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过我的受重生了》 第1章 第一章 又是一个冬天。 廉价出租房里的暖气还有些余热，昨天晚上买的牛奶放在上面。 时间，七点三十七。 出了门，迎面而来的寒风吹得我缩了缩身子。 我叫何九温，在附近的便利店打工，再过一个月满三十，未婚。 要是来形容我的生活，落魄这两个字应该相当形象。 地上还残留着前些日子下的雪，在这个小区是没有人专门清扫的。 往前走了几步，脚下一绊，在谴责到底是谁这么没公德心垃圾随处乱丢的同时，我往身后看了一眼。 好家伙，那哪儿是垃圾，分明是个女人趴在那里。 别是谁喝多了吧。 我向来怕麻烦，要是放在平时肯定不会多管闲事，可今天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走到女人身边，弯下腰推了她几下。 “姐妹儿，醒醒。” 她不为所动。 我费力地把她翻过来，心里有着莫名期待，又在那种期待变成现实的时候，转化为各种各样说不清的难受。 因为她的背影看上去很像赵煦凉，所以我才想帮她。 结果她就是赵煦凉。 她瘦了，双眼紧紧闭着，面容憔悴。 我把她抱在怀里，隔着冬衣都能感觉到骨头。 ---------- 我还是把她带了回去，把她放在出租屋唯一的那张床上。 到便利店的时候已经是八点零五分。店长是个和蔼的女人，年纪与我差不多大，她笑着与我道早安，我却对迟到一事耿耿于怀。 这么多年过去了，赵煦凉依旧是个混球，怪她就对了。 我一直在走神，一转眼就到了中午，早晨卖剩下的便当都被同事挑完了，只剩下咖喱味的。 我不喜欢这个口味，正打算找别的办法解决，店长走过来把她那份还没拆封的递给我：“正好我喜欢吃咖喱，好九温，跟我换换吧。” “谢谢。”对于这种好意，拒绝的话只会显得我不近人情，我心里有些暖，从去年我在这里工作开始，店长一直对我很照顾。 利用午休一个小时的时间，我想回去看看赵煦凉。没有对她旧情难忘，只是怕她死在我家里，给我惹上麻烦。 她坐在窗边，在我进屋的时候正好回头看我，如墨般漆黑的长发铺至腰间，在阳光的照射下，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 她比以前更好看了，蛇蝎美人这个词是为她量身定做的。她能用那双深情的仿佛饱含着一片星空的眼睛看着我，也能把手中的利刃送进我的心脏，然后还嫌不够似的在里面狠狠翻搅。 没有人喜欢受虐，也没有人能对仇人和颜悦色。 “醒了？那就滚吧。”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冷漠。 她眼中的星光骤然黯淡，猛地站起来，身子摇摇欲坠，扶住墙才没再坐回去。 “……”她张了张嘴，吐出几个意义不明的微弱的音节。 “希望我晚上回来的时候，你已经走了。”说完，我不再看她，去给我养的那盆君子兰浇水。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我转过身质问：“你看，我已经被你害到了这种地步，你还想怎样？” 她不吭声，只是不停地掉眼泪，也不敢伸手去擦，那双曾让我痴迷不已的眼睛里映着我的身影。 “我想和你在一起，别赶我走，求你。”她努力使自己的语调听起来平静，却还是忍不住哽咽。 这是我今年听到的，最有意思的笑话。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章 第二章 我笑了，有些夸张，眼泪都要笑出来了。 “我现在还有利用价值吗？还是说，这几年离了我，你终于发现我的好了？” 赵煦凉没说话，她还在哭。 以前我把她捧在手心里，她皱一下眉头我都心疼得不得了，可能是被伤得狠了吧，看见她哭我再也不会难过了。 “滚出去，我没那么多耐心，你是知道的。” 那时候我还是H公司的首席设计师，她是公司员工，亲眼看见过我把助理一天骂哭三次。 我们也是在那时候认识的。不想再回忆了。 赵煦凉有些害怕，她的身体微微颤抖，却还是站在原地。 我不知道她在坚持什么，也不想再与她耗下去，扯住她的衣服。 “不，不……”她抓住我的袖子，嘴唇被咬出血来，破碎的声音哀求着，“求你别赶我走……” 这个女人真是可笑，当初我顶着无数流言蜚语在婚礼现场等她，一直等到晚上，半夜，一直等到我成了T市最大的笑话，她都没有出现，这会儿又来装什么深情？ 那场闹剧结束后，敌对公司用了我没有公开过的设计，我恍然，这场我以为的你情我愿的爱情，完全是她一手编织的骗局。 她又说了些什么，我没听太清，不想理会她的哀求，用力把她拖到门口，轻轻一掰就掰开了她攥着我衣袖的双手。 她的目光更加难过，我却再也不会被她伤害了。 我打开门，把她推到了楼道里，嘭得一声狠狠把门摔上。 有那么一瞬，我竟然不由自主地担心她穿得是不是太少，会不会冻着。 稍微休息了一会儿，我又要去便利店，打开门，她还在那里站着。 我装作没有看见她，径自离开，走出楼道回头看去，她没有跟上来。 说不清是不是松了口气。 晚上，我特意在店里待到很晚，临近午夜才往回走。 这么晚，她一定已经走了。 上到三楼，打开触摸开关，楼道亮起来，一眼便看到她睡在门口。 我粗暴地踢了她两下，没有丝毫动静，我怕她不单单是睡着了，俯下身摸了摸她的额头。 烫得吓人。 要是她死在我家门口，肯定会有麻烦找上门来，基于这一点，我只能又一次把她抱到家中，放在我睡觉的那张床上。 好在出租屋里平时备着一些药物，找了一样退烧的喂她吃下，我躺在沙发上，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窸窣把我吵醒，赵煦凉竟然蜷缩在沙发角落，极力避免与我接触，身上只穿着内衣。 房间供暖本来就不好，我盖着羽绒服都有些发冷，她发着烧，是想作死吗？ 本着人道主义，我把她又抱回床上，就在我放下她的时候，她环住我的脖子，烧得发烫的唇印上我的。 “九温，我爱你。” 上次她对我说这句话，还是三年前。 “我爱你，九温，我爱你。”灼热的吻和告白不断落下，她唇角勾起的弧度比哭还要难过。 理智即将绷断的那一刻，我听到自己平静的声音。 “赵煦凉，我们早就结束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章 第三章 她单薄的身子猛地颤抖了一下，环着我脖子的双手没了力气，却还是不死心地抓着我肩膀的衣服。 “好好躺着，我没有多余的钱带你看医生。”我把这个找上门来的麻烦塞进暖和的棉被里，“如果你再乱动，就马上离开。” 她这才安静下来，乖乖地缩在被子里面，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我。 离开房间的时候，我顺手带上了门。 躺在沙发上，我闭着眼睛，脑子一片混乱。 三年后的今天，那个让我从云端坠落，把我骗得一无所有的女人，竟然又睡在了我的床上。 是不是该感叹一句造化弄人？还是应该竖个中指怒骂一句贼老天？ 我倾向于后者。 早上，她的精神状态看起来不错。 煎蛋和吐司摆在桌上，还有一杯牛奶，拿在手里的触感是温热的。 她坐在我旁边，也不说话，只是看着我笑。 我顶着彻夜未眠的黑眼圈，把她的笑容看作嘲讽，突如其来的怒火支配了理智，等我回过神来，手中原本还有半杯牛奶的杯子，已经空空如也。 她怔住了，乳白色的液体顺着她的头发、睫毛滴落，脸上的笑容如我所愿般消失得一干二净。 我没来得及看清她眼中是不是又氤氲出了水雾，她起身快速跑到洗手间，甩上门，里面传来一阵阵呕吐的声音。 冲水声过后，她回来了，眼眶红红的，浑身上下都透着脆弱。 “我想洗个澡。”她声音哑得可怕，像是被粗糙的砂砾磨破了嗓子。 “洗完你就离开。”我对她下达最后通牒。 她没再说话，又坐回了我的身边，无声地向我传达她所做下的决定。 那个一天要洗两次澡，身上沾了一点儿灰尘就要细心擦拭的女人，竟然能忍受被牛奶浸湿而不去清洗。 时间真的能改变一个人这么多。 钟表的指针还没走到七，我穿上外套准备出门。 “这么早，你去哪？”她想要拉住我，又生生止住动作。 “去给你买沐浴露。” 她病得很严重，我不能和她一般见识。 我为自己的行为找好了借口，事实却赤-裸裸地摆在面前。 我永远都赢不了她，输得一塌糊涂。 一如三年前。 ※※※ 我鬼使神差地和店长请了假。 “我家猫生病了。” 店长相信了我拙劣的谎言，甚至替我担心起来。 “猫都很娇惯的，要赶紧带它看医生才对。”店长眨眨眼睛，笑道，“要不要预支工资？” 想到医院高额的费用和卡里少得可怜的数字，我厚着脸皮点点头。 回到出租屋，赵煦凉正在擦洒在地板上的牛奶。 我把沐浴露递给她：“动作快些，洗完澡我们去医院。” “去医院做什么？”她怯怯地问道，声音里透着某种莫名的恐惧，没等我回答，飞快地摇头，“我不去。” “病了不去医院，反而来我这里赖着，我看你是想碰瓷。”我心里一阵烦躁，难听的话不停往外冒，“你是想死在这里，把我陷害成杀人凶手吗？” “没有，我没有……”她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呆呆地看着我，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混合着已经干涸的牛奶落下，看起来既难过又滑稽。 “我不会死在这里的。”她艰难地扯出一个笑容，“一个月，我只在这里待一个月。” 她是在开玩笑吗？我到底造了什么孽，才会遇上这么不要脸的女人？ “我是看在你生病的份上，才让你待到现在。”我靠着墙壁，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要么去医院，要么滚出我家。” “我知道了。”她沉默了一会儿，语气透着轻松。 她拿着沐浴露去洗澡了，我坐在沙发上刷手机，注意力却完全没办法集中。 过了一会儿，她又去了我的房间，出来的时候身上穿着一开始的那件风衣，头发还湿着。 “我要走了。”她向我告别。 我没搭理她。 直到关门声响起，我才发觉，原来我一直盯着弹出来的治疗阳痿的广告页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章 第四章 在沙发上躺着补了个觉，一直睡到下午，我又去了便利店。 “猫好了吗？”店长温柔地微笑。 我胡乱点头应了一声，脑子里全是之前做的那个梦。 梦里全是她。 我的生活又回归到便利店、出租屋的两点一线，平静地仿佛她从来都没出现过。 可能所有关于她的，全都是我想象出来的东西，聊以慰藉罢了。 回去的路上，我的胃又开始隐隐作痛，并不严重的疼痛在看到赵煦凉的那一刻开始翻腾。 她走过来，声音带着奇异的嘶哑，宛如一条游走在禁林的毒蛇，朝我吐着鲜红的信子。 萨麦尔在诱惑我吃下禁果。 胃里翻搅着的疼痛愈发明显，我不愿与她多做纠缠，眼前的视野却变得模糊。 我站在黑暗中，不远处的前方，通体绯红的蛇与我对视。 禁果就在我的手中。 ※※※ 入眼是刺目的灯光。 我习惯性地去看时间，没找到钟表。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进来，与我说了一些注意事项。 胃痛是老毛病了，我一直不是很在意。 “是谁送我来的？” 我不明白自己在希翼什么。 “是个好看的姑娘，我看她比你病得还严重。” “她病了？”我心里猛地一紧，装作若无其事，语气平淡得像是随口询问。 “我哪知道，提醒她去做个全身检查她也不去，好像医院会害她一样……” 医生像是找到了一个倾诉对象，喋喋不休地向我抱怨着她遇到过的那些奇葩病患。 “医生到底是为病人着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觉得医生要坑害他们。” 面对这个已经年过半百的女性的抱怨，我只能充当一个安静的倾听者。 ※※※ 回到出租屋，从楼下就能看到里面的灯亮着。 打开门，桌上的饭菜冒着热气，厨房传来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我快步走到厨房，想把她拖出来，质问她为什么会在我家。 直到我看到她慌乱地抹去唇边血迹。 酸涩涌上心头，说不清是在为她难过，还是为我难过。 “肺炎？还是别的？”我的语气一如既往地冷硬，“烧得那么严重还不好好休息，你活该。” 她完全没有被我的冷言冷语激怒，也没回答我，笑着，却不说话，拉着我来到客厅，让我坐在桌前。 “你……” 我还想继续发问，她把修长的中指放在唇边。 “嘘——别问太多，不然田螺姑娘要消失了。” 我没再继续问下去，沉默着把她做的并不好吃的菜一口一口填进胃里。 我恨她，厌恶她，想让她滚出我的生活。 可笑的是，我却惧怕她说的那句消失。 “九温，我爱你。”她轻声说道，嘶哑的声线混着气音。 曾经那双让我痴迷不已的眼中闪着点点星光。 “我已经不爱你了。” 我无数次想要亲口对她说的话，终于在她面前说出。 预想当中的释然并没有如期而至。 她走得太过匆忙，像是参加晚宴的灰姑娘听到午夜的钟声。 出租屋又剩下我一个人，墙壁上挂着的时钟停在零点零一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章 第五章 下班后已经是晚上，我躺在沙发上玩手机，突然响起敲门声。 手机掉在地板上，我顾不上去捡，站在门外的却是邻居大妈。 她告诉我，有个长得特别好看的姑娘倒在我家门口，她叫了救护车。 “那个女娃娃一直在那站着，早上我去倒垃圾她就在那，还对我笑，晚上我接儿子放学，她还在那。” “她去了哪个医院？” “二院，叫救护车花了一百块……” 我把一百块塞进大妈手里，跑进寒风中。 她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睫毛微微颤动，安静得仿佛马上就要消失。 医生说的话一直在我脑海中循环。 “她的通讯录只有一个联系人，还是个空号。” “喉癌晚期，患者身体状态极差，不能进行手术治疗。” “还有救吗？”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冷静问出的。 医生没有回答。 我早该想到的。她的声音哑得可怕，甚至有时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 外面开始下雪，纯白的雪花飘在漆黑的夜空中。 我走出病房，在走廊的长椅上坐着。 眼看快要三十岁的人，为了一个不值得的东西，哭得像个傻子一样。 生离死别在医院已经见怪不怪，经过这里的人们朝我投来或同情、或感同身受的目光。 回到病房，她还没醒，或许是想要一觉睡到天亮。 拿出她的手机，我把她存在通讯录里，我三年前用过的号码删除，换成现在的。 雪下得更大了，狂风哀号着，我有些冷，心里却疼得发热。 说不清是为她，还是为了将要彻底失去她的自己。 眼前突然变得朦胧，我看到她睁开眼睛，笑容恶劣。 “我就是想吓吓你，让你知道，我在你心里多么重要。” “我那么爱你，怎么可能舍得离开你。” 她扑到我怀里，在我耳边一遍遍轻声说着爱我。 她的声音越来越远。 数不清是第几次从梦中惊醒，我看向她，她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连呼吸都显得脆弱。 我伸出手，覆在她纤细的脖颈上，冰凉的感觉从指尖一直蔓延到心底。 手指渐渐用上了力气，她好看的眉头皱起，难受地用力呼吸。 她亲手将我打落云端，在我从重伤中恢复过来后，又成了一个闯入者，自私透顶地想要毁了我的生活，让我永远活在关于她的回忆当中。 我卸掉了力气，把被子往上盖了盖。 我早就知道，我永远都赢不了她。 没有她恶毒，所以活该受她摆布。 “我还以为……” 嘶哑的声音将我拽回到现实，她笑吟吟地看着我。 她以为什么？以为我会掐死她？ “你想多了，我没必要因为你去坐牢。” “反正我也没几天好活了？”她接上话头，高兴得好像在讲述童话里的故事。 我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只能仓皇逃离。 外面还在下雪，我买了些稀粥又原路返回。 她正在哭，显然没有想到我还会回来，慌忙擦干眼泪。 “饿了就吃点。”我把粥放在床头柜上，“我回去了。” 她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走到病房门口，我还是心软了，她没有家人，现在谁都不能依靠。 “有事就给我打电话，号码在通讯录。”我亲口告诉她自己做下的愚蠢行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章 第六章 自从那天下完雪后，气温降得厉害。 站在医院门口，我紧了紧风衣，冰寒的温度附着在呼吸当中，眼前弥漫着白雾。 距离上次过来还不到一周，她一次也没给我打过电话。 她纠缠着我不放的时候，我觉得烦透了，可她渐渐淡出我的视线，我又巴巴地跑过来。 我走进电梯，楼层显示的数字跳跃着，时间过得有些慢。 来到她所在的单人病房，里面空无一人。 我去了护士站：“麻烦您帮我看下703的病人，她去哪了？” 护士翻看着病例：“赵煦凉是吗？” “嗯。” 她肯定不会有事，不然医院会通知我。 就算这样，我冰凉的手心还是渗出一层薄汗。 万一我输错了号码呢？万一她的手机坏掉了呢？ “她出院了，就在今天早上。”护士看向我，可能惊讶于我脸色的苍白，关切问道，“你不舒服吗？急诊在二楼。” “谢谢。”我勉强笑了笑，掩盖住难以言喻的失落。 这么严重的病，她回到家族，去寻找更好的医疗条件，再正常不过了。 可是啊，她没有告诉我。 就像三年前那样，说着爱我，然后一声不响地擅自离开，又一次把我丢在原地。 ※※※ 生活还是要继续，时间不会为谁而停驻。 十二月的最后一天晚上，因为是跨年，员工们早早回去了，我留下帮店长整理货架。 工作结束后，已经是八点多了。 “多谢你的帮忙。”店长拿过一条口香糖递给我，“你也是一个人住吧，作为答谢，不如我请你吃饭。” 我拿出一片放进口中，薄荷味的。 “别忙着拒绝。”店长像是看出了我的意愿，挽住我的胳膊，笑道，“你也不想一个人迎接新年吧？” 想到供暖不足，透着冰冷气息的出租屋，拒绝的话在嘴边转了一圈，说出口的却是：“好。” 泡面留着明天再吃吧。 “明天就是新的一年了，要不要来点酒庆祝一下？”店长要了两瓶啤酒，在我点头后，给我倒了一杯。 我属于那种一沾酒就脸红的，吃完饭，店长执意要送我回去。 到了楼下，我问她：“要不要上来坐坐？” 店长欣然答应。 到了三楼，赵煦凉站在门口，靠着墙壁，单薄的身躯摇摇欲坠。 我惊讶于她的出现，担忧、焦虑，种种情绪在脑海中形成，最后只问道：“你来与我道别吗？” 她没有回答我，视线在我和店长之间交替转换，看向店长的眼中满是敌意。 “你喜欢九温，我知道。”她低声说道，声音比我上次见她更干涩了，“不管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你永远也比不过我。” 我从来没有见过她这副模样，像是一只急于宣示主权的母兽，浑身竖起尖锐的刺。 没等我解释，她继续说道：“她这辈子都不会告诉你，房间里的摆设全都是三年前我们一起设想好的，她现在喜欢穿冷色调的衣服，你一定不知道，她以前喜欢的，是黑色和红色。” 这些话与那些我说过的不爱她的谎言混在一起，重重地打在我脸上。 原来她还记得，原来她早就清楚。 我装得太真，连自己都被骗过去了，她就在这里，将我制造出来的假象，一下一下全部击碎。 “我不在的时间里，她已经把所有的习惯转化成了与我相同的，这样会让她觉得，我一直都在。” “你闭嘴！”我的心中升起一种被说中心思才会有的恼羞成怒，指甲嵌进手心的疼痛都没法让我冷静下来。 她终于听话了一次，却不是我想要的结果。她骄傲地挺直脊背，从我身边经过，走下楼梯。 没再回头看我一眼。 “抱歉。”除了这个，我想不出别的要对店长说的，“你请我吃饭，我却让你遇到了这种不愉快。” “没关系。”店长的笑容与往常一样温和，“你家猫好像不高兴了，她穿得很薄，不追上去吗？”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章 第七章 我惊讶于店长为何早就知道，她脸上的笑容看起来如同往日，却好似蒙上一层淡紫色的神秘。 来不及多问，我怕赵煦凉走远了，只能匆匆与店长告别。 这个北方边陲小镇的冬天，汹涌而来的寒潮能把一切液体都冻成冰。 仔细抬头看的话，这里的夜空不是黑的，而是更深切的蓝色。 远远的，我看到了赵煦凉的背影。 在我面前挺直的脊背弯曲下去，昏黄的路灯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我很快就追上了她，那时候她已经蹲在路边，把脸埋在膝盖上，一动也不动。 我走到她身边，脚下踩着未化的积雪吱嘎作响。 她肯定知道是我，没有抬头，也没说话，就那么毫无防备地蹲在原地，肩膀轻轻颤动。 这么冷的天，她还在哭吗？脸会冻伤吧。 我看着她漆黑的发顶，不出声，直到她哭完了，抬起头，眼睛红红的。 “我以为你不会追来。”她向我伸出手，我拉起她，她顺势扑到我怀里，我没有躲开。 “你要是不来，我就在这里待一夜，说不定明天你就能看到新闻，‘街头惊现冰冻绝美女尸’。”说着，她笑了，眉眼弯弯，眼角还闪着泪光，“这个标题怎么样？” 她还能开得出玩笑，我不想搭理她，解下围巾给她围在脸上，只露出一双眼睛。 “震惊部部长给你当？”我摸了摸她的头发，“别闹了，跟我回家。” 说完，我转身走在前面。 她一定会跟上来，就像三年前我们每次吵架。 我从来不肯让步，她气得摔门而去，坐在离家不远的街头，找到她的时候，只要摸摸她的头，她就会跟在我身后。 我仔细听着，走出几步，身后响起脚步声。 握成拳头的手在口袋里缓缓松开，我没有回头。 路边的枯树被甩在身后。 ---------- 还是出租屋，只有一张床。 与往常不同的是，单人床上有了两个人。 我听从了萨麦尔的诱惑，吃下那颗饱含背叛气息的禁果，将那条通体绯红的毒蛇压在身下，粗暴地掠夺着她甘甜的津液。 她的双眼染上我所给予的情-欲，嘶哑的嗓音喊着我的名字，说着爱我，一遍又一遍。 床铺吱嘎颤动，努力承受着阔别已久的热烈。 “九温，你爱我吗？说你爱我。”她整个身体与我紧紧贴在一起，主动把她最诱人的部位送到我的口中。 “求你……说爱我……” “爱我吗？” 她的询问变成恳求，后来带上了哭腔，湿润的双眼执着地看着我，即使在接吻的时候也不闭上。 我没有回答，用更多的炙热回应她，她像是一只离了水的鱼，张开嘴用力呼吸，却再也叫不出声来。 直到她昏沉睡去，都没有听到她想要的。 我走到门边，又折返回来。 她安静地睡着，呼吸平稳，如瀑的青丝铺散开，衬得她的脸色愈发苍白。 “我爱你。”我俯身，吻了吻她干涩的唇，给她掖好被角。 最可笑的事情莫过于，明知是毒，却甘愿饮下。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章 第八章 赵煦凉与我住在了一起。 两天后的早晨，我与她严肃地谈了一次，主要是关于她治病的。 她毫不在意，比我更像个局外人。 “没救了，我不想最后的时间在医院度过。” 说着，她拿起一块我削好的苹果嚼着。 今天她胃口还算不错，早饭喝了半碗粥。 我苦笑，扭头看向窗外。 天空灰蒙蒙的，太阳隐在浓雾之下，恍惚间分不清朝暮。 一只鸟飞过来，定是冻得狠了，渴望屋子里的温暖，却没注意隔着一层玻璃。 撞上来，又直直坠落下去。 她倒是洒脱，只顾着自己快活，全然未想过她死后我的生活该怎样继续。 但凡有一点儿良心，她就不会出现在我面前，而是找个我看不见的地方，管她是死是活，都别让我知道。 可是这么一想，胸口就有些发闷，每次呼吸都像是带着锯齿的钝刀，游走在腹腔内脏、四肢百骸，一下下磨着血肉，甚至连骨头都想磨成粉末。 她又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个私生女，我妈早就死了，我爸向来对我不管不问，你要再赶我走，我真的要死在街头了。” 她说得云淡风轻，语气只有哀求与期待，没有其他多余的情感。 我上辈子定是欠了她的。 这话绝对不能在她面前说出来，不然她会变本加厉，骄傲地昂起她如天鹅般美丽雪白的颈项，摆出一副盛气凌人的姿态——既然知道欠了我的，那还不好好伺候我！ 跟个活祖宗没什么两样。 想了些无关紧要的，我才好受一些，点点头，嗯了一声，也算勉强答应送她最后一程。 她笑着往我怀里扑，搂着我的脖子，我能感觉出她那种眉飞色舞的神态。 她身上的骨头硌得我鼻子发酸。 “我宁愿你活得好好的，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也好过你回来给我添麻烦。”我随口抱怨。 怀中的身子一僵，她坐在我腿上，面对面看着我，似乎得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消息。 “怎么了？”我问她。 她抿抿唇，眼神闪烁，转而又归于平静。 “没什么。”她笑了笑，凑过来亲了我一下，“你真好看。” 我失笑，要说起好看，谁又能比得上她。还记得当初她戴着黑框眼镜遮住半边脸，要不是与她在一起，我竟不知道世界上会有如此好看的女人。 就算她满脸病容，上天也没夺走她的美貌，反而多添了几笔独有的风韵。 ※※※ 我没再说过要她离开，她也心安理得地在我那座不到四十平的出租屋里住下。 她要求我别去工作，多一些时间与她在一起，我没有答应，尽管她可以给我更多的钱。 她的时间不多了，我怕陷得太深，到了那时，会忍不住和她一起离开。 我们在那张单人床上欢爱，而我依旧会睡在沙发上，依旧对她哀求我说爱她充耳不闻，却总会在她熟睡之际给她掖好被角，俯身从她唇边偷一个吻。 我也不懂自己在坚持什么，或许还在介怀那场淋漓尽致的背叛。 一月十五号，我特意请了假，早回去了两个小时，带了生日蛋糕。 这三年来，我第一次想起要给自己过个生日。 回到家，赵煦凉没在客厅，卧房门没关紧，里面传来隐约的交谈声。 “三十万已经打到账上了，伪造病情的事情，我不希望除你我以外的任何人知道。” “她一点儿也没有怀疑，和三年前一样好骗。” 我站在门外，手里拎着蛋糕。 今年的冬天好像格外冷。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章 第九章 电话那头的人不知道在说什么，我猜可能是问她怎么骗过去的，因为下一刻，她便扬了扬手中的一管红色的什么东西。 “我用的番茄酱。” 我应该进去质问她，指着她痛骂一顿，让她从哪来的滚哪去，没有人喜欢陪她玩这种低俗恶劣的游戏。 她的笑声离我越来越远，那管番茄酱突然变成一根细长的铁钉，带着寒芒朝我呼啸而来，我来不及躲闪，被钉在原地，往前一步都要鲜血淋漓。 我的脸有些僵硬，甚至于做不出一个或愤怒或嘲讽的表情。 我抬起腿。 往后退了一步。 ※※※ 我逃离了出租屋，就像后面追着什么洪水猛兽。 跑了两条街，我停在路边，呼吸变得有些发疼。 “怎么又回来了？”店长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我才发觉，原来这是便利店附近。 店长转身回去，拿了瓶水又出来，递给我：“不是要过生日吗，怎么不回家？” 我摇头，接过水猛灌了半瓶，把嘴边的水渍擦净。 没有得到回答，她却了然地笑了笑，一双如水般沉静的眼眸仿佛已经洞悉一切。 她没再多问，而是说道：“不如我陪你庆祝生日，明天你就三十岁了吧。” 我三十岁了，不应该这么幼稚，有什么恩怨要当场解决才对。 为什么会选择逃避？ 我在心底给出了答案，但这并不是我想要的。 “好。”我轻声说道。 ※※※ 因为决定要给我庆祝生日，便利店提早关门，店长顺路从市场买了菜。 “这次让你尝尝我的厨艺。”她笑道，有些期待，“希望你会喜欢。” 店长家里很干净，也很暖和，我克制不住地想着那个在冰冷出租屋里的女人。 她肯定没有想到我听到了一切，她肯定还在等我回去。 我不打算再把精力耗费在她身上了，去厨房帮忙切菜，找话题与店长聊天，以起到转移注意力的作用。 “你和我差不多大吧，还没有结婚吗？” “结过一次，遇上了渣男，孩子也没了。” 我没有想到一开口就触到了别人的伤心事，说了抱歉，店长反而安慰我：“没什么大不了的，都过去了，最重要的是珍惜眼前。” 吃饭的时候，我一直想着店长的那句珍惜眼前。 我曾经珍惜过她，把她当成生命中最重要的珍宝，她却反过来利用我的爱，给我了一次刻骨铭心的教训。 终身难忘。 可是我依旧爱她，毋庸置疑，即使她又骗了我。 有时候，我宁愿自己没那么骄傲。如果我能够把受虐当成乐趣，她没有生病的消息，对我来说就会成为一个惊喜。 可惜我生来如此，注定忍受不了背叛二字。 所以我很清楚，与她对峙的结局，无非是她离开，或者我离开，死生不复相见。 基于这一点，我选择了逃避。 起码她还在出租屋里，还会等我回去。 “九温，九温？” 我回过神来，对上店长担忧的目光，手机铃声一直在响。 “抱歉，走了下神。”我掏出手机，来电显示是一串陌生的号码。 来电接通，我问了几句是谁，那边没有回音，只有微弱得近乎没有的呼吸声。 恶作剧电话？正当我想要挂断，隐约听到那边传来的广播。 “D6504次列车即将进站……” 那头匆匆挂断，听筒里传来忙音。 “抱歉，我家那位好像要离家出走。我要把她找回来。”我放下筷子，即将要失去她的恐慌逐渐蔓延开来。 店长没有介意，反而从衣架上拿过一条围巾：“外面冷，你戴着这个。” ※※※ 我去了火车站，没有看到她的身影。 “我的爱人走丢了，她叫赵煦凉，是一位女士，麻烦你了。” 播音员的表情有些惊异。 我在服务站等着，听到火车站各处的扩音器里响起播音员甜美的声音。 “赵煦凉女士，如果您听到的话，请您前往位于一号候车厅的服务站，您的爱人正在这里等您。” 她如果没有上火车，一定会过来的。她口口声声说着爱我，我信了。 时间一点点流逝，没有见到她的每分每秒，对我来说都是煎熬。 她还没来。 “您的爱人可能没有在车站。”播音员小姐礼貌地提出建议，“您可以试着去别处找找，祝您好运。” 我买了一本列车时刻表，刚开走不久的列车，根本不会在我们生活过的城市停下。 她到底去了哪？ 我一遍遍地拨打那个陌生的号码，每次都是无人接听。 也许她还在出租屋里，这个电话只是一个单纯的恶作剧。 ※※※ 回到出租屋，从楼下就能看到灯是黑的。 打开门，我幻想着她会突然袭击，扑到我的怀里，搂着我的脖子娇笑，狡黠地眨眼，问我是不是被吓到了。 我会假装生气，在她扮可怜的时候揉乱她的头发，告诉她我的余生都想与她一起度过。 所有灯都打开了，房内空无一人，冰冷的温度把我硬生生拽回现实。 她真的走了。 我想到了一个好笑的事情，坐在沙发上，把脸埋在双膝之间。 笑着笑着，就笑出了眼泪。 她为什么要走？我没有揭穿她，她理应在这里等我回来。 除非，那些都是她想让我看到的。 赵煦凉那个人渣良心发现，决定放过我，我却离不开她了。 真他娘的恶心。 我一拳砸在茶几上，用了十成力气，劣质玻璃碎了一地，把皮肤划出血来。 一点儿都不疼。 ※※※ 黎明前的黑夜总是漫长的，第一束阳光透过窗子，照在梦中人的脸上。 梦——终会有醒来的时候。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章 现世1 刚下过一场雨，外面灰蒙蒙的，分不清是上午还是下午。偶尔几只乌鸦飞过，停驻在三楼窗户旁的树枝上。或许大雨冲垮了刚刚建好的巢穴，才让它们发出几声抗议般的惨叫。 黑压压的云还没散去，说不准等会儿还要下雨。 比起以往，这个夏天的雷雨多了许多，大多都毫无征兆。 我扭了扭在桌上趴得僵硬酸痛的脖子，沉浸于那个异常真实的梦境。 掀开思修课本，底下压着一块像纸一样薄的木牌，上面用朱笔写着一个“缘”字。 早晨室友把这东西塞给我，说是从个算命的半仙那里花了好些钱求来的，睡觉的时候放在枕头底下就能梦到以后的爱人。她和我关系最好，所以借我用用。 我惊异于一个成年人竟然会相信这种不入流的骗术，当时赶着上早课，便没有多说，把木牌随手放进口袋，匆匆来到教室。 可能因为昨晚睡得太晚，课还没上到一半，我开始昏昏欲睡。 在与周公幽会的前一刻，我想起室友的一番好意，把它垫在课本下面，准备中午找她一起吃饭时再告诉她，要相信科学。 结果一觉睡到现在，教室里就剩下我一个人。 倒数第二个人在离开之前可能没有发现还有人趴在桌子上睡得正香，在顺手帮我关上灯，让教室昏暗下来、变得更加适合睡觉之外，从外面把门也上了锁。 我被锁在教室里，大脑连同脖子一起僵住，满脑子都是梦中那个女人。 她叫赵……赵什么来着？ 好一会儿，我才从近乎于失恋的状态中回过神来，拿出手机。 刚开学没多久就要麻烦别人，这不是我的风格，但此时好像没有比这个更好的选择。 屏幕上的荧光只坚持了几秒钟就自动关机，再开，又是几秒，屏幕黑亮黑亮的，上面映出我那张因为趴得太久被压出红印的脸。 这些时间连翻出通讯录都不够。 木质的门年久失修，却远远没有它看上去那样摇摇欲坠。挨了几脚后仍旧紧闭着的门告诉我，暴力破门是个愚蠢的主意。 就算踹开也会因为破坏公共设施扣学分，我这样安慰自己，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开始思考别的方法。 困意过去，胃里传来难耐的饥饿感，我突然想起自己是来上早课的，一般来说，每个教室都会在上完最后一节课才会锁门，显然那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我又拿出手机，仅剩下一丝电量支撑着它再次顽强开机，用那几秒钟，我迅速看了眼时间。 “卧槽。”我没忍住，下意识来了这么一句。 十八点，也就是晚上六点。我睡了整整一天。 我是个文明人，但糟糕的处境应该允许我爆句粗口。 窗外那几只乌鸦还在啊啊乱叫，人一倒霉看什么都不爽，就像现在，我觉得它们在给我奔丧。 我对着窗户盯了好一会儿，期待着没课的时候如同荒郊野外的二号楼后面会奇迹般地有人经过，然而好久过去了，并没如我所愿。 我突然有个大胆的想法。 这是三楼，外面的墙壁上有水管，屋里有窗帘。 最重要的是，我实在没法说服自己在教室里面方便，或者找个空水瓶接着，那太羞耻了。 这个理由足够我去冒险。 ※※※ 很快，我把窗帘弄了下来，拧成绳子系在腰间，另一头拴在暖气上。 这种东西肯定不怎么牢靠，权当是个心理安慰。 打开窗户，风和着冷气吹了进来，我穿着短袖，露在外面的皮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我收回去年夏天的话，最冷的夏天应该在今年。 顺着管道慢慢往下爬，三楼离地面并不算太远，可我的运动细胞不太发达，速度和蜗牛大概有得一拼。 我的胳膊被管子上的尖锐突起刮得生疼，但我只能紧紧抱住，生怕一不留神就掉落下去。 最坏的情况远不止如此，就在我看到出现在视线当中的二楼的窗户时，一声惊雷乍响，随后豆大的雨点伴随着疾风骤雨，打在我毫无防备的头上、身上。 管子因为潮湿变得光滑，我紧紧攀附其上，丝毫不敢动弹。 就算是这样也无济于事，雨下得太大了，水珠顺着我的头发不停滑落，附着在我的脸上、睫毛上，让眼前变得模糊一片，什么都看不见了。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突然我开始往下坠落，慌乱中我不敢把希望寄托在窗帘上，再次死死抱住管道。 我不知道有没有流血，只觉得手臂被挂得火辣辣的疼，近乎没了知觉，而后又是那种尖锐的痛感。 窗帘的长度已经不够了，我之前把窗帘垂下来试过，所以知道差不多快到了一楼。 直接跳下去吧，应该没问题了，这种高度摔不死人……吧？ 把窗帘解开稍微有些难度，我本来打算顺着管道慢慢爬下去的，唯独没料到会下这么大的雨。 后悔是没有用的，我不可能顺着管道再爬回去。 放开手之前，我调整了一个在自己看来稍微安全一些的姿势。 托大学比较出名的福，我可能会上个头条，什么南大新生被锁教室，爬楼不幸坠亡，旁边再配一张打了马赛克的生前照片。 反正这个世界上没有在乎我的亲人，也不用愧疚白发人送黑发人。 幸运之神还是眷顾我的，他怕我疼，在落地的那一刻让我昏了过去。只是也没人送我去医院就是了。 ※※※ 然而我却是在病房里醒来的，胳膊上绑着纱布。 “感觉怎么样，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我这才发现旁边的病床上还有人，她看上去一副学生模样，梳着马尾辫，戴着略显老气的黑框眼镜，手上打着石膏。 我并不认识她，如果不是病房只有我们两个人，我肯定会以为她在和别人说话。 “还好。”我应了一声，并不想与陌生人多做攀谈。 “你胆子可真大，三楼都敢往下爬，还好我随便溜达经过那里，不然的话，说不准你还在地上躺着呢。”少女皱着眉，脸上浮现出与年龄不匹配的老成，但也只是一瞬间。下一刻，她挑挑眉，满脸都写着快来感谢我：“说起来，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多谢，你是被我砸到了吗？医药费我会付的。”我如她所愿般向她表示谢意，但她看上去好像并不高兴。 “我可不缺那点儿钱。” “锦旗也会有的。”医药费肯定会掏空我的钱包，不在乎那几十块钱的锦旗。 下个月得去学校附近转转，再找个兼职。 “不用了。”少女显得兴致缺缺，甚至翻了个白眼。她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在思考该索取怎样的报答，却始终没有想出结果来。 “这样吧，”她拿出手机，摆弄了一会儿然后扔给我，“你扫个码，先加个微信，以后开家长会的时候说不定会用到你。” “开家长会？”我掏出被水泡过的手机，朝她晃了晃，“没电了，不然我干嘛要跳楼。” “今年开学我刚升高二，就在南大附中，家长会是难免的。”她在书包里面翻了翻，找出充电器，“你试试这个。” 南大和附中本来就共用一个校园，她能碰巧溜达过去，也勉强说得通。 至于为什么这么巧，可能这就是传说中的缘分？ 不不不，我要相信科学。 我俩的手机不是一个型号，但充电器却碰巧可以共用，看着再次亮起来，依旧坚~挺顽强可以正常使用的手机，我心中一松。 还好防水，不然换手机又是一笔可观的支出。 扫完码，她拿回手机，那边通过了好友申请。 “备注写见义勇为高中生？”我征求她的建议。 “我叫赵煦凉。”她低头按着手机，随口答道。 “赵什么凉？” “赵煦凉，和煦的煦，冰凉的凉。” “赵煦凉。”我念了一遍。 这个名字听着有点儿耳熟，可能是因为念着顺口的缘故。 过了一会儿，我一直没等到她问我的名字。 “我叫何九温。”我不太想让她把我备注成“暴雨里爬楼的大傻蛋”，所以主动说道。 “我知道。”她咕哝了一句，还没等我发问，便解释道，“学生证上写着，从你口袋里掉出来，我就看了一眼。” 室内的温度倒是没有外面那么冷，我盖着被子捂出了一层薄汗，干脆掀开跳到地上。 赵煦凉以为我要回去，惊讶道：“这都半夜了，你们学校没有门禁吗？” 门禁当然是有的，我也没打算这时候回去，反正现在走得交住院费，明天早上走也得交住院费，何必再出去找宾馆。 “我去厕所。”我打开门，趿拉着运动鞋往外走。 “床下有尿壶。”赵煦凉在身后提醒道。 “……不用了。”我回头看了她一眼。 我无意在别人面前褪下裤子，赵煦凉显然理解成了我要上大号，拿起床头放着的卷纸扔过来：“要么带着纸，要么带着手机等拉完叫我去送纸，不然这个点儿厕所没人，恐怕只能用手……” 我本来是能接住卷纸的，听到她这么接地气地陈述带纸的重要性，动作愣是一顿。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章 现世2 回到病房的路上，我看到两个护士推着一个浑身裹满纱布的人，急匆匆地在走廊跑着。 脚步声与滚轮声远去，画面与幼时的、已经模糊不清的记忆，隐约重叠在一起。 我迈开步子往前走去，白色的灯光照得我有些眩晕，一粒粒黑色光点在眼前浮现。 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那些黑色的光点又消失了。 我定了定神，继续向前走去。 病房里，赵煦凉躺在床上，没受伤的那只手拿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看到我进来，她把手机往旁边随意一丢：“怎么这么快。” 我没搭理她，关了灯摸索着上了床，准备睡觉。 “喂。”过了一会儿，赵煦凉叫了我一声。 “嗯？”我还没睡着，翻了个身，不小心压到手臂上的伤口，疼得我哎哟一声。 她却显得格外紧张，甚至可以说是不合乎常理。 “是不是哪里难受？”说着，她按响了床头的按铃，“叫护士过来看看吧。” “别，我没事。”我根本来不及阻止她的动作，只能后知后觉谴责道，“你有毒吧，按那个干嘛。” 护士很快就来了，打开灯看了眼，给我胳膊上抱着的纱布拆下来换了药。 我没住过院，不知道会不会在医药费账单上多加一些服务费。 如果要为此多付钱的话——赵煦凉还真是坑了我一把。 护士离开时贴心地关了灯和门，窗外还有人家亮着灯，可能是刚下完暴雨的缘故，空气格外清新，吹进来的温度也比以往要凉一些。 我吸了吸鼻子，把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被单往上面拉了拉。 赵煦凉坐起来，使劲儿伸着胳膊，把窗户关上。 “冷吗？冷就过来，我身上暖和。” 她把手机调成照明状态，照得脸颊泛起不正常的惨白。 “你跟刚认识的人都这么开玩笑？”我皱眉，没来由地一阵烦闷。 “啊？”她愣了下，随即笑道，“别人？多说句话我都不乐意。我就想和你好。” 那时候我还没明白话中的含义，只当她少年心性，愿意跟认识的成年人交朋友，好显得她也是个大人。 我没再多说什么，问道：“我订个七点的闹钟行吗？上午八点有课。” “别吵到我。”她撇撇嘴，把照明按掉，病房里又变成了一片漆黑。 “你不用上课吗？”我刚从高三修罗场挣扎出来，每天六点钟上课的恐惧依然深深印在我的脑海之中，所以问了一句。 “用啊，”听着声音，她应该是摘了眼镜放在床头柜上，“每天七点有早自习，不过我不去。” 我默然，高三冬天凌晨五点多钟下着雨夹雪我都没想过不去上课，瞧瞧人家活得多洒脱。 我决定闭嘴睡觉，至于明天的课，能醒就去，醒不了就翘了，除了刚开学就翘课影响不好之外，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结果第二天早上，我还是被闹铃吵醒的。 病房里回荡着我很久以前就喜欢听的天空之城的旋律，我看了一眼赵煦凉那边，她用被单蒙着头，还在睡。 去水房洗了把脸，我又出去买了两人份的早饭，回来的时候病房里已经热闹了起来，五六个年轻人围在赵煦凉床边，床头上放着果篮。 他们穿的衣服实在有些时髦，以至于我看了一会儿才发现是校服，被修改得凸显个性。 赵煦凉戴着黑框眼镜，在一群人的簇拥下，显得更像一个好学生了。 “给我买的？”她探了探身，把面前的染着不明显黄色头发的少年推到一边，抬起没有受伤的胳膊，朝我伸出手。 我拿起一杯豆浆，插好吸管递给她，那群比我小大概两三岁的高中生往旁边挪了挪，给我让出一条路。 “煦凉姐不爱喝豆浆，尤其是这种从路边摊买来的，太脏了。”靠在窗户旁的少女突然说道，话语中的敌意让我皱起眉头。 “你闭嘴。”赵煦凉狠狠瞪了她一眼，又看向别人，“都滚回学校去，别在这儿烦我。” 她这话说得更加不客气，我有心想要提醒一下这么凶容易被孤立，转念一想这跟我没关系，喝了一口豆浆。 下一刻，她竟然直接从我手里把豆浆抢了过去，在我诧异的目光中挑眉：“不是给我的吗？” 对，是给你买出来了一份，可是这杯我已经喝了一口，还有一杯新的…… 现在的高中生真是奇怪。 我把毫无用处的说辞咽回腹中，不经意间看到那个被赵煦凉凶过的女生。 “煦凉姐，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她是你的朋友。”她委屈巴巴地看着赵煦凉，赵煦凉轻飘飘的一句“去给她道歉”，让那女生红了眼眶。 “不用了。”我无意于欺负一个小女生，但显然我的话没有赵煦凉的管用。 那个女生还是走到我面前，声音委屈得仿佛随时都能哭出来。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原谅我吧。” 所有人都在看着我，在各种奇异的目光下，我明知道不是自己弄哭的她，却还是有一种欺负小姑娘的罪恶感涌上心头。 “我去上课了。”我匆匆撂下一句，拿起床头柜上放着的豆浆，近乎逃似的离开。 去办理出院手续的时候，护士告诉我，与我在一个病房的病人早就付过钱了，总共是一千二。 她一个高中生攒点钱不容易，再说了，人家是我的救命恩人。 我用微信把钱给她转了过去，走到门口的正好碰上那几个同样往外走的高中生。 “喂……”头发有些泛黄的少年叫住我。 要给那女生找回场子？ 对面有六个人，要是动手的话，我可能要交代在这里了。好在这儿是医院大门，真有个什么好歹的，至少还能抢救一下。 “那个……”那黄毛少年上前两步，挠了挠头发，好像在思考什么，嗯啊了半天才说道，“大哥慢走。” “大哥慢走。”别人也跟着说道。 就连那个差点在我面前哭出来的女生都朝我笑了笑。 三个问号都不足以表达我此时的懵逼。 这是在……打招呼？ 虽然我的头发因为懒得洗头剪得特别短，穿的也是贪便宜从地摊随便买的男装，可是我的胸真的有那么小？我的脸也没那么棱角分明吧。 不过我没有解释，生怕他们改口叫我大姐。那也太老了点儿。 回到学校，我先去寝室拿了课本。 一般来说南大的寝室都是六人一间，我们这边有个退学的，所以只有五个人，剩下那张床铺用来堆放杂物，比别的寝室要稍微宽敞一些。 “哟，老四回来啦，快让老夫给你算上一卦，看你昨晚彻夜未归上哪儿浪去了。”老三躺在我的床铺上玩手机，一看见我就跳了起来。 我们寝室的妹子都比较糙，说什么名字太长记不住，直接按年龄排了顺序，平时就以序号相称。 老三就是之前给我姻缘木牌的那位，乍看上去知书达理眉清目秀，像个文化人，平日里却神神叨叨，张口老夫给你算上一卦，闭口老夫看你印堂发黑，对神婆半仙之流深信不疑。 “去去去，离我远点。”我闪身避开她的熊抱，把手往口袋里一摸，“得，你那牌子怕是落在教室了，等上完课我去拿。” 昨天抱着管子往下爬的时候，我除了手机什么都没带，干那事儿还抱着书，又不是嫌命长了。木牌可能随手夹到书里面了。 “老三，你的煎饼。”老大拿着两份煎饼进来，扔给老三一份。 “好嘞，谢谢大姐。”老三看见吃的马上放过我，又坐回我的床铺上，翘着二郎腿一边吃一边看手机。 老大今年二十了，是我们一起推举出来的寝室长，热情爽朗，人也温柔，一开始寝室卫生都是她抢着干，过了两天我们过意不去，商量着弄了个值日表。 据她自己说，原本去年上了个三流大学，结果发现那个学校实在太破了，退学又回去读了一年高三，这才考进了南大。 我们寝室退学的那个姐妹儿就受了她的刺激，退学考清华去了。 “你吃了没？”老大又问我，“要不这个给你，没加葱花香菜。” “吃了。”我走到床铺前，把老三扒拉到一边儿，“往旁边坐，我找课本。” 老三屁股都不抬，往旁边挪了两下，把床单蹭下去了一片。 “老二和小五在食堂吃炸串呢，她俩早上没课，估计等会儿还得回来。” 老大刚说完，小五那丫头就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看到我眼睛一亮，神神秘秘地把门关上，插上插销。 小五年龄最小，是我们五个人里面唯一一个还没成年的，性子活泼跳脱，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我们都把她当妹妹宠着。 “四姐！”她小跑着来到我身边，一张小脸红扑扑的，脸上全是崇拜的神色，一字一顿地说道，“你出名了！” “啊？”想起昨天办的那事儿，窗帘说不定还在窗户外面挂着呢，我手一抖，书又掉回床上。 老三像是一只闻到肉味的狼，手机也不看了，把脑袋凑过来：“老四咋的了，快说快说。” “四姐她……”小五卖了个关子，神秘一笑。 就在这时，外面有人砸门，老二特有的东北口音响起：“干啥呢干啥呢，你们一群人整啥见不得人的事儿呢，咋还给我堵外面儿了！” 老大起身把门打开，按照以往老二那暴脾气，肯定得问是谁锁的门，这回她却没顾得上，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我面前，伸出双手往我肩膀上猛拍一下。 “不愧是我们寝室出来的，三层楼搁那都敢往下跳，牛逼啊小老妹儿！”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章 现世3 “哦。”我眨眨眼睛，没反应过来。 可能是我的淡定刺激到了老二，她打开校园论坛，把手机递给我：“你自己看看。” 被顶到首页的那个帖子标题赫然是：震惊！某男生效仿蜘蛛侠从三楼徒手攀下！ 里面有几张照片，拍摄的时候还没下雨，我的脸被拍得特别清楚。 也难怪老二和小五一眼就能认出来。 “男生？？”我指着照片里并不明显的胸部，“他们都瞎？” “不是我说，老妹儿，”老二那双眼睛肆无忌惮地盯着我胸口看，笑得一脸猥琐，“你胸口那二两肉，确实差了点儿火候。” 说完还抖了抖她的。 小五在一旁狂点头：“嗯嗯嗯，二姐说得有道理。” 有个屁的道理。 我这个斯文人又爆了句粗口。还好是在心里，不然说出来多有伤风化。 “估计导员等会儿就该在群里说这事儿了。”老三这时候岔开话题，让我有些感动。我俩都是园林设计专业的，不在同一个班，但加的班群是同一个。 “嗯。”我应了声，把书放下，“我去找导员坦诚错误。” 上什么课，在被通报批评之前赶紧去自首比较好。 “我记得上次有人被抓到在水房里尿尿，在校门口大屏幕上连名带姓挂了一个礼拜。”老大看向我，眼中满是担心，“你这个情节应该没有那个尿尿的恶劣吧？” “老四走好，我会给你祈福的。”老三流下了依依惜别的泪水，“希望导员生理期过去了。” 说完，猝不及防伸出爪子往我胸口摸了一把：“真小。” 真是谢谢她们替我担心了。 我是斯文人，不能爆粗口。 走出去的时候，我还听见小五在里面问：“听说你们导员特别可怕？” 老三吓唬她：“对，能吃人的！无量天尊在上，一定要保佑老四活着回来……” 后面她们再说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因为我走远了。 ※※※ 从教务处出来，已经可以看到三三两两的学生往食堂走。 风华正茂的导员没吃了我，就是跟个老太太似的，揪着我说上真正意义上的半天。折合两个多小时。 除了损坏公共设施（窗帘）的赔偿之外，还得写两千字的检讨，下周一交给她。 中心思想要围绕着认识到了当蜘蛛侠的严重后果与危害。 蛋疼两个字不足以形容我复杂的内心。 现在只能隐隐看到九月的尾巴，天气还热着。开学不到一个月，我就得到了如此殊荣。 算了，乐观点儿，起码没有把名字挂在学校门口的大屏幕上，也不用像高中那会儿在班里读检讨。 还不算太丢人。 我想着检讨内容要怎么水到两千字，往学生公寓那边走，走到小树林看到一位兄台手里拿着一堆炸串。 摸了摸空荡荡的胃部，想到早晨就喝了一杯豆浆，我拐了个弯，往食堂走去。 这个点儿食堂人还不算太多，到三楼就买到了平时要排老长的队才能买到的糖醋排骨。 找了个角落里的位置坐下，我夹起一块排骨放进嘴里，拿出手机打算看看校园论坛的那个帖子删了没有。 结果一点开论坛，那个以“震惊！”为开头的帖子就跳进我的眼中。 果然是我想得太美了。不但没删，还因为热度太高标题自动加粗。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昨天我就应该找个空矿泉水瓶子尿在里面。 等等，教室里可能有摄像头，我要真那么干，论坛帖子就会变成“震惊！某女竟然丧心病狂在教室里尿尿！”，然后成功把那位在水房里尿尿的仁兄给比下去。 这么一想，我又成功地自我安慰到了，效仿蜘蛛侠总比在教室里尿尿稍微好一点儿。 校园论坛是完全匿名的，只需要手机号收个验证码就能注册，管理员也是由学生担任，所以里面的内容百无禁忌。 首页除了那个“震惊！”之外，基本上都是寻人、失物招领之类的，唯一一个热度可以与“震惊！”相媲美的，只有一个“渣男脚踏三只船，事发后被三女痛殴”。 略微停顿了一下，我点开那个蜘蛛侠的帖子，打算看看回复。 一楼：占个沙发，兄弟牛逼！ 二楼：这小子真是咱们学校的？看这身手，像是过来修灯泡的。 三楼：好像有点儿眼熟……上午我跟他一起上过思修！！ 四楼：这……尼玛是我们班的吧，是个妹子啊！ 五楼：楼上哥们儿别闹，妹子徒手爬楼，你逗我呢？ …… 二百四十三楼：弱弱地问一句，这兄弟还活着吗？ 我没敢跳着看，粗略地把回复全都扫了一遍，忍住了给二百四十三楼那位内裤头像的仁兄回一句“我还活着”的冲动。 就算有人认出我，也没把我的名字直接报出来，这可能是不幸中的万幸。 我决定了，吃完就出去买身女装，头发一时半会儿留不长，那就从某宝再淘个便宜点儿的假发。 穿上女装重新做人，变个性又是条好汉。 我把手机往兜里一揣，埋头吃饭，桌面忽然投下一片阴影，紧接着是凳子拉开的声音。 “我坐这儿没问题吧？” 有问题，而且有很大的问题。那么多空位你非得坐我身边？语气还这么自来熟。 但是以我的性格，是不会说出来的。 我瞥了她一眼，准备加快吃饭速度，却发现是个熟人。 “赵煦凉？”我稍微回忆了一下就叫出了她的名字，“这么早就下课了？” 才十一点过一点儿。 “没有啊，我饿了，请了个假提前出来了。”她大方承认，完全没有身为高中生却偷懒摸鱼的心虚，“我从远处就看着像你，没成想还真是。” 高中部那边有食堂，一般来说高中生是不允许过来串门的，不过我懒得多问，反正跟我没啥关系。 我闷头吃饭，她特别不客气地伸出筷子，我眼睁睁看着她从我的碗里夹走了一块最大的排骨。 我记得我们昨天才认识吧？ “给你这个。”她把炸串递给我，“想吃随便拿，千万别跟我客气，反正我也没跟你客气。” 行吧，换着吃也没啥不好的。 赵煦凉还是穿着校服，戴着黑框眼镜，左手缠着绷带挎在胸前，看着却和早晨有些不一样了。 “我脸上有东西？”她问道。 “没有，”我这才发觉自己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实话实说道，“怎么不多休息几天？” “脱臼而已。”她右手拿着炸串，又看向糖醋排骨，“我想吃排骨。” “吃啊。”我很大方地把餐盘往她面前推了推。 “手占着了，”她扬了扬手中的鱼肉卷，“你喂我。” “我帮你拿着炸串。” …… 这顿饭我吃得心不在焉，往校门口走的时候，总觉得有人在看着我，我只能低着头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实际上我也没那么出名，大众脸不会有人认出来。”我在心里默念。 然后就听到擦肩而过的两个学生很大声地窃窃私语：“你看那个人……论坛……蜘蛛侠……” 我从走变成了跑，累得气喘吁吁，突然想起好像忘了和赵煦凉说再见。 说不定是我记错了。 脑子乱得要命。 学校附近好多廉价的服装店，考虑到目前的经济状况，我也没打算买什么名牌，预算在一百块以内。 为了能够凸显出我的女性特征，我还特地买的裙子。 还是粉的。 以我的审美来看，难看是难看了点儿，可这么一穿的话，应该可以完全杜绝别人把我和“震惊！”给联系到一起去。 要不是实在不喜欢穿裙子，真想直接穿着这件儿回学校。 自从小学毕业以来，我从来没穿过粉色，更别说裙子了。想想还有些羞耻。 ※※※ 寝室里面每个人都有专门放东西的橱子，我的在最下面，打开的话一定要蹲下。 因为我懒得蹲下，所以把裙子直接放在了床上，睡了个午觉就去上课了。 五点多钟回来，看到老三手里拿着那条看看都觉得羞耻的粉裙子，我就知道大事不妙。 “我说老四，春心萌动了啊！”老三神色暧昧，笑容淫~荡，“来来来，老夫给你算算桃花，看看是哪个帅哥哥勾引得我们老四要穿上女装了。” 我后悔让她们看我以前的照片了，上高中的时候头发直接剃的板寸，比现在还短，搞得寝室这四个妹子都以为我是个投胎投错性别的钢铁直男。 其实并不是，我只是懒得洗头。 不然的话还可以挣扎一下，狡辩说以前人家是个粉嫩粉嫩的小姐姐……停，小姐姐可以，粉嫩粉嫩还是算了。 幸而寝室只有老三一个，她属于那种可以忽悠的。 “这个裙子呢，我买来不是自己穿的。”我清了清嗓子，正色道。 老三一听，更来劲儿了：“送女朋友的？” “女朋友个大头鬼……我直的。”母胎solo至今的我首先阐述了一下性取向，却没来由地想起昨天在思修课上做了那个梦——虽然忘得差不多了，但有一点我记得很清楚，在梦里和我谈恋爱的是个女人。 于是我便升起几分心虚，赶紧转移话题，“你不是给我了个木牌，有个女鬼给我托梦……具体是什么我也记不太清了，裙子是买来辟邪的。” “原来如此。”老三这个神棍果然相信了我的说辞。 我松了口气，把裙子收起来，却又听她说道：“不对啊，我给你的牌子是梦姻缘的……你梦到的那个女鬼，不会就是你老婆吧！” “随便你怎么想吧。”我小声说道，克服了懒惰蹲下身子，把裙子塞到柜子深处。 当时为什么想不开买了件粉嫩得能掐出水来的？我为什么觉得自己可以没有任何心理障碍穿出去？ 好在吊牌还没撕下来，明天拿去换个深色的比较好。 ※※※ 我给赵煦凉转的那一千二她没收。 我不喜欢欠别人什么，尤其是钱，哪怕我穷得连下学期的学费都没有着落。 这回再给她转账，她应该是正在玩手机，马上给我退了回来，还发了个疑问的表情。 我打了“医药费”三个字发送。 她给我发了个语音，我犹豫了一下挂断。 “自闭。”我又给她发。 这是真的，我是个自闭蛤-蟆，不敢接电话。如果是面对面的话，也许还可以稍微克服一下。 这次发过来的消息是一条语音。 “小钱儿，你留着自己花吧，去年我中了五百万。” 暴发户气息十足。 还没等我回复，她又说道：“正好我也有事找你，我们月考刚考完，要开家长会，你下午得过来一趟。” 语气温温软软的，却没有跟我商量的意思。 都高中了还开家长会，这不没事找事吗。 “几点？”我问道。 下午刚好没课。当然这影响不了什么，就算有课我也得逃了，毕竟人家救过我一命，不能当个白眼狼。 “两点，附中校门口有个晨光文具，我在门口等你。” 赴约之前我先去银行取了钱。 我不愿意欠别人钱，这和对方是不是中了五百万的暴发户没有直接关系。 到了约定好的地点正好是两点，赵煦凉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还你钱。”我把装钱的信封递过去，心里盘算着她要是再拒绝，我就偷偷塞她衣兜里。 “既然你这么有诚意，我就勉为其难收下了。”她可能发现了我并没有客气客气的意思，终于接过信封，“我有个朋友店里招人，你要是需要兼职的话，晚上我带你去看看。” “好。”我正好需要一个工作，可惜周边的店铺都不招时间不是特别充裕的大一新生。 跟着赵煦凉进了学校，因为要开家长会的缘故，门卫大爷相当宽松，一句话都没问。 走进教学楼，一个体型微胖，相貌特别讨喜的女生小跑着过来，旁边跟着一个中年女人，应该是她的家长。 “赵煦凉，你爸好年轻啊。”女生说道。 “她不是我爸。”赵煦凉语气生硬，微微侧身，避开女生想要搂住她手臂的动作，女生的手停在半空，气氛有些尴尬。 同学家长还在这儿呢，就不知道友好点。 “我是她小姨，”我随口乱编，为了缓解僵硬的气氛，补充了一句，“她手上有伤。” “哦，对对，是我没有注意。”女生又笑了起来，这次没再去挽赵煦凉的胳膊。 两个女生走在一起，那个中年女人倒是和我寒暄了几句。 到了三楼，可以看到许多家长站在走廊。 走在赵煦凉旁边的那个女生老是回头看过来，本来我以为她在看她母亲，结果她突然来了句：“我想起来了！我在表哥的校园网论坛上看到过你，你是那个从三层楼徒手爬下来的蜘蛛侠！我说怎么这么眼熟！” “不是我，什么蜘蛛侠，我不知道。”我面无表情拼命否认，赵煦凉在一旁偷笑。 我应该穿着粉裙子过来的，打扮得少女一点儿。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章 现世4 赵煦凉上的是重点班，而且南大附中只招收本地学生，这也很好地解释了为啥高中开家长会，学生家长还能赶过来。 家长会流程和我上初中的时候差不多，班主任说了一些个套话以后，就把成绩单发了下来。 “你们煦凉考得怎么样啊？”之前那个女生的家长凑过来，问道。 我习惯性从下往上看，还没等我找到赵煦凉的名字，那个中年女人又说道：“我家莹莹考了班里第三，全校排在第五。” 说着，还凑过来给我指了指她女儿的名字。 我顺着她指的看过去，姚佳莹这个名字再往上数两个，就是赵煦凉。 “呵呵。”姚佳莹家长干笑两声，“你们煦凉考得也不错，哈哈，哈哈。” 我都替她觉得尴尬，连成绩单都没看就急慌慌地过来炫耀，结果发现赵煦凉全班第一，考得比她闺女还好。 太真实了。 “没事儿，第三也挺好的，别气馁，再接再厉。”我安慰了一句，中年女人的笑容有些勉强。 后面班主任找家长挨着谈话，赵煦凉没在教室，不知道去哪了。 一想到等会儿要面对老师，我就觉得浑身都不自在，干脆给发了条微信给赵煦凉说了一声，然后直接溜了。 回到宿舍，我还忍不住回味那些家长看向我的充满羡慕的目光，我突然明白为啥好些个家长都希望孩子考得好了。 赵煦凉要是我亲闺女，那该多好。 ……等等，我在想什么玩意儿呢。 ※※※ 下午五点多钟，赵煦凉给我回消息说让我去晨光文具等她，带我去找兼职。 出去之前，我被老二和老三强行套上了那条粉裙子。 “老夫掐指一算，少年你要是穿这个出去，铁定能招惹上桃花啊！”老三拿着她那些个化妆品在我脸上抹了半天，笑得一脸淫-荡。 “等会儿……”老二在收纳柜里翻了翻，拿出顶假发给我戴上，然后猛地一拍手，“成了，就这么出去吧，看上谁不用怂，上就行了，保证一撩一个准儿！” “我去找兼职，不是相亲。”我艰难地抗议道。 脸上糊了一层化妆品，我说话都觉着费劲儿。 “哎呀，这不也没啥区别，你去找兼职总得让人家老板留下好印象。”老三把我推到外门，又递给我一个粉嫩粉嫩的手提包，“手机给你装这里面了，快去吧，好不容易有人愿意约你出去，别迟到了。” 老二在后面给我比了个特别二的加油的手势。 走在路上，我总觉得别人都在笑话我。 赵煦凉没让我等太久。她不是从学校那个方向过来的，穿得比较休闲，一头长发披散在脑后，那副古朴的黑框眼镜也不知去向。 直到这时我才发现，那个看似平凡的高中少女，竟意外地好看。 “你今天……怎么突然想起打扮了？”赵煦凉站在我面前，眼睛亮晶晶的，打量了我一会儿，然后自来熟地挽住我的手臂。 “衣服洗了没干，穿的室友的。”我脸上一热，含混过去，她却显得格外高兴，一直黏在我身上。 我不喜欢和别人有太过亲密的肢体接触，就算寝室那几个妹子都没跟我这么亲密过，可不知道为什么，我甚至没有升起推开她，然后保持距离的念头。 可能因为我自闭？ “你胳膊好了？”下午那阵子她手臂还挎在胸前，现在却好得不能再好了，要是骨折，貌似恢复得貌似没有这么快。 “好了，本来就没多大事儿。” 赵煦凉一语带过，我也懒得多问。 我们打了个的，去了本市最繁华的商业街。道路两边店铺一个挨着一个，那种的大型超市都有好几个。正好赶上放学下班的时间段，街上人可多了，没信号灯没天桥的情况下都过不去马路的那种。 赵煦凉拉着我进了一家奢侈品店，我一个穷人，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不由得开始紧张。 “要不算了吧，我一点儿都不了解这个，人家肯定不能用我。”我拽了拽她，“我还是比较适合搬砖。” “不，你不懂。”赵煦凉的神色有些奇怪，好像是想笑，但又忍住了，“总之这个职位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但绝对适合你。” “好吧。”既然她说得这么肯定，我也没有再继续问下去，只是还有些疑惑。 特别适合我？这种店肯定不需要搬砖的……莫非在找保安？我穿着裙子来应聘保安不太好吧。 还有，待会儿见到老板一定不能怯场，不能给赵煦凉丢人。 ……尽量坚持着不发抖，眼睛不乱瞟，不抠手指甲，不盯着鞋面。 “赵小姐来了。”面前传来一个沉稳的男中音。 我回过神来，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站在我们面前。 像是感觉到我的目光，中年男人看过来，目光锐利，随即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这位是赵小姐的朋友吧，两位是随便逛逛，还是去休息室喝杯茶？” “不用了，我找燕姐。”赵煦凉直接从那个中年男人身边走了过去。 我又懵逼地跟着她上了三楼，进了其中一个房间。 房间里面的摆设相当简洁，由黑白两种色调组成。办公桌后面坐着一个穿着休闲装的年轻女性，此时正靠在老板椅上拿着手机打游戏。 你问我是怎么知道她在打游戏的？把手机横过来拿着，两个拇指不停地在上面按来按去，神色凝重，时不时冒出一句“我靠辅助去扛塔啊”，肯定是在打游戏没错了。 我甚至还能通过背景音乐判断出她在打王者荣耀。 赵煦凉也不打扰，往沙发上一坐，我有些局促，赵煦凉又拉了我一把：“坐。” 过了几分钟，那位姐姐还在打游戏。 “喝咖啡还是茶？”赵煦凉问道。 我本来想拒绝的，但确实有些口渴：“茶吧。” 说完，我差点没把舌头咬掉。我为什么顺竿上爬？喝白开水多好。 “让开点。”赵煦凉直接去了办公桌后面，推了推那位还在打游戏的姐姐，从抽屉里拿出一包茶叶。 喝了两杯，那边儿游戏才将将打完。 “靠，百里老阴比，队友真狗。”美女姐姐咕哝着骂了一句，突然惊叫道，“小凉子，你怎么把姐姐的大红袍给翻出来了！” 我本来还想再喝一杯，听到她这么一喊，伸向茶壶的手又缩了回来。 喝了人家的大红袍，我要是现在吐出来，美女姐姐会原谅我吗？ ……我觉得不会。嘤嘤嘤。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喝了就喝了，招待朋友，应该的。”美女姐姐突然改了口风，“你还是第一次带朋友来我这里玩。” 这话是对赵煦凉说的，我本来打算站起来，毕竟喝了人家的茶，表现得恭敬一点儿会比较好，赵煦凉却一直搂着我的胳膊，整个儿身子恨不得压在我身上。 “燕姐，我昨天不是说给你找个陪打，就她，包你上王者。”赵煦凉笑嘻嘻地说道。 一听这话，燕姐收起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脸上虽然还是笑着，可气势一瞬间变得锐利许多，说出的话也一点儿都不客气。 “这丫头看着可不像个会打游戏的，别是个只会玩法师，前期在中路塔下猥琐不动，顺风后期抢人头，逆风送到飞起的那种吧。” 我没敢反驳，偷偷撇了撇嘴表示不屑。 倒是赵煦凉急着反驳道：“不是不是，绝对不是！”然后转头对我说道，“阿温你先带她一局试试。” “那个……来之前我不知道你说的兼职是打游戏，亡者农药我早就不玩了，破手机带不动，实在不好意思。”我并不打算接下这个带老板打游戏的活儿，为了证明我说的是真的，我还把手机桌面展示出来，让她们看到上面并没有那个辣鸡游戏。 等等，赵煦凉怎么知道我游戏打得好？ 高中我的确沉迷过一段时间的游戏，后来怕影响高考就不玩了，关键是我跟赵煦凉认识才几天呐，她怎么连这都知道。 “手机的问题不大，燕姐这边儿有备用的。”赵煦凉眼神闪了一下，语气中有些撒娇的意味，“你不是需要钱嘛，在寝室坐着带燕姐上分就能拿钱，这么好的差事你还不干。” 在寝室坐着打游戏就能赚钱。 我有些心动，稍微纠结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骨气地选择屈服于金钱的诱惑。 “先说好，虽然你是小凉带来的，技术不过关也是不可以的。”燕姐从抽屉里拿出个爱疯手机扔给我。 我吓得赶紧接住，这要是一个手滑摔地上，大几千就没了。 点开那个毁我青春耗我钱财的辣鸡游戏，我登上了半年没上的账号。两个赛季没打，段位掉到了钻石。 燕姐也是钻石，现在不是赛季初，这种低段位相当好打。 具体就不再多做赘述了，说起这个充斥着小学生与喷子的游戏，我仍旧忍不住感到一阵阵羞耻。尽管我打得还算不错。 我甚至都不敢和别人说我玩过王者荣耀，我听老三吐槽过她前男友：“你知道我为什么分手吗，因为他和我弟弟喜欢同一款游戏，而且单挑被我弟弟吊着打。” “你弟弟多大？” “今年八岁。” 于是我默默地把刚下好的王者荣耀又给卸载了。 “小妞，不错啊。”燕姐看看战绩，又看看我，凌厉的双眼笑得眯成一条缝，拍了拍我的肩膀，“以后跟着姐干，带姐上王者，包你吃香喝辣。” 说着还伸手挑了挑我的下巴。 第一次被别人叫成小妞，好像还被调戏了，此时的我觉得自己就像一只无辜的小白兔。 “燕姐，你再这么浪，我去告诉你女朋友。”赵煦凉拍开燕姐的手。 女朋友？ 我听说过有的女人喜欢同性，好像是叫蕾丝，不过这跟我没什么关系，我连恋爱都没谈过。 母胎solo十九年，我可真是太惨了。 不然我也不能因为急着想要找对象，去迷信老三给我的那块神神叨叨的破牌子。 之后的生活算是比较平静，我没课就带燕姐打打游戏，慢慢跟她也熟了起来。燕姐给钱很是大方，玩得高兴了还顺手给我发个红包。 自从我突破心理防线穿上粉裙子，打扮得像个少女，南大就没人再认出我来，蜘蛛侠的热度逐渐褪去。 我去食堂吃饭又碰见过赵煦凉几次，为了表示一下对她帮我找到兼职的感谢，我请她吃了不少次饭，反正吃食堂也用不了多少钱。 又是一个中午，我照例来到食堂三楼，点了一份麻辣烫。 “好巧。”赵煦凉端着盖饭坐到我对面。 我已经习惯了时不时的偶遇，只是吃饭的姿势下意识变得矜持了一些。 她和我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过了一会儿就回学校了。 我慢悠悠地吃完最后一口麻辣烫，准备回寝室睡个午觉，站起来看到对面椅子上放着本练习册。 赵煦凉落下的，扉页上用隽秀的字体写着她的名字。 可能是怕我们这群成年人带坏祖国的花朵，校规里面明确规定，南大的学生禁止去附中游逛，我用微信告诉赵煦凉，让她去晨光文具拿练习册。 从食堂到校门再到晨光文具，以我的走路速度，总共也才十分钟的路程，到了之后没看到赵煦凉，微信也没回消息。 我给她拨了个语音通话，响了好一阵才接了起来，那边声音嘈杂，叫了几声没有回应，只能隐约听到有人在说垃圾话，什么干死这个小婊砸之类的。 随着啪嚓一声，通话直接挂断了，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赵煦凉长得那么好看，别是被校园暴力了吧。 我问在旁边吃辣条的看着眼熟的黄毛：“赵煦凉呢？” 黄毛一愣，开始剧烈咳嗽，一张脸涨得通红，怕是被辣条呛着了。 过了一会儿，他泪眼迷蒙地问出两个字：“大哥？” 大你妹的哥，老子今天穿的虽然不是裙子，可也是套女装啊，你是瞎了吗？难不成你认为胸前那两坨是哥练的专门给妹子靠的胸肌？ 不过我现在心系赵煦凉的安危，没空计较那么多，再次问道：“赵煦凉呢？” 黄毛艰难地抬手指了个方向：“你往那边儿走，第二个巷子拐进去就是了，煦凉姐让我给她放风，你可千万别说是我告诉你的……” 他后面说什么我没听，到了事发地点，果然看到赵煦凉被欺负了。 几个浓妆艳抹的小太妹躺在地上，站着的只有赵煦凉和另外一个小伙子。 因为那个小伙子比赵煦凉还要矮那么一丢丢，这种场面看起来异常滑稽。 “你一个大男人，欺负小女生，要脸吗？”我总觉得这种情形透着些诡异，但我决定先保护一下赵煦凉再说。 毕竟这个小伙子的身高摆在那里，估摸着也没有多大战斗力， 一看到我，赵煦凉顿时放弃了与那个男生大眼瞪小眼，拉住我的手摇了两下。 “他们都欺负我，我好害怕。”她撅起嘴巴，眼泪汪汪，像是一朵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娇花，控诉着这群人的暴行。 我帮她绝对不是因为她长得好看，惩凶扶弱是身为五好青年的必要美德。 “明明是你……”蹲在地上捂着腿的一个小太妹好像说了句什么，我没听太清，应该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们一群人欺负一个小姑娘，这小姑娘我还认识。 这太过分了。 我活动了一下指关节，准备给那唯一一个站着的小伙子来一拳。 打哪儿比较好呢，这是个问题。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4章 繁花1 我的体力一直不错，不然也不敢从三楼顺着管道往下爬。 从小我就是孩子王，打谁谁哭的那种，就算没学过什么正统招式，也不是这些面黄肌瘦的小青年能干得过的。 不是我吹，要不是当时下了雨，我真能毫发无伤地爬下来。 和我想象中的一样，那个染着绿头发的小矮子显然没想到我一上来就动手，情急之下只来得及后退两步，便被我一拳砸在肚子上。 没往脸上招呼不是因为我信奉打人不打脸日后好相见这一理论，而是我怕打到他嘴上沾上口水，那可真是怪恶心的。 “不是，你听我解释……”绿毛小矮子捂着肚子，又往后退了两步。 “九温，我害怕，他们太凶了。”赵煦凉双手拉住我，她手心里出了一层冷汗，“快走吧。” 我气得又要踹上去，一个大老爷们儿欺负个小姑娘算什么本事，还带着一群人过来……等等，话说回来，那群人为啥都坐在地上？ 我到底还是没能在绿毛小矮子身上补上一脚。赵煦凉拉着我离开小巷，我们回到晨光文具，黄毛坐在门口的凳子上，之前那包辣条还剩下最后一口。 “煦凉姐？”黄毛突然从凳子上跳起来，辣条也顾不上吃了。 赵煦凉看了看我，咬着嘴唇泫然欲泣：“我被欺负啦，那群人把我叫到巷子里……还好九温过去……” “卧槽！”黄毛嗷得一嗓子，指着赵煦凉，眼睛瞪得好像见了鬼一样，“煦凉姐，你、你你你……” 我不太懂他们之间到底是种怎样的友情，拿了瓶肥宅快乐水去找老板付钱，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回来就看见黄毛笑得比哭还难看。 “你们不上课？”我看了看时间，随口问了句。 “上课？呵呵。”黄毛一脸不屑，然后嗷地一声捂着胳膊，“啊，上课，对对对，我们要上课，好学生怎么可能不上课……” 我懒得去想他是不是有什么疾病，随口叮嘱了句好好学习，准备回寝室去打游戏。 “九温，明天有空吗？一起出来玩啊。”赵煦凉在我后面喊道。 我记得明天是周日，高中好像也不上课：“行啊，你们不觉得跟我有代沟就行。” 说完，我突然笑了，我也就比她大两岁，果然是高中毕业心态膨胀，觉得自己是个成年人，就看谁都是小孩子。 周日上午十点，我们还是在晨光文具碰的面，除了赵煦凉之外还有四个人，黄毛和当初在医院给我道歉的那个小姑娘也在。 “我叫徐灵，”本来我还以为那个小姑娘一定会记恨我，结果她竟然过来主动自我介绍，圆圆的脸上笑出两个酒窝，“我之前不知道你和煦凉姐关系好，九温姐你可别和我一般见识。” “没事。”我也笑了一下，对于这种看上去乖乖的小姑娘，我向来都很有好感。 徐灵说完，黄毛像是怕被抢了风头，抢着过来介绍：“大哥，你还不知道我叫啥吧？嘿嘿，我叫张傲天。” 这名字不错，有起点文男主的风范。 张傲天又指着离赵煦凉最近，斯斯文文的眼镜男说道：“他叫王子文，学习可好了，我们学校的万年老二。” 王子文先是皱了皱眉，显然对张傲天的说法很是不满，随即眉头舒展开来，朝我点点头。 南大附中虽然不是市里最好的学校，但也是数一数二的，这个全校第二的分量可想而知。 反正我上高中的时候从来没考到过全校前十，我就读的那所高中应该还没有南大附中好。 想到这儿，我不禁多了几分对学霸的敬仰，不过转念一想赵煦凉好像也是个学霸，重点班的全班第一，在学校排名肯定也低不到哪儿去。 “还有这位美女，我们全校男生评选出来的最想泡的女生！”张傲天说话那是一点儿也不客气，说得人家小姑娘脸色一红，啐道：“整天搞这些个没用的东西，活该你成绩垫底！” 张傲天摸摸鼻子：“咳咳，她叫余乐乐。” 稍微熟悉了些，赵煦凉问我想去哪玩，我当然不可能喧宾夺主。 要是真让我说，我选择去网吧吃鸡。 “路北不是新建的游乐场吗，听说那边有个叫啥啥病院的鬼屋挺出名，不如我们去那玩？”余乐乐提议道。 赵煦凉看向我。 “都行，我没意见。”那个叫啥啥病院的鬼屋我从网上看到过，本来是想去玩玩，但是因为心疼钱没舍得去。正好这段时间我带燕姐上分赚了不少。 不过话说回来，燕姐打游戏真是菜得可以。 别人也没有什么不同意见，于是我们坐公交车去了路北区的游乐场。 路北离南大稍微远一点，加上公交车一站一停，到地方都快十二点了，我们找了个川菜馆准备先吃点东西。 张傲天要了两瓶啤酒，给我满上一杯：“大哥，我张傲天和你一见如故，干了这杯酒我们就是兄弟了！” 我嫌麻烦没戴假发没化妆，但我一直坚信自己是有胸的。 “干干干。”我没能抵挡住哈尔滨啤酒的诱惑，尤其还是冰镇的。 我们六个人一人出了二十块钱，一共要了五个菜。 游乐场旁边，吃饭贵很正常，关键是才花了二十块钱就能吃五个菜，岂是一个爽字得了。 我已经开始琢磨，什么时候再叫着我那四个室友出去聚餐一波。 游乐场卖的是套票，而且因为新开业的缘故，我们六个人一起买票的话会给优惠，折合每人七十块，里面的所有项目都可以玩一次，包括鬼屋。 单个人买票的话要花一百，也就是这么一趟下来一共省了一百八。 我习惯性地算完省下了多生钱，有些高兴，进去给他们五个小孩儿一人买了个冰激凌。 “谢谢大哥。”张傲天嘿嘿一笑，好像占了天大的便宜，脸上的谄媚毫不掩饰。另外几个就矜持多了，王子文推了推眼镜，朝我点点头，那两个小姑娘甜甜一笑，脆生生地道了谢。 “我还要吃草莓味的。”赵煦凉拉着我的手左右摇了摇，“给我买嘛。” 我最受不了小姑娘撒娇，更何况还是那种长的贼好看的小姑娘。 赵煦凉摘了眼镜就像换了张脸，效果和整容有得一拼。 虽然说起来有些难为情，但我确实是个颜控。 我给赵煦凉又买了草莓味的冰激凌，不知道是不是天气太热，以致我产生了不该有的错觉，我总觉得那赵煦凉带来的那几个朋友看向我的目光都透着诡异。 鉴于我们刚吃饱，没马上去鬼屋玩，而是先看了场5D电影。 我还是第一次体验这种东西，不过没什么太大的意思，就是座椅可以动，我还被旁边的喷水装置喷了一身。 “什么破玩意儿……”出来后，张傲天翻着白眼谴责了半天无良商家，看见附近的过山车非得拉着我们去玩。 “呵呵，野蛮人。”王子文推了推眼镜，嗤笑道。 “玩个过山车就成了野蛮人？我看你是不敢吧。”张傲天梗着脖子怼了回去。 最终，王子文还是没能逃得过激将法，排着队跟张傲天上了车，我本着反正不花钱不玩白不玩的理念也找了个位置坐下。 赵煦凉坐在我旁边，另外两个女生胆子小不敢玩。 一开始是上坡，车速比较缓慢，跟老牛拉破车有得一拼，到了最高处往下走，猛地开始加速。 狂风在我耳边呼啸着，尖叫声此起彼伏，分不清哪个声音是谁的。我只知道绝对不是我的，因为我怕不知名的各种东西进到嘴里，一直紧紧闭着嘴巴。 下来后，张傲天腿都软了，他相当不要脸地趴在王子文身上：“兄弟，我走不动。” 张傲天大概是平时嚣张惯了的主儿，那两个在下面看着的小姑娘难免有些幸灾乐祸。 “我也走不动。”赵煦凉眨眨眼睛，扶着我的肩膀才勉强站起来，下来后便整个人都靠在我身上。 那两个小姑娘不笑了。 我又不能把她扔在地上，只能让她靠着，看见不远处有长凳，提议去那边坐着歇会儿。 “渴了。”稍微缓过劲儿来，赵煦凉毫不犹豫地开始支使我。 我跟两个妹子一起去不远处的冷饮摊买肥宅快乐水，赵煦凉喝了一口，勾住我的脖子在我脸上亲了一下：“九温真好。” 我俩确实已经熟到了这种程度，她亲过我好几次，说朋友之间就应该这样。但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我还是忍不住老脸一红。 又玩了一些别的比较温和的项目，我们到了最终目标，鬼屋的面前。 这个鬼屋看上去比较真实，是一栋破旧的单元楼，墙体脱落了不少，里面的水泥裸-露在外面。 单元楼上面挂着几个显眼的破旧的大字：南城第二精神病院。 总之，带给我的第一印象确实挺恐怖的。 今天是周日，外面排队的人很多，排到的时候我已经把手里这瓶可乐给喝完了。 “不许打鬼，不能破坏里面的任何东西……”一个扮成僵尸护士的工作人员给我们说明注意事项。 楼里面应该是有空调，刚走进去，就感觉一阵阴风扑面而来。 赵煦凉又搂住我的胳膊，往我身上贴。 “你会保护我吧？”她问道。 “这都是假的……”我很实诚地告诉她。 张傲天看了赵煦凉一眼，突然嗷了一嗓子，往王子文身上靠：“嘤嘤嘤，子文哥哥，人家害怕。” “我靠。”徐灵说道。 “滚。”王子文把他踹到一边，面上是毫不掩饰的嫌弃。 张傲天又往余乐乐那边靠，同样被推开，顿时有感而发：“没人疼，没人爱，我是地里的小白菜，嘤嘤嘤。” 没人搭理他。 里面漆黑一片，只能勉强看清周围的人。我们顺着墙边上闪着诡异红光的标识往前走，一直到通往二楼的楼梯口，什么都没有发生，连个房间都没见到。 往二楼上的过程中，突然蹿出来一个身上披着白床单的家伙。 “啊！”不知道是哪个女生吓了一跳，尖叫了一声。 我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那个床单怪顿了一下，扭头跑了。 现在的工作人员都这么不敬业了？能投诉吗？ 之后的游戏体验还算不错，除了一开始那个床单怪，别的扮鬼的工作人员都很真实，没有随便披着个床单就出来糊弄人。 从一楼逛到四楼，再从满是红色颜料的浴缸里捞到钥匙出来，整个过程大概花了将近一个小时。 我洗了洗手上沾上的红颜料，张傲天还是很兴奋：“简直小意思，根本吓不到我。” “嗯嗯，不过一开始冒出来的那个披着床单的太突然了，吓了我一跳。”余乐乐说道。 在出口值班的僵尸护士听到，愣了一下：“披着床单的？可是我们这里没有安排披着床单的‘鬼’啊。” 张傲天脸色一变，不说话了。 估计是哪个突发奇想过来吓人的游客……吧。 只要不往深处想，就不会出现细思恐极的效果。 一直玩到晚上，秋天早晚和中午的温差很大，稍微有些冷了。 我们穿的都是短袖，不知道别人冷不冷，反正我胳膊上是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几个小孩各回各家，我跟赵煦凉坐上回学校的公交车。 “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我准备发扬一下绅士风度。 “街心花园，我自己住。” 街心花园是市里首屈一指的别墅区，住的都是有钱人。 我已经把赵煦凉脑补成了一个父母在外工作许久不回家，只能独自生活的少女。 我把她送到门口。 “进来坐坐吧？”她邀请道。 我没有拒绝。 七点多钟，我准备离开，走到门口她跑过来从后面抱住我的腰。 “你别走了吧，我自己害怕，昨天我就做噩梦，梦见有人追着我打。” 我的第一反应是，她昨天被一群社会青年在小巷子里欺负，说不定留下了心理阴影。 但是我确实没有在别人家睡觉的习惯。 “我家这么多房间，就我一个人住，电视电脑什么都有，你就跟在自己家一样，想干什么干什么。”她绕到我前面，把我刚打开的门又关上，“就这么愉快地决定啦！”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5章 繁花2 这种强行让别人在自己家里睡的，我还是第一次见。 赵煦凉拉着我，不由分说往楼上走，进了个房间，里面放着两台一眼看上去就不便宜的电脑。 “带我吃鸡。”她眼巴巴望着我。 这四个字简直太有诱惑力了。 我从小就有个梦想，一个房间，两台电脑，我和朋友一起开黑吃鸡，饿了叫外卖，累了还有张床休息。 这个梦想直到现在也没有实现，但眼前就有一个实现梦想的机会。 “好吧。” 我很没有骨气地给老大打了个电话，告诉她晚上不回去了。 可惜赵煦凉三分钟热度，也可能她这种特别可爱的女孩子玩不来绝地求生这么残暴的游戏，经历了几次落地成盒，她就去给我做饭吃了。 当然，用她自己的话来说不是菜，她那叫晕3D。 我还晕36D呢。 赵煦凉这种看上去就很娇气的小女生居然会做饭，这我倒是没有想到。 也就一个多小时吧，她叫我去吃饭，桌子上摆着四菜一汤，卖相不错，闻着也不错，都是我爱吃的。 她从冰箱里拿出两瓶可乐，递给我一瓶。 算着这瓶，我今天喝了三瓶快乐水了，会不会变成肥宅？ 我下意识摸了摸肚子，没有赘肉，应该不会变肥，但是宅就不一定了。 “哎呀，你现在喝可乐就吃不下饭了。”赵煦凉把筷子塞到我手里，“赶紧尝尝我的手艺，我轻易不下厨的，知道不。” “好。”我把筷子伸向离我最近的那道梅菜扣肉。 一般的味道，但是这个年龄的小姑娘会做饭已经很不错了。 我只会清水煮挂面，总觉得一把年纪活到了狗身上。 就算我有事没事总用饭桶这个词来调侃自己，但我毕竟不是真正的饭桶，吃到最后，那四个菜还剩下差不多一半。 在别人家里蹭吃蹭喝蹭住，最基本的自觉我还是有的，看到赵煦凉放下筷子，我自觉地拿起两个盘子：“厨房在哪？” 她给我指了个方向，从我手里拿过盘子，径直走向外面。回来的时候，盘子已经空了。 把吃剩下的菜倒了本来也没什么大问题，但对于我这种穷人来说，浪费是可耻的，忍不住说道：“留着明天热一下还能吃。” “不行不行，这次做得不好，你都没吃多少，肯定是不喜欢，明天我要做得比今天更好吃。”赵煦凉抿抿嘴唇，好像有些不高兴。 我愣了半天，憋出一句：“太饱了，我去溜达一圈儿，消消食。” 希望她能明白是她做多了而不是我吃少了。 别墅区里面自带花园，天色已经变得相当昏暗，两个老爷子坐在石桌旁边下象棋，旁边一辆车打着车灯负责照明。 我没敢往远处走，怕找不到回去的路，但即使我这么小心，想要往回走的时候还是傻眼了。 这些别墅怎么长得都一个样，赵煦凉她们家在哪来着？ 我记得她家大门涂着绿漆…… 照着之前的印象，我开始寻找记忆中的绿门，好在道边上路灯一个挨着一个，不然连颜色都分不出来。 但是我依旧没找到。 直到赵煦凉给我打来电话，我才猛然发觉，其实我是可以联系她，让她去花园找我的。 她在电话里问我怎么还不回去，听着有些着急，好像生怕我偷偷离开。 我只能实话实说：“你们小区够大的，我记不得回去的路了。” 那边松了口气：“你现在在哪？我去找你。” “在一幢别墅前面，那家院子里种这棵树……”我描述了两句，猛然发现一个重要的问题，“我也不知道这是哪儿。” 那边传来套衣服的声音，应该是开着免提，我都觉得自己现在的行为是在添麻烦，赵煦凉却没有任何不耐烦：“要不你去花园等我？” “行。”我满口答应，我刚从花园绕到这里，以我的方向感，肯定还能再找回去。 然而直到我腿走得有些酸，周围除了三层别墅就是四层别墅，连花园的影子都没见到。 这不科学，在我对自己的认知当中，没有路痴这个属性。 “你在哪？我已经到花园了。” 通话一直没有挂断，听筒里传来的声音让我不得不面对这一残酷的事实。 “我、我找不到。” 夜晚的小风凉飕飕的，我只穿着薄薄的T恤衫，脸上的温度和胳膊上的温度应该可以形成一个温差。 好羞耻，居然给比我小两岁的小姑娘添麻烦。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就在我以为她要抱怨两句，或者再想些别的什么办法时，她突然笑了：“你会迷路一点儿都不奇怪，我早该想到的。” “为什么？”我下意识问道。 “因为你傻嘛。”她的声音异常欢快。 这是在骂我吧？我摸摸鼻子，一点儿脾气没有：“我找找大门吧。” 我玩过那种开电机然后找大门的逃生游戏，虽然菜得抠脚，但起码知道了只要找到墙，然后沿着墙走，就能找到大门。 希望这个道理在现实当中同样适用。 “不用了，你回头看看。” 这次，她的声音出现在身后。 我惊了一下，转身就看见赵煦凉站在离我不远处，手里拿着一件衣服。 “这都能找到？”可能是我鬼片看多了的缘故，我总觉得背后发凉。 “我们之间有心灵感应。”赵煦凉走过来，把衣服披到我身上，笑眯眯地说道，“这里的路确实不好认，多来几次就熟了。” 没有任何征兆地，几滴清凉的液体滴在我脸上。 我下意识低头看去，雨水把地面氤氲成深色。 “下雨了。”赵煦凉脱下外套罩在我俩头上，拉起我的手开始跑，我在边上紧紧跟着。 雨越下越大，回去的时候衣服都湿得差不多了。 赵煦凉告诉我楼上有浴室，让我先去洗澡，这种三层楼的别墅里面肯定不止一个浴室，我也没跟她客气。 淋浴冲到一半，她打开门进来，浑身上下湿淋淋的，吊带小背心紧紧贴在身上跟没穿一样，满头都是洗发水搓出来的泡泡。 吓得我花洒都掉了。 我为什么忘了锁门？她进来干啥？我应该挡脸挡胸还是挡下面？ 还没等我炸毛，她倒是先卖起惨来，哭丧着小脸像是受了多大委屈。 “楼下浴室花洒坏了，我连头发都没来得及洗。”她哆嗦着脱下吊带背心，捡起花洒往自己身上冲，过了会儿才缓了过来，碰了碰我的胳膊。 “我这样在外面待着，实在太冷了，我把头发洗干净马上出去，不要生气好不好。” 她的声音软软的，一双好看的眼睛在水蒸气的晕染下湿漉漉的看着我。 我想了一下，她进来的确实有些突然，但我并没有生气的感觉，反而看到她冻得不行挺心疼的。 当然，这也基于她是个小姑娘的情况下，要是个大老爷们儿，一脚下去也算是废了。 眼看着小姑娘都要哭了，我想了想，安慰道：“学校澡堂子还一群人一起洗呢，不是啥大事儿。” 洗完澡我们又看了个电影，我被血浆片吓得一愣一愣的，小姑娘看上去却好像不是很高兴。 电影结束，时间也不算早了，明天早上八点还有课。 直到关了灯上-床准备睡觉，我也没弄清楚到底哪里惹到了她，最后只能归结于青春期的女生情绪不太稳定。 睡到半夜，我被雨声吵醒，透过窗帘能看见外面时不时闪过一道白光，紧接着便是轰隆的雷声。 手机显示凌晨一点四十九分，我没有认床的习惯，前半夜睡得还算不错。 我起身关上窗户，用被子蒙住脑袋，想要把雷声隔绝在外。 随着门那边发出的轻微声响，床颤了几下，我露出脑袋，赵煦凉抱着夏凉被坐在旁边。 “我怕打雷。”她轻轻拽了拽我的被角。 面对着一个可怜弱小又无助，长得还特别好看的女生，“关我屁事”这四个字在嘴边转悠了一圈儿，到底没说出来。 她还算懂事，说完之后就没再出声，躺在我身边一动不动，连呼吸都轻得根本听不到。 我把注意力从她身上挪开，不吵到我睡觉什么事都好说，要是敢吵我睡觉，呵呵，下场怎么样问问我们寝室的老三就知道。 雨下得虽然大，却不算久。再次睁开眼睛，透过窗帘就能看到阳光。 房间里空无一人，我缓了缓，洗漱完才想起赵煦凉半夜来找我一起睡的。 下楼正好看到她从厨房出来，小小的身子端着那么大一口锅。她把锅放在餐桌上，往我这边看了一眼，还是昨晚那副不高兴的模样。 “早。”我打了声招呼，走到餐桌旁坐下。 “早上好。”她无精打采地应了一声，盛好粥放在我面前。 吃饭的时候她什么都没说，安静得让人有些不习惯。 我不擅于与人交流，也不会去关心别人，我们寝室里那几个姐妹谁不高兴了，我从来没有主动问过。 但是现在的情况，好像又有些不一样。我想知道坐在我对面闷头喝粥的小姑娘为什么不高兴。 打好腹稿后，我问出了这个疑问。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6章 繁花3 赵煦凉抬起头直勾勾地看着我，因为吃得太快，脸颊鼓鼓的。 我忍住想要戳一下的冲动，她艰难地把粥咽下去，飞快地小声说了句什么。 “啥？”我没听清。 “我说！”她拍了一下桌面，力度不大，“你以后都来我这里洗澡。” 这次我倒是听清楚了，只是对于这句话有点儿理解不能。 “为啥要来你家洗澡？” 不说别的，这个季节热度还没褪下去，我这种没有洁癖的每天晚上睡觉之前都要洗澡，要是真按照她说的，我岂不是每天都要过来。 跑大老远的路，就为了过来洗个澡？学校又不是没有澡堂子。 “还是别了吧。”我摇摇头，不懂她的脑回路。 “哼。”她皱了皱小鼻子，埋头吃饭，又不说话了。 刚下过一场雨，外面空气格外清新，我们乘公交车顺路一起去了学校。 她跟我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我却仍旧陷在纠结当中——她到底为什么不高兴？ 直到在晨光文具分开，我还是没弄明白。 八点那节还是思修课，教室里的窗帘虽然已经换了新的，但之前惨痛的经历仍旧挥之不去。 给我造成的最为直接的改变是，我再也不敢上课睡觉了。这应该能算个好事？ 翻开课本，一块眼熟的木牌静静地躺在书页之间。 这东西我早就还给老三了，之前上思修课也没翻到过。所以她又把这东西塞我书里干嘛？ 看到这块木牌，我就不由自主地想起在教室里做的那个梦，梦中人影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轮廓，我只知道她是个女人。 说它灵吧，我不太相信自己是个隐性的les，可要说它不灵，一觉醒来那种惆怅的感觉却是做不得假。 我的词汇比较匮乏，要让我具体描述的话，就像是吃一道特别好吃的菜，吃得正嗨呢，菜没了，但是还想继续吃。 要是她在的话，肯定会毫不留情地吐槽：“这是什么鬼描述啊！” 我甚至可以脑补出她的语气和神态。 等等！ 她是……谁？ 我集中精神去回忆不经意间出现在我脑海中的女人，眼前白茫茫的，她站在那里，长发披散在腰间，裸-露在外面的肌肤雪一样洁白。 她歪头对着我笑，面容被一层浓雾覆盖。 我没办法看到她的模样，却又知道她的眼睛是罕见的蓝灰色，好似装着一片阴郁的天空。 想着想着，一节课就这么浪费过去了。身边坐着的同学换了一批，思修老师又开始讲课，我才发觉时间竟迅速得不同以往。 我这是单身太多年，如今开始饥渴了？不科学啊，我又不是那种看到小姐姐就走不动路的老流氓。 合上课本，我猫着腰偷偷出了教室。 周一上午室友们都有课，寝室空无一人，正好趁清静思考一下人生。 把课本随手扔在床上，再去回想那个凭空出现在我脑海中的女人，她却没有站在原地等我，只余下空无一物的洁白空间。 我想不起她了。 我忽然有些惊惶。 上一次产生这种情绪可以追溯到十多年前，父亲身上盖着白布被抬上救护车，我追着车拼命跑，布娃娃丢在了路上。 我没有追上车，也没有再看见过他。 手机响了一下，把我从回忆中抽离出来，本该夹在课本中的木牌被我拿在手中。 “这鬼东西。”我低声骂了一句，把木牌扔到老三床铺上。 从一个未曾谋面、甚至极有可能是我自己意淫出来的女人身上，联想到已经逝去的亲人，这种状况让我莫名生出几分恼火。 同时，门被粗暴地推开，老三特有的听着就想扁一顿的声音响起：“哎哟，我说老四，我这姻缘牌烫手还是怎么的？你想用就用呗，偷偷摸摸的干啥，好像我多小气一样。” “不是你塞我书里的？？？”为了确切地表达疑问，我用了三个问号。 “我闲的啊……”老三翻了个白眼，撇撇嘴，也没多纠结，往我床铺上一坐，“来来来，第五人格，老规矩，我当机皇你遛屠夫。” “真不是你夹我书里的？另外那几个也不像是能干出这事儿的啊……”我嘀咕了一句，拿起手机。 刚才的提示音是赵煦凉给我发了微信，说想吃汤包了，但是怕遇上之前那几个找她麻烦的，让我中午陪她去吃。 陪吃陪-睡陪玩，我还成三陪服务了。 左右中午也没什么事儿，我回了个老地方见。 赵煦凉又给我发了个特别可爱的表情，老三等得不耐烦问我好了没，我就没再回消息。 正好我不知道回啥，我是一个没有表情包的人，她给我发个亲亲，我没有办法亲回去。 “老四你咋回事儿，开局不到一分钟上椅子，这不是你的真实水平啊！”老三在我耳边嚎叫。 “别救我。”我把手机放下，拿起桌上洗好的黄瓜开始啃。 就这么心不在焉地玩了几局，老三很嫌弃地不带我开黑了，并吐槽道：“你的存在就是给屠夫解锁技能的。” 我又看了眼时间，十一点半，我起身往外走。 “生气了？别介啊，我就是随口一说，你大多数时候玩得还是挺好的。”老三揪着我的T恤不让我走。 “我去吃饭。”我把她的爪子拿开。 走到门口，听见老三捏着嗓子，贼兮兮地喊道：“这么着急，别是赶着去约会吧，也不知道是哪个小白脸俘获了我们温哥哥的芳心……” 我一个趔趄，差点经历人生第一次平地摔。 高中应该是十一点五十下课，我看着时间还早，从外面买了几串铁板鱿鱼先垫垫肚子。 到晨光文具的时候，赵煦凉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正赶上放学的点儿，店里很是拥挤，她没穿校服，披散着头发，坐在门口的凳子上玩手机，在众多被管制着穿着和发型的学生中一眼就能看到。 我走到她面前，还没出声，她毫无征兆地抬头。 “先陪我去趟书店，我买几本辅导书。”她说道，“用不了几分钟。” “好。”我点头，任由她挽着我的胳膊，把半个身体的重量放在我身上。 说来也奇怪，和她认识不久，我竟然已经习惯了她的亲密。可能是因为她是高中生？ 一起走在路上的女生们都挽着手，和我们一样，或许朋友之间就应该是这种相处模式，我以前真的错过了很多。 学校不远处就有一家书店，最前面的书架上摆着新到的小说，其中有一本名字很有意思，叫《渣过我的受重生了》。 我接触过腐文化，也买过几本实体耽美小说，拿出来一看，封面上是两个女人。 “诶，你在看什么？”手中的书被一双小手拿走，赵煦凉看了两眼封面就放了回去，推着我去前面结账，“这种小说有什么好看的，我要饿死啦，赶紧去吃饭。” “好。”我早就不怎么看小说了，没有什么执念，跟她到收银台排队。 其间赵煦凉一直跟我尬聊，让我莫名有一种她很心虚的错觉。 “你是不是突然有事，不用我陪你吃饭了？”我问道。 在我的思想中，一个人心虚可能是想鸽或者想要开口借钱，赵煦凉的话，应该是前一种。 “啊？没有啊。”她的反应出乎我的意料，甚至善解人意道，“你要是有事的话就先去吧，不用在乎我。” 如果忽略她委屈得不得了的小表情，确实挺善解人意。 她到底在心虚什么呢？还是说我想多了。 我对面前的少女还不够了解，每当这时候便一筹莫展，就像我始终不明白她为什么不高兴。 “头发乱了。”她伸手拨了拨我额头的碎发，把我从思绪中拽了回来，又碰了碰我的脸颊。 “唔。”我胡乱应了一声，她的脸离我实在太近，可以看到上面细小透明的绒毛。 我把右手握成拳，抵在唇边咳了一声，后退两步。 “你那里有头发。”她撅了撅嘴巴，总算没再碰我。 我没有反感她的接触，只是心脏漏跳一拍的感觉对我来说太过陌生。 ※※※ 我是个很容易后悔的人。 比如现在，赵煦凉带我去的那家汤包很好吃，我后悔提前吃了四串铁板鱿鱼。 吃完午饭，我们去逛了精品店消磨时间，她买了一个精致的发卡别在我头上。 “好了，这样就不会掉下来了。” 送她到学校门口，她往前走了几步，又折返回来：“下个月一号是我生日，你要提前给我准备礼物。” 她拉着我的手左右摇晃着撒娇，期待的眼神让我说不出拒绝的话。 离下个月还有十几天呢，现在就等不及讨要礼物，果然是小姑娘。 心里想的是一回事儿，可我嘴上答应的又是一回事儿：“我会好好准备的。” 得到答复，她笑得格外满足，走进校门的背影都透着欢快。 搞不懂小姑娘的心思，过个生日而已，怎么这么开心。 “高中小女生过生日，送什么比较好？”晚上寝室的姑娘们都齐了，我征求她们的意见。 “送裙子？”老大有些迟疑。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送老夫亲手画的符了，一百一张，童叟无欺！”老三翻了个身，床铺吱嘎一声，“你问问她想不想知道以后找个啥样的对象，老夫可以给她算算姻缘……”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7章 繁花4 “你可得了吧。”老二躺在下铺，抬腿踹了脚床板，“别翻身了，等会儿床塌了再把我压死在这儿。” 按照目前来看，老三给我那块姻缘牌可能起了作用，但也不排除是巧合。她的算命水平到底是不是真像她自己吹得那么神，对此我还是持有相当一部分怀疑。 而且人家小姑娘才十七岁，正是读书的年纪，找什么对象。 “下一个。”我委婉地拒绝了老三的提议。 “高中生啊……”小五年纪最小，鬼主意也最多，没忙着回答，而是问道，“和你是什么关系？” “朋友。”我想了想，补上一句，“特别好的那种。” 本来我还以为小五肯定会说一些有建设性的提议，结果她嘿嘿一笑：“那随便送啊，我看老三的符就不错，在这儿就能买到，多方便。” 最后我还是决定听从老大的意见。赵煦凉那个年纪的女生，稍微打扮一下就特别好看，可能真的会喜欢小裙子。 我突然想到那件穿过两次就压箱底的梦幻少女粉，一拍脑门把刚升起的罪恶念头压了下去。不行，这件赵煦凉看到我穿过，打包一下送出去肯定会被发现。 “想干别的自己拉上帘子开小台灯，我要熄灯了。”老大说话一直是温温柔柔的，别人全都愿意听，她身体不好不能熬夜，每晚十一点雷打不动必须熄灯，没一个人反对。 我没有修仙的习惯，也没再多纠结礼物的事，反正时间还长着，过几天再说。 结果这个“过几天再说”，直接导致我把这事儿忘得一干二净。 说起来也不能全怪我，赵煦凉说是临时出了点事儿，发了个微信通知我了一声就开始人间蒸发。用屁股想都能知道，我这种自闭蛤-蟆是不会主动去联系别人的，一不留神就把她给忘了。 十月一放假，老大和老三回家了，我和剩下那两个室友出去聚餐，吃饱喝足走在街上看到一个特别眼熟的女生，我才猛地想起，好像有小半个月没见她了。 还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今天十月一，她生日，我礼物还没买！ 我又想到了压箱底的梦幻少女粉裙子，说不定她已经忘记了我穿过，要不就重新包一下假装我准备了？ 她好像没看到我，站在路边低着头摆弄手机，过了一会儿，我接到她发来的消息：事情解决完啦，我们老地方见吧，陪我吃蛋糕。 这么说来，我还有机会去现买个礼物。 经过她身边的时候，我心虚地往老二和小五身后躲，希望别被看到，老二显然没有理解我的用意：“干哈呢，你冷是怎么的，让我俩给你挡着风呢？” “你小点声……”我下意识看向赵煦凉那边，跟她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我他妈怎么这么倒霉？ 她一见我，立刻笑开了，小跑过来，叫着我的名字。 “我去，这小妞儿靓啊！”老二心直口快，也不怕吓到人家小姑娘。 “这是我之前说的，那个高中生小姑娘。”我轻咳一声，用眼神示意老二收敛一点儿，又给赵煦凉介绍道，“她们是我室友。” 赵煦凉乖巧地打招呼，眼看着老二一副芳心都被小姑娘俘获的猥琐神态，我伸手拍了她一下：“你们先回去吧。” “今晚九温姐要在我家睡，不回去啦，两位姐姐再见。”赵煦凉特别有礼貌地接了一句。 “行行行，没问题，你就在外面浪吧，留我和小五守空房。”老二依旧没个正形，嘴里嘚吧嘚吧总算走了。 赵煦凉拉着我的手往前走，我一直在想怎么混过礼物这关，也没问她这是要去哪。 街上的人很多，我们走得很慢，天还没黑路灯就亮了。 “你就不问问我这十几天都去干嘛了？”赵煦凉开口打破沉默，她的声音闷闷的，“我那边不能用手机，所以才没联系你，回来后你的未接电话、你的微信消息，一个都没有。” 我无言以对，朋友消失这么长时间一个电话都不打，该吃吃该睡睡，仔细想想确实有点渣。换位思考一下，要是我去一个不能拿手机的地方，十几天之后回来，一看手机消息电话一个都没……为什么我会觉得有点儿真实？ 以我的自闭程度和人际关系，我觉得除了老大那个温柔的南方妹子之外，还真不一定有人能想起我来。 “我是真的忘了。”我不打算找一堆借口去辩解，干脆破罐子破摔，两个错误一起承认，“我不光没想起联系你，我还忘了给你买礼物。” “哼！”她跺了跺脚，气急了却没有办法，眼眶都红了，“你是不是根本不在乎我，我和你一起做的那些事，是不是别人和你做也一样？” 说着说着，声音带上了哭腔，我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诶，不是，你别……” 我刚要反驳，想要和我做朋友、带我一起玩的高中小女生只有她一个，她嘴巴一撇，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吧嗒吧嗒往下掉。 “不是你说的那样……”我慌了，从口袋掏出一块皱巴巴的卫生纸给她擦眼泪，“就说我这张老脸，除了你谁还下得去口亲。” 说起这个，我有些不自在，摸了摸鼻子，往旁边看了一眼，又哄道：“我只在你家里睡过，你和别人都不一样。” “你说真的？”她破涕为笑，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又故意摆出一副凶相，“那你以后也不准让别人亲你，不准去别人家住。” “好。”我让她这副奶凶奶凶的小模样给萌到了，也没多想，只当她是小孩子的占有欲，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她傲娇地哼了一声，没有躲开，牵着我的手更紧了些。 天色渐渐暗下来，道路两边灯火通明，比白天的城市更加繁华。 我们买了蛋糕，没在街上逗留太久便去了她家。只有我们两个人。 “你的那些朋友都不来吗？”我问道。 “我回来第一时间就告诉的你，他们都还不知道呢。”她把蛋糕打开，插上蜡烛，又从开了一瓶红酒倒上。 唱完生日快乐歌，她闭上眼睛许愿，烛光明明灭灭，映照在她精致得挑不出瑕疵的脸庞上。 我有些愣怔。 “你许的什么愿？”她推了推我。 “啊？”我回过神来，把目光移开，“你过生日我还能许愿？” “怎么就不能了，我把我实现愿望的机会转送给你，你现在许个愿吧。” 过生日嘛，最重要的就是开心，愿望这种东西反正也不灵，哄着她高兴就行了。 我想了想，说道：“那好吧，我的愿望是发财。” “我就知道，你等我一下。”赵煦凉离开桌子，一会儿又回来，手里拿着纸和笔，写了一串数字给我，“你去买双色球，就这个号码，保准能发财。” “那就借我们小寿星吉言。”我把纸对折成小方块放到口袋里，配合她的表演。 她还不放心，煞有介事地叮嘱道：“一定要去买啊，不买是狗。” 说得好像真的能发财一样。 “好好好，不买是狗。” “汪汪汪的那种！” “……” 为什么会发展成这种沙雕对话？ “不如我们吃蛋糕吧。”我拿起餐刀，在蛋糕上面比划了两下，“你喜欢奶油还是果酱？” “草莓给你，猕猴桃给我。”她从我手里拿过餐刀，开始分配，“巧克力也给我。” 在这之前我已经和老二小五她们吃过火锅了，但我还是强行又塞了一块蛋糕。 只有我陪赵煦凉过生日，我要是连蛋糕都不吃，那也太惨了。 吃了一块，她又给我切了一块。 “我吃不下了。”我捂着胃，艰难地告诉她。 “好吧，那就给我吃，我还特地给你弄了一块奶油多的呢。” 她没有不高兴的意思，反而舔舔嘴唇，笑得像只偷了腥的小猫，我端起餐盘想要放在她面前。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我的手滑了一下，餐盘一歪，里面的蛋糕就这么飞了出去，吧唧一下落在赵煦凉脸上。 这还不是最惨的，最惨的是，我这个罪魁祸首没忍住，笑出了声。 蛋糕因为重力掉了下去，赵煦凉好看的五官被奶油覆盖，满满地糊了一脸。 “何！九！温！”她尖叫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起蛋糕，狠狠地报复了回来，这下我连衣服都没能幸免。 我就不该笑的，起码别笑出声来。 悔之晚矣。 我们笑着闹着，一直玩到后半夜。分外舒爽的是，国庆七天假期才刚刚开了个头。 抱着明天不用早起的念头，我并没有马上睡觉，而是打开了B站。 赵煦凉抱着枕头被子进来，可能是刚洗完澡，她的头发还是湿的。 “我要跟你睡。”说完，也不管我同不同意，眼看着就要往床上躺，我眼疾手快把她拽起来。 “你不给我礼物，还不让我和你睡觉！”她委屈得不行，活像一个被欺负的良家少女，我就是那个欺负良家少女的老恶霸。 “你先别躺下，我给你擦擦头发。”我掐了掐她水嫩的小脸儿。 她是良家少女不假，我可不是什么老恶霸。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8章 繁花5 原本我以为两个女生在一起睡觉，和我自己睡觉差不多。毕竟上次她就挺老实，没把我踹下去。 她确实没把我踹下去，只是拉住我的手攥着。 她的手属于那种接触着特别舒服的，我突然想起曾经看过的一个特别洗脑的广告：德芙，纵享丝滑。 又滑又嫩，口感应该也会很棒。 胡乱想着，我渐渐陷入浅层睡眠当中。 头顶乌云密布，四周全都是钢筋水泥浇筑成的高楼大厦，我知道快要下雨了，却没有找地方稍微躲一下。 当豆大的雨点落下，我露出一个兴奋的笑容，掏出德芙咬了一口：“下雨天，巧克力和淋雨更配哦。” 还没等我吐槽这到底是什么鬼进展，我又去了个澡堂子，跟老板讲了讲价就开始洗澡。洗着洗着，进来几个男的，一看还眼熟，这不是我小学同学吗？就那个外号叫罗非鱼的，家里还开小卖部。 那几个男的说男澡堂坏了，只能来这里洗，别的妹子都见怪不怪，一点儿反应都没有，我去找澡堂老板理论，老板煞有介事地说道：“大家都是同学，一起洗个澡又怎么了。” 我觉得不对，可又不知道怎么反驳，老板突然又说道：“嘻嘻嘻，要不你就去我家，和我一起洗澡吧。” 说完，老板在我的懵逼中变成了一只兔子，毛茸茸的那种，一下子跳到我怀里，还蹭来蹭去。 吓得我立刻就醒了。 赵煦凉像只八爪鱼似的手脚并用缠在我身上，脸颊无意识在我胸口蹭着，我缓了缓，从垃圾梦的余韵中回过神来，把她扒拉到一边。 她又贴了上来，咕哝着说了句梦话，也听不清说的是什么。 我想让她离我远点，起码从我身上下来。 她睡相太差，口水都流出来了，我伸手帮她擦了擦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嫌弃地在她睡衣上面抹了几下。 天刚刚开始发亮，我是后半夜才睡的，现在还困得不行，与她斗争了一会儿发觉没什么卵用，又不想把她给吵醒，干脆就这么算了。 抱着就抱着吧，除了不习惯之外，说实话，她的胸前软软的抵在我身上，不但不难受，还有点舒服。 这个回笼觉一睡就睡到了太阳照屁股，费力地扒开眼睛看了眼时间，吃午饭都嫌晚了。 “睡醒了？” 身旁传来声音，我抓了抓凌乱的发型，嗯了一声，光着脚下去洗漱。 镜子里映出一张憔悴的脸，由此可见，昨晚那个梦给我造成了不小的精神伤害。 “这几天有安排吗？”赵煦凉问我。 “%￥%#@。”我正在刷牙，说的啥自己都听不懂。 “没有啊，那正好，等会儿我们出去吃，然后找几个朋友去KTV玩。” 她居然能听出来，我刚才说的是“没有吧”。 不过话说回来，我第一次过来的时候，这里就有着两个人的生活用品，一套已经用过了，另一套是崭新的。 我是不是把她给别人准备的东西给用了？ 用了就用了吧，等啥时候想起来，再买一套还她。 “我给你打扮打扮。”刚从洗手间出来，赵煦凉就拉着我去了另一个房间，打开衣橱，拿出几件特别可爱的小裙子，“这件好看，这件也不错，还有这件……你喜欢哪个？” “你的衣服我估计穿不了。”我拒绝得相当委婉，我俩站在一块儿，她起码比我要矮一个头，而且她属于那种娇小型的，我虽然不胖，但和娇小也沾不上边儿。 “你试试嘛，穿坏了也不用赔钱。”她拿起一条碎花小裙子往我身上比划，“我看这件不错。” 我看她兴致那么好，想着穿裙子也不算太麻烦，干脆随了她的意，结果居然真套了进去，不大不小刚好合适。 “你这是买大了吧。” 她不接话，又拿起一条鹅黄色的：“你再试试这个。” 结果这件也买大了，我穿着正合适。 我为什么要把大好的时光浪费在试裙子上？我又不喜欢穿这玩意儿。 心里想的是一码事，做出来的却又是另一回事。好不容易让她满意了，她根本不让我把衣服换回来，说什么女生穿短裙才可爱，又拉着我坐到镜子前面给我化妆。 我全程闭着眼睛，她让我睁开的时候，我本来已经做好了被画成上次那样的心理准备。 上次是指老三给我化妆的那次，简直不堪回首，能让我有一种街上的人都在看猴子的奇妙错觉。 结果意外的清爽，只画了个眼线，口红也不是死亡芭比粉，连我都觉得自己帅了不少，脱离了□□丝范畴。 “好看吗，好看吗？”赵煦凉站在后面扶着椅背，镜子里可以看到她离我特别近。 “嗯，好看。”我看了看镜子，下意识扭头看她，不小心让她亲到了，还是我主动凑过去的。 我心脏漏跳一拍，吓得我险些以为自己得了什么疾病。 “你脸红了诶。”她的笑容有些不怀好意，明知故问，“是因为被亲了嘛，怎么这么纯情啊。” 我没敢说话，她又凑过来在我脸上吧唧一口：“你要赶紧习惯才对，不然我每次亲你你都要脸红，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喜欢我呢。” 听她说到喜欢，我立刻想起那个自动出现在我的意识当中，看不到脸的女人。 我以后会喜欢她吗？还是说，我太迷信了？ 怕是老三把我带坏了。 “你的脸更红了，发烧了吗？” 冰凉的小手触碰到额头，她皱着眉头，很认真地对比了一下温度：“好像没有，果然还是太热了，我把空调再弄凉快点。” 这事儿说也说不清，更何况我还不想让她知道我相信骗小孩儿的东西，也就没有解释。 在我的强烈要求下，我还是换回了那套休闲装，要是晚上我还可以戴上假发装装美女，下午就算了，这大热的天儿，别再把我捂出痱子来。 午饭我们随便找了个地方解决了一下，说是午饭，其实已经到了下午两点多了，其间赵煦凉接了个电话，是张傲天他们打来的。 我还记得跟赵煦凉玩得好的那几个，张傲天给我留下的印象最为深刻，不光是因为他那个起点文男主标配的名字，还有他那一头引人注目的黄毛。 也不知道在学校规章制度如此严明的南大附中，他这种问题少年是怎么生存下来的。 听到他们把约定的地方从KTV改成酒吧，我的内心轻松了许多，毕竟我虽说唱歌五音不全，但喝酒却是一把好手，拼酒还没输过。 “不过你们几个未成年去酒吧，还带上我，有点不太好吧？” 我还顾虑着他们会不会产生一种带着父母去网吧的感觉，赵煦凉反问道：“你会去找我们班主任告状吗？” “你们要是单纯找个包厢喝酒，我当然不会多说什么。”我没把话说太满，他们要是干一些与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背道而驰的，那就不一定了。 “就是喝酒。”赵煦凉笑了，“你还想干什么？” 我总觉得她笑得有点……嗯，怎么说呢……有点贼兮兮的。 到了酒吧门口，她又接了个电话，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些什么，她的神色渐渐变得凝重。 “我去解决点小问题，你们先喝。”挂断电话，她拉着我进了酒吧，让前台小姐姐带我去205包厢。 肯能是因为白天，酒吧里面人不是很多，也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乱。前两年我偶然去过一次，人人在蹦迪，那家伙，跟磕了药一样，没十分钟就把我给吓出来了。 前台小姐姐好像很忙，我不想等着，205肯定在二楼，我又不是路痴，还找不到吗，就自己上了楼。 二楼就是一个一个的包厢了，走廊窄得和我们宿舍楼有得一拼，我寻思着从楼梯上来，第一个不就应该是201吗，结果人家不是，人家是211，我…… 205在哪啊我的妈。 我盯着墙上挂着的门牌号，没看路，迎面撞上个人，那人手里还拿着酒，可能是练过什么绝世神功，那酒愣是一丁点儿都没碰到我，全洒他身上了。 酒吧小年轻比较多，我撞上的这个也是个小年轻，看着比张傲天还嫩。 祖国的花朵啊，怎么一朵两朵都喜欢用酒来浇灌自己。 “你、你你你……”他拿着个空酒杯，一根手指头指着我，你了半天你不出个啥来。 “我，我我我。”为了让他理清思绪，我重复了一遍他想要表达的，“你别急，慢慢想。” “靠！”他骂了一声，“你撞到我了！” “嗯，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弯了弯腰，诚恳道。 “我的衣服脏了！”他又指着自己的衣服说道。 “嗯……”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这事儿，不太知道怎么解决。 “你说怎么办吧！”小年轻好像被气着了，梗着脖子喊了句。 “附近有洗衣店吗？要不你脱下来，我帮你送过去洗洗。” 小年轻把不满意全都写在了脸上：“洗洗？你知道这件衬衫花了多少钱吗？花了五千多块！看你穿的就知道是个穷逼，这样吧，你赔我两千，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莫名其妙被骂成穷逼，我有些不太乐意，到底还是没反驳，谁让我是真穷呢。 最主要的是我骂不过他，钱我也不想赔。 我走路速度不快，他连句招呼都不打就这么往上撞，不也是没看见前面有人吗？张口就是两千块，碰瓷儿还是咋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9章 繁花6 小年轻好像预感到了什么，眼睛一瞪：“我靠，你个穷逼不会连两千块都没有吧！” 说着，他指了指下面的地板：“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这是南城最好的酒吧，最低消费八千起，没钱你过来装什么大头蒜啊，滚滚滚，真他娘的晦气……” ……卑微了。 就算知道赵煦凉家里应该属于贼有钱的那种，我还是忍不住替她稍微肉疼了一下。 这一来一回就耽误了十来分钟，小年轻原本一脸鄙夷，突然变了个脸，看着我身后，脸上的谄媚毫不掩饰。 “哎哟雷少您可算来了，张少说您和赵姐一块儿过来，让我过来迎着您俩。” 我一回头，就看见赵煦凉和一个长得可好看可好看的帅哥站在一起。 “怎么站在这儿？”赵煦凉皱眉，“我不是让那个前台带你去205。” “前台没空，我自己找也是一样的。”可能是因为跟帅哥站在一起的缘故，她周身的气质都跟之前不一样了，我又有点儿自闭，下意识开始抠手指甲。 “所以你这是快找到了？”她的嘴角飞快地翘了一下，想笑又强忍着没笑出来。 “你衣服怎么回事儿？”雷少问道。 他声音属于那种沉稳的，给人的感觉和那个小年轻根本不在一个档次，怎么说呢，虽然是同龄人，但是却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有一种莫名的、来自于上位者的威压感。 我突然灵光一闪，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霸道总裁？ 原来现实生活中真的有这样的人，我被马云马化腾等没有什么架子，甚至还横扫B站鬼畜区的爸爸给骗了。 “她弄的！”小年轻好像找到了失散多年的亲生父亲，声泪俱下地控诉道，“她不看路把我给撞了，我衣服被她弄成这样，她不说赔钱吧，还骂我活该！” ？？？ 他在编故事？ 雷少周身的气压显而易见地低了下去，我倒不在意霸道总裁对我的看法，我只希望赵煦凉别让这不要脸的货给骗了，毕竟我们关系这么好，因为这个让她对我的人品产生误解的话，我会难受好多天。 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的那种难受。 “赵小姐，我早就听说你交友广泛，和别人交朋友从来不看家世背景。”雷少看向我，眼中的鄙夷我这种不善交际的人都能看得懂，“这其实很好，但我也要奉劝你一句，不是什么人都够资格与我们这种地位的人做朋友的。” 这种偶像剧里面才会出现的装逼型总裁在现实中不是会被打死的吗，他为什么还活得好好的？ 我是个屁民，很穷的那种屁民，没和他们这种大少爷打过交道，不知道这个雷少家里到底多有钱，或者有多大的权力。 但我相信，南大作为中国知名高等学府，一定是公平公正的，不会因为我和什么猫少狗少的发生冲突，就把我给开除了。 我这个人自闭，不爱说话，始终信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要是因为这个就觉得我是个受气包，那就可就不对了。 就算能忍也没法比别人多活几百年，活到几百岁的不是忍者，是神龟。 所以我看向他，骂出了每个键盘侠都说过的两个字。 “傻B。” 雷少脸绿了，世界安静了。 他身后就是楼梯，旁边有摄像头，我琢磨着要是他想动手，我就豁出去让他先打一下，然后再把他踹下去，正当防卫。 “噗哈哈哈。” 赵煦凉的笑声打破了沉默，她也不端着了，几步走到我身边，拉住我的手，抬头看着我，小眼神一闪一闪的：“太帅了，我是你的小迷妹！” “赵小姐，你什么意思？你的朋友刚才在骂我，如果你不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很遗憾，我们的合作可能没有办法继续下去了。”要是眼睛可以喷火，雷少的两个眼珠子怕是已经被烧成了焦炭，他这种看不惯又干不掉我的样子，让我由内而外感到舒畅。 只是他说的合作……我不觉得赵煦凉这种小姑娘能谈那种特别厉害的合作，但要是因为我给她造成了什么损失，我也赔不起，怕是只能以身相许了。 呜呜呜，我这个要啥没啥的老女人以身相许，估计人家也不稀罕。 “雷少，你说得对。”赵煦凉依旧拉着我的手，以表明她此时的态度。她与雷少面对着面，脸上的笑容疏离而又得体，“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和我做朋友，也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与我谈合作。” 雷少气得不行，这回他这个霸道总裁算是彻底没有了面子，他还想说点儿什么，赵煦凉拉着我转身离开，幽幽撂下一句：“慢走不送，小心夜路。” 编故事的那位仁兄也没敢跟过来，突然发出哎哟一声，我下意识看了眼，只见那个小年轻轱辘轱辘滚下楼梯，雷少的脚还没来得及收回去。 连自己人都不放过，是个狼火。 在赵煦凉的带领下，很快到了205包厢，一进去就看见张傲天在那里对瓶吹。 包厢里的人除了上次的那几个，还有一男一女两个生面孔。 “别拘束，随便嗨，他们都没我有钱。”赵煦凉凑到我耳边悄悄说道。 还真是简单直白。我忍着笑点了点头。 “雷少呢？”徐灵看向我们身后。 “那个狗男人想要占我便宜，让我骂走了。”赵煦凉面不改色地扯着慌。 我这个骂人家傻B的罪魁祸首站在后面不敢说话。 “骂得好！”张傲天举着酒瓶子，看着还没怎么上头，说话很清晰，“敢占我们煦凉姐的便宜，要是我在场，打死他丫的！” 徐灵看上去有些失落，也没有继续说什么。 桌子上摆着不少我没见过的洋酒，我找了个地儿坐下，挑着颜色最好看的开了一瓶。 我们很有默契地谁都没有提起刚才的不愉快，等着聚会结束我再问问赵煦凉到底损失了多少，实在赔不起的话，我就……咳咳，肉偿是不可能的，写个欠条分期付款吧。 虽然赵煦凉已经说了，让我不用拘束，但是毕竟这么多人在场，形象还是很重要的，总不能给她丢人。 矜持地倒了半杯我叫不出名字的酒，我抿了一口，有点酸味，劲儿挺大，比我以前喝过的酒多了一种说不出的香味。 “来，干一杯！”赵煦凉举着一满杯蓝色液体和我碰了一下。 我珉了一口，没想到赵煦凉居然仰头喝下半杯。 “感情深，一口闷！”张傲天这个不嫌事儿大的扯着嗓子拼命喊。 是只有我的酒这么辣吗，敢情你们杯子里的东西都是汽水？ 在赵煦凉期待的目光下，我硬着头皮干了这杯。 其实我已经爽翻了，但是因为要维持一下形象，故意装成一副不胜酒力的模样。 “就干这一杯，喝酒要慢点儿喝，不然容易醉。”说着说着，我自己都笑出来了。 包厢里也有KTV的设备，余乐乐坐在那里唱歌，唱的是个啥我也听不出来，那么可爱一小姑娘唱歌水平居然和我差不多，词儿是别人的，调是自己的。 这么干喝酒也没什么意思，赵煦凉说要玩骰子，输的喝酒唱歌自己选。 一转眼我就输了特么不下十次。 唱歌是不可能唱歌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唱歌的，只能喝喝酒这样子。 我把那些个洋酒都尝了一遍，终于连我这个号称千杯不醉的拼酒小王子也有点不胜酒力。 “你们玩吧，我看着。”我不想打扰他们的兴致，但我更不想因为喝多了造成一些无法挽回的后果，“真的不能再喝了。” 酒量好不代表酒品好，我喝完酒仍然清醒，不耍酒疯，只是因为我还没有喝醉而已。 喝飘了之后我基本就是什么都不知道了，没法控制自己的行为，具体什么样我也不太清楚，听室友的描述，好像相当惨烈。 “诶，那瓶你还没喝过呢。”赵煦凉把放在桌子边上那瓶蓝色的酒拿过来，开了封倒上一杯，“我也不太懂这些，但是听说这个特别好喝，要不你再尝一口？” 看着被子里晶莹剔透的蓝色，我心动了。 然后就停不下来了。 在酒面前，我的自制力为零。 这酒喝着口感和果汁差不多，我还以为没什么度数，猛灌了好几杯，谁成想后劲极大，我看赵煦凉都有两个脑袋。 我没来得及后悔，靠在沙发上总觉得自己可能要穿越了，眼前全是那种花花绿绿的东西，还听见赵煦凉问我是不是喝醉了。 我想提醒她我酒品不好，可全身上下除了思维没有一处像是我自己的了，我是不是该庆幸还好我喝多了不会吐？没关系，我会用魔法洗屁股，我……啊，这个世界真美好，屁股很伟大，赞美魔法！ 我是在陌生的房间醒来的，带着酒醒后特有的头疼。 身上的衣服换成了睡衣，我艰难地坐起来，这么一动才发现浑身酸痛，低头不经意间看到睡衣领口露出的皮肤透着粉红。 该死的蚊子。我伸手挠了两下，可能是咬的时间长了，没摸到包，也不痒。 床头柜上放着一碗水，一张纸条。 我端起水来一饮而尽，这才去看纸条上的隽秀字迹。 “醒了之后不要乱跑，乖乖等我回来，爱你哟。”后面还画了个相当标准可爱的心形。 不用想也知道是赵煦凉留下的。 说曹操曹操就到，赵煦凉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个袋子。 “这是宾馆？”我问道，声音哑得不像是自己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0章 繁花7 “这是我家呀，我没办法把你背到楼上去，只能让你睡在一楼离门最近的房间啦。”她打开袋子，“西瓜汁，要不要喝？” 我说呢，从摆设布置上来看，根本就不像是在宾馆……我这种想法是不是马后炮？ 她插上吸管，把西瓜汁递给我，笑道：“你该不会觉得，我会趁你喝醉，把你带到宾馆，然后……” “然后啥？”我吸了口凉冰冰的西瓜汁，一种满足感油然而生。 酒喝多了总会觉得口干舌燥，然后就疯狂想喝可乐、脉动之类的饮料，这杯西瓜汁来得正是时候。 “你没看过言情小说嘛，男主把喝醉的女主带到宾馆，除了为爱鼓掌还能做什么。” 赵煦凉鼓着小脸很是严肃，把我逗乐了：“得了吧，我可没那女主命。” 看了眼手机，果不其然，这一睡就睡到了第二天。 “我得回去写作业了。”我准备回去。 别问我为什么大学还有作业，这也是我想不通的一个疑问。上高中的时候老是听别人说上了大学就好了，没作业，没早晚自习，不用跑操，可以随便谈恋爱。 结果只有没早晚自习和不用跑操这两点是真的，作业不比高中少，找对象更是艰难。 双脚接触到地面，身上的酸痛更为明显，一个不留神差点栽在地上。 “诶，你慢点。”赵煦凉及时扶住我，咬了咬嘴唇，委屈得像个犯了错的小媳妇，“我的力气太小了，把你带回来的时候不小心摔了几次……” 确定只是摔了几次，不是偷偷套麻袋打了一顿吗？ 我无力地摆摆手，啥也别说了，下次再喝就是狗。 换好衣服走到玄关，确认没有什么东西落下，我开门准备出去。手刚碰到门把手，就听赵煦凉说道：“你要是走了，又只剩我一个人了。” 她眼巴巴地看着我，让我想起以前养过的一只小土猫。刚开始小小的一只，软得让人想舌吻，每次我出门都会站在门口喵喵叫。那时候年少无知，心想要是喵喵是我的老婆就好了。 我心软得一塌糊涂，幻想着喵喵是不是成精变成了小姑娘，恨不得问问她还记不记得几年前我偷偷叫她老婆。 然而现实是，我十分理智地，干干巴巴地问了一句：“那你跟我去学校？” “好。”她乖巧答应，我还是没忍住，摸了摸她的头发。 她眯起眼睛，一副享受的模样，抬起小脸在我手心蹭着，像极了撒娇的小奶猫。 国庆放假，学校里没剩下多少人，留校的老二和小五也不知道去哪浪了，寝室里一个人都没，还好我带了钥匙。 我放好桌子，准备动笔画图，赵煦凉在一旁一直盯着我，看得我实在有些不好意思。 想起柜子里应该还有不少零食，我翻出来给她，又补了一句：“你先自己玩儿，等我画完这张再陪你。” “好。”她找了一包薯片啃着，嘴上答应得痛快，可还是时不时往我这儿看。 我懒得管她了，看就看吧，还能被看出花儿来咋的。 假期作业一共是五张临摹图稿，我有个特别不好的习惯，就是把事情拖到最后一刻再拼命做。所以我准备先画一张，剩下那四张和英语习题等着最后一天再说。 沉浸在某种事物中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当我用尺子比着画下最后一条直线，抬眼看向窗外，才惊觉小半天就这么过去了。 把人家在一边晾了半天，沉迷画图忘记吃饭，我干的这事儿的确不怎么符合待客之道。我在赵煦凉家里就遇不到这种状况，她甚至还给我做饭吃，这么一对比，我就觉得有点儿对不住她。 “嘻嘻，你这里零食挺好吃的。”她仰起头，把剩下的薯片渣倒进嘴里，“正好垫了垫肚子，我还不是很饿。” 我腿还疼着，不想走太远，我们决定晚饭就近在食堂解决。 南大的食堂还算不错，外面有的小吃这里全都有，味道也相当不错。 往常饭点儿食堂爆满，找不到座位都是常有的事儿，因为假期的缘故，食堂只剩下几处窗口还开着，稀稀拉拉几个学生吃饭聊天，显得极其清静，甚至还有位仁兄拿着英语课本在这儿学习。 “阿姨，来两份猪扒饭，有一份不放葱姜蒜。”赵煦凉熟门熟路地走到其中一个窗口。 那个卖饭的阿姨跟她挺熟，笑呵呵地：“小赵又来吃饭啊，阿姨多给你们加块肉。” 看着盖在米饭上的两块厚厚的猪扒，再想起每次我从这个窗口买饭，只有可怜的薄薄一片肉，不禁在心中感慨了一下不公平待遇。 连食堂阿姨都偏爱长得可爱的小姑娘，我这种自闭青年怕是真的没有市场了，难怪一直单身到现在。 吃完饭，老二和小五还没回来，给她们打了电话才知道，她俩去了景点，一天没玩够，准备夜不归宿。 “你和你那个小女朋友怎么样了？”老二问道。 “什么小女朋友，别乱说话。”我噎了一下，下意识看向赵煦凉。她坐在床头看书，没注意到我这边。 “害羞啥啊，昨天你被那小妞儿按在墙上亲，我跟小五都看见了。”老二那一口大碴子味听得我那叫一个心惊胆战，“行啊小老妹儿，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一出手就泡上了这么极品的妞儿，我还跟老三打赌说你脱单起码得明年，靠，又特么输给老三一顿饭。” “昨天我就出去喝了个酒，啥都没干，一定是你认错了。”听她越说越离谱，我出言打断，又忍不住看了一眼赵煦凉。 看上去分明还是个小姑娘，我怎么可能去祸害人家啊。 电话里传来小五的声音，好像叫老二过去看什么东西。 “你不信等会儿问小五吧，那边儿有人打架，我去看热闹，先不跟你说了。” 电话那边传来忙音。 我坐回床上，揉了揉太阳穴，老二豪爽大方，什么都好，就是满嘴跑火车这毛病不太行。 “怎么了？”赵煦凉把书合上，起身跨坐在我腿上，环住我的脖子，“你脸色不太好。” 往常我们不是没有这么亲密过，还在一个被窝里睡过觉，但是我心里有鬼，满脑子都是老二说的小女朋友，身子一僵，难免有些紧张。 “不舒服吗？”她摸了摸我的额头，干脆撩起刘海把自己的额头贴了过来，“唔……不是很热呀。”说着，又伸手捏了捏我的脸：“脸好红，怎么了嘛。” 精致得毫无瑕疵的脸庞近在咫尺，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我的皮肤上，周围的氧气全都被她抢走了，我的呼吸变得急促。 “你……”我想把她推开一些，却推在了不该碰的地方。 好软，这妮子不穿胸衣的吗！ 她先是愣了一下，脸颊飞上可爱的粉红色，挺翘的臀部在我腿上扭动两下，瞪了我一眼，把脸埋在我的颈窝。 “你在摸什么地方啊，真讨厌。”她用鼻音哼了一声。 我进行了深刻的自我检讨，她这纯情少女的反应，我明知道自己不是故意的，还是升起一种对自身的唾弃感。 我甚至还在想，如果我有一根作案工具，被她这么蹭了两下，石更一定是在所难免的。 老流氓没差了。 我不敢说话，僵着身子动都不敢动一下，她却噗哧笑了出来，也不装害羞了，捏着我的脸拽了拽：“好啦，不逗你了，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嗯。”我应了一声，还是不敢动，一个大写的怂字。 “不过你也太可爱了吧，耳朵都红了。”她伸手摸了摸，触到的地方一阵酥麻感升起，像过电一样直接传到胸口。 我的手抖了一下，双手放在后面支撑着身子，往后仰了仰。 她在勾引我。 我攥紧了身下的床单，手心全是汗。 那晚赵煦凉放着五个空床铺不睡，非要和我挤在一张小窄床上，钻同一个被窝。 我浑身不自在，床这么小，又推不开她，只能给自己做思想工作。 小姑娘那么轻，身体软软的，缠在我身上不但不难受，还挺舒服。既然不能推开，为什么不好好享受？ 国庆七天假飞逝而过，我和赵煦凉的友谊也日渐深厚。 她拉着我去买彩票，我还笑她小姑娘想起一出是一出，突然想起她生日那天写了一串数字还说什么不买是狗。 我检讨，我记忆力确实不怎么样。 过两天开奖，中了，扣完税还剩下六百多万。 这个世界都玄幻了。 曾经我无数次梦想过要发财，真正天降横财的那一瞬间，我却没有被发财的喜悦冲昏头脑。 赵煦凉给我写了串数字，千叮万嘱让我一定要去买彩票，刚好就中了一等奖，要说里面没什么东西，打死我也不信。 我不傻，也不想无故受这么大人情。我知道这些钱对于赵煦凉来说，可能只是九牛一毛，要是我摆出一副清高的样子非得把钱还给她，反倒会让人家觉得一片真心喂了狗。 匿名领完奖就把那些钱单独存进一张存折，不拿出来用，就当给小姑娘攒的嫁妆。 转眼到了冬天，经不住小姑娘的盛情邀请，再加上在学校洗澡确实冷，我几乎每天都住在她家里。 起初我还紧张，怕她爸妈不愿意，后来我发现她根本就没提过父母，家里只有我俩生活过的痕迹。 我不好多问，只能尽量避免提到关于类似的话题，我俩感情越来越好，因为住在一起，基本算是没有什么秘密可言。也正因为如此，我才觉得她越来越看不透。 十七岁的年纪，却没有青春期少女的叛逆，乖巧可爱，善解人意，还会做饭，一点儿大小姐的架子都没。 尽管我比她大两岁，与她在一起理应多照顾她一些，可我不得不承认，大多数时候，我才是被照顾的那一个。 有天晚上学生会和自律委的出去聚餐，我这个外围成员也被拉了过去，无奈，我只能提前通知赵煦凉不要把我的那份做出来了。 结果人家把我叫过去，就是让我替学生会长挡酒的，我多喝了两杯，九点多才往回走。 赵煦凉早就把备用钥匙给了我，打开门，房子里一片漆黑，只有一楼最里面的房间亮着。 那妮子应该还在写功课吧？ 我把打包回来的螃蟹拿到厨房热上，想去看看她，还没走到门口，就听见一阵愉悦的喘息。 “九温，好舒服……” 我猛地停下，不敢再往前挪动半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1章 繁花8 我活了十九年，连个对象都没有，但要是说我纯洁得连这事儿都听不出来是啥，那就太虚伪了。 房间里的声音还在响着，听得我脸上发烫。我倒没觉得她怎么样，青春期小女生，荷尔蒙分泌过剩，何况人家又没把男人带回家里乱搞，只是自己解决一下生理问题而已。 就是这个时间挺不巧的，让我撞上难免会有些尴尬。 理智告诉我应该悄摸离开，可双腿像是有了自己的思想，死活抬不起来。 少女诱人的声调突然变得高亢，简直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让人血脉喷张。 我死死地攥住胸口的衣裳，脑子里一片混乱，一瞬间无数毫无意义的画面飞速掠过，又好似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 血液往头顶聚集，浑身热得像是发了九十度的高烧，我把此种反应归结为之前聚会时多喝的那几杯酒的作用——总不会是因为听到她叫出的那个变了调的名字。 此时我听墙角行为的猥琐程度，与幼时听闻的村子里看寡妇洗澡的老流氓一般无二。 终于，不小心觉醒的某种不知名奇怪属性惜败于人类难能可贵的良知，我准备回避一下，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就在这时，门，开了。 小姑娘只穿了一件松松垮垮的衬衫，堪堪盖住重要部位，洁白的双腿露在外面，光着脚，手里攥着两个纸团。 “诶？？？”她显然没有想到会有人偷听墙角，下意识后退一步，先是惊讶，紧接着脸色爆红，纤瘦的身体晃了晃，差点失去平衡摔倒在地。 我顾不得别的，赶紧扶住她，却被一把推开。 “你、你……哼！”她使劲儿跺了跺脚，从我身边跑了过去。 这事儿确实是我不太厚道，碰上就碰上吧，还非得在这儿偷听，不怪人家小姑娘恼羞成怒。 我也别待在这招人烦了，出去溜达几圈儿，过会儿再回来。 赵煦凉窝在客厅沙发上，抱着抱枕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没敢说话，刚想开门就听见她问道：“你要回去？” “太闷了，我出去转转。”我状似随意地说道，没敢去看她。 她显而易见地松了口气：“一定要回来，你要是敢把我一个人丢下，我就……我就……” “就怎么样？”等了半天没等出下文来，我忍不住接了一句。 “我就去你们学校贴大字报，说你始乱终弃！哼！”小姑娘明显是在赌气，语气故意凶巴巴的，后面又软了下来，“所以你一定要回来呀，如果找不到回家的路，我就去接你。” “嗯。”我披上门口挂着的大衣，走到凛凛寒风中。 我不敢往远处走，虽说不至于再迷路了，但天色这么黑，谁又能说得准呢。 到了花园，这个时间只有我一个人，从旁边的自动售卖机买了罐啤酒，我坐在石凳上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 冬天晚上的冷风吹得我舒服了许多，摸了摸脸颊，温度也降了下来。 果然不是喝酒上头了，我就说嘛，那么几杯怎么可能喝得醉。 一罐啤酒喝完，我也差不多该回去了，走到门口还没来得及掏出钥匙，赵煦凉就给我开了门。 “我听着外面有脚步声，就知道是你回来了，我就说，你不会把我丢下的。”她笑着拍了拍手。 她光着脚，拖鞋在沙发旁边，我不清楚她极其缺乏安全感的源头在于什么，却能想象到她抱着抱枕，忐忑不安地注意着门外的动静，一听到响动马上跳起来开门，连鞋都来不及穿的场景。 “地上凉。”在她的惊呼中，我把她抱起来放到沙发上，伸出食指宠溺地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下次记得穿鞋。” 我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宛如一个旁观者。她这么轻，抱着不需要多大力气，平时一定不好好吃饭。 而我也为自己突然做出的奇怪举动得出了结论—— 我一定是疯了。 在这之后，我们很有默契地谁都没有提起那场尴尬，看了两集美剧，把热好的螃蟹当夜宵分着吃了。 我没有认床的习惯，二楼房间的床也足够舒适，我却罕见地失眠了。 这种感觉对我来说是陌生的，我尝试了各种办法，a□□r、数羊、催眠曲，但都徒劳无功。 睁开眼睛，入目的是一片漆黑，心中莫名升起一阵烦躁。 打开床头放着的台灯，橘黄色的灯光充满整个房间，空荡荡的，只有我一个人。 她今晚应该不会来了。 原来……原来如此。 想通这一点，我又有些不甘，挥拳狠狠砸向旁边的墙面。 手上传来的疼痛开始蔓延，我舔舔嘴唇，一阵刺痛传来。 我居然喜欢上了一个高中生。 无意间，我看到老三的姻缘牌放在床头柜上，下意识伸手去拿。回过神来，那块诡异的牌子正被我捏在手中，桃木做成的牌身泛着诡异的暗红。 它……怎么会…… 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遇到这种灵异事件，一般人都会吓得浑身发抖，我也完全不例外。 可我却鬼使神差地，颤抖着手，把木牌放在枕头底下。 挨到枕头的那一刻，困意止不住地席卷而来…… ※※※ 我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在梦中，我用了一年时间与一个女人谈恋爱，最后定格在我送她戒指，她欣喜收下，并答应我公开恋情、举办婚礼的那一刻。 我拉开窗帘，天空微微有些发亮。 梦中女人答应结婚，那一刻的喜悦还残留在心底，我却怎么也想不起她叫什么，是什么模样。 可我却偏偏知道，她的眼睛那种不明显的蓝灰色，就像是有人把这条信息强行注入到我的认知当中。生硬，但真实。 掀开枕头，姻缘牌静静地躺在那里，无声诉说着，昨晚的灵异事件真的发生过。 我把牌子收起来，打算去问问老三。 梦里好像一切都很好，但她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只是个陌生人。 几年后的未来，与梦中的陌生女人相爱，甚至结婚，不是我想看到的。 我不是弯的，如果注定要与女人谈恋爱，除了赵煦凉谁都不行。 她把我当朋友，对我这么好，我却想泡她，我还是人吗？她把我当成了一个意-淫的对象，但这和喜欢完全不是一码事，我还意-淫过吴彦祖呢。 我不敢再与她做一些太过亲密的动作，却又每次都败给她的撒娇。 只要她露出那种亮闪闪的眼神，就能向我提出任何要求。她的眼里装着星星。 我问了老三姻缘牌的事情，老三一个劲儿夸那个半仙多么神通广大，待我说出想见见半仙后，却摇头说他老人家不在南城，得过完年才能回来。 这事儿就暂时搁置下了，为了躲开赵煦凉，我在寝室住了几天，失眠确实挺难受的，但也不是不能克服。 赵煦凉那边，我用准备期末考给搪塞过去，也没忘叮嘱让她也好好学习。 生活仿佛回到了正常轨道上，唯一的烦恼就是晚上我和小姑娘煲电话粥，寝室里那几个总是一阵挤眉弄眼，搞得像我在偷情一样。 由于临时抱佛脚的刻苦学习，期末考顺利过关，赵煦凉再找我出去，我也没了用来拒绝的理由。 “我好想你啊！” 一见面她就扑到我怀里撒娇，拉着我的手放在脸颊上亲昵地蹭着，我又想起以前养过的那只猫。 “才几天没见而已。”我忍不住在她细嫩的小脸上捏了一把，她鼓起嘴巴，瞪了我一眼：“什么叫才几天没见，我都记着呢，是十三天！” 我们去她喜欢的店里吃汤包，因为放了寒假，店里的生意并不是很好。 靠窗坐着的那个染着绿头发的小伙子好像有点儿眼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我多看了几眼，绿头发好像感受到了我的目光，也看了过来，脸色突然变了，桌子上的吃的还没动几口，就急匆匆结了账。 这大白天的，是见鬼了？我长得也没那么吓人吧……我摸摸鼻子，没看懂他是什么骚操作。 和赵煦凉面对面坐着，我把那些不该有的念头死死压在心底，说着一些与高中生该有的正常对话。 “成绩下来了吗，考得怎么样？” “老样子，还是全校第一。”小姑娘说得云淡风轻，好像这个第一和吃饭喝水一样轻松。 要是那些学霸看见，估计连吃了她的心都有了……不行，要吃也是我吃……呸呸呸，我在想什么玩意儿？ 冒出了这些个奇怪的念头后，我又变成了自闭蛤-蟆，用筷子戳纸巾玩，一句话也不说了。 “寒假有什么安排吗？”赵煦凉问道。 一听到这个话题，我半点儿放假的喜悦都没了，没控制好力道，把纸巾戳了个窟窿：“回家。” “家”这个字说出口，我忍不住勾起唇角。这个字真是讽刺。 赵煦凉有些失落：“那你没有办法和我一起过年了。” 与其回到那个其乐融融，只有我是个外人的家中，我宁愿选择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南城与赵煦凉一起过年。但我有不得不回去的理由，身在异乡，每年去父亲坟前扫墓祭拜，这是我身为他的女儿，唯一能为他做的了。 这样也好，与小姑娘分开一段时间，兴许她有了别的朋友，我在她心中就算不得什么了，到时候再渐渐疏远，谁之于谁都并非不可或缺。 不应该产生的感情，还是永远别让它见光才好。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2章 繁花9 今年的除夕与以往相比提前了不少，一月二十号，我坐上了去北京的高铁，提前将近一个月就买好了往返车票。 南城虽然有一个“南”字，却与河南一样，也是地属北方，坐高铁也就两个多小时。 赵煦凉送我到车站，怕我饿着，往我包里塞了两袋薯片。 她一直叮嘱让我路上小心，注意别丢了钱包，过马路一定要遵守交通规则，把能想到的都说了一遍。 我听她在耳边絮叨，本来想调笑几句，看到她认真的神色又忍住笑意，认真将她的所有叮嘱记在心中。 到北京还要坐大巴去唐城，一来二去折腾到中午，晕车晕得我直想吐，到站后在外面的公共休息座歇了好一会儿才稍微缓过一些。 车站外有不少跑长途的轿车司机拉客拼车，大部分都是去乐县的。 原本我是想着直接找辆车回去再说，赵煦凉给我打来电话，要我别忘了吃午饭。 我不喜欢外在因素打乱我的已有安排，按理说，我应该一边嘴上答应着一边把她说的当做耳旁风，却转了个弯走进旁边的一家拉面馆。 不得不说，吃完午饭再坐车的决定是十分正确的，回家途中我竟然没再晕车。 当熟悉的景物出现在眼前，一种从骨子里由内而外泛出莫名感觉涌上心头。 这是我从小一直生活的地方，直到考上大学才算是第一次正式离开。 司机把我送到门口，我掏出钥匙，却根本插不进锁孔。 我用力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声：“谁呀？” 然后便是由远及近的脚步声，门开了，高高瘦瘦的男生站在我面前，看到是我，脸上的嫌恶毫不掩饰。 “你怎么来了，在我家白吃白住十几年，还上瘾了？我妈说你已经成年了，我们家没义务再养着你了。”他说着，用力推了我一把，我看他想关门，赶紧拿书包抵在门框上。 他叫李轩，从亲属关系上来讲是我表弟。 “你妈这么跟你说的？”我差点被气笑了，我爸的名字在房产证上写得明明白白，他们哪来的脸？ “我妈是你姑姑，你放尊重点儿。”李轩想把书包扒拉到一边儿。 与他相处的十几年中，我分外明白一个道理，有些人不配听人好好说话，动手就对了。 我把书包抡到他脑袋上，他懵了一下又想推我，我没给他这个机会，借着身体的重量把他扑在地上，照着脸就是一拳。 他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声，跟离了水的咸鱼一样使劲儿扑腾着想要挣扎，我寻思着他可能还想找机会反杀，又用手肘在他脸上补了两下，断了他这个念想。 一个青春期的大小伙子让我摁在地上打，要是换成别人，说不定我还能起那么一丁点的恻隐之心。李轩不行。 直到前年过年，被按在地上打的那个人都是我，他妈揪头发扇耳光，他用一切可以用来打人的硬物乱砸一气的那种。 眼看着李轩鼻血都出来了，我不但没停下，甚至还想捅他一刀。 当然，我不可能真的给他一刀。 “哎哟！！”身后传来一声惊呼，我扭头一看，那女人张牙舞爪地朝我扑过来，大有挠我一脸花的架势。 我侧过身子躲开，也不管叫得好像死了亲妈一样的李轩了，走进客厅坐到沙发上。 那女人叫何悦蓉，是我那个不怎么要脸的姑姑。 “轩轩，轩轩你没事儿吧，哎哟你个挨千刀的小贱种，怎么把我儿子打成这样，我们苦命的娘俩怎么得罪你了啊？”何悦蓉蹲在地上干嚎，把李轩搀起来，“白白养你十几年，大过年的来祸害我们孤儿寡母，你那个短命的爹说得没错，你就是个讨债鬼！” 何悦蓉身上穿着昂贵的貂皮大衣，耳环首饰挂得满身都是，活脱脱一个中年贵妇。 李轩挣扎着要过来打我，我抽了两张纸巾擦了擦手指关节。打脸爽是爽了，可要是沾到口水鼻涕什么的，那可真是恶心极了。 “轩轩你别跟她一般见识，她就是个疯婆娘。”何悦蓉知道她那个宝贝儿子打不过我，使劲儿拉着，也不敢扶着他坐到沙发上，往屋里去了。 我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一躺，给赵煦凉打了个电话报平安。听着那边小姑娘的声音，我心里的那些戾气也淡了许多。 “你个野丫头，谁让你躺下的，给我起来！”何悦蓉从屋里出来，尖声尖气地吊着嗓子喊道。 赵煦凉应该是听到了何悦蓉在吵吵，问道：“你那边怎么了？” “不相干的人而已，不用在意。”我不想与别人说自己尴尬的家庭状况，瞥了一眼何悦蓉，她让我气得不轻，好像受了啥了不得的刺激，拿起拖鞋砸了过来。 “晚上联系。”我飞快地说了一句，挂断电话，偏头躲过拖鞋袭击。那只鞋砸在墙上，留下一个鞋底印子。 “小贱种，真是反了你了……”何悦蓉嘴里骂骂咧咧，一脸凶相，我站起来，她却往后退了两步。 “这是我家，我怎么就不能躺下了？”我不想与泼妇吵架，尽量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比较友善，“我还没问你呢，我去上了半年学，怎么一回来，你把我家的门锁给换了？” “你……”何悦蓉翻了两个白眼，就在我怀疑她是不是气急攻心，要背过气去了，她猝不及防坐到地上开始嚎，“哥呀，你妹妹我含辛茹苦把你女儿抚养大，这小白眼狼翅膀硬了，要回来抢房子了，要把我和轩轩孤儿寡母赶出去呀……哥，你在天之灵好好看看，你女儿这是在做什么孽哟……” 我做你妈个大头鬼。我被她强大的不要脸精神惊得抛弃了斯文，我早该知道，面对这家人，靠讲道理的方法让她们认识到错误是行不通的。 “得了，你不用嚎了，我去找律师，你准备搬家吧。”撂下这句话，我往门外走去。 何悦蓉跟打了鸡血似的，蹭地一下站起来，伸出双手挡在我面前：“不行，你不能这么做！你爸是我哥，是他让我和轩轩住在这儿的，你不能因为他死了就赶我们走！” 说着，她语气软了下来：“温丫头，我是你姑，从小看着你长大的，我承认我脾气不好，经常打你和轩轩，可那也是为了你好啊，总不能眼睁睁看你做错事。我的心是好的，只是方式用错了，你心里记恨着也正常，姑向你道歉。” 我懒得跟她扯皮，只觉得她怕是把我当成傻子在糊弄。 我挨过的最后一次打是前年除夕，在客厅吃着泡面看春晚，何悦蓉莫名其妙一个箭步把我从沙发上拽下来，揪住我头发就是一巴掌。 她说我吃泡面的声音太大，我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把剩下半桶泡面全扣在她脑袋上。 从那天起我才知道，原来我是打得过他们的。也是从那天之后，他们再也没敢跟我动过手。 见我不说话，何悦蓉伸手想拉我，被我躲开了。她眨巴着眼睛挤出几滴眼泪，继续说道：“哪个父母不希望子女好？姑把你当成亲女儿，望女成凤，这才对你严厉了些，你好好想想，平时姑连家务都舍不得让你做……” 她越说越离谱，我打断了她生动的表演：“我爸留下了多少钱，你自己心里有点儿逼数吧，天天买肉做给你儿子吃，只要我有点儿想跟你们一起吃的意思就非打即骂，还想着让我做家务，我欠你的？得给你们家当佣人？” 嘭得一声，屋子的门被打开，狠狠地撞在墙上。李轩脸上涂着紫药水滑稽得像只猴子。 “我妈给你伙食费，都不给我，你自己不吃饭花在别的地方，活该饿着！”李轩大声吼道。 我扯了扯嘴角，放弃了早已经丢失的风度：“三块钱够吃你妈个大西瓜。” 很长一段时间何悦蓉一天只给我三块钱，让我在外面自己解决吃饭问题，久而久之我得出一个结论：人类只吃馒头咸菜也可以活下去。 “轩轩，少说两句。”何悦蓉瞪了李轩一眼，看得我直想笑。 现在知道别惹我，晚了。 “我也是怕你一个小孩子，管不住自己乱花钱嘛，也是一番苦心，你怎么能骂人呢。”何悦蓉朝我露出一个自认为慈爱的笑容，“你上了高中，学习辛苦，姑天天变着花样给你做好吃的呢，你自己想想是不是？” 不拿我撒气、让我一起吃饭，我真是太感谢她了，她真是天下第一好姑姑啊！ 呕。 用着我爸的钱，住着我爸的房子，她倒是想把我赶出去，我那时候还没成年，她敢吗？ 我想走，何悦蓉拦不住我，之所以听她说了这么多，是想从她的话中听到真实的愧疚，哪怕只有那么一丝。 可惜没有，她完全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跟我演戏也只是害怕失去现在优渥的生活。 我在学校附近找了个旅馆住下，准备查找一些相关的法律资料。我是临时起意，要不是何悦蓉把锁换了，我还想不起让她们滚蛋。 查了半天也没什么头绪，我拖延症发作，打算先去吃个晚饭，明天再去律师事务所咨询。 结果这一来二去就忘了给赵煦凉打电话，去大排档撸了个串，多老晚回到宾馆才发现没带手机。 二十多个未接电话，全都是赵煦凉。她发来的最后一条信息写着：我去找你。 我赶紧给她打电话，打了好几个才接通。 “我没出什么事，也没有故意不接电话，我出去吃饭忘了拿手机……” “等等，我听不清。”那边很吵，过了一会儿才安静下来，她的声线清冷，带着些冬天的凉意，“我到唐城了，刚下飞机。”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3章 浮光1 我心里咯噔一下。 南城到唐城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她一个小姑娘家大老远的赶过来，现在还是晚上，说不担心那是不可能的。 事已至此，说啥都没用了，我只能嘱咐道：“你别乱走，就在机场等着，我马上去接你。” 晚上从乐县到唐城没人拼车，我也顾不了那么多，别说两百块，就算一千块我也得过去。 机场休息室很是冷清，没有几个人，我一眼就看到了她。她穿得格外厚实，小小的身子裹成了一个球形，看到我马上站起来，踮起脚把手举得高高的朝我挥动：“九温，我在这儿！” 休息室里没有暖气，她的手冷得像冰块一样，小脸冻得红扑扑的。责怪的话哽在喉间说不出口，我无奈地叹了口气，把自己的围巾给她戴上。 归根结底还是我的错，要不是我忘了拿手机，小姑娘怎么会因为担心我，晚上独自一人来到陌生的城市。 一来一回用了三个多小时，再回到乐县已经十点多了。之前不知道赵煦凉会过来，我在宾馆开的是单人房间，只有一张小床，我想让她再开间房，结果她说忘了带身份证。 “没身份证会让你上飞机？”我对她的说法产生合理的怀疑。 “啊，我记错了，是丢在路上了。”赵煦凉解释道。 “好吧。”我勉强接受了她的说辞，回头的那一瞬间，余光看到她偷偷吐了吐舌头。 她死活不肯多开个房间，我自认摸清了她的心理活动，把单人间退了，换了一间大床房，她果然没有再提出异议。 这小孩儿，不敢自己一个人睡就直说，非得死要面子找那么多借口。 我觉得有点好笑，顾及着小女生的自尊心，没拆穿她。 安顿下来后，她冲了个澡，坐在床上玩手机，我给她擦头发。 “所以，白天究竟发生了什么？”她突然问道，“是有人在和你吵架吧。” 我在想要怎么和她解释，我并不想让别人知道我有何悦蓉那种极品亲戚，太丢人了，说不定会连累我遭到歧视。 “就是普通的口角而已。”我想要一语带过。 “好吧。”她好像接受了我的说法，换了个话题，“你不是说回家过年，怎么住在宾馆？” 这个问题同样让我难以回答，我的思维不够敏捷，又不想对她说假话，只能绞尽脑汁思索如何蒙混过去。 “不想说就算了。”她轻轻哼了声，从我手里抢过毛巾，胡乱在头发上揉了几下，去浴室吹干，之后没再问关于我的事情。 这是我这些日子睡得最舒服的一晚，怀里抱着小小软软的身体，伴随着熟悉的气息，失眠症不治而愈。 早晨醒来，第一眼就看到躺在身边的小姑娘，我忍不住伸手捏了一下柔软的脸颊。 “唔。”她醒了，配合着仰起小脸，在我没来得及收回的手掌上蹭蹭，然后揉揉眼睛，声音中带着浓浓的困意，“早上好。” 打扰别人清梦的罪恶感瞬间涌了上来。 “你再睡会儿，我去买早饭。”我给她掖好被角，看着她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心里这才舒服了不少。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别人睡觉的时候千万别手欠去捏脸…… 我记得她喜欢吃汤包，我们这里的早餐铺也有卖的，先买了一个尝了尝味道，比南大那边的普通了不少，但也说不上难吃，就买了两屉回去，还让老板用塑料袋装了点醋。 回来的时候，她穿好了衣服，趴在床上看手机。 “我查了乐县的景点，等会儿带我去烈士纪念馆看看吧，还有附近的黎县不是有个碣石山，山上还有座庙，好像也挺好玩儿的……” 敢情她把附近好玩的地方都查了个遍啊。 “行。”左右我也没什么事儿要干，把何悦蓉母子赶出去不急一时，让他们再舒服几天也没什么关系。 最主要的是，我有些小时候的记忆，我爸好像对他这个妹妹挺好的，我想等着初三扫墓跟他说一下，不然我自己擅自做主不太好交代。 一听我答应，小姑娘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拿起包子咬了一口，然后越吃越快，嘴巴鼓鼓囊囊的，还不忘评价一句：“味道还行。” 吃完早饭，她半点都不愿意耽搁，催着我赶紧去纪念馆。 到了纪念馆门口，工作人员没让我们进去，倒不是因为过年闭馆，而是因为纪念馆里面有大量珍贵的伟人留下来的遗物，为了加强安保管理，游客买票需要出示身份证。 对于赵煦凉没有身份证这一点，我有些惊讶：“你身份证真丢了？” “原来你一开始就没相信我！”她瞪着我，大大的眼睛里写满了控诉，“我才不会因为这种事情骗人呢！” 她的控诉以我的妥协而告终，被半胁迫着做下无论什么事情都要相信她的保证后，我们定好的参观纪念馆的计划改为逛街。 乐县的繁荣程度远远比不上城市，但与其他县城相比算得上比较好的，各种品牌店、奢侈品店一应俱全，什么都有。 当然，我这种穷人是不会进那种地方的，想到过年我也需要填两件新衣服，我去了新城区一家叫爆米花的服装店。 这家店最大的特点就是便宜，高三暑假那年，我从打工赚到的钱里面拿出两百块想要买衣服，来到这家店，衣服、裤子、鞋子全都买完，才花了一百四十几块。 我买衣服的速度相当快，连试都懒得试，基本就是能穿就行。全程赵煦凉在旁边看着没说话，等我付了钱，出了这家店，她才说道：“做工太糙了，你不是中了彩票吗，怎么还穿这种东西。” 我觉得这事儿没必要瞒着她，当然也不能直接说给她存的嫁妆：“燕姐给我开的工资就够花了，那笔钱我存银行吃利息呢。” “那也没必要这么省啊……算了，你一直都这样，说也没用。”她小小地抱怨了一句，没继续多说，“带我去买件羽绒服吧。” 赵煦凉买衣服，肯定不能在爆米花这种便宜的店。我对这种东西一点儿都不了解，以前听李轩缠着何悦蓉买某家店的衣服，就带她去了那儿。 结果好巧不巧的碰上了何悦蓉跟她儿子。 “快过年了，你多挑两件，把你那个同学给比下去，咱家不缺钱。”我进去的时候，正好听见何悦蓉说道。 不缺钱你赖在我家房子里不走？ 俗话说得好，家丑不可外扬，我不想让赵煦凉看笑话，反正他们没看见我，我也装作没看见他们。 我不太喜欢选衣服，坐在旁边的皮凳上等着，过了一会儿赵煦凉叫道：“九温，你过来看看这件怎么样。” “温丫头？”肯定是听见有人叫我，何悦蓉也发现我在这儿，走过来看看那边试衣服的赵煦凉，“陪朋友来买衣服啊，姑知道你买不起，没事儿，你是轩轩姐姐，姑也给你买一件，你去挑吧。” 赵煦凉在和导购员说话，没注意到这边儿情况，我没给何悦蓉面子：“别装了，你不累我都累。” 何悦蓉神色变了变，还想说什么，这时候赵煦凉拿着衣服过来：“你试试这个，看看穿着合适不。” 让我试衣服干嘛，我又不买。还没等我说话，何悦蓉一惊一乍地喊道：“这件大衣要两千多快呢，温丫头，赶紧让你朋友放回去，这可不是你们买得起的。” “诶？”赵煦凉愣了愣，“九温，你认识这位老大妈？” 这句老大妈叫得何悦蓉脸都绿了，我怕赵煦凉知道我的家庭状况很差，否认道：“不认识，我有点饿了，咱们去吃饭？” “你个白眼狼，我妈白养了你十几年，你居然在外面装作不认识她！” 我下意识往声源方向看去，李轩拿着刚试好的衣服走过来，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就像是长辈在教训晚辈。 这种态度我已经见怪不怪，我不善言辞，在这种场合不想吵架，选择性无视了他。 赵煦凉却不干了，她勾起唇角，看着好像在笑，却莫名让人感到不寒而栗，与以往那个单纯爱撒娇又有些小任性的少女竟判若两人。 “你又是谁？” 李轩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没说话。 “他是温丫头的弟弟。”何悦蓉开始打圆场，只是笑容怎么看怎么觉得尴尬。 “哦，原来是弟弟啊。”赵煦凉点点头，又看向何悦蓉，“那你可得好好管管了，他这么上来狂吠一通，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谁家的狗没拴好，出来乱咬人呢。” 何悦蓉的笑容僵在脸上。 “你说我是狗？”李轩从小被何悦蓉娇惯着，什么时候被这么骂过，眼看着冲上来就想打人。赵煦凉身子一颤，躲到我身后：“我是不是惹祸了？九温我害怕……” 我想起刚开学那阵，她被一群混混堵在小巷子里，做了好久的噩梦。这次我在场，说什么也不能让别人欺负了她。 何悦蓉和李轩两个人一起上也不是我的对手，店里太过狭窄，我脚下一绊，李轩失去平衡摔到挂着衣服的架子上。 导购惊慌失措地过来制止这一场单方面殴打，我想着要是给人家店里造成什么损失，还得我出钱赔偿，就没再继续动手。 这时候，在一边为儿子被打感到心痛的何悦蓉突然来了一句：“温丫头，你朋友买不起这件衣服，你让姑付钱，姑还没说不给你付呢，你弟弟不愿意是他不懂事，可你也不能打他呀！” 这家店里人不少，我们这边的动静早就有人注意到了，何悦蓉这番话一出，我能感受到好几道目光看了过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4章 浮光2 其中还有个看着面熟的中年大妈，应该和何悦蓉认识，扭着肥硕的腰肢走过来，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你姑一个人把你和你弟弟拉扯大，再多的钱都花在你们身上了，还能有闲钱给你朋友买衣服？你不小了，应该懂事了。” 我最恶心这种人，一上来摆着个长辈的架子，满口都是高高在上教训人的话。要是我爸教训我，只要他说的有道理，我二话不说给他低头认错，还得撒个娇求原谅，可这位大胖脸上油光直冒的大妈你谁啊，我认识你？ 何悦蓉的手段我也了解一些，不放过一丝一毫可以营造她好姑姑形象的机会，同时把我扭曲成一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说白了就是演给别人看的。 在我们这种小县城，名声非常重要，因为很多人会在这里生活一辈子，谁出个什么事儿就会传得到处都知道，而谣言这种东西，向来都是愈演愈烈。 以前邻居家有个挺年轻的小姐姐，印象中大家都叫她娜妹，何悦蓉每次把我关在外面，她都会让我去她家，还把她的零食分给我吃。后来我上高中住校，好久才回来一次，听楼下老太太们聊天才知道，娜妹自杀了。 “肯定是她去偷汉子了，不然那么老实的男人能跟她离婚？说她两句就受不了了，敢做就别怕人说。” “那个狐狸精肯定是没脸见人才寻死的，死了也好，不然一天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指不定还想勾搭哪家男人呢。” 那种充斥着满满恶意的话我到现在还记得，娜妹还帮其中一个老太太拎过桶装水。 我不知道究竟遭受了怎样的痛苦，才能让一个温柔开朗的女人亲手结束自己的生命，但我明白了另外的、我不想面对的一些东西。 拜何悦蓉所赐，我的名声在熟人圈子里一直不好，不过我也不太在乎这些，刚上高中那阵子沉迷游戏，后来幡然悔悟痛改前非好好学习，所以即使知道她的这些小动作，我也懒得去反驳澄清。当然那些整天东家长西家短的就是一天天闲得没事儿想吃瓜，澄清也没卵用就是了。 但这次我不想保持沉默了，送上门的脸，不打白不打。 这个学期我在燕姐那里赚了不少，燕姐比我想象的要菜很多，到了高段位基本就是四打五，但越不容易我拿钱拿得越是心安理得，不然工资比正式员工还要多，我哪敢要啊。 所以就算不动彩票中的那些钱，几千块钱我还是能拿出来的，问了多少钱之后准备扫微信，赵煦凉抢先一步把银-行卡给了导购，又伸出手指：“这个、这个、这个，还有这件，红色的和蓝色的都要，全给我抱起来。对了，我记得你们这儿满两万还是多少的有优惠？那这边儿的几件我也要了。” 这种暴发户手笔，连我看得都有点儿懵。 乐县平均生活水平不错，但很少有人一次性花几万块钱去买衣服，我下意识想让赵煦凉别乱花钱，看到何悦蓉明显不信的神色又把到嘴边儿的说辞咽了回去。 买衣服肯定是用来穿的，这怎么能叫浪费呢？分明是合理消费。 “行了，小丫头，你也别装了，等会儿结账的时候拿不出钱来，多丢人啊。”何悦蓉撇着嘴，脸拉得老长，又是一副我为你好的模样。 赵煦凉还没说话，在一边儿被我打了一顿就不敢吭声的李轩突然指着她说了一句：“妈，她身上穿的是迪奥！” “那是啥？”何悦蓉没反应过来。 李轩生怕他妈听不懂，还解释道：“我看我同学穿过，说是要好几万！” 被儿子补了一刀，何悦蓉的脸色顿时像吃了屎一样难看。 那个过来帮何悦蓉说话的中年大妈也铁青着脸不说话了，店里其他顾客连衣服都不挑了，就看着我们这边儿。 我不喜欢被人像猴子一样围观，简明扼要地问道：“我什么时候让你给我朋友买衣服了？你买得起？” 事已至此，是个人都能明白到底怎么回事儿，还有人给旁边的人解说：“这姑姑铁定早就看侄女不顺眼了，不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哪有这么闹腾的。” 这次，何悦蓉成了被人指指点点的那个。 “你的意思是我撒谎了？”何悦蓉像是一条被踩到尾巴的老狗，“我可是你姑，我能害你？你不分青红皂白打你弟弟又是怎么回事儿？” 打人是真的，没得洗，这种玩意儿打了就打了，反正她也不敢去告我。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看看监控不就知道了吗。”赵煦凉刚一说完，导购马上指着斜上方说道：“那儿正好有个摄像头，你们跟我来。” “没看够的也过来一起看看？”赵煦凉扫了一眼旁边那几个人，果然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跟了上来。 收银台上面的电脑就可以看监控录像，视频里面赵煦凉说了句什么，李轩就怒不可遏地冲上来想要打人，然后就是我把赵煦凉护在身后，把他绊倒在地。 “又不是人家先动的手，正当防卫嘛。” 跟过来看热闹那几个人再看向何悦蓉母子时，神色更加鄙夷了。 何悦蓉赖在我家过着养尊处优的阔太太生活，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慌忙指向赵煦凉：“不是，是她先骂我们轩轩的，她骂我们轩轩是狗，轩轩你说是不是！” 她又伸手去拉李轩，令我惊讶的是，李轩居然躲开了。何悦蓉拉了个空，手僵在半空中。 “别说了，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李轩说完，推开围着的人，往外面走去。 “你个小兔崽子，老娘辛辛苦苦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到这么大，你倒嫌老娘丢人了……”何悦蓉骂骂咧咧地追了出去，衣服也不买了，不知道是谁没忍住笑出了声，一时间店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回去的路上，我拎着大包小包有些高兴，赵煦凉问道：“那是你姑？你不回家就是因为她吗？” “啊？”我犹豫着怎么编比较好，她的声音突然带上了些撒娇的鼻音：“我想知道关于你的事，别不告诉我，我最喜欢你了。” “其实也没啥……”我把何悦蓉的事儿简单地提了两句，“就这事儿，等着给我爸烧完纸，我就打算去找律师把房子给要回来。” 过了一会儿，没听到她说话，我还想着小姑娘是不是被极品亲戚给吓着了，她换了一只手提着袋子，握住我的手：“这种亲戚不要也罢，以后我就是你的家人，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她歪头朝我笑了一下，手有些凉，我却感到缓和起来。 “嗯。”我用极小的声音应道，本以为她不会听见，耳边却传来小姑娘高兴的声音：“那就这么说定啦。” 我们没有因为何悦蓉而影响心情，赵煦凉想去黎县爬山，于是我们便来到了碣石山。 眼看着再过几天就除夕了，来这里的却大有人在，不过大多数都是奔着半山腰的水岩寺去的，爬山的倒没有几个。 人工制造出来的石阶有些粗糙，越往上走就越是陡峭，我们是上午到的这里，爬到快山顶的时候已经过了吃午饭的时间。 离最高处只剩下一小段路程，能够落足的地方实在狭小，又不够平坦，护栏一眼看上去给人一种年久失修的危险感，我有些腿软，不敢再往上走了。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壮阔，等着有机会去泰山坐缆车上去体验也是一样的。 “我有点怕高，咱们还是下去吧。”赵煦凉小心地碰了碰我。 “好吧。”我装出一副不情愿的模样，但腿软是怎么都掩盖不了的，尤其是往下看的时候，我差点一屁股坐在石阶上。 它就是不由自主地哆嗦，我控制不住啊！ “小心点哦，这里的路太难走了。”赵煦凉在前面走得很慢，让我能够跟上她的脚步。 走着走着，我发现我的腿不哆嗦了，也不是那么害怕了，甚至不用紧紧扶着旁边的护栏就能迈开步子了。 我应该没有恐高症，不然也不能这么容易就克服。想到下次爬山不会再出现这种腿软的状况，我就有些兴奋，恨不得明天再上来一次。 后来就成了我在前面走，好几次我怕走得快把赵煦凉落在后面，回头看她，她都跟得很近。 我隐隐意识到，之前她走得慢可能是顾及到我，也就是说我怕高的怂样被她发现了。 走到半山腰相对来说平坦的地方，我听到她笑了一下。 只不过爬个山而已，居然这么开心，小姑娘还真是容易满足。 天已经黑了，我们打算在水岩寺借宿一晚，住持是个看上去很和蔼的老和尚，带我们去吃了晚饭，又给我们安排了一个干净的小房间。 我想给他住宿费的时候，他却合掌念了句佛号，说什么也不收。 我们又不是这里的香客，也不是佛教信徒，在这里白吃白住怪不好意思的，就把钱放进了大殿旁边的功德箱里。 当晚，我又做了一个奇怪的梦，那个有着蓝灰色眼睛的女人却没有在梦里出现。 地点是南大，我追着一个年轻人跑，一直追到图书馆顶楼，那个年轻人的情绪非常激动，和我动起手来，原本以我的武力值能稳稳拿下他，移动到天台边缘，不经意间往下面一瞟。 一阵眩晕袭来，我双腿一软，坐到了地上，那个年轻人拿着刀子朝我刺过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5章 浮光3 我被捅了一刀 我坐在床上，梦中被刺中的腹部隐隐作痛，好一阵子才将梦境与现实区分开来。 身旁响起小姑娘迷糊的声音，怕是睡得不沉被吵醒了，带着些半梦半醒的鼻音，咕哝了句什么我没听清，翻了个身又睡了。 对，我和赵煦凉在寺庙里借宿，昨天我们去爬了山。 刚才那些全都是做梦。 我有些头疼，自从用了老三给我的姻缘牌，我就时不时做一些异常真实的梦，这种情况是我以前从未有过的。 老三说过，姻缘牌的作用就是让人看到未来的爱人。这次我梦到的是个动作片，和爱人没有半点关系。 略微纠结了一下，我把这归结为白天爬山恐高留下的后遗症，这也正好能够解释，为什么我会梦到高处。 看了眼时间，四点多，我没有了继续睡的欲望，小心翼翼地穿好衣服，放轻脚步走到门外，开门的时候还是吵醒了赵煦凉。 “天都没亮呢。”她揉揉眼睛，看了眼窗外，用手肘支撑着欠起上半身，另一只手在身边拍了拍，“好冷啊，过来抱抱我，我还想再睡会儿。” 出去透透气还是给小姑娘暖被窝理智告诉我应该与赵煦凉保持适当的距离，毕竟我已经生出了一些不该有的心思，但正因为这些不该有的心思，冲动战胜了理智。 赵煦凉体质偏寒，自从入了冬，她的小手一直是冰凉的。她缩在我怀里，我撩开上衣，让她把手放在里面暖着。 怀中充斥着我喜欢的熟悉气味，淡淡的馨香成了最好的催眠剂，再次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 我对日期一直没什么概念，还是赵煦凉告诉的我，后天就是除夕了。 “又让何悦蓉母子在我家赖了一年。”过年不能回家，连带着赵煦凉都要跟我在外面受罪，何悦蓉和李轩却能逍遥自在，两者对比下来自然让我有些不太平衡。 下意识的轻声抱怨却被赵煦凉听在耳中，她挥了挥小拳头“咱们先回乐县一起去看看伯父，剩下的交给我就好了，保准让那两个坏人在过年之前圆润地滚蛋。” 我只当她小孩子心性，也没放在心上。 乐县郊外有一处墓园，我爸的墓就在那儿，照片上的男人看上去还很年轻，笑容灿烂，墓碑上刻着何建国之墓。 在他离开后的十几年中，我把所有对父亲的期待全都加之于他，不断在脑海中美化他的形象，可他真正的音容笑貌早已模糊在我的记忆里，我甚至记不清他是不是有抱过我，像别的父亲一样带我去各种地方玩。 刻在我脑海中的，只有他身上盖着白布，被救护车拉走的那一幕。 我把花放在地上，赵煦凉蹲下身子，把她拿的花与我的放在一起。 “爸，我这次没给你带纸钱，你也知道，这边儿的习俗是大年初三烧纸。”我掏出提前买好的湿巾，把墓碑上的灰尘擦拭干净，“这次过来是想跟你说，十三年了，我不想再忍了。” 我停了一会儿，继续说道“你要是在天有灵，肯定也能看见她和她儿子是怎么欺负我的，我不报复她们，就把你留下的东西拿回来，省得过年都没个地方回。” 赵煦凉安静地站在一旁，也不说话，等我把墓碑擦干净，她才说了句“伯父你放心，我一定会对九温好的。” “你对我已经够好的了。”我哭笑不得，原本有些沉重的心情也变得轻松起来。 不过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总感觉像是见家长 佛印曾经说过，心里有什么看到的就是什么，这么正常的一句话我能想歪，肯定还是因为我对赵煦凉有企图。 我怎么就这么龌龊呢。 离开墓园，赵煦凉懒得动，窝在宾馆打游戏，我去了乐县唯一一家律师事务所，还没进去呢，不知道哪冒出来的壮汉拽住我的胳膊，拽得我硬生生后退两步，然后挡在门口。 我有些不乐意，这人也太没礼貌了吧，就算过年不营业或者里面有什么大客户在委托见不得人的事儿，那也得好好说话啊，非得动手动脚，我看着就这么好欺负 这壮汉体格相当壮硕，宛若一座大山挡在我面前，他穿着一身黑色西装，戴着墨镜，就差把不好惹三个字写在脸上了。 我虽然力气大，可到底没受过什么正统训练，对付李轩这种瘦麻杆不在话下，可眼前这个，一看就知道不是我能干得过的。 “我明天来行吗”我好声好气地问道。 壮汉耿直地摇摇头“不行，有个叫何悦蓉的给了我钱，让我天天在这儿守着，不让你进去。” 没想到何悦蓉还有这一手，怪不得前天她还有恃无恐，悠悠哉哉带她儿子去买衣服呢。 乐县就这一家律师事务所，我这种从来没接触过法律的法盲对打官司的流程一无所知，找个律师帮衬着是必须的，想必何悦蓉也清楚这一点，才想出这个法子。 “何悦蓉给你多少钱我出双倍。”我拿出手机就要给他转账。 没想到他居然义正言辞地拒绝了“不行，我做的虽然不是正经生意，但也是有原则的。” “三倍” “你这是在侮辱我的人格” 一个能够把雇主名字脱口而出的人居然有如此高深的职业道德，这是我始料未及的，就在我准备把希望寄托于乐县警察身上时，赵煦凉给我打来电话，让我去宾馆附近的一家咖啡厅。 她没说是什么事儿，我也猜不出来。在咖啡厅找到她，她坐在靠窗的位置，对面坐着一个面容英俊的男人，看上去二十多岁，戴着一副无框眼镜。 “您就是何九温女士吧。”男人站起身帮我拉开椅子，说话间给人一种谦逊的感觉，递过来一张名片。 谢存，星云集团法律顾问。 “谢存跟我是老交情了，你把详细情况再跟他说说。” 赵煦凉这么一说，我就明白谢存是她叫过来帮我解决房子问题的，当时她说要帮我，我还觉得是小孩子随口一说，没想到她真的放在心上。 “大过年的让你特意跑一趟，真是过意不去。”对于接受别人的好意，我直到现在还是不太习惯。 “您客气了。”谢存笑容亲切，“我也算是赵小姐手底下的员工，跑这一趟是有加班费的。” 话都说到了这份儿上，我也不矫情了，把情况详细说明了一遍。 房产证不在我这儿，去拿的话何悦蓉肯定千方百计阻止，我也拿不到。听我说完，谢存用中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两下，脸上露出笑容“问题不大。” “不需要太着急，尽力而为就好。” 听我这么说，谢存抿了口咖啡，镜片反了下光“最晚三天，这种小事儿要是拖拖拉拉，我也进不了星云。” 我对商业上的事儿完全不了解，只能不明觉厉。 回到宾馆，我还沉浸在谢存的逼格中无法自拔。 能够配合气氛进行反光的镜片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神器要是运用得好，也就离逼神不远了。 谢存的办事效率远超出我的想象，甚至不需要我这个当事人出面配合。 两天后，赵煦凉接了一个电话，心情变得十分不错。 “走吧，我们回家。” 我还没反应过来，她就收拾好前几天买的衣服准备去退房。 “愣着干嘛，是不是太高兴了嘻嘻，那我能不能要奖励呀。” 我这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 谢存在小区门口等着，把钥匙给了我，我再次向他表达感谢，这次他没再谦虚，只是提醒我说，那母子俩不是善茬，要是再回来闹，就叫他回来善后。 门锁换了新的，只有我手里的钥匙能打开，钥匙有两个，正好能分出一个给赵煦凉。 家里焕然一新，何悦蓉和李轩的东西全都消失不见，根本找不出她们的生活痕迹。赵煦凉对厨房情有独钟，拉着我去买了不少食材，关上门一个人在厨房鼓捣，我想帮忙都不让。 那两个强行赖在我生活中，从小到大对我的身心造成了无数伤害的流氓，就这么搬走了 我掐了一下脸蛋，疼，然后捂着被掐的那边脸傻乐。 赵煦凉端着菜从厨房出来，正好看见我这副傻样儿，乐得不行。 明天就是除夕，我们提前买好了面粉和肉馅，准备大年夜自己动手包饺子吃。 我们这边有不让放烟火的规定，但是也没人管，天刚一擦黑就乒乒乓乓响起爆竹声。 我俩吃完晚饭在外面散步，停下来看天上一朵朵炸开的礼花。 “你看那边，那个紫色的好看还有那个那个也是”赵煦凉兴奋得不行，生怕爆竹声盖过她的说话声，每句都是喊出来的。 过了一会儿，附近的烟花放完了，只余下远处的烟花时不时传来声响。 我们往回走，赵煦凉没戴手套，也不肯把手放进口袋，非得抱着我的手臂，像个树懒一样，把半个身子的重量交给我。 “好冷。”一阵风吹过，她缩缩脖子，打了个哆嗦。 我握着她的手放到自己口袋，冰凉的感觉顺着指尖蔓延，传到心脏的时候却变得滚烫。 她笑了“这样就不冷了。” 昏黄的路灯把影子拉得老长，我低着头没敢看她，怕她发现我神色的异样。 她有种魔力，总能触到我心底最柔软的地带。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6章 浮光4 我喜欢赵煦凉，这点我再清楚不过了。 但我从没想过和她在一起，她才十七岁，祖国未来的花朵不是用来让我勾搭的。 除夕那天晚上，我们像往常一样睡在同一个房间。我躺在床上用手机看春晚，过了一会儿她进来，浑身上下一丝不挂，吓得我手机都掉了。 “没有浴巾呀。”她皱了皱小鼻子，毫不避讳地爬到床上，甚至还抖了抖胸，笑容有些得意，“怎么样，是不是很有料” 伴随着外面的礼花声，像是有一朵烟花在我脑子里炸开，浑身的血液直冲向头顶。 我鼻子一热，赶紧用手捂住，快速从旁边抽出几张纸巾。 阅尽千帆我不敢说，一丝不挂的女的我在澡堂子里看过的没一百也有八十，从来没出现过这种反应。 我忘了从哪本书上看过，流鼻血好像是因为看见美女情绪激动血压升高，从而造成毛细血管破裂而导致的。我开始自我催眠这是一个正常的生理现象，不能代表我是个老流氓 “你上火了吗”赵煦凉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就是那个罪魁祸首，跪坐在床上，手脚并用爬了过来，压在我身上。 好在我的心理素质过硬，鼻血很快就止住了，我把手里的纸团用力往前一扔，在墙上弹了一下落在地上。 “你赶紧把衣服穿上，小心别冻着。”话一出口，声音哑得连我都觉得陌生。 没成想，她不但没去穿衣服，反而掀起被子钻了进来。 我应该庆幸自己穿着秋裤，有个声音却在内心深处说道穿什么秋裤啊，都脱了多好，小姑娘白白嫩嫩的皮肤蹭在身上，一定舒服极了。 性格使然，遇到没法解决的问题，我通常都会选择逃避，这次当然也不例外。我捡起丢在床上的手机，打开b站，努力让自己沉浸在鬼畜区的快乐中，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怎么可能做得到啊 她几乎是贴在我身上，我特么又不是柳下惠。 就在我内心极度焦虑之时，手机被一下子拿走，赵煦凉的容貌近在咫尺。 “我就这么没有魅力吗”她愤愤地捶了一下床，颇有些恼羞成怒的意味，“我在勾引你非得让我说出来吗” 之后她又说了什么，我完全没听进去，她的脸离我很近，只要我往前稍微动一下，就能吻住红润的唇。 刚才看的洪世贤的鬼畜一闪而过，我脱口而出“你好sao啊。” 世界安静了。 洪世贤已经被大家玩坏了，但是在这种情况下说出这句话的我实在是太狗了。 我真不是故意的，没过脑子。 手机里还在循环洪世贤的“你好骚啊”，赵煦凉把它关掉“以后少看这种乱七八糟的。” “嗯嗯，不看了，打死都不看了。”我狂点头，她在我嘴上亲了一下“乖。” 对于不知如何反应的事情，最好的应对就是不做反应，她却没有就此罢休的意思，一只手撑在我头边，直直望进我眼中。 “九温，我喜欢你。” “哈哈哈，我也喜欢你呀，我们是朋友嘛。”我干笑两声，决定装傻，声音怎么都觉着没啥底气。 她轻叹，摸了摸我的头发“我爱你，是想和你结婚的那种，比喜欢多出一万倍的爱。” 我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会被小我两岁的小姑娘压在床上，更没想过我会相信从一个十七岁小姑娘口中说出的爱。 “我这么爱你，你一定要答应和我在一起呀。”她紧张地抿着唇，脸颊露出两个可爱的小酒窝，不安与期待被她藏在眼中。 接着便是漫长的沉默。 答应她，答应她 我在心底疯狂喊着，实际上却比任何时候都要理智“你太小了。” “我不小”她马上反驳，挺起胸膛，用双手托起来，急于证明我的理由是错误的。 “不是。”我狠命掐了下手心，才忍住不把视线停在不该看的地方，“你才十七岁，还没成年” 她的脸唰得一下红了，连白皙的脖颈都染上了一层粉色“谁、谁知道你说的是年龄啊，我”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又突然变得坚定“年龄都是按照过年算的，今天除夕，明天我就满十八岁了” “我可以为自己现在的行为负责，所以我能接受的你所拒绝的理由，只有你不喜欢我。”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能听到我与她的呼吸声交错在一起。 不能和赵煦凉在一起的理由我能找出千条万条，却唯独没有不喜欢她。 “好，那就在一起吧。”我出声打破沉默，说完觉得还差点什么，又补了一句，“我会对你好的。” “我知道。”她笑得好看极了，眼眶却红了起来，晶莹剔透的泪珠顺着脸颊滚落。 我从没见过她哭得这么厉害，她的唇角仍旧向上扬起，语调中带着哽咽，却能听得出欣喜“对不起，我不该哭的，可是我太高兴了” 她有些语无伦次，我不知道该怎样安慰她，只能把她紧紧抱在怀中，让她把眼泪抹在我的内衣上。 我轻轻拍着她的脊背，像哄小孩儿一样，她抬起头，泪眼朦胧地说了一些不太和谐的事儿。 理智告诉我不能答应，我又不是因为垂涎美好的肉体才跟她搞对象的，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她身上淡淡的茉莉香味成了最好的催情药剂。 我没忍住，顶风作案干了一些大家都懂的事儿。 差不多快到早晨，她昏昏沉沉睡了过去，我倒没觉得怎么累，简单帮她擦了擦身子，抱着她一起躺在床上。 我又梦到了那个女人，她局促地站在我面前，小心翼翼地告诉我说，她喜欢我。 之后，她一直低着头，手指不安地搅在一起，像是在等候关乎命运的审判。 “好，那就在一起吧。”梦中的回答有些熟悉，在她近乎狂喜的神色中，我补了一句，“我会对你好的。”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窗外阳光正好，赵煦凉躺在我身边，紧紧拉着我的左手。 梦中的女人于我来说不再是一个模糊的轮廓，与赵煦凉的容貌渐渐重合在一起。 我不清楚这是否与潜意识有关，可能我迫切希望梦中与我从恋爱到结婚的女人是赵煦凉，所以梦中人的模样也变成了她，但这于我来说并不重要。 只要她想，我就会陪她一直走。 初三给我爸烧完纸，我们就回了南城。 何悦蓉一直没上门来闹，这让我松了一口气，虽说这么老实不符合她的性格，不过管她呢，不找我麻烦我高兴还来不及。 一转眼又到了开学，与赵煦凉正式确定关系后，我基本告别了寝室，那几个室友笑得很是不怀好意，就连最老实的老大都笑着说了句“祝你们百年好合。” 住宿费交了一年的，我不在这儿住就又空出一个床位，在我做出了寝室聚会一定到的保证后，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悦。 我应该庆幸她们对同性恋爱的接受程度都挺高，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我平时穿着打扮比较中性化，让她们潜意识里觉得我就该找个女朋友，总之她们对我还是一如既往的亲切。 尤其是老三，我去寝室拿行李，她非得拽着我不放，疯狂推销她新画的同心符，我被她说动了，眼看着要掏钱买一张，她突然抽风似的良心发现，说自己是个有良心的神棍，不忍心骗室友的钱。 “走走走，我送送你，帮你拿拿东西。”老三拎起那几件衣服，推着我往外面走。 被褥和课本我都放在寝室，有什么课过来拿就行，真正要拿的东西也就那几件衣服。看老三好不容易热心一次，我也不忍心打消她的积极性，空着手跟她一起往前走。 经过图书馆的时候，她站住了，左右看了看，像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还没开口呢，不知道从哪蹿出一个人来，手里拿着瓶什么东西往我们这边一泼。 我眼疾手快拉了老三一把，液体避开了老三的脸，泼在衣服上，衣服瞬间被烧坏了一大块。 “卧槽，泼硫酸”老三估计从没见过这阵仗，一时间愣在那儿，我看她没受啥伤，追着那个泼硫酸的小伙子就去了。 老三整天神神叨叨研究算命，哪来的时间搞对象，泼硫酸过分了啊 那男的没我跑得快，拐了个弯进了图书馆，慌不择路往楼上跑，我想都没想就追了过去。 就这么一路跑到顶楼，踏上天台的那一刻，一种诡异的熟悉感将我层层包围。 我看了看下面，很高，我知道接下来他会掏出一把刀。 他拿着刀朝我刺过来，面目狰狞，我侧过身子一脚踢在他握刀的手腕上。 刀一歪，在他脸上划出一道伤口。 “你知道吗，我早就梦到过现在的场景。”这种熟悉的感觉实在太过奇特了，我的嘴角忍不住向上扬起，“在梦里你捅了我一刀，所以现在我要报复回来。你准备好了吗” 他还想挣扎，被我专门挑着看不出来的地方猛揍一顿，爬都爬不起来，最后还是他自己报的警。 看着梦中的歹徒被铐上手铐，上了警车，我终于开始正视自己目前所拥有的奇怪能力。这次事件与梦中发生的一般无二，让我更加确定了预知梦的存在。 未来接受我求婚的女人与我现在喜欢的小姑娘是同一个人，这无疑是个令人愉悦的消息，只是 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跟我们去做个笔录吧。”一个体型微胖的警察过来说道。 “好。”我把刚升起的违和感抛到脑后，应声跟了上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7章 浮光5 歹徒泼老三硫酸有好几个人看见了，身上还带着管制刀具，只要老三不同意庭外和解，起码得判个一两年。 给我做笔录的是个和蔼的中年女警，让我别紧张，只需要回答几个问题。 我不是嫌疑人，整个过程还算轻松，问完问题后过来一个警察，两人说了些什么，女警皱起眉头。 等两人说完话，女警回来继续问道“据嫌疑人控诉，你追他到天台以后，对他实施了暴力行为。” “嗯，被他用硫酸泼的那个是我室友，我实在气不过但是我力气不大，他应该可以健康地在监狱里面服刑。” 虽然我打的都是不会受到实质伤害、又看不出伤痕的地方，但在警察面前，我还是选择坦白从宽。表面稳如老狗，实际内心慌得一批。 揍了歹徒一顿应该不会有什么麻烦吧想起以前看见过的见义勇为反被拘留的案例，我心里有些没底。 “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能这么冲动呢，他身上还带着刀，要是把你伤到了怎么办。见义勇为是没有错的，但是我们现在社会更提倡见义智为”女警语气略带责备，但说出的话全都是从我的角度出发，为我的人身安全考虑。 我见她没有追究的意思，忙点头虚心受教。悔改是不可能悔改的，要不是我提前克服了恐高，恐怕现在已经躺在医院了，不打一顿怎么能报得了我的血海深仇。 走出警局就看见老三等在外面，身为受害者，她居然比我这个见义勇为的出来得早。 见了我，她第一句话就是“老夫早就算到今日会有此一劫，只有你才能化解危机。” 看她神神叨叨的，我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那人该不会是被你骗了，才来找你寻仇的吧。” “这回还真不是，我根本不认识他。”老三面色罕见地凝重起来，却不欲多言，生生转了个话题，“走，我请你吃饭。” 这会儿也快晚上了，我和赵煦凉说了声晚点回去，跟着老三下了馆子。 “来两碗酸辣粉”找了个地方坐下，老三吆喝一声，笑眯眯地看着我，“我记得你爱吃这个。” “你可真够有诚意的。”看了眼菜单，酸辣粉标价六块钱，尽管我并不在乎吃的是啥，还是忍不住给她个白眼，“之前你在图书馆附近，神神秘秘的是想跟我说什么” “啊，对”老三一拍脑门儿，“瞧我这脑子，转头就给忘了。” 正赶着酸辣粉上来，她先嘬了两口粉，擦擦嘴边的汤料，凑过来小声说道“上次你不是说想去找张半仙当面聊聊吗，他老人家没在南城，我跟他联系的时候顺口提了一句，他跟我要了你的生辰八字，说有人打乱了你的命格，保不准是要害你，叫你小心着点。” 身为共产主义的接班人，我相信一切牛蛇鬼神都是纸老虎，为了照顾老三的面子，我没有直接把老神棍三个字说出口。 我对她口中的那些玄学一点兴趣都没，主要还是想问姻缘牌的事儿“张半仙什么时候能回来，有个准信儿吗” “没有，他说事情解决完了就回来。” 听她这么说，我难免有些失落，不过转念一想，我白吃了一碗酸辣粉，就又有些高兴。 结果结账的时候老三掏掏口袋，一脸为难“我没带钱。” 我可真是日了狗了。 人生的道路很长，一眼望不到尽头，见义勇为的惊险一幕只能算是一个小小的插曲，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我追赶歹徒的英勇身姿又上了学校论坛，还有不嫌事儿大的把刚开学“蜘蛛侠”爬楼的贴子也顶了上来。 不过没关系，赵煦凉这里女装多，我可以随便穿成一个软妹子，总不能被认出来。 自从在赵煦凉的强烈要求下搬离寝室与她同居，我的生活过得那叫一个有滋有味。最能直接反应这个词的，就是赵煦凉以可见速度提高的厨艺。这才过去一个来月，我被她喂胖了好几斤。 最近她忙得不行，起初我还以为她在努力学习，直到有天她跟我说要飞去美国一趟，我才知道她名下的公司出了点问题。 我不懂这些，也帮不上什么忙，甚至发现了自己的本质是条咸鱼。 看看人家高中生都开了公司，让我这个混吃等死的成年人情何以堪。 有了这种激励，我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发奋学习，一节课也不逃了，作业全部认真完成，论文能不抄绝对不抄。 赵煦凉在美国待了四天，一回来就缠着我要滚床单。我的觉悟一直都是宁可当禽兽也不要禽兽不如，但她眼中难以掩饰的疲惫让我没法违背良心丧心病狂顶风作案，于是只能亲亲摸摸聊以慰藉。 眼看着春天快要过去了，导员让我们风景园林系的趁着劳动节私下里组织一下出去写生，说是要抓住春天的尾巴。 作为一个自闭蛤蟆，集体活动我向来都是能不参加就不参加，必须参加的推脱一下才会参加。这次却不一样，可能因为我产生了奋发图强的想法，我竟然觉得身为一个风景园林系的学生，出去写生是很有必要的。 班长把地点定在省内的另一个小城，高铁直达，也就二十几分钟的路程，当天就能回来。这打消了我最后一丝犹豫， “哼，难得的假期，你竟然不陪我出去玩。”赵煦凉小嘴撅得都能挂个油壶，如果不是她刚给我准备好了爱心便当，这副不高兴的表情会更有说服力。 “五一不是有三天假，剩下两天给你安排，你说去哪咱就去哪。”我捏了捏她的脸蛋，她不甘示弱地伸手捏了回来。 一起去写生的算上我一共有十几个人，七点多到了车站，不少人都买的煎饼果子当早饭，我拿出色香味俱全的爱心便当，感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羡慕目光，别提多爽了。 这可是我家小姑娘用爱做出来的馋不馋，馋不馋 那个叫秦城的小城确实小，开发区还在建设当中，环境优美，乡村风格浓郁，空气都比南城清新不少。 出了车站，一种强烈的熟悉感扑面而来，我晃了两下险些没站住。旁边一个女生以为我低血糖，还塞给我一颗大白兔。 我敢肯定自己是第一次来到这里，这种怪异的感觉没法通过常理来解释，多做纠结也是无用之功。 班长发给我们秦城地图，又带着我们去了秦城最出名的薰衣草园参观，中午在旁边的餐厅请客吃饭的时候，我们才知道这片园子是她家的。 下午分成三人一组自由活动，我把薰衣草园又绕了一遍，画了个平面草图，眼看着天儿还早，跟我同组那两个妹子说了一声，想去人民公园逛逛，没成想那俩妹子把手里的活一扔“那边好像有条小吃街，咱们一起去吧。” 薰衣草园离始发站不远，我们上去还有座位，过了几站车上人越来越多，我给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让了坐，扶着扶手在后门附近站着。 我怕晕车没敢看手机，旁边人太多也不想和另外那俩妹子唠嗑，就在我无聊透顶左顾右盼之际，突然发现我左边的女生神色很不正常。 她咬着嘴唇，眼神没有焦距，脸色潮红，像是在忍耐着什么，一个相貌猥琐的男人站在她的另一边，几乎是贴在她身上。 车上虽然没座位了，但还有挺大空间，根本不至于挨得这么近。一种不好的感觉油然而生，我把视线转到下面，那个男人的手正放在女生的臀部 我的行动比脑子更快，等我反应过来时，已经把猥琐男绊倒在地，一只脚踩上了他的后背。 车上的人向我投来诧异的目光，跟我一起的那两个妹子甚至叫出了声，站得比较近的自动往远处移动，让我显得尤为瞩目。 “不是，我没有，误会”我把脚从他身上挪了下来。 不分青红皂白就动手，万一人家是对情侣，想在公交车上玩点儿刺激的呢众目睽睽之下把人踩在地上，要是他一气之下拽着我去警察局，全车的人都能给他作证。 “谢谢，谢谢”被咸猪手骚扰的女生终于回过神来，流下了感动的泪水，一个劲儿地向我鞠躬道谢。 最坏的结果没有发生，我松了口气，表示举手之劳，用不着谢。车上的人也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对猥琐男指指点点，还有人建议司机直接把车开到警局门口。 下一站就是人民公园，车门刚打开，猥琐男满血复活，像条泥鳅一样滋溜一下蹿出去，钻进人群里没影了。 秦城人生地不熟的，我也没法去追，那个女生也在这站下的车，跟我加了微信，说急着赴约，等改天再好好谢我。 “没想到你这么厉害”跟我一起的两个妹子崇拜得不行，一左一右挽着我的胳膊，其中一个妹子问道“你叫什么来着” 我在班群里从来不冒泡，平时上课也低调的要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圈子，这才大一第二学期，她们不知道我名字也正常，反正我也不知道她们叫啥。 想到校园论坛里那个见义勇为的贴子，何九温这三个字在喉咙里转了一圈儿，又咽了回去。 “我叫何鲲。” 话音刚落，穿蓝色风衣的妹子惊叫道“我说怎么这么面熟你是不是爬楼的那个蜘蛛侠” 说完盯着我猛看，嘴里不停说着“没错，肯定是，长得一模一样” “我回个消息。”微信提示音响起的正是时候，我还以为是赵煦凉，点开一看是刚才加的那个女生给我转了五百块钱。 我退了回去，她又转过来一千。 我回了一句举手之劳不用破费，又退了回去，这回她转过来一千五。 “我家开超市的，不破费，钱你先收着，改天再请你吃饭。”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