看着他那股得意的劲,忍俊不禁:“嗯,厉害。” 清理完被猹咬坏的西瓜后,陆修信照例摘了个小西瓜。 薛小满心情似乎很愉悦,坐在棚子上晃着腿,没一会儿就吃完了手里的瓜。 他看着眼下的西瓜地,掐指一算,问陆修信:“这都七月了,西瓜不拉出去卖吗?” 陆修信:“过几天会有瓜农来。” “噢。”薛小满点头。 为方便拍摄,摄像小哥在瓜棚这里支了盏灯,格外招蚊虫飞蛾。 今天薛小满又没穿外套,所以没一会儿他就被咬了一胳膊的蚊子包,个顶个的大,只好边挠边嘟囔。 陆修信见状,便掏了掏口袋里的风油精。 没剩多少,估计只够薛小满一人用。 一直举着摄像机拍摄的小哥也挠了挠胳膊,问:“那个小陆啊,你有没有驱蚊水之类的,这蚊子也太多了。” 陆修信迅速将风油精拿出,借着夜色的掩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到薛小满的手里。 然后冷漠地说:“没有。” 摄像小哥:...... 你以为我没有看见你拿出一半的风油精吗! 个双标的小孩! 薛小满手攥带着温度的双标风油精,偷偷在心里头笑了笑。 心情不错,晃晃脚。 他涂过后将风油精还给陆修信,小声说:“我给你留了一点,你快涂一涂,不要让摄像的看到。” 摄像的:...我不仅看到了,还听到了! 摄像小哥气到手抖,观众笑到发抖。 【这双标的我喜欢哈哈哈哈】 【信心满满双标夫夫锁了!钥匙我吞了!】 【继为满杀鸡为满踢鹅后,这是为满留精?】 【??过于黄\\色举报了】 【我怀疑你在开车但我没有证据】 弹幕热热闹闹,远在家中看着节目数据的导演高高兴兴,觉得晚上让摄像小哥被蚊子咬得值。 这波不亏! “陆家老大。”瓜田下有人喊陆修信,声音蛮耳熟的,是早上遇到的张叔。 陆修信站起来朝下面看:“梁叔,怎么了?” “没事,就是看你们这边亮灯,来打个招呼。”张叔拿着手电筒冲他晃了晃。 薛小满也站了起来,发现梁叔身边还有个三岁左右小男孩,穿着开裆裤,手里拿着个汽车总动员的小书包。 小男孩见了陆修信,奶声奶气地打招呼:“小信哥哥好。” 陆修信冲他点头:“小宝跟着爷爷去看西瓜呢?” 小男孩也点点头:“是的小信哥哥。” 张叔挥挥手:“那我们先去地里了啊,听说后半夜有雨,你们注意点啊。” 看着张叔和小宝的背影,薛小满忍不住问:“这么晚了是去哪儿啊?” “也是看瓜地。”陆修信说。 “小孩也跟着去啊?”薛小满又问。 “嗯。”陆修信点头,“小孩一个人在家不安全。” “父母呢?” “在外面工作。” “这样啊...”薛小满的声音低了下来,留守儿童什么的他还是知道的。 不过说起来他应该也算是一种意义上的“留守”,父亲一个月难见几面,留他一人在家和后妈方美兰相看两厌,而亲妈又在外地,更是一年难见几面。 陆修信和陆小余也是留守儿童,年幼时父母在外,年长时父母已不在人世,陆修信一个人从小承担家中大事小事。 怎么看都比自己更不容易。 那天奶奶说的话真的起了作用,薛小满现在除了心疼陆修信之外,已经开始反思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了。 他沉默了一下,突然想到刚刚那小孩说的话,转头看看陆修信。 对方正低着头摆弄着手电筒。 手电筒的电池应该没多少电了,昨天就罢工了一阵子,今天陆修信特意带了新的电池来换。 刚把电池塞进去,还没扣上后盖,就听薛小满喊他。 “小信哥哥?” 陆修信愣了一秒后反应过来,扣上手电筒后盖,应他:“嗯。” 于是薛小满又喊了一声,这次的语调里带了点笑音,听其实似乎很开心:“小信哥哥?” 陆修信突然觉得心跳有点快,但他还是稳住了自己的语调,面不改色地问:“怎么了?” 薛小满挪了挪位置离他更近了些,嘿嘿一笑:“没事没事,就是听小宝喊你,觉得挺好玩的,这山里的小孩都这么喊你吗?” “嗯,都这么喊。”陆修信说。 他表面平静,实则心跳越来越快。一碗端平的滚水放在他心房上,即将在心跳的震颤下满溢出。 “这样啊。”薛小满双手撑在身侧,看着地中西瓜上的反光,晃了晃脚,“那...” “那我也能这么喊你吗?” 他的语调也轻轻的,语气也小心翼翼。 就像一只蜻蜓低飞而过,早于心跳一步停在水面上,轻轻一点,那碗沸腾滚烫的水从头泼到脚。 “小信哥哥?”薛小满看他不答话,便又喊了一句。 陆修信这才回神,忙回答,好像生怕他反悔一样:“可以,可以这么喊,可以的。” 他说话向来言简意赅,结果一个答复重复了三遍。这山里的小孩都这么喊他,结果因薛小满这句话心跳不止。 他趁着夜色偷偷捂了捂心口,真实的感受到了那股力量。 那股莫名其妙的力量。 真的是莫名其妙。 【卧槽小信哥哥什么的!】 【这样太宠了吧呜呜呜】 【qaq我也想喊小信哥哥】 【试问谁不想拥有这么一个小信哥哥!】 【被这么一喊反正我是没抵抗力了...】 弹幕嗷嗷嗷嗷狂叫,一旁的摄像师看着小信哥哥来小信哥哥去的两人,一脸冷漠,莫得感情。 被蚊子咬没有风油精擦就算了,现在还要被迫吃狗粮,好气哦! 陆修信把手从心口抬起,几滴雨点正好落入掌心。 他抬起头,竟是下雨了。 刚刚张叔才说后半夜会下雨,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下了。陆修信带着薛小满往棚子里躲了躲了,招呼摄像小哥也一起来躲雨。 雨点起初温柔地落在叶子上,发出沙沙的声音,但很快就变成了噼里啪啦,暴力地砸上去。 薛小满看着越来越大的雨,有些头疼。 他不喜欢下雨天,尤其是电闪雷鸣雨夜。这样的雨夜总是睡不好,难得入睡后又会做梦,做那个重复的梦。 一道闪电划破雨幕,尖锐又暴躁的电闪声将所有的声音都吞没。 薛小满揉揉脑袋,皱着眉。 真讨厌啊。 雷声滚滚时,摄像小哥接了个电话,依稀能听到导演在那头吼着着让他们快回来,说是这场雨会下到明天。 “走走走,快走。”小哥脱下外套包裹住机器,催促道,“再不快点就回不去了。” 陆修信率先从棚子上跳下,然后伸出一只手给薛小满:“来,拉着。” 薛小满没伸手。 陆修信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又冲他伸伸手。 又是一道闪电嘶鸣而过,电光将小青山照成白昼,陆修信看清了他的表情。 皱着的眉间满是阴郁,眼中似乎带着不安和不甘,同刚才那个他判若两人。 陆修信愣了下,脱掉外套罩在薛小满的头上,好不让他淋雨,然后伸出手,隔着衣服在薛小满头上揉了一把:“没事的,不用害怕。” 声音不大,但在阵阵雨声中格外清晰。 沉稳中满满的安全感,带着让人心安的力量。 薛小满愣了一下,没说什么,只将陆修信的手抓得更紧了些。 两人手拉手在大雨中奔跑,踩过一个又一个水洼,雨点在他们身边砸过,打湿了头发,打湿了衣袖,打湿年轻又意气的面容。 大雨模糊了薛小满的眼睛,他看不清前面的路,唯一能看清的是身边的陆修信。 薛小满眨眨眼睛,看着那个侧颜,雨珠顺着睫毛落下。 他本讨厌下雨天,但此时的心情却莫名地高兴。 陆修信接受到这个目光,奔跑中抽空问他:“看什么呢?” “什么?”薛小满没听清。 陆修信想了想,大声回他:“没什么,快回家吧!” “好!”薛小满同样也扯着嗓子回应他,语调里满是笑音。 独自一人奔跑淋雨,唯一的外套要保护机器的摄像小哥:...... 速度是80迈!心情是日\\你\\妈\\嗨! 我tm以后再也不会晚上出来跟拍了! 到家,导演组暂停拍摄,嘱咐两人早点休息后就回住地了。 薛小满换了衣服擦干头发后,双手顶在头顶冒雨去了主屋。 屋内收音机播报着关于这次大雨的消息。 原来这雨是受台风影响的特大暴雨,会一连下好几天,主播正提醒着广大群众注意安全。 薛小满趴在桌上,摆弄着收音机的天线。 突然他听到一个地名,问陆修信:“你家是在澈江省吗?” “嗯。”陆修信穿好衣服,拿起暖瓶给薛小满倒了杯热水,“澈江省平江县小青山。” 薛小满掰着指头思考澈江省在地图上的位置,最后一拍脑门,想起来了。澈江省位于东南沿海地区,此时七月,正值台风多发时节,小青山避无可避会受到影响。 收音机天线被他捯饬得差不多了,主播讲话十分丝滑:“...台风可能造成山洪,泥石流,山体滑坡等自然灾害,请广大人名群众做好防灾措施。” 听着听着,突然外面传来“轰”一声巨响。 “什么情况!”薛小满被吓了一跳。 陆修信披上外套,拿出一把伞:“我去看看,你坐家里呆着。” 没一会儿,陆修信就回来了,刚刚才换的干衣服又湿透了。 他抹着脸上的雨水说:“是张叔家的院墙塌了。” “人没事吧?小宝咋办?这么大的雨他们住哪里啊?”薛小满担忧问。 “没事。”陆修信说,“只是院墙,房子没事。” 大多村民的院墙都是拿土砌的,材料不费钱,塌了后不至于砸伤人,还能就地取材重建。 薛小满又问:“那咱家的不会有事吧?” 陆修信安抚道:“别担心,我今年才加固过的。” 薛小满这才松了口气。 结果不待这口气出完,又是“轰——”一声,爆炸一般,这次的声音比刚才大,仿佛近在耳边。 薛小满被吓得“卧槽”了一声。 他揉了揉耳朵,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章 12 12 薛小满慌忙打开门四处看。 院墙是没塌,只是他住的那间屋的房顶塌了... 建造房顶的材料凌乱地散落在院子中,木板东倒西歪,泥土碎成块,稻草和塑料布顺着风向飘摇。而屋内的床,柜子,桌子完全则暴露在大雨之下,受尽冲刷。 “卧槽!” 薛小满从没见过这场面,除了卧槽之外也卧槽不出什么八月秋高风怒号。 紧接着他又“卧槽”了一句。 “东西东西东西!”薛小满焦急地原地跺脚,四处找伞,“屋里的东西!” 看了一圈没找到,他打算硬着头皮出去,结果被陆修信拽了回来。 “你干嘛啊东西不要了啊?”薛小满着急问。 “等等再去。”陆修信把他拽进屋里。 话音刚落,房顶又掉下一大块和着泥土的木板,正好砸在门口的地方。这要是陆修信没拦住薛小满,估计能砸个脑开花。 “你在屋里呆着。”陆修信松开手,自己冒雨去抢救隔壁屋的东西。 薛小满哪能这么听话,跟着他后脚也跑出去了。 两人正搬着,隔壁屋被吵醒的奶奶推开门,用手电筒照了照院子,稀松平常地问陆修信:“小信,房顶又塌了啊?” 陆修信没抬头:“嗯,奶奶你去睡吧,不用操心。” “那行。”奶奶打了个哈欠,“你照顾好崽崽啊,喝点热水别着凉了。” “放心吧。” 薛小满抱着自己的行李箱,看祖孙二人像是在聊今天吃什么一样聊房顶塌了,满脸疑惑。 不是! 为什么你们能这么淡定地聊天? 房顶塌了啊!塌了啊!你们看不见吗??? 不过很快,等他看到陆修信从柜中拿出早就被塑料袋包裹的书之后,就明白了。 两人将能抢救的全搬回了主屋,又一次被淋成了落汤鸡。 薛小满擦擦脸上的水,看看被陆修信搬出的书。裹在塑料袋里没有被水打湿大多是课本习题册什么的,堆在墙边足有半人高。 如此未雨绸缪的做法,加上祖孙二人稀松平常的聊天,薛小满再傻也能明白了。 他叹了口气,小心翼翼问:“家里房顶是经常塌吗?” “经常。”陆修信点点头,“下大雨时都会。” 薛小满问:“怎么不加固一下啊?” 陆修信拿毛巾擦了擦脸:“时间不够,今年只来得及加固院墙。” 奶奶年老,弟弟年幼,加固房子的活只能由他来做。但他平时又要学习,还要顾着家里的果园池塘稻田,根本没时间。 没时间只能就这么放着,未雨绸缪着,等有空了再去做。 “这样啊...”薛小满低下头,突然有点难过。 陆修信怕他误会故意让他住危房,忙解释:“你那间屋我是加固过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 “没事的。”薛小满忙摇头,头发上的水珠随着他的动作四处散落,“我没怪你。” 瓷碗中的热水冒出氤氲热气,薛小满听着屋外瓢泼的雨声,情绪莫名低落。 房子塌了这种事,居然可以若无其事,是经历过多少次才能这么平静啊。他相信第一次房子塌的时候,陆修信肯定也像他这样惊慌失措。 但次数多了,那些多余的情绪就成了浪费时间。 有慌乱的功夫,不如想想天晴了如何修缮。 “哎...”薛小满叹了口气。 他抱紧了手里的碗,说:“等我回家了,一定要给你打钱修房子。” 陆修信愣了下,转而一笑:“不必了。” “我说的是真的!”薛小满掰着手指头,一件一件地数,“修房子,修院子,必须不能再塌了!这下雨天怎么住啊?” 并不是心血来潮,他是很认真地在考虑这件事。 陆修信看着薛小满,不自觉地露出笑意。 他又悄悄捂了捂心口,似乎明白那股力量是从何而来了。 那边薛小满还在数着要修点什么,门外奶奶敲了敲门,喊:“小信,今晚崽崽就先和你睡一床,凑合一下。” “知道了奶奶。” 薛小满抽空问:“奶奶说什么?” 陆修信:“说今晚我们挤一张床睡。” “哦。”薛小满点点头,继续想着刚刚的问题。 院子墙面房顶什么的修了一圈后,该考虑给陆修信家里添点东西了。门也要换,晚上总是漏风,安个电视最好,这样就不用听收音机了,再给奶奶买张舒服的床也不错。 忘了还有厕所,必须重建!蚊子太多了都不能蹲坑!不能蹲坑的人生根本没有意义! 陆修信在那边稍微整理着床铺,主屋没有多余的枕头被子了,他打算让给薛小满,自己什么都不盖。 他招呼薛小满:“来睡觉了,你睡里面。” 薛小满还在掰指头,不知数到第几件了。 他脱了鞋挪到床里面靠墙的位置,说:“你说再买个热水器好不好?这样冬天也能洗热水澡了,不对你们这里不通燃气,得是太阳能才行。” “听你的。”陆修信帮他把鞋子收起摆到床下。 都躺下后,陆修信拉着床头的灯绳说:“关灯了。” “啪”一声,屋内陷入黑暗,外头暴雨的声音格外清晰。 薛小满睁着眼看着天花板,心里头又过了一遍要买的东西,这才将刚才刚才的失落填满。 见识到今晚的塌房事件,他才意识到自己的日子过得有多好,心里头更觉得陆修信他们的艰难。他多年攒下的零花钱和压岁钱不是个小数目,足够买这么多东西了,说到做到决不食言。 思考完毕后心中舒坦不少,薛小满满意地翻了个身。 然后就看到了躺在自己身边的陆修信。 大脑闸机三秒。 薛小满眨眨眼? 啥??? 发生了什么? 他“噌”一下站起,结果房顶不够高,“哎呦”一声磕到了脑袋。 陆修信忙打开灯:“怎么了?” 薛小满后脑勺肿了包,龇牙咧嘴,陆修信心疼地将手覆上去,轻轻帮他揉着。 “还疼不疼了?”他放低了声音问。 “没事没事。”薛小满咧着嘴摇头,“不是,这怎么睡啊?” 陆修信:“闭眼睡啊。” 薛小满:“......” 这个憨憨... 他从小没和人挤过一张床,都是一张大床任由他翻腾,睡相很差,经常晚上头朝这边白天就滚到床下了。 不过仔细一想,刚才奶奶好像敲过门说让他俩挤一张床,陆修信还询问过自己,自己还答应了...隔壁屋的房顶塌了,床也被打湿,自然是睡不得人的。 好像也只能这么睡了... “算了没事。”薛小满拿起小被子裹好自己,“就这么睡吧。” 陆修信又一次关了上了灯。 之前家里也发生过塌房事件,然后他就和陆小余挤一张床,只不过现在小余变成了小满,都是小字辈的弟弟。 是兄弟,就一起睡。 所以陆修信不觉得哪里有毛病。 但是一躺下后,他又突然觉得有毛病了。 第一次关灯躺下时还没什么事,第二次自己分析一波后就有事了。 身侧的人似乎已进入了梦乡,呼噜噜的像小猫一样。陆修信睁着眼,看着头顶微微反着光的电灯泡,心脏狂跳,宛若有人拿着鼓槌在疯狂敲击,身体僵硬得一动都不敢动。 好一会儿,他终于觉得脖子不舒服,在尽量不发出声音的情况下悄悄侧头活动一下。 身边的少年攥着被角,半张脸藏在被中,只露鼻子和眼睛,长睫毛一颤一颤,像极了那只点水蜻蜓的翅膀。 陆修信凝眸端详时,室外哗哗雨声仿佛不存在一般,他只能听到薛小满的呼吸,深一声,浅一声,呼,吸。 一阵冷风从门缝中钻入,冷得薛小满蜷缩了下身体,陆修信忙拉起薄被,小心翼翼地帮他盖上。 别开目光后,陆修信躺平,又看着头顶的灯泡。 他一手放于胸前左边心脏处,感受着那股震颤。 一下,两下,三下... 数着自己的心跳声,思考着到底是哪里出毛病了。 第一次是初次带薛小满去瓜地,把即将摔下去的他抱在怀里时。第二次是从瓜地回家,帮薛小满铺床时他同自己说谢谢。第三次是又去瓜地时,薛小满喊自己小信哥哥。第四次是现在,又是从瓜地回家,薛小满躺在自己的身边。 思来思去,陆修信似乎明白了什么,皱起眉。 是因为瓜地。 这仅有的四次都和瓜地有关。 真是邪门了,当初村里人就说他家那块瓜地风水不好,现在看来是真的。 以后不能再去瓜地了,得赶紧把瓜卖出去才行。 得出结论后,陆修信长出一口气,狂飙的心跳也趋于平常,他翻了身,慢慢也睡着了。 不知几点,他被冻醒了。 雨声比睡前噪了不少,温度也低,一旁的薛小满背对自己,用被子将自己裹成了个毛毛虫面包。 陆修信轻手轻脚地帮他掖了下被角,起身喝了碗热水,拿过外套和干净袜子穿上,打算这么凑合过一夜。 背刚沾到床,他听到一阵啜泣声。 声音十分小,带着吸鼻子的声音。 陆修信忙坐起来,开灯,勾着头去看薛小满。 对方眼泪顺着眼角鼻梁流到枕头上,打湿加深一片颜色。睫毛上粘满了细密的小水珠,像是蜻蜓遇到了倾盆大雨,振着透明的翅膀无处躲藏。 陆修信的手悬在半空中,犹豫是否要叫醒薛小满。 紧接着,又听他啜泣,哑着嗓子哼出一声“妈妈”。 简单二字里满带委屈。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章 13 13 大雨连绵整夜。 多年养成的习惯让陆修信在早上五点就睁眼了,醒来时,耳边雨声比昨夜时更聒噪。 他坐起,往常第一件事是下床,如今第一件事先看了看薛小满。 被子裹的严严实实,看来不用自己操心。 唯一让人在意的是昨晚那句呓语,带了浓浓苦涩的“妈妈”。 陆修信凝眸看着躺在身边的小人,脱下外套,轻轻搭在被子上,又掖了掖被角,这才下床出门。 虽然下雨,但仍旧要去田里转一圈,好在风势不大,作物都没遭殃,西瓜甚至因为喝饱雨水还大了一圈,十分喜人。 他披着雨衣到家时,薛小满已经醒了,正站在小板凳上拿衣服。 昨天的湿衣服都挂在屋内搭起的钢丝绳上,长长一排。 薛小满拿下自己唯一带来的那件外套,伸手在口袋里掏出几片软掉的纸。 陆修信一眼认出,那是薛小满逃跑那天,他在家门口捡到的纸条。 而如今那张纸条变得湿哒哒的,部分附着在衣服口袋里,部分被薛小满扯烂了,原本温馨的字迹也被雨水冲刷成淡淡的蓝色墨迹。 “哎...”薛小满叹了口气,眉间又带了几分郁结。 手里这两片碎纸,留也不是,扔也不是,他只好将湿衣服挂回原位,坐在自己刚刚踩过的板凳上。 陆修信目睹他阴云般的心情,脱下雨衣问:“不睡了吗?才六点。” 薛小满摇头:“不睡了,不困。” 其实很困,昨晚整夜的梦让他的脑袋现在还发胀。 这个梦他做过很多遍,每次都是下雨时出现。 从脑袋挨到枕头那刻起,淋到身上的雨和梦中的雨一起,送他身临其境地再去感受一遍那个永远无法忘怀的雨天。 他记得很清楚,那时他四岁,那天雨下得很大,砸得脸疼,但更疼的是另一个地方。 眼看又要再回忆一遍,薛小满及时晃晃脑袋,赶走脑中回荡的雨声。 为转移注意力,他打开广播,听听这台风现在如何了。 陆修信也搬了小板凳,和他并排坐着听广播。 “...截止至今,台风已造成平江县多地山体滑坡,致45人失踪,7人死亡,请广大群众注意自身安全,尤其是居住在山内的居民需提前做好防范措施,尽量减少上山次数。” 在播报声里,陆修信偷偷侧眼看薛小满。 对方的心思明显不在广播上,一直低头看着手里那两片碎纸。 那晚天黑,陆修信看不清纸条上写的内容,只记得落款处写了“妈妈”二字。 应该是妈妈写给他的话吧。 自己的宝贝儿子要来这里过苦日子,当妈的不能替他受苦,只能用这种方式为他打气,传递爱意。 看他这么宝贵这张纸条,加上昨晚的呓语,应该是想妈妈了。 陆修信又想到第一天去瓜地时,自己问薛小满的那个问题。问他看起来也不是很叛逆,为什么会被送到变形节目里。当时薛小满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说是自己比较叛逆,经常顶撞家长,逃学旷课。 这么看来应该是慈母严父,因为叛逆被爸爸送来节目里,妈妈则一直很宠爱他,来上节目都挂念不已。 陆修信想着,心中有些羡慕。 他又侧头看看薛小满。 薛小满摩挲着那两片碎纸,垂着眸,眼睫毛一颤一颤,神情依旧落寞。 陆修信想了想,伸手拍拍那个毛绒绒又乱糟糟的脑袋。 不太擅长安慰别人,好在是个行动派。 薛小满抬头,有点不明白陆修信为什么突然给自己来摸头杀。 但很快,对方又揉了揉他的脑袋,语调放轻了问:“饿不饿?来吃饭吧。” 早饭是热乎乎的粥和圆滚滚的鸡蛋,一扫满夜寒雨带来的冷意。 广播里继续播报着关于台风的信息,已详细讲到平江县的几处山区失踪人口姓名,但始终没有提到小青山。 薛小满问:“咱们这里没事吧?” “近几年没事。”陆修信点头。 这场雨一连下了三天,隔壁的房顶无法修缮,薛小满也就一直和陆修信挤在一张床。 可能是想通了,陆修信除第一晚心跳狂飙外,此后几天吃得香睡得也香,毫无压力。薛小满也只在第一夜有状况,余下时间睡得比陆修信还香,甚至还把他踢下床一次。 因大雨不能外出,节目拍摄也就局限在屋里。 观众看他们两人吃饭喝水发呆看了整整三天,直嚎无聊。 眼看一个月变形生活都过半了,导演组看着滑铁卢式下降的收视率火烧眉毛,但也没有办法,只能祈祷着雨快些停。 终于在第四天时,广播带来了台风已过境的好消息。同时雨势也减小不少,看样子是可以出去走走了。 导演组迫不及待地将两人轰了出去。 薛小满穿着胶鞋雨衣打着雨伞,十分无语。 陆修信也不是很高兴,毕竟雨势减小并不代表雨停了,现在气温格外低,搞不好就要感冒。 导演组在那边冲他们挥着小手绢:“出去走走吧,收视率不上万不要回来哦~” 薛小满&陆修信:“......” 两人沿着山路朝山下走。 薛小满看着路旁倾斜欲倒的大树,问:“陆修信,你说我们会不会遭遇泥石流山体滑坡什么的?” 陆修信在他头上敲了一下:“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薛小满捂着脑袋:“我就是问问嘛。” 陆修信摇头:“那天跟你说了,近几年都没有。” “那就是以前有。”薛小满说。 “嗯。”陆修信说,语气有些沉。 “这样。” 薛小满回头看那颗倾斜的大树,希望今年也相安无事。 走到稻田,雨水的灌溉让前几天还稚嫩的禾苗长大不少,叶子上挂着细密的水珠。尽目满是雾蒙蒙的青绿色,雨点打在雨衣上发出吧嗒吧嗒的声音,也是别样的安逸。 正准备离开时,不远处传来一阵打闹声。 那头的稻田里,一群小孩围着个女人,手舞足蹈地似乎在打闹。 “干什么啊那是?”薛小满转着伞,疑惑问。 陆修信定睛看去,眉头一皱,快步走上前去,薛小满忙跟上。 走近后,陆修信冲那群小孩吼声:“喂!” 小孩们一看是陆修信,各个惊恐不已,举着小伞四散而逃,像是长了腿的小蘑菇。 “哇是小信哥哥!” “快跑快跑!被抓到要打屁股的!” “快跑啊小信哥哥来了!” 在他们远远的逃喊声中,薛小满这才跑过来,看清了那个被围在中间的人。 是个披头散发的女人,穿着单薄的衣服,没有披雨衣也没有打伞。湿透的衣服上粘着大块淤泥,看样子应该是那群小孩干的。 陆修信跳进稻田里,给那女人撑起伞:“陈萍姐。” 陈萍反应了几秒才有所反应,看着陆修信,脸上没什么表情:“小信啊。” 陆修信点点头,拉着她朝路边走:“姐快上来。” 陈萍上来时,薛小满才发现她赤着脚,没穿鞋。 陆修信将手中的伞递给陈萍,自己和薛小满撑同一把:“姐我送你回去吧。” 路上,陆修信和陈萍偶尔用本地方言交谈几句,薛小满听不懂,只能偷偷观察陈萍。 陈萍看上去精神不济,整张脸上一点生机都没有,面如死灰般,没有任何表情。她眼袋和法令纹十分重,憔悴得连目光都是涣散的,皮肤干瘪,没有光泽,看起来应该有五十多岁。 但奇怪的是,陆修信一直喊她姐。 不应该喊姨吗? 可能喊姐会礼貌点? 除此之外,薛小满还觉得她还有点...怎么说呢... 他觉得哪里不对,但想不出如何形容。 正疑惑着,陈萍家到了。 来这里好几天了,薛小满见到其他村民家基本都是三三两两家挨在一起的,且都在山腰处。 陈萍家则单一个,坐落在山脚的一颗大树下。 只有一间低矮的房,窗户都是破的,透着黑咕隆咚的颜色。没有院子,门前杂草丛生,一条踩出的小路直通门口,弯弯曲曲的。 陈萍进屋后,陆修信带着薛小满离开。 还没走出几步,就听身后的屋内传来一声怒吼,暴跳如雷,听起来满是悲伤和愤怒,刺得人耳膜发痛。 薛小满心脏突然一疼,止住脚步。 他忙转身,伞面上的雨顺着伞骨滑下在空中旋转了一圈。 陈萍家里不断传来尖叫和哭嚎,依稀间还有东西被摔破,稀里哗啦的声音。 薛小满看着那个低矮又漆黑的小房,心脏仿佛被人掐住一般。 陆修信握住他的手,温暖地裹住寒冷,带着他转回来:“走吧,别看了。” 回程时两人都没说话。 薛小满抿唇不语,皱着眉。陆修信看他这副模样,思考一番后开口解释:“刚刚不让你过去是怕你受伤。” “受伤?”薛小满不解。 “嗯。” 旁边一辆摩托车经过,陆修信拉着薛小满让他走靠里的位置。 “陈姐...”陆修信说着有点苦恼地挠了挠头,“陈姐他之前不是这样的。” 四年前,陈萍也和丈夫以及刚出生不久的儿女住在半山腰的房子里。房子虽不大,日子虽清贫,但装的都是幸福。许是天公怨妒,同年夏天,台风过境平江县小青山,雨声呼啸宛若悲鸣。 小青山发生了山体滑坡,冲散了陈萍和她的家人,满屋的幸福被那场大雨带走。 “那之后陈姐失踪了一段时间,回来后就变了个人,有时候清醒些,有时候就突然变得疯疯癫癫,毫无预兆,骂人,摔东西,和人打架。”陆修信说,“刚刚就是...所以我才不让你过去。你看着她有些老,但其实她才二十几岁。” 他说着说着有些生气:“那群小孩也是,小小年纪不学好...” 后面的话薛小满就没再听进去了。 入耳的雨声被无限放大,每一滴声音都直接敲在他心里。 气氛瞬间凝重起来。 弹幕的气氛也蛮压抑,等了五天,好不容易等到两人走出门,结果却听到了这样一个故事。 【冲散了什么意思?是不在了吗?】 【我家在澈江省,我记得15年那个台风,真的很恐怖,我家住十五层,玻璃全碎了】 【+1我家是平江县附近的,那时候水淹了两层楼高,住在山中真的更恐怖了】 【希望今年也没事啊呜呜呜】 【呃我不是骂人啊,我感觉陈姐可能有些精神疾病】 到家后,薛小满又捞过自己那件外套,小心翼翼地将已经完全干掉的纸从口袋内揭下。 干透后,上面蓝色的墨迹更加明显。 薛小满轻轻用指尖碰了碰墨迹,长出一口气。明白了见到陈萍时的疑惑,也明白该如何形容了。 是面熟。 但不是似曾相识。 面熟的是那个面如死灰和暴跳如雷。 薛小满有些失落地双手捂脸,连带着那张纸一起揉在脸上。 他的妈妈也是这样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4章 14 14 台风第六天,大雨已转为淅淅沥沥的温柔小雨。 薛小满躺在床上,用小被子裹住自己,面对墙壁,背对镜头,拒绝起床,不管导演组怎么威逼利诱都不起。 似乎是有点闷闷不乐。 但陆修信问他怎么了时,薛小满也只说没事,让他去忙自己的。然后陆修信也就真的去忙了,临走前还倒了杯热水放床头,让他好好休息起来了记得喝水,然后自己下地干活了。 面对此等直男行为,弹幕咂舌不已。 【信哥真绝,直男三宝占了俩】 【什么三宝?】 【直男有三宝,多喝热水早点睡,那个女生是我妹】 【跟你说没事就是有事知道吗?信哥学着点】 【这种时候就是要亲亲抱抱举高高,你居然下地插秧】 【信崽,我们对你很失望】 陆修信当然不知道这些花里胡哨的,不过他也能感觉到薛小满心情不好,但具体因为什么就看不透了。 到家时,床头那杯热水凉透,薛小满依旧没起。 陆修信坐到床边上,勾着头去看他。 薛小满没睡觉,睁着眼看着墙面,嘴巴紧紧地抿着。他侧躺着,一只胳膊露在外面,握着的小拳头搁在枕头旁边。 手里似乎握着什么东西。 薛小满眸光微动,斜睨着看了他一眼。 陆修信冲他笑笑,小声问:“不起来吗?” 薛小满收回目光,将露出的那条胳膊塞回小被子里,语气里听不出情绪:“不想起。” 紧接着他的肚子就咕噜噜噜一连串叫了几声,显然是饿了。 今天奶奶不在,山下一户人家结婚,她一大早就去帮忙了,嘱咐两人下午时记得来吃桌。 窸窸窣窣几声响起后,陆修信将薛小满的外套放在床头,洗衣服的味道扑鼻而来,衣服是在房间里熏干的,顺便还带了点烟火气。 “起来吧。”陆修信轻拍那件叠好的外套,“今天有人结婚,咱们去吃点好的。” 农村结婚一般是请几个乡厨来家里做流水席,菜品虽不甚精致,但对他们来说已经是玉盘珍馐了。除此之外还发喜糖,吃上一块龙虾酥糖能开心一整天。 陆修信记得最清楚的一次就是,陆小余摔了跤在家里哭,正巧邻居结婚,他带着弟弟去领了一把糖,弟弟立即就笑逐颜开。 可见,参加婚礼是能治愈坏心情的。 小满吃了糖后心情肯定也会好起来。 虽然不太情愿,但薛小满实在是饿了,便慢吞吞地出了门。 雨不大,打伞即可。 一路上,陆修信一直在偷偷观察薛小满的脸色,想着要不要说些什么来逗他开心。 在脑中搜刮一圈后,他轻咳一声:“薛小满。” 薛小满:“干什么?” 陆修信一本正经地说:“一只老鹰觅食,地上跑着只小兔子,它迅速将小兔子抓起,刚要起飞却又把它放了,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薛小满摇头:“不知道。” 陆修信看他答不上来,十分自豪地说:“因为小兔子和老鹰说,我可什么都看见了。” 薛小满停下脚步看着陆修信:“......” 跟拍摄像:“......” 一阵风吹过,大家都冷得搓了搓胳膊。 【真挺冷的...】 【下雨天和冷笑话更配哦】 【这尼玛还开黄腔呢哈哈哈】 【崽啊,不会讲笑话咱们就闭嘴吧】 【好端端的帅哥会说话,可惜了】 话虽这么说,但薛小满还是冲他笑了笑。 不是给面子的笑,也是不是被笑话逗笑。 怎么说呢,就是那种有人想着法子逗你开心,有人在为你考虑的开心吧。 两人赶到时已经错过了新人发喜糖,只剩吃酒席了。为了方便拍摄,他们坐在靠外的桌上。 音响里放着喜庆的歌,桌上大家觥筹交错,高谈阔论,好不热闹。 因下雨的缘故,院子上方搭起了花花绿绿的塑料布,天光透过,将五光十色都映照再来客的笑脸上,更添几分喜悦。 这桌上还有其他村民,他们知道薛小满是来这里变形的,也十分照顾他。薛小满旁边的大妈就多次将桌上的肉菜挪到他这边,方便他夹。 陆修信给薛小满盛了碗热汤,让他先喝汤先垫垫,否则容易拉肚子。奶奶也不知何时凑了过来,抓了一大把喜糖和花生给他。 薛小满看着这群淳朴的人们,恹恹的兴致也逐渐提升。 陆修信偷看他一眼,自己心里头也高兴。 酒过三巡,不少村民都已离席,陆修信打算带着薛小满先行离开时,突然听到粗暴的男声。 “走!走!” 像是在驱赶什么。 薛小满循声望去,不由得握紧了手里的筷子。 是陈萍,她依旧没穿鞋,身上还是昨天的衣服。她似乎是想来院中躲雨,但一名男子一直拿着扫把驱赶她。 “饿,饿...”她冲院中伸出一只手,嗓音虚弱至极。 奶奶和一群老人站了出来:“巧巧他爹,你就让萍丫头进来吧。” 男人应该是新娘子的父亲:“平时我肯定不说什么,但是今天我闺女结婚,让她进来太晦气了,不行。” “哎...”奶奶叹了口气。 陆修信看着陈萍的方向,正打算起身时,有人快他一步。 薛小满带着伞跑到陈萍身边,“唰”一声撑开那把伞,为她挡住了雨。 陈萍用灰浊的眼睛看看薛小满。 雨点打在伞面上,沙沙的。 “哎那谁。”一名妇人端着碗饭从厨房里走出,从她身上佩戴的红花可以看出她是新娘子的母亲,她扫视一圈,最后目光停在陆修信身上,“陆家老大,你离得近,你帮我把这碗饭端过去。” 妇人又走到她丈夫身边,打了他一下:“闺女结婚你也不会说点好的,萍丫头之前是没帮过咱家的忙吗?” 然后又招呼薛小满:“哎那个,陆家老二,你把萍丫头带到这边吃饭吧,没关系的。” 妇人指着院子一角:“这边不进院,但也不会淋雨。” 陈萍被薛小满扶着走到那角落里,陆修信把饭递过去,她立即夺过,狼吞虎咽了起来,看来是饿极了。 薛小满看着她风卷残云的模样,心中遍布酸楚。 他看着陈萍,陆修信却是看着他。 看他一副难受的小表情,慢慢皱起眉。 陈萍吃完饭走了,陆修信带着薛小满到家后又去地里忙了,西瓜地那边烂了好几个瓜,薛小满就脱了鞋又躺在床上。 弹幕还在讨论这件事。 【哎崽崽刚刚冲出去时帅到我了,是天使呜呜呜】 【陈萍真的很可怜啊,村民还这么对她】 【村民我看还行吧,那妇人都说的蛮明白了吧】 【我觉得陈萍像是躁郁症,躁狂抑郁症】 【我听说过这个,昨天就感觉像】 躁狂抑郁症是一种精神障碍性疾病,病如其名,主要就是躁狂状态和抑郁状态两种表现,在同一患者间歇交替反复发作。 薛小满十分了解这个病。 因为他的妈妈就是这样的。 和陈萍如出一辙。 有时候很清醒,会做复杂的甜点,笑着浇花。有时候谁都不认识,声嘶力竭地尖叫。更多时候一言不发,坐在窗前的摇椅上,织着个似乎永远织不到头的围巾。 不过患病多年,现在清醒能认人的时间是越来越少,所以薛小满才会格外重视那张字条。 想着,他又拿出那张已被自己揉成纸团的字条,展开了,仔细端详。 钢笔写的字已经完全没了,只剩下落款似乎还残留着偏旁部首。 薛小满在床上蜷缩了一下,闭着眼慢慢睡着了。 这次他又做了那个梦。 梦里的父母还没离婚,带着他去游乐园,他左手牵爸爸右手牵妈妈,坐过山车坐旋转木马,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小孩。 结果画面一转,暴雨滂沱,父母站在民政局门口,妈妈想抱自己,却消失了。他哭着被薛明贤拉入那个冰冷的,没有一点温度的家。 到家打开门,薛明贤搂着方美兰还有另一个小男孩走了进去,仿佛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三口。 薛小满疯了一一样地跑出那个大宅子,去找自己的妈妈,但妈妈不认识他,尖叫,发疯,摔东西,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 大雨从头顶浇下,小小的他站在家门外,捂着脸流泪。 他哪里都没有家。 “薛小满。” 身后突然有人喊他的名字。 他泪眼朦胧地回头,雨幕里没有人。 “薛小满。” 那人又喊他一声,语气里满是焦急。 “薛小满!” 终于在第三声呼唤里,雨声由大转小,他睁开眼睛,破开迷雾。 陆修信看着自己,皱着眉,满脸焦急。他双手放在自己的肩膀是,又一次喊了自己的名字:“薛小满,醒醒。” 薛小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人。 眼角处有些凉意,他下意识伸手一抹,换了满手湿淋淋的眼泪。 陆修信松了口气,伸手用袖子给他擦擦眼泪,声音十分轻地问:“怎么哭了?” 薛小满想到刚才的梦,心中忍不住又是一酸。 他直接坐起来,下床,走到院中去洗脸。 只要自来水和眼泪融合的够快,就没人能看见我哭。 洗了脸后,这才回答陆修信的问题:“我没事。” 但红红的眼角早就出卖了他。 陆修信这次倒没有直男行为,他想了想,说:“没事的话,咱们出去走走吧?” 这种时候,说再多安慰的话都比不上带他出去散散心。 雨停了,天也完全黑了,火烧云比昙花一现的时间还短暂,只剩下电线上一串的雨珠里还含着西山的落日。 晚风寒而不栗,陆修信带着薛小满走在田埂上,摄像师跟在旁边。 摄像也看出薛小满不大高兴,为了让观众们有看头,镜头一个劲地往这边戳,都快怼脸上了。 薛小满看了镜头一眼,本想拨开,还是忍住了。 【崽崽都不高兴了,就别拍了吧】 【哎我刚刚在屋里看到小满哭了,心疼】 【你镜头不要离我们崽崽这么近啊】 【保护我方崽崽!】 【信哥快把你弟带走!】 陆修信不知道是心灵感应还是怎的,看摄像师也有点不顺眼,想带着薛小满甩开他。 正好此时经过一个岔路口,他想都没想,拉起薛小满就跑,完全没给摄像师留反应的机会。 等对方反应过来时,两人已经跑出十米开外了。 摄像师忙扛着机器跟上:“喂!你们两个!” 但他一个外地人,哪有陆修信熟悉这小青山,加之天也黑了,没一会儿就跟丢了,原地骂骂咧咧的。 【哈哈哈哈哈信哥干的漂亮!】 【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啊?】 【总比他把镜头戳崽崽脸上好吧】 【我总觉得有点危险,天都黑了】 【莫立flag】 陆修信一直带着薛小满狂奔到到听不见摄像师的骂咧声后才停下。 薛小满扶着树喘气,心里头突然有点舒坦。 他四处看了看,是自己没来过的地方,没有稻田也没有果园,全部都是高耸的树木,遮天蔽日,像是走在山边的岩石上,稍不留神就会掉进黑漆漆的深渊里。 夜色渐浓,两人都没说话,并排走在山上,听着蝉鸣蛙声。 虽然雨停了但天上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只有一片黑漆漆的云。 陆修信担忧地抬头看了眼,担心会不会下雨。 但很快,他就确认不会再下雨了。 一只扑朔着绿光的萤火虫从树林里飞出,宛若提着灯笼的小精灵。 生在城里长在城里的薛小满头一次见到活的萤火虫,目光新奇地粘上去。 萤火虫的飞行路线弯弯绕绕,让人摸不着头,薛小满满心满眼只有这只小虫,跟着它绕来绕去。 他跟着黑暗里那唯一的荧光,伸出手,想抓着瞧瞧。 “嘭”一声,他一头撞到了陆修信身上。 对方面容沉毅,垂着眉眼,原本刚毅的面容也柔和不少,目光温柔得好似晚风。 薛小满心中突然一滞。 此时那只萤火虫飞到他们身边,照亮两个年少的面庞,然后顺着晚风越飞越高。 两人抬起头,看着这点渐行渐远的荧光,直至消失。 薛小满努了努嘴,退后一步,有点失望地说:“没抓到。” 话音刚落,就见陆修信捡起一块石头,朝灌木丛中砸去。 刹那间,从中飞出几十只萤火虫,点点萤火装饰黑夜。 “哇——” 薛小满新奇地看着四周。 星星点点围绕着他,把他带到繁星闪耀间。 他伸出手在空中乱抓,依旧想抓一只来瞧瞧,看这小东西到底是怎么发光的。 很快,他就锁定了一只低飞的萤火虫,伺机而动,一伸手,成功将它抓进掌心里。 小萤火虫在掌心里上蹿下跳的,搞得手心里一阵酥麻。 薛小满当即高兴得像个二百斤的孩子一样。 “陆修信陆修信陆修信!”他语调上扬,原地激动地踏着小碎步,朝对方伸着那只手,一晃一晃的,“我抓住一只!” 他把那只手高高举起,举到头顶,仰着头,眯着眼,脚步一晃一晃地看着指缝里明明灭灭的光芒。 像是捉住了星星,捉住了未来。 陆修信看他的样子,也忍俊不禁。 突然,薛小满踩到一块长满青苔的石头,脚下一滑,身子斜着朝山下跌去,那只萤火虫也从他手中跑出。 “陆修信!”他惊恐地叫出声。 陆修信一惊,忙上前拉住他的手,将他拉进怀里。 但为时已晚,两人还是一起掉了下去,只剩那只萤火虫在原地颤颤巍巍地闪着光。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5章 15 15 夜风在耳边飞速掠过,杂草和石子接二连三地割在脸上。 在掉下去之前,陆修信就将薛小满揽进怀里了。脸埋在胸前避免破相,手垫在背上这样滚下去时就不会铬着,保护得严严实实。 薛小满知道自己失足掉下山了,满脑子都是完了完了完了,不敢睁眼,只会啊啊啊啊地尖叫,然后再使劲抓着陆修信。 小青山其实不高,用海拔来形容都是抬举了,只是个几百米高的山包包,山包包间则有许多深浅不一的山沟。 这个沟不深,只有几十米,还是个很缓的坡度,但两人还是抱着翻滚了好一会儿,直到陆修信结结实实撞到一块大石头上才停下。 那石头上有个尖锐的棱角,直接戳在后脑处,疼得他眼冒金星,大脑直接闸机了几秒。 反观薛小满,屁事没有,停下时他在上陆修信在下给他当人肉垫,一点没磕着碰着,可这尖叫声还没停呢。 陆修信缓了缓,等意识清醒些才抬起手,轻轻拍在薛小满的背上,咳了几声,安慰道:“小满,没事了,没事了。” 声音里满是让人心安的力量。 薛小满愣了下,止住声音,打了个嗝,然后嘴巴一撇,呜呜咽咽地要哭:“咱们怎么办啊?” 陆修信又拍拍他后背:“没事的小满,你先起来一下。” 薛小满抹了抹眼睛,慢吞吞的地从对方身上起来。 陆修信长出一口气,缓缓坐起,眯着眼四处看看。这个地方他没来过,在山上过了十八年是真没见过。 他扶着石头,想站起来细致看看,结果刚动了一下,脚踝处就传来钻心的疼痛,疼得他忍不住吸了口凉气。 薛小满慌忙抓着他的胳膊问:“你怎么了?刚刚摔着了吗?” “脚扭了。”陆修信靠在那块石头上喘气,“不碍事的,放心。” 薛小满哪会信这话,他自己扭到脚的时候感觉就是世界末日了。他抹抹眼睛,把陆修信的胳膊抓紧了点,低着头自责道:“对不起,我刚刚要是不得意忘形的话...就不会掉下来了呜,不会害你摔着,对不起啊呜呜呜呜...” 说着说着还是哭出来了。 陆修信一听他哭就慌,也顾不得头疼脚疼了,伸手在他头上拍着:“没事的小满,这事不怪你,不哭了。” 薛小满呜呜咽咽地点着头,手一直在脸上抹来抹去,但眼泪还是止不住。 本来下雨这几天他的心情就很低落,疯狂地做梦,梦到那段往事。遇到陈萍后又疯狂地想妈妈,想妈妈,但是妈妈又那个状态...... 那张纸上的字也被大雨冲刷掉了,就像当年他的幸福被冲散了一样。 他明白陆修信带自己出来也是为了缓解心情,看到那只萤火虫的时候真的蛮开心的,真的很开心... 但是,他抹着眼泪看着因自己受伤的陆修信...嘴巴一瘪,更难受了。 他其实挺倔的,在薛明贤和方美兰的那个家里生活了十几年几千天,都没哭过几次,不想露软,不想认输。结果来这里才十天,哭了好几回,次次都是扯着喉咙对着天,次次都是忍耐到极限了。 陆修信跟那天晚上看他哭一样,没辙,只能一遍一遍摸着他的脑袋安慰着,等哭够了再说别的。 等了好一会儿,薛小满才低下头,吸着鼻子,不待陆修信开口问他还哭不哭,自己先抽抽噎噎地说:“我,我不哭了,不哭了,嗝。” 还打嗝。 陆修信也不提他哭这件事了,笑着问:“你有没有摔着?” “没有,我没事儿。”薛小满擦擦眼,“你呢?除了脚之,之外还有其他不舒服的吗?” “应该没什么问题。”怕他自责,陆修信便没提磕到脑袋的事情。 头顶的天已经完全黑透了,从上方探出头的树梢随风摇摆宛若鬼魅,四周也黑漆漆的,只能看清身边的彼此。 天黑后气温也跟着降,两人出门时只穿了短袖,没有外套。薛小满搓搓自己的胳膊,主动朝陆修信那边靠了靠,汲取温暖。 陆修信一直抬头看着,似乎在计算这山沟的高度。 看了一会儿,他清清嗓子,突然大声冲上喊了声:“有人吗!!!” 刚才仔细想了想,他之前应该是来过这附近,不远处应该是张叔家的瓜地。今天天晴,晚上张叔会带小宝来看地,运气好的话能听到他们的救命声。 薛小满脑子灵活,立即站起来也冲上吼:“有人吗!救命啊!!救救我们啊!!!” 喊的一声比一声大,然而回应他的只有回音。 几嗓子后,薛小满泄了气,又坐到地上,往陆修信那边凑凑,脑袋搁在他肩膀上,嗓子里呜呜几声:“陆修信,我们是不是出不去了?” “不会的。”陆修信摸摸他的脑袋。 黑夜里十分安静,冷风从山涧吹过,水顺着石壁滴答下来。 两人都没说话,各怀着心思。 薛小满枕在陆修信的肩膀上,每隔一会儿都要叹口气,脑袋不安分地挪几下,找个舒服的位置。 陆修信本来还在考虑怎么出去,结果薛小满这一枕,一下把他带到了那天的西瓜地,对方也是这么靠在自己的肩上。 平复了好几天的心,突然又怦怦怦了起来。 依照之前推算的西瓜地理论,再结合不远处张叔家的瓜地,他再次推锅给西瓜地,麻痹自己。 结果这次不管用了,不管他默念几次把瓜卖出去就好了,心还是狂跳不止,像装了只活蹦乱跳的兔子。 除此之外,被枕着的肩膀,被蹭到的脖颈,也开始发烫,从那一小片逐渐蔓延到全身。 周围过分安静,他怕自己的心跳声泄露,只好拼命地屏住呼吸,结果坚持没多久,差别把自己憋死。 正自己和自己战斗时,突然停薛小满喊他一声:“陆修信。” 他秒回:“怎么了?” 侧头时,对方毛茸茸的头发蹭到了脸颊上,又带来了那股类似青柑和蜂蜜的味道,酸酸甜甜。 薛小满又挪挪脑袋,朝陆修信那边更近一些:“我想回去了。” 陆修信努力稳住自己的语气,问:“想回家吗?” 粗略算下来,之前变形七天,现在下雨六天,一共十三天了,距离薛小满回家还剩十七天。 得出这个数字后,他突然有些失落。 只剩没多久啊... “不是。”薛小满摇头,“就是想回屋里躺着,想吃奶奶做的饭了。” 闻言,陆修信心中没由来地一动问:“我以为你是想妈妈了呢?” 一滴水从山崖上滴到薛小满的手臂上,他抹了抹手,偷偷吸了下鼻子:“也想的,也想的。” 重复了两遍。 “没事。”陆修信的声音在黑暗里带了丝低落,“时间过得很快的,已经十三天了,你很快就能见到爸爸妈妈了。” 没想到薛小满一下就坐直了,疯狂摇头,语气激动:“我才不想见那个烂人呢!” 陆修信疑惑不已:“什么?” 薛小满生气地捡起一块石头,冲着对面的石壁恶狠狠地丢上去:“薛明贤。” 从姓氏上判断,这肯定是薛小满的父亲,再加上“烂人”这个称呼,陆修信更加肯定自己之前推算的,令人羡慕的“慈母严父”家庭模式。 就算不是这个模式,他也很羡慕,父母还能陪在身边,就已经是莫大的幸福了。 他想了想,宽慰道:“父亲严厉一些都是为了你好,你要...” “不是不是。”薛小满及时喊停,“打住打住,你说什么呢?什么他严厉是为了我好?” 陆修信迷茫了:“不是吗?” 薛小满立即就来了精神,一扫刚才掉山沟的萎靡,撸了撸不存在的衣袖,简直一副“你要是让我跟你吐槽薛明贤我可就不困了啊”的模样。 “根!本!不!是!”为表心中气愤,他一字一顿道。 他抄着双手,开始了对薛明贤的控诉。 父母是在他五岁时离婚的。 说是五岁,但其实三四岁时他就多次见过父母吵架,打架。那时的记忆应该是模糊的,奈何那些冲突太刻骨铭心了,让他不得不记住。 他是想跟着妈妈的,但法院将他判给了薛明贤。 他想去看妈妈,但方美兰几乎是在父母离婚第二天就住进了薛家,还给他派了保镖,说是保护实则监视,就是不想让他偷偷去找妈妈。 “你说说,方美兰她是人吗?”薛小满又难受又气愤,拨拉着手边的小石头,“我当时就想出门去公园里玩会儿小皮球,她都要几个穿西装戴墨镜的人跟着我?你说这么几个人跟着我,有人敢跟我玩吗?我那会儿可难受了,大家都有玩伴就我没有。” 陆修信听出他声音里的委屈,忙拉拉他胳膊说:“我跟你玩。” 薛小满被气笑:“现在晚啦,我都这么大了,都十七岁了。” “不晚。”陆修信语气坚定,“一点都不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只要从现在开始,就不晚。” 薛小满揉了揉眼睛:“你还给我煲鸡汤呢。” “这是什么?”陆修信不懂这些。 薛小满想了想,觉得自己解释不清:“就是鸡汤。” “好。”陆修信看着他笑了笑,“鸡汤。” 刚才听薛小满讲家里的故事,他才发现自己的想的和真相简直南辕北辙,根本不一样。而且他也发现,自己好像一点都不了解薛小满。 他之前觉得这个从城里来的弟弟可爱,娇气,怄包,一定是被宠大的,现在看来... 他有点想多了解一下这个弟弟。 于是问:“你妈妈呢?” “我妈妈啊...”薛小满说着,情绪又低落了下来,答非所问,“我想我妈妈了。” 以为他又要哭,陆修信赶忙又伸手揉揉他的脑袋:“没事,很快就能回去见她了,没事的。” 薛小满点点头:“嗯,我不想讲了...” “不想讲就不讲吧。”陆修信不强求他,“不过你后面半个月要是有什么烦心事的话...” “都可以跟我说,我可是你哥哥啊。” 之前是薛小满刚来,两人不熟悉,很多事情他没有立场去问,去掺和,所以才会在某些事情上稍显得不尽人意。后来他想明白了,自己是哥哥,要保护弟弟才是,但每当他要关心时,对方就退了好几步,不给他这个机会。 现在终于有机会了。 他又揉揉薛小满的脑袋,问:“听到没有?” “嗯,以后都跟你说。”薛小满笑笑,配合地喊了句:“小信哥哥。” 语调都在上扬。 夜色又浓几分,两人又试了几次朝天大吼式求救后未果,便放弃了,靠在一起取暖。 薛小满有点饿了,肚子咕噜噜噜叫了几声,但他也没喊饿,这种时候了,就不要再给双方增加焦虑了。 身边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他没放在心上,无聊地揉揉肚子。 “张嘴。” 陆修信突然这么来了一句,薛小满没多考虑,下意识就张开了嘴,十分听话。 然后嘴里被塞进个东西。 甜甜的棉花糖,一下就将所有的负面情绪给裹进软软的云朵里。 “还饿不饿?”陆修信问他,“我这里还有。” 都是今天参加婚礼时拿的心情up糖,本以为吃不上了,没想到还是派上用场了。 “饿!”薛小满咽下棉花糖,又低着头扒拉陆修信的口袋,“还有其他的吗?我要苦中作乐!” 黑灯瞎火的,他只能摸黑,毛手毛脚的也不知乱摸到哪儿去了。 “糖呢?糖呢?”他问,“你放哪儿了?我想吃奶糖。” “你你你你你别乱动!”陆修信被他乱摸了好几下,次次都被摸到不该摸的地方,慌到口吃,紧张地按住薛小满的手,“我我我给你拿!” 正说着,一点荧光从天而降,扑朔着光芒,扑闪着翅膀落到薛小满面前。 “萤火虫!” 薛小满的目光被吸引,不自觉地伸出双手,而那只萤火虫也晃晃悠悠地停在他双手上空。 他转过头,惊喜地问陆修信:“你说,这是刚刚我抓到的那只吗?” 这点萤光照亮深渊,光芒从那只提灯小精灵开始,缓缓过度到薛小满脸上,照得他的眼珠流光溢彩,宛若最名贵的宝石一般,漂亮极了。 光芒明明灭灭,他眼眸弯弯,嘴角勾起,满是天真又毫不吝啬的笑意。 笑得人心跳都错了一拍。 陆修信顿时觉得自己又不淡定了。 这次没有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凑过来,可心中却再次装了只小兔,上下一蹦,心跳噗通噗通。 噗通噗通时,头顶远处突然传来两个人的名字,是奶奶和导演组的声音。 薛小满立即来劲了,蹦跶着喊:“我们在这里!这儿!!往下看!!!” 最终两人被解救,跟着大部队一起往家里走。 陆修信因脚踝扭伤,被两个男摄像搀扶着,薛小满不放心地跟在旁边,嘱咐他们慢点,不要再扭到他的小信哥哥。 不过他没直接在这么多人面前直呼小信哥哥。 脚步匆匆,踏过草地,踩过露珠,声音簌簌。 陆修信偷偷吃朝薛小满那边看,看到他眼中关切的神情,伸出一只手按在心脏的位置上。 自己的瓜地理论可能是错误的。 这躁动不安的心跳和突如其来的情愫,应该是其他原因造成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6章 16 16 台风彻底远去的清晨,第一缕阳光由禾苗上的露珠反射给小青山。 虽然俩孩子昨天才从沟里出来,于情于理今天是要睡个懒觉的,但由于奶奶要远门去看望生病的老姐姐,两人还是早早地起来送奶奶。 陆修信说:“奶奶放心,我会...” 不待他说完,薛小满马上开口抢答:“奶奶您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小信哥哥和这个家的!” 说完还拍拍自己那没二两肉的胸脯,打保证似的。 大雨刚停,家中果园池塘稻田都要重新打理,排水拔草清理落果,还要砍猪草绊饲料喂牲口,还有家里塌了的房顶需要修缮,一堆活儿。 陆修信崴着脚,走路都要一跳一跳的。 这些活儿... 他看了看那边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正嚯嚯对着朵朵打隔空拳的薛小满,有些发愁。 不过没一会儿救兵村民就上门了,没多久就干完了所有的活。 其实他们也是有事情需要麻烦陆修信。 下了这么多天雨,终于等到雨停,等来收瓜的瓜农。 为了方便算各家的账,村里会派个人跟着瓜农一起去县城,一般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但村里的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近几年是陆修信跟着去的。 陆修信也清楚这件事,自然地又要揽下:“好的,没...” 不待他说完,薛小满又一次抢答,站在门口叉着腰,挡在村民们和陆修信之间,履行自己许下的豪言壮语:“我小信哥哥脚崴了,不能去。” 观众们也知道了昨天掉沟的事情,纷纷附和。 【我信哥实惨呜呜呜】 【脚崴了还是不去了吧,怪心疼的,导演组也不拦着点】 【敲黑板,画重点,“我小信哥哥”“我小信哥哥”】 【盲生你发现了华点!】 【所以现在是小满护犊子时间吗哈哈哈】 【信心满满 is rio!】 村民们有些尴尬,不知怎么再开口。 张叔抽着烟想了想:“我去吧,你们帮我看几天小宝...” “别,不用。”陆修信说,“还是我去,叔你在家里陪着小宝。” “陆修信!”薛小满生气道。 陆修信置若罔闻地交代着事情:“我去这几天,家里的牲口就麻烦您帮我喂一下。” “好说好说,没问题。”张叔一口应下。 村民们离开后,薛小满一屁\\股坐下来生气:“你说说你这脚怎么去啊?你自己跳着去吧,我不管你了。” 陆修信看着他那个气鼓鼓的小背影,笑了笑:“小满关心我呢?” 薛小满愣了一下:“想多了!” “那为什么不让我去?” “算算算,你去,你去,我不管你!” “那我去收东西了。” “你敢!” 两人一来一回地斗嘴,相处模式与之前相较起来,明显是更亲密了些,可能是昨晚掉沟带来的患难见真情,也可能是真的敞开了心扉。 【我宣布,现在是满心信信!】 【tui!不准逆cp!】 【看这个cp名不通顺得就没发展前途】 【互宠不好吗哈哈哈】 【哎不过我说真的啊,信哥脚崴了的确不方便去看瓜吧,崽崽也是为他好呀】 陆修信想了想,决定还是和薛小满讲讲自己必去不可的理由。 “小满,你知道西瓜多少钱一斤吗?” 薛小满掐指一算,自己之前在沃尼玛超市买了半个西瓜是30块,那西瓜不大,他也不知道多重,随口一诌:“十块吧?” 身后陆修信低笑一声,然而笑里并没有喜悦:“没那么多。” 薛小满竖起耳朵听。 “县城里是八毛一斤。” 陆修信垂眸看着自己脚边的柴火:“大家种的瓜不多,一两亩地的收入也不多,差不多是...” “家里孩子一年的书本费和伙食费。” “之前其实不用人跟着瓜农的。”陆修信站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到薛小满身边,拍拍他的肩膀,“但是有一年瓜农昧了大家的钱,数目不小,所以才需要人一起去。” 薛小满低着头没说话,抠了抠自己的手指,心中若有所思。 次日。 一辆大卡车装满了圆滚滚的西瓜从小青山驶出,后面跟着几辆节目组的车。 陆修信和薛小满坐在驾驶室里。 陆修信担忧地问薛小满:“你确定跟着去吗?会很苦的。” 薛小满也不知道卖个瓜会怎么苦了,只点头:“我和奶奶说要照顾你的,肯定得跟着去。” “那行。”陆修信点点头,也不知到时是谁照顾谁。 山路坑洼,弯弯绕绕,车足足开了三个小时才到平江县城。路上薛小满睡得昏天黑地,陆修信光是给他擦口水都擦了三三四次。 为了方便卖瓜,瓜农将车子停到十字路口边。 薛小满刚下车就后悔了。 今天是个艳阳天,平江县里绿化不多,头顶勉强有棵大树遮阴,但还是挡住不日头的毒辣。 他用手给自己扇扇风,扶着陆修信下了车。 瓜农摆出一个写着“小青山西瓜,1.1元/斤”的纸板摆在路边,又拿出个秤摆在纸板旁,然后又摊开一张凉席,三人往地上一坐,一人一顶草帽,这卖瓜的摊子算是支起来了。 节目组的拍摄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很快就卖出去好几个大西瓜。但跟这一卡车的西瓜相比,真是九牛一毛,不知卖到天荒地老才能卖完。 薛小满双手撑在身后,仰着头,草帽掉到了脸上,晃完左脚晃右脚,觉得有点无聊。 卖瓜吧他听不懂平江县的方言,拿瓜吧他还搬不动那,秤瓜吧他不会用那个秤,就连收钱都轮不到他,加上这天还如此的热。 不无聊才怪。 他擦了擦脸上的汗,抿抿嘴,还是决定不喊累了,不然打脸打的太快,观众又笑话自己,只能继续晃脚。 一名妇人带着女儿停在摊前挑了个小西瓜,小女孩拿着根果味的冰棍,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 丝丝白色的凉气从那冰棍里钻出,看起来就十分解暑。 薛小满看着小女孩手里的冰棍,吞了吞口水。 想吃... 但想想这一地的瓜才赚一个孩子的书本费,陆家两个小孩呢,便打消了这个念头,使劲盯着人手里的冰棍,望棍止渴。 趁着那边在找钱,陆修信拿过水瓶,拧开了递给薛小满:“喝点水。” 薛小满立即咕咚咕咚地喝掉大半瓶。 陆修信接过剩下的半瓶水,就着他喝过的地方也喝了一大口。 【wowwww!间接kiss!】 【无形发糖最为致命!】 【信心满满kswl】 【你看崽崽想吃冰棍又不敢说的模样,好懂事】 【信哥不打算给小满买个冰棍吃吗哈哈哈,看孩子馋的】 陆修信其实在递水瓶之前就注意到了,注意到薛小满一直看别人的冰棍。 其实他带了点钱出来,买个冰棍也未尝不可。 “王哥。”他和那瓜农打了个招呼,“我带我弟去趟商店。” 到了商店,薛小满迫不及待地扑到店内风扇前,抓着衣服下摆上下扇,也不管他的瘸腿小信哥哥了。 陆修信在冷柜前看了看,拿了个看起来很好吃的雪糕。 薛小满余光瞥到冷柜那边,马上明白陆修信的意思,冲过去:“贵,别买,我不吃。” 陆修信悄悄打开自己的包给他看,小声说:“我有钱。” “卧槽!”薛小满被金钱闪瞎了眼。 倒不是装了几百块,而是装了厚厚一沓的粉色票票。 “你疯啦?”薛小满打他一下,四处看看,也压低了声音,“带这么多钱出来干什么?” “家里没人,怕丢。”陆修信说。 薛小满赶忙替他把包拉上:“那你带出来就不怕丢了?快拉上快拉上,财不外露你知不知道啊?” 拉上后,他又拍拍那个包:“真是的,天天不让我省心,你哪儿来这么多钱?” “父母的赔偿金。”陆修信老实回答。 薛小满不说话了,他知道陆修信的父母是车祸去世的,想来这应该是肇事者赔偿的。说不好听的,这是陆修信父母的命换...不对不对,不能这么说话。 薛小满强行拉着陆修信走出商店:“叔叔阿姨这些钱肯定是留给你们上大学,盖房子,下聘礼娶媳妇用的,是留给你以后媳妇用的。” “反正我不吃。” 两人回到瓜摊,又坐了下来。 薛小满喝了口水,希望这瓜能快点卖出去。 这会儿正热,没人来买瓜,薛小满打了个哈欠,慢慢躺在席子上眯着眼睛,结果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陆修信见状,默默往他旁边挪了挪,给他挡阳光。 但头顶的阳光还是化作斑驳树影投射下来,投到薛小满的脸上,那细碎的阳光明亮,像是黄色的宝石放在雪白的绸缎上,耀眼又明媚。 陆修信低头看了两眼,心跳在炎炎夏日又一次加快了。 初见薛小满时,他并没有注意过对方的长相,觉得人都长一个样。 但现在来看,其实很漂亮。 虽然他看来漂亮是形容女孩子的,但他想不出其他的形容词了,甚至觉得... 薛小满是自己见过的,长得最好看的人了。 皮肤细白,鼻头又小又精致,唇色殷红,偷吃了什么浆果被染上颜色,睫毛浓密得像小麻雀的翅膀。闭眼时又乖又可爱,但睁眼时不知又有多古灵精怪。 他在睡梦中抿了抿唇,哼哼一声翻个身,脸颊正好蹭在陆修信的手上。 陆修信眨眨眼,伸出手,将他额前被汗水打湿的头发轻轻拨开,好让夏风能更畅通无阻地吹拂。 短暂的夏风温柔谢幕,但风已定,心却未止。 【卧槽卧槽卧槽这眼神也太温柔了吧】 【小信哥哥呜呜呜】 【kswl真的,kswl】 【你们没看到吗!小信哥哥还给崽崽挡太阳呢,哥哥特意挪过去的!】 【在座的都是列文虎克女孩吧】 【小信哥哥快!再来个冰棍今天就完美了!】 【对!那是给老婆用的,给崽崽买冰棍天经地义呢!】 薛小满一觉醒来,揉揉眼睛,还没反应过来,陆修信递过来一个棒冰,还带着包装袋,散着凉气。 “吃吗?”陆修信晃晃棒冰,塑料摩擦声窸窸窣窣的。 薛小满迷迷糊糊地接过来,拆了吃,是橘子味的,酸酸甜甜。 吃了快一半,他突然清醒,问陆修信:“你拿什么钱给我买的?” 陆修信老老实实回答:“拿给媳妇用的钱买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7章 17 17 【这个回答一百昏一百昏!】 【媳妇石锤】 【学到了,我以后也这么给我女朋友买雪糕!】 【我宣布,四舍五入信心满满结婚了!】 【他妈的之前我还说信哥是个铁憨憨,现在看来他简直太会了】 薛小满听了他这回答后直接愣了。 橙味的冰棒被太阳融化,果汁顺着往下\\流,黏腻了一手的甜蜜。 愣了几秒后。 “不是。”薛小满说,“我不是都说我不吃了,你怎么还买?” 陆修信指指那滴水的冰棒:“快化了。” 薛小满低头一看,赶忙将棒冰换到另一个手里,低头啃了一口。 正打算再指责他两句时,就听陆修信又问他:“好吃么?” 恰好夏风像小孩一样跑过,树影幢幢,明灭的光影中,少年在夏风里笑着,露出一口白牙,笑着问自己。 额前的碎发被吹起又荡下,薛小满看着陆修信,咽下这口棒冰。 酸酸甜甜横冲直撞进心底,掉进心中的苏打水里,“哗——”一声,哔哔啵啵地炸开的气泡,往上升,带着心情也成了一样的味道。 他努了努嘴,把头别开,装作依旧很生气的模样说:“以,以后不准买了。” 陆修信点点头,转头给客人来秤瓜了。 薛小满在旁边啃完了那根橘子味的棒冰,意犹未尽地咂咂嘴。 四处张望后,没看到垃圾桶,他便捡起棒冰的包装袋,仔细地裹住木棍,然后装进口袋里。 这会儿气温已经降下来了,买瓜的人明显比上午多了许多,但和这满卡车的瓜比起来,还是差得远。 薛小满呆坐在凉席上,看着往来的人们,无聊得很,便问陆修信:“什么时候回家?” 陆修信言简意赅:“不回家。” 薛小满:“???” 一般出来卖西瓜都会在外住好几日,风餐露宿的直到瓜卖完了才回来,天天回去舟车劳顿的不值当,瓜还容易颠坏。 陆修信那边给客人装好瓜后,伸手弹了下薛小满的脑门:“来之前和你说了,晚上回不去,你不听,非要过来。” 薛小满捂着脑门,压根就不记得两人有过这段对话饿,而且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晚上这怎么睡。 陆修信捉下他的手,拇指轻轻在被弹的地方揉了揉,说:“没事,有我在。” 直到天黑,一车的瓜卖出了三分之一。 出来卖瓜,睡觉自然是不讲究的,还是那个凉席,白天坐晚上躺,轮流睡觉轮流看瓜,前半夜是瓜农看,后半夜陆修信看。 因为卖瓜较为新奇,所以今天晚上也直播,不过负责夜间拍摄的还是那天在西瓜地,因为一瓶风油精被“信心满满”双标了两次的摄像小哥。 小哥:...... 【又是这个小哥哈哈哈哈】 【羡慕小哥,能近距离地吃到信心满满的粮!】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我终于能看到信心满满同床共枕了】 【我终于要在直播综艺里看床戏了吗】 【信心满满我来啦!】 薛小满脱掉鞋袜,赤脚站在席子上,不知道该怎么睡。家里那个垫了被子的床豌豆小满都觉得硌,这大马路更不知道怎么睡了,平躺侧躺都像是睡铁板。 好在陆修信来时就有准备,怕薛小满睡得不舒服,特意带了个小枕头和毛巾被,招呼薛小满来睡觉。 两人并排躺下,还是像在家里一样,陆修信在外,薛小满在里。 薛小满白天睡得多,此时根本没有困意,但看陆修信已经闭上眼睡着了,也不好意思翻腾。 那瓜农坐在旁边抽烟,薛小满不喜欢烟味,便悄悄朝反方向躲了躲,结果碰到了陆修信的脚踝,对方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呀。”薛小满忙往后撤,“我是不是踢到你了,疼不疼啊?” “没事。”陆修信说。 薛小满往下看,发现陆修信的脚踝肿得高高的,像个一戳及破的皮球,黄药水都盖不住肿起的红色。 薛小满既难受又生气:“昨天跟你说了不要来,你偏来,真的不疼吗?。” “真没事。”陆修信又重复一遍。 “别跟我扯这个。”薛小满气哼哼地坐起来。 他抽出身下的毛巾被,对折几下,又拍拍枕头,好让枕头能更蓬松些。 “抬脚!”薛小满凶巴巴地说,然而手下动作却是十分轻柔。 他小心翼翼地抓着陆修信的脚踝,将毛巾被枕头垫在下面,再轻轻地放下他,又整理了一下枕头。 脚踝陷进松软的枕头里,稍微缓解了些肿胀感,也比放在席子上舒服多了。 “哼。”薛小满鼻子里哼出一声,“真是不让人省心。” 陆修信看看枕头上的牡丹花,又看看薛小满,笑着“嗯”了一声。 两人又躺下,这次薛小满是实打实地躺在铁板上,不舒服地左扭右扭,但也就扭扭,没开口埋怨,也不后悔把枕头毛巾被给陆修信。 正扭着,冷不丁地听陆修信喊他:“小满。” 然后就见陆修信伸出一条手臂给自己,意味很明显了,让他枕着。 陆修信身上的肌肉都是长年累月劳作积累下来的,结识又有弹性。但又不似健身房那些一条胳膊顶大腿粗的,他才十八岁,依旧是少年的骨架,满身带着少年感,所以即使满身肌肉,看起来也十分舒展,再加上古铜色的皮肤,视觉上颇具美感。 薛小满看着他的肱二头肌纠结了半秒,义无反顾地枕了上去,还挪了挪位置,。 不枕白不枕,占便宜的也是自己。 这应该是个不错的画面,但可惜的是镜头架在侧面,只能看到陆修信的背影和一丁点的薛小满。 【摄像小哥你快站起来走两步!我要看个全景】 【啊看不到只能脑补了】 【我脑补到了这个两人面对面侧躺的画面了呜呜呜】 【又白又软的小满崽崽躺在信哥坚实的臂弯里!这比直接抱住还要刺激啊啊啊QAQ还有肤色差】 【啊别说了,肤色差什么的太可了吧!】 薛小满可不知道弹幕在说什么,他只觉得枕着陆修信的手臂比枕铁板好多了,甚至还扭了几下,找了个舒服的位置。 这下终于能睡觉了,结果他正要闭上眼睛时,却发现陆修信直勾勾地望着夜空。 薛小满问他:“你不睡吗?” 陆修信答非所问:“今天星星很好。” 前几天的台风吹散了云彩,今夜的星空一览无遗,白色的银河从头顶一直蔓延到远处的山尖上,和山腰上白色的云雾连在一起,像是神女的衣袂飘飞。 陆修信看着夜空繁星,思绪逐渐飘到远处。 小时候,父母还在的时候,会指着星空告诉他,亲人去世后会化作天上星星,用另一种方式陪伴着自己的亲人,不舍昼夜。 年幼的他指着天上乱认亲戚,这个是外公,那个是外婆,那个是爷爷,旁边的是姑姑。 后来,父母也去了天上,变成了星星。 思念父母时,就会跑到山上对着星空说话,对话间仿佛会感觉到恒星的温度,就像父母拥抱着他的体温。 略有些好笑,但这的确是一种慰藉。 薛小满盯着陆修信看了好一会儿,看他连眼睛都不眨,直勾勾地盯着夜空,忍不住伸手在他脸前晃了下:“看什么呢?” 陆修信回神,眨了眨眼,侧头对薛小满说:“看爸爸妈妈。” 薛小满微微睁大眼睛,瞬间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 然后认认真真地躺平了,整理了一下表情,一本正经地对着夜空说:“叔叔阿姨好。” 又挥挥手:“我是薛小满,现在在您家里变形呢。” “陆,小信哥哥对我很好的,不过请你们也放心,小余在我家也过的很好...” 他柔软的嗓音混着天上颗颗星子,一下就让人坠落到最温柔最温暖的云朵里,眼角眉梢都能蹭到软乎乎的好意。 陆修信直接愣住了。 同时听着心跳在胸腔中震荡的轰鸣,随着薛小满说话的音量起起伏伏。 “小信哥哥也很好,估计今年能长到一米九呢。” 心跳噗通一声。 “然后小信哥哥又白了一点,没之前那么黑了。” 心跳噗通两声。 “小信哥哥啊...” 心跳噗通三声。 薛小满说着转头看向陆修信。 “特别爱你们。” 心跳“嘭——”一声,像碳酸汽水的气泡,像云兴霞蔚的烟火,像天崩地坼的火山。 像他现在的躁动。 【啊崽崽也太暖了吧呜呜呜】 【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见家长了】 【靠,我爱了!】 【这门婚事我同意了,民政局快点给我自己走过来!】 【信心满满给我锁死!钥匙我吞了!】 银河稍稍西斜,两人并排平躺在席子上。 刚刚对着银河星子打招呼讲话的声音慢慢弱了下来,逐渐被平稳的呼吸声取代。 陆修信悄悄侧身,看着薛小满的睡颜,眸光微颤,掩藏不住那份感动和温柔,更藏不住突如其来的情愫。 一枚碎叶打着旋从头顶树梢落下,正好掉在薛小满的头发上。 陆修信伸出手,将这片碎叶拿下。 他小心翼翼,但手却颤抖不已,比心跳还躁动。 这一次,他似乎明白了什么。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88章 18 18 第二天卖瓜的速度比第一天快多了,到下午时就卖的七七八八了,剩下的几个瓜也被瓜农称了重,算好价钱给了陆修信。 陆修信仔细地装好村民们的血汗钱“谢谢王哥。” “客气了。”瓜农搬下两个大西瓜,“你们拿回去吃吧,也分给那什么变形鸡的工作人员。” 变形鸡的工作人员 趁着天还没黑透,节目组开车带着两个孩子往家里赶。 车上拥挤,薛小满和陆修信只能一人怀抱一个大西瓜,背刚挨上座位椅背就睡觉了,也不管多颠簸,脑袋靠在一起,画面十分和谐。 几个小时后,车在山脚停下。 薛小满抱着西瓜,睡眼惺忪地朝山上看。 小青山黑漆漆一片,像个正在沉睡的庞然大物,只有零星几点灯火。 他眨了眨眼,突然想到初来那天的正午,自己也是这么仰头看着小青山,一万个不情愿。不过如今,心境和心情都有大不同了,他甚至有点想念山上那张小板床了。 “看什么呢”陆修信看他一直注视着山上某处,忍不住问。 “没什么。”薛小满摇头,朝山上走。 “瓜,我帮你拎吧。” “哎不用,就你那脚崴着还帮我拎呢,走吧走吧,咱们快回家去。” “嗯,回家。” 最近的黄道吉日可能赶在一起聚会,卖瓜回来的第二天,山下便又有一户人家结婚。奶奶不在家没人做饭,两人便凑过去吃桌。 这次去的早,赶上新郎新娘发喜糖。 女方是小青山本地人,和男方是在外打工认识的,孩子已经两岁了,十分闹人,这次回来的目的是把孩子托给老人养,顺便办个酒席告知一下邻里乡亲。 现场喜庆无比,薛小满在各色彩条条纸中剥了颗糖,看着那个跌跌撞撞走路的小宝贝,偷偷转头问陆修信“他们就是新婚夫妇的年龄都多大啊” 陆修信看了看新郎,这是山里和他一起长大的姐姐,仔细算了一下“姐姐今年20了。” 也就是18岁,陆修信这个年纪时就有小孩了,如果再往前算一年的话 就是和薛小满一样大。 “这么早啊。”薛小满夹出碗里的萝卜丝,四处看看,最后偷偷放进陆修信的碗里。 “嗯。”陆修信拿筷子挡了挡,“不能挑食。” 薛小满鼓了鼓腮帮。 山中年轻人大多十几岁时就离开小青山外出谋生了,因为没上过什么学,只能给人打工,拿些微薄的收入,孩子就留在山里,成了留守儿童,以后步着和父母一模一样的后尘。 薛小满又从碗中夹出一根胡萝卜,放进陆修信碗里前偷看了他一眼。 陆修信以后,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也是这样吗 早早地出去打工,结婚生子,孩子丢给父母养。 啊不对,陆修信的父母已经去世了那小孩怎么办啊由谁来养总不能陆修信一边在外打工一边带小孩吧那多累啊。 然后还有小余,估计也是这样的吧。 他自己想得天马行空,看着陆修信时不自觉地就带了点心疼的目光。 陆修信对上他的视线,疑惑不已 薛小满深沉地点点头。 之前他就觉得陆修信长得帅,身材好,如果生在城里的话,稍一打扮,肯定能迷倒一圈人。不仅如此,他还记得那墙上密密麻麻的奖状,想来学习成绩一定也很好。而且陆修信的性格和人品,也无可挑剔。此外,人品和性格也无可挑剔。 这样的优秀的人 薛小满将那根胡萝卜丝放进陆修信的碗里,顺着目光看到他身后的群山环抱。 只因为出生在这山里,就注定一辈子要被困于穷山恶水,看不到大好风光吗 薛小满突然想起自己来之前看的几期变形记节目,城市家庭一般都会资助农村的少年。他那人渣老爸为了面子,应该会资助陆小余的。 那陆修信 薛小满眨眨眼。 自己来资助 他从小到大攒下不少压岁钱零花钱,都没乱花,好好地存着,还有部分去做了理财,每年都有利息拿,正好可以负担陆修信高中和大学的学费,留学也不在话下。 吃住的话,可以住自己家,家里房子大,房间多,多添三双筷子也算是没问题的。 兄弟俩的问题都解决了,奶奶也可以一并接过来,不用再天天背柴火辛苦操劳了。 薛明贤再混账也不可能把小孩和老人给赶出去吧 退一万步讲,真不让住的话,那自己就出钱给他们租个三居室,这点房租应该是没问题的。 帮他家修房子买各种电器,创造好的条件,不如直接带他去最好的环境 大概是和和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一个道理的嗯嗯嗯。 薛小满用他那不大聪明的小脑瓜想着。 虽然看起来有点不太切实,可是他无比认真。 薛小满放下筷子,心满意足地看着陆修信,已经开始畅想对方穿着校服时那挺拔了身姿了。 以陆修信这个条件,肯定是校草兼学霸级别的人物,到时候自己就是校草他弟,学霸他弟,听着就有排面 那就这么决定了吧,等自己结束变形那天,把陆修信还有奶奶一齐带走,带回京市 他想着,不自觉地就为自己的聪明才智露出了傻笑。 陆修信看着他傻笑,又疑惑不已 薛小满正乐呵着,那对新人来这桌敬酒,陆修信忙不迭地站了起来,举着盛了白酒的塑料杯“新婚快乐,姐姐。” 小姐姐害羞地笑笑“什么新婚啊,孩子都这么大了。” 他们这是最后一桌了,一盏酒下肚后,小姐姐留在这里和他聊些之前的事情。 “小信今年18了吧也是年纪了,你没人来你家说吗”小姐姐问。 面对这样的问题,陆修信明显有些拘谨,他端起塑料杯喝了口水,这才支支吾吾了两声“有说。” 从他年初满十八岁开始,家里就时不时来个说媒的。他身强力壮能干活,模样也好,就算家中无父母也不妨碍这几个山头上的小姑娘动心。 不过之前来家里说亲的都被奶奶生气地推辞了,媒人知道陆家有个不好惹的老太太,便不再亲自上门。 但总有空子钻。 比如现在,他们同桌的一个大妈率先开麦了“今年满18了是吧,要不要婶子给你说一个” 这女人想干什么 不准拆散我信心满满 信崽快把耳朵捂上麻麻不准你听 小满快带你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其实落后的地方都是这样的,不说小青山这里了,我老家那边结婚都特别早 薛小满也警觉了起来。他在这里呆了也有小半月了,虽然没有完全掌握平江县的方言,但连蒙带猜还是能听懂一些的。 干什么干什么 你要对我前途光明的小信哥哥做什么 那大妈并不是小青山本地人,乃是十里八乡包括小青山在内好几个山头上的王者媒婆,号称没有她说不下的媒。 “家里什么条件啊”媒婆大妈进入营业状态,“想找个什么条件的啊多少岁的也说一下。” 陆修信不太擅长对付这种人和这种话题,就低着头吃饭没说话。 那边薛小满则看着这媒婆,胸腔里逐渐燃起火焰。 我都帮我小信哥哥规划好了光明的前程,你居然想把他带沟里 休想 媒婆继续叨逼叨“婶子的外甥女啊,跟你一样的年龄,满十八了,今年上高中了,梳着两条大辫子特别漂亮。哎她今天也来吃桌了,你们要不要见一下你肯定会喜欢” 听到“喜欢”二字,陆修信心中不知哪根弦被拨动了,他脑海中瞬间冒出个名字和一个小身影,被拨动的心弦余韵震颤得他脑袋发烫,立即出声道“不需要。” 声音里带了十足的冷意和拒绝,配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睛和坚毅的下颌线条,满是震慑。 那媒婆明显愣了下,说话也支吾了起来“哎这” 薛小满见她吃瘪,在心中缓缓打出几个感叹号。 小信哥哥干的漂亮 你可是要在我的安排下上大学出国留学的人 媒婆似乎还不想放弃,又弱弱的说“真挺漂亮的,见一下” “不用了。”陆修信又一次拒绝,“谢谢您的好意,但是不必了。” 然后正好张叔喊他,他便离席帮忙去了。 这下彻底把媒婆的嘴给堵上了。 但她的目光依旧看着陆修信的方向,似是十分惋惜。 薛小满见状,眼睛一转,端着碗筷,贼兮兮地挪到了那媒婆身边,扯扯她的袖子。 “姐,姐。”薛小满喊她两声,“我哥不说话,你可以问我啊,我是他弟弟。” 他在小青山摸爬滚打这么多天,早就没了初来时小王子的模样,顶着乱发十分接地气。 “哦”媒婆顿时来了兴趣,也朝薛小满这边挪了挪,“那你跟我说说你哥家庭条件怎么样,喜欢什么样的” 薛小满照着自己给陆修信规划好的人生一通哔哔“我哥家特别大,足有三层,有许多房间,然后我哥是要上大学,留学的” 他越说越离谱,听得媒婆忙道几声“打住打住”。 媒婆笑着看他“小弟弟你逗我呢。” “我没有。”薛小满说,“我哥什么样我再不清楚了,我还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呢。” “那你说说他喜欢什么样的” 薛小满突然想使坏,嘴角一咧,说“喜欢我这样的。”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 新电脑版 ,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9章 1第9 19 崽崽说的好 看来崽崽是个明白人哈哈哈 我是民政局,我自己走过来了 小信哥哥快回来啊啊啊 哈哈哈哈哈小满真敢说 媒婆愣了下,她看薛小满面嫩,就当他童言无忌,笑笑就过去了。 但这话却被陆修信听见了。 张叔那边没什么事,就是问他卖瓜的钱什么时候分下来,所以他很快就回来了,然后就正好听到薛小满这话。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他站在不远处,站在院中为新人铺设的红毯上,看着那边坐在桌前,偷偷往他碗里放胡萝卜的薛小满。 看着他放下胡萝卜后,做贼一样四处瞅,然后正好对上自己的视线,狡黠地笑笑,手中的快些无意识地敲了下碗沿。 “叮”一声,像是敲在谁的心上,像是某个澎湃激昂乐章的前奏。 奏响他在夏日里萌生的情愫。 夜晚。 晚上不直播,两人也落得清静,陆修信坐在主屋桌前,拿出带回来的卖瓜钱,开始挨家挨户地算账。 昨晚到家时太晚了,又累又困,简单洗漱后就睡了,今天喜宴上遇到张叔提起这件事,马上八月孩子们就开学了,得尽快把钱分下去才是。 薛小满无事可做,就在主屋的床上滚来滚去。 陆修信无奈地笑笑,开始算账,他每分好一户的钱,将钱装进塑料袋里,写上名字。 塑料袋摩擦时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薛小满在床上打滚的声音和窗外蟋蟀的声音混合在一起,听着也不躁,反而十分舒心。 算好最后一户时不知是几点了,陆修信转了转僵硬的脖子,回头看看薛小满睡着没。 薛小满根本没睡,趴在床上,抱着枕头挡住半张脸,见陆修信转头过来,眨眨眼。 陆修信心中一跳,忙转过身去“很晚了,你不睡吗” “嗯”薛小满揉了揉眼,“是有点困了,不过我想问你些事情。” “就是,你以后打算怎么办啊” 关于陆修信的前途,他自己很早之前就有打算了。 家中虽有父母的赔偿款,但和培养一个大学生所需的钱相比,简直不可同日而语。所以他和陆小余之中,只有一个能上大学。 他早早地就计划好了,自己两年后毕业,那时陆小余也该上高中了,家中这些活就彻底不让弟弟再沾手,全部由自己来操劳。 就像节目伊始,本身他去城市,但他是哥哥,他让出这个变形的机会,就是让出了所有机会。 但此时,多年前便考虑好的他,还是因这个问题有些口干舌燥。 他抿了抿起皮的嘴唇,将翘起的不甘压下,甚至努力咽下喉中鲠才说出话“到毕业后就出去打工。” 身后窸窸窣窣几声,薛小满似乎是朝他这边挪了挪,声音清晰不少“什么毕业后,高中还是大学” “高中。”陆修信低下头,去算最后一户的账。 “哎呀高中怎么行啊”薛小满一听这个就来精神了,穿上鞋从床上跳下,跟陆修信一起挤在那条长板凳上。 陆修信没说话,刚刚被他撞了下,笔下的名字一下就写歪了,只能拿橡皮擦去。 “你怎么不说话”薛小满问他,皱了皱秀气的眉毛。 屋里沉默了一会儿。 陆修信在最后一包钱上写下最后一户人家的名字。 薛小满这时发现,陆修信写字还是挺好看的,就更舍不得让陆修信这块璞玉被掩藏了。 他将手垫在大腿下,仰头看澄黄色的灯泡。 陆修信不说话,那就自己说。 “其实吧,我是今天上午吃桌的时候考虑的。想着等节目结束后,你就跟着我一起回京吧,去北京咱们一起上高中,上大学,然后带上小余,带上奶奶一起” 一只灰色的飞蛾朝灯泡上飞去,但因为玻璃外罩的温度过高,它还没挨到就被迫离开了,但很快,它又义无反顾地朝心中的光明飞去。 薛小满继续说“我家可大了,足够你们住的,然后钱的问题你也不用担心,我有钱。再不济的话,我可以偷我爸的钱养你” 薛小满晃了晃脚,长板凳哼唧唧了几声。 他打了个哈欠,声音也放低了些“就是,我不是一时兴起,我有很认真地考虑这件事,不过你不用这么急着给我回复的,反正我还能在这里呆,呆” “十三天。” 陆修信说。 “过了今晚的话,是十二天。” 平静的语气中有一丝莫名的情绪。 薛小满愣了下,点点头“哦,哦十三天。” 他没想到陆修信记得这么清楚,更没想到只剩下十三天了,这十七天过得未免有些太快了,感觉还没相处多久呢,这怎么就 他侧过身,勾着头去看陆修信。 灯光从头顶打下,陆修信的眉骨投下阴影,挡住了眼睛,让人看不出他的神情。 薛小满抿了抿唇,心中有点不是滋味。 他又打了个哈欠,这次是真困了“我你不用急着给我答复,你就剩下这十三天考虑一下好不好” 还轻轻拽了拽陆修信的衣摆,跟小猫挠似的。 说完他就站了起来,躺到小床上盖好被子。 而此时,那只飞蛾冒着烟从灯泡上落到桌上,孱弱地颤着翅膀。 陆修信余光瞥了它最后的挣扎,然后站起身,轻手轻脚地出了门。 拉开门,山中夜风凉气扑了满身,陆修信看着院中安置的镜头,若有所思。 薛小满是从首都京城来的,他将来会高中毕业,上大学,甚至是出国留学,享受灿烂的人生。 而他止会止步于高三,还要照顾弟弟,照顾奶奶,看弟弟上大学,给奶奶养老送终。 他生于斯长于斯,不可能离开的。 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方方面面。变形记这一个月对他们来说,只是一个很短暂,很迅速的相会,余下的十四天一锅,依旧是背道而驰。 陆修信深呼吸几口清凉的空气,清醒了不少。 他一直都是个很理性的人,从七岁飞速成长开始,对所有的事情都有独到的考量。 但是思维再理性,属于情感的感性是会遵从本心的。 他的心跳和前天晚上自己好似明白了什么时。 一样的狂躁。 瓜已经卖出去了,说不定已经被人吃掉然后重回下水道反哺大地了,所以现在不能甩锅了 陆修信有些苦恼地捏捏眉心,逼着自己正式这份心情。 之前得出那个憨批一样的瓜地理论是因为细数次次心动,出现频率最高的是“瓜地”,所以才甩瓜。 现在看来,其实是薛小满。 薛小满被自己拥入怀中,薛小满同自己说谢谢,薛小满喊自己小信哥哥,薛小满躺在自己身边,薛小满给自己讲家里的事情,薛小满和自己一起看星星,薛小满想让自己一起回京市,薛小满说自己喜欢他那样的。 都是薛小满啊。 自己应该也是喜欢他那样的。 自己的确是喜欢上薛小满了。 窍开的突如其来,猝不及防,让他措手不及。当即大脑一片空白,只有明明白白“薛小满”三个字。 薛、小、满。 他一字一顿地默念了一下,每每吐露出一个字音,简单的音阶都会在心里引起一阵又一阵的起伏。 这种浓烈又激荡的情绪,是他从未体验过的。 这种新奇的体验,突然让陆修信有些害怕,害怕得不敢进屋面对薛小满了,好像自己的喜欢成了亵渎一般。 归根结底,是他骨子里自卑在作祟。 是啊,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的喜欢注定在这个夏日结 还没想完,屋里突然传来“哎呦”一声。 陆修信来不及再思考自己的伤春悲秋,在担忧和喜欢的趋势下,身体第一时间行动了起来,脚也不瘸了,拉开门大步跨进去,打开灯。 薛小满揉着脑袋,和枕头一起坐在地上。 陆修信把他扶起来,担心问“怎么回事磕着没有” “没事没事。”薛小满龇牙咧嘴,“就是从床上滚下来了。” 其实他刚刚根本没睡,在陆修信关门后,他就抱着枕头在床上气鼓鼓地打滚,想着陆修信为什么不答应自己,是自己没有把美好生活描绘得更诱人吗 就这么想着想着,从床上掉下来磕到脑袋,才有这一出。 薛小满坐到床边,弯腰捡起那个枕头,拍拍上面的土,问陆修信“你刚刚干什么去了” 陆修信被他这么一问,刚才在门外的自卑和窘迫瞬间又涌了上来。 他眼睛看向别处,胡诌道“看隔壁屋的房顶。” “哦。”薛小满晃晃脚,估计是信了他的话,还顺着说了下去,“是该修了。” 他打了个哈欠,又躺回床上,考量似地躺成个大字,双臂刚好够到床沿“赶快把隔壁屋修一修,这屋的床太小了,一滚就要掉下去,我都怕晚上踢到你的脚。” 陆修信艰难地从嗓子中“嗯”出一声,目光依旧看着别处。 他真的有点不知道怎么面对薛小满,更别提一会儿还要和对方同床共枕眠了,刚刚就不应该进门。 要不自己去奶奶那屋将就 “陆修信。”薛小满赶在他思维前喊他,拍拍身边的床板,“你愣什么呢,过来睡觉呀。” 话音刚落,陆修信已经坐到了床上,速度快得他自己都诧异了。 他一边诧异一边在心中痛斥自己。 到底怎么回事,喜欢上薛小满这件事,这件事利弊已经分析得很透彻了,难道真要等十三天后 还没痛斥完,就听薛小满要他关灯,他便以平生最快的语速答了好,最快的手速扯了下灯绳,然后躺下,在黑暗中一愣,又开始痛斥自己。 不行,这么下去不是办法 必须得快点把隔壁的屋顶给修了,必须明天就开始动工明天就完工明天就分房睡。 结果刚想好对策,薛小满猛地一拉他的胳膊,拉直了,小手搭上去,指腹软软的,强行把肱二头肌当枕头征用,就这么枕着,吐息都洒在他脖颈侧面,语气娇横“让我枕枕。” 陆修信大脑当即又是一片空白。 等他反应过来后,身边已经传来呼噜噜的呼吸声了。 他平稳了心跳,侧头去看薛小满。 对方枕在自己的手臂上,脸冲着自己,脸上的肉被挤出一团,嘴巴微微撅起,在梦中吧砸吧砸小嘴,两片红色的唇瓣莹亮又湿润。 这次陆修信没挪开视线,反而伸出手轻轻摸了摸他柔软的头发,思考着。 以往的生活单调又了无生机,薛小满就像一阵蜜糖和柑橘口味的小风,跌跌撞撞闯了进来,本无意,却在他的生命里留下明烈一笔。 明烈得自己想拥他入怀。 要不 陆修信试探地问自己,仿佛在和自己商量什么事一般。 房顶就先不修了吧 就先这样,他不奢求太多,至少这个夏天,这余下的十三天,让他多体会一下从未有过的澎湃心跳吧。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 新电脑版 ,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00章 20 20 因参透了这份感情,陆修信昨晚和自己的思想天人交战了一番,最终达成“暂不修房”的协议,以此能再睡薛小满几天,不对,是以此能多给薛小满几天肱二头肌枕头。 但晚上说的好好的,到了白天,他又开始有些担忧害怕。 担忧这份世俗看来有些不伦不类的感情,担心自己痴心妄想,担忧自己配不上,害怕薛小满知道后会厌恶自己,害怕薛小满离开 今天是第十八天,余下还剩十二天。 站在灶前的陆修信捡起一块木炭,在手边的墙上写下三个正字又两横一杠。 刚写好,薛小满在床上哼了两声,坐起身。 他醒来时一如既往的迷糊,跟个刚把脑袋探出直棉木屑堆的仓鼠一样,眯着眼,皱着眉,抿着唇,头发乱糟糟让人想去揉揉,就像按不住想戳小仓鼠一颤一颤的鼻头的冲动一样,无不一处散发着慵懒的可爱。 陆修信眼睛都看直了。 明白自己喜欢薛小满后,他的心跳便不加掩饰了,每一声都在叫嚣着喜欢他,喜欢他。 薛小满对上他的目光,又眯了眯眼,一歪脑袋倒头栽下继续睡了。 陆修信松了口气。 情窦初开,真是看他一眼仿佛都要了自己命。 薛小满再次醒来已是中午了,挠了挠瘪瘪的肚皮,在饥饿的驱赶下雷厉风行地跳下床。 陆修信出门了,给他留的午饭放在桌上,卖相和味道还不错,完全不输奶奶做的饭。 啧啧啧,薛小满咂舌。 长得帅身材好学习好人品好,做饭还这么好吃,越来越不舍得把陆修信丢在山沟沟里了。 薛小满又想起昨晚的问题,看陆修信的反应,应该是有些抗拒吧。 不过他也能理解,毕竟陆修信在这里生活了十八年,不是说离开就能离开的。 虽然但是,薛小满还是不想放弃。 那边,陆修信拖着沉重又纠结的步伐走在回家的路上。 倒不是不想回家,也想回的,毕竟谁都想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就是不敢,他怕自己看一眼薛小满,喜欢就能从眼睛里跑出来。 但再墨迹,还是一瘸一拐地到家了。 刚推开门,薛小满似乎在等他一样,本来坐在床上无所事事,见他回来,目光投过来,喊他“陆修信。” 陆修信抿抿唇,稳住心情和语气,尽量冷淡地“嗯”了一声,站在门口没敢进去“怎么了” 薛小满坐直了又喊他“哎你过来一下,我跟你说个事。” 陆修信抓在门槛上的手指微微收紧,没动也没吭声。 “你咋这么墨迹呢算了我过去。”薛小满见状,便低头在床下找自己的鞋。 他穿了件宽松t恤当睡衣,码数偏大,领口大敞着。低头弯腰时,领口向下滑,便松松垮垮地露着锁\\骨和小肩膀,他皮肤白,又因领口下坠,还能看见点不该看的。 弹幕直嚎嚎。 崽崽衣服 信哥好眼福呜呜呜 ui小满好白啊啊啊,皮肤还嫩,我一个女孩子都慕了 我不一样,我不仅慕皮肤,还慕他有信哥呜呜 小满啊,可长点心吧,都走光了 卧槽了这谁顶得住啊 陆修信就没顶住。 他那53的视力把该看的不该看都给看完了。 草。 不怎么爆粗口的他实在是忍不住了。 不过是在心里头,没敢真吐露出来。 薛小满此时穿上了鞋子,也没管那件已经滑到肩上的t恤,朝陆修信这边走“就是昨天那件事,我觉得我还是跟你再细说一下。” 陆修信盯着他半露的肩膀,看着关节处泛着浅浅红色,脑子里轰一声。眼看对方越走越近,他转身,拔腿就跑,腿脚利索得根本没崴一样。 薛小满看着他的背影,一脸懵逼 什么情况啊 很快他一拍脑袋,明白了。 就是再跟他说一下去京市的事情,没想到他这么反感的吗,居然反感到转身就跑 道阻且长啊。 薛小满叹口气,但仍旧不想放弃,拔腿也跟了上去。 陆修信本以为薛小满会在屋里呆着,跑出院子后便停了下来,满脑子都是刚才那白到发光的肩膀。 还没怎么回忆,就听身后薛小满喊他。 “陆修信” 只见薛小满从屋里冲出来,来势汹汹。 陆修信瞳孔一缩,马上又进入战斗状态,跑得比刚刚还快,没几步就没影儿了。 薛小满一跟不上二体能又差,跑出没几步就累得气喘吁吁的,双手撑在膝盖上。 这尼玛的,跑这么快干什么啊,又不吃人,就是说个京市的事情,不至于反应这么大吧。 算了算了,薛小满鼓鼓腮帮,转身回屋。 有机会再提吧,刚刚跑得自己快把午饭吐出来了。 信哥害羞了吗哈哈哈 是不想和小满说去京市的事情吧 我押害羞 小满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朴素的信哥哈哈哈,看把孩子吓得都跑了 信哥像误入盘丝洞的唐僧哈哈哈 信哥你这样不行啊,总是害羞可没法抱得小满归 就这样,你进我退,你追我赶的模式一直持续到第二天。 头一天,陆修信中午跑走后一直到晚上做饭时才鬼鬼祟祟地回来,做了饭后又鬼鬼祟祟地出去,一直到该睡觉了才鬼鬼祟祟地回来。 第二天因为下雨,不能出去,陆修信就只能在屋里呆着,但也不怎么和薛小满交流,不管是不是问他去京市的问题,就那么冷冷淡淡的,也不看自己,比初见时还高冷,脸黑着像生气了一样。下午天一晴,他立马又蹿出去了。 薛小满可算看明白了。 这是躲自己呢。 就因为个跟自己一起回京市的事情。 不想去直说啊,生什么气啊,躲什么躲,自己又不是非得让他去,至于吗 他是真心想让陆修信一家的生活好点,但是对方这个态度又让他很难受。 简直越想越生气,越想越委屈,rua 薛小满索性躺在床上,脸冲里一扭。 你不理我,我也不理你,哼。 下午的时候奶奶回来了,一进屋就喊薛小满和陆修信的名字。 薛小满赶忙从床上蹦下来给奶奶开门拎包。 “你哥不在家吗崽崽”奶奶问。 “不知道。”薛小满还在气头上,语气愤愤的,“爱去哪去哪。” 奶奶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和你哥吵架啦” 薛小满一愣,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奶奶不紧不慢地坐下来“有什么事,和奶奶说一说” 薛小满眼见这是个机会,便将自己的摄像同奶奶也讲了一遍。 这下轮到奶奶愣了,她笑笑,说“哎我做不了主啊,你去跟你哥撒撒娇试试,这是小余的招数,小满肯定也能行的。” “别了吧。”薛小满撇撇嘴,“他连见都不想见我,我也不想见他。” “试试呀”奶奶笑眯眯地说,“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薛小满看看奶奶,打算咬牙试试,不成功就,不成功就算球,再也不提这事了 陆修信听说奶奶回来了,忙往家中赶。 出乎意料的是,薛小满不在主屋,他不免四处看了看。 “找崽崽呢”奶奶问他。 陆修信迟疑了下,摇头“没有。” 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薛小满的声音,比平时软了些“小信哥哥。” 被这么一喊,陆修信瞬间觉得自己又不行了。 奈何奶奶在这里,他也不能跑,只好硬着头皮转身。 薛小满换了件浅粉色的t恤,胸前偏左的地方绣着只抱胡萝卜的小兔,粉色衬得他的皮肤也粉粉嫩嫩的。 薛小满眨眨眼,伸手去拉陆修信衣服下摆,又软软地喊了一声“小信哥哥。” 表面看起来像只从樱花中钻出的,软软白白的小兔。 实际上小兔满都快吐了,快被自己的口音和动作给整吐了,就差一步就能呕出来了。 陆修信没说话,薛小满咬咬牙,继续按计划撒娇“我之前跟你说的事情,就是节目结束后跟我一起回京市,你考虑的怎” 不待他说完话,陆修信抽出自己的衣摆,碰着他的肩膀,又双叒叕一次跑走了,留试图撒娇的小兔满一人在原地尴尬。 薛小满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td我薛小满就是自闭死死外面从山上跳下去也不会再撒一次娇的陆修信你给我等着 薛小满成功给自己整自闭了,坐在小板凳上生闷气。 夜色入浓,吃过饭后,薛小满也不给陆修信躲自己的的机会,主动出了门去散步消食。 路上,跟拍的摄像和导演问他“变形还剩最后10天,你有什么感想吗” 薛小满愣了下,他明明记得陆修信说还有13天,怎么突然就剩10天了。 他低下头,想到三番五次跑走的陆修信,心中有些失落“时间有点太慢,不对是太快了,又太慢” “算了。”薛小满摆摆手,“没什么感想。” 导演又问“真没有吗那你随便对家人对朋友说两句话吧。” “没有就是没有。”薛小满想到什么,厌恶不已,抬头瞪着镜头,“是不是方美兰让你们这么问的” 那边导演组其实也家里找到了陆修信,问他同样的问题。 陆修信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时间太快了。” 太快了,快到如心动一跳,只有一瞬间,一刹那,一须臾。 导演组点点头,又问了他些其他问题便关了摄像机放人了。 “哎对了小陆。”临出门前,导演组突然叫住他。 陆修信回头“怎么” 导演笑笑,低头看了眼手中的资料“最近几天有点忙,忘了告诉你,今天是薛小满的生日。” 薛小满那边还在自闭,山路黑漆漆,他走的漫无目的。 自闭归自闭,生气归生气。 他其实真的,真的,还是想让陆修信,奶奶和陆小余和自己生活在京市,远离操劳和疾苦。 但是 哎,他叹口气,自己毕竟不是当事人,想再多也没办法。 正难受着,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 回头看,是陆修信,跑得气喘吁吁,慌慌张张。 陆修信跑到薛小满身边,二话不说就拉住了他的手。 对方掌心的温度炽热,比心头热血还要灼人。 薛小满猛地没反应过来,心跳一滞。 陆修信喘了几口气,这才说“我带你去个地方。”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 新电脑版 ,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1章 21 21 话音刚落, 陆修信便不给薛小满反应的机会,拉着他的手奔跑起来。 此情此景有些相似,上次是为了甩开摄像小哥。 大概是人品问题, 这次跟着薛小满的还是之前那个被双标被喂狗粮的小哥。他本以为就是跟着出来散个步,没想到 好在小哥已经成了莫得感情的拍摄机器,扛着机器提着口气,铆着劲跟着跑。 夜风微凉,雨后的山里满是泥土和青草味,满是清新,从树下跑过时,偶尔会有雨珠从叶片滚落下来,砸在脑袋上,嗒一声,让人又惊又喜。 薛小满起初没反应过来, 只是下意识地抬脚跟着跑,这会儿被雨珠砸的清醒了,才明白过来。 这又是搞什么去个地方 又去瓜地瓜都被卖了还有什么可去的, 总不能去看猹吧。 还有,都闹两天别扭了, 都躲自己两天了,还没和好呢, 什么都不说就拉着自己跑, 还去个地方, 谁给你的勇气。 薛小满噘着嘴看陆修信的背影, 又看看两人相牵的手,心里别别扭扭的。 陆修信还是带着他去了熟悉的瓜地。 山风吹散薄云,月明星稀。 薛小满擦擦额角的汗,转头打算问陆修信到底想搞什么事,正好对上对方的视线。 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的手又被抓紧了些,对方的体温和情绪似乎通过贴\\合的掌心传了过来。 陆修信看他一眼,下意识握紧了手,别开视线。 似乎有点心虚的感觉。 被冷落了两天的薛小满撇撇嘴,也绷着张脸,憋出一个干巴巴的语气问他“干什么” 陆修信没回答他,反而是转头问摄像小哥“不好意思问一下,几点了” 小哥看了看手机“十一点了。” “谢谢。”陆修信松了口气,庆幸似地自言自语,“还好。” 薛小满简直不明所以,问他话也不回答,加上这两天发生的事情的确让人又生气生气,索性也不绷了,说话带了情绪“不是,你到底干什么啊躲我两天了,跟你说个什么就跑,现在倒拉着我跑起来了问什么话你都不说,你要是就想跟我说不去京市的事情,那没必要,你这样真没必要。” 虽然是他在生气地控诉陆修信,但因为不擅长吵架,说着说着还给自己说委屈了。 谁还不是个宝宝了 陆修信依旧没给出答复,只垂眸看着他,听他控诉自己时眉眼微微颤了下,但很快就被满眼温柔覆盖。 见陆修信依旧没什么反应,薛小满咬着牙看他“真没必要。” 话音刚落,只听耳边炸开“嘭”一声,一朵炫目的烟花也在眼前炸开。紧接着,几朵小点的烟火也跟着升空,流星一般划出轨迹,稀疏星火代替星子弥补夜空。 五光十色近在咫尺,像是专为座上宾准备的。 像是专门为薛小满准备的。 薛小满还没从那烟花声中脱离出来,就听陆修信说 “生日快乐。” 他的嗓音低沉沙哑,像是有人在明月夜下拉大提琴,一下就抓住了薛小满的耳朵。 薛小满愣了。 观众也跟着愣了。 卧槽今天是崽崽生日啊 不知道啊,等等我去看看节目组的资料 别看了,节目组的资料上也不会写 那信哥是怎么知道的 别猜了,都听我的,这就是真爱,只有真爱才知道对方的生日 好的,信心满满szd,这件事不需要讨论 薛小满刚刚连珠炮弹一番话,一炮轰在棉花糖上,不仅没一点威力,还觉得有点甜。 来山里与世隔绝这么久了,薛小满压根不知道每天是几号,更别提记着生日了。 他掐指一算,自己生日是7月20日,变形是从7月1日开始的,为期30天,刚刚导演告诉他只剩10天了,那今天就是20号,没毛病。 还真是自己的生日。 伸手不打笑脸人,况且这怎么说也算是个生日惊喜,他再有满腹怨念也生不起气了,甚至还有点惊喜。 但还是别扭。 他脸一扭,口是心非地道“哼,都是因为你这两天气我,我才记不住自己的生日。” 语气虽然还是生巴巴的,但总体看更像是撒娇。 陆修信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赔礼似地笑笑。 薛小满哼哼地继续说他“见我就跑见我就跑,我是什么豺狼虎豹吗” 他不提这事还好,一提,陆修信因为愧疚,便没了刚刚那股带他奔跑的冲动劲,又因他气哼哼的模样撒娇一样的可爱,便回到了之前的状态,下意识就想松手。 “不准松” 薛小满见状,马上牢牢抓住陆修信想溜走的手,一一只还不够,两只一起抓在手里。 “你又想跑是不是”他将那两只手抓牢了,抓死了,抱在怀里,“我跟你说陆修信,你今天要是不跟我解释清楚前两天的事情,咱俩就在山上死磕一晚吧” 陆修信哪能说是因为我喜欢你,只好眼睛瞟着别处,弱弱地转移话题“生日快乐啊小满” “别跟我扯这没用的” “再闹生日就过去了” “我不管” 这打情骂俏的,越来越像小两口了啧啧啧 霸道小满俏信哥哈哈哈 真甜呜呜呜,吵架也好可爱啊 哎信哥就别装了,就说你喜不喜欢我们崽崽吧 民政局都过来好几天了,你们到底结不结婚 眼看糊弄不过去,陆修信这才瞟了眼薛小满。 对方瞪着他,眼睛圆圆的,眉毛皱起,因为生气鼓着腮帮,像只气鼓鼓的小金鱼,让人想戳戳他的腮帮,好看看里头有多少小情绪。 陆修信顿时又别开了视线。 这也太犯规了 薛小满看他还是一副什么都不说的样子,也只好放开了手,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哼,看在今天你给我放烟花的份上,就饶了你。” 乡村直男陆修信一点也不想给台阶,忙解释“不是给你的,是蹭别人的。” 下午他出去溜达的时候,遇到张叔,张叔的女儿打工回来了,说买了烟花放给小宝看个新鲜。 正好就被陆修信赶了时间,拿来借花献满了。 站在台阶上下不来的薛小满 死直男没救了 “啊。”他突然想到什么,眉毛耷拉下来,从气鼓鼓变成了失落。 “怎么了”陆修信见他情绪变化明显,忙问。 “没事。”薛小满垂眸下来,“就今天其实也是我妈妈的生日。” 他是和妈妈同一天生日的,都是7月20日。 每一个孩子都是上天赐给妈妈的礼物,薛小满在妈妈生日那天出生,更是她一生的珍宝。 薛小满今年十七岁了,除了分开那几年,每一年的生日他都是和妈妈一起度过的。 雷打不动,他会在七月二十这天买蛋糕,在轻松愉悦的“hay birthdy to you”中,和妈妈一蜡烛,切蛋糕,再将期待了一年的双份喜悦吞下。 不管妈妈当时记不记得他。 今年因为被方美兰塞来这个节目,也没能和妈妈一起过生日,甚至忘掉了这个特殊的日子。这个暑假本来是要去妈妈那边住的,也不知道妈妈现在的状态怎么样了 绚烂的烟花一个接一个,光芒映照薛小满的脸,但怎么也驱散不了那份忧愁。 他想到妈妈,难免有点伤心。 陆修信看他这副模样,思考了一番,起身,站直了。 “嘭”一声,一个橙色的烟花升空,在火星如陨星般坠落时,陆修信把手打开放在嘴边,像个喇叭一样。 他冲着烟花,冲着远处的山峦,冲着夜空的星月,大喊 “薛、小、满” 一字一顿,用尽全身的力气和满腔的感情,仿佛想要世间所有都听到下句的祝福,想让世间所有都为他庆生。 “生、日、快、乐” 烟花落幕,他的余音回荡在空谷间,久久不散,不知在谁的心间绕了三圈四圈五圈。 被烟花染了色的少年,借着祝福从心底,从肺腑,呐喊出那份被藏起来的情愫,他是那么的炫目,让人挪不开眼,让后来的人都入不了眼。 薛小满愣愣地看着陆修信。 他小小的心脏被真挚的祝福丝丝缕缕地缠绕着,包裹着。 感动驱散了负面情绪,薛小满愣过后笑了,也站了起来,学着陆修信的样子,手做喇叭状放在嘴巴两边。 但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陆修信又冲那边喊“妈、妈生、日、快、乐” 原来重点是这句。 一下给薛小满整笑了,这还乱认起亲戚来了。 他笑出眼泪,锤了下陆修信“那是我妈。” 很快他想起陆修信母亲去世的事情,便改了口,十分慷慨“没事都一样,我们是兄弟,我妈妈就是你妈妈,爸爸不行,他太坏了,不好。” 又一朵烟花升空,薛小满逮住空档,冲着天上的星星大喊“陆爸爸陆妈妈小信哥哥他” 陆修信心中一动,听他这么喊,当即紧张了起来,不知他会和自己的父母说些什么。 结果 “是个大傻瓜” “脚崴了还要去卖瓜” “乱花钱买冰棍” “不跟我说话还天天躲我” “还黑脸还撞我” “还乱认亲戚” 陆修信 这是告状呢 弹幕刚刚还被陆修信给感动到了,现在则哈哈哈一片。 哈哈哈哈哈崽崽也太可爱了吧 不行他这个语气真是要笑死我了哈哈哈 虽然哈哈哈哈但是我想说信哥这亲戚认的哈哈哈 崽崽还跟婆婆公公告状 听我的,你们锁死了,钥匙被旁边的摄像小哥吞了 摄像小哥 薛小满告状完毕,把手放下来甩了甩,看着陆修信,小表情里满是得意。陆修信也不说话,只看着他笑,眼中的温柔都要满溢出了。 “那我有生日礼物吗”薛小满又问。 时间仓促,陆修信也是在最后关头才得知此事,自然是没礼物的,便有些愧疚地挠挠头“不好意思小满” 薛小满其实也没指望能有礼物,说这话就是逗他一下,摆摆手“算啦,我就是随” 话没说完,突然被抱住了。 陆修信的肩膀宽厚,手臂修长,轻轻一搂就能将薛小满给揽进怀里。 在一手揽着肩膀,另一只手抚着后脑勺,像是摸小猫小狗一样揉了揉,满是呵护和爱意。 薛小满被抱了个猝不及防,睁着眼看空中明月,还维持着摆手的动作。 好一会儿,等到对方的体温温暖了他满身时,薛小满这才缓缓伸出手,抓着陆修信的衣服,满足地眯了眯眼睛,虽然双方都没说什么,但他眼角眉梢睫毛里都是小幸福。 他瞟着陆修信的后脑勺,戏谑似地问“这就是我的生日礼物吗” 陆修信有些愧疚地“嗯”了一声,声音从后面传来,问“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你有什么啊”薛小满笑得一颤一颤,“我看你浑身上下就这个人最值钱,要不” 就跟我一起回京市吧。 不过他没说出口。 陆修信说“我会对你好的。” 薛小满一愣,马上又得寸进尺地问“怎么个好法啊小信哥哥” “就是都听你的。”陆修信收紧了这个怀抱,把头放在他肩颈处,轻嗅着他身上那柑橘和蜜糖的味道,“不管是这十天,还是以后,都听你的。” 虽然听起来怪怪的,但这是他所能给予薛小满的,最大的,最郑重的承诺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信心满满给我锁死 哎我圆满了我又可以了 这一抱就不能放手了哦 抱了我们满崽就要负责 在一起在一起 小信哥哥你跟着小满走吧呜呜呜我球球你了 哎想到剩没几天小信哥哥和满崽就要分开了,我就很伤心 而目睹这一切的摄像小哥我太难了呜呜呜 “咳咳。”小哥轻咳一声,提醒两人,“这,这正直播着呢,注意影响。” 陆修信这才松开,薛小满心满意足地晃晃脚,问“陆修信你生日什么时候啊” “正月十六。”陆修信说。 “阳历呢” “不记得了。” “那就这个吧,正月十六,元宵节后一天,行,我记住了。” 如果有机会的话,还是蛮想和你一起煮了白胖胖的汤圆后再去买好吃的生日蛋糕,给你送生日礼物,亲口对你说生日快乐。 但应该是没机会了吧。 薛小满抬头看着夜空,觉得陆修信前几天的表现足够说明他的态度了,自己再追问的话,就成了无理取闹。 真的好可惜啊。 变形这二十天里,他已经习惯了身边有小信哥哥的生活,十天过去后,可能这辈子都见不到了吧 哎薛小满心里叹口气,面上尽量不表露出什么。 他拍拍脸颊,告诫自己生日呢不准想这么悲观的问题,过好这最后十天,开心就完事了以后事就以后再说 实际上,他在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陆修信也在思考着差不多的问题。 薛小满说,想他在节目结束时能同意一起去京市读书。他之前的打算是高中毕业后辍学,全力供弟弟读书。 现在,在认清自己的心思后,他又有了新的考量。 他喜欢薛小满,自然是想和他在一起,可能这个目标有些不切实际,但退而求其次讲,他也想以后能经常看到喜欢的人,不想仅仅一期一会。 躲着薛小满那两天他想了很多,也问了村里唯一上过大学的人好多问题。 那人告诉他,只要分数够,钱什么的不必过于担心。现在有专门针对大学生的助学基金和贷款,在校成绩优异的话还有奖学金拿,再不济的话可以去勤工俭学,只要人勤快点就好。 那人还说,京市有不少好大学,但凡进去一所都是无量前途,如果有机会的话他也想再考一次呢。 陆修信暗自将这些话记在心里。 他现在高一,两年后高三毕业升学入象牙塔。 两年,只需要再用两年,只需要再等两年。 虽然已预见这两年和两年后的生活有多苦,但看看身旁这个人,看看他的笑颜,就觉得一切都值得。 两人都想通后,刚刚don下去的心情也扬了起来。 薛小满站起身,看着眼前明明灭灭的烟花,心满意足地眯了眯眼睛。 他之前在多个地方看过无数朵烟花,过年,元宵节,游乐园,彼岸小国烟花大会,烟花种类多,样式也花里胡哨的。 可那些都没有在这小山里看到的烟花,带给他的感动和震撼多。 虽然不是特意给他放的,但是有人记得他的生日,有人把他放在心里,时时念及着,足矣。 薛小满坐下来,问陆修信“你是怎么知道我生日的”他不记得两人之前有聊过这个话题。 陆修信也很实诚,老老实实答“刚刚导演告诉我的。” 薛小满“” 算了,这个铁憨憨,这么直以后怎么追女孩子,简直没救了 毕竟是放给小孩子看个新鲜的烟花,总共也没几朵,两人又蹭了两眼后,小青山便重回了黑暗,只余几点星火。 薛小满意犹未尽地说“真好,我以后生日也要这么放烟花,让大家都知道。” 陆修信看着他点头“嗯。” “结婚也要放。” “嗯。” “二十大寿了也要放,得放和今天这一模一样的。” 陆修信这下忍不住笑了,但还是点点头“嗯。” 薛小满看他一眼,也笑了。 这话也不知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身边的人听。 薛小满还在想三十大寿四十大寿也要放烟花时,冷不丁地听陆修信说“以后我给你放。” 在听到这话的时候,薛小满其实特别期待,但这根本是不可能的,只微微扯了下唇角。 陆修信看他表情变化,思考了一下,打算把自己刚才所想都告诉他“小满,我” 突然一阵铃声打断了陆修信的话,是导演组打给摄像小哥的电话。 那边简单说了几句话,工具人摄像小哥挂了电话,又扛起机器“走吧回家,有情况。” 三人从棚子上下来,匆匆往家中赶。 满山苍茫,只有家中那盏灯还亮着,像是专门为他们而明。 本以为是奶奶没关灯,结果走近了才发现院里有不少人,吵吵闹闹的,他们聚在一起,从空隙中看过去,正中央似乎站了个人。 陆修信以为出什么事了,忙走上前去询问总导演。 总导演见他们回来了,也忙迎上来,神秘兮兮地冲薛小满说“你猜猜谁来了”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 新电脑版 ,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2章 22 22 谁来了 薛小满一怔, 下意识就想到了自己最想见的人,忙抬脚,拨开重重人群朝最中走过去。 刚从人堆中挤出去, 看到来人的第一眼,表情秒变。 薛小满撇撇嘴,抄着手“怎么是你啊” 人群中间站了个和他年龄相仿的小少年,衣着潮牌,t恤上印着枪炮玫瑰带着凌厉的铆钉,几个耳钉个个都bugbug,一头叛逆不羁的绿毛,看起来像个摇滚青年。 但他的五官实在是过分可爱了,和这一身叛逆的装扮配起来非但没有反差萌,反而格格不入,一股子乡村非主流气质。 这是薛小满的发小, 方原原。 方原原一见薛小满,顿时撒开手里的行李箱,上去抱住他“呜呜呜小满我可算见到你了, 我想死你了 。” 薛家和方家两家是世交,薛小满和方原原俩人也认识十几年了, 从小就穿同一条开裆裤,一起逃学一起旷课, 实打实的发小。 虽是发小, 但他却背着薛小满偷偷长高了, 都快一米八了, 瘦瘦高高一张娃娃脸。 快一米八方原原挂在一米七的薛小满身上,跟得了软骨病一样。 薛小满让他抱也不是推也不是,只好嫌弃地问他“你怎么来了” 方原原拿脸蹭薛小满的脸“害,还不是我爸看了你的直播,看你在大山里奔跑洗心革面了,一拍大腿脑子一热就把叛逆的我也塞过来了,哎我好苦啊呜呜呜,你不知道这一路多颠簸,我都不知道你是怎么过来的。” 薛小满就烦听他唠叨,再加上看他这头绿毛着实刺眼,终于伸手去推他“起开起开,你有病是不是” “我不呜呜呜,除非你抱抱我。” “你多大了怎么还这么幼稚” “原原还是个宝宝呢qaq” 两人一人一句地拌嘴,虽然薛小满语气里满是嫌弃,但是还是伸手抱住他,方原原能来,他其实还是很高兴的,毕竟是他十几年的挚友。 感觉这也是个小可爱呀哈哈哈 满崽可爱,满崽的朋友也可可爱爱 所以这个就是原崽了 doube cute我可以 你们快看信哥的眼神,那醋意都要漫出屏幕了 陆修信看着亲密无间的两人,说不羡慕是假的,甚至隐隐有点小嫉妒,毕竟他只敢伸手抱抱薛小满,不敢过线。 “哎满满啊,那是你的小信哥哥吗”方原原站直了,看向人群另一边的陆修信。 薛小满这才想起,还没给方原原陆修信俩人互相介绍一下。 他拉着方原原走到陆修信身边,说“小信哥哥,这个是方原原,我小弟。”又用胳膊肘一捅方原原,“快喊哥。” 方原原灵巧地一躲,笑嘻嘻地自报家门“小信哥哥你好啊,我叫方原原,是薛小满的发小,今年16岁,比薛小满小两个月,可以喊我原原或者小原。” 陆修信“陆修信。” 高冷信哥,莫得感情。 方原原倒是不在意这个,毕竟之前他看过直播,自然是见识过陆修信最初那副冷冰冰的模样。 天空划过一道闪电,几滴雨点又滴了下来,看来今晚又是个雨夜。 导演对三人说“时间不早了,快去睡觉吧,因为今天方原原刚到,所以晚上直播,晚上记得都多穿一点。” 那个塌了房顶的屋还没修,三人都进了主屋。 屋里只有一张床,睡觉便成了问题,今晚注定有人要睡地上。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陆修信转身出门了。 方原原倒也不着急睡,拉着薛小满又开始絮叨“来来来满满,我跟你说点事。” “说什么啊困死了。” 方原原朝门口的方向努努嘴“你跟这小信哥哥,什么情况” 话音刚落,薛小满打了他一下“不准说我小信哥哥坏坏。” “哎哟疼。”戏精原原装出一副受伤的模样,“咱们十几年的交情了,你为了个认识20天的人,胳膊肘就往外拐了,况且我在这还没说什么呢,怪不得我看节目的时候” 薛小满敏锐地捕捉到华点“看节目怎么了” “就是节目的弹幕都在嗑你俩的c,叫什么来着,对,信心满满,意思是你小信哥哥心里都是你,天天喊着什么信心满满 is rio,我都是百度了才知道是什么意思。”方原原掰着手指说,“还有你俩的剪辑,不管是混剪还是带剧情的,都给整出来了,那可是真是啧啧啧。” 哇原原好懂哦 原原知道的太多了,捂他嘴jg 我有预感这会是信心满满c粉头子哈哈哈 我有预感这会是助攻 助攻我们满崽开窍吧原原 薛小满与世隔绝,接触不到网络,听得自然是一愣一愣的。不过他也明白什么嗑c,rio还有剪辑什么的意思。 不是,自己和陆修信明明就是很正常的兄弟间相处模式啊哥哥对弟弟好,弟弟偶尔闹哥哥,多正常,怎么会被解读成这个样子 “正常” 方原原跟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笑得咯咯的“不是我说你啊满满,你是不是有点太迟钝了都搂搂抱抱了,还是兄弟呢” “那咱们也这样啊不是兄弟吗”薛小满疑惑问,“难道说是父子情要是有的话我也不介意的。” “爸爸很欣慰。”方原原凑到薛小满旁边,“说真的,你真没对小信哥哥没意思啊” 薛小满可算明白方原原这绕来绕去的真意了,一把推开他“去去去,未成年人禁止发展感情线知道不。” “是啊你不发展,但是”方原原笑笑,说话欲言又止,“哎算啦。” 他掐断这个话题,打开自己的行李箱“来来来满满,看我给你带的好东西,知道今天是你的生日呢嘿嘿嘿,给你带了双鞋,快来试试好不好看。” 薛小满捧着那双鞋,心思却压根不在此,还在想刚刚的问题。 自己和陆修信 他自己很确定,对陆修信没有那层意思的,就是一直拿他当哥哥看,对方也一直拿他当弟弟 吧 不分析不要紧,一分析,他又突然觉得哪里好似出错了,但又说不出具体是哪里 正好此时,陆修信推门而入,薛小满闻声看过去。 陆修信手里拿着套床单被褥,没什么可看的。薛小满看着他,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还有点想笑。陆修信看他一眼,别开目光去铺床了。薛小满也收回视线,觉得就是方原原这个戏精害自己想多了。 但那番话还是在他心中埋下一颗小小的种子,只待何时发芽了。 当晚,陆修信搭了个简易的木板床睡,薛小满和方原原两个睡觉不老实的货在床上打架,就看谁能把谁踢下去。 半夜,门外雨声哗啦啦时,薛小满成功地被踢了下床,冷得瑟瑟发抖。 他突然怀念起和陆修信一起睡的日子。他的小信哥哥会睡到最外面,把里面大片空位都留给他。 “哎这只猪” 他叹着气站起来,揉揉被摔疼的屁\\股,搓了搓胳膊,打算重新爬上床时,听到陆修信轻声喊他“薛小满。” 薛小满回头,也压低了声音“吵醒了你啊没事没事你继续睡吧,我也继续” 睡字还没说出口,就看床上的方原原翻了个身,摆成个大字,占了满床的位置,胳膊刚挪开,马上又放回去。 薛小满无语至极“” 这方原原根本不是来变形的吧,是节目组派来给自己的变形生活增加难度的吧 “薛小满。”陆修信又喊他一声。 薛小满回头看他。 只见陆修信抿了抿唇,踌躇过后,缓缓掀开自己的被子说“你要不过来睡吧。” 啊啊啊啊啊啊我就说原原是个助攻吧 这助攻可以,一来就干活,加鸡腿 感谢原原牺牲睡相,成全信心满满 如果成了,原原就是我的衣食父母 信心满满冲鸭麻麻爱你们 说这话有两个目的,一是单纯地想睡薛小满,二就是,他记得薛小满在下雨晚上会哭,会喊妈妈,他不舍薛小满的心情受到影响。 木板比那张床稍窄一些,不过也足够两人躺了,但不能并排,只能面对面侧躺,还贴得特别近。 因为薛小满头矮,他的额头只能贴着陆修信的下巴。 对方的下巴上似乎有些胡茬,扎得人痒痒的,薛小满忍不住就往后躲躲,结果差点掉下去。 好在陆修信一把揽着他的腰,将他给拉回来。 这下挨的更近了。 陆修信的体温似乎比常人高些,在寒冷的雨夜里像个暖炉,暖乎乎的。 薛小满觉得自己全身的气血也被带得翻涌起来,脸颊在黑夜中一下就红了,虽然看是看不出来,但心跳已经将此时的激动表达。 他有些不自在地扭了几下。 突然,陆修信低声说“小满,别动。” 热腾腾的呼气全洒在耳廓,低沉沙哑的嗓音在黑暗的装点下,带了点别样的意味。 气血方刚的少年凑在一起,难免会有些阿晋不允许的反应。 对方炽热如阳光般的味道,越过潮湿的雨幕,霸道又强横地向他冲来,用力地拥抱住他,让他无法逃脱。 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地上,砸在心里,砸出一个个激烈的涟漪。 意识到变化的薛小满一动不敢动,大气也不敢喘。 他很明白这代表着什么。 也是这二十天里头一次,陆修信的这个怀抱,让他难耐了起来。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 新电脑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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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玩意,吃完了再说话。” 观众也在猜方原原说的是什么。 我素咕立的咕立是什么 一只咕咕站立,点烟jg “我素”应该是“我是”的意思吧,然后咕应该也是gu的发音 解码了,我是故意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圆满了 原原真好呜呜呜呜 信心满满圆满了qaq 方原原咽下水煮蛋,笑着看薛小满泛红的耳朵尖,想到早上的事情。 他早上起的早,醒来后无聊,就边晃脚边看屋里其余两个活物 睡在床板上的陆修信和薛小满。 陆修信比他晚十分钟睁眼,醒来第一件事就是看看怀里的薛小满。 薛小满睡相挺差的,至少方原原见过他迷糊眼,鸡窝头,流口水,满面油光,哪个都不忍直视。 但陆修信就是这么看下去了,还看了好一会儿,甚至在起身后伸手帮他掖被角,抱着人往床板中央放了放才离开。 那目光在方原原的视角看来,大概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 他肯定喜欢我们满满。 方原原想到此,又开心地一弯眼睛。 薛小满见状问他“你笑什么呢” 不等方原原回答,奶奶进来了,笑眯眯地看薛小满“崽崽起床了啊。” “起了。”薛小满点点头,“奶奶早。” “吃饱了吗”奶奶又问,“要不要再吃点” “饱啦。”薛小满拍拍肚子。 奶奶又看向方原原“原原呢住的还习惯吗吃饭呢有没有不合胃口的。” 薛小满来这里二十多天了,也听了二十多天的平江县方言,连猜带蒙也能听懂不少,但是方原原初来乍到,完全不行。 他转头问薛小满“奶奶说什么” 薛小满一肚子坏水“奶奶说你绿头发,红t恤,穿的像个小萝贝。” 眼看两人又要开始斗嘴,陆修信从外面回来了。 方原原坦坦荡荡地冲他打招呼“回来啦小信哥哥。” 陆修信点点头,“嗯”了一声。 薛小满因为昨天晚上的事情有些心虚,也没敢看陆修信,抓着剩下的馒头往嘴里塞,支支吾吾又含含糊糊地打招呼。 陆修信又看他一眼,挪开目光,脸颊也微微有些发糖。 上帝视角方原原站在一旁,嘴角勾起,心内雀跃。 待薛小满吃完饭,三个孩子就都出门了。 方原原和薛小满不一样,来第一天既不抑郁也不怄包,就想往外跑着去玩。 家中瓜地池塘稻田,薛小满都玩过了,其中还留了落水和被叨秃的阴影,不想再体验第二遍。 想来想去,只剩苹果园了。 说方原原也不挑不捡,说走就走,虽然不认识路但他哼着首农业重金属,一马当先,让薛小满和陆修信俩人在后面呆着。 俩人并排走,四只手甩着,偶尔左手右手轻轻一碰,心中一颤。 陆修信心照不宣地继续走。 薛小满咬着嘴唇,大气不敢喘,同手同脚了几步。 自打昨晚后,他现在觉得哪儿哪儿都不自在,原来拥抱过也一起睡过,现在就觉得有些别扭,原来牵过手,现在稍微碰一下就觉得心脏发抖。 到底什么情况是 陆修信悄悄攥了下手,斜眼看了眼身边的小脑袋。 满树的苹果跟薛小满上次来相比又红了不少,但因为没有全成熟,这次来只是拔草的。 但这并不能阻碍方原原摘苹果的脚步。 他手长脚长个头高,轻而易举就摘下枝头的红苹果,炫耀给薛小满看“满满,你看我这个苹果又大又圆。” 然后又啃一口“可甜了,但是你又摘不到嘻嘻嘻,人比人气死人哦。” 原原也太可爱了吧哈哈哈哈 我刚刚想到,除了我原满了,可以原原满满,多可爱 不行,不准拆我的信心满满 其实我比较好奇原原为什么会来变形,崽崽也是,你看看原原那么乐观,满满那么听话 1都是好孩子啊,想不出有什么非得送到这里的理由 哎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咱们也不知道 薛小满撇嘴看方原原,决定要找个更红更甜的苹果,挫挫绿毛怪的锐气。 找了一圈,终于发现一个红苹果,比方原原的红,比方原原的大。 那果子可能是在枝头高处,享受到的阳光多,所以才这么红,和其他的青苹果格格不入,俗称天选之果。 然,果红是非多,它现在要跌下神坛了。 “你看这个苹果它又大又圆,这个棵果树它”薛小满哼着歌,试图去够那个红苹果, “又高” 薛小满摁下空格跳跃一次。 “又高” 薛小满双击空格连续跳跃。 “日” 薛小满玩家因为体型原因,忍不住爆粗口。 他个矮,穿个nike的气垫鞋才有底气报一米七,而这棵树比陆修信还高。况且他今天听说要下地,特意脱了心爱的aj,换了比较便宜的vans,所以就连一米七都没了。 方原原在一旁啃着苹果,笑看他“满满你再蹦一个啊。” “滚” 薛小满可不想在方原原面前出丑,想来想去,心思打到陆修信身上。 他俩在这儿闹腾,陆修信远在那头兢兢业业地除草。 薛小满抿抿唇,犹豫要不要喊他帮自己。 方原原的目光在两人中间打了个转,把啃了一半的苹果放进上衣兜里,开始演戏“哎呀,让我再找找有没有红苹果,咦这个苹果好像还可以。” 说着,垫着脚将手伸向薛小满看好的那个苹果。 薛小满当即一嗓子扯了出来“陆修信” 陆修信似乎没听到。 方原原导演只好恨铁不成钢地放慢手下动作为5倍速。 薛小满只好换个说法“小信哥哥” 陆修信这才抬头朝这边看。 方原原瞬间收回手。 薛小满指着枝头上那个红苹果,原地兔子一样地蹦跶了两下“我够不到那个苹果。” “好。” 于是薛小满就看着陆修信放下手中的篮子和小铲子,走过来,然后蹲下 一把将自己抱了起来。 薛小满 他以为陆修信应该是哥哥力ax地伸手,帮自己将那个天选之果给摘下,整个过程应该是又潇洒又an的。 没想到。 薛小满趴在对方的肩膀上,万分懵逼。 “能够到吗”陆修信问他。 “能,能能能。”薛小满回神,忙摘下苹果。 苹果脱离枝头,带着树枝轻晃,一枚碎叶打着旋落下,正好掉在陆修信的眼皮上。 他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下一秒,柔软又温热的指腹轻轻贴在薄薄的眼皮上,轻轻一碾,将那片碎叶拿走。 陆修信睁开眼。 虽然逆着光,但薛小满的眼睛依旧明亮,像是阳光,月光与星光都钻了进去。 不知是哪个光芒刺目,他微微眯了眯眼睛。 汗水顺着额头流进眼里,他下意识就伸手想去揉眼,结果忘了还抱着薛小满。 结果“哎哟”一声,薛小满和手里的苹果都掉到地上,摔的四仰八叉的。 陆修信忙去扶他“没摔着吧疼不疼” 方导扶额 哎,丢人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4章24 24 果园翻车后, 方导有些不甘心, 本打算再导一出戏,但导演组将三人给喊回家了。 节目原定就是两人来变形,薛小满先, 方原原后, 两人互不知情。陆修信是知道的, 毕竟节目组前期有打过招呼,但因为他满心满眼都是薛小满的缘故, 他也给忘了。 现在三人终于凑齐了, 节目组需要赶快拍几张照片来做宣传用。 变形记变形记, 突出的就算变形和反差。 节目组给薛小满方原原两位城市少年准备的衣服简直是又土又破, 仔细闻还有股味道。 薛小满不情不愿地换上, 拎起还没来得及穿的外套闻了闻, 满脸嫌弃。 方原原的衣服也没好到哪里去,但他倒是蛮乐观的,拿着个高粱扫把当吉他,手指弹着高粱籽,甩着绿毛自嗨。 薛小满无奈地看看他, 又低头看自己的赤, 脚,不明白节目组到底想干什么。 正疑惑着, 主屋的门被推开了, 首先入眼的是擦的锃光瓦亮的黑皮鞋, 然后是覆在西裤下的腿, 然后还是腿,还是腿,等来人完全走入薛小满的视线时,他眼前倏地一亮。 陆修信穿着白衬衫和黑西裤的标配,修身的衬衫贴着腰收进西裤中,在宽阔的肩膀下勾出狭窄又不失美感的腰线。最上面的扣子没扣严实,领口微敞,古铜色的皮肤和雪白的衬衣形成对比,禁\\欲的荷尔蒙满溢。 他本身外貌条件就好,这么稍一打扮,倒三角的身材和修长笔直的腿完美地展现出来,气质也a爆。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 方原原第一个叫了出来,比弹幕里的观众还早,他高举扫把“小信哥哥我可以” 薛小满本来还在愣,听他这话,马上回头去瞪他。 方原原眨着无辜的眼睛,一歪脑袋,装作不知道他此举何意“我不可以吗” “不t行”薛小满手里的外套砸了过去。 他偷偷转头看陆修信。 陆修信似乎有些不习惯这样的装扮,扯了扯略微有些紧的领口,另一只手揉了下额角。 薛小满随着他的动作一起屏住了呼吸。 帅是真的帅,a是真的a。 之前就觉得陆修信稍微打扮一下,肯定能迷倒一圈人,现在看来,他薛小满第一个倒。 嗯,就挺帅的还。 至少还挺符合自己择偶标 “准”字还没出来,薛小满疯狂摇头,打断自己这疯狂的想法。 我择个屁的偶啊,关我啥事啊。 陆修信看薛小满这边平白无故拨浪鼓似地摇头,疑惑地看他一眼,两人正好对视,薛小满心里有鬼,抿了抿唇,迅速撇开视线。 小信哥哥我也可以的啊啊啊啊 我先脱粉两分钟qaq 粉头原原都脱粉了我为什么不可以脱粉小信哥哥我来了 2 天了,节目组终于想起让信哥卖肉了 你们看崽崽是不是看呆了哈哈哈 别说崽崽看呆了,我也呆了 越看越希望信哥能和崽一起回京啊啊啊,帅哥不能被埋没呜呜呜 “好了,穿好衣服,我们先拍单人的”负责拍摄的姐姐打开摄像机,周围打光的工作人员也准备就绪,看样子主屋就是影棚了。 “穿好衣服,我们先拍小陆,小满和原原先出去呆一会儿吧。” 屋里时不时传来相机“咔嚓咔嚓”的声音,门前凑了两个小脑袋,一个后脑秃了一块,一个绿油油。 “啧啧啧。”方原原忍不住咂舌,“这可真绝,简直gay圈天菜,啧啧啧。” 薛小满抿着唇,目不转睛地看着在摄像师指导下摆着各种姿势的陆修信。 都不是耍帅的姿势,就是拿着桌上起了皱的书,拎着满是被火熏黑的铁锅和木勺而已。 他穿着衬衣西裤,与整个环境中格格不入。弯腰时,身侧的衣服收紧,几乎能看到腰侧的鲨鱼线,抬手时,手臂上的线条一览无余。 薛小满屏了屏呼吸,在他举手投足间,心跳加快。 拍摄结束后,导演组把薛小满叫到院后,又架起摄像机对着他,问“只剩九天了,还是没有什么话想和父母朋友说吗” 薛小满本来还以为他们会问点别的,没想到绕来绕去还是这个问题,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他仔细想了想,之前看过的几期节目,似乎是有这么个环节,是让城市少年痛哭流涕忏悔自己的,一般接下来节目组都会“神奇”地安排父母出场,然后大团圆合家欢。 他才不想在这里看见薛明贤和方美兰。 “我没什么可说的。”薛小满瞥了眼机器上亮着灯,然后拉下脸,“不过我好奇的是,你们这么执着地问我。” “到底收了方美兰多少钱” 话没说完,负责拍摄的小哥手忙脚乱地关掉机器,但为时已晚,薛小满的话已经播了出去。 “哼。”薛小满扬眉吐气冲他们哼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这节目组还有这黑幕呢 我记得先导片里有说,小满家是后妈 卧槽这后妈真是人干事 合着就是收钱折磨孩子呢 妈的节目组好过分啊咋这样呢一直都是造假吗 哎我好心疼崽崽啊qaq信哥跟崽崽回去吧,保护我们崽崽 我觉得崽崽留在这里都比回家开心,哎,到底是谁需要来这里变形啊 薛小满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开后,身后传来导演训斥摄像的声音,听起来很是解气。 但是没走几步,他的脚步就放慢了。 距离离开这里只剩九天了,可是他根本不想回到那个家 准确来说,应该是那个房子,因为里面没有一点亲情,也没有一丝温度。 院子那头传来奶奶喊陆修信的声音,似乎是让他来搬东西。 薛小满听着有些拗口的平江县方言,突然不想离开这里,不想离开奶奶,不想离开陆修信。 不想离开他的小信哥哥。 山中天气多变,拍摄前还是艳阳天,拍摄结束就下起了蒙蒙细雨。 方原原是个在家里闲不住的,闹着要出去,说什么自己来之前查过资料,得知这山上有个小庙,又扯什么出门在外总是要拜拜各路神仙才能好运。 左右也是无事可做,加之薛小满因为中午的事情有些烦躁,便穿着雨衣跟着出去了,陆修信见他出门,自然也是跟上。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山上爬,照旧是方原原走在前面,身上不知带了什么饰品,叮叮当当得响,陆修信和薛小满走在后面。 不过这次两人保持了一点距离,手背没能蹭到一起。 陆修信看出薛小满的心情不太好,专门走到他身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苹果,塞给他,也没说话。 不知是什么原因,自打昨天方原原来这里后,两人之间的交流似乎少了很多。 今天已经过去一大半了,一直是零交流,要是往常,陆修信给他苹果的时候肯定会稍微说两句,他也会对这个苹果评头论足几句,白天时两人也会一直呆在一起。 薛小满看着红苹果上反射的光泽,又看看旁边的陆修信,抿抿唇。 明明昨晚庆祝生日快乐的时候,还跟我说好些话呢。 两人都自闭的话也不会这么巧吧,还有自己那奇奇怪怪的心跳,薛小满胡思乱想着,决定分析一下原因。 首先是因为方原原来变形了,他和陆修信才从无话不说的模式中回家。两人之间最后一句话是“小满别动”,也是因为方原原把自己踢下来,不然自己不可能和陆修信挤床板。心情这么don是因为中午和方原原偷看陆修信拍摄后,被节目组叫去谈话。没能一直呆在一起是因为他一直和方原原呆一起。 薛小满皱皱眉,觉得找到元凶了。 真相就是方原原 薛小满化愤怒为力量,三两口嗷嗷地啃完了苹果,然后将苹果核砸向前面的方原原。 “嗷”方原原一捂后脑勺,“满满你砸我干什么” “都怪你” “” 山顶的确有个红砖砌成的小庙,特别小,只有一人高,红色的对联褪成白色,半截飘在风里,不知在风雨里飘摇了多久。 上联是“庙小神通大”,下联“天地日月明”,横批“有求必应”,是个玉皇庙。 也亏得方原原能查到。 本着对神明敬畏,方原原也不管这小庙是干什么用的,先双手合十鞠了三躬,然后招呼薛小满和陆修信一起来“来许个愿吧,很灵的。” “你怎么知道灵不灵”薛小满问。 “看这儿。”方原原指那横批,“有求必应。” 又一拍掌,神神叨叨地扭了几下,身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心诚则灵。” 陆修信走到那小庙前,双手合十,虔诚地在细雨中闭上眼睛。 薛小满见状,也走到陆修信身边,学着他的模样,闭目合掌,开始在心中默念自己的愿望。 三人许愿完毕后,方原原绕着小庙走了一圈,发现墙壁有条不粗不细的铁链,上面挂了几把锁。 而方原原那介于潮和土之间的衣服上也挂了两把锁。 外套领尖和右肩中也荡着条细细的锁链,上面挂着两把十分精致的银色小锁和钥匙,刚刚那叮叮当当的声音就是由此碰撞传来。 两把小锁对他来说都很重要。 他想了想,捣鼓一通后取下两把锁。 “满满。”方原原拿过其中一个锁给他,“这个给你们,你和小信哥哥用同一把。” “什么啊这是”薛小满伸手接过,“锁你怎么还随身这呢” “来许愿啊”方原原指指那围在墙壁上的锁链,“许了愿后自然是要挂锁呀。” 薛小满摩挲几下那个银色的锁头“看不出来你还挺信这个。”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呀。”方原原说着,勉勉强强将锁挂上去。 然后转身用力将钥匙扔下山崖,大声喊自己的愿望“我要考上音乐学院” “不管他们支不支持” “都要考” 他放声喊着,声音回荡在山谷,语音荡悠几圈后消失,像是被神明听了去。 “轮到你们啦满满。”方原原转头说,“你俩凑合一下有一把钥匙,记得待会儿一定要声音喊大点,这样愿望才能实现。” “喊出来不就不灵了吗” “” 薛小满逗他一下,然后将锁交给陆修信“小信哥哥你来吧。” 锁放上去时,指尖轻轻在掌心里点了下,软乎乎的。 陆修信虚虚地拢了下掌心,道来声“好”,转身麻利地将小锁锁上。 但他并没有喊出自己的愿望,而是选择将之埋在心底,等实现那天,再说给他想告诉的人。 薛小满也没有放声喊,他摸了把锁头上细密的雨珠,抿抿唇,看向陆修信,轻声说“我不想回家了,我想一直和奶奶,和陆修信。” “和我的小信哥哥呆在一起。” “这样的生活,特别快乐。” 语毕,雨落,山风携裹着雨气从山那头奔来,“哗”一声,朦胧了所以,唯有心中回音清晰。 陆修信怔怔着看着薛小满,垂在身侧的手微微颤抖了几番。 他嘴皮嗫喏了几下,终是没能说出心中所想。 薛小满低着头看鞋帮上的泥泞,心中乱乱的。 方原原耸了耸肩,走上前去一把拿过薛小满手中的钥匙,后退一步,抡了几下胳膊,用力将钥匙扔到山下,同时大喊 “你们锁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5章25 25 方原原此举, 当即在弹幕里嫌弃一个高潮,尖叫声和锁了此起彼伏,引爆收视率。 哈哈哈哈哈真锁了 信心满满石锤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我t尖叫到方圆十里全部失聪 信心满满锁了锁了我在山下张嘴接钥匙 钥匙被我的胃酸溶了 原原也太可可了吧哈哈哈哈 今天我为原原尖叫啊啊啊啊妈妈爱你之前觉得信哥太会了,艹现在看来最会的是原原啊 哎, 我圆满了 薛小满看着那个银色的钥匙在雨中划出一道抛物线, 然后逐渐变成一个小点,直至消失。 等彻底看不见的时候,他突然“卧槽”了一声,跑过去抓住那铁链上的小锁, 抚去水珠细细一看。 锁上刻着精美繁杂的雕花, 还有一串英文。 薛小满定睛分辨那几个英文单词, 然后转身去问方原原,语气焦急“你怎么把这个锁给留这儿了这个不是那什么, 那什么的锁” “哎不用这么激动啊满满。”方原原拍拍他的手, “没事的, 锁乃身外之物, 只要我心存精神即可,摇滚不死” 两人这番模棱两可的对话引起观众的讨论和分析。 俩宝贝在说什么呢 摇滚原原看起来的确挺像个玩摇滚的 中午拍照我记得他拿扫把当吉他玩儿呢 刚刚那个锁我也有, 是“ock”乐队的标志, 买专送的,数量很少,闲咕上都炒到几千了 ock我知道好听我爱 应该是了, 原原刚才不是还喊要考上音乐学院吗, 不管他们支不支持 这个他们, 是家人吗 是吧可能是家里不支持他学音乐吧,这种家庭都希望孩子从商学金融,承父业 那原原是因为这个被送到节目里的吗这算哪门子的叛逆啊,我看这些家长才需要送来变形吧 众说纷纭和斜风细雨中,方原原探着头朝山下看了看,不知是看景还是看自己那把钥匙。 薛小满看看方原原,看看陆修信。 陆修信则一直看着薛小满。 雨点“吧嗒吧嗒”地打在柠黄色的雨衣上,三人揣着三个不同的心愿开始下山。 在乞求神明有求必应后,心存事在人为。 次日清晨,明媚晨光从窗缝中钻入,斜斜地投到灶前那面墙上。 陆修信几天前记录日子的正字又多了几横几竖,总之,距离薛小满回家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睡觉依旧是熟悉的配置。 其实昨晚方原原不打算踢薛小满了,但薛小满特别自觉地抱着小被子就去和陆修信睡床板了。 今天三人也不朝外跑了,主要任务是修房。 台风的头七都过了,终于迎来了彻底的艳阳天,掐指一算,是个修房的好日子。 修房是方原原提出来的,最初遭到了薛小满和陆修信两人双双反对。但当他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地说自己住这屋时,两人又双双举手同意,并且说干就干。 方导咂舌,觉得这俩孩子的悟性有点差。 小青山的房顶大多是用木板,稻草,塑料布和泥土现成的。前三样家里都有,泥土满山现成的,陆修信便推了个小车出去挖土。 两人蹲在地上整理其余材料时,奶奶凑了上来,笑眯眯地问方原原“原原啊,你在城里有见小余吗” 方原原转头找薛小满“你快给我翻译一下。” 薛小满翻译“奶奶问你小余的事情,就是和我互换身份的陆小余,是小信哥哥的弟弟。你应该见过他吧” “哦哦小余啊。”方原原一拍脑门,“奶奶不用担心,小余他很好,特别好,非常好,吃胖了几斤呢” 陆小余住进薛家,吃穿用度肯定是不发愁的,好面子的方美兰肯定会给他准备最好的。 但是物质之外,就不太好了。 可能没有那么差,但没有方原原的形容的夸张。 陆小余到达京市那天,薛明贤和方美兰为了排面,宴请所有亲朋好友为陆小余接风。 方原原记得陆小余穿着件灰色的t恤,被一群陌生人的热情和金碧辉煌包围着,低着头,说话的声音特别小,怯生生的。 失去双亲的陆小余并不适合这样的城市家庭,他适合去一个可能没有这么富裕,但充满爱和关心的家庭。 之后,方原原偶有几次去找陆小余玩时,他都不是很开心,完全没有那种初来乍到见到灯红酒绿的新奇感和新鲜劲。 但方原原不能让奶奶担心,只能一边良心不安着一边捡好的说。 “那就好,那就好。”奶奶听着方原原的话后笑着点头,背着手离开了。 奶奶走远后,方原原长出一口气,哀怨道“我感觉自己像个骗子,负罪感好重啊。” 两人同穿一条裤长大,薛小满思考一番,很快就明白明白方原原话中的意思。 他因为某些原因,并没有考虑过和他交换身份的陆小余,此时听奶奶问起她宝贝孙子的事,才想起小余。 应该,不是很开心吧 在那个根本不能称为家的地方。 他住了十多年尚且还不适应,更别提只住一个月的陆小余了。 价值不菲的衣服可以一掷千金,温柔殷切的笑容可以强扯嘴角,但是爱和亲情是永远也买不到也伪装不来的。即使薛明贤和方美兰再怎么用物质填充这个家,十多年过去,依旧没有一丝家的味道。 薛小满叹口气,又想到自己很快就要回去了,又叹口气,不自觉地抓紧了手下的稻草和塑料布。 “叹什么气呢”方原原拍拍他的背,“是小信哥哥不够帅还是我不够可爱” “原原。”薛小满问他,“我妈妈怎么样了你有去见他吗” 作为同穿一条裤的发小,方原原自然是清楚薛小满妈妈的情况的,还经常和薛小满同去看望她,甚至还一起庆祝过生日。 这次方原原不假思索道“阿姨没事的,我去看过,气色特别好,还给我吃了她烤的小蛋糕呢还有蛋挞。” “嗯。”薛小满低下头,语气蔫巴巴的。 方原原索性拿起一小株稻草挠他的脸“又怎么啦满满还不开心啊” “原原。”薛小满拍开蹭脸的稻草,“我再过几天就要回去了。” “这么快”方原原诧异,“我才刚来两天你就要走还剩几天啊” 薛小满摇摇头“我不知道。” 不知是确实不记得日子,还是逃避似地不想面对归期。 但确切来说,加上今天,只剩7天了。 “我不想回去。”薛小满停顿了下。 “刚刚一想到小余在我家那样,我更不想回去了,不想回去看见方美兰,不想看见我爸不想看见薛明贤” “别这样满满。”方原原伸手揽着他的肩膀,“我来之前听说方美兰过几天要带着她儿子去旅游,你回家后不会遇到她的,放心。” 薛小满又“嗯”了一声,语调里压根没有被安慰到的雀跃。 身后传来小推车车轱辘的声音,应该是陆修信回来了。 方原原回头看了一眼,然后丢开手里的稻草,凑过去和薛小满说“满满,我跟你说,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你也不要管还剩几天,就这么最后几天好好过。” “把想做的事,想说的话,想留下的感情,全部都好好地,不留遗憾地做完吧。” 哎呦原原也太暖了,小可爱,我爱了 尖叫我站一秒我原满了 不仅是助攻还是人生导师,有原原这样的朋友可真太好了吧 别忘了原原比小满还小两个月呢 感觉原原比小满成熟很多 应该是家庭原因导致的吧感觉原原可能是家里不太支持学音乐但父母还是很好,不像小满家 不一定啊,可能笑的最开心的人,往往心中的藏着的事情也是最多的 薛小满点点头,不知道到底听没听进去。 方原原捏捏他的脸,笑“别让还没到来的坏日子影响现在的好心情呀” 修房顶需要将所有的材料依次按顺序,一层一层地扑上去,然后等着风干即可。 陆修信本打算自己上房去搞,但耐不住两个城里的小少爷觉得新奇,只好把铺材料的工作留给他们,自己想下面,一边担心着他们的安全,一边担心着房顶的质量。 方原原和薛小满虽然是图新奇,但并不是半斤八两,也有认真地在干活。只不过薛小满容易开小差,总是干着干着,思绪就跑了,目光也跑了。 总是双双跑到陆修信身上。 “想什么呢满满”方原原冷不丁地凑过来,拿胳膊肘捅他一下,“还不高兴啊” “艹你吓死我了。”薛小满抚了下心口,“我差点就掉下去了,你这个不孝子。” “我有分寸的。”方原原的眼神顺着薛小满的目光看过去,“哎呀,你看小信哥哥呢。” “看和泥。”薛小满收回目光,装模作样掩耳盗铃地拍拍手边的稻草。 “满满啊。”方原原问,“你到底有感觉么” 薛小满愣了下“什么感觉” “小信哥哥啊。” 方原原说着,揪下一片稻草叶,放在嘴边吹口气,看它晃晃悠悠地从房顶,在阳光之中跌落。 稻叶落到地上后,方导一秒上身“你要是没感觉,我就上了哈。” 方原原不掩饰自己的性向,当年那个带薛小满去gay吧吃果盘写作业的小怂货就是他。 薛小满这次反应很快,伸手去打他“你敢。” 方原原躲“满满你怎么这个亚子” “不准喊我满满。” “那我喊什么” 弹幕及时作答。 喊大嫂 神t大嫂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正解一百昏 原原为了家里憨憨儿子满满的终身大事,操碎了心啊 崽崽啊,可长点心吧 原原你的发言很危险啊 玩归玩,闹归闹,别拿我小信哥哥开玩笑 一番打闹后,云层挡住太阳,遮蔽刺眼的阳光,阴影降落在大地上。 薛小满盘着腿坐在房顶,仰头看着天上奇形怪状的云彩。 方原原的话,他其实似懂非懂。 好像明白了,但又有些不确定。 尤其是想留下的感情。 太阳西斜时,房顶算是彻底修缮完毕,接下来交给时间即可。 三人满是都是泥点子和稻叶子,累得坐在地上。 看似充实,但薛小满心里总是觉得空落落的。 越接近回家的日子,就越惶恐,再加上这两天是真的没和陆修信说过几句后,原原再可爱也弥补不了这种空虚感。 他摸了摸心口的位置,总感觉听不到心跳的声音了。 晚饭前,薛小满和方原原在整理隔壁屋的东西,陆修信在帮奶奶做饭。 奶奶看了眼墙上的正字,朝锅中丢下一把玉米粒,状似漫不经心地说“明天带着崽崽和原原去赶集玩儿吧。” “嗯。”陆修信点头。 “我听说大前天是崽崽的生日,你带着给买个笑蛋糕吃吃,补一下这个生日,也记得买个礼物。” “嗯。”陆修信点头。 “最后几天了,得让崽崽过的有意义一点,当然原原也不能亏待。” “嗯。”陆修信又点头。 奶奶忍无可忍地拿着玉米棒丢陆修信脑袋“你除了点头和说嗯还会说点别的吗小信” 陆修信摸着脑门,莫名其妙地点点头。 奶奶恨铁不成钢地继续煮饭“一会儿你记得和崽崽原原说去赶集的事情啊。” “嗯。” 奶奶“” 我的孙孙怎么这么憨憨哟。 信哥憨憨,奶奶操碎了心 奶奶之于信哥就像原原之于小满 信哥啊,长点心吧 好急,信哥能不能主动一点点 信心满满这两天都没怎么互动,哎快点营业发糖吧 那边薛小满和方原原整理好东西,也回到了主屋。 才刚踩进去一只脚,就听陆修信说“薛小满” 字正腔圆,中气十足。 一下就把薛小满刚刚踩下去的脚给吓了起来。 方原原躲在薛小满身后,探出一个小绿脑袋。 薛小满战战兢兢问“怎,怎么了” 陆修信看着他,直截了当地问“你愿意明天跟我一起去赶集玩儿吗” 看似是一记直球,其实更憨了。 这会儿还没彻底入夜,所以还直播着呢。 弹幕狂笑。 哈哈哈哈哈哈信哥怎么这么问呀 这让小满回答的好别扭哦 我不管,信哥问的就是愿不愿意和他在一起 小信哥哥我愿意 我也愿意 起开,都听小满的 观众屏息等着薛小满的答应。 薛小满胸前中怦怦怦几跳后,抿抿唇,做了和憨憨信一样的举动。 点头,启唇“嗯。” 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我笑死 憨憨夫夫名不虚传 哎憨吗只有我自己觉得很甜吗,千言万语尽在一嗯中,把崽崽的各种情绪都含了进去 姐妹会说话就开演唱会吧 啥时候才能开窍啊急死俺了 醒醒,未成年人不能发展感情线 对话十分简短,只有十六个字,看似请轻飘飘的,但满是约定,分量举足轻重,直接就将薛小满这两天的蔫巴巴一扫而空。 听了他的回答后,陆修信唇角露出一丝笑意,点点头,和他一样,“嗯”了一声。 两人对视一眼,空气和炊烟都是甜丝丝的。 方原原heo我呢 明明是三个人的变形记我却不能拥有姓名吗 把我的助攻和我锁吐出来 吃过饭后,薛小满拉着方原原往隔壁屋跑。 “明天出去玩”薛小满滚到床上,开心的像个2斤的胖子。 方原原撇嘴“瞧你那个出息满满,和小信哥哥说上话了开心吗” 薛小满抱着枕头,挡住半张脸,微微点头“嗯。” “哎没救了。”方原原扶额说,“信心满满干脆改名叫心满嗯嗯吧。” 他虽然嫌弃着,但还是积极地出谋划策“满满啊,来我们挑一下明天穿什么。” “这有什么挑的就赶个集市。” “害,你不懂。”方原原一脸高深莫测地摆摆手, 然后凑近到薛小满面前,一字一顿道 “这、叫、约、会,understand” 薛小满心里不知那根弦被拨动了,一下就从床上弹跳起来,跟打了鸡血似的“对对对,你说的对,来看看明天穿什么。” “哗啦”一声,他将行李箱上的东西都倒出来,一个方形的纸盒蹿进眼中。 “这什么啊满满”方原原拿过来问。 “呃这是”薛小满挠挠脸,“来之前给小信哥哥准备的礼物,一直没机会送。” “礼物啊。”方原原拿着纸盒在耳边晃了晃,试图分辨这是什么东西,“那这样吧,明天出去玩的时候,就找机会送吧,我帮你” “先不说这个,我们先看看穿什么我来给你当造型师” “乡村非主流造型师吗” “nonono莫要质疑我的审美哦。” “啧我开始害怕了。” “对了你说要不要给小信哥哥也选一身啊,他这么好看,不穿好看点也太可惜了。我身高和他没差多少,衣服都是宽松的,应该可以。” “嗯好像也行。”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在期待和欢欣中,满是少年人对初开情窦的青涩。 可能开窍与否并不能用具体的事件来定义,也不能想着到底还有多久才能认清心意,毕竟它只存在于少年人的对话,对视,拥抱和怦怦心跳中。 而心动就是心跳了一下,心跳一下会有多快啊。 所以不能用时间来形容啊,这就是一瞬间的感觉啊。 我能拿什么来形容这感觉啊。 我形容不出来,只能用心动来形容。 我只能用我觉得我喜欢你来形容。 夜色彻底变为浓墨后,今天的直播结束,薛小满和方原原也选好了明天要穿的衣服,并且对了送礼物时的暗号。 “明天就我咳嗽三声,一声长两声短,你就帮我把礼物拿出来吧。”薛小满说。 “放心吧没问题。”方原原拍拍胸前,“包在我身上。” 商榷好最后一件要紧事,薛小满哼着小曲出门了。 月色清泠,给院中所有镀上一层银白,平时看着不顺眼的朵朵都变漂亮了。 他深呼吸一口气,开始期待明天的约会了,啊不是,赶集。 还没走出几步,就见导演匆匆赶来,面色很是难堪。 “小满,你过来一下,有事要和你说。” 薛小满狐疑地后退了一步“干嘛不会又是让我说点什么吧” “不是。”导演见状,自己走上前去,“不是这个。” 导演虽然可恨了点,但薛小满印象中他一直是个比较乐呵的模样,收了钱乐呵,收视率上涨乐呵。 而现在,对方满脸的汗珠,皱着眉,压抑着神色,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夜风从头拂到脚,凉意灌了满身。 他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紧张地攥了下手掌。 导演嗫喏了几下,这才说“小满,你家里出了点事,你可能” “明天就要回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6章26 26 次日,兴许是为了不负这场约会, 天公赏脸给了个好天气, 天色如洗, 阳光也不灼。 陆修信起了个大早,拆了块花香味的香皂, 洗头冲凉,又翻出自认为最好看的衣服, 对着破了角的镜子尽直男的最大限度捯饬了一番。 他在主屋的床下拿出几张红票, 妥帖又谨慎地放进口袋里, 然后穿了个谢,去找薛小满。 昨晚薛小满和方原原睡在新修的屋里, 没和自己睡主屋。 房顶上的稻草或许是没粘牢, 在门口掉了一地的叶子,失了水分干透的叶子,踩上去发出断裂的擦咔声。 陆修信不喜欢这种声音,就像粉笔剐蹭黑板一样, 容易让人心慌。 “小满。”他轻轻敲了敲门,“起床了。” 叫薛小满起床是个困难活, 不是叫不醒就是在门外听他赖床。但出乎意料的是,这次屋内很快就传来了声音。 “知道了, 马上。” 声音很冷静, 不像是刚睡醒的样子。 陆修信看着木门上的纹路, 心想可能小满也和自己一样, 很期待出去玩吧, 这才起这么早。 他忍不住笑了笑。 薛小满的“马上”没有固定时间,可能真的是“马上”,可能是地老天荒。 这次明显是后者。 屋里并不似清晨起床那般安静,反而闹糟糟的,最为明显的是轮子在地上滚动的声音。 但陆修信的心思并不在此,他在思考带薛小满去吃什么小吃,思考着蛋糕店的位置,思考买什么礼物。 他看天又看地,看看口袋里的钱,又回头看那紧闭的木门,脚不安分地在原地前后踩。 就像十点约会,九点半到达的那种欣喜,难耐,紧张和激动。 又等一会儿,陆修信忍不住又轻轻敲门。 还不待敲上去,门开了。 薛小满站在他面前,头发乱糟糟的,眼里布满红血丝,眼眶肿得像金鱼泡,明显是没睡好。他还穿着昨天那身满是泥的脏衣服,白色的鞋子上也脏兮兮。 更重要的是,他手里拎着那个行李箱。 薛小满抿着嘴巴,眼神朝上看他,眸中情绪遍布。 陆修信看着他,明明脚下没动,却听到了稻草叶断裂的声音。 “咔嚓咔嚓咔嚓”的。 他的目光挪到薛小满手中的行李箱上,意识到了什么。 果不其然,下一秒,薛小满启唇道“对不起小信哥哥没办法和你一起去赶集了” “我今天就得回去了。” 从小青山到青山镇再到平江县再到平州的火车站,薛小满一直没说话。 他一个人坐在绿皮火车靠窗的地方,在各种烟臭和脚臭味中,一直看着车窗外那远处的浅色山峦。 但岑岭绵亘千余里,没有一座山是他想看的。 没有一座是那个小青山。 他微微收紧手臂,怀中传来窸窸窣窣塑料摩擦的声音。 临走前,奶奶给他装了不少东西,自家晾晒的杏干和金银花茶,田中的大米,园中的苹果,菜地里的土豆和南瓜,足足好几个塑料袋。 行李箱装不下了,他就抱在怀里。 怀中这袋是苹果,青红色的果子蒙在满是褶皱的塑料袋下,清香不断钻入鼻孔。 薛小满低下头,吸了吸鼻子,想起在苹果园发生的事情。 “薛小满,薛小满”同行的工作人员伸手拍拍他肩膀,“再有十分钟就要到站了,你快收拾一下你的东西吧,待会还要坐车去机场。” 薛小满似乎偏要和他唱反调一样,解开装着苹果的塑料袋,随便拿了个出来。 手里的这个苹果有点眼熟,整个都是红色的,又大又圆,靠近梗的地方有个磕坏的地方,泛着浅棕色。 是了,这是那天陆修信抱着自己摘的那个苹果,后来陆修信没抱好自己,自己和苹果一起掉下来,苹果这才磕坏了一片。 他使劲拿着这个苹果,又使劲地咬着牙,最后还是将苹果送到嘴边,咬了一口。 甜味冲击着味蕾,眼泪也终于决堤。 因为飞机延误,薛小满到后半夜才落地北京。 没有家人接机。 导演拍拍他肩膀“走吧,台里的车来了,我们送你回去。” 薛小满红着眼眶看他几秒,拿着自己的大包小包转身就走“不用。” 还没走出几步,远远就见前方一名年龄相仿的,穿着黑色t恤的少年朝他跑来,挥着手“满满” 这是薛小满的另一个发小,成怀。 他和方原原都背着薛小满偷偷长高了许多。 成怀和陆修信差不多高,但总体看下来没对方那么壮,皮肤是三人中最白的,比薛小满还白,眼镜下一双弯弯桃花,唇红齿白不为过。 “凌晨不好叫车,晚了点。”成怀走到薛小满身边,四处张望,没看到薛小满的家人,心中叹口气,他伸手接过薛小满手里的东西,“给我吧。” 他又转头看向那边的导演“我先带小满走了。” 导演“行,你们路上当心点。” 等车途中,成怀带薛小满坐在24h营业的快餐店里,随便点了几样东西给他。 薛小满没心情吃饭,揪着成怀的衣袖问他,语气焦急万分“我家里怎么了是我妈出什么事了吗” “满满,别激动。”成怀安抚地拍拍他的手背,“阿姨没事,是你爸和小余他们出去玩的时候,游乐场保护措施不当,你爸摔着了。” 薛小满抿了抿唇,依旧死劲拽着成怀的衣袖,力气之大像是跟自己较劲一样。 终于他的意识松懈了下来,手一松,坐在椅子上,眼眶当即红了,小声呜咽着,字字含了愤慨“就,就因为这个让我回来,就因为这个” 成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拿了张纸巾给递过去“擦擦。” 薛小满接过纸巾,攥在手里,由着眼泪往下掉,肩膀一颤一颤的“我都和小信哥哥说好了,说好了的” 成怀一直有在看节目,故而明白薛小满为什么又难受又生气。 他又拿了张纸,给薛小满擦眼泪时注意到对方后脑那块被大鹅叨秃的地方,如今长出了短短的头发,但并没有迎来新生。 他拍拍薛小满的肩膀,觉得自己这发小真可能真的是把感情留在了那个地方。 留给了那个人。 呜呜咽咽了一会儿,薛小满估计是饿了,拿过桌上的汉堡开始狼吞虎咽。 成怀看着他,心绪逐渐飘回小时候。 他和方原原从出生就认识,而认识薛小满是在三岁时的公园里。 方原原小时和现在不同,是个圆滚滚的小胖子,,而成怀小时候其实并不白,反而黑瘦黑瘦的,他们都注意到了那边那个漂亮又可爱的小男孩。 小男孩手里拿着个印着卡通人物的皮球,穿着圆领小衬衣,黄色的背带裤,黑色的小皮鞋和白袜子,露出的四肢是奶白色的,带着满满的婴儿肥。 是个让人忍不住去亲近,和他一起玩的小孩。 但成怀和方原原都没敢去,因为那小孩子身后站着几个大夏天也西装革履带墨镜的人。 他们害怕,只能远远地看。 后来有一次黄昏,他们又见到那个小孩来小公园,这次身后没有可怕的人跟着,小孩一个在夕阳西下里和自己的影子拍皮球。 方原原看了成怀一眼,果断拉着他的手去和那个漂亮小孩一起玩球,然后知道了他的名字。 草头薛,大小的小,满足的满,小小的满足,薛小满。 然后就有了十多年的友谊,地久天长的。 后来他们也逐渐得知薛小满的家庭情况,长大懂得后唏嘘不已,是以薛小满虽然不是年龄最小的,缺是是三人中最受宠的那个。 在小青山方原原哄着他,回来后成怀来接他。 如果没有这两个发小,薛小满可能未必是现在的薛小满。 在这个方面,薛小满是幸福又幸运的。 思绪转回时,薛小满已经消灭了桌上的所以的东西,捏着空了的奶茶杯子,吸着空气。 成怀取下眼镜捏捏眉心,又看腕间手表,三点了。 “你还饿吗满满”他问。 “不饿了。”薛小满摇头。 成怀递给他一张纸擦嘴“那你看晚上想怎么住,是想回去还是我在外面给你开一间我家里外婆和堂妹来了,不太方便。” 薛小满沉默了下,起身道“我回去吧。” 薛家的单门独院在一处别墅区,周围邻居非富即贵,两三层的小洋房配着绿茵花园,黑漆铁栅门高不可攀。 房子里所有人应该都睡下了,没有一丝光亮,俱是门窗紧闭,但薛小满还是闻到了从这三层楼中满溢出的压抑和窒息。 他不想吵醒家中弟弟和保姆张阿姨,便没摁门铃,自己绕到后院的小门,在行李箱里摸了好一会儿找到一串钥匙。 但没第一时间开门。 他从塑料袋中拿出那个火车上没啃完的已经氧化了的苹果,几口吃下去,吞下去,把所有的甘甜咽下去,这才打开门。 出乎意料的是,方美兰根本没睡。 她在地下室和自己的小姐妹打麻将,上来找酒喝时正好遇到了刚回来的薛小满。 薛小满灰头土脸的拎着大包小包,和螺旋楼梯上的方美兰对视。 “哟,从村里回来了啊。”方美兰似乎是喝醉了,平时还稍有掩盖的不屑此时全然释放,“快回屋里,明天早上一早去医院看你爸,别吵着楠楠。” 习以为常的薛小满没说话,径直带着东西上楼梯 经过时,粗糙的塑料袋不小心剐蹭到方美兰的胳膊。 她忙躲,嫌弃无比,也提高了嗓门“你会不会看路全是土,脏死了。” 薛小满脚步顿了下,然后把她声音抛于脑后,回了屋。 桌上一尘不染,想来张阿姨应该有天天来打扫。 张阿姨叫张岚,是父母还没离婚时就在家里的保姆,说是保姆,这么十几年,薛小满早就把她当家人。 妈妈塞给自己的外套应该就是张阿姨收到包裹后帮他收进行李箱的。 薛小满放下手里的东西,但却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 他也没换衣服,直接躺倒在床上,枕头十分松软,枕巾也绒呼呼的,但薛小满觉得自己好像枕在一块铁板上一样。 怎么都不舒服。 地下室传来麻将碰撞搓洗的声音,夹着着女人尖锐的笑声,哗啦啦啦的很是聒噪。 薛小满翻了个身,看着眼前空洞无物的黑暗,不知哪根心弦被拨动,委屈,不甘,难过和气氛混合着涌上心头。 他嘴巴瘪了瘪,手背蹭了下脸颊,将那句即将呜咽出口的“小信哥哥”给咽了下去。 次日早。 薛小满没等到喊他起床去医院的人,他一觉睡到了中午。 外面方美兰的声音传来,似乎是在指使张阿姨扔什么东西。 “哎呀赶快扔了扔了,昨天我被这玩意儿碰了一下就过敏了,瞧瞧我这胳膊红的,赶快扔了。” “这些苹果都是好的,都还可以吃。”这应该是张阿姨的声音。 “吃这苹果干什么,保不准有什么细菌农药的,快扔了,还有那什么土豆南瓜的,脏死了。” “这不太好吧,是小满带回来的。” “我说扔了你就赶快扔了没听见没给你发工资的是我不是他” 话音刚落,薛小满夺门而出跑到楼下,一把将奶奶给他的东西抱起来,怒目瞪着方美兰,像只被惊扰入侵领地的小兽一般。 “你扔一个试试。” 他咬牙切齿道。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7章27 27 方美兰没想到薛小满会在这时起床。 但不管起不起, 她都不会在意薛小满的感受。 她穿着件白色长裙, 颈间带着不菲的钻石项链, 居高临下地看着衣服上满是泥点的薛小满, 眼中的嫌弃不加掩饰“你还留着这些垃圾干什么家里又没人吃。” “你看看我的手臂。”她指着自己胳膊上一片红肿,“就是昨晚因为你从农村带回来的东西过敏了,还不快扔了。” 薛小满冷眼看着她的胳膊, 心里冷笑,活这么大真没见过苹果过敏的。 昨天带回的东西许是在途中磕磕碰碰, 那个南瓜直接烂掉了,这么放了一夜,散发着难闻的气味。 要是之前的薛小满肯定也会捏着鼻子无比嫌弃,但是现在的他死死地抱着怀里的塑料袋,仿佛是什么稀世珍宝。 方美兰见他没动静,踩着高跟鞋走上前, 去夺他手里的塑料袋“跟你说话呢没听见吗你爸快回来了, 别让他看见这些东西不然你得挨打知道不知道” 薛小满昨天憋了一肚子的委屈和生气离开小青山,落地没人人接,晚上也没睡好, 一直后半夜才彻底睡着。 此时又听方美兰这么聒噪一大串,无处撒的气终于爆发了。 “你有完没完” 他吼着,像头发怒的小狮子。 同时微微松手,南瓜苹果土豆连着袋子一股脑地朝方美兰那边用力扔去。 而正在抢夺塑料袋的方美兰失去作用力的支撑, 带着满怀的蔬果直接跌坐在身后地板上。 烂掉的南瓜淌下的酸水尽数沾在她白裙子上, 留下一片蜡黄色的污渍。 方美兰有洁癖, 加之受不了这种味道,当即尖叫出生,像个小丑一样坐在地上踢腾着四肢,将那些苹果土豆从身上拿下去。 正当她要起身教训薛小满时,门口传来一道男声,中气十足且浑厚,带了十成的不悦“闹什么闹” 循声看去,一名拿了拐杖的中年男人站在玄关处,眉眼和薛小满有几分相似。 是薛明贤。 看着坐在地上形象全无的方美兰,他皱眉问“你坐地上干什么” “啊没事没事。”方美兰忙起身,拨了下头发,走上前去搀扶薛明贤。 途中给了薛小满一个得意的眼神,耀武扬威。 薛小满则熟视无睹,蹲在地上捡他的苹果土豆。 薛明贤踢到脚边一个苹果,问他“你这是做什么” “你没长眼吗看不懂我在干什么吗是”薛小满反问,语气冷冰冰的。 薛明贤愣了下,未曾料想到这个儿子回家第一天就是这样目中无人的态度。 “你这是什么态度”他手中拐杖用力敲了下地板,“送你去变形一个月你有什么长进有什么变化” 薛小满不紧不慢地捡完满地蔬果,然后才起身,用满是怨恨的目光看着薛明贤,依旧是方才的口气“有一个月吗” 薛明贤又是一愣。 之前薛小满也有过叛逆的时候,逃学旷课吵架一样不落,也曾用这种颇具讽刺的语气和他讲过话。但也就一次,那次还挨了打,之后他就再也没敢这么和薛明贤说话了。 直到如今。 方美兰当初和他说送薛小满去变形时,他是有过迟疑,但一想到薛小满马上就要高三了,不仅学习差性格也差,便同意了,借此希望他的品性能有所改变。 但如今看来,非但毫无长进,坏脾气反而变本加厉了。 这让薛明贤不禁想到前天还在家里的陆小余,学习好人也听话,最重要的是任何人都很有礼貌,尤其是对长辈。 碍于身体抱恙,薛明贤不想和薛小满大动肝火。 他在方美兰的搀扶下坐到沙发上,捏捏眉心,恨铁不成钢的口气道“你看看你这个样子,哪里比的上陆小余,人家是从那么个条件艰苦的地方走出来的,再看看” 不待他说完,薛小满已出声反驳,声音像是吼出来的,情绪既像控诉又像愤恨“我比不上小余,你对小余的态度是什么样的对我又是什么样的” 昨天在回来的路上,成怀细致和薛小满讲了陆小余变形的这个把月的事情。 薛明贤为了陪这个乡下来的“儿子”,专程请了一个月的假,就为了腾出时间带陆小余玩。 虽不知是为了面子还是真心陪陆小余。 但他从来没有为薛小满请过假。 从来没有。 不论生日还是什么需要庆祝的时候,甚至是薛小满生病,他都不会从工作中抽身来关心这个儿子。 薛小满思来想去,的确是一次都无。 不管是离婚前还是离婚后。 回忆起来,他心中满是苦涩,真是从小爹不疼娘又不能爱的。 但还是要咬着牙问薛明贤,不露一丝软弱“真的,我从小就想,我到底是你儿子吗” 他声音不低,字字宛若诛心一般,直冲薛明贤心底。 年过半百的男人坐在沙发上,瞪着眼睛,胸口一起一伏,气得手直哆嗦,拐杖都握不牢。 下一秒,他似是气急败坏一般,扬起手中的拐杖朝薛小满掷去,提高了音量“薛小满你听听你说的是什么话” 薛小满也没躲,由着那拐杖朝自己飞来。 拐杖最终擦过他的脑袋,落到脚边,“啪”的一声,将木地板砸出一条缝隙。 气氛顿时剑拔弩张。 三个人,不足十分钟,吵了两场架。 但在这个畸形的家庭中不足为奇,早已是常态,甚至是习以为常。 眼看薛小满又要回击薛明贤什么,家中的保姆张阿姨忙拉过他,打圆场“别吵了别吵了都消消气,饭我都做好了,都来吃饭吧,以楠已经起床了,别饿着孩子。” 她又手脚麻利地帮薛小满捡起地上的东西装进袋子,拉着他走“我带小满回屋给他找件干净衣服。” 薛小满拎着自己的东西上楼梯,不远地听身后传来方美兰的声音“都是惯的。” 回到房间,张阿姨帮他关上门,把果蔬放在他桌下,又打开衣柜帮他找干净衣服,像妈妈一样为他忙前忙后。 她拿出干净的t恤和裤子放到床上“我都不知道小满你昨天回来,要是回来阿姨肯定去接你,来快把身上的脏衣服换下来我给你洗洗。还有啊,阿姨必须说你一句,你跟他们生什么气,到头来还是” 张阿姨是家中唯一一个待薛小满好的人,即使絮叨,薛小满也是爱听的。 薛小满听进去了,但是没说话。 他低着头,看着裤子上的泥点,这还是盖房子的时候留下的。 张阿姨索性将衣服拿到他身边,坐了下来,摸摸他的脑袋,心疼地说“我们小满受委屈了。” 她是看着薛小满出生长大的。当年薛小满亲生父母离婚,她本想辞职,但一想薛小满要在那样一个毫无贤良淑德的后母身边长大,便于心不忍,加之薛母请求,她便留了下来,这一留就是十几年的光阴了。 十几年,薛小满就像她的亲生儿子一样,如今看自己的孩子受委屈,自然是要心疼难过的。 薛小满吸了吸鼻子,摇摇头,小声说“没事的阿姨,我没事。” 在亲近的人身边,他放下长矛脱下铠甲,露出最柔软最脆弱的一面。 “哎在阿姨这儿就别装坚强啦。”张阿姨又摸摸他的脑袋,语气温和,“好了我们小满快擦擦眼泪,把衣服换上,一会儿我把饭给你端上来,你就在屋里吃,不和他们一起吃好不好” “谢谢阿姨。” 吃过饭后薛小满又去洗了个澡,然后坐到电脑前搜索咕咕tv的直播专栏,找到了变形计划。 镜头对准的是那间刚修好的房子。 陆修信不在。 只有一头绿毛的方原原盘腿坐在床上,弹着一把尤克里里,唱着歌。 他嗓音条件不错,清唱也好听,但音色中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开心。 直播间观众量较之前而言明显大幅下滑,许多观众都因薛小满的离开而不满,纷纷弃了直播,留下的则在弹幕中唏嘘,控诉,思念。 哎小满不在的第二天,想他 我也想崽崽了呜呜 昨天崽崽回家,信哥一天都没出主屋,我都心疼 哎别说信哥了,你看ui原原都不开心了 为什么要拆散信心满满qaq 据说是满满家里出事了他才回去的,但具体是什么事就不知道了 但即使小满现在不离开,一周后变形期满也是要离开的 这不一样,你没看俩孩子头一天都约好要去赶集了,这是意难平啊呜呜呜 满满啊呜呜呜妈妈想你 为避免自己又哭出来,薛小满忙关掉了弹幕。 此时方原原也弹完了这首曲子,然后抬起头冲摄像头笑了笑。 不知是冲薛小满笑还是冲观众笑。 “叩叩”,外头传来敲门声。 薛小满忙将屏幕切换到桌面。 张阿姨推开门走进来,将一个果盘放在薛小满桌上“来吃点水果。” 盘中除了水果还有点心和糖果。 薛小满拨开一颗糖放进嘴里,冲阿姨道谢。 张阿姨坐到他床边,笑眯眯地说“这个是奶味的,之前给你塞的那盒是巧克力的,那个好不好吃” 薛小满明白她说的是那件外套里的糖,只好挠挠脑袋“那盒没能吃上,丢了” “这样啊。”张阿姨说,“那盒糖是你妈妈当时和外套字条一起寄过来的。” 薛小满低着头“嗯”了一声。 张阿姨站起身,不知是说还是问“时间还早,小满去你妈妈那里一趟吧。” 薛小满拎着个小行李箱上了车,箱子里是从小青山带回来的苹果土豆杏干金银花,此行打算带给妈妈。 当年父母离婚后,妈妈搬出京市,回了娘家。不过也不远,就在京市隔壁的滨城,高铁只需要三十分钟。 放好行李后,薛小满打开手机又调出变形计划的直播,想看看陆修信,就一眼也行。 但依旧是方原原一个人。 方原原已经无聊到抠脚了,不知是不是发小间的心有灵犀,他站在镜头下,仰头看着镜头“哎满满我好想你啊,你要是在看直播的话就在弹幕里给我扣个1吧。” 薛小满调出弹幕栏,急急忙忙地打了个“1”发送出去。 但其他的观众已经赶在他面前发送了许多“1”,有人还笑称“这一刻我们都是薛小满”。 方原原冲镜头点点头,仿佛神算一般“嗯,我猜到了,肯定有很多满满在给我扣1。” 他简单两句话,很快就将观众们低落的情绪给调动起来,弹幕马上又被“哈哈哈哈哈哈”占领。 薛小满也被他逗笑了,肩膀一颤一颤的。 方原原又唱了会儿独角戏,又弹了首曲子,然后放下尤克里里,看着镜头。 这次是实打实地和远在千里,近在屏幕前的薛小满对话“满满啊别看了,去干点别的事情吧,小信哥哥今天一早就出门了,要晚上才能回来。” 呜呜呜原原今天已经说了好多遍这话了,就是等着满满呢 哎小天使们就是好暖啊qaq 别说了我要哭了 原原怎么肥四,刚刚让我们笑,现在又让我哭 原原啊呜呜呜 小满啊快来看看直播吧,原原想你,小信哥哥也想你 薛小满的情绪也是跟着方原原的话一起一落。 他吸了吸鼻子,抬手在弹幕框输入。 我知道啦原原 半小时后,薛小满出了高铁站。 站内不少出租车,他也没就在手机上叫车,随便上了一辆。 “去哪儿啊您”司机问。 薛小满报上熟悉的地名“滨海区幸福北里。” “好嘞您坐稳了。” 一个小时后,薛小满打开车门,在汽车的尾气中迈步向前。 妈妈住的地方和他不一样,是个居民小区,每栋楼只有7层,4个单元,56家住户。 比着独栋小院是差了点,但胜在有生活气息,有邻里之间家长里短,更温馨。 更重要的是,对薛小满而言,这里才是他的家。 家住7号楼,是带着小院子的一层。 院子不大不小,左边种了些小葱蒜头类的蔬菜,右边放着几盆花,花盆旁一颗樱桃树,树下一张小桌,两把椅子。 桌上放着一套茶具,白瓷杯中冒着氤氲热气,似乎是有人刚添的茶。 “吱呀”一声,薛小满推开低矮的铁栅院门。 行李箱在地上骨碌骨碌了几声,和主人一起进到院中后,薛小满回身关门。 还没来得及转过身,就听屋里传来一道耳熟的声音,温柔又心安“是小满来了吗”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8章28 28 小院正对着的门被轻轻推开, 或许是说话的人太温柔, 连那本有些刺耳的“吱呀”声也柔和了起来。 薛小满抓紧了行李箱把手, 在只问其声中, 心头已经委屈了起来。 门被徐徐推开,几枝颜色瑰丽的太阳花先来人一步探出头。 那人站定在门口,又用温柔的声音说“小满回来啦。” 下一秒, 行李箱的轮子与地面发出激烈的摩擦声,伴着慌慌张张的脚步声, 不难让人想出少年跌跌撞撞奔向母亲的情景。 “妈呜呜呜”受了委屈的孩子扑到母亲的怀里就开始哭。 太阳花的花瓣掉落到薛小满的头顶,又被女人轻柔地拂去,顺带摸摸他的脑袋。 “小满都十七岁了,怎么还哭呢”朝暮站在台阶上,低着头,眉眼含笑看着自己的儿子。 薛小满鼻涕眼泪全蹭在她的衣服上, 呜咽不止“就, 就是想哭啊妈妈。” “那先哭一会儿再进屋。”朝暮笑着说。 等薛小满抱着妈妈哭够了,这才一抽一抽地朝屋里走。 屋里弥漫着花香和烤面包的味道,看来朝暮今天的状态不错, 这个下午过的还是蛮悠闲。 客厅的桌上放着几瓶药,都敞开着瓶口,隔了几步似乎都能闻到其中的苦涩味。 朝暮走上前去,不着痕迹地将那些瓶瓶罐罐放进抽屉里。 薛小满看着没关严实的抽屉问“妈你一个人在家啊小梅姐呢去哪儿了” 小梅是专门照顾朝暮的保姆。 “小梅有事我让她回家了。”朝暮轻描淡写道, 又挑开话题, “小满的箱子都装了什么啊”” 薛小满抿抿唇, 还是没有过多地将负面情绪传递给妈妈,换上好心情,蹲下来打开行李箱“妈你看,苹果土豆杏干,还有金银花茶,都是奶奶给我的,都特别好,我专门带些给你。” 朝暮也蹲下身,将头发挽在耳后,拿起一个苹果放在鼻前闻了闻“这苹果真不错,可以拿来做苹果派。” “是吧。”薛小满与有荣焉道,“都很好的,我吃了,特别甜。” 他说着拿起一个最大的“我去给你洗一个尝尝。” 刚走进厨房,他就停住了脚步。 朝暮的笔记本电脑放在厨房的桌子上,开机亮灯,屏幕上开着两个网页,一个是“牛角包的做法”,另一个则是变形计划的直播。 此时镜头里是陆修信。 方原原的声音从镜头外传来,好像是在给薛小满做解说一般“小信哥哥提前回来啦” 陆修信站在主屋门前,看着门上安置的镜头。 以此看着十万八千里外的薛小满。 本以为离别会带来些许的伤感,但他的眸光却是比往常更坚定。 薛小满眸光微动,心中种种情绪涌上来,不自觉地抓紧了手里的苹果。 两人就用这样的方式对视着,仿佛就在彼此身边一样,仿佛信心满满还是真的。 朝暮那边见薛小满许久未归,忍不住来看看,结果就见薛小满像个木头人一样,杵在电脑前。 屏幕里的陆修信已经不在门前镜头下,外出一天的他要趁着天还没黑透前把牲口给喂了。 方原原继续解说“小信哥哥要去喂猪猪了。” 朝暮看着自己的儿子,心中叹口气。 她不忍打断此时此刻,但事已至此,又不能眼看儿子为过往所困,不得不出声“电脑忘记关了。” “啊。”薛小满这才回神,见朝暮站在厨房门口,赶忙去洗苹果。 水声哗啦啦响,朝暮朝屏幕上瞅了一眼。 之前薛小满去变形时她有看直播,但儿子离开后便没再关注了。 今天下午是她想做几个牛角包,便在网上搜了教程,结果浏览器推送给她一个弹窗,正好就是变形计划。 弹窗预览页做的极为搞笑,给一头绿毛的方原原上马赛克墨镜和金链子,装扮成一个非主流不良少年,标题也起颇具噱头变形计划忘了爱和亲情的叛逆杀马特少年。 朝暮见过方原原很多次了,十天前这个小孩甚至还来看望过自己。 印象里他很喜欢音乐,嘴甜能说会道,也十分孝敬长辈,虽然头发是七彩了些,但绝对不是标题里这样的孩子。 于是朝暮点开直播看了起来。 正好也想看看那个也“认了自己当妈”的陆修信,看看他现在如何了。 但陆修信不在,朝暮便去捯饬厨师机了,也没再管直播。 然后正好被薛小满赶上了他的小信哥哥。 朝暮看着屏幕中操劳的少年,又看看薛小满的瘦小背影,心中又一次叹息。 两个孩子一个十七一个十八,懵懵懂懂的喜欢,一腔热血,觉得此爱翻山海,山海皆可平就够了。 但旁观者如她,走了四十几年的桥,见过多少人情冷暖,再清楚不过。 喜欢是一件事。 但是他们的喜欢却是件无比困难的事。 还有无数个他们的。 他们之中不可平的山海比起四面八方的成见,不解和厌恶,要更高,更深。 朝暮微微蹙眉,目光又在薛小满和屏幕中过的陆修信身上转了一圈。 薛小满洗好了苹果,转身拿给朝暮“洗好了,妈妈你尝尝。” 朝暮接过还滴着水的苹果,一口咬下去脆生生的,果汁酸甜适中。 “好吃吧。”薛小满问。 “特别好。”朝暮笑答,“毕竟是从小满喜欢的那个地方的土壤里生长出来的,比我的小满还甜。” 薛小满“嘿嘿”笑两声,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目光飞速地朝那边的电脑屏幕上瞟了一眼。 以为自己速度够快就没人能看见,但还是被朝暮看进眼里。 她朝料理台走去,拿起一旁的刀。 薛小满余光瞥见刀刃寒光,急匆匆地抢了朝暮手里的刀“妈你干啥啊” 朝暮一翻手,将腕间疤痕朝下,苹果朝上“妈妈切个苹果而已。” “我来我来。”薛小满索性拿过苹果,“切什么样的几瓣” “两半就行了,妈妈吃不完这么大一个,咱们分着吃。” 朝暮说着,顺手撤走了一旁的笔记本电脑,扣上,发出“啪”的一声。 薛小满手下的刀轻轻一抖。 母子两人坐在院子小桌前,吃了苹果后又吃了热乎乎的牛角包。 “这个真好吃啊妈妈。”薛小满嘴边满是面包屑,“我之前吃过有馅料的。” “那你下次来的时候提前告诉妈妈一声,妈妈给你做巧克力馅的。”朝暮低头喝茶。 薛小满的“好”字还没说出来,手机铃抢先一步响起。 来电显示“薛明贤”。 薛小满皱了皱眉,本想挂断,那边朝暮说“接了吧。” 他不情不愿地接起了电话,语气冷淡地问“喂有事吗” 那边薛明贤的语气比他更冷淡,还带着命令“晚上全家要去参加你张伯伯儿子的生日宴。” “哦。”薛小满不咸不淡地说,“你们一家去呗。” 薛明贤顿了顿,似乎是压制一番心头怒火“8点前滚回来。” 挂了电话后薛小满憋着嘴,气哼哼地一口塞了一整个牛角包。 朝暮放下茶杯,习以为常地问他“几点啊” 薛小满很不想回答,鼓着腮帮说“八点。” 朝暮看腕间手表“现在五点,时间还来得及。” “我不想回去。”薛小满咬着牛角包小声说,“我想在你这儿住几天。” “听话。”朝暮说着起身,朝屋内走。 她拿过一个纸袋,将剩下的牛角包和之前做的一些点心都给薛小满装了些。 “又不是不能来了。”朝暮帮他收拾好行李箱,“晚回去的话我的小满又要挨打了。” 这是真事。 小时候薛小满偷偷来看她,晚上没能及时赶回去就被薛明贤好一通揍。那时薛小满才七岁,把朝暮气得坐车去京市找薛明贤好一通理论。 现在薛小满十七了,按理说孩子大了是需要给些面子,但薛明贤不给,照打无误。 “他摔着了,根本没劲打我。”薛小满不情愿地拉过箱子,“你是没见他早上那个被我气到的样子。” 走出没几步,薛小满又折返回来,眼眶已经红了,委屈巴巴地说“妈妈我不想走。” 朝暮抹了抹眼角,抱住他摸摸脑袋“听话小满,等你十八岁了就能彻底离开了。” “嗯。”薛小满抓紧朝暮的衣角,“我要来滨城上大学,那样就能天天陪着妈妈了。” “那妈妈等着你啊。”朝暮松开他,“快走吧,不然要赶不上了。” 这次薛小满又是没走出几步,被朝暮叫了回来“小满,妈妈还是觉得需要和你说件事情。” 薛小满疑惑地看着她“什么啊” 朝暮用拇指帮他拭掉唇角的面包屑“就是你这次去变形,妈妈起初是不愿意你去受苦的,但后来想想这对你来说也是一次锻炼。” “更何况,小满还是有收获的是不是” 薛小满看着他“嗯”了一声。 “小陆是个好孩子,你也是个好孩子,但是现在你们还小,可能很多事情都不太明白”朝暮说着,顿了顿,似乎有些不忍继续说下去。 她看着薛小满眸中的神色,伸手摸摸他的脸“话虽这么说,但妈妈想了想,还是觉得,我们都不应该被别人的目光限制住,我的小满应该喜欢什么就去做,喜欢谁就去爱。” 薛小满上了车后,还在回想妈妈说的这番话。 起初有些没太懂,但想着想着突然茅塞顿开。 这些事是他没有考虑过的,因为他的这份喜欢是属于少年人的莽撞,凭着心动而喜欢,凭着喜欢而喜欢。 他看着车窗外倒退的风景,打开纸袋拿出一个香甜味四溢的牛角包,咬了一口。 谢谢呀妈妈。 八月下旬,暑假快结束时,方原原变形回来了。 发小三人齐聚在成怀家的大书房,开始补暑假作业,主要是薛小满和方原原抄好学生成怀的作业。 成怀拿了三瓶可乐进来,自己拧开一瓶,看着其余两人奋笔疾书。 “成怀帮我拧。”方原原没抬头,颐指气使的。 成怀看着他那头焦急的绿毛,发现发根处已经长出不少黑发了。 他收回目光,索性将两瓶可乐的盖子都拧下,放在桌上。 “哎我跟你们说。”方原原一边赶作业一边诉苦,“我爸真是绝了,我昨天晚上刚到机场,他就问我,此行有什么感触,是不是不想学音乐了。你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我去的是小青山,不是戒音所。” “还有我妈也是的,之前还支持我学音乐呢,不知我走这一个月受我爸什么策\\反了,居然也苦口婆心劝我,包括我小妹也是,跟我念叨着哥哥不要学音乐惹,惹,还惹。” 方原原继续叨逼叨着,多是围绕着自己的家人。 薛小满在一旁听,不自在地抿抿唇。 成怀瞥他一眼,手里的笔去敲方原原的脑袋“好抄写作业别说话了。” “哎我就是诉个苦嘛,我真是太难了。” 成怀是三人中年龄最大的,说话也像个哥哥“小满别走神,专心抄这最后一次作业,这次暑假是情况特殊,以后别想再抄作业了。” “别啊。”方原原立即抬头,“为什么要这么对我这个艺术生。” 成怀从旁边拿过之前没看完的书,翻到书签页的位置“再三天就高三了,收收心吧。” 方原原无视成怀说的话,转头对薛小满说“哦对了小满。” “什么事儿啊”薛小满拿水性笔划掉抄错的答案。 “就是那什么,我和小信哥哥去赶集时,他给你买了生日礼物。” 薛小满立即抬起头,凑近了,激动地问方原原“是什么” “别激动别激动。”方原原往后退了些,“我没带回来。” “哦”薛小满马上又低头回去抄作业,“那你跟我说这干什么。” 方原原拿起可乐喝了一口“本来是要带来给你的,但是小信哥哥又给收回去了,你猜为什么” 薛小满没抬头“为什么” 语气不咸不淡,但他却用力捏着手里笔,油墨在纸上晕出一大片,心中的不甘早已力透纸背。 方原原放下手中的可乐瓶,和桌面磕碰发出“啪嗒”一声。 “因为他想有朝一日,亲手送给你。”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9章29 29 薛小满踩着预备铃进了教室。 “满满”方原原坐在位置上冲他招手, “我帮你带了早点。” 薛小满走到方原原身边的位置, 放下书包, 瘫在椅子上长出一口气。 “快去交作业。”方原原掀开豆浆盖子, 轻轻吹走热气,“来先喝一口,不烫了, 班主任还没来呢,我替你拖住了班长。” 高三开学, 他那一头鲜艳的绿毛已被父母逼迫着染回黑色,他脸小,五官也可爱,现在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个好学生乖宝宝。 交过作业后,薛小满整个人趴在课桌上“呼真是累死我了。” 方原原趁机朝他嘴里塞了个小包子“你早上怎么来这么晚啊又跟你爸吵架啦” “还能怎么样”薛小满没好气道。 他愤愤地嚼着包子,仿佛这是薛明贤一样, 咬牙切齿中又带着点忧伤“这么多年我都习惯了。” 高三开学已满两个月。薛小满刚到家那几天, 薛明贤兴许是被他吼的那几句唤醒了良知,父子二人井水不犯河水地相处了几天。 不过也就那么短暂几天,之后又恢复了原汁原味的相处墓室, 一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经常吵得莫名其妙,全是薛小满单方面地挨训。 薛小满习以为常, 次次都可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能还口就还口, 能还手还手的机会基本没有, 他这个小身板是打不过薛明贤的,只能说点过分的话气他几句这样子。 而以开学两个月为时间点来计算的话,他离开小青山有三个多月了。 差不多有一百天了。 此时坐在教室里回忆起来,那月色星光,萤火烟花就像梦一般。 梦终究一场,如今生活恢复正轨,心中再意难平也要暂且搁置。 只是那颗因心动而埋下的种子,早已发了芽,在心跳声中时时刻刻地提醒着他。 上午十点大课间,成怀跨越了整个走廊,从千里之外的一班走到走廊另一头的十班来找他的两个发小。 三人就于市立普高,学生按成绩高低从一班排到十班,学生每逢大考调班。是以后几班的学生如果成绩优异,是有机会冲入前面的班级,反之亦然。 成怀的成绩在整个市里都拿的出手,高中三年一直在一班没掉出去过,而薛小满方原原两个学渣则一次都没有冲出过十班。 “成怀呀。”方原原的位置靠走廊过道,率先看到成怀,忙不迭打开窗户,冲他伸出双手,“你给我们俩带什么好吃的啦” 成怀无奈地看着他“我是你俩的饲养员吗” 薛小满在吃早上没消灭完的小包子,含含糊糊问“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来作甚” “我刚才在办公室。”成怀淡声道,“听你们的班主任念叨你俩的月考成绩,我没听错的话,你俩包揽了年级倒一倒二。” 薛小满和方原原俱是心中咯噔一声,薛小满手里的包子都吓掉了。 成怀看着他说“你晚上回家前做下准备。” 薛小满捡起那个脏掉的小包子,扔进垃圾袋里,心中不是滋味。 不是因为成怀的话带来了坏心情,而是回家可能又要挨吵了。 看着那个沾了灰土的小包子,他突然觉得这样十几年一直吵吵嚷嚷的生活一点都不值得留恋。 明明都习以为常了。 果不其然,他是年级倒数第二。 果不其然,晚自习到家后,薛明贤因此又臭骂了他一顿,方美兰在一旁煽风点火。 从九点一直骂到十一点,直到薛小满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时,还能听到楼下传来的声音。 “真是气死我了,考这个分数还这个态度我真是白养他十七年了” “哎消消气消消气,跟你说个高兴点的,以楠这次全部是a呢,根本不用操心。” “看看以楠多好学,再看看他,我真的是哎这个分数连专科都上不了” 薛以楠是薛小满同父异母的弟弟,小他三岁,打小就被送到国外书了。回家时间不长,放假时间和国内寒暑假也错开,故而和薛小满没有太深厚的兄弟情谊,但也不像方美兰那般。 “考成这样你再生气也没用啦,不如给他报个补习班好好补补也行,省的再天天往外跑不回家。” “就听你的,这么安排下去吧。” 薛小满摊开了今天的作业,在他们夫妻俩的谈论声里看了两道题,然后突然把笔一扔,靠在椅子上,捂上了眼睛,阻挡那丝丝缕缕刺目的灯光。 同时另一只手放在心口的位置上。 一下,两下,三下。 怦,怦怦,怦怦怦。 在后续的心跳中,薛小满长出一口气。 离开小青山的这么六十多天,每次吵架,或者遇到烦心事,他都会做和刚才一样的动作,仿佛这样能摸到那颗发了芽的种子,仿佛能得到慰藉一般。 说是大梦一场,但因刻骨铭心,很难彻底忽视它的存在。 看着指缝中透来的光,薛小满眯了眯眼睛。 小信哥哥现在在干什么呢一定也开学了吧。 这个点应该已经到家了吧,是在写作业呢还是在忙着喂牲口呢 开学的他又怎么兼顾繁重的学业和操劳的生活呢 薛小满又眯了眯眼睛,索性关了灯爬到床上。 他记不清自己和陆修信之间的最后一句话了,只记得陆小余转达的话。 “因为他想有朝一日,亲手送给你。” 这怎么亲手送啊,薛小满起初听到这话时,心中满是兴奋和期待,因为这表明,有朝一日他会拿到那份十七岁时的礼物,会和小信哥哥再见面。 他甚至还幻想过许多种和小信哥哥见面的场景。 但随着时间推移,他心中的期许也逐渐被现实取代。 陆修信因为身在偏僻落后的小青山,上学晚,十八岁了才刚刚上高二,还需两年才能走出穷山恶水。 两年,七百三十天,谁又知道会发生什么。 且不说时间,全国成百上千所高校,谁能保证两人会去一所大学。高三的情侣尚不能保证,更别提相隔千里又没有联系方式的两人了。 薛小满在黑暗中长叹一口气,觉得简直越想越绝望。 旁边的手机亮了起来,是发小三人群众方原原发来的消息,来问他的难兄难弟如何了。 可爱的原原满满你怎么样啊 佛系小满挨骂了呗还能咋地 可爱的原原我挨打了大哭 成怀 成怀用不用我去你家解救你 可爱的原原别别别,别我爸看到你这年纪第一,恐怕又会揍我一顿呜呜呜 佛系小满你作业给我抄抄,我不想写了 可爱的原原你疯了吧满满年级倒二抄年级第一的作业而且我挨打到现在还没写呢 成怀保重 一通插科打诨后,薛小满放下手机,强迫自己又坐回书桌前。 想那么多都没用,薛明贤虽然骂自己,但这个成绩也确实惨不忍睹,满分七百五,自己才考两百八,的确什么学校都上不了。 他的小信哥哥学习可是一顶一的好,可不能等见面时对方考上好大学,自己还在复吧这多没面子。 他撕掉一张作业本纸,用马克笔在上面工工整整写上“努力学习”四字,又用不甚精湛的画功在旁边画了青色的小山,一只大白鹅和几只小黄鸭,还有荷花,苹果等回忆。 最后在最下面画上两个小人,一个是他,一个是陆修信。 四角贴了胶带,这张承载了目标和记忆的纸被贴在书桌前的墙上,不偏不倚正中间。 薛小满满意地看了看,然后又突然想起什么,提笔又补了一行小字“才能和小信哥哥见面。” 或许这四字真的有些魔力,他全神贯注地完成各科作业,又把需背诵的课文熟,这才去睡觉。 可能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晚上他做了个美梦。 梦里的他成功地考上了滨城大学,而陆修信在一年后也入学滨大,成了他的学弟。他和陆修信手拉手坐车去见妈妈,妈妈给他们做了巧克力馅的牛角包,满嘴满心都是甜蜜。 梦境太过美满,以至于薛小满醒来时还有些恍惚。 直到张阿姨来敲门喊他起床,这才将他拉回现实。 今早薛明贤和方美兰都不在家,他吃早饭时不自觉地哼起了歌。 “小满今天心情不错啊”张阿姨问。 薛小满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两声,低头吃早点。 如果那梦能成真就好了,他想。 但薛小满不知道的是,梦大多都是反的。 至少他这辈子都不会想到,与陆修信的重返会是那样的场景。 来年六月,风树飘摇,雷声滚滚。 附近电箱发生爆炸,连成片的别墅群齐齐停电,大雨前夕,屋内闷热无比。 薛宅里弥漫着让人窒息的低气压。 薛明贤坐在沙发上,方美兰坐在一旁,这里似乎成了他们训斥薛小满的专座。 薛小满照旧站在他们面前。 一场暴风雨在所难免。 往常的薛小满可能并不把夫妻俩训斥自己当回事,但这次他是实打实地害怕了,从心底里害怕。 高考成绩已经出来了,他只考了38分。 落榜。 “噼啪”一声,尖锐刺目的闪电割裂阴云,在要碾碎天幕的滚雷声中,大雨如期而至。 薛小满的面庞被短暂地照亮,很快又暗淡下来。 他紧攥着拳头,大脑一片空白。 其实这半年来他并没有偷懒,自打那次考了倒数第二,他写下“努力学习”后,真的有遵守此言,并且次次成绩都比前一次高,从28到3,到32再这次的37,进步虽小,但证明他有一直在努力学习。 但他的底子实在是太差了,头两年打基础时没有跟上,到最后一年再多付出也只是亡羊补牢。况且方美兰没有像之前同薛明贤说的那样给他报补习班,薛明贤更是年后一连出国好几个月,前两天才刚回来。而且他也有自己报网课私下学习 可能不称心如意,但他真的是尽力了 薛明贤黑着脸,不知第几次刷新了查询分数的界面。 不管几次,都是37,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屋内安静无比,只有窗外暴雨声不绝于耳。 突然,“嘭”一声打破平静,声音大到振聋发聩。 薛小满反应过来时,他身前不远处的茶几已经倒了,连带放置于上的电脑和杯子,都摔得粉碎。 同时天外一记炸雷,加重愤怒的声音。 碎片滑到薛小满脚边,反射出凌厉的光,他紧张至极,大气都不敢喘,紧攥着的拳头也开始发抖。 他好久没有这么害怕过了。 方美兰似乎也被吓到了,难得地帮薛小满说了句好话“你别这么激动,吓着孩子就不好,这次考不好又不是” “你闭嘴”薛明贤盛怒之下,几乎是吼了出来。 方美兰立即噤声,投了可怜的目光给薛小满。 张阿姨紧张地站在不远处,这次也不知道怎么拯救薛小满了。 薛明贤气极,拿起手边的靠枕朝薛小满砸去“你这个不孝的东西给我跪下” 薛小满咬着后槽牙,由着那靠枕砸在自己脸上。一动不动。 他小时候不是没跪过,现在虽满心恐惧,但他并不想动。 “你没听见我说话吗”薛明贤狞笑着起身,四处寻找着可用的工具。 最终他把沙发上的敲背棒拿在手里,走上前去。一棍敲在薛小满的手臂上,顿时就见了青。 手臂上传来剧烈的疼痛,但薛小满低头咬着牙,死死不发出一点声音。 薛明贤看他还在犟,更来气了,拿着敲背棍又连着好几下,次次都发出“咚”“咚”“咚”的声音,实打实地敲在肉上。 那敲背棍是由一个塑料手柄加一截弹簧,以及弹簧最上方的一个橡胶圆球组成的,此时手柄和弹簧连接处已出现了松动。 “那个明贤啊”方美兰颤抖着声音说,“你也消停吧,别,别这么打下去了。” 张阿姨更是揪心,看着一声疼也不哼的薛小满直掉眼泪,小满平时多娇气多怕疼啊 薛明贤熟视无睹,手下不停,咚咚咚的声音和他的谩骂声就没断过。 “我叫你考37分,叫你考37你不嫌丢人我还觉得丢人” “养你这么大你就这么回报我的是不是” “啪”一声,敲背棍的塑料手柄断掉了,橡胶球因为惯性,直接砸到薛小满的脸上。 薛明贤看他依旧不为所动,一脚踢在他小腿上 厉声道“给我跪下” 薛小满趔趄了一下,但依旧稳住了身形,站得笔直。 他嘴皮嗫喏了几下。 “说什么声音大点”薛明贤似乎是累了,气急败坏地做在沙发上。 下一秒,薛小满大声吼了出来,声音里各种情绪杂糅在一起,让人听不出他此时真正的情绪。 他吼“你凭什么” “你养我了吗就要我给你跪” “你口口声声说是我爸,却从小打我到大,不管是我生日还是生病,你都不会关心我你都会为了陆小余请假却看都不看我一眼” “这个女人”他颤颤巍巍伸手指着方美兰,“她都做过什么事你到底是装傻还是真不知道” 他嘶吼着这十七年的不公和不甘,咆哮出这心头上的苦涩与委屈,在一朝爆发中,声音盖过雨声,誓要让天公来断案。 “你们那么早就离婚,如果你不爱我妈也不爱我,当初又为什么要结婚为什么要生下我你这么讨厌我,为什么不让我跟着妈妈” “你从来不管不问我,凭什么这么要求我你凭什么啊,你凭什么啊薛明贤” 话到最后,他激愤的语气也缓缓无力了起来,音量逐渐减弱,到最后什么都听不清了,只剩下喃喃自语。 薛明贤愣了好一会儿,他仿佛脱离了盛怒的状态,以一副濒死的状态坐在沙发上,仿佛薛小满字字如刀,将他千刀万剐。 又一会儿,他看着整个人都在抖的薛小满,淡声道“滚出去。” 薛小满看都没看过他一眼,转身跑出门,跑进雨幕中 “哎呦小满啊”张阿姨忙拿了伞追出去。 此时,“嘀”一声,屋内恢复光明,满地的狼藉暴露无遗,提醒着薛明贤这里刚刚发生了何等激烈的争吵。 他低头,看着自己颤抖的手,心中满是不悦,生气地一甩手上楼了。方美兰忙不迭地跟上去。 两人走上楼梯后,电视机姗姗来迟地“嘀”了一声自动打开,播着之前未完的新闻节目。 “台风白夜已登录我过东南沿海的确,全国多地受此影响大幅度降雨,其中东南沿海各省以澈江省伤亡最为惨重,省内又以平洲平江县最为严重。平江县多为山地,而居民大多生活在山中,正是泥石流,山体滑坡的高发地带。具体伤亡信息” “小庙山,失踪19人,受伤8人,死亡6人。” “小瓜山,失踪9人,受伤6人,死亡5人。” “小青山,失踪12人,受伤4人,死亡3人。”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0章 30 30 张阿姨到底没能追上薛小满, 寻了几圈后又回到家里。 雨伞的伞骨被风吹断几根, 她浑身上下都湿透了, 但不顾抹一把脸上的水, 马不停蹄地拿出手机给薛小满打电话, 结果铃声从地上的书包里传来。 “哎这孩子”张阿姨用手背擦脸上的水,看着窗外瓢泼大雨,心中的担忧始终抹不去。 薛小满跑出门后自己也没什么目的, 总之就是闷着头先跑了一阵, 然后才停下脚步。 刚才挨打时因为憋着鼓劲,没觉得特别疼, 这会儿才终于觉得疼了。 他不记得薛明贤用那敲背棍打了自己多少下, 总之整个左胳膊都抬不起来,手也抖得像筛糠, 有几下砸到胸前,有些喘不过气来, 嘴角也有些疼。 皮肤上已有不少乌青, 豆大的雨点砸下来,疼得钻心。 受台风影响, 京市几年都没下过这般大的雨了, 路上没什么行人,只有寥寥几个店铺还开着门。 薛小满捂着左胳膊, 朝一家还亮着灯的快餐店走去。 他出门时太急了, 什么都没带, 连手机也没拿, 这会儿根本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办。 回去是不可能回去了。 那还能去哪儿呢 他咬咬牙,站起身问老板借了手机。 妈妈那边的电话打不通,方原原也打不通,成怀的电话通了,但是他们一家为庆祝成怀考了710分,冒雨出门庆祝了。 “满满你不要紧吧”成怀从嘈杂的包间换到一个相对安静的地方,“怎么了” 被人这么一问,委屈顿时涌了上来。 但他不想把自己的负面情绪传给成怀,便咬咬牙,稳住情绪,故作轻松地开玩笑“没事,就想问问你考多少分,恭喜你啊成怀,可以去五道口职业技术学院了。” 成怀可不蠢“满满,你是不是因为没考好被你爸爸说了,这跑出门手机也没带。” 薛小满没说话。 成怀叹口气“你在哪儿我开车去接你。” 成怀在十八岁当天就拿了驾照,车开的四平八稳,他来之前不忘买了几条浴巾给被淋湿的薛小满。 薛小满缩在后座,用浴巾裹着自己。 成怀从后视镜里看他一眼,问“你没和原原一起吗” “我不知道。”薛小满小声说,“我没打通他的电话。” 路遇红灯,成怀将车停在白线后,拉下手刹,似乎有些无奈“那我估计是和你一样,只不过他没跑出来。” 成怀看着红灯跳动的秒数,很是头疼。 他这两个发小要说什么都好,就是学习不好,不论他这个王者怎么带都带不动,已经不是青铜了,属于那种抄作业也能抄错的废铁。 薛小满还好些,后半年很是上进,但没用。方原原是压根就没好好学,因为父母不让他走艺考,他也只好拿个差成绩来“投桃报李”。 这俩个人真是不让他省心。 他取下眼镜捏捏眉心,还没来得及带上,副驾上的手机屏幕亮了,家人告知他来庆祝的亲戚要走了,让他快点赶回来。 绿灯亮起,成怀带上眼镜,一脚踩下油。 “你待会跟我先回家。”成怀说,“换身干净的衣服,别感冒了。” “不用了。”薛小满咳嗽一声道,“你身上有现金吗成怀,借我一点,我想去找我妈妈。” “有是有,但你带身份证了吗” 薛小满不说话了。 成怀叹气“哎算了,我有个叔叔今天是从滨城来的,等下我让他送送你吧。” 京滨高速,一个小时后,薛小满就到了幸福北里7号楼下。 但家里似乎没人。 门窗紧闭,水珠在铁闸门上连了一串。 滨城的风雨比起京市更甚,狂风骤雨的。 他撑着成怀叔叔给的雨伞,孤零零地站在家门口的小院前。 小院如旧,雨败了满地了樱桃叶,毫无怜悯地将那些绿叶碾在尘土里。 薛小满盯着一片被雨点砸得原地乱颤的叶子。 雨点打在头顶的伞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虽是砸在伞面上,但更像砸在他身上。 噼里啪啦的。 好一会儿,他走上前去,将那片叶子同病相怜地攥在手里,用了满身的力气,攥得皱巴巴的。 然后低下头,咬着下唇,眼泪止不住地掉了下来。 他今天一天都没哭,无论是薛明贤打自己还是骂自己,还是他看着成怀一家其乐融融,都没哭。 一直到这里,莫名其妙地哭了起来。 他从那个三层小楼到大街上,再到快餐店到酒店,最后到这里。 但没有一个地方能容他一席。 泪珠从眼眶中决堤,低到地面上,轻轻“吧嗒”一声,被雨声的肆虐给吞没。 薛小满醒来时,躺在暖和的被窝里。 眼前是一片朦胧的暖色,虽模糊,但让人无端从心底生出一丝温馨。 外面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和女人放低的声音。 “小梅,我真的不知该怎么办了” “朝姐,没事的,小满再十几天就成年了。” “他必须得回去复读的,他的学籍在那边” “”小梅端着托盘没说话。 “我真的你看小满身上那青一块紫一块的。”朝暮双手捂住脸,“我当年真应该争夺他的抚养权,拼死也要夺,我这条命算什么,都是小满” “朝姐。”小梅拍拍她的肩膀,“小满醒了。” 朝暮忙抬头,脸颊上的泪痕还没拭去,看着站在门口的薛小满。 隔了一天,他身上的淤青已变成颜色更深的清紫色,突兀地盘错在他白皙的皮肤上。 朝暮的眼眶又红了,颤抖着声音问他“小满你感觉怎么样身上还疼吗” 薛小满最见不得妈妈哭,忙走上去用衣袖帮她擦泪,反问她“妈妈呢” 朝暮拉着他的手,低声说“妈妈没事,妈妈最近很好。” 薛小满来这里之前其实特别担心撞上状态不好的妈妈,因为前几天小梅发消息说了朝暮的情况,不过现在看起来还好,除了她憔悴的面容。 薛小满看着朝暮眼下的乌青,心中满是酸楚。 朝暮和小梅昨天去了躺医院,到家时就发现薛小满坐在地上,背靠铁栅门,雨伞歪到一边,整个人昏迷了过去,手里紧攥一片叶子。 而事情的原委她也从张阿姨那里得知了,薛小满高考380落榜,薛明贤雷霆震怒将他打成这样,他一怒之下便跑了出来。 380分是有些低,但也不能这么打孩子啊,这已经构成家暴了,但就算上告到警\\局和未成年保护协会,也会以家庭矛盾来调解。 朝暮拉起薛小满的衣袖看着那些淤青,心里一跳一跳地疼。 她越看越难受,越看越后悔当年的决定。 要是她没这身病就好了,这样小满就不会在那里受十几年的罪。 “妈妈。”薛小满喊了一声,将她从自责中拉出,“我饿了。” 朝暮擦干了眼泪,吩咐小梅“给小满做点吃的吧,他肯定饿了,煮碗面打个荷包蛋,不要太油腻。” “好的。” 小梅刚进厨房,她留在客厅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是闹钟。 她在厨房喊“朝姐,该吃药了。” 朝暮一天不止三顿药,每吨都要按时吃,小梅便设置了专门的闹钟。 “小满。”朝暮紧紧地拉着他的手,“你就先在妈妈这边住着,那边不要怕,妈妈替你搞定。” “嗯。”薛小满点头。 朝暮吃了药后就回房间了,药中有安神的成分,吃了后免不了想睡觉。 薛小满端着小梅做好的面回了属于自己的屋子,这间屋一直维持着他第初次来时的模样,是他生活里的避风塘。 他打开电脑登录了gugu社交软件。 三人发小群已经99 了,多是方原原在诉苦,方原原和成怀疯狂艾特自己问他现在如何了。 佛系小满原原成成我醒了 方原原秒回。 可爱的原原呜呜呜呜呜我的满满你还好吧qaq,我从成怀那里听说了,你爸太过分了啊啊我要去你家鲨了他啊啊啊三天之内鲨了你jg 成怀小满好点了吗 佛系小满好多了,原原淡定点,你怎么样挨打了吗 可爱的原原挨打了qaq屁\\股现在还是疼的,都怪成怀坏蛋 佛系小满你这话有点歧义啊地铁老爷爷看手机jg 成怀我的锅 可爱的原原本来我爸就是生气,没打算打我,但是成怀来我家了,说是送点他亲戚带的土特产,我爸顺嘴问了他的成绩,然后我就挨打了qaq屁\\股好疼 可爱的原原成怀 你改名成坏好了 群成员“成怀”修改昵称为“成怀。” 佛系小满 佛系小满没事,跟我对比一下你就觉得自己不算挨打了 可爱的原原满满你还疼不疼呜呜,我爸打我几下我都觉得可疼了 成怀别问了原原 薛小满看看自己身上的淤青,抿抿唇,低头边吃面条边用一指禅敲字。 佛系小满原原你打算怎么办 可爱的原原我还能怎么办我当然还要继续考音乐学院我妈心疼我已经倒戈了,跟我爸吼如果不让我艺考的话就和他离婚 看到“离婚”二字,薛小满额角没由来一跳。 他突然想到自己刚睡醒时,妈妈和小梅姐的交谈。 妈妈说的那番话他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但又品不出疑点。 说实话,他是不知道父母当年为何离婚的,也不明白法\\院把自己判为薛明贤的原因。薛明贤婚内出柜板上钉钉,工作繁忙根本无暇照顾自己,甚至还打骂自己,只是因为他的经济条件更好吗 正疑惑着,电脑连着嘀嘀嘀响起几条提示音,是方原原在群里拼命艾特他。 可爱的原原卧槽卧槽卧槽满满,你爸来我家了 薛小满夹起荷包蛋,一口咬掉一半,看着方原原继续给他转播。 可爱的原原这俩人想干什么我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成坏应该是商量你俩的复读事宜,刚才方叔叔给我爸打电话了 可爱的原原我再听听看 又过了一会儿,方原原艾特薛小满。 可爱的原原满满咱俩复读没跑了,应该还是之前的学校和老师,再来一年,我太难了:3」 成坏不是坏事,你虽是艺术生,但304分也是去不了央音的 薛小满这边吃着面条也在考虑此事,他其实并不反感复读,他反感的是复读意味着他又要回到那个地方。 不过今天已经是6月24了,再过二十多天他就满18岁了成年了,到时候就搬出去住,到时候薛明贤也奈何不了他。 学校为了成绩过分差的复读生能尽快跟上,组织400分以下的学生7月1就返校。 薛小满也就安安稳稳地住了五天。 6月30号下午,薛明贤的司机把车开到朝暮家门口,毕恭毕敬地等着薛小满上车。 薛小满身上的淤青还没下去,加之心情还没消化好,压根不想回去。 但考虑到他前几天已经和妈妈说好了接下来一年会好好学习,还是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一小时后,他又回到了那栋让人窒息的小楼。 艳阳天,晴光高照。 客厅一尘不染,茶几也完好无损,沙发上甚至还有一个新的敲背棍,好似五天前并没有一场家暴一样。 薛明贤和方美兰都不在家,倒也落个清净。 回房间前,他先去冰箱里找了点吃的,端着个盘子往楼上走。 才走了没几步,突然头顶传来脚步声。 薛小满嘴里塞了个提子,扯着嗓子喊“张阿姨,家里有没有冰袋啊,我想敷一下淤青。” 没人应他。 他以为张阿姨没听到,便又往上走几步“张阿姨,我想要点冰” “袋”字还没说出口,一个熟悉的身影走入薛小满的视线内。 他手一抖,盘子和水果齐齐从手滑落,从楼梯砸在一楼的地板上,在尖锐声中变得粉碎。 他颤抖着抬起手,指着那人,声音也颤抖 “你”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1章 31 31 话一出口, 声音抖的都不像自己的。 薛小满看着站在楼梯和走廊交界处的陆修信, 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像自己了, 何止声音。 放下手, 他像是用了全身的力气咽下口中的提子, 这才问出声“是,是小信哥哥吧” 他总害怕是假的。 因为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的小信哥哥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 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再次重逢会是此情此景。 “是小信哥哥吧。”薛小满说着, 声音又抖了起来,眼前也有些模糊。 他不敢眨眼, 一直盯着走廊里那人。扶着栏杆, 迟疑着,一步一步踩着台阶往上走, 每走一步都抽光了他全身的力气。 直到踏入走廊,离陆修信只有几步之遥。 是真的。 这个小信哥哥并不是梦中的影子, 一睁眼就消散了, 而是真真切切的,站在原地没有跑也没有变透明的小信哥哥。 这分别的一年, 他的思念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减弱, 朝思暮想。可梦里才能见到的人就在眼前时,他却手足无措, 只会傻站在哪里, 努力憋着泪不让它掉下。 陆修信看着他, 微微牵扯唇角。 “小满。” 声音不大, 似蝴蝶振翅,但在薛小满的心中被无限放大,变成一场风暴。 下一秒,薛小满奋力朝前奔跑,寥寥几步,跑过这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跑过这一千五百六十二公里的距离。 最终,扑到他的小信哥哥怀中。 只可惜他半路跑的太急,拖鞋甩飞了,脚下一滑,扑\\倒了陆修信,两人双双倒在地上。和之前滚下山崖时一模一样,陆修信在下他在上,陆修信给他当人肉垫子。 薛小满浑身的淤青被磕得疼,但是巨大的喜悦让他无暇顾及此。 他飞速从陆修信身上坐起,低头看着眼前人的眉眼。 还是那对英气的眉毛,单眼皮,皮肤还是之前的色度,没有往更黑发展下去了,但人好像稍微瘦了一圈。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是真的,活的陆修信。 “小信哥哥”薛小满呜咽出声,眼泪终于吧嗒吧嗒往下掉,砸在陆修信脸上。 “小满。”躺在地上的陆修信看着他说,“先起来。” “嗯,嗯,我这就起来。”薛小满一边抹眼泪一边起身,再把陆修信也拉出来。 薛小满哭成了个小泪人,拉着陆修信的手不放。 陆修信无奈地看着他笑笑,用粗糙的指腹去替他擦泪,还没来得及说出安慰的话,注意到他手背手腕处有偏淤青,当即抓着他的衣袖往上掀。 左臂上遍布淤青,t恤领口边缘露出一块紫色的伤痕,不知衣服下又藏着多少。除此之外,唇角处结了痂。 看着他满身的伤痕,陆修信心中怒火翻腾,他抓着薛小满的手腕,尽量冷静地问“这是怎么回事” 薛小满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啊,这个是” 还没说完,就被大门的电子锁“嘀嘀”两声和方美兰薛明贤对话的声音给打断了。 “这个姓陈的我早说他不靠谱了现在好了吧,那边项目相当于全部完蛋投入的资金全打水漂还出了人命” “消消气消消气啊没事的,毕竟是姓陈的搭桥,咱们只是投资而已。” “投资而已你知道公司股价下跌了多少吗” “别这么着急,咱们这波公关做的是很好的,把那个” 方美兰的声音戛然而止,她看到玄关处薛小满的鞋子。 “怎么不继续说了”薛明贤问。 方美兰拿胳膊肘捅他一下,指指地上的鞋子,薛明贤马上也闭了嘴。 两人径直上二楼,然后就看到站在走廊里的薛小满和陆修信。 两人并排站着,穿戴整齐,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方美兰对薛小满的怜悯也只在对方挨打时流露出半点,此时见了他,依旧是厌恶和嫌弃,还有他旁边那个农村来的少年,也是一样的土气。 但她还是换上一张笑脸,笑眯眯的,用和蔼的语气道“小信起来了啊,睡得还习惯吗” 又转头问薛小满“小满回来啦在你妈妈那边住的怎么样呀这次回来就要好好学习了啊。” 陆修信低低地“嗯”了一声,语气里听不出情绪。 薛小满没说话,连看都没看方美兰一眼,只听声音都觉得恶心。 方美兰又笑笑,冲他们招招手“来来来,趁着都在,我和你爸爸来给你们交代一下现在的情况吧。” 四人下楼,两两面对面坐在沙发上。 薛明贤低头喝茶,还是由方美兰来说。 她对薛小满解释道“小陆呢是今天早上刚到咱们家的,主要是我和你爸爸看他再过两个月就要升高三了,但是山里的师资条件不如咱们这儿的,不如就把小陆接到咱们这儿来,除了师资之外,其他条件也是比山里好的。” “然后正好小满你要复读高三,两人搭个伴一起上学放学也是挺好的,而且我听说小陆的学习成绩不错,正好可以辅导一下你,你说是不是小满” 方美兰的声音轻缓,耐心像薛小满解释事情原由时,真的像个温柔的母亲一样。 只可惜薛小满明白她是什么样的人,人前一面人后一面,简直是老母猪戴胸罩,一套又一套。 骗得了陆修信,可骗不了他。 方美兰又冲陆修信道“小信你也不用拘谨,你就当这里是你自己家,当小满和以楠是你亲弟弟,当我们是你父母。” 陆修信微微颔首“谢谢您。” 紧接着又道“但是不必了,我有弟弟,也有父母。” 方美兰其实只是说漂亮话而已,但也没想到对方这么真情实感地客气。 她顿时卡了壳,不知接下该说什么为好,尴尬无比。 看她吃瘪,薛小满笑出声,肩膀轻蔑地耸了下。 那边薛明贤抬眸看他一眼,放下手中茶盏,站起身“要说的就这么多,我们要出去参加一个活动,你们今晚就在家里呆着吧,张阿姨等下回来给你们做饭。” 临出门前,又对薛小满道“明天就要开学了,你也收点心。” 薛小满没理他,转身就往二楼走。 关上门后,两人一起去了薛小满的房间。 坐在床边,一人看着地板,一人看着另一个人。 薛小满的心情在激动过后已经变成了喜悦,毕竟小信哥哥在此后一年都要住在这里了,此后一年自己都能天天看到小信哥哥了。 但陆修信似乎没那么开心。 他低着头看着地板,面上没什么表情,眼角眉梢都似恨和唇角都带着冷漠,手肘支在膝盖上,食指交叉,好像有心事一般。 薛小满抿抿唇,小心翼翼问“小信哥哥你怎么了呀” 陆修信愣了下,很快摇摇头“我没事。” “真的吗”薛小满担忧不已,“你有什么事的话一点要和我说啊。” 陆修信伸手拍他的脑袋,反问“你有没有什么事想和我说的” 时隔一年终于又得到了摸摸头,薛小满满身心顿时就被这轻抚一下的幸福给占满了。 他快速伸手抱着陆修信的腰,像小猫一样用脸颊蹭了蹭,软声说“我特别想你小信哥哥。” 陆修信柔和了眉眼,爱\\抚怀中小猫咪,回应他“嗯,我也很想小满。” 又问“你胳膊上的伤痕怎么回事” 薛小满又抿抿唇,放开了陆修信,小声说“因为我高考落榜,挨打了。” “谁”陆对方沉声问。 “我薛明贤。”薛小满委屈地说。 “好。”陆修信点头,又摸摸他脑袋,“我记住了。” 他站起来“我拿些药给你擦一下。” 陆修信的房间也在二楼,但并不在薛小满隔壁,反而在走廊另一头,中间隔了薛方夫妻俩的房间,薛以楠的房间,书房和一个卫生间。 陆修信从自己的房间拿了一小罐药出来,帮薛小满涂在淤青上。 药膏不知都有什么药材,涂在皮肤上凉凉的,好似真的缓解了疼痛一般。 陆修信冲淤青吹了口气,将小药膏放在薛小满的书桌上,嘱咐“一天涂三次,活血化瘀很有效果的。” “嗯。”薛小满小心翼翼地放下衣袖,抬头冲陆修信笑,“小信哥哥还是对我这么好。” 陆修信笑,没说话,又坐回他身边。 薛小满晃晃脚,打算和陆修信说一下现在他家里的情况,让他以后注意着点“对了,小信哥哥我和你说,你不要被方美兰给骗了,她刚刚那都是装的。之前我和你说我小时候去公园玩,就是她给我安排保镖的,小朋友们都不敢跟我玩。” “放心我明白。”陆修信拎得清,“听你之前给我讲过。” “嗯嗯,然后还有薛明贤,他” 还没说完,陆修信抢先他一步道“我只相信我的小满。” 薛小满一愣,很快又嘿嘿地笑了起来,甚至还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 我的小满。 我的 陆修信看着他唇角还没好透的痂,眉间沟壑加深。 薛小满的心情好了不少,又往陆修信那边挪挪,离他更近些,问“小信哥哥,奶奶呢小余呢他们没有跟着你一起来吗” “你记不得我之前在小青山时和你说的,想你们都来京市住,当时你没回答我呢。不过现在你来了我其实特别高兴的,薛明贤没有接奶奶和小余的话,我来接,我现在钱是够的。” 陆修信静静地听他说完这两段话,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微微扯了下嘴角,扯出一个难看的微笑。 暗藏了多种情绪,到让人无法分辨出他此时的心情。 “小满。” 他的声音低了下来。 “奶奶和小余” 他的声音哽咽了一下。 “在山洪中去世了。” 六月下旬,台风“白夜”登陆东南沿海,其中澈江省平州平江县受灾最为严重。台风影响了降雨量,山洪爆发后,沟崖坍塌,堵塞沟道,山区住民死伤惨重。 一周前,张阿姨看到新闻播报,小青山失踪12人,受伤4人,死亡3人。 当时奶奶和陆小余就没躲过。 陆修信侥幸活下。 从前生活的困苦就压在这个少年的肩膀上,如今家散人亡,什么都没有了,连那房顶上的稻草叶也看不到了。 没人知道他是怎么活下来的,也没人知道他是怎么度过那几天的。 他在地狱边缘走了一遭,再回人间时,似乎什么都无法撩动他的心绪。 薛小满的眼泪瞬间就下来了,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快。 陆修信抽了张纸替他擦眼泪,轻声道“小满别哭了。” 可薛小满的眼泪不是说忍就能忍回去的,他在听到那个字眼的瞬间,大脑就空了,什么都不剩,只剩下眼泪。 只有眼泪。 他能做什么啊,他什么都做不了,只剩下哭和悲伤。 “小满,小满。”陆修信捧着他的脸安慰道,“小满你别哭,我已经不难过了,你别哭好不好” 你如果哭的话,我也会忍不住的。 可他说着说着,声音还是哽咽了。 那是他唯二的两个亲人了,是他仅剩的两个亲人了,他曾发誓要保护好他们,让他们过上好日子,可天灾,终究是躲不过抗不过的宿命。 薛小满看着陆修信发红的眼眶,终于忍不住大哭了起来。 他们紧紧地拥抱在一起,互相取暖互相安慰。 他们都曾幻想过千万次的重逢,可从未料到是家破人亡,是物变人亦非。 而经年再见,他们还是鲜衣怒马的少年,但已不再是当年那个彼此了。 薛小满一直到入夜,心里都空落落的,仿佛缺了一块。 他在床上左右翻腾,想着就在几墙之隔的陆修信可能也不能寐,毫无睡意。 一年内他换了十几个枕头,此时脑后的这个最满意的,但这会儿又觉得不舒服了。 薛小满吸了吸鼻子,坐了起来,赤着脚下床。 张阿姨已经睡了,他没开灯,摸着黑去敲陆修信的门。 屋内传来一阵窸窣声,脚步声,然后是开门声。 陆修信压根没睡,灯还开着,衣服没换,床没铺开,刚才应该是在椅子上坐着的,那转椅还在微微晃动。 薛小满抿抿唇,从门缝里挤了进去,然后也不打招呼,直接就爬到床上,抖开被子,意味很明显。 陆修信捏捏眉心,只好关了灯,和他一起躺在床上。 两人并排躺着,谁都没有越矩。 屋里黑漆漆的,只有两道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陆修信睁着眼,不知在想什么。 耳边突然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他没在意,依旧在想自己的事情。 突然一只热乎乎的小手伸了过来,先是试探一般,轻轻点点他的指尖,再得寸进尺,偷偷挑起他的几根手指,把自己的手塞到下面,再 还没下一步,他反手将之抓进手里,抓的牢牢的。 薛小满的声音随即传来“小信哥哥,睡吧,明天我要去学校。” 陆修信心头一动,反身欺上去,久违地将人抱进怀里,就像抱住他的救赎一样。 “睡吧小满。” 他亟待他来拯救。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2章 32 32 暴雨滂沱, 又是一年台风。 广播中播报着其他地方受灾情况, 但小青山近几年都不曾出事, 村民都躲在屋中烹茶喝。 但随着一声天崩地裂, 一切都变了。 大多村民早已离开, 但奶奶和陆小余为了等陆修信从镇上的高中回来,一直迟迟未动身。 祖孙三人起身时,洪水已经漫到腰部, 陆修信找了根绳子, 将三人拴在一起,走的不快, 但重要的是安全。 走过这条河道再过了这个小丘, 就安全了,往年山洪时节大家都往那边赶。 雨幕重重叠叠, 三米之外什么都看不清,而眼前河水湍急, 举步维艰。 “哥哥。”陆小余拉着他的手, 声音颤抖,“我害怕。” 陆修信拉拉他的雨衣, 安抚道“没事的小余。” 他寻了处高地, 解开绳子,将陆小余绑在一棵大树上, 道“我先把奶奶送过去, 再来接你。” “小信。”奶奶说, “你先送小余过去吧, 奶奶年纪大了,就想你们好好的。” “奶奶你先过去吧。”陆小余听话道,“我没事的。” 陆修信背着奶奶,踏入水中,小心翼翼地在河道中挪着。而行至河道正中央时,雨势突然增大,水流速度也加快不少。 “慢点小信,咱们慢点,不用急,安全为主。”奶奶在他背上安抚道。 “没事的奶奶。”河床底多是淤泥,陆修信走的极为小心,生怕出什么岔子。 突然,“轰”一声地裂天崩,陆修信瞬间回头去看,只见那棵大树连根而起,陆小余的叫喊还没出声,就随着湍急洪水而去了。 “小余” 但紧接着,一道巨浪从山涧河道那头滚来,陆修信的心脏痛不可遏,忙背着奶奶朝回岸走。 但拿巨浪只须臾瞬间便拍面而来。 陆修信在跌倒前从梦中惊醒。 周身一片黑漆漆的,显然不是那湍急的河道,也闻不到那窒息的潮湿雨水。他扶着自己的额头喘了几口粗气,这才慢慢慢慢缓过来。 从事发到现在这么一周多过去了,他每晚都会做这个梦,每晚都要梦到这失去至亲的情节,翻来覆去地体会那种心痛的感觉。 他环视四周,叹了口气,最终将目光落到身边人身上。 薛小满睡得香乎乎的,嘴巴在梦中还抿了抿,看起来能一觉睡到天亮。 看着他这副将肚皮都露出来的柔软模样,陆修信原本紧锁的眉头也逐渐舒展。 楼下传来“嘀嘀”两声和脚步声,许是参加活动的薛明贤和方美兰回来了,他们在谈论着晚上的事情。 听到薛明贤的声音,陆修信又皱起眉,使劲咬着牙,拳头也缓缓捏起。 “小信哥哥” 薛小满揉着眼问他“怎么了” 声音里带着未醒的睡意,瓮瓮的,柔软得像一颗棉花糖。 陆修信悬起的心也慢慢放下,他将薄给薛小满盖好,低声道“没事,睡吧。” 躺下前,他看着门缝处露来的细光,直到熄灭,这才一同闭上眼睛。 第二天。 薛小满是被隔壁的隔壁的隔壁的自己屋的敲门声吵醒的。 是张阿姨在敲门喊他起床“小满,小满起床啦,今天要上学的。” 闻言,薛小满瞬间清醒,“卧槽”了一声。 张阿姨那边还在敲门,他忙掀开被子,从床上跳下来找裤子穿,结果找了半圈发现裤子在自己身上穿着。 “怎么了”陆修信早就醒了,坐在桌前问他。 “嘘嘘嘘声音小点。”薛小满抓抓头发,又抹抹眼屎,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像刚睡醒的模样,“别让人听见了。” 发型抓好后,他打开门,冲那边的张阿姨打招呼“张阿姨张阿姨别敲了,我在这儿。” “哎哟。”张阿姨问,“你怎么在小陆屋里啊” “啊”薛小满一愣,闪烁其词,“啊我,我来请教小信哥哥一道题,对一道数学题。” 张阿姨笑“这么好学啊,快换衣服来吃饭吧,你一会儿还要去上学呢。” “好好好,这就去。” 张阿姨下楼后,薛小满这才松了口气。 这怎么搞得跟偷\\情被抓jian一样 都怪小信哥哥的肱二头肌太好枕了,哎 因为是暑假补课,所以不必像平日上学那样早起,但想校服还是要穿的。 京市一高夏季校服是蓝白色的短袖和黑色的运动裤,款式大众,但穿在身上还是蛮活力的。 薛小满穿好鞋子背上书包带好手表,已经拉开门走出一步了,又折返回来,冲餐厅的陆修信道“小信哥哥。” “怎么了” 薛小满运动鞋在地上碾了碾,说“我晚上七点放学。” 说完就一溜烟跑了。 学校今年复读的人还不少,足有两个班的人,暑假集中授课,到开学时再分到各个班中。 “呜啊啊啊满满。”方原原一见薛小满就激动地扑过来,“我想死你了。” 他在高考结束那天就染了头发,这次不是原谅色了,是个金灿灿的黄毛。 “你慢点慢点,我身上这还没好呢。”薛小满的脸被方原原挤变形了。 方原原这才放开薛小满,小心翼翼地拉着他“你还好不疼不疼” “还疼。”薛小满坐下来将书包放在桌洞里,“你今天可得好好对我。” “放心放心放心。”方原原晃着头发道。 他又看看手机“哎对了我们满满的生日快到了,今年想要什么礼物,包在原原身上。” 薛小满摊开课本,想了想,突然有点不好意思说“我今年的礼物已经来了。” “什么啊” 他抿抿唇,凑到方原原耳边小声bb了几句。 “卧槽”方原原的声音响彻整个教室,引得同学们纷纷侧目看,“小信哥哥去你家了” 薛小满忙捂着他嘴“你小声点啊。” 方原原像模像样地咳嗽了几声,压低声音“怎么会去你家啊” “是因为”薛小满说到一半卡了壳。 他想到若不是因为奶奶和陆小余去世,小信哥哥肯定还在那漂亮的小山上生活着,即使是山洪失了家园,但依旧和亲人在一起。 “哎没什么。”他摆摆手,“就是小信哥哥今年也要升高三了,那小山里教学不好,薛明贤和方美兰便把他接来和我一起上学。” 方原原疑惑“你那后爹后妈居然这么好心” 薛小满突然觉得他说的对,不禁也生出一丝疑惑,是啊,他那后爹后妈都是生意人,金钱至上,不可能会管闲事。 但想不出到底是为何,又不想把这残酷又悲伤的事实告诉方原原,只好作罢。 “哎不想这个了。”方原原拍拍他的肩膀,笑笑,“恭喜我们满满啊,终于见到小信哥哥啦开不开心呀” 薛小满也笑笑,正要说点什么,老师来上课了,两只也只好摆出书好好听课。 因为是占用暑假时间补习,所以不能像平日里上课那样一天好几门课,今天统一补习语文。 晚七点,语文老师准时下课“今天就先这样,晚上把卷子都写了,明天是数学课,不要带错书。” “满满我们也走吧。”方原原朝书包里装着课本。 “好。”薛小满也加快了收拾的速度。 夏季天黑的晚,夕阳还悬在西方天际,将层云染得瑰丽无边。 方原原在小卖铺买了根碎冰冰折成两半,分给薛小满一截。 “满满你这周末有事吗”方原原咬着碎冰冰问,“我们周末带小信哥哥出去玩吧,带他出去买买买,帅哥不能总穿得灰头土脑的,得打扮得好看的点。” “应该没什么事,小信哥哥也应该有空的。”薛小满点点头,“行,顺便再给他买个手机,这样我们的三人小群就又可以添丁了。” “开心快乐四人组” 方原原正挥着手时,前面有人喊他“方原原。” 循声看去是成怀,他站在校门口的路灯下,手里正擦拭着眼镜,身前停着他那辆车。 “走吧。”成怀见他,带上眼镜,“那边等急了。” “哦对我忘了。”方原原一拍脑门。 三人虽是发小,但方原原家是明显和成怀家走得比较近,今晚就是方家二老向成家二老取经,想问问成怀平时是怎么考710分的。 “满满。”方原原摇下副驾的车窗问,“你也上车吧,成怀先送你回家,公交车要等好一会儿呢,还挤。” 薛小满心里有小算盘“不用了,你们先回吧,我” 他一转眼睛“我得去那边的书店转一圈。” “方原原系好安全带。”成怀探头看向薛小满,“我们先去了,你路上慢点满满。” “走吧走吧。” 成怀将车开走后,薛小满就站到最近的路灯下,鞋底在地面上碾了碾。 早上的时候特意和小信哥哥说过晚上七点放学呢。 他低头看看腕间手表。 七点十八,应该快了吧,从家到学校差不多也就二十分钟。 他咬着碎冰冰,原地蹦跶了两下,装着小心思等着陆修信。 等他来时,又忍不住想到白天那个问题。 薛明贤和方美兰怎么突发善心将陆修信接过来呢这俩人平时压根不会管闲事,虽说方美兰爱面子,如果是城市家庭资助农村少年的话,资助即可,不必这么大动干戈地接到家里。 晚上回去问问小信哥哥吧,说不上他知道什么什么。 碎冰冰没剩多少了,他使劲嗦了下里头剩下的果汁,继续等陆修信来接他。 但一直等到夜幕来临,等到他被蚊子咬了好几个包,也没等到陆修信。 薛小满挠着胳膊上的包,觉得是不是自己的暗示不够明显,看来小信哥哥憨憨属性依旧不改当年,明天得说的再明白点才能让他来接自己放学。 可他回到家中,家里也没有陆修信的身影。 “张阿姨”薛小满凑到厨房问,“你知道小信哥哥去哪儿了吗” “小陆啊。”张阿姨搅着羹汤,“一早就出去了,我也不知道呢。” 薛小满本以为陆修信等到吃完晚饭时就回来了,结果一直到入夜,也没能等到他回来。 小信哥哥这是到底去哪儿了啊 他才刚来京市,人生地不熟的,能去哪儿去干什么啊 薛小满坐在书桌前,脑袋一栽一栽的,手里的笔在语文卷子上画了好几道鬼画符,但还是要强打精神,等陆修信回来。 楼下传来电子锁“嘀嘀”两声。 小信哥哥 薛小满忙打开门冲到楼梯间。 结果是醉醺醺的薛明贤回来了,他见薛小满还没睡,厉声道“你大晚上晃什么呢还不睡白天就要上学了” 听他唠叨,薛小满就反胃,一扭身就回去了。 结果,一直到第二天天亮,他都没等到陆修信。 一直到第三天,第四天,不仅没等到,甚至连个人影都没瞧见。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3章 33 33 今天早上降温了, 薛小满起床后裹了件外套, 然后特意去陆修信的房间看了眼。 空荡荡的, 床铺连一点温度都没有, 不知道是起得过早还是整夜压根没人睡。 风从窗户缝中灌进, 吹动薄薄的纱帘。 看着那一团白雾似的纱帘,他掰着手指头数了数。 一天,两天, 三天, 四天,五天, 六天。 陆修信已经来家里六天了, 而自己只在第一天的下午和第二天的上午见过他,往后几天他就像蒸发了一般, 无影无踪到薛小满觉得自己可能在做梦,但书桌上那一小罐药膏又提醒着这是现实。 “哎”薛小满叹了口气, 关上门。 吃饭时, 他问“阿姨,你今天早上有见陆修信吗” 张阿姨把煎蛋放到他盘子中“今天早上没见, 不过昨天晚上我去关客厅的窗户时见到他在找吃的, 不过具体几点我不记得了,应该是挺晚的了。” 薛小满捏紧了筷子, 那看来还不是做梦。 他在去学校的公交车上遇到了方原原, 将“陆修信失踪好几天”的事情告诉他。 “这么几天都没见过了啊”方原原拉着扶手问。 “嗯。”薛小满点头, 有些失落。 公交车途径一站, 有些乘客到站下车,方原原寻到一个空位,把薛小满给撵了过去,扶着他的椅子背站。 方原原帮他整了下书包带“我觉得小信哥哥可能是想家了吧。” “想家。”薛小满急急开口,“想家也不能一直,一直不回现在的家吧。” “哎满满啊,你怎么不懂呢”方原原说,“这跟你去年在小青山变形时一样啊。” 薛小满抿抿唇,看着窗外骑车经过人们,说“算了,我打算明天跟踪他一下。” 两人上学时还在谈论失踪的陆修信,结果放学时,薛小满就在那个路灯下看到了陆修信。他还穿着去年变形时的衣服,颜色灰扑扑的,洗得发白,起球。 但即便是简陋的衣服也遮掩不住他的帅气,不少路过的学校都频频侧目,窃窃私语。 陆修信略有些不自在,眼神朝下看。 “小信哥哥” 前面传来熟悉的声音。 他抬起眼皮,看着前面朝他奔跑而来的薛小满。 行车的灯光一闪而过,橙黄色的光芒将他照成一个温暖的模样,头发随着他奔跑的动作一晃一晃,满心雀跃。 “小信哥哥你来啦”薛小满跑到路灯下。 陆修信微微点头,“嗯”了一声。 他的语气淡淡的,脸上也没什么表情,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看起来十分的疲惫。 薛小满见状,困扰他好几天的问题憋了回去,伸手拉住他的手,想牵着手走路。 但几乎是瞬间,陆修信就抽出了手,好似本能反应一般。 “走吧。”他说着,迈起步子。 薛小满有点愣。 两步外的方原原见状,快步上前缓和气氛“那个小信哥哥我是方原原,你还记得我吗” “记得。” “机会难得,咱们今晚出去聚一聚吧。”方原原笑着说,“我知道有家特别好吃的日料店,一起去吧然后也叫上我和满满的另一个朋友,是个要去清北的学霸呢” 陆修信抿了抿唇,还没说出什么,天空突然下起了细雨,愈来愈大,三人只好忙往家里赶。 到家时,发间满是雨珠,张阿姨忙拿浴巾来让他们擦头发。 柔软的浴巾摩擦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两人都坐在沙发上没说话。 薛小满用余光偷看旁边的陆修信,忍了又忍,终于问他“你这几天去哪儿了我早上和晚上都没见你。” 回答他的是沉默。 薛小满有些焦急“你去哪儿了啊” 恰好张阿姨在那边喊“小满小信来吃饭了。” 陆修信忙起身,淡声道“附近转了转。” 吃过晚饭后,薛小满回屋写作业,写了没一会儿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拉开房间门冲到陆修信门前,小心翼翼地推开一条缝。 屋里关着灯,陆修信已经睡了,能听到呼吸声。 呼,还在还在。 薛小满松了口气,这才回屋继续写作业。 今天是见到陆修信,但对方明显不想多说,明天还是要跟踪一下才行。 鉴于陆修信起床早,薛小满便给自己泡了咖啡,打算熬个通宵,守株待信。 凌晨五点,他终于听到了开门声。 薛小满瞬间来了精神,把杯中余下的咖啡一饮而尽,待关门声响起后,拿着自己准备好的东西出门跟上。 昨天下过雨,清晨的京市笼着一层薄薄的白雾。 像是赶时间一样,陆修信走的很快,他腿长,步子也迈得大,薛小满只好一路小跑地跟着,保持着十米左右的距离。 约十分钟后,薛小满看着陆修信走入那个他小时候常去玩球的公园。 这姑且也能算是在附近转转。 这会儿天已经亮了,公园里已有不少来晨练的人。 进入公园后,陆修信的脚步又加快了不少,像是躲人一般,专捡小路走。 七拐八拐之后,他走到公园内偏僻一处的长椅上,然后,坐了下来。 这公园他熟悉,而陆修信坐着的这片地方据说之前死过人,所以一直人迹罕至的,没什么人。虽说陆修信不知此事,但这大清早就一屁股坐下来的姿态实在是和他所说的“附近转转”不一,况且这早饭也还没吃呢。 薛小满躲在一处灌木后,坐在草地上,密切注视着那边的陆修信,看看他还会不会又接下来的动作。 结果他就这样一直坐了一上午,中途起身一次,薛小满跟踪了,是去上厕所,回来后依旧坐在这个长椅上,没挪过。 他还穿着昨天那件衣服,洗得发白的灰色t恤和黑色牛仔裤,目光有些涣散,看起来像是盯着地面,实则有些飘忽不定。 躲在灌木后的薛小满坐得腿都麻了,难受得很,但心里更难受。 为什么骗自己啊 他憋不住要站起来时,突然有人走过来,是一名流浪汉。 流浪汉在陆修信身边,用同病相怜的目光看了看他,然后分给他一沓报纸和瓦楞纸板。 “这个。”流浪汉说,“晚上睡觉时可以盖一盖,不会冷。” 陆修信一愣,还是伸手接了过来“谢谢。” “客气,同为天涯流浪人。”流浪汉十分豪迈,“见你在这儿坐好几天了,是怎么了” 陆修信没说话。 “哎不想说就不说吧。”那人又说,“我就在这片晃,你要是有事的话来找我,虽然没什么大用,但还是能吃顿饭的。要中午了,你随我吃饭去不我有几个小伙伴我们一起的。” 薛小满听得一愣一愣的,没想到9102年了居然给自己见到了活的丐帮。 不过他的小信哥哥才不是流浪汉呢。 说到吃饭,这会儿也十二点了,薛小满偷偷拿出手机定了份外卖,地址写的七拐八拐,还有额外的要求,和外卖小哥扯皮了好一会儿对方才肯送。 午饭是薛小满精心挑选的,荤素搭配十分合理,还照顾了陆修信的大胃口,点了大份的。 陆修信看着外卖单上的备注“吃饭不吃打死你”发愣,盯着塑料袋上的o看了一会儿,他最终还是把这份来路不明的饭给放到身旁,没吃的打算。 薛小满在灌木后气得直咬牙。 因为他刚刚怕暴露自己,所以就只给陆修信点了一份饭,此时自己的肚子又饿得咕噜咕噜叫,结果他竟然不吃,还用怀疑的眼光看着这份饭。 他虽然气哼哼的,但心中依旧满是心疼。 其实他大概能猜出陆修信为什么一直呆在公园里了,就像方原原说的那样,他想家了,他想奶奶和小余,想那美丽的小青山了。 他和当时初到小青山的自己一样,不适应。 只是两人选择了不一样的方法。 猜得不离十,但薛小满没有选择当时就站出去质问,而是依旧躲在灌木后面,即使身上被蚊子咬出好几个包,依旧陪着陆修信。 太阳渐渐从头顶跑到西边的楼顶,薛小满低头看看手表,18:30了。 而就在此时,陆修信站了起来,临行前看了看身边的报纸纸板和外卖,最终选择将之放在长椅上,留给那位流浪汉。 但还没走出几步,就听身后传来脚步声。 他下意识地回头,看到满头叶子的薛小满,狼狈地朝他这边跑来。 他心中一颤,停下了脚步。 薛小满气喘细细地跑到他面前,直奔主题“你” “你为什么骗我啊” 虽然已经知道了答案,但他一开口,声音还是颤抖了。 “干嘛啊在公园坐一天,饭也不吃,你不饿吗” “早上起那么早,晚上又回的那么晚,你到底在干什么啊小信哥哥” 陆修信看着距离声泪俱下只差自己一句话的薛小满,伸手将他头发上的叶片也摘下,笑了笑,选择不说话。 他拉着薛小满又坐回那个长椅上,将那份外卖拆开,递过去。 蹲守自己一天,肯定也没吃饭。 薛小满含着满眶的眼泪,要掉不掉的,用手使劲将饭推回去“我不吃” 陆修信只好掰开一次性筷子,夹起一块已经凉到的炸鸡,送到他嘴边,晃了晃筷子,示意他张嘴。 薛小满并不张嘴。 只听陆修信轻叹一声,放下手中的外卖,轻声说“小满,我不太适合这里。” 是适合,不是适应。 “也没办法心安理得地接受你们家的好意。” 他是在奶奶和小余失联后的第三天,见到了一名自称是薛小满的父亲薛明贤的秘书的人,说是想资助他来京市,但奶奶和弟弟下落不明,他并不想搭理这个人。 后来又听那人说薛小满很想见他,他便一下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可等到了后,并没有见到薛小满。 连一句解释都都没,甚至还听到了方美兰嫌弃的抱怨话。 “见了人也不说话,一言不发的,什么教养啊,要不是出了事谁愿意管他啊,一个薛小满就够我烦了,还穿的土了吧唧的,澡也不洗,难闻死了,就应该一辈子在他的山沟沟里待着。” 是这么说的。 但事实上,他不会用薛家的那套淋浴设施,甚至不敢随意在家里走动。 他从来天不怕地不怕,但来到京市后还是被这巨大的差距唤醒心中的自卑。 他开始整宿整宿睡不好觉,好容易入睡还要反复地做梦,梦见那棵树连根拔起,梦见他跌坐在河里,湍急的水流冲散了他和奶奶。 就像薛小满到小青山一样,他来到京市也是如此。 他和那个三层的小楼格格不入,只呆在那里,就能感受到窒息,像鼻腔吸入河水那般窒息。 陆修信苦笑着说“小满你知道吗我一直觉得,奶奶和小余是因为我才会去世的,如果我没有把小余绑在那颗树上的话,他说不定就不会跟着大树一起被冲走。如果我过河时再稳一点不那么着急的话,也不会摔倒,奶奶也” 他满是自责,最初那几天,差点寻死一起跟着去了。 他捏紧了拳头,继续说“前几天也不是故意要早出晚归,也不是没听到你七点放学,只不过我迷路了,走出去很远才觉得不对劲。” “不过昨天我问了路人,还是成功找到你的学校了”他说着顿了一下,“校服很漂亮。” 夕阳透过树梢,短暂地投射到这条长椅上。 余晖中,他说“我在那个房子里呆的很难受,只有出来,在没人能看到我的地方,才会舒服些。” 说完又重复了一遍最开始说的那句话“我不太适合这里。” 不知是给自己说还是说给薛小满。 薛小满听完他说话后沉默了,和他的猜测有所不同。 共同之处,人的心思总是敏感又脆弱。 薛小满想了想,拿起那盒外卖,自己吃了一口,然后又强行给陆修信塞了一口,两人就这样一起你一口我一口地吃完这盒饭。 “变形计划小信哥哥是个大傻瓜,7月6日打板开播。”他说。 “什么”陆修信问 看他那不解的模样,薛小满抿抿唇,正经了没几秒,将脑袋靠在他肩膀上“这是你的变形计节目名。” 他看着远处的即将淹在城市尽头的夕阳道“就像我去小青山变形一样,现在是你来京市变形了,只不过时间长了点,具体多久由你自己定。” “我就当你像我一样,不适应,想逃跑啦,然后我就要拿收视率威胁你带你回家。” “之前是你给我送饭吃,现在换我来给你点外卖,之前你带我去稻田,池塘,现在我带你去故宫,长城,啊不过要等我休息了才行。还有之前你带我去瓜地,现在我就” 白日西沉中,少年在晚风里一件一件地讲着之前的事情,让人忍不住回想一年前的良辰美景。 虽物变人亦非,但少年心头热血永沸腾,他们拥有年轻,还有很多时间来拥抱取暖,来重新走入你我的心中。 “啪”一声,公园华灯初上,代替阴霾夜空中的星子,他们仿佛还是那两个在瓜地星空下的少年。 “还有冰棍,我手上有不少打算包养小白脸的钱呢,现在看来只能包养小黑脸啦。” 最后,最后,薛小满抬起头,看着陆修信的眼睛说“你就当是来京市变形了,之前你照顾我,现在我来照顾你。” “好不好”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4章 34 34 就像薛小满在小青山变形时陆修信所做那般, 薛小满也是打算带对方在京市游玩一番, 看看这个他生长了十七年的城市, 希望他能喜欢这个充满了包容性的城市。而且不在家里呆着, 陆修信还能自在一些。 薛小满想来想去, 打算征求一下他的意见,便问“你想去哪里玩啊” 陆修信不假思索“长城。” 薛小满“” “” “能换一个不” 此时正值七月,虽然前几天才下了雨, 但京市火炉名不虚传, 今年又格外的热,体感温度接近三十九度。再去长城, 那不是去做好汉, 实打实地去晒人肉干了。 选来选去,方原原给了主意。 还是去之前发小三人组常去的地方吃饭看电影打游戏一条龙。 “害, 去什么长城故宫的,热死了都。”方原原说, “去商场吹空调才是硬道理, 而且” 他笑眯眯地看着对面两人“虽然不是赶集,不过正好把你们去年那个没能约的会给约了啊” 陆修信和薛小满齐齐愣了一下, 彼此互相看一眼。 去年约着赶集是七月下旬, 是两人都认清了各自喜欢的时间。但最后因薛小满的提前离开而不了了之,算是他们和所有观众的意难平。 时隔一年, 不是七月下旬, 但好像那份喜欢还在。 而当时方导的所作所为包括都还历历在目, 尤其是名场面“你们锁了”, 如今他摸出自己的墨镜戴在头顶,满意地调整了位置,看起来是要重操旧业了。 唯一有车的成怀担任司机,载着三人朝附近的商圈驶去。 成怀算是第一次见陆修信。两人的个头都高,肤色也是极端,不过酷盖和酷盖见面不用多说,只需稍一点头即可。 到了地方,方导大手一挥“先去买衣服,小信哥哥这么高的颜值不能被埋没了。” 成怀在旁边看了他一眼。 方原原也看他“你瞅什么瞅” 成怀收回目光,推了下眼镜“没事。” 为避免陆修信心中有压力,薛小满找了家便宜的店,拿的衣服也不贵。 “去那边换衣服。”薛小满把衣服递过去,指指试衣间。 陆修信接过衣服,没说话,垂着眼眸。 薛小满想了想,又说“不是白给你的买的,你以后得还我钱知道不还要算利息,一会儿结了账我就给你记到小本本上。” 陆修信放心些,“嗯”了声去换衣服。 走到试衣间拉上帘子,第一件事没有换衣服,反而是坐在凳子上,长出一口气,好似坐在公园的长椅上一般。 虽然薛小满说记账,但他还是有些不自在。 他能看出薛小满尽最大所能照顾他的感受,但这也并不是三言两语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 看着试衣间黑色的帘子,微微有点愣,一个人发呆时,他的思绪总是会漂到河水湍急那天。 “小信哥哥。”外头传来薛小满的声音,他问,“你换好衣服了吗尺码还合适吗” 陆修信这才回神,忙拿起衣服,回道“合适。” “那就行。” 窸窸窣窣几声后,黑子帘子那头伸出一只小手,递进来一条裤子“裤子你也一并换了吧。” 陆修信接过那条裤子,还没来得及回应,那边又补充一句“这个我也记账的。” 他的手还没来得及收回,蜷着手指,在黑色帘布的映衬下显得又白又粉。 看得陆修信心头一动,脑子发烫,也没想别的,一伸手就握住了。 外面的薛小满缓缓地在心中打了个问号 陆修信抓着这只手,用力地握了握。 没人知道他想干什么。 他就这样稍微抓了几秒后,放开,隔着那道黑色的帘子说“很快就出去。” 薛小满看着自己的手,有点莫名其妙。 “满满你看什么呢”方原原伸手在他眼前晃晃。 “没什么。”薛小满将手压在大腿下,摇摇头。 方原原看着前面试衣间的方向,又看看身边的望夫满,问“话说满满啊,你还喜欢小信哥哥吗” 薛小满愣了一下,然后做贼心虚一样收回了目光。 方原原又朝薛小满那边挪了挪,追问“满满你哎成怀你干什么啊” 成怀拎着他的后衣领,隔着镜片斜睨他“没事别掺和别人的事情。” “我之前也掺和的不少啊”方原原奋力揪出自己的衣领,“你先管好你自己吧。” 成怀松开手,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我没管吗” “啥” 薛小满看着自己这两个发小,似乎明白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正好此时陆修信也换好衣服出来了。 薛小满只看他一眼,心中瞬间就给出了答案。 这他\\妈还用想吗,当然是喜欢得不能再喜欢了啊 他给陆修信选的都是基最基础款白色的t恤和黑色的牛仔裤,但也难掩他眉宇英气。尤其是t恤似乎小了一点,微微贴在身上,勾出令人神往的肌肉线条,再加上白色t恤和古铜色皮肤的对比,多看几眼能因人而异地看出一点色\\气的感觉。 因人而异不止薛小满一个,一旁的导购小姐姐也在窃窃私语。 薛小满抿了抿嘴唇,“噌”一下站起来,拉着陆修信就走,说话也磕巴“结,结账去。” 上衣裤子一共八十九,没超过一百元。 薛小满把陆修信的旧衣服放进袋子里,煞有介事地说“八十九去个零头就当八十了,第一天就不记利息哦。” 陆修信穿着新衣服冲他笑笑“好。” 然后薛小满冲他伸出一只手,抿着唇,耳朵尖微微发红“债主想牵手,你牵吗” 话音刚落,他伸出去的手就被牵住了,就像刚才在试衣间一样,整个给包裹起来,严丝合缝的,就差十指相扣了。 “啧啧啧。”方原原在身后咂舌,“你们什么时候谈恋爱啊” “哦不行,满满还没成年呢,你要再等一二三四五六,六天,还有六天就到可以了小信哥哥,你听到没有啊还有六天满满就是可以谈恋爱的十八岁成年人了,你没听到的话我再说一遍。”他边说,边在嘴巴扩开一个喇叭,生怕陆修信听不到似的。 陆修信这会儿的心情似乎比刚刚好些了,回头冲方原原笑“听见了。” 薛小满似乎有点不好意思,恼羞成怒“你瞎说什么呢” “我哪里有瞎说。”方原原给他看手机日历,“你自己瞅瞅。” “好了。”成怀又扯了一把他的领子,“你怎么不关心关心你自己什么时候生日。” 薛小满抓住机会,当即开口“成成哥哥,原原还有两个月就过生日就成年了,你在上大学前可要长点心,抓住机会啊” 成怀愣了下,点点头。 这下方原原不淡定了“你点什么头啊” 四人互相伤害着,走到一家星空展览馆,因为是试营业第一天,所以不收门票,羊毛不薅白不薅。 星空展览馆主要是依靠各色大小不一的灯,和镜子的反射营造出一种星空的感觉。 四人分头行动,两两进了不一样的房间。 薛小满和陆修信进的是一间蓝色调的星空屋,蓝色的光芒星星点点,众星拱月中一盏巨大的白色圆形灯,像月球一样散发着温柔的白光,屋内甚至还有配乐,仔细一听,仿若是山涧流水和夏虫奏乐。 薛小满走了两步,突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他确实是第一次来这里。 仔细一想,有点像小青山的西瓜地,虽然没有西瓜和猹猹,但有明月,有众星,还有身边的小信哥哥。 趁着灯色朦胧,他偷偷看陆修信一眼。 没想到的是陆修信也在看他,而且是光明正大的。 薛小满没挪开目光,看着陆修信的眼睛和他眼中的星星点点,小声开口喊了他一声“小信哥哥。” “怎么了”陆修信笑着问他。 “没事啊。”薛小满也看他笑,“就是喊你想一声。” 这么一眼,一句,一笑,瞬间把两人又带到了小青山的那个夜晚,那个有着微凉夏风的夜晚。仿佛他们还是一年前那两个可以冲着星空大喊的,无忧无虑的少年。 而一年后的今天,他们虽受生活种形形色色的生活所困扰,但所幸还有彼此,还有彼此那不止心动的喜欢。 “我跟你说小信哥哥。”薛小满似乎是有点不好意思了,率先别开目光,开始转移话题,“我觉得成怀应该是喜欢原原,今天他看原原好几次了,然后原原今天一直在说咱们两个嘛,成怀应该是吃醋了,还拎原原的后衣领。还有刚刚原原调侃咱们的时候,我及时反击,你看到成怀点头了吗,我是看到了,他肯定喜欢原原。” 似是缓解紧张,他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话。 陆修信耐心地听完他说的,微微收紧了手,然后反问他 “你呢” 薛小满一愣,“我”了一声后开始卡壳。 星空屋内安静了一会儿,呼吸声伴着山涧音乐,静谧无比。 两人走到墙角的沙发上,不约而同地坐下,心跳声也不约而同地此起彼伏,噗通噗通的,像是叫嚣着那一刻的心动。 “小信哥哥你今天还适应吗”等了一会儿,薛小满开始有话找话说,“不在家的话,是不是会稍微好一点跟我们一起玩。” 陆修信将背靠在沙发上,心情和四肢一起舒展“嗯,不用太担心我,你玩得开心就好。” “那不行,今天本来就说带你玩的。”薛小满看他开心,自己也高兴。 他晃晃脚“以后就经常出来玩吧不过现在我暑假要补课,我尽量补课的中午回去陪你吃饭,你不想在家吃我们就在外面吃,或者我给你借一套校服,咱们去学校食堂吃,特别便宜,还可以拿饭补吃饭,画学校的钱” “明天我还休息一天,咱们去图书馆吧,办卡不要钱,还没开学这阵子你可以去看看书,就不要再去公园了,图书馆离家也不远,走路十几分钟,而且周围吃饭也不贵的。” 一件一件地说着,听起来想是自己的计划,实际上是替陆修信做的打算,从出行到吃饭,方方面面都在替陆修信考虑,不让他有太多的负担。 陆修信又听他絮絮叨叨了两大段,也不觉得厌烦,他看着这个在星空下闪闪发光的少年,心似乎都要跳出来了,更加坚定了心里的想法。 他好像很久没感受到这种,被人照顾得无微不至的感觉了。 自从七岁后,很久都没有了。 他伸手摸摸薛小满的脑袋,语气温和又感激“谢谢小满。” “害谢什么。”薛小满大度地一挥手,“咱们是兄弟,我肯定要替你考虑的。” 陆修信这回没回答他,沉默后轻轻摇头。 “不。”他说。 薛小满不明白地看着他。 陆修信思忖,没有直接说明自己到底否定了什么,又摇摇头“没什么。” 再等六天就好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5章 35 35 回到家后, 陆修信找了张纸, 用马克笔规规矩矩地写下五个“正”字加上一个缺了一横的正, 小心翼翼地贴在墙面上。 他刚合上笔盖, 薛小满就推开他房间的门, 贼头贼脑地探了个脑袋。 “怎么了”陆修信顺手拉开门。 “没怎么了。”薛小满拿着自己的习题册挤进屋,“就是有点题不会写。” 陆修信才高二,但是薛小满拿着高三的题来找他, 显然就是没事找事, 醉舞之意不在题,意犹未尽想多聊几句天罢了。 但是没想到陆修信又憨憨上身, 居然真的拿过他的习题册, 问“你哪里不会” 薛小满“” 他把书抽回来,使坏一样抱住陆修信的胳膊“我不做题。” 陆修信也由着他闹, 另一只手顺势放在他头上,拍了两下“那你想做什么” 他其实看出薛小满的意图了, 自己也是故意装憨。 因为前几天他从张阿姨那里听说, 薛小满身上的伤是因为高考分太低被薛明贤打的。 甚至还得知薛小满高考380,语文120, 文综105, 余下数学和英语是55和100。看起来是有点惨,但实际上还是挺惨的。这成绩给要走艺术的方原原话还凑合, 纯走文化课完全不行。 暂不清算薛明贤的账, 其实薛小满这么复读一年, 陆修信还是蛮希望他能有个好成绩, 进到一个好大学。 陆修信之前一直是平江县高中的第一名,虽然教学条件不如京市,但教一个考380分的薛小满还是绰绰有余的。 薛小满还不知道陆修信的心思,他自己不仅琢磨着想多聊会儿天,甚至还想琢磨着今晚睡在这儿,但就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呃,我”薛小满支吾着,突然看到前面墙上贴的纸,“这是什么” 墙上贴的是陆修信刚刚写的正字。 薛小满凑过去看,细数着“一二三四五五个正一个横,二十四,是二十四天的意思吗小信哥哥你记这个干什么” 他伸手戳戳那张纸“我记得之前就是,主屋的墙上似乎也有。” 说完这句话他又后悔,不知道该不该在这时候提小青山,只好挠挠头“好像这么说不太好。” 陆修信看着他窘迫的样子,心中一动,他的小满一直是那个会照顾别人情绪的,温暖的小满,温暖到他恨不得六天变一天。 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习题册,陆修信说“去年你是在第二十四天时离开的。” 他记得十分清楚。 而的薛小满十八岁生日只余六天就到了,六加上二十四正好是三十天,补齐了去年那一个月。 好像也是冥冥中的天意。 而六天后陆修信正好准备 不过这个计划他就不说了。 “是二十四天吗”薛小满有些诧异,自己当时是没算时间的,因为不敢计算要回家的时间。 “嘀嘀”两声,楼下的门开了,薛明贤和方美兰回来了,最近他和陆修信的对话经常被这两个人打断。 “关系我都打点好了,不会有问题的。”这是方美兰的声音。 “确保要万无一失。” “你放心吧,他们想找也是找不到的,施工那边的也说清楚了。” “好。” 薛小满一听他俩声音就烦,所以并不感兴趣。但出乎意料的是,陆修信一直盯着门口的方向,听得十分认真。 “你看什么呢小信哥哥”薛小满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没什么。”陆修信刚收回目光。 薛小满瞅了那门几眼,没看出什么名堂。 陆修信低下头,把目光放在薛小满的习题册上,问“是有什么题不会,我看看,如果可以的话给你讲一下。” 高三一年其实都在复习前两年的知识,新学的很少,陆修信大概翻了翻习题册,大部分都能写出来。 薛小满撅噘嘴,虽然有点不情愿,但还是一起坐在桌前看习题册。 约莫半小时后,薛小满有些困,白日里毕竟跑了一天,也累了。 他长出一口气,倒头瘫在床上,顺手抱住枕头“不行了我得歇会儿,做题太累了。” 其实也就做了十道题。 刚刚的半小时内,陆修信发现薛小满其实还是很聪明的,不会的题一点就透,如果得到正确的指导的话,明年高考会不止380分。 他放下手里的笔,转了一圈,问“小满有想去的学校吗” “有。”薛小满不假思索道,他翻了个身,脸冲着陆修信,“想去港城大学。” 港城大学是国内数一数二的211,985,历年分数都在640往上。想在一年在内提升260分,估计要下点苦功夫。 薛小满转念想了想,降低了目标“港城的大学。” 这下目标就大了,上至211985,下至三本院校都有的挑。 “就港城大学吧。”陆修信就当没听到他后半句话,又撕了一张纸,“分数线是多少” “去年是647。” 陆修信提笔在纸上画了个表格,表头写上“港城大学”四字,最后一栏写“高考647”,然后递给薛小满“小满想去港城大的话就努力去吧,一定可以的。” 这种表格薛小满去年也画过,每次都是轻飘飘的填了就完事。 但从陆修信手中接过的表格就好像开了光一样,拿着就有动力。 薛小满两眼放光地收下这张表格,问陆修信“小信哥哥想去什么学校啊” 说实话,陆修信之前是真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之前的计划被天灾给打断了,这会儿不得不思考关于前途的问题。 他给薛小满定了目标和计划,但因为种种原因,自己还在迷茫。 薛小满看他不说话,在爬了几步到床位,头靠在他胳膊上,听起来似乎是无意地说“成怀要去清北,原原想去央音,这俩学校不远,坐车十几分钟。” 说着,他偷偷抬眼看陆修信的神色。 “不如小信哥哥你也来港城吧,港城大隔壁也有一所很厉害的大学,离得很近。” “或者你可以跟我一起去港城大,咱们一起。” 薛小满又看看陆修信,继续说“京市的大学虽然很多,但是跟港城还是有点远的,而且我妈妈在港城,坐车也很” 不待他说完,陆修信伸手拿过刚才给薛小满画的表格,把前面所有的空白格都一分为二,一个人的表格变成了两个人的。 放下笔后,他看着薛小满说“就听你的,去港城大,一起。” 薛小满看着陆修信微愣。 他不能左右对方的未来,但还是说了这番满是私心的话。 不过他可能不知道,自从他去年踩在小青山的土壤上时,他就已经站在他的未来里了。 看着被分成两人份的表格,就好像两人会一起考上港城大学,一起走下去,未来和余生都交缠。 迷途的少年,于万人中得以相逢,抓住了彼此的手就不再迷茫。 屋内的气氛明丽又甜粘。 明丽是对未来的清晰,甜粘是少年的对视和依靠。 结果就在下一秒,门被推开了。 薛明贤站在门外,皱着眉。 他的目光在趴在床上捧着一张纸的薛小满,和桌前拿着习题册的陆修信身上徘徊了一圈后,看向薛小满,责备道“你不去写作业在这里干什么” 他很久没关心过薛小满的学业了,高考那时也是他出差好几个月,回来正好赶上出成绩而已。不过这会儿的架势看起来也不像是 薛小满斜睨他一眼“今天休息,我作业早就写完了。” “写完了你不会去复习其他的趴在这里什么样子”薛明贤似乎是对薛小满有千万个不满意,“是还想考那三百多分吗” 薛小满刚刚并不是没有学习,但也懒得反驳了。 父子俩的语气里都夹枪带棒的,看起来又会发生一场避免不了的争吵。 他们惯例相处模式就是这样的。 平时都会以薛小满瞪薛明贤一眼,再气哼哼地回屋收场。 但是这次不一样了。 在薛明贤开口之前,一旁的陆修信说话了。 他说“薛叔叔,小满刚才一直在做题。” 闻言,薛明贤打量起陆修信。 这个小孩已经来自己家好多天了,但见面次数不多,不了解,也没必要,毕竟这都是方美兰张罗的,而且他夫妻俩也不是真情实感地资助他的。 而如今听他这么对自己说话,不由得多看他一眼。 陆修信坐在椅子上,抬起眼皮“小满在您回来之前就一直在写作业,一直到刚刚才休息。” “您不能在不了解事实的情况下就这么责备小满。”他看着薛明贤,也不管自己是什么地位什么身份,不卑不亢,“而且刚才我们一直在谈论关于大学的事情。” 薛明贤没说话,静静地看着陆修信。 他平日里是一家之主,是公司的领导者,和他对着吵架的薛小满充其量是吼几句,还从来没人敢像陆修信这么和他说话。 如果是下属或者薛小满,他早就怒了,但碍于陆修信的身份,不得不忍下。 “还有就是,小满距离成年还有几天,还是个未成年人。” 陆修信说着,站了起来。 他比薛明贤要高出半头,居高临下地气势十足。 “如果您再对小满动手的话,我不会坐视不管的。” 看似寄人篱下,但因为一些暂时不能告诉薛小满的事情,他早就将自己和夫妻俩的位置和其中的利害关系给看透彻了,所以才敢以这样的身份说出这种话。 薛明贤也明白。 说是资助,实际上是寄希望于驯狼为狗,但好像并没有遂愿。 他捏了捏拳头,又看了眼薛小满,说“还不快回你自己的屋里去。” 薛小满也看他一眼,带着表格,愤愤地离开了。 薛明贤也转身离去,不过离开前,他又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陆修信。 少年也看着自己,眸光中没有多余的情绪,却莫名地有一股狠戾,有一股要致人死地的狠劲。 薛明贤心中一抖,马上走了出去。 听到下楼的声音,薛小满马上又从自己的屋里跑到陆修信的房间,关了门,一脸崇拜。 “卧槽小信哥哥你也太牛了,我都不敢这么和他说话。”薛小满又躺在床上抱着枕头,“我算是看清楚了,薛明贤这个臭老头就是色厉内荏,只敢教训我,看你高一点壮一点都不敢说你。” 陆修信没出声。 薛小满在床上滚了滚,忽然又听楼下传来夫妻俩的交流交流的声音,好像是和进门时谈论的同一件事。 听得有点迷,但他隐约也能感觉出最近家里公司出了什么问题,且有些棘手。不然之前从不在家里谈公事的夫妻俩,也不会频频说起公司的事情。 但其实这么快十八年了,他一直不清楚家里到底是做什么生意,似乎是涉及了很多行业,很杂。 不过薛小满不感兴趣,薛以楠出生后,他就明白这些东西和他无关了,况且薛以楠目前在国外学习金融和经济相关的课程,以后肯定是要接手家里的生意。 他也不在意家产什么的,他只想快些离开这个家,考上港城大学,毕业后在港城找个工作,一直和妈妈呆在一起,哦对还有身边的小信哥哥。 他就在乎这些。 薛小满打了个哈欠,起身打算起洗漱,毕竟明天还要上学。 今晚估计不能和小信哥哥一起睡了。 他刚站起来,就听一旁的陆修信问他“小满,如果你家的条件不像这样的话我意思就是,如果你家破产了,你怎么办”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6章 36 36 楼下传来薛明贤怨声载道的声音, 薛小满看着眼前的陆修信, 不明所以。 薛家是从薛小满太爷爷那辈起来的, 到如今也算是富过了三代。近百年, 薛家这棵参天大树早已在京市扎了根, 是以薛小满虽不受宠也不在乎家产,但吃穿用度向来不缺,也从没想过破产。 似乎是个离他很远的问题。 “为什么这么问”薛小满爬起来坐在床边反问陆修信, 直勾勾地盯着他。 陆修信一手握拳抵着下唇, 另一只搁在桌上手下意识地抓紧了马克杯,眼神也瞟向别处, 躲闪着“没什么, 就是随口一问。” 随口一问能问的这么石破天惊,免不了让人多想。 薛小满又眯着眼睛盯着陆修信看了几眼, 总觉得事情不简单,但他那个小脑袋和智商想破头也想不出什么东西, 只好又躺倒在床上。 就像他刚刚想的那样, 他除了姓薛之外,和薛家再没一点关系, 他只想赶快考上大学离开这个地方。 说到这个, 他的思维又是一跳,想到另一件事。 “小信哥哥” 陆修信转过头看他“怎么了” 薛小满抱着枕头, 半张脸藏在枕头后, 语气轻轻的, 似是在征求他的意见“咱们出去住吧” “什么意思” “就是。”薛小满说, “我都想好了,就学校旁边那个小区,几室几厅的都有,等开学了咱们可以租个两室一厅什么的,上学放学方便,然后也不用在家里听他俩唠叨。我过几天就成年了,可以出去住。” “怎么样啊小信哥哥”薛小满爬起来挪到他那边,怕他有负担,又补充,“我给你算房租,咱们一半一半,还是记账,和那几本衣服都记在一起。” 陆修信看他这副兴高采烈的模样,不忍拂了兴致,摸摸他的脑袋,说“我考虑考虑。” 其实他听得也心动,倒不是图不听唠叨和上下学方便,而是另一方面。 但具体如何还要等六天后。 “等开学了再说吧。” 又几天,成怀收到了录取通知书。 清华大学立体的二校门站在通知书上,散发着一股700分往上的,凡人遥不可及的味道。 薛小满方原原羡慕过后,也只能乖乖地走到普高的二校门下,继续回去补课。 “成怀出国旅游了。”方原原苦逼地抱着数学课本,“我们还在这儿上课,我们太难了。” 薛小满没空搭理他,拿着手机翻看附近的房源信息。 “哟。”方原原凑近了看他手机上两室一厅的房源信息,“这么快就要安排同居了啊,那我建议你租一室一厅比较好,” 薛小满瞥他“你这么有经验啊” 方原原也瞅他“我这是为了你以后的幸福生活提意见啊,同居分什么房睡啊” 薛小满觉得他说的有点道理,便开始看一室一厅的房源,房租便宜会稍便宜些,小信哥哥也不会有负担。 放学后,方原原紧赶慢赶地去上声乐班了。薛小满就慢悠悠地收东西去校门口,这几天都是陆修信来接他放学。 不过今天他迟到了十几分钟才赶到。 “你去哪儿了啊”薛小满问。 陆修信帮他取下书包,拿在手里“有点事情。” 校门口的商铺还开着门,薛小满就转进去买了两支雪糕,递给陆修信一支,这。 小信哥哥既然有事那就去做便是了,薛小满也不再追问,只不过他闻到了一股味道,又开口问“你去吃火锅了” 他顺着那股味吸着鼻子,吸着吸着凑到陆修信身上,鼻尖都快触碰到对方脖颈上,轻轻吸着鼻子像只闻味道的小猫一样。 他抬起头看着陆修信“你居然背着我偷偷吃火锅” 身边车辆呼啸而过,短暂地投了片阴影过来,又很快离开,头顶路灯的光芒稍暗淡了些,映着他的五官朦朦胧胧的,有一种不真实的美感。 陆修信心中一动,不太自然地拽了拽衣领,别开目光,“嗯”了声算是承认自己去吃火锅了。 薛小满鼓鼓腮帮,表示不满“我还想着过几天一去港城见我妈妈时再吃呢” 陆修信的心被他挠痒痒,一边点头“我的错,过几天陪你和妈妈吃。” 另一边心里算着时间。 只剩两天。 其实他不是背着薛小满偷偷吃火锅去了,是背着他偷偷去火锅店打工了。 前几天他们出去玩时路过了一家火锅店,门口贴着招小时工的通知,他留了个心思,等薛小满上学后他就去应聘了。 晚上要接薛小满放学,只能早上下午去工作,而火锅店客流量高峰一般是晚上,所以陆修信时薪不高,十几元,不过这几天挣的钱也够他给薛小满买礼物了。 去年的礼物没能送出去,最后随着洪水去了,今年一定要好好准备。 七月十九日这天晚上,薛小满写完了作业躺在陆修信的床上玩手机。 明天就是他的生日了。 去年的生日是在小青山过的,再往前几年都是白天去和妈妈那边,晚上再和方原原成怀一起,但是今年方原原去外地见一个很厉害的声乐老师,成怀还在国外。 薛小满在床上翻了个身,那原原成怀什么的就拜拜吧,小信哥哥更乖。 不过妈妈那边还是要去的,还得带小信哥哥一起去。陆修信还没回来,没有身份证号,只能先买自己的票。 买过票后他给妈妈拨了个视频电话。 “妈妈,我已经买好票了。”薛小满说,“明天就去你那边,带上小信哥哥。” 朝暮笑着看屏幕上的薛小满“小信呢怎么没见他” 薛小满朝门口看看“不知道,他最近好像有事,总是很忙。” 朝暮看他一副傻样,忍不住又笑“小信肯定是给你准备礼物的。” 薛小满愣了下,大概是生活里没有过什么惊喜,所以也没想到这点。 妈妈的这番话让他不由得想去去年那个没能拿到手的礼物,开始期待今年的礼物。 又聊了没一会儿,楼下响起电子锁嘀嘀声和陆修信轻咳的声音。薛小满立即开门,咚咚咚跑下楼梯,揽住还在换鞋的陆修信。 “妈你看是活的小信哥哥”薛小满激动地举起手机。 陆修信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一道十分温柔的声音“小信好啊。” 温柔得好像妈妈的声音。 薛小满晃晃他的胳膊,说“小信哥哥,这是我妈妈。” 陆修信这才抬起头看着手机屏幕,有些无措。 女人看起来有四十多岁,下巴尖尖的,眉眼和薛小满的很像,一看就是母子俩。 朝暮冲他笑笑,十分温婉“你是小信吧,我是小满的妈妈,朝暮。” 陆修信没答话,有些愣神。 他已经好久没听到过这样的声音了。 好久好久。 朝暮又笑“小信明天也会来吧,阿姨等你啊。” 陆修信还是没说话,只愣愣地看着屏幕中的朝暮,直到薛小满拿胳膊肘捅了他一下“小信哥哥,我妈妈和你说话呢。” 陆修信这才回神,忙点头“好的朝阿姨,明天我会去的。” 挂掉电话后,陆修信的心直怦怦跳。 那种好像久违地见到了亲人一样的感觉,比喜欢一个人时更温暖。 给陆修信也买了早上的火车票后,薛小满就一直盯着他刚刚背回来的包,鼓鼓囊囊的,里头好像装满了惊喜。 包放在地板上,他也就蹲在地上,和书包一起排排坐,用手指戳戳,再眼巴巴地看看陆修信。 陆修信和他对视一眼,明白他的心思,随即有些苦恼。 时隔一年,他已经忘了薛小满是和妈妈同天生日的,而且要去隔壁城市庆生是他没想到的。 那自己准备的礼物他也是好不容易才买到的。 他又看看坐在书包旁的薛小满,问“那明天还回来吗” “不回来。”薛小满拨着书包带说,“住一晚,第二天回来,我已经偷偷请假了。” 陆修信又问他“现在几点了” 薛小满低头看了看手机“22:39,怎么了” 陆修信把他拉起来坐到床上,又把那个背包拿起来问“小满想什么时候拿到生日礼物” 薛小满一听,明白这包里就是自己的生日礼物了,当即原地蹦了起来“当然是越快越好了” 陆修信点点头说“行,那等下12点咱们就出去吧。” 话音刚落,楼下的门又是两声,随即是薛明贤暴跳如雷的声音。 他前几天出差了并不在家,因为前阵子投资出了事被局里查了,方美兰打点了关系但无济于事,薛明贤这才专门去外地见了人,但看这反应似乎也是无望而归。 不过薛小满并不知道这事,他现在听到朝楼上来的脚步声就知道薛明贤要来找他的事情了。 当即坐了起来,从书桌上抓了本书开始装模作样。 果不其然薛明贤先打开了薛小满房间门,没看到他后关上门,几步走到陆修信门前,脚步声里都带着火气。 推开门,见薛小满正在看书,也不好发作。 薛小满从额发下斜睨他一眼,没说话。 但薛明贤还是说明了来意“明天中午你弟弟要回来,全家要去给他接风,你明天和学校请个假,就不要出去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7章 37 37 薛明贤和朝暮没什么感情。 但因为老一辈的缘由, 两个没怎么见过面的人在上个世纪末成了夫妻。 薛明贤出身矜贵, 从小到大, 一直是个满心傲气的天之骄子, 意气风发不容人小看。他在那个还有人吃不饱的年代就出国读书, 回国后接手家里的产业,人人都敬着,捧着。 朝暮出身书香门第, 学历高, 面容清秀,行为举止也落落大方, 对满是铜臭味的薛家来说, 满身书卷味的她是个很不错的儿媳妇。 可惜她也不是十全十美。 可惜薛明贤有自己的主见。 薛明贤傲气,朝暮也有骨气, 婚后两人顶着夫妻的头衔,住在一起但各过各的。 直到第二年, 家里老人想抱孙子。 但不知是什么原因, 一直都没动静。 最后薛小满的奶奶强行拉着两人去了医院,都没有相关的疾病, 但朝暮被查出流产了两次。 朝家有遗传病史, 两代的长辈都相安无事,偏偏到了朝暮这里。说是躁郁症, 看起来更像是精神病。 多次流产也是因为此, 而薛明贤平日里忙于工作, 一无所知。 也是这次检查后, 朝暮的病症就像洪水开了闸,经常在家大喊大叫,摔东西,有时谁都不认识,有时又清醒地厌恶薛明贤。 本来和一个没感情的人呆在一起就够窒息的了,现在薛明贤连那个房子都不想回。 也就是在这时他认识了方美兰,她不似朝暮那般硬气,她会称赞薛明贤,像个小女人一样冲他撒娇,给他十足的尊严和阿谀,是个十足的温柔乡。 但后来薛小满还是在一家人的注视下出生了,受尽宠爱,也看尽了父母的丑态。 直到三年后,父母离婚,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凑巧一样地同年去世,这场从上一辈延续下来的,闹剧一样的婚姻终于结束了。 对他们来说是结束了,对薛小满来说,闹剧一样的生活才开始没多久。 一如现在,薛明贤明知明天是薛小满十八岁的生日,依旧这么要求。 他继续说“明天早上要去机场,今天就别看书了,早点休息。” 说着关心的话语,但语气里却没有一丝关怀。 薛小满一听,立即丢下手中装模作样的书“我明天有自己的事情。” 他是偷偷和学校请过假了,但那是为了去港城和妈妈还有小信哥哥一起庆生的,不是来接薛以楠的。 薛明贤皱着眉说“我不管你的事情,明天你舅舅和阿姨也要来,你准备好。” 所谓的“舅舅阿姨”其实是方美兰的亲生哥哥姐姐,薛小满和他们没有半点血缘关系,没怎么见过面也不亲,见不见其实都无所谓。 但薛明贤依旧要去薛小满到场,不管是家庭聚会、见朋友、公司活动,都要带上薛小满,绕来绕去离不开一个面子问题。 他和朝暮离婚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也因方美兰的事情被谴责,丢尽脸面,那段时间过得着实不如意,在争夺到薛小满的抚养权后似乎扬眉吐气了些。 而他觉得既然争取到了抚养权,从朝暮那里丢失的面子理应从薛小满身上找回来,薛小满自此便是自己的所有物,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薛小满的生日对他来说只是一个普通的七月二十日,不足挂齿。 就算这是十八岁的生日。 但正因为这是十八岁的生日,薛小满不能让步。 他握紧了拳头,直视着薛明贤“那是以楠的舅舅阿姨,和我没关系。” 薛明贤本来今天就憋了一肚子火,看他这样的眼神更来气了,不由得提高了声音“这件事没得商量。” “不行”薛小满的声音比他还高,甚至激动地站起来,“明天我要去港城找我妈” “你妈”薛明贤似乎是觉得好笑,语气不屑,“你十几年怎么做的决定自己忘了吗” 闻言,薛小满愣了下。 他不明白这话的意思。 但很快,他就事论事道“总之我明天要去港城,你们去接以楠吧,多我一个少我一个都没那么重要。” 一直坐在旁边的陆修信觉得气氛不太对,也站了起来,站到薛小满这边,一同和薛明贤对峙着“薛叔叔,明天小满已经有安排了。” 未关的门缝中传来方美兰的声音,似乎是在打电话,模模糊糊的听不清楚。 薛明贤朝身后看了眼,又把目光挪到陆修信身上,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开口却是对薛小满说。 “我和你妈还在办他的学籍,你最好听话点。” 一字一句满满的都是威胁。 “你”薛小满从小到大可以受他打骂,但唯一听不得的就是称方美兰是“他妈”,一点就炸。 但听到后半句,瞬间偃旗息鼓。 他可以和薛明贤吵架,可以明天任性地去港城。但不能拿陆修信的前途开玩笑,他还要和他一起考上大学,陪着妈妈。 陆修信也哽住了,没说话。 他自认为握着了薛家的把柄,但事实看来,自己才是那个被拿捏住的人。 两人一时都说不出话,屋里也安静下来。 在薛明贤看来,这就是活生生的轻狂年少终知天高地厚,可笑得很。 他没停留,转身就出去了,也没再多说一句。 关门声隔绝了外面的声音,屋内顿时比刚才还要安静些,同时也将薛小满和陆修信封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内。 吃了瘪的两人对视一眼。 陆修信满心自责流露在脸上,他微微垂头,握紧的拳头在身侧颤抖“对不起小满。” 薛小满冲他笑下,然后走了两步过去把他摁在椅子上,自己也坐上去,衣料摩擦后,一言不发地抱着他的脖颈。 头发像一年前一样柔软。 而陆修信松开握紧的手,因用力过猛,这会儿有些微微颤抖,不过一秒,他抬手覆在怀中少年的背上,后脑,收紧双臂,加深这个拥抱,好似汲取温暖一般 椅子在他动作的同时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一声。 就像刚才他们的脊梁被折断的声音一样,清脆又讽刺。 薛小满在这声过后,轻声开口安慰道“没事的小信哥哥,不是你的错,是他们太不要脸了。” 陆修信苦笑了下,轻拍薛小满的后背,回应这份暖心安慰。 “没事的。”薛小满继续说,“等下我就和妈妈打个电话说一下,明天咱们稍微晚一点点去,票也改也下,能赶在24点前就还是过生日。” “好。”陆修信又在他后背轻拍下。 “等过阵子开学就好了,开学了咱们就出去住,再也不回来,就不用受气了,就再也”薛小满说。 “小满。”陆修信突然打断他的话。 “怎么了”薛小满问着,吸了吸鼻子。 陆修信松开双手,和薛小满面对面而坐,这才发现他的眼眶有点红。 毕竟是和妈妈约好的生日,不委屈是不可能的啊。 陆修信冲他笑笑,拇指替在他眼角揩了下,温声道“我的小满不能总是受气啊。” 薛小满有些不明所以,但他还是伸手抱住对方的手,把脸放在那宽大又温暖的掌心里,被茧子蹭到也不挪开。 然后问“那小信哥哥给我出气吗” 音色里带着委屈和撒娇两种味道,眼眶也微微泛红,冷光灯下奶白色的皮肤,像只软软的小兔子。 陆修信掌下微微发力,怜爱一般地捏捏他的脸,目光温柔地注视着。 喉间滚动一番后,他眸光微变,迅速看了一眼紧锁的门有挪回。 “会的,我会给小满出气的。” “一定会。” 虽然薛小满听不懂陆修信在说什么,但还是用自己的脸颊蹭了蹭他的手心,终于带了点笑容“那我等着了。” 两人姑且算是妥协。 薛小满洗漱过后躺在床上给妈妈打视频电话说明情况。 朝暮叹了口气“去吧,小满马上就解脱了也不急着一时了。” “妈妈你也不安慰我一下。”薛小满委屈地说。 朝暮反问“妈妈明天也生日啊你怎么不安慰一下妈妈。” 薛小满忙坐起来“安慰妈妈” 朝暮被他逗笑了,捂着嘴“傻不傻,哦对了明天是以楠回来是吧替我问个好吧。” 薛以楠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不似他的父母那般讨人厌,大概是整合了他俩少有的优点,待人很有礼貌,拿真心待薛小满,见过朝暮,甚至还怼过薛明贤和方美兰,让人讨厌起不来。 “好。”薛小满应了声。 结果话音刚落,屋里刚刚还亮着的灯突然就灭了,手机里的妈妈也静止不动,显示网络已断开。 薛小满拉开窗帘朝外看看,这附近都停电了,上个月因为暴雨而爆炸的电箱又一次出了问题。张阿姨下楼去捯饬应急发电机了,毕竟一家人晚上还要开空调。 他听着发动机的声音,关了屋里的灯,和妈妈发了消息说断电了后便躺回床上。 毫无睡意。 妥协是妥协了,但心中总归不好受。 这可是他十八岁的生日啊,是第一个可以和妈妈,和小信哥哥一起过的生日,叫他能安心。 “哎” 他叹口气翻了个身,突然想到陆修信的话。 给自己出气,什么意思 现在他们两个都被薛明贤和方美兰拿捏在手里呢,怎么出气,难不成街角套薛明贤一脑袋麻袋打一顿吗小信哥哥的肱二头肌一定可以的。 他脑补了一下薛明贤头上套着麻袋被揍得鼻青脸肿的模样,突然笑了笑。 算了,不想了,反正自己很快就能和小信哥哥出去住了,出去住了就不用再看他们的脸色了。 就这么想着想着,倒也有了一些困意。 不知过了多久,昏昏睡睡间,薛小满听到“吱呀”一声,好像是开门的声音。吱呀声继续扩散,然后是轻轻的咔嚓一声,这下应该是关门。 但他意识不清醒,也没深究,继续躺在床上半睡半醒。 直到身边的床铺微微向下陷,薛小满这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一道低沉又好听的声音喊他的名字。 “小满。” 这下他能分辨出是陆修信的,便揉揉眼睛,小声问“怎么了小信哥哥这是要起床了吗我,我这就起来” “不是。”陆修信也轻声说着,声音里带了笑,伸手把他摁了回去,然后自己掀开他的被子躺进去,“睡吧。” “哦,哦好。”薛小满听着他的声音,心也慢慢放了下来,又躺了回去,十分自觉地拉过他的手臂,枕在胳膊上。 窗外院中的地灯微微亮,些许光芒散进二楼的房间里,让陆修信眯着眼看清了怀中人的模样。 睡颜还是像一年前一样可爱。 一旁的手机突然亮了起来,是一个生日提醒,备注“生日和妈妈还有小信哥哥一起开心”。 再看时间已经过了刚过24:00,今天已是7月20日了。 陆修信也是算着时间来薛小满这屋,为了说句生日快乐,绝对不是单纯的爬床。 但现在看他睡着迷迷糊糊的样子,还是不叫醒了。 陆修信只好也躺下,另一只手揽住薛小满的腰,轻轻贴在他耳边,用尽了温柔,轻声道 “我最喜欢的小满,十八岁生日快乐。” 屋内安静无比,只有空调的白噪音轰隆隆的。 一秒两秒三秒后,本来还酣睡的薛小满突然睁开眼睛,好似听到了什么召唤一般,“噌”一下坐起来,把陆修信也搞得一惊一乍。 他不给陆修信思考和反应的时间,抓住对方的领子,俯下身,凑近了,凑近到鼻子嘴唇都快触碰到彼此,这才问 “你刚刚说什么”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