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毒女配她娇媚动人》 第1章 第1章(修改) 凉叶辞风,流云卷雨。 碧绿的轩窗半开着,一阵雨刚刚歇了,稍潮的水气顺着窗沁入了屋里,混着刚刚烧烬的熏香的香暖气,丝丝缠缠的绕进姜凉蝉的鼻端。 跟着一起涌进的,还有两个丫鬟那恼人的唠叨。 一个声音温柔平稳的丫鬟叹息道:“好了好了,这会子人都散了,老爷也去教训小少爷了,小姐您起来吧,别装了。” 另外一个叽叽喳喳,真心实意的惊叹道:“哇,小姐,刚才你真的一动不动啊,这是你装得最逼真的一次了。” 嘟嘟囔囔的声音进了姜凉蝉的耳朵,皮肤上能感觉得到夏日雨后的那点子微末的凉意,各种气息争前恐后的钻进鼻端,无数的人间烟火气,不顾一切的裹挟着姜凉蝉。 她心里有些荒诞的想着,我这就跟是活人一样,就差能感觉到心跳了。 下一瞬,她听见心口久违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心跳声。 姜凉蝉一顿。 她这是……活了吗? 她慢慢睁开眼睛。 屋子里的两个丫鬟,头上梳了两个啾啾,大概十三岁的年纪,鲜嫩可爱。一个转身去去倒茶给她,另一个继续坐在一边咕哝咕哝的。 姜凉蝉做鬼这么多年,早已经不习惯张嘴说话了,呆呆的盯着这一切,脑子反应不过来,迟钝的咔嚓咔嚓转着。 她是重生了。 却重生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这就算了。 她竟然重生在古代一本话本里? 姜凉蝉从未听说过如此荒诞不惊的事。 但是无论她怎么难以接受,书里的内容依然跟倒灌孟婆汤一样,呼啸着涌入她的脑海中。 她在书里的身份,是一品丞相姜平轩的嫡女,也叫姜凉蝉。 这姜家,命运大起大落。 原本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的繁盛家族,但是最后,却落魄得紧。 在话本里,姜家有此命运,可能主要是因为,他们一家都是话本中的恶毒反派配角。 话本里把他们一家都塑造的面目丑陋,全家恶的恶,蠢的蠢,下场一个比一个惨。 原本官至一品丞相府的姜府,最后落得个乱臣贼子,满门皆亡的下场。 先是身为宰相的姜平轩,信错了主子。 当时先皇驾崩,众皇子夺权,姜平轩身为太子太傅,本就是坚定支持太子理应登基的那一派,太子又曾许诺,助他登基之后,会许给姜家永世不败的百年望族身份。 姜平轩为了这个,帮着太子夺权,确实也做了很多损阴德的事。 他以为一将功成万骨枯,做点适当的牺牲也是可以的。 最重要的是,他为了让太子上位,对当时尚且年幼的未来新皇做了很多惨无人道的事。 结果太子落败了。 新皇上位了。 落败前,太子垂死挣扎之时,撕下了温和的面具,露出了真面目,把一切罪孽都推给姜平轩。 新皇登基后,也不揭破,将姜平轩犯下的罪孽昭告天下,在姜家成为罪臣之后,赐了他一个满门抄斩。 家里唯一的男丁姜云庭,欺男霸女,是京城中有名的纨绔。 姜云庭从小喜欢舞枪弄棒的,不可一世,总觉得自己就是未来名将。 圣宠最盛的时候,也派过他出兵征战,不过都是跟着名将做副将,每次都是凯旋归来。 其实这胜利跟他毫无关系,都是带他的老将费力调度,才让他躺赢。 但他以为自己果真轻轻松松就能做将帅,更是膨胀,在京城猫惹狗嫌。 在他欺凌的人中,偏偏就有当时还是平民的未来新皇。 后来边境被犯,那时老将都已经死的死,老的老,姜云庭自信满满的带兵出征,觉得拯救家国,就在他一人了。 这次没有人从旁作辅,他做了前锋大将军,结果战术一塌糊涂,十万大军的尸身埋在了边境的大雪之下。 百姓失了父失了兄,痛哭和骂声一片。 姜云庭又羞又愧,偏偏骄纵惯了,还不服气,又带着二十万兵马出征,大败而归,只逃回了一万残兵。 姜云庭无颜再回来,自刎于战场上。 他生前最在意名声,新皇就给他在史书里修了一段。 专门把他放到无能之臣的那册里,让他成为千秋万代被人耻笑的无能之辈。 至于她自己的命运…… 跟姜云庭一样,她也是个欺男霸女的货色。 只是因为长得美貌,身世又好,就一直被宠着。 宠得哪怕做了什么坏事,也丝毫没有自觉,只觉得是被欺凌的人不懂事,碍事碍眼。 而她欺凌的人无数,其中一个,就是尚且失势的新皇的心上人。 那时新皇流落民间,地位卑微,心上人是一个青楼清官,尚未卖身。 然后就被女扮男装去青楼的姜凉蝉撞上了,新皇的心上人还不慎冲撞了姜凉蝉。 那女孩子有几分脾气,不肯道歉。 论脾气,京城里比姜凉蝉更骄纵也没几个了,地位又如此悬殊,姜凉蝉怎么会饶她? 青楼也怕惹怒了这位姜家嫡女,早早地就把那女孩推出去认罪。 那时新皇实力衰微,得到消息的时候,心上人已经被卖走了。 话本里写的有些含混,这青楼女子好像是被卖到了京城有名的格外刁钻残忍的一户老太监家,没多久就屈辱而死。 新皇当时实力衰微,确实没来得及查到她的下落,把她救出来。 但他总是慢慢会知道真相的。 不幸的是,他早年受尽虐待,登基后冷酷无情,唯一的真心和温柔,都是给自己心爱的人的。 等到他上位了,这股恨意也终于落到了姜凉蝉的身上。 姜家满门抄斩,而姜凉蝉被点名和亲。 和亲的对象,是外族一个王爷,以残暴虐待著称,每隔几天,府里都会抬出来一个被他虐待致死的少女。 姜凉蝉确实骄纵,骄纵到了连圣旨都敢违抗。 她没有去,接了圣旨之后,大刺刺的丢到一边。 姜凉蝉在脑子里翻看着自己在书中的结局。 到最后关头,姜丞相自知死罪难逃,儿子又战死了,他曾试图保全女儿的性命。 姜凉蝉是有婚约的,跟楚家之子楚青。 当年定下婚约的时候,姜家和楚家都是从三品,后来姜平轩成了一品宰相,楚家还是从三品。 姜凉蝉纵然娇蛮,毕竟有京城第一美人的名号和姜家权势在,明里暗里来求亲的踏破了门槛,但是这婚约姜家却从未因为地位悬殊而毁过。 那时楚家可是再三感恩的。 姜平轩慌乱之中,想先将姜凉蝉嫁出去,割开跟姜家的关系,免得跟姜家一起落个满门抄斩。 一直情深意切的楚家这时露出了真面目。 之前都是楚家热切的上门提亲,两家已经商定了婚期,就在一个月之后,可是新皇的苗头一出,楚家就派人来撕毁婚约:“姜大人,您家这都什么情况了,就别连累我们楚家了吧?” 楚家翻脸无情,楚青却第二天偷偷地找人来给姜凉蝉递条子,私下里约她。 姜凉蝉赴约了,楚青情深意切的去拉她的手,深情的道:“凉蝉,不管家里怎么说,我对你的心是不变的。我们相爱这一场,就算我家里不同意,不让我们在一起,但至少我心里永远是有你的。你们家也许会被抄斩,你明明可以有夫君有婚约,却要以处子之身活过这一世,我不忍心。我愿意让这席天幕地见证我们的感情。” 他说着,就想解衣服,帮姜凉蝉在死前脱离处子之身。 姜凉蝉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狠狠砸在他脑门上,又痛踩几脚,转身回了姜府,回来主动撕毁了婚约。 她抗旨的事,新皇竟然没计较。 不过他们后来明白了,之所以没计较,是因为,不管怎么个死法,等着她的下场是不会变的。不是和亲,就是当罪女斩首。 曾经权势滔天的姜家,最终落了个满门抄斩。连同姜凉蝉在内的姜府上下,全都身首异处,躺在血泊里。 包括眼前这两个正在絮叨的丫鬟,春心和夏意。 她已经从她们的叽叽喳喳中听到了两个人的名字。 当时军士的长刀砍过来的时候,春心和夏意死死的趴在她身前,护着她不让她被砍到,最终都被砍了数刀,尸身全身是血,被军士们丢垃圾一样,拖着随意丢弃在地上。 姜凉蝉当然也未能幸免。 而且死后,兴许是话本的主人觉得还不够解气,把她的灵魂一直拘在这里徘徊不去,让她走不脱,亲眼看着姜府从当年的繁华到后来怪石成堆,变成一个破落院子。 也大概是因此,她才有机会在书里复活过来。 姜凉蝉不知道自己应该是个什么心情。 可是,既然活了,就不想再死一次了。 哪怕是活在一本书里。 毕竟也是活着的。 她在自己的时代里因为上课做实验,操作失误,爆炸而死,在她的世界里,她已经死了。 谁知道重生到这里,再死一次,是不是就彻底魂飞魄散了。 她不想再死。 春心和夏意还在絮絮叨叨,姜凉蝉沙哑的开口:“夏意,你话好多啊,跟院里六十岁的嬷嬷一样。” 她不知道现在是书里的什么时候,只能向丫鬟们套话。 果然,夏意立刻跳脚了:“胡说,谁跟六十岁嬷嬷一样了,我才14岁。” 好。 她跟夏意一般大,那就是现在她也是14岁了。 现在是夏天,尚未到她生辰,她还尚未及笄。 正是她最天真烂漫,过得最恣意舒坦的时候。 离她家得罪透了那新皇,还有一年的时间。 唯一一个问题。 新皇是谁? 她在书中死的早,从未见过新皇一次,只知道新皇的名字。 毕竟皇权争斗,她这种深闺女儿是见不到的。 而新皇登基之后,指婚和亲也是宫里公公来颁圣旨的,她也没见着新皇的面。 然而。 她和姜家的命运,都跟新皇有关。 或者说,这话本就是围绕着新皇转的。 写这话本的作者在话本里埋了不少刀子,把新皇的前期塑造的十分坎坷,生命全是黑暗。 除了他的心上人,别人都是用来给成长期的新皇下绊子,让他成长更坎坷的。 姜家就是这样的角色。 而新皇性格暴虐阴暗残暴,睚眦必报。 他一有力量,就横空出世踏平了乱世,又用比乱世更残暴直接的手法,干脆利落的抹平了纷争了数年的众位皇子,建立新年号。 之后,又遇到了另外一个活泼可爱的皇后,在跟皇后虐了和,和了虐,几番轮回之后,终于再次拥有了幸福,从此痴缠一生。 是一个虐恋情深的话本子。 可以说,这本书中,正面的角色一个指头都数的过来。 就是新皇本人,他的白月光心上人,以及第二个女主——皇后。 而他们姜家,就负责愚蠢和凶恶,衬托新皇的强大与男主光环。 而姜凉蝉本人就更惨了,她还要害死他的白月光,牢牢拉住新皇的仇恨,让后面的女主顺利上位。 全话本最佳女配。 姜凉蝉抖了下。 这一世,她一定要带着整个姜家,远离这三个人。 她一边盘算着,一根细白的手指敲打着太阳穴,脚下无意识的往外走。 看她往房门外走,春心急的在后面直喊她:“小姐,您先别出去啊,您和小少爷一起闯了祸,刚刚才装作昏迷,想要都嫁祸给少爷,现在出去算是怎么回事?” 姜凉蝉没在意她说什么,她还在一边努力回忆剧情的细枝末节,不经意间一抬头。 对面偏院的门被推开,一个粗布衣服的少年拖着一大捆柴从里面出来。 纵然穿着粗布衣服,还干着粗活,还带着一股少年的清秀气,也掩不住他白得过分的皮肤,和曾经养尊处优的气质。 更不用提那副长相。 堪称妖孽。 经过的小厮都对他很不客气,看他拖着重物,还毫不客气的撞了他一下。 小厮叫他:“沈放。” 他眉目冷淡阴霾,拖着柴继续走,冷漠的仿佛刚才那个小厮是虚空的。 是他爹领回来的,寄居在她家的所谓“远房表弟”。 沈放。 咣当。 她手里的绿玉斗茶盏脱了手,跌落在地上,摔的粉碎。 新皇,沈放。 就在姜家的后院里住着。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章 第2章 沈放一出现,那书里关键记忆就像咔嚓被接上了脱臼的大腿一样,咔嚓一下接上了。 姜凉蝉的脸色,也跟着咔嚓一下变了。 这位爷在他们家受尽了虐待,而且他们家也不知道这位爷的过去种种,被这位爷从小瞅着他们家的嚣张的行事做派。 而且相比别的家,清理姜家的时候更直接简洁,没一处废笔。 毕竟太了解了。 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就直面了残暴的未来男主。 姜凉蝉一个哆嗦,本能的想躲起来。 沈放看了她一眼。 姜凉蝉有点楞住。 他的眼神,好像很奇怪。 是一种说不上的厌恶和抗拒。 姜凉蝉使劲回忆了一下,现在这个时间点,她已经把沈放给得罪了吗? 夏意从后面跑出来,看到姜凉蝉直愣愣站在沈放面前,奇道:“小姐,您今日总算不调戏沈放了?” 姜凉蝉受到惊吓一般扭头看她:“……” 夏意迎着她的目光,不解的摸摸脖子:“怎么啦,您不是说沈放虽然身份卑微又一脸冷漠,看着讨厌,但是还颇有几分姿色,没事总想调戏几下吗?” 姜凉蝉面无表情,甚至还想鼓鼓掌。 可以。 有出息。 怪不得活不过三回。 沈放微微瞥了姜凉蝉一眼,像是有点奇怪她这次这么安静,没有找事。 不过不找事正好,他垂了眸,冷漠的拖着柴,冷漠的从她面前走过。 找事是不敢找事了,这辈子都不敢找事。 不但不敢找事,她还恨不得上去给他把身上的柴卸下来。 不过想也知道,这样突来的狗腿显得太奇怪了。 她没敢轻举妄动。 直到目送他走开,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气还没呼出来,又被一声叫嚷喊住了。 “阿姐!” 姜凉蝉闻声看过去。 是一个少年从树下走过来,映着身后葱翠的绿叶,他穿着一身银白色的铠甲,头发高高梳拢起来,显得精神勃发。 既然叫她阿姐,这应该就是她书里的弟弟,姜云庭了。 看起来是个颇为飒爽的少年。 然而,少年一开口,那股无赖劲儿就出来了。 “阿姐,你也太不讲究了,咱俩一起去的,你装昏过去,害我被阿爹骂了一通。” 姜凉蝉反应过来,这应该说的是他俩一起干的坏事。 刚醒来的时候,春心夏意也曾经这么说过。 就是不知道他俩究竟又干了什么。 姜凉蝉故作深沉,等着听姜云庭说什么。 果然,她不说话,姜云庭更来气,飞快的把话都抖落出来了。 “阿姐你可太贼了,咱俩一起打了那刘家小子,怪不得你回来的时候就坐在车里不说话,感情你还算计着我呢?” 打刘家小子? 姜凉蝉一时半会想不起来,书里有什么刘姓角色。 听着姜云庭不住的咕咕哝哝,也不提示关键信息,姜凉蝉决定走一步险棋。 姜凉蝉:“我哪里算计你了,人家好好的,你打人家做啥?” 姜云庭听到这话,差点要炸:“你太过分了吧?我都已经挨了骂了,阿爹都去上朝了,回来肯定不追究你了,你还装什么装?” “那刘大傻不是说你跟那清官长得像,你暴打了他一顿吗?” “那清官叫什么名字来着?” 他暴跳如雷的想了一会,想起来了名字:“好像叫画扇,对,就叫画扇!看你还跟我装!” 姜云庭看到长姐这么无赖,心里来气,故意拿她最厌恶的话刺她:“唔,仔细这么一看,长得还确实有点像呢。” 姜凉蝉女扮男装,跟着姜云庭混进青楼里,遇到一个不开眼的二品大员之子刘诚。 那刘诚大概也是花酒喝多了眼花,调侃姜凉蝉跟青楼新来的一个小丫头长得有点像。 官家小姐被比作青楼女子。 这放在哪个官家小姐身上,都是大忌。 何况是姜凉蝉这样的脾气,本来就暴,骄纵不堪,怎么可能忍受这样的奇耻大辱。 于是姜凉蝉就暴怒了。 不管不顾的把刘诚暴揍了一顿,姜云庭看到别人打架就手心痒痒,也跟着上凑,两个人把那刘诚打得脸都肿了。 那画扇自然也没得着好。 再怎么说也是因为姜凉蝉才打的架,结果她一回来就全推到姜云庭身上了。 姜云庭这口气还能吃的下去? 看着他这话说完,姜凉蝉也顿时变了的脸色,姜云庭总算心里爽了。 姜凉蝉确实脸色变了。 画扇这名字,她太熟悉了。 这不就是暴君男主的白月光吗? 这两个字从姜云庭嘴里说出来的时候,姜凉蝉终于记起来,这是原书中的哪个部分了。 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姜凉蝉开始找上画扇的茬。 因为刘诚那句话,原身姜凉蝉一想到别人眼里跟自己有几分相像的人,每天在青楼里给别人端茶倒水,就觉得自个儿被恶心到了。 她心下十分不痛快,自然就要去青楼找事。 她专门挑画扇伺候,人来了就横挑鼻子竖挑眼的,三天一小折磨,五天一大折磨,还非要青楼给人撵出去。 那画扇长得美,青楼原本是准备留着养成新的花魁的。 一个花魁每天能给青楼赚多少白花花的银子,怎么舍得说放就放了? 青楼把她左藏右藏的,奈何姜凉蝉就是不放过她,没办法,也只好就高价卖给了一个老太监,后来就被折磨死了。 姜凉蝉手里捏出了一把冷汗。 如果不是穿了书,接下来的剧情,就是她明天开始去找画扇的茬了。 她还在默默盘算着后面的事情怎么处理的时候,一抬眼,看见姜云庭闲转了一圈,又找到了新的逗乐子的人了。 就是欺凌沈放。 每天都能看到弟弟在作死。 沈放还没走出园子,肩膀上那捆柴就被人踩住了。 一百多斤的柴压在肩膀上,本来就够重的了,眼下又被人故意重重踩着,恶意加上了成年男人的一半体重。 沈放没怎么吃好所以有点瘦弱的肩头,肉眼可见的被压下去了。 肩膀应该是很疼。 沈放脸色不太好看了,停住了脚步。 姜云庭一副流里流气的模样,半歪着头,明显是在挑事寻乐子:“喂,你怎么干活的?我阿姐院子里的地这么干净,你这柴拖在地上,你自己看看,这路上掉了多少木渣子?” 他拿着脚点着地上一根掉下来的小树枝,吊儿郎当的道:“去,把你掉的柴都给我捡起来,跪着好好捡。然后把这柴扛走,要是再沾一点在地上,你今天就不用吃饭了。” 沈放没说话。 垂着的眸子里,阴霾在聚集。 纨绔又跋扈的姜少爷威胁欺压人一套套的,熟练地不行,一看就是平时没少做。看沈放不动,他顺手从柴捆里抽出一根粗的来,劈头就往沈放肩膀上抽去:“站着干什么,你是不是聋了?” 以往都是直接抽到他身上的,这次却被一只纤细的胳膊半路截住了。 姜凉蝉脆生生的声音在他们身侧响起来:“云庭,你干什么呢?你欺负我们表弟做什么?” 我们表弟…… 姜云庭和沈放同时抬头看她。 姜云庭牙疼一样吸着气,不可思议的瞪着她,眼睛瞪得像个牛铃铛:“阿姐,你莫不是睡傻了吧?说什么傻话呢?” 迎着沈放警惕的目光,姜凉蝉心里苦,却不敢表露出来,又不能显得刻意。 她只得故意不看沈放,若无其事的对姜云庭道:“爹交代过了,子执是远方表弟,来我们姜府,就当按照姜府少爷对待。” 子执是沈放的字,姜凉蝉刚才好不容易才想起来的。 之前在姜府,可没有人这么亲切的叫他的字,包括姜凉蝉在内。 而且重生之前的姜凉蝉,跋扈程度一点也不比姜云庭少。 现下,姜凉蝉又亲切的转向沈放,努力做出一个长姐应有的样子:“表弟,你也太瘦了,快把柴放下,中午我让东厨里给你多做几道菜,好好补补,你还长身子呢,这么瘦怎么行。” 沈放的目光跟她对上。 姜凉蝉心里一个咯噔。 他的目光里有审视,有怀疑,有警惕,有隐住了的厌烦,唯独没有一点她期待的友好和感激。 可能她还不够友善,做得还不够? 姜凉蝉努力回想了一下,又添了半句话:“给你做个荷叶粉蒸乳猪,再加个炉焙鸡,你看可好?” 她话刚落下,姜云庭哈哈大笑。 姜云庭得意的搭着她的肩,道:“我可说呢,阿姐今日怎么突然转了性子了,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呢。就荷叶粉蒸乳猪吧,怎么样,子执‘表兄’?” 沈放抿紧了唇。 这情形不太对啊? 姜凉蝉猛然想起来。 荷叶粉蒸乳猪。 她怎么就偏偏挑了这道菜。 只要从姜家姐弟嘴里说出来的这道菜,就不是一道菜的名字了,而是一个惩罚人的方式,之前在沈放身上用了不知道多少次。 姜凉蝉也不知道怎么就正好说了这个菜名,偏偏她又之前铺垫了那么多,这样一来,就显得似乎是刻意在用这种方式消遣他了。 比姜云庭显得还可恶。 姜凉蝉感觉自己此刻已经凉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章 第3章 姜凉蝉欲哭无泪,偷眼去瞅沈放。 沈放听到荷叶粉蒸乳猪之后,微微一怔,随即嘴角冷了下来。 虽然身体本能的紧绷抗拒,但是眼神里却都是了然与嘲弄。 姜凉蝉一直偷偷盯着他,对他神色的变化看得分明,心里哇凉。 果然,他也是这么想的。 姜云庭吃了父亲一顿挂落,心里正不得劲,非要找个人欺负一顿,才勉强能泄愤。 他已经摩拳擦掌,就要让人押住沈放,让沈放扮个乳猪给他消遣下。 姜凉蝉怎么可能真让姜云庭动手? 她一着急,慌乱的拦住他,却一时无措,想不到要说什么。 姜云庭被她一阻拦,更生气了:“你可莫要太过分了,你要算账,自去找那画扇算账便是,怎么我处置个下人开心,你也要跟我抢?” 他以为阿姐又要霸道不讲理,已经让他一个人背黑锅了,还要跟他抢乐子。 姜凉蝉心里咯噔一下。 姜云庭刚才是不是说了“找画扇算账”这几个字? 她小心翼翼的偷瞄沈放,不经意间对上了沈放的眼神。 立刻一个哆嗦。 果然是未来的九五之尊,虽然身份卑微,但是眼神里的压迫感已经让她身上发凉了。 姜凉蝉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一排蜡。 可以,这下连话本三回都活不过了。 她肯定是生存时间最短的穿书者了。 姜凉蝉试图找补:“那什么大师给我画了那么丑的扇子应付我,我是得找他算账。” 姜云庭哂笑一声,觉得姜凉蝉这是遮掩自己被说跟青楼女子长相相似。 阿姐的脾气,越是在意,越是会使劲整治对方,怕是以后再去那去珲春楼,就有好戏看了。 他都这么想,沈放肯定也是这么想的。 沈放的眼神,也让她看不懂。 她试图拦阻姜云庭,却发现她越是想拦阻,越是把事情搞得更糟糕。 看来这个恶毒女配和骄纵无礼官家大小姐的人设,一时半会还崩不掉。 姜凉蝉深感心累,一时没了办法,只好强撑着气势,结结巴巴拿手指着沈放,强行蛮横道:“你瞪着我作甚?我看你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然后她自己强行接话:“好,既然你不识抬举,那就算了,今天这菜你也别想吃了,春心,记得吩咐东厨,今天不要给他送饭。” 她不耐烦一般的挥了挥手:“带着你的柴快走,别碍眼。” 赶走了沈放,又赶走了姜云庭。 姜凉蝉假装不经意,偷眼看了看沈放离去的身影。 他的背影一如既往的冷漠。 甚至更冷漠一些。 心里叹了一口气。 这话本虽然是个虐恋情深的本子,但是作者不知道是不是新手,对感情部分写得不是很详尽,尤其是关于画扇这个部分。 姜凉蝉记得,她第一次找茬的时候,沈放和画扇已经认识了,但是两个人还没有开始互相表明心迹。 从认识到互生情意,感情总是有一个过程的,在这个时间段,应该是他们感情逐渐升温的时候。 但这恰恰是最暧昧最朦胧的那段时间,连话本作者也没有清晰地写出来,他们的感情到底每一刻都是什么进展。 姜凉蝉也不知道这一会他们之间到底有多少好感,有没有开始暧昧萌芽。 以及沈放这会子对画扇到底有多少保护欲。 不知道这仇,到底种上了没有,种了多大,她得怎么才能挽救。 要入夜的时候,姜凉蝉偷偷摸摸的带着一个油纸包,趁着四下无人,溜进了一个偏院。 本就已经天黑了,这园子荒凉又暗,姜凉蝉一个没注意,被脚下一段树枝绊倒,差点摔个狗啃泥。 幸好她牢牢护住了手里的油纸包,才没把它甩出去。 姜凉蝉惊慌的爬起来,很担心被沈放听到动静,好在等了一会,偏院还是安静的很。 沈放应该不在园子里。 她松了一口气。 虽然不知道沈放晚上不在园子里,去哪里乱跑了,但是没跟他直接对上就好。 她这次偷偷过来,主要是白天应对不当,害他一整天吃不上饭。 她觉得沈放虽然不说话,但是心里肯定有一个小本本,上面写完了他们的恶行,就等着有朝一日他长大能翻身了,就一笔笔还给他们。 姜凉蝉不知道今天又被他记了多少笔。 今天这顿饭,也不知道被他记进去没有。 她其实恨不得都在油纸包上写个“姜凉蝉赠”,免得他给自己记这一笔。 她连笔都拿起来了,最终还是没写。 太蠢了。 不但蠢,而且这么刻意,会崩人设的。 万一崩了人设,惹出更多问题来,就得不偿失了。 姜凉蝉小心翼翼的推开门。 沈放住的地方很简陋。 姜凉蝉上一世是个穷得要命的大学生,母亲去世之后父亲再婚,但是父亲长期出任务不在家,后妈容不下她,舅舅收养了她,但是舅妈很不高兴,三天两头指桑骂槐,她就自己搬出去了。 也不可能搬到什么好地方,姜凉蝉一个穷学生,靠着那点打工的工资,住在潮湿的地下室。 沈放住的这个地方,跟她住的那个地下室比,只有更糟糕。 住得尚且如此,估计平时也吃不饱饭吧? 姜凉蝉莫名的有点愧疚,把手里的油纸包放在房间内简陋的桌子上。 饥饿的滋味,上一世她尝过,很难捱。 等到她的身影越走越远,彻底消融在夜色中,偏院墙头上一个伏了半天一动不动的影子,才轻轻动了动,利落无声的从墙头跳了下来。 一看就是有功夫的人。 这个人推开房门进去,陋室内豆大的光照在他的脸上,少年清秀但是已经初露英挺雏形的五官被映了出来,正是沈放。 沈放的目光落到桌子上的那个油纸包上。 他第一反应,是想把那个油纸包扔出去。 姜家姐弟他再了解不过了,性喜恶作剧,以看人出丑为乐,无论是什么开头,最后通向的结局,总是要让人出糗,或者伤人。 这油纸包,想必跟今天的荷叶粉蒸乳猪一样,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用剑尖挑开油纸包,发现里面是一只烤得香喷喷的烧鸡。 仔细翻了翻,没有什么机关、粉末一类的,那大概就是下了巴豆泡过了的。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姜家姐妹拿着这些珍馐佳肴随意祸害,里面放点巴豆,甚至用什么恶臭之物塞进去,用来恶心人,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外面的人饿得连个窝窝头也是好的,在他们,任什么好东西,都是随意扔着玩。 这姜家,养这么肥,不知道吸了多少民脂民膏。 姜家姐弟,年纪虽小,罪孽也不少。 沈放想起来刚才他在青楼后院,见到画扇时的场景。 他今天白天,听到姜云庭的话里,说的明明就是“画扇”二字。 后来姜凉蝉还遮掩了一下,他心里更是起疑。 到了晚上,就到那边去看看。 果然画扇告诉他,今日来了两个少爷,其中一个明显就是女扮男装。 他们跟另外一个人打起来了,原因是那个少爷说画扇长得像那个女扮男装的官家小姐。 沈放心里有数,这个官家小姐,肯定就是姜凉蝉。 怪不得今天姜凉蝉要遮掩,遮掩完了还四处看看,大概是觉得有损她名声。 在这里住了几年,姜凉蝉他是了解的。 这个亏,她肯定不肯吃。 画扇未来的处境怕是很危险。 画扇曾经救过他一次,这恩情,他必须要报答。 明天开始,他也得好好盯着姜凉蝉。 他敛下眉眼,抓起那油纸包,抬手就扔到了角落里,从怀里掏出来一个馒头,就着一杯凉水灌了下去。 吃完了,他熄灭了烛芯,想要提剑去园子里练剑。 这剑招是他今日佯装经过练武场的时候,偷学到的。 姜云庭想做个大将军,姜平轩便请了有名的武师来教他习武。 姜云庭学了许久都没学会,偷师的沈放却早就把一招一式都深深地刻在脑子里,晚上无人时,他就跟着记忆练习。 练了一会,外面一阵脚步声,是有人经过了,沈放收了剑,站在树的阴影里,没让人察觉。 他偷偷练武和每天偷偷出去这件事,绝不能让姜府的人知道。 练完之后,汗水淋漓。 他打了一盆水来擦洗身体。 莫名其妙的,他想起了刚才来偷偷送油纸包的姜凉蝉。 那会儿他刚刚从外面回来。 不想被姜府的人知道自己每日都悄悄出府,他都是直接翻墙进来的,以避开旁人。 结果今日他刚刚翻上墙头,就看见一个她鬼鬼祟祟的进了他的园子。 他不知道她又打什么主意,当即伏在墙头,一动没动。 姜凉蝉似乎是怕见到他,探着个脑袋东张西望了老半天,才磨磨蹭蹭的蹭进来。 沈放常年练武,视力好得很,早就看见在她前面有根树枝,偏偏她明明东张西望,还是睁眼瞎子一样冲着那根树枝去了,果不其然被绊了个狼狈。 就是……绊倒了,也没忘了抱紧手里的油纸包。 鬼使神差的,他想起了紧紧攥着油纸包的那几根细白的手指。 那是小姑娘的手指,细白柔软,十指不沾阳春水,他对着月光看了看自己的手,跟他常年练武生满茧子的手指不一样。 跟画扇白皙但是因为干活而粗糙的手也不一样。 一双看起来美丽,但是扇过不知道多少人巴掌,指使了不知道多少坏事的手。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还是那个跋扈嚣张惯了的少女,那会的她却让他感觉到了一点异样。 色厉内荏的,看着嚣张,但好像慌乱得很,甚至在姜云庭拍手说荷叶粉蒸乳猪好的时候,她好像还颤了一下。 很奇怪。 兴许是让人比作青楼女子,气狠了? 若是她心里有这股气,怕是明天开始,行事更恶毒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章 第4章 一大早,姜凉蝉支开了春心和夏意,躲开了下人,一个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悄悄地出了府。 等到她的身影鬼鬼祟祟的走出姜府大门,跟在后面的春心和夏意才叹了口气。 今日天寒,天根子都是青色的,有可能要下雪。 小姐外面罩了一件大氅,也正好遮住了里面偷偷穿的一身襻子答忽。 这是男人才穿的衣服,小姐穿这么一身,要做什么,不是很明显了吗? 她这肯定又是要去青楼啊。 想到她昨日在青楼打人的缘由,春心夏意心下大约明白。小姐恐怕是越想越不忿,要去找那个青楼女子的麻烦了。 可是这不是挺正常吗,小姐什么时候能咽下一口气过?她还要这番遮掩干什么? 两个丫鬟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睛里看到了一个同样的猜测。 主子这次怕是要做个更毒辣的甚么事了。 姜凉蝉不知道自己的行踪被发现了,也不知道丫鬟们在腹诽什么。 她现在的心情,忐忑又喜悦。 忐忑自然是忐忑的,她独身一人穿来这个世界,而且这世界还是那话本作者架空的,她所有的历史知识都派不上用场,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小心试探。 怕人发现自己的不同,怕哪天突然又从书里消失了。 怕穿来以后还是重走原身的下场。 怕书中阴戾的男主。 今天孤身去改变剧情,她更忐忑。 不过忐忑之外,她还有点兴奋。 她现在可是女扮男装去青楼哎! 青楼哎! 有生之年也能亲眼见到活生生的青楼了! 姜凉蝉坐在轿子里,晃晃悠悠的往珲春楼去。 其实她本来是打算骑马去的。她穿进书里来之前,就有一首特别爱的小词,“如今却忆江南乐,当时年少春衫薄。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翠屏金屈曲,醉入花丛宿。此度见花枝,白头誓不归。” 尤其“骑马倚斜桥”这句,更是深得她心,那股扑面而来的少年风流意气的画面一直留在她心里。 这会有机会实现了,怎么能放过? 姜凉蝉提前踩了点,出府之前,她先去了马厩。 看管马厩的小子倒是机灵,主动把她领到了最好的一匹马前,恭恭敬敬的请她上马。 然而姜凉蝉前世是个普通人,并不会骑马。她怕自己不会,当着下人的面出糗,先将他赶走了。 瞅瞅四下无人,才尝试着自己上马。 她指望着原身的身体能有记忆,她看过很多这样的文或者电影,穿越过去之后,自己虽然什么都不会,但是自己的身体还保留着原身的习惯性动作,一遇见什么,身体自然就做对了。 事实证明,她并没有这样的金手指。她刚尝试着把马镫转向自己,踩上去一只脚,没提防脚踢到了马肚子,差点被马甩出去。 踉跄着站稳后,姜凉蝉偷偷摸摸的往周围看了看。 没有人,完美。 幸亏她刚才把小厮赶出去了,她可真机智。 姜凉蝉跟那匹雪白的马大眼瞪小眼,互相瞪了一会,发现那匹马眼睛更大,更不想认输,还想要抬蹄子。 好,前事休要多提,骑马有何重要。 下一题。 姜凉蝉坐在珲春楼一楼的雅座,一边欣赏着小班姑娘弹琵琶,一边等着人叫画扇来。 青楼跟她想象的不一样。 与其说是个风月场合,更不如说,像是个风雅的会客之所,开设了不少雅座,客官们谈笑风生,陪坐的姑娘们吹拉弹唱,甚至还有人现场画丹青,简直跟她想象中的大相径庭。 让她觉得自己预想的有点猥琐。 等龟爪子去叫画扇的时候,姜凉蝉忽然想到一件事。 咦,这话本子里面,男主沈放和他的白月光画扇认识的时候,画扇就已经被卖身给青楼了。 青楼管的严,画扇一介卖身进来的女子,平时是出不去的,那他们认识的场所,恐怕就是这青楼吧? 这青楼上面挂着一块精致牌匾,上面写着一等,下面写着清吟小班,这是青楼中档次最高的意思。 同样,花费也很是不菲。 啧啧啧,看着一往情深一男主,自己穷困潦倒的住在她家后院,还不是攒钱来逛这么好的青楼。 呵。 男人。 画扇还没来,一个公子先一屁股坐在姜凉蝉这个雅座对面。 这公子一身红色狐狸毛长裘,眼角眉梢一股桃花,嘴角有个小酒窝,不说话时尚有几分贵气,一说话就露了不学无术的底,全身上下都写满了“有钱有闲纨绔少爷”的气息,大大咧咧对着姜凉蝉道:“兄台,今儿个人有点多,咱凑合坐一桌,可使得吧?” 姜凉蝉很想说,兄台,使不得。我这儿走剧情呢,没事别掺和。 她很介意的摆摆手。 这位兄台大概是个傻白甜,根本看不懂姜凉蝉的拒绝,自来熟的道:“兄台,谢了啊。” 姜凉蝉:…… 好在这位仁兄十分健谈,看姜凉蝉一副对这里不是很熟悉的模样,主动问道:“看您有点眼生,是第一次来?” 姜凉蝉回头看看,还没见到龟爪子引着人来,不知道为何要那么久。 一个人干等着也确实无聊,有这么一个话多的人分散一下注意力也好,免得她孤单单坐在这里,紧张到有点肚子疼。 姜凉蝉脑子一转,狡猾道:“我乃京外人士,初次入京城,没见过这么繁华的所在。风土人情,处处不懂,兄弟如果不嫌弃,给我指点一二?” 这位仁兄立刻给她秃噜了一箩筐京城的风土人情,门户八卦。 姜凉蝉认真听着,表情保持严肃克制,心里早就嗷嗷翻天了。 这人我知道!下场可惨了! 什么还有这种事,话本里面竟然没写! 姜凉蝉听得起劲,冷不防旁边站过来一个女子,娇滴滴的声音响起来。 “公子见谅,画扇来迟。” 姜凉蝉立刻转头看她。 不愧是男主看中的人,哪怕身份低微,衣着不华丽,妆容都淡淡的,但只这么简单一站,就仙气飘飘的。 眉目如画,眼睛一汪春水,里面似乎含着无数哀愁,楚楚可怜,果真是个让人一见就心生怜惜的小美人。 画扇被她盯的有点心慌,忍着惊惧没有后退一步。 昨天沈放来找她,已经告诉了她,今日开始,可能这个客官会来找她的麻烦,让她小心行事,如果这人确实闹得厉害,就派人去找沈放,他会帮她。 虽然沈放没有明说眼前这个人的身份,但是画扇也明白,这个人身份应当是尊贵的,不似寻常人,她肯定是惹不起的。 而且,别人也许一眼看她穿男装,就被糊弄过去了,以为是个格外俊秀的小公子。 但是画扇身在青楼,看的男男女女实在太多了,昨儿个多看了几眼,就看明白了,这位公子,其实是个小姐。 一个女扮男装的娇蛮绝色大小姐,而且沈放恐怕跟她接触还很多,才能那么及时的知道她心情不虞,提醒自己注意。 不知道怎的,画扇心里有点不舒服。 姜凉蝉打量完了人,问:“你就是画扇?” 昨儿这位大小姐打人,不就是因为被说自己跟她相像吗?一转头就不认识了,还是觉得自己这种地位,不配她记着? 画扇心里那股不舒服更浓了,敛了敛神色,依然低眉顺眼的柔声道:“是。” 姜凉蝉没注意到她神色的快速变化,一门心思的还想着怎么挽救剧情。 按照话本的剧情,她现在应该开始找茬了。 找茬是不可能找茬的,这辈子都不敢找茬了。 话本里面,姜凉蝉这一次来青楼,是直接把她高声辱骂了一通,除了那张脸没骂,别的都骂了一个遍,直把画扇骂得脸色臊红。 画扇最要面子,被青楼的姑娘小子们,还有看她美貌,有点倾慕的客官们都看了一场大笑话,当场崩溃,哭成泪人,从此就把姜凉蝉记恨上了。 再之后姜凉蝉来找茬,画扇干脆不扮柔弱了,把姜凉蝉也气个够呛,直接出手,把她发卖了出去。 姜凉蝉把之前的剧情一想,总结了一下中心思想。 既然画扇最看重脸面,那挽救剧情,肯定就得从这开始。 唯一问题是,不按照剧情走的话,这青楼到底什么流程,她也不懂啊。 姜凉蝉脑子里灵光一闪,忙说道:“听说你很会弹琵琶,先弹一曲来听听吧。” 这画扇是珲春楼里当新的花魁培养的胚子,花魁都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 刚才进来的时候她都看到了,几乎每桌陪坐的姑娘都在弹琵琶,想来是这珲春楼里面人人都会的基础功,画扇既然被描写的那样优秀,只可能精通,不可能不会。 女孩子都爱听好话,等到画扇弹完了,她再随便吹捧一下,让她里子面子都有了。 青楼姑娘每天都有开盘的业绩量的,每桌客人走的时候,要在盘子底下留钱,一天结束之后算一算,如果盘子钱少,可能就要挨骂。 她多留点银子,帮她把今天的盘子开得漂漂亮亮的,这仇就不容易结下了吧? 这个对策应该安全,是个送分题。 哎呀,她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没料到,她这句话刚落下,画扇竟然难堪的咬了咬唇,身子顿住,没动。 隔壁雅座上,背对着姜凉蝉的一个年轻客人,也微不可查的侧了头,往这看了一眼。 姜凉蝉在画扇沉默的间隙里,已经隐约明白了什么。 然而还不待她反应,同桌的仁兄已经心直口快的说出来了:“既然这位公子点了,你就赶紧弹啊,还等什么?” 这位仁兄倒不是占便宜蹭人家点的姑娘,刚才他坐下的时候,已经点了一位姑娘,弹了一曲古筝,还弹了琵琶,娴熟动听,他们都听得很满意。 闻言,这位前头的姑娘暗暗瞥了画扇一眼,眼睛里流出几分得意和不屑。 画扇更难堪了,俯下身子磕了个头,告罪道:“公子恕罪,画扇确实不会弹琵琶。” 另外那位姑娘明显嗤笑了一声。 画扇掩下眸子里的愤恨和尴尬,一动不动,维持着告罪的姿势,细长的指甲几乎掐破了手心。 她性格强势,自小争强好胜,虽然被父母卖到青楼里来,但是仗着自己一副好相貌,她在鸨母眼里也算是排得上号的人物。 她也想过了,就凭她的人才姿色,以后如果父母就是不来赎她,她也可以做个词史,不用卖身,身价还高,旁人也不敢小瞧了她去。 唯有一点,就是她乐理方面不是很通,那琵琶古筝什么的,学得就是比别人慢。 但是她身姿曼妙,舞跳得美,所以一般她都会主动要求跳舞,躲开短处,照样博个满堂彩。 偏偏这个人,一来就点了她最弱的,又让她沦为笑柄。 她总算是明白了,想必昨天被人说跟自己相像,这位大小姐恼火了,今日来,就是要先给她个没脸,把她彻底砸进泥里,让她知道,她是个什么东西,哪里配跟名门小姐撞脸。 不过就是凭着家世好。 画扇心里忿忿,身子却做低伏小,伏得更低了。 姜凉蝉不知道她怎么想的,只觉得这身体当真是曼妙,这么一伏,显得身体好柔软啊,柔韧度真好,真羡慕。 不愧是能做男主白月光的人,怪不得那么被男主惦记。 以及,准备好的叫好词没用上,一道送分题,又变成了送命题。 话本里面大概是为了塑造白月光的完美形象,竟然没有写画扇还有这个弱项。 她本不是为了辱人而来,最后的结果,依然是恶毒女配辱了白月光。 心好累。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章 第5章 姜凉蝉有点气。 她很想知道,话本作者到底能不能看到这个书里的世界。 如果可以,她很想写个书评举在头顶上,给那作者看看,告诉她人设要做全,写书要真实,不要为了塑造完美人物,就故意丢三落四的。 不然会让他们恶毒女配送命的。 但姜凉蝉还是收拾了一下心情,收起心里的吐槽,专注眼前。 不管怎么样,她可是觉醒了的恶毒女配,不会轻易下线的。 姜凉蝉尬笑一声,故作蛮不在乎的道:“我最烦听琵琶了,聒噪得很。就怕你们这些小蹄子不懂事,非要炫弄一下,弹个琵琶。你若是老实话,真不会弹,我倒是放点心。” 画扇一愣,诧异的抬头看她,身体立时不那么僵硬了。 同桌仁兄也有点诧异,茫然道:“啊?可是我刚才看小牡丹弹琵琶的时候,你听得很是投入啊,还赞她弹得好呢。” 姜凉蝉:…… 看来导演不给龙套们台词是对的。 你一个龙套瞎说什么台词? 会影响剧情的你知道吗? 眼瞅着画扇的身体又僵硬了起来,脸也臊红了。 前头弹琵琶和古筝的那个姑娘脸色也有些僵硬。 姜凉蝉气不打一处来,又怕越描越黑,只能硬着头皮道:“此一时彼一时,这会儿我看这画扇姑娘挺入眼,有什么拿手的,你尽管使出来,若是投了小爷的缘,自有重赏。” 画扇将信将疑,毕竟沈公子昨日提醒了她,今日这人肯定来势汹汹,不会善了。 但是看她神色,又似乎不像那些凶神恶煞的。 不论心里作何想,她也没有别的选择,画扇只得咬了咬牙,跳了一曲时下流行的拈花舞。 姜凉蝉托着腮,手指敲打着桌子,目不转睛的看着。 平心而论,画扇的舞姿确实美,身姿动起来,仿佛穿花拂柳,眼底一点春色,指尖一点柔情,魅惑又不媚俗。 不愧是男主的白月光,确实有两把刷子。 姜凉蝉松了一口气,总算找到了安全区。 待她跳完,自然是要铆足了劲捧场。 她碍于自家身份,不好狂吹彩虹屁,只得端着面子,有模有样又尽力高声的大赞一番。 让画扇觉得面子足了之后,姜凉蝉又伸手掏赏钱。 话本里很少写过这个世界物价几何,姜凉蝉伸手掏赏钱的时候,犹豫了一下。 她不怕掏多了,就怕掏少了。 姜凉蝉感觉自己今日机智过人,不远处一个雅座上,正好也有人跳完了舞,客人正在打赏。 打赏的看着像是一个五十两的银锭。 那个客人白白胖胖的,穿着华丽,身后还跟着小厮,应该是个有钱人,再看看那个舞者的表情,都要笑开了花。 嗯,五十两应该就不少。 姜凉蝉瞅一眼有点忐忑的画扇,嘴角一挑,做出一副风流公子的模样来,大刺刺从袖口里拍出来一方五十两的银锭放在桌子上,然后不动声色的观察着画扇。 画扇眼中闪过微讶,还有一点喜悦,却又用高傲压住了。 唔。 姜凉蝉再笑一笑,又摸出一百两的银锭,拍在桌子上。 画扇眼睛猛然睁大了。珲春楼不是没有人得过这么大的赏,但那得赏的可都是有名的花魁了,且也都是赏花会的时候,是相熟的客人为替心仪的花魁做面子,才会给这么大,平时哪有这样赏的? 难得有人这么大的手笔,周边的人也都看过来。 “你的舞,值这个价。”姜凉蝉挑了挑眉,适时补了一句,更是给画扇做足了面子。 画扇心下得意,尤其是发现刚才还在嘲讽她的那些姑娘们,现下又嫉妒又羡慕的。虽然想控制,但还是没有按捺住,嘴角流露出明显的得意之色。 姜凉蝉看似坐姿松散,却心口一直吊着大石头,仔仔细细的观察画扇的微表情。 看到她那明显的满意的时候,总算松了一口气。 今日份的送命份额总算挽救过来了。 姜凉蝉也不知道该怎么跟这个画扇相处,看她的样子,好像也不是容易相处的人。男主的女人,她是无福消受了,还是离远点好。 想到这点,姜凉蝉站起身,道:“今日且还有事,先走了。改日再来欣赏画扇姑娘的绝美舞姿。” 画扇脸色不再像之前那样戒备警惕又排斥了,这会强行端出从容镇定的模样,和鸨母一起,把她送到门口。 快要踏出门槛的时候,姜凉蝉忽然想到一件事,转身情深意切的对鸨母道:“这画扇姑娘舞姿一绝,是个珍宝,你可要保护好她,别让人欺侮了她去。” 鸨母连连点头:“自然自然,公子放心。” 姜凉蝉看向画扇,画扇明显一愣。 鸨母看向画扇,笑意更深了。 能得出手这么大方的客人青睐,看来这个丫头确实颇有潜质,得好好培养着才是。 姜凉蝉说完这个,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 她忧愁的其实是:按照剧情,原身应该是来三番五次找茬,要么就想哗花画扇那张脸,要么就要把她赶出去,或者弄死她,总之这个剧情得持续个十天半个月的。 今天她化解了第一天的危机,而且她是确定自己绝对不会找画扇的茬的。 可是万一、万一剧情是不可逆的,画扇如果不死于她手,却也死于别人之手,怎么办? 最重要的是,万一男主不知道她悔过自新了,还以为是她弄死的,这口锅还扣在她背上怎么办? 姜凉蝉犹豫了半天,真的很想直接说,自己就是姜凉蝉,务必转告沈放,她一点都没有欺负画扇,以后也不会欺负,若是画扇出了什么事,那肯定都不是她所作所为啊! 等到他们都走了,一直背对着他们坐着的那位客官,也慢慢起身。 他只点了一壶碧螺春,放了银子就走。经过姜凉蝉那桌的时候,他垂眸看了一眼盘子下压的一百五十两银子,眼睛眯了眯。 这人带着帽子,帽子底下那张脸,赫然是沈放。只是他一直坐在阴影里,连画扇都没有注意到他。 沈放微微凝眉。 他以为姜凉蝉今日必然是来出气的,可是她今日的表现,却让他有点迷惑。 她自以为遮掩的很好,可是分明慌乱,吃个酒喝个茶都似不会了一般,遮遮掩掩的偷窥别人一圈,方才去做。 像一个第一次进城的土包子,什么都不懂,又怕丢人,只好偷偷学别人。 但问题是,姜凉蝉是谁? 这京城的吃喝玩乐,她和她那弟弟认了第二,就没有人敢认第一。 再加上对画扇这反常的态度。 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沈放走出珲春楼门口,看到姜凉蝉还没走远,刚才与她同桌而坐的人也跟着出来了,跟她结伴同行,两个人边走边聊得火热。 他认出了那个人。 那人名叫楚青,是姜凉蝉的未婚夫,私下浪荡风流,来姜府里找过几次姜凉蝉,被沈放撞见过几次。 在姜凉蝉面前,倒是显得有点深情的模样。但是以沈放同为男人的眼光看来,这所谓深情,可没几分真,一戳就破。 那姜凉蝉不知道是不是瞎,好像信了他对自己情深如许。 嚣张蛮横的姜凉蝉,也就是在这个未婚夫面前,有一点小女儿情态。 这一点小女儿情态,曾经是她身上唯一一点温柔之处。 沈放想起来,刚才楚青坐下来的时候,问姜凉蝉是不是外地来的客人,第一次来这里。姜凉蝉应了说是。 莫非,姜凉蝉也怕被未婚夫认出来,才一直演一个第一次来的土包子? 她做什么都未曾遮掩过,竟然这么怕在未婚夫面前失了仪? 还有,她今日未曾找画扇的茬,也是怕在未婚夫面前露出她母夜叉的真容,怕被他嫌弃? 原来姜凉蝉,也是知道自己平时的行径有多容易招人厌恶,她也竟是有羞耻心的吗? 只是,既然这点羞耻心,只在未婚夫面前有。 沈放得出了一个清晰地结论: 姜凉蝉,应该是喜欢极了这个未婚夫。 他垂下眸,眼睛里看不出什么情绪,转身走向另一条巷道。 姜凉蝉和那位仁兄走在前面,没有注意到后面有人,还在热聊。 姜凉蝉觉得这位兄弟挺热情的,算是她来这个世界认识的第一个陌生人,遂问道:“还没请问兄弟尊姓大名。” 这话本里面没有插图,她只能认得名字,却不知道在真实世界里,他们究竟是个什么长相。 如果眼前这人不是剧情线里面跟自己作对的那些角色,倒是可以交个朋友。 仁兄挠了挠头,道:“唤我柳之便可。” 姜凉蝉问明了哪两个字,在脑子里搜索了一番。 柳之?没见过这个人。看来是在话本中不配拥有姓名的人。 龙套盖章无疑。 那她就放心了,开开心心的跟人交换了名讳,怕惹事,还编了一个假名。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章 第6章 画扇的房间里门窗紧闭,她已经跟鸨母说过,今日身上困乏,想要休息,没事不要找她。 今天她开了这么大一个盘子,赚够了银两,鸨母心情大好,也不多管她,随她去了。 但困乏要休息的画扇,此刻就在房间内,精神焕发,嘴角噙着弧度完美的微笑,正在给一个男人斟茶。 这个男人,正是沈放。 沈放喝着茶,神色淡淡,听着画扇说话。 画扇在他面前,收敛了得色,依然是平时的样子,轻轻蹙眉道:“公子,今日来的,当真是您昨天说的那位吗?” 沈放声音平淡:“你不是一向对人过目不忘吗,认不出来?” 画扇咬了咬唇,看那模样自然是昨日那人,只是……那神态委实不像了些。 画扇低声细语的把今日发生的一切告诉了沈放。 沈放一直淡淡的,她心里也拿不定到底是什么状况。 想着今日这人,虽然女扮男装,但是依然难掩她的绝色,而且跟自己不同,这位刁蛮小姐自小养尊处优,举手投足之间,就显得从容尊贵。 何况,今日她打赏自己,一出手就是一百五十两银子。 别说一百五十两,就是一十五两银子,画扇自己都未曾有过。 自己平时也自视甚高,从不觉得自己输人一等,她只是差在家世上而已,家世又无从选得,怪不得她自己。 可是今日,她莫名就觉得,自己好像输了。 原本她救过沈放一命,是他的救命恩人。沈放对她极好,平时出入这里,对其他的姐妹眼角都不扫一眼,让她平白生出了这个男人是自己的感觉。 想到沈放平时跟这样一个女子接触甚多,她就有一种被针扎了的感觉。 看沈放一直没评价什么,再一想今日那位客人的举动,就觉得另有一层意思了。 画扇愤愤开口:“公子,我好像又明白了,这小姐果然歹毒。” 沈放眉头微抬,放下手里的茶盏,看向她:“这话怎么说?” 画扇道:“我差点就被她这大手笔迷惑了,她今日来,分明先是借着琵琶羞辱于我,看够了我的出丑之后,又假意称想看我跳舞,再给我这么大的打赏,怕是想打一棍子给个甜枣。说不定给这个银子,也是用来羞辱我的。” 沈放不置可否,听完继续喝茶。 画扇有点急,虽然沈放一向懒得多话,但是今日,不知道为何,她就总想在沈放面前把那绝色小姐给拉下来,急迫的想亲眼看到沈放流露出昨日那般对她的厌恶。 她又多说了几句这小姐怕是心肠歹毒的话。 沈放却打断了她:“她今日应该不是这个意思。” 画扇愣住。 沈放这是在给那小姐说话吗? 沈放迎着她震惊质疑的目光,平静道:“她不是这么含蓄曲折的人,若是她存了心想要打击人,会直愣愣的就打下去,懒得耍什么花招。今日若是想要整算你,应该不是这番表现。” 还有句话,他心里明白,但是没说。在姜凉蝉眼里,画扇身在青楼,身份低微,要是真要对付她,才懒得用脑子呢,更不用提还要先特意探听她有什么短处,再含沙射影费这番功夫去让她出丑来羞辱她。 她若是真为了找事而来,直接破口大骂,让人划花她的脸,或者把她赶出去,才是她的性格。 怕是,为了楚青吧。 沈放不再多说,径直起身,打断了画扇,道:“你还是小心行事,我会派人看着,护你周全。” 姜凉蝉出来之后,觉得浑身轻松。 怪不得写古代动辄百两银子出手,总是被人嘲讽。 这一百五十两银子在袖筒里,好沉啊! 掏出银子的那刹那,她觉得自己轻得能起飞。 京城颇为繁华,她经过的这一路,沿街有许多小贩在叫卖,她看中了一个凉糕摊子,莹润洁白的凉糕上撒着桂花蜜,看着就让人流口水。 就是一掏袖筒,发现自己穷得能起飞。 浑身上下,只有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在身上的一吊钱。 而一碗凉糕,要两吊钱。 沈放没走多久,就看见前面有个熟悉的身影。没想到,离开珲春楼,他又看到了姜凉蝉。 这次的场景,更离谱。 刚才还在珲春楼一掷千金的姜凉蝉,这会站在一个凉糕摊前—— 正在砍价? 在一碗凉糕面前,姜凉蝉感受到熟悉的贫穷的力量。 不过没关系,她穷惯了,在地摊买东西的经验,让她熟练地开始拦腰砍价。 沈放看见她的时候,就见她一脸甜笑,正笑眯眯的跟小贩打着商量。 歪着头,眼睛亮晶晶的,表情格外可爱,像某种讨人喜欢的小动物。 那小贩做的是小本买卖,一般来买的都是普通百姓。高门大户的小姐就算想吃,也往往是遣家里的丫鬟来买。 他还是第一次跟这么好看的深闺小姐说话,一双眼睛不住的往她脸上瞧。 姜凉蝉没注意到这些,满脑子都是砍价。 沈放微微眯了眯眼,视线挪向看着那小贩。那小贩眼睛都要长在她脸上了,但是手里紧紧捏着铜钱板子,一脸算计。 他常年练武,耳力过人,仔细辨别,从满街熙熙攘攘的说话声中,听到了她和小贩的声音。 “不能便宜了,两吊钱已经是最低价了。小姐您一看就是有钱人,怎么还跟我这穷百姓砍价呢?”这是小贩的声音,有点油嘴滑舌。 “我哪里有钱了,我穷起来自己都害怕的,我只有一吊钱,您就卖给我吧。”这声音是姜凉蝉。 刚才还阔气的让整个珲春楼害怕。 她现在这是把钱全给画扇了,自己连一碗凉糕都吃不起? 果然不出沈放所料,那小贩光盯着姜凉蝉看,但是价格却根本不让步。 姜凉蝉没能成功的砍价,低眉耷拉脸,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她平时什么珍馐佳肴没吃过,一碗凉糕而已,就那么想吃吗? 沈放嘴角一抽,没再往这边看,抬步继续往前。 只是走到前面一个无人的小巷道的时候,他似乎不小心,从袖扣掉出了一吊钱。 吧嗒一声,轻轻落在了地上。 而他好像忙着赶路没听见,大步走开了。 姜凉蝉一走进巷道里,就看到前面路中央有一吊钱。 那么玲珑的一吊钱,那么可爱,那么无助,那样孤零零的躺在地上,像个无家可归的孩子一样。 浑身都散发着凉糕的光芒。 她抱着一吊钱,来来回回在这条路上找了三遍,然而这巷道太偏僻了,她等了许久,也没看到有人刚从这里走开,或者回来找钱的人。 是一吊捡了又还不回去的钱呢。 她开开心心拿着两吊钱,去买了一碗凉糕。 在她身后,高高的灰墙坐着一个男人,嘴里叼着一根草棍,默不作声的瞅着下面美滋滋吃凉糕的人。 他丢下那一吊钱之后,后悔了。也不知道是被什么糊了心智,莫名的居然想要帮她,兴许是看到她讲价的可怜样,就像突然变了一个人一样,让他一时只觉得是个可怜的小姑娘,忘记了这是平时那样欺凌于人的姜凉蝉。 她怎么会有可怜的时候,她只有欺凌别人,准备欺凌别人,和欺凌别人之后这三种时候。 他对自己一时的心软很不悦,转身往回走,想要捡回来。 一吊钱不多,但是要看给谁。 可是刚往回走,就看到了走进巷道的姜凉蝉。 看她抱着钱伸着脑袋探头探脑找来找去的,找不到失主后,又羞涩别扭又按捺不住窃喜的去买凉糕。 明明大冷的天,她一边哈着手,一边吃着凉糕,还吃的两眼放光。 什么毛病。 算了,买都已经买了,他总不能生生去夺。 沈放撇开眼睛,不再看她,从高墙另一侧跳下去。 今日听说有那边的消息,他还要去探查下真假,没空跟她耗。 姜家主母去礼佛了,姜父姜平轩跟随圣上去江南私访,还没回来,晚饭时,只有姜凉蝉和姜云庭两个人主子吃饭。 吃了几口,姜凉蝉忍不住打量对面的小子。 姜云庭夹了一筷子菜,哼道:“姐,你偷看我好几眼了,我可都看到了。” 姜凉蝉老脸一红,还不待说什么,姜云庭就又吊儿郎当的开口了:“我知道我这样的男色容易让人把持不住,但你还是得控制你自己,毕竟我是你亲弟,你看看也就得了啊。” 姜凉蝉:“……我呸。” 她刚才一肚子想到面前这个少年战败自刎的死状的低落情绪,被他这句话冲的七零八碎的。 姜云庭还在啧啧啧:“要是等我穿上铠甲,去了战场,给我大庄王朝再打下新的疆域,京城的这些小姑娘们这颗芳心,可如何是好啊。” 呵。 不好意思,你到时候纯属去送人头的。 亲眼见到这个少年,姜凉蝉觉得他跟自己看剧情的时候,脑补出来的少年不一样。她以为是个恶模样,但姜云庭本人虽然很纨绔,其实眼神明亮,单纯又傻,放在现代来说,就是个中二少年,充满热血的英雄主义情结,毕竟上战场的时候才17岁,要是到了后世,都还没成年。 她还真不想看着这个少年那样死。 姜凉蝉心生一计:“少侠,不如我们打个赌。你要是赢了,我不拦你,要是输了,就别去祸害将士们了,安心在家当个富贵闲人,如何?” 这少年,肯定最受不得激。 果然,姜云庭胸膛一挺,立刻中计:“比就比,我还怕你不成。” 姜凉蝉脑子飞快的转,觉得她可以观察几天,找个好切入点,利用她原来世界掌握的知识,取个巧把他打趴下。 姜云庭接着开了口:“那就明天吧,明天你不是要去公主的蹴鞠会吗,只要你拿个第一回来,就算你赢。” 姜凉蝉猝不及防,话本中女配的戏份不多,这个情节没有写。 她不太确定的问:“蹴鞠?” 姜云庭理所当然的答道:“对啊,如果这次蹴鞠比赛,你把你每次都拿的那个倒数第一,换成个第一,我就认。” “对了,”他贼贼的笑,“这次聚会,最讨厌你的那些贵女们,好像都集齐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章 第7章 这些贵女们,平日里没什么要紧事不能出头露面见外男,生活也挺无聊,就找些由头,办些聚会,聚在一起玩玩。 春天气候好,都爱出来,平时踏青,赏花会,斗斗草什么的,层出不穷的。这到了冬天,也没什么花开,昌平公主就干脆办了个蹴鞠会,说是冬日也不宜久闲,不如踢踢蹴鞠活动活动筋骨。 姜凉蝉到的最晚,没有别的,她实有点紧张。主要是她没法凭着模样就对上书里的名字,原身应该认识的人,这会换成她,就都不认识了,没法应对。 至于姜云庭说的可能来不少讨厌她的人,她倒是还好,不怎么放在心上。虽然男主讨厌她,会让她送命,但是其他人嘛…… 她很想告诉姜云庭,身为纨绔一家,放眼整个话本,其实并没有喜欢我们的人呢。 不过,姜凉蝉一进门,还是感觉到了一股不太友好的气息。 她刚一露面,就听到了风凉话:“呦,这不是我们京城第一美人吗?还以为今儿天冷,美人身体矜贵,不能来了呢。” 姜凉蝉看过去,说话的女子长相一般,打扮得倒是比长相努力很多,大冬天的,穿了一身脆生生的绿罗裙,薄薄的,姜凉蝉看着都觉得冷。 绿罗裙见她看过来,斜眼看她,话音更刻薄了些:“咱们这第一美人啊,确实是美,听说那青楼里,有个丫头长得不过是几分相像,生意就火的很,男人们都爱呢。” 不少人会意的笑了。 坐在她旁边的是一个稍显丰腴的粉衣少女,笑得格外张狂。 姜凉蝉侧头,不着痕迹的扭向春心。 春心立刻凑上来,小声道:“刘清如,被您打的那个刘诚的妹妹。笑成鸭叫的那个,是礼部尚书宋尚书的女儿,宋玉真。” 早上 ,姜凉蝉带春心出来的路上,谎称自己昨日没睡好,今日眼神不济,看不清人,让春心帮自己看着,随时提示自己对方的身份。 听到是这个人,姜凉蝉懂了,怪不得这么阴阳怪气的,原来是给哥哥找场子来了。 瞧这些贵女们不怀好意的笑,看来在她来之前,刘清如不知道把她跟青楼女子长得像编排成什么样呢。 姜凉蝉淡淡一笑,在刘清如对面的空座上坐下来。 她是今日在座的里面穿得最厚的,里面穿了雪白又合身的雨过炊烟月娥夹袄襦裙,外面披了一件火红的狐裘披风,这种大红色也就得她这样的美人才能驾驭得了。白衣红袍又热烈又纯,愈发衬得她肌肤明丽,眸子黑亮,美不可挡。 刘清如明明特意打扮过了,可是在姜凉蝉的映衬下,显得黯淡无光。 姜凉蝉看也不看她一眼,先接过丫鬟递过来的茶,不紧不慢的喝了一口,方才冷眼扫了一下那些掩嘴窃笑的,不紧不慢的开口。 “承蒙夸奖,也不过是些许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人,可能也就有点眼福见过了刘贵女这样的姿色,就忙乎乎的瞎排名罢了。京城名女甚多,美人不少,这第一我可不敢认领。” 姜凉蝉声音不高不低,刚好让所有人都听到。 刘清如脸上那刚才还很得意的笑容徒然僵了。 刚才还嘲笑姜凉蝉的那些女人脸色也有点难看。 姜凉蝉似乎没注意到,还俯身越过桌子,拉住刘清如的手,眼神语气很是关切:“听说贵兄跟一个女子起了争执,被女子当众打了,还受了不轻的伤?这女人也真是的,不管男人怎么出言不逊,怎么能这么不客气,当街打人呢。” 不少人低下头,用手绢捂着嘴,掩饰自己的笑意。 一个大男人,当街出言不逊,被女人打了,还打伤了,这笑话可够他们乐一段时间的了。 姜凉蝉这嘴,怎么几日不见,变得更刁了。 刘清如的脸涨红了,眼睛一瞪,想要挣脱她的手。 姜凉蝉还是笑着,手上用力,根本不让她挣脱,面上笑容更真诚,惊讶道:“哎呀,刘妹妹,你这是怎么了,手怎么这么粗糙?我们女子的手啊,金贵着呢,可不能马虎。春心。” 春心配合的上前一步:“小姐,有什么吩咐。” 姜凉蝉:“回头把我屋里的那盒新的荷花手脂送到刘府里去,见着刘妹妹这手,我都心疼。” 刚才还暗地嘲笑的很多人,已经憋不住人,有人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又赶紧闭住嘴。 刘清如憋不住了,用力甩开她的手:“不用了,多谢!” 她语气很重,脸色都有点羞恼了。 平时这个姜凉蝉虽然霸道,但是嘴笨又坏,被人气了只能骂人,怎么这会变了个人,变着法子的往人身上捅软刀子,一出一出的,她活了这么大,就从未丢过今日这么大的脸。 姜凉蝉似乎不懂自己的好心为什么这么不被接受,一脸天真不解,耸耸肩坐了回去。 经过这一战,刚才进来的时候,其他蠢蠢欲动想要找事的,此刻都安静了下来。 姜凉蝉无聊的喝了口茶。 人都齐了,昌平公主没一会也来了。她一来,刚才僵硬的气氛也就跟着变了,贵女们不管刚才什么阵营,这会儿都或高明或浅显的讨好着她,一时半会倒是没有人再注意姜凉蝉了。 玩闹了一会,丫鬟进来报,说是东西已经准备好了。 昌平公主闻言笑道:“既是如此,那我们且去耍一下子。” 众人纷纷应和,起身跟着往外走。 姜凉蝉走在后面。刘清如趁着公主没看见,狠狠剜了她一眼。 贵女们玩蹴鞠,不过就是图个乐子,本身就个个身娇体软的,也没多少力气。 但是为了更有趣一点,都还是有个彩头。 丫鬟引着她们到湖边,湖岸上,林林总总摆着不少东西。 贵女们都不认识,但是姜凉蝉看了几眼,觉得那些行头里面的鞋,样子颇像冰鞋。 再转头一看,湖面上结了厚厚一层冰。 果然,公主拍了拍手,笑眯眯道:“冬日衣服厚,手脚也冷,再玩平时玩的蹴鞠,也有点不方便了。我最近听闻了一些新的玩法,颇有趣。是北边的国家传来的,那边冬天都玩冰上蹴鞠,我叫人学着准备了那些东西,今日咱们也试试。” 贵女们第一次听说这种玩法,好奇的拿起那些行头,一时议论纷纷。 姜凉蝉也蹲下来饶有兴趣的翻看,别说,那些行头还真的挺科学合理的,会玩。 贵女们看完了那冰鞋和冰架,有人率先问道:“要是蹴鞠,我们倒是还会一二,不过这冰上蹴鞠要如何玩?我可不会走冰。” 其他人也纷纷道:“是啊,我也还不会走冰呢。” 这冰上蹴鞠,连公主都是第一次玩,更不用说其他人了。 公主今日也格外大方,让人抬上来一个大箱子,道:“今日这玩法简单,也不拘什么规则,只要站稳在冰面,往冰架里面击球,每人自成一队,按照中球数量算,前三名的都有赏,最多的从这里面摸三件物件,第二的摸两件,第三的摸一件,闭着眼摸,拿到什么算什么,怎么样?” 这方式听起来好像有点意思。再说了,别说有奖励,就算没有,也没有人会说什么。姐妹们私下的聚会是为了打发时间,来昌平公主的聚会,列席的个个贵女,都是心里明白的。 哪是为了玩呢,不都是为了打点家里跟宫中的关系吗。 自然个个说好。 刘清如看了姜凉蝉一眼,上前一步,道:“公主这法子好,不过,光奖励好像也少了点什么,有奖有罚才好玩,不如前三名有奖赏,若是谁最后一名,也有惩罚,如何?” 贵女们刚才都目睹了姜凉蝉和她的那一出,自然心里亮堂,知道她这是冲着谁来的。 每次蹴鞠,姜凉蝉都是最后一名,从没有过悬念。 姜凉蝉一向高调又骄纵,又长得明艳,这些贵女们都不喜欢她,听到又能有她的热闹看,都个个掩着嘴,纷纷附和:“这个主意好。” 公主随和,看大家兴致都颇高,也便道:“那就加上这条。” 刘清如得意的扫一眼姜凉蝉。 比赛很快就开始了。贵女们人太多,怕冰面不能完全承受,会有危险,就分了三波。 第一波的人,在冰上挣扎了半天,一个能顺利站起来的都没有,摔的千姿百态。 第二波的人本来还挺担心自己不会,看到前人们都这样,也放了心,既然大家都不会,那也就没有什么好丢脸的。 几乎第一轮结束了,连一个能好好穿着冰鞋在冰上站稳的都没有,更别提进球了。 唯有一个特殊。 姜凉蝉穿着冰鞋,仅仅适应了一会,就能在冰上滑动了,甚至还进了两个球。 平时大家也只能在蹴鞠的时候,能看看她笑话了,这会看到她站在一堆趴在地上的贵女之外,穿着冰鞋来回穿梭,心里说不上的滋味。 也就是公主,不但笑呵呵的,还向她讨教穿冰鞋站起来的法子。 几轮比赛下来,统计了一下进球数,姜凉蝉进了九球,名副其实的第一,还有一个郡主最后也勉强进了一个球,其他人到最后都还没学会站稳。 在刘清如和她闺蜜圈的火辣辣的目光中,从那个箱子里掏奖的时候,姜凉蝉云淡风轻。 恕我直言,在座的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溜冰场什么的,她曾经玩的不要太熟练。 要不是场合不允许,她现场跳个花样滑冰都没问题。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章 第8章 姜凉蝉回来的时候,姜夫人已经礼佛回来了。 姜夫人正抱着暖手炉坐着吃茶,看见女儿迎面走来,笑了起来:“这大冷天的,你又出去作甚了?” 姜凉蝉这还是第一次看见姜夫人。 是大户人家主母应有的样子,气质端庄又大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礼佛回来,笑容淡淡,但是很和善。 姜凉蝉如遭雷击,呆站在原地没动。 姜夫人笑眯眯的,冲她招了招手:“过来,站在外面不冷吗?还不赶紧进来暖暖。” 姜凉蝉眼眶红了,脚步不由自主的走向她。 姜夫人心疼的拉住她的手,摸了摸觉得凉,替她捂了会儿手,等到自己的手也凉了,赶紧把手炉塞到她手里。 又抬手去掸她头顶的雪,一边心疼的数落道:“这手怎么这么凉,就说让你出门的时候多穿点。这头上也都是雪,也不让人给你打把伞,这要是凉到了,晚上又得头疼了。” 姜凉蝉低着头,一句话也没说,眼睛里的泪已经克制不住了,顺着眼角汹涌的流下来,喉头哽得发疼。 姜夫人,长得跟她在现世里去世的妈妈一模一样。 笑起来的样子像,说话的声音像。 她小时候跑去雪地里玩,回来的时候妈妈帮她掸去头顶的雪的那股温柔,也一模一样。 姜凉蝉就着刚才的姿势,把头埋在她怀里,无声的哭到颤抖。 姜夫人觉得今日的女儿有点奇怪,本以为是在外面冻迷糊了,直到感觉到上衣有点湿意,她开始意识到不对,有点紧张:“乖女,怎么了?受什么委屈了?” 姜凉蝉擦了擦眼泪,从她怀里坐起身来。 又对上姜夫人担忧的眼神。 姜凉蝉的眼泪差一点又涌出来。 她用力克制住。现在她是姜凉蝉,现在她的反应,会吓到母亲的。 姜母对上她红通通的眼眶,忧心忡忡地问:“怎么了,可是谁给你委屈吃了?告诉娘,娘替你做主。” 姜凉蝉强令自己微笑,顺着姜母的话,编了个理由:“嗯,弟弟他又骗我了。” 刚听说姜凉蝉回来了,猜她肯定是又得最后一名准备来奚落一番的姜云庭,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姜凉蝉这句话。 突然从天上掉下来一口大锅的姜云庭:???? 姜凉蝉还在叭叭的编排:“我昨儿个跟弟弟打赌了,今日我赢了,他不肯兑现。” 她昨天跟他打的那个赌,不用动脑子都知道,肯定姜云庭不会承认的。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是这样一个小赌就堵住的。 一时半会想不到什么来遮掩,索性就拿这个出来说事吧。 只是她没想到,姜云庭这会就站在门口,听着呢。 姜云庭难得这么有耐心,悄不做声的,听完了姜凉蝉告黑状的全过程。 然后重重的哼了一声,引起屋里两人的注意。 姜凉蝉没想到他在这里,有一点尴尬。 姜夫人却蹙起眉头,不赞成的看向姜云庭:“云庭,你跟你姐打了什么赌?我跟你爹怎么教的,男孩子要顶天立地,怎么能出尔反尔?你们打的什么赌?娘做主了,你输了什么,还给你姐姐。” 姜云庭觉得自己是京城里最惨的少年。 他根本都没有感受到过身为姜家大少爷的优越感。 姐姐真的太贼了,心太黑了。为了陷害他,还哭得这么真诚。 女人都这么可怕吗? 在他这个年纪,很多其他少爷都有通房了,就他没有,他怀疑就是因为他姐,让他对女人望而生畏。 姜云庭义正言辞的揭穿了姜凉蝉的谎话。 然后想了想,他又气不过,把这几年姜凉蝉坑过他的事情历数了一遍,愤愤不平的对姜夫人道:“娘,我姐对我的精神伤害太大了,我一想起来就心口疼,府里常来的那老大夫说过,心口疼伤身,治起来得至少五百两银子呢。” 姜夫人笑了:“原来你在这儿等着呢,这个月你都花了五百两了,下个月再给。” 姜云庭蔫儿了。 姜凉蝉等他们说完了,清了清喉咙,问道:“既然你承认咱们打赌了,那我今日要是蹴鞠会上赢了,这赌你认吗?” 姜云庭拍了拍胸口:“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过。” 姜凉蝉让春心把今天带回来的那个大箱子拿来,把里面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放在桌子上,黏到姜母身上撒娇:“娘,你看,这是我今天赢来的呢。” 桌子上林林总总,得有小二十件东西。 连姜云庭也凑上来看,挨着拿起来看看,见大多都是些首饰脂粉玉佩什么的,切了一声道:“得了吧,这不是你把自己的拿来充数的吧?” 说实话,姜夫人也是这么猜测的。她的女儿,什么做得好什么不擅长,她还是了解的。 姜凉蝉看他不信,哼了一声道:“这些首饰簪子,你见我戴过吗?” 姜云庭:“谁平时还看人戴什么首饰什么簪子啊?再说你那些叮铃啷当的东西不都长得差不多吗?” ……行吧。 直男不分时代,也不分年龄。 姜凉蝉从公主那里得了三件,但是因为刘清如提议最后一名要有惩罚,除了姜凉蝉和另外一个贵女,其他人成绩一样,都是一溜零,所以所有人都乖乖的掏了惩罚。 刘清如看姜凉蝉的那眼神,恨得都要滴出水来了。 姜凉蝉拿起其中一个翡翠玉盏,翻开底下的章给姜夫人看:“娘,我真的赢了,第一名有三个奖品,都是昌平公主给的,你看,这底下这不写着呢,御制。” 姜夫人看了看,还真是。盖了御制章的,只有宫中才能有,看来还真是公主赏赐的。 姜凉蝉把公主的赏赐中那个最好的翡翠玉盏给姜夫人用了,一把镶满了宝石的精致小匕首,自己留了,一块上好的和田玉,准备留着给姜平轩。 大概是之前的姜凉蝉从未送过父母什么东西,就这点东西,还把姜夫人感慨的不得了,直呼女儿长大了,懂得体贴人了。 姜凉蝉看着姜夫人高兴的模样,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让她后半生都过得比今日更开心。 姜云庭还是有点不信,不放心的追问:“姐,你得的这是安慰奖吧,还是你为了赢,让那些贵女们联合起来帮你骗我?” 他越想越觉得可能,他姐绝对是能做出来这种事的人。 姜凉蝉:“你觉得我有那样的好人缘吗?” 姜云庭仔细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说得也是。” 好,他被说服了。 姜凉蝉:…… “但问题是,”姜云庭觉得这里面有个漏洞,“要是我真的惊才绝艳,被圣上点名上战场,不小心成了名将,那也由不得我啊。” 姜凉蝉自言自语:“倒是不会有真惊才绝艳这个顾虑,但是如果实在朝中无人,或者圣上一时被蒙蔽,点了你上战场,那也不是不可能的,你说的有道理。” 姜云庭:“你先等等,什么叫没有我惊才绝艳这个顾虑?” 姜凉蝉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就这样吧,换成你答应我一个条件,具体我还没想好,回头想好的时候来找你兑现。” 姜云庭:“……哦。” 人都散了,姜凉蝉还在琢磨。 本来她穿进这话本里来,一直没有完全真实的感觉。这姜凉蝉在话本里也就活了三回,她还隐隐盼望,是不是只要画扇没被她弄死,后面的剧情就跟她没什么瓜葛了,她很可能就会从话本中,回到原来的世界。 她原本觉得,只要不惹到沈放和画扇,她至少没有死亡威胁,至于其他角色,能帮她自然会帮,虽然于她而言,其实都还是陌生人。 但是近日见到姜母,她不再这么想了。 她会用尽一切力量,阻止姜家重入悲惨结局。 否则,姜家被抄斩,也会包括姜母在内。 姜家落难,姜母也跟着落难。 姜云庭战死沙场,姜母会心痛难过。 虽然还没见过姜父,但是弟弟姜云庭,也是一个有几分可爱的傻白甜。 她无论如何,也要把整个姜家的命运扭转。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章 第9章 被蹴鞠会一打岔,姜凉蝉这两天都没能去沈放和画扇那里,这边的事一结束,她就准备赶紧过去刷好感值。 换好了男装,正在挑鞋的时候,春心进来,给她递了双男鞋。 春心解释道:“这是前段时间让瑞祥布行做的,这种鞋穿着最舒适,您既然换了男装,不好一直坐轿子,走路难免要多,穿这双鞋脚还能松快点。” 姜凉蝉竖起了大拇指,二话不说,坐下来换鞋。 夏意不高兴的嘀咕:“小姐成天这么疯,你还纵容小姐。” 姜凉蝉嬉皮笑脸道:“那我叫人也给你们准备两身男装,下次带你们也出去玩可好?” 夏意气得跺了跺脚。 姜凉蝉笑嘻嘻的走几步试了试鞋,发现果真舒服,满意的出了门。 走到园子门口的时候,她忽然想到一件事。 她上次就发现了,虽然她努力在画扇面前刷好感度,也不可能祸害画扇,但是怎么让沈放知道,是个问题。 要是现代的话,她可以录下来,假装不经意被沈放看到,但是在这里就行不通了。 也不能特意去告诉沈放,以沈放对她的不信任,只可能觉得她更别有居心。 那要不然……就带他去亲眼看看? 眼见为实,何况沈放平时就在姜家,没什么出门的时间,而那珲春楼消费又高,他估计要攒很久的月钱,才能去一次吧? 那她带他去,还能卖他一个人情,沈放说不定还会感激她,在小本本上给她记一笔好呢。 这个主意好。 哎,她真是机智。 但是姜凉蝉根本没有预料到,沈放竟然不领情。 她来沈放的破落小房子门前,小心翼翼张望了半天,正想喊他的时候,门咯吱一声从里面推开。 沈放站在门口。 清晨的光还有些微淡,他原本过分夺目的五官沉在晨曦里,徒然就柔和了几分,黑长的睫毛如鸦羽一般,投下的阴影,遮住了眸子。 但姜凉蝉就知道,他在看自己。 很奇怪。 姜凉蝉莫名想起她现世里曾经最喜欢的一个陶瓷铃御守,只要轻轻一摇,里面的珠子就撞击在清透的陶瓷壁上,发出一连串的脆响。据说那御守可以转运,但她总觉得,那清透的声音好像透过时间,在召唤着什么。 沈放推开门,站在晨光里看她的那一刹那,她有一种幻觉,好像那陶瓷铃又在耳边摇了起来,叮叮当当,一刻不停。 沈放一开口,就打破了那点柔和的幻觉。 他的声音冷淡的跟这冬日的冷风没多大差别:“找我有事?” 姜凉蝉一朝从幻觉中被唤醒了。什么柔和,什么召唤,什么清透的脆响,都不复存在。 这是且只能是话本里那个未来将冷酷暴戾的男主。 姜凉蝉早就想好了说辞,说要让他当自己护卫,跟着自己一起出门。 沈放眉梢扬起,十分不合作:“当护卫?大小姐之前不是说,像我这样的,给您当随从都有辱您的身份吗?” 姜凉蝉:…… “那不是当时咱俩不熟,我随便说的吗?”姜凉蝉不好撇清,只得含泪接下了原身的锅。 “再说了,我们女人的心,那可是六月的天,想变就能变的。我那日心情不好,你自然满身缺点,今日心情好,你优点不就多了?”说着,她又流畅的倒打一耙,“何况,说不定是那天你对我不敬在先,你自己忘了罢了。” 姜凉蝉发誓,她说完这句话后,真的听见沈放嗤了一声。 她抬头看他。 沈放点了点头,道:“说的也是,可能是那日,在下没允许小姐在我胸口乱摸,惹怒了小姐在先吧。” 姜凉蝉:…… 这天真的聊不下去了。 姜凉蝉本来就是为了缓和跟男主的关系,才想带着他去见画扇的。 结果,不论她说什么,都被沈放轻描淡写的呛回来。 两个人一人一句,话赶话的,姜凉蝉被气得够呛,迫不得已之下,只得说:“你白吃了我们家这么多饭,这么点事你都推三阻四不肯吗?” 她怒指着他,掩饰自己的色厉内荏。 妈呀,好惨啊,她不想这样的,可是这剧情怎么老逼着她走恶霸人设啊,这恶霸人设她就甩不掉了吗? 还是沈放的错。 好在,姜凉蝉说完这句话之后,沈放眯眼看了她一会,然后意味不明的笑了笑:“既然小姐吩咐了,不敢不从。” 姜凉蝉偷偷松了口气。 这届男主真的太难带了。 姜凉蝉自然地站在了轿子前面,准备叫轿夫。 沈放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挑了挑眉:“小姐穿着男装,也打算坐轿子?您不是说,男人坐轿子,娘唧唧的,最让人看不起。” 姜凉蝉:…… 不能暴露自己突然不会骑马了这件事的姜凉蝉,最终决定腿着去珲春楼。 穿成一只熊,顶着寒风走在路上,还是很想打喷嚏的姜凉蝉,眼角瞥一眼穿得比她薄了一半,还是从从容容走在路上,丝毫没有冷意的沈放,在心里已经把他打翻在地,补了一百多拳了。 妈的,摊上这样的男主,这话本女主真不容易。 但,还是女主自己去受苦吧。 等到她和白月光之间的纠结了了,她就跟他们再也没关系了。 这活儿她可真不想干了。 两个人一路一句话都没说,冷漠的走在凄凉的北风中。 离珲春楼还有一个拐角了,姜凉蝉搓了搓冻僵的手,总算松了一口气。 终于要解脱了,沈放要由画扇接手了,太感人了。 结果,还没拐过去,隐隐有喧闹声从拐角后面的小巷子里传来。 姜凉蝉脚步停了停,耳朵不自觉的往那边伸。 好像是有吵闹声,有人叫骂,还有人喊救命? 她不由得转头看了一眼沈放,沈放立即收起原本的神情,换了一脸平静,转头看她。 “走吧,你要去的地方还没到吧?”沈放平静道。 姜凉蝉没看清刚才沈放的神色,但是她没听错,那小巷子里绝对是有人在呼救。 在青楼附近,最多的勾当,就是买卖人口,尤其是在那种阴暗狭窄的小巷道里。 这保不齐就是有人被拐卖到这里,强行要卖给青楼呢。 姜凉蝉想都没想,拔腿就往声音来源去。 走了几步,听见身后没有跟上来的声音,回头一看,沈放正站在原地,盯着她瞧。 姜凉蝉情急之下,来不及多想,皱着眉头一招手:“走啊,愣着干什么?” 沈放抬步,跟在她后面。一双眸子鹰一样紧紧盯在她身上,想要把她看穿。 果然,越往声音来源处走,声音越清晰,除了怒骂声,呼救声,还有拳头砸到人身上的声音。 姜凉蝉一想到可怜的小姑娘被龟爪子们和人贩子们这样殴打贩卖,急得跑了起来,没多久就看见了那些人。 被人压在下面打的,还不是个姑娘,是个小子。 这小子年纪也不大,咬着牙不吱声,几个五大三粗的混混正在打他,嘴里不住的骂骂咧咧。 呼救声不是这小子发出来的,是角落里一个已经被揍过一顿的小子,被人卡着跑不出来,有气无力的还在呼救。 姜凉蝉没见过这种场面,其实有点胆怯,但还是鼓起勇气往前一步,高声喊:“住手!” 喊到第二声,混混们才有空看她一眼。 这一眼,混混们就笑了:“哟,原来是个漂亮小姑娘啊。” “真不错,抓到一个小子,又有个漂亮姑娘送上门,今天可真是赚到了。” 姜凉蝉同时明白了两件事。 第一件事,以前看电视的时候,就很不解女主女扮男装之后明明很容易认出来是个姑娘,怎么电视剧里的人就愣是跟瞎了一样看不出来。 事实证明,电视剧都是骗人的,在其他人眼里,也跟她看到的一样明显。 第二件事,见义勇为这件事,如果体格不够,正义不见得压倒邪恶。 对方十几个人,她手无缚鸡之力,眼瞅着就要凉。 混混们见色眼开,丢开被打得没有任何还击之力的小男孩,猥琐的逼近姜凉蝉。 姜凉蝉有点慌,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一步。 只是往后一退,就碰到一个胸膛。 是沈放在她后面。 不知道为什么,她原本还有点慌乱的心,突然安定了下来。 混混们确实是在贩卖人口,逮住那些落单的,尤其落单的外地人之后,先是暴力蛮横的打一顿,打老实了就卖出去,抓到年纪小的男孩,就卖给一些想买男孩做儿子的人,要是年纪大点又清秀的男孩,就卖去当兔儿爷,至于女孩,那就好说,一股脑统统都卖给青楼。 他们今天抓住的两个落单的少年,就准备买去少爷馆当个兔儿爷。其中一个少年反抗太激烈,他们本来就还烦着呢,没想到又有这么漂亮的一个姑娘上门,这就让人心情舒畅了。 就是多了一个碍眼的。 领头的那个混混眯了眯独眼,恶狠狠地盯着姜凉蝉身后的沈放。 他刚才观察了一会儿了,这两个人完全没有互动,就像不认识一样,很可能就是两个看热闹的路人,刚好同时过来了。 这男的长的是好,就是太冷,那眼神,看着也不像好惹的。 他心里估量了一番,抬下巴指了指沈放:“兄弟,这事跟你没关系,麻溜的滚。” 姜凉蝉一把拉住沈放。 开玩笑,现在沈放就是她救命稻草了,还能让他走了? 她可是知道剧情的女人,现在的沈放深藏不露,其实功夫厉害着呢。 救命就指望他了。 唯一的问题,就是他肯定不想帮她。 可不能让他跑了。 姜凉蝉强行拉住他胳膊,大拇指指向沈放,昂着下巴,拽拽的道:“你是不是瞎了?这我大哥,豹哥。你们也不打听打听,这道上是谁罩着的,敢惹我豹哥的小弟,你们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算哪根葱!”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章 第10章 沈放没有防备的成了豹哥,还有了小弟。 小弟紧紧抓着他胳膊,似乎生怕他撇清跟自己的关系一样,嘴里叨叨不停:“豹哥,没想到这道上还有不认识您的杂鱼,是得好好管制管制这一片了。” 沈放低头看她,她细白的手指死死捏着他,脸上却仿佛很从容。 一副十分熟稔,跟着大哥走南闯北的样子。 其实这些混混也不算太蠢,尤其是独眼,他们刚来的时候的状态他还记得很清楚,他怀疑这俩人根本不是真认识,那女子是临时找个人来救场的。 他独眼大佬虽然独眼,但是这一只眼睛毒啊。 他看看姜凉蝉,又看看沈放,嘴角狞笑着,等着看这男人否认的时候,那张漂亮的小脸上会出现的花容失色和惊慌失措。 他最喜欢看人露出这种表情了,一想到就期待得紧。一会折磨的那张小脸上露出绝望和痛苦来,可是更好看呢。 独眼老大盯着沈放。 姜凉蝉也紧张的盯着沈放。 沈放突然笑了一声:“我豹哥的小弟,怎么能被别人吼。” 他拍了拍姜凉蝉的肩膀:“小弟,放心,这场子,豹哥肯定给你找回来。” 姜凉蝉像差点风干的小鱼被扔进水里,整个人忽然就鲜活过来了。 得救了! 豹哥威武! 独眼老大嘴角的狞笑顿了下,表情更狠辣了,那目光里几乎带了毒:“行,既然你们非要趟这浑水,别怪爷爷不留情。” 姜凉蝉脆生生的声音响起来:“豹哥,怎么还真有人不认识您?是不是他们等级太低了,都还不知道大哥的大哥是谁?” 她的语气太理所当然了,而且她一直在喊豹哥,让原本认定她瞎说的独眼老大都有点犹豫了。 姜凉蝉还在假劝:“豹哥息怒,这些杂鱼不够看的,不值当的您动手,您要是雷霆一怒,一巴掌就把他们拍扁了,到时候他们少不得鬼哭狼嚎的招人烦。” 她又劝对面的混混:“你们惹不起豹哥的,那两个孩子豹哥看上了,留下他们,你们赶紧滚哦。” 她说的太像那么回事了。 独眼忍不住歪头,小声的问他这个混混团体里的狗头军师:“道上真有个豹哥?” 狗头军师想了又想,还是摇头:“真没听说过。” 妈的,独眼老大登时大怒:“两个兔崽子,竟然敢耍你爷爷!” 姜凉蝉只来得及感觉到自己后领被人拉住,身体被拎到一边,还没站稳,眼前就开始了混战。 她都看不见沈放在哪里,十几个混混一拥而上,还抄着家伙,把沈放团团围在里面。 姜凉蝉挤不进去混战圈,她也有自知之明,以她的体格,挤进去了也不过就是添乱。 她贴着墙角,躲开边缘混混的视线,小跑着溜到刚才被打的两个少年身边,发现地上那个被打的伤情更重,手上用力,把地上那个扶起来。 原本被卡在墙角的那个少年,也挣扎着爬过来,搀扶地上那个。 这应该是主仆两个,被打的重的是少爷,衣裳看着简单,但布料是软玉缎,很昂贵,被扔在墙角的是跟班。 三个人都很小心,无声的搀扶着,无声的起来。 姜凉蝉无声的指了指巷子口,示意他们快跑。 那个小少爷却摇了摇头,胳膊抬起来都费力,却还是执着的指着混战圈。 他的意思,是不能丢下沈放。 姜凉蝉二话不说,推着他往巷口走,这个关口脑子她却是清楚得很,这两个人留下来,不但不顶用,还得给沈放拖后腿,包括自己。 但是自己不能走。 她把他们推到巷口,做了个口型:“报官。” 少年明白了,忍着疼痛,带着跟班快步往外挪。 等到两个小孩走了,她攥了攥拳头,挪到混战圈后面。 有几个混混已经被放倒了,混战圈里少了几个站着的,她就看到了中间表情冷厉的沈放。 他功夫着实厉害,那些混混手里都有家伙,又是围攻,沈放见招拆招,但对方人太多,难免有他顾不及的时候。 姜凉蝉眼睁睁看着就在沈放应付其他人的时候,有一个原本倒在他后面的混混,挣扎着又爬起来了,还抄着一根粗如胳膊的砍刀劈头就往沈放头上打去。 咣当一下。 砍刀还没碰到沈放,那个混混头上却被重重打了一石头,咣的一下又倒下了。 打人的是姜凉蝉,她眼疾手快的捡了一块石头,在他打到沈放之前,一石头拍在了他的脑门上,把他又重新打晕过去。 沈放回头看了一眼,瞄到这一幕。 姜凉蝉见人晕过去了,松了一口气,比了比觉得还是那个混混的砍刀好用,又长又重,堪称全场最佳武器,遂抽出来拿在手里,警惕的盯着混战圈,想要伺机敲人闷棍,给沈放帮忙。 刀还没挥出去,就被人从手里抽出去了。 姜凉蝉本能想要抢回来,抬头一看,是沈放不知道什么时候移到她这里,抽走了她的砍刀。 “后面等着。” 他挡在她面前,一边用从她手里抽的砍刀当武器,击退想要过来抓她的人,一边语速极快的丢下一句话:“滚回去躲好。” 不得不说,因为姜凉蝉的出现,沈放的工作量加重了。 原本他们都被他架住,但是姜凉蝉一出现,很多人就转攻姜凉蝉。沈放不得不快速解决这些人,身上平白挨了一些伤。 等到衙门派来的官兵到这里的时候,混混们已经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哀嚎。 姜凉蝉迅速对官兵表明身份。发现报官的原来是丞相府的女儿,官兵们更是重视了几分,对这两人千恩万谢,然后效率极高的把这群人带去了衙门。 人都走了,小巷道安静了下来,姜凉蝉狗腿的跑到沈放旁边,小心的问道:“沈放,你有没有哪里受伤?我找人通知府里来人,把你送回去,咱们瞧瞧大夫吧?” 沈放靠在墙上休息,闻言瞥她一眼,嘴角扯了扯:“怎么,用完了就不叫豹哥了?” 姜小弟:…… “豹哥,”姜小弟卑微地顺从,“豹哥,您受的伤重不重?伤哪里了?咱们瞧大夫吗?” “豹哥”随便一摆手:“没什么伤,就是有点累罢了。要是你最后不冲出来,我连这点累也不用受。” 姜小弟感觉想要篡了老大的小火苗在心底缓缓升起。 她忍不住道:“我是为了帮你处理背后你看不见的敌人才冲出来的,要不是你过来让他们注意到了我,我可以一直在后面捡漏打怪的,我机智的很呢,根本不会拖累你。” 豹哥闻言扭头,居高临下的盯着她的眼睛。 姜凉蝉毫不退让的盯回去,两个人互不相让的对视。 片刻之后。 姜凉蝉卑微低头:“对不起,豹哥,我错了,是我僭越了。” 沈放眼神微微闪了闪,嘴角一勾,直起身体:“行了,走了。” 他走在前面,似乎是不经意间,问道:“刚才,遇到这些混混的时候,你怎么不先表明身份,要等到衙门的人来了才说?” 按照姜凉蝉的做派,她是一向眼高于顶,动不动就是“我宰相首府之女”如何如何,断没有遇到今日这种事还不拿出来说事的道理。 姜凉蝉挠了挠头,因为她还没有入戏太深?将近二十年都是无依无靠的身份,习惯了遇事靠自己,还没生出一种遇事就以丞相女儿身份自居解决问题的本能。 而且,刚才那个瞬间,她下意识的直觉,就是不要说。 但是姜凉蝉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好道:“我爹让我禁足几天,我怕让他知道了。” 沈放没有追究答案,只道:“幸好你没说。” 他跟三教九流都打过交道,这些混混性情蛮横又愚蠢,心里没有点道德和王法,以官压他们,除非是官府用兵力压下,否则他们这两个年纪轻轻的达官贵人孩子出现,不但不会让他们惧怕、逃跑,反而让他们觉得多添了麻烦事,更是会一开始就下足了力气,要致他们于死地。 被普通路人看到了,他们随心所欲的处理,被官家子女看到了,为了怕后续麻烦,他们一定要杀了灭口。 这些人个个都有刀,若是一开始就下死力,沈放还真的不好应付。 姜凉蝉本能的反应,让那些混混虽然愤怒,但是容易轻敌,以为不过是一个吓坏了的小姑娘和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一开始没用全力,反而给了沈放时间。 不知道沈放在想什么,姜凉蝉的心思,转到另外两个人身上了。 刚才那两个小子,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不过衙门的人既然来了,他们应该就是成功脱险了,还去报了官。 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小孩,在京城里好像从来没有见过。 ……算了,她现在能认识几个人。 不过沈放在这京城里久了,说不定能认识?要是知道是谁家的孩子,以后可以去探望下,伤的那么厉害,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的。 姜凉蝉快走几步,追在沈放后面问道:“你知不知道,刚才两个小孩子是哪家的?” 沈放蹙了蹙眉,摇了摇头。 姜凉蝉还在自言自语:“也不知道他们家里有没有人来接,现在怎么样了。” 沈放顿住了脚步:“你很关心他们?” 姜凉蝉理所当然:“既然救了,就希望他们好好的啊。难道你不是吗?” 我可以是,但你不会是。 沈放心里的疑点,从前几天开始发酵,到现在这一刻,清晰地放大了。 他还没有说什么,两个人已经走到了巷子口,姜凉蝉“啊”了一声,快步从他旁边跑过去了。 沈放一抬眼,也看到了,刚才被他们救的两个小孩,正艰难的拖着步伐,走到巷子口边。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章 第11章 两个少年应该是跟在官兵后面,回来找沈放和姜凉蝉的。 看到姜凉蝉他们出来,小少年的眼睛亮了亮,狼狈的小脸上露出了一点笑意。 虽然脸上满是灰尘和血污,但隐约能看出来,是个清秀的小少年。 姜凉蝉刚才还念叨他们呢,这会见到两个人过来,立刻跑到他们面前,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关切的问:“你们怎么又回来了?身体怎么样,受伤了吗?” 少年努力地微笑,努力地扯动嘴角,先是回答了她的话:“我没事。” 他看到沈放也过来了,迅速扫了一圈,发现姜凉蝉和沈放似乎都行动自如,应该没有受什么伤,才松了一口气,后退一步,身体笔直笔直的站着,然后对着二人行了一个姜凉蝉没有见过的大礼。 “谢谢哥哥姐姐,救命之恩,在下一定会好好报答。” 他的官话似乎有一些生涩,用词也有点怪怪的,不像是本地人。 姜凉蝉退了一步,没有受他这个大礼。 她指指沈放:“你要谢就谢他吧,是他救了你。” 沈放原本已经退回到姜凉蝉身后,站在一个随从应有的位置上。闻言看了姜凉蝉一眼,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不过两个人谁也没有再受他的大礼,姜凉蝉救他们不过是出于道义,也没指望要让他回报什么,连忙把少年拉起来,道:“这个以后再说,你家在京城吗?你们两个受了这么多伤,别在这里说话了,赶紧把你们送回去是正事。” 不过,听少年刚才的口音,她有一个小担忧。 果然,少年又慢慢摇了摇头,道:“我家不在这里。” 姜凉蝉仔细问明了才知道,原来这一对主仆,竟然还是从外地来的,想来京城找舅舅,来了之后才知道,舅舅早就过世了,府也早就易主了。 主仆两个打算回去,结果就在准备回去的时候,被这群混混盯上了,差点被掳走,幸好遇上了姜凉蝉他们。 姜凉蝉想了想,这两个孩子这么小,京城里也没有个投奔之处,还受着伤,也不知道他们家里人为什么心这么大,就放任两个小孩子独自出远门。 不过她也没意识到,这两个少年看起来十三岁的模样,她今年十四岁,人家也就比她小那么一岁。 姜凉蝉干脆道:“那你们去我家吧,先养好伤。到时候你告诉我你家在哪里,我让人通知一声,让你家派人来接你回去。”虽然她也知道不能随便往家里带来历不明的人,但是两个落难少年,应该没有关系。 这本是个好主意,然而小少年不知道是家教森严还是怎么样,坚决不肯住到别人家里去:“谢谢姐姐,姐姐的好意在下心领了,不能再去府里叨扰姐姐了。” 沈放看了一眼,倒是懂事。 小少年态度坚决,姜凉蝉却也不可能放这样两个人受伤不管,愁的小脸都皱起来了。 姜凉蝉终于想出了一个折中的主意:“那不如这样,我给你们找一个城中最好的客栈,找几个大夫来给你们医治,你们住着养伤,等好的差不多了,我派人通知你们家人来接。” 这次少年没有拒绝,只是言明住客栈和治病的钱要由他自己来花。 姜凉蝉没办法,看他十分坚持的样子,只好叹了口气,答应了:“你这孩子,这么这么倔呢。” 少年虚弱的笑笑。 姜凉蝉自然是不懂客栈之类的,但是好在有沈放。在沈放的安排下,客栈很快就找好了,又请了大夫来看。 大夫仔细把脉看诊之后,说两个人看起来伤的重,因为姜凉蝉二人去的及时,基本都是皮外伤,将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姜凉蝉松了一口气,跟着一探头,发现刚才小少年一脸血污,看不太清模样,现在擦洗干净了,底下露出的一张小脸,竟然很是清秀好看。 原来是个小英俊。 她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沈放,下意识的把两个人比较了下。 沈放现在17岁,眉目虽然冷漠,但是实在长得太好,像造物者饱蘸浓墨仔细画出来的一副上乘之作,多一分冗余,少一分寡淡;而少年单看清秀好看,这么摆在一起,还是欠点意思。 果然还是全话本中唯一一个能当男主的人。 姜凉蝉边想着,边摇了摇脑袋,送大夫出门。 等她回来的时候,身后跟了几个府兵。 姜凉蝉看少年已经喝了药,身上的伤口也已经敷了药,还是有点不忍心,又问了一遍:“你们真不跟我回府吗?” 少年还是操着那口不太标准的官话:“不能再叨扰您……” “行了行了,”姜凉蝉挥了挥手,不再强迫他们,“既然你们不去,我把这两个府兵留在这里,照看你们安全。” 她再留下也没有什么用了,姜凉蝉留下府兵,带着沈放出了客栈。 出了客栈,乍然从不甚明亮的客栈走到正午的天光底下,兴许是差别有点大,或者空气有点凌冽,姜凉蝉莫名的叹了口气。 沈放看她一眼,忽然嗤笑一声:“你就那么遗憾?” 姜凉蝉莫名其妙的瞪他。 沈放对上她瞪过来的眼神,挑了挑眉:“怎么,不是吗?你就这么喜欢往府里捡男人?” 不是,你这样说话就很难听你知道吗? 姜凉蝉气不打一处来:“你怎么说话呢?我什么时候捡过男人了?” 沈放看着她气急败坏的样子,像在看笑话,唇角弧度似笑非笑:“我不就是你这样捡来的?” 姜凉蝉:“????” 等等,让我回忆一下剧情! 剧情是这样的吗? 沈放不是姜父领回来的远房表弟吗? 剧情我都知道,你这是唬你爸爸呢! 沈放观察她表情,知道她是不打算认了,索性道:“既然你忘了,要不要我帮你回忆下,我是怎么来的姜府?” 姜凉蝉茶壶状叉腰:“我且听听你怎么编排!” 沈放微微笑了笑,也不争辩,目视前方,神情平静,不疾不徐的往前走:“前年有一个夏日,我正好也是走投无路,准备先找点营生谋生,就在大街上,忽然被人迎头套了一个麻袋,被人暴打了一顿。” 那个时候,他的功夫还没有现在这样好。 “结果那些打人的刚跑,你就骑着一匹马,到了我面前,说要解救我,非要把我带去姜府,我不同意,你眼看着围观的人都说你强行抢人,就在大街上高调宣称,我是你远房表弟,用这个身份,你理直气壮的强行把我拖回了府。” 卧槽。 姜凉蝉不敢说话。 这要是实情的话,原身真是作得一手好死啊。 等下,那她之前自以为自己对沈放释放善意的时候,还特意叫了他一声“表弟”? 姜凉蝉疯狂回忆剧情,发现好像这个剧情确实有些模糊,话本里面好像并没有明确的说明是怎么回事,只是偶然姜凉蝉叫过几次沈放表弟。 再仔细想想,今年她十四岁,沈放十七岁,这是哪门子的表弟啊。 感情沈放说的是实话? 妈呀。 凉凉预定。 不过,姜凉蝉觉得,自己还能再抢救一下。 她争辩道:“我那也是看你受伤了,想要帮你,一时情急之下才想到了这么一个理由。” 沈放嘴角翘起一个莫名的弧度:“不巧,到了姜府没多久,我就遇到打我的那帮人,正是姜府的小厮。虽然当时我没看见他们,但是他们的声音我可是记得清楚得很。” 姜凉蝉:“……” 他继续道:“何况,我入府当夜,你非要给我灌□□,躺在我床上死活不走。” 他忍无可忍,找了个绳子把她捆起来了,从此以后姜凉蝉看他就不爽,又因为他长得好看不舍得放人。不过也不闹着要他当面首了,换了个折磨法,和她那弟弟天天以凌虐他为乐。 姜凉蝉前后串了一下,明白了。 可真行,看中人家少年美色,从自己府里派人,把人打了一顿,然后趁虚而入,假装救人家把人强行带入府中。人家不早晚得知道真相? 这到底是蠢笨不堪,还是太过嚣张,根本不在乎被发现? 她可以不在乎,姜凉蝉在乎啊。 姜凉蝉沉痛的想,这剧情她真的还能拯救得了吗? 沈放嘴角噙着姜凉蝉看不懂的笑,淡淡问道:“刚才我看你比较我们两个,怎么,是打算看看谁更合胃口?” 姜凉蝉打了个寒噤。 妈呀,沈放的思路为什么这么奔放不羁。 本来打架的时候,她单方面跟豹哥稍微有了一点革命情谊,在他面前暂时没有那么小心翼翼了,如今知道了表弟真相之后,姜凉蝉更加小心了。 她小心的解释道:“我今天就是路见不平,主持正义,没有别的意思,人家小孩子小着呢。” 沈放:“哦?也不过比你小一两岁而已,看样貌,也是你喜欢的样子,还是外地人,养在府里都没人来找。” 姜凉蝉:“……以前是我年纪小不懂事,养面首什么的,哪有绣花读书快活。” 沈放:…… 姜凉蝉绣出来的活计丑得能辟邪,至于读书…… 呵呵。 姜凉蝉想了又想,觉得还是这样最保险:“要不然,我放你走?你在府里住得若是不开心,我不会再拘着你,我给你补偿,银两自然不用说,我再给你一点地契,姜府的商铺也可以给你一个,算作给你的补偿,你出府重新生活也方便,你看怎么样?” 姜凉蝉越想,越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让他出了府,一来隔断和男主之间的关系,离主剧情线远一点,他们反而更安全。弟弟不会再凌虐他了;她知道他在姜府,对府里的各种事情了如指掌,她父亲的很多私下动作,也没有瞒过他,沈放不在府里了,父亲那边也安全很多。 沈放也能好好生活,后面很多对他们的怨恨也不用培植了。 这么一想,简直完美。 姜凉蝉没控制住自己的眼神,眼巴巴的盯着沈放的眼神里,充满了瞎子都能看懂的希望和渴求。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章 第12章 没想到会听到这样一番话。 沈放停下脚步,低头看向姜凉蝉。 她望向自己的眼神,充满了真诚的渴望。 很真诚,但同时非常容易就可以被解读成,有了新的目标之后,希望旧爱赶紧走的渴望眼神。 姜凉蝉屏住呼吸,小心的等着沈放的回答。 沈放撇开视线没再跟她对视,淡淡道:“当初你强拉我入府的时候,跟我签过一个契约,我要在府里待满五年,如今还有两年。” 姜凉蝉立即道:“如果你愿意,我可以立即让那个契约作废,放你自由。” 放你自由…… 这话,就像负心渣夫君对受尽委屈准备和离的娘子说的。 姜凉蝉倒是没意识到什么,目光灼灼的等着沈放的回答。 沈放依然淡淡:“你如何行事,那是你的事,我自然是管不着的。但是男人的话,既然说出去了,就没有反悔的道理,若是借着理由反悔,跟言而无信有什么不同?” 姜凉蝉在脑子里换算了一下他的意思。 如果她非要撕毁契约,等于迫使他言而无信,不男人了? 好吧,姜凉蝉非常失望的“哦”了一声:“既然如此,那你还是给我家做两年短工吧。” 至于契约到底是什么内容,她也不敢说,她也不敢问啊。 沈放视线极快的扫了她一眼,那眼中的内容,姜凉蝉还没来得及看见,就已经消失,再次恢复了平静。 沈放:“嗯。” 救人的地方就在离着青楼一个拐角的地方,虽然为了主仆少年的安全,找了个离这里远一些的客栈,跟这一片稍微离开了一段距离。 但走在路上的时候,姜凉蝉开始犹豫,既然都已经出来了,是不是最好还是去一趟珲春楼? 而且,刚才给主仆少年看病的时候,姜凉蝉让大夫也给沈放看了看症,发现沈放确实没受什么伤。 刚做了一把英雄,得给他个机会让他在美人面前露露脸。 何况,虽然没受伤,但肯定也很疲惫,这种时候他应该也想有心仪的人在身边,帮他端茶倒水,小意温柔的说说话捏捏肩什么的吧? 兴许是看着她站在路口前犹犹豫豫,沈放问道:“小姐今日出来,本来是想去哪里?” 姜凉蝉本来还想着怎么开口,他这么一问,拱手送给她一个开口的契机,姜凉蝉顺杆子爬道:“我最近在珲春楼见到一个妙人,那舞跳得一绝,我怕她在楼里受欺负,今日本想去给她开个盘子,打赏点银两买买脂粉衣服什么的。想着你天天在府里多无趣,顺便带你去长长见识。” 沈放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答案。 他心里明白,那个人自然就是画扇。但是上次他就在一边,真没感觉到姜凉蝉会对画扇的兴趣那么大。 他收敛了心里的质疑,似是无意一般问:“小姐想看什么舞听什么曲,叫京城里有名的梨园来府里就是,怎么还得跑出来。这珲春楼的舞女,哪有江南韵班的舞女跳得好?” 他这是怕她去找白月光的茬?姜凉蝉心里暗忖。 洗白的时机来了! 姜凉蝉摇了摇手,连连道:“哎,这你就不懂了,美人不分地域,没名号的美人照样是美人。那跳舞讲究身段韵律,有的人天生就适合吃这碗饭。” 她就像说悄悄话一样,小声道:“何况,我听说,那姑娘长得还跟我有几分相像。我自己是没怎么觉得,但若是果真相像,那我看她有这般人才,自然也是高兴的。至于出身,有什么出身那都是命,岂是能让人自己选择的?” 这话大度的让人感动。 如果不是从姜凉蝉嘴里说出来的话。 沈放本想拒绝,他实在没有跟女孩子一起去这种地方的嗜好。 但是姜凉蝉要带他去,还是专门去见画扇,让他心里的弦响了一声。 她真的是无意的吗? 还是派人跟踪过他? 关于他的事,她还知道什么? 沈放眯了眯眼,心里警铃大作,只是面上不显,简单道:“既然小姐好意相邀,那就去看看吧。” 珲春楼二楼的雅座与上次去的一楼不同,虽然叫雅座,其实几乎都算是单间了。 单间里,只有沈放和画扇两个人。 姜凉蝉坐了没多久,先是把今日沈放的事迹吹得天花乱坠,如天兵救世,然后就谎称来的时候看见了一个对眼的美人,要下去跟美人聊会,把沈放和画扇剩在了房间里。 但是她走后,房间没有像她想象的那样,孤男寡女,深情凝视,羞涩喜悦,互诉衷肠什么的。 画扇站得离沈放起码有两臂远,她知道沈放不喜欢与人有太近的距离,更不用提肢体接触。 画扇盈盈一拜:“沈公子英雄气魄,画扇着实心折。” 沈放头疼的捏捏额头。 本来他觉得姜凉蝉恐怕察觉了他的什么,可是刚才她那一通吹,吹得他的怀疑散的只剩了点烟雾。 他甚至怀疑,这丫头今日带他来,架势跟冰人说媒的时候差不多。 莫非是看上今日那少年了,所以想把他赶出去,他刚才没同意,这会她就用塞给他女人的方式,让他主动厌弃她,离开姜府? 这个猜测在他心里出现了一会,可是连他自己都觉得荒唐。 那个丫头,原来心子是透明的,从里到外都透着清清楚楚的蠢与恶,可是最近,他却越来越看不透了。 画扇不知道沈放在思考什么,也不敢问他。沈放在问过她有没有在姜凉蝉或者别人面前透露过他,得到否定的回答之后,就陷入沉思,没再跟她说话。 等了一会,沈放主动站起来,说要离开。 临走之前,他突然转过身,想到了什么,问道:“听说你们这里有玉容膏?” 画扇道:“有是有,不过只妈妈手里有,而且拿东西她稀罕的很,轻易不给人的。” 沈放点头表示明白,转身走了。 他走出去,先是去找鸨母,从她手里高价买了玉容膏,才下了楼,找了一圈,在一个雅座上看见姜凉蝉,她正跟一个青楼姑娘谈笑风生,混得很开。 沈放无声叹口气,过去叫了她,一起往姜府去。 等到了门口,姜凉蝉准备进自己院子的时候,沈放叫住了她,递给她那盒玉容膏:“你每日临睡前涂一次,涂个三四天,脖颈上的擦痕就消掉了。” 姜凉蝉摸了摸,这才发现,原来自己的脖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擦伤了,她自己都没注意,倒是沈放竟然注意到了。 姜凉蝉又把玉容膏递还给他:“这是画扇姑娘给你的吧?我这点小伤用不上,倒是你今日受累了,皮肉伤受了不少,用得上这个。” 沈放摆了摆手:“男人在意什么皮相。”他没接那药膏,头也没回,径直走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明明心里对姜凉蝉警惕得很,却鬼使神差的,看见她脖子上的伤痕之后,一直惦记着,甚至还高价给她买了玉容膏。 这玉容膏是一个前朝老大夫研制的,专门针对疤痕淤青,用后皮肤恢复如常,是难得的好药,现在几乎已经失传了。他还是偶然的机会,才知道这珲春楼的老鸨手里留着这方子。 罢了,就当她今日行善,他也对她行善吧。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章 第13章 姜凉蝉回到自己的卧房,第一件事就是翻箱倒柜的找。 春心一进来,看见她把东西翻得乱七八糟,吓了一跳,连忙问:“小姐,你找什么呢?” “你来的正好,”姜凉蝉一转身看见她,眼睛亮了亮,“你帮我找找,看看有没有张五年卖身契,应该是三年前的旧物。” 多的她也不肯说,春心只好叫来夏意,三个人翻江倒海的找了整整两个时辰,毛都没找到。 姜凉蝉找五年契约,一是想确认真假,二是想看看具体是什么内容,免得露馅,可惜找了这么久没找到,也只好作罢。 也许当初就是口头协议呢? 哎。 关于沈放说的五年契约的事,姜凉蝉确实有一半的怀疑的,因为话本里实在没有这一部分。 可是转念一想,姜凉蝉又觉得,话本里安排恶毒女配做了那么多坑害沈放的大事小事,他对自己厌恶还来不及呢,有一个能走的机会,怎么可能不走,还会杜撰出一个所谓的契约来,又害自己在这个火坑里多停留两年? 这么一想,她顿悟了,这事看来假不了了。 一想到被剧情强制性把沈放这个□□捆绑在身边长达两年,姜凉蝉就深深地叹了口气。 可怜的姜家人还跟她一起绑在绳上,要在□□旁胆战心惊的活两年呢。 沈放简陋的小园里房门紧闭。 今天房间里破天荒的多了一个人。 一个年轻男子恭恭敬敬的站在他面前,似刚汇报过什么。 沈放点头表示知晓了,就在年轻男子要退下之前,沈放突然问:“沈西,你相信一个人会突然变成完全不同的性格吗?” 沈西愣了下,问道:“许是经历了什么重大变故?” 沈放道:“没有任何变故,毫无征兆,就是骨子里突然换了一个人一般。” 沈西摇摇头:“那不可能,江山不易改,本性不易移,人要是脱胎换骨,那都得是经历一番大痛的,没有变故怎么可能性格突变。” “看来你也不信,”沈放垂目看着茶盏里沉浮的茶叶,淡淡的,似有深意,似又没有,“是啊 ,要么就是装的,要么就是真是换了个人。” 沈西有点想问,但是在主子面前,他一向都很守规矩,知道他不主动说的事,最好不问。他把疑问憋进了心里,请示道:“主子,还有没有其他吩咐?” 沈放想了想:“今日姜凉蝉回来之后,可有什么异常?” 姜凉蝉? 沈西答道:“没有什么异常,只有一点,回来之后,她好像就在找什么东西,不过最后像是没找到。” 沈放饶有兴趣的盯着那悬着的碧绿茶针,嘴角微翘。 找东西。 她回来之后第一个动作,竟然是找东西。 沈放不说话,沈西也不敢说话。 过了一会,沈放才道:“你最近盯着她点,如果她有什么异动,及时向我汇报。” 沈西答应了,又忍不住问:“主子,您让我盯着她,是不是她又要作恶?” 他应该是厌恶极了姜凉蝉,只是提到了她的名字,他原本冰块一样的脸就有了表情,十分嫌恶,眉间一道伤疤都明显了些。 “姜家一家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您何必还留在这里……”沈西不赞成的道。 沈放没说话。 沈西又补充道:“主子,您突然让我注意她,是不是她知道我们的谋划了?如果她碍了您的大业,那我先将她……” 他话没说透,但是后一半意思不难猜测,言语中深深的憎恶轻易地就透了出来。 他的每一个字,都冒着丝丝杀气,像开了刃的刀锋的冰冷寒芒。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4章 第14章 沈放手摆了摆,制止了他的话。 “看来你现在还是那么讨厌她。”沈放道 。 沈西愤愤:“于公于私,我都厌恶这一家人。” 知道他的心结,沈放面色微沉,没接他的话茬,只道:“你按照我的吩咐去做就行。沈家虽然蠢恶不堪,但是现在还不至要立刻将他们置于死地。” 沈西抿了抿唇,既然沈放都这么说了,他只能收起刚才心里泛起的戾气,低低道:“是。” 沈放继续道:“你只要观察她有没有特别的异动就行,其他的事情不要多管。还有……” 他沉吟着:“她毕竟是个女孩子,你探查的时候注意点分寸,只看跟我们有关的或者反常的事情。女孩子家的其他生活,你不要多眼。” 沈西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有点吃惊。 主子是对那个刁蛮的姜家大小姐心软了吗? 看他迟疑,沈放沉下声音:“怎么?” 被他这么一问,沈西清醒了一些。就算他有私仇,或者对方作恶,但是主子说得对,对方是女孩子,无论对方什么德行,他自己的道德底线不能违背。 沈西正色道:“是!一切按照主子说的做。” 沈放点点头,换了下一个话题:“让瀚云楼那边查的事情,有结果了吗?” 沈西惭愧道:“暂时还没有眉目。” 沈放微微蹙了蹙眉,也没有怪罪,只道:“催着他们点。今日暂时没什么事了,你回去吧。” “是!”沈西恭敬行了个礼,贴在门边看了看外面没人,飞快的消失在园子外。 沈放转着手里的茶杯,默默思忖。 他最近总觉得姜凉蝉有些怪怪的,虽然人还是那个人,但是跟之前的她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今日他说的五年契约,其实是编的。 他说的如何被姜凉蝉坑害进府的事情是真的,但如果没有姜凉蝉那一出,他也会进姜府。 姜凉蝉说放他出府,他是真没有想到。他临时起意,编了一出五年契约的事,是看她眼神茫然,好像早已经忘记当初欺男霸女把他拖入府中的事了,索性搏了一把,找了个借口诈她的。 他希望她信,可是她真的信了,他自己心里就更加起疑。 不过,他还有事没做完,暂时不能走,只要她信了,他就继续住。 但她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必须要弄清楚。 姜凉蝉去正房给母亲请安的路上,经过天井的时候,遇上了正在那里习练的姜云庭。 打远就看见他了,背对着这边,马步扎的稳稳的,下盘稳定有力,像模像样,看着还颇有几分武将的风采。 姜凉蝉有点欣慰,快步走过去,还特意顺着回廊绕到他面前,想给他个爱的鼓励。 绕到面前一看,姜云庭下盘确实扎着马步,但是手里抓着一把瓜子,正边蹲马步边咔咔的啃着瓜子,看到姜凉蝉来了,还热情的招呼她:“阿姐你来得正好,今儿我出去的时候,看到这瓜子刚炒熟,就买了一袋,味道竟然还不错,你尝尝。” 姜凉蝉不想尝尝瓜子的滋味,只想让他尝尝原地灰飞烟灭的滋味。 这个不长进的小子,知道自己未来的下场是什么吗? 姜凉蝉温柔一笑,温柔的抬手,姜云庭还以为她要接瓜子,哪想到下一刻,她狠狠地揪住他的耳朵,扯着他就走。 回廊上留下姜云庭杀猪般的惨叫:“啊疼疼疼你放手!” “不吃就不吃你怎么能动手啊。” “啊啊我警告你,你的手放我耳朵上就放了,但是不准转圈!” “啊啊别转了疼疼疼疼疼!” 被拧着耳朵拎进正房的时候,姜云庭的感觉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是瓜子不好吃还是婢女不可爱,他要闲的去招惹她? 不对,今天不是他招惹她的,是她来找他事的。 大姐这段时间,变得更加丧心病狂了。 两个人扭着进正房的时候,姜母正在看这月送来的账本。 看到两个孩子又闹着进来了,姜母哭笑不得:“你们这俩孩子,又做什么呢?” 姜云庭自觉冤情甚重,先嚎了起来:“母亲,你管管这个泼辣闺女吧,她刚才在园子里一言不合就上手,儿子的耳朵都要被她拧掉了,还在下人面前丢了面子!” 姜母无奈的起身,拍了拍姜凉蝉的手,温柔道:“婵儿先放手,有什么事,慢慢说。” 姜凉蝉一进来,看见姜母,就懒得搭理姜云庭了。她顺势抱住母亲的腰,贪婪了呼吸了好一会母亲身上的气味。姜母坐在软塌上,她也跟着盘在软塌上,腻在姜母身边撒娇。 刚被拧了耳朵又瞬间被冷落的姜云庭:…… 我是谁我在哪儿请问现在还有人能看见我吗? 好在母女二人絮叨完了,总算又把目光集中到他身上。 姜凉蝉奇道:“对了,你还在呢。” 姜云庭:……我谢谢你哦。 姜凉蝉一扭头,对姜母道:“母亲,刚才我经过的时候,正好看见他在习武,那姿势,那力道,那招数,看都没眼看,说出去都丢张先生的颜面。” 张先生是姜府特意为姜云庭习武请来的宗师,只可惜张先生教的认真,姜云庭学的稀松。 姜凉蝉继续道:“我问过张先生了,张先生说他现在的水平,也就比顽童强点,别说以后想上战场退敌了,说不定连个护院都打不过。” 勉强胜过顽童的姜云庭恼羞成怒,红着脸道:“你胡说什么!你又不会习武,就看我扎了个马步,哪里就知道我好坏了。” “再说了,你什么时候问过张先生了,你分明拧了我耳朵就过来了。” 你小嘴一张在这里叭叭的造什么谣呢? 这半句,姜云庭不敢说,说了就是一顿打。 姜云庭又没有面子,又觉得委屈,只好眼巴巴的看姜母:“母亲,您给评评理,说句公道话。” 姜母怜爱的看着姜云庭鼻尖练功练出来的汗珠,甚是赞同的颔首:“婵儿说得对,你这功夫,虽然一直在练着,但是确实练的马虎了一点。” 姜凉蝉开开心心的附和道:“就是就是。” 姜云庭:……难受。 姜母看他萎靡不振的样儿,不忍的摸了摸他的脑袋,担忧地道:“姜家祖上确实出过武将,但是到了你们父亲这一代,早就没有武将的影儿了,他是文臣,也没有带兵打仗过,你偏偏非想要做个将军。” 姜云庭不服的哼:“男子汉大丈夫,当是铁骨铮铮,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才像一回事。” 姜母不强制儿子的想法,只是担心:“咱们家没有家养的兵,没兵又没兵权的,你的武艺体格在京城人家的公子里面,肯定算好的,但是战场上刀剑不长眼,不修炼精到了,终究还是太危险。” 姜云庭听她这么说,急的一头跳起来:“母亲,你们就知道危险危险,不说危险就说我学艺不精,我学艺精不精,没上战场怎么就能下定论了?再说,我堂堂男儿,光在家里打混算怎么回事,你们不要用你们的担忧禁锢我行不行!” 姜凉蝉乓的一下拍在他脑门上:“你喊什么喊!你对着谁喊呢!” 现在姜凉蝉心里姜母最大,谁也不能对姜母不敬。 姜凉蝉本来因为他冲着姜母吼,还有点火,抬手还想再揍他的。但是看着姜云庭委屈的眼圈都红了,姜凉蝉有点愣住。 转念一想,他这个年纪,其实是叛逆期了。 这个年纪的少年正处在自我意识觉醒的时候,内心喧嚣着渴望着做个顶天立地的英雄,虽然在成年人眼里看起来中二,但这也是人生最热血沸腾、最珍贵的少年气风发的时候。 他渴望成就自己,也极度厌恶束缚,一旦束缚他,反弹的会很厉害。 姜凉蝉忽然有了一个主意。 她把姜云庭按在檀木罗圈椅上,眯着眼睛笑:“小云庭,你要是想行军打仗,也可以,我们谁也不拦你,但是你现在的实力,我们还不认可,所以你要是达到我提的条件,你尽管去,我们保证不再说什么,如何?” 姜云庭不服气:“凭什么你不认可我就不能去了?” 姜凉蝉笑嘻嘻的:“怎么,姜小将军还没挂上帅印呢,这么点挑战就怕了?” 姜云庭在心里警告自己,这一定是激将法。 他一拍桌子:“我有什么怕的,你尽管说,怕你我是你孙子!” …… 懊恼。 不过其实他还真有点想知道姜凉蝉说的条件是什么。 啧,果然还是少年啊。 姜凉蝉努力保持住表情,免得被姜云庭看到,又恼羞成怒。她笑眯眯道:“我的条件很简单,如果你能寻来箭神老先生,并且能拜他为师,我就认你是条汉子,送你一把世间难寻的武器,恭恭敬敬送您出征。” 姜云庭没想到她说的条件是这个,本能的反驳:“你这是故意的吧,箭神老先生早就云游四方了,这十几年根本没人见到他的踪影,让我去哪里找他?你这就是找茬。” 箭神老先生是一个传奇,他本是一代名将,辅助先祖打下江山之后,他没有去朝廷接受封赏,也没有接受一官半职,反而立刻卸甲归田,游历大江南北,虽然没有官职,但是他威望甚高。他解甲归田的前二十年,在各地都留下了不少故事,行侠仗义,不畏强权,很多当地官府都打不掉、不敢惹的恶霸,都是他经过的时候顺手收拾掉的。 后来边关来犯,当时将领上了一波又一波,都没有抵挡住,连连吃了败仗,他以五十多岁的年纪,回到金銮殿下,请求披挂上阵。苦战一年,击退了边关,重归太平之后,他再度消失。 从那以后,边关一直太平,也没有人见过他的影子了。 箭神老先生英名远播,很多人都想拜他为师,他一个都不收,放出话来说,只有他看得上的,才会收徒。 这话一出,想要拜他为师的就更多了,高官达人想把自己的孩子送去他门下,还有已经成名了的武学高手、将门之子,都去寻过他。但是直到他消失,他都没有收过一个徒弟。 到现在,连箭神老先生还在不在都没有人知道了,听说他第二次出征的时候受了不轻的伤,这十几年没有踪影了,很多人都猜测,他其实是过世了。 姜凉蝉这话一说出来,别说姜云庭反弹大,连姜母都有点不赞成。姜凉蝉附在她耳侧,小声说:“张先生虽然自身优秀,但是忌惮咱家权势,对这小子不敢多加要求,反而任由他耍滑,这样下去,他没个有正形的时候。” 姜母刚才也已经考虑到这一点了,正准备换个先生教的。姜凉蝉摇了摇头,换任何一个先生,都没有箭神老先生来得有用。 她记得话本里的剧情,箭神老先生这一年确实出现了,而且还收了一个徒弟,后来姜云庭屈辱的战死之后,就是他的那个徒弟接过帅印,在风雨飘摇之中将岌岌可危的边关重新收回。 姜凉蝉也不卖关子:“何况,如果我说,箭神老先生今年就会在京城附近出现呢?” 姜云庭瞪大了眼:“怎么可能?” 姜凉蝉笑笑:“如果消息属实,他确实就在京城附近,你敢去找他,敢去拜他为师吗?” 姜云庭有点紧张,更多的是心潮有点澎湃。 箭神老先生重出江湖,还可能离得很近? 姜云庭一握拳:“赌了!” 姜凉蝉跟他拉了勾,迎上姜母担忧的目光,微笑着冲她摇摇头,让她放心。 上战场,甚至战死沙场,这就是他既定的命运。 他们能做的,只能是让他上战场的时候,更优秀,更强大,更能保住江山,也能活着回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5章 第15章 傍晚时分,姜凉蝉出了门。 今天救的两个少年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她有点不放心。 只是她忘了一件事,早上她是穿男装出门的,回去之后,见姜母的时候换下来了,晚上出门的时候忘记了换回来了,进客栈的时候,还穿着烟青色长裙,披着同色的长斗篷。 她推开门,看到小跟班少年目瞪口呆的样子,才反应过来。 “我就是……” 她刚想解释一下,背对着门口正在桌子上聚精会神做什么的小少年闻声立刻回过头来,看到她站在门口,一张羞涩清秀的小脸上迸出不容错认的欢喜。 小少年放下手里的东西,高高兴兴的跑到她面前,仰着脸腼腆的笑:“姐姐。” 呀,这个小少年眼力不错。男装女装无缝衔接,根本无差别。 不对,姜凉蝉忽然想起来,今天这少年就叫她“姐姐”的,在她穿男装的时候。 看来她以后不必再穿男装了,有什么卵用。 少年看到她来,格外欢喜,高高兴兴的拽着她的袖角,把她往屋里拉。 姜凉蝉跟着进去,发现小少年桌子上摆了很多厚厚的硬纸壳,零零碎碎大大小小参差不齐,裁剪的千奇百怪的,摆了满满一桌子。 少年带着她,站在这一桌子碎纸片前。 姜凉蝉拈起一片,看似剪得毫无章法,但是边缘整齐,一看就是精心剪出来的,她不由想起了后世见过的乐高。莫非这小少年还是个手工小达人不成? 她笑眯眯地问:“这些都是你做的?带我来看你的宝贝呀?” 少年抿着唇不太好意思,但是小下巴不自觉的昂起来,抑制不住的小骄傲:“嗯。” 姜凉蝉白天就发现了,这个少年话不多,不知道是因为不会说官话,所以干脆不说,还是本身就不喜欢说话。 不过,他话虽然少,他的小跟班话倒是不少,个子圆圆小小,却灵活的很,像个圆不溜秋的小铜豆。姜凉蝉从推开门到进来这一会,这小铜豆说了得有一箩筐的话了,从“姐姐你坐”,“姐姐你喝茶”,到“姐姐你今天下午比早上还好看”,“姐姐你就像天上圆圆的皎月……”,“姐姐你就像大雨过后草原上盛开的太阳花……” 一个接一个的彩虹屁,要是姜凉蝉不打断他,他能一直说下去。 姜凉蝉都不知道这么一个小屁孩怎么那么多的形容词,恨不得喊一句:“秀儿你坐下。” 姜凉蝉忍笑叫停:“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小铜豆立刻回道:“我叫秀儿,我家少爷叫段融。” 姜凉蝉终于没憋住,笑出声来。 冬日天短,待了没有多久,天就有点黑了。 姜凉蝉看两个人身体恢复的都不错,府兵也很尽职,也就放心了,告别了依依不舍的段融,她就坐上马车往姜府赶。 紧赶慢赶,赶到姜府的时候,天也已经黑下来了。 冬日的夜晚还挺冷,姜凉蝉缩着脖子下了马车,看见黑漆漆的大门边,好像站着一个人。 等这个人往前走了几步,被门口的灯笼朦胧的光照出脸上的轮廓,她才看清这人竟然是沈放。 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姜凉蝉莫名有些心虚,就像有门禁的小学生回家晚了,被家长守在门口,当场逮住一样。 尤其是他表情似笑非笑的,眼神里简直就写着“你还知道回来啊”。 非常违和。 一阵冷风吹来,姜凉蝉清醒了很多。 是不是最近跟大佬的关系稍微不那么紧绷了,她就有点飘了?还敢做这种大逆不道的联想。 姜凉蝉端庄地问:“沈放,你在这里干什么?” 沈放自然的答道:“今日刚升任您的随从,天黑了,我来接您回府。” 说着话,他竟然伸手过来,要扶她下马车。 姜凉蝉吓得差点一脚踩空。 沈放手悬空半天,有点不解的看她一眼。 姜凉蝉暗自吸了一口气,努力平稳的把手伸出去,扶着他的胳膊,小步小步的挪下了这个没人的时候,她咣当一下就能跳下来的小马车。 她缓抬藕臂,轻轻搭在沈放胳膊上;她探出脚尖,探出马车的第一步优雅如芭蕾舞者;她轻移莲步,稳而优雅的踩到地面上。 好,稳住了稳住了,电视上就是这么演的,没人看出她慌得一批。 厉害了我的蝉,这波表现又稳住了。 她在心里重重给自己竖了个大拇指。 沈放微妙的看她一眼。 平时姜凉蝉嚣张的要命,也让人跪在地上她踩着下车过,也让人扶着下车过,但都是嚣张又蹦跳的,十分有年轻人的活力。 唯有这次,四平八稳的搀着他的手,慢得像个八十来岁的老佛爷一样。 不知道又想闹什么幺蛾子。 沈放冷不丁的问:“这么晚了,您去哪里了?” 姜凉蝉不疑有他:“去看今天救的两个小孩了,毕竟白天受了不少伤,听说受伤的人晚上容易发烧,不放心,过去看了看。” “倒是挺好,没发烧没加重,还能玩,看来身体没什么问题,你也不用担心。”姜凉蝉想了想,又跟他说。 毕竟是两个人一起救的,他肯定也是挂念的吧。 沈放嘴角微挑,看着像笑,其实更像冷笑:“我有什么担心的,小姐您放心了就好。” 姜凉蝉总觉得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怪怪的。 她回头看一眼,黑暗中表情看不那么细致,他的嘴角应该是有个向上的弧度。 应该是在笑,她也真是的,不能因为沈放未来会黑化,就处处觉得人家阴阳怪气,人家现在还是一个好少年。 因为这么猜测了人家,姜凉蝉十分不好意思的对着沈放补了个真诚的微笑。 沈放看到了,也真诚的对她回以微笑,宾主双方相见尽欢,气氛十分友好而和谐。 黑暗里,沈放的那抹冷笑还是很明目张胆。 尤其是看着姜凉蝉那样粲然一笑之后,像是放下什么心事一样,活蹦乱跳的跑在前面的活泼背影时。 当初把他打了个半死拖进府里之后,姜凉蝉只让人给了他不容易留下伤疤的伤药,免得影响了她欣赏他的男色,当天晚上,他一身是伤,饭也没吃,她倒是也来了。 来了之后,没问一句伤情怎么样,没问一句吃不吃疼不疼,托着下巴不怀好意的打量了一番他的脸,十分满意的把他推到床上了。 正好按在他的伤口上,当时就按得他伤口迸发,鲜血淋漓。 当时的姜凉蝉说了一句什么来着? 哦,“哎呀衣服和床褥染红啦,不过这么一看,你这张脸衬大红色可真好看啊,大红色最考验姿色了,你可真真是个美人,我运气可真好,回头我让人给你多做一点大红色的衣服。” 那天沈放拼着身上的伤加重好几倍,也把她赶出去了。 最终也没有人来记得给他送晚饭,没有人来看过他,担心他是不是伤情会加重,是不是晚上会发烧。 呵呵。 沈放看着姜凉蝉高高兴兴的背影,嘴角的冷色愈发明显。 这次看来是真的关心啊。 晚饭也不吃就跑去看人家。 担心人家晚上发烧。 看人家伤情没事,高兴地忍不住要跟自己这个随从分享喜悦。 笑得跟花儿似的。 估计还怕自己本来面目吓着人家,想在人家面前表现的好一点,让人更喜欢自己一点,在客栈里还装模作样的端着呢吧? 就是端庄持重这活儿,她可实在不熟练,端得过了头。 所以回来的时候还没出戏,下马车的时候才那么反常的一副老年大家闺秀模样。 哦。 明白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6章 第16章 姜凉蝉开始觉得,自己把沈放收为随从的这个主意,是不是有点欠妥当了? 本来她只是想找个理由把他带出来见画扇,在他和画扇之间拉拉线。她很放心,以沈放对她的厌恶程度,只要不是她强制要求他跟随,他是不会跟她有什么接触的。 但是为什么,现在沈放就把自己顺理成章的上位成真随从了呢? 未来能做天子的人,就是得有这种说上位就上位的能力的吗? 本想偷偷摸摸出来的姜凉蝉,看着前面坦然的坐在车夫位置上的沈放的背影,愁肠百结。 今天早上,她用了早饭跟母亲请了安之后,也不换男装了,就正大光明的穿着十分少女的银红夹棉袄裙,拿了一卷东西,打算出门。 身着女装,她就可以毫无顾忌的坐上身着男装时嫌太娘唧唧的马车了,也不用因为不会骑马,去哪里都非要腿儿着了。 结果刚坐稳,就看见沈放打另一个门口进来,自然而然的接过马夫手里的缰绳,接替了马夫的位置。 然后理所当然地架起了马车,还回头看看她有没有坐好,之后就径直驱车出了姜府。 姜凉蝉坐在马车上,整理裙摆的手还停在半空中,呆滞的没反应过来。 沈放熟练地调整马的缰绳,侧过半脸来问:“小姐今日想去什么地方?” 姜凉蝉感觉内心很迷茫。 你管小姐我去哪儿呢,我邀请你一起了吗? 我邀请你一起了吗?! 沈放回头,看她板着脸不说话,也没再多问,微抿了唇,回正身体继续往前赶马车。 姜凉蝉还抱着自己态度僵硬他就自发自觉地回去的幻想,结果沈放就赶着马车,也不走也不问,一路慢慢往前,走的路线还是这几天她走过的熟悉的路线。 马车沿着繁华的路边慢慢行走,路过一个裁缝铺子的时候,姜凉蝉眼睛一亮,也顾不得什么了,急忙忙喊:“停下停下。” 沈放停了马车,看了看裁缝铺子,神情有点错愕。 “你出府,是要来裁缝铺?” 姜凉蝉提着裙子跳下马车,一路上的气还没散,闻言很没好气:“对啊,怎么了。” 沈放被她这么一顶撞,竟然也没说什么,还好声气的问:“那小姐怎么不带丫鬟来,让她们帮着换搭换搭?” 姜凉蝉忍不住白他一眼。 是啊! 我连丫鬟都不带来,你跟着来干什么! 你还问个屁啊! 实在不是她太膨胀,敢在大佬面前蹬鼻子上脸。 她今天偷偷摸摸出门,谁也不带,图了个啥?不就是想要点私密空间吗? 姜府自然不会短了府里大小姐的衣服,但是府里一个月采办一次衣服,这个月的已经月头采办过了。下次统一裁制新衣,就得是下个月,还有十几天。 意味着,姜凉蝉房间里那些衣服,没有一件是新的,至少都是原身穿了半个月的。 别的衣服还好,别说姜家大小姐的衣服很多,多到很多都几乎还是全新的,她穿起来没有什么心理压力,哪怕就是很旧,她也能穿。 但贴身的小衣可就不一样了。 姜凉蝉数过了,箱子里的贴身小衣一共也就七八件,都放在已经开始穿的那个箱子里,墙角那个新衣箱里,一件贴身小衣都没有。 这就意味着,她现在穿的所有的贴身衣物,都是原身穿过的。 姜凉蝉不怎么娇气,饭给什么吃什么,衣服给什么穿什么,出门不会骑马,顶着寒风徒步走着也没什么。 但就是这贴身衣物,她觉得有点接受不了。 哪怕洗的再干净,看起来再新,她只要一想到别人也是贴身穿过了,自己再贴身穿,就有点不得劲。 姜凉蝉也不好对丫鬟说缘由,所以悄悄地自己出门来买。 谁又能想到,会遇上沈放呢? 就像想去内衣店结果遇上男同学,男同学还以为你来买辅导书,热情的招呼着一起一样。 当然,她出来还有一个目的,想看看能不能跟箭神老先生偶遇。 话本里面没有具体说他是什么时候怎么出现的,只说是在京城一次奇遇中遇到的。姜凉蝉本来想四处逛逛,碰碰运气,不过这会带着沈放,她也不打算找了。 毕竟沈放肯定也会想拉拢他,她还要把箭神老先生留给自己弟弟,不想白白便宜了沈放。 姜凉蝉匆匆忙忙选好了几件,卷在包袱里就出来了。 沈放和马车都在门口等她。 沈放抱着胳膊,兴许是等人等的太百无聊赖了,斜靠在马车边,正在闭目养神。就这么简单一站,也透出来骨子里的意态风流、矜贵冷淡,更逞论还有他那张脸了。 姜凉蝉往他那处走了三五步,就看见三波经过的女孩犹犹豫豫的想要上去搭讪。 哎,少女们,死心吧,男主是属于女主的。 我们只是没有戏份的龙套,和注定要领便当下线的配角。 真爱生命,远离男主。 姜凉蝉摇摇头,抬脚继续往前走,离马车还有十几步的时候,有一个人从大街对面走过。 好巧不巧,姜凉蝉随意扫过对面的时候,刚好看到了这个人。 而刚好,这个人要从身侧的竹篓里拿东西,胳膊一动,原本披得好好的披风掀开了一处。 冬日阳光虽然不烈,但也够用。他左肩衣服上有个银丝线绣的鹰,在阳光下微微闪了一下。 姜凉蝉拔腿就奔过去。 中间隔着一条街,虽然算不上人潮汹涌,但也时不时有马车或者有人骑马经过,姜凉蝉这么一跑,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原本还在闭目养神的沈放听到动静,也很快发现了姜凉蝉的异动。 沈放冲过来的时候,姜凉蝉已经在把人追丢的边缘,沈放在身后一叫她,她一顿,那人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姜凉蝉气得跺脚。 沈放皱着眉,快速打量了她一眼,问的语速也很快:“你在干什么?追什么人?” 姜凉蝉跑得太急了,嗓子眼干涩发苦,说不出话来,指着那个人消失的方向,使劲推了他一把。 沈放明白了,拔腿就追过去。 沈放和银丝绣鹰都消失在那条路上的时候,姜凉蝉的喘息才慢慢平息下来,往马车那边走。 虽然话本里面没有插图,在不知道名字的情况下,她谁也认不出来。 但还是有少量例外的。 这个上用银丝线绣一只展翅的雄鹰的,就是一个她能轻易认出来的身份。 叫做银鹰。 银鹰是一只很神秘的力量,不知道是哪个朝代留下来的,在刺探机密与暗杀上是一绝。银鹰一共有多少人不知道,分布在哪里不知道,老巢在哪里不知道,唯一能确定的是,他们身上,都会用银丝线绣一只展翅高飞的雄鹰。 而这雄鹰的模样,每个人甚至都不同。 所以就算哪怕有人知道了这个雄鹰的标志,用它来找,也极大的几率找不对一个银鹰。 因为这雄鹰,是他们组织里发明的一种专门的绣工,整个图案绣出来,可以是任何形态。 也许是一只鹰,也许是一头鹿,也许是一只猫,甚至有可能看起来是一朵花,一片再寻常不过的叶子,组织内绣工出神入化的绣娘,还很可能会把它绣成一片云纹。 都是寻常不过的绣花图样。 甚至绣花还可以根据衣服料子的不同而变化,料子稀松,绣的看起来就拙劣些,布料珍贵,绣的就精致华美一些。 无论是什么人,都看不出,这衣服上的绣工里面,到底藏着什么不同。 只有银鹰自己才知道,在特定的角度下,只要有合适的光线,和相应的身体动态,那原本看起来是鹿是猫是叶子是花是云纹的地方,会折着光,出现一只栩栩如生的雄鹰。 刚才,姜凉蝉一抬头,看见的就是阳光下,那个银鹰左肩上出现了一只雄鹰。 特定的角度,特定的动作,合适的光线。 加上一个刚好能认出银鹰的人。 绝配。 姜凉蝉坐在马车里,焦躁的往外探头,看沈放有没有回来。 她刚才之所以要去追这个银鹰,是因为刚才那一瞬间,她想起来话本后面的一个剧情。 话本里面,沈放也一直都在寻找银鹰。他知道银鹰的存在,但是关于银鹰的细节,银鹰之外的人几乎完全无从探知。 他找了足足八年,也没有找到银鹰的痕迹,或者判断银鹰成员的那个独特方式。 直到八年以后,沈放遇上一个人,告诉了他找到银鹰的真正办法,沈放才找到了银鹰。 找到银鹰后,沈放的大业如虎添翼,沈放也特意给了那人一个许诺。 一个类似于免死金牌的许诺。如果遇到生死危机,只要求救,沈放本人或者他治下所有组织,都可以立刻赶来救他一命。如果他犯了什么死罪,沈放也会承诺,给他一次免死的机会。 姜凉蝉想拿到这个免死金牌。 如果她真的最终也无法扭转他们一家的结局,她就要给母亲要到这个免死金牌。 就是不知道沈放到底追上了没有。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7章 第17章 沈放去的时间不是很久,姜凉蝉只是张望了一会,他就回来了。 他独自一人回来的,这倒跟姜凉蝉猜测的差不多,沈放虽然擅长功夫,但是银鹰都是训练有素的密探高手,隐藏和躲闪技能都是一流的,沈放未必能抓得住他们。 她本来就不是为了让沈放抓住他。 如果沈放这个时间点上,已经收集了足够的银鹰的消息了,那他很可能就能认出来银鹰的标志。 如果就如同她印象中的,沈放还有几年才能找到银鹰,那今日只要能让沈放注意到了那个人,就足够了。 不过姜凉蝉还是在他回来之后,装模作样的问一句:“人抓到了吗?” 沈放摇摇头:“没有。我追过去的时候,他已经不见了。” 他又问:“你追那人做什么?” 姜凉蝉早就想好了怎么解释,立即道:“我看见那个人好像要伸手偷人东西,没多想就追过去了。” 沈放真不觉得姜凉蝉是这么见义勇为的人,不过还是说:“既然如此,我们去报官吧。” 姜凉蝉一副怕麻烦的模样,连连摆手:“我也没看清他的模样,我们就算报官了,到时也说不清,算了算了,不报了。” 这倒是符合姜凉蝉素日的作风了。 沈放“嗯”了一声,驾起马车往回走。 姜凉蝉侧了侧身体,假装在看街边风况,其实悄悄的在观察着他的表情。 他的表情很平常,什么都看不出来。 姜凉蝉还是有点不踏实,不知道沈放到底认没认出来。 不行,这个人情要做就得做到底。 她得点化点化他。 姜凉蝉故作不经意,说闲话一样,道:“哎,对了,刚才好奇怪啊,就我追的那个人,我本来看他衣服上绣的是萱草,怎么他一抬手,那萱草里面,出现了一只银色的鹰呢?我还以为是我眼花了,还多看了一眼,就是凭空出现一只银鹰。” 她努力加重银鹰二字,偷眼瞄着沈放。 沈放没动。 姜凉蝉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听没听懂,还是说他是好几年后找到银鹰的,现在可能压根连银鹰的名字都不知道? 还是在装? 她决定再博一把。 姜凉蝉更仔细地打量他面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努力道:“我觉得我回去得让爹换掉给府里做衣服的绣娘了,人家这是什么绣活,乍看一片萱草,里面还暗自盘踞着银鹰,你说奇……” 沈放突然回头,对上她的视线。 姜凉蝉嘴里的半句话含混地掉出来:“……奇不奇怪。” 他的眼神很平静,语气也很平静,非常平静的道:“你坐歪了,马车会跟着歪。” 乍然对上他的眼神,他的眼神纵然平静,但是不躲不闪,径直看进她的眼睛里。 姜凉蝉顺着他的目光,发现自己为了观察他,不知不觉,都已经坐到马车边缘,眼看就要歪到外面去了。 沈放收回目光,转过头去继续驾车。 姜凉蝉终于闭了嘴,挪到中间,安分的坐着,一路无话。 下马车的时候,沈放忽然问她:“你当时为什么非要把这面墙刷成黄色?” 姜凉蝉看看面前浅黄色的女儿墙,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茫然的“啊?”了一声。 沈放眼中某种情绪落下,敛下眼神,告退道:“既已经到府里了,我就先回去了。” 姜凉蝉没有注意到他,还盯着那女儿墙,也觉得沈放这么问好像很有道理。 这黄色的墙忒丑了。 这颜色估计刚刷上去的时候看着鲜嫩,但是在外面日晒风吹雨淋的,现在黄中泛灰,灰中带白,白中渗黑,脏噗噗的,说多难看就多难看。 姜凉蝉自言自语:“果然还是砖红色更好看,耐脏,大气,黄色太不行了。” 已经走出去的沈放耳朵一动,脚步顿了一下。 沈放刚回到他的院落里,就招来了沈西。 “查所有身上有绣花图案的人,那图案外表不一,位置不同,但是特定角度和光线下,会出现一只银色雄鹰。凡是有这种人,一个不落,全都来报。” 沈西:“是。” 沈放眯眼回忆,他当时只来得及看了那人几眼,但已经足够他提取一些有用信息:“重点找一个人,身高七尺三,中等身材,左手腕有伤,左耳耳骨上有疤痕,脸上可能戴了□□,但是下颌肯定宽短,现在这人应该还在京城里。” 沈西:“是。” 沈放颔首:“去吧,这个十分重要,你亲自去办。” 等沈西走了,沈放拿出纸笔,按照记忆中和姜凉蝉的描述,描摹今天看到的那个人,和推测银鹰的绣花标志会有的样子。 越是画,心里那个念头越是清晰。 这种消息,姜凉蝉是怎么知道的? 他今日一度怀疑,这个姜凉蝉被掉包了,并非是之前那个姜凉蝉。 所以他故意问她,为什么刷成黄色的? 如果是假的姜凉蝉,无论解释了什么缘由,还是露出茫然之色,都说明,她不是真正的姜凉蝉。 因为这墙本是姜凉蝉让人刷成了砖红色,但是后来姜云庭非要闹着黄色好看,又改成了黄色。 今日姜凉蝉本来露出了茫然神色,他几乎已经确定了心中所想。 只是后来,她终究还是补了那句话。 擎笔杆的时间太久,一滴墨滴在了纸上,破坏了那幅画。 沈放抿唇,抬手揉掉,重新铺开了一张纸。 姜凉蝉想着回头让人刷墙,一边穿过回廊,往自己院子里去。 刚进院子,就看见她派去保护段融主仆二人的那两个府兵中的一个,正站回自己的院子门口。 姜凉蝉眉头一皱,走过去问:“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让你保护那两个孩子吗?” 那府兵看见她回来了,先行了个礼,才回道:“小姐,那小少爷说要回去,想跟您告别,说还有东西送给您。” 姜凉蝉有点惊愕:“这才两天,他们就要走?伤还没好呢吧。” 她转身又往外走:“走吧,既然他要回去,我过去看看吧。” 还没走两步,姜凉蝉又被拦住了。 这次是春心和夏意,两个人才推开厚重的挡风帘出来,就看见刚回来的姜凉蝉转身又往外走。 “小姐!” 两个丫鬟都有点气:“小姐,您这几天,怎么成日往外跑,您这是又要去哪儿?” “这天儿一天冷过一天的,人家能不出去就不出去,您倒好,镇日偷偷往外溜。” “手炉不拿一个,帽子不戴一个,每日回来,身上的凉气半晚都散不掉。您是什么神仙身子骨啊,能这么折腾?” 春心和夏意这股气大概攒了有个几天了,细细碎碎的,数落个没完。 生气的女孩子惹不得,姜凉蝉举手投降,交代道:“我前两天不是救了两个小孩吗,今天小孩要走,我过去看看。” 春心夏意自然是不依,知道也拦她不得,这次两个人非要跟上。 让她们跟上倒也无妨。姜凉蝉刚一点头同意了,就被两个人拖回房间,眨眼的功夫,头上多了一顶白狐狸皮帽,脖子上多了一条白狐狸脖领,手上还抱上了暖炉,像脆弱的花朵一般,被她们俩严密保护着上了马车。 连马车里面的座上,都立刻多了三层软垫,脚底垫了厚厚的一层,腿上还搭上了一床软软的小被子。 从外面的冬天一下就入了春。 姜凉蝉忍不住感慨:“还是软软的女孩子好啊,这马车一下就不一样了。” 今日跟沈放一起出去的时候,这马车完全是直男画风,她一整天都坐在马车自带的垫子上,冻得脸和手都通红,还要被沈放说她坐得太靠边了,要弄歪马车。 当时没觉得,这样一对比,自己今日可怜的跟个小白菜一样。 可是她这句话一出,却立刻被夏意抓住漏洞。 夏意立刻警惕的问:“小姐,您今天还是跟个男人出去了?” 姜凉蝉:…… 这位少女,你耳朵怎么这么尖? 姜凉蝉咳了一声,含含混混说:“没有,就是今日出去的时候,让那沈放给我赶了马车。” 春心和夏意都沉默了一下,对视了一眼。 两个人眼神里面互相推拒了一番,最后还是输了的春心交代:“小姐,您也别弄些面首什么的荒唐事了,我们都明白,您又不是真的想要面首,不过就是想传出话去,气一气楚少爷。” 气谁? 楚少爷? 哦,想起来了,楚青。 姜凉蝉奇怪道:“我没事气他干嘛?” 春心和夏意齐齐叹了口气。 还是春心开了口:“小姐,我们都知道,这么多年,你是生楚少爷的气,嫌他对你太客气,不够真心。您想让楚少爷也跟您在乎他一般,这样在乎您,所以您在外面见到好看的落魄男人,就捡回来当面首,还非要把话传到楚少爷耳边,想看他生气吃醋的模样。” ……但是一直没能如愿看到过。 这话春心在心里叹了口气,咽下去了,没忍心再说出来伤害到姜凉蝉。 姜凉蝉都惊了。 就那么,就最后那么下作的一个玩意儿,在姜家遭受大难的时候抽身离去落井下石,最后还要来恶心她一把想占占她便宜的男人,原身竟然这么喜欢他? 还特么作践自己的名声,就为了让他吃个醋? 脑子被驴踢了吧。 这智商也只能做个恶毒女配了。 姜凉蝉沉重的表情,让春心和夏意更慌了。 夏意小心翼翼的说:“您今天带沈放出去,是因为听说今天楚青少爷和宋心蕊一起去参加诗会的事吗?” 精彩。 看来楚青身边还有故事呢。 姜凉蝉努力了一下,才不显得表情那么八卦,问道:“楚青和宋心蕊一起去?” 夏意还当她生气了,不过这事儿她和春心也生气了一下午了,觉得小姐生气更无可厚非。 她努力地安慰她:“小姐,您别生气,那宋心蕊不过就是跟楚少爷认识的早,又都在一个诗社,还是同门师兄妹,楚少爷也就是因为这个,才高看她几分。论身份,您首府嫡小姐的身份,比她一个县主也不差。论相貌,她也不过是清淡罢了,虽然被吹捧成了美人,其实哪里有您好看。您放心,楚少爷虽然现在暂时被迷了眼,但以后终归会知道您的好的。” 妈呀。 听明白了。 她的未婚夫,有一个身份高贵、高洁优雅、能跟自己谈诗论词的志趣相投的青梅竹马,而且估计长得不差,可能还有美人的名气。姜凉蝉自己上赶着喜欢身份还不如自己高的楚青,自己在楚青心里的定位估计也是官方指定未婚妻而已,他估计更看重这个青梅竹马。或者作出一副对自己温柔的姿态,其实跟青梅竹马更亲密。 姜凉蝉自己估计也不是瞎子,看得出来。所以每次楚青跟宋心蕊一起,她就气得收个面首,或者跟面首一起,妄图这样就能让楚青幡然悔悟,在醋意中爱上自己。 ……这狗逼剧本,她拒绝接受。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8章 第18章 三个人说着话,就到了段融小公子住的客栈。 她之前安排着过来保护段融主仆二人的那个府兵就等在客栈楼下,看到姜凉蝉过来,赶紧上来迎着。 府兵把一个大盒子呈给姜凉蝉:“这是段小公子今天中午交给我的,让我在楼下等您,您来了就交给您。” 身后的春心上来接过去,这东西还挺沉。 姜凉蝉有点纳闷:“他不是等着跟我告别吗?他自己给我不就行了,为什么还得交给你?” 府兵也不懂:“他好像早上是想亲手交给您的,不过没等到您来,中午就给我了,说让我务必保护好。” 行吧,姜凉蝉率先往客栈里面走:“先上去看看吧。” 房间里乱得一塌糊涂。 就像遭受过一番浩劫一样,到处都被翻得乱七八糟的,地上一层层的纸七零八落,上面踩着不少凌乱的脚印。 房间里空无一人,段融和秀儿都不见了。 姜凉蝉惊愕的扭头问府兵:“这是怎么回事?” 府兵也张大了嘴,他中午下楼之前,这里还不是这样,那个时候段融二人也还在。 他赶紧交代自己知道的部分:“昨儿晚上,好像三更半夜的时候,就有人进来过。我们二人听到动静,就赶紧过来这边房间看。” 姜凉蝉蹙眉:“什么人?是上次那一拨混混的同伙,还是当时有漏网之鱼跑了,摸上门来报复?” 她之所以安排两个府兵住在隔壁保护他们,就是担心这一点。谁知道他们是不是还有没有同党当时没在,会听说之后再来报复。 府兵:“我们进来的时候,来人好像没得手,已经走了。是什么人我们也没看到。不过那个段小公子说,不是混混,应该是另有其人。” “另有其人?”姜凉蝉看了看这被翻得凌乱的房间,“是小偷吗?” 看到这里只有两个小孩子,来偷东西? 偷成这样? 府兵摇头:“昨儿虽然稍微乱了点,但是绝对不这样。今天早上我们一早又过来的时候,这房间里已经收拾整齐了。” 晚上出这事,府兵一大早就要去汇报给姜凉蝉的。 出乎他们意料,一早起来,段融和秀儿也已经穿戴整齐,身边的包袱也收拾好了,府兵一进来,段融就说要去拜访姜凉蝉,当面跟她告别。 姜凉蝉既然没有在第一时间把这两个孩子带进府里去,府兵不明原因,自然无论段融怎么说,也不会把他们主动带去姜府。只是先派了一个府兵回去请示小姐。 结果回去才知道,小姐吃了早饭就坐马车出门了,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两个孩子等了整整一上午,那秀儿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一直在屋子里团团转,说要主子赶紧走。 段融坚持要等到姜凉蝉回来,要跟她当面道谢和告别。 直到等到了中午,府兵又回了一趟姜府,发现姜凉蝉还没回来。 听到这个消息后,段融眼神黯然,抿了抿唇,从身边的一个大包袱里,拿出来这个盒子,说在自己身边不见得安全,让府兵先拿着,等姜凉蝉来的时候当面交给她,他自己继续在房间里等。 然后就是姜凉蝉知道的了,她来后,府兵把盒子给她,然后他们上来,发现少年已经不在房间里了。 姜凉蝉带府兵丫鬟把这里彻底搜寻一番,床底衣柜所有能藏人的地方都找了,这两个少年确实不在这里了。 两个少年就此消失了,就是不知道是他们自己察觉危险走的,还是被人带走的。 姜凉蝉当机立断,派了一个府兵回去,让人加派人手去找段融二人,又叫另外一个府兵去衙门报人口失踪,让衙门帮着查。 她仔仔细细回忆了半天,也没有在话本中回忆到有这两个人的戏份,估计要么就是两个可怜的龙套小孩,要么就是存在于这个世界的其他事件,只是因为跟沈放没什么关系,所以在话本中没有姓名。 这个世界装在话本里的,只是短短的一册子,但是抛在地上成为一个真实存在的世界之后,就出现了书中没有写到的无尽人物,和他们虽然没有人书写,但依然活生生、依然有喜怒哀乐痛的人生。 他们不是主角,但是他们同样在努力地活着,拥有生存的权利。 不管这两个孩子遭遇了什么,现在她都要尽力去找。 姜凉蝉直觉的怀疑,这两个小孩怕是身上有什么,被人盯上了,两个小孩估计自己也知道,所以昨晚遇到事后,今日急急要走,段融要等她,秀儿还急成那样。 如果是因为等她,两个小孩错失了离开的先机,被人抓走,那她罪过可大了。 现在想来,当时段融死活不肯进她姜府,也说不定跟这有关,怕连累她。 现在这里恐怕不那么安全,姜凉蝉也没有在这里打开盒子,带着春心夏意就往回走。 等回到了姜府,姜凉蝉才打开那个盒子,小心翼翼的拿出里面的东西。 那是一个极为精巧的立体手工作品,上次她去的时候,段融摊在桌子上那小山一样的零碎制片应该就是用来做这个的。 大约有半臂高,活灵活现的做出了姜凉蝉救他的时候的那条小巷,一个少年在跟一群人搏斗,而一个美貌的少女正在扶起来一个少年,应该就是姜凉蝉和段融。 所有人身体的动态都极为传神,但却面目模糊,包括救人的沈放和被救起来的段融。 只有姜凉蝉一个人拥有容貌。 她容貌清晰而美丽,哪怕只打眼一看,也能清晰准确的从这一堆人里看到那个张扬而明艳的少女。 整个场景都是灰扑扑的,破旧而晦暗的巷墙和地面,一群丑恶而灰暗的混混,灰涩的倒地的段融,甚至包括独自对抗他们的灰衣少年。 唯有那个少女,笑容璀璨而明亮,白狐狸披风衬得她更加肌肤明艳,乌发鬓云,场景里所有的色彩都给了她,连她飞摆的裙角上每一丝褶皱都栩栩如生。 就像一束夺目的光,乍然照进了灰暗里。 这应该就是那天少年说要送给她的礼物。 姜凉蝉有点感动,但是一想到这少年现在不知道身在何处,是逃了还是被抓走,心里就又沉了下来。 叫人来问,说派去追踪的人还没有消息。 她小心翼翼的把它搬起来,准备去找沈放,人是两个人救的,这个消息和礼物应该两个人共享。 她没想到,大冬天的傍晚,沈放竟然还在洗冷水澡。她连晚上烧了暖暖的地龙,再用屏风牢牢围起来,水也热热的情况下,都觉得冷,沈放竟然在这个连地龙都没有,只有个火盆的小破落院子里,就着院子里的井水洗澡。 她来的时候,沈放刚刚洗完澡。应该是听见有人进来,匆忙间穿了中衣,又顺手披了一件外面罩的衣服,头发湿哒哒的,衣服还没系好,敞开的衣襟间露出结实修长的胸肌线条。 明明还是个17岁的少年,却已经充满了强烈的荷尔蒙意味。 姜凉蝉没忍住,偷偷往衣襟里面瞄了一眼。 一抬头,刚好被沈放逮住她的偷瞄。 姜凉蝉:…… 沈放:…… 两个人同时想起来,之前姜凉蝉来这找沈放,让他给她当随从,沈放不同意,两个人争执之前的事时,沈放说的那句“可能是那日,在下没允许小姐在我胸口乱摸吧。” 姜凉蝉不可能允许时光停留在自己的羞耻时刻的,她扭过头,非常正直的说:“ 你这人怎么这样,在女子面前这么不讲究的。” 被倒打了一耙的沈放也不反驳,先把衣服系好,挑眉道:“发生了什么,要劳烦小姐亲自来鄙室?” 姜凉蝉回过头来,看他衣襟防贼一样拉得严严实实的,一阵无语之后,她把手里的东西放在他桌子上,说:“上次救的那个段融送的礼物,应该是送给我们两个的。” 沈放瞥了一眼。 灰扑扑的一群男人,衬托着里面一个明媚的绝色少女。 身为真正救命恩人的他,虽然比其他灰色男人更有男子气概更正义,但也是灰扑扑男人中的一员。 这哪是送他们俩的礼物。 这是那少年送她一个人的心思吧? 沈放心里微微一哂,不知道是为那少年的心思,还是为姜凉蝉小心翼翼护着那盒子的动作。 他绕过这个话题,问道:“你就是来给我看这个的?” 姜凉蝉神色黯淡下来:“今日段融两人失踪了。” 她把今日的事一一说给了沈放,又把自己的担心说给他听:“我去的时候,那里可乱了,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逃了,还是被人掳走了。” 沈放凝眉略一思索,道:“这也好判断,我说,你来回忆。” 姜凉蝉:“好。” 沈放问:“你说地上很多纸,那些纸是平整,还是皱乱不堪?” 姜凉蝉想了想,好像就是被人胡乱扔在地上,但是:“是平整的,只是上面有一些脚印。” 沈放:“桌椅都是原位正常放着的,还是横七竖八,被放倒了?” 姜凉蝉回忆了下:“好像也是正常放的。” 沈放:“那床幔床榻上,有撕扯痕迹吗,还是也是平整的?” 姜凉蝉:“床上像是被人掀翻了找东西,但是床幔整齐。” 沈放点了点头,已经有了结论:“那他们就是自己走了。他们走后才来了人,把房间翻成那样。这两个人察觉到危险就先走了,现在应该还是安全的,他们的身份,估计也没有那么简单。” 姜凉蝉松了一口气。 紧接着,就听见沈放问:“小姐的新面首跑了,可需要我帮忙找回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9章 第19章 姜凉蝉怀疑自己刚才是聋了一会。 不然她怎么会觉得自己听到了那么可怕的一句话。 她不由自主的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我说,”沈放慢条斯理地把刚才的话一字不落的又重复了一遍,“小姐的新面首跑了,可需要我帮忙找回来?” 语气平静,一字一句,极为清晰。 姜凉蝉合理推断,自己就是聋了。 “不是 ,”姜凉蝉就纳了闷了,“你是怎么做到这么平静的把这么龌龊的话说出来的?” 沈放抬眉:“哦?我龌龊?那救人图什么,不是因为样貌好看,难不成还是为了见义勇为?” 这一刻,姜凉蝉觉得自己什么都明白了。 哪是什么作恶多端又蠢又恶,才让他们成了配角,这根本就是本末倒置。 事实很可能是,压根不是他们这群恶毒配角得罪了他,才会领了那么凄凉的盒饭。 而是男主他内心太扭曲了,天生就是个发盒饭的。 只要靠近他三米,就将童叟无欺,人手一份。 要不然,他说的这是人话吗? 姜凉蝉坐直了身体。 她觉得自己今天必须得匡扶一下正义,不然男主歪,全话本都要歪。 姜凉蝉伸出一根手指,以教导主任的架势敲着桌子,严肃的发表正义言论:“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你知不知道?古人早就曰过了,做人不光要开心,还要有原则,有底限。” 沈放懒懒的应了一声,态度十分敷衍。 如果不是不敢。 她现在真的很想就他的态度训上八百字。 算了,正事要紧。 姜凉蝉忍气吞声,继续正义发言:“你刚才那个想法,就十分不妥当。人活这一世,心里得存着点善意。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能吃饱饭的,就要拉那些一把吃不饱饭的;身居高位的,就对百姓心存感激,路见不平,就得拔刀相助,这都是情理所至,应当的。你的这些想法,太扭曲,太阴暗了。也就听见这话的人是我,要是别人,怕是要朝你扔石头的。” “哦”,沈放懒洋洋的直了直身体,语气无谓而懒散,“刚才忘了说,这话是你救我的时候说的。” “你当时说,我姜凉蝉是闲着没事干吗?如果不是因为看着样貌好看,我还图什么?难不成还是为了见义勇为?” 姜凉蝉:…… “抱歉,刚才小姐插话太急,这后半句话没来得及出口,就被小姐打断了。不过我也没想到,小姐忘性竟然这么大。” 他似笑非笑,姿态慵懒,语气平和,但是姜凉蝉觉得自己就算是瞎了,也能看到他眼神里明晃晃的嘲讽。 请问,她到底做了什么孽,要穿进这种话本,面对这种男主? 有那么多温柔体贴型男主的话本子,为什么她穿的偏偏就是这么一本? 难道这就是所谓命运的磨练吗? 姜凉蝉努力维持平静,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淡定:“原来你说的是这个,不过你确实误会我了。” 沈放一副饶有兴趣的模样:“怎么说?” 虽然他的神情里,明晃晃的写着,你随便说说,我姑且听听,既然小姐非要演戏,做下人的自然配合。 姜凉蝉咬了咬牙,毅然道:“我那样说,也不过是障眼法罢了。帮人就是帮人,我把你接到府里来,什么时候真让你做过面首的事了?我其实另有目的。” 这沈放倒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说,问:“是什么目的?” 姜凉蝉把之前春心和夏意说过的,她为了让楚青吃醋所以故意收面首,还非要传出去这个名声,好刺激楚青,让楚青多多注意她的那番话说了。 为了从一个火坑里出来,只能跳另一个火坑。 之前听春心和夏意说她收面首的缘由的时候,她还觉得原身的恋爱脑蠢到无法接受。没想到,这会为了把自己从恶毒人设中解救出来,她竟然就要主动往自己头上扣这个恋爱中的蠢货人设了。 毕竟,一个为爱犯蠢的蠢货,在话本男主眼里只不过是个笑话,不足挂齿,而一个真正心存恶意很可能要弄死他心爱之人的恶毒女配,就得死。 脸没有活着重要。 沈放真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一番话。 他沉吟了一下,慢慢整理思路:“也就是说,你收我入府,只是想利用我,来刺激你的未婚夫?” 姜凉蝉心头松了一下:“对。” 沈放点点头,明白了:“哦,原来我在你这里的真正角色,是你和未婚夫之间玩玩情趣的工具。” 姜凉蝉:!!!!!!!! 你这样做阅读理解是要扣分的,你知道吗?!!! 以及,再请问,她面对的这究竟都是什么人间疾苦? 姜凉蝉:“……事儿约莫是这么个事,但你这样说话,就有点难听,定位也不是很准确。” 沈放若有所思:“看来,小姐对自己的未婚夫用情至深。只是不知道,用了我做引子,小姐的目的达成了吗?” 哦,还要做售后回访是吧? 你管那么多闲事呢,思维怎么那么发散呢? 姜凉蝉实在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然而自己刚说完的话,又不能马上打自己的脸。 她只好含含混混地说:“这是我的私事,你别管。” 跳过这个话题,姜凉蝉重重强调重点:“反正别的你别管那么多,你只要知道我无意害人就行了。以前是我年纪小不懂事,说话做事有点冲动,其实那都不是我的本意,我特别乐于助人与人为善的。” 我乐于助人,不会害你和你的白月光。 这里请划重点,要考的。 她这句话,倒是提醒了沈放一件事。 沈放问道:“前两天,小姐在外面见到一个身绣银鹰之人,这件事,你还对别人说过吗?” 看来沈放当时已经接受到她的信息了。 当日两人互相防备,沈放不想在姜凉蝉面前表露自己在随从之外还有其他野心和事情,姜凉蝉也怕沈放怀疑自己知道他还有别的打算,两个人各有隐瞒,都遮着掩着。 既然说到这里了,姜凉蝉也试探着往前进一步。 毕竟,如果话没说到位,让沈放以为她只是意外发现的话,虽然也会给她记一功,但是跟直接提供信息就不同了,她可能要不到免死金牌。 姜凉蝉斟酌着说辞,说:“那日虽然是个偶然,但其实我之前在一本古书上看到过,有一个神秘的组织,身上绣着特殊的银鹰,好像历朝历代都存在,但是轻易不让人得知他们所在之处和识别方式。因为这事蹊跷,我就一直记得了。” 脑子一转,姜凉蝉想到一个极好的思路,又能邀功,又能把自己和沈放的目的都遮过去。 她道:“我不知道这银鹰是做什么的,不过我看过很多这种话本子,感觉这银鹰如此神秘,简直就像话本子里的绝世武功秘籍一模一样。” “啊!我明白了,可能他们身上带的就是不世出的秘籍,谁能得到,谁就成了绝世高手。” 沈放轻轻的笑了一声。 姜凉蝉接着道:“那天看到银鹰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你救人那天的事了,就想着你身手那么好,要是让你得了这武林秘籍,你不就能救更多人了?” 她眨眨眼:“所以你放心,我只会告诉你一个人。从此以后,我会对这件事封口,绝对不对任何人吐露一个字。” 沈放面上看不出是什么表情,见她眨眼微笑,像是在向他保证,他也微微一笑,举起茶杯:“那我就以茶代酒,接受小姐的美意。” 火候到了。 姜凉蝉屏住呼吸:“不过我有一个请求。” 沈放顿了顿:“愿闻其详。” 姜凉蝉:“我把这个秘密给你了,还帮你保守秘密,你以后要是看我不爽想要弄死我,或者看什么人不爽,我能因为这次的事,求你手下留情一次吗?” 沈放定定看她一眼。 “小姐为什么会觉得,我想杀你?你是相国小姐,我只是个随从,即便是想打想杀,恐怕也是你对我,没有我对你的道理。” 姜凉蝉觉得这是他不松口的意思,有点急:“风水轮流转嘛,我也只是假设一下,毕竟你现在也没有能给我的东西,我给你银鹰的消息,你给我一个承诺,公平交换,这样你也更放心不是?” 沈放幽深的眼眸好像要顺着她的眼睛,探到更深之处。 等到姜凉蝉快要撑不住跟他的对视了,沈放才挪开视线。 他喉头微动,收起刚才心头那点说不出的异样,嗯了一声,承诺道:“我承你的情,当然会许你这个承诺,你尽管放心。” 心头石头落下,终于为母亲要到了免死金牌。 姜凉蝉松了一大口气,心情也跟着好了,拿起手边茶杯跟他碰杯:“你要是拿到武林秘籍,就好好练,下次我要是遇险了,就能正大光明报你豹哥的名号了。” 沈放也举起茶杯与她轻轻一碰:“真有那一天,豹哥罩你。” 没想到今日来,还解决了这样一桩大事,姜凉蝉意外赚到了,心情愉悦之下,又想到一事。 姜凉蝉热情的邀请他:“豹哥,明天我带你去青楼玩啊,你穿得好看点,用了早饭我就来叫你。你带着美貌,我带着银子,包你有里有面。” 沈放:…… “不必了,多谢小姐好意。明日我还有别事,青楼就不去了。”他断然拒绝道。 姜凉蝉看着他那一脸抗拒,和明显是随便找话推脱的样子,恨不得上手摇醒他。 你拒绝个屁啊拒绝。 你有个什么别的事,你一个虐恋情深话本子男主,眼下还有什么事比你去跟你白月光培养感情重要吗? 真是让人恨铁不成钢。 姜凉蝉索性把话说明白了:“明儿咱们是去珲春楼,你可以去见画扇姑娘。” 沈放身体向后一松,靠着椅背看她:“我为什么要去见画扇姑娘?” “不是,你为什么不去见画扇姑娘?!”姜凉蝉被他这回答惊到了。 沈放抱着胳膊:“好像不是错觉,小姐似乎一直在有意撮合我和画扇姑娘?我实在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 你的前半段人生里写了她的名字啊。 这是你现在应该已经爱上了的人啊。 姜凉蝉拍拍他肩膀:“年轻人,别装了,你对她有情意,我知道的,我这不是在帮你了吗?” 沈放:“那可能要让小姐失望了,我对画扇姑娘没有什么情意,不知道小姐到底是从哪里来的这个错觉。” 姜凉蝉看着他的眼神。 他的眼神坦诚而真实得让姜凉蝉绝望。 妈呀。 这是什么男主。 这特么感情线要走多久啊?她什么时候才能松一口气! 姜凉蝉闭上了眼睛:“不,你是喜欢她的,你现在可能只是,爱而不自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0章 第20章 沈放都被这个答案气笑了:“我爱而不自知?” 姜凉蝉理直气壮地道:“你空有一大把年纪,又没有倾慕过哪家少女,于情情爱爱之事上没有经验,当然也是正常的。” 空有一大把年纪的17岁的沈放:…… 姜凉蝉清脆道:“不过没关系,你当局者迷,我旁观者清,帮你看得清清楚楚的,你肯定会爱上她的没错,你记得这点就够了。” …… 沈放已经懒得跟她在这上面纠缠了,看她左右也没有什么别事了,就想送客:“小姐,天晚了,是时候用晚膳了。” 姜凉蝉也没感觉到自己被送客了,摸了摸肚子,确实挺饿,一想姜府里天天变着花样的那些菜,她美滋滋的就站起来了。 “行,那我就先回去了。一会我看看有什么好吃的,让春心或者夏意来给你送饭。” 大冬天的,按照姜府以前对沈放的待遇,肯定不可能给他什么好饭吃。 沈放不置可否,径自起身帮她把桌子上那个颇沉的巷道少女救人模型搬起来,抬下巴示意她走在前面:“我送小姐回去。” 姜凉蝉当然知道他的不置可否是什么意思,他们姜家在他心里就不曾是过好人嘛。 她还是觉得自己得见缝插针的拯救一下他们家在他心里的形象,于是一边跟在沈放旁边走着,一边絮絮叨叨:“我们家啊,看着虽然好像很跋扈,其实不是,我们家的人主要是羞涩。” 沈放斜眼看了她一下。 姜凉蝉脸皮十分厚,不为所动,继续洗脑:“别人家呢,都不吝表现出自己的温柔和善意,说话温柔,做事温柔,让人如沐春风,舒舒服服的。可我们家,包括我在内,个个都害羞,觉得对人好就跟当面对爹娘说我爱你们一样,让人怪不好意思的。所以就粗喉咙大嗓门的,恶声恶气的,这样才觉得不害羞,其实心思没有看起来那么坏的。” 她的话刚落下,不远处就传来一声吼:“你为什么从那里出来!” 原来两个人边说着话,已经出了沈放的那个小破落院子了。 对面奔过来的正是姜云庭,刚才那声就是他吼出来的。 这会,姜云庭已经跑到两个人对面了,先是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姜凉蝉,松了一口气,然后就瞪大了眼睛,怒对沈放。 姜云庭暴跳如雷:“我姐为什么从你这里出来!你这个小畜生,想对我姐干什么?我可跟你说,就你这个小鸡崽子样,我一个能揍你十个。你别以为进了我姜府,就算个人了,你想得美!下次再让老子看见你勾搭我姐,看老子不弄死你。” 沈放眼角扫了姜凉蝉一眼,正好对上她看过来的视线,嘴角嘲讽的一勾。 姜凉蝉从他的眼神里,看懂了他的意思:“呵,这就是你们姜家人的羞涩?” 姜凉蝉刚刚试图帮姜云庭扭转点形象,就被他自己出来砸了个粉碎。 头疼。 然而,还不待姜凉蝉说点什么,姜云庭这暴脾气已经又把自己点着了。 “你看什么?你这样看我什么意思?你刚才是不是笑了?你爹我管教你,还不服是吧?” 他说着说着,就上了手,劈头盖脸冲着沈放揍了一拳。 一只手轻飘飘的把他的拳头架住了。 那拳头明明很重,可是到了沈放这里,轻的就像姜云庭的胳膊是一根轻飘飘落下来的羽毛一样,被他轻轻松松的就拦开了。 沈放的另一只手,甚至还稳稳的托着那个模型。 姜云庭被这一幕弄得有点震惊,一下没反应过来。 他武功确实一般,虽然他不喜欢承认。 但至少,他天生有一把子好力气,只靠蛮力他都能赢不少人。 他自己有数,这一拳下去,一般人都能砸个重伤。 可是沈放竟然不躲不闪,接住了。 不但接住,还接得那么轻松。 他另一手上的东西甚至稳得纹丝不动,就好像自己刚才这一拳是小孩子放出了风筝线一样。 怎么可能呢?沈放这么个姐姐从外面拖进来的瘦弱小鸡仔,怎么可能有这种功夫。 太魔幻了。 这一定是错觉。 姜云庭不信邪,就要再砸出第二拳,胳膊刚动,头上就被用力敲了一下。 姜凉蝉用力弹着他的脑门,边弹边骂:“你吼个屁啊,我去他那里拿个东西,清白就被你吼光了,你是不是脑子有坑!” 姜云庭帮姐姐出气,不但功夫疑似被人碾压了,还被姐姐骂,委委屈屈的捂着脑袋看她。 沈放轻笑了一声,淡的仿佛刚才这一场闹剧都没在他眼前发生一样。他自如的把手里的模型往姜云庭面前一递:“既然姜少爷来了,这东西就给你拿着吧。小姐,告辞。” 姜云庭也不知道怎么的,他这么往自己面前一递,自己就接了。 直到沈放都已经走了,他才意识到,刚才他竟然就跟人家小弟一样,沈放那么一说一递,他就听话的把东西接过来了。 岂有此理! 目中无人! 奇耻大辱! 他今天必须就得让沈放知道,这个家到底姓什么! 姜云庭刚刚撸起袖子,就被姜凉蝉拧着耳朵拧回来了。 姜凉蝉:“小兔崽子你又要干什么?你给我好好捧着,这东西精细着呢,要是里面掉了一片纸,我就去娘跟前换着花样告你十天状。” 姜云庭:…… 刚才还暴躁着的小金刚,这会低眉耷拉脸,就像垂着耳朵的大型犬一样,抱着个大箱子不甘不愿的跟着她走。 走了一会之后。 姜云庭:“姐,你刚才从他那里出来,真的就是拿个东西而已?” 姜凉蝉白他一眼:“不然呢?” 姜云庭嘟囔道:“你真的没跟你那面首怎么样?是你没强迫成,还是你真的歇了心思了?” 姜凉蝉作势要打他:“嘿我这暴脾气,你刚才不是还巴巴的吼着人家对我怎么样吗?” 姜云庭叹了口气:“就沈放那冷淡样儿,看咱们俩那眼神都跟看垃圾一样,怎么可能主动勾搭你?我那么说,不也是怕你吃亏,为了你的名声吗?” 姜凉蝉蓦然听到这话,心里一暖,摸了摸他的脑袋:“你放心吧,我早就没有那些想法了。我现在就想好好地跟你,跟娘,跟咱们家一起,保护你们,过好咱们的日子。” 姜云庭听了这话,却没有多少宽慰的模样,反而欲言又止。 姜凉蝉奇道:“你怎么了?对了,你刚才是不是特意来找我的?找我有事?” 姜云庭把心一横,说道:“刚才,你们那诗社往府里投了帖子,说明日诗社有赏花会,让你务必要去。” 姜凉蝉一时还没反应过来,茫然的问了一句:“什么诗社?” 姜云庭一脸为难,没有回答。 姜凉蝉猛然记起来了。 诗社! 就是楚青和他的青梅竹马宋心蕊一起参加的诗社。 为了离心上人近一点,姜凉蝉也非加入了进去。 原身喜欢极了楚青,可是每次去诗社的时候,都得看着楚青和宋心蕊这一对被称赞做诗坛金童玉女的青梅竹马,公然一唱一和,你作诗我吟词,而自己像个文盲一样,被其他人明里暗里的嘲笑,被情敌比下去。 她忍不住当场发作,却全都是指责她的不是。 宋心蕊会楚楚可怜的说,我们不过是诗社活动,大家都在对诗对句,只不过我和楚哥哥的优秀一点,所以胜到最后,就对得久点而已,真的没什么的,你不要乱想。 楚青会说,婵儿,这是诗社规矩,乖,你不要乱闹,会影响到大家的。 其他人都会附和他俩,顺便嘲笑她是个草包。 每次原身都要嚣张跋扈的在诗社大闹一顿,搅乱了才算事。 但是回来之后,都要把自己关在屋里,难过的哭上一整天。 姜云庭看着那帖子,心情就不好。 姐姐在人前强硬,回来之后偷偷哭这事,他是知道的。 他真不觉得那楚青哪里好,只不过就是上一代定下的一门亲事,爹不让因为人家家里式微就退亲,所以没能退就是了。那楚青是什么小白脸,比沈放还小鸡仔,凭什么就能搞三捻四的,让他姐姐这么死心塌地。 虽然他还是个少年,但也是男人。同样是男人,他早就觉得,楚青看自己姐姐的那眼神里,一点情意都没有,虚情假意的,就是个伪君子。 偏偏姐姐就是吃他这一套,无论他怎么说,都动摇不了姐姐。 他怄气死了,恨不得撕了那帖子。可是他又知道,如果姐姐知道了,还会跟他急。 哪怕明知去了就是难过,可是有楚青的场合,她就坐不住,一定要跟在他身边。 果然,姜凉蝉问完这句话之后,顿了一会,就说:“好,明日我去。” 姜云庭垮下了肩膀,一言不发。 他的脸却被人捏住了。 姜凉蝉捏着他垮垮的小脸,笑嘻嘻道:“小弟,你说,我明日去把这门亲事退了如何?” 姜云庭猛地扭过头去,差点闪到脖子。 “姐,姐姐……你刚说什么?”他从来都不知道,原来自己还是个结巴。 姜凉蝉笑嘻嘻的,傍晚的光线暗得看不清五官,她的眼睛却格外明亮,像提前把星光盛进去了:“我说,这门亲事实在没什么意思,那楚青我也不喜欢了,不如明天就去把他退了,你说如何?”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1章 第21章 当天晚上,姜凉蝉按照承诺,把当日好吃的菜式都挑了挑,让人给沈放送了过去。 也在用晚膳的时候,跟母亲提了退亲的事。 但是母亲没能当场答应,虽然连姜凉蝉都能看出来,自己说退亲的时候,姜夫人的眼睛明显亮了一下。 看来全家都不瞎,只有原身一个人执迷不悟。 只是姜夫人想了又想,还是黯淡了下来:“兹事体大,也不是我们今儿在家商量了,明儿上门就能退的了。何况,楚家没犯什么事,咱们也没有理由。再说,这事还得等到你爹回来定夺。” 姜云庭闹着不依不饶,非要去退。他怕姐姐也就今日这么一说,第二日想起来再反悔,可就过这村没这店了。 倒是姜凉蝉心里有数。 她本来也没觉得退亲这种事,是她随便说一说就能立刻成的。 这门亲事是姜家上一代在世的时候定下来的,牵扯的多着呢,哪有这么简单。 再说,小时候其实这门亲事还没那么做得准,也是可以退亲的。那个时候,父母亲好像还征求过原身的意见,说长辈虽然指了亲,但还是要过问她自己的意思才行。 奈何原身看上了楚青,闹着就要非他不嫁。 既然原本就指腹为婚了,长大以后她又满意,姜家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而楚家因为自己家是三品,姜家是一品,更是不会主动提什么反对意见。 这门亲事就这么拖着拖着,拖下来了,变成现在这种已经人人皆知的情况。 甚至,原本这是一桩姜家发迹却不反水不抛弃落魄亲家的美谈,但是因为姜凉蝉成日这么闹,就闹成了一桩姜家女儿死乞白赖死贴楚家儿郎的笑话。 姜凉蝉才不傻,她现在一退婚,所有的指摘和不是都是冲着自家来的。 姜凉蝉前前后后想过,如果她现在不明不白退了,可能别人会说姜家果然还是看不上这三品的亲家,要让女儿另攀高枝。 无论说他们姜家对不起谁,她都认。但是对这楚家,他们是仁至义尽。再为这楚家担个屎盆子,对不起,做梦。 这亲事肯定是要退,但是她要等,等一个合适的时机,要等楚家自己犯错在先,那时候,就可以轻巧的把姜家从这个火坑里拔-出来了。 而依照楚家在话本里的那番嘴脸,和楚青现在的所作所为,姜凉蝉相信,这个机会肯定会出现的。 第二日,姜凉蝉妆点得漂漂亮亮,准备出门的时候,身后挂着一个大型挂件。 姜云庭拽着她的衣角,被她走一步拖一下,不死心的嚎:“姐,你不去不行吗?” 姜凉蝉拍拍他的手:“把手拿开,你要把我裙子拽皱了。” 姜云庭慢腾腾把手放开,无措的问:“那你今天回来的时候,还会是昨天晚上要退婚的那个你吗?” 姜凉蝉笑出声来。 她柔声道:“你放心,我真的对楚青没有感觉了,巴不得赶紧退婚了呢。” 她就是得去看看,到底那个楚青是个什么款式,那宋心蕊又是什么款式,恶心了他们姜家这么久,她也得去认认人。 何况,要让楚家主动犯错,楚青这里是个再好不过的下手点了,不是吗? 她得去创造条件,让他主动把把柄放到她姜家手里。 挥别了可怜巴巴的姜云庭,姜凉蝉本着不能输阵的原则,坐了姜家制式最高的马车,向诗社进发。 一路上,姜凉蝉都在心里暗地谋划着,一会见到他们该如何如何。今日诗社的主题是梅花,地方颇远,在京城郊外,据说那里有大片梅林,甚是壮观。 姜凉蝉的计划想着想着,就走了神。 她以前看古代话本笔记的时候,就有注意到过,古代因为空气清爽没有污染的缘故,文人雅士都把梅花上的雪扫下来,埋在地里,第二年拿出来,用梅花雪水煮茶喝。那花则摘下来淘洗干净,用来做花瓣点心,甚至入菜。 每次一想起来,就觉得这是神仙生活。 想到这里,姜凉蝉不由得掀开马车厚重的门帘,往外看去,既然郊外梅花开得好,京城的梅花想必也已经开了。 没成想,这一眼看去,没看到梅花,却先入眼了一个晴天霹雳。 对面是戏园子,这会大概正散了戏,许多人从里面往外走。 正对着姜凉蝉的这里,正放着一个轿子,那轿子跟旁的不同,颜色和装饰都显得格外妖娆几分,一眼就能看出来,是青楼专用的轿子。 这倒是也不稀奇,年头好的时候,哪怕是青楼女子,平时也有机会能出来看看戏逛逛街的。 轿子旁边,站着一对年轻男女,两个人在话别,看样子是刚刚看了戏出来,女子正要走。 可是,这个女子,好像很像画扇。 姜凉蝉使劲把头伸出去,盯着她瞧。 没错,真的就是画扇! 画扇和别的年轻公子一起出来看戏? 姜凉蝉赶紧看了看那个男的,那个年轻公子长相清秀,一看就是个温柔的人,凝视着画扇的眼神也格外柔和,表情也很诚恳,不像是那种约青楼女子出来玩乐的风流登徒子,反而像一个恋爱中的男子,面对自己心爱的女子,有点不舍,又不忍心强求。 最关键的是! 画扇的表情,为什么也有那么点娇羞?! 现在是什么情况,两个人是在依依惜别吗? 姜凉蝉赶紧让车夫停了车,鬼鬼祟祟的躲在帘子后面盯梢。 越看她就越明白。 大事不好了! 这两个人现在这是什么行为? 这分明就是男女暧昧阶段,羞涩的约着一起看电影的行为啊! 这特么还了得! 沈放这是要被绿了啊! 姜凉蝉死死盯着他俩,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画扇上轿子的时候,公子想要伸手拉她一把,画扇好像有点害羞有点不习惯,躲闪开了。 还好,两个人还不是恋人或者比暧昧更深一点的关系。 一切还来得及拯救! 姜凉蝉叫上车夫,掉头就往姜府回,什么劳什子诗社,没空去了。 在沈放即将被绿这种大事面前,楚青就像蜘蛛网一样,可以被毫不费力的一指头抹掉,在姜凉蝉的重要度排行等级上,连个蜘蛛丝残骸的分量都没有。 姜云庭还在家里眼巴巴的做望姐石,冷不丁一个人风风火火冲进了他的房间。 姜云庭定睛一看,竟然是姐姐回来了。 他一时激动的有些说不出话来:“姐!你真的回来了!太好了我好担心你去了就……” 姜凉蝉没空接他的话,一进来就嚷嚷:“把你最好的新衣服给我,快快快,现在就要!” 接过他殷勤献上去的衣服,姜凉蝉什么解释都没有,像一阵风一样又跑了。 姜云庭:…… 姜云庭凄凉的拿指甲抠着门框,幽幽地对身后的小厮倾诉:“我就知道,她今天一去见那个混蛋,就肯定回心转意了。你看,肯定是觉得昨天想退婚,对不起人家,连弟弟的新衣服都拿去送了。” “可怜我那新衣服,料子太贵了,我自己都还没舍得穿呢。” 小厮:“……” 姜云庭的院落里少了一阵风。 沈放的破落院子里,多了一阵风。 沈放还没来得及看清这阵风到底是谁,桌上就啪的一下多了一身相当华贵的衣服。 姜凉蝉的话就像蹦豆一样飞快的蹦出来:“快快快,脱衣服。” 沈放:…… “你一大早来,就是来让我脱衣服的?”纵然已经有点习惯姜凉蝉了,沈放也还是觉得很匪夷所思。 姜凉蝉一手把那衣服塞进他怀里,一手强行把他推进内室:“来不及解释了,你先去把衣服换上再说。” 姜凉蝉坐在沈放的桌前,喝着沈放的茶,一边在心里谋划着怎么帮他追人,一边等着他换衣服出来。 莫名感觉这一幕她好像在很多小说里见过,长相绝美但是身世平凡的灰姑娘在参加某个宴会前,被霸道总裁带到化妆师面前,大手一挥大钱一洒:“给她做个造型。” 而她现在翘着脚喝着茶,就像抽烟等灰姑娘出来的霸道总裁。 就等着灰姑娘换上衣服,乖乖从里面出来,露出一直被人忽略的绝世美貌,惊艳全场,闪瞎人眼。 …… 直到现在,姜·霸道总裁·凉蝉才忽然清醒过来。 她以为她是谁啊?沈放那种性子,是她想指挥就能指挥的吗? 她是霸道总裁,也得沈放是灰姑娘才行啊。 姜凉蝉踮着脚尖,跑到内室门口偷听。 果然,房间里没有任何声响,沈放没有在换衣服。 霸道总裁小心翼翼的敲了敲门,低声下气的问:“那个,沈放,你先把衣服换了行吗?一会我带你去个地方。” 沈放从里面淡淡问:“要做什么?” 姜凉蝉想了想,一时竟然不知道怎么说,如果她如实说我带你去找回场子,追回真爱,估计沈放能再把衣服丢回来,还要说她神经病。 亲身接触这么长时间之后,姜凉蝉早就感觉到了,身为虐恋情深话本子男主,沈放却根本不热衷于谈恋爱,也不痴迷他命中注定的白月光。 请问,大佬他不务正业不走剧情到底应该怎么办?有人有什么经验吗? 真是男主不急,急死女配。 姜凉蝉没说出什么理由来,还在担心着沈放是不是会拒绝,却听沈放似乎叹了口气:“你可真能胡闹,行了,去外面等着吧。” 听这话音他好像是同意了,姜凉蝉赶紧缩回来,安静如鸡的等着他。 沈放推开内室的门走出来的刹那。 姜凉蝉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赢了赢了,这波肯定赢定了。 姜凉蝉现在很有信心,那温柔公子就是再温柔十倍,陪画扇看一百场戏,沈放也能凭着颜值挽回颓势。 天选之子,不服不行。 两个人面对面,坐在去往珲春楼的马车上。 有了上次春心夏意服侍着坐马车的经历,姜凉蝉已经不再是上次初坐马车的麻瓜了。 她展平座上的大白狐皮坐褥,还很有经验的分给了沈放一层小薄被子,示意他学自己的样子盖在腿上:“你这样盖着,腿就不冷了。你们男人过得也太糙了,上次跟你一起坐马车,差点没把我冻死。” 沈放笑笑不语,没有说,那不是别人不会,而是这是属于她姜家大小姐的待遇。 就像齿轮小小的旋转了一格,还没有撼动整个车辙的运转,但它其实已经不在原位了。 很多东西在不知不觉中,好像悄悄地变化了,甚至连当事人,也许都没有察觉到。 曾经他极为厌恶的姜凉蝉,若是铺排讲究起来,只会让他更为厌恶,觉得闻到了朱门酒肉之臭。 而现在,看她一脸小骄傲的跟自己分享炫耀小被子,却也只让他失笑于小姑娘的娇气。 以及,还有一种淡淡的“哦,原来上次冻到她了”的,淡到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想法。 姜凉蝉想了想自己一会的计划,又看看对面一脸对此行目的毫不关心的沈放,深深地叹了口气。 就在昨晚,她刚刚跟这个人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多多在画扇面前刷脸。 沈放怎么说的来着? 他反问她:“我为什么要喜欢画扇?” 姜凉蝉心累的回忆着话本里的剧情,沈放和画扇在一起的时候,是这样的画风吗? 那话本里对这一段写的朦朦胧胧的,只知道画扇死了之后,沈放勃然大怒,伤害过她的人,他一个都没放过,通通都帮她报了仇。 但是两个人在一起的过程,倒是写得不那么详尽,毕竟画扇在话本里只是沈放的白月光,匆匆掠过,很快就成了个回忆。 姜凉蝉估摸着,沈放第一次谈恋爱,可能对画扇就是没那么好,甚至在她死后才察觉自己的感情有多么浓,所以她死了,他的暴怒超于常人,大概除了对她的疼惜难过,还有对自己没有对她更好一点的懊悔吧。 那他现在没有意识到自己喜欢画扇也是正常的,她得好好帮他,才能让自己免于承受他日后双重的怒火。 想到这里,她沧桑的拍了拍沈放:“我知道你今日还不能理解我的良苦用心,但是有朝一日你会懂的。” 沈放瞥了她一眼。 “你的良苦用心,包含这身衣服吗?” 姜凉蝉瞪他一眼,这身衣服怎么了,我弟弟最贵的一身呢,他都还没舍得穿呢。 瞪着瞪着,姜凉蝉发现不对劲之处。 沈放穿暗纹锦白长袍,镶着银丝边流云纹的缎领。因为天冷,姜凉蝉还顺走了姜云庭最昂贵的深紫色狐裘披风给沈放。 这样一身华裾在别人身上多半显得浮夸,是压不住的,但是在沈放身上,却愈衬得他眉目如画,眼如寒星,举手投足都是一股慵懒天成的贵气。 但问题是,姜凉蝉自己也穿了银花雪浪锦袍,外面罩了一件浅紫色狐裘。 跟沈放完全同色系,只是一个深紫,一个浅紫,一个贵气逼人,一个温婉飘逸。 宛如穿了情侣装。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2章 第22章 面对沈放的目光,姜凉蝉叉着腰,理直气壮:“本来我和云庭的衣服就是府里一起裁剪的,前几个月来了这么一批上好的料子,所以我们俩都做了一身,布料和颜色就是一样,怎么了?” 沈放挪开视线,耸耸肩:“没什么,我只是以为,你特意选这么两身衣服,是要再拿我去刺激什么人呢。” 姜凉蝉拐了个弯,才想明白沈放的意思。 感情他以为她特意挑选了这两身情侣装,是为了带他出去,说他是面首,然后用情侣装秀个恩爱什么的,去刺激楚青的吧? 没想到啊没想到,看着不声不响一大佬,暗地里想法还挺多。 姜凉蝉啧啧两声。对了,他提醒了自己,这事儿得邀邀功。 “兄弟,你今天还真的得记我一功。你看看我,我今天一看就是盛装打扮过的吧?我本来是要去诗社干件大事的,结果因为你的事,我连那么重要的诗社都没去,”姜凉蝉竖起大拇指比比自己,“怎么样,是不是很够意思?” 她可是为了帮他挽回岌岌可危的未来初恋,牺牲掉了自己去诗社那两个渣面前找回场子的机会呢。 这人情不卖一卖都说不过去。 沈放闻言,扫了她一眼。 怪不得今日难得的盛装,连头上的簪子都是平日不舍得用的龙凤金簪,果然是要去见她那心上人的。 呵。 姜凉蝉不知道他想到哪里去了,也不是很关心,因为她又想起来一个疏漏:“说起来,我刚才太着急了,忘记换一身衣服了,可能会影响计划效果。不过你要相信,我原本的计划是十分缜密的,哪怕有这个小疏漏,咱们今天也能成!” 沈放不觉得,她跟缜密这个词有什么瓜葛。 但是她这话,显然今天这事是跟自己有关了,沈放问:“你到底要干什么?” 告诉他也没用,他说不定还要觉得自己无聊,掉头回去。 姜凉蝉摆摆手:“这你就别管了,反正你知道我是为了你好就行了。” 沈放也懒得多问,估计又是些小姑娘的花花肠子,反正反抗也没用,随便她去吧。 姜凉蝉往外看了一眼,叫住车夫,让马车停了下来。 沈放本能的要先下车,身为随从,肯定要在主子前下车,搀扶着点,好让主子能优雅安稳有逼格的下马车。 但他刚一起身,就被姜凉蝉按住了。 姜凉蝉按住他:“你别动,我下去了你再下。” 她自己拎着裙角,也不用人扶,利利索索的跳下来。下来之后,恭敬的站在马车旁边,学着春心夏意平时伺候人的模样,垂着手道:“公子,地方已经到了,请您下马车吧。” 沈放捏了捏跳动的额角,顺着她的话,从马车里出来。 一出来,感觉额角跳动的更厉害了。 姜凉蝉垂手站着的那姿势,如果不是依然还是她那张脸,他都以为她是被春心或者夏意附体了。 姜凉蝉扯住了他,示意他侧耳过来。 她踮起脚尖,凑在他耳边小声的嘱咐:“我知道这种地方你可能没来过,没事,一会你听我的就行了,我会帮你的。我们先买点东西,你先预演一下有钱人的感觉。” 沈放眼睛余光刚好能看到,她嫣红的小嘴在他耳侧张张合合。 说话间少女柔软的气息不断吐露,软软的扑打在他的耳下和颈侧。 沈放的身体没来由的一紧,下意识的挪开了一步。 姜凉蝉很不满的瞪着他:“喂,我说了什么,你到底听到了没有啊?” 沈放身体离她远了些,声音有些狼狈:“听到了,走吧。” 姜凉蝉领沈放来的这家,是京城里面有名的一家首饰店,虽然是最近几年才起来的新秀之店,但是店老板显然很懂得如何赚女人钱,里面的首饰又独特又美,价格还昂贵,没多久就成了京城贵女们炫耀首饰必经的一环。 她上次就看出来了,画扇是个爱美的姑娘,但是肯定手里没有多少钱。 她这个计划,跟追女孩子的时候,先去买个卡地亚送给人家差不多。 追求者的诚心和尊重,都在这卡地亚里面了。 姜凉蝉美滋滋的想要把这个创意分享给沈放,邀邀功。 回头一看,他正站在各种美貌的首饰柜旁边。 面无表情。 目不斜视。 浑身写满了“冷漠.jpg”。 不用确定了,是个毫无诚意的追求者。 …… 姜凉蝉感觉自己为这个话本操碎了心。 但姜凉蝉的坏心情只来得及持续了一小会,她只往里走了几小步,就彻底遗忘了刚才的惆怅。 这家的首饰真的太美了,她进来大致扫了一眼,就想要土拨鼠尖叫。 啊啊啊啊这个我可以!这个我也可以! 她十分激动的想要跟同伴分享这种心情,哪怕同伴是沈放,也可以不嫌弃的跟他拉手尖叫一下。 于是她再度回头去找沈放。 他依然站在原地,似乎实在没事干,只好无聊的看了一眼手边的镯子。 那个镯子精美的让人想要抱头尖叫。 沈放的神情,就像看到了一块木头一样,十分呆滞。 看起来不但不激动,甚至还有点想走。 姜凉蝉又重新冷静了。 被迫穿进这话本之后她每天都想告辞。 虽然有沈放的冷漠神情干扰项,但姜凉蝉还是坚强的选好了首饰。 毕竟男人什么时候是逛街的主场过。 她选了一个镶嵌了红豆的白玉簪子,又挑选了同款式的一对白玉嵌红豆耳坠,一个白玉金丝嵌红豆贵妃镯,又选了一个贵重的檀木盒来装。 这套首饰又精美,又有相思的寓意,她觉得自己挑得十分之好。 姜凉蝉都可以想象那个画面。 灯花闲落,夜色清幽。 一只烛盏温柔的摇曳着,氤氲成一团暖黄,把气氛晕染的刚好。 沈放深情的把这盒子放在画扇面前,深情的打开。 眼前男人颠倒众生的妖孽皮囊,加上这套首饰璀璨夺目的光彩。 再品一品这首饰里面,那颗鲜红欲滴的红豆代表的寓意。 是那样含蓄而又明确的告白。 在画扇感动到泪眼朦胧的眼前,这重重光环,为她打下了一个厚厚的名为爱情的滤镜。 沈放轻轻起身,深情而珍重的为她插上簪子,为她带上耳坠。 鲜红欲滴的红豆在她白嫩的耳垂上晃动,一直晃到两个人心里去。 他轻轻的在她耳边说一句:“我喜欢你。” 卡! 这一条过了! 完美! 姜凉蝉被自己想象中的场景鼓舞着,美滋滋的抱着檀木盒子去结账,没管身后的沈放。 结账的时候,掌柜的打开看了看,一脸为难。 姜凉蝉生怕到手的鸭子飞了,问道:“怎么了?” 掌柜的为难的道:“这一套首饰不打算卖的,至少现在还不能卖,我们老板另有打算……” 他的眼神挪到她后面,没说话了。 姜凉蝉觉得自己听懂了他的弦外之音:“怎么个意思,你们这是饥饿营销啊,还是要配货?” 古代也搞这一套罪恶的资本主义邪恶手段吗? 沈放慢慢走到姜凉蝉背后。 掌柜的目光正是越过了姜凉蝉,跟他对上。 听到了前面两个人的对话,他走过来看了一眼那盒子里的东西。 唔,原来是那套。 这一套微微有点瑕疵,准备拿回去重新做的,所以不打算卖了。 姜凉蝉无论怎么说,都没能让掌柜的卖出这套。 她垂头丧气的转过身,跟身后跟过来的沈放擦肩而过,恹恹道:“走吧,再去重新挑一套算了。” 原本以为她要走,打算跟着她出去的沈放,被这一句话吓得一个激灵。 是……是刚才买东西的历程还要再来一次的意思吗? 不不不不,还是不了吧。 他从来不插手具体的店铺营生,也从来不知道,自己名下这家盈利不错的店,原来逛起来这么痛苦。 就刚才,等她买好东西的这一会,他感觉自己内心四大皆空,仿佛已经原地坐化了。 沈放当机立断,对掌柜的使了一个眼神。 “卖给她卖给她卖给她。” “现在立刻马上就卖给她。“ 掌柜的用眼神回过来:“可是那小瑕疵……?” “不重要!” 掌柜的:“……好的。” 姜凉蝉从店里出来的时候,还觉得美滋滋的。 感觉今天果然是个好日子,做什么事都很顺利。 看着马车对面坐着的沈放,她也觉得格外顺眼。 “今天预演的很好,我还以为让你适应主子的身份需要点时间,没想到你竟然很稳。” 沈放没理她,一副很疲惫的样子。 姜凉蝉忍不住又拿出那套首饰来,小心的拿在手里看了又看。 沈放瞥见了,忍了一会,还是问:“这套首饰你很喜欢?” 姜凉蝉点点头:“那肯定的,我挑了这么久,肯定是这套最合适。那掌柜的好鸡贼,你信不信,刚开始他肯定是想套路我,估计是想让我加钱的。” 沈放:…… 姜凉蝉哼了一声,十分得意:“不过那又怎么样,最后他不还是卖给我了,肯定是我看起来就睿智不好糊弄,最后他还是怕了。” 沈放:…… 姜凉蝉还要追问:“你说是不是?” 他没法违心的说什么。 姜凉蝉拿着那根簪子把玩,那个没有抛光好的小瑕疵正好对着沈放。 他不管怎么看,都觉得那个瑕疵十分碍眼。 姜凉蝉美滋滋的把玩了一会,小心的把它放进檀木盒子里,小心的在腿上放好,一副很珍视的样子。 沈放也不知道是什么冲动,忽然开口道:“如果你喜欢的话,我可以……” 他想说,如果你喜欢的话,我让人重新做一套完美的给你。 可是他说话的这个当口,姜凉蝉也同时开口了:“这一套你一会拿去送给画扇,刚刚好合适。” 她还很是感慨:“说不定这就是你们的定情信物呢。” 空气突然安静了几分。 沈放面色沉下来,慢慢的开口:“你刚刚说的什么,再说一遍?”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3章 第 23 章 原本很轻松欢快的马车里,现在气氛十分僵持。 对面沈放投过来的视线锋利如刀, 他刚才冷嗖嗖的声音也还响在耳边。 姜凉蝉整个人都被他释放出来的寒气绕住了。 她有点不安的掐着裙角, 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惹到他了。 明明本来还挺愉快的呀? 沈放越看她越生气,干脆扭向马车外侧, 将她从视线中刨掉。 他今日确实不知道姜凉蝉风风火火带他出来,是要干什么。 他做事情从来都很有计划,毕竟他要做那件大事, 行差步错,不允许有一点差池,也不允许有什么意外。 而姜凉蝉和她这一家,原本都在他很厌恶的范畴内。 哪怕是正常的要求, 若是从他们口里提出来, 他也会格外反感,更不用提主动给他们行方便。 但,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 好像慢慢有了变化。 今天早上,他也不是没有别事要做。 沈西送上来的调查结果,昨晚他虽然处理了,但还有一些细小的线索存疑,他今天准备再去核实一下的。 奶妈那里,他也准备去探望一下。 如果还有点时间, 他还可以找个没人的地方,练练功夫。 可是姜凉蝉一阵风一样闯进来,话说不说清楚, 还上来就逼他脱衣服。 如果是以前,他早就冷脸把她赶出去了。但是今天她一把把衣服塞到他手里,不由分说的把他推进内室的时候,他心里只有一点“她又要折腾什么”的无奈。 甚至当听到她在门口低声下气的求他的时候,他心里觉得莫名的不舒服,赶在她再次低声下气的开口求他之前,先答应了。 更有甚者,他今天还接受了那么残酷的折磨,在店里呆呆的坐着,忍耐了足足一上午。 足足一上午! 结果,她现在告诉他,他忍了那么久,还破格让掌柜的卖出的东西,是她替他买给画扇的? 沈放放平呼吸,努力克制着脾气。 算了,他经历过那么多事,一向都能将情绪控制的很好,不至于因为这么点小事破功。 等一会。 她刚才怎么说的来着。 定情信物? 他,和,画扇,的,定情信物? 还特么是她姜凉蝉买的他和画扇的定情信物? …… 沈放蓦然转过头来,盯着姜凉蝉问:“你脖子上面架着的那个是什么东西?” 他乍然跟自己说话了,姜凉蝉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愣愣的顺着脖子往上摸了摸,姜凉蝉迟疑地说:“……是头?” “哦,”沈放冷笑一声,“我还以为,你脖子上顶了一块姜呢。” 姜凉蝉:…… 不能生气。 他是男主,她是女配,生物链底端的物种不敢跟生物链顶端的物种生气。 ……不行,还是好特么生气啊。 姜凉蝉忍不住怼回去:“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吗?你连自己喜欢什么人都没数。” 你堂堂一个男主,剧情线都快过去了,还连白月光都认不出来,你脖子上面就顶着脑袋了? 顶着个棒槌吧? 姜凉蝉也不知道谁给她的勇气,身为十八线女配,竟然敢跟男主在旁无他人的马车里孤男-寡女激-情辱骂。 但她确实很委屈。 她自己这头的婚约都顾不上解决,一大早遇见画扇和别人看戏,就着急忙慌的跑回来,是为了谁? 她把自己所有的银两银票全都带在身上了,是图什么? 不就是想给他找回场子,追回画扇吗? 明知道沈放不会配合,她甚至今天在马车上一遍遍的都谋划过了,一会去了珲春楼首先怎么然后怎么样,生怕有一点闪失。 最好的方案当然是为画扇赎身。 但是姜凉蝉打听了一下,赎身流程很久,时间很长。 她可以用沈放的名义帮画扇赎身,但是这个时间如果太久,画扇跟别人生情了,那就什么都来不及了。 所以,赎身之外,她还准备了备用应急方案。 她知道今天那个追求者温柔真诚,生怕沈放这狗男人温柔不过人家,只能先下狠手,先去青楼宣誓主权,敲山震虎。 细节她甚至都想过了,她扮做沈放的婢女,一去就帮沈放烘托身价,还得帮他四处花钱。 为了一次性直接出效果,她甚至想到包下整个青楼当日的花费,用这钱算作画扇的彩头。 只有这样,才能快速把沈放包装成神秘贵气巨富,让他的名头传出来,好让其他追求者在这样的追求者面前自动却步。 青楼就是这样的,又残酷又现实又□□裸,一切真情实爱,都要用放在银两里称量。 为此,她掏出了自己全部的积蓄,还准备拐带上姜云庭的全部积蓄,如果实在不够,就让姜云庭再找去其他地方找点,大不了回去两个人一起挨打。 不止如此,姜凉蝉替他考虑的十分周到。 敲山震虎只能针对画扇的其他追求者。 画扇既然跟沈放认识,大概也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并不是什么巨富。 但是没关系,画扇是沈放的白月光,不会嫌弃他穷的,只要能用感情感化她。 她上午巴巴的跑去买礼物,就是为了这个。 她都设计好了,她在珲春楼一掷千金之后,肯定就能刷脸进后厨了,到时候她让厨师给专门做几道点心,把今日买的这几个镯子耳坠簪子包进去。 等到沈放和画扇吃饭的时候,让画扇就像在蛋糕里面吃到戒指那样,在点心端上来的时候,从里面吃到这些礼物。 画扇肯定没有见过这些套路。 沈放要深情没深情要嘴甜不嘴甜,没关系。到时候画扇肯定又感动又惊喜,被这感动蒙蔽了双眼之后,沈放只要稍微发挥一下,就能在画扇心里留下深深的感动。 一个穷小子,虽然自己不介意他穷,但是这么穷还舍得这样为自己花钱,这不是真爱是什么? 这不就妥了吗? 这中间,需要这个狗男人主动做什么吗? 白月光是他命中注定的白月光,但衣服是她帮忙找,钱是她帮忙花,礼物是她帮忙挑,攻略是她帮忙想。 她都帮他做到这个份上了,又花钱,又费力,为的是什么? 还不是因为沈放这个狗男人不争气吗?! 结果他倒还冲她发上火了? 姜凉蝉穿进来这么久,惊慌过害怕过,还是头一次这么委屈。 她抹了抹眼角不争气的水珠,把头甩到一边去,也不想理沈放了。 反而是沈放先跟她说话了。 他敏锐的抓住刚才姜凉蝉生气之下脱口而出的那句话,隐约觉得自己应该找到了症结的核心。 沈放问:“你一直在说我喜欢画扇?为什么?” 姜凉蝉不想跟他说话,扭过脸去对着马车壁。 沈放破天荒的有耐心,叹了口气,耐心地说:“我不知道你到底哪里来的错觉,画扇……” 他不愿意对别人交代自己的事,但看着姜凉蝉用蔫蔫的后脑勺对着他,他没法不说:“画扇早年救过我一命,我自然也好生对她,但我与她之间,也仅此而已。” 姜凉蝉烦的想挠墙。 这届男主怎么回事啊! 你不爱上白月光,你去爱谁啊? 她想好不理他的,还是气得蹦出了一句话:“救命之恩,以身相许,没毛病。” 沈放听着她瓮声瓮气的说话,反而心里松了一口气。 紧接着,他忽然又发现,她的声音有点沙哑,是哭了吗? 他有点无措。 她无缘无故的怎么就哭了呢? 就因为推测错了他喜欢的人? 还是因为他说她头上顶着块姜? 那他该怎么办? 难道还道歉吗? 对不起,你脖子上没有姜,是这样吗? 沈放第二次感受到绝望的滋味。 第一次是在等少女逛店的时候。 女人,你的名字叫使人绝望。 大概是来自沈放的绝望气息蔓延到了整个马车,姜凉蝉偷偷的回头看了一眼。 然后,她的视线惊疑不定的落在他的肩膀上。 沈放悄悄观察她。 她鼻头有点红,眼眶也有点红,确实是哭过了。 好在现在没有哭了,眼睛瞪得圆圆的,正在瞪着自己。 沈放偷偷地松了一口气。 姜凉蝉含混的说了句什么。 沈放没听清,小心的问:“你说什么?” 姜凉蝉倾身上来,细白的手指掀开他的披风,在他肩膀上按了几下。 她的气息今天第二次离他这么近。 沈放一口气刚刚屏住,不自在的想要推开她,她就已经自己退回去了。 姜凉蝉不能置信的指着他的肩膀,这次声音提高了好几度:“你把我弟弟的衣服撑坏了?” 沈放:…… 姜凉蝉一瞬间又崩溃了:“你为什么这么不让人省心?” 沈放低头看那个比针尖大一点的针眼缝,很怀疑这根本就是缝制的时候漏了一针。 但是他也不敢在姜凉蝉气头上再反驳她,只能说:“我回头让人找匹这个布料,重新给他做一身更好的。这一身我穿过了,也不好再给他了。” 姜凉蝉圆圆的眼睛瞪着他:“你做衣服干什么,你哪里有钱?” 沈放:…… 也没那么穷,其实还是有点钱的。 这个针尖大的针眼,就像在姜凉蝉憋了半天的怒气上戳了一个针眼,她积攒的那股气顺着针眼咕嘟咕嘟往外冒。 她乱七八糟的开始抱怨。 姜凉蝉:“衣服我给你的,你乱花什么钱?” 沈放:“……昂。” 姜凉蝉:“我不知道你没钱吗?要不然我还帮你买定情信物?” 沈放:…… 这四个字他真的不太愿意听。 但是此刻他无法反驳。 要不然迎面就是一个不讲理。 沈放忍气吞声的忍下了这句抱怨。 姜凉蝉却还是没放过他:“我买了你还要骂我。” 沈放:…… 要忍。 姜凉蝉:“那家的首饰那么贵,我自己都没舍得买呢。” 沈放:…… 他试探的问:“你今天有没有看中的?” 姜凉蝉:“你闭嘴。” 沈放:…… 姜凉蝉:“你就是讨厌。” 沈放:“……好。” 作者有话要说:  棒槌与姜块之间的巅峰对决。 第一次入V,有点小紧张哎。 有人吗?山上的朋友你们都在吗? 晚点还有两更,今天的评论区有红包掉落~~~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skuki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4章 第 24 章 因为两个人的争吵,原本去珲春楼的计划就这么取消了。 时至中午, 也没有其他事情可做, 他们只好驱着马车再回姜府。 不过,姜凉蝉怎么想, 都觉得挺亏的。 毕竟今天一大早她就起来梳妆打扮选衣服,为了诗社打扮了半天。虽然后来没有去,但也没浪费, 因为她有更重要的地方要去。 关键是,沈放也换了这么华丽的一身衣服。这么惊艳的两个人,本来打算出去干个大事的,结果两个人什么事也没做, 这么转了一圈, 就回家吃饭了。 这就像本来跟人约好了,隆重的洗了个头,化了个妆, 结果马上就要出发了,却被人放了鸽子一样。 哪怕下楼倒个垃圾,也得出去一趟,不然都对不起这么精致的一颗头。 姜凉蝉现在就是这种感受。 所以要到姜府之前,她临时抓丁,让车夫停在离姜府不远的一处开放小园林门前。 这园林是前朝一个遗老家族留下的, 如今那家族早已覆灭,留下这个园子,也没人看管, 逐渐就成了附近百姓没事就去的一个小景致。 但是姜凉蝉不知道,她今日的体质太特殊了。 出门偶遇一次画扇,还能再偶遇一次其他人。 在他们俩刚下马车之时,园林门口又停了两匹马。 一男一女从马上下来,也准备往园林里面走。 四个人狭路相逢。 姜凉蝉其实注意到刚来的这两个人注视自己这边的奇异眼光了,但是她没有多想。 毕竟对面两个人她看过了,男的还能看,女的也还可以,五官虽然清淡,气质倒是不错,但是也就仅此而已了。 相比之下,自己这边也就不一样了。 姜凉蝉原身有过京城第一美人的名号,她虽然不好自居,但是她也承认,长得确实还是不错的。 而且她这边还有沈放呢。 作为颜值能照耀整本话本的男人,照耀这么两个路人算什么。 他们这边这样的高端组合局,路上行人谁不看啊?要是搁她,她肯定也得看。 平常心平常心。 姜凉蝉友好的对着对面目瞪口呆的两个人点点头,算作打招呼,就不再多理,回头找沈放:“走呀,你停下来做什么?” 沈放也有一些微愣,一愣之下,他先反应过来,眯眼看了看那个更为惊愕的男人,而后唇角不动声色的勾起来,嗯了一声,应和姜凉蝉的话:“好,就来。” 对面的楚青和宋心蕊简直惊呆了。 没错,不巧,这两个人正是刚从诗社活动里回来的楚青和宋心蕊。 在这里又看到姜凉蝉,楚青先是有些错愕,有些不悦的。 也无他,他已经习惯了见到姜凉蝉后,第一反应是如此了。 包括今日诗社,其实听说诗社这次也给姜凉蝉投了帖子之后,他就一直不怎么愉快。 他其实骨子里,还是有些看不上这个未婚妻的,即使她身份地位确实比自己高。 男人都有点贱脾气,死贴着自己的不稀罕,有点距离的,反而是阳春白雪。 再加上姜凉蝉除了死死贴着自己之外,还是个草包。 其实姜凉蝉也曾经一度让他很喜欢过。 他爹本也是三品大员,份位不低,奈何这是在京城里面,遍地高官达贵、皇亲国戚,在地方上的堂堂三品大员,到了这里,就成了区区三品官员。 而楚青自恃甚有才华,也早有诗名在外,不少人把他抬成年轻一代中的第一才子。 他心气很高,不服于自己的才华总是被身份所耽搁。 好在他家早年指腹为婚的姜家,倒是京城里面的一品大员,而且姜平轩还是太子太傅,再坚定不过的□□。 以后太子登基了,那姜家就又要上一个台阶。 做了姜家的女婿,他也不愁仕途不够坦荡顺遂。 再加上姜凉蝉在外刁蛮名声打得响,但是谁人不知那姜凉蝉就是他手上死心塌地的一只秋蝉? 何况,姜凉蝉无论如何,那美貌是没得说,草包美人也是美人。 这样身份美貌都优等的美人,一门心思爱着他,是个男人,就很有几分面子。 但时间久了,该是蚊子血的,还得是墙上那一滩晦暗霉烂的蚊子血,变不了那朱砂痣。 草包美人,终究还是草包。 尤其是他青梅竹马长大的宋心蕊,因为父亲立了大功,也从三品一路升到一品大员,跟姜凉蝉平起平坐之后,他心里原本那股隐隐的遗憾,就变成重重的遗憾了。 宋心蕊也是一品之女,家里还为她谋了个县主之位,仅次于郡主。她长得虽然不如姜凉蝉美艳,但也胜在气质清雅。 关键是宋心蕊可是才女,以后两个人琴瑟和谐,谈诗论画,好不美满。跟那个草包能说什么? 今日诗社中,有跟楚青不那么对付的公子哥儿,看到姜凉蝉没来,就刻意开楚青的玩笑。 他也不过是帮宋心蕊折了一枝她想要却够不到的梅花,就有看到那一幕的闲散公子故意过来调笑:“哟,楚公子,今日你那未婚妻不来,诗社里少了点乐趣啊。” 紧接着就另有人不怀好意的续道:“听说姜小姐府里有个面首,模样英俊得很,该不是姜小姐沉迷温柔乡,被绊住了吧,哈哈哈。” 满堂大笑。 姜凉蝉就算人没来,也把自己的脸给丢了。 他虽然体面的拿话帮姜凉蝉遮了,也全了自己的面子,但心里这股恼,终究是记下了。 如今乍然一看到姜凉蝉在这里,楚青第一个反应就是,姜凉蝉今日应该被什么事情绊住了,才没能来,但现在果然还是追着自己来了。 其实,最开始他根本没有认出来那是姜凉蝉。 当那两个人缓缓从对面走过来的时候,他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在冬日灰白惨淡的色调下,什么都显得有点暗淡。 但是那一对璧人走过来的时候,却毫不费力的击破了那层已经蒙了一个冬天的灰白的蒙板。 仿佛他们行经之处,一切都活泛过来了,青灰色的石板路,青灰色的砖墙,砖墙后伸出的无花无叶的冷峭树枝,苍白的天空,好像都重新被定义了颜色。 那一刻,在这两个人面前,他隐秘的升起了一种卑微感。 以及渴望。 直到那两个人又走近了几步,女子开口说话,他才忽然注意到—— 这个女子,竟然是姜凉蝉! 那一刻,他说不上自己心里是什么感受。 刚才心里的卑微和渴望碎成无数碎片,委落一地。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说不上来的微妙得意感。 看啊,这样的盛世美人,竟然还是自己的。 而且,她平时一向看不起这个小园林,说比自己府里庭园的一半都还不如,从不来的。 这会自己来了,她也到这里,这说明什么? 她分明就是跟着自己来的。 因为刚才的画面,他这次破天荒的没有对她生厌,只是昂了下巴,下了马之后,故意慢慢走,等着她先跟自己打招呼。 他也想好了,等到姜凉蝉例行扑上来的时候,他要好好说道说道她,让她不要再成日跟着自己了,自己还有正事要忙。 结果,他拉着缰绳昂着下巴等着,她竟然跟没看见自己一样,漠然的往这边扫了一眼,就扭头跟那个男的说话去了? 后来总算又看他了,结果像对待路人一般,随意对他点了个头,就要擦身而过? 她这是什么意思? 新的招数? 欲擒故纵? 倒是姜凉蝉身边的那个妖孽一般的男人,淡淡扫了他一眼。 这个男人隐约有一点面熟,但是这男人存在感这么强烈,他若是见过,不该没有印象的。 想必是个身份尊贵的男人,说不定还是皇室子孙。这种身份的人,他自然是没见过的。 他忽然明白了,也许是姜凉蝉觉得自己冷淡她了,所以故意在这个看起来身份尊贵的男人面前假装不认识,好拿捏自己一把? 啧,她也就是这些小心思多。 眼看着姜凉蝉就要这样冷淡的与他擦身而过了,楚青终于顾不得什么,扬声叫住她:“姜凉蝉。” 他想像往常那样叫婵儿的,可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刚才那个画面的冲击还没散去,让他下意识觉得,此时她就像一个陌生人一般。那般亲昵的称呼竟然一时没有出口。 也因为他这样叫了她,姜凉蝉停住了脚步。 她回头看看那个站在马前的年轻男人,一时半会没有想起来这是谁。 但是能叫出自己名字来的,肯定也是认识的。 只是叫的不怎么亲昵,应该也只是普通认识的人。 怕失了礼,她凑到沈放耳边,悄声问:“我今日眼神不济,看不太清,这是谁?” 沈放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语气不明:“你在问我,他是谁?” 姜凉蝉觉得这就是他也不认识的意思。 她决定自食其力,在脑中努力搜索对比项。 多看了那人几眼之后,她终于认出来了! 这不是她刚穿进来的时候,第一次去青楼,遇见的那个跟她凑了一桌的同座吗? 叫什么来着?啊,她一时想不起来了。 而且这个人叫她姜凉蝉,看来是当时她跟人说了自己的真名。 那可太不谨慎了,她还以为自己应该说的是假名呢。 因为刚才没把人认出来,姜凉蝉很不好意思。 为了弥补刚才的冷淡,姜凉蝉十分刻意十分热情的跟人挥手打招呼:“呀,原来是你呀。” 这话有点怪,但是她那般热情的样子,倒是安慰了他一些。 楚青酝酿着自己要说什么。 姜凉蝉已经热情的接了下半句话:“兄台,在约会吗?” 她用力比出了大拇指:“这姑娘不错,兄台好眼光。” 楚青:…… 宋心蕊:…… 沈放:……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啊琴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山河远阔w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5章 第 25 章 气氛一时十分僵持。 直到沈放忽然轻笑一声,惹得其他三个人都看向他。 姜凉蝉觉得气氛奇怪, 本就有点纳闷, 看他一笑,立刻抓着他问:“你笑什么?” 沈放轻笑:“没什么, 觉得有趣罢了。” 他俩就这么旁若无人的交谈,让楚青和宋心蕊两个人的脸彻底黑下来了。 先发难的是宋心蕊。 她眼睛顷刻间就红了一圈,像是又怒, 又受了委屈,道:“凉蝉妹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姜凉蝉:……怎么,原来你们都认识我吗? 所以朋友, 见面不先报一下名号吗? 我叫姜凉蝉, 你们呢? 这话说是不可能说出来的,不过也不用她说了。 因为紧接着,红眼圈就说了下一句话:“楚青哥哥, 凉蝉妹妹好像误会了我们。” 姜凉蝉:…… 失敬了。 天堂有路你们不走。 就这么个园林小路你们非要撞上来。 这男的是楚青,那女的想必就是宋心蕊了? 姜凉蝉再次打量了他们两个一下。 觉得原身眼神是真的不太好。 楚青的表现也没让姜凉蝉失望,他立刻接过话来,很有几分怒意的质问姜凉蝉:“婵儿,你刚才那是什么意思?我与宋姑娘不过是同去诗社,回来的时候顺路罢了, 你胡说什么呢?” 好,官方盖章了,果然是这两个人。 楚青和宋心蕊都做好了姜凉蝉一如既往破口大骂的心理准备, 甚至熟练的在心里想好了应对的说辞。 却没想到,这次姜凉蝉不但没发火,还笑眯眯一脸无害,歪了歪头问:“唔,原来是这样的吗?” 纵然她反应不寻常,楚青还是松了一口气,喝令道:“自然是如此,你还不收回前言,向宋姑娘好好道歉!” 他故意加重语气,也有一点在姜凉蝉旁边那个男人面前显威的意思。 大有“我也许不如你,但你身边这个女人对我百依百顺我就赢了”的奇怪移位补偿心理。 姜凉蝉歪着头,似乎在回忆自己说了什么“前言”,然后表情很是为难了一阵,十分真诚的道:“可话都说出去了,要收回来那多不好意思。” 楚青急于立威,不依不饶。 宋心蕊虽然一副我温柔我大度的模样,眼神里的尖刻和得意也是锁都锁不住。 姜凉蝉顺从的叹口气:“好吧,既然你们非得这样,那我就只好说了。” “方才,我说的关于宋姑娘的前言是,这姑娘不错,兄台好眼光。” “那现在,我应你们要求收回来。” 沈放这段时间跟她相处,已经有点经验了,听到这里,眉头挑了下。 然而楚青和宋心蕊还一无所知,得意洋洋,袖手等着她的道歉。 姜凉蝉背着手,一字一字乖巧道:“这姑娘不咋地,兄台你是不是瞎了?” 她说完了,脸上的表情清晰地写着一行字: ——行吧满足你们了,可真是拿你们没办法。 宋心蕊的脸都白了,指着姜凉蝉的手都在哆嗦:“你……你……” 姜凉蝉一脸愧疚:“我知道我说的不好,可你们非让我说。” 她对着手指,又羞涩又不好意思:“你们也知道,我平时不学无术,成语确实用得不好,净说些大白话,但若是宋姑娘特别介意的话,我也可以重新说的。” “要不,‘汝女心术不正,君有眼疾?’你们看这个说法有没有好一点?” 楚青:…… 宋心蕊:…… 沈放:…… 姜凉蝉还在认真地想,努力而又向上的姿态十分让人感动:“你们要是还觉得不好的话,我这里还有一些备用的词,不然你们挑挑?” 没等姜凉蝉把她那点备用词库掏出来,宋心蕊已经崩溃了,原本强忍着的眼泪奔涌而出,气得出声。 场面一度有点混乱。 姜凉蝉后退了一步,看着宋心蕊和楚青一个痛哭一个安慰,懒散的倒背着手望天。 其实如果不是楚青急着给宋心蕊出头,她还真的懒得跟宋心蕊多说,冤有头债有主,她本要找的也是楚青,偏偏他们非要上赶着撞过来。 还在哭。 有点无聊。 她有点想走了。 而且沈放还在,站在她身侧,抱着胳膊凝望着远处,也不知道是在放空,还是在想什么,很有耐心的等着面前的闹剧落场。 姜凉蝉突然就觉得有点没面子了。 人家沈放可是要干大事的人。 可是她这里却只有这些鸡毛蒜皮鸡飞狗跳的狗血事,还正巧在沈放在的时间里出现,让他正好目睹。 真的还挺丢人的。 姜凉蝉抿抿唇,对沈放低声道:“我们走吧?” 沈放终于回神,看来刚才宋心蕊在哭的时候,他确实是在放空。 他点点头,如释重负:“走吧。” 刚转身走了几步,楚青就看见了,立时扬声喊住她。 姜凉蝉和沈放停住脚步,回头看他:“你还有事?” 楚青抬头看她,唇张了一半,一时竟然没有说话。 今天在诗社的时候,他还笃定的想,在宋心蕊这样知书达理、谪仙一般的人物面前,姜凉蝉那女人有什么胜算,不过就是占了指腹为婚的好处罢了。 可是现在,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像错了。 姜凉蝉占有欲很强,也很忌惮宋心蕊,所以只要她在的场合,就一定会想方设法的把宋心蕊赶走。 今日,头一次,姜凉蝉站在他和宋心蕊面前,不撒泼不闹事,轻松闲适,嘴角含笑。 安静的让他很难不下意识的去比较这两个女子。 他不想承认,却也不得不承认。 姜凉蝉那样明艳张扬,在她面前,他一向觉得很美的宋心蕊,竟然被衬得灰头土脸,面容寡淡。 他读了很多诗,一直都觉得,所谓回眸一笑百媚生不过就是诗人想象罢了。 可是刚才少女回眸的时候,他忽然第一次理解了这句诗。 她眼神分明平静无波。 而他心弦却被拨了一下。 他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被姜凉蝉惊艳到了。 这样美丽惊人的少女,原本是属于自己的,可是自己身边却站了平淡无光的宋心蕊,原本应该属于自己的姜凉蝉,却站在另一个男人身边。 他虽然心有不甘,但同类天生的竞争感给了他直觉。 那个男人要远比他出色。 他们两个人站在对面,他竟然有一种他们才能配上彼此的荒谬感受。 太荒谬了。 他下意识的便开口:“婵儿,你我既然已有婚约,便要信任于我,我不过是在外行走行走,你何必要不放心至此,追到这里来?” 他话是对姜凉蝉说的,眼睛却是看向她身边那个男人的。 话里话外的意思很清楚:纵然与你一起,但她其实是跟随我而来的。 他也不知道怎么,下意识就想炫耀,好像这样才能压那个男人一头。 只是那个男人眉毛抬了抬,以一种说不上的眼神瞧了他一眼。 那眼神里,没有他想象中的尴尬、挫败、愤怒,反而有点怜悯和蔑视的意味。 真的很奇怪,他应该是没见过这个男人的,却总觉得他有一种眼熟感。 那男人径自低头,问姜凉蝉:“走吗?” 姜凉蝉点点头,看也没看楚青一眼。 眼看着两个人就要相携离去,一股冲动忽然涌上楚青心头,他猛然喊:“你以为她是什么人?” 没有人搭理他,该离去的正在离去。 楚青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心理支撑着自己,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说:“你可知道,婵儿几年前,就养了一个面首?” 两个人顿住脚步。 楚青开了这个头,后面的话说出来不但不再有压力,竟然还有些痛快:“我知道你觉得她美,可你认识她能有多久,对她能有多了解?她三年前就养了一个面首,那面首体格好,相貌好,她与那面首发生了些什么,你就不想问问吗?” 姜凉蝉都呆住了。 她还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么主动给自己织绿帽子的男人。 她有点不可思议:“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楚青眼睛里都是势在必得:“而且她早就是我的未婚妻了,这些年她追我追得有多疯狂,你去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姜凉蝉冷下脸来。 楚青又转向姜凉蝉:“婵儿,我知道你当初找面首,也不过是为了跟我置气。你放心,我原谅你。” 姜凉蝉:……对不起这里有人得失心疯了。 请问,现在是有人在跟他互动battle吗? 他为什么能做到在没有观众的舞台上疯狂挥动双手? 是疯了吧? 姜凉蝉忽然觉得,自己之前想的那些,什么退婚要慎重的一步步谋划,什么要设计对方掉入圈套,什么要先拿到进退的把柄,都根本毫无意义。 她已经懒得再看他的表演。 楚青还在絮叨,姜凉蝉冷不丁的打断他的话。 “楚青,退婚吧。” 楚青说到一半的话停留在嘴里,惊愕的抬头看她,因为还没反应过来,无意识的问:“为什么?” 连沈放也微微眯了双眼,紧紧盯着姜凉蝉的侧脸看。 姜凉蝉沧桑的摆摆手:“可能因为,我终于发现自己想太多了,解决你这件事,根本都不值得我洗个头。” 楚青茫然而又惊怒。 姜凉蝉无心再听他说什么,转身就走:“沈放,走吧。” 楚青茫然的眼神猛地睁大。 他总算想起来,这个男人是谁了。 沈放,三年前,他的未婚妻带回来的面首。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它可能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 这一路生死时速的写完嗷嗷嗷嗷~~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6章 第 26 章 楚青自诩翩翩公子,举止优雅, 谈吐有度, 从来不口吐恶言。 可是当他终于反应过来,原来他当做高不可攀的对手暗自比较了半天的, 竟然是姜府那个身份低贱的沈放的时候,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当时如失去理智一般,到底都说了些什么。 只记得姜凉蝉连看都没回头看他一眼, 好像已经什么话都懒得说,径自耸耸肩,走了。 倒是沈放,反倒回头看了他一眼。 只是那眼神里面, 冷漠, 鄙夷,轻蔑,还有几分怜悯。 自己竟被他那眼神看得一愣, 涌到嘴边的最后谩骂也陡然顿住了,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意识到自己这个示软的动作之后,他又不甘的往前大踏一步,喝问道:“放肆!谁允许你这样看我的?” 然而楚青自己计较的要命的这些示威与示软,沈放好像根本懒得多看。 听到他大声喝问的那一句,沈放也只是淡淡一笑。 “你手里唯一的一副好牌, 已经被你亲手打烂了。” 楚青反应了一会,怒道:“你什么意思?我堂堂第一才子,朝廷命官之子, 是不如她,还是得靠着她?你一个面首贱民,肆意污蔑三品大员之子,该当何罪!” 然而,沈放抛下那句话之后,也如姜凉蝉一般,不再管他作何反应,头也不回地走了。 那两个人一前一后,消失在他面前。 徒留楚青站在原地,还在胡乱发泄着他的愤懑与攻击。 不经意间一抬头,楚青忽然发现,好像这两个人走了之后,刚才那番冬天已过满目明媚的明亮感觉消失了。 冬日又重新归到无边的惨淡与灰白。 他回过头去,看见宋心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后面了,正沉默的看着他。 姜凉蝉和沈放回到姜府的时候,已经是正午过后。 姜云庭在家急的团团转,心神不宁了一上午,一听到门房报小姐回来了,飞奔着就出去了。 姐姐从马车上下来了,还是跟出去一样美,还是笑着的,很好,有点放心。 ……等下,怎么马车上下来一个男人? 哪来的狗贼跟我姐孤男寡女同坐一驾马车? 不是。 等会! 这不是他的衣服吗? 他的衣服怎么横着出去,竖着回来了? 因为这个变故,当姜云庭听姜凉蝉喜滋滋的宣布她已经退亲了,并且跌宕起伏的讲述了她如何在那两个人面前扬眉吐气的经历的时候,他沉默的站着,心情十分复杂。 原本他是应该很高兴的。 昨晚盼到现在,他也没敢想会有这么好的结果。 但问题是…… 他拿眼睛瞪着沈放。 为什么这么重要的历史性时刻,他竟然不在场? 他不在也就算了,可是这沈放凭什么在? 他还穿了自己的衣服。 ……穿得还特么比自己好看! 姜云庭要气死了。 这身衣服他好喜欢的,而且他还偷偷在身上比划过,觉得现在穿还不够完美,应该等自己个子再高点,肩膀再宽一点,穿上去才最有气势。 为此,他还偷偷地多喝了许多骨头汤,准备再高一点壮一点的时候,就穿出来震慑全场的。 现在被他这么一穿,自己再怎么折腾也没用了。 姜云庭气得不得了,觉得今日自己务必要狠狠找他的茬。 姜凉蝉过来,得意的拍了拍他的肩。 姜凉蝉:“好弟弟,今天得亏有你这身衣服,让沈放帮我在楚青面前长了好大的脸。你没看到,那楚青脸都绿了。” 姜云庭心里刚冒出的无数岔,都被她这句话拔了钉子。 沈放对上愤怒的姜云庭,心知肚明的微微一笑:“若是没有其他事,我就先走了。” “等下!” 姜云庭终于在沈放这一动的时候,看到了刚才不为人知的巨大找茬缺口,准确的锁定了目标。 姜云庭凶狠的指着他肩膀上的一个针尖大的针眼漏扣,凶狠地道: “你把我的衣服撑大了!” …… 沈放走的时候,默默在心里把姜家从奸邪之家的名册上除名了。 毕竟奸邪之道,也是需要不少智商的。 这家人上一代怎么样还不好说,下一代…… 呵。 怕是可太难为他俩了。 姜云庭趴在轩窗上,看着沈放的身影快步消失。 他有些惊疑不定的问姜凉蝉:“刚才他走的时候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 姜凉蝉方才没有关注沈放,闻言随便摆摆手:“能有什么意思啊,觉得我们宽宏大量不计较的意思呗。” 姜云庭还是有点疑心,不过姐姐这么一说,他就放下了一大半。 那还好,他差点就以为他那一眼是嘲笑呢。 事关男人的尊严,是得打架的。 姜云庭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跟姜凉蝉说,这会看着没有外人在了,又遣散了下人,方才放心的把话说出来。 姜凉蝉听毕也吃了一惊:“你是说,京城里面真有箭神老先生的踪迹了?” 姜云庭重重点头:“千真万确。姐你这消息太厉害了,你怎么知道箭神老先生真的会出现在京城的?我都听他们说了,这场比武表面看着只是江湖人士办的比试,但其实背后真正的谋划者,就是箭神老先生。他是想通过这场比试,选出一个合他心意的弟子来!” 姜云庭带来的消息,是这个月底,京城内要办一场武试。 这场武试办得规模很大,很是隆重,却又不是官府办的,究竟背后是谁在支持,这场比试为何而办,选□□的人要作何用,一直都神神秘秘的,捂得很严实。 姜云庭本来对这件事也就一两分的兴趣,猜测可能就是京城富户们组织的,有空就可以去玩玩,没空就算了,无可无不可的。 但这今日上午出去时,他碰见了几个好友,他们其中一人知道背后真正主使者是箭神老先生这真相,还悄悄的透漏给了他们。 其他人还好,姜云庭听了之后,几乎要跳起来。 他一直在人前抑制着兴奋的情绪,直到姜凉蝉回来,才激动的告诉了她这件事。 姜凉蝉也被这个消息惊住了。 她仔仔细细的回忆了话本,那里面就说在京城一次奇遇里面,有人意外的遇到了没显露真实身份的箭神老先生,还逐渐得到了箭神老先生的青睐,被他收了徒弟。 但是这到底是什么奇遇,话本里可没说。 本来姜凉蝉还打算没事就去外面乱逛,看能不能遇到隐姓埋名的箭神老先生,好给弟弟牵线呢。 姜凉蝉觉得,这个消息必须得重视。 姐弟两个人商量了一下,决定这段时间让姜云庭搞个特训,临时抱抱佛脚,好好练功,到时候去武试上大放异彩,一举夺得箭神老先生的青睐。 姜凉蝉郑重的道:“你先跟着张先生好好练功,我帮你想想办法,看有什么训练方式,能让你短时间内武功飞涨。” 姜云庭郑重承诺:“好!这次我一定好好练,不怕吃苦,你放心。” 姜凉蝉:“好!” 两个人互相打气,一个当即拿着剑出去找张先生,一个坐下来,郑重其事的开始想计划。 沈放回去之后,发现沈西已经在等着他了。 见到他来,沈西眼睛一亮:“主子,您回来了。” 沈放知道,能让他这么着急的,一定是重要的事,心思转了一圈,大致想到了一个可能。 他问道:“可是我昨晚让你去核实的线索,有结果了?” 沈西连连点头,一向面瘫的他此时都有了表情,他把一张密信递给沈放:“事情跟您猜的几乎丝毫不差,您看这个。” 沈放一目十行的看完了那张密信,又在几个重点处停留了片刻,如此看了几遍之后,方才把密信揉作一团。 大白天的,没有烛火,他这里也没有地龙火盆。他把揉成一团的密信放进水盆里,信慢慢被水浸透,原本清晰的墨字开始边缘模糊不清,直到彻底融成一片无法辨认的墨团。 纸张浸水成团,就算干后再强行打开,也已经支离破碎,不复原来的形态。 沈放垂眸看着水里晕染开的墨迹,心里也说不出什么滋味,半晌,方道:“连亲生儿子都要防备一手,我这个母亲倒是狠得下心。” 沈西原本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实在大吃一惊,觉得主公料事神准,此时听沈放这么说出来,又觉得夫人果真很狠心,对从未谋面过的儿子也能…… 他心里暗叹口气,又发现自己实在嘴拙,不知道怎么劝解,只能笨嘴笨舌道:“夫人这也可能是谨慎惯了……” 沈放笑了笑,抬手制止了他:“无妨,她怎么想的,我大概能猜得到一二,我不怪她。” 他微眯着眼,手指无意识的敲打着桌子,仔细思忖了一会。 “沈西,你觉得,她这些话里面,哪些是线索,哪些是用来干扰隐瞒我的?”沈放歪头看他,问道。 沈西努力回想密信的内容。 分不清。 真的分不清。 他看到这密信的时候,就一直是懵的。 沈放瞄一眼水盆里已经泡成了废纸团的密信,勾起了唇角:“我好像,明白了其中的关键呢。” “而且这线索,恐怕已经阴错阳差,撞到我手里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能再说更新迟到这种话了,不然真的会迟到的。 嗷嗷嗷嗷终于赶上了。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啊琴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刘PP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7章 第 27 章 明明是寒冬,姜云庭的鼻尖上已经沁出了汗珠。 姜凉蝉抱着手炉, 站在一边看姜云庭操练, 嘴里虽然给他打气加油,心里却在不住的发愁。 虽然她自己不懂功夫, 但她想到上次姜云庭啃着瓜子扎马步的情形,就很怀疑姜云庭现在到底是个什么进度。 趁着张先生教完一套动作,让姜云庭自己练习的空当, 姜凉蝉小跑过去,把张先生拉到远一点的地方。 姜凉蝉压低了声音:“张先生,您实话说,现在我弟弟的功夫到底是到什么程度了?” 张先生对着她行了一礼, 方道:“姜少爷聪慧好学, 又天生神力,小姐尽管放心,假以时日, 他在武学上一定能颇有建树。” 聪慧。 好学。 会有建树。 ……她有点不敢听。 姜凉蝉觉得自己重新认识了这位武学先生。 她还以为武学先生都性格耿直,不畏强权,有一说一绝不含糊。 姜凉蝉回头看了看“在武学上颇有建树”的“聪慧”而又“好学”的姜少爷。 姜少爷正甩了甩头发,十分努力而又潇洒的打出了一套拳。 十个动作错了四个。 不巧,张先生也刚好回头,看见了这一幕。 两个人对视一眼。 气氛有片刻的尴尬。 张先生咳了一声。 姜凉蝉叹了口气, 问道:“张先生,我弟弟如果这个月就去参加比武大赛,你觉得按照现在这样的进度, 到时他能有几成把握?” 张先生沉吟了一会,慈祥的道:“比武大赛刀剑不长眼,姜少爷身份尊重,万一受伤了可不得了,还是不宜参加的好。” 他总是这么婉转,姜凉蝉觉得心有点累。 她想了想,干脆的道:“您不用有任何顾虑,但说无妨。我的弟弟什么水平我知道,您只需要给我一个预估,无论他学到什么程度,都不会影响张先生您的酬劳。” 张先生这就十分坦诚了:“那还是没有胜算的。” 姜凉蝉:……好的。 姜凉蝉忧愁的转来转去,眼看着姜云庭这样按部就班的学,哪怕这几天认真,到时候也来不及了。 他现在基础动作都这样磕磕绊绊,到时候跟人对战,怕不得满地找牙。 …… 等一下,跟人对战? 比武大赛不是招式大赛,他到现在都没跟人真打过,实战一点经验都没有,估计现在一板一眼的练了,到时候还是要被人打到懵逼。 所以,临阵磨枪的话,就得实战啊! 姜凉蝉找到了方向,来了精神。 要实战就要好好选好陪练对手,刚才张先生的反应,就给了她预警。 姜凉蝉把府里所有功夫不错的府兵都叫来了,一个个挨着问:“你觉得少爷的功夫练得如何?” “少爷乃是高手!” “武林第一指日可待!” “在下自愧不如!” 完了。 都完了。 姜凉蝉心里一阵绝望。 这特么还有什么希望。 怪不得姜云庭坐拥这样的三脚猫功夫,还能充满自信。 合着整个庭园都是他的自信吹气机。 姜凉蝉把范围扩大了一圈,得到的还是姜云庭功夫的满分好评。 绝望。 她垂头丧气的往练功场走,一边想着是不是要把范围再扩大一点,找一找京城里耿直的武师,就是时间这么短,不知道找武师又要浪费几天的时间。 走着走着,眼前忽然多了一双鞋。 沈放一出院门,就看见姜凉蝉低头耷拉脸的从外面经过。 下意识的,他叫住了她:“你怎么了?” 姜凉蝉无精打采的抬起脸来,视线恍惚的落在沈放脸上,也没有说话的心思,就要走开。 脚还没抬起来,她忽然反应过来了。 沈放! 她的心思立刻就活泛起来了,整个人都打起了精神,飞快的问:“沈放,你觉得我弟弟姜云庭,他的功夫怎么样?” 她盯着他的眼睛,紧张的攥起了拳头。 沈放没想到听到这么个问题,皱起眉头,不可思议的反问道:“你是问我,你弟弟的功夫怎么样?” 姜凉蝉紧张的没法说话,用力的点了点头。 沈放像是确定了什么笑话一样,温和的笑了。 “你确定,你弟弟那叫功夫?” 姜凉蝉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她就知道! 整个姜府,不给姜云庭吹自信泡泡机的人,如果只有一个,也肯定是沈放! 给大佬磕头了! 而且,身为剧透之王,她也太清楚了,别说姜府了,就算是整个京城,功夫比沈放强的也没有几个啊! 再说了,沈放多讨厌姜云庭啊,这要是真下手,那谁能有沈放狠啊。 沈放实在没想到,在他讽刺了姜云庭之后,原本蔫儿头搭脑的姜凉蝉,眼睛一瞬间就亮了,那双明亮又惊喜的眼睛毫不避讳的直勾勾盯着他,笑容大大的绽放开来,那灵动又开心的样子,让他竟然有些不敢跟她对视。 姜凉蝉无暇关注他的反应,激动的抓住了他的袖子,扯着他就跑:“恩人!我就知道得靠你救命!”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明天的榜单,今天的更新比较短小,明天写个大肥章补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8章 第 28 章 冬日的冷风在庭院里打转,树上残存的一两片干枯的树叶被风带下来, 打着旋摔在地上。 姜云庭不能置信的看看的姜凉蝉, 又看看对面站着的面无表情的沈放,觉得自己刚才可能听错了。 “姐, 你是说,到比武大赛之前,让他给我当陪练?” 姜凉蝉用力点点头。 在这个萧瑟的冬日庭院里, 全场唯一亮晶晶的,就是她充满希望的眼睛。 多好啊,我总是能靠机智拯救家人。 ——姜凉蝉十分感动的想。 姜云庭浑身都写满了拒绝。 他看一眼沈放,退到姜凉蝉身边, 低声试图跟她沟通。 “姐, 你说的逻辑吧,我都认可。” “你说,要有对手, 我同意。” “得有对战,我同意。” “对方得功夫好,我更同意,不然怎么打得过我。” 姜凉蝉:…… “而且对方还得不畏身份,才能不遗余力,这也对。” “但是吧……” 姜凉蝉威胁的看着他:“但是什么?” 姜云庭昂起下巴, 理直气壮道:“但是这个人要是沈放,那就不行。” 别问他为什么,没有为什么, 这是他姜小少爷应有的权利。 他就是从第一眼看到沈放开始就不爽,没有理由。 姜凉蝉也没有问他为什么。 她只是以一种难以描述的眼光看着他,幽幽的道:“我找遍了全府,这是唯一一个说你功夫不行的。” 姜云庭更炸了,他就知道沈放很讨人厌,果然,这还没开始教,就敢公然侮辱他。 是男人就不能忍。 姜云庭在寒风中十分有男子气概的挽起了袖子。 “所以符合说实话这一条的,只有这一个。” 姜凉蝉幽幽的补上了后半句话。 “这注定是你唯一的对手了。” 姜云庭很悲怆。 姜凉蝉比他还要悲怆一百倍。 你知道这个人真实身份是什么吗? 知道咱们家跟他的关系吗? 知道他是男主,咱们家是他对面的那个去死去死天团吗? 你知道姐姐多努力想让姜家离他远点吗? 沈放一直站在对面没有说话,听到姜凉蝉那句话,忽然抱着胳膊,笑了一下。 他温和一笑:“原来姜小姐把我拉来,是为了这个。” 他今天笑得格外温和。 但看在姜云庭眼里,格外欠揍。 因为那种温和,就像是长辈看着不懂事的稚子胡闹一样,是充满了居高临下的包容。 是看一个小傻逼的包容。 果然,沈放的下一句话,就这么温和而又包容的说了出来。 “恐怕要让小姐失望了,强行拔高顽童,在下确实没有这个本事,也无暇奉陪。” “先告辞了。” 强行拔高顽童。 顽童。 姜云庭一瞬间就炸了。 刚才他恨不得沈放从眼前原地消失,现在却想要拿个钉子把他钉在原地,让他一步都别想跑。 姜云庭怒气冲冲的拦住他:“你给我站住,你什么意思?!你好大的胆子!你特么是不是瞧不起小爷?你刚才在讽刺我是不是!别以为我听不出来!” 他抄起练习用的一根棍棒。 颤抖吧凡人! 现在瑟瑟发抖也来不及了。 一会儿你就是跪下来叫爷爷,也没有用了! 沈放真的站住了,他看了一眼气势汹汹的姜云庭,抬起手来,只在姜云庭牢牢握住的棍棒上轻轻一敲。 姜云庭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胳膊一麻,那棍棒就脱了手,当啷一声掉到了地上。 沈放淡淡一笑:“少爷,你挡着我的路了。” 然后姜云庭拦在人面前的身体,被人轻轻一拨,不由自主的就被推到一边去了。 沈放已经走过去了,又想起什么来,还不忘回头补充。 “小少爷,棍棒危险,不宜玩耍,还是玩点别的罢。” 原本靠在树上,啧啧摇头看着这奴仆作死的张先生眯起眼睛,缓缓直起身体。 姜云庭呆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胳膊上的麻感依然还在。 身体甚至保持着被推开的姿势。 刚才咣当坠地的那根棍棒,犹在地上咕噜噜的滚动。 不知道这究竟是巧合,还是实力的碾压。 如果是巧合,上次好像巧合过一次了。 沈放话毕,根本无意停留,现在已经走出去了好几步。 姜凉蝉有点着急,咬了咬唇,准备再去追沈放。 身后却有人先开了口:“等等。” 姜云庭捡起地上那根棍棒,顺手又抄起另外一根,慢慢走过姜凉蝉,走到沈放的身后:“请等一下。” 骄纵的姜小少爷破天荒的加了个请字。 沈放顿了一下,脚步一停。 姜云庭伸手,把其中棍棒往前递出:“我要跟你正式比试一场。” 因为他这一个请字,沈放没有拒绝。 但是这场比试的时间异常短暂,只持续了一个回合的时间,姜云庭手里的棍棒就断成了两截。 姜云庭沉默的看一眼手里的半段残棍,丢在地上,赤手空拳,重新摆好了动作:“再来。” 一个回合之后。 姜云庭抿抿唇,再次摆好起势:“再来。” 又一个回合之后。 “再来。” …… “再来。” …… 天光渐渐西移,地上的影子都从向西改成了向东。 姜云庭喘着粗气,撑着膝盖,努力让自己身体恢复笔直。 沈放还平静的站在对面,气息也没有凌乱。 他纵然比试场场都输,也不能连最后一点精神气也输了。 沈放垂眸看着他,看着他喘气喘得像牛一样,明明站都没力气了,却非要死撑着起来,甚至还喘着气,一点点挺直了脊梁。 他微不可查的露出了今天第一丝赞许的神情。 姜云庭彻底站直了,能跟他平视了,深吸一口气,才开口道:“我今天……” 姜小少爷生平第一次开口认输:“我今天跟你比试了七十八次,输给了你七十八次。你赢了,我认输。” 他的纨绔朋友们讲究赢就是赢,输就是巧妙地赢,自家没有输这一说。 但是姜云庭觉得,赢了就是赢了,输了就是输了,没有什么借口。 输了,赢回来就是了。 沈放点点头,没说话。 姜云庭抿了抿唇,继续道:“所以,我想请你在这段时间做我的陪练,跟我对战。条件你可以随便提,只要我能拿得出来,你提什么都可以。” 姜云庭有点紧张,又有点自信的等着沈放的反应。 毕竟,沈放作为姜家的一个面首,一定会有很多渴望,或者很多想要脱离的东西吧。 地契,店铺,银两,珠宝,就算是狮子大开口也没关系,他也可以给。 如果他想要脱离面首的身份,那最好不过。 如果是跟他姐有关的要求…… 做梦去吧! 沈放在他紧张的盯视中,从容的拒绝了他:“抱歉,我没有时间,少爷还是另请高明吧。” 不是! 你怎么没时间了! 我看你每天都很闲啊! 借口都懒得找是吗? 姐姐,我就说这个人很讨厌吧! 眼看着沈放就要走了,姜云庭和姜凉蝉异口同声的喊:“少侠留步!” 姜凉蝉往前跨了一步,认真道:“除了你,我们确实没有更好的人选了。请你务必帮我们这个忙,你有任何要求尽管提,我能做到的,也都能答应你。” 譬如说,让我在你跟画扇之间穿针引线。 再比如说,让我们家以后滚得离你远点。 都可以,都能办到,您尽管提! 沈放闻言转向她,眼睛眯了眯,唇角勾起一个向上的弧度。 姜云庭本能的开始警惕。 现在他看到沈放这个动作,就觉得不好。 果然,沈放满意的笑了:“既然小姐这么说的话,我倒是真的有个要求,请小姐帮忙。我想要小姐的……” 姜云庭的警惕放到最大。 要小姐的什么?! 要小姐的芳心? 要小姐的婚姻? 要小姐的美貌? 他就知道! 这个登徒子! 肯定是被他姐的智慧和美貌打动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开始动歹心了。 就自己这美色,要不是自己是个男的,搞不好也不安全。 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姜云庭一把把姜凉蝉拉到身后,挡在她前面,大声道:“你死了这条心吧!我没有你也能赢,你别想对我姐姐动什么念头。” “……小姐手里前段时间收到的那个模型。” 沈放终于补充完了被他打断的后半句。 空气中写着一丝丝的尴尬。 沈放饶有趣味的看姜云庭:“哦?姜少爷是让我死了哪条心?” 姜云庭:…… 姜凉蝉万万没想到,他要的竟然是这个。 其他东西还好,要这个她反而有些犹豫。 姜凉蝉道:“本来确实只要我有的东西,你要我就会给的。但是,这个是段融送给我的礼物,把别人的心意送出去,就有些过意不去了。” 沈放倒是很好商量:“那你就借我一观,我过段时间还给你。” 这倒是没问题。 姜凉蝉愉快的同意了:“行,我现在就回去拿给你。” 姜凉蝉抱着那个模型往外走的时候,稍微有点反应过来了。 她总感觉,好像今天他们和沈放,都互相用了对方一把。 刚才沈放答应的那么痛快,好像就已经想好了这个要求,专门等着她了一样。 说不定,今天他们找沈放帮忙,还是把这个要模型的机会送到沈放手里了呢。 可问题是,沈放要这个干什么? 她在脑子里仔仔细细的把话本里捋了一个遍。 没有,根本没有段融主仆二人的存在。 也没有任何一个能做模型的人出现过。 男主也没有这样的需求过。 那沈放突然要这个干什么? 姜凉蝉心里打着这个结,一出院落门口,发现沈放已经在门口等着她了,一见到她就把沉甸甸的模型接了过去。 姜凉蝉忍了忍,还是忍住了没有问。 配角总是死于话多的。 不该问的就不要问,不然会被灭口的。 沈放接过模型,走之前忽然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对了,我还有另外一个要求。” 姜凉蝉心头提起了一口气,惴惴不安的问:“是什么?” 沈放意味深长的看她一眼,道:“我不知道小姐是不是有做媒的爱好,但是希望小姐以后不要再给我乱点鸳鸯谱了。只这两件,你若是都同意了,明天早上,我便来陪姜小少爷练功。” 姜凉蝉:…… 她明白了。 电光火石之间,她全明白了。 她呆呆的看着沈放,呆呆的点了点头,呆呆的目送他走了,还麻木的挥了挥手。 内心的震惊无以复加。 所以说,万物反常必有妖,也许一件事一件事的孤立起来,会觉得反常的无法理解,但是这些散点一旦串联起来,就会出现一幅全新的真相地图。 按照话本中的内容,沈放现在应该在做两件事,一件事是为他图谋大业做准备,另一件事就是爱上画扇,失去画扇。 这么长时间以来,沈放好像根本都没有爱上画扇。 她仔细想了想。 归根结底,还是他跟画扇相处的机会太少了。 感情是要日久生情的,她早就知道,所以为了让画扇能在自己的护航下,早点活着和沈放走完这段感情线,她一直在努力把他们强拉到一起。 为此,她还顶着巨大的压力,让沈放做她的随从,就是为了给他创造条件,让他能借跟着自己的机会,多去珲春楼见到画扇。 可是,第一次她带沈放去珲春楼的时候,似乎发生了意料外的状况。 是她半路听到了有人呼救,多事的带着沈放去了那条小巷子,救出了段融。 那天本来应该是沈放能够去见画扇的日子。 历史的车轮总是充满了偶然,哪怕车辙里一块小石头,也会在历史的长河里留下一条石头大小的比寻常处更深重的痕迹。 早在穿进来之初,姜凉蝉就意识到了这点。 活在话本里的世界是一张平面,而真实的世界则是有无数的偶然,无数的线索,无数的正传中不会书写的人生,填充在话本字里行间的空白处。 这些空白像是看不见的蝴蝶的翅膀,安安静静时无人探知,若是一旦扇动起来,也会让话本的某些部分秩序失衡。 她把他带去珲春楼的那一天,就是他命中注定要跟画扇相爱的一天。 但是她却中途拐道,带他去救了段融。 也许相爱的那根红线,就是这样被从一个人身上,移到另一个这个时间段出现的人身上。 在正确的时间,遇上了错误的人。 姜凉蝉有点不敢往下想了。 难道是她努力想要促成剧情,却在命运的交叉口上,不慎改变了剧情? 是她,亲手改变了剧情? 在那之后都发生了什么来着? 沈放对画扇没有兴趣。 这么忙碌的沈放,愿意用每天三个时辰,连续大半个月的时间训练姜云庭,来交换段融做的那个模型。 沈放拿到模型的时候,郑重的警告她,不要再乱给他拉鸳鸯谱。 请问,这是什么意思? 天啊! 这道题她不会答!!! 姜凉蝉捂住了心口。 兄弟情,这一定是封建主义兄弟情。 没错的。 可不能有错。 *** 沈放拿着模型,回到了房间。 他仔仔细细的观察着这个模型,极为仔细的探查了模型的每一寸地方,终于在模型里面,姜凉蝉的脚底下,发现了一个小小的印章。 严谨比对了这个印章和他这几日收到的那个家族的印章图案后,他长舒了一口气。 果然,一模一样。 确实是那个家族的后人。 他之前收到的密信里面,母亲曾经提到过这个印章。 她给他留了一个千机盒。 母亲在信里提到,这个千机盒是容族先祖做的,机关精巧至极。看似只是一个普通盒子,其实里面一共嵌了九九八十一扣,只要有一步错了,整个盒子连同里面的东西就会立时自毁。 容族巧思,善做机关,只是百年前就已经绝于世间了,现在留下的容族之物,都是百年前的旧物了。 母亲给他留了二十条线索,他要顺着线索一条条过关,才能找到最后的那个真正线索,打开盒子。 其中但凡错了一点,都会被误导向不知道通向哪里的岔路口,拿到错误的信息,再去开盒子时,盒子立时就自毁了。 关键是,无论他停留在哪步,或者错在哪步,都没有任何提醒,都有一个线索在等着他。 只有打开千机盒的那刹那,他才能知道,这线索究竟是不是母亲留的那个真正的线索。 母亲说,在千机盒里面,她给他留了一个东西。 若是他通过了种种测验,便能打开千机盒,拿到这东西,有了这个东西,成就大业如虎添翼。 如果他没通过…… 母亲留了另外一个盒子,里面有万亩良田的地契,他便可安安心心富富足足的过完这一生。 但也仅此而已。 他理解,这是母亲对他的保护,如果他不够聪明,不够有决断力,甚至运气不够好,那他去走那条险路,就是送死。母亲宁可他过平凡但是平安的一生。 母亲是希望他走另外一条路的。 因为这封密信是十几年前母亲写好的。 在母亲写好之后,其中一条线索的持有人去世了。 线索根本就断了。 他根本就不再有走到最后一步,得到那东西的机会了。 而母亲还是选择了把这封密信放到密道里,让他十年之后找到。 看似依然是两个选择。 其实他已经没得可选了。 但世间万物都做不得数。 明明线索断了,谁能想到,他竟然就遇到了早已经绝迹于世间的容族后人。 看到姜凉蝉拿来的这个模型的时候,他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异样感,这样的精致,这样独特的排列,跟记载中容族的手笔太像了。 果然,这段时间让人去查探,找到了容族家族隐晦的族徽,一对比,发现那段融果然就是容族后人。 段融已经彻底消失了。 他猜测容族可能还留着最后一手,在被人找到的时候能藏匿好自己。 他派人去找,但不是为了别的,只是因为人毕竟是他救下的,而且那姜凉蝉成天嘀咕这两个孩子安不安全,他便是找到人,保护这两个孩子一番也无妨。 但他就算找到了人,也不打算把两个孩子带回来。 既然已经另有别人在找他们,暴露他们的身份,对他们来说就太不安全了。 容族有自己独特的一套编排方式,在他们做过的任何器具里面都能找到,只是太过精巧,所以一直没被人参透过。加上他们绝迹百年,早已没有实物让人去研究琢磨。 他对机关也颇有一番研究,所以他只要借来这个模型,多加揣摩,找到容族特有的编排方式,便可以自己试着解开千机盒。 模型里面,那个集所有阳光于一身的女孩子正在笑吟吟的站着,裙角飞扬。 他挪了个位置,跟她对视。 那双大眼睛灵动的仿佛下一秒就会狡黠的对他眨一眨。 他不由自主的跟着笑起来。 这双眼睛,勾起了好多他的回忆。 那段时间,他觉得姜凉蝉变化很大。 都说眼睛是骗不了人的,她眼睛深处的东西,曾经只有刁钻,蛮横,和想要的不择手段也必须得到的势在必得。 突然之间,那层蛮横散了,她努力表演蛮横,但只有一点色厉内荏的皮毛。 像一个乍然来到人世的小雏鸟,毛都还软蓬蓬的,却非要蓬着小翅膀在炸毛的边缘探头探脑。 以为自己英勇无敌,其实却是一个每天都慌慌张张的小啾啾。 最近,那个小啾啾还学会了跟他吵嘴。 沈放的嘴角不自觉的翘了起来,伸手戳了戳那个模型上笑得灿烂美丽的小脸。 作者有话要说:  答应好的肥章! 今天多了好多的小天使,给了我好多的鼓励和爱,也有一些小天使提了一些意见,一并感谢! 非常庆幸写文的路上遇到你们呀~~~ 希望大家每天都能有值得自己开心的事!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果冻好吃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果冻好吃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每天都在闲鱼的qaq 3个;迷妹妹妹~、36330950、朝朝、默默无闻、锦鲤、18959273892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soryu 40瓶;重欢欢欢欢 10瓶;礼礼、值味摺36330950 5瓶;浮生辞、正经人、涉雨清闲 1瓶; 爱你们!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9章 第 29 章 一大早,姜凉蝉就跑去围观姜云庭的第一次对战了。 沈放倒是很信守承诺, 卡着时间也来了。 姜云庭早就等在这里了, 看到人都齐了,二话不说, 先放了一轮狠话。 他听说了,比武大赛的时候,比试之前就有这个环节。 要先在气势上压住对方。 姜云庭昨天特意找张先生私下多训练了一个时辰, 获得了很多独家对战秘笈,今天是带着满满的自信来的。 就算不赢,至少他今天不会输得很难看,不会像昨天那样一个回合都坚持不住。 是男人就坚持一回合! 马上, 姜云庭就发现, 开得小灶果然是有效的。 至少,沈放就完全不懂流程,在他放完狠话之后, 沈放就没有按照流程,放出更狠的话来,升级这轮骂战。 他就站在对面,一动不动,仿佛还很无聊。 姜云庭还想学一学他的狠话,等了一会, 什么也没等到,询问的看向沈放。 沈放只点了下头,然后面无表情的继续站着, 一副等待他出招的样子。 姜云庭:…… 他可真是,没有人教就是不行,怎么什么也不懂啊。 一只菜鸡。 姜云庭在心理上就觉得自己已经赢了。 因为一方不懂规则,比赛跳过了互放狠话环节,直接进入第二环节。 选手姜云庭率先出手,他的姿势十分专业,看,他带着雷霆万钧的气势,直直砸向了对方选手沈放。 可以预料,对方选手的处境将十分危险。 好,对方选手出手了。 一个回合后,姜云庭躺在了地上,神情茫然,完全还没有反应过来。 他根本不明白,自己,一个带着满身秘籍的男人,怎么就成了一个一回合都不到的人。 沈放面无表情,伸手拉他起来。 姜云庭绷住小脸,拒绝他的援手,十分有骨气的站起来,整整衣服,很有气势地抛出了昨天那句重复了七十八遍的话:“再来!” 场面一度十分凶残。 昨日的场面重演,姜云庭现在才知道,原来昨天沈放还算手下留情了。 今天他全程都被按在地上摩擦。 简直就是尊严的公开处刑现场。 不忍卒听,不忍卒读,人间惨剧。 旁边的这根柱子上,将永久的写着姜云庭的名字。 叫做,姜云庭的耻辱柱。 姜凉蝉默默地抱着手炉,无声无息的离开了这片姜云庭的耻辱之地。 还是给弟弟留一份颜面吧。 从练武场走开,姜凉蝉刚拐过弯,正巧遇上了一个府兵。 姜凉蝉叫住他:“之前让你们找的那两个少年,有音讯了吗?” 府兵行了个礼:“小姐,属下无能,一直找不到那两个少年的踪迹。” 姜凉蝉皱起眉头。 过去这么久了,每天她都派人去打听,去找这两个少年的下落。她去报了官之后,衙门也派人去找过,但是一无所获,这两个人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只有那个模型里,还留着少年存在过的痕迹。 ……可能沈放的心理,也有少年存在过的痕迹。 姜凉蝉头疼的摆了摆手:“再派人去找。” 府兵应了一声,退下了。 姜凉蝉回到自己的房间,感觉身体的寒意渐渐被驱散了,大脑也开始重新思考了。 听说过几日,爹爹就回来了,府里上上下下都已经开始洒扫准备,迎接丞相回府。 他是什么模样,什么性格,她都还不知道。但是看这一家,娘亲和弟弟的性格如此,想必爹爹也是一个不难相处的人吧? 姜平轩跟沈放之间的仇恨,好像仅次于自己跟沈放之间的仇恨。 她是弄死他白月光的凶手,而姜平轩则是在他成就大业的路上,下了不少绊子。 毕竟姜平轩是死忠太子-党,决不允许任何人动太子的权势,一旦有人插手其中,他绝不手软。 父女两人联手,一个断人情路,一个断人事业,全方位无死角。 姜凉蝉有点愁。 弟弟这边,其实他本人跟沈放虽然不对付,但是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姜云庭对沈放的那些不敬,其实话本里面沈放也没有放在心上,最起码没有因为这个治他的罪。 虽然最大的可能,是根本看不上他,压根都懒得计较。 姜云庭的死因,多半还是自己作的,因为学艺不精又少年膨胀,断送了大军性命和边疆大好河山。 不过,其实当时姜云庭也算是临危受命,那个关口,本有那么多成年将军可用,可他们却都因为看清了朝廷争斗,都不想蹚浑水,个个称病不发,放任无数边关百姓在战争中沉沦受苦。 姜云庭自动请战,朝廷也因为没有别的选择,只好把他派出去了。 他死于心志太高,却没有本领。 现在,姜云庭已经在努力了,也许他会有机会改变命运。 但是姜平轩呢? 他那些朝廷上的勾勾角角,也是这么容易改变的吗? 最重要的是,以姜凉蝉的力量,能扭转吗? 姜凉蝉很忐忑。 她一点信心都没有。 甚至理智已经给了她答案: 大概,没有可能。 姜凉蝉叹了口气。 这些大概要等到见到姜平轩本人了,才能判断了。 如今,她只能努力去做她能做的事情。 她梳理了一下时间线,还有两个多月,画扇就要死了。 现在,沈放还没有跟画扇开始谈恋爱。 甚至,沈放还疑似有了一段封建主义兄弟情。 这特么就很可怕了。 其实,沈放跟谁谈恋爱,跟画扇还是画山画水画花,甚至跟段融,都跟她没有丝毫的关系。 她也不是很关心。 ……也许可以作为朋友关心吧。 算了,不要自己贴金,沈放也不可能把她当朋友。 但现在她不得不关心,因为这里面关系着她的生死存亡。 现在的问题是,原本她的死亡节点是沈放和画扇已经确定了彼此的心意,一段旷世情缘正要展开的时候,姜凉蝉嘎嘣弄死了画扇。 这里就注定了姜凉蝉的结局。 这是她的盒饭点餐处,她原本的死亡线非常清晰。 但是现在完全乱了,沈放还没认识到自己对画扇的情意,那这条剧情线还会继续走吗? 两个月后,画扇还会死亡吗? 如果真的还会死,那到时候画扇的死亡,还是跟自己有关吗? 何况,现在多了一个段融,凭空出现了一个变数,更加扑朔迷离。 姜凉蝉在纸上排列组合了一下,发现现在可能会有三个不同的结局。 第一个结局。 剧情线彻底变了,沈放性向改变,爱上了段融,并且找到了段融,跟他HE。对于画扇,他只停留在救命恩人的阶段。 那么,她就有三个可能。 第一个可能,她彻底解脱了,跟男主这条线彻底脱离,以后就是自由的没有死亡威胁的姜凉蝉了。 但是她爹还要依然跟沈放作对。 第二个可能,画扇死了,依然跟她有关,沈放为救命恩人报仇,捏死了她。 第三个可能,因为她让段融出现了,整个话本情感线扭曲了,作为始作俑者,她为话本的扭曲时空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第二个结局。 沈放爱上了段融,但是段融永远的失踪了,或者死了。 黑化的沈放想起了段融唯一送过的礼物,是送给她的。 她作为沈放的情敌,卒。 第三个结局。 剧情的力量是伟大的。 沈放中途将视线转向了段融,但是,在画扇去世的消息传来的时候,心口的剧痛告诉他,原来他最爱的人,一直是画扇。 但是画扇已经死了。 他的愤怒必须要找一个缺口,他的死去的爱情墓碑里,也需要有个陪葬。 是谁呢? 是姜凉蝉,她让他认识了段融,误以为自己爱他,却错过了最爱的人。 或者,是姜凉蝉,画扇死的那天,据说姜凉蝉在场。 条条大路通罗马。 罗马的名字,叫做死亡。 哪一种结局上,写着她的名字? 经过这么长时间,她改变剧情的努力从来没停止过,但是剧情就像开了闪避一样,很少往她希望的方向发展。 她十分怀疑,可能无论她怎么讨好画扇,画扇的死都还是要拖她下水。 就像可能无论中间认识了段融祝融宋融许融,沈放最终可能还是会认识到,他的爱原来是画扇一样。 剧情是不可逆的。 主角CP是不能拆的。 官配才是王道。 所以,摆在她面前的求生路,也变得清晰而更加艰巨。 她不能诋毁他和段融之间的爱情,免得还没到她的死亡点,就先被愤怒的男主捏死了。 但同时,她要暗搓搓的帮沈放和画扇之间牵线,这样,到剧情猛回头回到主线的时候,她就从弄死白月光的女配,一跃而起,成为促成男女主爱情的功臣。 还是这个好。 与此同时,她还得小心的派人保护好画扇,或者跟画扇保持距离,免得画扇真的注定要成为为女主让路的白月光,她又跟着陪葬。 就是原本只需要解除跟画扇之间的恶意捆绑就行的任务,现在凭空一变三,成了三个任务。 关键是,沈放现在对画扇没有兴趣,老是不跟她培养感情,这可怎么办呢? 姜凉蝉深深地叹了口气,目光触及到书案上的砚台上,忽然有了一个主意。 每天都被自己的机智惊醒。 她找来一张笺纸,特意熏得香香的,呵了呵手,笔走游龙,一气呵成,写成一封缠绵悱恻让人见之心动的情书。 落款,沈放。 她小心翼翼的吹干,折起来,叫来下人,让人以沈放的名义,送到珲春楼画扇那里去。 送的时候还特意嘱咐了下人,让他对画扇说,自己是沈放的朋友,发现沈放暗恋她,但不敢说,写完了这封信,却自己珍藏起来,不给她看。自己替每天求而不得爱而不言的沈放着急,于是偷偷地把信拿出来,送到她手里。 所以,希望画扇收到之后,明白沈放的心意即可,不要在沈放面前露馅,说出这封信的事来。 姜凉蝉把信给了下人,又交代好了这一些话,让下人背给她听,又帮他调整了下表情,让他看起来更诚恳,更像那么一回事一些之后,才放他走了。 听着下人出去的脚步声,姜凉蝉翘起二郎腿,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她的智慧和她的求生欲总是配合的这么好。 沈放不来找画扇,那让画扇来找他,总行了吧? 没想到,为了求生,她得为他的爱情操碎了心。 将来,沈放跟白月光在一起也好,跟谁在一起也罢,希望他能好好记住。 ——他的恋爱史上,有她一半的功勋。 作者有话要说:  姜凉蝉:每天都挣扎在生死边缘! ~~~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35134288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Toreador 50瓶;雨霖 6瓶;涉雨清闲 5瓶;夏不语、煎饼果子 2瓶;35559914、zZ摺2987048 1瓶; 比心心!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0章 第 30 章 给画扇送出信之后,姜凉蝉因为又完成了新一轮的自救, 心情放松了许多。 左右姜平轩还没回来, 画扇估计也要有一些反应时间,她现在一身轻, 决定把精力都用在姜云庭身上。 她还是很担忧的。 自己得去监督一下姜云庭训练,别的不说,他本来跟沈放的命中交集不是很多, 并不怎么从根子上得罪沈放。 但是万一因为他习武跟沈放接触多了,把沈放得罪了,也给自己领了份盒饭,可就得不偿失了。 但是姜凉蝉怎么也没想到。 她往操练场走的时候, 迎头遇上了正训练完一起走来的两个人。 姜云庭一见到她, 就很开心的跟她打招呼:“姐,你来了啊,我正在邀沈哥一起用膳呢。” 姜凉蝉的手炉差点掉了。 她颤抖的问:“你和……谁?” “沈哥啊。”姜云庭十分自如的回答。 姜凉蝉的视线和沈放对上。 沈放似笑非笑的对她挑挑眉。 姜凉蝉:…… 沈放看着这对俩姐弟一脸都有悄悄话要跟对方说的样子, 索性道:“我先去前面等着你们。” 他一走,姜云庭就迫不及待的拉住姜凉蝉,跟她小声叭叭。 “姐,他也太厉害了。跟张先生教的完全不一样,他那么一教,我感觉自己都开窍了。” 姜凉蝉当然知道沈放厉害了, 但是…… 姜云庭看懂她的疑问,一脸不以为然:“我本来都想让张先生走人,拜沈哥为师呢。但是想到我还要拜箭神老先生为师, 就作罢了,拜他为大哥好了。” 姜凉蝉更颤抖了:“……你还要拜他大哥?” 姜云庭有点遗憾:“啊,不过他没同意。但是他没同意也没关系,我单方面认他做野生大哥了。” 姜凉蝉:…… 姜云庭想起来什么,神神秘秘的跟她分享:“对了,你知道吗,沈哥好像还是道上的人,有身份的,道上有花名,叫豹哥。” 姜凉蝉看了看走在前面的豹哥的背影。 失敬了。 告辞。 今日姜夫人不在府中,用膳的时候,就只有姜凉蝉、姜云庭和沈放三个人,都是年轻人,气氛比平日里活泼不少。 用了膳,姜云庭刚让人把他最爱吃的小点心锦盒端上来,门房就来通报,说楚青少爷来访。 三个人的表情都有点变化。 姜凉蝉还没发作,姜云庭先炸了:“他怎么好意思来!让他滚出去。” 门房擦了擦汗:“楚少爷说,如果不让他进来,他就一直会在外面等。” 姜云庭皱起眉头:“他怎么那么不要脸。” 想了想,又生气的道:“锦盒别拿上来了,藏好。” 姜凉蝉也很不悦。 她虽然回来之后,跟姜母说了跟楚青说退婚的事了,但是退婚不是小事,自然还要等姜平轩回来主持。 而姜凉蝉那天见了楚青之后,也没再把这事放心上过,她在这里又没有认识能八卦的好闺蜜,自然也没有出去散播。 姜云庭又忙于箭神老先生的比赛。 是以,姜凉蝉退了楚青的婚事这件事,竟然除了他们一家,还有在场的楚青宋心蕊,就没有人知道了。 所以,她猜测,楚青今天来,就是发现上次退婚之后没有后续了,以为还有挽回空间,特意来挽回的。 估计要是不让他进来,他说不定一直就等着,在外面做出一幅深情的模样。 烦人。 姜云庭和姜凉蝉的脸色都不好看。 反而是沈放,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从容道:“那就让他外面等着吧。” 姜云庭眼睛亮了一亮。 对啊,他想演就演,正好外面天寒地冻的,冻冻他也解气。 看看,不愧是道上有身份的人,豹哥办事就是稳。 于是姜云庭又让人把他的锦盒拿上来了。 三个人暖暖和和的吃了点心,喝了热茶,舒舒服服的休息了一会,大概也得过了半个时辰之后,姜云庭让人去门房那里问楚青走了没有。 那人回来报:“回少爷,人还没走,门房也没让进,楚少爷就站在外面,看着脸都冻青了呢。” 三个人很有默契的相视一笑。 姜凉蝉十分矫情的打了个呵欠:“哎呀,我忽然好困,睁不开眼了,得回去睡一觉,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起来。” 姜云庭邀着沈放:“沈哥,咱们还要去练习呢,走了走了。” 楚青这一等,就等了将近两个时辰。 他让门房问了无数次,每一次问,门房要么说我家少爷在忙,要么说我家小姐在午睡,他刚开始还想撑着深情人设,维持着贵公子的翩翩风度,继续耐心的等着。 然而冬日天又冷,风又大,等到后来,他又冷又烦,也没了耐心,对着门房发了火。 门房一脸无辜的大声道:“楚少爷,您今日贸然来访,又没提前递帖子,我们家夫人又不在,小姐少爷们都各自有事,我一个门房,还能硬逼小姐少爷们不成?您不想等就回去,犯不着对我一个下人发火。” 楚青有点咬牙。 姜家突然变得难缠,连个门房都不省心。 也不知道是偶然还是故意挑选了时机,门房说话的时候,刚好有几个贵女在此时经过。 他声音大不说,还话里话外句句暗示楚青在无理取闹。 被他这么大声一喊,那几个贵女看过来,发现竟然是楚青在姜家门房吃瘪,俱是一脸讶然。 楚青的面子上就有点挂不住。 他讪讪的咳了一声:“行了,喊什么,既然小姐有事,我等着就是了。” 他实在没想到,对他那么死心塌地的姜凉蝉能提出退亲。 当日震惊过后,他偷偷打听了下,京城里没有传出来姜家退了亲的消息。 他又松了口气。 虽然退亲当日的姜凉蝉,果决陌生得让他心惊。但是回来之后,他左想右想,又觉得事情也不至于此。 姜凉蝉应该是当日看到他和宋心蕊一起,一时吃醋吃大了,受了刺激,才会说出那种话的。 后来,他打听到外面并没有关于他们退婚的风言风语之后,就更笃定了。 不过,在家等了几日之后,并没有等到姜凉蝉上门,他也开始有点慌了。 加上父亲知道这件事之后,大为震怒,逼着他去姜家,把姜凉蝉哄好。 楚青就打听了今日姜夫人会去侯府聚会,趁着这个时机,来姜府见姜凉蝉。 他得在这件事闹大到姜家父母那里之前,就把姜凉蝉安抚好。 跟姜凉蝉之间,他还可以解释说未婚夫妻之间闹闹别扭,还是小事,要是让姜家父母出面,那事情可就变质了。 楚青怎么也没想到,他等了整整一下午,全身都被冷风刮透了,脚底冰凉几乎麻了,稍微一动,就疼得不敢落地。 天都要黑了,他都要闻到街上飘来的不知道谁家的菜香了,他忍不住了,又让门房去通报,问问小姐午睡起了没有。 没有哪家小姐这么懒怠,睡一下午的,他也知道这是推词,但是却也只能跟着装作信了。 这次门房倒是没推脱,但是过了一会,就来回话:“楚少爷,我们家小姐虽然已经起了,但是小姐说,天都黑了,这个时候见外男不合适,楚少爷请回吧。” 楚青恨得牙根都痒了。 但是有刚才的教训,他也没法说什么,转身回去了。 第二日,京城的贵女圈们就开始传出闲话来,说楚青也不知道干了什么惹恼了姜凉蝉,在他家门口吃瘪,样子颇为难看。 楚青还不知道这个消息,第二日,他又来了。 昨天等了一下午,回去之后,楚父把他叫到书房,得知他竟然连门都没进去之后,勃然大怒,今日让他备了厚礼,又来姜家门口求见。 今日,姜家夫人去法门寺祈福了,姜家小姐跟着去了,姜家少爷有事在外,总之,楚青又是等了整整一上午,就是没人。 楚青连续上门,第四日,终于在等了一个半时辰之后,勉强得到许可,进门了。 他长长的吁了一口气,正了正衣冠,拿好手里的东西,跟着门房进了门去。 门房把他带进了大堂。 以往他来见姜凉蝉,都是直接进花厅。 他进去的时候,一眼就看见姜凉蝉正坐在里面,她端着茶盏,慢条斯理的抿了一口春心倒好的明前龙井,出神的品了一会茶,看都没看他一眼。 姜云庭坐在她对面,跟她对茗,也没理他。 姜凉蝉虽然骄纵,但是平时在身份上其实是敏感的,生怕让他不舒服,从不会刻意拿出架子来,显示两家身份之差。 而此时,她只是这样淡淡的、端端正正不笑不闹的坐着,姿态疏远,却一下子就让楚青感觉到,面前这个人高高在上,自己明明平站在她面前,偏就像低了她一等一样。 最关键的是,那沈放竟然也在。 沈放没有穿当日那身华丽的紫衣,但是在姜家姐弟面前,姿态闲适,甚至有半分主人之色。 更有甚者,那平时眼高于顶见了他就没有好脸色看的姜云庭,竟然还对沈放的态度很亲善。 沈放不避不让的跟他对视。 沈放的眼神,让他忽然想起当日的情景,自己拼命地把沈放当做什么高不可攀的对手,最后却得知,对手竟然是面首沈放。 又愤怒,又觉得自己被人故意折辱了。 楚青的手在袖筒下捏成拳头,深吸一口气,才保持了翩翩贵公子的样子,嘴角笑出一个练习过的标准弧度。 “婵儿,我近几日发现了一个好东西,一看到就觉得适合你。虽然很难买到,但是只要适合你,怎么样我都要买来送你。你来试试看,合不合心意?” 他绝口不提退婚的事,语气和笑容一派自若,仿佛跟姜凉蝉情比金坚,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把那个精美的檀木盒子打开,放到姜凉蝉面前。 那里面是一套首饰,一个簪子,一组耳坠,做工精美,寓意又好,一看就是精心挑选过的。 楚青也对这套首饰很满意,姜凉蝉不是最在意他对她的心意吗?这一套又能表相思之意,寓意又含蓄耐品。 既能表达他心意,哄回姜凉蝉,又不显刻意,让自己尴尬。 而且格外精美,是京城名女们争相订购的那家首饰店出品的东西。 楚青心里有点小得意。 姜凉蝉伸着脑袋看了一眼,视线和沈放的碰到一起。 绝了。 这套,不就是当天她想替沈放和画扇之间牵线,想买做定情信物的那套红豆镶白玉首饰吗? 当日被沈放气到,没送出去,她又退回去了。 结果,又被楚青买来送给她? 作者有话要说:  每天都在评论区感受到快乐,你们太秀了哈哈哈。 ~~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诺子诺、天灵盖与橙爆爆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夏不语 21瓶;惜夏 20瓶;诺子诺、重欢欢欢欢 10瓶;22664288 6瓶;正经人 1瓶;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1章 第 31 章 姜凉蝉保持沉默,探着脑袋瞅着那檀木盒子里的东西。 楚青见姜凉蝉似乎对这套首饰感兴趣, 目光停留的格外久, 旁边那个沈放都看着这套首饰不说话,心里暗自得意, 觉得自己果然是做对了。 他开始大声逼逼,这套首饰有多难买,自己的情谊有多深, 对姜凉蝉的爱意有多重。 他还特意重重强调,这上面镶嵌的红豆,就是他跳动而真挚的心。 完全象征着他对姜凉蝉的爱。 姜凉蝉看着盒子里他那跳动而真挚的心。 盒子里盛着两个物件,一件白玉嵌红豆流苏簪, 一对白玉嵌红豆耳坠。 那家首饰店里, 很少有成套卖出的,基本都是单品。若是成套买的,基本都是自己用单品组合起来的。 姜凉蝉要是没看过还好, 可惜她心里太清楚了,同一系列的单品,还有一个白玉金丝嵌红豆贵妃镯。 三件单品中,就属这个贵妃镯最贵了,一个就比另外那两个加起来还贵。 当时她还是咬了咬牙,才下定决心, 把贵妃镯也配成一套的。 她不过是为了帮沈放表表情意,都舍得了。 结果,楚青为了不被退婚来求和, 竟然都没舍得? 果然这套代表了楚青跳动而真挚的心,一点也没错。 他跳动的心缺斤短两。 特别像他对姜凉蝉的爱。 可真是个渣得明明白白的人呢。 沈放大概也是想到这里了,斜眼看她,笑容揶揄又调侃,显然就是在笑话她。 ——你在你未婚夫的心里,还没有一个镯子贵呢。 姜凉蝉:…… 感觉被折辱了。 太特么没有排面了。 垃圾前未婚夫,在线丢人。 楚青一直在观察着姜凉蝉,把她和沈放的两次对视都看到了眼里。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沈放几乎都不搭理人,但是每次看到沈放,他都觉得心里十分膈应。 尤其是眼下看到姜凉蝉跟沈放互动,他心里的火更是窜得八丈高。 他忍不住就怼上了沈放:“这是我给婵儿的东西,你跟着看什么看?也不掂量掂量自己身份,你看得懂吗?” 这话姜云庭第一个就不能忍。 让楚青进来,是他的要求。 因为当日姜凉蝉退婚的时候,自己不在,感觉很亏,就想叫他进来,亲眼看到他巴巴求姐姐却又被姐姐拒绝的一幕,好补上他内心空白的一页。 结果,楚青敢怼他沈放? 沈放是谁? 江湖上赫赫有名的豹哥,如今屈居在他家里,是他野生的大哥。 就算是有些贫穷。 那也是他贫穷的大哥。 能让这个小白脸嘲讽? 姜云庭当场一拍桌子,就要暴起:“你以为你是谁,连我们家下堂夫都算不上,还敢在我们家大声说话?” 他急眼了,贫穷的大哥反而没急。 沈放视线转向楚青,眉毛挑起来,眼角瞥一眼那檀木盒子,问道:“这是你送给她赔罪的东西?” 楚青表情很横:“我能送这样的东西给婵儿,代表我的爱,你能给她什么?” 姜凉蝉发现,楚青除了人品不正之外,脑子也不好使。 他用这种对待情敌的态度针对沈放,是什么脑残的毛病? 是瞎吗? 沈放也皱了皱眉。 但豹哥见过世面,豹哥很稳。 他伸出修长的两根手指,从檀木盒子里夹起那根红豆白玉发簪,放在眼下,看了一眼。 楚青急了:“你干什么!你什么身份,敢动我送给婵儿的东西!” 沈放一手拦住他,一手随意的捏着那簪子,漫不经心的扫了它一眼,道:“就用这么个东西送姑娘?看着也不怎么样啊。” 楚青从来没遇到过力气这么大的人,被他一手这么一按,竟然就动不了了。 他心里气恼的很,又怕被人看出来自己力不如人,正在暗恼的时候,听到沈放这句话撞上来,立刻找到了碾压他的地方。 楚青鄙夷至极:“你懂什么!这白玉玉质细腻,油润如脂,雕工又精美,这种高雅之物,岂是你这种俗物能懂得好坏的!” 其实姜云庭也看了那簪子,觉得确实是个好东西。 但是大哥出身贫穷,没有见过玉,不认识好坏,也是自然的。 这种时候,他必须要维护大哥。 姜云庭准备挺身而出。 沈放两根手指夹着那簪子,将它旋转了个角度,在楚青面前晃了晃:“玉是好玉,雕工是好雕工,只可惜,是个废品。” 簪子整体光滑细腻,偏偏从这个角度看,在不起眼的地方,有一个小小的圆点凸起。 楚青瞪大了眼睛:“这是什么?是你?你刚才干了什么?” 沈放淡道:“抛光瑕疵,抛光的时候漏掉了这里而已,所以是个残品。” 不但是个残次品,还是个打折品。 姜凉蝉退回去之后,因为她弄出来的那一出所谓他跟画扇的定情信物,弄得他也不知为何,看着这本来觉得还不错准备修一下的簪子,就越看越不爽了。 他这家店每个月会有一款特价首饰推出来,给那些平时抢不到的贵女们,算发一个福利。 这个月,自然这个特价首饰就成了这个残次品。 所以,楚青不但没舍得多买一个镯子,甚至还是买的特价的。 沈放眼角扫了一眼姜凉蝉,没有把这话说出来。 她今天已经够凄惨的了。 他随手把那簪子啪地扔进盒子里,像扔一个懒得多看一眼的垃圾。 楚青这下子名副其实,脸色真的青了。 姜云庭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变故,惊喜的睁大了眼。 姜凉蝉的脸色也有点微微的变化,却完全不像惊喜,反而像惊吓。 楚青脸色都青了,沈放却还没放过他。 他想起来刚才楚青的挑衅,耸了耸肩:“别人能给她什么,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你也没资格关心,不过……” 沈放看着他的脸色,笑得有点恶劣:“这簪子倒确实代表你对她的爱。” “你的劣质又瑕疵的爱。” 楚青得意洋洋的来了,灰头土脸的溜了。 他的身影虽然已经彻底消失在姜府,但姜云庭一想起来,还是喜滋滋的。 他甚至斗胆想去拍一拍沈放的肩膀。 虽然训练的时候,他每次试图拍他肩,都被沈放轻松的丢了出去。 姜云庭伸出手,试探着去够他肩膀。 没问题的。 这种庆祝的场景下,男人之间就是应该拍肩的! 手伸到一半,沈放的目光转过来,看了一眼他的手。 姜云庭的手十分自然的转而摸向了自己脑袋,自然的就像没有发生什么一样。 不过这点插曲影响不了他的兴奋:“刚才也太爽了,我看到那小白脸吃瘪就好高兴。尤其是他平时自诩高雅文人,天天装模作样端着一副要登仙的模样,这会被你一戳穿,你们看他的脸色,哈哈哈哈我真是心情舒爽。” 沈放也弯了弯唇角。 姜云庭差点又去拍他肩膀,幸亏及时醒悟,悬崖勒马,又转而摸了摸自己的头:“沈哥,你今天也太厉害了。等跟楚青解除了婚约,我要好好帮我姐挑一下,找个真正好的男人,京城里喜欢我姐的男人可多了呢。” 他想了想,又很兴奋:“不过,下一次,我姐有了新的未婚夫,咱们还是要来镇场子,得给他个下马威,让他不敢欺负我姐。” …… 沈放刚撩起来的眼皮又落下去,冷冷道:“回去练你的功去。” 姜云庭:…… “哦。” 姜云庭走了,只剩下姜凉蝉和沈放。 姜凉蝉拧着手指,扭捏半天。 沈放用眼角瞥她:“你有事就说。” 姜凉蝉扭捏的问:“我当时买那套首饰给画扇的时候,你也已经看出来有瑕疵了吗?” 沈放:“……嗯。” 姜凉蝉:…… 请帮我闭麦谢谢。 过了一会,姜凉蝉又顽强的解释道:“我当时不是为了省钱。” 沈放看她一眼:“我知道,你只是眼神不好使。” 姜凉蝉:…… 请帮他也闭麦谢谢。 姜凉蝉闭了嘴,不再试图跟沈放搭话。 一键恢复了反派女配和男主之间应有的僵硬气氛。 然而姜凉蝉单方面决定僵硬了,沈放却主动跟她说话。 沈放侧过脸来,看她一眼:“你是真的想跟楚青解除婚约?” 他本来是怀疑过的,毕竟姜凉蝉对楚青之前是什么痴迷的态度,他也见过了许多年。 但是上次在园林门口,今天在姜府,她看楚青的眼神,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不但毫无情意,甚至那双眼睛里面,都是不加掩饰的厌恶。 以及,一点掩不住的陌生。 姜凉蝉点了点头。 沈放皱眉:“为什么?” 她以前那么喜欢楚青,对他的厌恶来得毫无征兆。 姜凉蝉理所当然的道:“这有什么为什么?你今日也看到了,他对我是什么样子,品行是什么样,我瞎了也不能嫁给这样的男人。” 沈放很想说,可你一直都是这么瞎的。 姜凉蝉想了想未来没有楚青这种未婚夫的日子,感觉神清气爽,语气中难免就有点憧憬:“等爹爹一来,我就要能他解除婚约了。” “我姜家对楚家不薄,若是直接就这样退婚了,怕是要落个嫌贫爱富的名声,那就不值当了。等爹爹回来了,就让他出面,想个好法子解决。” 她的爹爹…… 沈放脑子里不由自主的浮现出姜平轩的模样,冷笑了一下。 “那你恐怕要失望了。” 作者有话要说:  啊,新的死亡威胁们要来了。 ~~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梦与飞鸟 4瓶;2987048、涉雨清闲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2章 第 32 章 姜凉蝉把信送出去之后,观察了好几天, 也没有发现画扇来找沈放。 而且, 沈放最近忙着训练姜云庭,也没有去找她……吧。 白天是没有的, 晚上就不知道了。 感觉可能性也不大。 姜凉蝉托着腮,蹲在旁边,一边看姜云庭训练, 一边发愁。 运气不好,这届主角和白月光的工作态度都比较懈怠。 不过她本来就是险中求生,逆天改命,估计有这种遭遇也是正常的。 就像是, 付出十分的努力, 才有可能有一分机会活下来这样子。 没事,稳住,我们还能赢。 一封不行, 那就两封,两封不行,那就三封。 明天她就再写一封,让人给画扇送去。 要学会坚强。 姜凉蝉心里一解一破,很快就开导好了自己。 不过,开导好了这件事, 又有另外一件事涌上心头。 也是一桩愁事儿。 事情是这样的。 这段时间,姜凉蝉去参加了几次京城贵女圈的聚会。 贵女聚会这种事,按照她死宅的属性, 本身是不太想去的,毕竟里面大部分的人她都不认识,也怕露馅。 但是有的她实在推不掉。 姜凉蝉硬着头皮去了,还好,在这样的公开场合上,也不过就是大家商业互吹一下,寒暄客气一条龙,关系好的就更亲密一些,姜凉蝉这种跟谁也都是初相识的,就专注于吃。 参加了三次聚会,她一共带回来五道菜谱,姜府厨房已经成功试做出了四道,还翻新出了三个新的花样。 其中两道博得姜家三主人一致好评,成为姜府本季度菜谱上的保留项目之一。 这些也还都不重要,唯一让姜凉蝉痛苦的,就是每一次聚会,都要添一点噱头。 以前是冰上蹴鞠,但是最近天越来越冷,贵女们也越来越不爱动弹,就从武试变成了文试。 比琴比棋比诗,比了一次又一次,姜凉蝉靠着机智的挑选了眼神看起来比自己还茫然的菜鸡对手的方式,顺利的苟了个中不溜。 身为咸鱼,她自己是满足了的。 但问题是,她满足了没有用,总有人要来找点不痛快。 姜凉蝉原身骄纵蛮横,又草包一个,偏还长得美,行事高调,看不惯她的人有很多。 有觉得自己长得比她美,想争京城第一美人的名头的。 有觉得自己比她有才华的。 或者单纯看着她就烦的。 总之,个个想要压她一头。 赢了之后,这些人就开始有意无意的在她面前转,向她展开胜利的羽毛。 这里面,还有宋心蕊。 姜凉蝉发现,宋心蕊的心态真的是很神奇。 她一直想着当日在园林前遇上姜凉蝉的事,总觉得自己当日丢了脸,想着要找回来场子。 又怕明目张胆的针对姜凉蝉,会被她把那日的事情当众抖落出来。 既忌惮她,又想要压过她一头,来给那日的自己挣回面子。 又怨恨,又压抑,又怕她,又非要争个高下。 心下暗搓搓的藏着不知道多少计较,表面却还得云淡风轻。 这就让姜凉蝉觉得有点烦。 她都对比过了,这些贵女们在现实中身份高贵,但是在话本中几乎都没有被提过。 大家都是没有戏份的十八线配角,没事争什么镜头啊。 这话本里没有我们的镜头,争了也会被剪掉的,何必呢? 虽然不想计较,但是姜凉蝉实在不想再看到每次比试完,都有一圈孔雀来她面前展示胜利的翎毛了。 可是,明后日就有一次新的聚会。 还要比画。 姜凉蝉重重叹了口气。 刚做错了一个动作的姜云庭听到这一声叹息,脸色一僵,小心的往她那里瞄了一眼。 因为这个走神,就没躲过沈放的下一招。 紧接着,他的胳膊一阵生疼,手里的长棍直直飞了出去,砸向了姜凉蝉。 姜云庭瞪大了眼睛,紧接着飞快的往姜凉蝉那里跑。 但他的速度赶不上了。 那长棍堪堪砸到姜凉蝉身上的时候,另外一根长棍斜着被扔过来,将那根砸了下来。 两根交叠着,险险的掉在了姜凉蝉面前。 姜云庭松了一口气,跑过去围着姜凉蝉转:“姐!你受伤没有?对不起,都怪我。” 这个变故吓了庭院里所有人一跳,尤其是姜凉蝉的丫鬟们,更是惊慌不已,也飞快的围了上去。 沈放站在人群外。 刚才那根长棍,自然是他砸下来的,除了他,这里还没有人有这么快的反应速度和准头。 只是……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好莫名其妙。 刚才那棍子就要砸上姜凉蝉的胳膊的时候,她一脸惊慌,却吓得呆坐原地不能动弹的模样,正好被他看到了。 她吓得小肩膀都缩起来了。 那个瞬间,他的心口突兀的一阵不舒服。 等到沈放过来的时候,正听到姜凉蝉在人群里中气十足的喊:“工伤!我现在受的是工伤。我庄严宣布,明天的聚会,我不去了。” 姜云庭已经跟她顶起来了,显然她是一点伤都没有:“你哪里受伤了,你那胳膊还在灵活的甩着呢。” 姜凉蝉毫不理亏:“棍子的杀气扫到了我,我没法画画了。” 姜云庭:…… 姜凉蝉还不退让:“我还受到了惊吓。” 姜云庭:…… 姜凉蝉振振有词:“我灵魂的缪斯已经退缩。” 姜云庭:…… 姜凉蝉继续陈词:“我智慧的源泉已经断流。” 姜云庭:…… 姜云庭开始认真反思。 刚才那个棍子为什么没有打到她? 我现在捡起来重新打还来得及吗? 就在姜凉蝉越逼逼声音越大的时候,一个清淡的声音插进来,打断了她。 沈放站在不远处,抱臂看着她,问:“什么画画?” 姜凉蝉没有想到,准确的划了重点的人竟然是沈放。 她把姜云庭和沈放带到了书房,拿出她近几日精心画的画,先解释了几句:“这是我画的第十二幅。明天要去侯爷家聚会,帖子上已经提前写了,明日是赏画展,每个人都要带一幅画过去。” 她边说着,边慢腾腾的展开画轴。 姜云庭和沈放低头看着那幅画,场面一时十分安静。 半晌,姜云庭先开了口:“姐,要不你还是从另外十一副里面挑一副拿去吧。” 姜凉蝉默然无声,从身后拿出十一个画轴,一一展开。 偌大的桌案上,排了十二幅看起来明显是同一个题材的图。 从第一幅浏览到第十二幅,总算在最后一幅中,能隐约看出来,这应该是十二幅小鸡啄米图。 一个看起来已经得了半身不遂的小鸡。 身边散落着几颗比它的头小不了多少的米粒。 后面疑似有一个茅草屋。 是画完之后可能就倒塌了的那种。 旁边还有一条走位缥缈的河。 就这么一幅画,竟然还全须全尾的,题了诗,落了款,盖了章,一副被很隆重对待的样子。 饶是姜云庭觉得自己在一堆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中被熏陶了很多年,这会也受到了灵魂的冲击。 姜凉蝉有点不好意思,但思前想后,还是说出了口:“那个……我想让你们帮个忙。” 沈放反应很快的拔腿就往书房门口走。 但是已经晚了,姜凉蝉的请求已经灌进他耳朵了。 “你们有没有认识的有点名气的文人或者画家?我想请他给我题个词。” 姜云庭从他亲生姐姐这里,第一次认识到自己曾经是一个多么狂妄自大而又无知的少年。 他诚恳的发问:“姐,就你这幅画还让名家题词,跟我现在就觉得自己能做个名将,有什么区别?” 姜凉蝉被沈放和姜云庭无情的拒绝了。 非常无情,非常冷酷,非常不近人情的那种拒绝。 让人十分无助。 姜凉蝉一边卷画轴,一边幽怨。 她毛笔字还能稍微写写,国画是真的不行啊。 她就停留在小学的时候美术课上画了两笔虾和白菜的水平。 谁知道比画来的这么快。 姜云庭还在旁边无情的嘲讽她:“姐,你究竟哪来的自信,还觉得你这画值得题词?” 姜凉蝉白他一眼,有气无力:“你以为我想啊?还不是因为每次聚会,那些少女们都要笑话我。还有宋心蕊,明明是她亏理在先,还每次都要压我一头才甘心。我也不想看每次他们赢了我,就要像孔雀一样在我面前炫耀半天的样子好吗?” 她想想明天,就要深深叹的气:“明天我又要去被嘲笑了,好心累。” 一直在旁边没做声的沈放,忽然开口道:“你找名家给你题词,就能不被嘲笑了?” 姜凉蝉无力地点了下头:“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毛病,每次比试都要场外援助,上次比琴,张侍郎家的女儿自己弹得不济,也不知道请了谁,弹得是好,别人就算到她头上,没人嘲笑她了。” “上次比诗,有人请了一个人,据说是李鸿儒的弟子,别说不被嘲笑了,全场都捧她,赞她连李鸿儒的弟子都能请来,夸个没完,最后也是她拔了头筹——就跟那诗是她自己做的一样。” 沈放眉眼动了动,姜凉蝉没注意。 她还在垂头丧气:“我也知道我画的差,所以想着,要是我能请个有名气的人题个词,说不定也就混过去了。” 她卷起了画轴,抱着要去往柜子里放,丧气的道:“好啦,我也认清了自己了,你们继续去练吧,我再去画一会儿。” 她手里一空,画轴忽然被人拿走了。 是沈放。 姜凉蝉惊讶的看他。 沈放:“我好像现在的身份还是你的面首和随从,小主人被嘲笑了,似乎随从也有点责任。” 哇,这意思是…… 姜凉蝉惊喜的瞪大眼睛。 沈放对上她又圆溜溜的眼睛,看见里面满溢出来的惊喜,轻轻笑了一声。 “跟上,豹哥带你赢。” 作者有话要说:  推荐小伙伴的文文~ 《我男朋友说他是龙》by一问之 楚渺,女,二十五岁,朝五晚九上班族。 职业:灶神。 黑暗料理技能满点,信众寥寥。 连续四年都考核不合格,如果第五年再不合格,她将被天庭驻人间办事处扫地出门。 面临下岗,她分外愁苦,努力练习,试图提高业务水平。 于是,被她收养的凡人男友一觉醒来,看到了满桌黑暗料理。 他端起碗,面色沉重:“渺渺放心,我能吃,没问题。我有真龙之气护体,百毒不侵!” 楚渺:…… 这丫的中二病越来越严重了。 人生好苦,她不仅马上要失业,还要养一个二傻子。 后来,楚渺发现—— 他真的是龙啊?! —— 二傻子:我媳妇真奇怪,明明是司命星君,为什么老在干灶神的活? *自以为很弱鸡的大佬女主x黏人小奶龙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3章 第 33 章 姜凉蝉和沈放坐在马车里。 想到一会可能要见到当代哪位名家了,姜凉蝉又有点紧张, 又有点兴奋, 拉着沈放打听:“咱们要去见的是谁呀?你先给我介绍一下,我也好提前有点准备。” 沈放把她拉住他袖子的手指捏下来, 放回原处,慢条斯理道:“不用准备,估计给你题完这词, 以后就跟我断绝关系了。” 姜凉蝉从他的眼神里,精确地品出了其中的嘲讽之意,愤愤不平的坐正了身体。 怎么,你帮忙了, 就可以侮辱我了吗? 姜凉蝉抱紧了手里的小画轴。 想了想里面那只小鸡。 哼, 侮辱就侮辱。 马车一路出了京城,在郊外又行了一段距离,才在一处山脚下一处宅子前停了下来。 没想到这么偏远的地方, 竟然还有这样讲究的房子。 姜凉蝉跳下马车,打量眼前的这栋房子,看着也不是镶金带银的富贵之气,但就是有一股说不上来的大气雅致。 雅致之余,又显得格外随意,房前有溪, 外面有长长的草路,路的尽头是一个简单的篱笆门。 跟她画的有点像啊。 她实名怀疑里面是不是还养了只半身不遂的鸡。 就是门口也没有个匾额什么的,也不知道里面住的什么人。 沈放在马车上没介绍, 这会更是没有多介绍,只是熟门熟路的推开篱笆门,示意她进去。 姜凉蝉对就这样进了别人家门,还有很大的心理压力。 不过,刚走了两步,里面就有急匆匆的脚步声出来了。 高大的草木掩映着曲折的小路,姜凉蝉还没看见来人的模样,就先听到了他欣喜的声音洪亮的传过来。 “子执?你这小子,总算是来了。” 等到拐过那个小弯路,姜凉蝉才看清来人的模样。 来人大约六七十岁,衣着随意,只穿了一身简单的灰袍,但就算他如此简单随意,那股大儒学者的气质也遮掩不住。 看来,这就是沈放要找的人了。 不知道是哪位不世出的大儒。 沈放与这位大儒应该是忘年交,大儒虽然一直不满的叨叨他好久不来,但明显看到他之后两眼放光,盖不住眼神里的惊喜,就是嘴上还不肯承认,嘴硬道:“正好我新炒了好茶,便宜你了。” 喝完茶,沈放就说明了来意:“我这里有一幅画,想让你给题个词。” 大儒十分傲娇:“我已经多少年不给人题词了,你说题词就题词?” 姜凉蝉心里一颤。 果然还是不行啊…… 紧接着,大儒就又道:“画呢,拿出来吧。” 柳暗花明,姜凉蝉赶紧手忙脚乱的把画轴拿出来,小心翼翼的解开。 有了之前的经历,现在姜凉蝉对于打开这幅画,已经没有那么重的羞耻感了。 虽然顶着这位老先生那么期待的目光。 等到她缓缓的把那幅画打开之后,又感受到了熟悉的寂静。 大儒大概是一度怀疑过是自己眼神不济,俯下-身仔仔细细的又看了一眼,眼睛被猛地一辣,不能置信的猛然扭头看沈放。 沈放自如的喝着茶。 大儒指着他的手指都哆哆嗦嗦的:“……你可不要欺人太甚!” 姜凉蝉:…… 沈放还在喝茶,显然没把他的指责放在心上,从容地道:“你刚才可是自己答应了,一把年纪的人了,不要出尔反尔,让年轻小姑娘笑话。” 年轻小姑娘十分惭愧的低下了头:“对不起,这幅画是我画的,给您添麻烦了。” 大儒连连叹气,在沈放坦然回望的目光下,无奈的让童子去书房研了墨,斟酌了一会,在上面题了一首诗。 笔放下的时候,他还又叹了一口气,用无法言说的目光看了一眼姜凉蝉。 眼神大意,大概是,好好的一个小姑娘,怎么这手说残就残了。 姜凉蝉把头埋得更低了。 沈放一眼瞥见了她埋着脑袋的鹌鹑样,屈起手指,用指节敲了敲桌子:“老头,你现在都学会欺负小姑娘了?” 大儒从刚才天灵盖被冲击的那副画中醒过神来,发现小姑娘真的头都抬不起来了,白了一眼沈放:“还不是你自己先头不说清楚。” 沈放笑了笑,把缘由跟他简要说了,又道:“你徒弟欺负小姑娘,你做师父的自然得善后。” 大儒没想到这一出,站在原地想了想,自己转身去八宝柜中翻了半天,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个碧玉荷花牌,递给姜凉蝉。 “小姑娘,拿着这个,这是我还没有退隐的时候雕的一个荷花牌,当时还小有点名气,可能也有人有些印象,上面有我的章。你戴着,若是再遇上我那些孽徒,或者拿这些事指摘你的,就拿出来。” ……妈呀。 姜凉蝉反应过来了。 合着这位大儒,就是李鸿儒老先生啊。 前段时间聚会的时候,因为有人请来了李鸿儒老先生的弟子,姜凉蝉算是彻底了解了一把这位大儒。 李鸿儒是当代第一大儒,诗画在当今都是一绝,但是五六年前就已经归隐了,现在几乎没有人能请他出山。许多当代的名家也去找过他写诗题字,但不是格外相熟的,根本都不知道能去哪里找他。想让他题字赠诗,更是想都不要想的事。 连当代大家们都以曾经收藏过他的字画为傲,更不用说只能勉强摸个艺术的边儿的贵女们了。 是以在他们那种层次的小聚上,能请到他的弟子,也已经相当有面子的事了。 姜凉蝉被嘲笑了这么长一段时间,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还能有这么大的排面。 后面姜凉蝉全程如坠云里,十分梦幻的拿着画轴和碧玉牌,十分梦幻的跟着沈放起身、出门,然后跟李鸿儒告别。 李鸿儒一直把他们送到了篱笆门口。 沈放让姜凉蝉先去马车上,他自己单独跟李鸿儒告别的时候,道:“老头,你过两天让人来我这里一趟,取一幅画。” 李鸿儒脸上终于控制不住的流露出了惊恐:“这姑娘到底画了多少幅?” 沈放笑起来:“是我画的,过几天画完就给你。” 李鸿儒松一口气,露出今天最舒坦的笑容,看看姜凉蝉活泼的背影,心情轻松,忍不住揶揄他:“你小子,我让你画了一年多了,你都说没空,这会为了给人家姑娘还人情,你又有空了?” 沈放回到马车上的时候,姜凉蝉已经按捺不住的打开那幅画,正在欣赏。 刚才在李鸿儒那里,她忙于羞愧,没好意思多看。 字确实是好字。 诗确实是好诗。 那么挫的一幅画,被他这诗一题,就变成了可爱的稚子童趣,充满乐趣。 姜凉蝉差点就不要脸的觉得,若是这画画得再精致流畅一些,反而失了意趣。 好在她也并没有这么不要脸,欣赏了一会,拿出了荷花牌。 荷花是玉牌里的常见题材,光姜凉蝉手里就有六七个,但是李鸿儒雕的这个境界格外不同,芙蕖盈盈,水波荡漾,似乎一阵风过来,花瓣就会随风摇曳,叶下水波就会泛起涟漪。 端得是好手笔。 沈放在旁边一眼瞥见,也有些吃惊,“咦”了一声,接过去看。 “这老头对你倒是挺好,他雕的荷花牌可是大有名气,当年不少人出黄金百两求买,他都不卖,后来他退隐了,他留下的那几块玉雕更是被传成稀罕物。如今你拿着,倒是真的可以在你们的聚会上横着走了。” 姜凉蝉现在再看沈放,觉得他浑身都是镶金边的。 闪闪发光的金边男主。 在男主的金色光环下跟着鸡犬升天,这感觉太舒爽了。 抱大腿的膨胀感,使人迷失自我。 要不是知道男主的大腿她水土不服抱不起,她现在都恨不得把他的大腿给抱瘦了。 姜凉蝉十分狗腿的问:“您老帮我这么大的忙,我要怎么报答您?” 沈放这段时间事情特别多,也很累,正在闭目养神,闻言抬起眼皮撩了她一眼,懒散道:“你别再给我招惹麻烦就行了。” 姜凉蝉很不服气。 呵。 招惹麻烦? 你怕是不知道,自从我穿进来,一直给你的剧情线感情线保驾护航的人是谁。 姜凉蝉深藏功与名,无法与别人诉说。 但她相信,话本的脚注上,一定会记录着她的每一笔功勋。 你区区沈放懂个屁。 感受到姜凉蝉的沉默,沈放突然想起来一件事,问道:“对了,你上次答应我,以后不再乱点鸳鸯谱了,这段时间你没再乱做什么小动作吧?” 姜凉蝉吓了一跳,第一反应是被他发现自己偷偷用他的名义情书给画扇了,这是要诈她。 拿眼睛偷偷看他,发现他好像只是随口一问。 姜凉蝉松了一口气,立刻否认三连:“我没有,我不是,别瞎说。” 沈放原本闭上的眼睛又睁开了,盯着姜凉蝉瞧:“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姜凉蝉:…… 大意了。 放心放得太早了! 正在生死存亡之际,姜凉蝉看到了救命恩人。 画扇从轿子里下来,正要经过这条街。 姜凉蝉从马车里探出头去,用力挥着手喊她。 画扇被叫过来,直面姜凉蝉的时候,还是有点紧张。 直到看到马车里另一侧坐着的沈放。 她松了一口气,柔柔的跟沈放行了个礼:“沈公子,好久不见。” 姜凉蝉缩到后面,用意念在他们中间牵起爱的小红线。 把信都送出去这么多天了,画扇怎么也没个行动? 该不是沈放真的被绿了吧? 不,应该没有,眼下让他们遇到,一定就是爱的天意。 然后她就听到画扇轻轻说:“今日遇到的正巧,我正盼着能与沈公子一见呢。” 姜凉蝉心里响起胜利的号角。 看吧,我说什么来着。 人活一世,全靠机智。 以后我姜凉蝉死了,墓志铭就要刻这一句。 这一句概括我的整个人生,足矣。 沈放神情未变,虽然客客气气,但实在从他的语气里面听不出来有多少热络。 他客气的问道:“画扇姑娘找我有事?” 画扇羞涩的点点头。 然后羞涩的从袖口里面掏什么东西。 姜凉蝉眼看着,她把一封小笺从袖子里掏出来了。 那小笺子如此熟悉。 让姜凉蝉不由自主的坐直了身体。 画扇羞涩的把小笺递给沈放,不好意思地道:“前段时间,有人把这封信给了我,说是你写给我的。” 姜凉蝉看着沈放伸出去接信的手,心里一个咯噔。 “可我不识字,看不懂上面的意思。一直想找您问问的,”她温柔的问道,“沈公子,您是找我有事吗?” 不识字。 画扇她,不识字。 她运筹帷幄,她神机妙算,她用全部智慧维持着男主应有的恋爱秩序。 结果画扇不识字? 姜凉蝉眼睁睁的看着沈放把那小笺接过去了。 在这最后一刻,她的墓碑上,已经换了一行墓志铭。 生于机智。 死于不识字。 作者有话要说:  姜凉蝉:死亡圈警告!死亡圈警告! ~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孟夏 6个;osan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4章 第 34 章 沈放接过了信笺。 听到画扇这么说的时候,他第一个反应, 就是这究竟是哪派势力, 想通过画扇这边,对他下手。 尤其是画扇还补充了一句:“主要是那送信的还说了很多奇怪的话, 我觉得不像是你会说的,就有点警惕。” 那一瞬间,他脑中闪过无数猜测。 是想要反抗的银鹰? 还是那只势力? 抑或是一直隐而不发的那些人? 那么, 他们分别会用什么手段? 沈放目光如鹰,要穿透一般盯在信笺和画扇接触信笺的手指上。 没有异常。 这个角度,信笺刚好侧对着他,纸张光滑, 没有毒粉的痕迹。 颜色清浅, 十分平整,没有毒液泡过的痕迹。 画扇捏着信笺的手指没有异常。 画扇的表情没有异常,面上颈上也没有中毒的痕迹。 画扇额角下颌如常, 不是有人带了像她的人皮-面具,确实是本人。 那么,是慢性毒,还是问题出在信的内容上? 还在思考对策间,他眼角忽然看到了坐在对面的姜凉蝉的神色。 她虽然依然挺直脊背坐着,但是拒不看他。 只看了一眼, 他却有种奇怪的直觉。 仿佛她的精神莫名已经坍塌了。 一脸的生不如死。 电光火石之间,有个模糊的猜测闪过他心头。 再看向画扇手里那张纸的时候,有个细小的画面忽然浮现出来。 ——就在不久前, 他好像在姜凉蝉的书桌上,看到过一叠这种粉色的小信笺。 沈放伸出手去,从画扇手里接过了信笺。 …… 姜凉蝉在他打开信笺的那个时刻,已经放弃了求生的欲望。 有的人看似还活着,其实已经死了。 沈放慢慢展开那封信。 姜凉蝉悄无声息的挪了挪位置,把头扭向马车壁角。 那封信看着字也不是很多,但是沈放却看了很久,神情也有些奇怪。 画扇有些不安,小心的问:“沈公子……这其中有什么问题吗?” 沈放把信折起来,捏在手里,温和一笑:“没有问题,确实是我写的。之前是有点事,想请你帮忙的,不过现在事情已经解决了,不必再麻烦你了。” 画扇挺不好意思的:“都怪我,是不是耽误了公子的事了?” 沈放笑笑:“不要紧,都是小事。” 画扇走了。 马车厚厚的帘子重新放了下来。 偌大的马车里,又恢复了寂静。 太寂静了,所以沈放那声嗤笑,就显得太过清晰了。 姜凉蝉没有动。 就像她已经不在这个马车里了一样。 沈放侧脸瞥过去,发现她坐在原处,已经安详的闭上了眼睛,像一个羽化了的高僧。 沈放问:“你还有什么想解释的吗?” 他的声音好温柔啊。 温柔得让人头皮发麻。 就像在问,你想好上路前吃点什么了吗? 早已经上路了的羽化高僧一动不动。 沈放盯了她一会,点点头,道:“你不认也行,我们先来听听,你到底替我写了些什么。” 他展开信,盯着那第一句话,眼睛眯了起来,像看到了一坨屎。 顿了一会,他才读出来。 “画扇,第一眼看到你,我就知道你像什么人。” “我的女人。” 他看了一眼姜凉蝉。 羽化高僧一动都不动。 沈放继续读:“我从不迷路,可是一直以来,我都想向你问一条路——请问,通往你心里的路,应该怎么走?” 她还是那样的一脸安详,像是已经登天多时。 沈放索性不管她了,冷笑一声,又挑了一句话出来:“你知道当你学着弹古筝,被割破手的时候,比你的手更痛的是什么吗?是我的心,比你的手更痛。” “有句话,我想问很久了,你为什么要害我,害我那么喜欢你?” “你知道你与星辰、鲜花有什么不同吗?星辰在天上,鲜花在地上,你在我心里。” …… 沈放一字一句,读到了信的末尾,最后一句话。 “我警告你,别让我再见到你了,不然我见你一次,喜欢你一次。” “真是失敬。” 啪啪两声,沈放放下信,拍了两下掌。 “我都不知道,原来小姐还有这等文采,今日见李鸿儒的时候,没让你当场与他切磋一番诗艺,是不是太埋没小姐的才华了?” 死人是不能说话的。 沈放道:“你装死也没有用,把眼睛睁开。” 看姜凉蝉不动,他想起了什么,冷笑道:“对了,我同意教你弟弟的时候,你好像答应过我一个条件,说再也不乱点鸳鸯谱了。我想了想,既然你如今违反了……” 姜凉蝉迅速的睁开眼:“我醒了。” 沈放嗤一声,把信纸丢给她:“解释解释吧。” 姜凉蝉决定垂死挣扎:“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觉得这情书情深意切,角度新颖,十分之好,出发点也是善良的,虽然不知道是何人所为,但这种善良的人是不应该受惩罚的。” “哦?是这样吗?” 沈放倾身上前,靠近了姜凉蝉,鼻尖几乎都对上她。 在姜凉蝉吓得想要尖叫的时候,手里突然一空,眼前放大的脸消失,沈放又退回去了。 他晃晃手里多出来的卷轴。 那是姜凉蝉今天拿去给李鸿儒题词的小鸡啄米图,回来的路上,她一直珍惜的握在手里。 沈放把从她手里抽出来的卷轴拆开,展平放在她膝盖上,修长的手指点在上面题的第一首诗上:“这是你自己在画上题的诗,你自己的字迹。” 他把信纸拿起来,摆在旁边:“这是刚才那个善良的人写的情书。” 他唇角勾起一个残酷的弧度:“你有没有觉得,这字迹看起来一模一样?” 姜凉蝉:…… 哦,是这样吗? 那我又死了。 沈放在她脑袋上不客气地拍了一巴掌:“别想再装死,说吧,怎么回事?” 姜凉蝉慢腾腾的挪了挪地方。 想了又想,她慢腾腾的开口:“你要不要听一个故事?一个根据真实事件改编的故事。” 沈放眯了眯眼。 姜凉蝉以“我有一个朋友”为开头,生动的讲了一个绝美的爱情故事。 故事的男主角被一个“朋友”救了,“朋友”温柔动人,在日渐相处中逐渐发现了对方跟自己的合拍与内心的悸动。 “朋友”先动了心。 可是男主角却因为迟钝,以及有些嫌弃女主身份不够高贵,不但没有发现自己的爱意,甚至对她还有些苛刻。 可是“朋友”知道自己爱他,依然温柔以待。 后来有一天,“朋友”在出去采草药的时候,意外坠崖身亡。 男主角不顾危险,冒着大雨冲下悬崖,却只能来得及捡到“朋友”已经僵硬冰冷的身体。 冷冷的冰雨打在他的脸上,他抱着“朋友”,仰天痛哭。 姜凉蝉沉重的道:“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原来自己早就爱上了她,他悔恨,他痛苦,他懊恼,他恨自己为什么这么迟钝,为什么没有早点发现自己的心意。” “他终于知道自己爱她,可是已经晚了。” “他永远的失去了她。” “爱一个人不可怕,可怕的是,当你发现自己的爱的时候,却已经永失所爱。” 姜凉蝉的语气,颤抖而又哀婉。 马车里一片安静。 连姜凉蝉的头发丝上,都缠绕着挥之不去的哀伤。 沈放半晌没有说话。 姜凉蝉这会觉得自己平时有些对他太过分了。 都是自己方法没用对,现在他不也是动容了吗? 终究还是有血有肉的男人,谁的心不是肉长的不成? 姜凉蝉都有点想对他道歉了。 半晌不说话的沈放慢悠悠的开口:“确实凄美,是你的朋友?” 姜凉蝉用力点点头。 不是她吹,她这个故事讲得实在是好。 充满了情绪的张力和感染力,让人不由得沉浸其中,为之动容。 这就罢了,她这个故事,人物安排的是很有讲究的。 她没有说看到一个话本故事,却说是自己的朋友。 关键是,这个朋友,跟画扇是多么的相像。 身份低微,救了一个英俊的男人。 而她,对她这位朋友的死,多年后依然耿耿于怀。 甚至看到沈放和画扇这样一对类似搭配的人,都于心不忍,用尽办法去推他们在一起,省得让他们也留下遗憾。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她跟那个朋友之间,有多深厚的友情啊! 这样的一个她,会去害跟自己可怜朋友一样处境的画扇吗? 当然不会! 那么,再请问,在这种情况下,有朝一日,画扇按照剧情出了什么事,沈放还能再怪到她头上吗? 那肯定不能啊! 人活着靠什么? 智慧。 沈放漫不经心的玩着画轴:“你三年来没有出过京城,京城内和京城附近没有一处悬崖,我倒是好奇,你是怎么有一个跌下悬崖、坠崖而死,还又身份低微的朋友的?” 姜凉蝉:…… 对不起。 她收回道歉。 这个狗逼男人。 沈放觉得,她怒目而视,眼睛瞪得大大的样子,比她虚情假意的讲我有一个朋友的时候,要可爱多了。 哎呀,小嘴都气得尖尖的。 发现了规律。 原来他越没有反应,她越生气。 啧啧,明明是自己瞎编的故事,她竟然还认认真真的生起了气。 啊,鼻子都气皱了。 觉得她再瞪下去眼睛都酸了,沈放才收回坏心眼,问道:“你是不是想说,你觉得我就跟爱上你那个朋友的男人一样,你自动把我代入了这个故事,所以你才非要给我撮合?” 姜凉蝉:“……也可以这么说。” 沈放把卷轴丢回到她怀里,道:“行了,我喜欢什么人不喜欢什么人,我自己有数,你少乱掺和。再有下次,你弟弟就自己领回去教吧。” 马车已经停在了姜府门口。 姜凉蝉跟他之间无话可说,抱着画轴就要下车。 沈放叫住了她:“等一下,把画给我。” 书房里,沈放就着姜凉蝉之前剩下的笔墨,在她那副现在因为题了诗,导致她自己越看越可爱的小鸡啄米图上,画了寥寥几笔。 像是天上飘过了云。 又在走位风骚的溪水上添了几笔浪花。 姜凉蝉非常膨胀的觉得,沈放加的也不过如此,也就是让画显得更完整罢了。 也行,这可能不是他的长处,能理解。 沈放没错过姜凉蝉脸上不以为然的神情,笑了笑,又拖过她一页笺纸,裁成窄窄一条,背过身去在上面写了一行字,待墨干了,折起来递给她,道:“明天宴会上再看。” 姜凉蝉接过去,想要打开偷看,被沈放用毛笔在手背上轻轻敲了一下。 “明天好好表现,别老给人欺负。” 作者有话要说:  姜凉蝉:又活过了一天。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佛灯长明 2个;osan、元元、须臾、程慧林、w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门外一只桃 10瓶;安筱槿 6瓶;丨淅沫竹°z、元元、涉雨清闲、是你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5章 第 35 章 姜凉蝉来到宴会上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大半。 她参加了几次之后, 时间已经卡得十分熟练了。 既不能太早, 早了得跟人聊天寒暄。 又不能太晚,要是全都到了只等她一个人, 那她出场也十分轰动。 最好的时候,就是大部分人都到了,又离约定的时间没有多久了, 她就可以悄无声息的苟在人群中了。 但是今天,就算她时间掐得很完美,也准确的被人从人群中揪出来。 尚初雪着一身雪白的狐裘,摇着雪白的团扇, 款款走近她。 她看着挺仙的, 一张口就下凡了,说出来的话,就像簌簌掉下来的脏冰:“今日这聚会主题, 怕是难为坏了姜小姐了吧?” “要不这样,我这里还有一幅画,虽然是画坏了的,不过想必对姜小姐来说,应该够用了。要不要拿来帮你顶一顶?” 有几个小姐模样的也跟在她后面,闻言捂着嘴咯咯的笑。 姜凉蝉歪头看她一眼:“画个画而已, 我倒是不为难。我就是不太明白,大冬天的,你扇个扇子做什么?” 尚初雪:“……” 尚初雪怒道:“你也就现在还能嚣张了, 且先让你猖狂一会儿,等会看你怎么丢人。” 她冷下脸来,也不冷嘲热讽了,甩下句话,摔袖子就走。 那几个人也跟着走了。 姜凉蝉懒得理她。 尚初雪就属于那种毫无理由,就是看姜凉蝉不爽派,每次见了都要找麻烦。 她是礼部尚书的嫡女,家里又出了个受宠的贵妃,有了国舅爷的身份,到哪都被人捧着,自己也挺把自己当回事的。 之前几次聚会,姜凉蝉总是混个中不溜,尚初雪就高兴得很。 虽然她也不过就比姜凉蝉强一点。 但是今日这个聚会,算是撞在她枪口上了。 尚初雪别的虽然也一般,但是据说画了一手好画。 姜凉蝉虽然没有看过她的画,不过看她刚才那么得意的样子,估计水平可能也行吧。 嗐,看看这些女孩,多么容易膨胀啊。 尚初雪被她怼走了,姜凉蝉毫无心理压力的继续往宴会中间走。 走了两步,袖子被人扯住了。 姜凉蝉回头看去,是梨溶。 原身人缘极差,她几次聚会行走贵女们之间,发现要么就是塑料姐妹情,要么就干脆互不相干,甚至互相厌恶。 总之,一个朋友都没有。 这就很神奇了,恶人还有几个恶人朋友呢。 梨溶虽然是从二品出身,身份还算可以的,但是性格有点腼腆,跟别人不怎么交流,也意外的没啥朋友。 当然,跟原身这种怼天怼地的更是没有任何交集。 但是姜凉蝉在一次聚会的时候,刚好遇上别人难为梨溶,就顺手帮她解了围。 那以后,梨溶就认定她是个好人了,小尾巴一样跟着她。 这会,梨溶拉拉她的袖子,示意她附耳过来。 然后小声的跟姜凉蝉道:“我刚才来的时候,听到他们在组局,拿你当赌注开盘呢。” 姜凉蝉一时有点受宠若惊:“是吗,原来他们这么看好我的才华吗?这么说,我一直误会他们了?” 梨溶用一言难尽的眼神瞅着她。 “哦,不是,那你真误会了。他们是在押注你这次会不会得最后一名。你来之前,他们还因为所有人都押了你最后一名,争执了好大一会,觉得这样就没有彩头了。不过最后谁也不肯退出,说这个胜率最大。” 梨溶无情地道。 姜凉蝉:…… 人生的真相总是那么残忍。 梨溶又插了一刀:“人数还挺多的呢,这宴会上得有一半的人都参加了。” 人数挺多。 姜凉蝉脑子里的智慧树忽然亮了一下。 她见这里人太多了,就把梨溶拉到一个角落里,小声地问:“这个赌局,除了押我最后一名,还能压别的吗?” 梨溶也用气声回她:“那你还想让他们押什么?押你第一名吗?” 姜凉蝉笑眯眯的看着她,没说话。 梨溶在姜凉蝉气定神闲的微笑中,逐渐失去笑容。 她差点没压住声音:“你该不会真这么想的吧?” 姜凉蝉左右看看,趁着四下无人关注他们,就把画轴掏出来,稍微打开了一点缝隙给她看。 梨溶明白过来,姜凉蝉今天可能是有什么法宝,所有胜券在握,这么有自信。 她也按捺着激动的小心肝,从那条神圣的缝隙里偷瞄了一眼那画。 正好看到那只半身不遂的小鸡仔。 别的就看不到了。 梨溶:…… 姜凉蝉自信的冲她眨眨眼:“怎么样?听我的,你就用你的名义去押注,咱俩今天把身上所有的银票都押上,押我第一名,赚它笔大的。” 梨溶看着她自信又美丽的笑容。 悄悄在袖子里捏了捏自己好不容易省下来的小银票票。 然后郑重的点了点头:“嗯,听你的。” 钱算什么呢? 如果可以让姐妹快乐的话。 今日的规则有些特殊,跟以往都不同。 以往都是把所有的作品都集合起来,统一排出个一二三。 今日不同,帖子上就说明了,每个人都带上自己一幅画,且还要带一个罚物,罚物不能低于100两银子。 刚开始姜凉蝉还不解其意,等到宣布了规则,才明白,原来今日比画要分好几轮,第一轮是一对一的比,参赛的随意两个人一组,组内比赛,赢了的那个拿走输的人的罚物。 姜凉蝉逡巡在每个人面前的小桌上,挑选着合适的比赛对象。 那个雪灵芝不错,可以拿回去给娘补补身体。 那是不是一本兵书?倒是可以给姜云庭看看。 这是谁直接放了一张银票在桌上?简单粗暴,她也喜欢。 姜凉蝉挑选来挑选去,刚准备站到雪灵芝面前,袖子又被拉了一下。 梨溶十分坚定地扯着她:“我要跟你比。” 姜凉蝉把问号写在了脸上。 她小声的斥道:“你是不是傻了啊?咱俩要是分别跟别人比,正好能赢两个啊。咱们自己内部消化个什么劲儿?” 梨溶义无反顾,勇往直前。 不管姐妹的自信是哪里来的。 既然她这么想赢。 是姐妹就让她赢! 姜凉蝉无可奈何,无论她怎么说,梨溶都坚定不移,坚持要跟她内部消化,还死活不说原因。 已经到了选定对手的时候了,眼看着被梨溶拖着的时间里,别人都找好了对手了,只剩下了她俩。 姜凉蝉别无他法,只能跟她配了一组。 看着梨溶桌子上那个精致的屏风,还有她坚定的眼神,姜凉蝉有点愁。 好好的妹子,怎么说傻就傻了。 算了,赢了之后,再还给她吧。 梨溶打开了自己的画。 画是根据她名字画的,画了一树梨花溶溶,谈不上画工惊艳,但是也还不错,有可圈可点之处。 梨溶有点后悔,早知道自己就不那么认真的画了一幅又一幅的了,随便画画多保险。 她紧张的等着姜凉蝉拿出来,一边脑子里已经开始编织彩虹屁,准备一会强行让姜凉蝉躺赢。 姜凉蝉也展开了自己的画。 果然有那只梨溶已经看见过的小鸡。 还有更惨不忍睹的茅草屋。 但是这一切,在她看到上面题的那首诗之后,都不重要了。 那落款是谁? 李鸿儒? 是她想象的那个李鸿儒吗? 得到姜凉蝉肯定的回答之后,梨溶再看眼前这幅画,就已经不是刚才那幅画了。 小鸡是覆盖了金光的小鸡。 茅草屋是覆盖了金光的茅草屋。 河是流淌着金子的河。 画是金光闪闪的画。 姐妹稳赢全场。 只有一点。 梨溶开始反思。 刚才她押注的银票够不够? 是不是让丫鬟回家再拿一些追加上? 像姜凉蝉和梨溶这么和平友好的就统一了输赢的组不算很多。 大部分的都还是各执己见,争着让自己的画赢。 除了姜凉蝉这种姐妹局,其他稳赢的也只有几个而已。 一个是尚初雪,看来她的画应该是有两把刷子。 一个是宋心蕊,她也擅长书画。 还有一个是请来了李鸿儒的弟子代笔,自然也没有悬念。 争争吵吵了许久,这一轮才算结束。 所有赢了的人,被要求集中到左侧,再展开第二轮比试。 姜凉蝉出现在这个组别里的时候,引起一片嘲讽。 “啧啧,瞧瞧这是谁啊?” “想赢想疯了吧?” “倒也是,踩着小跟班赢这么一局,那还不容易吗?”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搞这些下作手段,还真是姜凉蝉的做派呢。” “没想到,今日比赛这方式,正好便宜了她。” 别人还只是嘀咕,尚初雪却没这么多顾忌,径直扬声道:“今日咱们是正经比试,姜凉蝉也在这里算是怎么一回事?没人管管了吗?” 宋心蕊低眉顺眼的道:“兴许,姜小姐也是有我们不知道的过人之处吧?” 她这句话看似恭顺,却把很多人的火挑起来了。 尚初雪道:“我呸,她过人之处?她过人之处就是不要脸。重新比,不然跟她一起比,我都觉得羞耻。” 姜凉蝉原身打下的人缘底子是真的差,尚初雪这么一带头,所有人都开始吵吵嚷嚷,说要削了姜凉蝉的位置,耻于跟这样靠手段上来的人为伍。 梨溶着急的不行,刚才姜凉蝉不让她提前说李鸿儒给题词的事,她又不能说出来,只能急得眼里含泪,大声道:“她赢了就是赢了,我自己都认输了,你们又没看过她的画,凭什么说三道四的?” 梨溶从没有在人前这样大声说话过。 她的话让其他人一愣,紧接着是更加排山倒海的嘲笑。 “哎呀我说梨溶妹妹啊,你就是没怎么见过世面,才这么容易吃这个亏。” “别这么说,也许姜凉蝉许了她什么好处呢,咱们哪知道这些。” …… 姜凉蝉按下激动的要弹起来的梨溶,平静的扫了这些叫叫嚷嚷的人一眼。 “今天到底是来比画的,还是比谁声音大,嘴不干净的?” 她这句话一出来,很多人又要炸了,就要不顾风度的骂人。 李鸿儒的弟子李渊今天也做裁判,夹杂在一群贵女之间,本来就有点头疼,闻言赶紧道:“各位小姐,不如这样,第一轮已经比完了。无论输赢,都在第二轮重新见分晓,如何?” 他建议道:“如果各位信得过我,第二轮就让我来裁决。虽然其中一幅确是我画的,但是我用我的名声保证,无论是谁的画,我都会公正评判。” 尚初雪想了想,觉得这倒也是个主意。 既然那姜凉蝉死不认,那索性用自己的画来打她脸,这脸打得更响。 正好把她踩得没法翻身。 尚初雪摇了摇扇子,又想到刚才宴会还没开始的时候姜凉蝉那句话,又把扇子赶紧放下了。 放下之后,心里更是恨恨的。 一会等画拿出来了,她一定要把这些帐都算回来。 尚初雪脑子里转过这一圈,便道:“你说的也有点道理,那就这么办吧。” 其他人心里也都想到了这一层,也都同意了。 到时候她的画拿出来,还能再多嘲笑她一番,以后也能多个笑柄,这个主意确实不错。 所有人都同意了,李渊松了一口气,也没打算过问姜凉蝉的意思,就准备开始第二轮。 虽然刚才这么说,但刚才那些人都那么说的时候,他也是信的。 总没有无缘无故就针对一个人的道理吧? 何况那姜小姐长得那样美貌,一进门的时候,他就想跟她说两句话的,刚要凑到她身边,她却拉着那个梨溶到角落去了。 呵,就那么高傲瞧不起人? 想必就是个美貌的草包吧。 带着一股说不上来的恼意,李渊道:“既然大家都同意了,那我们就开始第二轮吧。” “等等。” 姜凉蝉截住他的话头,冷道:“我说开始了么?你们一个两个都说要给我点教训吃,那我且问你们,要是第二轮比试我赢了呢?我若是赢了,你们怎么跟我道歉?” 尚初雪笑得格响亮又嘲讽:“你是当我们瞎了,还是当我们都是你那小跟班?你赢了?不如你现在就地做个梦还快一些。” 宋心蕊假意劝道:“姜小姐,第一轮的结果大家已经不追究了,你何必要再给自己生出事端?” 李渊也说:“姜小姐,今日大家比的是画,就不要生事了吧?” 姜凉蝉挑眉,看了他们一眼:“怎么,你们是输不起吗?” 尚初雪第一个跳起来:“赌就赌,谁怕谁!”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的最后一句话稍微改了一下,毕竟那才是放哥的真实想法。 ~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Maria、天一 5瓶;梦与飞鸟、skuki 3瓶;铁憨憨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6章 第 36 章 第二轮的规则也很简单。 现在每个人身上都已经有一件自己带来的罚物,又在第一轮中赢了对手的。 因为人数已经少了一半, 所以这一轮就直接角逐出个名次来。依然是赢了的拿走输了的全部罚物。 最后结果不一定, 也许是有人并列,各自得了许多奖赏, 也许是某一个人以绝对的碾压优势出位,赢家通吃。 所有人都有点心动,暗暗扫了一眼桌子上的各种罚物。 都是一百两银子以上的东西, 全都是好东西。 其他人都已经先打开了自己的画。 尚初雪画了一幅初雪美人葬花图,确实有几分意境,画工也精湛,算得上一副好画了。 李渊暗自点头。 宋心蕊虽然嘴里说自己并不在意输赢, 但是却一下拿出来四幅画, 梅兰松菊各一副。 画工也不错,虽然单幅图意境上比尚初雪的略逊一筹,但是胜在量大。 李渊心里暗暗把这幅排上了前列。 还有一副, 是他自己画的。 画了一副江山如画,烟波浩渺中群山掩映,比刚才这几幅都要见功底,也更要大气许多。 所有人都把画展示完了,目光一致的看向姜凉蝉。 姜凉蝉从容不迫,把自己那幅画展开了。 半身不遂的小鸡傲视群雄。 一阵哄堂大笑。 尚初雪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我的天啊, 这是什么东西?” 宋心蕊捂着嘴也轻轻笑:“姜小姐真是幽默,这是拿了府里什么稚子的习作吧?” 李渊也在笑,笑着笑着, 他忽然看到了上面一首诗。 那字迹,好熟悉。 他不能置信,往前走了几步,仔仔细细的看了看落款。 真的没错,竟然是他师父! 偏偏这时,姜凉蝉笑眯眯的问他:“你可看清楚了?” 很快,大家都注意到李渊有些难看的脸色。 正在大家不解间,他们听到李渊艰难地回答姜凉蝉的话:“这可是……我恩师李鸿儒的题字?” 姜凉蝉笑意岑岑:“对啊,不然呢?难道你也不识字吗?” 逗呢吧? 李鸿儒? 李鸿儒早就不出山了好吗? 看李渊愣在那里,尚初雪怒道:“李渊,你怎么回事?这种公然仿造他人题词的,你还跟她多说什么?” 李渊脸色有点难看,仔仔细细又看了看那画,为难道:“但是这字,确实是我师父的字。” 大家的脸色也开始有点难看。 尚初雪第一个不服。 她父亲想要求李鸿儒一幅字画,托人找了两三年了,也没有得到他的回复,也没有赠画。 姜凉蝉是谁,这么一幅画,还让李鸿儒题字?面子还能压过她父亲去? 当谁这么好骗啊? 请李渊的那位贵女更不满。 请来李渊就费了她好大的劲了,花了不少银子,送了不少风雅之物,还特意请了人牵线。说是不可能请到更好的了。 结果现在宴会上,有人用李鸿儒的题字来压她? 开玩笑呢吧? 找茬有什么宗旨? 对方没有困难,创造困难也要上。 尚初雪:这。 宋心蕊:是。 李贵女:假。 贵女甲:的。 贵女乙:吧。 平时互相看不顺眼的贵女们,终于第一次团结了起来。 贵女们吵吵嚷嚷,坚决要把这字打成赝品。 李渊十分为难:“可是这字,确实是我师父的字。” 他研习了多年,实在太熟悉了。 奈何他平时说什么,都总是有人捧场。 但是这次,大家铁了心,却死活不肯松口。 更生气的是。 尚初雪他们发现,看完那首诗之后,再看那个丑的要命的小鸡仔和茅草屋,怎么突然就觉得可爱起来了? 这画上一定有妖术。 明白了。 姜凉蝉的居心,不止是要假装李鸿儒,更主要的怕是想彻底把他们弄瞎。 所以说,姜凉蝉就是奸诈,其心可诛,坏透气了。 今天不让她跪下叫爹,算她们白来一趟。 尚初雪冷笑道:“刚才好像话没说完,姜凉蝉你要是输了,怎么罚好像没说明白。这样吧,你要是输了呢,就跪下给我们挨个道歉。你拿假字骗人的事呢,也不能这么过去。” “我想想,不然,你就到侯府外面去,找个最繁华的街,对着来来往往的人喊,姜凉蝉是个蠢货,怎么样?” 其他贵女噗嗤一下笑了。 “我看这个主意不错。” 姜凉蝉淡淡的看着她们:“也行啊,如果你们输了,就换你们出去排成一队喊,怎么样,很公平吧?” 她太自信了,以至于刚才还叫嚷的贵女们,不约而同的愣了一下,互相看看,谁也没先出头说什么。 尚初雪看她们这幅没出息的样子就来气,踏出一步道:“自然可以。但前提得是,你这题字得是真的。” 她冷嘲道:“李鸿儒老先生名满天下,临摹他的字画的多了去了,谁知道你这是什么人仿造的。” 她这么一说,众人迅速找到了主心骨,附和道:“就是就是,也不过就是个仿得像的罢了。” 姜凉蝉看向李渊:“李渊,你怎么说?” 在场唯一对李鸿儒的字画最熟悉的,也就是李渊了。 按说,他是最权威的裁判。 李渊心里转了好几转。 他之前常伴师父左右,从来没有看到过师父和姜家有任何的往来。 而且师父也不是那种会因为权势而折腰的人。 给姜凉蝉这种出了名的草包题字,那万万不可能。 虽然这字十分之像,这首诗也写的精妙无双,像是师父的手笔。 但是姜凉蝉怎么可能请得动师父? 想到这里,他心里也放松了很多,道:“单凭这一幅字画,确实不能判断是还是不是。各位贵女说的都对,我师父的字画如今虽然少了,早年却是留下来很多,有人仿造也未为不可。” “不过,”他觉得自己十分仁慈,“也可以给姜小姐一个机会,只要姜小姐能再拿出一个我师父之物来,若确定是真的,那这题诗,也一并可以当做是真的了。” 尚初雪他们脸上的得意几乎遮掩不住。 打脸了吧? 拿出来一个,还能再拿出来一个不成? 作假还能一套一套的做啊? 现在,嘲讽的词他们都编好了,就等着姜凉蝉打脸后丢出来了。 姜凉蝉终于明白,为什么李鸿儒不光给她题词,听说她的遭遇之后,还给她那个荷花玉牌了。 姜果然还是老的辣。 她笑笑:“这可是你们自己说的。” 姜凉蝉往怀里一掏。 没有摸到荷花玉牌。 吊坠绳子上空空如也。 荷花玉牌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 看到姜凉蝉有点微变的脸色,贵女们哄堂大笑。 “可笑死我了,她刚才的表情也太自信了吧。” 尚初雪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你这样子,你该不会想要说,你本来有东西的,结果掉了吧?” 姜凉蝉:…… 没错,我还真是要说呢,就问你怕不怕! 姜凉蝉心里有点惆怅。 她势都造好了。 结果吹出去的牛,告诉她无处安放? 现在是要怎么样。 硬刚吗? 也行,反正也不理亏。 姜凉蝉正准备硬刚的时候,庭园门口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她离这么远,就已经听到有靠近庭园的姑娘在惊呼“这谁呀,好英俊”。 百忙之中,她也跟着探头看了一眼。 整个人都惊住了。 沈放竟然来了。 分明是一身再普通不过的深蓝衣服,穿在沈放身上,却平添了许多贵气。 他五官眉目如画,身材修长好看,其他人跟他一比,就像是女蜗娘娘造人时随手甩出来的泥点子。 而他,大概是女蜗娘娘反复打磨,做出来当样本的。 贵女们的视线,随着这个样本的走动而转动。 少女们终于无论主仆,人人平等,发出了同样的呼声。 ——爹娘,我恋爱了。 恋爱对象却根本没有多看她们一眼,在她们殷切的目光中,竟然走到姜凉蝉面前,站定了。 沈放抬手,露出手里的一块玉佩,呈在姜凉蝉面前。 姜凉蝉一时没反应过来。 沈放眨眨眼,以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轻笑一声:“怎么连这都忘了,这么不小心。” 他说完这一句,后退一步,声音不高不低,刚好让所有人都能听到:“属下来迟,您昨日让从李鸿儒先生那里取回来的玉佩,属下刚去取回来,请您责罚。” 贵女们不知道到底该先吃哪个柠檬。 是别人家的下人竟然这么英俊这么忠诚。 还是这么英俊英俊的下人竟然是姜凉蝉家的。 等下,刚才这个英俊的样本说什么? 从李鸿儒先生那里取回来? 怎么回事,这话从姜凉蝉嘴里说出来他们不信。 从英俊样本嘴里说出来,怎么就不由得觉得值得一信了呢? 姜凉蝉高傲的昂起下巴,声音傲慢,完美的配合了沈放谦卑的姿态:“嗯,是有点慢,不过算了,给我吧。” 她内心已经噗通一声跪下来了。 感谢放哥大恩大德。 多有得罪,请您恕罪。 沈放眼睛里闪过一丝笑意,把玉佩递给了她。 人群中,只有宋心蕊垂下了眸。 只有她知道这个沈放是什么身份。 上次,遇到姜凉蝉和沈放的时候,她几乎为这个男人动心,还想跟姜凉蝉争夺一番的。 却没想到,这竟然就是姜凉蝉的那个面首。 看着周围这些贵女的神态,她心里又觉得讽刺,又觉得快慰。 看啊,不止她一个人在这样身份低贱的下人面前出丑。 姜凉蝉已经把荷花玉牌给了李渊。 李渊拿在手里看,贵女们也跟着围了上来。 李鸿儒的字,这些贵女们确实不在行。 但是他们吃穿打扮样样在行啊。 李鸿儒的玉雕多有名,身份高贵的都以有那么一件为荣,贵女们自己虽然没有,但是从家里老夫人和夫人那里,都是见过的。 看到荷花玉牌之后,他们都沉默了。 没错了,再怎么想打脸姜凉蝉,都不得不承认。 这就是李鸿儒的作品。 贵女们一时没有说话。 她们想起了刚才跟姜凉蝉的赌注。 若是输了,他们可是要到人潮汹涌的大街上,喊自己是个蠢货的。 都是有头有脸的人,谁丢得起这人啊。 可是这第一名,必须得是姜凉蝉的啊。 李鸿儒的题字和玉佩,这谁压得住? 就算是李渊那副也得认输啊。 正在沉默间,宋心蕊轻声细语的开口了:“就算这真的是李鸿儒老先生的作品,可是大家是不是忘了,咱们今日比的是画,不是题字,也不是玉雕啊,不是吗?” 尚初雪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她第一次对这个看着不爽的宋心蕊投了一个赞成的目光:“可不是,咱们比的是画,不是其他乱七八糟的。” 她看了看姜凉蝉的话,冷笑道:“这算是什么东西,也能拿来跟我们的画比?” 贵女们又空前的团结了一次。 甚至请李渊来的那个贵女,居然愿意主动退出,道:“没错,尚姐姐说的有道理。我们比的是画,而且得是自己的画,拿别人来给自己撑腰算什么本事?这样,我们只能自己画的才算,我那幅画也退出了。” 她这么一说,贵女们更团结了。 剩下的最有竞争力的,也就剩下尚初雪和宋心蕊了。 李渊从沈放一来,就觉得很不舒服。 原本他在贵女们中,被她们捧着,可是沈放一来,他就觉得自己好像已经不存在了。 看到沈放和姜凉蝉站在那里,李渊也笑道:“没错,我的画也退出,状元怕是要从尚小姐和宋小姐的画里选出来了。” 眼看着已经成为定局。 状元和榜眼,就是尚初雪和宋心蕊了。 他们甚至都已经开始挑选胜利品了,还在一边互相谦让,一边拿眼睛得意的看姜凉蝉。 “啧啧,有的人啊,自己不行就是不行,就算搬来什么人,也不管用。” 姜凉蝉惭愧的低下头。 如果沈放不来,可能还好。 可是沈放来了,她就觉得格外对不起沈放。 她的画确实太差了,白白辜负了昨天沈放带她去找李鸿儒的一片好心。 她小声的对沈放道歉:“对不起,是我的画不争气。” 沈放叹了一口气。 声音低得几乎只有他自己能听见。 “不是说了,让你不要被欺负吗?” 他欺负可以,被这些乱七八糟的人欺负了,算什么事? 幸好早上看见她的玉牌掉在地上,起了心思,给她送来了。 姜凉蝉没有听清沈放说什么,问:“你说什么?” 沈放看她一眼,换了个话题:“昨天给你的那张纸,你是不是这会儿根本不记得了?” 姜凉蝉手忙脚乱的掏出来,看见上面写了一行字:“把画倒过来。” 姜凉蝉询问的看了他一眼。 沈放用下巴指了指画,示意她照着办。 姜凉蝉虽然不明白倒过来就能怎么样。 但沈放的眼神太理所当然了,理所当然到她也盲目充满了自信。 好的。 姜凉蝉深吸一口气。 都让一让,我要开始装逼了。 姜凉蝉冷冷一笑,笑容中充满了大师才有的风范。 成功的镇住了场子。 “你们急什么?我说要退出了吗?小沈子。” 小沈子很恭敬:“小姐您吩咐。” 姜凉蝉自信的道:“把画倒过来。” 给你们看一只充满自信的倒立金鸡! 尚初雪咯咯的笑:“笑死人了,这是看自己输定了,干脆闹事吗?你要不自己倒立一个吧,说不定姐姐们就原谅你了。” 她话说完,这次却意外的没人附和她。 尚初雪皱皱眉,顺着众人的眼光看过去。 那副倒过来的小鸡啄米图,此刻却突然变成了一副山水画。 云海浩渺。 山峦在云里隐现。 寥寥几笔,意境全出。 旁边就挂着李渊的那副江山图,本来这幅江山图远远碾压了尚初雪和宋心蕊的,不过是为了压姜凉蝉才退出的。 可是现在,李渊这幅画被姜凉蝉倒过来之后的山水画一比,变得索然无味。 …… 姜凉蝉兴奋的收拢着今天所有的战利品。 她拿了第一名,今日贵女们带来的所有罚物,全部都是她的。 本来她第一轮的时候还心仪了几个,当时还取舍了半天,想着能得哪一个,现在却根本不用挑选,全部都是她的。 她一边收拾,一边小声兴奋的跟沈放说:“昨天你添的那几笔也太神了吧?” 昨天她只觉得他添的几笔看起来更完整了,哪里想到竟然会有这样的奇迹。 沈放笑笑,正要说话。 梨溶兴奋的跑过来了:“咱们的赌注,全赢了,赚了好多钱呢,你看看。” 她把一大摞银票摆在桌子上。 姜凉蝉眼睛都瞪大了。 果然是一大摞。 春天种下一张银票,秋天可以收获许多银票。 再往那边看去,那些贵女们眼里的嫉妒和怒火都要把庭园烧出来一个窟窿了。 现在,她们正在一边怒视姜凉蝉他们收自己的银票和东西,一边每个人拿着一张纸在背。 这是姜凉蝉给他们写好的台词,她怕他们偷懒,特意给他们写好了台词,免得他们遗漏了自己哪个细节的蠢。 他们现在就被勒令背熟。 一会就要去街上对着行人背了。 希望姜凉蝉这贱人原地爆炸。 姜凉蝉不理会他们,自己美滋滋的,看着满桌子的战利品,叫过来梨溶:“你看看,这里面有什么你喜欢的,尽管拿去。” 梨溶立刻道:“使不得使不得!我怎么能要你赢来的那个翡翠摆件和蛋壳瓷茶具呢。” 姜凉蝉:…… 梨溶带着翡翠摆件,蛋壳瓷,还有她带来的屏风,还有一半银票,喜滋滋的告别了姜凉蝉。 姜凉蝉也坐在马车里,喜滋滋的跟沈放分赃。 “这些银票全归你。”她把那粗粗看起来得有一千两的银票都塞给了沈放。 不管沈放的反应,她又继续分其他的。 “这个雪灵芝给娘,兵书给弟弟,脂粉给我,这砚台回头送给李鸿儒老先生吧……咦?” 她从里面拿出来一个东西,辨认了半天。 沈放看到那东西,知道是什么,眯了眯眼,刚想跟她说,这个一并都给夫人就行,她不用管。 “啊,原来是鹿茸,”姜凉蝉恍然大悟,“这个壮阳最好了,尤其是对不行的男人来说,实在是个好东西。” 她大方的往前一递,热情的推销给沈放:“喏,送给你。” 沈放:……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自作孽,谁也救不了你了。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skuki 3瓶;osan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7章 第 37 章 姜凉蝉在这个世界里,见到了很多之前从来没有见过的金银珠宝, 绫罗绸缎, 功夫高手,青楼画舫。 但如果评选什么见过的最多, 这些就都算不上了。 有一个东西,打败了其他的一切,出现的如此密集, 如此频繁,如此熟悉。 就是她的死期。 现在,她相信剧情是可以被她改变的。 ——比如说,她会死的比话本里还要早。 对面沈放的眼神, 已经告诉了她这个道理。 她离死亡, 只有一个沈放抬手的时间。 沈放靠着马车壁上,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我没听错的话,你刚才说, 我不行?” “我忽然想起来,你最近好像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我,我若是这次放过了你,是不是太宽容了?” 他贴近她的耳边:“你既然特意送给我这个,是期待我‘行’给你看的意思?” 说话就说话,贴得这么近干什么! 如果不是你这样犯规的话, 我根本不会输。 姜凉蝉缩了缩脖子,退回到安全位置,方才非常有骨气的倔强开口。 “我不是, 我没有,你听错了,我说的是豹哥天下第一行,送这个给你锦上添花。” 沈放点了点头:“看来没误会你,你确实明白自己在说什么。” 姜凉蝉:…… 实不相瞒,她其实已经私下里腹诽了沈放一万次了。 十七岁的大好男儿,温软的救命恩人大美人送到身边都不为所动。 至于当时怀疑过的段融,她也观察过了,沈放对段融好像也不是多么的上心。 无论他喜欢的是谁,现在他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却被人按着头都不谈恋爱。 请联系上下文,回答这其中揭示的深刻道理。 例如,主人公反常行为的背后,是不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真正原因? 每次被沈放气到炸毛的时候,她都会这么想。 朋友,你是不是不行啊? 不行你就说啊,有病咱要治啊。 就算很阿Q,也能让她得到片刻的安慰。 姜凉蝉觉得,自己并没有错。 唯一做错的,就是她不小心说出来了。 暗自腹诽一个人是要不得的。 因为可能不知道什么时候,不小心嘴一秃噜,就兜不住了。 沈放瞥一眼姜凉蝉。 外强中干。 再多靠近她一点,怕是要跳马车了。 他退回一点,抱着胳膊,用目光将她钉到马车座椅上。 “你懂的倒是不少,来,我倒是想听听,你这些话,都是哪里学来的?” 姜凉蝉:??? 兄弟,你这个角度有点歪。 互联网带给我的丰富的理论知识储备,说出来怕吓到你。 沈放见她不答,继续审问:“谁教你的?” 他顿了顿,又问:“楚青?” 姜凉蝉想了想这个假设。 感觉十分恶心。 沈放非要问出个答案来,姜凉蝉也只能临时抓了一个壮丁。 她摆出了一个没有互联网的少女应有的茫然眼神:“我听我弟弟说的。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不能说吗?” “姜云庭?” 沈放微微笑了笑,非常和善的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两个人回府之后,姜凉蝉带着给每个人的礼物,抱着四处分发。 姜府一片祥和喜悦的气氛。 姜云庭也很喜悦,抱着姐姐给的兵书,一柄据说很有名头的剑,还有一个玉佩,正在炫耀。 迎面就遇上沈放。 “沈哥!”姜云庭高高兴兴的叫住他,“听说这是你今天在侯府和我姐一起赢来的?谢谢沈哥,我很喜欢!” 沈放笑了笑,语气很温柔:“不用谢,今天让你做的功课,你都做了?” 姜云庭一脸邀功,十分自豪:“做了,马步蹲了两个时辰,我腿都要断了,一点都没有偷工减料。怎么样,沈哥,我是不是很棒?” “很棒,”沈放笑得温柔,“既然腿疼,那就再蹲两个时辰吧。” 刚站起来又重新被他拎回天井蹲起了马步的姜云庭:…… 为什么腿疼就要再蹲两个时辰? 我又做错了什么? *** 眼看着年关将至。 姜平轩也终于回来了。 姜凉蝉终于第一次要见到原身的爹爹。 自从发现原身的母亲长得跟她穿进书里来之前的母亲一模一样之后,她一直在暗暗的想,原身的爹会是什么样? 还是她那个出轨另娶的爸爸吗? 还是母亲的相像只是一个巧合,爹爹另有其人? 她其实一直都惴惴不安。 若是依然是爸爸的样子,她总觉得有些替母亲不值,两次都跌在一个渣男的坑里。 可是如果真的完全是另外一个人…… 看到妈妈跟另外一个男人做夫妻。 她也觉得,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别扭。 姜平轩回来这一天,全家早早的就出了府,去迎他回来。 姜凉蝉跟在姜夫人后面,又忐忑又期盼。 终于远远地,她看见了姜平轩。 姜夫人第一个迎上去接他。 姜凉蝉跟在后面,看着姜平轩。 姜平轩有些胖,长得倒是端正,就是四平八稳,一副丞相应有的模样。 还不苟言笑。 但是好奇怪。 他一定不是自己的爸爸,他们两个人没有任何相像之处。 可是,姜凉蝉第一眼看到他,就有一种说不上来的熟悉感。 这个人是谁? 姜凉蝉几乎把记忆都掏了个空,也想不起来,她原本的生命中,到底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曾经出现过这样一个人。 实在找不到答案,姜凉蝉只能暂告放弃。 回到现实里,她才忽然发现,气氛好像有点怪怪的。 站在姜平轩面前,好像所有人都有一些明显的拘谨。 连平时在家里闹翻天的姜云庭,这会都拘着手站在他面前,就像一个被绑架了的鹌鹑一样。 也只有母亲,还是那样温柔的笑意:“夫君这些日子在外辛苦了。” 姜平轩看着严肃。 其实更严肃。 他严肃的答母亲:“夫人在家操持当家,也辛苦了。” 气氛如此严肃正经。 让姜凉蝉也不由得严阵以待,笔直的站起了军姿。 姜平轩慰问完了母亲,又看向母亲手边的儿子。 而后,他严肃的道:“高了。” 姜云庭挺直了脊背:“想必是儿子这段时间一直在认真习武的缘故。” 姜云庭的暗中炫耀并没有任何卵用。 因为姜平轩的目光,又落到站在略后一个手位的姜凉蝉身上。 姜凉蝉也挺直了脊背。 按照流程,现在应该是她接受慰问了。 姜平轩严肃的看了看她,说出了跟她说的第一句话。 “嗯,胖了。” 姜凉蝉:????? 告辞。 这父慈子孝的人间温情并不适合自己。 一家人严肃又整齐的回了府。 姜凉蝉发现,除了吃饭的时候更严肃了,其他时候,他们的生活好像也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姜平轩虽然回了府,但是大多数时候,他都在书房。 大家依然恢复了原有的生活。 比如说,姜云庭,还要苦逼的练武。 也不能这么说。 应该说,姜云庭更加苦逼的练武。 姜云庭现在有点不想认他这个野生的大哥了。 他已经单方面断绝了跟大哥之间的情谊。 兄弟之情如此短暂,比不过每天三个时辰的马步。 姜云庭扎着马步,十分愤怒:“沈放,你这么残忍,会有报应的。” 沈放悠闲的支着腿坐在一边,闻言斜了他一眼:“左脚内扣一点。” 姜云庭“哦”了一声,将左脚内扣,无缝接轨刚才的愤怒情绪:“你真的会有报应的!” 他们身后十几步之外的太湖石后面,隐蔽的站着两个人。 原本应该在书房的姜平轩,此刻却隐藏在太湖石后面,目光冷凝,看着前面已经练了许久的两个人。 他目光微移,盯在姜云庭那张不情愿却又老老实实的小脸上。 “云庭最近一直跟着这个沈放训练?” 良久,姜平轩问道。 身后的人正是他的心腹,恭恭敬敬的答道:“是。” 姜平轩眉头皱得更紧:“他平时也这么听他的话?” 他的心腹顿了下,还是恭敬的答:“是的,小少爷很服他管。” 姜平轩没说话。 他这个小儿子什么性格,他是知道的。 从他三岁要学武开始,一共给他换了四十三个教习先生,几乎三个月就要换一个人。 这么多人,没有一个让他服的。 这是小混世魔王第一次这么服一个人管。 若是平时,或者换个人,他会很高兴。 可是偏偏是现在这个人。 姜平轩盯着那个轻松的坐在一边,时不时指挥一下姜云庭的那个年轻人,声音里听不出来喜怒:“这个年轻人,倒是不简单。” 身后那个人听到这句话,却紧张的不敢出声。 姜平轩回头看到他表情,摆了摆手:“你再拿来我看看。” 心腹将一副画像递给他。 那副画像上画着一个人。 这个人的模样,和不远处的沈放几乎完全吻合。 姜平轩把画递还给他,像是犹豫了一下,还是下定了决定,道:“按照我们计划的,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心腹:“是。” 姜平轩和心腹悄悄地来,又悄悄地走了。 几乎没有人察觉到他们两个人来过。 只有在他们走了之后,一直闲闲坐在姜云庭旁边,没往这里看过来一眼的沈放,静静往他们站过的地方扫了一眼。 作者有话要说:  每天都因为有你们而特别开心,今天这一章下面评论都发个红包吧,明天来发! 你们也不要天天修仙,早点睡呀!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E 4瓶;门外一只桃 3瓶;懒得和你们说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8章 第 38 章 姜凉蝉毕竟是第一次见到姜平轩,对他了解有限。 全部的印象, 就仅限于姜平轩体态微胖, 严肃刻板,平时都待在书房。 但是姜云庭却觉得, 这次父亲回来之后,有一点微妙的不同。 具体是怎么个不一样法,他也说不上来。 这日他练完了, 捏着自己胳膊腿上前所未有的结实的肌肉,突发奇想的想去母亲那里撒撒娇,顺便邀邀功。 在这件事上他是个行动派,这么一想, 立刻颠颠的跑去了。 因为想给母亲一个惊喜, 也没有让人通报,直接就往母亲起居室走。 靠近母亲起居室的时候,他却听到了房间内有两个人的说话声。 一个声音毫无疑问是母亲的, 另外一个声音,听着跟父亲很相像。 可是刚才他进过书房的时候,分明就看见福伯站在书房门口。 一般都是父亲在书房的时候,福伯才会在门口候着的,他还以为父亲这会在书房。 姜云庭有点懵,推开门, 探进半个头去。 果然,起居室里,母亲正在和父亲说话。 父亲的脸上居然还有表情。 因为惊奇, 姜云庭一时忽略了很多细节。 “爹,娘,你们都在呀。”姜云庭推开门进去,准备按照计划继续炫耀。 虽然父亲一向严肃,见到他的时候,自己都下意识的紧张。 但毕竟是自己父亲,姜云庭其实还是很想在他面前好好表现,让他夸赞自己的。 择日不如撞日,母亲正好在,还能帮他多说两句好话。 然而,姜云庭的炫耀刚刚开了个头,就被父亲止住了。 姜平轩打断他道:“我还有事,先回去书房了。” 姜云庭说了一半的话没有继续下去,呆呆站在原地,点了点头。 姜平轩走到门口,即将踏出门槛去的时候,忽然停了下来。 “你那个陪练,是哪里找来的?” 姜云庭不知道他怎么突然问上沈放了,压住心里还横窜的失落,回答道:“是姐姐之前从大街上遇见,带进府里来的……” 他不好说姐姐的面首,挑拣了一个词换上:“带进府里来的随从。” 姜平轩点了点头,道:“你把他叫到我书房来吧。” 等到姜平轩转身了,姜云庭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 刚才母亲和父亲究竟在说什么? 他进来的那个瞬间,他们的表情好像都很冷。 姜平轩回了书房。 不过,他先等来的不是沈放,而是姜凉蝉。 姜凉蝉已经在书房门口等了他一会了,她也是看到福伯,以为他在书房,却被福伯拦在门外。 福伯拦住她,说老爷现在有要事在忙,不让她进去。 姜凉蝉今天也没有别事,就是打算来找爹爹商讨事情的,闻言干脆不走了,说就在门外等。 福伯好像有点着急,劝着她走。 结果姜凉蝉还没走,就看到原本应该在书房有要事的姜平轩,从庭廊那头走过来了。 姜凉蝉:…… 她扭头看一眼福伯。 福伯只好装作没有看到。 姜平轩没想到姜凉蝉在等她,但是没有像对待姜云庭那样冷淡,而是直接开了书房的门,让她进来:“有什么事,进来说吧。” 姜凉蝉是来找姜平轩说退婚的事情的。 之前她都跟母亲说好了,等到父亲回来,就可以跟他提一提,让父亲来出面退了楚家的婚约。 姜凉蝉估量着,以她现在跟父亲的关系,想要参与姜平轩朝廷上的事,劝阻他远离太子,让他不要得罪沈放,这不可能。 但至少退婚这件家事,她以女儿的身份,找找姜平轩还是没有问题的。 姜凉蝉估算过,姜平轩应该大概率会同意退婚。 之前她还没有及笄的时候,父亲就特意过问过她的意思,说如果不想结这门亲事,可以回拒掉。 不管在外面如何,至少在家里,应该还是在儿女亲事上,会更注重儿女感受的父亲。 何况,父亲回来之前,母亲也说过,如果那楚家着实过分,让她把情况如实跟父亲禀报就好。虽然现在亲事拖得时间久了,退婚会比之前难处理,但父亲应当不会拒绝的。 姜凉蝉等到姜平轩坐定之后,就开口道:“父亲,跟楚家的婚约,我想退掉。” 姜平轩抬头看她,严肃的脸上显出几分苍老来。 他平静的问道:“为什么?” 姜凉蝉把想好的缘由都解释了一遍。 楚家攀炎附势,楚青人品不端,并且沾三捻四,不是良配,种种缘由,都陈述了个遍。 姜平轩听她说完了,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着镇纸,半晌没说话。 姜凉蝉心里有点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姜平轩开口了:“你的意思,我听懂了。” 他话锋一转:“但是,楚家的婚事,不能退。” 姜凉蝉蹙起了眉头,有点着急的道:“爹爹,这楚青明明……” 姜平轩平静的打断了她的话:“楚家的婚约早就定下了,不能更改。” 他在姜凉蝉开口之前,道:“不但不能更改,这次随陛下私访,正好我和楚大人一路同行,给你和楚青挑了一个好日子。三月二十六,是个吉日,适宜成亲。我已经让人开始准备了,这几日就让人上门给你做嫁衣,你安分的在家等着。跟楚家撕毁婚约这种话,我不希望再听见第二遍。” 姜凉蝉没想到,她来找父亲退亲,不但没退成,反而还加速了婚期。 而且,听这意思,姜平轩在回来之前就已经定好了婚期了。 一阵怒火攻心,姜凉蝉对他那点勉强能看得过去的印象也被撕碎了。 在这个世界里,长幼有序,尊卑有别,寻常情况下,女儿是不允许顶撞父亲的。 姜凉蝉不但顶撞了,还跟姜平轩大吵一架。 但是,无论她怎么吵,怎么愤怒,怎么坚决不同意。 姜平轩给她的,就是一句话,一个表情:“婚期已定,你老老实实回去等着。” 姜凉蝉气得两眼发黑,不想再多看他没什么表情的脸了,愤怒的转身出去。 她推开门出去的时候,沈放正站在门口,不知道等了多久了。 姜平轩一抬眼,看到门口的沈放,沉声道:“你来了?进来。” 沈放没动,却看着姜凉蝉的左脸。 姜凉蝉刚才气急了,用力拍了一下书案。书案上的青釉彩瓶被波及到,倒了下来,正好磕在角几上,磕得粉碎。 碎片掉落的时候,刚好划过了姜凉蝉的左脸,在她脸上划出一道小小的划痕。 姜凉蝉因为生气,也没有注意到脸上的微疼。 她心底正火着,跟沈放草草打了个招呼,怒气冲冲的走了。 她走了,沈放才敛下眉眼,进了书房。 姜平轩这次的语气竟然温和了很多:“沈公子,请坐。” 他试图寒暄几句。 沈放的目光扫过地上还没来得及打扫的花瓶碎片,冷淡道:“不必了,有什么事,您直说吧。” 一个府里的随从,按说是不应该用这样的语气跟老爷说话的。 但是沈放没有收敛,一股无名的火气在他心里慢慢烧着。 刚才他在门口,也听到了一些。 姜凉蝉因为太愤怒了,声音就没有特意控制。 他从她的字里行间,大概也听明白了。 呵。 果然还是那个姜平轩。 姜平轩常年身居高位,身上官威很盛,寻常百姓见了他紧张有余,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被这么不敬的对待了。 不过,他竟然没有计较这个第一次被他召见的随从的态度。 姜平轩示意福伯关上门,而后道:“有件事,想请沈公子帮忙,请沈公子务必不要推辞。” 福伯机警的把书房的门关上,这次他吸取了经验,把书房守得更加严密。 书房里的谈话,被牢牢地守在了里面。 姜凉蝉坐在屋顶上,抹着眼泪。 明知道在冷风里面掉眼泪会皴脸,而且吵了之后独自躲起来哭,也很没出息。 但眼泪它就是自己不争气的掉。 说实话,进到这个世界,见到姜云庭和母亲之后,她心里一度很爱这个世界。 至少,很爱这个家。 她愿意付出一切去将这个家从未来的深渊里拖出来。 因为在姜云庭和母亲身上,她得到了之前的自己拼命想要得到,却得不到的家人的爱。 她以为,有这样的母亲,有这样的弟弟,想必还没谋面的父亲,应该也是一个慈爱的父亲吧? 她甚至偷偷地想过,哪怕这个世界的父亲,真的跟她现实世界里那个抛妻弃子离婚另娶的父亲长得一样,她也会努力地去把他当做完全不同的人,努力地像爱母亲爱弟弟那样去对待她。 可是她没想到,等着她的,会是那样一个在书案后,没有表情,没有多余的话,没有一点父亲的温情的男人。 姜凉蝉又狠狠地擦了擦眼泪。 呸,为他哭不值得。 想让她嫁给楚青,做梦去吧! 没有父亲缘就没有父亲缘。 她还不稀罕呢! 姜凉蝉抹了抹脸,准备站起身,脚下差点一个趔趄,才想起来,她现在是在屋顶上。 刚才心里有一股火,就想找个没有人的地方发泄一通,看到这里有个梯子放在旁边,想也没想,就爬上来了。 结果,清净倒是真的清净了。 就是下屋顶比上屋顶难好多啊。 她小心翼翼的往下蹭,边探头往梯子的位置看。 没了! 梯子竟然没了! 姜凉蝉刚擦干的眼泪又想掉了。 现在是要怎么办? 在上面喊人来吗? 还是等着有人来还梯子,再趁机溜下去? 可是上面好冷啊! 还特么有点尴尬呢! 远处忽然走过来一个人,看那样子,还有点像在找人。 姜凉蝉刚有点欣喜,仔细一看,这个人怎么那么像沈放? 不,他就是沈放。 姜凉蝉莫名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 沈放大概不会过来,但她还是警惕的手脚并用,爬到一个能坐稳的地方。 刚坐定了,摆好姿势,沈放就看见了她。 沈放拧着眉看她高高坐在屋檐上:“你在那上面干什么?” 姜凉蝉单手支撑,极目远眺,表情悠闲轻松,像一个见惯大场面的武林高手:“忽然看看远方的风景,和永远都到不了的地平线。” 沈放顺着她的目光回头看了看。 是姜府正准备重新整装的一个闲院落,堆着一堆的破石头。 全府风景最差的地方。 堪称垃圾堆。 姜凉蝉背对着沈放的另外一只手死死的扒着屋檐。 妈呀他不是在找人吗? 快去找啊。 屋顶太冷了,还高,挺吓人的,再停留一会,这逼她就装不下去了。 沈放皱眉看着她奇怪的表情,不经意间,看到旁边倒在角落里的梯子。 那梯子大概是不结实,滑下来了。 他忽然明白了什么。 就在姜凉蝉颤抖的那只手都快要把不住瓦片的时候。 沈放带笑的声音响起来:“哦,你是下不来了?” 姜凉蝉眉头一皱,脑子里新的装逼攻略还没成型,就听到沈放的下一句话。 “强撑什么,跳下来,我来接着你。” 作者有话要说:  放哥:哭什么,有我在呢。 ~ 把前面章节年龄部分重新梳理了一遍,因为前后解释的地方离太远了,稍微一跳也容易跳过去没注意。但是不用回头看,不影响阅读,就是跟大家交代一下,么么哒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小韦变老韦、24467825 10瓶;skuki、涉雨清闲 3瓶;刘PP、无、情醉第二帅狗、九韶、萌萌不是柠檬精w、站在太阳上、Maria、20418855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9章 第 39 章 姜凉蝉明白了一个人生的道理。 叫做,眼见不一定为实。 她以前在电视剧里看到过无数次这个情节, 女主从屋顶上树上倾身一跃, 轻盈的跌进下面男主张开的怀里。 得有个标准的公主抱。 也许还得抱着转个圈。 男女主在煽情的背景音乐里长久的对视。 要多浪漫有多浪漫,要多飘逸有多飘逸。 直到轮到她自己。她哆哆嗦嗦的扒着屋檐壁, 往下面一看。 屋檐这么高,跟跳楼有什么两样? 这分明就是,定点投放, 落地成盒。 下面那个张开双臂的人,怎么看怎么像个等着捡盒子的。 对不起。 这不是我们恐高患者配拥有的浪漫。 姜凉蝉从屋檐上缩回去,若无其事的用手扇着风:“不用了,你走吧。我还有更多的风景没有看, 还有更深的人生意义需要思考, 现在还不急着下去。” 沈放看了她一会。 他问:“你真不下来?” 姜凉蝉笃定的点头。 沈放耸耸肩:“行吧,那我先走了。” 姜凉蝉看着沈放从堂屋前面走开,而后渐渐走远。 他应该忙着去找人去了, 虽然不知道他在找谁。 姜凉蝉手脚并用的又顺着屋檐边缘爬,伸着脑袋想看看那个梯子到底去了哪里。 刚才也没有看到有人来拿梯子,这梯子怎么就不见了呢? 冬天的屋檐是真的很冷,高处本来就风大,屋檐上的瓦片又早就冻透了,也就比冰块强有限一点。 姜凉蝉刚才勉强没有在沈放面前丢脸, 现在也有点撑不住了。 好在,她在一个探头间,已经看到了那个梯子。 斜斜的横在地上, 估计是让风吹得滑下去了。 姜凉蝉手脚都凉,实在太想下去了, 她再也顾不上什么,以一个十分不雅的姿势撅在屋檐边,扒着屋檐小声的朝着下面喊:“有人吗?有人在吗?” 喊了几句,没有人来,她有点着急了,小声的又问:“有人吗?救命啊。” 在她背后,有熟悉的一声嗤笑。 姜凉蝉吓得差点没把住瓦片,险些掉了下去。 后背伸出了一只手,拉住她的衣服,又把她拽回了屋檐上,还按着她的肩膀把她转过来,让她正好看见来人。 熟悉的沈放的嗤笑,熟悉的沈放的脸。 她不知道沈放什么时候上来的。 但现在,他就在屋檐上,在自己的背后。 而且她还不知道沈放已经在了多久了。 沈放蹲下来,跟她面对面。 他微微一笑:“小姐这是在屋顶上,看风景呢?” 姜凉蝉:…… 沈放:“也或者,在思考人生的深层意义?” 姜凉蝉:…… 她刚想说点什么挽回面子。 沈放就温柔一笑,丢出了新的问题:“那你刚才撅在这里,喊什么救命啊?” 姜凉蝉发现,每次她觉得沈放要进化成人,甚至能开始感受到他身为男主的温柔了的时候,他就会用实际行动告诉她: 她错了。 她一个女配,不配享有男主的温柔。 沈放对她来说。 依然是沈狗。 沈狗总算良心发现,没有嘲讽到底,只点到为止,就对她伸出了手:“行了,我带你下去吧。” 就算是沈狗的援手,那也是援手,还是很温暖的。 姜凉蝉刚要过去,忽然发现,以沈放伸手的角度,大概得把她公主抱下去。 姜凉蝉:“你等等。” 她重新摆了一个姿势,然后示意沈放以这个姿势,带她下去。 沈放低头看了看:“……你确定?” 姜凉蝉很坚定:“嗯,这个姿势,比较符合咱俩的身份。” 一两秒钟后,沈放以老鹰捉小鸡的姿势,徒手拎着姜凉蝉的衣服后背,落了下来。 沈放不太明白,为什么这就符合他们俩的身份了。 但姜凉蝉显然比较满意,一站稳就抱拳道:“兄弟,谢了。” 沈放:…… 好像找到原因了,她大概是脑子冻坏了。 这边离沈放的小院颇近,姜凉蝉觉得他应该是要回去了,便告了辞:“那我先走了。” 沈放叫住她,问道:“我刚才听到了一点,你父亲是不是不想让你退亲?” 他这么一问,姜凉蝉才惊奇的发现,被沈放在屋檐上下这么一搅合,她竟然不再像刚从姜平轩的书房里出来的时候那么愤怒了。 好像那种想哭的委屈的心情,莫名其妙的被搅合散了。 姜凉蝉冷静了下来,理智也回笼了。 想必是那会跟姜平轩吵架的时候,自己声音太大,沈放在门外听到了。 姜凉蝉点点头:“是不同意,不过没事,我会有办法的。” 她都在沈放手下活下来了这么久。 姜平轩也没问题的,这件事,她肯定能解决。 那会还躲在屋檐上偷着哭。 这会就又斗志昂扬的了。 沈放嘴角翘了翘,没再说什么,丢给她一个小盒:“前段时间多拿了一盒药膏,我用不上,你拿去用吧。” *** 沈放回到房间里,找出来一叠空白的册子。 他翻到册子后面,提笔在上面写了些什么。 那字写上去,竟然是透明的。 等到这一页干了,依然还是一本完全空白的册子。 姜凉蝉猜得对,沈放确实私下记着反派们的恶行。 不过,他记的都是这些人草菅人命,祸国殃民,贪污受贿,勾心斗角的种种证据。 他当时来姜府,也不是姜凉蝉真以为的那样,看中了他的姿色,趁他武力尚且不济,就把他打一顿拖进来了。 就算没有姜凉蝉当时那一出,沈放也会想办法,让自己合理而不让人怀疑的顺利进来。 他进姜府,除了调查姜平轩到底是不是跟那件事有关之外,还有重要的一点,就是隐藏身份,收集证据。 没有人知道他究竟真正是谁,也自然没有人防备他。 而姜平轩,是很多线索的交叉点。 住在姜府,就算是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他在这里住了三年,亲眼见证了很多罪恶,也收集了很多线索,但也还有一些事需要确定,所以当时姜凉蝉说要放他自由出府的时候,他临时编出了一个五年契约的谎话,继续留了下来。 不过,眼下,他在姜府已经不像之前那样隐蔽了。 姜平轩已经注意到了他。 虽然是从另外的角度。 想到姜平轩今天跟他说的话,沈放冷冷一笑。 姜平轩也盯上了银鹰。 他不知道从哪里得知,自己和银鹰有过接触,所以就顺势盯上了自己。 姜平轩今天跟他说那一番话,听起来好像言辞恳切,十分想要提携有能力的年轻人,给他机会。 但实际是怎么回事,沈放一清二楚。 姜平轩想收了银鹰,却发现收服银鹰很困难,他手下的人完成不了。 他怕自己收服不了,让银鹰被其他人得到,为人所用。 姜平轩一直派人追着其中一个人,巧合的是,这个人,正是当时姜凉蝉指给沈放看的那个。 沈放的人也追踪着这个人。 姜平轩应该就是从这个人那里,得知沈放的存在的。 沈放其实几乎已经快要收服银鹰了,但是银鹰这只力量强得很,如同难以驯服的凶兽坐骑,只要还没有彻底制服,稍有不慎,它就会疯狂反扑。 沈放与银鹰的角力已经到了白热化了。 估计银鹰也是因为这样,所以发现姜平轩也追踪到了他们的踪迹之后,干脆将计就计,假装不经意间,把沈放也在追踪他的消息放给姜平轩。 沈放很清楚,姜平轩让他去找银鹰,是一石三鸟之计。 如果他能收为己用,再帮他收服银鹰,那最好。 如果不能将沈放收为己用,那就用沈放做石头,撞银鹰一个重伤,让其他人也得不到银鹰,或者得到一个没用的银鹰。 又或者,让银鹰把这个有威胁又不知道来路的年轻人收拾掉。 银鹰也一样,想用姜平轩的力量制衡沈放。 他们都打得一手好主意。 可惜,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沈放今日答应姜平轩,不是因为姜平轩以为的少年冲动。 只是因为,刚好,他也有一个计划。 沈放合上册子。 前几天帮姜凉蝉去要题词的时候,他答应过李鸿儒,要给他画一幅画,昨日李鸿儒已经派人来过了一次了。 他搬出纸来,一边思忖着画什么,一边笔下无意识的勾勒出了一个轮廓。 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画了什么。 姜凉蝉。 是那日带他出去,逛了一上午首饰店的姜凉蝉。 她穿着那身跟自己如出一辙的浅紫色的衣服,在他的首饰店里,那样飞扬而快乐。 后来,他们一起遇到了楚青。 他很少见楚青,但他知道,姜凉蝉有多喜欢楚青。 他也知道,姜凉蝉把自己带进府,就是为了气楚青。 平时楚青这种人,在他眼里不过就是个毫无意义的过客。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那天与姜凉蝉并排站着的时候,他看着对面平时不会多看一眼的楚青,忽然觉得很碍眼。 楚青一直为自己竟然在一个面首面前心怀忌惮,而耿耿于怀。却从来都不知道,那是沈放故意释放威压,压制于他的结果。 纸上少女的轮廓已经渐趋完整了。 笑容明媚而狡黠,是他最常见到的姜凉蝉。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想法,沈放突然抬头看了一眼段融做的那个模型。 下意识的,就想比较自己画出来的姜凉蝉和段融做出来的姜凉蝉,到底哪个更美。 这种多年前就不再出现在他身上的幼稚想法,一经出现,竟然没压制下去。 沈放还是把模型拿过来,比了一下。 还是他的好看。 他自负的哼笑一声,把画收起来,重新拿纸。 给李鸿儒画一副松涛图就行了。 作者有话要说:  沈狗:在画我老婆这件事上,我必须赢。 还有,我老婆撅在那里的时候,有点可爱。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涉雨清闲、水水多喝水、Maria、犽、刘PP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0章 第 40 章 上次被姜父冷淡之后,姜云庭有点难受, 打算这一段时间内, 除非是吃饭这种不得不碰面的场合,其他时候, 都不会主动去见父亲了。 但是得知姜凉蝉不但没能退婚,还被勒令三月成婚之后,姜云庭愤怒了。 他直接冲进了父亲的书房:“父亲, 你为什么要让姐姐嫁给楚青?那楚青算什么东西?好不容易我姐姐清醒了,不想嫁给他了,您为什么又非要逼她嫁过去?” 姜平轩正在练字,头也不抬的说了两个字:“出去。” 姜云庭一噎, 心里有点受伤。 如果是自己的事, 他这会可能就掉头走了。 姜云庭抿了抿唇,不肯退让:“父亲,就算您不说, 我也知道,您对那楚青和楚家也是不满意的。” 姜平轩停下手里的笔,倏然抬头看他:“胡说八道什么!这话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姜云庭是偷听来的。 几年前,他还小,有一次在母亲院子里玩,就听到过窗户里面母亲和父亲的谈话。 当时他们可能觉得他小, 把他当小傻子,也没有特意避讳他,就让他听到了一点去。 他听见父亲叹息着说, 那楚青也太过文弱阴柔了。 那语气分明就是对这个未来女婿并不满意。 事实证明,他们对姜云庭的定位也没什么错。 姜云庭确实听过也就忘了。 可惜,最近他不知道怎么,又记起来了。 姜云庭倔强的抿着唇,跟他对呛:“您既然知道楚家人品不端,为什么还要把姐姐往火坑里推?” 姜平轩的脸色沉了下来,将毛笔掷在书案上。 墨汁四溅,零星的溅在姜云庭的衣摆上。 姜平轩训斥道:“成何体统!云庭,注意你的措辞,那是你未来的姐夫,你姐姐未来的婆家,这种话要是传出去,让楚家听到了,姜家的脸面往哪里放?” 姜云庭冷道:“父亲,你就只在意体统和姜家的脸面,不在意我姐的一辈子吗?” 姜平轩眯眼看他一会,缓缓摇了摇头:“不知道我走了这几个月,你们到底是中了什么邪。你姐的事,我已经跟楚家定好了,还轮不到你们操心。” “不过,”姜平轩道,“除了你姐,正好也有你的事,你今日不来,我也要去找你。” 姜云庭不觉得父亲要找自己会是什么好事。 姜平轩坐下来,语气温和了一点:“我听说,你近日每天都在练功?” 姜云庭没搭腔,警惕的等着父亲说下文。 果然,姜平轩话锋一转:“练功是件好事,不过你要参加那没名没姓的比武大赛,就没有必要了。我已经让人给你安排好了,你既然想要当将军,等到过完年,就去宋将军那里学学兵法军书,以后出师了,就跟着宋将军出征。” 姜云庭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是这件事。 他满怀的期待和热血就这么被泼了一盆冷水,心里又凉又怒,语调也压不住的提起来了:“凭什么不让我参加!这是我的事,你凭什么替我决定?” 姜平轩用看蠢货的目光看了他一眼:“你最好不要再让我听到这种蠢话。我是你父亲,我说让你参加什么,不参加什么,你照做就是,长辈说话,还没有你置喙的份。” 他沉声道:“福伯。” 福伯立刻从门口进来,应道:“老爷,您吩咐。” 姜平轩很平静的转向姜云庭:“今日开始,你就不用跟着那个沈放练了,我给他另外安排了任务。你若是不想跟着张先生习武,我再给你换个教习先生。福伯,让人看好他。” 福伯躬身道:“是。” 姜云庭当日被扭送了出来。 熟悉的屋顶上。 坐着熟悉的人。 不过,这次坐的是两个人。 凄凄惨惨的,像风中偎依着的两颗屋顶小白菜。 姜云庭比较没有经验,穿得跟平时一样,被冷风一吹,就频频打喷嚏:“姐,你说得好像有点道理,这么一冻,我都差点忘了生气了,阿嚏!” 旁边包得跟个球一样,只露出两只眼睛的,是姜凉蝉。 她就比较有经验了,不但穿得多,还带了两个坐垫,自己坐一个,分给姜云庭一个。 有了经验的姜凉蝉,现在明显有了大侠风范,十分从容的叹口气:“还好,摔一次跤,才能获得一本智慧秘籍,人生就是这样的。” 她深沉的道:“比如说,无论你爬了多高,都别忘了,留一条往下的后路。” 她探头看了看梯子,它还被牢牢地绑在旁边。 一会下去的时候就不用担心了。 姜云庭钦佩之余,发现冷风还是没能压住他的火气。 姜凉蝉看着姜云庭的脸色,担忧的问:“你怎么了,这么生气?” 姜云庭把今天他去书房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她。 末了,又打了一个喷嚏,吸着鼻子控诉:“姐,父亲也太过分了吧,先控制你,再控制我,他是不是觉得自己真的可以掌控一切,让所有人都按照他的想法活才行?” 姜凉蝉没想到会这样,叹口气,递给他一块手帕:“你先用着。” 姜凉蝉也真的没想到,父亲不但强制她嫁给楚青,甚至还要插手姜云庭的人生。 尤其是,他还不让姜云庭参加那个比武大赛。 说是这种没有名头也不是官府组织的比赛,姜云庭去参加了,要给姜府跌份子,丢他的脸。 她现在其实比姜云庭还要生气。 原本她已经努力在为沈放和画扇之间推波助澜,还要到了免死金牌。 至于姜云庭,她也努力强行给他拉了箭神老先生这个悬崖上的救命绳索,又能让他避免一死,又能帮他完成毕生的志向。 凭什么姜平轩一回来,就要给他把救命绳索砍断了? 原本诸多死机都在逐渐被推开,一切生机都在初露微光,眼看着就从死局中扒拉出一点希望来了。 结果姜平轩回来,她的努力全面归零,一切都要从头开始。 他还妄想着其他人的命运,都任由他安排? 呸。 要是真的任由姜平轩来安排,他们怕是一个都活不了。 姜凉蝉深吸几口气,努力保持冷静。 她开始仔细的回想,话本里,这个时候姜平轩是不是真的做了这些事,这些事的结果是什么,以及他还在谋划什么。 可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话本里对姜家的描写都很简短,更没有具体的时间线。姜凉蝉好歹还知道自己弄死了画扇,但姜平轩的那些朝廷之争具体是什么,话本中没有详细写,她现在更是无从分辨。 她能确定的是,她最终没有嫁给楚青。但是她是不是曾经跟楚青定过三月二十六的婚期,话本对她们这种女配的生活细节没有兴趣,就没有写。 不知道是定了婚期,但是因为什么原因耽误了;还是压根没定过,现在与话本有出入。 至于父亲想让姜云庭跟随的那位宋将军,姜凉蝉倒是记得一点。 在大军压境之时,那位平时威风赫赫的神威大将军宋将军躲在府里称病不出,连当时尚且年少的姜云庭都不如。 不知道姜平轩这么一回来,平添了多少她未曾料到过的死局。 姐弟俩都在静静地想着心事。 姜云庭抽抽鼻子,瓮声瓮气的先开口:“姐,我都想清楚了。” 姜凉蝉侧脸看他。 姜云庭道:“我想好了,虽然爹这样,但是家里的男人又不是只有他一个,我也是家里的男子汉。我不会让你嫁给楚青的,你要是嫁给楚青,还不如嫁给沈哥呢。” 姜凉蝉十分惊恐:“……你为什么做这么可怕的假设?” 前面只是减分题,后面那可是道送命题啊少年! 姜云庭没理会她的打岔,郑重其事地承诺:“总之,姐你放心吧,我会想出办法来的。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担心。” 姜凉蝉还有点小感动。 这个傻小子,她还以为他想好了比武大赛的事了,原来他一直都在为她想办法。 姜凉蝉接着问:“那你比武大赛的事呢?” 她刚才也想过了,这话本写出来之后,每个人物就等于有了一本命运薄。 她虽然想逆天改命,但是她是因为知道话本的真相。 对本就是话本中创造出来的每一个人而言,他们的生命都是有轨道的,头顶都有命运的线在牵引着。 也许他们根本不可能挣脱出来。 姜平轩回来之后的种种举动,就说明了这一切。 他是慈父也好,权臣也罢,从他一回来开始,所有的举动,都不自觉的让所有的事情都开始重新归位。 姜凉蝉不知道姜云庭的选择会是什么,有点紧张。 姜云庭听到姜凉蝉的这个问题,扭头看她:“姐,你是不是傻了,我都准备这么久了,那个比武大赛可是箭神老先生为了选徒弟组织策划的,我能放过这个机会?” 姜凉蝉一口气松了下来,又问:“那爹安排你去跟宋将军,你怎么办?” 姜云庭鄙夷的用下巴看她:“姐,你看人的眼光真的不行,怪不得看中楚青那么多年。那宋将军看着人五人六的,骨子里就是个怂货,我跟他?怕是战场上他跑得比我还快呢。” 没想到,姜小少爷年纪不大,眼神这么锐利。 姜凉蝉开始有点对他肃然起敬。 起敬到一半,姜云庭又说话了。 “对了,姐,我刚才说宁可嫁给沈哥,就是那么一比喻,你可千万别这么想。” 姜云庭眯了眯眼,恶狠狠的道:“他是我们当中的叛徒。”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须臾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水水多喝水 8瓶;微风轻起 5瓶;意味不明 3瓶;E、24111496、白云无尽时 2瓶;懒得和你们说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1章 第 41 章 沈放并不知道自己无缘无故的就收到了叛徒警告。 姜云庭也没有向姜凉蝉解释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决定自己去找沈放。 男人之间的事情,就要男人自己来解决。 姜凉蝉错就错在, 看到姜云庭下屋顶时那股气势汹汹的模样, 一时间想了太多,以为他是要去找父亲或者什么人打架。 于是多嘴问了一句:“你要干什么去?别冲动, 我也去。” 姜云庭停下了气势汹汹的脚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眯着眼严肃的点了点头:“行, 我们一起。” 姜凉蝉大概能看出来,姜云庭一路上都在酝酿气势。 虽然不知道他要去找谁。 但是,就冲着屋顶上姜云庭义气冲天罩她的那番表现,今天就算是刀山火海, 她也陪他闯了! 义薄云天的姐弟俩, 铿锵有力的行进在姜家的主路上。 姜云庭很严肃。 姜凉蝉跟在后面,也保持严肃。 每走一步,都感觉强烈的英雄主义在自己的脚下燃烧。 直到姜云庭在沈放的院子前停下。 义气上头没看路的姜凉蝉差点撞上他:“走啊, 你停在这里干什么?” 姜云庭理直气壮:“我来找叛徒算账,已经到了。” 姜凉蝉:!!! 等会。 原来这是一辆死亡列车? 放我下去,这不是我要上的车。 姜云庭怒气冲冲捣鼓了半天,才发现沈放的院子是锁着的。 他喊了几声,里面也没有人回答。 姜云庭围着院子转了几圈,扭头问姜凉蝉:“他畏罪潜逃了?” 这也太不能置信了, 姜云庭惊呆了:“他怎么知道我要来找他?这就是做贼心虚吗?” 姜凉蝉:…… 少年你醒醒。 他跟我们根本就不是一伙的。 我们去死去死天团,和沈放这种男主天团的人,是不能组合出道的, 谢谢。 姜云庭还在不死心的想开门。 姜凉蝉拉开他,无语的问:“你怎么就觉得他是叛徒了?” 姜云庭哼道:“还不是父亲今日说漏了嘴,不让我参加比武大赛的时候,顺口说沈放也不能教我了,他给沈放安排了别的任务,所以让张先生重新教我。” 就让他机智的揪到了空子,知道了沈放在这里面的角色。 姜云庭想想就生气:“你说,他们这种江湖大哥,不都是快意恩仇,不为金钱和强权折腰的吗?怎么父亲给他安排了任务,他说去就去了,都不通知我一声的?” 姜凉蝉:……我该怎么告诉他,沈放他真的不是江湖大哥。 算了,真实身份说出来,还不如让他觉得就是个江湖大哥呢。 而且,这怕是父亲在作死了。 姜云庭越想越来气。 沈放既然在父亲叫自己之前,就已经答应了父亲,那就是在他之前,沈放已经知道自己参加不了比武大赛了。 沈放明明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这段时间这么拼命地练的。 结果连通知自己都不通知一声。 还是不是兄弟了? 不知道父亲到底许给他了什么重利? 能让沈放就这么抛弃了他们野生而崭新的兄弟情意,独自踏上了富贵荣华之路。 失落。 又失落又生气。 姜云庭不死心的爬上院子墙头,往里面丢了好几块小石头,等了半天里面也没有人出来打他。 他终于十分不甘心的确定,沈放就是不在家了。 这厮确实侥幸逃脱了制裁。 姜云庭生气的从墙头上爬下来,生气的对姜凉蝉保证:“姐,你放心吧,你退婚的事情交给我,我会帮你处理好的。” 姜凉蝉迟疑的看着他从墙头上下来的时候,身上沾的灰屑。 忽然就觉得,弟弟不太那么可靠了呢。 随后的几天,姜云庭好像开始早出晚归了,每天也神神秘秘的。 姜凉蝉不知道他在忙些什么,问他,他也不说。 只看到他每天晚上回来之后,练功到深夜。 他不说,姜凉蝉也大概猜测得到,姜云庭应该是在想办法帮她取消婚约。 其实姜凉蝉不用他做什么,她自己也策划了一系列取消婚约的计划。 关键是,这个婚约虽然恶心到了她,但不是致命的。 实在不行,她就逃婚好了,或者当天就是拒嫁,也无所谓,她都没什么好怕的。 最让姜凉蝉担心的,不是这事。 她一方面替姜云庭担心。 话本中,那个箭神老先生收的徒弟原本就不是他,而是另有其人。 到时候真正有能力力挽狂澜,拯救边关于危难之中的,也不是姜云庭,而是箭神老先生真正的徒弟。 她本来就是借着知道剧情,横插一杠子,强行想把这条线拉给姜云庭的。 可是现在,姜云庭参加比武大赛的事情变得陡然坎坷起来,她很担心,姜云庭会与箭神老先生就这么错过了。 所以姜凉蝉用了极大的人力,把原本派出去找模型少年段融的人手全都撤了回来,全京城铺人,寻找疑似箭神老先生的人,给姜云庭多谋一点机会。 另一方面,她更惴惴不安的,是父亲这边。 虽然她没法从剧情线里面知道,现在父亲到底让沈放干什么去了。 但是,她至少也知道,现在是沈放知道父亲和姜家的底细。 而父亲这边,她试探过,发现父亲根本不知道沈放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寄住在姜家。 虽然父亲应该也查过沈放了,但是沈放既然能瞒过天下他的真实身份,自然也能瞒得过他。恐怕父亲现在还是只把沈放当一个有能力有威胁却又没有势力的年轻人看待。 她怀疑,父亲让沈放去干的,是什么送死的事情。 这段时间沈放一直都在消失中,姜云庭成天不死心的想要制裁他,每次经过他的院子的时候,都要探着脑袋看一会他回来了没有。 姜凉蝉也偷偷地去找过沈放几次。 她的原因自然跟姜云庭不同。 她是想找到沈放,看看父亲到底又做了什么孽,要让沈放去干什么。 如果父亲真的作死,那她得想办法补救或者阻止。 可惜,等了四五天,沈放也没有回来。 父亲也气定神闲的,每天在书房里不出来,姜凉蝉一过去,就被告知老爷在忙,无暇见她,想必是以为她要去闹退婚约的事。 姜凉蝉没了办法,也只能心神不安的等着,心里不安的算着姜平轩弄出来的这一笔账,想着等到沈放回来了,要怎么做才能销掉这个仇恨值。 等着等着,等来了一个消息。 沈放不回来了。 这个消息是跟姜府乱哄哄的道士们一起上门的。 这日,姜凉蝉一起床就觉得府里怪怪的。 心口也有点不舒服。 外面还闹哄哄的,听着丫鬟小子们都在跑来跑去的,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姜凉蝉刚掀开厚厚的帘子,想要出去看看,就差点撞上了冲进来的姜云庭。 姜云庭气喘吁吁地道:“姐,两件事。” 姜凉蝉拉他进来,给他递了一杯茶:“先喝口水,看你跑的。” 姜云庭把茶一饮而尽,接着道:“我刚才听父亲说,沈哥不回来了。” 姜凉蝉一时呆住了,愣愣的看着他。 姜云庭:“我刚刚偷听到父亲跟福伯的话,父亲说,他派沈哥去干的,可能是件有去无回的任务。沈哥这么多天都没有信息,可能就是回不来了。” 他咬着唇,继续道:“不过,父亲又说,他让人查看了现场,没有沈哥的尸首。所以,父亲和福伯都猜测,很可能是沈哥逃脱了,但是受伤太重,没能回来,或者是不想回来了,也或者是……” 也或者,就是回不来了。 姜云庭没忍心说出来。 姜凉蝉半晌没说话。 她脑子里乱纷纷的,无数的念头在她脑子里没有头绪的塞着。 沈放被父亲害死了? 不对,沈放是男主,他不会死的。 所以,就是姜平轩差点把他送上死路,终于做了个大孽。 他们家这是终于把沈放得罪透了,挂上了死亡名单了吧? 沈放明明知道姜丞相是什么人,为什么还要上他的当? 这些念头都在她脑子里闪过。 理智上,她应该是知道沈放是不会死的。她不是姜云庭,她知道这是一个话本,沈放拥有男主的不死光环。 她还应该理智上明白,现在应该担忧的是姜府怎么办,姜家又得罪了沈放,还能不能自救。 但是这一切理智上应该知道的事情,在这一刻,却都退到了后面,有些面目模糊。 闪现的最清晰的念头,竟然是,沈放大概是受了重伤了吧? 他就算是男主,就算有不死光环,受伤的时候,也是跟常人一样,会痛楚,会受罪,会煎熬。 这伤,还是自己家给他带来的。 而现在,也许他就在一个没有人能找到的地方,独自忍受,独自艰难的求生。 姜凉蝉霍然抬起头来:“云庭,我们去找他吧。” 她没想到,她身为反派女配,有朝一日,竟然会真心实意的关心注定要杀了她的男主。 但是…… 就算她自不量力吧。 她觉得,她跟沈放好像是朋友了。 哪怕是单方面的朋友吧。 是朋友,就不想放任朋友独自受伤,独自求生,独自煎熬。 姜云庭重重的点点头:“嗯,我刚才没敢惊动爹,偷听完了就跑了,就是怕他把我拦住。我回去拿点药,我们去找他。” 单方面认沈放为朋友的姜凉蝉,和单方面认沈放为大哥的姜云庭,偷偷摸摸的想溜出府。 他俩怕被父亲发现了,万一再不让他们出府,一路都小心翼翼的,试图隐藏行踪,安全出府。 但是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府里的人格外的多,几乎走哪条小路,都会遇上人。 还有一些是陌生人。 姜凉蝉潜伏在一颗树后,小心的问潜伏在另外一侧的姜云庭:“今天怎么了?人为什么这么多?” 姜云庭摸摸鼻子,有点心虚,不敢看她:“可能……是一些道士吧。” 姜凉蝉更奇了:“什么道士?为什么家里突然来了这么多道士?” 姜云庭咳了一声:“可能,是我之前找来的。” 姜凉蝉:???? 姜云庭今天第二件要说的事情就是,道士们来了。 只是因为沈放的事给姐弟俩冲击太大,她忘记问第二件事,他也忘记说了。 当时他不是说要想出办法来,将姜凉蝉从婚约中解救出来吗? 他想来想去,想到了一个办法。 他觉得父亲最近怪怪的,欺负了姐姐又欺负自己,关键是母亲还不劝阻,也不说什么。 他十分怀疑,是父亲这段时间跟着陛下出行,在哪里遇上了什么怪事。 例如说,被人下了降头。 或者被什么玩意附了身。 总之,他很怀疑父亲遭遇了什么奇怪的事。 于是他找遍了京城比较有名的道士,让他们选了个合适的日子,来府上驱除妖邪。 他很坚信自己的判断。 如果道士们不行,过段时间就换和尚们来。 而且,姜云庭这个计划里面,还套着一个让他自己都佩服自己的小计划。 就是,如果父亲真的没有中邪,就让道士们把帽子扣到她姐头上。 说夜观天象,看到她姐红鸾星有异动。 例如看她红鸾星头上隐隐发绿。 也或者是个灾星,要命的。 总之,道士们已经练好台词了,到时候就会告诉父亲,这场婚约不好不好,要不得。 如果父亲不在意姐姐,那他也有对策,就让道士们说,这个红鸾星会影响姜家的运势,甚至还可能有弑父之兆。 反正他交代过道士们了,如果府里有妖邪就除妖邪,没有妖邪,就让姜丞相取消这次婚约。 不然他就不付钱。 就是没想到,道士们来的这一天,竟然和沈哥出事的消息是在同一天。 姜云庭低声把事情的始末告诉了姜凉蝉,有点犹豫的说:“要不然,你留在家里,把你的婚约解决了吧?我先自己去找沈哥。” 姜凉蝉真没想到他的办法竟然是这个,无语道:“……不用了,我也有取消婚约的计划,我们先想办法溜出去。” 两个小心翼翼的躲闪着人群,大门口是不容易出去了,他们决定爬墙。 这墙不太好爬,姜云庭决定先自己爬一下试试。 姜凉蝉在下面看着,发现好像有一个角度好像可以一试,正好有树枝垂下来,她要是敏捷,说不定可以试试抓着树枝登上去。 可惜,她高估了自己。 她攀爬到一半,刚刚抓住树枝的边缘,那树枝就咔嚓一声断了,紧接着,她就感觉到身体在下坠。 下坠的感觉有点可怕。 就在她忍不住想要尖叫出声的时候,身体一轻,竟然止住了坠势。 有一只温热的手,牢牢地揽住了她的腰。 她只觉得自己靠在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胸膛上,被带着跃过高墙,又轻轻的落地,被放了下来。 旁边是姜云庭压制了的惊叫声:“沈哥!” 姜凉蝉抬头,正对上沈放不悦的脸。 他皱着眉头,上下打量了她一圈,看她没受伤,又开口斥责她:“你连个屋顶都下不来,没事爬什么墙?” 作者有话要说:  沈狗回来了!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起个名字好难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七月 10瓶;白云无尽时 2瓶;刘PP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2章 第 42 章 沈放觉得这几日面对疯狂反扑的银鹰的时候,也没有这么茫然无解过。 他无解的看着面前这两个人。 分明是刚刚被他训了, 这姐弟俩却完全没听到他的话一样, 一个扒拉着他看,一个围着他转, 嘴里都不停叽叽喳喳的问来问去。 他看着好像还都有点热泪盈眶的意思? 姜云庭那样子是在努力忍着眼泪吗? 这两只傻鸟又干了什么? 听着听着,他总算明白了。 沈放有点无言以对:“你们是觉得我要死了,出来救我的?” 姜云庭点点头。 姜凉蝉点点头。 沈放:…… 行吧。 笨是笨了点, 毕竟是两颗小小初心,可以忍。 沈放眯了眯眼,看到不远处,沈西正在焦急的看着他, 冲他打手势。 与此同时, 姜府墙内道士们的声音也隔着墙穿过来,他隐隐听到有人说什么“这府里果然有异”。 沈放几不可查的冲着沈西摇摇头,示意沈西自己去处理, 而后不再理会沈西焦急的模样,转向了姐弟俩。 他的视线转到姜凉蝉脸上,仔仔细细的看着她的每一寸表情。 她没有任何异样,还跟他无辜的对视。 看起来似乎一点都不关心自己的处境。 枉费他在听到沈西汇报时顺口说的那一句“姜府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请了很多道士来,说府里有妖邪, 要驱邪”的时候,放下了马上就要收网了的布置,不顾沈西的拼命阻拦, 赶回来救她。 沈放看了看自己的手。 分明爬墙上屋这种小事,对他来说再简单不过,根本不值得任何担忧。 但是他匆忙的回到姜府,还没进府,就看见她在慌乱而笨拙的爬墙。 他第一反应,就是因为那些道士们的到来,她被逼匆忙的逃命,所以那么狼狈,那么惊慌,那么危险。 而他来的这一刻,她险些就要掉下墙去。 那个时刻,他的心里陡然升起一股陌生的慌乱。 和因为看见她惊慌逃命,生出来的陌生的心疼和恼怒。 沈放一低头就看见,自己手心里还印着一个指甲印。 是他在姜凉蝉差点掉下去的时候,下意识的攥紧了拳头时留下的。 他重新收拢了拳头,收起眼中神色,声音带着不容错认的冷意:“是谁请来的道士?” 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恐怕是姜平轩吧? 那个老狐狸,也发现了姜凉蝉的不对? 就算发现了不对,毕竟还是他亲生女儿的身体,他也下得了手? 他的话一问出来,却是姜云庭一脸邀功的抢答:“是我找来的!” 沈放愣了愣。 他真没想到自己会听到这个答案,当下沉下声音问:“为什么?” 姜云庭理所当然的道:“当然是为了我姐啊。” 沈放眯了眯眼,跟他对视:“你是针对你姐,请来的道士?” 姜云庭怀疑自己从沈放眼睛里,看到了一丝寒芒。 怎么回事? 他肯定看错了吧? 沈放怎么可能对这么机智的想到解救姐姐的办法,和勇敢的出去救他的自己,露出这种表情呢? 搞不好现在沈哥是用冷淡来掩饰自己的感动。 哎,其实沈哥也不用感动。 还是他们姜家对不起他在先的。 姜云庭这么一想,就不好意思邀功了,老老实实道:“我觉得我爹有问题,所以请来了道士,顺便给我姐解决婚约。” 他一五一十的,把他的计划都吐了个干干净净。 沈放慢慢的松开了手心。 还好,他刚才几乎以为,连姜云庭都要这样对待姜凉蝉。 以为姜家骨子里真的凉薄至此。 现在看来,姜云庭好像还什么都没有察觉。 他一言难尽的看了一眼姜云庭。 确实是他的智商做出来的事。 自己大概是关心则乱了。 姜云庭又问:“沈哥,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爹是不是派你去做什么危险的事了?” 沈放已经从刚才他们两个来救他,猜到他们俩应该是知道点什么了。 估计姜平轩是不可能主动告诉他俩的,他们大概是偷听到了。 沈放不想多解释这个问题,简单道:“这是我跟他的事情,你们不用管。” 姜云庭急了:“那怎么行,你说说怎么回事,我们好帮你啊。再说,你现在要去哪里?你是不是不想回姜府了?” 沈放无言以对。 他本来已经把布局都快要布好了。 他没有受伤,但是佯装受伤诈姜平轩派来的人,顺便布置了一个陷阱,等着银鹰上钩。 他只要再潜伏个两天,就能彻底把这件事解决了,收服银鹰,顺便重挫姜平轩。 却因为姜云庭这个馊主意,都功亏一篑了。 帮是不用他帮了,这辈子都不用他帮了。 ……算了,也许还有件事得需要他。 墙那边,道士的声音越来越大,已经能清晰地听到他们喊:“果然有妖孽,诸位道友,小心为上。” 姜凉蝉觉得,从早上就开始的那股莫名其妙的心口不舒服好像又加重了一点。 她蹙起眉头,捂住心口。 她也没想到,沈放怎么就眼睛那么尖,她不过是刚刚蹙眉,就被他发现了。 沈放立刻转向她,沉声问:“你怎么样?” 不知怎的,感觉他这么问感觉怪怪的。 她忽然想到了一种似乎十分诡异,但是想想也有点合理的猜测。 而且,沈放好像早就想到了,所以他刚才的问话那么奇怪。 ……我擦,那就太可怕了! 姜云庭也已经发现了她的异常,也紧张的问:“姐姐,你怎么了?你是不是不舒服?脸色好像有点难看。” 他一手拉着姜凉蝉,又想起来得先安置沈放:“沈哥,你先稍微等一等。不不,这样,你先去何家,拿着我的手信,他们家应该安全,我爹插不进手去。我把我姐带回去看看大夫,等她没事了,我立刻就去找你。” 姜云庭还没拉到姜凉蝉,另外一只手已经先他一步,按住了姜凉蝉的肩膀。 沈放躬身,看进她的眼睛里去:“你坚持一下,我带你走。” 姜凉蝉抖了一下。 好像没错。 沈放好像真的就是那个意思。 她这厢还在惊悚,沈放那边已经快速的安排好了。 沈放直接吩咐姜云庭:“你先进府里,我带你姐去个地方,不用担心。你爹如果问起来,就说她去找梨溶了。” 姜云庭怎么可能让他把人带走? 毕竟自己的姐姐,被一个男人带走,像什么话。 哪怕这个男人是沈放。 然而他一开口,就被姜凉蝉打断了。 姜凉蝉:“听他的安排吧,你先回去。” 她本来还不觉得怎么样,但是刚才那些道士不知道做了什么,现在她觉得有点头晕了。 看来她还是要尽早离那群道士远一点。 就是没想到,发现这一节的,竟然还不是她,还是沈放。 姜凉蝉被沈放带到一个没有人的院落里。 估计是不知道谁家荒废的宅子。 远离了那帮道士的法术,姜凉蝉那股头晕胸闷的感觉总算消散了。 沈放一直在盯着她,看到她脸色恢复了一点,松了一口气,才问:“你没事了?” 姜凉蝉心里盘算着,这事要怎么说? 是不是还是装一装傻比较好? 可惜,没等她装傻,沈放就接着问:“你到底是谁?” 晴天霹雳。 姜凉蝉吓得嘴唇张合几次,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沈放是怎么发现的? 沈放看着她一瞬间僵硬的面色,叹口气道:“我早就在猜测,你不是原来的姜凉蝉了。” 一个人在一生中,慢慢会有一些变化,这是正常的。 但是在什么情况下,一个人会在毫无挫折毫无变故毫无伤害的情况下,突兀的变成另外一个人? 她似乎一如既往的蛮横,一如既往的刁钻,甚至连姜云庭和她自己的父亲,都可能没看出来。 但是他却一开始,就已经注意到了。 她一夜之间,就不是原来的那个她了。 她的蛮横,是努力扮演出来的;她的刁钻,也是刻意为之。 帮别人的时候,是真的想帮别人。 更何况,原本从来不为银财担忧,只会挥霍的姜家大小姐,花个钱开始心疼了。 在小摊子上买东西要讲价,买个首饰挑一上午,掏钱的时候还要心疼。 想替他牵线,倒是花的大方。 就是看了一上午,也没舍得给自己多买一个。 像一只新生的雏鸟啄开了蛋壳,又害怕被人发现自己已经孵出来了,只好小心翼翼的把破碎的蛋壳捡起来,小心翼翼的盖在头顶上,妄图让别人相信,自己还是那颗蛋。 尤其是,她对楚青的态度变化太大了。 甚至那日在园林门口,第一次见到楚青的时候,她竟然遮遮掩掩的问自己,那个叫住她的男人是谁。 看到他不回话,她还很快的替自己拿话盖了过去。 那一天,他一直站在旁边默默不说话,看着她单枪匹马把楚青和宋心蕊气得人仰马翻。 姜凉蝉以为他在看笑话,后来又以为他是在无聊发呆。 他其实是在无声的注视着她。 就是那天起,他基本已经断定,她已经不是原来的姜凉蝉了。 至于到底她是谁,是什么人附身在姜凉蝉身上,还是什么妖,他就不知道了。 所以今日,听说道士来到姜府的时候,他连手头那么重要的布置都顾不上了。 他怕那些道士也是冲着她来的。 他害怕,现在的她会消失。 怕她消失不见了。 怕他如果晚来一步,真的让道士们动了手,留给他的,就只有一地蛋壳。 那一刻,有些一直掩藏在心里的,被覆盖了层层树叶层层遮挡的心思,坦露在了他面前。 他好像,似乎,稍微,是不是…… 喜欢她?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想好的情节今天还没有写到。 没关系,放哥该还的,今天不还,明天也得还。 明天不还后天还! 啊,每天只要看到你们在,我就能再修仙五百年! 爱你们! ~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平和永远、skuki 2瓶;Maria、懒得和你们说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3章 第 43 章 荒芜的院子里,一时没有人说话。 冬日的风原本肆虐, 却被这院子挡住了, 从院子外面和他们上空呼啸盘旋而过,只在这个院子的角落里, 留下一片冬日难得的小小的宁静。 沈放心里有一点庆幸,一点温柔,以及一点原来如此的醒悟。 姜凉蝉的心里却塞得满满当当的, 都是惊慌。 刚才沈放问她什么? “你不是原来的姜凉蝉。” “你是谁?” 姜凉蝉希望自己是听错了,但理智告诉她,不可能。 今日沈放从头到尾都这么反常,已经证据确凿的向她证明。 沈放已经怀疑她不是原身了。 她其实一直就很担心, 会不会有朝一日被人发现自己跟之前的姜凉蝉不一样, 不是原来的姜凉蝉。 但她怎么都没想到,第一个看出来的,竟然不是姜云庭, 不是母亲,不是父亲。 而是沈放。 一瞬间,无数的猜测加着倍速从她心里疯狂的闪过。 沈放想要干什么? 如果告诉他自己真的不是原来的姜凉蝉,会是什么下场? 他会把自己当妖魔邪道吗? 她穿进来这个世界之后,曾经听说过一次八卦。 京城一户人家怀疑自己家的女儿被什么东西附身了,突然间举止异常, 行为怪异。 于是那户人家请来了道士法师。 但是请来的人做了法之后,说他女儿早已经离世了,留下的这个是个竹子精, 只不过是占了他女儿的皮囊而已。 看似是他女儿,其实已经不是了。 后来,竹子精占了那女儿的身体,做了一些过火的事,也给那家丢了不少脸面。 那个人百般纠结之后,让人闷死了被竹子精占了的女儿。 姜凉蝉是听姜云庭转述的,据说那女儿死的时候,样子十分凄厉。 姜云庭也很叹息:“就算是被人附身了,再怎么样,都是自己女儿的身体,怎么下得去手?” 姜凉蝉遍体生寒。 她很害怕,如果是自己,也会有这样的下场。 姜凉蝉难得的沉默,姜云庭却感慨个不停,一会说万一只是中邪了,不是什么竹子精,一会说就算是竹子精又怎么样,毕竟她身体还活着,就是自己的女儿还活着。 只有沈放在旁边冷冷地说:“对这家人来说,留着个糟蹋女儿身体的赝品,比死了还难受,留着作甚。” 姜凉蝉在这个关头,突然想起来这件事。 如果是自己,沈放大概也是这么想的吧。 一个赝品,留着作甚。 想明白了这层,姜凉蝉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不敢承认。 不承认说不定还能活一会,谁知道承认了之后,等着她的是什么下场。 沈放从问话之后,就一直在看着她。 她沉默了太久了。 但是他真的很想知道。 从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念头就一直在他脑子盘旋着。 他很想问个明白,她到底是谁? 让他从厌弃,到越来越觉得可爱的人,到底是谁? 一直在他身边的她,到底是谁? 如果他现在内心的涌动就是喜欢,那到底是谁,落入了他的心? 沈放轻轻的问:“你是谁?” 他已经问了第三遍了,姜凉蝉不敢不回答。 她下意识的挺直了腰背。 求生欲使她在惊恐中保持微笑。 还保持了头脑优秀的运转。 姜凉蝉清了清嗓子,勇敢的直视沈放:“对,没错。” 她咽了咽口水,道:“我已经不是原来的姜凉蝉了。” 沈放毫无意外,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 姜凉蝉十分坦诚:“我现在是改头换面,重新做人的姜凉蝉。” 沈放:…… 话说出来了,就越说越溜。 姜凉蝉字正腔圆,铿锵有力,逻辑严明:“不光是你,我自己也经常问我自己,我现在还是以前的那个我吗?” “是,也不是。我的身体皮囊还是我,但是我的精神境界已经不同了。感谢命运给了我机会,让我早早地认识到之前的错误,也让我可以更及时的调整自己,补偿过去的错误和罪孽,做一个全新的富强民主诚信友善的姜凉蝉。” 冬日的寒风静悄悄的从这个院子绕过。 如果不是眼下这氛围,沈放都想给她鼓鼓掌。 就凭着她这个时候,都敢闭着眼睛说瞎话的勇气和本事。 沈放觉得,就算再换上几个皮囊,他也能闭着眼把她认出来。 姜凉蝉忐忑的看着沈放。 她现在有点讨厌沈放了。 他大概真的是做帝王的料子,喜怒不像其他小可爱,例如姜云庭那样,都写在脸上。 他这表情到底是怎么样? 这是信还是不信? 你倒是说个准话啊! 他以后登基了,伺候他的太监和妃子肯定超级悲惨的,想察言观色都不行。 姜凉蝉在紧张中愤愤不平的吐槽。 沈放不是情绪写在脸上的小可爱,可惜姜云庭和姜凉蝉都是。 沈放看明白了她眼睛里的埋怨。 不怎么跟女孩打交道的放哥很难想明白,这到底是个什么道理。 分明是她明目张胆的撒谎骗他。 为什么她又能这么理直气壮的怪罪他? 这点迷惑并不影响沈放的思维,他慢条斯理的挑出了姜凉蝉刚才话里的两个小短句。 “你的身体皮囊还是你,但精神已经不是了?” 他后半句想直接说,所以你的意思是,你的身体没变,但你不是你了? 可是这句话他没说出口。 因为他不经意间,看到姜凉蝉坦然的眼神,笔直的脊背。 和袖口下,一双紧张到几乎拧到发白的手。 她在害怕。 她是这样害怕。 沈放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到嘴边的下半句,换成了:“那这倒是府上的幸事了。” 姜凉蝉没想到这么轻易地就过了关,终于松了一口气,也有余暇关注其他的事情了。 例如,沈放好像带她闯进了别人家。 虽然这院子看起来杂草横生,估计不知道多久没住过人了,但是毕竟也是别人的院子,话说完了就还是赶紧走吧,久在这里不好。 姜凉蝉正准备跟沈放说要走,嘴都还没张开,心口忽然一阵疼痛。 就像有什么东西,被从心口拼命地往外拽一样。 她甚至都能听到有什么在心口噼里啪啦的断裂声。 一根一根神经,似乎被硬生生的掰断,要强行从她心口拔除。 太疼了简直。 沈放本来想要带她进屋休息的,冬天的外面太冷了。 可是他刚找到钥匙,一转身,就看见姜凉蝉团成一团蹲在地上,小脸煞白,像是忍受着什么剧痛。 他脸色一变,慌忙跟着她蹲下,着急的问:“你怎么了?” 姜凉蝉想说,但是说不出话来。 好在那剧痛来得快,去得也快。 没过一会,姜凉蝉就觉得心口的那阵疼痛渐渐停止了。 她试探着直起身体,发现确实是不疼了,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沈放没有她那么轻松,眉头蹙得死紧,问她:“你刚才怎么回事?” 听了他的问话,姜凉蝉也很茫然:“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觉得心口拉扯着,好像有什么人要把什么东西拽走一样。” 她摸了摸心口,从刚才的剧痛到现在的清爽,仿佛眼前一瞬间换了一个世界,看着杂草都觉得顺眼了不少。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姜凉蝉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沈放却知道。 这是刚才那些道士在她身上留下的路引。 今日姜云庭请来的道士,大部分都是来混银两报酬的,多是一堆水货。 但这其中,偏偏夹杂着两个没啥名气,其实本事很大的道士。 被他们盯上的猎物,几乎没有逃脱的。 关键是,那两个人不止本事大,也手段毒辣,讲究个打杀务尽,还喜欢折磨猎物。 落到他们手里的,没有个好下场。 姜凉蝉刚才的反应,说明今日在姜府外面,那两个道士已经注意到这府里有异了。 幸好他来得及时,姜凉蝉也刚好出府,所以他能及早把姜凉蝉带了出来,没让那两个道士跟姜凉蝉碰面,有机会认出府里的异常究竟是出在什么人身上。 但是这两个道士实在不是善茬。 哪怕之前,她只是站在姜府围墙之外,那点短短的时间里,就被道士在她身上下了路引。 如果这路引不去掉,那两个道士迟早要跟着找到她身上。 也说不定,那两个道士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沈放想到这一层,立刻道:“跟我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姜凉蝉没想到,沈放竟然把她带到了一个寺庙里。 这个寺庙不大,除了几个小和尚在诵经洒扫,几乎就没有什么人了。 沈放径直把她往里带,找到了一个法号悬灯的大师。 姜凉蝉站在后面,也不知道沈放跟悬灯大师在说什么,过了一会,悬灯大师对她招招手:“檀越请随我来。” 姜凉蝉跟着他来到寺庙后面。 寺庙后面,居然有一个巨大的瀑布。 大冬天的,到处都结冰了,这个瀑布也不能免俗。 但神奇的是,别的瀑布即使结冰,也是嶙峋的冰柱。 只有这个瀑布,冰面平平整整的,就像挂在石面上的一面巨大的水镜。 莫名其妙的,姜凉蝉站在这里,就觉得有一种格外宁静安心的感觉。 悬灯大师并不口念佛号,平和亲切的像个普通人,温和问道:“刚才沈檀越跟我说,想为你求一个平安。但是我看檀越之面,似乎不止于此。檀越降于此世间,是不是心中尚有不少疑惑?” 姜凉蝉脑中轰鸣了一下。 他刚才说,檀越降于此世间。 他知道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悬灯大师平淡的微笑着,仿佛他刚才说的,是句什么再平常不过的话了。 姜凉蝉颤抖的问:“大师,您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来这里?” 悬灯大师轻轻摇头:“世间微妙之处太多,我也并不能得知。” 姜凉蝉又问:“那我此生命运如何?我能改变既定的命运吗?还是无论怎么努力,都会回到原来的轨道上?” 她刚才第一反应是想说,我能冲破话本里注定的命运吗,还是能改变它? 但是她发现,好像穿书这种话,到了嘴边,就会莫名的消失。 似乎有什么不允许她说出口。 悬灯大师微阖双眸,又缓缓睁开:“世间万物,千变万化。檀越本也不是这世界中人,能来此处,便说明万物不定。既然万物不定,自然可以改变。” *** 离开的时候,悬灯大师画了一个平安符,却并没有让她带在身上。 他让姜凉蝉把平安符平托在手心里,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法,姜凉蝉眼睁睁的看着平安符化成一道光,没入她的手心。 姜凉蝉很吃惊:“平安符不是戴在身上的吗?怎么您的平安符这么不寻常?” 悬灯大师双手合十:“寻常的平安符确实是戴在身上。但是所求之人有要求,说怕檀越粗心,会将平安符不慎落下,故托我施平安符入心之术。从此以后,檀越便不必惧怕,任何法力来寻,你都已经与常人无异。” 这意思就是,无论是那些道士,还是其他什么人,再遇上她的时候,就不会把她当妖邪看了。他们无论怎么查,都只能从她身上感受到这个世界土著居民的气息。 姜凉蝉松了一口气。 悬灯大师做完法,姜凉蝉再三道谢,出了寺庙。 沈放已经在外面等着她了。 看到她笑眯眯的跑出来,沈放也几不可查的微微松了口气,迎了上去。 姜凉蝉高高兴兴的过来,用力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沈放!你太够意思了,还请了悬灯大师救我。悬灯大师好厉害哇,绝对是个高人。” 沈放挑眉:“你这意思,悬灯大师果然是救了你?” 姜凉蝉:……??? 等一下。 她感觉到这里面有漏洞了。 沈放:“所以说,你早上说你就是之前的姜凉蝉,果然是骗我的了?” 姜凉蝉:…… 沈放抓逻辑漏洞真的一流。 不过,她今天实在是很高兴。 得到了平安符,而且悬灯大师也亲口盖章了,说她完全可以改变她在这个世界的命运。 也就是说,她只要努力改变剧情,就不用死,姜家也可以不重复之前的命运。 一天之内,柳暗花明,得到了掉落在她生命里的双重生机。 这个天大的好消息,让她整个人心情都十分开阔。 再看沈放,也顺眼的不得了。 她现在已经明白了。 其实沈放早就知道她不是姜凉蝉原身了。 所以早上,他先把她从有道士的姜府带离了。 然后,在她否认了的情况下,沈放发现了道士的问题,依然将她带来这里,从悬灯大师那里请了平安符给她。 而且还十分贴心,怕她弄丢平安符,让悬灯大师将平安符入心,可以随时的永久的保护她的安全。 沈放这路径明明白白,就是连续救了她两次。 姜凉蝉内心充满了温柔和感动。 今天,她出府是为了救沈放的。 沈放回来,是为了救她的。 我来救你。 你来救我。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他们互相都把对方都当成兄弟了。 这一刻,姜凉蝉觉得,他们的友谊达到了巅峰。 她十分感动,甚至有点想拜个把子。 姜凉蝉还在感动着。 沈放走在她旁边,似乎不经意的问:“你总算愿意承认了?那你是谁?” 姜凉蝉在悬灯大师那里就已经知道了,自己没法说出来穿书之事。 她笑嘻嘻的道:“我是仙女转世,来普度众生的。” 沈放看了她一眼,道:“众生是谁?” 紧接着下一句。 “听起来挺惨的。” 姜凉蝉平静的把拜把子的提议咽了下去。 好,没关系。 美好的友谊总是短暂的。 作者有话要说:  众生是你。 余生也是你。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soryu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云淡风清 10瓶;Crush、翩锋、风凉酒暖 5瓶;E 2瓶;犽、懒得和你们说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4章 第 44 章 因为悬灯大师金口预判,说只要方法得当又能坚持下来, 她就可以改变剧情和命运。 现在姜凉蝉无风自起浪, 对人生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热忱,每天都高兴地飞起。 于是她以前所未有的激情, 投入到自救的新生活中。 她又拿出了熟悉的梳理计划小本本。 属于姜凉蝉自己的自救路线就很清晰,无非就是画扇和沈放那点事。 她算了一下,离他们两个人生离死别, 还有一个月多一点。 因为跟沈放共享了她不是原来的姜凉蝉的巨大秘密,还跟沈放有了一次感人的互救互动,现在姜凉蝉再想起沈放来,整个人心态都变了。 简直就是温柔本柔, 平和本和, 慈祥本祥。 哪怕沈放生生的把他自己的恋爱拖了这么久,到现在了都没跟画扇谈上恋爱,她也不会骂他狗男人了。 咱们做兄弟的, 就要互相理解。 都是第一次谈恋爱,不会又怎么样了呢? 谁还没有个第一次是咋地了? 怎么就不能宽容了呢? 再说,身为话本男主,沈放比其他话本里的男主比,缺了什么吗?哪里有不足吗? 根本不可能的。 没有,一点也没有。 可别造谣了。 咱们沈放, 要长相有长相。 要出身有出身。 要武功有武功。 还会英雄救美。 而且交游广阔,朋友圈高端,打脸的时候随手就能找个隐藏大佬撑腰, 稳得一批。 必要的时候,还会装逼。 救人救到底,还很细心,对她这样的不重要的角色,都记得嘱咐悬灯大师把平安符入心,免得掉了。 身为男主的职业素养满分。 一个男主应有的技能树,他都点亮了。 完美。 是一个出场时自带男主BGM的男人。 唯一的缺点,也就是这些技能没有用对人而已。 浪费在了她一个女配身上。 但……姜凉蝉很快就给他找到了理由,这也是因为,他跟画扇见得不多嘛。 说到底,还是怪话本主人,给沈放和白月光两个人的身份设置的根本就不好,让沈放无法发挥。 说到底,都是话本主人的错。 她这么倒霉,也是怪话本主人。 现在姜凉蝉对沈放的慈爱滤镜,已经厚到基本已经快瞎了。 她十分乐观的想,哪怕沈放在她身上错误的浪费了好几次男主技能,也不是坏事。 重要事情要做之前,总得有个预演嘛。 沈放也总得要预演一下,这样,等他跟画扇交往的时候,不就很会了吗? 没问题的。 一切都在射程内。 等沈放忙完回来,她就要重新上线绝世红娘的身份了。 豹哥别慌,兄弟帮你。 姜凉蝉对自己这边还是有自信的。 现在最大的障碍,反而是姜平轩和姜云庭这边。 尤其是姜平轩。 姜凉蝉看得出来,父亲和沈放的关系应该还是话本中的关系。 之前沈放的突然消失,应该就是父亲给沈放派了去送死的任务,而沈放反过来对姜平轩做局。 这两个人剑拔弩张,父亲阻碍沈放的前路,沈放极厌恶姜平轩,这跟话本中没有任何两样。 而且姜凉蝉插不上手。 因为楚家的事,她对姜平轩很失望,两个人也很少有交流,一去找姜平轩,他就让她好好准备待嫁,其他的什么也不跟她说。 姜凉蝉实在是没法像改造姜云庭那样,直接上手帮忙扭转这条线。 让人头秃。 姜凉蝉咬着笔杆,苦思冥想,也没想出来,到底能怎么把这个死局解开。 还在想着,门帘嘎啦一声,紧接着春心的声音传来:“少爷来了,小姐正在书房呢,您稍坐一会,我去通报小姐一声。” 不用她通报,姜凉蝉一听到说话声,就已经自己出来了。 姜云庭一向开朗的小脸垮着,甚至她出来之后,隐隐还有点不敢看她的意思。 沮丧又羞愧,垂头丧气得像一颗脱了水的小白菜。 姜凉蝉赶忙问道:“你怎么了?” 姜云庭吞吐半天,才羞愧地道:“姐姐,我把你婚约的事搞砸了。” 他把昨天发生的事情大致转述给了姜凉蝉,姜凉蝉才明白,原来昨天道士们确实先说府里有异,可是见到姜平轩之后,又非说他没问题,是原装的正常的姜平轩。 姜云庭愤愤不平:“我早就应该想到,他们就是一群俗物,根本一点本事都没有,就是来骗我钱的。” 姜凉蝉:…… 有点不敢说话。 少年,那些道士们真没看错。 姜平轩可能真的没问题,有问题的是你眼前的我。 姜云庭更羞愧的是,父亲没什么问题,也是好事,于是他让道士们启动第二计划,让道士们疯狂的给父亲洗脑,说这一桩婚姻是多么的不靠谱,多么的头上有绿光,还克父。 分明最开始的时候,这法子是见效的。 他明显可以看到父亲的神色,确实有一些动摇。 也不知道到底是哪句话说的不对,戳到了姜父不知道什么想法,道士们说着说着,姜平轩的神色就又变了。 那一点眼看着就要成功的动摇,就这么硬生生被压下去了。 姜父甩袖而去,临走时还给姜云庭留下一句话:“这些歪门邪道,以后不要再弄到家里来。你也不要妄想用这些歪门邪道的方式,搅乱你姐的婚约。” 姜云庭羞愧的把那天的经历说完,却没想到,姜凉蝉根本毫不在意。 姜凉蝉听到这些,第一句话竟然是:“你现在还想做将军吗?” 这不是姜云庭预期中的反应。 不过既然被问到了,姜云庭还是立刻回答:“当然了,我现在更想当将军了。” 他现在武功比之前更精进了,而且也比以前多看了很多兵书。 虽然每天艰难而又疲惫,但是他却很满足。 如果说,以前只不过是少年不知天高地厚的妄想,那现在,他才是真正的在一步步向着那个目标攀爬。 那座遥不可及的山峰在云雾掩映中,更遥远,更巍峨,也更迷人。 姜凉蝉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的事我自然有办法,你不用操心。你若是真想要要成为一个好将军,就好好练习,争取成为箭神的徒弟。” 姜凉蝉知道他的未来。 他的命运中,必然会有至少一次战争落到他的前路上。 他是无知而又自大的少年,到那一天,需要拿起武器上战场。 他若是已经经历了千锤百炼的少年,到那一天,也需要拿起武器上战场。 这是他未来一定会选择的荆棘路。路上除了刺刀就是鲜血,赢了家国平安,输了万劫不复,打入深渊。 如今,他唯一能为那个时候做的,就是拿起武器踏上战场的那个姜云庭,成为一个什么样的姜云庭。 不知道箭神老先生到底是怎么教徒弟的,但是从话本中他那个徒弟的本事来看,他一定是个一流的将才。 可能那样的战乱,只有他那样的人才教出来的人,才能平息得了。 就是不知道,到底箭神老先生会在什么地方出现。 姜云庭被她这么一鼓励,也挺开心的,突然想到什么,道:“姐,我想先去比武的场地看看,熟悉一下环境。到时候去打擂,万一旁边有什么能利用的环境,或者容易被人设坑的地方,也能先知道一下。” 自从沈放不在,没法教他了,他现在就特别没有安全感,虽然每天都练,但是跟沈放在的时候完全不一样的。 姜凉蝉也觉得很有道理:“行,我跟你去。” 姜凉蝉实在没有想到,她和姜云庭的运气竟然有这么好。 那个擂台在京城的边缘,背面就是一片森林,零零散散有几个小散屋,看着村落不像村落,荒郊野岭不像荒郊野岭的。 而且离比武大赛只有几天了,这里却根本还没有擂台的模样。 实在是很奇怪。 姜凉蝉心里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又说不上来,就是一股很强烈的预感,感觉要发生点什么。 可惜转了半天,什么都没看到。 姜云庭也绕着这里转来转去,他看得更仔细一些,发现这里有很多的脚印。 有的脚步很重,看着就像习武之人,估计也是跟他一样,来参加比武大赛之前,想先来看看场地的。 不过,这里其实是一片私人猎场的边缘,普通人不知道,但是姜云庭和姜凉蝉这样的京城子弟,却是知道的。 这片私人猎场是谁名下的,他们倒却是是不知道。 但是,比武大赛在这样的一个地方,实在也有点蹊跷。 这个比武大赛,对外宣称是一个富商举办的,知道是跟箭神老先生有关的就不多,多半也是些纨绔子弟,那些人才不会参加这种劳神劳力还会受伤的比武。 来参加的多半就是一些平民,也不会知道这擂台附近,就是一个私人猎场。 连姜云庭都觉得哪里怪怪的。 找了半天,也什么都没有找到,大概是两个人都多想了。姜凉蝉只得作罢,准备带着也有点失望的姜云庭回去。 就在两个人转身的时候,森林里忽然传来细微的声音。 姜凉蝉心里的那个预感陡然升高,猛然转过身看过去。 声音的来源处,慢慢的出现了一个身影。 是一个遍体鳞伤的女孩子,正扶着一棵树,艰难的往外爬。 看到两个人都回头看她,女孩子眼睛里迸出一点希望,大概是用尽了力气,却只能发出一点微弱的声音:“救命。” 姜凉蝉想起来,这个女孩子是谁了! 作者有话要说:  姜凉蝉:呀,兄弟,我能多帮你一次了。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E、白云无尽时 2瓶;Maria、夏不语、懒得和你们说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5章 第 45 章 原本来的时候只坐了两个人的马车,回去的路上, 坐了四个人。 准确的说, 是坐了三个人。 还有一个被五花大绑,捆得像个木乃伊一样的男人, 被丢在地上。 姜凉蝉和姜云庭坐在一边,刚才那个女孩子独自坐在另一边。 姜云庭拿脚踢踢地上还在昏迷的那个,又看看对面陌生的女孩, 不满的在姜凉蝉耳边嘀咕。 “姐姐,不是我说,你也太容易轻信人了吧?你怎么见人就捡,遇人就救啊?我怎么觉得她和地上这个, 搞不好就是一伙的呢?看着都不像好人啊。” 刚才, 姜凉蝉强行让他跟自己一起救了这个女孩。 也不知道这女孩是什么人,刚救起她来,他们就发现后面林子里竟然还有人追杀这个女孩。 姜云庭本来是不想救她的, 他跟沈放有诸多不同,唯一相同的一点就是,见到娇滴滴的女孩子时,一点怜惜之心都没有,跟见到抠脚大汉相比,内心根本都没有什么多余的波动, 甚至还有一丝丝的怀疑。 但是鉴于姜凉蝉已经二话不说,把人救了,他怕连累到姐姐, 也只得二话不说,先冲上去跟追杀的人苦战一番。 然后姜云庭十分骄傲的发现,他现在可真的是太有进步了。 两个持刀的杀手,被他打跑一个,还有一个,被他在脑袋上敲了一记,敲晕了。 姐姐说这晕了的要带着当证据,他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证据,就把他捆得一丝缝隙也没有,丢到了车上。 姜云庭每看对面那个没啥表情的少女一眼,就要嘀咕一句:“姐,你就是太单纯了,你知不知道,最近京城里有传闻,说好多人都这样被女骗子骗了的。” 也不怪他这样想。 最近京城里面有传言,说最近京城里有一些女骗子,假装虚弱的模样,骗人同情,然后趁人上当不备之时,潜伏在周围的同伙趁机偷袭,将人打晕之后,抢人钱财,甚至有谋财害命的。 连姜云庭自己,都听朋友绘声绘色的讲过朋友的朋友被人这样偷袭强抢的过程。 听说有个少爷,还被一个少女就这样劫了色,听者伤心闻者落泪。 对面那个女孩原本有气无力的瘫在座上,闻言缓缓睁开眼。 她上上下下打量了姜云庭一眼,突然开口道:“放心吧,以你的姿色,你安全得很。” 姜云庭:…… 他立刻道:“我就知道她有问题。姐,她是个瞎子,快把她丢下马车。” 姜凉蝉:…… 少女把视线转到姜凉蝉脸上,脸色柔和了一点,但仍然很警惕:“你是谁的人?” 姜凉蝉想了想:“我谁的人也不是,不过,我可以带你去见你本来就应该见的人。” 少女一愣,紧接着就往外挪,想从飞驰的马车上跳下去。 可惜她没有姜云庭的动作快。 姜云庭飞快的闪身到了马车门口,将少女拦住。 姜凉蝉的话随之落下:“你不必惊慌,至少,你可以相信我不会害你。” 少女的脸紧绷着,看了看挡在她面前的姜云庭,又看了看对面眼神清澈的姜凉蝉,再看了看地上这段时间一直追杀她如今却被五花大绑的杀手,又退了回去。 她还以为是路上偶然遇到的路人,所以才求助的。但是刚才这个好看的小姑娘说的话,明显就是知道她的身份。 至于她说的见谁,自己是一个字都不信的。 少女想开了:“行,反正横也是死竖也是死,死在你俩手里,好歹比死在那些人手里还舒坦点。” 姜凉蝉肯定不是让她来送死的,不过她也没解释。 反正解释了这个女孩也不会相信她的,没必要浪费时间。 她想了想,伸手从袖子里掏出来一个细长的黑筒,伸到马车外面去,转着黑筒找了找,找到一根垂下来的白线,用力拉了下来。 一股火花直冲天空而去。 姜凉蝉刚伸出脑袋去饶有兴趣的看了一眼,就什么都没有了。 ……就呲了个火花吗? 这玩意真的能联系到沈放吗?感觉有点不靠谱啊。 这个是那日从寺庙回来之后,沈放给她的。 他说先不回姜府,却给了她这个。 说是遇到什么危急或者特殊的情况,只要拉下白线,就是求助信号,沈放就会看到。 就算他没看到,他的手下遍布京城,也会看到了告诉他。 姜凉蝉还以为用不上了,没想到这么快就能用上。 姜凉蝉知道,这个女孩,应该是沈放最近在找的人。 而且可能是他计划中,很重要的一环。 她还记得,话本里,不知道是话本作者为了让沈放显得不那么顺遂,还是怎么样,硬是给他安排了一次夺权路上的大绊子。 沈放既然要夺权,现今又有皇上,又有太子,哪怕皇上驾崩了,也是太子即位,名正言顺。 所以沈放的计划中,自然还有太子的份额。 只是,在沈放做了很多准备,第一次试图绊倒太子的时候,就发生了一个意外。 当时沈放好像要设计在百姓和皇上面前,把太子的恶行之一揭出老底。 一切都铺垫好了,可是在最重要的关口,重要的人证却没有出现。 因为这个意外,导致整个计划失败、 而沈放也提前被暴露了出来。 太子顺藤摸瓜,查到了沈放,也意外的查到了沈放的真实身份。 ——毕竟,太子也知道自己的身份是怎么来的,所以这么多年 ,他其实一直让人在民间寻找他的。 这么多年没查到,他还暗自很庆幸,以为另外那个人死了。 可是却因为这件事,他终于发现,那个人还活着。 而且就成了他担心的样子。 既然发现了沈放,太子自然是疯狂的反扑,疯狂的想要除掉他。 而当时的沈放的势力还没有像后期那样强大,原本他计划徐徐图之,现在却不得不面对太子的暴风雨袭击。 太子能调动的力量实在太强太多了,毕竟身为太子,他手里握着太多的优势。 沈放当时吃了不少的亏,几次从生死边缘擦身而过。 不过好在,沈放虽然力量没有太子强,但他自身本领与格局比太子强了太多,最终还是力挽狂澜,将其他人彻底打废。 而当时凭空消失的那个重要人证。 如果姜凉蝉没有猜错,应该就是眼前这个女孩。 后来她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死了,就死在京城边缘的一个林子边,死的时候衣衫褴褛,瘦骨嶙峋,描述跟刚才姜凉蝉看到的她,一模一样。 这话本作者真的很坏。 他大概是想让沈放的夺权路刺激一点,要是她还是个读者,也想看到男主过得刺激一点。 但现在,她是话本里的人了,沈放是谁?她亲兄弟。 她可是手握剧情金手指的人,能眼睁睁看着兄弟未来路上有那么多黄泉路入口? 做梦去吧。 我的兄弟,我来守护! 姜凉蝉放完信号黑筒,回到马车里。 她刚自信满满的坐好,就发现对面女孩看着她脚下,面上还露出一点惊恐。 她低头一看。 地上那个木乃伊大粽子醒了。 而且正死死盯着离他最近的姜凉蝉,三白眼里流露出明显的凶狠之色。 姜凉蝉放声尖叫:“啊啊啊啊他醒了怎么办,一个杀手在我眼前醒了啊啊啊啊!!!!太可怕了我是不是要死了!!!!!” 姜云庭和少女眼睁睁的看着,她一边尖叫,一边跺脚,因为惊恐而快到重影的无数脚踩在那个人脑袋上,又把那个人踩晕过去了。 姜凉蝉松了一口气:“天啊刚才真是吓死我了。” 姜云庭:…… 少女:…… 是吧,大家都吓死了。 没一会,马车外面一声极轻微的响动,像是一只鸟从外面掠过。 姜凉蝉以为是沈放来了,刚起身想要迎接,一支箭破空而来,穿透了马车,扎在了她刚才坐的位置上。 她如果不是正好起身,这箭就是插在她身上了。 姜云庭第一个反应过来,猛地把她往自己身后一拉。 紧接着第二支箭也破空而来,堪堪扎在了中间,刚好扎在地上那个杀手的大腿上。 姜凉蝉此刻已经明白了。 这肯定是太子的人追过来了。 她之前以为安全了,是她想的太简单了。能让沈放都没找到人,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就让他们甩开? 刚才那两个杀手估计只是第一波的余味而已,现在来的大概是第二波。 对面那个女孩也已经明白过来了。 一支接一支的箭扎进马车里。 在这种时候,姜凉蝉的脑子前所未有的清明。 她第一时间捂住了对面女孩的嘴,不让她尖叫出声。 马车是密封的,从外面射箭的人看不见他们的位置,只能听声辨位。 如果有人出声,无疑就暴露了自己的位置。 姜云庭也反应极快,指了指座位下面,这里是箭的死角。 姜凉蝉和女孩立刻一起俯卧在座位下面。 然而只有短暂的安全。 他们刚趴下没多久,外面的箭忽然停住了。 姜凉蝉心里刚一松,紧接着又一紧,明白了。 这怕是干脆放弃射箭了,准备直攻了。 她本来还嘀咕沈放那个小黑筒,大白天的就呲了一点火花能有什么用,现在她只希望,沈放真的能够看到。 姜云庭也已经面目凝重,捏住了手里的剑。 好在他今天是来看擂台的,带了武器。 但他的实力自己清楚,今天肯定是场硬仗。 他怕是拼了命也未必能赢。 突然间,身后的女孩尖叫了一声。 一把刀从马车底下插上来,直直穿透了地上那个被包成粽子的杀手的胸膛。 姜云庭眼疾手快,提剑往马车下面一劈。 但是马车下面已经没有任何人了,人已经走了。 马车外面一时静寂。 马车里的三个人却更紧张了,大气都不敢出。 姜云庭紧紧握着手里的剑。 突然,马车顶上横劈下来一把刀,姜云庭已经十足戒备了,反手一剑,挡住了那把刀的来势。他卸了力道,猛然把剑直直向上砍,一阵刀剑入骨的声音,马车顶上传来一声闷哼。 姜云庭纵身追出去,外面立刻响起一片刀剑声。 姜凉蝉这个时候反应格外快,第一时间把地上那个粽子举起来横架在马车座中间,形成一道天然的屏障,拉着女孩抱头蹲在下面。 她心里默默数着外面可能有的杀手人数,一想到姜云庭独自对抗那么多杀手,知道自己不会功夫出去只能添乱,心里焦急如焚。 外面打着打着,忽然静了下来。 姜凉蝉心里一个哆嗦,想到了最不愿意想到的一个可能。 她霍然起身,从粽子身上摸到一把匕首,紧紧攥着,推开了马车门。 妈的,不会功夫就不会,能怎么样。 那也要跟弟弟同生共死。 她推开马车门,惊呆了。 沈放就站在马车的前面,背对着她。 姜云庭周围大部分的杀手都中了箭,倒在地上。 听到身后的动静,沈放没有回头,先从离他最近的一个倒在地上的杀手身上抽出一把刀,道:“你回马车去,出来干什么?” 沈放来了。 得救了。 姜凉蝉躲回马车,扒在马车缝旁边,看到沈放很快就控制了局势。 姜云庭似乎已经累脱力了,也竭力配合他。 没一会,沈放和姜云庭就回到了马车上。 车夫早已经身亡了,马车也已经残破不堪。 沈放只是进来看了一眼,看到马车下面被刀划开的底座,和上面已经打烂了的顶棚,又看了一眼包成粽子被放在马车里的杀手,皱了皱眉:“你们就这么大意,把杀手直接放马车上?” 姜云庭:“没事,他醒了一次,被我姐又踩晕了。” 沈放一言难尽的看了一眼姜凉蝉,然后从杀手身上撕下了带血的徽标,扔进袖子里。 马车是没法再用了,沈放决定,四个人先骑马离开这里。 沈放骑来一匹马,马车自带了一匹马,两人一匹马,他很快就分配好了。 姜云庭也觉得,现在在这里久留不得,而且这马车太破了,太容易引起注意。 但问题是。 为什么要沈放和姜凉蝉一匹马,他和那个眼瞎嘴毒的女孩一匹马? 他十分抗议:“我当然是要跟我姐一匹马了,这个女孩既然跟你有关,你自己带上。” 姜凉蝉也深以为然。 姐弟俩一起理所当然的望着他。 沈放嘴角弯了弯,人模人样地道:“你姐太重了,你那匹老马驮不动她。” 姜凉蝉觉得,这就是一个未解之谜。 看着挺像个人样的一个人。 怎么就从来不说句人话呢? 鉴于所有人都要靠沈放保命,现在他拥有一票裁决权。 气不如气节重要,气节不如活着重要。 姜凉蝉忍辱负重的上了马。 姜云庭也忍辱负重的上了马。 也不知道怎么地,姜凉蝉坐在马上,身后就是沈放,他温热的气息似乎就打在她耳边,总觉得麻麻痒痒的。 他大概是为了控马方便,胳膊绕过他,隐约形成一个将她圈起来的姿势,她身体稍微一动,就会靠上他的身体。 沈放身材极好,肩膀宽,还有胸肌。姜凉蝉偶然因为马一颠簸,不小心靠上去的时候,感觉很舒服。 就是沈放好像总是会她一靠的时候,身体僵硬一下。 姜凉蝉懂。 孤男寡女,同骑一马,有点尴尬。 她也是一样的。 姜凉蝉绕着弯子道:“原来骑马是这种感觉,第一次骑,差点没坐住。” 希望沈放能听出她的潜台词,第一次骑,坐不住,所以身体晃,不小心碰到他了,真的不是故意的。 沈放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有点低沉,短促地道:“嗯。” 姜凉蝉挠了挠头,好像还是有点尴尬。 她想来想去,终于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她跟沈放这个姿势,跟小时候,坐在爸爸自行车前面的横梁上的样子,是不是太像了? 好,身后父爱如山,将我包围。 这个办法好使。 作者有话要说:  父(夫)爱如山,将你包围。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6章 第 46 章(一更) 好在沈放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姜凉蝉强制当爹,所以他还毫不知情的护着姜凉蝉, 免得她掉下去, 也没有打暴她的狗头。 飞驰的马上,“父女”二人各怀心思, 显得岁月静好。 充满了虚假的温情。 倒是后面那匹马上,双方的情绪都表露得十分真实。 姜云庭很嫌弃:“你自重一点行不行?能不能离我远点?” 少女更嫌弃:“不如你把你的剑开了鞘放咱俩中间?我要往后一点我是狗。” 沈放还带来了几个手下,姜凉蝉在上马的时候才发现他们, 中途回头几次,发现他们都远远地缀在后面,一路护卫。 他们绕了一些路,迷惑了路线, 隐藏了行踪之后, 沈放带他们来到一片院子前,停在了其中一家门前。 姜凉蝉发现,这里好像有点眼熟。 怎么感觉隔壁的隔壁, 就是当时沈放将她从姜府带出来的时候,带她去的那个荒废的院子? 当时她还以为沈放随便找了个无人的空院落,现在来看…… 搞不好这就是沈放的地盘? 所以他不但在寸土寸金的京城有房产,还有两套? 实名酸了。 其实姜凉蝉真的误会了沈放。 沈放并不是在京城有两套房产。 而是放眼望去,整个这一片高高低低的院落,全都是他的。 他之前为了行事方便, 选了这一片看着不显山露水,实则位置很好,能通向京城各处的地方, 用富商的身份,把这一整片都买了下来。 买下来之后,他选了几个最好的院落自己住,周围的其他几处宅子,让手下带着家小住在了。 平时看着老老少少出出入入的,一派平民百姓生活的样子,也不扎眼,刚好能将他们安全的隐藏在闹市之中。 这个院子倒不像之前那个,看起来是被打理过的,沈放把他们带进来的时候,厅堂里甚至还有火盆。 沈放给姜凉蝉安置了一个最暖和的地方,让她坐好了,又让姜云庭老老实实也跟着坐好,这才转身过来,转向进来后一直沉默跟在后面的那个少女。 少女曲溪站在后面,安静的看着沈放和他们的互动。 刚才在马车上,她已经知道,这两个姐弟,就是姜丞相家的嫡女和儿子。 来京城的这一路上,她也没少打听,再加上之前在家里的时候听爹爹说过的,她知道姜丞相是京城最坚定的□□。 沈放既然能帮他们,那应该是看不过太子行径的吧? 怎么可能还跟□□的子女混在一起,而且,最关键的是,这姐弟俩看起来跟沈放好像十分熟稔。 尤其是沈放对姜凉蝉的态度,看着冷言冷语,两个人说十句话恨不得互相怼八回,但是每次跟她有关的时候,动作都无意识的温柔了好多。 她可不是姜云庭那种心眼跟麻绳一样粗糙的。 不过。 曲溪眼观鼻口观心。 这也跟她没什么关系。 她现在心力交瘁,所有的精力,也只限于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 沈放安置好了姐弟俩,才转向曲溪:“曲姑娘这边请。” 曲溪没说话,点点头跟上了。 姜凉蝉和姜云庭也默默地看着,看他们两个人进了一个像是书房的地方后,就把门关上了。 那门挺严实,也听不见里面说什么。 两个人默默无言的喝着茶,吃着刚才沈放下马的时候,给他们买的一油包点心和凉糕。 然后努力的支着耳朵,徒劳的去听根本听不到的书房的动静。 姜凉蝉吃着凉糕,想着心事。 话本里面,沈放最后没有接到曲溪,这条线断了,还成了沈放事业上的阻碍。 想必曲溪角色曾经应该是挺重要的。 因为这根线在话本里是断了的,所以她也不知道,到底曲溪和沈放是什么交易。 她不知道曲溪知不知道沈放是什么身份,也不知道曲溪和沈放之间到底是相互知根底到什么程度,什么交情。 也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曲溪可能在沈放知情的情况下,对沈放知根知底,她竟然略微有点酸。 就好像,我跟你一起共享了我的秘密,本来我们是一起拥有小秘密的人。 结果你却跟别人一起共享了你的秘密。 而我,独自站在你们之外,看你们窃窃私语。 有一种原本自己偷偷私藏的好朋友被抢走了的感觉。 反正就,有点不开心。 姜凉蝉觉得自己太飘了。 好飘啊。 自己为什么这么膨胀? 酸你大爷呢? 她跟沈放应该是什么关系,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进行了一番严厉的自我谴责自我批评之后,她的心态终于又平稳了起来。 姜凉蝉平稳的吃了一口凉糕。 凉糕还没进肚子呢,就听到旁边的姜云庭叹了一口气。 姜云庭扭脸看她:“姐姐,我怎么想,都觉得不舒服。” 他委屈道:“那个曲溪是谁啊,为什么她感觉跟沈哥好像还有秘密的样子?我觉得沈哥就像被抢走了一样,心里酸酸的,不开心。” 姜凉蝉松了口气。 原来不是她一个人膨胀。 两个人你酸我酸,吃完了酸凉糕和酸点心,喝了酸茶,还在嘀咕着,书房的门就打开了。 沈放站在门口,眯着眼看了一眼他们俩。 莫名的,他的眼神,让姜凉蝉有一种他们刚才的对话都被沈放听见了的错觉。 不过应该不会的,毕竟他们没听见里面的声音,里面也没道理能他们的声音。 曲溪随后也从书房出来,跟姜凉蝉点头打了个招呼,和姜云庭互相无视,然后跟着推门进来的沈西出去了。 等曲溪一走,姜云庭立刻憋不住话的问:“沈哥,那个女的谁啊,为什么要来找你?她要干什么?” 沈放看了一眼,姜凉蝉分明也一脸好奇,却要强行装出一副“我根本不八卦”的样子来。 沈放坐下来,从她面前拿走了一块点心,徐徐道:“她是江县县令曲程志的女儿。” 姜云庭根本不明白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江县是有什么独特之处吗? 沈放瞥到姜云庭茫然的眼神,又微微看向姜凉蝉。 姜凉蝉本也有点茫然,她对京城还有点了解,其他地方她哪里也没去过啊? 猛然间,她想起来什么。 江县? 姜凉蝉小心地问:“是受灾的那个江县吗?” 她记得话本中曾经写过一笔。 后来沈放之所以夺了皇权,除掉一些历史性仇怨之外,很大的一个决定因素,是因为当朝实在太过民不聊生。 皇上沉迷炼丹,根本不理朝政,所有的朝中大事,莫不由一些权臣和太子把持。 但问题是,他们也都是为了谋私利,没有一个干净的。 百姓实在活不下去了,但是哪怕他们已经到了要人吃人的地步了,上面也依然尸位素餐,酒池肉林。 百姓没有希望,没有盼头。 后来不止沈放,到处都是起义军,到处都是暴动,起因契机之一,就是受灾的江县。 姜云庭还茫然天真的问:“江县怎么了,怎么姐姐你都知道?” 姜凉蝉摇摇头:“具体我也不知道了,就是听别人讨论的时候,说这里受灾了。” 沈放睇了姜凉蝉一眼。 江县这件事,不可能有人讨论,更不可能讨论到这些贵女跟前来。 其实那日之后,他又去找过悬灯大师,询问姜凉蝉的来历。 悬灯大师跟他知交甚笃,听到他这问话,也只是摇头,连连说这是姜凉蝉的天机,天机不可破,他不能替她说,否则对她有反作用。 既然会影响到她,沈放自然就不问了。 悬灯大师后来又告诉他,虽然外人不能道破,姜凉蝉自己可能也说不出来。 但是如果是沈放自己想明白的,那就不算道破天机,对姜凉蝉的性命和运道都没有影响。 沈放根据她过往的表现猜测,她可能对这个世界,知道的比他想象中的多很多。 果然,江县的事情,寻常人是不知道的。 因为这件事,被刻意压下去了。 沈放咳了一声,道:“确实如你姐所言,江县去年受灾很严重。” 不止是受灾,还是连环受灾。 先是从谷雨开始,当地就开始不下雨。 百姓种稻种菜,都没有一滴雨水,挑水灌溉。 本以为熬熬就过去了,没想到,随后连续五个月,整个江县都没有下一滴雨。 这场持续了将近半年的旱灾,让整个江县陷入困境。 刚开始只是没得吃,后来连水都没得喝,河水都见了底。 没得吃,没得喝,百姓熬不下去了。 好歹那江县县令算是有点本事的,也一心为民,硬是组织百姓在绝境中拼命自救。 幸好,又过了一个月,第六个月,终于开始下雨了。 百姓欣喜若狂,赶紧种上了庄稼和菜,不然明年没得吃喝,还是灾年。 没想到,庄稼刚刚长好,眼看着终于能有点收成了。 江县又遭了灾。 一场蝗灾。 蝗虫过境,把所有的粮食啃了个干干净净。 连续这样两场灾下来,去年江县不但一点收成都没有,还得开仓赈粮,之前攒的那点底子也被掏空了。 今年的江县,还是干旱,不下雨。 去年还能自救,今年他们也没有斗志了,也已经饿得没有力气了。 现在百姓没得吃喝,年初就开始有人饿死,到现在,第二年冬天了。 这整两年没粮食没吃的日子,已经饿死了大批人了,路上经常有走着走着没力气了,倒在地上再也没醒来的人。 姜云庭呼吸急促,道:“为什么受灾这么重,还不向朝廷求救?” 沈放嗤笑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 姜云庭心里有个猜测,开始有些不安。 沈放目光淡淡转向姜凉蝉:“你觉得呢?” 姜凉蝉叹口气:“大概是向朝廷求助过了吧。” 姜云庭埋下心底那个他觉得不可能的猜测,截断道:“不可能!我知道当今圣上确实少理朝政,但是这种大事,不可能不管的。就算,就算圣上不管,太子哥哥也不可能坐视不理。” 姜丞相是最坚定的□□,毕竟是太子太师,手把手教导了太子。 姜云庭身为姜丞相之子,自然从小被他熏陶,一直觉得太子哥哥就是未来圣上,是风光霁月之人。 曲溪带来的信息,还有刚才姜凉蝉和沈放话里的意思,对他而言,都是晴天霹雳。 姜凉蝉对姜云庭有点同情。 其实,他在话本中,到死都这么天真,以为当朝圣上,当朝太子,都是什么可靠的人物。 沈放以讨伐姿态横空出世的时候,他一直觉得沈放是什么大逆不道之人,对他极为痛恨厌恶。 也或许,这一次,他会提早发生改变? 如果是这样,那就是一件好事。 姜凉蝉想到这一层,忽然有点兴奋。 怪不得沈放能够带着姜云庭和她来这里,以沈放的身份,他不可能越过自己和姜云庭,知道他们都不知道的事,还能见曲溪。 这很危险,一个不小心,就暴露他自己的身份和现在在做的事。 这是沈放接纳了他,并且还试图让他知道很多他不知道的真相,这个意思吗? 解释自然还是要等着沈放解释。 姜凉蝉不能懂,不该懂。 虽然她怀疑沈放刚才看她的眼神,就好像是她什么都知道一样,但是在姜云庭面前,她什么都不能知道。 沈放道:“曲溪是江县县令曲程志的女儿,我说了你估计也不会信,你可以出去的时候问她。她应该就在不远处。” 姜云庭面色沉重了一会,点点头:“好,我会问她的。” 虽然受了重重冲击,姜云庭还是想起来一件事:“为什么曲溪要来找你,你怎么知道的?” 姜凉蝉有点紧张,为沈放捏了一把汗。 沈放从容暗示道:“因为刚巧,我一个江湖上的朋友是江县人,我自然要帮忙。” 姜云庭想了想,懂了。 豹哥的江湖朋友,说不定还是豹哥的帮派呢? 连帮派都在行侠仗义。 自己一介官宦子弟,做的却还没有豹哥他们多。 感觉自己比豹哥还是差很远。 你豹哥果然还是你豹哥。 姜云庭解了这个疑惑,现在心里还因为江县和沈放姜凉蝉话里若有若无的暗示而焦灼,也坐不住了,率先起身,出去找曲溪,要问个清楚。 刚好曲溪就在门外不远,怕被人听见,沈西又带他们回了院子。 姜凉蝉趴在窗边,全程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曲溪的语气连嘲带讽的,意思说得倒是很明白。 从当时旱灾开始,曲县令几次上报朝廷求助,一封封的写奏折,到了后来蝗灾,更是紧锣密鼓的向朝廷求救。 可是整整一年过去了,朝廷除了一两次不痛不痒的回复之外,压根没有一点实质性回复。 曲县令千方百计托人打听,方才知道,那些折子根本都没有上报到皇上面前。 皇上沉迷炼丹,早就不问朝政,每日的奏折他都不看。处理政务之事,也都交给太子代为行事。 太子却压根不看那些受灾求助的奏折,打听的人回来跟他说,太子那里的奏折已经积压了一人高了,这种受灾的,他都直接丢到一边,看都懒得看。 好在还有一些御史颇有良知,得知江县的惨状和暴动之后,几次在面圣的时候苦谏。 反复几次,一心练丹的皇上终于点了头:“行,这事太子去办吧。” 太子终于积极了。 他十分慷慨的以旱灾蝗灾赈灾为名,下拨了巨额黄金、钱款和粮食。 曲县令老泪纵横,以为江县终于有救了。 然而这钱款,等了整整一个月,却没有等到。 所有的下拨的黄金,一点都没有运出来,就被太子全数私吞了。 太子私吞了这些钱款,又推锅到曲县令身上,说他昧下了全部赈灾款,将他打入了死牢。 为了怕走漏风声,太子还派私军将整个江县围得水泄不通,一旦有人出来,轻则遣送回去,重则打杀。 整个江县,已经是一座待死之城。 曲溪趁夜逃出来,本来是想要来告御状的。 在江县最困难的时候,有一个富商资助了江县很多粮食,后来她出来的时候,也经人引导,知道了那个富商是沈放。 可惜因为在江县的遭遇,她谁也不肯信任,在沈放的人来接她的时候,借由出恭的机会逃了,然后又被太子的人抓到。 姜云庭还是有点不敢相信,虚弱的反驳:“太子哥哥不应该是这样的人。是不是他手下或者什么人,假借太子哥哥的名义,做这等伤天害理之事?” 曲溪冷笑:“是吗?我也曾经这么以为过,毕竟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们这么做,伤的不还是自己子民吗?可惜,原来只是我自己想多了,他们根本不在意百姓生死。” 她拉起衣袖,露出伤痕累累的胳膊,上面交叠着层层伤疤。 有的是江县百姓得知,朝廷下拨的赈灾款和赈灾粮是被县令侵吞之后,在县令被抓起来的时候,愤怒的百姓抓住她家任何人都是一通暴打,留下的伤痕。 有的是她第一次想要逃出江县,被守军打的。 还有她被太子的人抓住后,想要拷打她,留下的伤痕。 “对了,”她对姜云庭道,“你说的京城里女骗子的传闻,也是我跑了后,太子放出来的,他是为了断我后路,免得我被人意外救了。” 姜云庭没再说话了。 他记起来,追杀他们的确实是太子的人。 当时姐姐让绑其中一个杀手上马车做证据的时候,他就有留意到过,那个杀手身上,有太子私军的徽章。 这私军非常隐秘,太子瞒得很严密,没有多少人知晓。 也没有人知道,他很小的时候,就偷偷在父亲书房里见到太子私军徽章了。 后来,太子其他追兵来的时候,明知道这马车是姜府的,也对他们下了死手。那些杀手身上,也有一样的徽章。 他从小就被父亲教育着,要忠于天子,忠于皇上。而太子是未来的君王,自然也要忠于太子。 他甚至还设想了很多以后成为一代名臣,辅佐君王打下太平盛世的场面。 那些画面里,君王不是今上,就是太子,未来的君王。 这一刻,那些画面却在他心里,开始产生裂痕,有些破碎了。 他忠君忠父,可是他所忠之人,背后竟然有这样的面孔吗? 那…… 他父亲知道这一切吗? 而且,父亲是太子太师,太子有今日,父亲的教导在其中起了什么作用? 姜云庭心里一个哆嗦,忽然有些不敢往下想。 姜凉蝉趴在窗边,看着弟弟震惊又凄惨的样子,有点于心不忍。 太子和皇上的暴行,她心里有数。 皇上沉迷丹药,治国无道,太子暴虐贪婪,导致百姓苦不聊生。 尤其是到了后期,各地灾荒频起,国力衰微。 外族见到国家已经呈现衰弱之势,自然趁火打劫,一时之间各边疆都被入侵。 内外交困之时,也有不少人终于忍受不了了,揭竿而起,出现了四五处起义军。 沈放本来并不一定要争权,也是因为百姓实在凄惨,他才不得不动手。 他一出手,就显出了高低,原本溃烂了的朝廷更露出里面溃烂腐朽的本相。 而国家衰微至此,当朝昏庸至此,依然有人死死拥戴龙椅上那对父子,甚至不惜一切帮他们坐稳位子。 这其中,就包括姜凉蝉和姜云庭的父亲,姜平轩。 姜平轩的理由是,这天下是天子的,天子血脉才能继承一统。 可惜,最可笑的是,他根本不知道,他拼命维护的天子血脉,却是个假的。 太子,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太子。 他拼上了整个姜家,却是维护了一个赝品。 真正的太子,是沈放。 *** 曲溪已经走了,只留下姜云庭,站在院子里一动不动。 姜凉蝉看着弟弟失魂落魄的站在冷风里,于心不忍,就要开门出去找他。 还没走几步,就被人拽住了后衣领。 沈放一扯即放,在她后脑勺上方凉凉道:“小姐现在能耐很大啊。” 姜凉蝉莫名的觉得脖子后面一抖。 沈放声音凉凉的:“你们姐弟俩实在勇气可嘉,路上见到什么人都能救的?不能动动脑子?就你们两个,一个一点功夫也不会,一个三脚猫功夫,明知道身后有杀手,你们也跟着上凑?不要命了?” 要是说别的还行,他这么说话,姜凉蝉就有话说了。 她转过身,拉拉衣领,理直气壮的怼了回去:“你凶什么?要不是爸爸帮你找到曲溪,还帮你护住了他,她这会就被那些杀手灭口了,你还能找到她?” 你刚才竟然还敢扼住爸爸命运的后脖领? 爸爸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沈放皱起眉:“你说你是什么?” 姜凉蝉昂首挺胸,一点都不虚:“爸爸。” 在这个话本里,爸爸是个全新的词,没有人这么叫,她之前在记忆里翻遍全话本也没有看到过这两个字。 民间叫父亲,要么叫爹,要么叫大大。 反正沈放也知道她不是这里的人了,她等着沈放理解为这是她的原本名字,以后见了她就叫爸爸。 然而沈放:“嗯。” 姜凉蝉:?????? 谁特么让他答应了? 他语文咋学的这么不好? 联系上下文语境然后做出相应的选择这种题他是不会做吗? 古代救了他,不然他一定是个学渣,哭天喊地语文也不及格的那种。 呸。 沈放不知道她心里冉冉升起又迅速折戟的小九九。 听到姜凉蝉那么理直气壮的反驳他,他已经气笑了。 他眼底的怒气明显在上涨:“有本事救人,那叫救人。没有本事还瞎凑,那叫以命换命。我用得着你冒这么大险去帮我这个忙?” 沈放这会是真的怒气勃发。 从今天他收到姜凉蝉放出的信号,匆匆忙忙的赶过去,一路心里忐忑的猜测着,是她发生了什么不测,还是她只是一时好奇,想试试看看那个黑筒的作用而已。 直到他终于找到了那里。 亲眼看见她和姜云庭被那么多职业杀手围攻,两个人陷入绝境,做出了准备同归于尽殊死一搏的姿势。 那一刻的愤怒,惊慌,恐惧,和心口的狂跳,到现在都还没有平息下来。 现在,她还理直气壮的,皱着鼻子顶撞自己。 那张开合的小嘴里,吐出来的话是那样蛮不在乎。 她不但不觉得自己做错了,还理直气壮来邀功。 沈放气得理智都有点迷失,第一个反应,竟然是想狠狠的堵住她那张蛮不在乎的嘴。 突然领悟到自己脑子里这么自然的转过的是什么念头后,沈放就像冬天里头顶浇下一盆雪,浑身一僵,顿住了。 姜凉蝉刚刚反驳了几句,还没好好发挥,就神奇的发现,刚才还很有气势教训人的沈放,也不知道怎么,突然就安静了。 不但如此,他还微微挪开了视线,不再跟自己对视。 姜凉蝉脑子略微一转,心里就明白了。 他这应该就是终于良心发现,认罪伏法了。 突然躺赢.jpg。 可惜她想好的怎么怼回去的漂亮话都还没说呢。 算了,得饶人处且饶人,这位大佬的脾气也不是什么好的,还是不要乘胜追击了。 沈放顿了一会,才又问道:“你们今日去那里做什么?” 姜凉蝉如实解释,是姜云庭的比武大赛就要开始了,他们两个提前去看看擂台。 沈放回想了一下那个位置,又想到了最近别的消息,皱眉道:“如果这场比武大赛的擂台就设在那里,那这个比武大赛,你最好还是让姜云庭不要参加了。” 姜凉蝉瞪大了眼睛,十分犹疑:“为什么?” 沈放问:“姜云庭为什么想去那个比武大赛?” 按说民间比武大赛这种事,也就是民间武者参加,人也不会多。更不用提姜云庭这种身份了,他们顶多会去参加朝廷的武试。但是这次报名的人却格外多,而且不止姜云庭这样一个高官之子。 种种迹象,很是反常。 姜凉蝉犹豫了下,道:“因为云庭听说,这次比赛可能是箭神老先生为了选徒弟才举办的。” 这事之前没跟他说过,姜云庭是因为最开始的时候还跟他针锋相对,自然不想告诉他。 姜凉蝉努力隐藏对这个世界的过于了解,当然更不可能说。 沈放倒是没想到是这个原因。 思忖了一下,他断然道:“那就更不能去了。因为,擂台边的那个猎场,是太子的私人猎场。擂台设在那里,本就可疑,再加上最近他的一些举动。” “我猜测,这次比武大赛,不管对外怎么解释,恐怕内里真正的操控人,是太子。” 姜凉蝉姐弟救了曲溪,他们人虽然走了,但是王府的马车上有姜府的标志,很容易被查到,到底救走曲溪的人是谁。 恐怕姜云庭真的去了,太子会暗中对他下手。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欢迎回来。 今天的第一更,是二合一的肥章~~~ 晚点还有一更。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丹若鸣蜩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白云无尽时、E 2瓶;懒得和你们说、橙橙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7章 (二更) 姜凉蝉原本还很担心,暗自盘算着要怎么劝说姜云庭放弃这次比赛。 毕竟姜云庭为了这次比赛用了那么多心, 练了那么久, 突然让他不参加了,不但他不会听信自己, 搞不好还会反弹。 但是若是真的让他去了,很可能会有危险。 好在,不用姜凉蝉想办法, 这件事自动的就解决了。 那日,姜云庭回来之后,屏退其他人,自己到屋顶上坐了半天。 下来之后, 他就秘密去找了父亲姜平轩。 姜凉蝉本来也要去找他说比赛的事, 就刚好看见他悄无声息的进了父亲的书房。 两个人在书房谈了没有多久,姜云庭就出来了。 ——被父亲的亲兵“护送”出来的。 姜凉蝉不用猜测,也能想得到姜云庭去找父亲问什么。 肯定是跟他对质, 问他太子做的那些事究竟是不是真的。 以及,父亲大人,姜丞相,到底对这些事知不知情。 但是没有人知道答案是什么。 因为姜云庭被送回院子之后,立刻就被禁足了。 姜平轩下了命令,将少爷禁足一个月, 不得踏出院子半步,除了送饭,也不允许旁人进他的院子。 姜云庭几次试图越狱。 奈何这次可能实在是踩了父亲的逆鳞, 父亲铁了心要把他箍死,调动了不少高手,把院子守得跟铜墙铁壁一样,姜云庭的几次越狱都宣告失败了。 从见到父亲姜平轩开始,姜凉蝉就对他各种不满,防备,揣测。他对自己的安排,她也尽量混过去。 唯有这件事,姜凉蝉很是赞成。 不然,就凭着姜云庭的这个冲动劲,说不定他得问到太子头上去。 父亲这一生气禁足,阴错阳差的,正好保护了姜云庭。 其实姜凉蝉也很想知道,她的父亲大人,究竟真正扮演着什么角色。 如果他当真是亲手把太子教成这样,或者这些事,他都知情并且掺和进去了,那他有话本中的结局,也不算过分。 她纵然本想让姜家全身而退,但也不会是非不分,黑白不明。 姜凉蝉让东厨给姜云庭多做了几次好吃的,没事多送几次新研制的点心,安慰他寂寞的小心灵。 姜云庭也不是个傻的,自然也能识别的出来,那些新花样肯定是姐姐让人送来安慰他的。 所以,在一次吃完之后,他非要让送食盒的人把食盒送回给姜凉蝉,说是他的回礼。 姜凉蝉收到食盒,发现那食盒格外沉。 打开一看,里面压着厚厚的银票,银锭,黄金,还有他的一些玉佩一类。 在那下面,还有一张纸条。 姜凉蝉看着纸条上的那行字,笑了起来。 那张纸上说,这是他这些年的全部家当,让姜凉蝉帮他兑换成粮食,交付给驿站,送到江县去。 姜云庭还是那个姜云庭。 锁起来的姜云庭也一样。 姜凉蝉把里面那几块姜云庭平时很心爱的玉佩捡出来,替他收好了。 然后算了算他那些东西的价钱,又把自己的银票和银两添进去,重新把盒子封起来,抱着盒子想了半天。 这个任务,她完成不了。 怎么用这些钱买到最多的粮食,什么粮食对灾民来说最充饥最有用,怎么能瞒天过海绕过太子把这么多粮食千里迢迢运到江县。 中间种种复杂,每一处都需要考量和经验。 这一桩事,她做不好。最合适的人选,应该是沈放,他之前就资助了江县,并且暗地里应该有很多不为人知的势力。 还是把这东西给沈放吧。 姜凉蝉抱着盒子,来到沈放院子门前,掏出了钥匙。 这钥匙是沈放给她的。 其实这是姜家的地盘,就算沈放锁了门,只要想打开,姜凉蝉是肯定能从姜府里拿到钥匙的。 但是那天沈放把钥匙给她的时候,姜凉蝉还是很激动。 这哪里是钥匙,这分明是来自大佬的友情盖章啊! 她打开沈放的院子门,然后把姜云庭那个食盒放在院子的最中间。 这也是沈放告诉她的,如果有事找他,但是不着急,就可以写个条子放在院子里,他的人会不定时来这里巡看状况,看到了就会拿给他。 她不放心,想了想,又掏出来一张纸。 那也是她准备好的,上面画了一个大大的豹子。 忘记跟沈放对暗号了,但是他看到这个豹子,就应该懂了吧。 戌时,天已经全黑了。 沈放在安排明日部署,这段时间确实辛苦,但是因为姜凉蝉意外给他送来了曲溪,帮他减轻了不少负担,原本可能还要再忙十日,有了姜凉蝉的功劳,大约三五天就能收尾了。 门外轻轻一声,像是什么落了地。 沈放头也没抬,手里没停,沉声道:“沈西,什么事?” 落地的人推开门进来,果然是沈西。 沈西有些困惑:“主子,我在姜府您的院子里,发现了这个东西,看样子像是特意留给您的。” 沈放这才抬起头来,看到他手里拿着一个食盒。 沈西明显不想把这个东西给他,还在兀自猜测:“这盒子很重,不像什么好东西。里面该不会是毒吧?是不是有人想要害您?既然是姜家发现的,该不会是姜平轩?” 沈放眼尖,已经看到上面那张条子了,眯了眯眼,道:“把字条给我。” 跟姜凉蝉约好的事情,他没有告诉沈西。 这个食盒,他本来已经笃定了肯定是姜凉蝉给他的了,但是看到那张条子,他又有点迷惑。 他眯着眼看了半天,又把字条拿给沈西看:“这上面画的是什么?” 沈西迷惑的侧着脑袋反复打量:“是……一种新的动物?” 虽然这个动物很奇怪,但是沈放大概还是有数的,这应该就是姜凉蝉给他留的。 是个食盒,那可能是她给他的点心? 不顾沈西一再的劝阻,沈放把食盒放在桌上,自若的打开。 打开之后,看着里面的东西,沈放忽然愣了一下。 沈西本就对这个食盒十分警惕,暗暗做好了准备,看到沈放这一愣,更坚信这里面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本能的就挡在了沈放面前,将它和沈放隔绝开。 然而视线不经意间落到那食盒里时,沈西也愣住了。 食盒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大摞银票,有的崭新,有的显得老旧一些,年份不等,面额不等。 掀开之后,下层是一些银锭,金锭,金叶子,还有一些珠宝。 里面有两张字条。 一条落款是姜云庭,上面说,让姐姐帮他把他的家当都拿去买粮食,运到江县。 另外一张落款是姜凉蝉,说她不知道如何赈灾,烦请沈公代为辛劳。 沈西看了那字条半天,也没有说出话来。 他本就对整个姜家印象极差,又跟随沈放这么多年,亲眼见到那对姜家姐弟有多么跋扈蛮横,又无能愚蠢。在他心里,这些高门富户吸着民脂民膏,却放任民间哀鸿遍野,哪里还算得上是人,都不过是些硕鼠罢了。 却没想到,知道江县这件事之后,第一个拿出全部家当来赈灾的,竟然就是他最看不上的这对无能又跋扈的姜家姐弟。 沈放笑了一下,慢条斯理的把食盒装回去,递给沈西:“既然是他们的心愿,你算算多少钱,下一波赈灾粮里如数拨进去。” 沈西犹豫了一下,还是道:“主子,这姐弟俩不是这么好心的人,里面怕是有什么阴谋吧?” 沈放眼角扫他一眼:“沈西。” 沈西不明所以,本能的站直身体。跟了他这么多年,沈西意识到他虽然很平静,但是语调冷了下来,应该是有些不悦。 沈放却只是淡淡道:“人总会变的,别总让眼光活在过去。” 沈西退下了。 沈放不经意间,又看到刚才放在书案上的那张画着神奇动物的纸条。 他忽然从那个不知名动物的身体里,看出了当初那只小鸡仔的熟悉笔法。 那一天,被小鸡仔支配的记忆重新涌上心头。 他忽然明白了。 那是一只豹子。 那竟然是一只豹子。 甚至,她这搞不好就是“豹哥”的意思。 他仔细端详了一下那个丑陋的豹子,十分不忍的闭上了眼睛。 姜凉蝉晚上偷偷地跑去沈放院子看了一眼,那个食盒不在了。 他的手下身手也是了得,姜府这么多府兵,竟然就能这么神不知鬼不觉的来来去去。 该是睡觉的时辰了,她却睡不着,穿着中衣,跑到窗前,看着窗下垂下的不畏寒的藤蔓,想着心事。 她本来只写了条子拜托沈放帮忙的,后来想了想,又特意把姜云庭给她的那纸条附上了,就是为了让沈放明白,这的的确确都是姜云庭的心意,她只是姜云庭心意的搬运工。 希望能给姜云庭在未来皇上面前多刷刷好感度。 突然有一个小小的影子在夜色里一闪,她视线不济,没看清。不过没一会,一只雪白的小鸽子就落到她的窗前,歪着头,跟她大眼对小眼。 姜凉蝉看到它脚上绑着的小小纸筒,才反应过来这是信鸽,慌乱的打开窗户。 白鸽十分傲娇的抬起有纸筒的那只小爪子,示意姜凉蝉看这里。 姜凉蝉解了下来,就着月光打开看。 是沈放的笔迹,笔画遒劲有力,“银两收到,放心即是。” “几日便回,待在姜府,别出门,别惹事,勿乱跑,小心鹰爪。” 后面一行,他像是停顿了一下才写的。 “回去之后,予你礼物。” 姜凉蝉笑眯眯的,伸手戳了一下歪着头的小鸽子:“晓得啦。” 她跑回书案,怕惊动在外室的丫鬟绿意,不敢出声,小心的从笔架上拿下毛笔,在白日剩下的纸笺上,写了回信:“等你回来,送你一个惊喜。” 她吹干墨汁,卷起来塞回纸筒,又系回到信鸽抬起来的小爪子上,笑眯眯的拍了拍信鸽:“小可爱,帮我带回给你主人。” 信鸽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扑棱扑棱翅膀,飞走了。 姜凉蝉听着外面绿意像是醒了,赶紧关上窗户,跑回床上躺好,闭上眼睛,一边美滋滋的想着刚才这一出。 沈放真是太客气了。 既然他要送给她礼物,那她领情啦。 她也要送给他一个大惊喜。 上次她说,等到沈放回来,她就要重新上线绝世小红娘身份。 看来是时候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第二更,万更成就get√ 希望姜凉蝉同学小心,毕竟对你来说,红娘薄命。 现在交作业太难了,没有月石的我每发一章都很慌…… 本来想继续爆更的,但是算了算字数,爆更可能一下就完结了,因为它、很、短! 不加番外的话,就二十来万字吧,毕竟是个小甜文,大家养肥也好,追文也好,应该都不会等太久了,八月份肯定会完结。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是言寺呐、夭夭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山楂糖葫蘆 10瓶;奈何天 5瓶;莲绛 2瓶;布铃布聆、夭夭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爱你们!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8章 第 48 章 留给姜凉蝉的时间倒是很宽裕。 毕竟,姜府最近实在太空旷了。 姜云庭又一次越狱失败。这一次是他打算在院子里挖个地道出来, 结果因为动静太大, 被巡逻的府兵发现了,不但地道被填上了, 而且在他院子外巡逻的府兵又增加了一倍。 父亲姜平轩最近好像也很忙,天天出府入宫,鲜少在家。 姜凉蝉每天给母亲请过安, 陪着母亲待一会之后,剩下的大把时间,就用来制作给沈放的惊喜。 她的计划,是将画扇从珲春楼里赎出来。 当然, 以沈放的名义。 这事本来应该是沈放做的, 但是沈放可能太忙于事业了,没有顾得上。 没关系,大佬正在拯救苍生, 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的女人,就让她来替他拯救。 为了不居功,不被画扇发现背后救赎她的人不是沈放,姜凉蝉选来选去,找了平素最稳重,嘴最为严实的春心, 让她换身男装,静悄悄的去办这件事。 春心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还能被派上这种活儿,非常抗拒:“小姐, 您给一个青楼女子赎身干什么?您姑娘家家的,还能倾慕人家不成?” 她顺口道:“还是您要替谁赎?” 这话一出,她被自己启发到了,想到了某种可能,惊愕的张大了嘴:“难不成,您是替少爷办的?天啊,原来少爷是因为这件事禁足的吗?” 姜凉蝉含混道:“别声张,赶紧去办。” 她本来还想着能怎么不扯出沈放来,糊弄过去。 没想到,春心自己就给圆上了。 就是可怜了姜云庭,人还在被禁足中,就这么不声不响的,又把锅背上了。 专业背锅运动员古代少年组冠军得主·姜云庭。 春心虽然十分不赞成少爷的这番作为,但是一想到少爷为了这个女子,跟老爷抵死抗争,哪怕被禁足了,也要发出嘶哑的呐喊。她一直跟在小姐身边,少爷一次次想要逃脱,这事她也是知道的。 而现在小姐帮他,肯定也是受他委托。 没想到少爷竟然还是个痴情种,春心一时有些不忍心。 姜凉蝉不知她心中所想,道:“这事你尽快去办,不惜代价,务必这几日内就办妥。” 春心也不纠结了,既然小姐都这么吩咐了,那她就只能照办了。 她点点头,转身去了。 姜凉蝉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 既然沈放说几日便回,那就不能考虑性价比了,得在这几日里就把画扇赎出来。 肯定要被老鸨大讹一笔。 哎,讹就讹吧,有什么办法。 其实姜凉蝉对画扇,心里是有愧的。 不止有愧,还愧在两处。 第一愧,愧在刚开始见到曲溪的时候,她只记得沈放的大业就曾经在这里停顿过一次,所以着急忙慌的就把曲溪救下来了,还让她顺利见到了沈放。 但后来回府之后,她冷静下来了,又重新一想,发现话本里面,让沈放受挫这一次,怕是精心设计过的。 因为沈放遇到这番磋磨之后,画扇作为他身边唯一的解语花,在他低谷的这些日子里,一直陪在他左右,跟他一起承担风雨,面对险境。 细细想来,应该就是在那个时候,沈放和画扇之间的感情,才稳固了下来。 姜凉蝉这么一打断,沈放的事情是顺利了很多,但没有了他的人生低谷,就影响了他和画扇之间的感情发酵契机。 第二愧,愧在当时她见到曲溪的时候,沈放单独和曲溪在书房密谈了半天,当时她心里都还有一些说不上来的酸涩感。 何况是画扇,本来就是名正言顺的沈放的第一个心上人,结果人家还没有多少接触沈放的机会,倒是她和姜云庭跟沈放称兄道弟的。 虽然她一直努力想把沈放和画扇拉到一起,沈放都不配合,但她不能把这当做理由。 她怎么想,都觉得画扇太吃亏了。 也就是人家不知道剧情,所以没来找她茬罢了。 所以她一定要补偿画扇。 就算没法让画扇跟沈放一起经历挫折,那也至少要让她能跟沈放一起享受荣耀。 在她派人跟老鸨周旋的时间里,姜凉蝉每天都要跑几趟沈放在姜府的小院子。 见过了沈放另外购置的四合院之后,姜凉蝉再看沈放在姜府的住所,就觉得愈发不好意思了。 姜凉蝉原身因为逼迫沈放未遂,心生怨恨,故意给他最差的地方,说是一个单独的院落,其实破烂的连粗活丫鬟小厮的住处都不如。 人家可是堂堂太子真身,就屈居在这种地方? 而且,万一画扇知道了自己心上人住在这种地方,岂不是让沈放很没有面子? 姜凉蝉不敢改变这个院子的外观,免得被府里人注意到不妥,只能从里面下手,把那些老旧的东西清掉,换成品相上好的新物件。 她每天蚂蚁搬家一样,趁着没人的时候,偷偷地往这里运点东西。 ……也还挺花钱的。 好在,过了两三日,春心回来报,赎身的事有了进展。 不出姜凉蝉所料,那老鸨果然是狮子大开口。 她的钱有一大半都添给了姜云庭给江县赈灾的钱里面了,剩下的那一点私房钱不够用,只好抠出攒了很久的首饰,恋恋不舍的给春心,让她拿去当了。 望着春心拿着她最后的私房钱离去的无情背影,姜凉蝉心如刀绞。 心好痛,真的。 这话本有毒。 还有什么书是男女主差点无缘,全靠恶毒女配给他们的爱情充钱的? 为了兄弟倾家荡产,两肋插刀,她对沈放真的算是很够义气了。 希望他们好好谈恋爱吧,毕竟这可是她倾尽家财投资的爱情。 已经是下半夜了,沈放的书房依然烛火未熄。 他在外奔走了一天,刚刚回来坐定,就收到了沈西最新带来的密报。 沈放展开密报,一目十行的看完,舒了一口气。 很好,一切都按照他计划中最好的方向发展。 这场博弈,很快就要结束了。 沈西看他表情放松,知道形势大好,心情也跟着轻松起来,多嘴问了一句:“主子,这件事了结之后,您打算住在哪里?” 他们不光得对付太子,连姜平轩这段时间的反常,他们也查了一遍,摸到了一点底,已经没有什么继续在姜府里住下去的必要了。沈西问这话,也是打算提前先把沈放的新住所好好收拾一番。 却没料到,沈放揉了揉肩膀,理所当然的道:“姜府不是还有我的地方吗?” 沈西:“……” ????? 他仔细看了看沈放的表情。 不是反讽。 主子的表情好特么理所当然。 请听题,您放着大片院落不住,非要住在姜府,是为哪般? 正在沈西无言以对之时,他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这件事说出来,如果还不能劝退主子,他沈西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这段时间,他不是被沈放委派了一个额外的任务,每天去姜府一趟,盯一盯有没有什么问题吗? 本来沈西就对这个任务心下腹诽了很久。这段时间正是紧要关头,主子要坐镇牵制太子,让太子露出马脚,快速斩断他的部分爪牙,那姜丞相也在宫中被牵制,他们这边正是紧要关头,需要集中注意力的时候,压根不需要再来这边。 可是主子却总是让他时不时过来姜府巡视,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他觉得,姜府正常的很,唯一的不正常,就是姜凉蝉。 沈西道:“主子,那姜小姐是不是对您有意思?我怀疑她又要肖想您了。” 沈放本来正在舒展脖颈肩膀的筋骨,闻言顿住了。 过一会,才听到沈放状似平静的问:“怎么说?” 沈西把最近姜凉蝉成天跑沈放院子,还偷偷张罗着给他替换东西的事说了,还补充了他临走的时候,瞥到的一眼。 “她好像还把不怎么常用的珠宝也给她自己的丫鬟了,看那样子,像是拿去当了,看她每天都往您住处替换东西的架势,这钱莫非也是要给您花的?” 因为姜凉蝉有贪图沈放美色,还试图把他弄进府里当面首的前科,沈西觉得,姜凉蝉没准就是再度看上了主子的美色,又动了什么瞎心思。 这可不行,沈西本来是想要劝退沈放的,结果想着想着就来了危机感:“我得去警告她一下。” 沈放原本舒展的姿态又收起来了,眯着眼叫住沈西:“沈西,你一个大男人,怎么成天关注这些鸡零狗碎的琐碎事?” 沈西:????? 这任务不是您派给我的吗? 沈放绷着脸,正色道:“姑娘家名节要紧,别瞎琢磨,乱说话,玷了人家姑娘名节。” 他教育了沈西一通,最后道:“行了,很快我就回去了,太子那边也自顾不暇,没空找他们的茬了,从今天开始,你就不用再去姜府了。” 西沈直到出了门,走出十余步了,才琢磨出味来。 主子这意思,敢情之前让他去姜府,不是为了监视姜家,其实是让他保护姜凉蝉的是不是? 是不是这么回事! 书房重归安静。 刚才一脸正色的沈放,这会嘴角却高高的翘起。 他摸了摸手边的盒子。 这里面是一套首饰,是他在信笺里,说过的要给姜凉蝉的礼物。 上好的羊脂玉,油润而又细腻,是难寻的好料子。 他比着姜凉蝉的手寸,做了一个玉镯,然后把整块镯心料挖出来,亲自上手,雕了一个夏日蝉鸣坠子。 比之前姜凉蝉在他店里看中的那套红玉首饰,贵了十倍不止。 上次从首饰店回来,他就打算送一套更好的给姜凉蝉。 他先是选了一套店里最贵的成品首饰,可是后来…… 不想用成品,不想用别人雕的,想亲手做给她。 这好料他寻了很久才寻到,正好她把之前的当了,换上他亲手雕的,更合他意。 至于沈西说,姜凉蝉可能对他暗搓搓的有意这件事…… 沈放的嘴角翘得更高,笑意几乎盛不住,要满溢出来。 他手边一叠最近的密信,最底下,就压着她给他的那张信笺。 沈放情不自禁的又抽出来,看了一遍。 姜凉蝉信誓旦旦言之凿凿地在上面写着,要给他一个惊喜。 莫非这就是她准备的惊喜? 沈放来来回回把他们的过往想了想,觉得有迹可循。 上次他与曲溪在书房密谈的时候,听到了外面时不时飘进来的姐弟俩对话。 姜凉蝉大概以为他听不见,说话肆无忌惮的。 说看到他关上门来跟别的女孩一起,感觉醋溜溜的,还说觉得豹哥被人抢走了。 最后姐弟俩还互相安慰,说不能这么小心眼,要克制。 他向后靠在椅背上,笑不自已。 这个傻子,有什么好克制的。 不过,如果她的惊喜,是想要向自己表白的话,恐怕还是不行。 且不说为时尚早。 他是男人,这种事,得让他来。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要是不把主子劝正了,我沈西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大家好,我是西沈。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skuki、@真真真先生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喜欢小白的小白 29瓶;布铃布聆、hariri、大爷帅气我的没错 10瓶;白云无尽时 9瓶;25165938 5瓶;渡 3瓶;E、曾姥姥、达菲鸭~、Crush 2瓶;懒得和你们说、夭夭、蛤蛤蛤、宋云 1瓶; 爱你们!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9章 第 49 章 第四日上午,春心悄悄地避开旁人, 小声的跟她汇报:“小姐, 那女子已经赎出来了,她的卖身契, 我也拿回来了。” 姜凉蝉接过卖身契,仔仔细细看过一遍,确认没问题, 长舒一口气,收了起来。 春心又小声问:“不过,那女子如今不住珲春楼了,要安置在哪里?” 这倒是个问题。 姜凉蝉的本意是最好安置在府里, 这样能离沈放近一点, 但是沈放的院子还没完全收拾好不说,让她突然出现在府里也太扎眼了。 而且,沈放很可能会想把她安置在自己的地方吧? 想到以后, 沈放携着画扇相亲相爱的住在他自己其他住处的场景,姜凉蝉心里升起一股离愁别绪。 可能没多久,他就要携佳人远去了。 兄弟如衣服,女人如手足。 与君千日,终须一别。 兄弟终归不是心上人。 哎。 心里酸酸的。 不能酸不能酸,就送上真挚的祝福吧。 希望你幸福, 我的朋友。 最后,姜凉蝉还是让春心从离姜府近的客栈里面,挑了一个干净又安全的, 请画扇暂时先住进去。 姜凉蝉挺想过去跟她聊聊的,又生怕暴露身份,徒惹她介意,只得作罢。 不过春心回来的时候,说画扇挺开心的,连连道谢,而且听说是沈放给她赎身的,也是又惊愕又感激的样子。 姜凉蝉松了一口气。 这样果然是对的,大家都开心。 准备送给沈放的大礼,也总算是安排好了。 解决了一桩大事,姜凉蝉心情舒坦,左右府里没有别事,还挺无聊,而且最近太子十分消停,也没来找茬的意思。 她隔着院墙慰问了一下姜云庭,然而姜云庭不但没有感觉到安慰,反而因为见她自由自在,更加愤怒了。 姜凉蝉只好又溜达走了,逛了下后花园,大冬天的,光秃秃的也没啥好看的。 正在她无聊到要冒烟的时候,门房来报,说梨溶小姐递了帖子,要来拜访她。 姜凉蝉愉快的把她迎了进来。 两个同样闲到冒烟的人凑到一起,先就着对方的妆容气色衣着打扮展开了一轮商业互吹,然后切入主题,饱含热情的互相交换了许多京城内外的八卦。 姜凉蝉得到了诸多八卦的滋润之后,正浑身舒坦着,就听到梨溶“啊”了一声。 梨溶估计是有个大八卦,看了看左右。 姜凉蝉立刻让留在房间里的绿意出去换一盏新茶。 见房间没人了,梨溶才神秘兮兮地道:“我听我三哥说,最近太子府里要了不少药,什么都有,我看见其中有几味药,你猜猜是配什么的?” 她压低了声音,揭了答案:“思勿草。” 梨溶有个当太医的哥哥,他们这种人家的子女,学医也就是图个乐趣,本是不可能进宫去当太医。一则是太医虽有品阶,其实身份低微,二则,这个行当实在危险,一个不小心,就掉了脑袋。 不过她这个哥哥是庶出的,加上医术极佳,就另当别论了。 她跟这个庶出哥哥打小关系就好,哥哥研究药草的时候,她时常在旁边看着,也知道了一点毛皮。 尤其是那些旁门左道的,她更是兴趣浓厚,充满求知欲。 所以前段时间,当她看见哥哥拿回来的药草里面,有那么几个能配思勿草的时候,她就竖起耳朵留意着了,想看看是哪家公子这么不入流。 却没想到,那些药草炒制好了之后,竟然送去了太子府。 可惜,梨溶如此神秘兮兮,姜凉蝉却只能茫然的看着她,无法从这个八卦里面提炼出精华信息来。 思勿草,听上去很厉害的样子。 但,究竟是什么东西? 这一刻,姜凉蝉感受到了没有文化的痛苦。 读书太重要了。 文盲连个八卦都无法解码。 梨溶咳了一声,在姐妹纯洁的眼神前,感觉有点无地自容。 于是她转移了话题,临走的时候,又交代了一句,让姜凉蝉别把太子府的事情说出去。 她走了之后,姜凉蝉还在琢磨这个神秘的八卦。 琢磨着琢磨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姜云庭的院子外面,听到姜云庭正在里面挠墙。 姜凉蝉脑子叮的一声亮起来,赶忙敲敲墙,问道:“云庭,你知道思勿草是什么吗?” 姜云庭挠墙的声音一下就止住了。 顿了一会,他咆哮出声:“你想干什么!你又看上了谁!” 隔着墙,他的声音都能把人震聋:“姜凉蝉! 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弄这种不三不四的药,弄来什么不三不四的男人,我跟你没完!你听见没有!没完!” 立刻,姜凉蝉就听见他气急败坏的开始爬墙,大概是准备出来抓她。 然而很不幸,紧接着,就是他院子里府兵列队的声音。 没一会,姜云庭的咆哮就变成“你们放开我”、“滚,走开!” 姜凉蝉默默的走开了。 她想,她大概知道思勿草是什么药了。 没想到,太子都这种时候了,还这么放纵。 按说不应该啊,沈放这段时间应该就是在针对太子的吧?怎么还能让他这么有闲情逸致? 姜凉蝉身体一僵,想到一个可能。 这是不是说明…… 沈放失败了? 姜凉蝉沉痛的摸到了沈放院子外面,如果这一波他真的失败了,也不知道他还回不回来了。 如果回来,估计也很难过。 她要不要再弄个小惊喜,安慰安慰他? 然而,当她站到门口,准备掏钥匙的时候,发现门上的锁不见了。 有人已经在她之前,打开院门进去了。 姜凉蝉提起了十二分的警惕。 毕竟里面的人不一定是沈放,如果是沈放,他可能会先跟自己说一声? 哦,也可能不会,毕竟他回来干嘛要告诉她啊。 怀着各种猜测,姜凉蝉小心翼翼的推开院门,探进去半颗脑袋,观测了下院子的情况。 院子里没有人,也没有异常,不是有人硬闯。 堂屋门上也没有挂锁,里面应该有人。 她紧张的踏过院子,猫着腰跑到堂屋前,趴在门缝处往里偷瞄。 还什么都没看清呢,声音已经从里面传出来了:“你鬼鬼祟祟的在外面看什么?” 是沈放的声音。 啊,原来真是他回来了。 姜凉蝉直起了腰,直接推开了门,大步往里走:“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没有人通知我,我有……” 话说到一半,停下来了。 沈放刚才剩下的半句话,也终于进了她的耳朵里:“……你先别进来。” 姜凉蝉看着里面,僵在原地,不知道该进还是该退。 屋里难得的生起了火盆。 沈放盘腿坐在软塌上,外衣卸了一半,只遮住一半肩膀。 她进来之前,他好像正按着自己的肩膀,眉头微微有点蹙,不知道在干什么。 见到她进来,沈放也抬头望过来,正好对上她的视线。 姜凉蝉对上他的眼神,也不知道怎么地,心里一慌,立刻低下头去。 没有他的眼神干扰,理智才回来了。 刚才他的样子,像是受伤了? 姜凉蝉不敢抬头,低头道:“你怎么了,是不是受伤了?我这就去给你找大夫来。” 沈放把外衣拉上肩膀,若无其事道:“没事,一点小事,不必找大夫,也不太方便。你先回去,我一会去找你。” 姜凉蝉喏喏的退出去。 关门的那一刹那,她心里灵光一闪,忽然把前后的事情串起来了。 她握着门把,维持着往外走的姿势,想着那个可能,谨慎的问道:“你是不是,被太子暗算了?” 沈放顿了一下,不太情愿的“嗯”了一声。 姜凉蝉声音不稳:“你是不方便让大夫医治,还是不需要大夫?” 沈放:“都有吧。” 姜凉蝉声音都有些微微颤抖了:“……那你,是不是中了药?” 沈放又“嗯”了一声,继而有些疑惑:“你知道?” 她知道,她可太知道了。 姜凉蝉捂住心口,重重点头:“你放心,我已经知道了,我会给你找来解药的。你看好门,在我回来之前,别让其他任何人进来。” 她头也不回,大步走了,临走时没忘了给他把门牢牢关好。 沈放想拦住她的,但是她跑得太快了,他都能听见她在外面飞奔的声音,只得笑叹一声,随她去了。 想到姜凉蝉急急说的那最后一句话,虽然身体还很不舒服,沈放还是忍不住莞尔。 别让任何人进来? 没看出来,占有欲还挺强。 除了她,这府里其他人,还有谁能进来过? 那就,等一会再去找她吧。 姜凉蝉在奔跑。 太可怕了,完全没想到是这样的。 那个奸诈太子,她就说怎么可能这种时候还有这心思,原来他弄那下作的思勿草,是用来暗算沈放的。 可怜的沈放,也不知道怎么就中了这种算计。 她回想刚才跟沈放之间的所有对话所有细节,发现一切都能对得上。 比如,他刚开始就不让她进门。 ——因为进门的就不应该是她。 她进去的时候,他的外衣已经卸下一半。 他说,不方便大夫医治。 ——那是肯定的,这种事,怎么可能让人知道? 他还说,不需要大夫,大夫也治不了。 ——也没错。 这种药,解药也不在大夫那里。 因为唯一的解药,只有画扇。 因为他中的药,就是思勿草。 姜凉蝉一路飞奔,找到了春心,让她火速去客栈把画扇带进府里来。 等到春心也飞奔出去了,姜凉蝉又调了几个府兵,守在沈放的院门外,保证一个女的都进不去,一个母蚊子都飞不进去。 ——男的搞不好也不行。 直到把沈放的院子守得像个铁桶一样,姜凉蝉才松了一口气,在脑中复盘这究竟是怎么发生的。 想必,应该是话本的力量。 这话本里面是有秩序守护的吧,剧情的力量也太强大了。 原本因为她不小心搅局,直接让沈放趟过了事业低谷,沈放和画扇也因此失去了最好的相处时机。 而现在,剧情力挽狂澜,拉回来了。 沈放得到了人证? 那就让他功败垂成,折在太子的阴险手段里。 他之前都没有多少跟画扇接触的时间? 那直接借着太子的手,让他中思勿草,一次到位,先把他们粘到一起,再慢慢让他们培养感情。 厉害还是剧情厉害。 姜凉蝉完成了推理,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狗血是狗血了点,但确实好用,这大手笔一挥,一下就把剧情给拉回到原来的线上了。 幸好她有先见之明,把画扇安置到跟姜府颇近的客栈了。 春心带着画扇,没有多久就赶来了。 姜凉蝉看着气喘吁吁跑过来的画扇。 不愧是话本中的白月光,一张初恋脸,我见犹怜。 画扇被春心二话不说就拉着跑过来,现下又见到姜凉蝉,很是茫然:“姜小姐,您找我?” 姜凉蝉让春心回去休息,又让府兵都撤远一点,等确定没有旁听者了,才问道:“如果沈放有难,你愿意帮他吗?” 不知道在剧情的力量下,沈放和画扇都会做出什么选择。 但至少,画扇是个女孩子,她于情于理,都要尊重她自己的意愿,不能直接把人推进去。 画扇笃定了点了点头:“那是自然。” 果然。 他们可是命定的白月光和命定的男主,有什么不愿的。 姜凉蝉心里果然如此的念头之余,却也有一股说不上来的滋味,垂了眸道:“他现在应该需要你帮忙。” 她深吸一口气,替她推开了院门:“去吧,他在里面等你。” 画扇顺着她的安排,茫然的进了院门。 姜凉蝉想了想,帮他们把院子门关好,又让所有的府兵都撤回去,自己也应该自觉地离远一点。 但是。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替他们把院门彻底合上的时候,忽然觉得很难过。 心口酸酸涨涨的,还有点想哭。 怎么回事啊,沈放终于找到命定的归宿,走上正轨,她不应该是为他高兴才对吗? 她在这里失落个什么劲儿啊? 她怎么也是个塑料兄弟啊? 姜凉蝉慢慢拖着脚步,离开小院门外。 为了驱赶心头这股不应该有的失落,她强行让自己唱起欢快的儿歌,还给自己拍手打着拍子,努力地让自己摆脱低落沉闷。 歌唱了没几句,步子也没有走出多少步,身后的院子门又吱呀一声打开了。 姜凉蝉还沉浸在歌声里,就听见后面一声不悦的低喝:“你要跑哪里去?” 沈放站在院子门口,眉目间满是阴霾。 画扇无措的跟在他后面。 姜凉蝉茫然的回头,又一次对上沈放的眼神。 这次他的眼神不像刚才那么平和了,甚至带着点怒气。 姜凉蝉看了看院门,又看了看自己脚下,不由自主的估算了下距离。 从画扇进去到现在,她还没走出几步路去吧。 这才多点时间啊。 她本能的脱口而出:“你这么快的吗?” 沈放阴霾的眼神里,又落了一些错愕。 刚才,他让姜凉蝉出去,是为了给自己包扎伤口,怕她吓到,她在也有点不便。 姜凉蝉说给自己找解药,然后就跑了,他还一直等着她回来,送给她礼物,跟她说说话。 结果等来的竟然是画扇。 他忍着心头怒气追出来,没等到姜凉蝉的解释,却等到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沈放本能的觉得哪里不对。 他没说话,等着姜凉蝉的下文。 姜凉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看看沈放,又看看画扇,困扰的挠了挠头。 内心实在太疑惑了,她忍不住嘀咕出声。 虽然她声音小得几不可闻,但是很可惜,以沈放这样的身份,和这样的成长经历,什么都得懂一些。 例如,唇语。 他看得十分清楚。 姜凉蝉嘀咕的那句话是:“原来思勿草的威力也不过如此啊。” 思勿草。 她刚才说他中了药。 原来是以为他中了思勿草。 她说去给他找解药,原来是给他找思勿草的解药。 然后找来了画扇。 她把“中了思勿草的他”和画扇关在院子里,自己一丝犹豫都没有,就跑了。 还高兴地在外面,拍着手唱起了歌? 哦。 顺便,他明白她脱口而出的那句“你这么快”,是什么意思了。 沈放缓缓沉沉的,挑起了嘴角。 很好。 非常好。 作者有话要说:  凉蝉:我缓缓打出死亡二字。 我凉了,你们随意。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六六 2个;须臾、皮哩咔啦、夭夭、给rng打爆电话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扬花点点 10瓶;夸夸今天吃甜 9瓶;涉雨清闲、草莓味小熊软糖 2瓶;Maria、中二抖M少女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0章 第 50 章 姜凉蝉看着对面并立的沈放和画扇,而且沈放看着自己的眼神, 那么不善, 那么阴沉,那么透露出一股“你完蛋了”的讯息。 她忽然觉得悲从中来。 她设想的好像都要发生了。 沈放和画扇, 这算是夫妻了吧? 其实刚才,等画扇来的时候,她心情还挺好的。 甚至还因为在外面干等着太无聊, 把画扇和沈放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可是亲手把画扇送进去的那一刹那,她忽然从浑浑噩噩的状态中清醒过来了。 院子门被关上的那个瞬间,自己站在门外,他们在门内, 她才清晰地意识到, 这是什么情形,什么时刻。 以及,等着他们的, 分别是什么。 沈放,马上就要成为别人的男人了。 以后,他有自己另外爱的人,有自己的心上人。 他要有跟自己完全无关的生活了。 而她,因为男女有别,还应该自觉避嫌, 从此远离他。 她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一切。 说不难过是假的。 走在院子外的路上时,她难过的不能自已。 姜凉蝉想起来,原身非要整治画扇, 是因为有人说,画扇跟自己长相相似。 但是姜凉蝉怎么看,都没有觉得自己跟画扇有什么相像之处,硬要说的话,五官排列都是一样的?都算美人? 可能每个人的感受不同,说那话的人,就是觉得某个角度相像也不一定。 这无所谓,不重要。 因为原身非要整治画扇,不见得是真的相像,只是她身为贵女,不允许有这种说法。 以及,她也许不过就是拿这件事,当个由头罢了。 原身一直都心有芥蒂。 因为沈放虽然被掳进府里来,但是对自己不假辞色,冷淡至极。 可是,就那么巧,原身去珲春楼的时候,偏偏就遇见了一次沈放和画扇在说话,亲眼看到对自己冷淡的沈放,正温和的对画扇叮嘱着什么。 原身就炸毛了。 无论是这让她身为美人的魅力受辱了,还是因为她对沈放有意,就把画扇当做情敌了,总之,自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就彻底容不下画扇的存在了。 所以画扇的死,并不偶然,说白了,就是少女的嫉妒。 当然,原身的这份嫉妒,害死了两个人。 画扇因为她的嫉妒而死。 她也因为自己的嫉妒,死的更惨。 姜凉蝉感受到心里的嫉妒的那一刻的时候,就想到了这一节。 原剧情的威力真的很大,沈放中了思勿草,而她也走上了原身的路,看到沈放和别的女子在一起的时候,内心那么不平静。 不能嫉妒,她没有资格。 沈放是男主,嫉妒白月光和女主,得付出生命的代价。 这么一想,姜凉蝉转身面对他们,深吸一口气,强自按捺下心头酸涩,绽出一个甜美的微笑来。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笑,沈放的脸色更难看了。 气氛沉默的很诡异。 就在姜凉蝉不安的想走的时候,沈放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他在人前,还算勉强抑制着怒气,尽量不发火。 他甚至还试图给姜凉蝉最后一次机会,道:“你现在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姜凉蝉缓慢的眨眨眼。 这话没头没尾的,要说什么? 她使劲猜测着,吃了思勿草,刚和白月光发生了点什么的沈放,现在想听的应该是什么? 明白了。 她努力做出一个比刚才更要自然真诚的微笑来,尽可能的甜美:“祝你们,百年好合。” 空气中突然充满了一股比刚才更明显的凉意。 虽然本就是冬天,从空气到地面都已经冷到不能更冷。 但这股凉意不同,它如有实质,冰凉刺骨的扎在了姜凉蝉的身上。 扎得姜凉蝉一个哆嗦。 沈放原本急着见姜凉蝉时,心口的血有多热,现在就有多冰。 他解决完太子那边的事,身上还带了伤,沈西给他找了大夫,都被他拒绝了。 想见她,想听她的声音,想知道她酝酿已久的惊喜是什么,想听她表白,想送给她礼物,想看她的笑容。 很想她。 以至于他压根顾不上处理伤口,第一时间回到了姜府。 又因为怕身上还流着血的刀伤吓到她,所以先躲进小院,打算先把伤口处理好了,再去找他。 他带伤走的时候,沈西气得要命,说都是处理伤口,在姜府还是在大夫那里,有什么不一样,为什么不先处理了再回去。 沈放瞥了一眼气得梗直了脖子的沈西,懒得答话。 那怎么会一样。 只要是在离她这么近的地方,哪怕还没见到她,也觉得很踏实,很安心。 听到门外传来熟悉的她踢踢踏踏的脚步声的时候,他竟然有些紧张。 姜凉蝉推开门,冲着他笑的时候,他心里柔软。 姜凉蝉说要给他找解药,着急的跑出去,还让人守在院子外的时候,他满心期待,以为她要给他惊喜了。 确实是惊喜。 他紧张的把给她的礼物放在手里摩挲,想着一会要对她说什么,她会说什么,却等来了画扇。 当画扇泪眼婆娑的感谢他,说谢谢他给自己赎身的时候,他心里突然通明了。 前前后后一下串起来,他把一切都弄明白了。 原来这才是姜凉蝉给他的惊喜,给他的厚礼。 她忙那么多天,花那么多钱,是给他赎画扇用的。 这就是她的礼物。 沈放的拳头捏得发白。 她是什么意思? 急于摆脱他? 他冷笑一声。 想必是了。 他分明没见过思勿草的影子,却被她一直说中了思勿草。 或许就是她给他下的? 她下完之后,紧接着给他送来画扇? 然后她以为事成,高兴的在外面拍手唱歌? 对了,刚才她还跟他说什么? “百年好合”? 呵。 打得一手好算计。 可惜了。 想摆脱他,她可想得美。 沈放原来并不想这么快就挑破,直面跟姜凉蝉之间的关系。 毕竟他在做的是最为危险的事,纵然他有八分把握,也依然有两分不确定。 甚至,哪怕他有十分把握,成就大业的路上,也是行差步错,步步都可能有闪失。所谓成功,也不过是主要的那个人人没死罢了,其余牺牲,都渐渐被人遗忘。 他接受自己可能会失败的命运,他本无所畏惧,但是现在,他有了软肋。 他不希望她有任何的闪失,任何的意外。 姜家现在还是安全的,可以庇护她,他要真正表明心迹,让她正大光明的出现在自己身边,至少也要等到他彻底掌握局势,能护她周全的时候才行。 他本来打算等的。 可惜,她上赶着找死。 那些热血被她凝成冰刀,言笑晏晏的就接连捅了他三刀。 不管她是什么原因,是不喜欢他,想推开他,还是如何。 他看中的东西,就没有放弃一说。 刀他已经挨了,人还想让他放手? 做梦。 他闭了闭眼,心里主意已定。 姜凉蝉自从说完“百年好合”之后,就没有人搭理她了。 她小心的窥了一眼,发现沈放的表情更难看了。 怎么了,药效还没解? 姜凉蝉心里不自在,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 沈放眼神一动,锁定在她身上。 现在她确定了,刚才她就是被针对了。 那种浑身被冰住的感觉,肯定就是沈放释放的。 沈放刚才看她的这一眼,就像死亡冰刀一样,冰冷可怕。 姜凉蝉立在原处,看了看脸色难看的沈放,又看了看旁边有点尴尬和迷惑的画扇,感觉自己有点无助。 沈放心胸太狭窄了。 他都中药了,还在这个当口计较别的。 成为别人的男人之后,他是不是智商都降低了? 无论姜凉蝉内心怎么吐槽,沈放用眼神把她定在那里之后,就不再理她了。 他转向画扇,语气很客气,也很疏淡:“有劳了,不过已经没事了,多谢,请回吧。” 姜凉蝉瞪大了眼睛。 用完就赶人,他怎么这么渣啊? 关键是,沈放这么渣,画扇竟然也没有任何反抗之意,毫无异议的就乖顺点头,抬脚就要走。 姜凉蝉急了。 这俩人太不会谈恋爱了。 十个高级辅导班估计都救不了他们。 眼看着画扇真的就要这么走了,沈放还站在对面,面无表情,理所当然。 姜凉蝉憋不住了,在画扇经过她身边的时候,一把拉住了她,疯狂劝说她做人不能这么逆来顺受,她要是这么乖顺会被沈放吃得死死的没法翻身的,面对渣男就是要刚。 画扇一脸茫然。 姜凉蝉看着劝说不行,拽着画扇就把她往沈放的方向推。 沈放冷冰冰的声音响起来:“姜凉蝉,你要是还想要你那两条腿,就最好站在那里,不要乱动。” 姜凉蝉僵住了。 画扇从她身边经过的时候,还特意行了一个礼,道:“多谢姜小姐赎身之恩,大恩难忘,画扇一定会报答您的。” 姜凉蝉整个人都僵硬在原地。 直到沈放走到她面前,俯下身来,离她极近,一双幽深的眸子紧盯着她看了一会,在她受不了想要后退的时候,才直起身来,嘴角翘起:“来吧,我们之间的帐,也该算一算了。” 姜凉蝉有点抗拒他的靠近。 不知道怎么的,明明什么都没闻到,但是一想到他刚才跟画扇在一起过,就总觉得,他身上带着别人的味道。 她咬了咬唇,把这不应该有的念头甩到一边。 她感受到了沈放身上蓬勃的怒气。 而且这怒气,还是针对她的。 其实姜凉蝉心乱如麻,酸涩难过嫉妒着急生气种种心情乱七八糟的塞到她心里,根本没法梳理到底眼前是怎么回事,什么形势。 她烦躁的要命,很想找个没有人的地方尖叫一阵,发泄一番。 她真的很想推开沈放,转身就走。 但是她不敢。 姜凉蝉小动物一般的危险直觉,在这一刻放大到最大。 这是自从她跟沈放熟悉之后,第一次在他面前感觉到恐惧。 他虽然嘴角翘着,但是整个人给她的感觉,就像是来接她入地狱的使者。 虽然不明所以,但这恐怕是一场需要她小心应对的危机。 姜凉蝉大气都不敢喘。 沈放一向很敏锐,这次却像没看到她那么紧张一样,甚至微笑着问:“怎么,还不进去吗?” 他的语调,他的笑容,都让她头皮发麻。 姜凉蝉一句都不敢反驳,全力假装自己很自然:“进,我当然要进去了。” 沈放微微一笑:“好,乖。” 姜凉蝉一个哆嗦,差点磕在门槛上。 她小心翼翼的绷紧身体,隔着他一臂远的距离,僵硬的擦着门框进了门。 进门之后,她甚至还捡起了门口放着的一根桃木棍子,遮遮掩掩的藏在胳膊下面,以备不时之需,防身用。 沈放就在她身后,看着她偷偷摸摸的做这些动作,表情平静无波。 他也跟着进来,然后平静的关上门,落下插销。 姜凉蝉听见门插销落下的声音,吓得一抖,连忙回头看沈放。 沈放平静的迎着她的目光:“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姜凉蝉不知道为什么他能这么平静,但是她实在坚持不住了。 她几乎带着哭腔,求饶道:“对不起,我错了,都是我的错,求您宽宏大量,放我出去行吗?” “哦?”沈放卷着袖子,也不看她,垂眸看着袖口一截截被翻上来,道,“小姐这话我就不明白了,您能有什么错?” 我擦,他这话太特么对了,原来他也知道是自己无故找茬。 姜凉蝉内心崩得太紧了,情不自禁的说出了心里话:“就是啊!” …… 气氛一时很凝滞。 沈放抬起头,这次是真的笑了。 沈西一直说他太过胆大,沈放觉得,大概没人胆子大过姜凉蝉。 姜凉蝉自己也是一愣,但是既然话已经说出来了,她神经也绷得太紧了,已经要绷断了,索性破罐子破摔,直接道:“你到底想要怎么样?你也不用阴阳怪气的折磨我了,要杀要剐你说出来,老娘奉陪就是。” “好,有骨气。” 沈放鼓鼓掌。 “不愧是敢给我下药,又敢往我这里送人的姜凉蝉,说话就是爽快。” 姜凉蝉觉得哪里不对,但是来不及分析了,沈放越靠越近,她惊慌的后退,被绊了一下,一下跌坐在地上。 沈放缓缓蹲在她面前,离她极近,近得能看见彼此的睫毛。 沈放没有感觉到自己身体有任何中药的痕迹,但是这已经不重要了。 从姜凉蝉反复在他心口捅刀子的那个时候开始,他就已经拿定主意了。 他不管她是什么原因要给他下这种药。 但是她想把他推给别的女人,就已经惹怒了他。 “本来想送给你别的礼物的,但是现在,好像要换礼物送了。” 他对着姜凉蝉惊恐的表情,耐心微笑:“我想给你退路的,但你非要逼我。” 他今天,要教给她在这个世界上生存的第一课。 自己做的事,成果就要自己承受。 作者有话要说:  凉蝉垂死挣扎:“可这不是我做的孽啊。” 放哥微笑:“那不重要。” ~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skuki、夭夭、嘒彼小星、大洋渔夫、皮哩咔啦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颜凡 20瓶;一只胖哒x、喜欢小白的小白 10瓶;大爷帅气我的没错、七月 5瓶;Maria 4瓶;大洋渔夫、曾姥姥 2瓶;正经人、布铃布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1章 第 51 章(修) 沈放的眼神,沈放的语调, 沈放的动作。 还有唇上被恨恨咬了一口的生疼滋味。 终于让姜凉蝉后知后觉的领悟到。 他这次好像是要来真的。 他的阴影俯压下来的时候, 姜凉蝉终于顾不得什么了,惊惶尖叫道:“我可以解释!你先冷静下, 我什么都可以解释的!” 然而晚了。 沈放眼睛微红,对她的尖叫抵抗充耳不闻,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他真的是铁了心了。 姜凉蝉吓得眼泪都往下掉, 千钧一发之际,她终于想起来,自己刚才进门的时候,曾经捡起来一根桃木棍防身用。 那根桃木棍就在她袖子底下藏着。 姜凉蝉在心里说了声抱歉。 然后举起桃木棍, 狠了狠心, 闭上眼睛,用尽力气,劈头盖脸的朝着他砸了过去。 但是她预想中的凶残场面并没有出现, 沈放没有被她打得皮开肉绽,也没有血肉横飞。 桃木棍抡到半空中,还没击中他,就被人一把截住了。 姜凉蝉泪眼模糊的抬头看。 沈放单手抓着木棍,视线缓缓落到那根桃木棍上,脸上没什么表情。 她不知道等着自己的是什么, 本能的立刻抱住头。 沈放看了那桃木棍一会,暗叹了一口气。 本来跟自己说好了,无论她怎么样, 这次都不心软的。 结果听见她的哭声,还是又心软了。 唉。 要不就这么算了? 沈放心里左右互搏,用了点了力,把桃木棍从她手里抽出来,丢到远一点的地方,又看向她。 她抱着头,在地上缩成一团,像个吓坏了的小鸡仔,哆哆嗦嗦的。 沈放又叹了一口气。 算了吧,还能怎么样。 她都吓成什么样了。 而且还抱头,是也知道自己打人了,害怕被打吗? 傻不傻。 沈放心底复杂得要命,被姜凉蝉强行下药推出去的那股愤怒和挫败还在燃烧着,可是还是没敌过看见她哭得这么可怜的时候,心尖上的那一点柔软。 又是止不住的生气,又是心疼她。 沈放觉得,自己上辈子估计欠了她的。 就像眼下,纵然自己被她捅刀捅得鲜血淋漓的。 可是她在哭。 还不是得先哄她。 姜凉蝉抱着头,蜷缩着等了半天,也没等来预想中的一闷棍,反而不知道是什么在她的头上轻轻一贴,一触即离。 紧接着,一只大手在她头顶上用力揉了几把,沈放又气又无奈的声音在她头顶上响起来:“我都还没怎么样,你倒是先哭了。” 姜凉蝉不敢轻举妄动,她抱着头支着耳朵,在脑子里回放了一下沈放的语气,犹豫的判断形势。 沈放耐心的等着,过了一会,看见蹲在地上的团子动了,头歪了歪,一只红眼眶的眼睛从胳膊底下露出来,小心的偷偷瞄他。 沈放又好气又好笑。 心底最后那点不甘和生气,也在她这鬼鬼祟祟的一眼中彻底消散了。 他伸出手去拉她起来:“好了,别装了,起来交代一下吧。” 姜凉蝉的手蜷在他手心里,手指一动都不敢动。 一站起来,她就火速甩开他的手,假装若无其事的迅速后退了几步,把手背到身后。 沈放眯了眯眼,终究还是没说她什么,指了指椅子让她坐下,自己也转身在椅子上坐了,两条长腿交叉着,下巴点了点她,道:“说吧,你都干了什么。” 姜凉蝉老老实实的把罪行一一交代。 因为脑子还是乱的,她交代得颠三倒四的,混沌地把想到的都讲完了。怎么帮他赎出画扇,怎么把功劳堆给他,后面的就是他都知道的了。 姜凉蝉抽抽噎噎:“明明是太子下的药,你为什么老说我给你下的。” 沈放没说话,靠在椅背上,静静地听着。 姜凉蝉讲完了,心里还是很虚,也不知道沈放到底怎么想的,也不跟她搭话。 姜凉蝉心里很不安,唇上还有点火辣辣的。 手也暖暖的,好像还能感受到被他的手指拉住时的温暖。 她偷偷低下头,悄悄的红了脸。 不对,他碰过画扇了,跟画扇可亲密得多了。 呸,她才不要脸红心跳呢。 姜凉蝉越想越膈应,很有骨气的站起来道:“如果解释清楚了,我就先走了。” 她刚站起来,沈放淡淡的声音就响起来:“坐下。” 他的声音纵然清淡,但是里面命令的意味却毋庸置疑。 姜凉蝉立刻又坐下了。 沈放抱着胳膊,无言以对的凝视着面前的虚空,道:“这就是你给我的惊喜?” 姜凉蝉迟疑着点点头。 他看着好像不怎么高兴啊。 沈放一歪头,就看到她点完头看着自己,眼神迟疑中略带着几分鄙夷,也不知道又想哪里去了。 他捏了捏眉心。 算了,还是先把事情说清楚吧。 姜凉蝉胆战心惊的听着他说出另一个角度的真相。 这种感觉,就像给刺激的绝命游戏复盘,尤其是听到他平静的复述自己那句“你这么快的吗”时,她都觉得自己应该已经死过一次了。 并且层层递进,死得很有层次。 就是有一个问题。 按照沈放的说法,他根本没有中思勿草,都是自己误会瞎想出来的。 那么问题来了。 那刚才沈放凭什么要那么对她? 是道德的沦丧吗? 还是人性的扭曲? 姜凉蝉一瞬间就从刚才复盘自己乌龙事件的羞耻中走出来,并且重新走上了道德的制高点。 她的谴责还在酝酿,就听到沈放沉沉地问:“我有件事实在想不通,想听听你的解释。” 姜凉蝉:“那你先说。” 他转向姜凉蝉:“你一直都在撮合我和画扇,到底是为什么?” 为什么呢? 因为这是命运的安排。 话说到这里,姜凉蝉心里也一直有疑惑:“画扇哪里不好,长得好看,人又温柔,还救过你,你为什么不喜欢她?” 沈放瞥她一眼:“你说呢?” 姜凉蝉不知道。 沈放自然道:“当然是因为有更值得我喜欢的人。” 姜凉蝉:???? 姜凉蝉:!!!!!! 什么时候的事?!! 是谁?!! 是谁在她眼皮子底下,撬了命运的墙角,钻了白月光的空子?!! 是曲溪吗?还是其他她不知道的人? 感情她费了这么半天劲,剧情还是跑偏了。 而且怕是更偏了?!! 原本他只是不喜欢画扇,现在都喜欢上别人了! 我的妈呀! 姜凉蝉简直失去了语言能力。 这话本怕是个草稿吧? 她一个女配,为了全家活下去,试图改变全家的剧情点。 这也就罢了,连话本男主沈放,都在改变剧情? 忽然同情话本作者.jpg 沈放盯着她的表情,见她一副晴天霹雳的样子,蹙了蹙眉,问道:“你那是什么表情?” 姜凉蝉挠了挠头,小心的问:“你喜欢谁啊?” 沈放似笑非笑的瞥她一眼。 姜凉蝉紧张的看着他。 沈放晃了晃支着的长腿,自若道:“大概是一个蠢货吧。” 姜凉蝉:…… 哦。 那就不是她。 沈放眼光还是不行。 太不行了。 沈放观察和分析力本就细致入微,自从他察觉自己喜欢上了姜凉蝉,所有关于她的事情,都在心里放大了数倍来回琢磨,很容易的,他就注意到一件事。 姜凉蝉到这个世界之后,对画扇的关注度格外高,高到他都一度怀疑姜凉蝉是不是取向有些不明,对画扇有一些别的意思。 好在不是,因为姜凉蝉曾经几度说过,说他早就应该跟画扇在一起了。 他猜测,姜凉蝉应该是对这个世界的未来知道点什么。 至少,关于他,关于画扇,有些事她应当是知情的。 有些事,他得先弄清楚。 沈放问:“我若是想要和我喜欢的人在一起,会怎样?” 姜凉蝉顺着他的话想了想。 她这几个月,一直用尽全力想要改变剧情,到现在,都还没有见到成效。 而她的那个死亡情节,对她来说自然是生死大关,但是在整个话本中,不过是第一条主线上的小尾巴,换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反正都是炮灰角色,炮灰甲还是炮灰乙并没有什么实质差别。 就这样,她想要脱身,都这么难。 更不用说,沈放直接就想把女主直接换掉了。 这还只是白月光,到后面还有女主,要怎么办? 果然男主出手的手笔,跟她一个女配就是不一样,她不过是改条支线,他直接就把主线给改了。 但问题是,太危险了。 姜凉蝉很诚恳:“我也不知道,但是这个世界都可能被动摇,至少,有些事有些人很可能就被抹煞掉了。” 沈放这样,整个剧本的主线拦腰砍断,全线崩塌。 到时候,不光是他喜欢的人,甚至是这话本中所有的人,会何去何从,这话本还能不能存在,会不会整本话本都灰飞烟灭,都不好说。 沈放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答案,他个人的命运而已,不知道怎么还会牵扯这么多。 他皱起眉头:“那你呢?也会受影响吗?”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到时候谁也没法独善其身。 姜凉蝉点了点头。 沈放没再说话。 姜凉蝉的这番话,超出了他的预料。 不过是再寻常不过的一桩人间情爱而已,如何能牵扯这么多? 最关键是,会波及到她。 沈放沉默了很久。 姜凉蝉在沈放的沉默中逐渐开始不安,她想说点什么逗逗他,但是他的表情太严肃,太凝重,她不敢轻举妄动。 天色烟青。 空气很安静,四下静籁无声,外面开始下雪了,簌簌的雪安静的落下,无声无息。 只有快要熄灭了的火盆,火光明明灭灭,偶然兹的一下,迸出点火花,短暂的打破安静。 却因为没有人理会它,显得愈发的静寂。 过了一会,沈放慢慢坐直了身体,从沉默中抽离了出来。 他看看旁边小心翼翼觑他的姜凉蝉,抿了抿唇,打破沉默:“好,我知道了。” 姜凉蝉也不知道她想了什么,看着气氛不对,只能配合着点了点头,什么话也不敢多说。 沈放不想看她在自己面前这么小心不自在,起身从后面的案几上拿过一个犀毗方盒,放到姜凉蝉面前:“说过送你的礼物。” 就算只看盒子,也能看出来,一定是个价值不菲的好东西。 这犀毗盒异常光滑,上有行云流水,极为精美典雅,一看就不是凡品。 姜凉蝉不太敢收。 沈放干脆把它拿起来,塞到她手里,道:“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姜凉蝉在身上蹭了蹭手,才上手打开。 里面是一个羊脂玉镯,一方玉佩,应该是同料同工。 玉镯是上好的玉镯。 玉佩无一处不精细,无一处不栩栩如生。比当初李鸿儒给她的那块玉佩,不但毫无逊色,反而还隐隐有胜一分的意味。 这是什么神仙雕工。 纵然姜凉蝉在姜府见过不少好物,这种品相的还是第一次。 姜凉蝉这会儿彻底不敢接了:“这东西太贵重了,我不能要。要不你还是送给你中意的那个姑娘吧。” 送给那个蠢货吧。 沈放瞥她一眼,恢复了神情,向后靠在椅背上,懒散道:“雕的是夏日蝉鸣,送别人送不出去。你不要就算了,不过我雕工和料钱已经付了,你若是不要,折合成银子给我即可。” 姜凉蝉:…… 她从未见过如此清新如此自然的强买强卖。 大致估算了一下这个等级的料和雕工,姜凉蝉当机立断拿起了盒子,揣进怀里:“那就多谢豹哥慷慨相送了。” 沈放懒散的动了动,没说话。 姜凉蝉觉得,他这就是送客的意思,甚是自觉的站起来:“那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她忍了好几下,没忍住,临走之前,还是问了出来:“你喜欢的那个女孩子,是谁啊?” 沈放撩起眼皮,意味不明的看了她一眼,向后靠了靠身体,像要开口。 姜凉蝉忽然不敢听他的答案了,赶紧打断了他:“你不愿意说就算了,我先走了。” 她走出去几步了,又听见沈放的声音在后面响起来:“姜凉蝉。” 姜凉蝉回过头去:“嗯?” 沈放眼眸深深,蕴着很多她看不懂的意味:“你放心,会有办法的。” 火盆已经渐渐熄灭了。 陋室里,又只剩下他一个人。 沈放一动不动,火焰却从他的眼底慢慢燃烧起来。 不管未来等着他的是什么。 他想要的,没有人能阻挡他。 作者有话要说:  修改了一下~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夸夸今天吃甜、中二抖M少女、中元宝宝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Maria、BANANA9107 9瓶;Alice小诺 7瓶;大洋渔夫 2瓶;谨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2章 第 52 章 姜凉蝉的院门处,两棵梅花在寒冷的冬日里, 不合时宜的秃着枝干。 姜凉蝉在床上滚来滚去。 绿意和春心进来, 一个端着盆水,一个端着帕子和头花盒子, 看着床上的大型扑腾蛾子,对视了一眼,纷纷叹气。 绿意心直口快, 直接问道:“小姐,你到底是怎么了?” 从前天回来,小姐就开始这样了,疯疯癫癫神神叨叨的, 院子里那点仅剩的梅花也被她薅秃了, 一边揪花瓣,一边嘟嘟囔囔什么“我猜的对”“不对”的,也不知道她到底在干什么。 怕是中邪了? 听到春心进来, 姜凉蝉一骨碌爬起来,道:“对了,春心,绿意,我问你们件事。” 绿意放下盆,道:“我的好小姐, 你可算愿意说了,你快问快问。” 她这么一说,姜凉蝉反而扭捏了。 她拧着手指, 问:“你们说,如果一个男人咬一个姑娘的嘴唇,这男人是什么意思啊?” 春心和绿意齐齐看着她。 春心幽幽的开口:“小姐,是哪个男人咬了你的嘴?” 绿意已经撸起了袖子:“这狗男人怕是不想活了!” 这两个丫鬟推理怎么这么直接的? 姜凉蝉赶紧摆手:“不是我不是我,是我一个朋友!” 春心幽幽的盯着她:“小姐莫要遮掩了,你什么时候有过朋友?” 姜凉蝉:“……” 竟然无言以对。 春心你变了。 你这么稳重一个人,怎么也能这么说话呢? 姜凉蝉义正言辞的坐正:“我怎么没有朋友了?不是还有梨溶吗?” 春心和绿意回忆起来,确实,前几日梨溶还来找过小姐,两个人相谈甚欢,的确有几分知交的样子。 绿意转了转眼珠,嘿嘿嘿笑了几声:“是梨溶小姐跟男人咬嘴唇了?” “啊,”姜凉蝉干干的道,“是吧。” 两个人对视一眼,默契一笑,一左一右的在她旁边坐下。 绿意看起来十分关切,仿佛梨溶是她多年好友:“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小姐你快说说,我们一起拿拿主意。” 春心稳重的补充:“嗯,别漏了什么细节。” 姜凉蝉:“……” 她掐头去尾的把事情讲了讲。 听罢,春心先道:“我看那个男人就是看上梨溶小姐了,他分明就是被梨溶小姐气得狠了,假借中了思勿草做借口,想要顺势生米煮成熟饭,先让她彻底成了自己的人,把人叼进窝里,再谋后局。” 姜凉蝉听得心口怦怦直跳。 绿意神情凝重,摆了摆手,提出反对意见:“我看不是,如果真是这样,为什么后面他又说有喜欢的人?” 姜凉蝉又眼巴巴看着绿意。 春心摇摇头:“那男人又没明说喜欢的就不是她,我觉得,是梨溶小姐没听出来人家的话音也未尝不可,毕竟梨溶小姐平时看起来也不是个机灵的。” 不是很机灵的姜凉蝉羞愧的低下头。 绿意想了想,还是不同意:“我还是觉得不妥,这个男人听起来心眼太多了,感觉就是在哄骗不谙世事的少女,占占便宜,玩弄一下而已。” 春心和夏意各执一词,争执不下,干脆转向姜凉蝉:“小姐怎么看?” 姜凉蝉竖着耳朵听得正起劲,突然被点到,遮遮掩掩的道:“我也不……不是,梨溶也不知道。” 等到两个丫鬟给她妆点完,都出去了。 姜凉蝉偷偷嗷了一声,又一头拱到被子里去了。 好羞耻! 一想到沈放用力咬她嘴唇的那个时候,她的脸又辣起来了。 他还拉了自己手呢! 还抱了自己! 啊啊啊啊! 她反射弧这么长,主要也是那天她确实被吓到了。 两世加起来,她也还没跟男生牵过手,甚至连个脸红心跳的小暧昧都没来得及经历,结果沈放一上来就是大招。 那天,他每道题都超纲了好吗?! 非常超纲!过分超纲! 所以当时她整个人都是混沌的,浑浑噩噩一天。 回来冷静下来一想,才发现哪里都不对劲。 他为什么要亲自己! 还送自己那么用心那么贵重的礼物。 那礼物当聘礼都可以了。 不行,停。 姜凉蝉你要点脸,什么聘礼不聘礼的,想什么呢? 姜凉蝉严肃的自我谴责了一下,没挨过一个眨眼的时间,又破功了。 他还说有喜欢的人! 当时她被他说的蠢货二字迷惑了头脑。 现在回头想起来。 他说的那会,是不是看了自己一眼? 是不是! 好像在说话之前,先瞥了自己一眼。 啊啊啊啊啊! 她不管! 他说的就是自己! 反驳无效! 疯了一会,姜凉蝉又趴下了。 绿意说了,他有可能就是想要占占便宜,玩弄她。 想想又好像有可能。 毕竟他能图她啥啊? 姜凉蝉发了一会疯,又安静下来。 不管沈放喜欢的是谁,是不是她,还是当日他只是随口举例。 至少,她已经确认了一点。 这几天的辗转反侧,心神不宁,已经足够她确认一件事了。 她应该是喜欢上沈放了。 爱情真是来得毫无征兆又猝不及防。 现在的问题是,她喜欢上沈放了,那怎么办呢? 现在已经够乱的了,画扇的剧情支离破碎,而她原本的那个死亡点,也已经不可控了。 而且,沈放后面会有一个真正的命中注定的女主出现。 又怎么能保证,他对那个真正的女主,会跟对白月光一样无动于衷呢? 毕竟那才是女主。 说不定沈放到时候一眼就动心了。 她一个女配而已,拿什么跟女主争? 姜凉蝉烦恼的爬起来。 算了,不要自己在这里猜来猜去了,就直接找沈放问个明白吧。 伸头缩头都是一刀,不如先死个清清楚楚。 她整理了下头发,又补了补胭脂,第一次在见到沈放之前,这么注意仪容。 确定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了,她直奔沈放的院子。 院子门是虚掩的,姜凉蝉试着一推,门就开了。 她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大踏步进了院子。 可是沈放竟然不在。 她在院子里喊了半天,里面没人答话,她又试探着上了台阶,看到屋门上也挂着锁。 她轻轻一拽,竟然也开了。 那锁也只是虚挂的。 好奇怪,感觉就好像沈放虽然不在,但是在给什么人留门一样。 她心虚的走进房内,一眼就看到四处都干干净净,唯有案几上,多了一张纸,还有两串钥匙。 姜凉蝉按捺不住好奇心,走过去看。 那纸上写了几个大字,是很熟悉的沈放的笔法。 “保护好自己,等我回来。 这是内外门新锁,钥匙你拿着,回来时我去找你。” 下方的落款,是一方小画,一只豹子正从树上往下叼蝉,寥寥几笔就栩栩如生。 啊,那这明显应该是沈放给她留的了。 看来上次她给他寄信,画的那只豹子的确不错,他都学起她来了。 嘻嘻嘻。 莫名就有点甜滋滋。 虽然只是帮人看看家而已。 姜凉蝉把新锁都换上,暗喜着揣着钥匙,关上院门,踢踏着往回走。 蹲在院子暗处的沈西看见她走了,慢慢直起身体。 哎。 这就是让主子加速夺天下的那个妖妃吗? 他堂堂第一护卫,主子身边最得力的心腹,在主子夺天下的关键时刻,被委以重任。 ——暗地守护这个姜凉蝉的安全。 当他从沈放口里听到这个噩耗的时候,眼前一黑,内心一瞬间仓促绝望恍惚,以为自己失宠了。 直到主子神色一脸严肃,交代他务必保证姜凉蝉全然的安全,还特意交代,无论有任何的闪失,都要拿他试问。 沈西对这个莫名其妙的任务,当时还很有些不以为然:“那她若是自己出什么意外,也要算到我头上不成?” 沈放威胁的眯了眯眼:“若是她有任何的意外,一千个你都不够赔的。” 沈西扒在墙头,非常绝望的看着妖妃轻松快乐远去的背影。 一看就一点武功都没有。 还毫无防备心。 这任务好难。 还不如去帮主子夺天下。 委屈。 他很怀疑,这可能就是未来主母了。 前几日,原本可以暂时休息的主子忽然回来,连夜调整了原本的计划,生生把本已经足够紧迫的时间,又压缩了一半。 他和一众元老都格外震惊,问主子为什么。 主子笑而不答,只是单单留下了他,给了他这个任务。 在这种关键时刻,把他这样重要的角色三番五次的派出去保护她,她的重要性可见一斑。 沈放忙得昏天暗地,收到沈西送来的密报时,却停了下来。 他慢慢读完,顺着沈西的描述,在心里描摹着她贼兮兮揣钥匙的样子,跑到姜云庭院子外跟他隔墙叫嚣时候的样子,脸上不自觉的露出笑意。 他不知道命运为什么要对姜凉蝉苛刻,也不知道如果要跟她在一起,未来等着他们的是什么。 但,这个人只能是她,没有别人,也不可能有别人。 如果在她面前的是危险,那他挡在前面就是。 如果这天下会有什么威胁到她,那他把这天下夺了便是。 如果天要对她不利,那他就成为天。 所有的危险他会一一拔除,所有的障碍他会一一踩平。 她只需要安心等着便好。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的后面部分修改了一下。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Autiaro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阿宁 2瓶;蛤蛤蛤、涉雨清闲、36052106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3章 第 53 章 纵是冬日,遍地萧瑟, 太子的行宫里, 依然当得上雅致二字。白玉长廊,曲景移石, 古树虽只余枯枝,衬着雕甍绣槛,浅淡天色, 也多了几分意境。 白石环抱的湖心处有一凉亭。任由外面天寒地冻,这亭内一派温暖自在,不远处有乐师奏乐,中间放着棋盘, 一老一少正在对弈, 听着管弦丝竹,品着上好的茗茶,很是舒雅。 棋盘一侧的年轻人, 长相算得上有几分俊秀,唯有眼眶下有些青灰气。 此人正是太子。 太子在棋盘上落下一颗白子,淡笑着与对面道:“最近倒是许久没有见到云庭来走动了。” 跟他对弈的姜平轩捏着黑子的手指一紧,随即也自若笑道:“拙荆前段时间被他闹得心烦,与我抱怨,我就干脆给他禁了足, 让他闭门自省。算起来确实也有段日子了。” 太子盯着棋盘,似在找落子处,边闲聊一般道:“喔?这么说, 他这段时间一直没出门?” 姜平轩道:“他倒是想出门,就他那点三脚猫功夫,不过是些许府兵拦门,就把他拦得动弹不得了。” 太子笑笑:“喔,是吗?” 姜平轩恭顺道:“犬子顽劣无能,让太子看笑话了。” 太子一笑,没再说什么,继续落子。 凉亭外弦音又起,从湖对岸丝丝袅袅传来,沁着湖里的水气,格外婉转动听。 姜平轩侧耳听了听,笑道:“太子这府里的乐师,比别处更胜一筹。” 太子指给他看:“这乐师本也不错,但是如现在这般好听,主要还是靠这湖,这位置是仔细算过的,他们在那个位置弹奏,在这凉亭里听,乐声绕着水气传过来,最是缠绵辽远。” 他遥指的那处,确有一群乐师,隔得太远,看不清样貌,只是一眼看去,只觉得规整。 太子又道:“这凉亭也有讲究,下面是空的,让人挖出空隙来,冬日天冷时烧炭火,夏日天热时放凉冰,所以冬暖夏凉,无论什么时候来,都惬意。” 姜平轩颔首:“太子确有生活意趣。” 太子品了一口茶,闲懒的往后一靠,道:“也不过都是些小之物,这些不讲究,还能讲究点什么?” 正在这个当口,有下人送来御膳房新出的点心,形似梅花,很是应景。 太子笑着推让姜平轩:“老师来尝尝,看看如何。” 姜平轩拈起一块放入口中,入口即化,他府里那个爱折腾的闺女都没有做过这么细致的点心,点头道:“这点心不错。” 太子也吃了一口,却皱起眉头:“看模样还不错,味道却太寻常了些。” 他把手里的那半块丢回去,冷声对送来的下人道:“拿回去重做,这种腌臜东西也呈上来,没得污了我老师的口。” 下人不敢抬头,躬身端走了。 等下人走了,太子重又笑道:“让老师见笑了。” 说完也不等姜平轩回应,又抬手拿起一粒白子:“刚才这一局才过半,我们继续下完。” 姜平轩也执了黑子,道:“请。” 下了一会,太子悠悠的开口道:“云庭被禁足了,凉蝉妹妹最近也没出门吗?” 姜平轩捻着手里的黑子,眼睛只盯着棋盘,混不在意道:“她一个要成亲的人了,还出去抛头露面作甚,岂不是太不像话。” 太子笑了笑,没再多说,两个人安静的下完了这盘棋。 一局终了,姜平轩起身告辞,太子也没有挽留,依然如常的与他道别,目送他离开。 姜平轩跟着引导的丫鬟出去,途经湖边时,看到了那群乐师。 乐师们依然在演奏,大冬天的,湖边格外冷,个个冻得脸色铁青,唯有手指虽然僵硬,但是丝毫不敢怠慢。 刚才在凉亭里,只欣赏到他们的乐音,却完全看不清,奏出这乐音的人是什么狼狈样子。 兴许太子也并不在意他们如何。 姜平轩一言不发的走出太子府。 一坐上回姜府的马车,他刚才平静的面色立刻换了,急促地道:“福伯,婵儿与楚家的婚事准备的怎么样了?” 福伯回道:“回老爷,按部就班,一切就绪,只要楚家没什么意外,就不会有任何差池。” 姜平轩摇了摇头:“不行,这样还是不稳妥,你做好准备,若是需要,也许得提前让婵儿嫁出去。” “还有。” 他接着道:“前段时间他们两个人驾着姜府的马车出府,好像招惹了一批太子的人。我已经让云庭禁足了,但怕是糊弄不过去,你再去调一些高手,将府里护得再严实一点。” 福伯一一应了。 姜平轩才松了口气,想起来对弈时候的事,又轻声道:“现在各处灾难频起,太子却如此讲究……” 他终究没有说下去,只是重重叹了口气。 姜凉蝉不知道自己的婚事又被讨论了。 她正趴在窗前,跟一只白鸽子大眼瞪小眼。 鸽子脚边,是一摞话本子。 早上她醒来的时候,就看见这只鸽子站在窗外,正不耐烦的啄窗框,它脚下绑着一根绳 ,绳上捆着一摞话本。 她认得出来,这是沈放的信鸽,上次给她送信的那只,就长得跟这只差不多,有可能还是个老熟鸽。 姜凉蝉先给它把绳子解下来,让它轻松点,才把话本拿进来。 这一摞话本可真沉,也不知道这老熟鸽是怎么带着这么多话本飞来的,怪不得那么不耐烦,看来是承受了这么多不能承受之重,心情不好。 姜凉蝉赶紧抓了一块核桃酥放它嘴边,又去解那话本最上面的小纸卷。 怀揣着少女的春心,她期待的展开纸卷,然后回归面无表情。 上面只有一个字:“嗤。” 一看就是沈放的字。 前几日,她在沈放的院子里,留过一封信。 既然知道自己喜欢沈放了,她自然就想在沈放面前好好表现。 她要不动声色的,一点点把自己渗透给他。 要让他也喜欢上自己。 为此她还定了一系列计划。 得先让他见识自己的可爱! 不行,可爱还不够,得高端优雅,端庄自持,得有格调有气质。 对,后面这个比较紧要。 于是姜凉蝉练了几天字之后,给沈放写了一封信。 信里,她先随便客气的寒暄两句,问沈放为什么离开,做了什么,然后就借着自己扯出来的话头,端庄的表示,自己近日忙于踏雪寻梅,作了一首诗,画了一幅画,刺绣。 总之,信里那个她,十分端庄,十分贵女,十分从容而优雅。 结果,等了一天,等来了沈放的回信。 就这个嗤字,和一摞话本。 下面落款处,依然是一幅画。 一只豹子爪子下压着一只蝉,只露出半个蝉脑袋。 那个神情,特别像一种感觉。 “爸爸笑摸乖儿狗头。” 姜凉蝉生气的翻了翻话本,准备从中找茬。 然后发现,这些话本,相当狗血,相当俗套,相当市井。 相当合她心意,适合打发时间。 她又觉得,沈放虽然让人生气,但是这些话本,倒是暂时可以先笑纳。 在她的屋檐上,其实隐着一个人,从信鸽出现在这里开始,那人就在屋檐上了。 是被派来保护她的沈西。 沈西是跟着信鸽一起来的。 信鸽怎么可能载得动这么多话本?自然是他出的苦力,为了不让她知道有人做影卫保护她,所以把功劳强行挂在了信鸽身上罢了。 主子收到她的信之后,让人收罗了各种话本,这是第一批,后面陆续还有几批。 他知道姜凉蝉给主子写了什么。 主子的情书他本来不敢看的,但奈何当时在沈放的院子里,姜凉蝉已经把信放好了,又不放心,非得打开再检查一遍。 所以主子收到信,二话不说就让人收罗话本的时候,他很为主子担忧的。 哪家的公子对自己心爱的姑娘是这样的? 怎么不得送点绫罗绸缎,胭脂脂粉,金银首饰什么的,送这种不上档次的话本算什么? 主子上心归上心,还是经验有点不行啊。 太不会谈恋爱了。 好怕他凉。 沈西一边腹诽,一边观望。 没多久,他就看见姜凉蝉开始写回信了。 他大概的瞥了一眼,内容主要是劝诫,劝诫沈放莫看这种凡俗之物,要精心修身,品味高雅,像她最近就在习佛经,至于这些书,写书不易,为表敬意,她纵然不看,也会好好收着。 这才对嘛。 贵女就是要这样,沈西在心里一边赞同自己的判断,一边想着怎么把替沈放买的那堆脂粉送过去。 那日他接到沈放让他送的话本之后,忍不住把心里的腹诽吐露了出来。 沈放只是挑了挑眉,“她那么闲,自然得找点东西打发时间,话本正对她胃口。” 沈西不敢对主子的恋爱技巧多提意见。 但主子真的太不行了。 他带着话本来之前,偷偷买了上好的脂粉,准备替主子送出去,好帮主子在主母面前拉回点好感来。 毕竟女孩子,闲了不就得打扮打扮,打发时间吗? 信鸽带着回信飞走的时候,沈西探头看了一眼,脑子里飞快的思索把话本送出去的方式。 他看到了什么? 刚才还义正言辞写回信的姜凉蝉,已经聚精会神的捧着其中一册话本,吃着点心喝着茶看得津津有味。 看到一页末尾的时候,还拍着大腿赞了几句。 非常入戏,非常真情实感,非常如饥似渴,根本没有一丝“勉强收下”的模样。 沈西默默地,把已经放下的脂粉又收回了袖子里。 对不起,主子的爱情他看不懂。 告辞。 作者有话要说:  每天都流着卡文的泪水。 后面几乎已经跟我的大纲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了,放哥和蝉妹自己改变了剧情走向。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1007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Draco、幕千汐 10瓶;犽、36052106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4章 第 54 章 几日过去,姜凉蝉的话本又多了一摞。 春心和绿意对这突然增加的话本起了疑心, 问了许久来历。 毕竟她这些日子都没出门, 这么多话本哪来的。 姜凉蝉只好道:“这是我让人找来给云庭的,他天天锁在院子里, 多无趣。我这也不是别的,就是先替他看一遍,检查一下有没有不雅不当的东西, 好挑拣出来,免得戕害了他。” 春心和绿意勉强被她说服,也不再多问了,只是不让她每日再熬夜看话本了。 她眼睛一圈乌青, 慌得春心和夏意以为她生了病, 还叫来了大夫,被大夫说她不过是作息来往无时,伤了元气。 姜凉蝉一边点头表示春心绿意说得对, 在她们出去之后,悄悄摸摸的把话本塞到枕头底下。 她的房间里,夜里总是留一盏微弱的烛火,以前是起夜的时候照明用,现在又有了新的用途。 等到守夜丫鬟睡了,她就可以继续看了。 她也不想熬夜, 但是没办法,沈放挑话本也太有一套了。 她白天黑夜熬也好困的,可是那些话本子太气人了, 总是在她想着放下不看了的时候,又丢出来一个钩子,把她给挂住。 她想着再看一回就睡,奈何看了一回还有一回。 看了一本还有一本。 子子孙孙无穷尽也。 姜凉蝉塞了一本到枕头下,看了看铜镜里的黑眼圈,心里又一次暗下决心。 就看今天这一次! 最后一次熬夜了! 明天就不再熬夜,改过自新,重新做人。 姜凉蝉心虚的藏好话本,话本藏好了,她又觑见收在几本话本中间的那一叠信笺。 是的,她把所有沈放给她寄过的信都好好地收起来了。 心里有一种隐秘的甜蜜感,像是偷来了什么东西,只能趁着四下无人,独自回味。 其实仔细看看,沈放也没说什么,这些甜蜜,应该都是因为她自己的粉红泡泡滤镜加持,所以他每一个字都被她过度解读,想象出什么只有他们之间的小秘密来。 感觉自己这样有些无耻,又控制不住。 如果让沈放知道,自己原来是这么想他的,怕是兄弟朋友都没得做了吧? 她回头得想点办法,在他面前撒点迷雾,把自己这份不该有的心思掩护好。 至于现在…… 她偷偷地想一想,沈放也不知道,应该就没有关系的吧? 姜凉蝉准备把信笺放回去的时候,突然一眼瞄到了最上面一张。 他的落款画下面,都写了日期。 她看着那个日期,总觉得有点熟悉感。 都准备放弃的时候,她忽然想起来了。 这个时间,离话本中画扇殒命的那个时候,只有几天了。 姜凉蝉呆在原地,清醒了。 当夜,姜凉蝉辗转反侧,枕头下的话本压根没打开,却也没睡着。 第二日,清晨姜凉蝉去跟母亲请了安,回来的时候,路经了姜云庭的院子,又例行敲墙。 姜云庭大概也是跟围困他的高手们斗智斗勇累了,以前一听到姜凉蝉在外面喊他,感受到她的自由与快乐,就要暴跳如雷。 今天姜凉蝉敲了半天,姜云庭却稳得很,安静如鸡。 看样子是意识到自己的跳脚给姐姐带来的快乐了,决定换用沉默疗法。 姜凉蝉本来就有心事,也没了非要把他逗出来的心思,默默的走开了。 她回到自己房间里,思忖了很久,做了决定。 她决定去找画扇,跟她聊聊。 那天沈放的话,虽然给了她很大的冲击,但是也给了她一点勇气。 她能感觉到,他想要改变点什么的那股坚决。 纵然不能确定他想要改变的是什么。 她要不然,也试一下吧。 万一呢? 她一直觉得愧对画扇,但如果画扇对沈放没有男女之意呢? 她找到客栈的时候,画扇正好在。 见到是她,画扇又是拘谨,又是恭敬,端茶倒水问前问后,把姜凉蝉都伺候得不好意思起来。 姜凉蝉赶紧按住她:“你先别忙,我就是来找你说说话的。” 画扇只敢坐椅子前端,不安的坐在她对面。 看这样子也不像是能相谈尽欢的了,画扇现在俨然拿着对待恩人的态度对待她。 姜凉蝉咳了一声,干脆开门见山:“画扇,你现在有没有喜欢的人?” 画扇含羞带怯的低下头去,不好意思看她。 姜凉蝉心里咯噔一声,沉了沉心,才问:“是谁?” 她终究没稳住,又补了一句:“是沈放吗?” 画扇原本害羞带怯的神情停住了,讶然望了她一眼:“沈公子?” 她的眼睛里全是问号:“你怎么会这么想,沈公子那人冷淡又强势,那么难接近,有哪个姑娘能接近他?” 实不相瞒。 怕是还真的有。 姜凉蝉察觉到画扇话里传递出的信号,心里雀跃起来。 画扇喜欢的,确实是当日姜凉蝉正好撞见过的,与画扇一起去戏院的那个温柔男人。 得知曾经被姜凉蝉撞见过,画扇也红了脸。 只不过,当时那个阶段,还没到姜凉蝉以为的沈放被绿的程度。 那个公子哥是一个二品大员的嫡长子,平时从不出现在青楼这种地方,是一次偶然,被朋友带过去的。 那些朋友点的姑娘里面,刚好就有画扇。 当日,画扇就觉得这公子对她好像与对别人不同。 果然,后来那个公子自己又来了几次,来的时候只找她,如果她不在,他就直接走人。 再后来,又邀她一起去看戏。 画扇有正常女孩子都会有的敏感度,这位公子对她的心意,她是有感觉的。 可是她不敢轻易动心。 毕竟两个人身份差的太大了。 画扇一直警告着自己,始终就当他是一个客人,如蜻蜓点水,一点即散。 可是时间久了,再厚的心理防线,也会被一片片的把砖卸下来。 他始终温柔和煦,体贴入微,对她一笑时,她觉得花都开了。 画扇心里的城墙,终于开成了一方花墙。 直到有一日,那公子借着话头,径直问她,以后可愿意跟他的时候,画扇彻底绷不住了,松口点了头。 姜凉蝉撑着下巴,不解的问道:“既然他喜欢你,为什么还让你留在珲春楼那种地方?” 画扇长长的睫毛垂下来:“他家里不同意他跟一个青楼女人在一起,他正在跟他家人争执,现在还不方便把我接出来。” “我本以为要等个三年两载,不过没想到,姜小姐慷慨善良,先把我从里面解救出来了,”她抿着嘴,笑得很开心,又很不好意思,“他说,姜小姐的情他领了,替我赎身的花费他来出,等到他能从家里脱身,就来姜府还。” 嗐,谈什么钱不钱的呢? 姜凉蝉道:“他来的时候,直接让门房通报一声就行,我最近都在府里。如果偶然我不在,就让他找我弟弟姜云庭。” 画扇抿着唇笑,应了。 知道画扇另有姻缘,姜凉蝉心里轻松了很多,也有了心情。 她环顾了画扇房间一圈,问道:“你的脂粉熏香怎么都不见摆出来?” 客栈不比家里,没多余设计什么存物的地方,有什么都摆在外面了。 画扇腼腆的道:“从珲春楼出来的时候,除了随身一点衣物,别的都被妈妈扣住了,还没来得及添置。” 姜凉蝉见她面上也素淡,心里明白了。 这就是没有的意思。 估计鸨母收了钱,直接就把她轰出来,什么都没让她带。 姜凉蝉慷慨道:“你等会,我那里多得很,匀给你一些。” 她本就是心大的人,这会发现她也不喜欢沈放之后,心情更是开阔,很想让人跟自己分享一下喜悦,也不过客套,直接带上画扇回姜府。 她让画扇在外间等着,自己进内室找东西。 内室没人,她一边找准备送画扇的东西,一边开心的想要转圈圈。 沈放不喜欢画扇就罢了,原来画扇也没有对沈放生情。 真好,他们没有任何情感纠葛。 这段主线,好像真的要被拆掉了。 当日沈放说的时候,她很担心。 怕主线拆了,整个话本都崩塌了。 但不是还有一句话,叫不破不立吗? 说不定是另外一种结果? 也许,会向好的方向行进? 也许,原本画扇的死亡情节会消失,姜凉蝉的死亡节点也不复存在。 他们这些被话本创造出来的人,有了生命,有了意识,正在改写自己的命运。 姜凉蝉恨不得跳起来喊几声,又强行抑制住了。 人一开心,送东西也格外大方。 她把自己还没拆开用的胭脂脂粉,一叠绫罗绸缎,找出来一堆,拿了个包袱塞进去。 临走时想了想,又抽出一个盒子,扒拉了几下,看到里面一些熏香和香囊,似乎是上次用那副小鸡啄米图赢来的,左右她也用不上,也抽出来一盒给画扇。 画扇不好意思的再三感谢后,背着包袱走了。 姜凉蝉喜滋滋的,跑去母亲那里陪着母亲坐了一会,跟她撒了会娇,待了许久才回自己院子。 回来也没事干,她转了一圈,看到了从沈放那里拿回来的那个模型。 那个模型只拆了一半,就停住了。 知道了她的身份不寻常之后,有一次她去找沈放玩,看到沈放在研究这个模型,当时沈放告诉过她自己的打算。 这模型是段融做的,而段融可能是那个已经绝迹了的容族的唯一后代。 容族机关天下第一,但虽然机关千变万化,却有个统一的制式。 沈放想用这个模型做范本,找到那个制式的核心,打开母后留给他的东西。 沈放也颇擅长机关,但是到了最后一步,也不得其法。 几百年的机关世家,就算做完了摆出来任由人研究,也没有人能破解。 姜凉蝉也研究过很多次那个模型,也是一样,在那个核心外围不得其门而入,已经许久没有再研究过来。 今天她心情好,看着什么都开心,拖过模型来,盘着腿歪着脑袋看。 忽然,她盯住了灰色墙面上的一处,又把视线移向模型的其他几个地方。 色泽不同,形状不同,大小不同,毫无相似处,平时没察觉到过什么,但此刻,姜凉蝉突然觉得,如果把这些根本不会被联系起来的东西幻化成点,会在空中交织成一个诡异的图案。 她有一种直觉,这个图案,也许就是问题所在。 而这个图案,一定会有一个解法。 许多不同的线条在她脑海中开始交叉又分开,一种种解法逐渐成型,然后又行进到不同的地方卡住,破碎消失。 新的解法再次成型,再次消失,不断交叠,又不断因为这样那样的错误而被擦除。 直到最后,一种解法清晰而鲜明的出现在脑子里。 那个图案,连于一点,看似不可思议,细思却又精巧的让人拍案。 姜凉蝉立刻动手,用线在模型上模拟脑中的那个连法。 然后顺着它,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从模型里她的发丝里,抽出了一根细长的黑线。 她屏住呼吸,将这根黑线按照解法里的图案,嵌入了灰色的地面里。 咔哒。 模型开了。 姜凉蝉几乎要跳起来。 今日肯定是个黄道吉日。 她尖叫着蹦来蹦去的时候,门被推开了。 绿意几乎是撞进来的。 她一脸惊慌,还没进门就在嚷:“小姐小姐,大事不好了,少爷失踪了!” 姜凉蝉瞪大了眼睛,所幸还记得把桌子上的模型包住锁紧柜子里,然后拔腿就往外跑。 还没跑到院门口,就遇上了春心。 春心皱着眉头,步履匆匆,也是来汇报的:“小姐,出事了,刚才我去客栈结账,顺便上去看了一眼,发现画扇姑娘像是遇袭了,倒在血泊里,我让人把她先送去客栈边的医馆,请了大夫,现在生死……不定。”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七夕快乐!你们七夕都怎么过呀? ~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真真真先生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5章 第 55 章 姜凉蝉上上下下把姜云庭的院子翻了一个遍,确认他的确没在之后, 沮丧的跌坐在他今天失踪之前待过的房间里, 不住的谴责自己。 今天怎么就没多注意他一点? 他到底是跑去哪里了? 还是遇到什么危险,被人劫走了? 她沮丧了一会, 准备起身继续找,忽然看到案几上放着几本兵法书。 书案上放着书没什么,但是那放法却有点突兀。 姜凉蝉看到其中有一本书, 是之前姜云庭跟她提过的。 她福灵心至,伸手抽出了那本书,仔仔细细的翻了一遍。 书里果然多了一个夹页。 上面就是“姐姐亲启”四个字。 姜凉蝉赶紧打开看。 信是姜云庭特意留给她的。信里姜云坦诚的告诉她,他此行的目的是江县, 而且还很是自得给她详细讲解了一番, 他将怎么活用新学的兵法,布置障眼法,从众多高手眼皮子底下逃脱。 他说, 如果姜凉蝉能看到这封信,说明他已经成功了。 姜凉蝉细致地看了看他的计划,发现确实安排的很有章法,相比之前,确实进步了很多。 按照这个计划,他早上就跑了, 只是用障眼法糊弄过去,给自己完美的拖延了时间。 而姜凉蝉早上敲他院墙的那会儿,姜云庭就已经失踪了, 只是当时她有心事,没有追究。 听着外面急急乱乱找他又找不到的声音,姜凉蝉发现自己竟然三观不怎么端正的骄傲起来了。 我的弟弟有长进了呢! 有重重的脚步声从院子外面一直往这房间走来。 姜凉蝉快速合上那本书,丢回那摞书中。 脚步声很急,很快就走进来了。 来人竟然是多日未见的父亲姜平轩。 姜父进来的时候眉头皱得死紧,看到姜凉蝉在里面,也愣了一下,问道:“你在这里作甚?” 姜凉蝉站起来:“弟弟失踪了,我过来看看怎么回事。” 姜父没空多说,简略道:“我已经派人去追了,你知不知道他的去向?他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 姜凉蝉诚恳的摇摇头:“不知道,我也刚知道这件事。” 姜父“嗯”了一声,转身就要走,忽然又想起来一件事:“你调府里大夫出去干什么?” 姜凉蝉奔来找姜云庭的路上,就已经让春心带上府里最好的两个大夫去救治画扇了。 她想着找了姜云庭,就立刻去看画扇的。 没想到,姜平轩竟然也会在意这种小事。 姜凉蝉不想多解释画扇的事,打算糊弄过去:“路上看到有人受伤了,就让张大夫和王大夫过去看看。” 姜平轩盯着她看。 姜凉蝉不怎么心虚的跟他对视。 他反正不可能知道一个青楼女子的。 姜平轩看了她一会,淡淡挪开视线,道:“你最好少闹点事,也少管点闲事,就安心在家里,等着嫁入楚家。” 嫁给楚家。 姜凉蝉最近都把这件事给忘了。 最开始的时候,楚青还递了几次帖子想上门,都被拦在门外。 后来姜凉蝉干脆跟门房说,只要是楚青来,就说她不在,也不用进来通报了,免得听见他的名字就闹心。 清净了一段时间,竟然忘记了还有这么个人物在。 姜凉蝉一梗脖子,想说我是不会嫁入楚家的。 就听见姜平轩开了口,打断了她酝酿好的反驳:“你让人救的那个女子已经没事了。我已经让人给她准备好盘缠,等她一好,就让她远离京城,去其他地方过活。这一次,你倒是确实该谢谢她。” 姜凉蝉警惕起来。 姜平轩明显话里有话。 她问:“父亲这是什么意思?” 姜平轩意味不明的看她一眼:“若不是你今日运气好,现在一身是血躺在那里的,也许不是她,而是你。” 姜凉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可是任由她怎么问,姜平轩都没有多做解释。 只是她步了姜云庭后尘,姜平轩走后,她紧接着就被禁足在自己院子里,一步都出不去了。 姜平轩大概是铁了心让她待嫁,之前送来就被姜凉蝉丢出去的各种婚服喜服,又被源源不断的送进来。 院门锁了,她丢也丢不出去,姜平轩还格外强硬,就让人强行放在她的房间里,摆在她眼皮底下让她看着。 姜凉蝉气得要命,几次跑到院子门前,都被府兵拦了回来。 她搬着梯子想上墙,梯子刚放好,就被恭敬的拽着胳膊“请”回房间了。 全程被监视,连春心和绿意都动弹不得。 姜凉蝉总算知道姜云庭之前过的什么日子了。 她气得撕烂了婚服,结果没多久,绣娘就进来了,说要给她量体重做。 姜凉蝉最气的是,她没法出自己院子,所以连去沈放院子里,给他留个纸条求助都不行。 她从来没有这么急切的需要他过。 姜云庭独自去了江县,路途遥远,他又没有一点在外生存的经验,哪里能行? 她甚至不信任姜父派出去的人,虽然那是他的儿子。 要论这条路的熟悉度,野外生存的能力,她更信任沈放。 画扇的受伤也像个谜团一样,姜平轩一定知道内情,甚至她身上自己不知道的事情,他也知道,却不告诉她。 什么叫做如果不是她运气好,今天躺在那里的就是她,而不是画扇。 画扇是代替她受袭了吗? 是谁要袭击她? 太多揪心的事情塞在她心里,让她急得团团转。 正在焦躁间,姜凉蝉听见一阵咕咕声,抬头一看,一只鸽子落在她窗边。 竟然是老熟鸽。 老熟鸽身上没有信,也不知道为什么来,怎么来的。 姜凉蝉赶紧抓一把点心把它引进来,然后飞快的写了一封简要的信,把事情大概讲明了,绑在它腿上,把它放出去,让它带给沈放。 沈放的兵营里,几个元老面面相觑。 刚才,正在讨论下一步的计划,沈放收到了一封信。 收到信后,思忖了一会,他竟然说要改变其中一条支线。 他新改的计划没有问题,甚至比之前更缜密。 但问题是,这个计划里面,涉及姜平轩。 这个点是三年前就布置的,那个时候讨论这个部分,沈放的态度极为强硬,根本不做任何妥协,甚至在姜平轩面前做做样子都不肯。 现在他竟然主动变了这条线? 沈放也没有理会他们的反应,见他们都没有反对,急匆匆就走了,像是有什么急事。 几个元老等他走了,才开始议论纷纷,猜测是怎么回事。 沈西坐在一边,在他们越来越离谱的讨论中悠闲的喝茶。 哎,他们懂啥。 以前姜平轩是谁? 主子最厌恶的朝臣之一。 现在姜平轩是谁? 他未来老丈人。 那能一样吗? 姜凉蝉的院子外,绣娘捧着新做的一身喜服,正要往里走。 斜刺里出来一个男人,叫住了她:“你要往小姐院子里送什么东西?” 绣娘知道里面这个姜家小姐被禁足了,出来进去总是要被盘问,也习惯了,就是今天盘问的这个年轻人,实在太英俊了点。 她脸红心跳的答:“这是老爷吩咐的给小姐的喜服。” 那个英俊男人的眉眼似乎立刻有些沉了。 但是这种姿色的男人,愉快不愉快都那么好看,她也没在意这点差别,羞涩的一低头,道:“兵爷,现在可以进去了吗?” 英俊男人伸手接了过来,淡淡道:“今日戒严,谁也不能进去,给我吧,我拿进去就好。” 平时这样是不行的,但是没办法,这个男人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了,见到这样一个男人站在自己面前,还跟自己说话,她就觉得有点眼晕。 她晕晕的把盛着喜服的方盘递给他,晕晕的听他淡淡道了声有劳,就晕晕的转身走了。 沈放附近的府兵都已经被他打晕摞起来了,叠在墙角,就在刚才绣娘的视线死角里。 他垂眸看着手里的喜服。 红艳又喜庆。 这是给她和楚青准备的喜服? 她要穿着这个,嫁给楚青? 他看着那大红的喜服,片刻后,翘起嘴角,面上毫无笑意,都是冷色。 拐角处有一个新的府兵过来,看见背对着他站着的男人,知道最近能在这里的只有府兵,乐呵呵的上前想去拍他的肩:“老兄,当值多久了,我来换……” 他的话没说话,面前的人转过头来看他。 一双冷冰冰的眸子,夹带着压抑的怒气,正对上他。 府兵吓了一跳,话都还没说出来,就被人拍在后背,软软的倒下了。 沈放随手把他扔到那摞着的一堆府兵叠叠乐上面,冷笑着把喜服揉成齑粉。 没有别的办法了,就靠把她嫁出去? 一个父亲,看着呼风唤雨的,关键时候就这么无能? 真是遗憾,岳父大人的计划,怕是要全盘崩塌了。 姜平轩能把姜凉蝉嫁给别人。 他可不行。 姜凉蝉被一轮又一轮的喜服气得头晕。 信写出去已经有大半天了,还没有收到沈放的回信。 估计收到回信,应该也要有几天的时间。 沈放的能力他相信,但是他在做大事,哪里有空管他们这些家长里短的。 姜云庭她必须得找,画扇是怎么回事她也要查明白。 姜凉蝉换了一身利索的男装,把衣服下摆绑在腰上,准备尝试新的一轮自救,试试从窗户上面爬出去,能不能经由屋檐,跳到院子外面去。 她低着头系衣服,边抬手推开窗户。 眼睛的余光里,忽然看到窗外有人。 她抬头看,对上一双带着笑意的漂亮眸子。 他含笑的声音响起来:“就你这三脚猫功夫,还想爬窗户?” 姜凉蝉张开了嘴,又说不出话来,烟花在心里连绵不断的炸开。 她没等来信鸽。 却等来了沈放。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突然的加更哈哈哈! 祝大家七夕快乐呀~~~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喵wuu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真真真先生 2瓶;Maria、浅蓝梦境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6章 第 56 章 姜凉蝉手足无措,呆呆看着沈放。 沈放双手撑在窗户上, 对着她笑:“怎么, 不让我进去?” 姜凉蝉如梦初醒,侧身让开位置, 让他进来。 刚才姜凉蝉还觉得难以逾越的高峰,沈放轻松的就跳了进来。 姜凉蝉看着沈放一身清爽整洁,心里有点懊恼。 平时她都很好看的。 偏偏今天他来的时候, 她正准备爬墙上屋,于是穿了一身男装。 还是很丑的那种款式。 一下就在颜值上输给他了。 姜凉蝉之前也不是没在他面前穿过男装,那个时候完全不在意,但是现在不同了。 她本来还暗搓搓想过, 等再见到沈放的时候, 要惊艳到他。 至于要怎么惊艳到他…… 她除了自己一贯的端庄,优雅,温柔, 文静,贤淑,还能在沈放面前展现什么呢? 她连衣服都挑好了。 这车翻得太不甘心了。 最初的惊喜过后,姜凉蝉恨不得把沈放重新塞到窗户外面,好让他再进来的时候,看见窗前站着的那个自己, 宛如天仙,美瞎他的眼。 好在理智压过了她。 姜凉蝉整理下了情绪,想娓娓道来, 又没压抑住,蹦豆一样一连串地问道:“你怎么来了?怎么进来的?今天出了好多事,姜云庭失踪了,画扇也受伤了,我给你写信了,你有没有收到?” 沈放靠在桌边,看似垂着眸非礼勿视,却不动声色的环视了一圈。 这是她的闺房,他还从来没有进来过。 这房内到处都是她的气息。 枕头底下还压着半卷他送过来的话本,看来她应该是爱看的。 案几上摆着写到一半的纸,上面的字迹还有点新鲜,应该是早上写的。 她的字他认识,这字是她的,可是字迹跟之前相比,与自己的字体有些相像了。 他的字体唯有他会写,这应该说明,她在临摹自己的字。 他的气息夹杂在她的生活里。 奇迹一般的,刚才在外面,亲手拿到她与楚青的喜服时那股鲜明的怒气,就在这样一点点的痕迹里,烟消云散了。 姜凉蝉以为他没听见,又问了一遍。 他的视线挪到她脸上。 她仰着头专注的盯着自己,眼睛里是全然的信任。 在这样纯澈的眼神里,加上知道这里是她闺房后,心里蓦然升起一道隐秘的说不清的情绪,他喉结滚动了一下。 暗骂了自己一声禽兽,他清清嗓子,正色问道:“你先别急,我先问你一个问题。” 姜凉蝉急急点头:“你说你说。” 沈放问:“你上次说,我的命运是既定的。那你的呢?” 他凝视着她:“你会嫁给楚青吗?” 姜凉蝉本来都被喜服气了一天了,乍然听到楚青这个名字,就像吃了一颗苍蝇屎一样,呸呸呸了几声,气道:“我会嫁给他?他做梦去吧。” 沈放垂了眸,黑浓的睫毛垂下,掩藏了他的眼神,只能听见他似乎平静的声音:“所以,你原本也不会嫁给他?” 姜凉蝉想起话本里,楚家大难临头之际,解除了跟姜家的婚约,而楚青私下来找她,说帮她解决处女之身,免得让她带着遗憾离去,恶心得不行。 沈放抬眸时,正好看到她满是嫌恶的眼神。 他终于愉悦的笑起来。 “好了,我知道了,这事你不用再想了,我会解决。” 姜凉蝉感觉沈放的心情突然变得很好。 因为他开始回答她之前的问题,语气太有耐心,太温和了:“信我收到了,你一件件慢慢说,别着急。” 姜凉蝉点点头,先把挂心一天的姜云庭失踪的事情告诉他。 沈放思忖了下,道:“我已经派人去追他了,不过,最近姜府高手环伺,他还能逃出去,也不会那么简单,我一会去他院子里转转看看再说。” 姜凉蝉眼巴巴的看着他。 沈放忍住摸她毛茸茸脑袋的冲动,又道:“还有一件事呢?你接着说。” 姜凉蝉赶紧把画扇的事情转述给他,想了想,她又把姜平轩奇怪的反应告诉了他。 沈放嘲讽的扯了扯嘴角。 在姜凉蝉发现之前,他恢复了正常的神情。 姜凉蝉很紧张:“父亲说她没有生命危险,可是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了,如果真的是父亲说的那样,那她就是代我受过了。” 她又不安,又惶恐,又内疚。 沈放终于没忍住,抬头摸了摸她的脑袋,在她反应之前,迅速收回了手。 他自若的移开视线,解释道:“我来的路上,已经查过画扇的事情了。应该是太子的人下的手,不过那些杀手不认识你,全靠你身上的一个熏香辨认。你最近一直待在姜府没出门,他们不好下手。今天总算等到你出门的机会了,他们自然就动了。而且就这么巧合,那熏香也在今天动用了,于是他们靠着熏香的味道,找到了‘目标’。” “熏香?”姜凉蝉震惊的睁大了眼睛,“该不会是我送给画扇的熏香吧?” 沈放点点头:“应该是,估计是你刚巧把那个熏香送给她了。” 姜凉蝉震惊不已。 沈放想的跟她不一样,他来的一个重要目的,就是从画扇的遇刺,发现其中有一个之前未曾暴露出来的安全隐患。 他必须得弄个明白,不能放任这个威胁留在姜凉蝉身边。 沈放问道:“这熏香是哪里来的,你还有印象吗?” 他这么一问,姜凉蝉也明白了,更心惊。 她抿了抿唇,回答道:“是上次我们去侯府的时候,我赢来的。” 沈放回想了一下,道:“你还记得是谁送的吗?” 姜凉蝉没想起来,不过没关系。 当时那段时间,她出去聚会的时候总是会发生一些原身认识的人她却不认识的状况。 为了化解这个尴尬,她每次出去见人回来,都会详细的记一记,姓名,身份,样貌,事件什么的都登录在册,好帮助自己认人。 那天回来的时候,她自然也记了。 而且还把从谁那里赢来了什么,也一并记了。 她找出来给沈放看。 沈放仔仔细细的看完,然后又让她找出来当时她赢来的所有东西,都拿给他。 姜凉蝉按着名单都去找出来,找到最后一个的时候,她停住了。 她指着名单的最后一个,对沈放道:“最后这个,一个鹿茸,应该是送给你了。” 沈放眯了眯眼,想起来了,意味深长的看了姜凉蝉一眼。 姜凉蝉还沉浸在原来当时宴会上就已经有人埋了这么长的线要害她的后怕和恐惧中,一抬头就见他正在盯着自己看。 他的眼神她看不懂。 但是总觉得不太好,她的危险预警雷达都响起来了。 姜凉蝉不自觉的远离他一步,小心的问:“你怎么了?” “没事。” 沈放别有深意:“我忽然发现,你对我好像有不少误解,我在想,该什么时候找机会,给自己正正名。” 姜凉蝉不知道他要给自己正什么名,问他也不说,他只意有所指的说以后会有机会。 姜凉蝉问不出来,只能闭了嘴,内心充满担忧。 不知道为啥,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画扇的事情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姜凉蝉发现原来自己从那么长时间开始,就已经活在威胁之中了,心情沉重得很。 当时太子应该还没打算下手,但是已经把鹰爪笼罩在他们头上了。 也或许,他这样控制了身边所有的人。 她和姜云庭救了曲溪这件事,太子一定是知道了。 所以,太子的鹰爪落了下来。 比起她来,现在她更担忧姜云庭。 太子能对她下手,肯定也不会对姜云庭手软的。 这样看来,原本在姜府,姜云庭还更安全一些,现在他独自跑出去,武功二流,谋略三流,过苦日子和生存能力是负数,要是再遇上太子派去追杀的人,那可就太危险了。 她必须得向沈放求助,而且得是沈放很尽心尽力,这事她才能放心。 但是怎么才能让人家沈放无缘无故的帮他们这么大的忙? 姜凉蝉愁的整个人都皱起了。 她忽然眼睛一亮,想到一件事。 姜凉蝉讨好的问:“沈大人,你找到银鹰了吗?” 沈放知道她这么反常,应该别有所求,嗯了一声,等她下文。 姜凉蝉又甜甜的道:“那你还记得,当时我帮你找银鹰的线索,你许了我一块免死金牌吗?” 沈放挑了挑眉。 原来等在这里。 姜凉蝉道:“我现在就想用,不过能不能换个方式?你之前说过,免死金牌不光可以免死,如果拿着这个承诺的人遇上危险,还可以向你求助,你可以派人保护他,直到危险解除为止。” 沈放大概明白她要做什么了。 果然,姜凉蝉又道:“我想把这个免死金牌转给云庭,行吗?一旦他危险解除了,这个免死金牌就作废了,我绝对不纠缠。” 她小心翼翼的看着他,好不容易才想到这个主意,但是这个弯拐的有点大。 她生怕他拒绝了。 沈放确实很不悦。 他从头到脚,都透露出不善的气息:“姜凉蝉,我现在才发现,原来你一直在防备着我杀你?” 那个时候,她问他要免死金牌,他还没有想到这一层。 现在才明白,她当时就一直防备着被他杀,还做了各种准备? 她觉得他会杀她? 是了,有很长一段时间,她都很怕他,虽然极力在掩饰。 姜凉蝉被他逼近的有些慌,结结巴巴。 沈放一步步逼近她,把她逼到贴着墙,手指慌乱的抠着墙。 沈放俯下身来对上她,幽深的眼神包裹着她。 姜凉蝉噤若寒蝉贴在墙上,一动都不敢动。 沈放缓缓直起身体来,看着她道:“你放心,你的免死金牌永远是你的。至于姜云庭,不用你的免死金牌,我自然也会像自己弟弟一样去找。现在我要去找你父亲一趟,你就在这里,别乱跑。” “至于别的。” 沈放嘴角勾起来:“没关系,我和你有的是时间,到时候我们一件事一件事的,好好算一算。”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忙秃了,又只能开始夺命狂奔。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37025034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七月、大爷帅气我的没错 5瓶;两个我 2瓶;涵舟沂芥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7章 第 57 章 院子内外,被沈放打晕过去叠在角落里丢着的那些府兵们, 渐次苏醒了过来。 到处都听到此起彼伏的咒骂声, “哪个龟孙把我打晕的?”“谁他妈把我和你叠在一起的?”“滚,莫挨老子!” 沈放从容的推开门, 从正堂内走出来。 有府兵被打晕之前看清了袭击者的面容,所以这会儿一看到沈放就在院子里面,还如此嚣张, 顿时怒火高涨,抄起武器就冲了上去。 他们还没挨到沈放近前,就先有人从他们身边擦过,走到沈放面前。 来人是姜平轩身边的心腹福伯。 这些府兵大多都知道他的地位, 看见是他来了, 纷纷停住了脚步。 福伯微微躬身:“沈公子,丞相邀尊驾一叙,请尊驾移步书房。” 沈放侧头, 看见姜凉蝉趴在窗棂边,担忧的看着他。 他笑一笑,做一个让她不必担心的手势,又对她做口型:“等回来找你算账。” 姜凉蝉脑袋一缩,迅速从窗边消失了。 沈放看着空空的窗棂,兀自闷笑。 福伯就站在身边, 看着这一幕,道:“沈公子当心,现在可是在我们姜府里面, 当面威胁我们从小看大的大小姐,可不是明智之举。” 沈放转头面向他,笑了笑,只道:“劳请带路。” 姜凉蝉刚才就很担忧,生怕他被发现了,推着他让他赶紧走。 沈放心里却有数,无论是姜云庭还是姜凉蝉,都在姜平轩的严密监控下。 闹出这么大动静,姜平轩肯定会知道的。 来的时候,他就没打算悄悄地来,悄悄地走。 姜平轩不找他,他也会去找姜平轩,有件事得去跟他好好谈一谈。 书房里。 姜平轩面前一盏茶,沈放坐在对面,面前空无一物,在姜平轩这里,如此慢待对方,倒是少见。 沈放不以为意,在姜平轩的冷眼中自在得很。 姜平轩耳目通达,关于面前这个年轻人最近做的事,他也知道一二。 他知道有一支势力最近横空出世,搅动起巨大风浪,他虽不知道是谁,但从手下收集来的信息,太子的焦头烂额,以及太子不经意间透露出的与这个年轻人的博弈过程里,也能感受到这个人的可怕之处。 这个反贼,比当今圣上和太子要高明出数倍,魄力、决断力和谋略都非凡,若是真的要反,怕是圣上太子没多少胜算。 太子找了许久,都没有抓出来这个人到底是谁。 姜平轩也没想到,被翻遍京城内外找的那个人,竟然如此年轻。 而且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今日,他听说有人直闯进婵儿院子后,惊觉那个人露出的一切痕迹,无论手段,武功,还是其他,都如此的熟悉,熟悉得让他第一时间就意识到,来人就是那个神秘的反贼。 而且,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这个人是故意露出痕迹的。 似乎就是在向他表明身份。 胆大妄为,又不知用意。 姜平轩不动声色的打量对面这个年轻人。 上次见到,就觉得他非池中物。 他先缓缓开口:“没想到我府里,还屈居过沈公子这样的人才。” 沈放知他这话就是明了自己身份了,笑了笑:“姜丞相果然敏锐。不过,沈某今日前来,是为私事,只为令爱和令郎之事而来。” 他看姜平轩一眼,笑道:“姜丞相似乎太过紧绷了些。” 姜平轩确实在他提到姜凉蝉和姜云庭的时候,整个人的警惕性调动到了最大。 他本来还想周旋一下,没想到沈放这么直截了当,也还很有胆色,一下就点到了他俩身上。 姜平轩不再寒暄,肃整了表情,语气凌厉起来:“你处心积虑接触他们二人,是什么居心?你想利用他们做什么?” 沈放淡淡笑:“姜丞相是因为担心这个,才把令郎送出去的吗?” 姜平轩一愣。 沈放跟说什么寻常闲话似的:“依我看,大概也不是,应该是防备太子吧?” 姜平轩瞳孔一缩,拍着书案站了起来,怒道:“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他怒喝道:“福伯!” 福伯闯门而入,看架势,原来他竟然是个练家子,直接就要把沈放绑出去。 沈放悠悠然坐着,动都没动,只看着姜平轩道:“姜丞相何必着急,你把令郎送出去,就不担心他的安全吗?你就那么确定,你派出去暗中保护他的人,真能抵挡得住太子的私军?” 姜平轩顿了一下,知道他话里有话,想从他的表情上看出点端倪来。 奈何这个年轻人太稳了,从容的坐在那里,不慌不忙,话不多说,点到即止,什么都看不出来。 姜平轩深深的吸了几息,先对福伯道:“没事了,你先出去吧。” 福伯警惕的盯着沈放,奈何主公都发话了,他也不能怎样,只能行了个礼,慢慢退下了。 门关上了,沈放轻笑了笑。 姜平轩一眼瞥见他的笑,冷道:“沈公子切莫乱说话,我是太子太傅,对太子忠心耿耿,绝无二心。你若是想用谣言离间我与太子,我劝你死了这条心。” 沈放一派从容:“是与不是,姜丞相自己心里有数,不必我多嘴。” 他淡淡道:“我只提醒一句,徽县与献州交界处,地势复杂,有一条禹迹图中没有的天堑,姜丞相派去跟着姜云庭的那些高手在平原尚可,在这密林里可没有多少胜算。而太子军早已在那里驻扎三年,再熟悉当地不过了,若是令郎到了那里……” 他没说下去,留了个空白。 姜平轩脸色变了。 姜云庭确实是他放出去的,但这事谁也不知道,甚至逃出去的姜云庭自己都不知道。 那日与太子下棋之后,他就意识到不好。 太子明显不但知道那日坏他事的是姜云庭姐弟,而且已经做了决定。 那天太子就是在敲打他,让他主动把姜云庭供出去,方算了结这件事。 姜平轩一回来,就让福伯增派了高手,明面上是要增加守住姜云庭的人手,也让太子觉得,他是要把儿子护起来,免得遭于他手。 但这并不是他的真实目的。 其实,姜平轩知道姜云庭每天都在策划着逃跑,这次他让人暗地放水,让姜云庭顺利地逃出去。 而这些高手,就是用来沿途保护他的。 他知道姜云庭想去江县,正好,过了江县,有当年姜家的知交故友,可以让好友找到姜云庭,帮他隐瞒身份。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禹迹图竟然有遗漏,而这个遗漏,可能让姜云庭送命。 姜平轩慢慢坐回到沈放对面,语气也变了:“沈公子可有什么办法?” 沈放道:“那密林中有一种罕见的势虫,甚喜人血,毒性又重,被它咬上一口就回天乏力。而势虫体型极小,大小如蚂蚁,数量极多,防无可防。好在这虫只在夜间活动,所以密林到了晚上,就是禁区,不必守卫,因为擅入者基本都死于势虫之口。我有一种秘香,可避此虫,云庭带上,夜间也可横穿此林。” 姜平轩掩在案几下的拳头攥了又松,松了又攥,终于下定决心道:“要什么条件,沈公子才愿意割爱?” 他心里极快的闪过很多念头,想这反贼会要什么,而他能答应什么。 不外乎都是夺权那些事,会提什么,他大概都有概念。 沈放道:“若说条件,也并不算条件,但确实有件事,只有姜丞相能办到。” 姜平轩谨慎地道:“你说。” 沈放便道:“既然令爱甚是不喜与楚家的这桩婚事,我看就不必再难为她了吧。” 姜平轩想了无数的可能,唯独没想到,他是为了这个而来。 救他儿子,交换条件是毁了女儿和楚家的婚约? 姜平轩现在觉得,自己可能被耍了。 “你管我婵儿嫁给谁作甚?” 他压住火气:“这就奇了,不嫁给楚家,难道还能嫁给你不成?” 沈放谦逊的笑笑:“那倒也成。” 姜平轩:…… 他终于怒了:“公子慎言,既然沈公子知道犬子是在下安排出走的,自然也知道我要把小女嫁给楚家的初衷。除了这件事没得商量,其他条件,你挑一个,但凡能做到,我绝不推辞。” 他郑重警告道:“另外,小女是待嫁之身,沈公子请自重,女子闺房请勿再入,否则别怪老夫不客气。” 沈放来之前,偶然有一次听到过几个老兵闲聊。 那几个老兵都是平常百姓出身,身上烟火气很重,热热闹闹的,说起他们当日上门见岳父岳母第一面的时候,都很有故事。 沈放听下来,就是岳父关难过。 每个岳父看要娶走女儿的男人,都横竖不顺眼。 这会儿沈放心里暗下了判断。 这关确实不太好过。 他这岳父瞅着就看自己不太顺眼的样子。 不过没关系,不要操之过急,眼下最重要的是,先把她身上跟别人的婚约解除了再说。 想清楚了这一点,沈放心态放平稳了,道:“姜丞相勿动怒,你的良苦用心我自然明白,是想要保全她。” 姜平轩勉勉强强维持了表面的平静:“既然沈公子知道,那这件事就切勿再提,否则我可要送客了。” 沈放道:“但姜丞相弄错了,这不是保全她的方式,而是把她推向新火坑。” 姜平轩冷然道:“怎么说?” 沈放道:“丞相可知,当初太子命你去江县镇压灾民,你拒绝了,这个任务又落到了谁头上?” 姜平轩冷笑:“你不必诓我,我知道最后是杨乐领了命。” 沈放点点头,接着问道:“那丞相可知,杨乐领命后,最后真正去的是谁?” 姜平轩怔愣了一下。 沈放看着他的反应,慢慢地点他:“正如丞相此时心中所想,最后带人去镇压灾民,打死了上千人的,正是楚青的父亲。” “而他,早就是太子的鹰爪了。” 姜平轩的动作顿住了。 这几年,圣上不理朝政,太子半当政,姜平轩才逐渐察觉到,自己之前似乎被太子的假象骗了。 太子未曾当政的时候,做出一副勤勉的明君胚子模样,可是那玉玺一半落到他手上的时候,他才露出真面目。 狰狞又贪婪。 姜平轩不敢想象,未来国家交到他手里,会是什么光景。 直到江县事件发生。 促成圣上终于开了御口下令赈灾的老臣中,就有他一个。 太子接了命,姜平轩还很高兴,觉得太子终于也显露出仁慈的一面了。 未成想,太子昧下了所有的赈灾钱款,又把那江县县令羁押起来,说是他贪污灾款,以死罪论处。 当时太子做这些,都瞒过了他,他虽然隐约知道有什么不妥,却也还没有太过怀疑太子。 毕竟,太子再怎么贪婪,也不可能做这么丧尽天良的事吧? 然而,前几个月,跟着私服寻访的时候,太子在醉酒的时候,说出了真相。 第二日,太子醒过酒来,知道自己吐露了事情,干脆也不遮掩了,直接跟姜平轩说,江县闹得太凶,一直暴动,让他去镇压。 姜平轩不愿做这种事,拒绝了。 他知道太子那人睚眦必报,他这个拒绝,已经得罪了太子。 果然,之后太子对他更好了。 他教了太子这么多年,太清楚他这一手了,他对打算下死手的重臣,就先是格外温和格外友善,瓦解对方的警惕。 更让他担忧的是,太子开始频繁的问起姜云庭,终于在有一天,说想让他入宫陪伴自己。 那一天,滴酒不沾的姜平轩,借着夜里群臣饮酒聚欢的由头,喝到吐不出一点东西来。 所有人都散去后,他独自在客栈里,老泪纵横。 他知道,姜家不保了。 姜云庭和姜凉蝉这两个孩子,也保不住了。 太子对他的怒意太重了,连他两个孩子的命也得要。 进退都是绝路。 进,是一家老小的命。 退,是一县贫苦百姓的命。 他对着列祖列宗磕了头,遥遥对着家的方向,流了一晚上泪。 回家第二日,他关上门跟夫人坦白,给她休书,让她离开姜家。 一向贤淑平和的夫人,这次却温柔而刚烈。 “我与夫君一生举案齐眉,唯独这一刻,夫君在我心里最是顶天立地。我们夫妻一体,我既与你荣辱与共,就愿跟你生死共担。这休书,你不必给,我不必要,黄泉路上,我与你一起,你不会独自走。” 他与夫人商量许久,最后决定,把两个孩子送出去。 姜凉蝉提前婚期,嫁入楚家,以楚家妇的身份过活,就不必跟着姜家一起受难。 姜云庭安置到他相熟的将军门下,提前带到边关,到时候安排他在军中趁乱消失,以后改名换姓,远离太子的视线。 那天,姜云庭正好撞破了他们在内室商量,只是好在那孩子心大,也没多在意,轻易就被打发走了。 他走之后,夫人站在窗后,看着云庭高高兴兴离去的背影,哭得不能自已。 这一生,见一面,少一面。 他们为道义死,为夫妻情分死,都死得其所。 惟愿两个孩子,平平安安。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大饼 15瓶;平和永远 5瓶;E 2瓶;是你呀、橙橙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8章 第 58 章 姜凉蝉闲的都要吐泡泡了的时候,听见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她趴在窗户前看, 正好看到走到她窗下, 抬手准备敲窗的沈放。 沈放也没料到她正好出现,发自内心的展颜一笑, 对她勾了勾食指:“出来。” 姜凉蝉捂住心口。 他这种姿色,最好不要做这类招人的动作。 不然就是性感男妖,在线索命。 姜凉蝉决定矜持一下。 沈放站在窗下, 对她眨了眨眼,笑着问:“带你出去,来不来?” 大概是自己色迷心窍,姜凉蝉怎么看都觉得, 他的笑容就像故意在魅惑自己一样。 姜凉蝉决定, 今日份的矜持就到此为止了。 她用力对着窗外的沈放挥了挥手:“等我一会,马上来。” 等到姜凉蝉从窗边消失,沈放身后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福伯慢慢走到他身后, 道:“沈公子,容老朽提醒,刚才老爷已经交代过了,在您完成老爷交代的任务之前,要始终离小姐两步之外,对她微笑时不能露出超过六颗牙齿, 笑时两边嘴角要平齐端庄,不能做任何疑似不雅、挑逗等动作,一次性说话不能说过五句, 不能单独相处超过一句话的时间,请您谨记。” 沈放:“……您真是辛苦了。” 福伯坦然受了:“老朽职责所在,不辛苦,沈公子不必客气。” 姜凉蝉在要不要洗头之间抉择了一会,最终觉得时间紧张,还是算了,换身衣服就好。 她奔出来,一眼就看到了沈放,站在门边笑起来。 这是她最近对着铜镜练习了许久的微笑。 很美,很灿烂。 沈放也不由自主的跟着她笑。 笑容刚展露到最灿烂的时候,两个人中间突然出现了一个苍老的头。 福伯对上姜凉蝉疑惑的视线,眼神无情,声音平平:“小姐,请就站在那里,不要往前。” 他又转头对沈放:“沈公子,请后退一步。” 姜凉蝉:????? 沈放摊摊手,无奈的退后一步,道:“走吧,我带你去见画扇。” 三个人排着队,以沈放在前,他两步后是福伯,福伯两步后是姜凉蝉的诡异队形,向姜府门外出发。 姜凉蝉感觉连灵魂的缝隙里都写着问号。 这是一个什么诡异的阵法吗? 还是说福伯现在对沈放有一些特别的兴趣? 沈放见父亲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感觉不可描述的事情? 好在这诡异阵法没有持续多久,刚到门口,就有人急匆匆的跑来找福伯:“老爷有急事找您。” 三个人停下脚步。 福伯看了看沈放,想了一下,断然道:“既然老爷有事相召,老朽不能奉陪了。” 姜凉蝉期待的看着福伯,等着他下一句说让他们自己去。 福伯接着道:“那小姐和沈公子回府吧。” 姜凉蝉:???? 沈放倒是早料到如此了,嗯了声,应了。 福伯严肃的转向他:“请沈公子谨记承诺。” 沈放无奈的点点头:“放心,与老爷的承诺,沈某断不敢忘。” 福伯这才放心,转身跟着来人匆匆走了。 姜凉蝉纳闷的问沈放:“你到底跟我父亲承诺了什么?” 感觉不像话本中剑拔弩张的样子。 沈放想摸摸她的头,手抬起来一半,又放下了。 看着心心念念的人近在咫尺,他心里又甜蜜,又吐血。 本来他今天打算直接跟姜平轩提亲的,就算不提亲,至少也要让他知道自己对姜凉蝉的心意,先在岳父面前挂上号。 没想到,姜平轩果然是个老狐狸。 不,不是,重新说。 岳父实在是个深谋远虑的男人。 他与姜平轩深谈,把楚家的底牌都掀了出来,终于让姜平轩认清了这个前亲家的真实面目,不但松了口,不再让姜凉蝉嫁给楚青了,还主动说要出面解决婚约。 可是姜平轩拒绝了楚青,也同样拒绝了他。 姜平轩的理由很简单,第一条,沈放现在做的是最危险的事,自己都朝不保夕,随时走在刀山火海中,他大业未成之前,别想求娶自己女儿。 第二条,他的女儿他知道,心粗似老树干,但是一旦动心,也是个情种,若是沈放不是良人,女儿必定受伤。 是以,他给沈放提了一个几乎不能完成的要求,若是沈放能完成,勉强可以算他有几分深情。但就算过了这一关,姜凉蝉愿不愿意嫁给沈放,也是她自己说了算。 到时,他若是真的喜欢她,就凭实力自己去追。 岳父说的第一条,他没有任何意见,他一直藏着对她的感情,正是出于这个顾虑。 大业未成之前,他不会对她表白。 如果他真的有什么不测,到时她会为朋友难过,但不至于痛失所爱,一生伤痛。 而如果她已经是他的姑娘了,却不会为他伤痛,还痛快的换了个男人嫁了,与其他人相爱。 ——他做鬼也不放过她。 第二条,他却是不怕。 怕她受伤,那他一生爱她宠她便是。 唯有一点,姜父这个老狐狸,在他把这话说出口之前,就先拿话堵住了他。 姜父道:“既然你与婵儿未婚未嫁,不过是普通男女,那就谨守未婚女儿与外男之间的规矩,我给你们定下规矩,在沈公子未成大业之前,不要逾距才好。” 沈放望着近在眼前的她的脑袋,颓然的垂了手,后退了两步,离她两步之遥。 跟岳父的承诺,还是要做到的。 姜凉蝉不知道他心中不能说的惆怅,她忽然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 姜凉蝉差点跳起来:“对了对了,跟我回去。” 她一激动,伸手去拉沈放的袖子,被沈放躲闪了一下。 姜凉蝉的手收回来,在袖子下面攥了攥,面上还是笑着的,维持着原来的语气:“那个模型我破解了,你要不要去看?” 沈放看着被姜凉蝉搬出来的那个模型。她怕被人看见,已经先把模型恢复了原样。 姜凉蝉努力给他比划这个模型里隐藏的图案在哪里,怎么破。 这图案不好意会,她用两只手,在空中一遍遍比划给他看:“你看,这个点在这里,这个在这里,然后这样一条线,你看明白了吗?” 她歪着头,手指画出的图案,从沈放的角度看,怎么看怎么像一颗心。 她歪着头,借着模型,认认真真的给自己比心? 妈的,这也太可爱了。 谁能忍得住。 姜凉蝉打开模型,把模型里面的技术核心展示给沈放看,问道:“这个模型破解了,我厉害不厉害?我这样是不是算帮到你了?” 沈放露出了六颗牙齿的微笑:“我很高兴。而且,你不光帮了我,还帮了你自己。” 加速了我们在一起的速度。 很好。 你给自己攒了最好的嫁妆。 姜凉蝉努力微笑,但是她发现,沈放好像有意跟她拉开距离。 她心里有些难过。 果然沈放喜欢的不是自己吧? 她抿抿嘴,主动道:“刚才你不是说去看画扇吗?我们去吧。” 沈放回想了下岳父给定的雷池。 带她出去看画扇,应该没有没有违规吧? 他是个好女婿,答应了的承诺肯定会做到。 他一直保持离她两步的距离了,所有该牺牲的都牺牲掉了。 至于说,两个人不能单独相处超过一句话的时间…… 他们哪里两个人单独相处了? 这不是还有一个模型吗? 沈放点点头,先起身:“那就去看看吧。” 画扇出事,她好像很惊慌,就让她去看看,安抚一下她的情绪也好。 姜凉蝉一路跟在沈放身后,怏怏不乐。 她观察过了,沈放一直保持着跟她的距离,也不像之前那样亲昵的揉她的头,也不肆意的笑她了,连微笑的弧度都小了。 哎。 她之前好像真的自作多情了。 画扇伤的确实很重,不过好在姜父和沈放都派了大夫和守卫来,救的也及时,现在已经没有大碍,只需要静养了。 姜凉蝉愧疚不已,一直陪着画扇说话。 话本中画扇是被自己弄死的,可是这次,竟然是画扇顶替她遇袭。 剧情改动太大了。 沈放进来之后,就没怎么说话。 他眯着眼,一直看着姜凉蝉。 她一进来,就主动坐在离自己最远的地方。 那个距离,看得他碍眼。 更关键的是,她离大夫带来的那个学徒那么近干什么? 她跟那个学徒说那么多干什么? 他们夫妻欠了画扇两条命,他自然是知道的,当然会偿还画扇,不必她那么关心。 她关心就关心,为什么要对那个学徒交代嘱咐那么多,看护好病人不是他们应该做的吗? 她就看不见,那个学徒眼神中那么明显的倾慕吗? 忍了又忍,沈放在她又一次转过头听那学徒说话的时候,沉下了声音:“你过来。” 在姜凉蝉眼睛亮亮的起身,走到离他两步之遥的时候,又道:“就坐在那里。” 姜凉蝉满心的期待被浇了一盆冷水,凉得透透的,死寂的坐在那里,背对着他,脊背挺得笔直。 沈放很是满意。 以他为出发点,她只能离他两步远,多一个手指头都不行。 岳父做得对,就不能放她随便出来,被别的男人见到。 她只要安心等着就好,等着他为她遮风避日,除掉所有障碍,然后回来娶她。 姜凉蝉笔直的坐着,默默在心里下定了决心。 好,不喜欢拉倒。 她姜凉蝉也不是什么死缠烂打之人。 总有一天,她会遇到一个真心爱她的男人,到时候她在那个男人怀里,笑得肯定比他的女主要大声。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又忙又卡,今天晚了。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姜承錄女朋友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千里雪 10瓶;是堇安阿 5瓶;阿宁 2瓶;wenny、渡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9章 第 59 章 探望完了,姜凉蝉和沈放告辞的时候, 画扇又叫住了他们。 画扇强撑着精神从床上起来, 下到地上费力的一拜:“多谢姜小姐和沈公子挂念,今日本也是要去贵府辞行的, 过几日我就要离开京城了,此去一别,或许经年, 望姜小姐与沈公子珍重。” 姜凉蝉惊讶道:“你伤还没好,为什么急着要走?何况,不是还有人在京城等着娶你吗?” 画扇苦涩一笑:“是我想得太简单了,他说父母不同意他娶我, 他要在其中周旋, 不得空出来见我,我便信了,一直等着他。前日才知, 原来他一直在筹划着娶另外一位官家小姐,前日已经成亲了。我遇袭之事,姜小姐也不必歉疚,我当时是因为听闻此事慌着出门,才正好撞上了那几个杀手。” 姜凉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只能苍白的安慰她几句。 画扇轻轻道:“鬼门关走了一遭, 我也想开了。情这回事,强求不得,不是自己的终归不属于自己。我自小被拐, 远离家乡十数年,现在能回家,也圆满了,我也很高兴。” 姜凉蝉见她去意已决,也觉得只能这样了,离开负心汉和伤心地,回到故土,也许更好一些。 沈放对画扇道:“沿途之事我已经安排好了,等你回去,帮你购宅置地安置下来,你不必担心。” 画扇又拜。 三人告别,沈放和姜凉蝉出来。 姜凉蝉怎么想都觉得不可思议:“画扇这就走了?以后也不会回来了?” 沈放道:“她在这里无亲无故,如此决定,也是当然。” 才不是当然呢。 姜凉蝉没法跟他说,只能独自在心里嗷嗷叫。 剧情真的改变了。 画扇没有死,更没有死于她手。 要真说起来,每个节点好像也没有完全消失,例如,画扇受伤险些至死的事依然发生了。 但是这个节点前前后后所有的因果都变了。 画扇是因为情而受伤,但是两次情伤完全不同,话本中是为沈放,而现在,依然是与情有关,却是另外的男人另外的故事。 她的受伤,也同样都跟姜凉蝉有关,但是也完全不同了。一个是姜凉蝉下手,借刀杀人,一个是杀姜凉蝉的人搞错了对象,误伤画扇。 画扇都是先受重伤,并没有立即去世。 话本里画扇孤身被卖后,被折磨到受重伤,无人给医治,拖了几天死了。 但是现实里因为她、姜父和沈放都出手帮她,所以她这次就活了下来。 既然这个事件终于还是发生了,而且所有人都平安落地,是不是意味着,这件事已经过去了? 话本里,属于姜凉蝉的那个死亡节点,是不是现在已经擦身而过了? 她得救了? 姜凉蝉高兴得恨不得原地大跳。 沈放走在她后面,也不知道她在前面想些什么,只看见她的步子越走越慢,以为她也是如自己一般,越进入姜府,知道他要回去,心里越是舍不得。 只是他必须得回去,要赶紧完成大业,好早点得到她父亲的首肯。 尤其是姜凉蝉解开了那个机关的机密,他就可以用来打开母后留的那个盒子,对他来说如虎添翼。 他心中又是柔情又是豪情,对着姜凉蝉的背影道:“你回去的时候,把那个模型给我吧。” 姜凉蝉的背影顿了一下,点头:“好,我给你拿。” 哦,差点忘了,画扇遇人不淑,她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看吧,他就是为了那个模型,才跟她回来的。 呵,男人。 她算是看透了。 走到姜凉蝉的院子外,之前还来回巡逻的府兵不见了。 姜凉蝉惊奇的左右看看:“那些人呢?我不用禁足了?” 沈放点点头:“你自由了。” 这是他今日为她争取来的。 他同姜平轩说,姜凉蝉不比姜云庭,云庭是个儿子,就算每天被这么多府兵围着,也不过是心情差生活不自由,不会有什么多余的担忧。但凉蝉是个女儿家,在她的住处,每天有这么多粗汉来来回回,不像话不说,她也不安全。 姜平轩被他说服了。 他接受了沈放的建议,与其人海战术,派这么多人围着她,不如沈放派一部分手下精英来姜府周边,保护姜府和姜凉蝉,姜平轩的人手也化整为零,只挑最有用的高手,暗地里保护她。 两个人拐进院子,一进门就看到站在院门口的福伯。 莫名其妙的,姜凉蝉就有一种放学和顺路的男同学一起回家,结果被家长撞见的感觉。 尤其是福伯的眼神,锐利的跟把刀一样,在她和沈放之间来来回回的扫射。 姜凉蝉挺胸抬头,毫不心虚。 这位男同学是早恋了,但并不是跟我呢。 我跟他之间清清白白,毫无关系。 姜凉蝉这么坦然,福伯还算满意,和煦的放行了:“小姐以后不要乱跑,外面不安全。” 沈放也想跟着进,就被福伯拦住了:“你今日已经进过小姐院子一次了,份额超支,不允再入了。” 姜凉蝉回头道:“你等着,我给你把模型拿出来。” 沈放靠在墙上,跟福伯眼神交锋。 他现在有点后悔了。 他就不该先来提亲,就应该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扫平京城,拎走媳妇,到时候直接封姜平轩做国丈就行。 免得像现在这样,见她一面还有这么多碍事的。 姜凉蝉拿着模型跑出来,那模型颇沉,她拿着费力,沈放很自然的就要过去接她。 福伯咳了一声。 沈放看了看地上的距离,沉下眉眼来:“福伯这是为了防我,连你家小姐也不顾了?” 姜凉蝉不知所措的抱着模型,站在那里。今天这一天,她都觉得福伯和沈放怪怪的,眼下两个人好像又在对峙什么,可惜他们说话声音也压得很低,不让她听见。 沈放又不知道低声对福伯说了什么,福伯虽然脸色不太好看,还是点了头。 然后沈放就向她走过来了。 他先接过她手里的模型,看她甩着胳膊放松,忽然道:“你再给我比划一下那个图案的形状?我怕我自己忘记了。” 姜凉蝉立刻道:“我画给你吧。” 沈放摇摇头:“画下来不安全,你比给我就好。” 姜凉蝉想着恋人做不成,起码朋友一场,没有多想,又尽职尽责的对他比了一颗复杂的心。 福伯怒视着他们这边,看到沈放骗着小姐比心的时候,气得鼻孔都在出气。 刚才那小子说要跟小姐单独说一句话,他觉得符合“单独相处不能超过一句话的时间”这一条,而且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就同意了。 结果,大意了。 怪不得老爷百般嘱咐,要看住这个小子。 三日后,画扇离开了京城。 姜凉蝉给她送了行,站在城门口,看着那马车渐行渐远,消失在视线中。 画扇真的走了。 她的人生,就从这一刻开始,画下了一道分界线。 过去的每一天里,她死亡的那个节点,像一只从悬崖下伸上来的手,牢牢抓着她的脚踝,日日夜夜将她向悬崖边缘拖。 如今,那只手终于被砍断,回归悬崖。 她的心上还残留着一点恐惧和后怕,但是她的人生,已经永久的变更了。 她解脱了。 获得了自由。 从此以后,她走出的每一步,都是全新的脚印。她的人生会由自己决定,她念自己所念,想自己所想,做自己想做的事,爱自己愿爱的人。 她不再能掌握自己的人生,不再知道自己人生的剧情线。 她的未来充满了未知和不确定。 但,那才是正常的人生,是她期盼了已久的人生。 姜凉蝉豪迈的一挥手,大步踏上马车。 什么喜欢谁不喜欢谁,什么沈放什么楚青,什么红娘什么媒婆,都见鬼去吧。 她要发掘自己的潜能,成为一方大佬,拿着大女主剧本,迎娶十个八个的高富帅,走上人生巅峰。 *** 白天的密林就遮天蔽日,危险万分,更遑论深夜。 姜云庭将秘香抹在身上,又小声的对着后面招呼:“把秘香抹好,跟紧我,咱们要进了。” 一个老头坐在他后面,闲得左顾右盼的,听他这么说,呼啦一下站起来:“可算能走了,你年纪轻轻的,怎么这么磨唧。” 姜云庭谨慎的又在背上挂上一把刀,十六把刀和剑在他背上叮叮当当。 他姿势十足,肉眼扫描侦查了四周一圈之后,才示意老头跟上:“你不懂,咱们要过的这个密林,听说危险着呢。除了我跟你说的势虫,还有不知道多少野兽在里面,这到了晚上,咱们要是不注意,岂不是羊入虎口,白白去送死的。” 他继续道:“多做点准备总没错的,你虽然年纪大,但是毕竟江湖经验少,不懂也是正常的。跟我学就行了。” 老人总算严肃起来,认真的看着他,准备跟着他学。 然后就看到他谨慎进行了一番左右手剪子包袱锤,在激烈的左右手互博中选定胜出的方向,深吸一口气,迈出了进入密林的第一步。 原本眼皮都懒得睁开的老人来了兴趣,记下了新学的知识点:“明白了,还可以这样,你们年轻人的经验真的很丰富了。” 姜云庭回头严肃道:“嘘,别出声,我们出发了。” 这个老人是他捡来的。 他出来没多久,就遇上了太子的偷袭。 那个时候,他才知道,原来他身后隐着不少高手在保护他。 太子的偷袭越来越密集,人数越来越多。 一场场战斗过去,他越来越强了,可是跟着他的高手数量,也越来越少了。 直到最后,在又一次被袭击中,他身后出现的只有一个人。 他知道,那些高手们战到最后一人了。 因为他。 姜云庭抽出剑来,挡在那个高手面前,让他走。 “这本就是我应该自己面对的,你们不能再送命了,回去吧。” 高手声音波澜不惊:“职责所在,你还在往前走,我就不能向后。” 那天,偷袭的有十个高手,他们只有两个人。 姜云庭挡在高手面前,杀红了眼。 他拼尽了最后一分力量,在力竭倒下的时候,听到了身后先一声剑落地的声音。 他模糊的视线里看到,高手用的银叶剑跌落在地,刀柄上沾满了血。 他们战至最后一人。 他终究没有救下他。 倒下前的最后一刻,他看见对面的山坡上,好像蹲着一个老头,似乎啃着肉在看他。 作者有话要说:  福伯:今天我最闪耀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夭夭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是堇安阿 9瓶;正经人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0章 第 60 章 姜云庭醒来的时候,是在一条河边。 昏迷前看到的那个啃肉的老头就坐在不远处, 盘着腿还在啃肉, 看见他醒了,从啃肉的间隙里蹦出来几个字:“哟, 你活了?” 姜云庭慢慢坐起来,环顾了一圈,声音嘶哑:“是你救了我?” 老头忙着啃一块骨头, 没空搭理他,只随便摆摆手,含混说了句什么,姜云庭也没有听清他说的什么。 姜云庭环顾一圈, 发现这里早已经不是他遇袭时的地方了。 他看了又看, 这里也只有他和老头两个人,那个跟他并肩作战,手持银叶剑的高手没有在。 那个老头还在边啃边嘟囔, 这次姜云庭听清了,他说的是这个肉烤的时间有点久了,味道不行。 姜云庭抹了把脸,仓促的说要洗洗脸,跳进河里,把头埋在水里, 一动都不动。 有极为细小的哽咽声在水流声中飘散。 老人啃肉的手没停,眼睛却往那水里微微瞥了一眼。 等到姜云庭再上来的时候,表情已经如常了, 只是没什么笑意。 老头啪地扔给他一块肉,看那样子很是恋恋不舍,嘴都心疼的歪了歪,道:“吃吧,那个救你的人给留的。” 姜云庭愣住了:“谁救我?不是你救的我吗?” 老头等了一等,发现姜云庭光忙着说话,那肉都没接,悄无声息的又把肉抽了回来,忙不迭的咬了一口占住了。 因为吃起来了,老头的声音又开始含混:“小老儿都这把年纪了,能吃口饭就不错了,拿来的力气救你这么沉的男人?” 他道:“就一个穿黑色衣服,带着一把剑的人,杀了剩下那几个人,把你又拖到这里来了。然后他说是什么任务完成了,就走了。” 黑色衣服,带着一把剑,这是那个跟他并肩作战的高手。 他仰面向后倒在地上,看着天空,有点想流眼泪。 真好。 太好了。 最后那个人,原来没有死。 姜云庭又有了力气,腾地爬起来,动力十足的道:“肉呢?他给留的肉呢?” 老头快速咽下了最后一口,无辜道:“不知道,刚才给你了不是?” 姜云庭盯着他手里那根骨头,发现有点熟悉,刚才递到自己手里的时候,上面还有一些烤的油汪汪的肉,现在已经光秃秃的了。 心情大好,姜云庭什么也不计较,拿出自己的干粮来分给他一些,道,“你年纪大了,在这荒郊野岭里找点东西吃不容易,这些给你,”然后背着包袱就要继续赶路。 老头在后面叫住他:“喂,少年,你不休息下,要去哪里?” 姜云庭已经大步走出去了,头也没回:“我去拯救苍生。” 他大步流星的走出了视线。 老头啃着肉,兀地笑了。 “这些年轻人啊。” 在他身后,有一个冢,从刚才姜云庭坐的地方看过来,正好被老头的身体挡住了。 冢上插着一把银叶剑。 姜云庭一路往江县叶县几个受灾严重的地方走,遇到的灾民越来越多,从零零星星一两个,到成群结队的灾民群。 那些耳闻过,想象过,却没有亲眼见识过的充满灾难和痛苦的世界,就这么真真实实毫无遮掩的袒露在了面前。 姜云庭住的地方,逐渐从习惯的客栈上房,改成最便宜的房间,最后改成风餐露宿,找个破庙就能睡。 省下来的所有银两,他都用来买了粮食,遇到面黄肌瘦的灾民,就打开行囊,把粮食分给他们。 他也逐渐从买精粮,改成用同样的钱,买更多的粗粮。 在那些食不果腹的人的世界里,他们没有余暇追求精细和享受,比起吃一口精粮的惊喜,能多活一天,多吃一口饭,更为重要。 姜云庭逐渐从娇生惯养不食人间烟火的小少爷落地,踩在云端的双脚慢慢落到地面上,尘火扑面。 他一步步走,丈量着大地的苦难,也丈量着人间的悲喜。 他身上的银两越来越少,能分出去的粮食越来越少,可是遇到的灾民越来越多。 他终于不再像过去那样天真。 终于明白,他以自己现在的力量,可以救一个人,救十个人,救一百个人。 可是拯救不了天下苍生。 天下苍生,不是靠这样就能救的。 密林里,姜云庭没有时间回忆有的没的。 他看到势虫了,虽然知道有秘香,还是忍不住紧张。 最重要的是,这密林里的威胁可不止势虫,他时不时就听见有野兽在低吼。 姜云庭紧张的双手各攥着两把刀,对身后的老头低声道:“这里危险,跟紧我。” 他后来遇到这个老头好几次,后来有一次老头还混在灾民队伍里晃荡,被他给揪出来了。 再后来,他和这个老头交情越来越深,他觉得这个老头虽然爱吃又懒散,但是时不时会意外蹦出句什么,刚好就点透了他当时的迷茫。 老头好像也挺喜欢他的,两个人隐隐有点成为忘年交的意思。 姜云庭把自己要去江县的原因说了,老头说反正他也没事干,想跟着他去看看,两个人就一起上路了。 虽然百般小心,但走到密林中间,他们还是遇见了一只老虎。 姜云庭第一次直面猛兽,说不害怕是假的,内心深处其实十分想逃。 但是他身后还有一个老人家,他有保护的责任。 虽然这个老人家在后面开心地说:“那么大一个猫,肉得很多吧?” 姜云庭:…… 他盯着老虎的动向,小心的把刀向后递给老人一把:“你拿着刀往后退,看着不行你就跑。” 老人家接过刀,伸着脖子往前看那老虎,一边不住的交代:“我看这一只肉质能行,结实,你别放它跑了啊,一会咱们烤烤吃。” 姜云庭无言以对。 这老头对他的定位问题很大。 要是能活下来,真的要给他普及下生物鄙视链的知识。 比如,他其实是鄙视链底下的那类。 因为身后有一个老头,姜云庭不得不直面猛虎。 确实以他的能力面对猛虎有点捉襟见肘,那老虎一爪子下来,他猛地躲闪开了,还是被它在胳膊上留了一道鲜血淋漓的伤口。 姜云庭不敢后退,只能跟老虎死磕,体力越来越不支。 他侧头一看,那老头还没跑。 甚至不但没跑,还老老实实的站在身后不远处的树边,拿出了烤肉用的长签和调料,眼巴巴的等在树下。 姜云庭一口气没上来,险些呛到,吼道:“你干什么呢?老虎吃我不用烤!他吃新鲜的就行。” 好在最后老虎没有吃上新鲜的姜云庭。 也不知道姜云庭运气好,还是那老虎运气太差,姜云庭跟老虎死磕了一会,开始力竭之后,原本生猛的老虎发挥开始不稳定,就像被什么无形的力量抵住了,姜云庭意外反败为胜,夺取了胜利的果实。 还吃上了老虎烤肉。 事实证明老头说的不对,这老虎大概是运动太多,肉质太柴了,并不好吃。 姜云庭还是心有余悸,道:“也不知道这密林里面,是不是还有比老虎更可怕的猛兽。” 老头吃了一口肉,平淡道:“密林内不知道有没有,密林外倒是肯定有。” 姜云庭沉默了。 灾荒猛于虎,□□猛于虎,密林外猛于虎的太多了。 他沉静道:“我一直以为,只要想,就没有什么做不到的。我以为我只要足够努力,到时候穿上铠甲,拿起武器,就能保家卫国,守住一方国泰民安。可是真到了这里,才发现我的力量渺小的如同蝼蚁。你说,我应该怎么做?” 想了想,又叹了口气:“我也是乱投医,你一个江湖游方怎么会知道,要是箭神能收我做徒弟就好了。算了,给你吃肉,这里好吃点。” 老头接过肉:“你说的没错,只要想,确实没有什么做不到的。” 他啃了几口姜云庭觉得好吃的肉,露出一点嫌弃和怜悯,还有一点别有深意:“可怜孩子,连口好肉吃没吃过,走吧,剩下的路,我带你走。” *** 连绵不绝的苍翠群山,一眼望去,望不到尽头,又巍峨又壮观,居中那座山格外高耸入云,连云都在山腰缠绕着。 山上很冷,狂风几乎要把人掀翻过去,沈放的面上却有一点薄汗。 刚才在山下破那问仙路,已经费了他不少力气。 母后留的这东西,果然不同凡响。 在姜凉蝉帮他破解了容族机关的秘诀之后,他终于打开了母后留给他的那个盒子。 盒子里面,只有一个令牌。 母后本就不想让他打开这个盒子,所以直到去世,也没有留下任何提示,如何用这令牌,向谁用,怎么用,她一概守口如瓶。 沈放将那令牌拿起来,仔细的看,那令牌很有古意,正面写着一个令字,反面则画了一幅图。 那图案很奇怪,沈放把玩了一天也不解其意。直到晚上,他处理完所有的事,又看过了报过来的姜凉蝉的行踪,临睡前,又拿出了令牌,揣摩其中的秘密。 兴许是他拿对了角度,月光隔着窗棂照在上面,在上面投出了阴影,那阴影刚好成了另一幅图。 那图案是连绵的群山。 第二日,他让沈西暂代他的职责,向着北方一路疾驰。 那里有这样一片巍峨的群山。 这令牌的秘密,应该就是在那里。 他的判断果然没有错。 这周围百里荒无人烟,除了野兽出没,几乎没有再见过任何活的东西。 可是,从山脚下开始,沈放就发现,他每走一步,都有机关。 乱射的箭矢,突然出现的刀尖阵,草丛下的陷阱,种种机关,无穷无尽。 他的身体有点疲惫,却愈发期待。 被这样重重保护起来的,究竟是什么? 过了十几个关卡,沈放终于走到了山腰的位置。 他看着正前方,眯了眯眼。 山腰异常干净,连颗树都没有,只有在悬崖边缘,有一块探出去的巨大石块,光滑如镜。 那石镜上,立着一尊战神像。 应该找对地方了。 沈放谨慎的往那战神像处走去。 很反常的,刚才山脚机关密集,这战神像前,却一个保护它的机关都没有。 沈放站在战神像前,视线缓缓扫过它,在它手掌心顿了一下。 战神一手握着一把形状诡异的青铜刀,另一只手平托向上。 手心里,有一个令牌形状的凹槽。 沈放掏出令牌,对准位置,放入战神手中,后退一步。 原本一动不动的战神像忽然开始晃动,碎石簌簌掉落,地面也跟着晃动,晃得人站不住,甚至隐隐有了地龙之势。 紧接着,大大小小的石球从山顶上轰隆隆的滚落下来。 沈放一反刚才谨慎的姿态,任由地面如何晃动,就站在战神像前,一步都未曾动,只抽出刀来,将滚近的石球劈开。 晃了一会,那战神像忽然停住了。 石球也约定了的一样,忽地不再滚落。 沈放紧盯着那战神像,握紧了手里的刀。 那战神像静了一下,连带着下面的石镜开始转动。 背面缓缓的转出来,战神像的背后,竟然坐着一个一模一样的将军,缓缓睁开眼睛,露出一双厉眸。 作者有话要说:  这些年轻人啊,又倔强又理想主义,可是这未来,就想放在他们的肩上。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1章 第 61 章 将军喝道:“来者何人?” 沈放却不慌不忙,淡道:“自然是有令牌的人。” 这里已经20年没有人上来过了, 没想到上来的第一个, 就这么会噎人。 将军周身的厉色倒是微微收敛了一点。 也是,他确实是被令牌召唤出来的。 持着令牌上来的这个人, 虽然年轻,但是气势非凡,一看即知不是寻常人。 将军重新打量沈放, 语气和缓了不少:“你既得到了令牌,想要索取什么?” 沈放道:“那就要看你能给我什么了。” 将军站在那跟他一模一样的战神像旁,缓缓道:“我族守卫这里百年,来到这里的人, 所求无非就是那些。” 不知他做了什么, 那战神像竟然缓缓裂开了。 各种各样的金锭银块,珍珠玉石,从裂开的战神像里流淌出来, 散落一地。 青铜战神像的裂口里,更多的金银塞得满满当当,即使在照射不到的神像深处,也依然熠熠发光。 原来这战神,是守着无数财宝的巨龙。 将军道:“你既已拿到令牌,这战神像内所有物件, 你尽可以悉数拿去。有了这些,不但你一世浮华无忧,亦可福泽子孙。只是你记得, 只要拿着下了山,以后一切两讫,这宝物我虽给了你,但能不能在尘世里守得住他们,就是你自己的事了。” 沈放也看那耀花人眼的财宝们,眼中也流露出赞许之色,却并没有像将军以为的那样,会诚惶诚恐,或者欣喜若狂。 沈放看了一会,视线挪回到将军身上:“你守护的,恐怕不是这点财宝而已吧?” 将军勃然大怒:“你如此贪心,小心这财宝也拿不到。” 他本就是战神相,发起怒来更让人恐惧胆颤。 沈放却只是笑笑,心里有数。 他看到财宝的那一刻,心里就起疑了。 这像乃是战神,若是守护财宝而已,何必非战神不可?想必还有他意。 再者,从山脚下开始,就机关重重,分明是在保护什么,阻挠人上来。可是到了这里,却无甚么机关,若是守卫的只有这珠宝,从那重重机关来看,断不会轻易给出,必有他物。 况且,他相信母后费劲心力为他大业图谋的,不止是钱财而已。 沈放淡道:“你用这财宝,遮的是什么,我便要那物。” 这一次,将军的神色变了很多。 “不愧是能拿到令牌的人,果然不同凡响。那你可知,这令牌之后,所为何物?” 沈放笑笑,径直道:“这里幅员辽阔,适合藏人,你又以战神为像,我猜测这令牌背后,真物不是这珠宝,乃是一支军队。” 将军默了一刻,再抬头时,面色又已经变过一变了。 他踱了几步,忽然道:“公子可知,你已经连过两关?” 沈放抬了抬眉毛,倒是没想到。 “第一关,是这问仙路,山中十步一机关,你一路走到山腰,却只见到十几个机关,其中大部分都是最初在山脚踩中的,说明不过短短百步,你就已经摸清了机关的规律,避开了后面的绝大多数。且。哪怕十几个机关,也是危险重重,你却丝毫无伤。这一路,你就已经过了这第一关。” “第二关,此山令牌从来不会明说令牌后为何物,持令牌者,即使走到了这里,见到这战神像内的宝物,也已经心满意足,以为令牌之用就在于此。想到另有其物的,已经是罕见,如刚才这般,直接推出背后之物乃军队的,你尚是第一人。” 将军道:“你猜的没错,这令牌所能号令之物,的确是一支军队。” 沈放脑中有根弦一动,有个不可思议的念头浮上心头,他问:“你们莫非是是云骑?” 将军颔首,道:“正是。” 云骑兵是史上一只奇兵,已经存在两百年,军中操练之术异于寻常,战士个个骁勇异常,虽然只有千人,却可对抗一万军队。 几次朝廷更迭,都有他们参与,只是把明主捧上尊位之后,他们就会再次退隐,无人寻得。 沈放没想到,这令牌背后,竟然就是这只奇兵。 今日无论如何,他也要把这只奇兵拿下。 他正色道:“云骑兵可否认主?或是用这令牌为号令?” 将军傲然道:“我云骑兵自然认主,但是只认强主,你虽有令牌,也不过是叩门砖,唯有三关都过,才算真正的令牌主。只是这第三关,怕是你过不得。” 他后退一步,让出石镜来,指着最角落一处。 沈放这才发现,那上面画了几条线。 将军道:“左边这排,是两百年来历代拿到令牌,找到山脚下的人。” 画了二十六道杠。 “中间这排,是走到这里的人。” 画了十二道杠。 “最后这排,是成为云骑兵主人的人。” 画了两道杠。 将军问:“你可知,这没有成为云骑兵主人的十个人,最后如何了?” 沈放:“愿闻其详。” 将军道:“他们殒命于此,再没下山。” 他看向沈放:“你若是拿着这金银财宝下山,以你的本事,必能守住,享一辈子荣华富贵,若要强试,他们的下场,也许就是你的下场。你还要试吗?” 沈放笑了笑:“我以为,以将军的性格,何必如此啰嗦。” 将军深深看了他一眼,抬手按下机关,石镜探入悬崖,竟然在悬崖中悬空了,偌大的巨石,却像浮萍一般,在半空中浮浮沉沉。 “这便是第三关,第一关问力,第二关问智,第三关问心。那石镜里面有秘法,你若是能通过那问心秘法,破了幻境,再回到这里,便是过关。一炷香之后,石镜会反转过来,若是你没在那之前破了幻境,就会被翻入万丈悬崖,粉身碎骨。现在石镜未平,你尚可反悔。” 沈放没再说话,纵身跃入那石镜。 石镜缓缓沉了下去,带着沈放消失了影踪。 将军并不知道这问心到底是如何行事的,每次那石镜都会沉下去,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大部分的人就永远的消失了,唯有空空的石镜自己回来。 他们无法选择统领,和谁持有令牌。 但其实,这个年轻男子的气魄和决断,让他有点想要追随的冲动。 只是,他如此年轻,心力不会有那么成熟坚定,恐怕抗衡不了问心。 可惜了。 这次,他会去谷底给他收尸,算个心意吧。 将军还在惋惜的想着,忽然悬崖那边砰的一声。 他快速看了一眼那香,只烧了一个尖而已,整柱香几乎都还是完好的。 难道是石镜出了问题,提前反转了? 将军奔向悬崖,却震惊的看见,那石镜还在颤巍巍的晃着,上面破碎了一层,空无一人。 他猛转身。 发现应该在石镜上的沈放,正站在他的身后。 沈放举起手里的新令牌。 这令牌只有半个,通体碧绿,上面隐隐透着云字。 他确实破了问心,拿到了真正的令牌。 以从未见过的速度。 将军恭敬地后退一步,退到战神旁边。 他定定的看了一会那令牌,抬手将整个战神像击碎。 群山依然静寂。 俄而,有细小的响动从群山深处传来。 那细小的响动逐渐清晰,竟是马蹄声,像是千军万马奔腾而来。 原本空无一人的这半山腰,此时竟出现了整支军队。 所有将士翻身下马,整齐的跪拜:“恭迎吾主。” 将军双手高举,将另一块刻着骑字的令牌举过头顶,跪拜在地:“恭迎吾主,云骑兵将誓死追随。” *** 沈放消失的日子里,姜凉蝉过得很快乐。 原本如流水一般送来的喜服凤冠霞帔停了,堆在她房里的聘礼也被一箱箱抬出去了。 姜凉蝉打听了一下,更是大吃一惊。 姜平轩竟然主动去找了楚家,取消了婚约。 如今姜家尚是一品丞相,而楚家还是三品大员,丢了这门亲事,楚家终于着急起来。 楚青一天三次上门求见,实在等不到姜凉蝉见她,干脆守在姜府门口守株待兔,等姜凉蝉什么时候落单。 结果还真等到了一回。 姜凉蝉打扮好了出门的时候,就被他拦了轿子。 楚青也顾不上颜面了,一把姜凉蝉拦住,就开始说,自己如何如何倾慕姜凉蝉,姜凉蝉如何美貌倾城又宜室宜家。 姜凉蝉听得连连点头。 真是这世间难寻的一个奇女子。 这肯定是楚青人生中最中肯的一次了吧。 姜凉蝉耐心的等楚青说完,中间几次用询问句质问句反问句,巧妙地让楚青在表扬她的一些关键部分反复强调,以免有的路人走得太快错过了部分内容。 直到楚青彻底词穷了,姜凉蝉才赞许的点点头:“你说的很是,眼光也确实是很好,能有这样的前未婚妻,我都羡慕你。” 她很感动的吩咐车夫:“走吧,迟了来不及了,我们还得赶路呢。” 楚青在她这番耐心中生出来的满怀期待被泼了冷水,不甘心的拉住车帘,追着马车跑:“婵儿这么说,难道不是回心转意?” “哦,那倒不可能。”姜凉蝉把帘子抽回来,道,“我只是听听我有多好罢了,你还是很碍眼的。” 姜凉蝉是去赴约的。 今日这个局是父亲安排的,说是西域有友人来,想要买点胭脂绸缎的回去卖,他自己不是很懂,找个姑娘给他参个意见。 但姜凉蝉心里有数。 这怕不是什么帮忙,搞不好,怕是个相亲局。 好在虽然父辈强拉线,相亲双方都是坦诚的。 姜凉蝉一上来就坦诚了自己准备在事业上发光发热,暂时没有成亲的打算。 所谓的西域友人,其实是西域的小王子连江,不像西域人那样深目高鼻,五官又是深邃的,笑起来有点小俏皮,还挺招人喜欢。 连江虽然目光老黏在姜凉蝉脸上,但是听她这么说,也没有强求,好奇的问道:“你的事业?你想做什么?” 姜凉蝉有些苦恼的道:“我想经商啊。” 她经商是有原因的。 从画扇的剧情线脱离后,她原本整个人都写满了快乐。 但快乐着快乐着,她忽然发现,自己好穷。 给灾民赈灾花了她一半的私房钱,赎画扇花了另一半。 本来她还指望画扇的那个心上人说话算话,把赎身钱给她。 为此,她还特意去门房那里问了几次,生怕人来了她却错过了。 但事实证明,渣男就是渣男,渣得很全面,很没有死角,她连一个铜板都没有等到。 姜凉蝉脑门忽然一亮。她本来就想自己做点什么,拥有自己的价值,这不就给她送来了一条现成的思路吗? 她可以经商嘛。 她深思熟虑的思考了一下,觉得可行。 虽然万物有失有得,都要付出代价。 比如说,虽然经商会使她有钱,有钱会使她快乐,但是也要让她付出失去贫穷和痛苦的代价。 可以,没问题,她愿意付出这个代价。 然而,姜凉蝉既没有得到金钱给的快乐,也没有成功的把这个代价付出去。 她得到了另外一个人生的道理。 叫做。 想得美。 她不但没有赚到银两,反而把从母亲那里撒娇提前领来的月银成本也赔了个精光。 连江听她说自己的志向和苦恼,温柔的笑笑:“你一个官家小姐,何必自己赚钱呢?你们中原女子不都是在家从夫,出嫁从夫的吗?” 姜凉蝉摇摇手指:“那可不行,出嫁前依附娘家,出嫁后依附夫家,有什么乐趣?人生得自己过才有趣。” 连江笑意更深。 他在西域没有喜欢的姑娘,觉得她们太刚硬,不够温柔如水小鸟依人,以为到了中原会有喜欢的,又发现他们的温柔如水对自己来说,太黏糊太无趣。 但是姜丞相的女儿,他却觉得哪哪都透着几分可爱。 连江温柔的问:“那你是做什么生意失败的?” 姜凉蝉叹息:“我以为一天一桶奶,强壮中原人,就开了一家奶铺,没想到压根没人买,都亏进去了。” 连江立刻道:“生意不是这么做的,我也做了一点生意,有点心得,你想听一听吗?” 姜凉蝉这才想起来,父亲介绍过,面前这个人是西域大行商,赶忙道:“请阁下指教。” 连江道:“你得卖点不同寻常的,例如你卖奶,中原的奶四处都有,你如何卖也跟其他人没有差别,要卖,就应该卖最好喝的西域奶,那才是真好喝。” 姜凉蝉重点稍微有点跑偏:“西域的奶比中原的好喝吗?” 连江骄傲道:“好喝太多了。” 他绘声绘色的讲述了西域的牛奶,酸奶,烤羊腿,和无数姜凉蝉没有吃过的美食。 不知不觉,就过去了一个菜谱的时间。 姜凉蝉和连江之间的位置,从相隔三人位,变成了只隔一人。 讲到最后,连江道:“我是西域王子,咱们已经是朋友了,你要是来做生意,我可以给你提供别人没有的便利。” 姜凉蝉心里的天平,早就开始有点倾斜。 连江想了想,又不经意一般道:“对了,不知道中原如何,在我们西域,一个妻子可以娶数个丈夫,看到英俊的男子,女子有权利将其据为己有。” 他又补充道:“我们西域的男人,多半长得还可以。” 姜凉蝉心里的天平彻底倾斜了。 她来这个世界,不能只居于一隅,这大千世界的风景,美食美景美色,她都应该去见识一下。 倒不是为了多婚什么的。 主要是为了事业。 对。 她决定好了,西域,就将是她未来事业的新起点。 少了一个沈放,西域还有无数个沈放在等着她。 沈放一路疾驰,不眠不休奔了一日半,将云骑兵带了回来。 他第一时间安排好新的部署,待都落定了,才回到营房,休息一会。 他摸到了怀里的令牌。 那问心法阵将他困在里面的时候,问他何为本心,所为何来。 那阵法就像一个浓缩在其中的人世间,无数的彷徨,无数的选择,无数的挫败,不同的诱惑和诱导一轮轮上演,任是多坚定的人,也在那样浓缩而快速的打乱中逐渐找不到自己。 他却没有迷失,在那样交叠混乱的画面中,他的眼睛里,不断闪现她的面孔,像一个锚点,一直提醒他自己的位置。 何为本心? 其实很简单。 守护天下苍生。 守护正道。 守护她。 奔波这么久,一停下来,一直压制的困意就袭上来,几乎立刻就要睡着了。 马上就要睡着的时候,他忽然想起来一件事,起身披衣,去找沈西。 他从沈西那里要到近日姜凉蝉的安全汇报,还意外的收到一封姜凉蝉写给他的信。 他迫不及待的回到营房,想要看看姜凉蝉跟他说了什么。 他也有很多话想跟她说。 说他找到了云骑兵,夺权之路会更快更顺利。 他们会比预期中更早一点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他能离娶她更进一步。 他按捺不住上翘的嘴角,笑着打开了信。 姜凉蝉在里面十分开心的说,她找到了人生的方向,打算去西域闯荡一下。 后面还有一句话,“对了,同行的还有西域的小王子,他会罩着我的,你不用担心。听说西域还可以抢亲,等我站稳脚跟,以后你就在西域有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断网,折腾了四十分钟才发出来 姜凉蝉:我失恋了,但我很坚强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狗宝 2瓶;隔壁成精的喵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2章 第 62 章 连江逛完了京城,回到临时府邸的时候, 发现家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沈放就坐在他府里最好的一把椅子上, 喝着他最好的茶,被他的管家无微不至的伺候着, 正在等他。 连江眼中一亮,大步走过来,咧嘴笑着, 兴奋的想要拍沈放的肩膀:“哥,什么风把你这大忙人给吹来了?上次我来,你不是还忙得很,说没空见我吗?怎么这次我刚来, 你就主动来找我了?果然我在你心里还是很有地位的。” 沈放撩起眼皮, 瞥了一眼他伸过来的手,面露嫌弃。 连江脑中警铃一响,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 沈放的肩膀拍不得。 但是已经晚了。 沈放已经干脆利落的出手,抓住那只即将落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反手一扭,顺手往外一抛。 啪嗒一声,连江被丢在几步远的地上。 管家不忍直视的撇开眼。 好在连江被沈放虐惯了,业务熟练, 大大咧咧地爬起来,还啧啧感慨:“你这不让人碰到的毛病什么时候能好?要是有哪个姑娘看上你,岂不是遭殃了?人家跟你撒个娇趴趴你肩膀, 你不得顺手就给人家一个过肩摔。” 连江一边唠叨着,一边抬手揉了揉胳膊,疼得嘶了一声:“怎么回事,我怎么觉得,你这次对我下手格外狠?” 沈放但笑不语,按了按指骨和手腕。 传递出来的意思很明显。 他不但下手确实狠,还打算随时再打他一顿。 连江敏锐的发现,今日的沈放好像总想打他。 他不敢再逼逼了,老老实实的坐下来,板板正正的坐在他面前,问道:“哥,你今日来,是有什么要事吗?” 闹归闹,连江打骨子里敬重沈放。 他这个身份,说是小王子,其实就是一个鸡肋。 他大哥二哥体格强壮,又爱率军征战,四处劫掠土地和粮食,深得父王偏爱,是未来的王位继承人。 而他是个早产儿,自小体质就弱,也不爱劫掠,在崇尚强者的草原上,从小就被当做未来的失败者看待。 王子的资源他没享受过,却成了他们争权夺利的牺牲品,被踢来踢去的。 直到后来,发生那件事,他终于认清了所谓的王室所谓父王兄弟的真实面目,离开了西域,去了中原。 最初在中原的日子也不好过,他穷得叮叮当当,又是异域面相,走到哪里都被人排挤,差点也没活下去,还是途经的沈放救了他。 沈放面硬心软,救了他之后,看他没有什么谋生能力,又教会了他经商,让他在西域和中原之间走商。 连江体质虽弱,但其实很聪慧,被沈放教了一段时间后,渐渐的上了道,加上勤勉,过了几年,竟然也成为西域有名有姓的大商人,甚至还被冠上过西域第一大商的名头过。 而王室这几年在他大哥二哥的折腾下逐渐亏空,他成了有钱的大商人之后,王室反过来主动来接纳他,经常求助于他,他反而成了名副其实的三王子。 对于沈放,他心里一直都有明确的定位,虽然挨了很多次打,也毫不动摇。 他恩公。 他老大。 他偶像。 冷面无情,懒得废话,非常有范儿的那种。 并且对女人丝毫不感兴趣。 是一个非常冷酷的老大。 连江问完之后,紧张的等着冷酷老大开口。 毕竟已经跟老大认识这么多年了,他太清楚了,老大根本不可能找人闲聊的,肯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发生了。 尤其是沈放现在的神色,他还看不懂。 沈放不动声色的打量他一圈,道:“没什么大事,就是听说你们西域最近流行抢亲,见到好看的男人可以随便抢回去,不知是什么风俗,甚是好奇,过来看看。” 抢男亲? 连江露出向往的神色:“要是这样就好了,我长得还可以的,说不定还有个美姑娘来把我抢走呢,我肯定不会反抗,嘿嘿嘿。” 沈放顿了顿,似笑非笑:“是吗?你不是已经哄骗你嫂子去西域抢亲了吗,怎么,原来竟没有这个风俗?” 连江吓了一跳:“哥,你可别乱说啊。就我那两个嫂子,个个风骚妖娆的要命,不用别人说什么,她们就不知道主动给自己夫君头上种多少绿了,哪里还用人哄她们上当?再说了,我没事跟她们说什么话,躲还来不及呢。” 沈放抿一口茶,继续似笑非笑的盯着他看。 连江被他看得毛毛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后退:“真的,哥,你别这么看我,我口味真没那么重。” 沈放像是逐渐失去了耐心,盯着他的眼神,逐渐露出了本来的面目,变成了死亡凝视。 连江没了办法,小心翼翼的猜测着:“还是说,你也想去抢亲?你想去抢还是被抢?都不行啊哥,这是我编来哄美人的,你可别真的信了。” 咔。 沈放的死亡凝视落下了刀。 就在连江说哄美人的时候。 连江缓缓瞪大了眼睛,忽然顿悟了。 妈呀。 等一下。 先让他把这前后对话连起来捋一捋。 抢亲是他单独跟小美人说的,沈放怎么知道的? 他们什么关系? 他是不是搞错了沈放说的嫂子了?! 连江屏着一口气,问:“姜家那个可爱的小美人,和你说的我嫂子,是……是有点什么联系吗?” 沈放把玩着手里的茶盏,以孺子可教的口气:“嗯,总算长脑子了,她就是你嫂子。” 连江:…… 我死了。 缓过一口气来之后,连江开始夺命三连问:“你不是不近女色吗?你有夫人了我怎么一点动静都没听说过?再说她要真是我嫂子,为什么还出来相亲?” 最后这句话说出来,沈放的眼睛危险的眯起来。 连江没有发现,兀自总结陈词:“总之,我合理怀疑你是骗我的,姜家小美人那么可爱,不可能看上你的。” 沈放托着腮,挑眉看他:“我倒是一直没发现,你跟你嫂子还挺像。” 连江露出羞涩的笑容。 沈放接着道:“狗胆都挺大。” 连江:…… 沈放有心分享,尤其是在小情敌面前。 他闲谈一般,与连江聊起他和姜凉蝉之间的爱情,从从容容的扎着他的心。 两个人如何一起经历风雨,早就互相明白对方的情意,彼此心意互笃,只是因为大业未成,还不能公开在一起而已。 中心思想只有一个。 就是彻底砸实了两个人的关系。 连江蔫蔫的,整个人都失去了希望。 沈放心情愉快,嘴角噙笑,轻快地抚慰他:“你若是实在闲着了,可以想想我和你嫂子成亲的时候,你送什么贺礼合适。” 连江:…… 恋爱的嘴脸好丑恶啊。 还是他们单身狗清香。 ……等一下。 连江忽然想起来什么:“哥,我那天见到嫂子的时候,她还跟我说过,她的梦想是娶上十个八个的高富帅来着。她要真是我大嫂,为什么还有这个梦想?” 他小心的问:“是不是……你不太行啊哥?” 他看着沈放的脸色,更小心的补充:“没事的,什么病都不怕,一定会有办法的。我们西域好多补药呢,你别担心,我都给你找来,肯定能有治的。” 他羞涩的露出嘴角的酒窝:“实在不行的话,这爱情我也可以替你承担。” 那一天,夕阳下的云霞格外红。 那一天,连江府里的惨叫声,格外凄厉而惨烈。 乌云也为这惨案流泪,乌鸦也为这惨案哭泣,乌木也因这惨案干枯。 连江苟延残喘的躺在地上,留下了悔恨的泪水。 沈放蹲下身来,拍了拍他面无人色的小脸,微微一笑:“我走了,离你嫂子远点,再有下次,这最后一口气你也别想喘上。” 他擦擦手,无情的远去了,带走了恋爱罪恶和残暴的气息。 连江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眼泪里流出单身狗最后的倔强和清香。 沈放翻身上马,快马加鞭往回赶。 算完了连江的帐,他要去姜府。 姜凉蝉的账不必说了,厚的她怕是承受不住了。 但是这账也不止是她的。 姜凉蝉能去跟连江认识,还是姜平轩在背后悄悄布局的。 他要先去找姜平轩好好谈谈。 他知道姜平轩为什么这么做。 让姜凉蝉和连江认识,一方面,大概是对自己的警告。 他其实一有空就想去找姜凉蝉,只是每次遇上的都是福伯。 姜平轩不想让自己的女儿在真正确认之前跟他有太多接触,他明白。 如果他与她有了女儿,有个小子想要拐走他女儿,他也怕是要给这小子打断腿。 另一方面,姜平轩恐怕真的想暂时把姜凉蝉带去西域。 在姜平轩看来,沈放的身边不安全,他自己的身边也不安全。 唯一安全的地方,反而可能是远离太子和他们争夺之地的异域。 他能理解,但不同意。 连江暂时住的地方和姜府中间,正好要经过沈放的本营。 路经这里,沈放自然的下了马,习惯性转一圈看一眼,想等确认一切都无误了,再上马去找姜凉蝉算账。 他刚刚下马,沈西就上来了,急匆匆的,看起来正在找他。 一见到他,沈西就快步跑过来,道:“主子,军中闯进来一个人,指名道姓,非要见你。” 沈放不悦的皱起眉头:“你们什么时候这么没用了?让人想闯就闯?” 沈西有点为难,哼哧道:“我们不好硬赶,这个人有点特别……” 他话音未落,一阵嗒嗒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而来。 一匹高头大马出现在沈放面前。 那匹马上,坐着一个年轻的女将,穿一身雪白的铠甲,头发高高束起,意气风发。 沈西的后半截话跟着马蹄声一起落下:“……我们不好动手,是个女的。” 作者有话要说:  全世界都觉得豹哥不行,那么豹哥到底是__还是__? ~ 感谢酥心糖的地雷。 爱你们,我会继续努力的~~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酥心糖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布铃布聆 7瓶;酥心糖 6瓶;起个名字好难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3章 第 63 章 耶回燕没想到,世界上竟然会有沈放这种男人。 她见惯了男人见到自己时的惊艳眼神了, 已经有很多年, 没有见过这么不把自己当回事的人了。 唯一一个例外,就是眼前这个沈放。 他扫过自己的眼神, 就跟扫过竖在马上的一根葱没有什么两样。 甚至听到自己带来的如此重要的消息,也不过是简单的颔首,表示知晓。 是个成大事的人, 也是个很有挑战的男人。 耶回燕的斗志反而有点被激起来了。 她大刀金马的坐下来,这里面还有几个沈放的心腹,她目不斜视,只看着沈放, 问:“沈统领意下如何?” 沈放用手指敲了敲桌子, 未置可否:“消息的真假,我会让人查验。那么将军你,想用这消息交换什么?” 沈放心中并非没有震动, 因为耶回燕带来的消息,确实重要。 他低估了太子的底线,没想到为了清除异己,太子竟然不惜跟西域通敌,连续将七座重要的城池私下割让给了西域,交换西域对自己的支持。 西域地域辽阔, 族群众多,小国家也多。 连江所在的国家,乃是西域一个小国, 位置边缘,而太子合作的这个耶国,则是西域最大的国家。 耶国军力很强,侵略性也足,多次入侵中原,是中原的老对手。 之前中原国力强盛的时候,付出很大的代价,用了十年,才彻底击退了耶国。 这些年耶国不敢大规模进犯了,但是经常还是在边境骚扰平民,烧伤劫掠,无恶不作,所过之处哀嚎遍野。 耶国境内的统治,也是很残暴,民不聊生。 不愧是太子,对待境内灾民如此心狠手辣,割让起国土来,也是这样毫不犹豫,将自己的疆土和子民划给了这样的耶国。 而且,沈放心里有数,太子此举一石二鸟,一方面,他是忌惮皇上手里的拱卫京城的护国军,想要调虎离山,分散京城守卫兵力,好给自己创造夺权的机会。 另一方面,沈放多年来一直在积蓄军事力量,他最重要的据点,就在七座城池的其中一座,临安。 太子可能是发现了端倪,想要借耶国之力,把他的力量清理掉。 沈放问耶回燕想要用这消息交换什么的时候,耶回燕细眉一挑,原本的决定又笃定了几分。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 她也不兜圈子,直白道:“我想跟你合作。” 耶回燕虽是耶国公主,志向却跟老王和她父兄都不同。她游历四方,见识过繁荣和平的中原,不满自己国家的现状,想要改变耶国的未来。 她想做草原第一女帝,将整个西域统一起来,开创盛世。 她暗地里探查了那七座城池,意外发现临安疑似隐藏了一只强大的军队,顺藤摸瓜,查到了沈放。 在昏庸残暴的中原太子和犀利强劲的沈放之间,她选择了后者。 耶回燕对沈放直言:“我父兄格局太小,耶国在他们手里也不会成什么大气候。我知你非池中物,我也一样,不如你我联盟,开中原和耶国盛世。” 沈放还没什么表示,跟着他后面的几个将军倒是先嘶了一声,都动了心。 他们的军事据点就在那里,肯定是要夺回来的,到时候难免要跟耶国军打起来。 耶回燕手里掌握着耶国大量精兵,最关键的是,她从小在耶国王室长大,对耶国的军事、父兄的习惯太了解了,有了她,必然事半功倍。 几个将军,包括沈西,目光一致的看向沈放。 他们实在想不出什么理由来不同意。 沈放沉吟一下,道:“兹事体大,无论是这消息,还是耶将军的提议。将军请先回去,三日之内,给你答复。” 耶回燕也不指望他立刻答应,随即道:“好,希望三日之后,你我顺利结盟。” 事情紧急,沈放只能暂且按下去姜府的计划,在耶回燕走后,马不停蹄的追查消息的真实性。 他派出去的人刚出发了一个时辰,从临安寄来的密信就到了。 密信里说的,和耶回燕的请报完全吻合。 太子提前下手,临安危险。 他必须要立刻赶去临安。 沈放算了路程时间,只能第二日立刻拔营。 他赶在傍晚时分之前完成一切准备,来不及休息,立刻翻身上马,直奔姜府。 大概是门房传递的消息,等他到了姜凉蝉院子前,就发现福伯已经拦在那里了。 他往哪里走,福伯也跟着往哪里挪挡住他。 今日沈放没有那闲心思跟他周旋,直接站住,道:“福伯和姜丞相给凉蝉相那西域王子之前,就没有查过,我与他是否认识吗?” 福伯不知道沈放已经知晓连江的事了,背后偷偷做的事乍然被当面揭穿,老脸一红,竟然就顿在那里了。 沈放擦过他,大踏步进了姜凉蝉的院子。 姜凉蝉一边哼着歌,一边收拾着东西。 决定要去西域之后,她就开始每天都收拾一点东西了。 今日,她正好收拾到沈放之前给她的那一摞话本。 她拿起来又放下,放下又拿起来。 当时沈放给她送来这些话本的时候,她心里还挺甜的,谁能想到,最后发现原来是自己自作多情一大通。 她哼了哼,又放下了了。 西域广阔的草原和大好的青年正在前方等着她呢。 一个沈放倒下去,千千万万个沈放崛起来。 坚强! 沈放步履匆匆的走进来,还没推开门,先听到她走调的歌声。 音质本是动听的,却唱得没腔没调的,东一下西一下。 他推开门,一眼就看见窗边的姜凉蝉。 她懒懒的趴在窗边的书案前,一手托着腮,一手拿着话本,随便的哼唱着,有一搭没一搭的翻着话本。 夕阳的霞光落在她身上,她不自知的歪着头哼歌,整个人就像在霞光里染过一遍又拎出来放在那里一样,连她脸上的小绒毛都染得暖绒绒一片,分外可爱。 沈放原本匆忙的脚步一下顿住了。 他的心尖像是被霞光咬了一口,麻麻痒痒,又被扔进晚霞里煎烤。 他认得出来,霞光少女手里翻的话本,正是他之前让人给她送来的那些。 光太美,在她眼睛里打了一层含情脉脉的柔光。 以至于沈放在刹那间,升起了一种她原来是在睹物思人,思念自己的意想。 他听见自己的心被翻了个面,煎得滋啦一声,在心口冒起一阵霞色的烟。 太柔软了。 门口的动静终于惊动了霞光少女。 少女余光扫见门口有人,一扭头,竟然看见沈放站在门口,正倚着墙凝视着自己。 姜凉蝉用力眨眨眼,又定睛看去。 还是沈放,沈放还在。 她抛下手里的书,跑过来:“你怎么来了,你是来跟我道别的吗?” 沈放心口的柔软,立刻就让道别两个字划开了一道口子。 他心里另外一个疑问同时升起来:“你怎么知道,我要来跟你告别的?” 姜凉蝉用看傻子的目光看他:“我不是已经给你写信,告诉过你了吗?我要去西域啊,你看,我东西都开始收拾了。” 咔嚓。 漫天红绢被剪得粉碎,忽然落了幕。 沈放脑海中的霞光无火自燃,刚才的一切温柔缱绻都被卷起来扔进去,一起烧得一点残骸也不剩。 呵。 想起来了,西域。 她竟还是真的要去。 很好。 姜凉蝉根本不知道危险将至。 背着光,看不清沈放的表情,只听见沈放的声音很平静:“哦,我想起来了,你说要去西域,抢上十个八个的男人。” 姜凉蝉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计划是这样,不过西域也不见得就有那么多好货,到时候再看吧,没那么多的话,少几个也行,毕竟这种事,也不能强求。” 沈放平静道:“那可真是委屈你了。” 姜凉蝉嘿嘿一笑,十分大度:“那倒没事,我也不能只定在西域,大好河山,当然任我驰骋。再说了,男人什么的,毕竟不重要,好不容易活一遭,我还要多学点本领,不能辜负这大好年华。” 她的志向并没有让沈放有任何的感动。 他反复掂量着她那句话:“男人什么的,毕竟不重要?” 沈放看着她,缓而郑重的问:“所以这就是你对我始乱终弃,要去西域另找男人的理由?” “男人不重要,所以你已经玩腻了我,要换点新鲜的了?” 卧槽。 姜凉蝉张大了嘴。 刚才她应该是聋了一阵。 她心口狂跳了一会之后,脸慢慢红了。 ……气的。 妈的沈放这个惯犯! 她为什么几次三番误会他喜欢自己? 不都是因为他这么不要脸! 想调戏就调戏,想疏远就疏远? 老娘不发威,可不是为了让你为所欲为! 姜凉蝉终于怒了:“沈放你能不能检点点儿?!咱俩又不是那种互相喜欢的,你这种骚话能不能别老在我面前说?我好歹也是个姑娘家,你能不能有点贞操观?” 沈放缓缓眯起了眼睛,丝丝寒气从他的声音里渗出来:“咱俩不是那种互相喜欢的?” 姜凉蝉更怒:“你那不废话吗?是我喜欢你还是你喜欢我啊?大家都是兄弟你能不能让我省点心?!” 沈放往她面前大踏了一步。 她的下巴陡然被捏住,还不待反应过来,唇就被吮住了。 不像上一次那样,这一次,她分外清晰而漫长的感受到他的唇在自己唇上辗转。 听得见他的呼吸。 还有自己的心跳。 姜凉蝉直到大脑一片空白了,才被慢慢放开。 沈放声音微哑,在她耳边问:“谁要跟你当兄弟,你是不是要气死我才甘心?” 作者有话要说:  表白!放哥划时代的一刻!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平和永远 5瓶;一千长安 3瓶;懒得和你们说、正经人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4章 第 64 章 姜凉蝉整个人都呆滞了。 她的鼻尖和唇畔还萦绕着沈放的气息,连心尖都还在颤抖着。 她的声音也发着颤:“你……你是什么意思?” 沈放额头抵着她的, 幽黑的眼睛深深地看见她的眼睛里去, 良久,挫败的将她的脸按到胸口, 从胸膛里传来嗡嗡的声音:“难道你就真的感觉不到吗?我喜欢你喜欢的还不够明显?” 沈放是真的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本来一直忍着,想忍到大业已成,彻底安全的时候, 再跟她表明心迹。 他以为他们彼此之间都明白对方的心意。 没想到,她不但脑子是块姜,还这么会扎他的心。 他要是再不表白,怕是到手的媳妇都跑了。 姜凉蝉听着他的心跳声, 感觉自己如坠云端。 太不真实了。 像是在梦里, 还在梦里听到了沈放说喜欢她。 姜凉蝉用力地掐了一把沈放胳膊内侧的肉。 听见沈放嘶的一声,应该是被她掐疼了。 姜凉蝉感动的抬起头来:“果然真的会疼,看来我不是在做梦。那, 你刚才说了什么,能再说一遍吗?” 沈放用力揉一把她的脑袋泄愤。 他低下头来,正视着她的眼睛,再认真不过的道:“我喜欢你,爱你,想照顾你, 想要余生的每一天,都和你在一起。” 他看着姜凉蝉:“现在,你明白了吗?” 他的声音好温柔好笃定。 姜凉蝉脑子里一千只尖叫鸡同时在尖叫。 姜凉蝉勇敢的跟沈放对视, 一眼过后,就又慌张的挪开眼神。 她竟然从来没有发现过,沈放看她的眼神里,翻涌着这么多的情绪。 他带着笑意的眼睛凝视着自己的样子,让她有一种被宠溺的错觉。 甜丝丝的。 稳住啊啊啊啊! 尖叫鸡附体的姜凉蝉吃了一吨冷静剂,才总算维持住了体面。 不行,不能被他的糖衣炮弹击中,他可是前科累累的男人。 她咳了一声,又咳了一声,才让声音正常发出来:“你的心意我理解了,我很高兴。” 她很端庄,很体面,很大家闺秀。 沈放看她的眼神逐渐警惕,慢慢写出一行“你又想闹什么幺蛾子”。 姜凉蝉不为所动,继续问道 :“那这次,你会过多久再反复呢?” 沈放一时之间,都没有反应过来。 等反应过来,他不客气地掐住她一边脸颊,语气不善:“你再胡说八道,我就亲你了。” 那你倒是亲啊! 不是。 重来。 姜凉蝉很委屈:“你也不是第一次这样了,上次你就是亲了我,还给我送话本,我差点都以为你喜欢我了,结果你马上就开始疏远我,让我离你远点,还那么冷淡,不就是嫌我自作多情吗?” 谁还没有点自尊了? 所以,虽然他这么说了,可是她不知道该不该信。 又期待,又怕再次受伤害。 沈放低咒一声。 姜平轩那个老狐狸,给他设了这么多坑。 他都不知道,姜凉蝉竟然还有这么多的误解。 两个人一点一点,把之前所有的误会都梳理清楚。 姜凉蝉眼睛里亮亮闪闪的。 原来从头到尾,沈放都一心一意,为她遮风挡雨,谋划着有她的未来。 她以为沈放是个渣男。 但好像,从沈放的视角,是被她渣了。 姜凉蝉又喜悦,又觉得心有亏欠。 各色烟花在她心里轮番绽放,炸的她心里烟雾缭绕,如坠仙境。 姜凉蝉豪情万丈,拍着胸脯跟沈放保证:“我以后会对你好,会保护你的,你放心。” 沈放听明白她话里的意思,松了一口气,低声笑:“你少气我几次,我就谢天谢地了。” 姜凉蝉鼓起勇气,深呼吸,然后一口气把话说完:“那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男人了。” “我姜凉蝉,再也不是你永远都得不到的爸爸了。” 便宜你小子了! 她说完没控制住,还是把头扭到一边去了,没敢看沈放。 又激动,又羞耻。 头上停顿了一下,听见一声轻笑。 沈放的声音在她头上笑着响起来:“嗯,但你还是可以永远把我当爸爸。” 她的脸又被抬起来。 沈放的吻又落了下来。 “姜凉蝉,我是你的了。” 窗外的霞光渐渐歇了,黯淡下来。 昏暗的夕光中,还能看到福伯搬来一把椅子,坐在院门口一边守着,一边头一点一点的打瞌睡的背影。 姜凉蝉知道了之前的实情后,现在再看福伯,总觉得就算在昏暗的地方,他也依然散发着顶级瓦数那耀眼的光芒。 沈放正在一件件把她收进箱子里准备带去西域的行李往外扔,每扔出来一件,就要瞪姜凉蝉一眼。 姜凉蝉刚开始还很内疚,但是被威胁时间久了,心理压力过大,又开始逆反了,主动迎难而上:“你不要这么看我,当时我们男未婚女未嫁各自清白,我那么想想,不也是很合理的吗?” 沈放丢出最后一件东西,拍拍手,撑着桌子,俯身看她:“你倒是提醒我了。我明天就要远征,看来你不知道还要有多少‘合理’的想法,我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让你安分一点,我才好放心?” 姜凉蝉按住领口的盘扣,警惕的后退一步。 她十分怀疑,她这会理解了沈放说的做点什么是指的什么。 但她也没忽略,沈放的这句话,还带着一个信息。 她咬了咬唇,问道:“你明天就要走了吗?” 沈放的动作顿住了。 他的拳头不自觉的攥紧了。 何止她不舍,他又何尝舍得放她独自一人,自己远去。 空气忽然又沉静了下来。 姜凉蝉有点难过的沉默着。 沈放突然问道:“上次一起出去的时候,你那件紫色的斗篷还在吗?” 姜凉蝉点点头:“在,怎么了?” 沈放道:“你去找出来穿上,我一会回来,带你去个地方。” 沈放城中的驻扎地门前,飞驰的马蹄声划破冬日傍晚昏暗的天色,疾驰而来。 马上一男一女同骑。 马蹄声直奔到门口,才嚣张的停了下来。 这马蹄声,沈西很熟悉,一听见就赶紧出来迎接。 正好就看到熟悉的马背上,第一次坐了两个人,一深一浅两身紫色。 男人先下马,然后揽着女子的腰,把她抱了下来。 画面引起单身狗强烈不适。 偏偏两个人一点自觉都没有,男人栓好马,毫不避讳的牵起女子的手,大大方方往里走。 男人一身暗纹锦白长袍,镶着银丝边流云纹的缎领,外面披一袭深紫色狐裘披风,他牵着的少女一袭银花雪浪锦袍,外面罩了一件浅紫色狐裘。 一个贵气,一个飘逸。 沈西忽然就很想去门口挂上一个牌子。 写上,单身狗驻地,情侣装和衣冠不整者禁止入内。 然后他就去实名举报这两个人。 沈西把头扭向一边,想要装作没有看见他们。 偏偏沈放不但看见他了,还强行叫住他,非要跟他打招呼。 沈放非常不经意一般的强调:“这是姜凉蝉,你的主母。” 沈西心里早就给他套了麻袋打一顿了,还不得不恭恭敬敬的行礼:“夫人好。” 姜凉蝉第一次被这么叫,慌乱的不行,摆着手想要拒绝这个叫法。 沈放满意的嗯了一声,打断了:“没什么事就退下吧,我们四处逛逛就行。” 沈西看着他志得意满牵着媳妇远去的背影,明白了一个道理。 今夜,我和我的兄弟们,都将是他们秀恩爱的无情背景板。 昨日大家还都是同吃一碗狗粮的兄弟,今日相煎何太急。 沈放牵着姜凉蝉,走遍了这里的每一个角落。 这边的兄弟基本都比较年轻,因为随时可以征战,所以基本都是独身,除了老将,没谁拖家带口的。 本来大家都是单身,也就罢了。 现在有个人不但脱了单,还要高调的炫耀一下,按照正常道理来说,是应该打死的。 可是这是头儿,就只能忍。 但其实,沈放带姜凉蝉来,不是真为了秀恩爱给别人看的。 他想带她一起,看看这个他待过的、为他们打拼未来的地方,这里过去属于他,现在和未来属于他们。 还有更重要的原因。 他要去临安,那里危机不可预测,他不能把姜凉蝉带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她在这里,会安全很多。 可是把她留在这里,他依然不放心。 这里是他的本营,他留下最信任的心腹在这里,他走的这段时间,这个地方可以继续在京城保护她。 虽然,留多少人,他都无法真正安心。 沈放带着姜凉蝉四处走动,让她认这里各个秘密的出口和入口,要反复几次,确认她已经记牢了,才牵着她的手,带她往下一处走。 走了一会,沈西又硬着头皮过来了,对沈放道:“耶将军又派人来了,问合作的事考虑的怎么样了。” 沈放道:“与她合作,于我们也大有利处,没什么必要不合作。” 姜凉蝉听到耶将军三个字,心里有一种不太好的猜测,问道:“耶回燕?” 沈放和沈西都惊讶的看向她。 耶回燕是草原女将,刚刚来中原,武将还多少能知道点,其他人知晓的人几乎没有几个。 沈放讶然问她:“你知道她?” 姜凉蝉顿了顿,不知道怎么说。 沈放对沈西道:“先不要回复了,等我回来再说。” 然后径直拉住姜凉蝉,把她带回自己房内让她坐好,蹲在她面前,看着她的眼睛,柔声问:“刚才怎么了?你害怕什么?” 沈放对姜凉蝉的情绪变化感觉的很敏锐。 他一直牵着她的手,刚才她说话的时候,手指明显蜷缩起来了,情绪震动很大。 姜凉蝉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本来接受他之前,也偷偷想过还有一个原女主怎么办的。但是转念一想,之前就是因为顾忌画扇,又顾忌原女主,才屡次会错沈放的意,所以她这次要勇敢,不要瞻前顾后。 可是没想到,这么快,就遇见了原女主。 耶回燕,就是原女主。她将与沈放强强合作,两个人并肩作战,因为都性格强硬而高傲,所以两个人虽然互生爱意,但是谁也不低头,一路虐虐打打。 而沈放刚才说,同意跟她合作。 沈放看她的神色,声音放得更低更温柔:“你知道她,对不对?我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有那么多执拗的预知,但你知道她,跟知道画扇的方式是一样的,是不是?” 姜凉蝉也不知道沈放怎么就猜的这么准,他越这么温柔,她越觉得难过。 吸了吸鼻子,姜凉蝉也想好了。 该是她的就是她的,不该是她的也没法强求。但至少,这次她依然要勇敢,要直面。 是她的,她牢牢护住,不是她的,她会祝福。 姜凉蝉深吸一口气,道:“嗯,我做过一个梦,梦见过画扇,也梦见过耶回燕。” 她借着梦的方式,原原本本的把沈放与耶回燕之间的事情说了。 他会与耶回燕虐恋。 耶回燕的军队和耶国公主的身份,也会为他提供巨大的优势,让他更早的拿下帝位。 姜凉蝉讲完了,忐忑不安的等着沈放反应。 沈放沉默了许久,才不可思议的问:“在你眼里,我是不是有病,折腾这些闲着没事的玩意?” 姜凉蝉真没想到,沈放对他那么丰富曲折多彩的爱情,竟然是这样的评价。 是闲着没事折腾的有病玩意。 姜凉蝉的心情雀跃起来。 沈放脸色却还是不好看,让她呆在这里别动之后,自己推开门,去找沈西。 姜凉蝉趴在窗边,伸着耳朵听他和沈西的谈话。 沈放一点也没有拖泥带水的意图,直接让沈西去回复耶回燕,说耶回燕的请报,自然会回报她,但两军没有合作的必要,多谢好意,但以后各走各道。 他推门进来,正好看见姜凉蝉从窗沿上缩回来。 姜凉蝉被抓包了,有点心虚,转移话题道:“你不跟她合作,会少很多便利的。” 沈放挑挑眉:“要是靠与人合作谋取便利才能成事,那这帝位也不该属于我。” 姜凉蝉总算松了一口气。 沈放还有一句话在心里,含蓄惯了,不想说。 他夺这帝位,很大的原因是要给她庇佑,若是为了夺位,跟其他人合作,反而让她心里不舒服,岂不是本末倒置? 姜凉蝉心态轻松,想了想又问他:“那耶回燕怎么办?” 沈放道:“让她去跟连江合作吧,连江这些年,早就在暗中谋划,想从他故土出发,试着统一西域,停止西域小国的纷乱。既然他们二人目标一致,就让他们联手去西域折腾吧。” 其实,如果姜云庭在这里,把耶回燕打发给他也行。 随便吧,反正是谁都行,只要不在他和姜凉蝉的眼前就可以。 姜凉蝉发现他把事情都解决的很好,有点开心,一时有些得寸进尺:“可是,在我梦里,你最初爱上她,就是看她骑着高头大马,英姿勃发的出现在你面前的时候。” 沈放回想了一下。 好像是骑了一匹马吧,他懒得看,那个时候,他一心只想找姜凉蝉算账。 姜凉蝉的梦太失真了。 睡眠质量看来不太好。 沈放留姜凉蝉跟他一起吃了饭,饭后每次姜凉蝉提出要走,沈放总是恰好找到一个新话题,或者找出一件新的新奇有趣的东西给她。 直到门口停了一匹马。 姜平轩亲自来接姜凉蝉。 看着姜凉蝉依依不舍的爬上马车,沈放忽然劈手夺过车夫手里的马鞭。 沈放直视怒视自己的姜平轩:“我明日拔营,今天送她回去。” 姜平轩沉默了一会,点头同意了,还是警告道:“老实点,我在后面看着呢。” 沈放一直把姜凉蝉送到房间门口,在她进房间之前,不顾身后姜平轩的瞪视,忽然将她揽进怀里。 “不管你做了什么梦,不管你知道什么,或者你认为曾经发生过什么,你记得,唯一的我就在你面前,现在只爱你,未来也只爱你,没有什么能阻挡在我跟你中间。你跑去哪里,我都会把你抓回来。” 姜凉蝉心神乱了一拍。 沈放已经慢慢放开了她,看着她的眼睛,声音低但坚定:“不用多久,我就来接你。” “你就安心等着做我的新娘。”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竹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时光斑驳了岁月 10瓶;酿酒小孩 9瓶;是堇安阿 5瓶;E 3瓶;阿宁 2瓶;微雨燕双飞、渡、蛤蛤蛤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5章 第 65 章 姜凉蝉数着沈放走了的天数,咸鱼一样瘫在他京城兵营书房的椅子上。 她手边放着一张纸, 是她这几天数天数用的, 每过一天,她就写上一句, “沈放不在的第X天,想他,”现在上面已经写了一长串。 姜凉蝉写了今日的“沈放不在的第十五天”, 后面想他两个字写不下去了,丢了笔跑到软塌上,把脸埋在上面打滚。 哎。 想他想他想他。 这里是他的兵营,那日走之前, 他把兵营所有的钥匙都给了她, 告诉她如果遇到危险,或者太子试图对她下手,就到这里来躲躲。他带着她认遍了这里所有的逃生和躲藏通道, 也把钥匙留给了她。 但是姜平轩也把她保护的很好,她倒是没有遇上危险,就是想他。 沈放的信都是将军事机密连同家书一起,先让人统一送到军营,再让沈西把家书挑出来给她送过来。 原本姜凉蝉都是在家里等信鸽,以至于信鸽出现的那个窗台, 都成了她的复活点。 后来这点时间姜凉蝉都等不得了,干脆每天都跑来这里,帮他看看军营, 顺便第一时间收信。 好在沈放的信很频繁不说,沿途无论遇到什么新奇有趣的东西,也都想着她,让人随信给她送来。 她抽出软塌边的一叠信笺。 姜凉蝉把原本留在家里的那一叠信笺也拿来了,跟最近收到的沈放寄来的信并在一起,然后就发现了之前从来没有注意到的一件事。 沈放给她写的所有的信的落款,都是一副小图,都是他画的,内容不外乎是一只豹子和一只蝉,图案却每次都不一样。 之前单看的时候没有注意,这样连起来,姜凉蝉才发现,按照落款图案的顺序,这些落款其实能排成一幅画。 画的是一只豹子爱上一只蝉的过程。 她手里拿的这一张是最近的,豹子认命的趴在地上,任由那只蝉坐在它头顶上颐指气使,它的爪子看似懒洋洋的放在地上,其实那个角度,刚好护住了头上的蝉,免得她失脚滑下来。 姜凉蝉甜滋滋的放下这张,又往前翻。 第一张落款出现的时间,早的超出姜凉蝉的想象。 他说喜欢自己的时候,她还觉得有点梦幻有点不敢置信,可是看到这些图,她才知道,原来那么早,沈放就已经清晰地知道自己喜欢她了。 姜凉蝉觉得,他为自己做的太多了。 可是自己为沈放做的实在太少了。 虽然自己的武力连早年的姜云庭都不如,可是她还是很想跟他并肩作战。 她不想只等他打下江山,然后走下神坛来接她上去。 她要策马在他身边,与他一起征战,一起越过风雨,一起迎击风浪,一起摘下那万丈荣光。 姜凉蝉的视线落到他书房的一摞书上,看到其中几本的名字,心里一动,忽然浮现了一个主意。 好像她的愿望,真的可以实现。 纵然来不及做一个威风凛凛的女将,可是,她还可以有别的办法。 姜凉蝉心里激动,大步上前,抽出那几册书,抱在怀里,又在他的书房里逡巡,搜出了四本同类型的书,摞在一起准备带走。 视线落到了今天她写的那张纸上,上面还写着一半的“沈放走后的第十五天”,后面的“想他”二字还没有写。 此时的她,已经不是今天来时的她了。 她提笔在后面,胡乱写了几个字,打破了那张哀哀怨怨等人的相思纸的气氛。 加油,全新的姜凉蝉! 她与他一起,为了未来并肩作战!努力! 姜凉蝉豪情满满,抱着那几册书往外走,走到门口,正巧遇上沈西。 沈西举着手,正要敲门,看着推门出来的姜凉蝉,诧异的问:“现在午饭时间还没到,主母就要回府了吗?” 姜凉蝉抱着书,严肃的点头:“以后我也不来了,沈放的信你还是让那信鸽给我送过去就行,我还有事,先走了。” 她大踏步走了。 沈西纳闷的边回头看着,边往沈放的书房里走。 他是来主子房里拿东西的,主子来信吩咐他把之前的一张草图找出来,随信送过去。 他找到东西,回身就看到桌子上那张写得长长的纸。 看到字迹就知道不是主子的,应该是姜凉蝉写的,一眼看去,满满都是主子的名字,和想他。 啊,恋爱真是酸臭。 让人嫉妒。 沈西想起来,沈放反复交代他,让他及时汇报姜凉蝉的状况和安全。 想必主子应该是很挂念她的。 想到主子早早就对她动了心,她却还没事人一样悠哉乐哉让主子着急的那些日子,不忿的沈西忽然想到一个主意。 不如把姜凉蝉暗戳戳想他的证物也给主子寄过去? 沈西信手把那张纸折起来放进袖口,把门仔细的关上,小跑回去寄信了。 姜凉蝉闭门不出,点灯熬夜,每日苦学那几本书,头发都更秃了一些。 最近也来不及去沈放那里了,信也寄的更少了一些。 她要省下时间,早点成长。 离刚过去的战场二十里地的地方。 刚打了一场小胜仗,沈放让其他人休息,自己依然在沙盘前一次次推演,计算敌军下一次可能进攻的时间和方向。 远方来的士兵匆匆下马,站在帐篷的门帘外汇报:“主公,京城的信送来了。” 沈放停下,道:“拿进来。” 士兵把信送到,又退出去了。 沈放翻看着一摞信,京城最近安稳,汇报军情的信不是很多,只有两三封,也都是报平安的。 他神情却没有放松,又从头到尾翻了两遍。 不是错觉,确实没有姜凉蝉的信。 之前姜凉蝉恨不得一天给他写一封信,现在过去了几天,姜凉蝉竟然一封信也没给他写? 她发生了什么?生病了,还是遇到了危险? 沈放快速抽出沈西汇报姜凉蝉行踪的那一封厚厚的信来,一目十行的读。 她很好,吃得很好,睡得也很好,姜平轩将她保护的很好,她也没有生病。 一切都很好。 信的末尾,沈西说把姜凉蝉平时想他时写的东西也寄来了,说不定他可以睹物思人。 沈放满怀期待的,把那个小小的信封拆开了,抽出里面那张纸。 他像展开藏着万斛黄金的藏宝图一样,珍惜的把纸放在案上,手脚小心的把它展平。 那张纸上写的满满的—— 沈放不在的第一天,想他。 沈放不在的第二天,想他。 沈放不在的第三天,想他。 …… 沈放不在的第十五天, 自由。 快乐。 沈放面无表情的把纸重新叠起来了。 很好。 不是生病,不是遇到危险。 原来她就是单纯的想造反。 姜凉蝉对这一切一无所知。 过了子时,已经是深夜丑时了,她才把面前的书合上,长长的伸了个懒腰,噗的吹灭了面前的烛火,想要伪装自己今日早睡了。 然而她门下透出来的那点光早已经出卖了她。 春心端着一碗面进来,一边把面放在她面前,把筷子硬塞到她手里,一边嘀咕着:“小姐,你已经连续这么多天都睡的这么晚了,这样下去身体哪能受得了?你看你眼圈都发青了,这是干什么呀?” 姜凉蝉挑起面,笑嘻嘻的:“你不懂,这就是爱情的力量。” 她瞄瞄书案上看了好几遍的书,还有另一侧做了许多天的物件,心里都是满足。 不要小看一只蝉。 她努力起来,也会让豹子胆寒的。 江县城外。 灾民已经暴动了许多轮了。 最开始他们单纯就是因为江县一点粮食都没有,快要开始人吃人了,活不下去了,干脆抄起家伙来跟守在外面的那些卫兵正面对上。 反正都是一死,要是闯出去了,没准还能有点活路。 他们一次不行闯两次,两次不行闯三次,第一次冲出去的时候被卫兵打死不知道多少人,最终出去的寥寥无几。 可是从第二次开始,好像有什么人在外面帮他们一样,卫兵们被人牵制,露出长长一片毫无防守的空缺,他们瞅准空子往外跑,竟然大部分人都跑出来了。 可是出来之后,他们发现,外面的世界跟他们在城内等死的时候想象的,不太一样。 有的死在了外面,有的找到了粮食。 活下来的灾民,找到了一片无主的空地,可是好日子没过多久,又开始乱了。 有的人打着劫富济贫的旗号,开始烧伤劫掠。 新的暴动逐渐形成。 灾民们以为逃过一劫之后,又开始新的劫难。 可是不知道怎么的,好像那些□□的逐渐消失了,那些为了一己私利或者浑水摸鱼的暴动像是被人梳理了过一样,渐渐地安顺平静下来。 对面的山头上,两个人坐在石头上,看着这里。 年轻的那个是姜云庭。 他按着自己的脚踝,很是不满:“老头,昨天处理□□的时候,你是不是在后面推了我一把?我的脚差点都被你推崴断。” 老头啃着一块不怎么油汪汪的肉,理直气壮,一点愧疚的神色都没有:“那怎么了?我的肉掉在地上了,不推开你,可就要被你踩到了。” 姜云庭气得鼻孔里直出气。 老头眯了眯眼,看着对面那个已经有安居乐业雏形的地方。 这段时间,姜云庭从一个空有满腹志向的毛头小子,一点点的磨练,一点点的成长,短短的时间里,他已经能在乱象中快速冷静的分清状况,学会部署,甚至已经可以提前颇为准确的判断形势了。 固然是他足够努力在先,但他也不得不说,这是个很有悟性的少年郎。 又有悟性,又有抱负,看起来呆呆傻傻的,其实大是大非分得很清。 是个好苗子。 老头看着远方的云,闲闲啃了几口肉,听着姜云庭故意在耳边大声逼逼,老头忽然道:“要不这样,你的脚虽然确实没有我昨日的肉重要,但是你话这么多,我听烦了,就补偿你一点吧。” “让我想想,”老头道,“这样吧,我允许你拜我为师好了。” 姜云庭差点被口水呛到。 我谢谢您这么勉为其难的补偿我哦! 老头拍了拍他的肩膀:“既然要拜师,我得先问问,你的真实名字是什么?就是叫云庭?” 姜云庭斜着眼看他:“我还没同意拜师呢吧?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我还不知道您老名字呢。” 老头回想了一下,也不隐瞒:“我应该是叫宋飞箭吧。” 宋飞箭,总觉得这名字哪里有点熟悉的样子。 姜云庭又啃了一口肉。 肉吧嗒一下,从嘴边掉下来了。 他呆滞的转头看向宋飞箭:“您老叫宋飞箭?箭神宋飞箭?” 老头挠了挠头,不甚在意道:“是吧,好像前些年我在外面的时候,他们是有人这么叫过我。” 姜云庭回身,把最嫩最香的一块肉整个的切了下来,恭恭敬敬的献上去。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是堇安阿、当归喵一下 5瓶;木子 3瓶;猫眼石 2瓶;阿宁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6章 第 66 章 为实现愿望而竭尽全力的日子,漫长而又短暂。 一晃, 就要过除夕了。 数月来沈放率军所向披靡, 将太子派来的军队打得落花流水,溃不成军;耶国来犯的军队虽然兵力强上很多, 也被他们击退了。 有了云骑兵,他们的兵力更强,再加上百姓流离失所, 不少壮年主动参军,军队从当初的三万增加到五万。 带着五万兵力,沈放一路南下,到了平城。 平城虽远离京城, 但其实是京外最后一道防线。 本朝建国之初, □□就很有先见之明,在这片巍峨的山间建了一道长长的防线。 十座城池散布在此,看似分散, 实则十城联动,接成一条巨大的防线,任何一处受攻击,都有其他九城相援,十座城池联合防守,将偌大的国土守护的滴水不露。 除非来犯兵分至少五路, 每一路都有十万兵力,同时攻城,方能冲破防线。 而平城位于中间, 是这条防线的眼睛。 沈放和身后黑压压的军队,在离平城十里处大军压阵。 一路行来,所经之处已经开始有过年的气氛了。 但此刻,他们军中,却唯有严肃。 甚至还有一些沉重。 沈西纵马来到沈放身侧,小声报:“西侧五里之外,只有一万兵力压阵,但再西五十里地,埋伏着十万耶国军;南侧和北侧十里之外,各自驻扎了四座城池的八万兵力,共计十六万,前面平城城内,埋伏着九万兵力。” 沈放望向四周。 这一路,他们把对手击溃,顺利之余,他们的锋芒也再无法遮掩。 原本只是太子和耶国军的兵力追击他们,后来皇上终于意识到沈放这只强大的兵力带来的巨大威胁了,一边派人谈判,一边悄悄地派出军队来偷袭。 等到他们发现沈放的兵力强盛势不可挡之时,就干脆不惺惺作态,做表面功夫了。 防线附近本有十万兵力,皇上调遣了十五万大军压阵,挡在防线外侧。 太子与耶国军合谋,而耶国军也意识到沈放的可怕了,生怕真让沈放夺了帝位,以后要面对的对手,就是沈放了,也派了十万精兵,压在后面。 耶国与本朝破天荒的联手,四面围堵,想要一次性绞杀掉沈放。 眼下这场战役,实际上就是沈放与当朝之间的生死对决。 沈放五万兵力,要对上三十六万大军。 沈放临阵不慌,第一时刻就判断清楚形势。 四面包抄,他必须迎战。 而且兵贵神速,三十六万大军正是想把他要么围剿,要么拖死。 但,对方两军交杂,正给他留出了漏洞。 沈放当机立断,立刻部署,云骑兵如利刃,尖锐迅速,作为前锋冲阵,突破平城阵法,沈西宋赤各率一军,做两翼包抄,沈放率主军,成锥形阵,快速强攻。 很快,强攻就有了成效。 一日后,沈放损五千兵力,折了敌方四万兵力。 三日后,沈放损一万兵力,折了敌方五万兵力。 七日后,沈放剩余两万四千兵力,敌方兵力从三十六万,锐减到十万。 沈放骑在战马上,一身铠甲,看着对面平城城墙上的滚石和火墙。 他以两万五千兵力,折损了对方二十六万兵力,眼看着这平城已经摇摇欲坠,马上就要被他们攻下来了。 可是皇上突然又追加了十万兵力,已经快到了,还有几十里路就到了。 沈放的两万四千兵力在一场场车轮战中,也已经疲惫了,再对抗二十万大军,几乎没有可能了。 而平城里有新的武器,让他们吃了很大的苦头。 沈放问:“平城里那武器是怎么回事,查明了吗?” 沈西在他身后,低声道:“查清楚了,是新出现的机关,不是容族做的,但是仿了个八九不离十,我已经让人按照主公的吩咐去拆解了,果然能拆,就是需要时间,得再用三天才能拆掉。” 沈放垂了垂眸。 三天。 等不了了。 云骑从后面策马过来,报:“主公,西南侧和北侧又有异动,离得太远,现在还不能确定,但可以推测,应是耶国军也追加了兵力。” 云骑便是云骑军将领,历代云骑军将领都没有自己的名字,以云骑为名。 他们心知肚明,耶国军自然也是想要趁机分一杯羹的。 沈放慢慢道:“我军以两万五千人,力克敌军二十六万,以一当十,但——” 他扫过云骑:“云骑军一共五千人,折损两千。” 云骑垂首。 沈放继续道:“军中兵士,亦折损一半。” 其余几个将领沉默不言。 沈放道:“无论牺牲的还是健在的,个个都是英雄儿郎。我敬重各位,但前有二十万敌军,后有朝廷增援,这一仗生死成败,都无法给大家保证。各位若有退意,我不会……” 他的“我不会怪罪”几个字还没说完,就被沈西打断了。 沈西平静道:“主公,生死有命,看见他们十几二十万大军,对上我们这么两万五千人,都吓得躲在城墙后面瑟瑟发抖,不敢前进一步,只敢等增援来,我觉得解气,有面子。身为武将,这辈子值了。” 云骑那张从来没有笑意的严肃脸上,也有了一点隐约的笑意:“我云骑军存在几百年,参与过数次江山之战,这是第一次打得这么锋利,这么痛快。这是我们云骑族谱上的荣耀,云骑军为什么要退?” 沈放心神微动,环视一圈。 所有的将士虽然疲惫,但都在看他,目光炯炯,眼睛都是亮的。 “我已无憾,但求一战!” 请战的声音潮水一般在军中扩散。 沈放看着他们,久久不言,片刻之后开口,说的却出人意料。 他第一次在军中这么温和:“后日就是除夕,亲人还在等着我们回去。” 这些战士在外征战,大多已经许久许久没有见到家人。 没堤防主公突然说出这样一句话,这些战场上浴血奋战的儿郎们,眼底猛地一酸,用力把头扭向一侧。 原本已经存了死志,觉得战死沙场也不枉此生。 这会却突然觉得,不能死。 还有人在家等着自己,要活着回去见他们。 要赢,要活着。死的不该是他们。 他们没有退路。往前进一步有敌军,往后退一步,同样没有活路。 唯有一战到底。 沈放把手放在心口。 护心甲下面,是一封信,姜凉蝉写给他的最后一封信,他一直随身带着。 被围困之前,他得到的关于她的最后一个消息,是她被姜平轩强行送去西域。 他的手攥到发抖。 也好。 这样不用连累她一生,她会过得很好。 也好。 也好。 他闭了闭眼。 再睁开眼时,沈放已经收起了情绪,高高举起手里的长刀:“此战只许赢,不许败!赢了回去,好见家人。” 年轻的战士们已经有的偷偷哭了,擦擦眼泪,心中豪气万丈,握紧武器高声和道:“只许赢,不许败!” 沈放不再拖延,骤然喝令:“沈西,云骑,宋赤,三将听令。” 三人慨然应喝:“是!” 沈放手里长刀猛然挥下:“号令三军,即刻攻城!” 驻军和耶国军忽然发现,对面那只原本就很可怕的军队,变得更加让人胆寒。 虽然人少,但他们好像带着一股无坚不摧的力量,横冲直撞,所向披靡。 好在自己方人数众多,才能勉强吃一个定心丸,上前迎战。 双方都察觉到,这是殊死一战了。 沈家军以比刚才还要强的攻势,攻到了平城城下。 眼看局势有一点好转。 但城门即将被攻开的那一刹那,远方传来轰隆隆的马蹄声。 敌方的增援,到了。 平城守军明显兴奋了很多,原本被沈家军碾压的局势,顷刻间就有反过来的倾向。 沈放心里有数,必须要趁着这个关口,把平城攻破,否则援军一到,就彻底把他们的路堵死了,那个时候,就是真正的死局了。 他挥下军旗,下令猛攻,平城城门突然开了。 一个庞然大物出现在门口。 就是这个东西,让沈放他们在前几日的攻城里吃了不少苦头,现在紧要关头,敌方又把这个抬出来了。 沈放心里一紧,知道不好,示意将士们躲避。 但是已经晚了,那庞然大物里面滚出巨石,平城本来地势就高,巨石一路往下滚,碾压了不少人。 沈放反手将趁机袭来的人斩落,脑中快速的转着念头。 几个对策浮出来又被他压下去,还没有想到最好的对策,云骑拍马冲过来。 隔着几个人,云骑就吼道:“主公,北侧异动!” 平城后面,十万援军离得很近了,已经可以看到前面的骑兵,和后面滚滚的黄烟。 平城城门口,那个不知是何的庞然大物还在不断地往外喷巨石,死伤不计其数。 后面,耶国军虎视眈眈。 而现在,北侧也起了不知名的异动。 北侧的动静实在太大了,哪怕激战中的人,也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几个怪模怪样的东西,也说不上是什么,像战车不是战车,像怪兽不是怪兽,慢腾腾的挪过来。 这奇怪的东西,后面好像还拖着什么,看样子应该很沉重,只能慢慢往前。 平城守军眼尖的发现,那怪模怪样的东西,跟他们守城用的这个大家伙,看起来有几分相似。 这应该是皇上又运来一个更厉害的武器。 赢定了! 前后都有援军,他们志得意满,兴奋溢于言表,几乎都要欢呼胜利了。 耶国军的几个将军对视了一眼。 这些年中原在兵力进展上,原来私藏了这么多,那个庞然大物,其实已经让他们足够心惊了,却没想到,竟然还有更多。 看来,以后还要对中原更加防范才是。 沈西和云骑一左一右,在沈放两侧,也回头看去。 沈西怒啐一口:“这老匹夫,没完没了。” 云骑眼神又闪亮又黯淡:“这是什么新奇武器,我竟然从未见过,只是……可惜是敌军的。” 两个人看向沈放,同时请示道:“主公,是否先攻这个,以免成祸?” 沈放不做声,看着那几个奇怪的战车从耶国军后方一路缓缓行来,碾压了不少耶国军。 耶国军边跑边骂:“你们是不是瞎了?友军敌军分不清!” 那几个奇怪的战车似乎专挑耶国军碾压,看似歪歪扭扭,其实角度刁钻,多碾压了不少人,一路都在被骂。 那战车缓缓向着城门行来,不少耶国军忍受不了,开始反攻。 可那战车还是摇摇晃晃,坚强的往城门开。 沈放盯着最前面那辆歪扭的战车,心里忽然升腾起一个强烈的预感。 沈西看到战车近了,低咒一声,转身就要号令手下的战士去打。 沈放抬起手来,制止了他:“让人保护那战车,尤其是为首那辆。” 沈西和云骑都愣住了,抬头看他。 沈放的表情很严肃,不是在说胡话。 沈西气得鼻底出气,最终还是一夹马腹,飞奔出去下令保护战车。 那战车一路碾压着异域面相的将士,来到城门前。 几辆战车拉着的东西也已经被推到城门前。 是一个跟平城内那个庞然大物有些相像的武器,但是更加精巧,更加庞大。 原本的庞然大物,在这个新的映衬下,竟然还显得有几分小巧了。 为首的那辆战车,慢慢停到沈放面前。 沈放紧紧盯着它。 那战车的头顶上掀开了,一张熟悉的小脸从里面冒出来。 姜凉蝉说过,她在梦里,梦见他见到一个女孩,骑着高头大马,英姿勃发,他瞬间动了心。 当时他听了,只觉得她在说梦话。 如今,她在战场上突然出现在他面前,黑发红唇,烈烈红颜,将他的灵魂都烧得灼热。 姜凉蝉坐在自己做出的土方低配古代坦克上,眼睛一眨都不眨的盯着对面眼圈泛红的男人。 忽而,她笑起来。 “你看,我说到做到,来跟你并肩作战了!” *** 战场上,多了这样一个谁也没料到的变故,形势陡然就又变了。 这几个新奇兵器的加入,让守军和耶国军都错愕不已,一时没反应过来。 沈放在战场上极为敏锐,趁着他们没有反应过来的这片刻间隙,立即下令反攻。 守军被沈放的反攻打了个措手不及,竟然有一点溃散的迹象。 沈放和姜凉蝉对视一眼,眸中都有一丝笑意。 姜凉蝉把自己带来的这几个战车叫做坦克。 其实也不是坦克,这是她比着被她破解出的容族的造机关法,加上从沈放那几本书里提取出来一起武器制作方法,融在一起,做出来的。 后面那个大型武器,则是后来联系上了段融后,段融给了她一本秘书,她照着做出来的。 姜凉蝉的低配坦克军和她的庞然大物机器开道,对沈家军来说如虎添翼,形势竟然真的一点点扭转过来。 沈放眯了眯眸子,依然策马上前,把姜凉蝉挡在后面。 他心里清楚,眼下的占上风只是暂时的。 十万大军已经压境了,仅凭这些坦克,无法彻底对抗对面的二十万大军。 姜凉蝉心里,也清楚这个道理。 坦克里面有数人操控,不需要她。 她从坦克里出来,骑上一匹战马,与沈放肩并肩,等着大军压境。 她已经学会了骑马。 十万大军逐渐侵过来,肉眼已经能看到为首的前锋了。 两个人并肩骑在马上,相视一笑,伸出手拉住彼此。 沈放的笑声在她耳边低低响起:“你信不信,就算多这十万大军,我也护你平安出去。” 姜凉蝉嫣然一笑:“我信。” 不能平安出去又怎么样? 面前就算是千军万马,一起闯过,生死同归,足够了。 何况,她真的信他。 耶国将军远远看着,看见沈家军竟然抓住这短短的时机,配着奇怪战车的帮助,又重新掌握了局势。 他冷笑一声:“果然是个顽固的中原狗,不趁着这次消灭,以后必成祸端。副将!” 副将应道:“在!” 耶将军冷笑:“把我们的秘密武器也祭出来。” 在战场的后面,原本隐蔽的林子里,悄无声息的推出了一个数米长的火炮,就架在战场正后方,对着沈放的方向。 这是他们的秘密武器,火炮。 这火炮能打出去数十米,燃烧在战场上,前面那些军队,无论是沈家军,还是老皇帝的大军,都无法幸免。 就让这些中原狗一起见鬼去吧! 将士们将灌满火油的铁炮浇进去,点燃了火焰,准备拉动引管。 耶将军不知道那个沈放为什么那么敏锐。 也许在他让耶国军队撤退的时候,沈放就已经注意到了。 引管还没拉起来,沈放和姜凉蝉已经带兵策马而来。 耶将军已经看见了他们的表情了。 来得正好。 他狞笑着,挥了挥手,做了个发射的手势。 就让他们先尝尝火的滋味吧。 引管共有四根,一根根绷紧,第四根也马上就要绷到最后一分。 沈放第一时间挡在姜凉蝉面前,从身后□□手身上抽出几支箭,刚准备搭弓射箭,忽然顿住了。 空气中,已经有箭的声音破空而来。 接连四声箭响划过,四声砰砰的爆裂声响过后,四根引管齐刷刷断裂。 刚抬起来的火炮耷了下去,轰然砸在地上。 所有人都向着箭来的方向看去。 一个银盔甲的少年骑马站在那里,手里的□□还没有收起来。 他身后,数万银衣大军正策马而来。 少年将军对上沈放和姜凉蝉的视线,笑了起来。 “姐姐,豹哥,并肩作战这种事,怎么能少了我呀。” 作者有话要说:  三个人的并肩作战。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风凉酒暖 10瓶;是堇安阿 5瓶;十七 2瓶;阿宁、是你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7章 第 67 章 沈放的军队,姜凉蝉的坦克前锋, 和姜云庭的银翼军三军并列, 三面相同的沈军战旗在烈风中排成一排,飒飒作响。 对面二十万大军寂然无声, 列阵以对。 这场战役,持续了整整三天。 二十万大军全线崩塌,被歼灭得所剩无几。 沈放三军大获全胜。 停战后的沈家军, 军中一片忙碌。 因为今晚正是除夕之夜。 大战刚歇,军中本没有多少剩余的粮草,本来不过是图个新年热闹。 但箭神来了。 随他来的,还有一车又一车的肉。 战士们簇拥着他, 风风火火的去准备年夜饭。 沈放的帐篷外不远处有一条河, 不少士兵干完活,都在这里休息。 其中一个士兵干完活休息时,顺手抠了抠鼻孔。 立刻一个爆栗敲在他脑袋上, 一个娃娃脸的小兵叉腰呵斥他:“你怎么那么恶心,离主将帐篷这么近就抠鼻孔,脏到两位姜小将军怎么办?” 鼻孔士兵回头看了看离这里几十米的主公和姜小将军的帐篷,不是很确定的问:“离这么远,也能脏到他们吗?” 娃娃脸小兵叉着腰,十分确定的点头:“那当然了, 姜凉蝉将军多高贵优雅啊,再看看人家姜云庭小将军,一看就是翩翩贵公子, 肯定一辈子都没见过咱这种抠脚汉子的邋遢样,更不用说在他们帐篷外面抠鼻孔了,你不得吓到人家?” 他回头看了一眼帐篷,理直气壮的道:“人家这种谪仙,说不定都不上茅房呢!” 抠鼻孔的士兵犹犹豫豫的把手从脸上放下来:“是这样啊?可我一时改不了,那我下次注意吧。” 娃娃脸小兵总算放过了他:“嗯,下次注意好了。” 两个人蹲到一起,神往的看向那几个高贵的帐篷。 也不知道那姜府,是怎么养出这两个谪仙一样的公子小姐来的。 怕是个神仙地方吧! 高贵的姜凉蝉将军和高贵的姜云庭将军的帐篷,其实这会儿都是空着的。 两位谪仙都在沈放的帐篷里,各自占据着他帐篷里最好的位置。 优雅脱尘的姜凉蝉将军正趴在软塌上,磕着瓜子。 稳重端方的君子姜云庭将军,正横在垫子上,翘着脚看姜凉蝉带来的话本。 四仰八叉。 横七竖八。 姜云庭小君子看到兴起处,还顺手挠了挠鼻孔。 唯有沈放坐在软塌边的椅子上,目不斜视的看着兵书,任由他俩折腾。只在姜凉蝉吃瓜子吃太多的时候,跟长了后眼一样,会抬手倒杯茶放她手边。 气氛温馨而又祥和。 姜云庭看完了这个话本,把书一合,闭着眼昏昏欲睡。 外面沈西的声音传进来:“主公,京城送来的信到了,给您送进去吗?” 沈放回头看了一眼姜凉蝉,帐篷内太暖,她没穿很多,趴着的姿势能都恨不得能看到白皙的锁骨了。 太暴露了。 他起身道:“不用了,我出去拿吧。” 沈放出去了。 本来昏昏欲睡的姜云庭被这个动静吵醒,揉揉眼没了困意,俯身抓走了姜凉蝉面前最后一把瓜子,边磕边八卦道:“姐,我怎么发现,太子好像很怕沈哥啊?他一个太子,还有什么好怕的人?” 姜凉蝉伸手没摸到瓜子,抬头扫了一眼,又从他手里抠回来,不甚在意道:“他当然怕了,沈放才是真太子,他一个赝品太子,本来就名不正言不顺的,怎么可能不担心。” 姜云庭瞪大了眼睛:“真的假的,沈哥是太子?” 姜凉蝉以剧透之神的优越眼神瞅他一眼,从他手里又把话本顺回来了。 姜云庭呆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一会,他动了动,低头看自己。 刚才自己这个盘着腿翘着脚在豹哥对面坐着的姿态,有点欠缺尊重。 姐姐瘫在软塌上咔嚓咔嚓啃瓜子的样子,也显得格外猥琐。 在真太子面前,他们两个人是不是太失仪了? 等到沈放拿了信进来的时候,发现原本姿态恣意的两个人,这会儿笔直的坐在了椅子上。 姜云庭笔直的坐着,露出了君子的标准微笑:“沈哥,你回来了?” 姜凉蝉也笔直的在他旁边坐着,露出了被迫营业的标准微笑:“沈哥,你回来了?” 沈放回头看了看房门,确认了下自己是不是刚才进门的时候,走错地方了。 他一只手还拿着一盘沈西送来的点心,把信丢到小角几上后,他瞥了一眼眼睛轱辘着跟着点心走的姜凉蝉,把点心放到她面前,问道:“你俩又干什么呢?” 姜云庭刚才已经告诉姜凉蝉了,他们长大了,要做一个有心机的人。 要暗搓搓的在真太子面前好好表现,给他留下好印象。 还不能痕迹明显,让他看出来,知道他们知晓他的身份了。 这就很需要智慧。 所以眼下这样表现就很好,很完美,很不着痕迹。 还有,今天他听沈西在沈放面前说过一句“主母”,估计沈放已经有婚配了。 沈放家的主母,岂不是未来的皇后? 也得提前讨好。 姜云庭还想找姜凉蝉打听打听这主母是谁的,不过没来得及,被沈放进来打断了。 听到沈放这么问,两人中智商更高的发言人姜云庭代表道:“也没什么,只是家父家母一直教导我们要站如松坐如钟,我们谨遵教诲罢了,让沈哥见笑了。” 完美,还给父母添光,智慧,周全。 然后他紧接着,就问出了口:“沈哥,你就是太子吗?” 沈放总算明白这两个人又闹什么幺蛾子了。 他自若地“嗯”了一声:“是啊。” 姜云庭挺直的背忍不住前倾了一点,瞪大眼睛问:“那你,想夺皇位吗?” 沈放有心想知道小舅子的立场,道:“我已经攻下京城防线,你觉得呢?” 姜云庭低头想了想。 他抬起脸来,一脸认真:“我来,是因为听师父说,朝中军有异动,可能是要对你不利。我怕你会有危险,特意来帮你。” 他继续道:“但是,如果你才是当今太子,我再帮你,就跟我帮沈哥不同了。” 沈放和姜凉蝉的视线,都定在他脸上。 姜云庭慢慢道:“从小,爹就告诉我,要忠于君,忠于主。君主现在是今上,未来是太子,不可更改。更改,就是叛贼。” 姜凉蝉着急的想说什么,被沈放暗暗阻止了。 沈放颔首:“你继续说。” 姜云庭道:“但我出来这么长时间,见过流民动乱,也见过乱世里的岁月安好,已经明白了一件事。国亦是家,为民才能谓之家,民不聊生的,不是家。” 他重新看向沈放,笑容明朗:“如果你是当今太子,以后银翼军跟随沈家军,就不只是我为沈哥,而是我姜家重新选择,站在黎民百姓这一端。” 姜云庭把银翼军符放在面前,一字一顿道:“我银翼军,愿追随太子殿下。” 姜凉蝉眼睛亮亮的看着他,心潮翻涌。 曾经,如何让这个中二少年好好活下来,就已经让她费尽心神,还要惴惴不安。 如今,她以有这个弟弟为豪。 沈放的表情在小舅子表态跟随自己的时候,不易察觉的一松。 他两根修长的手指压着银翼军符,将它推回到姜云庭面前:“希望赫赫有名的银翼军,能在姜小将军手里,发挥更大的威力。” 姜云庭明了他是接受了。 可他心里却还有另外一重紧张:“我父亲……我父亲并无恶意,他只是忠于朝廷,如果他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我愿等太子殿下登基后,代父受过。” 沈放看了一眼姜凉蝉,笑了:“你们还真是姐弟俩,说出来的话都是一模一样的。你也代父受过,她也代父母受过。” 他从刚才那叠书信中抽出来一封,丢到姜云庭面前:“放心吧,别小看你父亲,他可不用你们这俩货瞎操心。反而是你自己,失踪这么久,等着他找你算账吧。给你,岳……姜丞相的信。” 他将一纸信丢到姜凉蝉面前:“自己好好回忆回忆,一会有也账要跟你算。” 姜云庭担心了父母姐姐许久,现在发现都很平安,心下石头落地,急慌慌的翻开信看。 父亲在信里说了好多内容。 让他又宽慰,又满足,就是感觉有些好像不太属实。 比如说这一条。 姜云庭看看信,又看看姜凉蝉,啧了一声,道:“爹年纪大了,是不是开始有幻觉了?他竟然信里说,你有心上人了。啧啧这信是假的吧?不然有谁能这么倒霉,年纪轻轻就瞎了?” 沈放抱着胳膊,正盯着姜凉蝉,闻言头也不抬就自然地接话:“是我。” 姜云庭歪着头从信后露出脸来,迷茫的看他。 沈放平静道:“年纪轻轻就瞎了的,应该是我。” 姜云庭看着眼神躲躲闪闪的姜凉蝉,如遭雷击。 之前太兴奋而忽略了的种种细节,都一一浮上心头。 天天在家懒得出门一步的姜凉蝉,毫无征兆的带着坦克军出现在这战场上。 她对沈放过分的知根知底,甚至还知道他是太子。 沈西好像确实有几声主母是在姐姐在的时候喊的。 姐姐就是刚才他还想攀攀高枝,打听一下搞好关系的未来皇后? 姜云庭的视线在姜凉蝉和沈放之间扫来扫去。 沈哥以后当了天子,不得三宫六院? 要是宫里按智商排列,姐姐是不是得从宫女做起,在宫斗中艰难升级,说不定还要被沈放和他的宫妃们虐身虐心,每天以泪洗面? 不行! 这门亲事,他不同意!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猜猜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吧唧你一口? 27瓶;37628644 20瓶;虞楸 15瓶;9676 7瓶;是堇安阿 5瓶;十七 2瓶;懒得和你们说、阿宁、Doctor Zou、胡文文、悦知、橙橙、白白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8章 第 68 章 姜云庭被沈放从帐篷里丢出去时的样子,不是很有尊严。 姜凉蝉扒在门口, 还想出去拯救一下弟弟, 身后一只手伸过来,按着她的肩膀, 又把她拖了回去。 沈放把她扔回她待惯了的软塌上,站在软榻边居高临下的俯视她:“不用担心他,你自己还有一身的帐没算清楚。” 他抱着胳膊, 凉凉道:“你先给我解释解释,你给我的信里,说你被你爹强送去西域了,现在你爹来信, 说你失踪了, 你自己说,这到底怎么回事。” 嗐,以为是送命题, 原来是送分题。 这个问题她不但不怕,还可以邀功呢。 姜凉蝉一下从软榻上弹坐起来,发现这样一来被俯视的慌乱感轻了很多,更加有底气了,理直气壮道:“还能怎么回事?不就是为了来帮你吗?我要是如实说要来,你肯定会不同意, 我爹肯定也会不同意,我又不傻,为什么要说实话?” 沈放弯下腰来, 平视着她,幽黑的眸子眼睛对上她的,声音沉沉的:“你还觉得自己没有错?” 姜凉蝉被他幽深的眼神盯着,感觉这走向跟自己想象的一点都不一样,不安的往后蹭了蹭。 沈放逼视着她:“你既然知道我和你爹都不会同意,那你可知,我们为什么不同意?” 门板外,有人在挠门。 姜云庭气急败坏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你们到底在里面干什么?!沈放!我警告你!你不要欺负我姐!” 姜凉蝉从来没有这么感谢过弟弟,扯着嗓子就想跟他应声。 门外的声音却一下消失了。 紧接着,箭神的声音也从外面响起来:“你小子,跑到人家门口挠什么门?除夕夜,肉都烤好了,该出去吃肉了,走走走。” 门口一阵推拉声,姜云庭抗拒的声音越来越远:“我不吃肉,我就要在这里守着我姐,你放开我哎哎……” 主公帐篷里,重新归于安静。 姜凉蝉回过神来,又看向沈放。 沈放对门口的骚动置若罔闻,只盯着她看,眼睛里有火焰跳动。 姜凉蝉一向粗如棒槌的神经突然地敏感了一次,明白了。 他在生气。 压了很久的紧张,担心和害怕,这会平安之后,那些后怕燃成怒火,都烧在他眼睛里。 姜凉蝉心里莫名的就酸了酸。 这段时间,他都瘦了。 她小心的伸出手指,摸了摸他的脸:“我知道你们担心我,可我也是一样的。” 她难过地道:“你以为我独自在京城,就不会担心你吗?我每天都很不安,怕你受伤,怕你有什么意外,怕边境苦寒让你吃苦,所以我只能更努力一点,更早一点来到你身边,好帮助你,保护你。” 沈放定定的看着她。 他浑身的气焰奇异的就被扑灭了。 姜凉蝉忽然被人揽到怀里,用力抱紧。 沈放紧紧的抱着她,怀抱紧到颤抖。 其实,大战刚结束的那个时候,她在姜云庭面前还想装一装,沈放却强硬的把她扯到自己面前,用力的抱了一下才放开。 可是那个时候,他们之间隔着坚硬的铠甲。 这是他们见面后,第一个柔软的真正的拥抱。 感受着他熟悉的气息和熟悉的胸膛,姜凉蝉鼻子蓦然酸了,抬手回抱住他。 “我很想你。” 沈放没有动,眸子颤了颤。 我也,很想你。 两个人静静相拥了许久,才不舍的放开彼此。 外面已经开始喧喧闹闹的了,大概是年夜饭张罗的差不多了,有的唤酒,有的要闹着放爆竹,嬉嬉笑笑,吵吵嚷嚷的。 这个曾经金戈铁马搏命厮杀的地方,如今难得的喜气洋洋,一派人间烟火气。 弟弟在外面,他在身边,这个时候,才真的有那种踏踏实实的踩在地面上的感觉。 唯有父母不在身边,但这个时候,他们不在此地,不必跟他们一起受苦,反而是种欣慰。 已经知道他们尚在家中,过得好好的,就够了。 姜凉蝉察觉到自己竟然眼眶湿了,感觉自己这样很没有面子,安静了一会,就开始没话找话:“你这样不好,话说的好好的,你都没有点预警,害得我失忆,都忘了刚才我们在说什么了。” 沈放一眨也不眨的看着她,听她这么说,顿了一下,扬眉道:“这你不用担心,我没忘,我记性好得很。” 姜凉蝉有一点不太好的预感。 就听见沈放道:“正好,刚才的帐算了一半,既然你这么着急,那现在就来算算另一半吧。” 姜凉蝉:…… 不必了,有时候失忆也是人生的一种幸福。 沈放把信丢到她面前,特意展开,点了点下面那四个字。 他靠在案几上,长腿交叉着,闲闲的看着她,道:“说吧。” 姜凉蝉低头看着上面扎眼的“自由”,“快乐”四个字,感觉到一阵窒息。 明明道道都是送分题,为什么最后还是做成了送命题? 为什么别人身边的都是僚机,而她无论是金手指,还是身边的人,却只会将她推向火葬场? 她觉得一阵深深的无力,努力挣扎道:“我要是说这是冤情,你能信吗?” 沈放不置可否,先问道:“若是你单独在外,从沈西那里看到我偷偷写你不在我多愉快,你会怎么样?” 姜凉蝉将心比心的想了想,不得不承认:“那你可能从此就要守活寡了。” 沈放对她乱七八糟的用词不置可否,却勾起唇角:“那你说,我看到这个,还能放过你吗?” 从姜云庭出来,到沈放和姜凉蝉也从主公帐篷里出来,中间过了许久许久的时间。 等他们出来的时候,姜云庭已经在担忧中吃完好几轮肉了。 一看到姜凉蝉远远地走过来,他猛地跳起来,扔下手里的食物就冲了过去。 姜云庭拉着姜凉蝉上上下下看了十个来回,才放下了心,瞪了一直站在旁边的沈放一眼,拉着姐姐往他那里坐。 沈西和箭神坐在位子上,看了看姜凉蝉,又看了看完全放了心正在给姜凉蝉挑一块好肉吃的姜云庭,齐齐叹了口气。 要不就说年轻人没见识呢。 他觉得姜凉蝉看着精精神神的就是什么事都没有了? 姜凉蝉那嘴都红得滴血,都要肿了,他也看不出来? 哎,年轻人。 临时在野外,所谓的过年,也不过是打点野味,加上箭神带来的肉,围成几团,对着篝火烤肉吃,纯图个热闹,没多少正儿八经的菜。 沈放不紧不慢跟在两个人后面,信手把姜云庭特意安排来隔离开两个人的沈西从位置上拉开,自自然然的坐在了姜凉蝉身边。 姜云庭怒视着他,奈何沈放什么也没做,就是自然的从他手里接过烤肉来,烤好了递给姜凉蝉,他也不好发作。 等到沈放慢悠悠的,不经意一般提及那几场他在箭神那里训练时就听说过的、特别让他感兴趣的战斗的细节的时候,他已经不自觉的探过身去,给沈哥递烤肉了。 除夕不能无酒,尤其是都是一些血气方刚的战士们。没坐多久,姜云庭就被银翼军的将领们拉走去喝酒了。 沈放和姜凉蝉并在一起坐着,姜云庭走后,其他人早就自觉地远离他们一段距离了。 姜凉蝉嘴疼,嘶了一声,看沈放一脸愉快,愤愤不平,拿眼睛剜他:“我觉得你这个恋爱谈的根本都不行,不符合流程,一点也不纯洁。” 她总算明白了。 什么算账,都是借口。 还有,君子动手不动口,有什么不满打一架啊,动嘴算怎么回事。 动嘴就动嘴,都是成年人了,选择的方式简单一点不行吗,要么动手要么动嘴,二选一不好吗? 他为什么能做到动了嘴之后,还要动手? 就不能谈个清爽的,纯洁的,简单的爱情吗? 呵,男人。 沈放听出她话音里的不满了,强行克制了嘴角上扬的势头,咳了一声,人模人样的问道:“我不太懂,恋爱应该有流程吗?那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姜凉蝉扭头看他。 在篝火的光中,倒是看得清他的脸。 他虚心求教,眼睛亮晶晶的,就是又不解,又惊讶,茫然的看着她。 姜凉蝉一看觉得他无辜,再看觉得他真诚。 她就忍不住反思起来了。 对啊,人家沈放是第一次谈恋爱,不懂流程也是很正常的啊。 她自己穿进来之前看过那么多的言情小说和言情剧,算是个行家里手了,那跟沈放这种只看兵书和国策的人肯定不一样啊。 大家起点不同,基础各异,不能欺负新人。人家是新手,确实不懂也是可以说得通的。 姜凉蝉觉得,又什么都能理解了。 沈放眼睛无辜的垂下来,似乎有些无措又有点愧疚,虚心的问道:“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姜凉蝉的防线在他难得的示弱中已经彻底瓦解了,豪爽的一摆头:“没有的事,你做得挺好的。” 沈放看着她,她的唇在篝火中,显得更加嫣红。 沈放垂下眸子,低低笑了笑,声音低沉迷惑,等到姜凉蝉察觉到哪里不对的时候,他已经抬起头来,恢复了真诚的无辜:“那你教教我,怎么跟你谈恋爱,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吹响了正文即将完结的号角 ~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止和 10瓶;是堇安阿 5瓶;阿宁 2瓶;十七、Tel柠檬头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9章 第 69 章 除夕过后,战事轰隆隆继续往前推进。 他们已经突破了京城的防线, 姜凉蝉来时太过仓促, 土法坦克的性能都没有开发到最好,现在一边投入战斗, 一边继续改进,威力比之前大增,推城门开前路, 几乎势不可挡。 而姜云庭的银翼军五万大军并入,更是如虎添翼。 沈放在临安起兵之前,因为不忍百姓受苦,也不能暴露身份, 遂暗地出钱出物, 救不少灾民于水火之中。百姓们不明原委,但当地的县令们多少都知道端倪。 所以沈放起兵之后,江县曲县令为主的那些曾经受过沈放恩泽的人纷纷举旗相应。 至此, 黎民百姓方才知道,原来他们能从天灾人祸中活下来,不是那荒唐的陛下与太子所赐。 是沈放在他们掉下悬崖的时候,为他们架起了一座通往生机的吊桥。 沈放的威望,在百姓之间越推越高。 更何况他所过之处,抚恤百姓, 荒园在他经后得以重归建设,不少百姓甚至天天互相打听着,到底什么时候沈将军才能率军打到自己这里, 将自己从暴-政里解救出来。 真正让百姓群情高涨,让太子和皇上着慌的,是卜天台传出来的消息。 说,星象有异。 主星黯淡,荧惑将落,紫微易主,竟现双子星,一星晦涩,而另星红异。 很快,解释就传开了。 这星象异动的意思是,皇位很快就将易主,但是原本应该是顺利即位的太子星旁边,竟然出现了另外一颗星。 似乎在暗示有一真一假两个太子。 假太子上位,带来的会是荧惑之灾。 真太子星红炽,势不可挡。 结合着现状,大家很容易就想明白了。 于是更全面的解释很快又出现了:当今太子是个假太子。 而现在深得民心的沈放,才是那真正的太子,真龙之子。 沈放攻到皇城根下的时候,皇宫已经不堪一击,从里面先乱成了一团。 三军等在皇城下,姜云庭和姜凉蝉主动请命当先锋攻城,都被沈放制止了。 沈放看着朱红的皇宫大门,平静地等着。 须臾,朱红的皇宫门,从里面缓缓打开了。 出来的竟然是姜平轩。 姜凉蝉和姜云庭不敢相信地看着来人:“父亲?” 沈放和姜平轩却俱是平静的对视,显然互相早就知晓了。 姜平轩将手里的东西交到沈放手里,低声快速道:“该做的我都做了,一切如你所料。太子殿下径直去大殿即可,他在那里等你。” 沈放颔首,点了云骑兵入内,进去之前,回头看了一眼姜凉蝉,莫名温柔的笑了笑。 他的语气也极尽温柔:“等我回来。” 姜凉蝉郑重的点头。 沈放又转向了姜云庭,嘱咐道:“里面暂时不安全,你就在这里,守好你爹和你姐姐。” 姜云庭也郑重应了。 沈放进了那扇宫门。 姜云庭和姜凉蝉站在原地,看他踩着皇宫满地的狼藉,渐渐消失了身影,心头紧张悬着之外,也微妙的松了一口气。 终于走到了这一步。 谁也没有想到,在这个时候,陪着他等着他的,竟然是他们一家。 两只大手分别按在姜云庭和姜凉蝉的头上,眷恋的摸了摸。 两个人转头看向姜平轩。 出走之前,两个人还是姜平轩想要用性命来保护的一对稚子,在他膝下,天真烂漫。 现在再相见,两个孩子已经是在战场上经历过几番生死,建功立业的少年将军了。 姜平轩脸上还是那么面无表情,可是他轻轻揉两个孩子头的动作里,无法克制的流露出深深的眷恋和思念。 姜云庭眼睛红红的,姜凉蝉眼睛也红红的,两对红眼睛一起泪汪汪的看着他。 姜平轩原本还很心潮澎湃,这下也忍不住笑出来:“你们两个,哭什么?” 姜凉蝉看着父亲眼角更深的褶皱,和头发里新增的白发,心里又酸又胀的,喉咙堵着,说不出话来。 姜云庭擦擦眼睛,轻声问:“爹,你怎么也参与进来了?刚才你跟沈哥说的,是怎么回事啊?” 姜平轩笑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怎么,以为就你们有点良知,就你们能看清楚形势?” 他声音也有点哑,遮掩着,道:“爹还不如你们了不成?” 沈西奉命保护未来的国丈一家,所以也跟着在这里,听到这话,笑道:“国丈大人可是居功甚伟,在你们参与之前,就已经跟主公联手了。主公从外攻破,国丈大人从内瓦解,如今主公打到京城,京城能这么平静,也是全靠了国丈大人在保全京城百姓。” 沈西说完这番话,却并没有获得理想中的回应。 姜平轩和姜云庭两个人都直直盯着他。 沈西被他俩盯得发毛,道:“你们,你们这么看我干什么?” 姜平轩盯着他:“你叫我国丈大人作甚?” 姜云庭盯着他:“你刚才是不是叫我爹国丈大人了?” 沈西没忍住,后退一步,道:“主母是未来皇后,这么叫,也,也没什么问题吧?” 姜平轩斩钉截铁:“将来要三宫六院的人,还想娶走我女儿?做梦!” 姜云庭怒哼:“做梦!” 大殿内。 皇上的毒已经渗入骨髓,常年吃丹药而虚弱肥胖的身体瘫在龙椅上。 龙椅下面,躺着已经气绝身亡的太子。 已经安静了许久的大殿外,传来不疾不徐的脚步声。 皇上抬起浑浊的眼,看向来人。 背着光,看不清楚来人的五官,可是他莫名的就觉得,这个人,不像自己,却像极了他那个皇后。 他曾经以为自己早就忘记了明皇后的模样,可现在看到沈放,那些他以为尘封在心里,早已经面目模糊的记忆,却格外清晰地被唤醒了。 沈放站在他面前,定定的看着他,没有说话。 这是父子之间第一次相见。 也是最后一次相见。 皇上艰难的喘息着,问:“你恨父皇吗?” 沈放淡淡道:“我与你没什么相干,恨不恨又有什么重要。你不如问问自己,有脸下去见我母后吗?” 皇上挣扎着辩解:“她是难产而死,她生下你来,我本来是高兴的,可是她却瞒着我把你送出去,我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我没有什么对不起她的……” 沈放嗤了一声,打断了他:“瞒着你把我送出去?” “那你可知,她为什么瞒着你,把我送出去?” 沈放冷笑:“因为你那宠爱的好贵妃丽妃,自从母后怀孕之后,就每日给她下毒,这毒性计算的很准,累积在她身体里,直到孩子六个月了,才偶然被发现。” “而我母后为了保住我,偷偷找了名医,把婴儿胎内的毒都转移到她自己身上,等到生产之日,便是她离归之时。她知道生下我来,她就会死,你不会管我死活,你的宠妃却一定会要我的命。所以生产当日,她让奶娘把我偷偷抱出了宫,找了一个刚夭折的婴儿顶替,说是生下了死胎。” 他的母后本也是个女将,性情刚毅,只是爱错了人。 从发现自己中毒开始,她便为孩子做好了准备,如果他不甘心,有能力,她就倾尽全部力量助他。 可是最后,她给他留了一切,还是愿意让他做个平凡人。 不用再经历生死,只要平安,富足,好好地活着。 那个战场上英姿飒爽的女将,到最后,也只是一个温柔的母亲。 皇上浑浊的眼睛瞪大,手脚颤抖着,支撑着爬起来:“这不可能,丽妃她不是那样的人,你母亲她是误会了……” 沈放一个字都不想听他辩解,再度打断了他:“你可知,为什么我母亲那么警觉的一个人,却没有发现这毒?” 皇上颤声问:“为什么?” 沈放一字字道:“因为这毒,是下在你赏赐给她的东西里的,你赏赐东西,都让丽妃先挑,她便下在了她挑剩下的里面,让你给母后。我母后从来没有怀疑过你,这是她唯一的弱点。” “是你,和丽妃一起毒死了他。” 皇上怔在原地,一动不动。 沈放一眼都不想多看他,移开了视线,扫了一眼地上倒着的太子,留下对皇上的最后一句话:“对了,顺便告诉你,你这所谓唯一的儿子,真正的父亲,是常来看望丽妃的陈尚书。” 他头也不回的,走出这昏暗的宫殿。 姜平轩和姜云庭正在跟沈西小声争执。 姜凉蝉没有听到他们的谈话。 她的视线,定定的看着皇宫门里走出来的沈放。 他进去时什么模样,出来时依然是什么模样,唯有手里多了一块传国玉玺。 金碧辉煌的宫殿恢弘华丽,人在其中,轻易就被湮没。 可这繁复夺目的红墙黄瓦中,他的身影却格外鲜明,一眼就映入了她的视线。 沈放的眼睛,也一直看着她,只看着她。 那些在宫殿里,在那个不配做父亲的父亲、不配做君王的君王那里憋着的浊气,无声的消散。 没有黑暗,没有积攒了那么多年的怨愤和不甘。 只有温暖的光,越来越近的青石板路,开得尚早的春花,寂然飞过的青鸟。 和她微笑的守望。 *** 先皇驾崩,真太子继位。 朝臣们已经传遍了当日的情形。 原来太子并非皇上所出,而是先皇后与其堂兄、陈将军之子。 先皇知晓真相后,大为震怒,拟下旨意,欲换太子。 而先皇因为常年服用丹药,子嗣稀少,除了太子,就只有即将入京的真太子。 太子听闻此事之后,为了在沈放入京之前先行继位,在先皇的丹药里下了毒,想要毒杀先皇逼宫。 可惜,先皇也早就知道太子之意,也抢先一步,对太子下了手。 沈放来时,就是这曾经的父子二人正自相残杀之时。 他入宫之后,做了什么,那太子是如何死的,就没有人知道了。 但先皇乃前太子毒死,沈放继位,清白又正统,让人找不到一点瑕疵。 至于为什么先皇和太子会刚好在那个关键节点,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又为什么那么巧,刚好在另外一个关键时点知道了对方对自己的计划,同时做出反应,那就不得而知了。 只有一些不知是不是可信的小道消息,说那段时间姜平轩丞相经常在宫里出现。 姜丞相,现在据说是姜国丈了,现在忙得很。 听说,是忙着堵截总是想要上门求娶他女儿的一个登徒子。 姜凉蝉的院子里,桃花已经隐隐有要绽开成片的征兆了。 她站在桃树下,跟又从后院跳进来了的沈放对峙。 从战场上,沈放委委屈屈地说自己不会谈恋爱,让她教他开始,姜凉蝉就很忙。 她一边配合着沈放和姜云庭作战,一边还要因地制宜,开展恋爱教学工作。 进行了不少战场上的硬核约会。 但是很快,她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老师肯定是个好老师。 学生却不是个好学生。 她明明已经写好了恋爱流程表,把几个月牵手,几个月后可以亲,每十日能亲几次,都安排得明明白白的了,逻辑清晰,调理明确,安排缜密。 可是学生不但不遵守老师的谆谆教诲和教学安排,甚至还有点想要调戏老师,试图逆袭的嫌疑。 今日,她就又把涉嫌越位的学生当场抓获。 姜凉蝉用一根桃木枝指着沈放,迫使他站在自己两步之外,严肃地道:“站远点,今天你没有指标了啊,慎言慎行。” 沈放表情无辜,试图拨开那根桃木枝:“怎么可能,今天才是新的十天里的第二天,我还有九天的配额呢。” “想得美,这十天的份额,你昨天就用完了,”姜凉蝉从袖子里抽出一张锦缎,得意的在他面前抖,“你看看你看看,剩下的九天你哪还有额度。等下一个十天吧,改日请早,回吧。” 爹说了,权威一开始就得立住了。 她觉得很有道理。 亲近什么的,来日方长,但这一场涉及未来地位的博弈,却坚决不能怂。 沈放戳着那根摆来摆去的桃木枝,哼道:“我不相信你,你拿过来给我看看。” 姜凉蝉得意洋洋,把那写着恋爱进度表的锦缎给他。 沈放从她手里接过锦缎,春寒料峭,她穿得有点单薄,他接过来的时候发现她的手冻得冰凉,皱了皱眉,顺手拿起一只冰凉的爪子塞进自己衣服里,又把她另外一只手包在手里暖着,才用空出来的手拿起那锦缎看。 姜凉蝉很习惯的在他衣服里一边暖手一边戳他腹肌,振振有词:“看见了吧,你这就叫小心之心度君子之腹。” 沈放逮住她的手,话锋一转:“我已经跟岳父商量过,今日就下旨订亲了,明天开始,就开始给你做凤冠婚服。” 姜凉蝉瞪大眼睛:“不可能,你怎么说服我爹的?” 沈放视线落在那锦缎上,装作没听见。 女婿想求娶人家女儿,让岳父放心,还能有什么办法? 拿一颗真心换呗。 姜凉蝉还在震惊中,沈放捻着那锦缎,忽然道:“我觉得,咱俩恋爱进度不到位,主要是你这个老师不行 ,教学流程计划得太差了,教得不好,耽误我学习。” 姜凉蝉气得抽出手来。 这是什么倒打一耙的特殊技巧? 沈放把她还没暖好的手又拿回来,眼睛里都是笑意:“所以我决定了,从今天开始,换成我来教你谈恋爱。” 身后有桃花绽然开放,零零星星,隐在将至未至的春日里。 你在我命运里撒下了万千银钩,我无从逃离。 从不想逃离。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啦~ 互相拥抱! 不要走开,会有甜甜的番外~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吧唧你一口?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吧唧你一口?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吧唧你一口?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是堇安阿 5瓶;阿冷、酿酒小孩 4瓶;嘟嘟 2瓶;十七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0章 第 70 章 一切童话故事, 至此都归于一句话:“从此王子和公主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姜凉蝉眼睛一眯。 咔。 倒带。 童话都是骗人的。 这根本不是结束,只是个开始。 姜凉蝉看过无数古代帝后相恋的小说, 自认对男主成为皇上之后,如何将女主扶成皇后的这套流程, 有非常完善的心理预期。 整套流程中, 最重要的就是权力之争。 新任的朝臣们为了巩固自家地位, 都会争相把自家女儿送入宫中,皇后的位子, 大家族们个个都在盯着。 而姜家这种本就是前朝重臣, 还曾是前太子太师身份的, 就显得颇为尴尬了。勉强混入朝政还能凑合,倘若家里还想出个皇后, 再把持一代君主, 那就别想了, 就这身份,得给想要弹劾他们下来的政敌们提供多少把柄。 若是好一些, 男主与整个朝廷对立, 不顾一切,坚持只娶女主一人,后宫唯有这一个皇后。 但女主的后半生,纵然没有宫斗,也是政斗,在每一个她看得见看不见的地方,随时都有人对她的位置虎视眈眈。 若是虐一些, 男主选了秀,为了平衡朝政,选了一些宫女入宫,也提拔了些许贵人妃子,但许诺女主会是永远的皇后,这种情况也不是不存在的。 封后千千万,不知自己是哪款。 姜凉蝉日夜悬着心,惴惴不安的等着新的血雨腥风。 受到姜云庭不断在她耳边强化危机的影响,她甚至还做了个计划表,针对不同的情况,做了不同的应对策略。 毕竟,命运要掌握在自己手里。 不幸的是,这个策略计划表,被沈放看到了。 沈放拿着她那张没来得及藏起来的表格,足足看了两盏茶的时间。 姜凉蝉有点不安。 这样也许会暴露自己的智慧和心机。 可能会因此让沈放觉得陌生。 或者,他临时发现,原来自己喜欢的天真可爱的姑娘,其实竟是这样一个有心机的人,甚至反悔了,也不一定。 姜凉蝉在心里叹着气安抚自己。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爱情这种东西,在权势和时间面前,很可能就是经受不住考验的。 爱情的坎坷什么的,虐什么的,总是必经流程。 就让大家以本来的面目坦诚相见,勇敢的面对爱情的腥风血雨吧! 沈放看了许久。 末了,他把那纸放下,望着姜凉蝉,问道:“这是你和云庭一起拟定的计划?” 姜凉蝉抿着唇,严肃点头,等着他下一句。 沈放仔仔细细的思忖着什么,而后,他凝视着她,郑重问:“有件事,我想问很久了。姜府是不是风水不太好?” 姜凉蝉没转过弯来,“啊”了一声。 沈放残忍地弯起了嘴角:“是不是风水不利子女,无论男女,专出痴呆儿?” 爱情果然腥风血雨。 姜凉蝉宣布,她单方面解除跟沈放之间的恋爱捆绑关系。 第二日,梨溶来找姜凉蝉八卦聊天的时候,顺嘴八卦了一下姜凉蝉跟新皇的感情状态。 姜凉蝉很深沉的摇了摇头:“不成了不成了。” 梨溶大惊失色:“怎么回事?原来,原来今上他竟然是个一朝得势,翻脸不认人的男人吗?” 姜凉蝉还是要面子的,只能神秘的深深一叹:“不可说不可说。” 那日回去之后,沈放的答复很快就摆在了姜凉蝉的面前。 在朝廷上争吵了整整一个早朝之后,沈放不顾朝臣反对,强行下了成婚的圣旨,成婚的时间,还拟定得很近,就在两个月后。 跟他激情争吵、坚决反对的朝臣,是新任的镇国大将军,姜云庭将军。 另外,已经主动卸任丞相但是依然在朝中的姜平轩大臣,也给镇国大将军帮腔了几句。 除此之外,并无几个朝臣反对。 姜凉蝉的封后之路上,最主要的反对者,原来就是姜云庭和半个姜平轩。 姜凉蝉听到来送圣旨的公公奉了皇上之命,非要特意转达的现场状况之后,发自肺腑的觉得—— 沈放真小心眼。 后来,沈放让人来量尺寸,做婚服和凤冠的时候,姜凉蝉更加深刻的感受到了这一点。 那凤冠镶满珍珠和玉石,奢华大气,精致绝伦。 纯金打造。 实心的金,纯真的金。 这就意味着。 凤冠太特么重了。 试戴了一下,姜凉蝉觉得自己一会就要从地上找头了。 她合理认为,这就是他的报复。 姜凉蝉摘下凤冠,关切地询问来送凤冠的公公:“皇上的冕旒也已经打造好了吗?” 公公行了一礼:“皇上交代,先紧着您的凤冠做,帝冕随后即可,不过现在帝冕也已经做到一半了。” 姜凉蝉让身后的春心将赏银递给他,很语重心长、很识大体的交代:“既然是帝冕,自然比凤冠更重要,不得大意。且皇上为君,皇后为臣,这凤冠的规制,也万万不能越了帝冕去才是。你可得回去掌着眼,千万记得,帝冕的规制,切要比这凤冠贵重得多。那金须得用更多,这珍珠玉石,也必须得比我这凤冠更大更密,方才是正道理。” 公公想了一想,觉得她说的很是。 果然是个有国母心胸的皇后。 姜凉蝉面对他滔滔不绝的溢美之词,露出了端正大气的国母微笑。 等着吧,狗男人。 要捡头大家一起捡。 谁也别想跑。 大婚当日,满京沸腾。 按制,皇上是不必去迎皇后的,只需等在皇城门内即可。 只有朝臣或者普通百姓成亲时,才需要新郎亲自上门迎亲。 可是吉时还远未到,皇上就已经从宫里出发,骑马在迎亲队最前面。 贴身的公公从还没出宫,就跟在后面劝,一路都在说皇上不应当亲自来。 沈放对他的劝阻实在无法理解:“别的女孩成亲,都是夫君上门来接她,她嫁给我就不能有夫君接了,得巴巴的自己送上门?这是什么道理?让她嫁给我,就是为了让她受这份委屈的?” 公公直想跳脚,道:“我的好陛下,姜小姐这可是要做皇后娘娘啊,天下女子她头一份尊贵,哪里委屈着皇后娘娘了?您这么做,与礼不符啊。” 他咽下心里那句“天家更得讲个尊卑有序”没说,只能道:“大婚之日就如此,会娇惯坏了皇后的。” “我娶她不为娇惯她,还为什么?”沈放明白他想说不敢说的是什么,嗤笑一声,懒得跟他多言。 姜府就在眼前,他温柔一笑,下了马牵着走过去。 姜府没人能想到,皇上竟然亲自来了,慌得不知如何是好,门口呼啦啦跪了一大片。 沈放微微笑:“不必着慌,该如何便是如何即可。” 新娘出来了,大家又重新忙成一团。 有胆大的抬起头来时,偷偷看了一眼圣颜,不由呆住了。 原来皇上那般冷清的绝色,也会有朝一日,露出这样温柔缱绻的眼神与笑意。 沈放定定看着门内。 姜凉蝉凤冠霞帔,托着姜云庭的手缓缓行来。 她向他走来的每一步,都踏在了他心上。 那是,他的,娘子。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第一发~ 求各位大佬点个作者收藏嗷嗷嗷!这样新的糖就可以早点送到大佬们手里啦~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虞楸、咸鱼、阿凉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酥心糖 25瓶;吧唧你一口?、抱走琉璃 10瓶;当归喵一下、是堇安阿、31084201 5瓶;阿宁 2瓶;橙橙、渡、cai、正经人、Eliauk? 1瓶;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1章 第 71 章 男人的嘴, 骗人的鬼。 所谓甜言蜜语,不过都是外面沾了层糖浆而已。 等到太阳一照, 糖浆就化回一滩糖水,滴溅到土里, 只留一个深色的印记。 而甜言蜜语下的真身, 遮不住藏不起, 最终还是露出它狰狞的本来面目。 ——来自一个充满悔恨的姜凉蝉的日记 万物反常必有妖。 一切看似不正常的行为,都能追溯到源头。 最初, 姜凉蝉对待她与沈放的婚姻, 也曾经真诚过。 要说变故, 大概得追溯到他们的洞房花烛夜。 成亲当日,姜凉蝉是甜蜜且愧疚的。 因为她曾经以为的一场暗潮汹涌你死我活的捡头大赛这种事, 并没有发生。 不但没有发生, 她还在跟沈放的对质中, 得知沈放之所以给她做那么华丽沉重的凤冠,也不是为了让她低下尊贵的头颅。 他的初衷很朴素, 就是单纯想把好的东西全都给她。 在沈放又真诚, 又愧疚,又无辜的眼神注视下,姜凉蝉有点无地自容。 怎么回事? 大家都是新婚夫妇,怎么表现差这么多? 沈放犯错,是因为爱和没有经验,所以犯下了一点华丽的小错。 但她就不同了。 沈放为爱犯错,可她的性质却堪称恶劣。 还没成亲, 就想着勾心斗角,你倾我轧,怀疑伴侣。 这是什么行为? 这是居心不纯。 这是藐视婚姻。 光从境界上,她就输太多了。 姜凉蝉嘴里不说,心里惭愧得很。 她环顾一圈,就想能主动做点什么。 既然在沈放不知道的时候,曾经腹诽过他那么久,那就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悄悄地补偿给他吧。 她也要维护为他们的婚姻做出应有的贡献。 可惜,姜凉蝉环顾到第九圈了,也没有发现自己能做点什么。 毕竟,这是帝后的婚礼,皇宫内上上下下准备了不知道多少遍,每一个细节都反复打磨过,就让他们只管享受就好。 哪里还有姜凉蝉发挥的空间? 姜凉蝉喝了交杯酒之后的大脑,有些昏沉。 她摆摆头,努力地保持清醒,继续思考。 不行,还是换个思路,一定有她能帮上沈放的地方的。 有什么,是沈放没有涉猎过。 而她,刚好能在这个他捉襟见肘的领域里,有一点建树的? 姜凉蝉满腔真诚得不到一个落脚点,正在着急的时候,忽然看到了嫁妆箱最上面的那张秘戏避火图。 秘戏避火图,古代春宫图。 姜凉蝉得到了全新的灵感。 她拿着那避火图,扭头问沈放:“这个你看过吗?” 沈放看她拿出这个,神情有些微妙的变化,伸手揽她:“我还没看,你别担心……” 姜凉蝉已经打断了他:“你别担心,我看过的!” 喜悦让姜凉蝉来不及羞涩。 真是瞌睡送枕头。 她终于找到了施展的空间。 这不正是她苦苦寻觅的吗? 沈放没看过,对他来说,可能是空白的领域。 而且这个世界,没有视频,没有照片,书也不多,沈放哪怕撒了谎,其实看过了,那也没看过多少。 她就不一样了,再怎么样,在原来的世界里,她多多少少也是看过爱情实战教育影片的。 这么一比,在理论知识的积累上,她就赢了。 简直就是教授对上小学鸡。 可以。 是时候展示真正的技术了。 姜凉蝉对上沈放意味复杂的眼神,压制着内心的优越感和膨胀,拍着胸脯道:“我知道你可能不会,你放心,我懂,我能教你。” 沈放不动声色的审视着她被酒熏的嫣红的脸颊,原本的神情归于平静,然后慢慢的露出一个微笑:“好啊。” 在沈放面前,她本就不该放松一寸警惕的。 可惜,她第一夜就犯了两个错。 在沈放面前喝酒,还不胜酒力。 在沈放面前愧疚,还想补偿他。 龙凤呈祥的大红床褥间,姜凉蝉被他折腾的昏昏沉沉,还抬起无力的胳膊,试图指导他:“不对呀,我刚才教的好像不是这样?” 沈放声音低沉,轻笑一声,配合着她:“嗯,好,那就按照你说的再重来一遍。” 姜凉蝉茫然的蹙起眉头。 是不是哪里不太对了? 喜烛快要燃尽,已然是下半夜了。 姜凉蝉已经哭着求了很多次,想让他放过自己。 沈放亲亲她,声音暗哑:“再等一会,你教的我好像还没学会,我们再练一遍就好。” 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 沈放的求知欲如此旺盛,等到天已经蒙蒙亮了,他才遗憾的松开手。 姜凉蝉到了下午,才勉强醒过来。 看着神清气爽眉目间都是舒色并且居然还在笑的沈放,她冷笑一声。 她已经明白了。 对这个男人,是不能有愧疚的。 什么内心的柔软,什么温柔妥帖,在这个禽兽面前,都必须荡然无存。 否则,一念之差,就会酿成大错。 晚上临睡前,沈放不过是到外间处理了小半个时辰的奏折,再回来的时候,就发现床褥中间用几床被子,摞出了一条高高的分割线。 姜凉蝉在里面,昂着下巴看他:“从今日开始,这条三八线每七天开放一次,其他时候,你都不能越线。” 沈放看着那高高的三八线:“那你怎么出来?” 姜凉蝉:“不用你管。” 沈放微挑眉:“你晚上饿了要用膳怎么办?” 姜凉蝉:“不用你管。” 沈放又道:“你晚上想出恭怎么办?” 姜凉蝉:“不用你管。” 沈放凝视着她坚决的小脸,点点头,表示明白了,转身出去。 姜凉蝉扒在高高的被子上,看他二话不说直接就走的背影,明明应该松一口气的,却又觉得格外来气。 还没等她吐槽一句,沈放就已经推开门,又回来了。 他手里端了两杯酒:“昨天觉得好喝,特意留着的,想今天跟你一起尝尝。” 姜凉蝉把自己裹在被子里瞪着他,气笑了:“你是不是当我傻?你为什么给我酒喝,以为我不知道吗?” 沈放一顿。 酒杯被放在角几上,轻微一声闷响。 沈放一下坐在她对面,因为不再掩饰自己的目的了,那笑容看在姜凉蝉眼里,就显得邪恶而罪孽。 姜凉蝉警惕的往后退了退,后背抵住了墙。 沈放歪头看她,嘴角勾起了魔鬼的弧度:“既然你都明白了,那我也就不绕圈子了。你的意思是,每七日你才把这玩意拿开一次?” 姜凉蝉坚决道:“对。” 沈放继续确认:“我再如何做,你也不准备可怜我了?” 姜凉蝉点头:“别做梦了,你已经透支了我对你的一切柔软情绪了。” 沈放颔首表示已经了然:“既然这样,那我就换句话吧。” 他嘴角勾着那个可怕的弧度,道:“你昨天说,这种事我不知道,但你知道,所以你可以教我。” 姜凉蝉觉得自己大致摸明白他要走的套路了,预先截断他,道:“你想谢我?死心吧,我不用你谢。” 沈放看她一眼,接着刚才自己的话,道:“我还没有跟你算这笔账,你一个姑娘家,这种事,你为什么会知道?” 姜凉蝉:????? 那几床被命名为三八线的被子,上任没有一刻钟,就被无情的扔在地上,萎靡的被卸掉了使命,再也没有得到重新上任的机会。 帝后大婚后,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梨溶才终于找到机会,得以进宫来看望姜凉蝉。 上次一别,她一直心事重重,担忧着陛下会不会真如上次见到姜凉蝉时所言,是个一朝得势,翻脸不认人的人。 是以,今日一见到姜凉蝉,她还未说话,就先仔仔细细端详了一阵姜凉蝉。 姜凉蝉肤色红润,更显娇嫩,比未入宫之前更美了几分,显然被养得很好。 自古帝后各居一宫,可是姜凉蝉跟陛下一直同住一个宫殿,而且不像是以后会分住的。 她来的时候,正好也看见陛下跟姜凉蝉说了话才走。 陛下对待姜凉蝉的样子,不像皇上对皇后,却更像寻常夫妻里丈夫对待娘子一般。 梨溶心里生出了一些羡慕。 若是人世间的爱情就是这般模样,那她也想有个夫君。 梨溶等到陛下走远了,才小声问:“陛下对你如何?你可曾受过什么委屈?陛下……他如何?” 虽然这么问,她却已经做好了会被塞一嘴狗粮的心理准备。 这句话问完了,姜凉蝉按了按后腰,眯起了眼。 “陛下?” 姜凉蝉想起昨晚的遭遇,恨恨道:“人间阎罗,禽兽不如。” 梨溶这次进宫,又是担忧着进去,悲伤着出来。 没多久,京城里就传出隐秘的传言。 听说新任的圣上,虽然生杀决断无一不英明,但其实,骨子里是个人间阎罗呢。 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甜甜的爱情按人头分配,见者有份。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9676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是堇安阿、小天天~、31084201 5瓶;阿花 4瓶;渡、阿宁 2瓶;紫色的、十七 1瓶; 谢谢大家,爱你们!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2章 第 72 章 人人都道镇国大将军少年得志, 威武不能敌。 姜家女儿贵为皇后,身份尊贵难匹。 儿子是镇国将军, 女儿是皇后,除了天家, 这世上还有谁家能赢得过他们所以民间已经有人干脆塑造了姜仙像, 自发地把他们当送子观音拜, 拜了姜家仙,生男生女都不愁。 但他们并不知道, 其实镇国大将军的心里, 有一件放不下的愁事。 他只要一想到, 姐姐每天都像一颗苦情的小白菜一样,活在后宫的水深火热里, 就觉得睡不好也吃不香。 不仅如此, 还要雪上加霜。 新皇乃人间阎罗的传闻, 也传到了姜云庭的耳朵里。 那日,他从训练场回来, 总觉得今日带的两个小将军看他的眼神怪怪的, 欲言又止。 问他们,他们又支支吾吾不说。 姜云庭回家路上,经过路边一个说书人的时候,就明白了。 那个说书人正在讲宫中秘闻,绘声绘色的讲着今上如何人间阎罗,那皇后如何以泪洗面。帝后成婚一年,却无所出, 怕是皇后之位也岌岌可危了。 旁边围着不少人,听帝后秘趣听得津津有味的,时不时还要点评那可怜的皇后几句。 姜云庭心头火起,大步上前,喝断那说书人“休得胡言皇后的闺中生活,也是尔等能当谈资随便编造取乐的” 说书人被他吼得心里有点委屈。 不然呢 达官贵人们的故事,不编来取乐,还能用来干什么 可他不敢多说,面前这人看着就非富即贵的,又这么生气,说不好是皇亲国戚。 不敢惹不敢惹。 姜云庭生逼着说书人当场把说的书改了,改成皇上英明睿智,皇后大气智慧,两个人琴瑟和鸣。 听说书人半死不活地讲了一遍新故事之后,姜云庭才算罢休。 可是回去之后,他越想越愁。 本来那皇宫就是吃人的地方,现在好了,姐夫原还是个人间阎罗。 姜云庭充满担忧的心里,又被砸下了重重一击。 他想起来这段时间进宫时,每次见到姐姐,姐姐都笑嘻嘻的。 他问豹哥对她好不好,她也都说好。 也不知道她是没心没肺,被人欺负了都不知道。 还是后宫果然是个可怕的地方,连姐姐都学会强颜欢笑了。 姜云庭当机立断,去找了父亲姜平轩。 然而父亲不但不管,还让他不要多管闲事。 姜云庭气呼呼地出来。 现在姐姐只能靠他一个人了,他一定要把姐姐救出火海 第二日,姜云庭就进了宫。 沈放只要一没有朝廷正事,就总是跟姜凉蝉同入同出的,黏在她身边,所以今日姜云庭机警的选了一个沈放单独召见其他朝臣的时间,溜了进去。 一进宫就闻到扑鼻的丹桂飘香。 姜凉蝉正带了丫鬟在摘桂花,一回头看见姜云庭,眼角眉梢都弯了起来。 “你来得正好,我正准备摘桂花酿桂花蜜呢,这棵我摘得差不多了,你去摘那棵,省得我爬高了。” 姜云庭站在后面,没动没说话。 姜凉蝉疑惑地回身看他“云庭,你怎么了” 姜云庭捏紧了拳头“姐姐,你放心,我已经在想办法了,明天我就救你出去。” 姜凉蝉茫然地看看他,又看看他身后“你说什么呢你是不是没睡好,魇着了” 如今的姜云庭已经不如以往,对外界环境很敏锐。 他立刻顺着姜凉蝉的目光,转头看向后面。 一身明黄色的沈放正站在他身后,抱着胳膊看他。 姜云庭本能地一虚,但是想到了姐姐,他又浑身重新充满了男儿气概,昂首挺胸,跟沈放傲然对视。 沈放看他一眼,抬手招了招,身后的小太监小步跟上来。 沈放懒懒道“去,把名册拿过来。” 小太监应命跑开了。 姜云庭面对圣上非常勇敢,毫无退意,铿锵有力道“你死心吧,这次我是不会这么容易就被你打发掉的。你拿什么名册是不是想撤了我大将军的名号换给别人那我也不怕。” 沈放敷衍地鼓鼓掌“很好,很有骨气,希望一会你还能这么有骨气。” 小太监拿来名册,在沈放的应允下,献宝一般往姜云庭面前一摆。 姜云庭冷着脸打开。 熟悉的不熟悉的,美的丑的,京城适龄贵女的名讳画像,一大半都在面前了。 姜凉蝉立刻将花篮丢给沈放,从姜云庭旁边挤了个位置,伸长脖子挨个看。 沈放悠闲地拎着花篮,坐在旁边石桌边,愉悦地喝了口茶“看仔细点,毕竟是你未来夫人的人选。当然,你要是不会选也没关系,我可以替你随便指一个。” 刚才还铁骨铮铮的姜云庭,如今,对着那些画像,依然铁骨铮铮。 片刻后,他铁骨铮铮地转身问姜凉蝉“姐姐,你在这里过得幸福吗” 姜凉蝉“还行啊,吃得好睡得好,挺好的,没什么问题。” 姜云庭沉重地点点头“好,你再坚持一段时间,再过一段时间,我一定会把你救出去。” 沈放轻松地抿了一口茶。 刚才还被许诺了明天的姜凉蝉 营救活动虽然暂时失败了,但是姜云庭入宫的频率却高了起来。 因为西域现在战事频繁,明从商暗地里策划统一大业的西域小王子连江,与耶国公主耶回燕两个人,从秘密结盟到现在公然举起相同的大旗,铁蹄一路北上,想要一统西域。 沈放暗中资助了连江,因此,连江也和沈放签了盟约,约定只要两朝尚在一日,中原和西域就永无战事。 所有朝臣都觉得,自此可以高枕无忧了,甚至连武将们都觉得,去了西域这个大敌,恐怕自己就没有多少用武之地了。 可是沈放,却连续夜里秘密召见姜云庭,打造新的武器和军备。 虽然姜云庭力主从军应严,力挺沈放加强军备的方向。 但其实,在签了永不侵犯同盟之后,沈放却依然这么不放松,也让他有些不解。 被秘密召见的第一日,他就问过“连江和耶回燕现在看起来已经胜券在握了。我朝对他们开国有扶持之恩,连江又受了你救命之恩,现在来看,边境永宁,为什么还要扩大军备” 沈放平静而严肃“盟约能定,也能被毁。待我与他百年之后,一代代传下去,继任者也许逐渐疏离,这份靠情谊定下的盟约,还能被遵循个几代” “何况,哪怕他们成了西域王,大势是安宁的,那些他们疏于管束的边陲小镇,就一定人人遵守,没有人看我中原繁盛,心生歹意,抢我平民” 姜云庭顺着他的话,慢慢思索,郑重地点点头。 沈放继续道“我治国,你卫国,靠的都不能是别人给的盟约,而是我本朝的军力。” “唯有我们自身军力强盛,方是真正的卫国之道。也要让后世子孙明白,我们纵不主动进犯,但也必须要有不容他人进犯之力量。” 姜云庭肃正地应下了使命。 云骑兵已经在沈放登基之后,回到了深山。 但是那段时间,已经足够让沈放将云骑兵观察了个透,摸索出不少他们独特的训练和作战方式。 沈放将这些毫不留私的一一传给了姜云庭。 姜云庭喜得至宝,美滋滋地记下来,准备回去好好揣摩。 沈放交代完,又给了他一张羊皮纸。 上面画着一个武器的草图,看着应该是原来那个坦克的改造版,旁边还多了一个他从来没有见过的武器。 沈放道“你研究下,这两个若是用在军中,怎么与骑兵步兵结合起来威力更大。” 姜云庭看着那草图,怎么看怎么觉得有点熟悉“这是不是我姐姐画的” 沈放点头“当然是。” 姜云庭“那,这草图我有点看不懂,是不是让我姐亲自过来讲解一下会更明白” 沈放瞥了他一眼“这么大晚上的,让你姐走夜路过来给你讲你想得美。自己好好看看就行了。” 姜云庭 请问在皇上面前,可以爆粗吗 他从姜府到宫里,七里路;她从寝宫到这个宫,几百米路。 这几百米,是什么无法跨越的天堑吗 天堑始终是天堑,当夜,他的诉求被冷酷的驳回,没有尊严的拿着草图回了姜府。 不过,姜凉蝉负责武器和军备设计,确实需要经常跟他讨论。 正好他的身份是皇后的弟弟,于是他们秘密商谈的时间,就借着他的身份,改为了白日。 沈放只要下了朝,没有什么事,也会跟他们一起,三个人聚在书房一起讨论。 姜云庭识大体的决定,营救姐姐的计划,还是先推后一下吧。 毕竟现在国事为重,三个人还不能拆群。 等到武器研究出来了,他一定把姐姐解救出来。 研究武器之外,姜云庭还有一件忧愁的事。 将帅带兵,并非多多益善,于大部分将领而言,兵力太多,反而会乱了阵脚。 他带兵的数量,终归是有上限的。 他想要突破这个上限,却始终不得法。箭神也已经明言,这已经超出了他能教的范畴了,只能靠他摸索。 姜云庭日愁夜愁。 姜平轩也日夜都愁。 他本希望儿子做个好将领,可是现在看来,儿子似乎太痴迷于此了。 儿子也快到要娶亲的年纪了,但是每天沉浸在练功和学兵法中,快乐的像个傻子,让他有些犯愁。 姜平轩知道,有不少姑娘倾慕过姜云庭。 那日,他骑着战马,穿一身银铠甲,率军归来的那一幕,据说成为京城很多姑娘梦中情人的模板。 他们天天递帖子,想要见一见姜云庭。 可是姜云庭实在无心于此,让他焦心。 姜平轩想出了一个好主意。 这日,他叫来姜云庭,交给他一个任务“你不能天天只在战场上帮这帮那,百姓都是平等的,京城百姓,生活琐事,同样也需要你伸出援手。” 姜云庭想了想,觉得很对“父亲想让我帮京城百姓那我一会上街去转转。” 姜平轩摇摇头“不用了,已经有人求到为父这里了,你先去帮一帮吧。” 姜云庭按照父亲的吩咐,来到观音寺前的一棵槐树下面。 等了一会,等到了父亲说的那个沈尚书家的嫡女。 姜云庭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位沈家小姐。 发现她明明想过来,却不敢往前一步,只能站在原地,含羞带怯,脸颊羞红。 甚至还因为不敢看自己,手里拿着一本话本子,便假装看话本。 姜云庭明白了,要帮的这位小姐,一定是过于羞涩,不敢与人闲谈。 他豪爽地上前一步,道“沈小姐喜欢看什么话本” 沈家小姐脸更红了,羞涩地低着头,把话本递给他。 姜云庭接过来看了一眼,好像是一些什么情记,他大致翻了翻,没啥意思,不如他的兵书。 帮人就要帮到底。 姜云庭大剌剌地把书还给她,爽快道“这话本有什么好看的,我新得了一本好书,你若是想看,我可以借给你。” 沈家小姐跟他搭上话了,心中喜悦,声音因为羞涩有些颤抖“姜将军的书,必然是好的。” 姜云庭自豪道“那是自然,难得的兵书呢。现在不在手边,但是既然你也感兴趣,我先给你讲讲吧。” 姜云庭非常满意地把面色有些奇怪的沈家小姐送回去了。 这一次真是幸不辱命。 他可是足足给她讲了一路的兵书,这姑娘赚到了。 又帮了一个京城百姓呢。 不知道为何,父亲似乎对他上一次帮人的战绩并不满意。 于是今日,姜云庭参加一个宴会的时候,又奉命去帮世交李家的女儿。 就是不知道怎么了,明明没有风,地上也没有凹凸石块什么的,这李家小姐离他还有几步远的时候,平地摔跤,娇滴滴地就摔进他的怀里。 姜云庭用两根手指推着她的肩膀,把她给按在一步远外站直了。 他已经明白今日父亲让他帮什么了。 对上李姑娘含情脉脉的目光,姜云庭很诚恳“李小姐,我看你下盘不稳,最好回去后,每日练上几个时辰马步,以后就不会摔倒了。” 李家姑娘含情脉脉的目光顿住了。 姜云庭非常热心的现场教学,还非让李姑娘克服羞涩,当场摆出了一个马步,给她把动作指导标准了,方才放心的告辞离去了。 看李姑娘最后含泪的眼睛,他也明白了。 这次教学也很成功,被教者都感动得泪眼模糊了。 很好。 今天也是成功地帮助了无助百姓的一天呢 他果然是个上马能杀敌,下马能为民的好将军。 继续加油啊姜云庭。 作者有话要说  应该还有两个番外 番外真的好难写啊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crh 15瓶;第九行星 4瓶;月の川、十七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3章 第 73 章 帝后成婚三年, 仍无所出。 当初他们成亲的时候, 朝臣们安安静静,没有人作妖,究其原因, 并非是不想争皇位,或者真的这么平和,坐看姜家独大。 说白了,也不过是对新皇的姿态看得明白, 知道新皇对那姜家和姜凉蝉的态度有多坚决,他们就算再怎么闹,也得不到什么好处罢了。 更可况,新皇应该也是有意让他们看清楚的。 新皇宣布要迎娶姜家嫡女做皇后之后, 姜云庭与他的唇枪舌战,看得其他朝臣心惊。 新皇看似总是面上挂着笑意,其实这微笑背后,手腕多强硬利落, 他们心里都是有数的。 但是姜云庭那个毛头小子,就那么公然跳脚跟他对着干。 最关键的是, 新皇不但不动怒,还分明一副饶有趣味任由他闹的模样。 这是新皇的表态。 至此, 所有眼尖的朝臣,没有谁不明白的。 这姜家的盛宠,是谁都夺不过去了。 皇后这位子,他就没预备让别人坐过。 既然如此, 那新皇要立她做皇后,还有谁不长眼,抢着上来争 本来就抢不来的东西,非要上去抢一抢,惹得新皇不悦,得不偿失,图个什么呢 可是,时过境迁,三年过去了。 皇后还没生出个一男半女的。 许多人的心思,又开始悄悄地动了。 圣眷一年,尚是新鲜有趣。 这都三年了,怕是圣上那股新鲜劲也过了吧 龙子未诞,后位不稳啊。 恐怕属于他们的机会,又来了。 不过,这次他们还是想太多了。 姜凉蝉也有点纳闷。 她没有成了亲就立刻得开始生养的想法,成婚后第一年时,她其实不是很想生孩子。 无论是生理还是心理上,她觉得自己都没有准备好。 成亲第二年,她觉得眼下的生活的确是很恣意的,有亦可,没有亦可。 到了第三年,她也开始琢磨这件事了。 按说,沈放对她照顾地无微不至。 但凡有点头疼脑热的,她自己都不当回事,沈放却比她还紧张,非要让太医给瞧过拿了药方,天天老妈子一样催着她,要么喝药,要么遵医嘱修养。 她私下偷偷问过太医了,她自己的身体应该没有问题。 那是什么原因呢 姜凉蝉怀疑地看着批完奏折回来正在脱外袍的沈放,若有所思“我有一个怀疑。” 沈放不明所以“嗯” 姜凉蝉越想越觉得合理,道“今日母亲问我,为什么还没喜,我想来想去,排除了所有不可能的,就只剩下一个可能了。” 她歪着头,眼睛里水光潋滟,瞅着沈放“是不是你身体不行呀” 沈放没说话,眉梢轻抬,摘下腰带上玉佩,咔哒一声,放在案几上。 姜凉蝉觉得这样有点不好,身体的事,又不是沈放自愿的,再说,就算没有孩子也没什么,她不会嫌弃他的,赶紧补充道“不行也没关系,我也不是很喜欢孩子,没有就没有罢。你累了吧,要睡了吗” 沈放走到床幔边,一只手撑在床头,俯身看她。 不愧是做了皇上的人,心态特别好。 沈放垂眸看着她,徐徐道“你说的也没错,确实是我的错。” 姜凉蝉微微睁大眼睛,脑中飞快地转着,思索着怎么安慰他。 沈放神色诚恳,对上她的眼睛,一脸反思“的确应该是怪我,是我太不努力了。” 姜凉蝉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她努力挣扎“等一下,我不是这么个意思。” 然而已经晚了。 “愧疚”的沈放已经决定要努力补偿她了。 被补偿得奄奄一息的姜凉蝉用最后的力气怒指着他,说不出话来。 沈放攥住她细白的手指,温柔地道“我明白,都是我的错。怪不得你之前还要送我鹿茸,明天我就让人去采办鹿茸,好好补偿你,可好” 姜凉蝉气到原地暴毙。 有些人,看着人模狗样的,怎么就不能做个人呢 等到姜凉蝉气鼓鼓地睡了,沈放摸了摸她的头发,露出浅浅的笑意。 第二日,沈放避开姜凉蝉,去找了太医。 他问太医“调养了三年,皇后的身体如何了” 太医垂手道“回陛下,皇后娘娘这一年来,春脉弦,夏脉勾,秋脉浮,冬脉营,气脉冲盛,身体好极。” 沈放又问了几句,才让他出去。 成亲后第一年,姜凉蝉与他说暂时不想生娃的时候,他也很同意。 纵然以她的年纪,不少姑娘已经开始嫁人生子了,但他总觉得她还小,怎么都觉得不舍得。 他让太医暗下给她调理身体,到现在,三年过去了,看她自己好像开始着急了。现在他又问过太医,确定她的身体已经完全可以承受了,才终于松了口。 时日继续推移,姜凉蝉对此尚不知情。 这段时间,她有一个小心思,不敢跟任何人说。 过几日,就是六月初六了。 话本里这一年的六月初六,是一个特殊的日子。 如今的现实,除了沈放依然是男主,登基的也依然是沈放之外,别的都与话本中相去甚远。 甚至连沈放的登基时间,因为她和姜云庭、云骑兵的意外加入,再加上沈放自己带兵卓越,运势又非凡,也硬生生的从三年苦战,缩成了一年。 她过的这两年悠闲日子,在话本里,应该是沈放还在与原来的太子、皇上作战的时间。 而话本里,沈放夺得皇位,然后秋后算账,将他们家满门抄斩的那天。 就是这一年的六月初六。 姜凉蝉心情有些复杂,想起话本里的一切,觉得恍若隔世。 她偷偷的布置了很久,想把这一天过得有意义一点。 可是她准备的都没有派上用场。 早上醒来,就觉得有点头晕,但也没当回事。她想去后花园再确认一下自己准备好的东西,也没带宫女,自己往后花园走去。 刚走到半路,一个拐弯的功夫,眼前一花,毫无缘由的就晕倒过去了。 她刚刚晕倒没多久,就有小宫女经过,刚好看见,尖叫起来。 这里离勤政宫很近,皇后晕倒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正在勤政宫处理政事的沈放耳朵里。 姜凉蝉也就晕了一小会,意识就恢复了清醒。 还没睁眼,先听到了急匆匆的脚步声。 她扭过头去,看向来人。 见惯了沈放从容的模样,她印象中,几乎没有见过他如此着急的时候。 沈放脚步急乱的跑到她面前,蹲下身来,急急问“哪里不舒服” 姜凉蝉摇摇头,刚才头晕了一下,这会也说不出来具体哪里不得劲,就是有点无力。 沈放面色稍微和缓了一点,尽量镇定道“别怕,已经宣太医了,你会没事的。” 他小心地将她抱起来,抱着就往回走。 他的气息熟悉而安稳,姜凉蝉在他的臂弯里,嗅着他的气息,终于从刚才的混乱中安定了下来。 这一安定,她忽然想起来件重要的事。 心里咯噔一下,姜凉蝉畏怯地伸手,拽了拽他的衣服。 沈放立刻低头看她,声音柔和得不像话“怎么了,哪里疼” 姜凉蝉摇摇头。 她不知道怎么说,想了一会,慢慢道“我觉得,我可能是要死了。” 没想到,六月初六这一天,还是来了。 沈放脸色很难看“闭嘴。” 他脚步加快,抱着姜凉蝉的手臂,用力得让她有点疼。 姜凉蝉没再说话,心里酸酸涩涩的,想着这可能是他最后的拥抱了。 死在他怀里,也挺好的。 唉。 沈放从说完那两个字起,就再也没开口。 可是姜凉蝉被他抱着,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紧绷和慌乱。 这会看到姜凉蝉不知道想什么,在他怀里不说话了,沈放又害怕她这安安静静的样子,非得逼她跟自己说话,没话找话“你去后花园干什么” 姜凉蝉本来遮掩了许久想给他个惊喜的,现在也不能再遮掩了,明明白白地道“我想跟你表白来着。” 她与沈放,一直都是心意相通,可是也因为如此,总觉得不必再多说什么,以至于姜凉蝉发现,自己竟然从来没有明白的对沈放表过情意。 她本是打算,在她原本应死的这天,对他表白,之后就与过去再无瓜葛。 沈放沉默了一会,粗哑道“一会瞧过了太医,你就原原本本,按照你想的方式,向我表白。” 姜凉蝉难过地道“好,一会要是还有机会的话。” 沈放又戾气上涌,脸色更难看,脚步陡然又加快了。 太医早就匆忙赶来,等在这里了。 沈放把姜凉蝉放在床上,等太医给姜凉蝉号脉的时间里,拳头在袖子下攥得发白。 太医把了一次脉。 然后又把了一次脉。 就在姜凉蝉实在忍不住,想要问问是不是她已经没法抢救了的时候,太医开口了。 太医转向沈放,跪下道“恭喜陛下,恭喜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有喜了。” 沈放和姜凉蝉都震在原地,半晌没说话,偌大的房间里,只有太医一遍遍的贺喜声。 过了一会,姜凉蝉从床幔里探出头来,小心地问“我这不是要死了” 太医转向她,但不敢抬头,只叩首道“皇后娘娘自然洪福齐天,福寿延绵。” 姜凉蝉问“那我晕倒是” 太医道“皇后娘娘晕倒,也乃是因为孕育初期所致。” 太医走了。 姜凉蝉又惊又喜,整个人都有点转不过弯来,转头看沈放,这才发现,沈放一直立在床边,一言不发,他背着光,也看不清他的表情。 姜凉蝉从床上坐起来,伸手拉拉他衣服,小声问“你怎么了,我们要有孩子了,你不高兴吗” 沈放被她一拉,像是才从什么幻境里回过神来一样,蹲在她面前,深深地凝视着她。 他的声音似乎有些不稳,努力抑制着,道“嗯,高兴,我很高兴。” 姜凉蝉从他这个呆滞的模样也能看出来,他是挺高兴的。 姜凉蝉也很高兴。 刚才还觉得自己搞了乌龙。 现在来看,第一次面对孩子给他们打的招呼,她可比沈放表现强多了。 人真的是要比出来的。 姜凉蝉得意地奚落了他几句。 沈放没听见一般,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动作小心翼翼,像碰到什么易碎品。 姜凉蝉笑嘻嘻地抬头对上他。 沈放眼神柔得能滴出水来。 他轻轻地道“你刚才不是说要对我表白吗现在,对我表白吧。” 姜凉蝉与他一起这么多年,早就意识到他的反常了,心里隐约有数,知道自己刚才晕倒可能吓到他了。 她从床上一跃而下,道“走,跟我去后花园。” 她的脚还没落地,就又被人接入怀抱里。 沈放打横把她抱起来,不赞成地低头看她,眉头皱得死紧“刚才太医不是说了,让你小心着点,不能乱跑乱跳” 姜凉蝉开始体会到怀孕的妙处了。 一天之内两次公主抱。 平时的沈放跟她说话,也总是能气得她需要立刻抢救,罕少这么轻声细语地跟她说话。 所以,这就是传说中的母凭子贵吗 姜凉蝉得意地蹬了蹬腿 。 沈放看她“你踢蹬什么老实点。” 姜凉蝉得意道“你这一看就不懂科学,怀孕了也要科学运动,多走一走。你不用这么小心翼翼地抱着我,我有腿,能走。” 她还很活灵活现地学着他平时嘲讽她的模样,“啧”了一声。 沈放眉头一挑。 他这表情有点熟悉,姜凉蝉开始稍微有点警惕了。 果然,沈放手里虽然格外注意,好好地抱紧她,嘴上却还是不饶人“哦,那你误会了。” 他嘴角一勾,道“我只是怕孩子忽然发现,原来他娘有这么短的小短腿,万一他一时兴起,随了你的小短腿,可不太美妙。” 姜凉蝉 告辞。 输还是我输了。 两个人一路你来我往的,到了后花园。 后花园花团锦簇的中心,凭空出现了一个被罩起来的大块头,看着像是大石头什么的。 沈放小心地把姜凉蝉放在地上。 姜凉蝉指挥着后面跟随来的大将军沈西把上面罩着的大盖布拿开。 里面露出的,是一个木雕。 雕刻的是一颗心。 心里面,一只豹子懒洋洋地趴着,任由一只蝉坐在它头上。 这是当初,沈放给她写的信里,其中一封的落款图。 那是他心里,他们爱情的模样,也是她心里的模样。 姜凉蝉笑眯眯地昂着脑袋,道“是我亲手刻的,如何” 那颗巨大的心,明明白白的表了她的心意。 沈西和后面所有的宫人都觉得。 他们的爱情,让人动容。 姜凉蝉的这份心意,也让人动容。 唯一让人难过的一点是。 如果说当初沈放画的那幅画,是艺术品。 那现在的这个雕塑,就是个残次品。 心意是真的心意。 丑也是真的丑。 沈西他们同情地注视着陛下。 沈放温柔地凝视着那只蝉,声音温柔地让人心碎“嗯,你做的很好看,我喜欢得很。搬回寝宫去,以后就让孩儿每天都看一看,权且做他的启蒙。” 沈西和宫人们眼观鼻口观心。 又瞎了一个。 未来太子或者公主的审美,现在就让人开始担忧起来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大家问姜云庭的c,我也很喜欢姜云庭,不想这么仓促的就在几章的番外里给他塞一个速成c,以后有机会,可以开一个他这种男主的文 还有最后一章番外了,写完番外就开始新文存稿了。 安利一发新文,大佬们感兴趣的话,求个预收 你撒个娇 单景出身名门,商业新贵,英俊多金,禁欲冷漠,蝉联“商界每年最想睡男人榜”第一名。 唯一的缺陷,就是英年早婚。 好在,据说他娶妻不过是为了还上代人恩情,夫妻俩人没什么感情,几个月见不了一面。 颜小年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为了报答他,她决定回报他一个丧偶式婚姻。 然后愉快地写写小说,做做美食博主,日子过得美滋滋。 婚后,单景在各地飞来飞去商业谈判之余,手机上总是会收到一些奇怪的信息。 有的时候是一些小说片段,有的时候只是一两句话的构思。 唯一的相同之处就是,男主全是他,女主全不认识,环肥燕瘦,从不重样。 有时候还是男的。 以及全是不可描述的文。 场景极为丰富。 姿势极有想象力。 查了一下,信息发送者的i地址就在他家。 家里除了他,就是隔壁的房间里,那个平时看起来乖乖软软,单纯无害的小妻子。 颜小年觉得自己今天写的文十分之好,满意的发给小号备份后,正准备睡的时候,卧室的门忽然被推开了。 几个月不见的单景站在门口,牢牢攫住她的视线,神情莫测。 “有句话你可能还不知道,我来教教你。” 他轻轻勾起唇角,在她惊恐的眼神中,一粒粒解开了衬衣纽扣。 “写过的姿势,总是要还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4章 第 74 章 皇后娘娘生的是一个小太子。 皇后娘娘疼爱这个太子自然是不必说的了。 就是皇上对小太子的态度, 让人有点迷惑。 皇上似乎很看重他, 又好像很嫌弃他。 要说看重,那不是一般的看重。 小皇子甫一出生,皇上就下了诏, 宣布将皇子立棠封为太子。 当朝太子立贤不立长,争夺谁是太子,历来都是一场大战。 皇上这番举动出乎所有人意料,连姜凉蝉都惊住了。 那个时候, 她刚卧床静养了半个月,小皇子睡了,奶妈也不在,她趁着四下无人, 躲在被子里咔嚓咔嚓啃苹果。 一只手从被子上面伸进来,准确的捻住那颗苹果,从她手里抽了出去。 突然多出的那只修长的手如此熟悉,姜凉蝉不用抬头都知道是谁。 她在被子里掩耳盗铃地嚼完了嘴里的最后一口苹果, 才伸出头来。 正对上沈放的眼睛。 姜凉蝉振振有词,理直气壮, 道“我都跟你说过多少遍了,要讲究科学, 这个阶段是可以适当吃水果的。” 沈放也没跟她争执,将另外一颗苹果放在热水里给她烫过了,才递给她,说闲话一般道“我今日下诏, 把孩子立为太子了。” 姜凉蝉手里的苹果掉到地上,咕噜噜滚回了沈放脚边。 她惊呆了半天,问“你这就把立棠定为太子了” 一般都是要等皇子长大,谋略,性格,悟性,都能看得个七七八八了,才会考虑定谁为太子的问题。 现在孩子还没长开呢,这什么都还看不出来,立什么太子 哪能知道他是不是最适合继承皇位的那个啊 其实皇上的这个旨意,人人都觉得突然,唯有姜凉蝉脑子里一动,忽然想到一个可能。 姜凉蝉问道“你是不是打算就要这一个皇子” 沈放竟然毫不避讳地应了“嗯。” 姜凉蝉 她就知道 从立棠出生之后,她就感觉到了,沈放的情绪好像有一些奇怪。 对她确实更加无微不至了,可是他好像没有初为人父的那种欣喜若狂,还总是心事重重的。 没想到啊没想到,一问果然如此。 太经不起考验了吧沈小放 姜凉蝉戳着他的胸口,把他戳得往后直退“我懂了,你这个负心汉,果然得到了的就不用珍惜,我算是看明白你了,你” 沈放被推着往后退,眼角一瞥,发现姜凉蝉光顾戳他,眼看着就要撞上桌角了。 他眼疾手快帝先拉住她,打横把她带回到床榻上,给她盖好被子,又转身把来的时候带来的暖汤拿过来,让她喝了几口,用手帕给她擦了擦嘴角,看姜凉蝉有点昏昏欲睡了,给她把头发拢到一侧免得压到,待她睡了,才转身出去处理政事。 姜凉蝉说的没错,他确实有些心事。 沈放这一生,想要什么都会去争取,很少体会到那种无能为力的无力感。 可是这十个月里,他体会了个淋漓尽致。 怀胎十月苦。 纵然贵为皇后,衣食住行无一不是好的,太医也是最好的,为姜凉蝉减轻了大部分的苦楚。 但痛苦依然是她自己的,谁都替代不了。 她前期孕吐,吃不下去,脸色总是煞白;几个月后,总算不吐了,但是手脚又开始肿胀,半夜时常因为腿脚抽筋而惊醒。 但这些加起来,也抵不过她生立棠时的那么剧烈又绵长的痛。 她现在天天嘻嘻哈哈的,但是明显还是疼的。 姜凉蝉其实知道他的心思,也有意在他面前显得格外轻松。 可是,深夜里,她以为他睡着的时候,痛得小声吸气的那些时候,他其实都醒着。 人人都说,多子多孙是福。 尤其是皇家子孙,更要开枝散叶,不仅是为了多子之福,更是为了保证皇家血脉不断。 经历了这一遭,他清醒了。 所谓多子多孙,不过就是让她一次次重复这种痛苦罢了。 太子实在太会长了,专门挑皇上和皇后娘娘长得最好看的地方遗传,小小年纪,就已经是一副未来的人间妖孽的模样了。 而且太子聪慧异常,虽然年幼,但于兵法和国策上,已经显出了惊人天赋。 民间有不少猜测,如此金娇玉贵的太子,该是被护眼珠子一样护着的。 怕是连太子玩的泥巴,都是金泥巴吧 太子的真实处境,因为一次元宵节看花灯的经历,终于大白于天下。 这事,还是靠街头的说书先生传播的。 讲这故事的,依然是当年那个被姜云庭按头改故事的说书先生。 多少年过去了,他也老了几分,声音倒是不减当年。 “话说当年的元宵花灯,规模太大,那日京城男女老少,无一不上街看花灯。”说书先生起了头。 说书先生拿着腔调,道“人群之中,就有那么一家人,容貌俱是出众,一看就非富即贵,不是寻常人。” “肯定就是皇上、皇后和太子一家吧” 人群中有人插嘴道。 说书先生被人打乱了节奏,也不恼,道“正是。也不知为何,皇上出行,竟然不带几个侍卫,就这么跟平常百姓一样,带着妻小就上了街。” 围观群众参与感很强,说书先生说一句,他们就要答一句。 听到说书先生这么说,围观群众纷纷道“因为皇上武功高强吧” 还有的道“因为皇上与民同乐嘛。” 只有一个带着斗篷遮着脸的少年独自蹲在后排,听了这话,呸了一声“乐个屁。” 还不是因为,那段时间,他娘迷恋看各种话本子。 嫌话本子不够劲,她还偷偷化名自己写,写的全都是什么高门富户的小姐跟英俊冷漠的侍卫私奔的故事。 而且,还被沈放知道了。 沈放在她去后花园玩的时候,翻了翻她近日常看的话本,脸就黑了下来。 第二日,宫人们就发现,原本守卫后宫的年轻的男侍卫们,一个不落地被调走了,换上了一批全新的女侍卫。 所有人都不明所以,皇上说是后宫禁地,男人本就该禁入,他们也都深信不疑。 只有小立棠看出了门道。 这一日临睡前,小立棠又抱着自己的小被子,站在了父皇母后的寝宫门口。 沈放靠在门边,居高临下地瞥他“回你的寝宫去。这一月,你已经跟你母后同睡一晚了,不用再来了,下个月再说。” 小立棠睁大了跟沈放一模一样的眼睛,不服气道“母后都说了,我可以随时来,你凭什么拦我” 沈放贱嗖嗖道“凭你只是她儿子,我却是她夫君,比你更近一层。” 小立棠败下阵来,恹恹地转身,走了几步,忽然想起来了杀手锏,又回过身来。 他声音脆生生的“父皇,我要去找我母后告状。” 沈放挑起眉毛来,觉得有点意思“告我的状” 小立棠毫不避讳地点头“对,我有你的把柄。” 沈放嗤笑一声,屈起手指敲了敲他脑袋“来,说来我听听,我有什么把柄在你手里” 小立棠踮着脚尖,试图也能达到俯视父皇的效果。 然而踮起脚来也只能到父皇的腰。 算了,这些细节不重要。 小立棠自觉不动声色地把脚落回来,道“我知道那些侍卫都是你故意支走的。” 沈放不当回事,闲散道“那又怎样,我想调走谁就调走谁。” 小立棠道“你是因为怕我母后觉得你老,看中那些侍卫年轻力壮,才把他们调走的。” 沈放眯起眼,审视着他。 小立棠毫不畏惧地跟他对峙。 过了片刻。 沈放挪开眼神,冷笑道“小孩子家家,懂个什么。” 小立棠咬了死口“你不让我进去,我就跟母后实话说,告诉她你是吃醋了,才没收她的话本。她白日里还正在找呢,要是让她知道是你偷拿走了她的话本,你肯定没好果子吃。” 沈放眉目冷下来,不悦地让开了一条缝“你进去之后老实点,若是胡说八道,下个月也别想混进来。” 小立棠美滋滋抱着被子从他腿边钻进去了。 说书人的声音把小太子从回忆中唤醒。 说书人摇头晃脑道“那男人那般绝色,惹得当街女子们心动不已,纵然他带着妻儿,那也无关紧要,看他通身富贵做派,多娶几个也无妨。” “一时之间,不少女子拥拥挤挤的,试图碰一下撞一下他,引起那男人的注意。” 可是那男子目不斜视,对这些涌上来的女子,眼角都懒得动,目光只落在他娘子身上,偶然分给前面蹦蹦跳跳的儿子一眼。 有大胆的女子实在按捺不住,故意嘤咛一声,想要摔在他怀里。 可惜,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是瞅准了那个男人的位置摔的,她这一倒,却没成功摔到人身上,反而直接摔在了地上。 旁边有窃笑声,她旁边站了不少贵女,虽然不明说,但眼睛里也藏着不少看笑话的意思。 女子是苏尚书之女,今日与众多贵女们一起来逛花灯。 她本就是贵女中最骄傲的那个,身份高,长得美,身边的无不捧着端着,何曾让她受过这种辱 苏小姐当下柳眉倒竖,正要找回场子,一双黑靴落到她身前。 一个高大的男人站在她面前,冷淡道“苏小姐自重。” 那个人说完就大步离去,直追前面三个人。 苏小姐和贵女们顿在当地。 这个男人,他们中不少人都认得。 是御前侍卫统领,沈西。 能让沈西贴身保护的人,除了龙椅上那个人,还能是谁 一众贵女呆住了。 他们只听说过当今皇上是个人间阎罗,却从来都不知,他的长相,竟是那般绝色。 这几年,皇后先是无子,后来只为皇上诞下一子,想必子嗣稀少,早就失宠了吧 刚才她们也都看到她了,的确是个美人。 但是美人有什么稀罕的 她们比她年轻,比她更容易得龙颜眷顾。 顿了半晌,贵女们终于有一个藏不住话的,问了出口“宫里从来都没秀过,今年会破例吗” 其他贵女们不像她那般说出口,但是心思也跟着活络了。 就是一想到刚才他们想往皇上那里靠的时候皇上的神色,她们的脚步又止住了。 “皇上的眼神也太凉了,刚才他看了我一眼,我好生害怕。” 另外一个道“我也是,我想掷个花灯的,本来皇上压根没有理我,可是差点磕到皇后娘娘,他就扫了我一眼,看得我现在都还心慌。” 苏小姐没说话。 刚才她想摔到皇上身上,皇上其实临走之前,眼角瞥了她一眼。 就那一眼,让她的腿到现在还发软。 太凉了。 人间阎罗,名副其实啊。 几个少女叽叽喳喳一通,刚才还跃跃欲试,现在就有点进退无措了。 那个嘴快的贵女又道“不过,皇上这么冷淡,恐怕对皇后也好不到哪里去吧说不定我们还有机会呢。你们有没有看过话本那种冷淡的人,一旦要是遇上一个心爱的,就化作绕指柔。说不定那个人就出在我们之中呢。” 她的话给几个人又添了点信心。 贵女们的视线情不自禁的追随着远去的阎罗。 感觉他背影里都透着一股冷淡。 看花灯的人太多,他强行拉着皇后娘娘的手。 皇后娘娘不知道因为什么不满意,昂着下巴跟他对质的样子。 皇上停下了脚步,冷冷地看着皇后娘娘。 诸贵女们捂住了嘴。 来了来了来了,皇上肯定要发飙了,皇后娘娘要遭殃。 我的天啊,皇后娘娘竟然还在跟皇上吵。 皇上蹲下了蹲下了蹲下了 咦。 皇上蹲下干嘛 贵女们傻眼了。 浑身都是冷淡气息的皇上蹲下身来,看起来竟然像是要给皇后娘娘提鞋。 那鞋子不知道怎么惹了他,他给她小心地提上去,然后怒气冲冲的 屈身蹲到了皇后娘娘面前。 皇后娘娘十分不满地爬上他的背,被他背着走了,而且看起来,好像还在他背上晃着腿数落他 这出乎意料的进展让贵女们目瞪口呆。 身后又一个男人经过。 男人走过她们身边的时候,丢下了一句话“别想了,他不过就是觉得我姐姐今日为了爱美,穿得鞋太高了,走路磨脚,所以生气罢了,你们歇了这心思吧。” 这男人俊朗的侧脸,她们更眼熟。 竟然是镇国将军姜云庭。 这段故事,说书人讲了许多遍了,来听书的还是百听不厌,自发捧哏道“皇上背着皇后,那太子呢太子可是金贵之躯,更得重视的吧” 说书人嘿嘿一笑,道“这你们可就想不到了。” 后排的沈立棠嗤了一声,抬手用斗篷遮住了脸,转身走开了。 太子是金贵之躯 可得了吧。 那天他父皇背着母后,一路背到了寝宫门口。 父皇当然也没忘了他,毕竟看花灯的人多,他也怕把他挤散了。 所以父皇百忙之中、纡尊降贵、父子情深的,用他尊贵的手,提起儿子的后衣领,抛给了沈西。 沈立棠现在都没忘记当初父皇把他抛给沈西之后,那种顺便一提的口气“哦,对了,沈西,这个你拿着吧,看着点,别弄丢了。” 他现在想起来,还觉得气不顺。 他做错了什么,要任由冷冷的狗粮这样胡乱地在他脸上拍 这皇宫没有他容身之地了。 他要去找舅舅,征战沙场。 属于他的时代,会在未来开启。 作者有话要说  到这里,这本书就彻底结束啦。 我曾经每天都盼着完结,可是真到了这一刻,却只觉得怅然若失,心里空落落的。 在我们视线之外,他们应该还在活着,爱着。 属于姜云庭的故事,属于沈立棠的故事,都会在未来。 感谢有你们,这本书其实写得艰辛,你们不会知道,你们的出现给了我多大的支撑和鼓励。 谢谢你们每一个人。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