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后我成了男主的傀儡》 第1章 第1章 今天是花怜躺在芥子袋里第二十年。 她的头发里长了一颗小蘑菇。 也不是普通的蘑菇,毕竟她的身体是用万年寒铁凿了两年才造出来的,连一根头发丝儿都是岩浆边上长的银莲细心打造。 不是花怜自夸,她这副身体从头发丝儿到脚指甲盖儿都‘精致’的很。 只不过她自己看不到,只是从上辈子看的那本修仙小说里回忆回忆,她如今这副身体到底是如何模样。 应该是漂亮的,花怜想去摸脑袋上长出来的蘑菇。 万年寒铁里蹦出的蘑菇应当是不同凡响的。 芥子袋里堆着很多东西,大多都是花怜看不懂的物件儿,比如一小堆像是山羊的角,又或者是长着人脸的五瓣花,千奇百怪。 她艰难地挪动着脖子,伴随着里头零件的咔哒声,花怜开始了新的一年计时。 她很庆幸在这芥子袋里有一记录时间的灵器,仅有她巴掌那么大,长得像一门牌的令牌。 可能是男主所在门派的身份令牌吧。 花怜心里叹了口气,开始了漫无目的的回忆人生。 她本名叫花怜没错,没死之前还看了一本修仙小说。 是一本感情线忽略不计的男频升级流,不得不说,因为作者文笔好让花怜看的很是满足。 男主名叫满川,是一名剑修。 长得好看是小说的看点之一,当然那点皮囊在修仙界并不是有多出彩的地方。在万千世界里,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道,满川因幼年丧父丧母被道士批了‘实乃灾星降世’几字被扔进深山老林,苍山派门主将他捡回的时候已经看不出人样。 十五岁大梦初醒,满川义无反顾的选了无情道。 无情道鲜有人能大成,偏偏男主走出了一条康庄大道,顺畅无比。 没有刺激的人生是不能激发读者追下去的动力的,于是这篇小说里的反派冒出来了。 人设很简单,反派齐麟出生修仙世家,出生时天露祥瑞,前半生过得顺风顺水,直到碰见了男主。 在同一个门派里,两个人并未产生龃龉,不过是一次共同任务的意外。 山中魔物再现,齐麟被中下了魔种,而男主却因为率先跳崖逃过一劫。 从此,齐麟入了魔道,与男主不共戴天。 这本小说花怜没有看完,实际上她也不记得自己究竟如何就成了男主芥子袋里的一个傀儡。刚开始还新奇的要命,左瞧瞧右看看,过了没多久,她发现自己不能说话不能移动,甚至周围没有能和她说话的生命体,三天的时间,足以让花怜愤怒绝望,一年的时间过去,花怜觉得自己离疯不远了。 二十年了,花怜盯着人脸花看。 ——甘霖娘 脑袋上长蘑菇了还不放她出去,我擦。 也许是听到了她的骂骂咧咧,二十年封尘的芥子袋陡然从外打开,外界的日光亮的可怕,花怜艰难地哆嗦着嘴唇,用尽最大的力气,几乎无声地骂出了儡生第一句脏话。 “瘪……犊子。” 因深受重击在深山老林闭关二十年的满川并未注意到芥子袋里的傀儡,他只是拿了件衣裳重新换上,查看了自己丹田已无碍,便启身往苍山派赶去。 二十年前,他带着师命前往临川秘境搜寻一味药,此物百年开花,百年结果,地处岩浆边沿,极其难采。 偏偏,这味药是苍山派护山大阵不可缺少的引子,前几百年保存的莲子陡然被人偷了去,如今还非采不可。 这秘境因天材地宝较其他秘境多上一些,每日有不少寻宝的修仙者踏足,不乏还隐藏着魔族。 满川虽已金丹修为,也知小心行事。他隐了修为容貌,左飞右跑的,挨到那味药结果之日才御剑飞行往岩浆边去。 从未有人踏足的岩浆边上有个人影,似乎是在凿些什么,弄得锵锵作响。 “一勺岩浆一朵莲,法力似无边……” 从剑上下来的满川本无意打扰,他绕了另一条路往岩浆边去,远远的敲打声又追魂般钻进他的耳朵,“万年寒铁千年莲,你可知是谁。” 满川脚步一顿,他本样貌俊秀,因修得无情道时常面冷如霜,眉入双鬓,端的是一副绝情冷漠的模样。 抬头往声源处看去,只见一精壮背影拿着似铁锤般的法器匀速的敲打着什么东西,声音浑厚,旁若无人。 真不怕被抢么,这么明目张胆的念出来。 满川皱了眉再也没做搭理,他需要去采那银莲、落地即化的药引子。 此次门派将他派出采药的风声并未传出,便是那些长老的亲传弟子也并未知晓,采药之事涉及苍山派护山大阵,便是苍山派除了几位长老知晓,也就仅门主的亲传弟子得知了。 岩浆之地热气拂面,还未靠近便一股灼热扑面而来,满川是剑修身体本比寻常弟子要好一些,再加上他还练了体,更是筋骨如铁,水火不侵。 身上的衣物被灼烧为灰烬,满川面不改色在岩浆边寻药,那药长在岩浆边缘处,模样同普通莲花并无二样,等到结果之时,才显现出异样。 银色瓣边,花蕊中央逐渐合拢着几颗果子,同样也是银白颜色,果肉饱满,鲜嫩可人。 满川寻了已有半个时辰,身上的外裳早已燃烧殆尽,所幸门主在他出门前赐了一件金甲蝉衣,柔软薄透,作为贴身衣物十分合身,对付这岩浆热气也绰绰有余。 绕了一大圈,满川离那敲打东西的怪人已有些距离,他目光如炬,瞧见了怪人手中摘下岩浆边银莲的果子,就要用法器砸。 “前辈且慢!” 光着膀子的仙者身体一顿,扭过头露出遮住脸的络腮胡子,他嘿嘿一笑,“小辈何事。” 满川拱手行礼,收敛了神色放低了身段,这银莲百年只得一株,如今好不容易见着让他放弃有些难,“前辈手中之物小子已寻了许久,前辈可有想要之物,小子愿为之交换。” 络腮胡子哈哈大笑,眼中有促狭之意,“我不愿又如何。” 护山大阵支撑不了下一个百年,忆起师尊眉眼下的担忧,满川咬了牙单膝跪下,“此果乃救命之药……但凡是我有的,前辈尽管拿去便是,只求得这莲子救上一命。” 络腮胡子哼了一声,刚还未感觉到等级的压迫,满川喉间一热吐了口血,他的真实面貌显露了出来,“望前辈成全……” 五颗圆润的莲子扔了过来,满川急忙接过,“多谢前辈!” “谢的是不是太早了,”络腮胡子从岩浆里捞一物出来,怜惜的看了两眼也扔给了满川,“此乃花怜。” 满川不知所云的接过这具散着寒气的女身,明明是人的模样,却…… “不知怜香惜玉的家伙,”络腮胡子从芥子袋里扔了一件披风过去盖住女身,转身继续捶打,“我要你以身渡她五十年,每日以你精气渡她三个时辰,五十年后我自会来取。” 他扭头一看,这年轻剑修皱着眉面有难色,抱着花怜像是抱着个烫手洋芋,络腮胡子上去就一锤子,“怎么,不乐意?!” “小辈愿意,只是这精气……该如何渡?” 他的模样不似作伪,络腮胡子把锤子扔在一旁,恨铁不成钢的将花怜往满川身上贴,“瞧见儿没,往死里贴着,冷也给我贴着!” 满川沉默了许久,“此非君子所为。” 瞪圆了眼睛的络腮胡子见鬼般跺了两脚地,“她就是块万年寒铁,万年寒铁你矫情个屁!” …… 在剑上回忆起那日之事,满川犹豫的打开芥子袋往里看了一眼。 因当时受伤严重,他找了一山洞闭关调伤,将那名叫花怜的傀儡忘得一干二净。 十五六岁模样的傀儡随意的裹着一件披风躺在那里,她鞋子也没穿,一双小脚做得小巧白嫩,满川从花怜那银发上收回视线,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心有不安。 回到苍山派殿门,守门弟子见了满川一怔,“满川师兄?!” 满川点头示意,守门弟子脸上透着惊喜,“满川师兄你可算回来了!” 脚下一顿,满川多问了一句,“门派可有什么大事发生?” 他得了莲子本准备往回赶,哪知在出口处碰见齐麟,还未说话对方就挥来一掌,“满川,我要你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当日之事并非满川所愿,齐麟遁入魔道也是意料之外,齐麟来势汹汹,一张俊脸裹挟着怨气,满川一个侧身瞧见齐麟眉尾处刺的蝎纹就是一怔,硬生生受了他的一掌。 当日所见傲气逼人的世家之子沦落至此,该有多恨。 满川不再去想,守门弟子收敛了笑容,凑近低声说道,“上个月魔族奸细混入我派,毒害了几个弟子……” 衣袍掠起,满川携着药引往门主山峰飞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章 第2章 苍山派门主霍真千岁有余,面目慈和,但卡在元婴之境五百年之久,已时日不多。不同于满川面冷如霜的模样,整个苍山派都知晓霍真性子温和,从不与人结怨。 满川踏入苍山派的那一刻,霍真便察觉到了满川气息,撤了山峰禁制,一身仙风道骨伫立在峰顶之上。 广袖一拂,青年将剑收了回去,在霍真面前跪下,“弟子拜见师尊!” “何必多礼,”霍真摇了摇头,隔空将他扶起,“回来便好……身上的伤可好的差不多了?你如需丹药,唤你那二师姐去丹房那取上一些,不打紧。” 满川唯独见了师尊脸上才缓和些,他拱手拜礼,“是,师尊。” 想起芥子袋中的莲子,他意念一动,那五颗保存完好的莲子便落在掌心,满川捧着递到霍真面前,“弟子取得莲子,师尊瞧瞧可有损耗?” 霍真眼露讶色,将那莲子收入手中端详一瞬,随之温和笑道:“无碍,此果保存极好……路途辛苦,川儿下去休息几天,好好调整身体要紧。” “弟子听闻魔族……” “疗伤要紧,这事不说也罢。” 满川恭敬退上两步,他刚刚瞥见那漂亮傀儡本欲告知师尊,后一想那怪人让他做的事又有些难以启齿,左右不过五十年,那傀儡又不是死物,忍了一忍,满川现了本命剑往自己洞府赶去。 也许是守门弟子漏了消息,等至他回到自己那简陋房子,头发高束的女子早已在他洞府门口的石头上候着了。 面上一敛,满川下了剑,“二师姐。” 一身利落劲装,那被唤为二师姐的女子转过身来,面目冷艳,“可去师尊那了?” “去了。” 齐月措手不及的伸手捏了他手腕,满川下意识一躲,却也慢了一步,女子眉目一紧,扣在他命门上低声斥道,“躲什么?” 满川低头不语。 “御剑时灵力可有滞涩?” 满川回道:“并无。” 手腕被甩开,齐月脸色有些不好,“有伤便去治,要丹药自可问我要。” 满川又应了一句是。 许是被他态度激怒,齐月甩了脸子给他瞧,“齐麟之事并不在你,你是我师弟,不必做出那副对不起我的模样来!” 齐月乃齐麟堂姐,性子有些相似。 此次,满川却并未回话。 齐月见他像个闷葫芦不说话,甩袖就要走。 她取了剑,陡然站住了身子,头也没回的问道:“你这伤,可是碰到齐麟了?” 满川受了他一掌,胸中那闷气散了些许,他声音冷清,“是。” 洞府外刮着风,齐月束着的长发被风刮得凌乱,那声音也吹得七零八落,“以后瞧见齐麟,无需手下留情。” 对魔族不需要留情。 满川淡淡的应了一声,洞府只剩他一人。 转身入了洞府,为了防止其他弟子嘘寒问暖,不善言语的满川将洞府设了禁制,这才念了一个口诀,将多年没用的洞府清洗了一遍,转身坐在了蒲团上,细细的检查起自己的伤势来。 修仙者最忌讳身有暗伤,他运转丹田两个周天,吐了浊气出来。 所幸并无大碍,只是一些小伤,明日去丹房要些丹药便能痊愈。 他打坐打惯了,突然忆起芥子袋中傀儡。 满川突然坐立不安了起来,他并不想同这具傀儡多加接触,更别说……像那怪人所言般同她肌肤相贴。 但答应之事,又怎敢毁约。 满川踌躇了半晌,还是将那傀儡取了出来。 那具被披风随意裹着的傀儡悬在半空,满川吐了口气,伴随着心底的抵触伸手将花怜抱在了怀里。 接触到人体表面温度的花怜心底颤了一下,闭着的眼睛却再也没有力气睁开。 她是软的,同普通人无异。 满川惊疑的抱着傀儡,却因对方衣料太少而不敢投目。 但手臂透过衣料传来冰凉又光滑的触感却令他无所适从。 那怪人莫不是在骗他! 但这具傀儡明显没有任何气息,他用神识探过,是万年寒铁没错。 就像是烫手的山芋,满川碍于那承诺,仅维持了一炷香的时间,便抗拒的将傀儡放在了地上,并未收回芥子袋。 他拂袖转身,顺带着蒲团也跟着掉了个儿,青年闭上眼入定。 一息过去,满川又从芥子袋中取了衣物,仅是一瞥,将对那傀儡来说宽大的衣袍盖在了她的身上。 花怜的银发泄了一地,仿若是那日瞧见的银莲柔软脆弱的展开,惹人怜惜。 满川猛地扭过了头,闭眼入定。 他入定不了。 俊秀冷面的青年将那许久未用的石床清洗一遍,铺上一层绒毯,一眼未看的将花怜搁在了石床上。 宽松衣袍将花怜遮的严严实实,只露出巴掌大的脸来。 明明只是傀儡,偏生凿的漂亮可人,额间散着银色齐刘海下眼睛紧闭,唇色滟丽,好似只是睡着了般。 满川拂袖离去,颇有些落荒而逃。 从小到大,满川从未碰过女色,即便是之前下山历练遇过艳魔,也未曾如此狼狈。 到底还是心有杂念,满川如离弦之箭往后山飞去。 那一处瀑布颇有静心之效。 直至第二日天明,他才睁眼往自己洞府归去。 本是不愿带着这傀儡在身上,如今却也怕有人冲入洞府,发现花怜,到时却不好解释。 所幸那傀儡如昨晚般毫无动静,他感知到有人赶来,手下一收,连毯子带人一齐收入芥子袋。 做完这事,来人已来到洞府门口,嗓音清越,“满川师兄!” 四处检查一番,满川撤了禁制,佯作无事走出洞府,点头回礼,“杨朗师弟。” 杨朗不惧满川一身冷气,他年纪小,二十几年前被霍真收做弟子。那时还是孩童的杨朗胆子小,偏对满川亲昵,处处跟着他修行,虽是师兄弟关系,却又比这关系要好上许多。 “师兄这一历练看来颇有成效,”杨朗脸上透着真诚的笑意,他如今筑基不久,脸上还带着修仙者少有的稚气,“哪天师兄带我下去历练一番,也长长见识。” 满川并未直接答应,“会有机会的。” 他向来独来独往,杨朗并未气馁,只是招呼着满川去丹房转转,他最近对炼丹颇有心得,虽说只是二品,却也出丹率很高,就连二师姐都夸了他天赋异禀。 正好满川需去丹房要些丹药,他点头,“好。” 苍山派大都为剑修,还有一些弟子灵根虽不佳,却在炼丹画符上颇有天赋,霍真设了一峰专为此弟子专心炼丹。 如满川这等亲传弟子每个月有一定的丹药符纸份例,齐月炼丹颇有心得,剑心也未耽误,虽性子高傲,在苍山派也是受人敬仰。 满川下了剑,杨朗仍是小孩子脾性,远远见了齐月下了剑便追了过去,“二师姐!” 齐月换了墨色长衫,眉目冷艳,两者的视觉冲击令她颜色更甚。杨朗算是她一手带大,她回头软了眼神招他过来。 二十几岁的青年在这一堆人里算是年纪小的,便是满川也百岁有余,只是修仙者一旦筑基,样貌便停留在那时,杨朗如今已然筑基,一双眼灵动清澈,颇得齐月喜爱。 齐麟当时,便是如此。 往杨朗身后看去,空荡一片,齐月敛了神色带他进了炼丹房。 “二师姐,还有满川师兄——” 杨朗扭头想要唤他一声,却不见踪影,他睁大了眼咦了一声,“满川师兄方才同我一起来了……” “不必管他。” 满川不想多事,在丹房长老那领了份例,又额外被送了一些。 “此行之路辛苦,身上若是不适可来寻我。” 满川恭敬接过,“多谢李长老。” 他回了洞府,将芥子袋的物件儿全数倒出,略过被衣袍裹住的傀儡,他避而不见,只是将其他东西收好,又扔回了芥子袋。 那傀儡并未收回,他吞了药,面不改色的将傀儡抱起,手掌朝上,闭眼调息。 源源不断的精气渗透进花怜皮肤,仿佛进食了十全大补丸,她畅快的靠在满川的胳臂上,轻轻的吐了口气。 气息不稳,满川眉头皱起被迫从打坐中清醒过来。 他刚刚—— 青年低头惊诧盯着花怜的脸看,但过了一刻钟怀里的傀儡并无动静,好似刚刚吹进他腰腹处的那口气是他臆想出来般。 已过三个时辰,满川故技重施将傀儡搁在石床上,他坐在蒲团上望着花怜的脸面色不定。 这傀儡好似有些变化。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章 第3章 究竟哪里有变化,满川也说不清道不明,他向来对女子不太关注,自然也没看出那具傀儡面目沾染了些许人气,连嘴唇都红润了不少。 三个时辰已过,他望着石床上的傀儡,那衣袍略略遮住了她的身体,衣领处衤果着的肩颈线条白皙薄软,再往下应是…… 满川敛了神色,将目光瞥向别处。 之前打坐抱着的时候,便能感受到不同于男子的瘦弱肩臂软弱无骨,偏生同人不一样,散发着来自万年寒铁的冰凉。 她只是个傀儡罢了。 满川起身,他以前习惯在后山独自修炼,那瀑布里的水乃佛教秘境之处所出,清心净地,最适合他不过。 他往后山赶去,不想带着这似会干扰他修行的傀儡,所幸记得将洞府施了禁制,比他修为低的自然也进去不得。 这苍山派人数不多,有人远远地瞧见一道剑光往后山疾去,有弟子认出是满川,喊道:“满川师兄回来了!” 虽是归来两日,却也没几人知晓。 “修炼无情道的满川师兄吗!?”另一弟子身穿外门弟子的衣袍,惊诧回道:“满川师兄已几十年未归……外面流言蜚语,说什么满川师兄恃才傲物在秘境中陨落,我便说怎会如此——” 他往满川御剑飞行的方向望去,颇有疑问,“满川师兄现在这是去哪?” 刚刚第一时间就认出满川的弟子久怀慕蔺,“那是内门弟子才能进入的后山之地,听闻四百年前门主在秘境中得了一佛莲栽入后山的瀑布中,那水能除尘涤垢,比除秽丹好上许多倍呢。” 满川不知他人的慕羡,他解了外衫踏入水中,眉深目长,凝着那一弯清水坐了下去。 接触水的那一刻,皮肤表面刺痛无比,青年面无改色的继续调息。深深的吐了口气,神识放松的往外阔广,慢慢的,像是蜗牛伸出了自己的触角,满川本是金丹期修士,他的神识并未干扰到其他峰主,仅仅是往自己的洞府延伸出去。 他还是有些不安,于是试探的,带着锻炼自己神识目的的理由将神识尽量的往洞府摸去。 绕过峰岭奇石,拂过草叶虫鸣,他方才来到了自己的洞府边沿,神识像是受了惊猛然缩回,他洞府门口站着稚气青年,一身门派衣袍穿的规整,偏生趴在那颇有弹性的禁制上敲了敲。 小声又带着点急切,“满川师兄,满川师兄,二师姐唤我来找你——” 坐在水中的青年猛地站起,身上水珠猛然乍破,点点滴滴又落回水中。 他的内衫被水打湿黏在有力的腰腹处,平日他便需花上一些时间将身上的水除个干净,今日却又迫不得已,又或者说是毫无闲暇去关注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了。 披了外衫,向来冷若冰霜的剑修取了剑便往自己洞府赶去。 用着比平时更快的速度,便是二十年前和齐麟打斗也未曾如此狼狈。 禁制设下,外面的人并不能瞧见里头的光景,满川并不怕有些粘人的杨朗前来找他,齐月因齐麟之事也并不会来上一次,他怕的是杨朗招来齐月,没瞧见人会一个不耐烦将他禁制破了,那便是最糟糕的。 齐月绝对能做得出来。 二十年前齐月比他稍高一筹,如今却也不知如何。 一边给杨朗发传信玉简,他催动着自己的灵力往洞府赶,一刻都不敢慢。 如若被发现了,如若被发现了…… 无情道的剑修第一次感受到了尊严即将被踏得西吧碎。 那傀儡他记得除了盖了他的衣袍,是没有穿任何衣物的。 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杨朗在收到他讯息的那一刻,齐月刚赶过来,一身墨色广袖,眉目间的神色几近逼人。 带着些许匆忙收了剑,满川不经意地瞥了一眼自己的禁制,完好无损,就是上面沾了一点杨朗的脸印子,许是之前还深一些,如今只能瞧见有个鼻子突进去的印记了。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 “二师姐。” “满川师兄!”杨朗爽朗的喊了他一声,便要走过去。 齐月眼尖的看见满川透着湿意的外衫,他仅仅是系了衣带,因走得急在空中被刮得狠了,那内衫漏了些许出来,透着肉.色,她心中疑起,目光凝在了他的脸上。 左手一挡,“别动。” 杨朗心有疑惑却也停下了脚步,“二师姐?” 满川暗地将内衫烘干,整了外衫,半是解释的,“我方才在后山修炼。” 他瞧见杨朗一眼,聪慧的稚气青年便接过话,“估摸着是我扰到了师兄修炼了,刚刚二师姐说有事相商,师兄急匆匆便来了,二师姐……” 齐月疑窦的在他身上扫了一圈,最后凝了凝,落在了那禁制上。 “你何时喜欢在洞府下禁制了?我可记得你去秘境之时,师尊命我对你洞府照拂一阵,便是因你不喜那禁制……” 她抬了手,目光凌厉,“如今,你可有何事瞒着我等,瞒着师尊!” 嘴唇几番蠕动,满川也沉了脸,“并无。” 杨朗第一次做中间人,实属尴尬无奈,他讨好的朝着齐月笑,这笑并不讨厌甚至有些可爱,“二师姐莫要为难师兄了,修仙者若是没点后手,那早就尸骨无存……再说,满川师兄只是不爱说话了些,你也是知晓的。” 满川的剑气稍稍收敛,他退后一步,“请问二师姐找我何事?” 齐月不再盯着他的禁制,反手背在身后,眺望着峰顶,“师尊之事你我都知晓,元婴之境本难以突破,如今只余百年之时。二十年前莲子被盗,所幸你得了五颗归来,苍山派护山大阵才得以维系,前些日子护山大阵薄弱,魔族悄然来犯,仿了容貌杀了三个内门弟子,实难再忍。” 满川不知齐月究竟何意,没有接话。 齐月扭过头来,“外界对苍山派虎视眈眈,师尊离化神之境只差一步,为保稳妥,你可愿下山为师尊取那合欢镜来?” 合欢镜所在之地,并非人魔两界,那是一处三尺宽的裂缝之地,修仙者踏入修为全无,魔族踏入原形毕露,皆为凡人。 满川沉默半晌,忆起他从林子里被师尊救起再无犹豫,“好。” 时间再仓促也不会让满川今日动身,齐月临走前看了那禁制一眼,终究没有说什么。 “满川师兄……”杨朗站在那没走,眼睛往齐月离开的方向望了望,踌躇不定。 “你随二师姐去罢,”满川脸上仍是不近人情的模样,他想到禁制里的傀儡心底似是压着巨石,“我需下山一趟,明日便出发。” 杨朗应了一声这才往齐月那赶去。 外衫披得匆忙,满川这才有了时间整了衣衫,骨节分明的手指将外衫拢了拢,他不甚在意有些松散的鬓发,用神识匆忙往四周一扫,确定无人才将禁制打了开来,大步走了进去。 在石床上的傀儡颤颤巍巍地握紧了手指,将睁开的双眼随即闭上。 她可不敢让满川发现异样。 仅仅是三个时辰,她这副身体便有了实质性的变化。 她能稍微动弹一下了,不像之前那样半点动弹不得,碰了碰嘴皮子都能将身体里那丁点力气消耗完。 这是个好消息,花怜兴奋的睫毛颤抖,所幸幅度过小,满川心事重重并未发现。 满川在想合欢镜的事。 早些年,他是听过合欢镜的。 他身为剑修,又是修炼无情道的剑修,除了在门派深受师尊教导,每过段时间便是要下山历练的。 苍山派有一峰便是公布门派任务,发放在门派玉简里,按任务难度给予一定的报酬。 小则施肥除草,大则秘境取物,满川向来独来独往,唯独有一次遇见齐真人的老来子——齐麟。 那一次的任务他们要去最西边的铜鼓山,替那被山下村民供奉的妙音菩萨夺回被妖蛇偷走的大钟。 妙音菩萨受了许多年的香火,那手中所持的大钟隔了多年也成了一件了不得的法器,这法器虽无攻击力,却能抵一次金丹即成的天雷。 但菩萨的庙宇是妖物万万不能进的,那蛇妖动了心思,化了一妙龄女子引得愚笨的樵夫趁着黑夜将那手中的大钟取下,得了这法器。 待庙宇的和尚发现大钟不见时,已是第二日,那妖物吸了那樵夫的精气很快溜进山林中。 山下的村民上山来求苍山派,这才有了这一任务。 齐麟模样得天独厚,又投的一把好胎,在苍山派过得顺风顺水,修为同当时的满川相差无几。 两人下了山在村子里晃了一圈,齐麟墨色衣袍立在寺庙中凝望着菩萨。他挺得笔直,一双手背在身后,头顶银铸发冠,便是只瞧背影也知是一俊俏儿郎,贵不可言。 满川面目淡薄,立在庙内的妙音菩萨慈眉善目,嘴唇微微张开,张开的右手上空无一物,白石雕的食指硬生生被掰断了一截。 那法器是硬掰下来的,樵夫愚笨却力气大。 “这年头,连菩萨的法器都敢抢了。”满川听到傲气的青年笑了两声,转头之时眉目飞扬,充斥着他从未有过的光彩,“满川师弟,我们走罢!” 立在门口的和尚不急不躁地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多谢仙人。” 齐麟走在前头,满川随之左右。 也许是觉着满川过于安静,齐麟也不藏掖,主动同他说起话来,“满川师弟可知晓那妖物为何盗那法器?” 满川摇头,他并不感兴趣。 “那日我从父亲口中得知一宝,名为合欢镜。” 满川抬眼看他,青年嘴角常年扬起,便是讲起这种密事也并未遮掩,那脸上似是带着笑,同满川完全相反。 “那物长在合欢花中,仅巴掌大小,却能为元婴修士抵一次天雷。” 满川眼中惊诧,齐麟却笑了一声。 “那菩萨的法器大同小异,却也能挡一次筑基修士突破金丹的天雷,那妖物靠吸人精气为生,这天雷越发厉害……” “若是没这法器,它必定是要陨落的。” “天道无义,便是连普通修士都不放过,又何况是这等歪门邪道的畜.生。” 满川收回了心思,他望了傀儡一眼,还是将她搁在了芥子袋中。 他需得下山一趟,购置些东西了。 山下的镇子里有一藏得隐秘的传送阵,需花费下等灵石五颗便能去修士的街市。 满川身上的灵石搁在芥子袋中,花怜瞧过,有一堆小山那么多,质感颇好还闪着光。 满川披着星夜往山下赶,修士的街市到了晚上才是最热闹的时候。 街市里摆满了摊子,地上搁着的东西千奇百怪,有不少修士披着黑袍,左挑右捡的,裹着脸去询价。 在传送阵上他隐了容貌,一张脸变得平淡无奇,外衫也换了一身,灰袍黑鞋,倒是不太打眼。 他此次是去买些材料,他的剑在上回同齐麟的打斗中受了些损坏,连带着他自己也跟着受了不小的伤。 连带着讨价还价的背景声,他贴着墙面行至一绿灯笼阁楼,在一门上敲了三下,嗓音也变得粗犷些,“东山豳风。” 那门悄无声息打开,满川钻了进去,那门又自动合上。 里面黑灯瞎火,满川走了两步,刺啦一声那墙壁边上的蜡烛燃了,印出这店里的大体面貌来。 墙上挂着的什么都有,麒麟兽的蹄子、泛着光的锯齿刀叶,又或者是一把沾着灰的蒲扇子,柜台的绿衫娘子手肘撑在柜台上,媚眼如丝,“道长来了。” 满川将写了材料的纸递了过去,声调降低,“我一刻内要这材料,可有?” 绿衫娘子将手伸了过去,指尖瘦弱如莲,满川一把拍掉,“正经些。” “有是有,”绿衫娘子作罢,声音起此彼伏,叹了口气,“道长多给些银钱便是了。” 从芥子袋取出中等灵石来,满川搁在桌上,那灵石发出不小的碰撞声,莹绿色的光照的那娘子心花怒放,说话都殷勤些,“道长稍等,我去去便来。” 剑修立直了身子,突得喊住了她。 绿衫娘子眨了眼,“道长可还有吩咐?” 做生意的娘子向来察言观色,她见那道长眉头皱起,眼中透着踌躇,“道长说便是,我青娘子虽贪财,嘴巴却紧的很。” 似乎在考虑,那道长瞧了她一眼,半晌才开了口,“你这可有女子的衣裳?”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章 第4章 “没想到这道长表面清心寡欲,背地里养着这么漂亮的傀儡,啧啧啧……” 满川在门上敲了两下,青娘子随即捂了嘴,心中念叨这道长耳力太好。急急忙忙地给花怜套上下裙,仔细的系上衣带,才拦腰将其一把抱起往门口走。 青娘子身材苗条,但身高比寻常女子还低一些。她走了两步开了门,满川低头一看,那傀儡面目乖顺的闭着眼靠在青娘子的臂弯里,脑后柔顺披散的银发几乎落在地上。 “道长接着。”青娘子将花怜递了过来。 下意识的,他伸出手去像青娘子一般将花怜拦腰抱在了怀里。 青娘子面上发哂,因刚才的嘟囔被客人听见便转移话题,试图将刚才的事情跳过,道:“道长这傀儡也不知是何物炼成,摸起来凉快的紧。” 满川将眼神从傀儡脸上移开,语气淡淡,“铁做的。” 万年寒铁实属罕见,更何况这一点都瞧不出原料的人形傀儡?满川不愿多说,他将花怜收回芥子袋,“谢了。” 青娘子抬头瞧了这道长一眼,那略过的眼神透着凉,她心一惊急忙发誓,“我嘴巴紧的很,便是刚才的事却是一点都不记得了。” 满川不再瞧她,转身从那小门离开。 他明日便走,今晚势必要找大师兄补剑了。 所幸他赶去的时候吕浅生光着膀子在锤剑,锵声不断,炉中的灵火吐着舌,不断地舔舐着剑尖。 “大师兄。” 模样端正的青年转过头来,瞧见是满川惊讶了一下,他向来对外事不太在意,“你再等等。” 捶打了几十下,刺啦一声,他将那柄剑扔进水中,转身时双手还在裤腿上擦了两把。 他一眼猜中了满川的目的,“可是要补剑?” 满川将剑递了过去,又放下一大包材料和灵石,“明日我便要下山取物,麻烦大师兄了。” 将剑仔细端详的吕浅生点了点头,“我必定给你补好,明日卯时来取可好?” 面上柔和了许多,满川把一对兽角放在桌上当做格外的报酬,“麻烦大师兄。” 吕浅生收了兽角心情愉快了些,他也不推脱,爽快的将东西都收了回去,“你下山若是瞧见了月光草替我采上几株,下回再找我补剑便不收你其他东西了。” 满川应了,刚转身准备走又倒了回来,略有迟疑的问起,“大师兄可知万年寒铁?” “嗯?”吕浅生一手捧着剑,头发乱糟糟的望着满川,道:“略有耳闻。” 满川洗耳恭听,“大师兄可告知一二?” “这东西难得,我也只是上次在古籍上瞧过一眼,”吕浅生皱眉回忆了一番,“传闻这万年寒铁乃滚烫熔浆养成,待那熔浆消失殆尽方能成型……” 满川想起傀儡的模样,那怪人的话似是在耳边重复,“万年寒铁……可会对修士有害?” 吕浅生摇了摇头,“此物虽传闻水火不侵,但似乎只是炼器的材料,我等未曾听闻对修士有何影响。” 满川拱手谢过,“多谢大师兄解惑。” 吕浅生摆了摆手,进屋补剑去了。 满川回到洞府,他仔细检查了身上一番并无大碍,但秉着修士的警惕,到底还是对花怜有些忌惮。 因上次之事他不再将花怜搁在洞府中,凡是都随身在芥子袋里放着,等第二日取剑之时收到师尊的召唤,同吕浅生匆匆地告别,御剑赶了过去。 霍真在招待比他来的更早的人,满川低眉敛目进殿行了礼,还未抬头便感受到一股狠洌的目光。 上头传来一声叹息,霍真阻止对方的下一步动作,“齐真人。” 满川心底一沉,苍山派能唤为齐真人的只有齐麟的父亲,齐风城。 齐麟曾下血誓同他不共戴天,齐风城自然也将满川视为眼中钉,恨不得拔之而后快。 “哼!”齐风城冷笑一声,他本就修为比满川高上一截,陡然朝着他的方向施压,满川喉咙一甜,他低着头眼神发冷,硬生生将这口血憋了回去。 “齐真人!”霍真挥袖挡了他的灵压,也动了怒,“当日之事我已同你讲清,麟儿的事皆为意外,况且我这徒弟受了三十鞭给你赔罪,如今你还在迁怒与他,哪还有一个长辈的模样!” “你们师徒情深,我儿如今有家不能回,还有一……”他止了声,似乎气不过,茶也不喝了挥袖便走。 满川站在那不动,齐风城路过时侧头恨恨的看着他,似乎恨不得从他身上咬下来块肉,“你可知你身上背着一条命!” “不必将他的话放在心上,影响你修行。” 霍真似是气不过,又是一副温和的性子,他接连缓了两口气也没能说出一句话,满川走过去弯下右腿的膝盖跪在地上,“徒弟无碍,师尊莫气。” 靠在椅背上闭眼叹了口气,“五年前我曾去三尺地,寻了许久也未能寻到合欢镜,险些受了那魔族的道……满川,你可会怪师尊。” “若是没有师尊,满川早死在那豺狼虎豹的腹中,连骨头都不剩。”冷面的剑修柔顺的低下了头,“苍山派不能没了师尊,徒弟今日便走,尽早寻了回来。” “好。”霍真轻抚了一下满川的发顶,随后将一芥子袋放在他手中,“三尺地不能用灵力,但芥子袋还是能使的……你平安归来便好,那合欢镜找不到便找不到吧,师尊另找其他法子。” “是,师尊。” 哪还有其他法子,说出来不过是怕他因负担太重拼死找合欢镜罢了。 杨朗过来替他送行,脸上不舍又欲言不止,满川刚走了一步便给扯住了袖子,“满川师兄,我已筑基修为,此去三尺地可否带上我?” 满川不着痕迹的扯回袖子,“师尊怕是不肯,况且那里危……” 他话还没说完,远处疾来一人,定睛一看那不是齐月又是谁。 不好!杨朗立马松开了手,朝着满川恭敬一礼,哪还有刚才的架势,不过眼神还向往的很,“师弟祝师兄早日归来。” 满川隐了笑,低沉的嗯了一声。 没有见到杨朗被齐月扯着耳朵离开的场景,青年贴上面具往三尺地的方向行去。 三尺地在沙漠深处,那入口难找,需仔仔细细的寻上一遍才能走运瞧见。苍山派地处南边,离那沙漠几十万里,满川不敢耽搁,一路御剑飞行,碰到那些不好相处的门派之地便绕道而行。 他不想惹事。 待到夜里,他在林子里钻出,找一家歇脚的客栈停留一晚,修整调息,将那精力保持最佳状态,以免遭了他人暗算。 “客官……”小二端了饭菜敲门,满川开门接过,“多谢。” 小二长得机灵,他望着这客人虽模样并不出奇,但一举一动行云流水般,好看的紧。 “客官可是要沐浴更衣?” 满川不想显得独特引起注意,便点了点头,“劳烦。” 小二嗳了一声下去了,满川关了门将饭菜搁在桌上,转头坐在了床上。 那床虽有些古旧发出吱嘎声响,却也干净的很。 闭眼调息之间,他想起了芥子袋中的傀儡,食指弹动了一下,那具换了身清凉衣裙的傀儡落在了他臂弯处,冰凉的触感沁入皮肤,满川不适的皱了皱眉。 那青娘子在店里搁置的衣裳都是绿色,那傀儡的身高只比青娘子高上一截手指头,衣裳倒也合身。只是当日因青娘子着急,那衣带打的死结,如今一瞧有些别扭。 只当是任务在身,满川刚抱着花怜没多久门口传来敲门声,“客官,热水送来了。” 独自下了床,满川怕人瞧见便将床帏上的帘子取下,白色的帷帐在风中吹吹落落,那时不时掀开的缝隙里透着一双白净的脚丫子,细弱的脚腕子盈盈一握,便是普通男人都能握住的大小。 屋内的床嘎吱响了两声,小二心中疑窦,趁那客官开门提水之时,没忍住好奇的往木床上瞧了一眼,正好瞧见了透着粉的指甲盖儿。 心一紧,小二连忙低头不再敢看。 明明来的只有一位客人,怎的这床上还多了一人? 小二不敢多管闲事,只是瞧见了总有些心虚,连客人给的几个钱币都没接,匆匆忙忙的下去了。 满川回头看了一眼,瞧见了花怜的脚腕子。 左右也不认得他,满川贴了面具不甚在意。 瞧见了也不打紧,最多名声不太好听罢了。 一夜过去,花怜在满川的怀里睁开了眼,一双眸子如淬了天上的星辰,弯起眼来笑的时候亮的夺目。 偏生这回满川发现了异动,微狭着眼往她脸上瞧。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章 第5章 那傀儡居然睁了眼。 满川手腕一翻擒住花怜的胳臂将其从身上拉起,他稍稍探下身,细长的眼睛在花怜娇软的脸庞上划过,最终探究地对上花怜木然无神的眼睛。 明明只是个傀儡而已,瞳孔偏似琉璃盏泛着光。 制得如此精巧作甚? 他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来,估摸是发现自己竟然想伸手去碰的想法,前半辈子只会修炼的剑修颇为懊恼的松开了抓住花怜的手,面上虽有恼色,却并未对花怜做什么。 花怜又栽在满川的右手臂弯处,她不敢有所动作,只是保持呆滞的神色聆听着从满川臂骨传来的心跳声,随后被一双干燥的手蒙上了眼。 她的眼皮被强迫性的拂落下来,紧接着被放进了芥子袋。 怕这芥子袋的主人发现异样,已经能动弹的花怜仍维持双眸紧闭的模样。可能是装的时间长了,她在这傀儡身体里放松了警惕逐渐睡了过去。 直至外界传来的轻微颠簸感将她惊醒。 她甚至闻到了一股大地被太阳灼烧的气味,这是她之前从未感受过的。 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动了动还有些僵硬的身体,伸出手碰了碰膈着自己发顶的东西,原来是那颗蘑菇。 花怜眯着眼看着那颗白绵绵的蘑菇,又吸了吸鼻子,从芥子袋外面钻进来的味道已经不止是炽阳热浪的味道,隐约着还有铁锈的黏腻。 她想起文里描述这剑修杀人的样子,默默地打了个寒颤,抱着蘑菇僵硬的转了个身,心里安慰着自己现在是傀儡,再怎么男主也戳不出个窟窿才稍稍放下了心。 花怜在芥子袋中睡了三日才醒,这时满川已找到三尺之地的入口,观望四周,他摸了摸脸,确定脸上的面具服帖他才跃了下去。 三尺之地禁锢灵力,平日满川用灵力遮盖面貌,如今却不能。 入口不知有多深,满川低头望了眼仍然不见底的脚下,仿若阿鼻地狱黑暗缭绕。他从进入的那一刻便身体变沉,体内的灵力随之荡然一空,突然变故即使有所准备霎时间还是令他产生了些许恐慌。 仿佛回到了被丢弃在深山老林的那一年,面对扑过来的野兽毫无放抗之力的自己。 身体还在快速的往下坠落,心中发了狠,满川伸手握住剑柄,他从腰间抽.出剑,反手猛地扎进了周围的石墙中。 手臂遭受了巨大的冲击,火星四溅下他的本命剑牢牢的扎进了石墙,满川停止了下坠,他低头看了一眼,不可耳闻地叹了口气。 握剑的右手虎口发麻痛痒,震裂的口子渗出鲜红血液,沿着掌心纹路慢慢延伸,即便是闻见了血腥味他顾不得这伤口了。 芥子袋靠神识使用,他眼下一掠,从芥子袋中取了几颗珠子,猛然捏碎往脚底下扔了下去。 那珠子本黯淡无光,被满川捏碎后反绽放着青玉白光,四分五裂的坠了下去,将那底下的石墙照的清清楚楚。 隔了有一刹,他才听到东西坠地的声响,满川定了心往下跃去。 “又有人来了!” 一孩童裹着红肚兜就往田里跑,声音奶声奶气的,脖子上挂着一银圈,也没穿鞋,光着脚就在那绿油油的草上蹦,一边还喊一边回头看那口枯井,“阿娘,阿娘!” 满川从未来过三尺之地,在头顶投下的刺眼日光里,他匆匆给自己用白条裹了虎口处,将剑收在芥子袋中,在长着野草青苔的井底拉着磨手的绳索爬了出来。 自从他入苍山派以来,从未像如今这般狼狈过。 那小儿跑得快来不及喊住,周围葱葱郁郁,满川处在半山腰间遥望,山脚下皆是良田禾苗,有几人在此耕作,同人间并无二样。 被唤为阿娘的妇人拎着镰刀有些警惕的过来,跟在后面的还有一大汉,光着膀子浑身黝黑,一看便是常年劳作晒得。 满川拱手,看清周围的形势后低眉敛目的说起谎话来,“小生并非有意叨扰,只是途径沙漠时不小心落入此地,还望各位指条出路,绝不打扰。” 以退为进,满川明知入了这三尺之地的出口唯有七月初七才得以开启,如今说出这种话来,也不知这三尺之地的居民信不信。 满川戴上面具也不过秀气,身上的衣物换了不打眼的半旧衣袍,背上还背着一行囊,鬓发松散,如此一说倒真像那么回事。 为首的大汉盯了他半晌,转而爽朗的笑了两声,“小兄弟哪人呐,途径沙漠为何?” 满川将背上的行囊抓紧了,“北越人氏,此次……投奔京城叔伯找个活计。” 北越如今正处战乱,投奔京城倒也没问题。 这地方虽然同外界少有联系,却也是知晓外面一些情况的。 妇人心地软些,她本有同满川面上年纪相仿的胞弟,扯了汉子的胳膊使了使眼色,“小兄弟这段时日怕是出不去了,这出口得七月七才开。” 花怜听着外面的对话,搂着自己的小蘑菇为自己的未来担忧。 ……# “我家中本就多了两间房,如今还剩一间,秋生别嫌弃。” 改为秋生的满川感激谢过,他垂下眼睫,眼底却仍如那雪霜淡漠无情,“小弟感激还来不及……” “杜大嫂回来了。” 往声源处看去,一黑袍青年推门走了出来,衣带系的随意袒露出精瘦的锁骨来,他眉尾一抹猩红,硬衬着眉尾处刺的蝎纹栩栩如生,妖异非比。 是齐麟。 满川的背脊筋骨刹间绷紧,所幸隐藏在衣物中不曾凸显出来。 “还不回来你不得刨我的地。”这句话是打趣,满川在齐麟脸上划过,从前傲气自负的青年听后面不改色,他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手腕上戴着的银饰也跟着哗啦作响。 他笑吟吟指着跟在杜氏夫妇身后的满川,“这是大嫂在地里捡的后生吗?” 大嫂拉过满川,指着齐麟旁边那间屋子,“这是秋生,本要去京城结果误入此地……你住这间可好?” “秋生……”齐麟乌黑眼眸打量着他,像是要看出什么来,“好名字。” 满川拱手,也跟着做戏,“多谢夸赞。” 黑袍青年上前一步,抬眼时眼尾处闪过戾色,似是在试探,“吾名齐麟,不晓得你是否听闻。” 满川摇头,目光触及到他脸上的蝎纹后急忙收回,似是惧怕般躲闪不已,“齐兄。” 齐麟哼了一声并未回话。 这是多年来,满川第一回同齐麟‘好好地’说了一回话。 此次前来他是为师尊取合欢镜,沦落至魔族的齐麟为何前来却是个谜。 难不成他也要这合欢镜抵挡天雷不成? 入了这三尺之地皆为凡人,满川看不到齐麟的修为,齐麟也看不出那是戴了面具的满川,两人在桌上相安无事的吃了一顿农家饭,满怀心思着各自回房。 房间一门一窗,简朴但别具山林风味,竹子造的小窗糊了层薄薄的纸,屋里没点灯时隐约透着疏朗的月光。 天气热了,失了灵力的满川身上出了细汗,他将包袱搁在屋内,推开木门往院子里的井边走去。 经了这一遭不洗一遍是不行的,修士喜净,他自是不能避世离俗。 打上一桶水,满川脱了上衣露出紧实的臂膀,精瘦的腰背上有一胭脂潋红的小痣,他自是不知,只将那桶清凉的水拎起从头浇到底。 缩在芥子袋里的花怜听到院子里淅淅沥沥的水声,她爬动了一下,那芥子袋因在三尺之地失了些效用,透着外面稀稀落落的月光,被关了很久的她很想探出去瞧瞧外面的景色。 轻微的竹木敲击的声响,花怜本伸手就能够着芥子袋缝口处,听闻急忙缩手,只是远远地透着那点缝隙往外瞧。 有人来了。 脚尖落地,故作放轻走来的脚步声难以掩盖,那人逐渐的往竹床方向走去。 靠得近了,花怜便瞧见了青年鬓间那枚蝎纹,蝎头落在眉尾上,闪着毒针的蝎尾却匿在鬓发里,时不时的闪着一点银光。 披散着银发的花怜缩紧一点,她看着齐麟离床越走越近,然后一把抓起了床上的包袱。 里面的东西被翻了个遍,齐麟脸色难看了一些,重新系好搁在旁边,一双凤眸在床铺上扫视了一圈,刚想掀开被褥,在外面水声的消失下颇为不甘的沿着原路溜出去了。 在听到满川走进来的脚步声后花怜甚至松了口气。 满川以防万一的将芥子袋塞在了桌子底下。 没有在外面擦干身体,他看了一眼床上似乎被动过的包袱,触及桌底发现芥子袋仍在时,不太在意的从包袱里拿出一套新衣物摆放在床边,随即将湿透的长裤脱下,擦干身体换上干净的衣裳。 正好趴在里面往外瞅的花怜捂了脸,她抬头的方向正好对着青年站在床边的腰腹处,刚无意间从侧面看到亵裤那鼓起的一包,愣了一秒反应过来令她有些羞耻。 不愧是男主,身上硬件都得天独厚。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章 第6章 三尺之地虽能用神识,却也因自身变回凡人而限制大半,留给满川的唯有打开芥子袋取物罢了,这也是为何满川敢将芥子袋搁在屋内,完全不怕齐麟用神识窥探。 将换下的衣物在井边借着月光简单洗了,他力气大,拧干衣服掸在外面院子上的竹架上,稍有生涩的扯了折痕这才回了屋。 隔壁的屋子发出推开门的吱嘎声响,满川脚下一涩,跨入房屋的脚步加快了些,用比隔壁房间推门还大的声响关上了门,好似齐麟是洪水猛兽般,避之不及。 嗤笑两声,齐麟走至井边,偏瘦细的手指解开本就松散的衣带,他对于自己袒露出白皙的胸膛并不在意,打起一桶水,直冲冲的往身上倒。 是和满川完全相反的偏瘦身材,打湿的宽大衣袍黏在突出的背脊骨上,青年微鞠着腰,细窄的腰线中央肌肉绷紧,水线滑落的路线分为几股留下,最后隐入挂在胯骨上的黑色长裤里,消失不见。 放下木桶,齐麟喘出夏日的热气,就着湿漉漉的衣裳信步往自己房间走。 走一步干燥的石阶上便留下一个脚印,齐麟没有穿鞋,他故意走在满川的窗边,屈起食指在上敲了一记。 屋内的烛火也跟着跳跃了一下,仿佛受了惊。 抬头看了一眼,刚沐浴完的青年恶劣的掀开他的竹窗,一手趴在窗柩上看满川掀被子,“一个人可是能睡着?” 满川抓着被子扭回了头,在他的印象里齐麟傲气少话,哪像如今这般挑衅行事?隔了一会,他才回了一句简短的话,“自是能的。” “你估摸着第一次来这吧”,齐麟声音放轻,眯着眼的样子显得坏极了,“这个地方晚上可是有魇兽出没的,别怪我没告诉你……晚上如果有女子敲你的门,你可别色令智昏的去应声。” 满川从未听过此事,三尺之地皆为凡人牲畜,哪来的魇兽之说?道听途说,他自是不信。 “信不信由你。” 齐麟声线转凉,窗户也没关转头便走了,好像因满川不回话气着一样。 关好竹窗,满川吹灭烛火躺在了床上。 第一次感受到了身上带来的疲惫感,他在被褥中把玩着芥子袋,眸色浅淡的凝着床帏,不一会怀中便多了一人。 花怜没想到今天她会被放出来。 夏日本就热气阳盛,竹床虽能降低一些热度,却也让常年不受温度困扰的剑修产生了不小的困扰。 触及冰凉柔软,像是抱着一团不会融化的冰,偏生这冰柔软滑腻,年轻剑修在舒适的闭眼叹气之时背脊也因为觉着违反君子之道而有些动作僵硬。 花怜的后脖子被滚烫的臂肘稍有贴附,源源不断的精.气被吸入进去,但这点又哪能够? 她像是瘾.君子难以自控地脑袋一歪栽进青年的胸膛上,充沛的精气钻入,这才让她满足的叹了口气。 却不料满川被这一动作惊得双手握拳,全身绷的像根搭在弦上蓄势待发的箭。 手撤出了一半,满川支起上半身惊疑的抬起头看了花怜一眼,因为灵力被封的青年并未看出傀儡的不对劲,思忖了半晌,他还是没有把花怜塞回芥子袋。 这傀儡是真有古怪。 半夜三更正是熟睡的时候,花怜汲取着身体所需的精气,忽闻门上轻敲三声,惊得她在满川臂弯里睁开了眼。 这大晚上的,谁会来敲门? 难不成是齐麟故意作怪? 她不敢出声,满川却是手臂鼓动了一瞬,他闭眼时本就警醒着,如今应当是完全醒了。 门外有影子在晃动着,月光投在那东西的身上,黑乎乎的一团,形状不似人类,过了好一会,似乎是没有听到满川的出声有些不耐烦的左右走动着,发出类似女子尖细的声嗓喘着气。 满川在门上搭了木栓,两指宽的木棍卡在门槽上,看上去并不太结实,似乎一撞就破。 臂骨传来的心跳声非常的平稳,满川反手从枕头下用两指捻出一张符纸来,半睁着的眼里平静居多。 遥想当年,义无反顾选了无情道的剑修秉着筑基期的修为提了一把本命剑往那八眼蛛的山洞杀去,那洞府里的魔靠吸人血为生,洞里被蛛丝挂起的人被吸干了血,剖开胸膛当了八眼蛛饲养小蛛的补品,那密密麻麻的卵中有的破卵而出,一边啃食着一边用背上的八只黑眼睛瞧四周,看着令人恶心之至。 同行之人皆是第一次接任务的弟子,有的撇过脸不敢看,胆小些的进了洞府又急匆匆跑出,干呕上好一阵。 束着高发的青年毫无波动地斩杀了八眼蛛,连同幼蛛一并用符箓烧了,随后取了只剩躯壳的死人搁在芥子袋中去交了任务。 这百年杀得魔多了,门口的东西自然也没太在意。 既然只敢敲门并无动作,估摸着它也进不来。 果不其然,那门外的东西徘徊了一会不甘的叫了两声,踩着细碎的步子走开了。 花怜第一次见这种事,她心有余悸的缩在剑修臂弯里,柔弱的指尖下意识攥着了他的一小片衣物,由此藉慰自己这屋还有一人,再怎么可怕也有剑修在。 思绪越飘越远,直至第二日鸡鸣,满川猛然从梦中惊醒,面色发沉的瞧见怀里躺着的傀儡,意念一动将她收回了芥子袋中。 身上的凉意还未消散,满川解了身上的亵衣重新换了一套,藏好芥子袋,翩翩书生的模样开门走了出去。 杜氏夫妇在院子里搭了吃饭的木桌子,方方正正的,上头搁着几碗粥,闻见粥味的娃娃爬上凳子伸手去够碗被妇人打了手,他委委屈屈的瘪着嘴,“阿娘我饿。” “让你爹给你舀一碗去,”妇人瞧见满川过来招了招手,左右看了看没瞧见齐麟,“秋生,过来吃饭。” 满川嗳了一声坐了过去,杜大嫂把那碗粥搁在满川面前,那粥里加了细碎的肉丝,馨香扑鼻,令人食指大动。 娃娃扑到汉子腿上,“爹,我也要吃。” 皮肤黝黑的男子瞧着喝粥的后生,一把将娃娃抱起,往矮小的厨房走去,“爹给你舀。” 日照当头,夫妇两人带着锄头,同满川交待了两句带着娃娃往田里赶。 满川早已辟谷,如今食了杂粮腹中胀饱,这滋味倒格外新奇了些。 从井里打了水,向来只拎着剑的青年挽起袖口,用襻膊束起,就着木盆开始洗起碗来。 等他快洗完了,齐麟才眉目懒散的从房里走出来,行至两步,在阳光下撑了个懒腰。 “还活着呢。” 他讽刺意味十足,满川假意没听懂,偏头看了他一眼。 “齐兄,早。” 齐麟不理会他也不在意,额间的头发被风刮下一小束,拂来拂去蹭的额头发痒,满川将最后一个碗冲洗,净了手才去拨那束恼人的发丝,转头将那夫妇交待的事情说出,“杜大嫂把粥搁在大锅里温着了,齐兄记得喝。” 齐麟嗤笑一声,也不知道是在笑什么,他低头把玩着手腕上的银镯子,陡然侧脸看着满川,“那粥好喝吗?” 满川面上一愣,随后点了点头,他手里还端着垒成一摞的青瓷碗,“味道不错。” 虽然是回着齐麟的话,本性冷漠的满川注意力却在那个银镯子上,对于一个青年来说,那精细制成的银镯子委实有些偏小,上头缀着几颗圆形小银坠子哗啦作响,清脆得像是女孩子悦耳的笑声。 “那你可要多喝点,”齐麟将手背在身后,银镯子陡然消失将满川的注意力拉了回来,齐麟脸上透着一股诡异的笑意,“昨晚看来你睡的不错,希望接下来的几天你都能像今日般跟我讲话。” 满川不再接话,他将碗端进了厨房,齐麟随后跟上。他皮肤苍白,像是大病初愈的裹在黑绸布里,伸出手揭开锅上的木盖,那碗粥凝稠着还散着香味,齐麟眯起眼喝了两口,之前的天之骄子如今一举一动因那脸上的刺青透着古怪奇异,满川见他吃了一碗,心底的疑虑却逐渐加深。 这个地方,明明同人间并无二样,却处处透着诡异,难以捉摸。 其中因齐麟出现,他不得不束手束脚,半点马虎不得。 秉着尽快找到合欢镜的想法,满川拿了本旧书出了这院子,半旧的青衫晃了一下,有调皮的孩子光着屁.股蛋子扯着他衣裳,“你是哪个,是不是来田里偷红薯!?” 满川坐在树下乘凉,他也不恼只是把书给孩子看,“你会不会认字?” 那孩子见那书上密密麻麻像是蚂蚁爬,摆了摆头,又有小孩子跑过来看热闹,满川温煦一笑,拉住其中一个,“你们这里哪里有卖肉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章 第7章 “师尊。” 在洞府里凿铁的壮汉置若罔闻,他低头对着一金刚杵连敲了五百下才停了下来,搁下法器,他披了上衣解了洞府禁制,低着眉看跪在洞府门口的女子。 “你当初所求之事,我已答应。”跪在地上的女子欣喜的抬起头,露出一张娇媚的脸来,大汉毫无所动的转过了身,声音浑厚透出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那傀儡需男子五十年精气方可成,如今已二十年有余,你可等得起?” 脑中被这话震得嗡嗡作响,女子磕了两个头,心底感激不尽,“花铃等得,便是两百年也是等得的。” “痴儿。”大汉哼了一声,“逆天改命,明知不可为还为……当初我若不放你下山,哪有如今这些破事。” “师尊慈悲。”花铃又是一磕,她颤颤巍巍的从地上爬起,眉间郁气未散,但也能从花怜的脸上瞧出她的影子来,“师尊可否能告知那人是何人物?” 男人手负身后,咳了一声掩饰了自己的不自在,“剑修。” 若是告诉她是一修无情道的剑修,这徒儿怕是要去拼命。 …… “杜大哥杜大嫂,来喝水乘会凉吧。” 满川拎了一壶水坐在树底下,他朝着在烈日下男人招手,两人望了一眼头顶的太阳,吐了口热气握着锄头往满川方向走去。 青瓷碗里倒满温水,青年递了过去,顺便让出了树旁的青石板给他们坐。 男人猛地喝了一碗,满川主动给他续上,看着两人喝足了才坐在一旁的草上,他不经意地问起,“杜大哥,村里可有集市?” 女人惊诧了同丈夫对视一眼,男人擦了下巴的水,眼睛在农田里飘荡着,看上去有些紧张,“你问这个干甚么?” 满川面色如常,好像没看到两人紧张的模样,将手里拎着的壶放在地上,两指磨搓着有些欲言又止,“……此次前去京城并未多带些衣物,如今还有好些时间才能出去,我想……” 男人稍稍松了口气,他咧开嘴露出淳朴的笑容,“这简单,下午让你嫂子去芸娘那里买两块布,村里的集市要在十五才开,如今还差十天,这日子都够给你做两件了……等会吃完午饭你跟你嫂子一起去挑料子,再给你做两身。” 满川道了谢,如今正是日头最烈的时候,娃娃早就跑回家乘凉去了,两人拎着锄头顺着小路回了家,满川在身后慢悠悠的跟着。 估摸着是无聊,等到满川回去的时候齐麟抱着那娃娃在院子里抛高高。 孩子本性好顽,被青年扔的老高也咯吱咯吱的笑,清脆的像出生的小黄鹂。 夫妇两人瞧见自家娃被扔的比房梁还高,心里一个咯噔吓得差点没命。 “使不得使不得啊!” “阿娘,好顽!” 娃娃不知危险,还同母亲说着天真的话,齐麟气定神闲的将孩子扔到半空,还扭头同两夫妇打招呼。 “孩子!”杜大嫂想伸手去接,但碍于离得有些远,伸手跑过去之时齐麟已经伸手稳稳当当的接住他,他笑眯眯的把娃娃塞在妇人怀里,“杜大嫂,娃娃。” 家中只有这独苗苗,妇人吓了半条命,她抱着娃娃半天没敢撒手,心中气的发闷,她看着齐麟好一会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齐麟不以为意,妇人抱着娃娃进了屋,不一会便听到了打骂的声音,里面夹杂着几句听不懂的方言,孩子被教训了一番,哭着喊着要爹。 满川退后两步不愿掺和,汉子粗声粗气的,似乎也气的不轻,“我儿年纪尚小,以后勿要如此行事!” 齐麟笑了一下,也不知道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汉子哼了一声进屋,不一会孩子的哭声小了,隐约混着女人啜泣的声音。 “秋生兄,”齐麟同他打了声招呼,相比于昨日态度是要温和多了,如若不是眼尾蝎纹的尾针闪着毒光那便更令人信服些,“不妨坐下来聊聊天?” 满川面上有些不自在,拱手想要拒绝,“齐兄……” “还是说你想去我屋里聊。” 声音陡然变凉,介于这投奔京城亲戚的书生人设,满川心中防备着坐在了旁边,然后一言不发。 天一天天变热,不同于只穿一件黑袍的齐麟,满川贴身的衣物已经湿了一层,所幸他耐得住性子,坐在梯子上也纹丝不动,对齐麟的话随机应变。 “秋生年岁几何,我瞧着应当是娶了媳妇的。” 满川已百岁有余,他斟酌了一番,“二十有五,家徒四壁,未曾娶妻。” 怕他还问其他的,满川跟着反问了一句,“齐兄呢?” 齐麟把玩着手镯,眼睛看也没看满川,轻佻的口气却诚实的要命,“134岁。” 满川喉咙一哽,“齐兄莫要骗我。” 齐麟斜眼瞧他,“我骗你作甚,我爹今年650岁了,长得比你还年轻些。” 提起他爹,满川便想起受的那三十鞭,吐了口气,他偏头看齐麟,青年脸上还显得有些稚嫩,因当时筑基年纪还小,如果不看那纹身便是十几岁少年的模样,前途无量。 “莫不是仙人?”他惊呼。 齐麟被戳到痛处,横眉瞪眼的想要掐死他,“仙人个屁!我是魔,没看出来吗!” 满川:第一次知道齐麟兔崽子如此傻白甜 他被噎的没说出话,刚想起身离开就被齐麟死死盯着,“怕我吃了你?” 满川没回话,揣着小手表示自己的抗拒。 齐麟讥笑一声,不晓得那根神经又错乱了,站起身撑了个懒腰,“别怪我没提醒你,晚上锁好门别被脏东西给吃了,那可是连魂儿都不剩的。” 今日的午饭食之无味,杜大嫂一言不发做好饭,待到消食时唤了满川去芸娘那头买布。 满川从包裹里取了一些钱币,顺便检查了一番芥子袋藏匿的地方没人动过后,才跟着妇人走了。 花怜感知到满川的离开,她如今已活动自如,芥子袋终究没有外面的空气通畅,等了一刻钟她蠢蠢欲动的扒开芥子袋被系紧的口子,检查了四周并无一人才慢悠悠的爬了出来。 齐麟应当是不在的,她听到隔壁关门的声响,还有越来越远的脚步声。 二十年的时间让她慢慢适应了这副身体,傀儡没有心跳血液,身上的构造大部分也都是万年寒铁和莲子凿成,花怜在芥子袋里努力回想那部未完结的小说内容,但除了开头发生的事情,作者并未有介绍有关于这具傀儡的由来,甚至她看的时候没有经历到三尺之地。 没得小说借鉴,花怜心有忐忑却又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这个小说里的世界,如今时机不错,她再不爬出来活动活动,估计也要被逼疯了。 青娘子挑的新鞋有些硌脚,她走了两步蹲下身脱了,光着脚丫子在地上走,果然舒服了不少。 她只在这房间里走了几步,摸了摸竹窗红漆桌,那感觉让她深刻的意识到芥子袋的生活简直不是人过的,更何况是活生生被禁锢在傀儡里活了二十年。 花怜其实意识到自己因为被这二十年搅得有些疯魔了,她能看着竹窗上糊的纸笑起来,能感受到脚下凉快的温度,所有鲜活的一切在叫嚣着跑出去,离开这个鬼地方。 找个不知晓她存在的地方活下去。 在她做着强烈的心理斗争的时候,被日光照射的竹窗影子陡然暗了下来,那里站着一个人,竹窗发出吱嘎的响声,外面的人正在开窗。 花怜惊得头皮发麻,想也没想的就蹲了下来,借着木桌的遮挡缩在了床底下。 芥子袋被藏在离她有些远的地方,花怜瞧了一眼那个地方,刚刚她出来的时候还好好地掩盖了一下,不过现在担心的不是这个问题! 竹窗被打开,来人打量了一番,似乎心情很不错的吹了声口哨,花怜缩在床底最里头,似乎这样会增加她的安全感。 她想要屏住呼吸,最后却发现傀儡并不需要做如此复杂的工程。 她不敢眨眼,那道日光里的影子在左右的走动着,似乎在犹豫到底是否要进来。 不要进来。 花怜在心里祈祷着。 齐麟跨了竹窗,跳了进来。 不要过来。 齐麟没有往芥子袋藏匿的地方走去,反而朝着床走来。 花怜干脆什么也不想了,她瞪大眼睛看着挂着银质脚镯的齐麟慢条斯理的靠近,一步又一步,踏在了她的心坎。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章 第8章 不要过来。 似乎是听到了花怜的心声,银镯停止了响动,他似乎将注意力放在了别处,脚腕一转,往那木桌的方向走去。 明明无需呼吸的花怜仿佛得了救般松开捂住自己嘴巴的手,她仍然不敢动弹,生怕外面的那个人会过于敏锐的发现自己。 她只敢微微的扭动了脖子,让自己能够清楚的看见戴着脚镯的人到底去哪。 “咦——” 齐麟发出惊讶的语气词,花怜连忙追着去看,那芥子袋藏匿的地方不容发现,不应该这么快就看到了才是。 “有趣。”齐麟笑了一声。 这一瞧让花怜瞬间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方才嫌那鞋子不合脚,脱下后随意的扔在了木桌矮凳旁,因窗外影子来的突然,竟让她忘记脱下来的鞋! 花怜蜷起脚趾,心里有点凉。 鞋子是新的,鞋头绣着青绿色的竹节,齐麟伸手拿起用手比划了一番,那鞋长堪堪在两指间,像是把玩在手里的物件,他将一双都捡起拎在手中,嘴里喃喃,“没想到这秋生竟是有如此怪癖……” 远在芸娘院子里的满川还不知自己在被念叨,此时浑身僵硬的站直身体任由芸娘给他量尺寸。 杜大嫂中午见识了齐麟的乖戾,如今瞧着秋生这般书生顺眼得紧,她坐在旁边磕着碟子里的瓜子打趣着:“芸娘只是给你量尺寸,秋生莫要紧张,等上一会便好。” 满川胡乱点着头,他两臂撑开成一条直线,拿着钞尺的芸娘前后忙活,虽只用钞尺测量,她还是从这书生模样的男子身上察觉到并不虚弱的身型,满川身高八尺有余,相比于村里的人来说已经算得算是体貌丰伟。 芸娘如今二十有一,虽样貌仅是清秀但身姿婀娜身材丰腴,仔细瞧来倒别有风味。 芸娘未曾见过秋生这般的男子,她拿着尺贴在秋生的后肩上,紧实宽厚的背脊令她面红生津,略带羞意。 “公子想要哪种样式的?” 杜大嫂是过来人,她瞧出了芸娘有意,眼珠一转,“他名秋生,除了想做两件外衫,贴身的……自然也缺。” 芸娘脸上羞赧,她微微侧头睨了满川一眼,声音婉转如啼,“那还需再量一回。” 杜大嫂捂着嘴笑,眼睛在两人之间打着转,满川笑而不语,他侧头凝了那竹屋的方向,心绪不宁。 花怜见他捡了鞋也不见走,心中着急,一边盼着满川归来又害怕满川回来之时发现自己。在书里齐麟自从入了魔之后性格变得乖戾无常,满川虽性情孤冷却也执君子之风,他同那人有了约定顾忌之下自是不会对她如何,但齐麟不走常人之道,偏偏如今又是魔族,她可不敢保证自己落在他手里的下场。 花怜越想越害怕,却忘了这里是三尺之地,魔族也沦为凡人之境,看见了又耐她何? 齐麟本打算趁机查清楚这秋生的来历,若说秋生是投奔京中亲戚的落魄书生他是不信的,这三尺之地极其难找,哪有如此运气落入此地? 一双绣花鞋倒是超乎了他的意料,超乎预期的发现倒也令他心满意足,床上搁置的包裹早就检查几番并无其他发现,床底虽大,就算秋生有猫腻所在,也不会傻的藏在床底下。 得了鞋子的齐麟大摇大摆的从正门走了,走前还顺带关了之前打开的竹窗,动作流畅,看上去心情还不错。 花怜耗上了一刻钟才慢慢的从床底下爬出来,她站起身没顾得拍自己衣裙上沾染的灰尘,急匆匆地钻进了芥子袋中,熟悉的环境让她稍稍松口气,只是低头瞧见了光着的脚丫子,颇为后悔的跑出来。 门外隐约传来不小的响动,花怜仔细听了一会,确定是满川回来了。 “秋生啊,你可有妻儿?” 花怜竖起耳朵听,听到这话唏嘘不已。若是她没记错那作者在作话里书说了,男主的情缘在他他小时候出现过。 算一算,若是那情缘没走上修仙的路,如今估计投第二回胎了。 满川身形一滞,隔了一会才回了句,“幼时……同表妹定了亲。” 这就是拒绝牵线了。 妇人愣了一下,唏嘘着回房,“这倒是……无缘。” 满川笑了一下回应,花怜听得仔细,也不知道满川是骗她的还是真有其事。 难不成这情缘真的是他表妹不成? 推开房门,青年收敛了笑,眼尾的冷意如高巅雪山,骨节分明的手指翻开藏匿的芥子袋,仔细检查了一番并未少东西后心中却又略过一丝违和感。 他行至竹窗边,弯下腰捡起翠绿叶片,离开之时便将那叶片压在窗下,若是有人推动竹窗,叶片自然飘下。 中午还以为齐麟心眼浅,什么便说得出来,如今一看,倒是他大意了,齐麟从未相信过他,中午那回也只不过说出在仙界魔界都晓得的事情罢了,若他是并非凡人这些信息又有何用? 将叶片重新压在窗下,他取了昨日换洗晾干的衣物,在井边清理身体。 杜氏夫妇今日明显藏捏着什么没有讲出,他不过是问了集市,两人脸色就变得不太好看。 合欢花之地还未找到,他也不敢贸贸然去问去找。如今不过凡人之身,没有一定的把握他也不敢贸然行事。 他赤果着上身,长发高高束起,发带绑了几圈系了结还是垂落至后脖处,时不时扫过。 花怜在芥子袋里拍身上的灰,那青娘子也不知拿的什么料子,娟缎柔软顺滑,那灰尘轻轻一拍就落下了,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修仙界的料子就是好,真是别致的小东西,花怜心里想。 若是等她跑出去了,非要好好逛上几天不可。 傍晚天空的绚丽彩霞褪下主场,远处的山重峦叠嶂,黛蓝苍穹凝成一团,挥不开挣不断。 他一身湿气进了屋,如今这温度攀升,便是睡在草席上也热意难忍,有了第一回便会有第二回。 花怜又被放出来了,她努力将脚缩在裙子里,不让满川发现。 房间熄了油灯,满川便是能瞧见也不会往花怜脚上瞧,女子的脚尽管在修仙界也不能故意去看,更何况恪守君子之道的满川。 第一夜并未被发现,花怜精力充沛的在芥子袋里想法子。 光着脚可不行,就算挤脚那也得把鞋子拿回来。 那齐麟也不知是何癖好,拿了那鞋也不知有何用处,他又穿不得,难不成拿那鞋戏弄满川不成?! 如此一想,花怜心底一惊,难不成这兔崽子真的想用这鞋去激怒满川?! 若是被满川认出那双鞋是她脚下的那双,那她跑出来的事情肯定也会被发现! 齐麟这厮真歹毒! 花怜得出了这个结论,气的头上掉了三个蘑菇。 也是赶巧,今日村里的刘家娶亲开宴席,请了杜氏夫妇去,村里好客,满川和齐麟自然也在被邀请的人里面。 两人无事便也去了,顺便可以借机打探消息,多了解这里的情况,何乐不为。 花怜耳力极好的听着杜氏夫妇喊着满川和齐麟出门,不然赶不上好位子了。 果然不管是哪个朝代,赶席要早的规矩都是一样。 此时不过才巳时,刘家隔得不远,但也需要走上十几分钟的路,花怜远远地便听见了西边打爆竹的声音,噼里啪啦,红艳艳一片。 院子里的门从外头锁紧了,花怜蠢蠢欲动的从芥子袋里伸出小手,转而慢慢的爬了出来。 这总归不会被发现了吧。 她趴在竹窗那,悄悄打开了一条缝隙往外瞟,一阵微风刮过,叶片悄无声息的被吹落在地。 没人没人,她动作放轻的关好窗户,清了清喉咙,光着脚丫子大摇大摆的打开门走了出去,动作同齐麟如出一辙。 还好杜家没养狗,养的几只老母鸡也自顾自的找虫吃,瞧也不瞧花怜一眼。 气势汹汹的,披散着银白长发的少女撸起袖子,露出莹白如玉的一节细胳膊,她抬起手就想推开齐麟的门,但因胆小作祟,她小心翼翼地趴在窗户那扫了房间一周,确定没看到那人才凶巴巴的推开了门。 同满川房间并无二样,她走了进去转头又关好了门,从角落开始展开扫雷式寻找。 就一双女孩子的鞋,他看见了还难走,心术不正! 花怜翻了又翻,除了床其他地方都找遍了,也没有看见那双鞋的踪迹。 她把目光放在床上。 这兔崽子没这么重口吧,把鞋子放床上? 虽然这么怀疑着,脚步却未停下。 也许他就有这么重口味呢!? 慢慢走近,花怜斜着眼往床里瞧,那布枕头并不高,因此旁边放置的东西便很轻易的暴露了出来,是一个方口的匣子,涂着朱红色漆,上头挂着一个并未锁起的小栓。 只是虚虚挂着,仿佛在无声地诱惑着花怜打开。 那匣子的大小正巧比那鞋长一些,宽度也正好。 花怜蹙起眉,一张脸显得柔弱惹人怜惜。 她碰还是不碰,这是个问题。 如若里头放着的就是那双鞋,也不枉她不顾危险出来一遭。 她伸出手去,刚在半空中便停了下来。 若是不是呢,如果这是齐麟故意设下的陷阱,那就糟了。 经常看电视剧经常见过这种木匣子,方方正正,一打开就有暗器弹射出来。 她的手转了个弯,转而摸了摸自己的脸。 这脸挺漂亮的。 那—— 她取了桌子上放置茶壶的茶盘挡在了脸上,然后才去开匣子。 万年寒铁听起来就挺结实的,不过以防万一,还是保护好脸比较稳妥。 轻轻的打开木匣子,并没有什么利器弹出的场景,花怜移开木盘去瞅,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木匣子里趴着一只通体漆黑的大蝎子。 花怜:!!! 打开匣子的那只手飞快的缩回,花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炸了毛,她捂住想要尖叫的嘴,看着那只蝎子尾尖泛着油亮的暗红,挥舞着大螯从木匣子里跑出来。 出大事了! 花怜像是在滚烫的铁板上跳着脚,虽然说她身体构造并不害怕这等毒物,但她没这个接受能力去把那蝎子重新塞回木匣子! 她恨不得跳出十里之外,再也看不见这蝎子为好。 蝎子的外壳泛着金属光泽,它爬至床帏的角落,借着相近的颜色隐藏了起来。 花怜颤抖着手找了一遍没找见,连鞋子也抛在了脑后,找了好上一会,她逐渐听到院子围墙外的说话声,急忙将木匣子盖好,打开门往满川房间跑去。 重新缩回芥子袋的花怜听到隔壁开门的声音,齐麟那懒散的步子也越来越轻。 千万…… 这蝎子应该不会噬主吧。 如今都是凡人,被这蝎子叮上一口,不死也去半条命。 花怜这边天人交战,齐麟眼尖的看见了朝他爬过来的乖顺蝎子。 它挥着大螯,告状一般前后摇摆,尾尖的毒针时而翘起又忽然落下,似乎很是生气。 他的蝎子是不会自己跑出匣子的。 齐麟沉了脸色,忆起方才在宴席上消失好一会的满川,不疑有他,他将鞋子从芥子袋中取出,冷笑一声就往隔壁房间走。 满川正坐在椅子上歇息,他不过去了次宴席,窗户下的叶片被吹落在地,很明显是有人打开来过。 在宴席上被杜氏诓骗到后房,他当日虽说已定亲,那芸娘却不死心的朝他述情一番,耽误了好些时辰。 他还在猜着是谁,齐麟已咄咄逼人的踢开了门。 满川往门口看去,齐麟将那双鞋扔了过来,眼尾勾起,如那地上的蝎子一般闪着尾尖银光,恨不得毒死他一样,“不管你是凡人还是其他,胆敢碰我齐麟的东西,我非要你魂飞魄散!” 魂飞魄散这四个字已经耳熟能详,满川不知齐麟为何发这么大的脾气,他低头看向怀里躺着的小巧玲珑的鞋子,觉得眼熟的过分。 他心底一沉,想起那个未开灵智的傀儡,眼神冷了下来盯着齐麟。 难不成齐麟早就发现了自己的芥子袋? ——不对! 他的芥子袋别人如何能开?! 齐麟发了火就离开,连门也没带,那只蝎子也跟着气呼呼的走了。 满川慢条斯理的关上了门,搭上木栓,一步一步的朝着芥子袋藏匿的方向走去。 花怜:要死了要死了 天要亡我!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章 第9章 “秋生,秋生!” 院子里有人喊,如今还是大白天,满川暗自忍了忍转身走出了房间。 等到晚上,他有的是时间。 花怜这会却是怕了,满川明显怀疑到她头上了,若是等他回来再抓住她细细逼问,她哪里能扛得住? 满川面上不太好看,他因外面的人喊得急,手里拿着的鞋子也忘记放下。也许是觉得尴尬,他负手而立,悄无声息的将鞋子藏在背后。 “这是哪家姑——”娘的鞋子? 壮汉的话还没出口便被旁边的妇人警告的掐了一把,后面几个字烫嘴的很,他张口了半天,也不晓得如何圆话。 估摸着齐麟如今脾性不好,他在屋里听了半晌,陡然推开门冷笑一声,接了那句话,“许是某人的怪癖所在,不爱男装爱红妆,偏就对这物喜爱的紧。” 满川皱起眉,似乎是难以忍耐对方的刻薄话语,“我本赴京投奔,这是替我表妹在北越名坊之地所做,你莫要血口喷人,毁我清誉!” 看见两人要吵起来的趋势,杜氏急忙打圆场,试图用其他的事情转移话题,不过碍于街坊邻里的脸面说话声故意压低了,“秋生,芸娘见你心喜做了不当做的事,中午那事你莫要放在心上,也万万不可讲出去……芸娘年纪不小,清誉更是重要……” 满川点头应下,“我省得的,还望嫂子同她讲一句是秋生无福消受,祝她早日寻得好良缘。” 杜氏嗳嗳应下,她多瞧了秋生两眼,越发觉得这后生心性不错,只是可惜了。 壮汉见她眼神变了,急忙拍了她手臂一掌,低声斥道,“你在想什么呢?!” “可惜了。”她叹了口气,转身抱着娃娃去田里了。 满川见状也转身往房里走,齐麟伸出脚拦他,满川沉着脸侧头瞧他,一点好脸色也不给,“还有何事?” “你中午……去和那芸娘赴会了?” 满川心有不耐,他急着回去处理傀儡的事情,“关你何事。” 齐麟知晓方才误会了他,但仍旧傲娇的不肯说句好话,“我警告你别进我房间乱翻东西,若不是今日我回来的早,我的蝎子咬你一口可没得解药。” 满川双眼凝着冷意,绕开他伸出来的腿大步迈向了房间。 他锁好了门窗,尽管齐麟就在隔壁也顾不得太多了,将芥子袋拿在掌心,他动用神识扫视了一圈,那傀儡可怜巴巴的缩成一团,光着的脚丫子没能缩在裙摆里,此时害怕的蜷缩着,白嫩的像是初生的花苞。 满川意念一动,花怜被拎着后领抓了出来,本意是想扔在地上拷问,眼神在像是被拎着后颈肉的幼崽身上划了一圈,他微不可查的吐了口郁气,将花怜拎在了床边坐着。 裙子往上提了,那双光着的脚自然露了出来。 因为满川的注视,她两脚努力藏捏着,一双手都绕成麻花了。 花怜乖顺的望着满川,雪白的两腮微微有些肉,吐出来的字都搅着一团蜜,“主人。” 许是被这两个字镇住了,满川半晌没能动弹。 看来有用! 在芥子袋中思前想后的花怜不想暴露自己是异世之人,又要让自己的变化有个好理由,她机智又满怀期待的想了这个办法,将自己当成因满川而产生灵智的傀儡,俗话说得好,只要戏演的好,她就有活路! 她得寸进尺的又喊了一声,用着那张人畜无害的脸,“主人。” 满川惊得退后一步。 明明是一具寒铁铸成的傀儡,这才多久便生出灵智了!? 那怪人只让他渡五十年精气与她,可从未说过会有如此情况。 他抿了唇,眉目锋利似那系在腰上的剑,望上一眼便能削肉剔骨,寒人得紧。 花怜虽然怕,却也要硬着头皮上。 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的傀儡晃了晃腿,豆绿裙摆一层盖着一层,她这一动便如同那遮阳的薄云,偶尔透着些许温软肉.色,逼迫得那剑修移开了目光。 “那是花怜的鞋。” 许是没话讲,花怜瞧见满川负在身后露出的鞋面一角便开头要。 她期待的望着满川,男子静默了一秒将鞋子递了过去。 花怜自然不敢过于嚣张,将脚递过去让满川给她穿。 她伸出秀气的手,指如葱根,精致得连那匠人的鬼斧神工也比不上。 指甲盖都透着粉,健康的颜色同常人并无二样,满川仔细在花怜脸上划过,之前明明还有万年寒铁带来的违和感,如今再看,半点破绽都找不到了。 她鞠下身子去穿鞋,虽然小了点,但是勉强能穿就穿上吧,她可不敢奢望满川会去给她买双合脚的。 两人对视了一会,满川突然问起,“你是何时产生灵智的。” 花怜心里算了一番,那鞋是昨日被齐麟拿走,干脆定在昨日便好,她看似老实的回答着,“昨日。” 满川磨搓着手指,假装并不在意的模样又问下去,“昨日几时?” 对古代时辰还不太清楚,花怜唯记得比较耳熟的子时,不过等她讲出时,满川绷着下颌,侧脸那道锋利的弧线在暗示着他似乎心情更不好了。 不知道说错什么的花怜闭口不言,只敢柔顺的望着他,当好一个对满川无限依赖的傀儡。 修无情道的剑修哪能受得住这种目光,他自从入了苍山派一心修炼,一只小动物都没养过,幼年的他被扔进野林子,那里多得是凶暴野兽,也不乏有些长得可爱的,但那也不过是欺诈性的表面,出了那豺狼虎豹之地,他自然对那宠物不感兴趣。 不经意地撇过脸,如若按照傀儡所说的时间,那时他还将花怜当成降温的工具,她既然已生灵智却未表现出来,如今一想,他第一回生了羞愤的情绪。 如若只是傀儡便好,他虽有些抗拒却也没什么心理负担。 避而不谈,满川内心翻天覆地,面上仍然语气淡淡,“不用唤我主人,你的主人另有其人。” 花怜连腿也不晃了,她睁大眼看着满川,似乎不敢相信为何他会说出这种话来,“是您将我温养至此……” 花怜觉得自己堪比影后,她拉住了满川的袍子,“花怜什么都会,不管是给主人降温还是——” 羞耻的事一提再提,满川被说的眼尾飘红,他眉尖皱起一团,挥袖站起,“我不需要!” 这话快接不下去了。 花怜眨着纤细的睫毛,“那主人……想要什么呢?” 他想要合欢镜,想要得不得了。 一言不发,满川将她收回了芥子袋。 他想要的东西自然是自己去找,不必借他人之手。 借住在杜家,满川身上并未带银钱,他的芥子袋中仅有的也不过是修仙界使用的灵石,师尊给予的那个芥子袋中也并无人界的货币,他歇了两日便同杜氏夫妇一起去田里帮忙,青年挽起裤脚,举起锄头,他虽未做过,但因平日练了体,身体比常人要强壮许多。 齐麟从不出那院子,在树下休息的时候满川从杜氏口中得知,齐麟来之时便给了一个金锭子,说是在这里等人,杜氏夫妇得了钱自然不会说什么。 难怪上回那孩子被扔到半空中杜氏也未曾说他,只是拎着孩子打了一顿。 满川不好接话,他喝了一大口水,又跟着杜氏下了田。 两天下来,太阳将一个白生生的剑修晒黑了几个度。 花怜没有再被放出来,她估摸着自己触及到了满川的底线,一个将君子之道铭刻在心的剑修之前没把她当人看自是无事,如今把她当人看了,却将她当洪水猛兽般退避三舍。 如果只是如此那便罢了,偏偏她这几日越发的虚弱,控制身体的能力越来越弱,即便是走了两步都觉得天旋地转,手脚发软。 满川不来找她,她还必须去找剑修借精气了。 她挨到夜晚,等到满川呼吸平稳了下来她小心翼翼地从芥子袋中爬出,像是昼伏夜出的老鼠爬出了洞,一边观察了周围,不敢发出任何声响的往床的方向爬。 眼前一片漆黑,身体的困意一阵又一阵的袭来,伸手掐了自己一把,花怜手脚发软的挪动着,仅有两米的距离硬生生被她耗上了好一会。 她抬头抓住床沿,努力的抬起头来看满川,估摸着在田间劳作耗费了不少体力,满川的身体往床的内侧倾着,看上去睡的很熟。 终于…… 花怜咧开嘴,她激动的将小手贴了过去,男子宽厚的背脊传来源源不断的热量与她所需要的精气,她舒服的打了个战栗,鬼使神差的慢慢爬上了他的床。 轻手轻脚的爬了上去,她一边观察满川的动静,动作却显得很着急。 一个饿坏的孩子看到放在面前的美食想吃却又要小心随即落下的巴掌,这种感觉简直难以形容。 她终于好好地躺了下来,摊开手掌,慢慢的贴了上去。 哦吼! 满川面无表情的反手攥住她的一对腕子,将其甩在了床内。 花怜:“主人……” 她也不敢挣扎,努力酝酿了情绪甜津津的喊了他一声。 满川没有松手,背着月光的青年看不清神色,但那双漆黑的眼睛在夜里却亮的吓人,他低低的质问,“你在……做什么?” 花怜尽管有些害怕,但为了这来之不易的身体主动权开始了自己的演技之路。 至少不能发憷啊啊啊啊啊啊啊! 动了动娟秀的手指,她伸直了手,圆润的指腹贴在了满川的肩胛骨上,青年身上的热量高的吓人,她像是被烫到了一样陡然缩回,随后又试探的贴了上去。 “在芥子袋里两天,”花怜满足的吸了口气,那声音甜腻腻的像是餍足的猫,“主人不曾召见我……花怜快要死了。” 听起来就像是撩拨心房的情话,满川虽未接触过这等话语,却也被触得心脏一跳,肩上骨头尽管只隔了层皮肉,但是还是能清晰的感受到那指腹柔软又冰凉,在这夏日难以入眠的夜晚简直就是及时雨。 “花怜不愿再变回死物,主人发发慈悲,让我碰一碰……”她的指腹变成了掌心贴在他身上,嘴里发出餍足的咿呀声,满川面色发红,手里攥着的腕子脆弱的似乎一拧便断,他像摸到了蛇般将她手甩了出去,支起上半身从床上爬起,嘴里无声地念着清心诀。 花怜卷了被褥趴在床上看他,她的银发泄了一床,仿佛是一匹上好的娟缎,满川不去看她,那床上因方才的动静变得凌乱不堪,当事人一人一傀儡,旁人若瞧见了说的上一句靡乱。 也许是花怜的眼神过于悲凉,满川定了神喝了口茶,方说了一句不知道是答应还是拒绝的话来,“你举止过于放肆,待你老实些再说罢。” 花怜仅吃了几口,那精气还不够她塞牙缝,不过她也知道凡是不能逼急,碰到满川这等剑修也只能先附和为上,其他的慢慢来。 她乖巧的点点头,也不说话,只是瞧见枕头旁放的发带将其拿起,想必那也是满川之物,她爬起来将发带递与满川,双手相靠帖在一起,接着又将手伸了过去任由他绑的意思,“我听主人的。” 能有一口是一口饭吃啊! 满川久久未动,望向她的眼神颇为复杂。 “其二,莫要称呼我为主人。”他将发带放置桌上,冷脸加了一句。 花怜也觉得别扭,她眨了眨眼,“那该如何称呼?” “你便,”满川看了看她的脸,“唤我秋生即可。” 这名字耳熟极了,花怜想了一会摇了摇脑袋,疑惑的唤了他一声,“秋生?” 满川手指一颤,情绪似有些不对,“你再唤一遍。” “秋生。” “秋生——” “你睡吧。”满川坐在椅上,并没有再次上.床的打算。 花怜倒在床上,她眼巴巴的望着满川吸了吸鼻子,在能让她占据这具身体的问题上,就算是害怕她也义无反顾。 毕竟,那可是活着。 她想了二十年的,梦寐以求的正常活着。 但她看得出满川这人有多倔,她在床上的话他绝对不会靠近半步。 “主……秋生睡床罢。”说罢,她就从被子里爬起。 那几口精气并不能让她走路,她爬下了床慢慢往芥子袋里挪,瘦弱的身躯颤颤巍巍,从背影后面看起来可怜极了。 满川看了一眼,檀口微张又闭上,撇过脸去没有再看。 那张床谁也没睡,满川坐了一个晚上,等到鸡鸣,才披了衣衫出去。 花怜晕乎乎的在芥子袋里,她现在只能动手指了,爬都爬不动。 希望下回男主能主动些才好。 早上又是粥,满川并未喝多少,趁着杜氏夫妇去田里的时机偷偷给倒了。 直至夜晚,花怜听到房间里的响动,知道是满川回来了,她没有报太多的期待,趴在芥子袋里看令牌上的时间。 竹床发出了咯吱的响声,男主躺下了。 花怜绝望的发现手指头也动不了了…… 好惨。 她刚这么想,下一秒便躺在了滚烫的臂弯里,身上的毛孔猛地一悚,满川声音冷淡,“别乱动。” 花怜僵硬的点了点头,舌头因为还没捋直干脆闭了嘴。 门外又有影子出现,这回比上回看上去要凶一些,花怜吸得饱,她看了一眼闭上眼似乎睡着的满川,又瞥向在用什么东西戳入门缝的窸窣声响。 有东西想害我饲主!! 啊打! 脑后的银发飘荡而起,这时满川的眼皮动了动,她发现后缩了回去当鹁鸪。 她是一个柔弱的傀儡。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章 第10章 那东西窸窸窣窣,花怜从满川臂弯里抬起头来看,似乎是怕她出声,满川抬手捂了她的嘴,一双淬了冰的眸子投向了门缝。 “秋生——” 一道细软女声从门外传来,裹挟着娇意透着门缝传了进来。 那是芸娘的声音,如若是常人怕是早便应下。 “开门啊秋生,”它细细的喘息着,似是长时间奔跑所致,微喘又混着草木窸窣的声响,“你知晓我心悦你……何必如此铁石心肠?” 满川仍然不应,他冷漠听着外面的动静,那东西用着芸娘的声音在无所不用其极的引诱。 那东西说的啜泣不已,“不求能相携到老,你让我进来罢……芸娘只求露水之缘,今夜过后绝不再纠缠。” 满川偏头看了花怜一眼,眼神审视她是否能听懂。 伸手在枕下抽了一符,满川就要发作,隔壁突然有人踹门,故意加重的脚步踏在走廊上,声音极具不耐,“鬼怪魍魉也敢惊了本尊的好梦,真的是活腻了!” 外头传来一声惨叫,花怜被满川收到芥子袋中,外面动静大得很,偏主屋里的人没有半点出来的打算,那小娃娃估计被吓醒了,哭声被压得极低,似乎是被手捂住了嘴,不仔细听都听不见。 满川的门从外被推开,齐麟果着上身走了进来。 “哟,醒着呢。” 满川从床上支起身,手臂一撑靠在了床边,他似是心有余悸的吐了口气,“那是何物?” 齐麟坐在凳子上倒了杯茶,“不是同你说过么,魇兽。” 三尺之地哪来的—— “那可不是魔,也不是仙,”齐麟笑得意味深长,似乎认定了满川心中的疑问,“超脱三界之物……方才让它逃了,估计这几日会老实些。” 满川做戏做全套,“这世上……真有仙?” 齐麟被他的模样搅得惊疑不定,用力将茶杯拍在桌上,他心中的戾气四下翻涌,脸色说变就变,“你死一回便知道了。” 气定神闲的来,气势汹汹的走,满川不以为意。 他就着白冷的月光又睡了一觉,清早起来这村里罕见的下起了雨。 天阴沉沉的,齐麟袒露着胸膛坐在屋檐下听雨,相比于穿着严实的满川,眼尾纹着蝎纹的齐麟皮肤透着不正常的青白,偏偏嘴唇像抹了胭脂般红艳,似妖非妖,旁人不敢上前。 “杜大哥呢?”满川问。 “说要去替叔伯家收苞谷,很早便走了。” 满川也搬了一张凳子过来,他眺望着远处模糊不清的山林一言不发。 这一天似乎格外漫长,齐麟抚摸着眉尾,想着胞妹死的那晚,也是一样的天气,冻得人骨子里发寒。 也说不上胞妹,在她死之前,他好似从未正眼看过她。 毕竟那是他父亲带回来的野种。 一个哑巴,除了长得漂亮些,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倒是第一回见齐麟安静的模样,雨淅沥沥的下,随着刮来的风呼啸交杂,齐麟黑袍广袖被吹得鼓起,银镯跟着哗啦作响,满川瞧了一眼,并没有多问。 两人沉默了一上午,直至中午也没见那三人回。 “我去做饭。”满川起了身。 齐麟也跟着站了起来,他跨步走出了屋檐,脑后随意系住的长发被细雨飘的起了一层朦胧水雾,抬脸受了一阵针毫细雨,清醒又浑噩,他往井边走了两步,随后跳了下去。 扑通一声响,满川刚挽起的袖子一个不察又散落了下来。 “齐麟!” 满川冲了出去撑在了井边找,井水清澈见底,那人在井底如鱼般肆意妄为,听到满川的呼声他似乎抬头望了一眼,一张妖异的脸宛若鬼魅。 他在干什么? 满川将手伸入井水之中,从井底往上瞧,齐麟仿佛看到了满川,那位修炼无情道的剑修冰冷的眉眼。 在那墙面一抓,齐麟吐了两个泡泡,脚下一蹬便游了上来。 没有接满川伸进来的手,齐麟从井里钻出脑袋,一头乌黑的长发柔顺的披在脑后,便是那蝎纹随着井水也一起洗的生动些。 他在井里伸出手,将摘得东西给满川看。 “看,多漂亮的花。” 就像一个红色的毛球,因为井水压弯了花瓣变得有些萎靡了,但满川还是认出了它。 那是合欢花。 温养合欢镜的花。 面上不动,满川伸手将他拉了出来。 “就为了一朵花?要是你溺水在此……” 齐麟对他怀疑自己的能力产生了愤怒,“我是魔,怎会淹死?” 满川一身湿漉漉的挽着袖子,他并不当回事的走进厨房,“既然你是魔,那你施展给我见见世面。” 齐麟被噎的半天没说话。 他暗自恨恨,如若他真是凡人,等他们出去了非得给他点颜色瞧瞧不可。 过了一会听到厨房里乒乓响,齐麟忍不住去看了一眼,满川本辟谷许久,如今端锅都有些生疏,他正往锅底加柴火,眼睛被熏得有些难受,谁知身后的齐麟讥笑不已,“秋生兄,这顿饭怕是吃不成。” 满川回头瞥了他一眼,被烟熏得咳了两声,“齐兄会?” 两人大眼瞪小眼,最后熬了一锅烧焦的粥出来,齐麟誓死不吃,“本尊从未吃过这等猪食。” 他觉得不够狠又加了一句,“这粥给猪吃它都不吃。” 满川被怼了又怼,喝了两口糊味的粥便也停下了筷子。 两人饿了一天,杜氏夫妇又没回来,本就淋了雨又吹了冷风,便是再强壮的身体也受不太住。 齐麟在隔壁打喷嚏,满川躺在床上病的昏昏沉沉,连做梦也荒诞不已。 花怜等了再等,还是慢慢的爬了出来。 如今,满川可是凡人,不好好照顾她以后也活不了。 谨小慎微的穿着小鞋子走过去,花怜伸出脑袋往床里头瞧了一眼,满川脸颊通红,一副病态的说胡话。 花怜好奇的伸脑袋过去听,青年嘴里断断续续的,偏生又囫囵不成字,花怜一句也没听懂,也就放弃了。 在木架上拿了布巾,发烧应该给他降温才对。 但是铜盆里并没有水…… 花怜踮起脚看了眼窗外,黑漆漆的,雨也没下了,偶尔刮着冷风。 这前几日还热的紧,天气变得也太快了。 但是出去的话…… 会不会被齐麟发现,倒时被发现当成山灵精怪打了,想一想就觉得要命。 “水……” 犹豫不定的小傀儡听到了饲主的呼唤,她挺起了胸膛,雄赳赳气昂昂的踩着小碎步打开了房门。 开门的动作都尽量放轻,花怜抱着个比她大上一圈的铜盆小心翼翼地往井边挪,一边眼神提溜着观察四周动静,一边瞅着院子里的井。 活像一个偷鸡的狐狸抓心挠肺,恨不得一步做两步走,早些打了水便好。 她走了好一会,短短的距离终于抵达了终点,她蹲下身取了井边的瓢,往井里悄无声息的舀了一勺。 很好。 她已经在成功的道路上走了一半。 她开心的又舀了一瓢。 等到铜盆盛了三分之二的井水,小傀儡才稳当当的端了盆往房间里挪。 眼睛都不敢离开那盆水,她注意着脚下,等快到房门口了,她下意识地瞥了一眼隔壁屋。 齐麟正好打了个喷嚏,响亮极了。 端着盆的手就是一抖,她也不晓得为啥如此怕他,可能是作者写的齐麟太过于凶残的缘故。 不过看样子也得了风寒,估计也躺在床上动弹不了吧。 她胆子大了点。 “呼呼——” 花怜端着盆准备推门,有东西在旁边发出声响,花怜耳朵尖,一扭头便找到了发出声音的地方。 那是一只灰粽皮的土拨鼠。 比寻常的土拨鼠要大一些,举起前爪站起来的时候到花怜的腰了,皮毛光滑有色泽。 “秋生——” 原来这几日趴在门口的东西就是它。 一只会学人说话的土拨鼠。 昨晚好像还被齐麟打了一顿。 啧啧啧,土拨鼠不是只会啊吗。 瞧见是一只常见的动物,花怜的胆儿肥了起来。 土拨鼠试探的往她的方向移了两步,然后又支起了上半身。 “秋生——” 也不知是知晓满川如今得了风寒,还是真的凑巧,那土拨鼠眼睛发着绿光,支起的前爪磨搓着又长又尖的指甲,发出刺耳的声响。 哎哟呵! 花怜将铜盆搁在木架上,转身气势汹汹的披着一头银发往门口走。 还敢喊?! 土拨鼠不知这看起来柔弱不堪的女子有何厉害,它不断地挑衅着喊着秋生的名字,如哀如怨,像是一个等不到情郎来的痴情女子在不断的哭诉。 花怜关好门,挡在了门口。 来啊,肉搏啊! 她撸起了袖子,露出了细细的胳膊。 土拨鼠磨搓着指甲更厉害了。 它舔了舔嘴巴,只用两只脚臃肿的朝着花怜跑了过去。 细白嫩肉的,魇兽咽着口水伸出利爪在花怜手上挠了一记,本以为会血溅五步,却没料到指甲像是撞上了坚石,震得它指甲发麻。 “嗷!”它捧着爪子惨叫了一声。 花怜摸了摸手,眼睛朝着魇兽一凝,脑后的银发猛然飞起,脚下一蹬朝着魇兽跑了过去。 这小娘们身体好硬!还会炸头发! “花怜——” 好像有人在喊她,花怜看着往林子里跑的魇兽停下了脚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章 第11章 本以为是满川唤她,声音偏偏像隔壁房间传来。 花怜惊疑的往那房间走近了两步,脚步放得极轻,许是怕被发现,只是贴在齐麟门外的边缘处小心翼翼地贴着耳朵听了一回。 什么也没有,好似刚刚听到的呼唤只是她自己的臆想。 齐麟打了几个喷嚏脑袋晕乎乎,他也不知自己是在做梦还是现实,手里攥着帷帐使了力,侧着身将另一只手搭在了床沿上,闭着眼在抓什么。 许是听错了。 花怜安慰自己往回走,想起在床上烧糊涂的饲主,脚步都加快了两分。 千万别烧坏了才好。 他的胞妹站在床前,穿着父亲给她买的蔻粉衣裙,不晓得说话便只是朝着他笑,齐麟伸手去抓,也仅仅抓住了一丁点衣摆,滑溜溜的,一个不注意就从他掌心划走了。 “站近些!”齐麟心底焦急,万般往事潮水般涌入他脑中,从前胆小甚微的胞妹因知自己不喜她,每每都与他避开,如若是遇见,他唤她做事也必定是乖巧老实的,此时他鼻尖发酸,强势的语气里混杂着悔意,“你过来些,我只是想瞧瞧你。” 向来乖巧的胞妹站的远远地,一点都不听话,明明只是往后退了两步,在齐麟瞧来隔了已有几丈,面目模糊,蔻粉的裙子像是染了大片的血,扎眼得很。 撕拉一声,床帐被撕了一道口子,齐麟猛地睁开通红的眼。 满川即便是病了,仍规矩又老实。 花怜将布巾泡在井水里吸饱了水分凉气,才将布巾从水里拎起拧至半湿,转而贴在了满川的额头上。 沁心的冰凉像是火炉里烧红的剑胚陡然浇上一盆水,发出呲啦的声响,皱着的眉稍稍平整了下去,花怜又给他喂了些水,因是第一回侍候人,茶杯里的水撒了些在他脸上,还有些没喂进去的顺着嘴角划下去渗入了衣领中。 花怜一惊,伸手去拭,堪比井水凉度的手极大的给予满川一定的舒适感,指腹柔软动作轻柔,他闷哼出声,在那手离开之际伸手去捉。 “阿姊……” 被这称呼惊住,花怜抽手不是,任由他动作也不是。 眼见他不会松手,漂亮的傀儡就着这动作,带着好奇的俯下身去,潋滟的唇附在他耳边问起,“谁是阿姊?” 小说里可并没有姐姐的存在。 房内一片昏暗,屋外的月亮因这场急雨也消失不见,夜晚的唯一一点亮光也被夺取了,像是一场独属冷血的杀戮夜晚,满川仿若被蛊惑张了口,“阿姊便是阿姊。” 花怜再问却没有任何答案,徒留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当事人微微睁开眼睑,警惕稍纵即逝,还未等她发现就闭上了眼。 被捉住了手的花怜只好放弃降温的布巾,用另一只手代替贴在他的额头。 希望能有用。 她可没听说用万年寒铁可以给发烧人士降温。 一夜过去,还未等鸡鸣躺在床上的人已经睁开了眼,眼神清明冷漠,同昨晚的满川有着不小的差别,躺在一旁将手搁在他额头的花怜倒是睡得香,满川觉得手腕有异,瞧那一眼便极快的松开。 昨夜虽然混沌,却也知晓自己身体有恙,多半是做了些糊涂事,让这傀儡跑出替他降温。 此事并非第一回,不过那时傀儡毫无灵智,如今再做却也心无波澜。 连下两天的雨,满川在厨房烧了一锅热水清洗一番,因昨日风寒来的突然,他背着床换了身衣裳,又煮了一小锅姜汤。 他自觉过于松懈,师尊急于突破,他在三尺之地已过了不少时日却仍无进展,如若不是昨日齐麟从井中摘了合欢,怕是至今都毫无头绪。 有人敲了敲大门,满川瞧了眼天色,如今尚早,杜氏夫妇进自家门自然不会敲门,这时候会有谁? 搁下手中的热茶,青年瞧了眼仍在床上熟睡的傀儡,忆起昨晚之事没将其收回芥子袋中,反而用被子稍稍遮掩,落下帷帐,关了门往门口走去。 又敲了两下,满川应了一声打开了门。 站在门口的是芸娘,手里还拎着一个木篮子,用蓝底花布遮盖着,瞧不出是什么。 “秋生,”芸娘有些窘迫的站的远了点,似乎之前那事有些难以启齿,如今她将那篮子递了过来,掀开了花布露出里头做好的衣服来,“这是前几日托我做的衣裳……” 许是怕满川不接,芸娘将篮子搁在干净的石板上,然后站的远些,“你自个儿拿吧,如今天还早没什么人,也不会有人瞧见。” 满川方才冲了澡,身上还带着一股水汽,清秀的面上也被热气熏得红润白净,他伸了手取了衣物,又将那篮子搁在一旁,顺便道了谢,“辛苦。” 芸娘心底的期望随着满川的毫不动摇逐渐降落,她喉间哏了一下,面上扯出笑来,取了那篮子挎在胳膊上,她今日还特意打扮一番,发间插了许久未戴的发簪,“……那,我走了。” 满川点了点头,并不接话。 重新关上门,满川拿着衣服转身往屋里走,齐麟靠在门边打趣他,偏生昨日生病嗓子也哑了,“穿别的女人做的衣服,不怕你表妹吃醋?” 满川不为所动,“我其他的衣裳都是女人做的,她何必吃这干醋。” 估摸着齐麟瞧见锅里的热水,给自己舀了一碗润喉,他就着凉风又喝了一口,眯起的眼睛被碗里翻涌的热气遮掩,仿若那戾气妖异都祛得干干净净。 齐麟从未起如此之早,满川往自己房间的方向瞧了一眼,不动声色的从齐麟旁边走了过去。 里头的人仍睡得香甜无比,她蜷起脚趾缩成一团的滚在了被子里,一双鞋子搁在床边,帷帐遮掩的半透不透,仔细往里瞧便能瞧见枕上巴掌大的小脸精致灵巧,身后洒了一床罕见的银白长发。 齐麟盯着满川的背影,他搁了碗跟在了满川的身后。 并没有放轻脚步,而且是有意的让他听见跟了过来。满川背部肌肉绷紧,他掀开了一小扇门,手指一动,花怜却并未像想象中般收入芥子袋中。 他的神识因他昨日风寒也跟着弱了下去,这是一个不好的预兆。 他侧过脸,望着走来的齐麟心底微沉,他必须挡住齐麟不能让他进来。 “齐兄,”满川颇为疑惑的望着他,喉咙微痒,随之又将门给关上,“可是有事相谈?” 齐麟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手里的衣裳,“想去秋生兄房间里坐坐,不行?” “方才在屋里擦了身体,如今一片狼藉,”满川有些愧色,仍旧挡着门,“不如等我收拾一番,再邀齐兄畅聊,你看可行?” 本只是试探,如今瞧他挡着门的模样令齐麟坏心四起,屋里莫非藏着什么不能看的,没来得及遮掩的秘密不成? 齐麟回了一个笑,“大丈夫不拘小节,乱一点我不介意。” 满川试了几次将花怜收回芥子袋都毫无动静,满川再阻拦也怕适得其反,若是等他强入,到时候事情也许变得更一发不可收拾。 “那,”满川打开门率先走了进去,一眼往床上看去却瞥见了那双绣着青竹的鞋,他快步走了过去,借着衣物的遮挡将鞋子踢进了床底,“齐兄便进来罢。” 即便是挨得如此之近,他的神识好似失去了作用,他透过帷帐往里头瞧了一眼,花怜似乎被声音吵醒了过来,满川的脸色并不好看,他沉了脸朝着花怜示意,“齐兄稍坐。” 花怜听到这名字吓得毛都炸起来了。 芥子袋还在角落里藏着,她自己只能靠接触芥子袋才能进去,满川如今并未将她收回的可能只有两个,一是觉得并没有被发现的危险,二则是他也无可奈何。 现在很明显第二个的可能性大些,花怜瞥见帷帐外走进来的身影,手脚并用的将那被子搅得凌乱些,堆在自己面前,尽可能的将自己缩在床最里处,然后保持不动。 庆幸的是她自身瘦弱,她在被子里小心的将自己的头发拢在手中,听着齐麟的声音越来越近,“秋生兄诓我罢,这屋里干净得很,哪里需要收拾。” 满川坐在齐麟右手边倒了杯热茶,这个方向正好挡住了齐麟对着床的视线。 满川避而不谈,“齐兄可有事与我相谈?” “自然是有的,”齐麟把玩着手里的茶杯,也不觉得烫手,端起喝了一口润了干痒的喉,“你可知……这几日在你门口的东西是什么?” 满川稍稍定心,他无意的往右侧瞥了一眼,因帷帐的缘故从外往里瞧并不能瞧见什么,除了堆在床内的被褥有些乱,不仔细看便瞧不出有个人在。 满川也跟着喝了口茶,他摇了摇头,表情有些后怕,“山林野怪罢……” 齐麟嗤笑一声,似是觉得这话天真无比,“那是这村里供养的魇兽,专吃人心,食人魂魄。” 满川没接话。 “你可知你每日早晨吃的什么?”他放低了声音,哑着声嗓像是在叙说什么诡异灵怪,满川反问了一句,“不是粥吗?” “自然是粥,不过啊加了点东西……” 满川不知他此意何为,将这等事情都公之于众,不过他也乐得配合他,“加了什么?” “魂草。” 魂草,食之能减少魂魄的污浊,越干净的魂魄,魇兽便更喜欢。 孩童出生的魂魄纯净无垢,而随着年龄的增长会沾上各种业障。魇兽数量稀少,少有人知晓这事,满川诚心修炼不知这些倒情由所原。 但是为何齐麟知晓。 满川看向他,还未再问,齐麟却盯着他身后的床帏,眼里惊疑不定,起身便往床那走去,“秋生兄为何将帷帐放下,如今天热,还是掀开的好。”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章 第12章 满川眉间一厉,攥住齐麟的胳膊制止,“不劳齐兄费心。” 胳臂同时使劲,黑袍青年更是确定了他床内有了猫腻,疑心四起,蝎纹下的太阳穴青筋鼓动,显然动了杀气。 前几日枉他信了这人大半,说话也毫无顾忌,如今一瞧,他对这人毫不知情,隐藏至深。 如今好不容易露出了马脚,他怎能放过!? “这事,我还真需要费心!” 话一出口,眼见齐麟伸手去抓那帷帐,满川便知瞒不住,心里打了最坏的打算错身挡在面前,“齐兄!” “我说,让开!” 他方才仅隔着帷帐都瞧见里面微鼓起的一团,他倒要瞧瞧是什么东西藏着捏着,堂堂金丹魔修也敢糊弄至此?! 对方神色狠厉逼近,如若让齐麟知晓他是修士,必定增添寻找合欢镜的难度,还不如定死了书生的身份再做打算。 满川心一定,爬入床内将那被褥裹着人一齐拥在怀中,只是那被褥凌乱,这胡乱一裹露出花怜的一双小脚来,在空气里害怕的蜷起。她在被褥中瞧不见外头,陡然天旋地转嘴里咿呀出声,声音软和得像是储在罐子里的蜜糖,甜的心头发紧。 满川起身在床边站定,面色发沉的侧过半边身子挡住她外露的脚丫子,“齐兄可是满意了?” 花怜从被褥中钻出一只手,像是害怕的缩在满川怀里般,手指紧紧拉住了满川的衣衫。 她如今完全不知道满川所想,陡闻满川低声唤了她一句表妹勿怕,花怜颤颤巍巍的,非常配合的回了一句表兄。 齐麟半天没出声,待花怜在被褥中想要伸出头来,满川摁住她不肯,齐麟却嘶哑着嗓子问起,“为何你要将你表妹藏起?” 扯动着被子,满川露出花怜银白的长发予他瞧,低声自嘲道,“我怎敢将她公之于众,前些时日怜儿差些被人烧死……好不容易带她逃出,却不料又沦落此地。” 花怜听着来自剑修编造的悲惨人生心底一颤,抓着他衣衫的力度都加大了几分。 太扯了,齐麟又不是傻子,怎么会信! 傻子:“所以那时我发现你房间的鞋子是……” 满川毫无感情的低头盯着花怜作乱的手,“是怜儿的,她每日躲在床底怕被人发现……是我对不住她。” 花怜被这两个字喊得头皮发麻,偏生还要配合演戏,她呜咽两声,“表哥……” 齐麟觉得有些碍眼,吐出口气,转身往门口走。 “还望齐兄……”满川喊住他,齐麟停住脚步却并未回头。 “替我保守秘密。” 花怜胆战心惊的,待到齐麟用力关上了门才在满川怀里钻出了脸。 “秋生……”花怜怕他生气,喊他的声音都细细的,带着讨好。 “唤我表兄,”满川将她搁在床上坐着,声音清冷,他在窗户边往外瞧了确定无人才开口接着说,“此事已至此,并非你的错,如今你被发现亦非坏事,只是——” 只是什么? 花怜抬起眼望着他。 满川盯着她的脸一言不发,过了好一会拿出芥子袋取了一物出来。 是一张薄如蝉翼的面具。 “抬起头来。” 花怜听话的抬头。 满川伸手将她面上的银发拨开,花怜睫毛颤巍着被抚摸着软腮,然后被贴上了一张面具,冰凉柔软,她不敢与满川对视,闭上眼感受属于男子粗粝手指的摩擦。 “过于招摇。”脸上的手移开,她睁开眼便听到这句话,抬手碰了碰脸上的面具,好似碰到了自己的皮肤,没有任何阻隔感。 “真神奇。”她感叹出声。 满川停顿了一秒,从芥子袋中拿了镜子与她。 花怜看了他眼色才接了过来,想起方才他的话,舌头打了个弯改了过来,“谢谢表兄……” 比原来的脸差了很多,但也是清秀小佳人,这模样看着顺心且并不打眼。 花怜把镜子还了回去。 “面具不耐寒,可是记住了?” 满川又叮嘱了几句,花怜连忙应下,暗暗记住。 门外响起拍门的声响,花怜抱着被子缩入床内,满川抓住她腕子不让她乱动,“谁?” “你表妹会不会做饭?” 很明显是齐麟的声音,花怜停止了动作,满川却低头用眼神询问她,似乎有和齐麟相同的问题。 花怜:??? 我一个傀儡你竟然对我会不会做饭这回事产生了怀疑?? 花怜顶着剑修的目光硬着头皮上了。 炒个菜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她劝慰自己。 再不成自己傀儡的身份,做的难吃,满川难不成还会谴责她? 她光着脚踩在地上,本就这具身体也不需要鞋子的存在,刚走了两步齐麟便推门走了进来,神色不耐,“到底会不会?” 满川触及花怜的脚一把将其抱起,又重新搁在床上,声音温柔,“怎的不穿鞋?” 说罢,俯身去捡床底下的鞋子,花怜被这话惊得头发都要炸起,齐麟咬紧了牙,撇过头哼了一声。 那鞋子是满川自己踢进去的,他几乎趴了进去才捡回来,花怜瞧的心惊胆战,小声的问他,“表兄……我来捡罢?” “不必,”满川从床底钻出,拍了拍鞋子上的灰细心的给她穿上,估计也发现那鞋有些小,抬头看了眼花怜的神色,“出去了再给你买新的。” 花怜甜甜的应下,端的一副青梅竹马的情意,搅得齐麟牙酸拍墙。 冷声打断两人,“我快饿死了。” 花怜怯怯的瞧了齐麟一眼,满川在身后给她整了长发,取了枕边的发带系好,面色温柔站在身后,“我给你生火。” 花怜:脖子凉飕飕的感觉有把剑要割我喉啊啊啊啊啊!齐麟你个兔崽子能不能走远点儿! 齐麟没有走远,甚至在厨房盯梢。 花怜一个头顶两个大,古代的作料又与她熟知的不同,炒了几个蛋还差点糊了,所幸满川动作快,将菜在糊之前盛了出来。 米饭是齐麟煮的,这回煮的不错,至少比昨日的粥好上很多。 花怜不用进食,她吃了一口饭含在嘴里半天没咽下,齐麟自己吃的欢快倒没怎么注意,满川端了她的碗将米饭拨到自己碗里,“又吃不下吗?” 花怜点了点头。 他说什么就是什么,齐麟瞥了瞥她,问道:“你头发从小便这样?” 这问题满川同她说过,于是花怜摇了摇头,一言不发的低头盯着自己的碗。 “齐兄,”满川皱着眉,似乎对他提及此事有所不满,“食不言。” 齐麟嗤笑一声,连吃了两口菜搁下了碗。 他盯着那口井许久,等花怜收拾碗筷时突然开口,“我想吃鸡了。” 花怜:…… 栅栏里的老母鸡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在此刻发生了变化,花怜对抓鸡这回事表示了强烈的惧怕,她只露出一双楚楚可怜的眼睛缩在满川怀里,等满川有要去栅栏里的意愿时紧抓不放,看的齐麟青筋暴起。 拿剑削魔的饲主怎么可以去碰鸡这种东西! 而且他肯定不想去碰! 吃的半饱的齐麟撸起袖子,气势汹汹的伸手去抓鸡,一阵吵闹声后,胳膊被啄出血的齐麟一脸高傲的拎着鸡走了过来。 “表兄,”花怜看着那只鸡依偎在满川怀里,忧心忡忡的,“你感冒了不能喝鸡汤,会加重的。” 满川隐了笑,嗯了一声。 鸡没吃成,齐麟也怕死。 于是那只鸡又重新回到了栅栏,高昂头颅表示自己的劫后余生。 这一天,杜氏夫妇还是没有回来。 满川在厨房烧了水,就算花怜不用洗漱,至少也要做个样子给齐麟看。 在柴房翻到一旧澡桶,满川在井边洗了一番搁在了房间,提了热水过来,花怜老实的坐在床边看着他。 “你洗吧,我出去。” 芥子袋中有青娘子给的另一套衣裙,满川搁在床边,声音清淡,“知道穿吧。” 花怜哪敢说不会,点着头望着那桶里的水气开口,“表兄,我不用洗澡的。” 只需要你的精气饱了就行。 满川锁好窗户,走出门,“洗吧。” 说不想洗澡是不可能的,芥子袋中躺的那二十年已经足够让她疯了,门被关上,花怜跺到桶边往里瞧了一眼,那热气蒸的她舒服极了,没有再犹豫,她脱了衣服坐进澡桶里,畅快的洗了个澡。 湿漉漉的爬出来穿好衣服,又把换下来的衣服洗了,打开门轻声唤了声表兄。 即便是面具相隔,被一双湿漉漉的眸子这样瞧着也让他下意识避开,满川声音不变,“洗好了?” 花怜披着一头湿发点头,眉眼弯弯,眼里充斥着满川的身影。 前几日也睡在一床,如今顶着个假身份倒显得有些别扭了。 头发已然半干,花怜睡在里头的位置,瞧着桌上的油灯忽的一闪,像是要灭又燃了起来。 满川锁好门,吹灭灯朝着床走了过来。 花怜:突然能正大光明睡床的时候有些不太习惯。 待到满川躺下,花怜小心翼翼地贴了过去,活生生像个试图爬床的小婢在小心地试探,满川一言不发任由她动作,心无波澜。 “我昨日,”花怜突然想起那只魇兽,又怕隔壁听得见,她贴在满川耳边告状,呼吸就像一把小刷子在满川的耳廓里挠痒,“那只魇兽又来了,它的指甲可长了,还在我胳膊上刮了一记。” 满川睁眼,动了动脖子试图躲过她的呼吸,“可有伤着?” “没有。”花怜说着这里颇为庆幸自己的身体构造不是常人能比,不然那一爪下来不死也重伤。 满川往门口觑了一眼,“今晚应当是不会来了。” 他想去井底查探一番。 被他们念叨的杜氏夫妇却在村长家中商量对策。 “那两个外人已经来了有些时日,”妇人拍了拍怀中睡着的孩子,忧心忡忡,“若是魇兽没吃这两人,村里的孩子可怎么办?” 坐在厅中央的老人目光矍铄,白发苍苍瞧着已有八十来岁,磨搓着手下的拐杖虎头沉默了一会,陡然发出砂纸磨凳般的沙哑声,“还有几日?” “离去年魇兽下山已快一年了,”杜氏开口,她算了算说出个准确数字,“还有五日,集市便开。” “唤虎子来,”老人下了决心,“带些迷药去,把人迷晕了绑上送洞里去。” 杜氏连连应下,她又想起一事,“离上回献祭已有五年……” 她话没说完,在厅里的大汉都心知肚明,但都未发话。 “芸娘罢。”老人说完不再说话了。 杜氏不忍,“芸娘手艺极好,模样也不差——” 壮汉急忙捂了她的嘴,大声斥道,“村长发话了,你插什么嘴!那芸娘多大年纪还不嫁,早早的嫁与花神便是她最好的宿命,你莫要多舌!” 怀里的娃娃有要醒的趋势,杜氏自知无用,微红了眼眶抱着娃娃坐在后头不发话了。 花怜睡到一半,鼻尖突闻异香,她睁开眼往源头一瞧,窗户上一小窟窿里钻进小竹筒,隐隐蓝烟往屋内飘。 睡意猛然惊醒,就像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她捂住满川口鼻轻轻拍打着他的脸颊,满川未见过这人界这等下三滥手段但也有所防备,只是动作已有迟钝,花怜心里着急,轻着脚下了床。 她将布巾打湿捂在满川口鼻处,门外有人在撬门,满川一把将她搂入床内,从芥子袋中取了清瘴丹吃了,听着外面的动静。 “你回芥子袋。” 花怜一只手刚伸进去,门已经被打开了,心底一惊,她又缩回了满川的怀里。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章 第13章 她缩在满川的怀里往门口眯着眼瞧,外面的人估计也是等里头的满川被晕得足够,才用刀将屋里的门栓顶开,推门进来。 花怜抬起眸子望着满川询问对策,年轻的剑修伸手无言地拂下她的眼皮,自己也跟着闭上了眼。 脚步越来越近,来的有两人,一前一后走来,带着浓重的呼吸声在床边探了一番,确定这两人毫无知觉了才开了口。 “俊哥,这怎么有两个人?” 瘦削的另一汉子也往里探了一眼,眉头一簇,嘴里啧啧出声,“哪来的精怪,一头白发瞧着真晦气!” 那名称为虎子的壮汉有些惧怕地吞咽了口水,本就是半夜,外头的林子里还响着窸窣声,像是有东西在跑动,他扯了那人的袖子,“俊哥,这人莫不是山林野怪?” 挥开他的手,瘦削青年撸起袖子就伸手去抓,吊梢眼显得凶狠猥琐,“怕甚!正好多一人送去给花神,管她是不是精怪,用绳子一捆扔井里便是,你害怕便回去,唤杜大哥来助我。” 虎子摇了摇头,咬了牙也伸手去拉满川,“我虎子连老虎都猎过,怎会怕?!” 瘦削青年把花怜捞出,满川的手指被花怜攥住,柔软又冰凉的触感不舍的在他掌心绕了一圈,最后好似放弃般又松了开来。 “快点!”瘦子催他。 虎子应了一声将满川扛在背上,想起隔壁的屋,他将满川换了一个相对来说好扛的位置,抬头提醒对方,“隔壁那屋……” 方才没瞧见人。 “被魇兽吃了也不一定,”瘦子嘲讽的笑了一声,“就算他是跑了,这村子就这么点地方,若是不想让我们找到他,跑到山上自己喂了野兽也省时省力……别废话了,村长还等着呢。” “嗳。”虎子应了一声,没再说话的跟在后头。 齐麟坐在屋顶冷眼瞧着偷偷摸摸扛着人从小路走,冷哼一声,掌心一翻,一只漆黑油亮的蝎子从掌心越出,纤细冷硬的步足在瓦片上叮铃作响,甩着尾刺从高空中跃下,黑蝎伴着冷夜钻入了草丛中。 “真是愚蠢。”也不知晓齐麟说的是谁,他把玩手腕上银镯的小坠子,眉目妖异,隔了许久才从屋顶跃入林中。 一屋内,杜氏点了油灯,拉着芸娘的手软言细语,年轻女子垂着脑袋低声啜泣,也不接话,拿着帕子擦眼睛。 “你知晓花神已保佑我族千年之久,五年一祭乃是祖宗定下的规矩,谁敢用全村的命违背这祖宗之命……如今情势逼迫,村长定下你也是无奈之举,芸娘你……” “怎的就是我了,”芸娘哭红了一双眼,那帕子被她攥的紧紧,指尖苍白,她面上绝望又挣扎,愤恨不已的捶着床沿,“村里的姑娘又不止我一个,偏偏便是我!我做错什么了!?” “其他的……”杜氏顿了一下,她向来与芸娘交好,想到几日后要亲手将她送与花神也面上黯淡,“她们尚有爹娘护着,你如今年纪已大,我本想那外人性子好你嫁与他倒能避开这事,谁知最后搞得一团糟……也怪我护不住你。” “我不嫁难不成还能摁着头让我嫁不成?!” “便是五花大绑,也是要嫁的。”杜氏猛然站起身,声音加重,“五年前的月娘抵死不肯,还跑了一回被抓回,你猜怎么着?” 芸娘哭声渐止,她抬头望杜氏的背影,赌气一般回了一句:“能怎么着?” 杜氏猛地转身,灯光被她挡在了身后,面无表情又显得阴森诡谲,“村长打断了她的腿,折掉了她的胳膊……捂了嘴嫁过去的。” “你当时才十六,那日可曾记得深夜有人在哭,”杜氏瞧着被吓住的芸娘,语速不停,“第二日你还问我听没听见,我说那是林子里的猫在叫,听岔了自己吓自己。” 芸娘忆起这回事,如今再想起寒毛竖起,手臂发冷,她自觉失声,“难不成?” “自然是骗你的,如今你知晓了,我也不多劝你。” 杜氏往门外走了两步,开门之时停了一瞬转头瞧她,“你再好好想想罢。” 房间里安静得可怕,芸娘又惊又怕,双眼通红的望着窗外探出的枝丫树叶,想到要被送与花神心都凉了半截。 她不想嫁。 外面一阵说话敲门声,芸娘擦干了泪偷偷趴在窗户边推开窗瞧了一眼,一瘦一胖,是村里的人,他们敲着门,杜氏给他们开门,说道什么才回。 方才屋外一片黑漆漆,本以为是扛着什么物什,开门的灯光照在他们的脸上,同样也让芸娘瞧清楚他们扛得到底是什么。 是秋生,她捂了嘴将门缝关拢一些,但依稀能瞧见外头的光景。 “本来是两个,不过现在也是两个。” 那是虎子的声音,芸娘听得出。 杜嫂子家里住了两个外人,她是知晓的,但是如今唐俊的肩上却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女人,而非男子。 那一头柔顺的银发非常的引人注目,芸娘隔得远都听见杜氏的惊呼,“这是人吗?怎的头发是白的?” “应该是吧,”唐俊把花怜从肩上搂了下来,露出清秀的面容来,只不过闭上眼好似没了呼吸,“这书生房里的,也不知从哪来?” 坐在中央的老人在花怜面上觑过,他拢了拢胡须,“麻绳绑了,扔柴房去。” 芸娘听得仔细,她心跳的极快,关好了窗户在房里踱着步子,脑子里全是这多出来的女子。 如果,如果这人替她去嫁,她求求杜嫂子是不是还有一线生机?! 她能活! 越想越觉得有希望,她拍着门,声音尖细又带点哭过之后的哑,“杜嫂子,杜嫂子!” “这冤家!”杜氏叹了口气往芸娘住的屋里赶。 也没开门,她怕芸娘溜在门外搭了一把锁,此时她懒得开门,贴在门口问道:“怎么?” 芸娘睁大了眼睛,呼吸急促,像是岸上的鱼瞧见了眼前的一片汪水,恨不得蹦出去,“我听见了,我听见了……有个女人是不是,还不是我们村的,她可以替我嫁,我才二十一,我不想死啊杜嫂子……” 杜氏半天没出声,芸娘急的拍门,“杜嫂子你在吗!杜嫂子!” “我会同村长说,”杜氏也吐了口气,“你莫着急,好好待着莫惹村长生气。” “好好……”她急忙应下,又低声说了两句好话才又回到了床边,但她又坐立不安,像被炙烤着的鱼,连呼吸都有些不通畅起来。 花怜见满川毫无动作也假晕,健壮的汉子一边一个,将双手被麻绳缚在身后的两人扛到了柴房。 满川被他扔在地上,他撇过脸瞧了花怜一眼,有些害怕又来源于骨子里对女人的怜惜,将她搁在了干草垛子上,确保不会滚下来后才呼了口气往外走。 “两个人没醒吧?”唐俊问。 “没呢,”虎子憨笑两声,搓了搓掌心里的麻绳屑子拍在衣服上,语气笃定,“绳子我检查过了,保准他挣脱不出来。” 一个书生哪来那么大的劲挣开,虎子拍着胸脯保证。 唐俊喝水润了润口,接过虎子递来的烟杆子塞入袖口,“要我说……一个人也是喂,多出来的那个女人正好给花神送过去,保得芸娘两全其美,不是正好吗?” 杜氏瞧了眼村长的脸色,他耷拉着眼沉思,瞧着这事有眉目她也趁热打铁,“芸娘这孩子也命苦,儿时没了爹娘,好不容易学了门手艺才过得好些了,本来嫁给花神也是她的命,如今老天送了人来……何不用这外人替了她?” 虎子也跟着搭嘴,“芸娘人挺好的……” 老人眼皮一掀,声音不怒而威,“还有五日集市便开,你们多杀两头猪羊,到时魇兽少吃一人不知是否会发狂。” 这话便是同意的意思,杜氏面带喜色,扯了自家男人的袖口,“明日便杀头猪备着,早些也和村子里讲一声,一户人杀一头也够了。” 男人应了一声也松了口气。 谁想把村里交好的姑娘去祭神?都是被逼无奈。 屋里的人面上好看些,两个外人锁在柴房里不用担心,明日绑去洞口献给魇兽此事便成了大半,此时已是深夜,村民神色倦怠回了自己屋,过上好一阵了,花怜才察觉周围安静了下来。 等了一会确定外头没人了,花怜从干草垛子上面蹦了下来,用了点力将手从绳子里抽.出,之后随意把绳子扔在地上,俯身去给满川解。 门外有一道影子晃了一下,花怜刚给他解了一半,满川抽.出一只手搂住花怜的腰一把扣在自己怀中,脚下将花怜刚解下的绳索踢进草垛里,反手绕了两圈绳索背在了身后。 手下紧贴的是男子紧实的腰腹,花怜不敢乱动,假装有绳索缚住的双手被满川臂膀挡住,她蜷起手指,尽量减少与他的接触面,却也不曾想到因为相距太近,尽管隔了一层布料,十个手指蜷缩时在青年腰腹刮了一记,也不疼,身后的满川却压抑住即将吐出口的闷哼。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4章 第14章 估摸着门外这人并没有柴房的钥匙,只是在门口晃了一圈,尝试推了下门便离开了。 绳子是由虎子绑的,相比于在他眼里弱女子的花怜来说,满川手臂和手腕已经勒出了一条浅浅的红印,他松开绳索,握了握手腕,站起身悄无声息地走到了门边。 透过门之间的缝隙逡巡一圈,确定没人才在柴房里翻动。 柴房没有木窗,屋里除了干草就是木柴,还有一把搁在墙角的砍刀,木制的握柄积攒了一层土灰,刀边生起一大圈的黄锈。 以防被搜身,满川并未将其带在身上,花怜窝在草垛上,稍稍背过身将手伸入衣领内,满川听见声响回头瞧了一眼,无意间瞥见傀儡颈下泄露出的莹白肉色,眼神一慌急忙扭过头去。 胸脯鼓鼓,却并非实物,花怜掏出芥子袋讨好般的递给了满川,手指纤细勾着袋子的细绳,像极了几十年前满川见过的观音像。 佛法之事讲述不明,满川如今凡人之躯,险些陷入旧事之中,花怜见他面色不对,跳下草垛走了两步推他,声音低低,怕惊了苍穹里隐着的几颗星子,“表哥——” 眼前一定,满川惊醒过来,剑修本警惕机敏,花怜这一触碰似乎戳破了他拨不开的云雾,他反手攥住细白手腕,那腕子堪比易折的花柳,又生的雪白,若是旁人瞧见便是触碰都小心翼翼,哪敢如此粗鲁毫不留情。 偏生花怜只是被他扯动了一步,面无异色,只咿了一声似是不解。 待到反应过来,满川已将她手腕松开,眉间皱起一望山峦的将芥子袋取在手中。 “无碍。” 向来毫无波澜的剑修面上无事,只有他自己知晓心中起了惊涛骇浪,难以平息。 他在金丹已有百余年,如今因傀儡造的境界松动,实在难以想象。 只不过如今凡人之躯,即便有所感悟却也无用,现在已成如此定局,三尺之地谜点颇多,重峦叠嶂瞧不清楚,离出口开启还有小半月,他虽有芥子袋但也不能万分保证自己毫发无损,若是任由此地居民动作,将他送至魇兽洞口却也不是一线生机。 合欢镜毫无突破口所寻,那井中合欢花瞧的仔细,倒是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了。 花怜见他拿着芥子袋也并无动作,却也不敢像刚才般去触碰他,如今她虽是傀儡,却也因满川有一线生机,不求能过普通生活,但也不能死的不明不白。 满川是她唯一的突破口,这也是为何她处处讨好他的原因。 至少他不坏,皎皎君子,除了冷情些,倒也没什么不好。 若想这村里的人放松警惕,假装被俘扔到魇兽洞口也不枉是一种法子。 满川再三思索,齐麟如今不知去向,他从来不怀疑齐麟来这地方的缘由,三尺之地,争夺的大概也只有合欢镜了。 如今他被绑,齐麟势必也将对他的警惕性降到最低,到时他下了山去寻镜也会容易些。 但…… 他望向了花怜,若是方才在柴房没听错的话,他们打算将花怜送与花神,花神…… 三尺之地的花神—— 合欢花罢! 面前的人滚动着喉结,看了她好一会又别了过去,抿着的唇间溢出一口热息。 若是,若是花怜被送至这村里万般掩藏着的地方,那合欢镜所在之地……反正她只是傀儡,也只是傀儡而已。 不用呼吸,不用进食,她根本没有生命。 她是最佳人选,又何必犹豫。 怔愣之际,花怜从芥子袋中取了一物,打开盖子,无名指的指腹沾染了薄薄的一层半透明药膏,往上掀开他的袖口,将散发淡淡药味的指腹在手腕红印上抹了一层,动作轻柔的像蝴蝶展翅,最后还凑过去吹了一口。 她的动作无异于一盆热水浇在了万年寒冰上,刺啦—— 还能听见外层冰块融化的清脆声响。 药膏并未涂完,剑修冷下脸色将袖口遮挡红印,挥袖负在身后,手掌握拳,“我无碍。” 花怜盖上盖子,点了点头将其塞进了芥子袋。 饲主说什么就是什么,她凑近些吸了口饱满的精气,做小伏低般捂着嘴打了个嗝。 半晌无言,满川喉间堵了口气,一句话也说的缓慢,像是难以撬开的蚌壳,“你将……” 身高缘故让站得近的花怜需要昂起头才能看见他的脸,他碰了碰嘴唇,凉薄的就像此刻他吐出的话,毫无情感,“你要听我的话,将那合欢镜取来。” 突破了开头的难以启齿,之后的便简单许多了。 花怜的包袱比满川轻多了,她又不是人,献给花神难不成会灰飞烟灭? 她应得毫不犹豫,“好。” 满川捡起绳子给她绑好,他自己也绕了几圈,抓着尾端藏在袖中看不出端倪来。 这一晚,花怜在得知接下来几天都可能没得饭吃的时候使劲儿在满川怀里贴着,青年也不恼,只是紧绷着下颌线条闭眼休憩,每当花怜睡着要从他怀里掉出去的时候伸手捞了一把,摆正她的动作。 天还没亮,门口十米外的地方响起了第一声锣鼓,脚步声繁多,说话声嘈杂的宛如一月一次的集市,满川猛然睁开眼将绳子系好,花怜半梦半醒中面上有热气拂过,青年声音清冷,“记住我说的话。” 花怜再打瞌睡也醒了,她还有些发怔的应着,门外的锁一阵叮铃响,再睁眼一看,一堆人披着曦光蜂拥而至,那架势好似在仇视被抓尖了尖夫银妇(敏感词代替),撸起袖子,下一刻就要将他们浸猪笼。 她在满川的怀里瑟缩了一下,有人盯着她骂咧着,“妖怪!” 满川努力遮挡住她不给外人瞧,不同于单独面对她时的清冷,“怜儿不怕。” 声音温润入喉。 花怜不知道是何滋味,只是听了那句妖怪后心口发闷,明明只是傀儡而已,哪来那么多感同身受。 唐俊目露鄙夷,“果然是一伙的。” 站在最前的村长抬了抬下巴,身边最近的虎子走过去便拉他。 “怪就怪你自己来这里,”虎子也被人群的气氛搅得理所当然起来,一把将满川扛在肩上,“自身难保了还谈情说爱呢?” “喂了魇兽这是你的福分。” “也不晓得几口就没了,这书生估计要受点罪。” 混在人群的芸娘一言不发,她穿着最素的衣裳,发钗也没戴,紧紧攥着手里的帕子望着被抗走的满川,直至消失,她心悦的青年也没能瞧她一眼。 芸娘咬着牙望着一直被青年凝视的花怜,一头银发即便是如此也并无半点凌乱,她坐了起来,呜咽了两声,配合的嘶哑着喊了句表哥。 “还是表哥表妹呢,我还以为这书生被山上的精怪迷了眼。” “可不是,不过男人不就是喜欢这种楚楚可怜的调调吗,你瞧芸娘……” 站在后面的两个妇人毫不顾忌的打量着芸娘,嘴里嘀咕着不停,“屁股瘪的怎么生儿子,要我也瞧不上,二十几岁的老姑娘,长得也不见多漂亮。” “听说这次本来村长定的她去,结果走运多了个外人……替了她才没闹大。” “昨晚那动静,隔老远我都听见了。” 芸娘偏过头面无表情的看了两人一眼,妇人眼神躲闪,嘀咕了两句才住口。 “杜家的。”村长喊了一名,杜氏正拍着芸娘的手示意她不必和她们计较,这头应了一声,走近了过去。 “村长。” 枯槁的手颤巍巍的抬起,食指指向花怜,“花神之事不可再拖,你同芸娘替她裁一身嫁衣,好好打扮,村里架起酒席,明日子时一到,寻几个青年小伙抬轿送与花神。” 花怜呜咽着不说话。 “又能安稳五年了,我还记得五年前月娘跑得那回,差点没寻着人。” “你还别说,月娘瞧着可听话,跑得时候比兔子还快,要不是虎子报信,花神收不到新娘指定要发怒。” “那可是花神,发怒起来我们整个村都要没,她可真狠心,枉我平日对她那么好,还好抓住了。” 聊天的人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脯,她们看热闹般左侧头右瞧瞧的,杜氏捉住花怜的胳膊,温热的触感却有些违和,她仔细瞧了花怜的面容,见她面容柔弱,眼神惧怕,倒是没想太多。 等花怜被换了一个房间关着的时候,她的衣裳完全的被身体的凉意降下温来,表面残留的温度消失不见。 满川给予她的温度并不能保持太久,但也并不需要担心。 如今有现成的替身去死,谁又会怀疑她不是人。 上一回她吸饱了精气坚持了三天,听他们的对话就在明天晚上将她嫁过去,那时她还能动弹,倒也不用忧虑。 一山林隐秘处,虎子小心地将长至人高的野草挥开,他沿着记忆里的小路往深处走去。 他向来有些胆小,今日又是阴气沉沉的灰幕,山林里时而响起虫鸣,仔细一听又好似蛇蝎在地上游爬的窸窣响,左瞧右看,虎子提着心迈着步子扛着满川往洞口赶。 他内心焦急,脚下的石头也没瞧见,右脚一滑他惊呼一声,差点一个趔趄将肩上的人扔出去。 周围并没有人,他呸了两口站起身喘着粗气继续往前走。 又走了不到一刻的时间,他瞧见了不远处的风景,一颗三人难以合抱的大树底下摆了些牛羊尸体,他松了口气,几步跑过去将人拴在洞口,确定他跑不了才离开。 一只蝎子从草里钻出,尾刺闪着毒光。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5章 第15章 跑下山的虎子并不晓得一只黑蝎子尾随在后,它披着夜色轻巧的在草叶里蹿梭,眼前的目标仅隔半米的距离,背面晌甲微微一震,压低了前身纵然一跃,悄无声息间落在了壮汉后背处,两螯紧紧勾牢。 混在一堆牛羊膻气血腥交杂的洞口外,满川不适的吐了口气,周围除了风呼啸的动静,剑修的敏锐令他感知到了一丝不对劲。 除了身后手腕上的绳子,虎子还在他腰上连了另一根麻绳绑在洞口的石墩子上,是一个废弃许久的山神石墩,外表还有香火蜡烛融化后沾粘的痕迹,只是时间长了,鲜艳的烛油黯淡无光,还黏附着吹不落的灰。 手绑着绳子,经了一夜再怎么挣扎也逃不脱洞口,待夜里魇兽出没时,这书生估摸着骨头也不剩。 若是常人,受了如此苦楚必定是逃不出这劫,满川修炼多年,即便是预知此事也并未有所胆怯,隐在睫下的眼冰冷如霜。 有人在看着他,而且并非是魇兽。 村里的人没有这胆子悄悄躲在林子里盯他的梢,即便是有也没如此冷静定力,他忆起村民嘴里跑掉的齐麟,心下四定,在林里观望的必定是齐麟没错了。 这几日的相处,到底让他有些低估几十年前便沦至魔界的齐麟,若是没那回意外,凭借着他对齐麟的了解,此人绝不会如此狐疑不决,皎皎之子除了傲气些,做事坦率认理,万不会如此。 他假意挣扎了一番,离那群牛羊尸体远些,将文弱书生的性情体现的淋漓极致,同平日里不近人情的剑修完全相反,根本瞧不出是同一人。 待他挣扎小半个时辰,靠在洞口喘气之时,齐麟耐心有限,脚下点了枯枝便走了过来。 满川听见声响警惕回头,瞥见齐麟之时面上惊愕不已。 “齐兄!” “聒噪。”齐麟眉间蹙起,眼部轮廓本就比常人深邃,如今一皱,眉根落下一片阴影,绰约着眉尾蝎纹妖异无比。 满川泄了口气,身后的绳子假意一挣,齐麟去扯之时松懈了不少,倒也没怀疑,替他解了身上绳索,手腕一甩,将绳索扔至草中。 本想独自下山办事,倒也没料到齐麟会帮他的忙,解了绳索,似乎还打算将他带在身边。 “怜儿,”满川搭在齐麟肩上,接连喘了两口粗气,很是焦急的拦住他往洞里走,“怜儿还在山下。” 齐麟厌恶别人的触碰,他侧过身子甩掉满川的手,面有不虞盯着他,“你难不成还想让我去救你表妹?你听过魔族会救人的?” 满川自知理亏,憋了口气回去,一副书生做派甩袖就要下山,“我自会去救,多谢齐兄相救。” 若是能撇下齐麟,独自去打探那口井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哪知齐麟哪根筋不对,听见这两句话反手捏住满川的后肩,“先在这等着。” 听这话好似激将法起了作用,满川心里一哽,倒也不好再发作,他转身紧攥着手心,一言不发。 从腰间抽出软鞭,齐麟凌空一挥,竟似将空气击出一阵厉响,练了百年的剑修换了武器倒显得极其趁手,他行至两步,洞里黑漆漆一片,从腰间芥子袋中取了照明珠来搁在凹进去的墙壁上,又是一挥,手里握着的软鞭细软黑亮,仔细瞧便能瞧见上面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浸透多年才有的成色。 满川在洞口等待,如今天色还早,为防意外还是站在了树后,林子里的树大都百年岁龄,挡住一个长身玉立的青年是远远够了的。 这个时辰,魇兽在洞里睡的正香。 正如花怜那晚所见,魇兽的外形是一只土拨鼠,皮毛油亮,四肢有力,瞧着便是生活过得相当不错。 魇兽钟爱纯净灵魂,本是无实形,潜入他人梦中捕食,这只也不知为何有了实体还爱吃生肉,被三尺之地的居民供奉着,村民甚至做出将外人祭祀给魇兽的残害之事。 齐麟并不多想,为防止这只魇兽出来搅事,早早地解决掉也无后顾之忧。 他沦落魔界,之前的天之骄子在几十年的摸爬滚打下知晓了不少魔族秘辛,比如眼前这只令村民惧怕的魇兽只需要拔掉它的舌头,不再能蛊惑人心便好对付多了。 饱餐了一顿的魇兽大概也没想到今日会惨遭横祸,它还在梦里做着美梦,下一秒便梦境破碎,全身上下被紧紧的束缚住,那根软鞭像是活物般越勒越紧,它惊声尖叫,却不料这正是齐麟的诡计,骨节分明的手快很准的拔着它的舌头,用力一拽,手起刀落,血液四溅,它痛得在地上打滚,锋利的指甲用力刮动着,喉间不停地咕噜出声。 “走了。”齐麟扯掉外袍擦了擦胸前的血迹走出来,他脸上还溅了一些浑然不知,满川看了眼他的手,齐麟忆起方才那舌头的软腻感皱了下脸,随意用袍子在掌心蹭了蹭,颇为嫌弃的扔掉了衣裳。 袒露上半身的齐麟毫无羞耻感的甩着膀子下山,满川跟在身后沉默不言。 昨日还是被用逃这个字的齐麟大摇大摆的跑回了杜氏的院子,白日里也没大人,估计是不想让小娃娃瞧见,门外落了锁,光着脚的娃娃在泥巴里捉虫子捉得开心。 齐麟冷笑着在井边洗了手,搓得手背发红了才走到娃娃的旁边用脚踢踢他。 “你爹娘呢?”他说话毫不客气,娃娃虽然年纪小也瞧得出齐麟的脸色,他摇了摇头,站起身局促的在衣服上擦了擦沾了泥巴的手,有些害怕的踉跄着退后了两步。 也不避讳,从芥子袋里取出另一件外袍来穿上,齐麟一把弯腰捏着小孩后颈的衣衫,拎起同自己平视,“想不想和齐哥哥出去找爹娘啊。” 满川伸手去拦,“齐兄,只是一个小孩子……” 齐麟眼睛一瞥,冷意肆起,“不想让你表妹活了?!” “他们下药把你扔给魇兽的时候可有犹豫半分?你表妹还不知如何状况,许是被折磨死了也不定。” 字字诛心,满川抬至半空的手落了下来,他转身坐在石阶上不再插手。 花怜这边似乎因为毫不反抗的态度降低了周围人不少的警惕,就连杜氏也面上好看些,同花怜讲话时也不再像洪水猛兽般离得远远地,唯有芸娘一人脸色极差,量她身上尺寸的时候毫无耐心,甚至还时不时讽刺两句,似乎想激怒她做些不理智的事。 气定神闲的坐在床边,花怜不为所动,虽贴了面具后模样不甚打眼,但窈窕身姿却是衣物难以遮掩,肌肤莹白细嫩,攥着帕子暗自垂怜的模样为她争取了不少怜惜分。 芸娘见她恨的牙痒痒,那嫁衣自然是粗制滥造,不到一天便完了工。 所幸大家对嫁衣的要求并不高,花怜也不介意,杜氏给她换上后又补了两回,在外头瞧着并无大碍也就随他去了。 芸娘对着穿着喜服的花怜勾了勾嘴角,讽刺意味十足的说了句恭喜,杜氏见她收敛不成将她支了出去,但又害怕如今看着乖巧的花怜借机逃跑,招来虎子去自家瞧瞧娃娃,送碗饭去才安心。 杜氏给她挽了一个妇人的发式,那头银发柔顺的像是匹上好的缎子,她心中暗自感叹一番,又予她抹了唇脂,秀眉睐眼,端的一副玉软花柔模样,惹人怜惜。 “姑娘好生待在这,”她腹中隐隐作痛,面上发青扶着桌边,急急忙忙地往外头去,“莫要乱动。” 屋里仅剩她一人,花怜无聊的甩了甩腿,陡然脚尖像是踢到了什么东西,轻微的撞击声从桌底下传来,她闻声看去,黑蝎的八足在空中抓弄着,尾尖在地面一顶才翻过了身来。 花怜:…… 她好像踢到了不得了的东西。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6章 第16章 黑蝎子明显和它主人一样野蛮霸道,被花怜不小心踢了一脚后当场就挥着大螯在空中乱夹了一阵,背甲震得呼呼作响来警告面前这个扒着床架缩在床内的新娘子,她看上去应该是怕它的,这一点的认知让蝎子心情好了一些,它甩了甩尾蹦到了床上准备实行主人的保护计划,新娘子再次胡乱的将它踢下了床。 蝎蝎:我太难了 蝎子在地上半天没动弹,六足僵硬着直直立在空中,花怜小心翼翼地在地上扫视了一圈,用眼神丈量了她和蝎子之间的距离,压抑住对无毛动物的害怕,试探性的下床往门边走。 蝎子动了一下腿腿,花怜提裙往门口狂奔,内心在不停地狂吠,开门啊,这里有一只扎一下死全家的大蝎子啊啊啊啊啊! 她急促的拍了两下门,再转头蝎子就不见踪影。 如果她有寒毛的话,现在应该是只刺猬了。 这种危险的小动物消失不见比出现更可怕啊!谁知道什么时候会从你脚边窜来窜去! 门外反敲了两下以示警告,声音还格外熟悉,“别耍花样,好好待着等出嫁吧!” 是唐俊。 忆起昨晚满川说的话,花怜深吸口气退后两步,她惊惶万状的在房间踱着步子,那蝎子静静地趴在她的裙摆,任由她在四周寻了许久都没瞧见。 “我儿子不见了!” 虎子满脸愧色,手里还提着搁了饭菜的竹篮,他人高马大的站在门口,对上杜氏不可置信的神色时说话都结巴起来,“门是,是好好锁着的,但是我找了很久都没见他。” “是不是跑出去玩儿了?我记得你家从前有个狗洞……”有人插嘴。 “堵上了,”杜氏有些奔溃,那狗洞早些年就用泥巴堵上,除了那扇门没别的出口,忆起家里用木盖掩住的井,她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你看没看井?!” 虎子摇了摇头,“我,我没注意。” 外面飘起了小雨,杜氏哪还顾得上锁在房里的新娘子,伞也没撑直直的往家里赶,“我的儿!” “还不去帮忙找!”村长发了话,拐杖在地上笃笃作响,“留几个汉子在这……这事有变,拖不得明晚了,今晚就送嫁!” 虎子想跟着去找,村长一把喊住他,“虎子,你进来。” 慢半拍应了一声,虎子放下竹篮跟着往里头走,芸娘偷偷往里瞧了一眼,甩了帕子转身往关着花怜的屋里走去。 “村长。”虎子站定,眼神还有些迷糊。 “人放洞口了吗?”老人问道,一双浊眼透着精明,“在山上可曾碰见逃走的那个外人?” “我绑在洞口了,”虎子生怕村长责怪,语速加快解释,“一个书生文文弱弱的,绝对跑不掉!” “至于外人,”壮汉摇了摇头,“我没看见什么人,山上魇兽吃人的,就算那外人逃到山上去也活不长吧?” 拐杖又笃笃作响,“找两个人上山看一眼,我这心里头总不□□稳。” 这大晚上的谁敢上山,虎子面有难色,却也不得不出去喊上唐俊,欲言又止,“村长说去山上看看。” 唐俊眼神一厉,他一把扯过虎子低声斥道,“你没跟村长说魇兽专门晚上出来的?” “说了也没用,你知道村长这个人倔得很。”虎子心里憋屈,“要不去我家里拿两把刀防身?” “刀有什么用!”唐俊面上发青,嘴里骂骂咧咧的,又喊了几个不情愿的汉子,几人沿着山路往禁地走,夜里漆黑静谧,还飘着阴冷的小雨,几人心中惧怕,踩着脚下的湿土往山上赶。 走了大概有小半个时辰到了离洞口三米远之处,一行人不敢再走,趴在一陡坡下方,借着遮挡窝在那头,连呼吸都小心翼翼地往洞口方向望。 没有动静,洞口外堆积的牛羊尸体似乎还是昨日的数量,石墩上绑着的麻绳还在,另一头却是完完整整,胡乱打的死结似乎是人手解开的样子,一点血迹也无。 那书生不见了! 虎子猛地往那望去,心中骇然,如果是魇兽把书生吃了也不可能没有一丁点痕迹,难不成村长担心的没错,这人居然还有力气解绳子跑了?! “虎子!” 唐俊回头瞪着他,压低了声音责问道,“你确定把书生绑紧了扔洞里了?那根绳子怎么回事!?” “我……”虎子慌张地往周围看,“我确定绑紧在洞口的。” “上去看看。”唐俊踢了他一脚,意味明显。 又是虎子上前打头阵,他本就胆子不大,但碍于是自己犯的错不得不主动上前,步子也不敢迈大,每走一步都胆战心惊,还要回头看一眼面色难看的唐俊,等离洞口只有一米时,洞里涌出一股难以忍受的血腥味和膻气,他干呕两下,却也不再敢往前。 他难受的朝着唐俊摇了摇头,捏着鼻子退也不是进也不是。 那根他亲自绑的麻绳的确是人为解开的,魇兽吃人哪还会解什么绳子。耳边突闻虫鸣鸟啼,虎子被猛地一吓,顾不上其他转头就跑。 那群人以为他瞧见了什么,提着心抢着往山下跑。 连头都不敢回,下山的路泥泞不堪,几个人慌乱不已的跑回村里,待到停下时喘息不已,额间全是渗出的冷汗。 唐俊回到家猛地喝了口茶,抬头擦了一把汗,喘着气问虎子,“你看见什么了?” 虎子摇头,“洞里太黑了,什么也看不见,但是——” 他也跟着喝了口茶,才补充道:“很浓的血腥味,杀两头猪都没那么重的味道!” 几人面面相觑,想着怎么和村长交待。 “就说吃了,”唐俊狠了心交待几个人,“反正也没瞧见人,就算是跑了,一个书生能有什么作为。” 撒谎并不容易,特别是虎子知道那人是真的跑了之后,开口就有些难以启齿。 所幸村长并未深究,听见唐俊几人说吃了之后松了口气,计算着时辰准备将献祭的事情提前完成。 “轿子准备好了吗,”四处找孩子几个人还未回来,也顾不得少的这几人,一天不完成他心底就不踏实,喊来另一妇人,照前些年的做法嘱咐一番,“记得绑了她的脚,莫像五年前那般出事。” 妇人应了,喊了一汉子跟着她开锁进屋。 花怜靠在床沿坐着,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坐在桌旁的芸娘,那眼神像极了话本里勾人的精怪,盈盈秋水,脉脉含情。 妇人惊了一下,她往芸娘脸上探去,却也只能瞧见一丝还未隐去的憎恶。 这两人……妇人四下猜忌,一面观察两人的神色,莫不是惺惺相惜? 花怜柔柔的望了过来,果然有人陪着就没那么怕那只突然消失的蝎子了。 外头催促了一声,妇人想起正事,笑脸相迎的凑到花怜身旁,“好姑娘,吉时已到,你暂且忍耐些,待见了花神需注意些仪态,莫怕。” 花怜点了点头,并不做声。 妇人笑着退后一步,汉子抓着麻绳走近前来,花怜假意害怕往床里缩着,被男人攥住脚踝,不得动弹。 嫁衣缩至小腿,男人攥住一只,露出的脚踝莹白如玉,便是家中摆放的润玉物件儿都比不上,掌心的冰凉触感也随之被忽略而过。呼吸一滞,他不由得放轻了力道,抬眼瞧了花怜的面容,心里暗道可惜,手下却将那麻绳仔细捆住她的一双腿,利索的打上死结。 “莫怕,”妇人又上前不痛不痒的安慰,“这是村里的规矩,到时花神见了自然会替你解开,莫要慌张。” 打了眼色,汉子拦腰将她抱起,妇人取了红盖头在身后跟着,出了门将红盖头落在她头顶,堪堪露出一小节秀气的下巴来。 “新娘上轿!” 被送入轿中,花怜因为瞧不见还抓着那人的胳膊,男人用了点力道扯出手,又将轿子的两扇小门合拢,搭上锁。 “起轿!” 一阵颠簸,抓稳轿子里的窗柩,她掀开盖头透过小窗看那红帘子晃动时偶尔露出的外景,漆黑的夜里地上的草叶瞧不分明,只能通过呼啸的风刮动树叶的哗啦声和身体偶尔的前倾粗略判断到底路途如何。 他们在往下走,花怜双手撑在轿子两边以免往下滑,一天耽搁下来,她的力气也在不断地消失,但对付几个人来说还是绰绰有余。 也不知走了多远,左拐右转,花怜陡然闻见一股馥郁香气,和其他花香不同,她吸了吸鼻子,还未再多想,外头的锁栓叮铃作响,两扇小门从外打开,那个汉子探头查看,也没管她自己掀开的盖头,一只手朝着花怜伸来,“到了。” 黑蝎轻巧的换了一个位置趴着,等花怜被抱出去的时候,它跳下草地,窸窸窣窣的,闻着自家主人的味儿寻了过去。 满川被齐麟带到一处遮挡的隐秘处,地势相对中央的湖泊来说有些高,正好也能瞧见那一行人在做些什么。 虎子搬来了一块石头,大概十来斤的样子,搁在湖边的草地上,他敬畏的朝着湖面拜了一拜,“花神庇佑。” 隔得老远也能瞧见他们将那块石头用绳子绑在了花怜的身上,妇人点燃了一盏花灯,随着那块石头被扔到湖中,花怜也一同被扔进了湖里,惊起一片水浪。 花灯晃晃悠悠的飘到湖中央,方才惊起的那点水浪也已然平复下去,好像什么也没发生。 嫁衣在水中飘荡开来,像是一朵正在盛开的牡丹,一面盛放,一面直直的往下沉。 “怜儿——” 好像有人喊她,花怜睁开眼往上看去,什么也没有,除了那盏飘荡的花灯。 这水不太清澈,她揉了揉眼继续往上看去,啵的一声,像是什么东西破开了水面,也跟着她掉了下来。 越下沉,温度越低,掌心有绒毛一样的东西拂过,她往下一瞧,那是—— 一湖底的合欢花,像是一个怪物张开了血盆大口,准备将她吞之入腹。 面上有些异样,她下意识的摸去,薄如蝉翼的面具从脸上轻而易举的脱离,露出原本的面容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7章 第17章 “你的表妹,”齐麟鞠了一把湖水在掌心,搭下眼皮往湖中央看,隐约还能瞧见一道红色的影子,啧了一声,“可能活不成了。” 恶劣的性格在此刻淋漓尽致的体现到了极点。 满川脱了身上的外衣,连同亵衣也脱了搁在一旁,光着脚淌入了湖边的浅水地带,一言不发的往湖中央走。 齐麟一手撑着下巴,也不拦着,“正好,青梅竹马死在一堆,不用立坟头倒也省事。” 口中含着的避水珠在唇齿间滚动了一下,满川躬身拨动了水面往下瞧,湖底很深,并不清澈的湖水里红色的影子娇柔绰约,像极了被雨打皱的牡丹花瓣。 他念了一声怜儿,直直的往水里坠去。 “还真跳了?”齐麟惊奇的瞄了一眼,水花溅起的时间十分短暂,他吹了声口哨,那只黑蝎子在他脚边爬动着,还用大鳌蹭了蹭他的鞋子。 荒凉的林子里,连一缕月光都不曾给予,青年在湖边等了片刻仍然毫无音信,从芥子袋中取了发带将头发束起,鼻底哼哧一声,“死心眼的玩意儿。” 说罢衣物也未脱,将手中取得的避水珠含在口中,脚下一点,跃入湖中。 花怜被石头垂着,下坠的极快,她双手往下拨动着湖水支起上半身,就算她不用呼吸,却也不想脚上还绑着绳子被石头拉下去。 更何况湖底的合欢花瞧着很不对劲。 在水中总是不太方便动作的,一边下坠,她伸手去够自己的脚,身上的嫁衣摆子挡在面前遮住视线,她伸手一把攥住塞在裙腰上,没了遮挡物,再去解绳子变得容易得多。 石头慢下了速度,十几斤的石头在合欢花中磕磕碰碰,压着一小朵钝然坠地,发出一丁点声响,连带着花怜也被这一下往下扯动了小半米。 绳子解不开就挣断它,花怜实行了暴力措施,解救出自己的双腿,本来没有痛觉的她还是下意识地揉了揉脚腕,或许是之前动静有些猛,杜氏挽得发髻悄然散开,被湖水缓缓荡开了一批上好的银缎,落入上方满川的眼中。 湖底沁上来的寒气将面具毁坏,他下意识摸去,面具已然脱离往湖上飘去,口中的避水珠挡住了满川脸色口鼻间的湖水,他回过头,不再往身后跟来的齐麟看,既然无法再掩饰,那就趁机争取时间找到合欢镜,再另做打算。 花怜解开绳子,再低头检查了自己一番,露出的腿已经到了会锁定章节的地步,满川在朝她游来,迫于心底还有些廉耻之心,她将裙摆从腰间扯出,这才向满川摆了摆手示意。 她的任务是找合欢镜,虽然不太清楚那是什么物件,但是从满川的脸色看,那必定是一件了不得的法器。 绒毛一般的花随着水波不停地扫动着她的脚腕,像是一把小刷子,在温柔的给青白瓷器上釉。她虽没有痛觉,但心底升起了一股痒意,缩了腿,她朝着已经离她仅有两米距离的满川伸出了手。 有花在挠她的痒! 满川的脸许久未见,清清冷冷的,比那张面具来说要俊上好几个级别,区别在于那张面具温和儒雅,到底都是装的。 不知傀儡何种想法,越靠近湖底心就越沉,这里虽是满处的合欢花,这合欢镜却是难找,若是运气好些先寻得了那也倒无碍,师门之命便能完成大半。 他看了眼身后,齐麟像尾鱼儿游近,估摸着再有小半刻便能瞧见他的面容。 面具之事本是意外,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事到如今他掩藏的身份肯定藏匿不住,齐麟本就恨他,如今再加上这几日的糊弄,便是火上浇油也只是如此了。 他转了身,合欢花中陡然伸出一枝蔓来,花怜不察被卷住了脚腕,还来不及反应,枝蔓猛然往里一扯,花怜身子一软酒消失在湖底。 事情来得太突然,满川神色一变,脚下一蹬往方才花怜消失的地方探去。 没有,什么也没有。 他双唇抿紧,本就面如寒霜,如今掺了些难以觉察的怒气,伸手一捞,抓着一小圈的合欢花梗猛然拔起。 还是什么也没有,连条缝隙也无。 人被带到哪里去了? ……# 稀里糊涂的,看似一掐就断的枝蔓抓着人出了湖底,它走的很快,爬墙上壁的,花怜被满眼的红晃得找不着北就被扔了出去。 枝蔓收起作拉弓状的枝条,几根叶片拍了拍,像是人拍手一样扫了身上的水渍,一个转身消失不见。 即便她是傀儡,在被糊里糊涂得摔在一个男人身上的时候也会有些难以接受,更何况还是一个睡在棺材里的男人。 傀儡就没有儡权的吗!这样随随便便塞在一个男人身上被饲主看见了多不好! 不知道还以为她主动投怀送抱。 她没敢回头看,身下的人像满川一样有些硬邦邦的,还在她耳边吹了一口香香的气。 双手扶着棺材的边缘,花怜丝毫不受诱惑撑起上半身,她现在浑身湿漉漉的,腮边还粘着几缕银发,这令她有些难受。 再难受也要爬出来再说。 按道理来说,她的力气应该是比常人要大很多的,就算是隔了一天没有吸满川的精气也无所畏惧。 她面目怆然的低头看着搂在她腰上的一双手,咬着牙双手撑在棺材边缘想要跳出去,男人用了点力道,花怜在棺材里纹丝不动甚至还被拉着躺回去。 使劲儿掰着棺材边儿的花怜:我誓死不屈! 骨肉匀称,那手指比常人还长一小截,非常轻易地挑着她弯下扣住的指尖,一把将她重新拉入棺材。 花怜:心如死灰 “你很漂亮。”男声在花怜耳边响起,压得低低的,又裹了一股香气钻入花怜的鼻尖。 她背对着是怎么知道自己长得漂亮的?? 她动了动手指,男人动作很快的抓住了她的手,似乎是怕她逃脱出去,一手绕过她的细腰扣在怀里,温存的用脸蹭了蹭她的湿发。 好难受,她甩了甩脑袋,嫁衣黏在身上的感觉简直难以忽视。 花怜挪着脑袋,尽量轻声细语:“你这样我很难受,让我起来好不好?” 似乎在判断花怜这句话的真实性,他许久没有接话,花怜忍不住想去抓贴在脸上的头发,男人突然抱着她坐起来,轻松的从棺材里跨步走出,最后将她放在了凳子上。 “我有给你准备衣服,对了……我叫合欢。” ——合欢? 这名字很是特别,花怜听闻仰起头,这才看清楚了这人的面貌。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 这么娇艳的男子,但力气又很大。 花怜想起刚刚他掰自己的手指头,低头不去看他,合欢讨好的笑了一下,那张稠艳的脸比花还滟丽,“我去给你拿衣服,你不要动。” 花怜点了点头以作回应,脚步声越来越远,好似是走远了,她不放心的侧着身子往那条走廊上瞧,合欢却速度很快的又重新出现在视野里,手里还拿着衣裙。 她根本没时间去找出口逃出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更别说给满川传消息她所在的位置。 太难了。 花怜咬着下唇,手里抱着的衣服久久未动。 合欢坐在棺材板上催促,眼里尽是蠢蠢欲动,“是不是不会,我给你穿?” 花怜:…… 傀儡换衣服都看,禽兽。 最终抵不过花怜的目光,他抱着棺材板躺在棺材里,细心的盖好,声音嗡嗡的从棺材里传出,“我不偷看。” 花怜扯了桌子上的布盖住棺材,这才放下心来解衣服。 意外的合身,花怜整理着袖口,发现上面绣着苍字。 苍? 难不成是苍山派的衣服?她觉得有些天马行空,苍山派离这远得很,这地方怎么会有苍山派的剑服,应该是想多了才是。 合欢从棺材里钻了出来,他站定在花怜面前,怜惜的给她用手梳着银发。 这动作太过亲密,花怜后退一步想躲开,合欢稳稳地钳住了她的肩胛骨,不让她乱动。 头顶传来叹息,“你穿上果然和当年一样好看。” 花怜在脑子里搜刮了所有记忆,这句傀儡明明才二十年,前半生就躺在满川芥子袋里了,哪来的时间和他相识!? “我以前认识你?”花怜疑窦。 合欢顺着脸颊捧着她的下巴,好似同她认识了许久,眼睛却透过她回忆着另一个人,“当然。” “你说过会来找我的,你果然来找我了……”合欢松开她的下巴,转身一拂袖,“我出不去,只能在这里等你,我都记不得几百年了,他们送过来的新娘子都不是你,她们没有你漂亮——” 花怜被他说的一怔一怔的,抬手又看了一眼剑服,这衣服虽然保护的很好,但也能看得出并非新制。 难不成真的是苍山派的女弟子和他有段情缘? “你是不是忘了我,”合欢陡然变脸,这天气都没他脸变得快,花怜警惕的扶着桌子往后退,看着男人怒不可遏的逼近,“前尘往事,你忘了我也能让你想起来!” 力气敌不过,花怜被抓住胳膊一扯,合欢估计气不过将她扛在了肩上,直直的就往那走廊的尽头走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8章 第18章 花怜力气不敌,男人一只手轻易地攥住她的两只手腕,另一手扣住搭在他肩上的细腰,她被迫垂着脑袋看着她离那间房间越来越远,原本还有些光明的走廊越发阴暗,不知道要将自己带去哪,花怜挣扎了两下仍然毫无作用。 她放弃反抗,改走温情路线试图挽救一下,放软了语调喊着他的名字,“合欢,合欢!” 果然男人有了反应,只不过也是停顿了两秒,又继续走下去,“你想拖延时间等外面的人救你么。” “没用的。” 突然一股反派语气的合欢怨气颇重,“那时你欺我天真,诓我在这等了你千百余年,如今还将你我之事忘得一干二净……” “外面哪个是你的相好,还是两个都是?!” 花怜猛摇头,外面哪个她都不敢肖想啊! 合欢脸色好看些,但花怜瞧不见,“你先前给我的牌子我每天挂在身上,我用它在湖底设了禁制,寻常人进不来的。” 花怜偏头一瞧,觉得异常眼熟。 苍山派的门牌…… 之前翻满川芥子袋的时候还瞧见了,这牌子外门弟子都随身一块,不过里头滴血刻了符箓,只许本人使用。 这弟子到底是谁她不知,不过如果用门牌设禁制的话…… 那大概—— 呲——呲—— 合欢松开一只手在墙壁上某一块地方按了下去,轰隆一声慢慢遮掩住走廊另一头发出的异响,眼睛重新恢复了光亮,一扇厚重的石门缓缓上升,从暗室里透出的明亮让倒着脑袋的花怜瞧见另一头从墙壁钻出的满川。 发鬓散乱,他看去有些狼狈。 合欢走入了暗室,花怜甩着腿着急地喊了一声表哥。 角色扮演太过自然以至于现在还未改口。 石门缓缓下坠,合欢反手将花怜掉了个搂在臂弯处,花怜好似来了靠山撑着他胸膛想挣脱,合欢看透了她的心思将她压制住,转身冷笑一声,他们之间隔得走廊少说也有十米远,石门虽然降得不快,但也不够他能赶来。 嘲笑了对方一番,合欢心有成竹的抱着花怜继续往里走,滴答—— 有水滴落在花怜的脸颊,带着合欢花的清香,她下意识的望去,被头顶那一片延伸至无尽远处的磷光惊艳得忘记手下的动作,合欢喜欢她做出这等可爱的表情,低头蹭了蹭她的头发,在上面留了些许他身上的合欢花味,“喜欢吗?” 花怜推搡着他凑近的脸,努力解释,“你也许认错人了,合欢……” 她真的只是一个穿来在芥子袋里躺了二十年的老姑娘! 她没有爱恨情仇! 没有狗血故事! 她现在都不是人啊! 你摸摸我脉搏兄die!不!会!跳! “你的味道我不会记错的,”合欢固执己见,他抬头凝视着暗室中央的合欢花,铺满了一地,“不管你是不是重新投胎,前尘之事我总能让你想起来。” 身体陡然一轻,在被扔进花堆之时,她耳边突闻叮的一声,降落的石门被一物顶住,堪堪一人能侧身而过的宽度,一道黑影从外钻入,眼皮一沉,花怜微张的檀口缓缓闭上,那声来不及说出口的话咽入喉中。 ……# 一小屋内,十五岁的姑娘照着母亲的功法运转了两个周天,再醒来窗外已经黑了,明明入定之前才是吃了午饭的时候,时间过得可真快。 不过今日倒比前些日子时间短了一个时辰,有所长进。 她从蒲团上站了起来,搓了搓压皱的裙摆,坐在圆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茶水清心静气,里头搁了些她认不得的药材,听说对身体好,还可能治好她的哑病。 她从未开口说过话,倒也没什么觉得不方便的地方,幼年之时母亲打通了她的经脉,教授她神识交流的法子,刚开始有些生疏,多练习两年沟通起来就方便自如。 “我不会让你把她带走的,你尚且还有道侣,若将怜儿接去你是想让她受尽白眼吗!” 是母亲的声音,从隔壁的房屋传来,许是觉着她还在入定也没设个屏障,倒没想到这一回给她听了去。 “听说她娘去秘境之后就珠胎暗结,十几岁了都不晓得她爹是谁,偏生还是个哑巴。” “我爹爹叫我不要同她走的太近,听梅姐姐说她爹可能是魔族……你瞧她那张脸,也许是魔族奸细也不一定!” “她看过来了,走了走了……要是她告状给她娘听那就惨了。” 女孩子嗤之以鼻,但还是把声音压得低低的,从鼻尖发出嘲讽的哼声来,“一个哑巴,怕甚么。” 花怜听过很多的话,从开始的不知所措到如今的心无杂念,她习惯了,母亲说只敢在嘴皮子上耍功夫的人迟早在渡劫时被雷劈,出来混的总要还。所谓的父亲没有出现过,母亲不提她也不问。 现在,他却来了。 花怜竖起耳朵,好奇又紧张的听着墙角,不用摸胸口就知道自己心跳得很快,她觉得偷听这件事有些不对,但对自己父亲身份陡然升起的好奇心成功压制住那点冒出来的羞愧,她只听一点点,一点点就好。 男人开了口,很温润的嗓音,花怜已经在脑海里想象了他儒雅的模样,“我道侣百年前已病逝……我并没有别的意思,当初你我深陷幻境做了糊涂事,是我齐某对仙子不住,但花怜毕竟是我儿,她并无过错,我也实难补偿你母子……” “若是仙子不介意,明日我可对外宣布我俩结为道侣,偿还这十几年的债,也给仙子一个交代。” 花怜心跳如鼓,十几岁的年纪在修仙界实属小的,她性子天真,虽对父亲有过期待,但也知晓母亲行事直截了当,她从未提起父亲,对她教导有加,那自然是不可能因为他寻来了就答应。 果不其然,花铃直接冷言拒绝,“我母女二人,同你齐风城并无干系,当日之事你便忘了,好好当你的齐长老便是,我等绝不打扰!” 齐风城退让一步,“你若不愿我便不认她,苍山派有多个门系,我借由朋友之女将她带去,学些她喜欢的,能防身之计也多有好处,在你门派中都是体修苗子,她身子骨弱不太适合。” “你若不信可随时带她走,君子之言,我可以发血誓。” 说罢喉口一震,逼出一口心头血来。 花怜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心底有些难受。 她并非伴着父母期待而生,幼时爱听英雄野传,曾幻想自己父亲是不是因为身兼杀魔除妖而不得归家,想的多了,夜里睡觉时还偷偷抹了泪,如今现实袒露在她眼前,却着实有些难以接受,鼻头也渐渐红了。 她是哑巴,小声啜泣的时候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花铃没有开口,她那回在幻境中实属两厢情愿,只是回到现实令她难以接受,如今齐风城敢发血誓没有一点触动是不可能的,她向来性子倔,十五岁时因长得美貌差点被强盗掳去,若不是师尊救下她收为弟子便没有今天。 体修修炼艰苦,她咬牙坚持了下来。 幻境之事事出意外,她比齐风城先醒,羞愤之下她匆忙离去,哪知隔了两月察觉自己腹中已有那人的孩子。 修仙者体质特殊,花铃思忖了两天,还是决定留下她。 “她不会说话,”花铃止住了他的动作,面上冷静了不少,“你确定要带她回去?” “你答应了?” 花铃站起身往门口走,“你去同她说,看她跟不跟你走。” 花怜仓促的擦干净眼睛,吸了鼻子坐回蒲团上,闭上眼假装仍在入定。 齐风城敲了敲门,在门口踌躇的挪了挪脚,没听到回应又转头看花铃,“我会不会吵到她?” 花铃冷淡地看了他一眼,计算着花怜平日入定醒来的时间,“你已经敲了。” 齐风城并非第一回当爹,展了展袖,上前又敲了两下,努力拿出稳重的气势来,“我可以进来吗?” 花怜眨巴眨巴眼,拿出小镜子瞧了自己的脸,确定没什么破绽从蒲团上站起来,踩着小步子去开门。 “用神识同她说话。”花铃表情有些凶。 花怜身高不够,靠的近了就仰着头看他。 齐风城发来一条蹦着小步子的神识,小心翼翼地靠近,“我是你母亲的朋友,你可以叫我齐叔伯。” 花怜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但是发出去的神识打着软趴趴的跟斗戳了戳齐风城的胡子,显然害羞,“齐叔伯。” 花铃发出一把利刃霍然一声斩断了两人之间的神识联系,“说正事!” 花怜上前挽住了花铃的胳膊,亲昵的用脸蹭了蹭。 齐风城期待的看着花怜,“怜儿想不想出去看看?” 花怜侧着脑袋看了母亲的脸色,纠结了一会之后摇了摇头。 她的母亲应该不想让她去。 待在这里也许会好些。 ‘你要跟他走。’有一道声音在她耳边说。 为什么呢,是谁在跟她说话。 花怜四周看了一遍也没瞧见其他人,花铃把她从身上扯下往齐风城的方向推了推。 “我要下山一趟,时间可能会很长,你一个人在门派里我不放心……跟着齐叔伯出去,到时我会来接你。” 花怜被揉了揉脑袋,随后又被塞了两个芥子袋在腰间,“齐叔伯是母亲的好友,有事你就同他说,不要怕。” 打包的速度太快,花怜都在怀疑是不是母亲不要自己,说的假话。 “怜儿不要担心,”齐风城看着女儿心尖尖儿都软了下来,“叔伯家有个儿子,无聊的时候你俩可以作伴。” “他叫齐麟,你喊他哥哥便是。”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9章 第19章 齐麟此时正在山下做任务,待几日后再回去的时候,他父亲所带回来的哑巴已经在齐风城独有的峰上住了好几日,腰上还配着他心慕已久的小铁扇,晃动时同一同悬挂的护身玉佩相撞叮铃作响。 他的母亲陆宛儿生他之时天劫突降而至,父亲虽抵挡了一番,但那毕竟是陆宛儿的天劫,随后的九道硬生生打在了产后虚弱的陆宛儿身上,没过多久人就香消玉殒。 齐风城元气大伤,将齐麟托付给自己的兄长后闭关十几年,再出来之时齐麟风华正茂,面上虽有陆宛儿的影子,性格却截然不同。 当时因错过对齐麟的抚养,齐风城心中愧疚,只当齐麟的狷傲性子是年纪过小处世不深的缘故,也未曾训斥管教,每每交待训导都轻言细语,多为补偿之意。 齐麟本聪慧过人,又不曾受什么打击,如今回去见了花怜像是鸠占鹊巢,当下面露不喜,挥袖直奔齐风城的住所去了。 花怜不会说话自然不能解释,齐麟虽面如冠玉,稚气未脱,一双丹凤眼却戾气逼人,她只是在树底接了两片叶儿,准备做炼丹的材料,当场被那眼神吓住不敢动弹。 齐风城开了门,齐麟冷着脸喊了声:“爹。” 猜想着是否任务未完成才如此脸色,齐风城拍拍他的肩以示亲昵,“可是有何想问的?” 青年搭下眼皮,眼尾一挑意有所指,“那人是谁?” 齐风城收回手,避重就轻的偏头看花怜,“朋友之女,我带她过来学些东西,她年仅十五,你平日多招待些,莫要招惹到他人。” “任务可是完成了?三日草可不好找。” 咬死在上个问题不动,齐麟声音冷了下来,“父亲曾答允我,待我金丹之时将铁扇与我做法器,如今那法器在何处?” 皱了眉,齐风城也来了脾气,负手在身后反问,“那铁扇不过是件传送法器,你的缩地成寸已经大成,对你并无半点作用……况且这法器我已予了花怜,她不会御剑飞行,来往丹房不甚方便,你做哥哥的大方些,待来日有了更好了我寻来给你可行?” 齐麟低沉地笑了一声,嘲讽尽显。 “我就要那铁扇,你去要回来还是我去抢?” 齐风城横眼怒视,“去抢一小姑娘的东西,这些年我怎么教你的?!” 直接转身朝着花怜走去,什么也没说,背影挺直而倔强,眼里带着一股逼人的气势来。 小姑娘搬了张椅子坐在树底下看书,她对炼丹十分感兴趣,不过因第一回接触看书也半知半解,巴掌大的脸嫩生生的,偏生像小大人一般蹙起好看的眉来。 一只手突然伸在了花怜的书上,上面还沾染了三日草上的叶汁和不小心蹭到的泥土粒子,他掌纹极深,像是树圈里的年轮,从手腕处一直延伸至小指下方,毫无杂线。 “给我。” 花怜打了个寒噤,抬起头慌张的看着他,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她知晓的兄长,很不喜欢她,看着她的时候眉眼里都是厌恶,眼神像是一把刀扎在她的心上,花怜站起身用手胡乱的比划,因为当她将神识小心翼翼地伸过去时,立刻就被反弹了回来。 “我说,”齐麟咬牙切齿,将她手里的书一把抢过扔在地上,“把扇子给我。” 齐风城抓着齐麟的后领一把扯过,怒声道:“你今日在房里闭门思过,没我的话不准出来!” 花怜反应过来就去扯腰上系着的铁扇,门砰的一声响被锁上,齐风城反手下了禁制将齐麟锁在屋内,她将铁扇解下时人已经不再眼前。 “莫怕,齐叔伯在这呢。” 花怜把扇子递过去,摇头表示不要,齐风城又塞回她手中,拍手抚慰道,“给你自然不能收回,齐麟那有我管教,你只管放心用,他只是在闹脾气,过两日便好了。” 心中忐忑不安,但又碍不过齐风城,她从地上捡起书拍了拍灰,再看的时候已经一个字都看不进去了。 齐麟真的被关了一天,花怜还未辟谷,齐风城造了一个小厨房给她使用,如若不是她说自己会做饭,齐风城挽起袖子差点自己上。 不知晓齐麟是否辟谷,花怜多做了一份,用的灵米,菜也是去门派接任务的地方换的菜蔬,她缩在厨房里解决完自己的饭菜,将另一份在灶上用热水温着,然后踱着步子在那禁制上戳了戳。 软软的,还会反弹。 她新奇的贴在禁制上听里头的动静,什么也没有,齐风城出来的时候就瞧见自家女儿张开手在禁制上趴着,一张脸陷了半边进去,只露出半边秀气的耳朵。 看得发笑,想起屋里的儿子到底心软了下来,此事是他做的不对,一边是养了百来年的儿子,一边又是天真懵懂身患残疾的晚来女,今日他虽偏颇了些,但麟儿的性子着实要掰正一番,否则难成大器。 隐在树后的齐风城将禁制解了,花怜以为是这东西失了效用,试探了好几次才谨小慎微的将门推开一丁点缝隙,鼓起了勇气将手里攥着的铁扇塞了进去,门也没合转身跑了。 厨房里还温着菜,她方才将铁扇塞进去还神魂未定,抖着手将菜端了出来,寻了盘子搁着,她长得不高,趴在厨房门边上的时候像是一只偷油的小老鼠,她在偷看齐麟的反应。 确定毫无动静了,她才颤颤巍巍的端着菜走过去,还未走到门口,里头的人用力踹开了门,一身疲惫经了一天也未曾消除,他气的连涤尘术也未用,头发散了几缕下来,手里攥着那把小铁扇。 花怜端着盘子猛地转身,皱紧了一张脸,还没走两步就被齐麟追上,那把铁扇扔在了她端着的盘子里,叮的一声响。 也不说话,花怜身上还残留着上午被他吓到的阴影,此时炸了毛般瞪圆了眼睛,张了张口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来。 怒气经过这一天消了一些,至少他看上去平静了不少,此时他发现了花怜的异样,侧脸讽刺一笑,“哟,是个哑巴。” 花怜缩着脖子闭上了嘴。 从鼻子里冷哼一声,齐麟伸手在她额间戳了一记,没有收力,一点下去她的额头就红了一小块,身子也跟着后退了一步。 “这么不禁打,”齐麟从口中溢出不屑一顾的嗬声,“既然是父亲给你的,那就好——好受着,莫要丢他的脸。” 花怜急忙点头,也不敢用神识与他对话。 他低头觑了一眼端着的饭菜,猜疑道:“我父亲早已辟谷,你留着自己吃便好,莫要献殷勤。” 花怜不敢否认,听话的继续点头。 没劲。 齐麟拍了拍手,招来本命剑往上一跃,朝着后山飞去。 他需要好好清洗一番,包括经脉。 花怜第二日早早地起来去丹房练习,她被分配了一个小小的丹炉,因为灵力还不稳定一个人在角落的位置照着书练习着,齐月一身墨衣走了进来,见那角落的身影右眼一跳,悄无声息的走至后方查看。 ‘三片月见,一滴灵液……’ 她按照书上所说的顺序一一放入材料,精神紧绷着一丝也不敢放松下来。 炉底的火时大时小,内里的丹药也慢慢凝结成丸,颜色加深,刺啦一响,炉内里的丹药裂成了两半。 花怜叹了口气,打开盖子闻了闻味,身后的女子伸出一只手将丹药取了出去,淡漠的提了一句,“还需多加练习。” 被别人看见自己练的废丹着实有些难为情,花怜红着脸点头,用神识回答,“好的齐师姐。” 齐月之前对她并不关注,不过是叔伯带来的一个孩子罢了,年纪小还有哑病,除了长得好看些没其他值得关注的点。 昨日齐麟被关了禁闭传入了她的耳中,她低头瞥了一眼挂在花怜腰上的铁扇,抿口不言。 叔伯对她也太过好了些。 即便是之前齐麟和齐风城要了这法器,也并未如此爽快的给与,反而设了约定,金丹之时再传与他。 现在却挂在了这小姑娘腰上,着实令人深思。 她坐在一边,凝视着花怜的侧脸好上一会,突然脸色一变。 起身又悄然靠近,齐月在她肩上取了两根头发拢入袖中,随即去寻齐麟。 “满川师兄,你来取药吗?”门口有人说话。 花怜头也没抬继续炼着丹,清冷青年低沉的应了一声,抬腿走了进来。 “齐月师姐方才匆匆出去了,”另一弟子主动开口,“好像是去寻齐麟师兄的方向……” “我只是过来取药,”满川在花怜身上略了过去,他对这新来的女弟子并不在意,“清瘴丹两瓶,麻烦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第20章 第20章 那时的花怜又废了一颗丹,砰的一声响连炉子盖都被掀翻。 满川这才施舍的给了一个眼神,新来的女弟子背对着他瞧不见脸,但凭萎靡下来的背影显示出她足够的挫败。 也许是发现满川难得的注视,给他拿丹药的弟子曲着上半身,一只手挡在嘴边,“那是齐长老带来的弟子,骨龄才十五昨日齐麟师兄还因此发了一阵脾气,最后不了了之。” 说罢还瞄了瞄花怜,生怕她听见。 这种背景这么深的弟子他可不敢招惹,说话都小心翼翼。 丹房里也不过是齐月同她讲两句话,因为本身就是个哑巴,同母亲待在一起十五年很少同他人接触,进了此处,其他人因忌惮她身后的齐风城不敢多言,更不会多去接触。 满川接过清瘴丹低沉的应了一声,在她头顶的发带上停留了一下,转身离开。 齐麟长时间待在后山瀑布之处,齐月寻了他住处没见着人,待收到齐麟发回的讯息才往后山赶去。 光着脚上岸的青年脸上还带着年少的稚傲,昨日因一外人被父亲罚了禁闭,再怎么释怀心中总会有气,即便是已有百岁,父亲庇佑之下、自身通畅无阻的修行,在突然来临的突变下成了轻易激怒他的稻草,轻飘飘飘下,在他心中留下不可忽视的暗影。 面上虽显少年傲气,湿透的衣物下身材尽显,干净衣袍披在身上将紧实的肌肉遮盖了起来,齐麟对齐月相当的敬重,在齐风城闭关之时,齐月同他待在一起的时间万万比他人要长。 他很少反驳齐月的话,对齐月的依赖更甚于齐风城。 “阿姐,”眉间的郁气散了少许,他迎了上去,系上衣带,“可有什么急事” 齐月沉着脸伸手,“予我两根你的头发。” 她的手里还攥着两根花怜的头发,齐麟虽不知何用却还是扯了几根下来,随后搁在齐月的掌心。 齐月什么也没说,收了头发攥紧掌心,也没回齐麟的问题转身往来的路返回。 齐麟想跟过去想一想最后还是作罢,烘干自己的衣物,想起上回接任务在山下耗了不少的丹药,灵力一转御剑往丹房行去。 他刚走了进去就碰见花怜走出来,本来就个子不高,因为还未能有芥子袋,双手抱着自己的丹炉萎靡着肩膀,瞧着像被赶出家的松鼠崽子,抱着炉子还心疼的摸了摸炉盖。 齐麟瞥了她一眼,不屑的努了努嘴,本想站在她面前看看她害怕躲开的样子,结果花怜没听见声响一个不注意撞了上去,齐麟被撞了个满怀,腰腹被那炉子尖锐处撞得生疼,顿时面色惨变。 花怜颤抖着抬起头,刘海被风吹得中分开来,露出点了眉心痣的额中,她又不会说话,看着齐麟阴沉的脸色,皱巴着脸试图将那句抱歉的话卷成一个小人带过去,迈着胆怯又坚定的步伐碰了碰他的耳垂,没有上回那般抵触后才趴在耳边小声道歉。 “笨手笨脚。”齐麟冷哼了一句,身体退了一步让开来,也没同这小哑巴计较,没顾得揉被撞疼的地方,一手负在身后装模作样的走近了丹房。 花怜吐了口气,她抱着炉子往后觑了一眼,齐麟估摸是感觉到身后的目光,斜眼瞥了回去,鼻尖发出一声气哼,意味很是明显。 花怜灰溜溜的用小铁扇回去了,头也没敢回。 齐月在洞府下了禁制,坐在蒲团上取了一钵搁在身前,又将手中的头发绕成一团搁了进去,指尖猛地簇起一团灵火,口中念念有词,一面手指利落一甩,将灵火丢入钵中。 呲啦一声响,灵火嘭的烧高,像是有了生命用火舌舔舐着齐月的指尖,偏生她也没有反应,眉头也不皱一下,反倒从食指指尖挤出一滴血来供那火舔舐。 尝了血,那火更是气焰十足,过了五息才缓和下来,火焰越来越小,最后熄灭消失在钵中。 她低头看向钵中,之前放入的发丝早已燃烧殆尽,在灵火的燃烧下丁点不剩,偏偏 齐月伸了指尖在钵中一点,本平淡无奇的铁钵陡然悬置半空,嗡的一声作响,钵中陡然显了两字,齐月见了面色一沉,将那钵收入芥子袋。 未曾发作,花怜虽还有些害怕同齐麟接触但每次碰见了还是会同他打个招呼,时间长了,齐麟心中不待见,因花怜年纪小也会照顾两分,虽说不会给什么好脸色,但看在父亲的面子上不去找茬,之后也将铁扇之事逐渐忘却下去。 “堂里发了一批新任务,”齐风城手中拿了一书细细研究着,那字瞧的久了便深陷其中,难以自拔。他搁下书揉了眉间,眼中干涩,一手将玉简扔给齐麟,“你看看有什么想去的。” 齐麟也不含糊,收了玉简细细看了一会,剔除那些浇花种菜的,手指在第一项上点了下去,“这个有趣。” “苍云镇稚童消失” 齐风城隐隐感觉境界有所晃动,他又拿了那书,回了一句,“甚好” “那就这个吧,”齐麟眉眼中的神采难以忽略,他接了任务,紧接着又收到了另外两个弟子接任这任务的信息,“此事还需四人接” 齐风城眉眼微动,翻了一页书说道“怜儿还未曾历练过,你带上她去长长见识。” “她都还未筑基,”齐麟下意识反驳,毫不掩饰的透露出不想带着一个拖后腿的人接这任务,“我没这精力顾及她,若是我一个没看住,搭上她半条命都是轻的。” 齐风城嘴边含笑,“你一个筑基弟子,看不住一个孩子说出去不怕丢人。” “我看不住。”齐麟下定了决心不带。 “我即将闭关,”齐风城叹了口气,起身走至齐麟身前,“我希望你同她亲近些,她是个可怜孩子,因这哑病性子也生性胆怯,在外受了不少欺负你这个做哥哥的,当爹求你,护着些她。” 不知是哥哥二字触了齐麟的神经,他觉得有些异样,却也并没深想。 齐风城说的沧桑深沉,勾了齐麟的软肋出来,他稍偏过脸不情愿的应了一声,“要是连自己都护不住,我可还要护她” 齐风城半晌没有回话,温暖的手拍了拍他的背,“我儿不会令我失望的。” 算不上回答,齐麟因没得到一个准确的答案,调息时久久不能入定。 花怜被喊到屋里嘱咐了一番,齐风城怜爱瞧着她,“叔伯即将闭关,这段时间你就随着麟儿下山,他接了一任务,你也正好去接触一番” 新奇又有些惧怕,花怜也不敢拒绝,抬着乖巧的脸点头,神识打着跟斗贴了贴齐风城的胡子,表示知道了。 “莫怕,”齐风城轻轻地拍了下她的发顶,“麟儿瞧着不好接触,心地却是善良的,你有事便同他讲,若是受不了就回苍山派,铁扇虽一日只能用两回,但也是够你来回的,大胆些孩子。” 他想了想又添了一句,“若是麟儿入了险境,也希望你能帮帮忙,叔伯予你的法器暂且能挡上一挡。” 花怜凝着他的脸,缓缓地点头。 第二日便出发,齐月欲言又止,直到组成了四个人收拾妥当准备出发时才在齐麟耳边说了一句护着自己。 这句话同平日里他接任务下山的话并没有什么不同,齐麟只当是堂姐担心自己,朗声应了,拉着花怜站上他的剑朝着山下飞去。 花怜并非第一回在空中飞,不过那时母亲会仔细的护着自己,她像个鹌鹑被母亲搂在怀里,偶尔看一眼脚下就心惊胆战得不行。 齐麟自然不会如何,她站在身后,那柄细细的剑完全没有任何安全感,以防自己掉下去,在速度极快的剑上,刘海被掀到头顶的花怜试探性的捏住齐麟鼓鼓猎起的外袍,半点都不敢多碰。 所幸苍云镇并没有隔很远,花怜下剑的时候额头被吹得有些懵,也未稍作休息,她顶着一头乱发跟着齐麟往一宅子里走去。 宅子在镇上算的上是气派,门口的家丁候了许久,见四人统一剑袍急忙上前迎接,“苍山派的仙人” “家主已在大堂等候。”家丁见那几人的气度都不敢靠太近,面上恭敬不已,率先走在前头带路,走至大堂门口停了步。 坐在大堂中央的中年男子面上一惊,连忙起身拱手迎接,“仙人快快请进” 他朝着门口的家丁挥手,一排婢子端着茶水糕点鱼贯而入,即便是难得一见的仙人,仍极有规矩的目不斜视。 几人除了花怜早已辟谷,花怜虽有些渴,见其他几人并未动手也规矩的不去动,只是那糕点做的精巧,莲花初绽的模样,花尖儿还蘸了红。 齐麟不愿多费口舌,“林家主,将事情一一说来。” 林家主倒吸了口气,“不瞒仙人,前日犬子半夜失踪,鞋子还在床头放的好好地直至今日也未能发现行踪。” 同行的一女弟子皱眉,“他自己跑的” “房门是锁着的,门外还有人守着,”男子否认,“犬子才三岁,连窗户都爬不出去。” “这屋里我地都挖了,愣是没找见人劳烦仙人替我等查探一番是否有,有妖孽作祟”他像是害怕妖孽当场挖了他的心,说的时候声音越来越低。 “他房间在哪”齐麟起身。 林家主指着右边的方向,“犬子住在西南的屋,如今我已叫人锁了门福寿” “家主。”家丁站了出来,腰上还挂着一串钥匙。 “去给仙人开门,快些” 家丁应了一声,小跑过去开了锁,拉开门让齐麟一行人进去。 的确是挖了地,齐麟瞧着被挖得坑坑洼洼的地面,他转头瞧了花怜一眼,小姑娘皱着眉显得一本正经。 “什么味”同行的另一男子名为绍学,他从袖中抓了一把药粉撒了出去,点点细粉涌向房间四周查探着,不一会,那把细粉疯狂般朝着某一个地方涌去。 花怜沿着细粉的方向望去,细脖宽胸的玉壶春瓶上芭蕉叶微动,那是半人高的花瓶,虽底部大,细脖处却细小的连婴儿都钻不进去。 齐麟走上前去,指尖在瓶口一敲,瓶中的花叶散了一地,花瓶也碎裂成两半。 水从内涌出,青皮发皱的孩童尸体也随之倒地,手脚被折断成扭曲的形状,瞪大的眼睛布满红色血块。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 新电脑版 ,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第21章 第21章 花怜哪见过这阵仗,她吓得退后两步,急忙撇过眼看向别处,虽做不出其他三人毫不改色,但也极力控制住了面部情绪,心底惊涛骇浪。 林家主吓得差点昏死过去,所幸有家丁搀扶着,却也没敢再往尸体上瞧。 “小公子”仆从失了声。 齐麟察觉到花怜的动作,他上前两步,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正巧挡在了花怜同尸体之间,绍学疾步去检查尸体,小孩本就皮肤嫩生,林家家底殷实,三岁小孩被养的白白胖胖,如今皮肤发青,摸上去冰凉又沾粘着花瓶里许久未曾换过的积水,绍学虽见过不少魔物,如今这一番接触,在缩手时心中难免起了不适。 像是摸着一条浑身沾满粘液的泥鳅,即便是洗了几次也残留着一股泥腥味,难以祛除。 “死了已有两日了。” 齐麟取了一枚巴掌小镜,镜面光滑,看似平淡无奇,他指尖续了灵力顶在小镜反面,陡然镜中射出一道强光来,他一一将光打在屋内的每个角落,不消一会,墙面上显现几道梅花似的脚印来。 沿着窗户的边角处一直往床边,紧接着便是花瓶上也出现了两道,那印记瞧着深刻,寻常人一瞧便知那是何物。 女弟子涂秋惊呼,“猫” “是猫没错,”齐麟收回小镜,“有妖的印记。” 他转身望向手脚发软的男子,“府里可曾养了猫” 林家主何曾关心过这些,他面露茫然,身后的家丁却回答了有。 “上回带小公子出集市上玩耍,见有一摊子上卖小猫的,”他咽着口水,神色紧张,“小公子见了就要,仆便用十文钱买了一只,用绳子捆了在府中养着” 涂秋深觉此事不简单,“那猫呢” 齐麟低头看着被花怜踩住的一只脚印,她似乎才发现自己踩到,瞪圆了眼睛退到其他地方,头发都要炸了起来。 他补了一句,“这脚印可不是小猫的。” “那小猫”家丁欲言又止,看了看庭院树底下的小坛子立马转头,“死了。” “怎么死的” “跑到池塘边不小心,不小心淹死的。” 屋内的人半天没做声,绍学磨搓着两指,语气冷淡,“既然孩子已经找到了,那我们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仙人”林家主却在此时出了声,他堵在门口拱手请求,面露苦色,“仙人且慢” 绍学性子凉薄,“还有何事。” “我儿身死,府中还留有猫妖作祟我等凡人无可奈何,但求仙人助我等一番,只要我林某给得起,仙人索要之物必当双手奉上,义不容辞” 四人不动,花怜瞧了瞧齐麟的脸色,青年眉目俊朗,高挺鼻梁透着一股少年意气,嘴唇微张,估摸着也不想如此完成任务,“若是我等灭了猫妖,林家主可真是什么都给得起” “无趣。”绍学却是侧身离开,涂秋许是同他相识,朝齐麟拱手示意不管后续之事便立刻跟了上去。 林家主见两人离去,他在花怜和齐麟身上扫了一圈,似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林某有的,仙人尽管拿去,只管除了这猫妖” 也不知齐麟瞧上了他家哪样宝贝,又或者只是觉得任务过于简单,如此草草离去却是不愿。 花怜不会说话,镇里的人不曾修炼神识,她便干脆当个不管事的,在林家主看来,另一位仙人毫无表示似乎对他的提议并无兴趣。 “这位仙人” “听闻府下有一对苗铃,”齐麟打断他的话,“能驱虫避害,百年前从苗疆之地取得,如今可还在” 男子一怔,转头换了管家来,“仙人待我等问问。” 管家立在门口,当被问起那对苗铃时,眉头皱了一下显得有些为难,他瞧了家主一眼,面上悻悻,“那苗铃前阵子被老夫人从库房里取出来打成了两副镯子,说要留给小姐当嫁妆现在又搁在库房里头了。” 林家主面上一赧,“仙人” 齐麟挑了眉,偏头瞧了花怜,“无妨,先行取了瞧瞧。” “去取来。” 檀木盒子装着,齐麟接了打开一瞧,两副镯子打的精细,虽有些年头却也不失颜色,仔细瞧着能看清镯子上细小的纹路,似是苗疆那边的字纹,神秘的紧。 “尚可。” 他将盒子递给花怜,“抱着。” 花怜搂着盒子抱了个满怀。 “方才那人,”齐麟指了指家丁,“可还记得在何处买的猫” 家丁点头,“柳子巷拐角的地方,旁边有一卖包子的小铺。” “带路。” 此时正是街市热闹的时候,家丁领着齐麟和花怜两人往柳子巷赶,路上有叫卖鸡鸭的,也有妇人围了一圈扯布的,山下的热闹不同于门派,花怜第一回见了这么些有趣的玩意儿,眼睛四周好奇看着,卖胭脂水粉的姑娘见她天真伸手去拉她,齐麟猛地将她一带,扯至他身侧,“看着路。” 花怜抱着盒子有些羞愧的点头,垂在耳边的两个鬏跟着晃,像只耷拉着耳朵的兔子,齐麟瞧着有趣拨了一下,花怜有所感觉侧着脑袋看他,神色疑惑。 “抱着别丢了。”他丢下一句,假装什么也没做。 家丁找到那个摊位,那个卖猫的人却不在。 他蹲下问旁边卖菜的老妇人,“那卖猫的呢” 老人家拨了拨菜,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拖着音回他,“死啦。” 家丁顿时毛骨悚然,打了个战栗站起身。 齐麟放下一枚银钱,“怎么死的” 老妇人得了钱来了精神,连菜也不整了,“他那日在山上捉了只猫,卖了之后几天没出摊,有人去屋里寻他,敲门没人应就推门进去了,你说说这光棍儿就是不好,死在井里头都没人管要不是有人去看,泡井里大半年都没人晓得。” “他家在何处” 老妇人指了个方向,“喏那山坳坳里头,村口进去第一家便是。” 家丁本不想跟去,却挨不住家主让他寸步不离的指示,待几人上了村里,几个小孩子跑出来瞧,齐麟踢开破烂的木门,找了水井,拿出方才那小镜一照,果然四周有了一样的猫脚印。 见了这场景的家丁吓得腿都软了下来,又想起小公子死亡的惨状,脸上直流冷汗,“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 花怜听有异样,齐麟拎起家丁靠在墙面,“看来你还有什么没说。” 小猫并非是淹死的,林府的三岁娃娃因是独苗苗被宠得无法无天,他捉了小猫拔它的毛,又去拿棍子追着打它,一天下来,本就刚出生不久的猫崽子被玩弄的奄奄一息,小孩又去拿了个灌满水的小坛子,将猫塞了进去封了口。 那娃娃便是被塞在了花瓶里淹死的,一模一样。 花怜听得心头发颤,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看了那口井一眼跟着齐麟下了山。 在此之前她拉了齐麟的袖子,将檀盒还给他。 “女孩子戴的东西”他神色不耐的推开盒子,“你若喜欢便戴着,我要它也无用。” 花怜听得心怦怦直跳,这是第一回齐麟送她东西,来自她血缘上的兄长。 打开盒子,她摸了摸镯子又收回了手准备盖上。 一只手抓住了盒盖,齐麟没好气的把镯子拿出搁在她手上,一把夺过檀盒,“这盒子我收了。” 花怜怔怔的,拿着两副镯子慢吞吞的给自己戴上,一对手镯,一对脚镯,大小正好合适。 齐麟走了一段路了,花怜从身到心散发着愉悦的气息,蹦跶着小步子朝着齐麟方向追去。 子时已到 坛子被搁在了庭院的石桌上,家丁颤抖着将口打开,一时间一股难以言喻的恶臭从坛子里发出,家丁脸色发青的走远了些,“仙,仙人” 齐麟挥手让他走。 他盖好盖子把坛子端进了屋,锁了门在屋里等候。 “捉着猫妖的崽子去卖,”齐麟笑了一声,“胆子够大。” 花怜跟着坐在一旁,附和着点了点头。 齐麟瞥了她一眼,“待会若是猫妖来了,我顾不得你,你自己” 花怜飘了一句神识过去,明明灵力少得可怜还硬撑着,我有法器,不怕。 齐麟唔了一声,一边把玩着剑柄处的穗子,默不作声。 窗外闪过一道黑影,花怜猛地提起了精神。 齐麟沉声拔剑,“来了。” 那道黑影从窗户窜入,目标直冲冲朝着桌子上放的坛子。 花怜见它冲来起身避开,齐麟迎了过去,剑光一闪没削到任何东西。 “喵”黑猫红着眼嗅了嗅空气,它呲出牙齿,朝着齐麟嘶了一声,看了花怜一眼转身又从窗户逃出,齐麟面色一凛,命花怜守着,自己起身追了出去。 黑猫溜得很快,它往山上跑,齐麟直直的追过去,待到半山腰处那黑猫陡然转身,朝着他说起了人话,“你个剑修,何必追着我不放” 齐麟也停了下来,他挥剑破空而立,“我许了那人,自然是要逮你抵命的。” 黑猫退后一步,“凡人虐杀我儿,我怎的就不能报仇了若你是我,你便能宽容他人,一心向佛” “自是不能。” “那便是了,”黑猫仰着头,眼中红光一闪,“劝你少管闲事,否则别怪我杀了那女子。” 齐麟不以为然,“杀便杀了,你有那本事便去。” “没想到剑修也如此硬心肠,她与你同一血缘,原本以为我妖族冷血无情,现在看来,仙界更胜一筹” 青年敛了笑,“你方才说什么,同一血缘” 黑猫嗤笑一声,“那女子气味同你相近,不是你妹子么难不成还是你女儿”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 新电脑版 ,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第22章 第22章 花怜伸进衣服里查探胸口放着的那道符,那是齐风城给她的护身符,能替她挡一回金丹修士的全力一击,如今符还在,她取下腰上别着的那把匕首,提着胆子把坛盖盖好,坐在一旁的圆凳上等齐麟回来。 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沿着屋外的房檐等待时机。 山上的齐麟一手扣住了黑猫的脖颈,任由它在手背挠出了血也不为所动。 齐麟安静的看着它嘶吼,他在生气。 不知道是因为他认为猫妖信口雌黄,还是因为他向来敬重的父亲对他的背叛。 妖对血缘有着强于其他物种的灵敏性,这点毋庸置疑,况且猫妖何必用这事来诳他 他将灵力逼在右手上,指甲掐在了黑猫的肉里,恨不得当场置他于死地。 “若是我死了她也别想活”几乎是从喉咙里抠出这句话,猫妖像是死前的拼命挣扎,指甲也紧紧扣在了齐麟的手背上。 齐麟更加用力,他眼里透着冷漠,嘴边扯出一抹笑来,“求之不得。” 像那样的野种,父亲背叛母亲所生的野种,枉他被蒙在鼓里的这段时间还听信了父亲的话,哈 算他蠢。 他想起那日齐月要他头发的时候手里还躺着另外一小撮,头发能用来干什么呢,辨认血缘除了血之外就是用毛发了。 当有人给他开了一个极小的裂缝让他去看,之后他自己就会主动地去将那裂缝越抠越大,怀疑的种子悄然埋下,生根发芽不过眨眼之间,结果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袒露在他面前,齐麟用最大的恶意开始去猜想。 他敬重的父亲,欺骗他的儿子去保护一个来路不明的野种,真可笑。 “那就,”齐麟低低的笑了几声,“死在这里,免得我沾了她的血还要多渡两道劫。” 毒害亲人之罪,少有人能渡劫成功,违背天伦者不得为仙。 黑猫的力道越来越小,它的瞳孔已经缩成一条线,细细的都快瞧不清了。 齐麟突然松开了手,黑猫大口吸着气然后又被一把掐住。 “我杀你轻而易举。”齐麟开口。 黑猫被举至半空,它被迫仰着头,斜着眼看年轻的剑修张开了口,说出令它都毛骨悚然的话来,“去吧,去杀了她我就放过你。” 怎么会有杀自己嫡亲的剑修 它的脚步因同齐麟之前的打斗而显得有些漂浮,轻轻的喵了一声,那只趴在房檐上的灰猫竖起了耳朵。 “杀掉她。” “另一个剑修” 黑猫舔着自己的爪子,黄澄澄的眼在黑暗里像一对小灯笼在晃动,“他不会干涉,下去吧。” 有些昏昏欲睡的花怜把玩着手上的镯子,那铃铛叮铃作响,清脆极了。 齐麟还没回来,她站起身往窗户外头看,一片黑漆漆的什么也没有。 不会是出事了吧,花怜开始担忧起来。 齐麟坐在山上最高的树杈上,他双手交叉在胸前,手臂靠在树干上往山下林府的那间屋子看,他抿着唇,俊朗青年被冷清的月光打在了脸上,没有往日的倨傲轻狂,宛若地狱里勾魂的冷面少郎。 他看见了花怜略显担忧的脸,手指微动。 他拿出了芥子袋中的一颗小圆球,透明的,正对着花怜的方向手指一点。 圆球悠悠转开,慢慢记录着屋里的影像。 他的母亲因他而死,齐风城怎敢在外面风流快活,还堂而皇之的把野种带回。 如果录下花怜死前的挣扎给父亲看 一股莫名的报复快感油然而生。 一只黑猫蹿进屋里,圆球里的花怜匆忙的躲开。 齐麟闭上眼靠在树干上小憩,大概不用等多久罢。 你怎么会这么弱有声音在花怜的耳边说。 慌忙躲开黑猫的啃咬,花怜张望四周并没有看见人。 是谁在说话是齐麟吗 她瞧见了黑猫身上的伤口,齐麟许久未回她还以为是黑猫更胜一筹让齐麟吃了亏,如今在外生死未卜。 躲匿在黑暗里的猫瞄准了花怜的脖子,猛地一跃伸出利爪往她脖子上划去。 护身符一亮,仅离她脖子几厘米的距离时,黑猫被一股力弹了开来,砰的一声,撞击在墙面上。 开门,跑出去。 花怜顾不得这声音是谁了,她护身符只能用着一次,虽那猫妖不是金丹期,但被花铃呵护长大的花怜并不是它的对手。 她开门跑了出去。 那道声音指引着方向,身后的两只猫紧跟其后,花怜拐过一个街道想起腰上的铁扇,耳边的声音阻止了她的动作。 猫妖在你身上下了魂咒,你在哪都能找见你。 花怜喘着气,努力冷静下来想办法。 苍山派离这里太远,她根本回不去。 你到底是谁花怜换了个方向跑,她一己之力没办法能从两只猫妖的手里逃脱,更何况这人告诉她自己被下了魂咒。 帮助你的人,声音雌雄莫辨,它停顿了一秒,有人来了。 花怜拐进巷口贴着墙面站着,她控制好呼吸,黑夜中走来的青色剑袍熟悉得过分,她只看了一眼便深记于心。那人长得好看极了,不同于齐麟的意气风发,来人眉眼清冷,似是雪山的一株傲然冷梅,明明是同样的穿着却愣是与众不同些,就连拔剑的动作都赏心悦目,偏又冷漠无情。 那只灰猫被他一剑斩断了头颅,花怜觉着自己的心跳得很快。 即便是瞧着来人的背影,她捂着心口看得有些呆。 十五岁的少女,在一个圆月的夜里被一剑修搅得心口发烫,耳尖通红。 满川发现了躲在巷口的人,他一转身往花怜的方向抬脚,黑猫却趁此机会想逃离此地。 刚跃了一步,就被另一只手掐住脖子猛地拧断。 瞪大的猫眼里映着齐麟的脸,他的嘴一张一合,对自己的毁约毫无羞愧感,“我后悔了。” 满川转身,对上了一手鲜血的齐麟。 “我来晚了,抱歉。”齐麟的话是对着身后的人说的。 花怜愣了一下,走出去后看见齐麟的手改成了小跑。 满川看着少女小跑的背影,收了剑转身离去。 花怜捧着齐麟的手仔细查探着,见了手背上的伤痕眉头都蹙起了一小堆山丘,她用干净的手帕给他擦掉血污,丝毫不知头顶齐麟的视线有多渗人。 你带药了吗花怜问他,对他方才消失的事只字不提。 齐麟不耐的扯回了自己的手,甩了胳膊提着黑猫的尸体往林府走,心底的天人交战还未得出个结果来,“管好你自己就是。” 也不知道是不是想起父亲最后求他的那句话让他心软了下来,还是认为不该信猫妖的一片之词,齐麟一点都不干脆利落跑回来救人了。 他甚是烦躁的往前走,心中仅剩的那点对猫妖的怀疑也因为齐月陡然发来的讯息轰然倒塌。 花怜是你的胞妹,你小心为上。 齐麟带着花怜回了苍山派,那晚齐麟破开了齐风城的禁制,两人不知道在里头说了些什么,直到第二日才出来。 花怜大半个月都没见过齐麟了,她毫不知情的继续炼丹,偶尔也去给灵菜浇浇水,她从别的弟子口中得知门派里门主的三弟子满川同她那日见得是一个人,她也不敢明着打听,每次有女弟子说的时候就听两句,时间长了,她心越欢喜。 齐风城不知她的女儿心思,因那回齐麟的一番质问心中愧疚难堪,对花怜少关注了不少。 齐麟在中秋那日回来了一趟,花怜做了几个莲蓉馅儿的去端给齐麟。 她满心欢喜的走了进去,齐麟目光骇人的将月饼掀翻在地。 他许是见不得花怜天真烂漫的模样,多日的心理防线因为花怜的那句花好月圆轰然崩塌,他恶劣的笑了一下,吐出两个字,“野种。” 花怜脸色大变,也没顾得地上的月饼,转身就跑。 野种 从小到大听习惯的词从齐麟嘴里说出,花怜一时不能接受,又觉得理所应当。 她的确是个野种。 花怜疯一样的跑出了苍山派,她的耳边不断的回响着这两个字,甚至她看着苍山派每个遇到的弟子,他们都好像在嘲笑她不堪的一面。 她想要母亲,无比想要。 但是她并没有找到花铃,她浑浑噩噩的走进了一间客栈,不吃不喝的在客房里睡了十天。 她取下了身上的镯子,仔细的清洗了几遍搁在干净的布里包好,又将身上的铁扇取下,一同包在里头。 花铃下定了决心要将这些东西交给齐麟,再去找母亲。 她是有母亲的,不会再扒着别人的爹不放,告诉齐麟她不是野种。 她母亲并没有做错事,她也不是原罪。 洗了一把脸的花怜回到苍山派,却得知了齐麟出去做任务了。 去铜鼓山夺回被蛇妖偷走的大钟。 她等了两日却还是没见齐麟回来,齐风城闭关不见,她收拾了行李带上东西去找齐麟。 铜鼓山好找,她用铁扇传到了山顶上,那悬崖边上剑声铿锵,她循着声就寻了过去。 那人却是满川。 站在悬崖边处的满川瞳孔边缘却闪现着一圈妖冶的绿光,花怜见他就要跃下急忙跑去,她不会说话,对方却听见了脚步声,回头看她。 他面无表情地挥了一掌过去,花怜身子骨弱,顿时被击落在地,趴在地上吐出口血来。 好巧不巧,捂着腹部被蛇妖追击至山顶的齐麟正好瞧见了这一幕。 他的脸变得煞白,脚步停止,耳边空荡荡的什么也听不见。 身后的蛇妖露出渗着毒液的尖牙,一口咬在齐麟的肩上。 顾不得体内用灵力包裹住不让扩散的魔种,齐麟浑噩着抓住身后的蛇妖猛然甩出,肩上的毒液在扩散,他一步步朝着花怜走去。 他从来没有想过让花怜死的。 他只是咽不下这口气,不管是父亲的欺骗,还是花怜脸上一无所知的懵懂,他只是气不过而已。 就连上回的黑猫,也不过是气话,事后又跟在其后,生怕她真的会死。 那句野种他不是故意的,齐麟晃着身体眼前越来越模糊。 他跪在了花怜的身前,俯身将她搂在了怀里。 嘴里还在吐血,还没过十六生辰的花怜抬头摸了摸齐麟的脸,有些睁不开眼,对不起。 因为自己明知身份还跟着去了苍山派,打扰到对方的生活而对不起。 她把包好的布拿了出来,没什么力气地递给了齐麟。 她感觉到身体的不对劲了,就像快一口被抽干水的井,对死亡的恐惧也在包裹着她,花怜抓紧了他的衣领子,我害怕。 齐麟把她抱紧些,他一闭眼就看见了扎着双鬏的小姑娘在面前蹦跶的样子,但怀里的身体很明显已经走到了尽头,他声音颤抖,“哥哥在,不怕。” 花怜鼻子一酸落下泪来。 花怜梦中千回路转,一身黑袍的齐麟却比满川先行进了这暗室。 他看了一眼合欢,又将目光投向了合欢花中的花怜。 仿佛回到了那日的山崖,花怜躺在他怀中毫无声息的时候,齐麟面色惨变,想起方才花怜喊得那声表哥,顿时怒火中烧。 他朝着身后赶来的满川挥出一鞭,心中又恨又怒,“你当日杀我胞妹,如今还将傀儡做成她的模样带在身边做表妹使唤,天杀的逼崽子”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 新电脑版 ,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 23 章 花怜浑浑噩噩, 前世之事像一树酸涩青杏捂在胸口,压抑沉闷, 她鼻尖好似还闻见齐麟肩上血液的味道,嘴里咸的苦涩,明明只是一具傀儡的身体,眼尾却落下泪来。 难怪她会见到齐麟会有害怕的情绪, 碰到满川身体的时候会害羞。 那本书里从头到尾都没有花怜这个人物,齐麟更没有所谓的胞妹, 她只是一个不小心投胎到这个世界的新生人物,许是孟婆汤喝的太多, 上辈子没留下任何记忆。 但 为什么她现在会有呢。 因为上一世给了你一副好牌, 却搞成那个样子, 有人在她耳边轻轻诉说,声音和之前说要帮助她的那个人一模一样,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可要把握住了。 花怜猛地睁开眼睛,她从花堆里撑起上半身,齐麟已经在和满川打了起来。 合欢这时却凑了过来, 眼里透着希冀,“你可是想起来了” 花怜仍是一脸茫然,“合欢, 我真的不认识你。” 笑意从脸上退去,合欢抓起她的手腕将她一把拎起,一手抬起她的下巴仔细端详, “不可能,不可能的” 因听着动静满川往花怜方向看去,一时不查被齐麟的鞭子的尾端甩在了侧脸,啪的一声留下一道深刻的红痕。 想到什么令他极其不愉快的事情,齐麟猝了一口,面上凶狠,“畜生不如的东西。” 满川退后一步躲开紧跟不已的鞭子,眼神暗了下来,“你一定要现在打” 齐麟也往花怜那边看了一眼,见合欢那轻佻的动作怒火中烧,鞭子转了方向朝合欢袭去,“给我松开你的爪子” 合欢拥着花怜侧身躲过,花怜还穿着那身苍山派的剑袍,披散着一头银发被合欢抱在胸前,瞧着极其亲密。 听见齐麟的声音,花怜吸了吸鼻子,扭头时一双眼望着齐麟的脸,可怜乖巧的耷拉着,下一秒瞧着都要哭了。 好似回到花怜死的那一天。 齐麟红了眼追上,“你给我放下她” 花怜鼻子发酸,双手抓着合欢的胳膊想出来,她被钳住双肩往另一个方向走,挣脱不开,花怜带着前世压制的委屈喊了一声哥哥。 齐麟瞬间暴走。 这里是合欢造的暗室,他熟练地按了石墙,在齐麟的鞭子袭来之前进入了另一密室,随后不管齐麟再如何触碰石墙都毫无反应。 合欢把花怜搁在石桌上,毫无表情的两人对视。 花怜瞪着他也不说话。 “我不可能认错。”他倔强的如此认为。 花怜打破他的幻想,“我前世也不认得你。” 合欢拔下脑袋上突然长出来的那朵花戳在花怜的头顶上,像个神经病。 花怜像看傻子一样看他。 本滟丽的花瓣瞬间萎靡下来。 合欢皱着眉低声说道“没办法了。” 他从怀里掏出了一面小镜子,将那朵焉了吧唧的花放了进去。 等了两秒他仔细的看着镜子里的场景。 花怜却盯着那面镜子死死不放。 满川要的合欢镜,好似就是这把。 合欢松开了眉头,又抬头瞧了花怜一眼确认,他收起镜子吐了口气。 “我认错人了。”合欢温和的笑了一声,花怜却觉得意味深长。 她眼巴巴的看着那面镜子,欲言又止的,“你这个,叫合欢镜吗” 合欢挑了眉,“你要” 知道对方在戏弄自己却还是点了点头,“想要。” 合欢却出乎意料的将镜子给了她,声音像是从远处飘过来,“我们做个交易吧。” 持续攻击石墙的齐麟喘着粗气动作慢了下来,黑蝎子抖擞了晌甲,挥舞着两螯,也开始参与拆墙的巨大工程。 满川摸索着头顶的晶石,他伸手掰下一块放在眼前端详着,齐麟瞅见他风轻云淡的模样气的头顶冒火,“兔崽子等我找到怜儿再好好跟你算账” 满川冷漠望着他,“我何时杀你胞妹” 齐麟墙也不打了,一身狼藉的跑去满川面前,伸手就想打他,“让老子给你好好回忆回忆” 满川反手挡住了他的拳头,“我没有杀过女人。” 齐麟咬牙切齿又挥了一拳,两人谁也没拿武器在暗室里肉搏,“铜鼓山那晚,你可记得老子亲眼看见你在悬崖上打了她一掌” “你怎敢说不记得” “她才十五岁” 满川一怔,转而否认,“我当时灵力全失才选择跳崖” 齐麟并不信,“难不成还有人假扮成你的模样去杀她” “我没杀她,”满川毫无表情的添了一句,“我从来没见过你妹妹。” 不管是在炼丹房背对着他的花怜,还是在黑夜里躲在巷口的花怜,他从未见过花怜的脸,从来没听过花怜这个名字,好像冥冥之中就此错过。 齐麟朝着满川踢去。 “那你现在见到了” 把傀儡做成他妹妹的模样,在三尺之地借以表妹表哥之称在他面前搂搂抱抱,更何况在他知道的情况下两人还共处一室 是可忍,孰不可忍 石墙在此轰然而开,花怜拿着合欢镜走了出来。 后面还跟着那糟心的合欢。 齐麟抽了鞭子出来,看那架势就想去抢人再揍合欢。 “怜儿,过来。”齐麟朝她招手,一面警惕的盯着合欢。 满川抿了抿唇,却没开口。 花怜看了齐麟一眼,又把目光放在了满川身上。 她心情有些复杂。 也许是被前世的事情影响,她现在看见满川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满川对上花怜的眼神,她好似有些期待 他碰了碰嘴唇,唤了一声“怜儿。” 想起面前的花怜是他人拜托温养五十年的傀儡,原本不打算再管的满川却喊出了声,好似多了一层底气,眉眼一瞬间柔和了下来,再下一秒的时候又收了回去,他在喊她,“怜儿,过来。” 花怜愣在原地,心底那一丝管束不住的欢喜却涌了出来,脑子里又回想起满川毫不留情的一掌时瑟缩了一下,她踌躇着,手里攥着的镜子被她藏在袖口之中,再抬头,齐麟已经站在面前将她拉了过去。 合欢被人盯着,面上自在坦荡。 “七月七大门才开,”合欢掌握着他们的命门,在三尺之地皆为凡人,若真的打起来,齐麟并非他对手,“本想故人而来罢了。” 合欢走了两步,他将手贴在石墙的门缝处,红光一闪,那石墙陡然塌了下去,轰隆的像是外头在打雷,没过多久,几人面前出现一道看不见尾的长梯,远处隐隐有亮光。 合欢让开身,“请。” 齐麟怕其有诈,他抬了下巴,“我怎知你是否在诓我,若那头是陷阱呢” 合欢却望着花怜,“小友同我做了笔交易,自然不会害你。” 齐麟戳着花怜的额头,“你怎的这么好骗做的什么交易,嗯” 想起被满川诓骗十几天的齐麟,花怜忍了忍没怼回去。 满川率先走了上去。 “就送样东西。”花怜也跟着走上梯子。 齐麟随之跟上,被他遗忘的黑蝎子蹦跶了两下跳上了梯子,背影略微有些艰辛。 合欢见几人越来越远,他捂了自己的眼睛笑出声,最后声音越来越大,“究竟想干什么啊” 花怜一行人走了足足半个时辰才瞧见了外头的风景。 一片被黄沙占领的沙漠,在出去的那一刻,源源不断的灵力钻入经脉,满川舒畅的溢出一道气息。 背后阴风袭来,脚下一点转身侧开,齐麟阴沉着脸收回手掌,一手抓着花怜退离了两步。 满川上前两步,眼睛在花怜身上停留了一会,终于还是说出了口,“她是我的傀儡。” 齐麟不怒反笑,“你的你喊她一声看她应不应” “怜儿,过来。” 这是他第二次喊她,花怜颤着睫毛,没应。 齐麟得意地把脑袋昂的老高。 满川又上前一步,声音清冷,“花怜,过来。” 第三次 花怜走了过去,齐麟在身后拉住她的胳膊。 “是他杀得你,你还过去”他有些生气。 花怜借着这个距离,看着满川伸出的手,将袖口中的合欢镜放在了他的掌心。 “秋生,我要走了。”她这么说着。 满川却反手攥住了她的腕子,像是触及了隐藏极深的回忆,嘴唇哆嗦,“你要去哪呢。” 阿姊便是那般摸着他的脑袋,“秋生,我要走了。” 不管他怎么问都没回答,阿姊都没回答,他两夜抱着阿姊的胳膊没睡,第三日再也熬不住睡了过去。 再醒来,阿姊就不见了。 满川情绪失态只在一瞬,他收回手负在身后,那面镜子紧紧握在手中,掌心被自己的指甲掐出了几道月牙红印。 齐麟眼里透着杀心,却因花怜在一旁看着压制了下去,“我们的账下回再算。” 黄沙掩盖,齐麟鞭子一挥,两人便消失在了沙漠中。 满川得了合欢镜,不再多想,再睁眼便恢复平日里冷寒的模样,取了剑往苍山派疾去。 合欢镜被双手奉上,霍真惊讶之余也发现满川的境界有所晃动。 “速速去闭关罢,”霍真大喜过望,抚掌大笑,“我苍山派许是要出仙界最年轻的元婴修士了。” 满川得了令却并没往自己洞府赶去,而是转身去了齐月的住所。 杨朗却在齐月的住所修炼,待满川赶去时,齐月却脸色有异,神色不太自然。 满川不作他想,看着齐月整理了衣领,脑子里想的却是另一件事。 他走上去喊了一句师姐,杨朗却红着脸跑了出来,见外面还有尊敬的三师兄,面上一惊连招呼都没打,拢着衣衫摇摇晃晃御剑离开。 这还看不出来就是猪了。 满川硬生生的收回了目光,听着齐月轻咳了一声。 齐月没想到会被满川碰见这一幕,她努力树立起自己平日里冷艳的模样,“师傅同我说了,你若是要取药便去炼丹房拿,不用同我报备。” “你做的很好。”她难得的夸奖了一句。 要知道前些年霍真亲自去三尺之地寻合欢镜没能找见,如今才过了一个月不到就被满川寻来,的确令人吃惊。 满川跳过了这个话题,终于还是问了出来“师姐可知道花怜” 齐月面色一变,看着满川的脸色都不对了,“你问她干甚” 看来是真有此人。 “她如今何在”满川敛了神色问道。 齐月并不打算回答,“你如今好好闭关冲击元婴才是正事” 满川“她死了是不是” 齐月沉了脸,“你记起来了” 似乎还有隐情,满川反问,“我从未忘记任何事,师姐这话从何说起” “你可知我伯父为何如此恨你” 满川不答。 “花怜是我伯父在外面接回来的野种,”齐月嗤笑一声,“虽然是个哑巴,但深受伯父喜爱那日齐麟同你一起接了铜鼓山的任务,她跑去找他,被你一掌打死了” 满川眼里结了冰,“我没杀她。” “齐麟是这么说”齐月不太在意这件事,“伯父信了,却不能对你怎么样。” 满川自知再怎么解释也无用,于是不再言语。 “花怜上不了族谱,连牌位都没有。” 满川退后一步,端的又是一副冷情模样,“谢谢师姐告知。” 齐月自知方才之事被满川撞见,心有羞耻之意,她转身往自己洞府里走,“师弟慢走。” 满川回了自己洞府,他下了禁制,坐在蒲团之上开始入定。 不知隔了多久,他又睁开眼来。 早已习惯身边傀儡的日子,说话时甜软的气息,满眼依赖的目光,又或者是 夜晚炎热时的一晚冰凉。 他修炼的无情道应当不是这样的才对。 无情无欲,无所无求。 他抛却内心翻滚的异样情绪,双手两指相抵搁在膝上,缓缓闭上眼。 他用尽了此身对外人的抵触唤了花怜三次,已然足够。 再次闭眼,他这回成功入定。 满川入了自己的丹田,他看见广袤无垠的墨蓝丹田里坐着一个缩小版的自己,脸上带着婴儿肥,高高束发用红绳绑着,闭着眼睛捻着兰花指在打坐。 他提步走了过去。 丹田好似一亩亩长势颇好的稻浪,随着灵力的每次回转像被风吹动了一样左右摆动,宁静又舒心。 他挑了小人正面的位置坐着,还未做好动作对面的小人就睁开了眼。 声音童稚却铿锵有力,一字一句打在满川的心上,“你心不稳” 满川皱眉不解,“我心无杂念,何来不稳。” 小人伸出胖乎乎的小手贴在满川的胸口,触摸的一刻整个丹田都响彻着满川的心跳声,“你有情了。” 情这字让满川的脸色都变了,他矢口否认,“我没有。” “你再看” 小人收回手,抬手一挥,清澈的半空却突然隐现一道道花怜的身影,有喊着表哥的花怜,有趴在他怀里说行行好的花怜,还有他自己隐笑的模样 “你开始瞻前顾后” “你开始犹豫不定” “你的剑心不稳了” “杀了她去杀了她”小人振聋发聩。 满川猛地睁开了眼。 “你看,”一个灰色衣裙的女孩子趴在门边往里瞅,一面朝旁边的人努了努眼睛,基本没怎么控制音量,“那个坐在床上的就是尊主带回来的人。” 花怜我听到了 “长得像兔子精,”另一个女孩子发尾翘起一根毒针,面有讽刺,“谢三不就是被西坡下的母兔子勾了魂,差点吸了精气命都没了。” 花怜 她转过脸朝着门口瞪了一眼。 门口的少女嚯了一声拍了下大腿,“你看,母兔子就是这么勾人的楚楚可怜的样子,勾引谁呢” 花怜合着她啥也没说就是兔子精没跑了 觉得自己不能这么被看低,她虽然是走后门进这蝎子殿,但这身体素质也是一个硬茬子 她不能丢齐麟的脸 于是花怜跳下床,光着脚丫子就跑出去吓蝎子精了。 她薅起袖子露出白白净净的细胳膊在蝎子精面前比划了一下,声音再凶也甜津津,还透着一股娇憨,“再说我坏话,我揍你” 蝎子精少女1号 蝎子精少女2号看着细胳膊陷入了沉思 她要是用毒针扎一下,尊主会不会因为一只兔子精打她 蠢蠢欲动的蝎子精2号发尾在空中荡悠着,她思索了许久,估摸着尊主虽然没打过她们,脾气也挺怪。 为了一只兔子精得罪尊主太不值得了。 发尾隐去了毒针垂了下来。 她相当不给面子的只做了表面功夫,敷衍的过分,同情的看着花怜的白嫩胳膊,“我不敢。” 花怜总觉得被看得更低了 也不想和蝎子精有任何肢体冲突,到时让齐麟不好做也不太好。 她薅起另一只袖子跑了出去,蝎子喜欢阴暗潮湿的地方做窝,偏偏睡觉的地方又要干燥一点,于是她花了点时间跑到外头稍远一点的地方找了块大石头。 蝎子窝里都是蝎子,除了那个被绑来烧菜的厨子,那是一只野猪精,算的上是魔。 除了肚子大一点,和常人好像并无二样。 一堆闲着在洞里的蝎子精听见声响都跑出来看。 野猪精在厨房剁虫子剁得乒乓响,本来想要偷吃肉的蝎子精瞧见门外的场景也跑出去看,厨房瞬间空旷了许多。 也有刚生出来的小蝎子,已经成了人形,身上的晌甲变成一块遮裆布挡在重点部位,具体详情就不再多说,一群蝎子像极了吃瓜群众,围住了花怜。 她看起来弱不禁风,身上连利器都没有,除了一身的软肉。 有蝎子嗤之以鼻,“尊主大概是瞧上她的皮相,你瞧她那小细腿儿” 也有喜欢美色的男蝎子精,一边吧唧着嘴,“我想和她交配,生出来的小蝎子肯定长得漂亮。” 周围声音嗡嗡的,花怜提了提裙子,望着面前的那块巨石喝了一声,双手一捧将它抱了起来。 周围蜜汁寂静。 没听到周围的声音,花怜又抱着石头颠了颠在他们面前晃了一圈,有小蝎子给她鼓了掌,嘴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阿娘,她比别的兔子精厉害” 花怜 逃不脱兔子精的称号了不成 她严肃的对着小蝎子纠正道,“我不是兔子精。” 小蝎子竖起毒针,鼓着腮帮子换了一个,“萝卜精” 花怜怒喝一声,伸手把那块巨石劈成了两半。 蝎子妈抱着小蝎子瞬间远离。 以花怜为中心的地段五十米没有其他蝎子精的存在,她拍了拍手上的灰,得意的回到了宫殿。 这下子不管萝卜精还是兔子精都不应该怀疑到她头上来了才是。 花怜喜滋滋的在床上打滚,帷帐做的飘逸,那张床也够大。 足足打了十个滚,早早出去说要好好整顿这片区域的齐麟回来了。 还有跟在他后面穿着一身黑的青年。 他抬头看了花怜一眼,面上愤愤然,好像有不小的仇。 齐麟进去一挥手,昌元在外把门给关上了。 花怜起身望着他,开始说起了刚刚自己做的事。 “她们说我是兔子精,”带着点告状的意味,花怜抓着帷帐又拽又扯,“我说不是,她们都不信。” 齐麟俯身摸了摸她的头,“刚刚有人和我说了,她们不认为你是兔子精了。” 花怜仰起头期待的望着他,眼前的青年将头发高高束起,露出光洁的额头来,前世的花怜从未见过齐麟会如此对着她说话,连眉眼都是温柔的,哪怕眉尾纹了诡异的蝎纹,她伸手摸了摸略微突起的纹路,好奇的问他,“他们还说什么了呀” 齐麟也任她摸,他故作神秘的低头,“他们说你是只变异的猿猴。” 花怜气的在床上打滚。 齐麟在旁边笑的岔气。 “我觉得这样不行,”花怜等他笑完了才说话,“我一个人在这里太无聊了,他们都以为我是你的小妾不如” 齐麟笑完了,接着她的话讲,“不如” 花怜转过身,兴致冲冲的,“不如我回家看看娘” 齐麟听了脸往下一拉,直接拒绝,“不行。” 花怜摇他的胳膊,“我娘多少年都没见我了,该多想我啊。” 齐麟不为所动“你自个儿身体不清楚” 昌元半天没听见动静,他瞧了瞧四周没人,小心翼翼地将耳朵贴了上去听墙角,这会子他家主子冷言冷语,“你自己说的每天没男人的精气活不了,若是我一天不在,你死在哪我都不晓得。” 还是处蝎的昌元听得红了脸。 果然,巧谙让他来听墙角没听错。 这女子就是没皮没臊的兔子精,愣的会勾人,就连主子这种不碰女色的魔修都着了道。 枉他还以为这女子真是尊主的妹妹了。 花怜不知被人听了墙角又转述出去,一蝎转一蝎,这话越发的离谱,隔了许多天她觉得蝎子精们眼神异样,逮着一只小的问了,才知道魔界市坊里居然还写了一本变异猿猴与尊主不得不说的二三事。 这会子齐麟不准花怜离开,“要去也得等五十年再去,到时你想去哪我都不拦着你。” 花怜这世大胆些,她自知齐麟吃软不吃硬,也因上一世同齐麟除了隔阂,她同齐麟亲近,虽隔了几十年但也没多生疏,“那你总得让我做点事。” 齐麟服了软,他喊了一声昌元,外面的人听墙角听得起劲,被喊得一声差点脸没绷住漏了馅儿。 “尊主。”他低头走了进来。 也没注意昌元略显僵硬的脸色,他拉了花怜一把让她坐正了些,“以后我不在的时候她就是你主子,对了还有哪只蝎子在外面乱说就给我烤了当宵夜,怜儿爱吃。” 昌元听得背脊骨一颤 哪有精怪喜欢吃蝎子了他们都是壳,还有毒,哪里好吃 花怜又被贴上狠毒的标签还不自知。 花怜第一回有当山大王的待遇,面上不显心里美滋滋的,只是附和着嗯嗯两声,一面甩了甩腿。 “还有,”齐麟摸着额头想了想,“平日里带她出去转转,魔界也有不少好玩儿的地方,那可比仙界有趣多了。” 花怜听得兴冲冲,见齐麟让了步也没再提要回去看娘的事。 她想,再过些时日等他心软些,她自是能去看她娘亲的。 齐麟没说多久就走了,他离了魔界大半个月,虽因自身实力在魔界扛出了一个尊主的称号,却也并非能在这魔界里呼风唤雨,有多少魔在他身后伺机而动,就等他一朝落败取而代之。 花怜有问过为何他要去三尺之地,齐麟却是不说。 多半也是同合欢镜有关。 她没有再问,齐麟也没再提,两人默契的避开这个话题,相处无碍。 昌元便是同齐麟去三尺之地的那只黑蝎子,因那个地方会显出原形,昌元也没提,花怜也没猜。 花怜“这地方有多少人呀” 昌元“这里只有蝎子。” 他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还有一只野猪,就是做饭的那个厨子。” 花怜一时哽塞,“没别的小动物了吗” 昌元抬头看了看花怜,“我不知您的” 花怜来了三连否认,“不是兔子不是萝卜更不是变异猿猴。” 参与过花怜物种讨论的昌元咳了一声,“因为尊主并没有告知我们您的原形。” 花怜为此也语塞了一秒,难不成告诉他自己是块铁皮 思忖了半晌,她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反正不是兔子萝卜变异猿猴。” 昌元也心塞,碰上一个比他还冷场的人。 “我带您出去看看吧。”大男蝎想了想,为了防止这种奇怪的问答发生,不如带她出去转转也许会更好些,毕竟尊主给与了他如此艰巨的一个任务,他决不能辜负了才对。 花怜也觉得无聊,被人带着逛总比一个人逛少些麻烦,免得走在路上就被骂是兔子精,她从床底下找到鞋子穿上,“那走吧。” 昌元把她带到了蝎子精们的修炼场。 蝎子爱群居,虽然群居却更好斗,于是在齐麟的寝殿后面有一大块围了栅栏的草地,专门为蝎子们精力充沛时除了想生崽子外的好斗生性。 场地里有一对女孩子在肉搏,她们身上的衣物都是晌甲所化,因蝎而异。 昌元向花怜展示草地上凶狠好斗的蝎子精而骄傲的挺起了胸。 “这是姑娘们每天的课外活动,每天不来两回螯子都发痒。” 花怜非常给面子“好厉害。” 昌元更骄傲了,他站在围栏旁边给她们加油,“不准用尾针扎脸,打蝎不打脸姑娘们” 花怜也在旁边加油,顶着一张白莲花柔弱的脸,“不要只用手啊,踢她脚就倒了” 围观的一众盯 昌元咳了一声将她从围栏边上拉了下来,小声说她,“你注意下用词,我们蝎子一般不用脚的,因为会站不住。” 花怜第一回听到这样的话,她懵懂的点了点头,“好,我不说了不说了。” 场里的打斗热潮高涨,一对女孩子打完了,上来的一对少年。 一个身材健壮,皮肤黝黑;另一个白白净净的,头发也是白的,看起来很不禁打。 “居然是白蝎子吗”昌元愣了一下说道。 花怜也往场地里伸着脑袋瞧,虽然不知道他们怎么认出的品种,但台上两人能一眼看出所谓的白蝎子到底是哪个了。 “白梵,打不过了就哼一声,不然我可不想把你拖下场地。” 白发少年面不改色,“来吧。” 花怜看的起劲,场地里已经打了起来。 不同于上一局女孩子们的打斗,少年之间的战斗似乎拳拳到肉。 皮肤黝黑的少年力气大,半轮下来名叫白梵的少年已经被打中许多下了,他重在身体灵活,脑后的白发透过不同的方位在对方的关节处注了不少毒素,等到后半场白梵已经占了有力的优势,他扑倒动作缓慢的对手,一个压倒将毒针对着他的眉心,一边喘着粗气,“你输了。” 这场胜利来得不容易,白梵站在场地开心的笑着,花怜拍了两下给他鼓掌,许是她的发色特别,在这地界除却他便是花怜有一头银发,那发色远比他的更吸引人。 他眯着眼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 昌元站在一边温声让他去治疗身上的伤,却惨遭无视。 白梵定定瞧着花怜,“你头发真好看。” 花怜终于有了一件值得骄傲的事,她甩了甩齐麟给她编的头发,谦虚的回了一句,“你的也很漂亮。” 白梵把自己垂落的辫子递给了花怜。 花怜不懂意思侧脸看昌元。 周围的蝎子精又开始了吃瓜的一天,若是有些小虫零食能巴拉一整天不停歇。 “白梵是地界里唯一一只白蝎子,年纪不大,胆子不小。” “他难道不知道兔子精是尊主的妾么” “咦,不是猿猴精吗,我刚听隔壁小花说的,听她讲力气可大了” 昌元把花怜拉在身后,皱着眉一脸不赞同,“白梵,她是尊主带回来的人。” 抓着鞭子往花怜方向怼,白梵的脸上充斥着少年的莽撞和毫不掩饰的情感,“她是我见过的唯一一只白蝎子,我只能同她才能保持血统。” 花怜 是她高估了魔族的含蓄和无时不刻的理念。 昌元拍了少年倔强的脑袋,“尊主的人你也敢惦记,不想活啦” “快回去”他直接赶人走。 “若是被尊主听见了,尾巴都给你剁了” 少年委委屈屈的瘸着腿走了,走到一半又回头朝着花怜甩了甩辫子,意味明显。 花怜捏了捏眉心拒绝和他对视。 在花怜的内心抗拒的名单里,除了兔子萝卜猿猴精,现在又多了一个白蝎子。 蝎子精们洗澡都是用温水,因为不管是热水还凉水她们都适应不了。 花怜虽说现在是寒铁铸成,再热的水也是受得的,昌元吩咐唯一的厨子去给花怜烧热水,野猪精战战兢兢的,因为是第一回被要求烧热水,他还猜想着这群蝎子是不是饿狠了想将他放血烫毛再吃。 他这桶水烧的时间有些长,花怜也不知为何如此嗜睡,她等得都快睡着了热水才慢悠悠的倒满了。 昌元抱着巧谙那里做的露骨衣裳颤抖着手搁在床边,花怜打了个呵欠,回头一瞧他,昌元便面色通红的跳着脚跑出去。 脱了衣裳的花怜光溜溜的趴在池子里小憩。 热水滚烫滚烫的,若是常人必定受不得,偏偏她毫无异样,手里还抓了一片被昌元扔进去的玫瑰花瓣。 揉的碎碎,花怜洗的水凉才清醒了一些,外头的天已经暗得不行,瞧着估摸着凌晨了,她起身擦干取了床上的衣裳刚准备穿,手抓着领子一抖觉得衣裳轻了些。 她睁开眼一瞧,好嘛,除了不该露的地方有片布,其他地方空落落的,性感得过分。 花怜的瞌睡瞬间清醒了过来。 她换下的衣裳都扔水里头了,现在不穿还不行了。 基本上就是搭了几片布在身上,花怜又给自己裹了一层棉被,严严实实的缩在了床里头。 外头突然下起了雨,估摸着没关窗窸窸窣窣的把她从梦里吵醒。 她转过头望向窗户,迷蒙间却对上了一双眼。 花怜当场吓得一激灵。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仙女们的支持,评论里阿槡发几个小红包,笔芯芯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霍启舟的女朋友 10瓶;镜花水月 1瓶;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 新电脑版 ,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 24 章 花怜从床上坐了起来, 露出纤细脆弱的脖颈。 本只是趴在窗户边看花铃睡觉的白梵眼睛往下一探,瞧着花怜时大脑一空, 蹴的一下流出两管鼻血来。 花怜见他脸上的异样,又察觉到那目光直勾勾望着的地方,当下低头一看,心中微讪, 扯了被子把自己裹成一个虫。 白梵是偷偷摸摸跑过来的,本来驻守在殿外的昌元被巧谙喊走, 机缘巧合之下,他才没被发现的看着花怜睡了好一会。 白梵用袖子揩了鼻子下头的血, 动作粗鲁的在脸侧留下了一道血痕, 他也不管, 又尝试着把自己脑后的辫子递了过来,“我叫白梵。” 花怜半天没接话, 她努了努肩膀把脖子也给遮住,只露了一个脑袋在外头。 白梵年纪还不大,瞧着十五六岁的模样,他也不嫌气氛尴尬, “我听他们说了,你不是白蝎子,是兔子精。” “我不介意。”他把半个身子都趴进了窗户, 脸上还有被揍出来的伤。 花怜瞌睡虫被他搅走了大半,就着床头靠着看他表演蝎子精的求藕过程。 “我虽然力气不大,但是能让你吃饱。”他拍了拍胸脯, 在那张大床上流连一番又补充了一句,似乎想到了什么面上一红,“绝不会让你独守空房。” “哦” 晚回的齐麟在他身后出声,听不出喜怒。 白梵被拎着后颈扔了出去,听着外头的声响似乎还被揍了两下。 花怜捂着嘴在床上偷偷地笑。 齐麟走进来的时候,身上带着一股浓厚的血气。 花怜抬头去看,他的黑衣看不出端倪,许是血液干涸了,什么也瞧不出来。 “你先睡。”齐麟背对着她在池子边上脱掉上衣,“以后不用等我。” 花怜听这话却很不是滋味。 齐麟在外同魔族打交道,他虽然不说,花怜也知魔界险恶,如今她在这宫殿里,齐麟不管多忙晚上都会回来渡她精气,她帮不了忙还变成拖油瓶,挫败感油然而生。 齐麟连带着被子从身后将她拥住,花怜抓住他的手指,“你可以三天回一次,就算一个月回来一次也没关系,我可以” 齐麟“你想踹掉我做山大王吗” 花怜噗嗤一笑,心中的闷气消散了不少,转而还认真的点头回答他,“我想。” “这里的蝎子精专情的很,”齐麟突然说起,“你可千万别随便答应他们的话,否则会跟着你一辈子的。” 花怜“你应该早点说。” 齐麟支起上半身盯着她,“你不会答应刚刚那个小子了吧。” 他转而叹了口气,颇有心得的补了一句“白蝎子很难缠的。” 花怜闻到一丝八卦的气息,扭过头好奇的看向齐麟,“看来哥哥很有经验。” 齐麟扭过她的脑袋,回避了这个话题,“赶紧睡。” 晚上没听到夜间故事的花怜在第二日却成功的在齐麟不在之际碰见了八卦的源头。 一身精细盔甲束着高发的女人拿着鞭子在齐麟的地界口闹事。 也不能说是闹事,大概只是眼神凶了点,武器厉害了点,拎着守门的蝎子精尾巴甩了甩,语气不善,“听说你尊主最近得了一美人” 昌元清晨刚被齐麟训了一顿,说没守好花怜差点让白梵插了空子,还罚了他一个月的魔石。 魔石和灵石差不多概念,一个在仙界用,一个便是在魔界通用的货币。 以至于现在昌元脸色有些难看,特别是外头还来了一个不得了的蝎子。 是一只白蝎子,妖艳美人的级别,除了有点凶。 跟着齐麟混了几十年的昌元却对此蝎有了足够的了解,他一把拉扯着扒拉在门口看戏的花怜往屋里拖,一面吼着其他蝎子精,“快去拦住她别让月七闯进来” 那位主可真不是好惹的 花怜被扛在肩上晃晃荡荡,一面压抑不住心底燃烧的八卦之火,“那个人是不是齐麟的相好” 昌元急的嘴里冒泡,他寻了宫殿里的密室开关,一把摁下,花怜却在他耳边不要命的问,他急急地往里走,“尊主的相好不是您吗” 花怜自知昌元火急火燎,也闭嘴不再问,只是心中起了疑问,白梵昨日还说着这地界里只有他一只白蝎子,可是方才她瞧见闯进来的那个女子也是一头的白发,瞧着耀眼的紧。 “您就坐这别动别出声” 昌元用食指比在嘴边示意安静,瞧见花怜乖巧点头也松了口气。 “我先出去应付,您在这别动就行。”他压低了声音,踩着又快又轻的步子往外头赶。 密室的门刚升了上去,昌元神色紧张的转头对着她嘘了一声,再一回头就同月七打了个照面。 昌元 天要亡我 像是一尊煞神,她远比昌元还高上一小寸,眉宇利落,一双丹凤眼往上挑着,见了昌元弯了弯唇,“见着我怎的这副表情,不欢迎” 昌元抹了一把脸,神色萎靡的赔着笑,“欢迎欢迎。” 她稍稍歪了脸,一双眼直勾勾的对着花怜,声音平淡,“这不是听你主子喜得一妾,我特意带了份礼来,恭候他一番。” 昌元伸手带着月七往外头走,一边又用身体挡住月七的视线,“您坐,方才给尊主递了信,估摸一会儿就回来了,您稍等片刻。” 密室的门眼瞧着快要落下,月七邪气一笑用手顶住下落的石门,“我可不是来找他的,这不是见着了美人,想来同她认识认识。” 花怜瞧了瞧昌元,月七吓唬她一般挥了一下鞭子,密室里顿时好一阵回响。 这是在威胁了,花怜主动起身走了出去。 走得近了,月七的目光在她脸上流连,半晌赞叹了一句,“好皮相。” 花怜自己加了一句,我还皮厚得很。 月七一松手,那石门轰的一声落了下来,惊起一层薄灰。 身高的劣势让花怜只能仰着头瞧她,输人不输阵,月七不说话花怜也不张口。 昌元极有眼色的搬了两张凳子过来,花怜给了他一个夸奖的眼神。 月七把鞭子拴在腰上,端起昌元递来的茶抿了一口,“听说你原形是白兔” 花怜神秘莫测的望着她,声音悠悠,“我是猿猴。” 月七脸色一变,嘴里猝了一声把茶搁在了一边。 “我骗你的,”花怜眯着眼笑,真心实意的告诉她事实,“齐麟其实是我兄长。” 月七一脚踹翻桌子,像是被侮辱了智商,“我信你奶奶个腿他妹妹在冰棺里躺着呢死都死了八十年了” 花怜听了身体一震,转头看着昌元。 她本以为 齐麟阴沉着脸走进来,他匆匆赶来盯着月七,“吵什么” 月七没顾得脚边的狼藉,指着花怜质问齐麟,“你妹妹不在冰棺里躺着吗,怎的又来一个冒充的” 齐麟避开这个话题,看着被掀翻的桌子吩咐昌元,“把怜儿带出去,我同她有事相谈。” 月七倔得像头驴一把拉住了花怜的胳膊,那股沁人的寒气透过她的掌心似乎渗入骨子里,她眉头一紧,反抓住了花怜的手腕,“怎的没有脉搏” “难不成”月七不可置信的望着齐麟。 “她真是你妹妹,你真用合欢镜将她复活了” 齐麟加重了音量警告她,“月七” 花怜这才知道,齐麟将她的尸体好好地保存了八十年,寻找合欢镜也不过是听闻肉身完好就能召回魂魄罢了。 找了个地方坐着,昌元不停地瞧着花怜的脸,他们虽知道尊主将他妹妹封在冰棺之中随身带着,但没人见过真容。 “要不,我带您出去转转” 花怜正心情沉重着,她摇了摇头,“我不想看比武。” “不看比武,”昌元挠了挠后脑勺,想起最近巧谙经常说的地儿,“离这不远的地方新开了一家馆子,好多蝎子都去那边买酒喝” 他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些歧义,结结巴巴的又改正了一番,“小孩子也能喝,听说是仙界那边摘得灵果酿的酒,一点也不上头。” 花怜就算现在是傀儡也被他说动了,前世齐麟好像都会随身带上几坛果酒,她想着给他买上两坛子喝一喝也不错,“行。” 昌元松了口气,带着花怜远离了这两人。 要是等会打起来,他可拦不住。 昌元哗的一声变成了一只大蝎子,他扒拉了两步就跑到了花怜的面前,也顾不得花怜的惊愕,尾巴圈住她往背上一搁就往外头跑。 花怜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我有一天能骑上一只大黑蝎子。 “虽然说是不远,”昌元和她说话,“但是我化成原形更省时间。” 花怜唏嘘着摸着他的晌甲,“你之前看着巴掌那么大。” 昌元甩了甩尾巴没说话。 当时也不知道谁看见他吓得炸毛。 馆子不大,三楼都坐满了魔。 具有欺骗性的花怜倒成了众矢之的,她刚走了进去,昌元抖擞着甩了甩脑后的辫子警告了一番,才少了一些注目。 “您就坐这,”昌元给她找了一个隐蔽地儿,又瞧了瞧四周观望的魔,“莫怕,他们不敢乱来。” 花怜展示了她的小拳头表示她不怕。 那副模样惹得昌元忧心忡忡。 “我去给您点酒,您有事儿就喊我,就在那”昌元指了个位置,花怜看了点头。 昌元又不放心的回头看,花怜朝着他摆手。 馆子里居然有两个魔在打架助兴,花怜对此没多大兴趣,门口又进来一人,灰衣灰裤,腰上别着一把剑,模样一点都不打眼。 作者有话要说  快中秋了仙女们 阿槡在此继续发红包助助兴啦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嘉一颗柠檬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拉拉裤链、当初就不该下凡、明矾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嘉一颗柠檬 10瓶;懒蚂蚁 1瓶;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 新电脑版 ,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 25 章 昌元生怕尊主的心肝宝贝受到其他魔的骚扰, 三步一回头,盯得比老鹰逮兔子的时候还紧。 开馆子的是一书生打扮的青年, 长巾裹额,白面长眉,一身浅绿袍衣突地身形颀长,手握一柄细细竹片, 另一头连着一指长的竹筒,温声询问昌元要哪几种。 那酒清香扑鼻, 四墩的酒坛子掀开一个小口,即便是不怎么喝酒的昌元也忍不住凑去闻了闻, 嘴上感叹, “好酒” 来这馆子的魔无疑都发出过类似的感叹, 馆主淡然一笑,又见昌元频频向后相望, 那边角落里坐着的姑娘玲珑娇憨,四处好奇张望,应是第一回来这,又年纪颇小似是没尝过酒味。 换了一柄酒勺, 朱青从桌上去了雕着竹叶的小酒瓶子,温声推荐“杏子酒微甜不醉,最适合女子饮用, 客人可要尝尝这种” 昌元嗅了一口,听闻不会醉人点头答应,“就这个吧。” 又选了两种装了瓶拎在手中, 昌元美滋滋的付了钱往回走。 花怜这一桌挨着角落,馆子中央的地方两魔打斗被栏杆楼梯遮遮掩掩,因瞧得不怎么清楚,这一条挨窗户的位置倒没有魔坐落,故昌元挑了这个位置,挨得柜台较近又不怎么能被关注。 此时花怜挨着的那桌突地多了一青年落座,背对着花怜的方向搁下了腰上的长剑,剑鞘上毫无花纹雕刻,黑鸦羽的色调,简单的只在剑柄系了一坠子,老旧的红穗子沿着桌边荡了荡终归于沉寂。 灰衣灰裤,普通人一样束起的高发挽成团用一支简单的钗子扣紧,除了背影较常人宽阔窄腰些,并无多少吸人眼球的地方。 偏偏花怜盯着那背影半晌,觉得些许眼熟。 从后头看仅仅能瞧见背影,连半边脸都瞧不怎么见,于是觉着有些眼熟的花怜歪了半边身子,一边将手肘搁在案桌上侧脸去瞧他,手掌撑着软乎乎的脸蛋堆起难以忽视的一层软肉,一双眼直直往他那半边侧脸看去。 坐在前方的青年压了压眼睫,他自是知道后方花怜故作小声的动作,偏偏也不给人瞧见,故意般将好不容易瞧见的半边脸往另一边偏去,视线一转好似听见外头的响动,往窗外探着。 花怜完美的错过,也不乘胜追击,收回手放弃了查看的想法,老实的等昌元回来。 在魔界这个地段,她不敢再做过多的动作,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她又能遇见谁呢 毕竟她从芥子袋中出来后并没有认识几个人。 总不可能是满川罢。 他怎么会来这里,想一想就觉得几率渺小。 不再回想,昌元拎了酒过来,见将剑搁在桌上多出来的人,眼里起了警惕之心,本想在此给花怜先尝尝味儿又改了主意。 “我们回去罢。”昌元将酒递给了花怜,瓶子不重,但如果他出去变身是没有手去拿这东西的。 花怜一把接过,拎起凑到鼻尖闻了闻,每一种味道都不一样,但都出乎意料的醇香扑鼻。 她起身跟在昌元的身后走,在路过那一桌时脚步慢了一些,好似纠结了一会,然后脚步加快跟了上去,并没有回头看。 拿剑的青年嘴唇微珉。 也不知道尊主打完架没有,昌元变成大蝎子趴在那,心情颇为复杂。 月七上回来还是二十年前的事,因为尊主外出受伤之事还管理了一阵蝎群。 外人皆传尊主不近女色是因为月七名声在外,曾放言哪个不要命的敢靠近齐麟必要遭受她月七不死不休的追杀才单身至今。 唯有昌元知晓,尊主从头到尾没那交配的心思,这几十年嘴里念叨的最多的就是满川那个杀千刀不得好死的,顺带一个人缩在屋子里把冰棺取出来瞧上两眼才杀气少了些。 昌元想事想的入迷,花怜一手拎着酒一面扒着大蝎子背上的晌甲往上爬,明明昨日才吸了些齐麟的精气,今日却爬个背都有些吃力了。 刚爬至一半,她头顶忽的一黑,还未能抬头往上瞧,一道凌厉的尾巴利索的绕过她的细腰,再用力一扯,天旋地转之间,她的酒被甩得上下颠倒,连她自己都晕头转向,只知晓自己运气非常好的 被拐了。 大白天的 花怜抱紧了酒带上了一面墙,又拐过一个角往高处的山岩钻去。 昌元发现人在自己眼皮底下被拐,晌甲呼啸一震,怒火中烧的沿着蛛丝马迹寻去。 怎么敢 怎么敢在尊主地界抢人 刚同月七打到一半的齐麟收了昌元匆匆递来的讯息,鞭子一收系在腰上,眉宇间还残留着打斗中未能收回的戾气战意,“活腻的兔崽子” 月七本以为是齐麟停下动作骂她两句以振士气,刚想怼回,齐麟却一个转身往西南方向离去,眼里透着熊熊火光。 “你给我站住”月七垂下长发吼他。 齐麟丝毫不给面子头也不回,看那架势像是要去屠龙。 卷着尾巴将花怜团成一团扯近一些,缩在岩洞里的男人瞳孔缩成一条线,他张开掌心黏腻的手就要往花怜脸上贴,“齐麟带回来的小妾长得的确漂亮” 是一只壁虎。 看着那手蹙起鼻头,花怜眼神一戾,垂在身后的长辫猛然散开,就像蒲公英成熟后飒开的种子飘荡在空中,声音软和却很是认真,“别碰我” 男人不甚在意的笑出声,他摊开掌心在花怜面前晃了晃,好似逗猫崽子缓缓靠近,“你能拿我怎么样” 头发像是有了生命,那数以万计的银发陡然变长飘荡着,花怜沉下脸色,那银发的尾端像是一根根细小的银针一一竖起,以超乎男人想象的速度朝他扎去。 明明看着毫无威胁,下一秒男人的胸口被扎成了筛子。 噗嗤一声,花怜嫌脏的将头发拔了出来,一股股青色的体液从他身上的小洞中渗出,男人惨叫一声甩着尾巴将花怜甩了出去。 花怜被扔进了岩洞缝里,离刚开始进来的洞口并没有多远。 身上并无异样,花怜第一回尝试到这副身体的好处。 没有痛没有痒,全身上下刀剑不侵,真是 比上一世被一掌打死的自己要好上太多了。 她拍了拍身上的灰站了起来,头发上沾的液体黏腻不堪,她甚是嫌弃的甩了两下,银发轻易的甩掉残留,干干净净的不带一点负罪感。 被石头封住的洞口有人走了进来。 花怜从地上捡起没打破的一个酒瓶,她拍了拍灰,睁大眼睛往门口看去。 昌元这么快吗 走进来的影子高大颀长,腰上配着把剑,很明显并不是昌元。 不知对方用意的花怜抱着自己的酒瓶子警惕的盯着他,对方每靠近一步,她身后的银发又开始蠢蠢欲动。 剑修提着剑走了进去,朝着被花怜用头发扎胸口的男人方向,好似没瞧见她。 壁虎精疼的在地上打滚,他本以为女人早已逃去,谁知脚步声逐渐靠近,他忍着痛恢复壁虎的原形爬到岩洞上方,一边警告对方不要轻举妄动,一面却往洞口逃去。 本想着借此用小妾捞上一笔好处,却不料这女人比蝎子精还毒辣,他向来以皮厚著称,即便是毒蝎子也难以扎入他的皮肤中,不知是何来头,他只叹自己时运不佳,尾巴甩得飞快,左躲右避的往出口跑。 跑出去追上他的几率就小很多了。 洞口站着那个伤他的女人,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正在扒拉着洞口准备爬出去。 身后一剑雪光,壁虎惨叫一声跌落下来,他下意识的断了尾巴准备再跑,那剑修却眼力极佳的直直往他心脏捅去。 剑起剑落,剑修抖落了一地的血珠,眼睛都没眨一下。 还未爬出洞口的花怜有些沉默。 她退后一步,盯着那人的脸没有任何威慑力的警告着,“我上面有妖” “齐麟听过没,”花怜身上没什么力气了,她方才扎壁虎那一下几乎消耗了她的精力,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错,她强撑着威迫着对方不要乱来,用这百八十里传遍的消息,“那是我男人” 对方有一瞬的静默,他的剑重新回归剑鞘,叮铃一声挂在了他的腰间。 对方不开口也不是回事,花怜思忖着自己身上是否有对方想要的东西,因方才他杀了壁虎精也不知动机如何,若是帮她倒好,若是想独自再将她拐了威胁齐麟这是万万不能的。 “你救了我,等他来了你若想要什么开口便是。”花怜挺直了腰,把一个受宠的小妾展现的淋漓尽致。 青年抿了抿嘴,朝着花怜靠近了一步。 花怜立马炸了毛。 “你再过来我就扎死你” 像是一头乳臭未干的老虎崽子在吓唬闯入领地的雄狮,嗷嗷叫时都奶声奶气,毫无威慑力。 青年站稳了脚步,声音如冰雪消融,“怜儿。” 花怜头发一炸,又簌的缓缓垂下。 戴了面具的满川上前一步,这一回花怜没有再退。 “跟我回去罢。” 他朝着花怜张开了手。 作者有话要说  中秋节快落 阿槡来给小可爱们评论前十发红包啦谢谢大家的追文信阿槡,我超甜 推一波现言小甜饼作者的文啦 狗子他爹找上门来了by啦噜 一句话狗是你的,你是我的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别寒 2个;长蛀牙的鱼、拉拉裤链、橘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酸辣味、土味儿少女 20瓶;无不喜 6瓶;狗腿已断请勿打、直男小祖宗 5瓶;无期、侠倚、星图、镜花水月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 新电脑版 ,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 26 章 花怜缩了脚, 抬头怔然的望着他。 这人怎会杀了自己又转头忘了,说要带她走呢。 她再怎么喜欢一个人, 也不会盲目成那样。 但总会给他些面子,今世满川对她这具傀儡并无看低,反倒处处忍让,并不把她当死物瞧。 低眉瞧了满川的掌心, 时间长了,也没放下。 花怜朝着他摇了摇头, “我跟着哥哥。” 齐麟为了她做的事,她怎能忘, 又怎么敢随意就这样离去, 如若是真做了那该是何等的没良心。 满川收回手拢在袖中, 轻轻一笑,“我倒是不晓得你何时有了兄长。” 花怜从未见过满川笑过, 剑修顶着别人的脸朝她笑着,那股从心底涌起的违和感却不知从何说起。 大概她想岔了。 花怜听不得别人讲齐麟不好,虽然满川这话说的并无冒犯之意,她扶着墙反驳道, 气息微弱,“齐麟便是我兄长,只不过换了具身体, 血缘虽断,但我同他却实实在在的兄妹亲缘当年之事你若忘了便忘了,莫要再来寻我。” 满川听了话面色渐沉, 他走近两步,“我俩当年不曾相识,又何来杀你之由,若是真的伤你如此,又岂会日日夜夜将你带在身边,毫无防备” 花怜说不过他,仰着张脸咬着唇,“我不会同你走的。” 满川这时又递了手过来,他温声说着话,一点都不像原先的清冷剑修,“怜儿,勿闹。” 花怜却受到惊吓,长发有上飘的趋势。 外头传来了响动,“应该就是这” 是昌元的声音。 花怜抬头望着头顶的洞口,刚想喊却被满川眼疾手快的捂住了嘴。 他俯下身来,用食指比在了自己的唇上。 嘘 靠的近了,花怜看他看得仔细,面前这人眼里闪过一线妖冶红光。 被一手捂住了嘴,青年揽住花怜的腰往自己身上带,他的身上充斥着隐隐而出的寒气,花怜的发顶被满川下颌顶住,连头也抬不起来。 “你也不想齐麟同我打起来罢,”他在耳边娓娓道来,对花怜绷紧成僵硬的身体视而不见,“先前不过是让着他,真当我境界比他低不成” 不对劲不对劲不对劲 “这次若是打起来,我必然不会手下留情。” 满川带着她走进被岩石挡住的阴影地,那处正好成了洞口看不见的死角,花怜攥着满川身前的衣物天人交战。 “你确定是这里吗”齐麟低头在洞口往下瞧。 洞里毫无声响,他惊疑的喊了一声花怜。 满川松开捂住她嘴的手,一双眼透着了然的笑意。 他知晓花怜的脾性,也不用手桎梏着她。 花怜望着他心里涌起荒凉茫然,她往日还当了解满川的性子,独傲霜寒的剑修行君子之道,一心向道,不被外界干扰。 如今再看,却是发现自己错的离谱。 花怜没应齐麟的话,对着满川眼里充满了陌生。 她用力推开了对方,突然跑了出去唤了一声哥哥,头也没回。 要打就打,难不成还怕了他 花怜踉踉跄跄的跑,齐麟听见声响跳了下来,将没什么力气的花怜从地上拉了起来。 “可有受伤”齐麟低头瞧了瞧她的手和腿,又扒拉着脸瞧了一阵,确定无碍才放下心来。 花怜却直直的往阴影处探。 齐麟跟着看了过去,什么也没有,只是几块凸出来的岩石罢了。 哪里去了 地上只有一只死掉的壁虎精,胸口一道很是明显的剑伤。 齐麟将她抱起跳出了洞口,昌元做小伏低跟在身后,一条蝎尾低垂着不敢出声。 洞里那股浓厚的血气实在令人作呕,齐麟低头看着不说话的花怜,她没多大力气的趴在齐麟怀里。 此事明显并不简单,齐麟低着气压也不想在花怜面前发怒,只是冷笑一声吩咐昌元,“把那东西给我拖出来挂在柱子上鞭尸十日,我倒要看看还有谁敢随意掳我的人” 昌元兢兢业业的下去拖尸了,隔了没多久,地界里最高的那根柱子上挂着壁虎精的脑袋,几个年经力壮的蝎子精每日轮流在街上表演挥鞭,啪啪的声响久久回荡,即便是隔了百年也流传于市坊,尊主的小妾究竟有多受宠。 “满川来了,”齐麟没问,花怜终究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给他听,她不愿骗他,“他有些不对劲。” 齐麟心里想的却是另一件事,花怜的身体越来越差了,自从那日回来就没什么精神。 实际上他带着花怜回来的时候也察觉到花怜能动的日子越缩越短,即便是每日他都赶回。 此时,花怜被齐麟拥在怀中却久久抬不起手。 她的身体在慢慢地不听使唤,忆起过得不能动弹的二十年,花怜一双眼透着慌张和无措,连声音都颤颤巍巍的,“我好像看不太清了。” 齐麟将她拥得更紧,控制着自己心底的不安安慰她道,“怎么会,花怜你再仔细瞧瞧,许是累了瞧不太清罢” 花怜眨了眨眼,面前的床帐子灰蒙蒙一片,好似还在眼前晃荡,“你把蜡烛吹灭了” 床头的两柱蜡烛被风吹的烛火随着摇曳了一番,齐麟咬了牙点头,压住唇间的颤抖,“天晚了,睡觉自然是不点灯的,你闭眼再睡一觉可好,阿兄去拿两根蜡烛来。” 花怜听话的闭上了眼。 齐麟从床上起来,衣袍未整喊了昌元守着便往外走去。 门也没敲,他推开了月七的房门。 “她身体有些不对劲。”齐麟面色很是难看。 坐在床头编辫子的月七也脸色很是难看。 她起身取了自己桌上放的鞭子,扭了扭脖子做打斗前的准备工作。 “我不跟你说笑,她的身体拖不得了。” 月七挥了一鞭子在他脚边,啪地一响,地上出现一道深刻的鞭印。 “老娘当初给你寻来冰棺,”月七越说越气,“差点被冻死在山里头,好不容易护住了你妹妹的尸体,现在又来一个不省事的” “你当我是大夫每天闲着没事不成” 齐麟伸手攥住挥来的鞭子,“我脸上的蝎纹不也是拜你所赐” 月七被噎了一回,“你情我愿的,当日是你求我,我拿你做了试验相抵,如今当上了尊主还不得谢谢我” 齐麟眼底怒意滚滚,想起花怜他忍了忍,“我不同你废话,你看还是不看” 月七抽回鞭子,哼了一声,“那原先定的规矩再往后挪一挪,再加二十年。” 齐麟对娶妻并无兴趣,他当日立下五十年不得娶妻之誓如今还剩十年,他应得毫无犹豫,“若是你没能治好她,你自知我的脾气。” 月七收回鞭子挂在腰上,一股傲气从脸显现,“我师门在此,那冰棺都是我师尊造的,我虽学了皮毛但也不差。” 齐麟不愿多说,转身就走,月七埋怨了一声随后跟上。 花怜在床上一动不动,齐麟喊了她的名字也不见眼皮掀动。 月七将她拉了起来。 她仔细摸了花怜的脸,又瞧了那头银发,面色有些沉重。 “居然是傀儡”她斟酌了一下,“你妹妹之前同你如何说的” 齐麟皱紧了眉,“有何问题” “这是上古用傀儡蕴养魂魄的法子,”月七诧异的看着花怜,一手捧,起了她的脸,“若真是用精气渡她五十年灵魂便能通傀儡相通,形成经脉血液,那时同活人并无不同,这是要逆天改命的禁术。” “普天之下,少有人会,若不是我瞧了我师尊的珍藏还真不知晓这事,”月七啧啧出声,“你这哪学来的” 齐麟抿了唇,“不是我。” “那就怪了,”月七一指点了花怜的额头,骤然白光闪现,齐麟绷紧了背脊盯着她的动作,“你莫伤她。” 月七瞪了他一回,“你别打扰我。” 齐麟闭上了嘴。 收回手,月七脸色奇怪的望向了齐麟。 齐麟见不得她这种眼神,“要说就说,看着我作甚” “你可知这法子有一弊端,”她摩搓了指尖,这傀儡身体里有两种精气交杂,“她受了第一人的精气,便只能受他一人的温养,其他人一概不行。” 齐麟气的一掌打碎了身后的圆桌。 他显然是气急攻心,太阳穴直跳,眉尾的蝎纹都显得生动了些,“就没别的办法了” 月七摇了摇头,“没有。” 齐麟一言不发,他从月七怀里抱过花怜,“我知道了。” 月七上回见他如此沉默不发的模样还是将他妹子搁在冰棺里的时候,入了魔的青年一同缩进冰棺里,也不嫌冷,待了足足有三日才出来。 虽是魔,月七突然有些不忍心。 她拍了拍齐麟的肩,“只要那人没死,你将他绑了来打断他的腿给你妹妹好生温养着,五十年一转眼就过去了,快得很。” 齐麟陡然笑一声,也不知道是不是觉得这法子不错眼里都有了亮光,“这是个好法子。” 沉睡的花怜不知晓的是,她的好兄长在殿里布下天罗地网,散出他即将要去讨伐另一块魔界领地的消息,又命人做了场戏假装离开。 几日过去,毫无动静。 齐麟依旧是一身黑袍坐落在殿内的角落,屋里没有点灯,床幔飘絮一般扬起落下,露出里面躺着的花怜,她好似睡着了眼睛闭起,裹了被子露出娇弱的脸。 昌元进来瞧了一眼发现并无异样,关了门走了。 过了大半个时辰,关紧的窗门发出轻微的吱呀声,齐麟攥紧手中的绳索,面上阴沉。 作者有话要说  齐麟磨刀打断他的腿拔了他的舌头 阿槡疯狂摇头不能因为仙女读者不喜欢他就这个亚子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翀、sienof001 10瓶;清杉杉杉、直男小祖宗 5瓶;南疆喵喵 3瓶;清锦、镜花水月 1瓶;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 新电脑版 ,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 27 章 花怜做了一个荒诞的梦。 也不能说是梦, 她像是无主的魂儿飘到了一片野林子,最后落在了一颗大树叉子上。林子里本树丛茂密, 草叶繁多,此时下了雨淅淅沥沥着,更是透着一股春日夜晚的冷气。 你好像把事情又搞砸了,还是之前那个人的声音, “我之前不是同你说过要跟着满川吗” 花怜好似身体都不受控制,她自从上回知晓自己在这世界里死过一回后就有这道声音跟着, 不知来历的告诉她要做些什么,就像个提线木偶, 一举一动都要经受它的指挥。 “你到底是谁”花怜忍不住质问道。 对方静默了一会, 似乎在揣摩着回话, “一个能掌握你生死的人。” 心底一惊,花怜半晌沉默了下来。 “如果你听话些, 我也不至于还要来盯着你。”对方补充了一句,“是我给你的自由过了火。” 花怜有些自暴自弃“你到底想要什么,直说便是。” “你瞧,”声音不直奔主题反而引诱着花怜往底下瞧去, 大片的树叶底下露出一双脏兮兮的脚,看上去像是孩子的长度,“那里有一个孩子, 他快死了。” 花怜坐在树上丝毫没有被雨水影响到,她低头的时候那双脚好像动了动。 她自个儿都自身难保,身家性命攥在他人手中, 如今见树叶底下偷偷喘息的身影陡然有些同病相怜了起来。 但花怜并不入套,她不知道对方到底想干嘛。 于是她默不作声,等待对方开口。 “即便是这样,他都没能死成,你瞧瞧他命有多硬。”对方讥笑了一声。 “你可知道他是谁” 花怜蹙了眉,回了一句不知。 “苍山派门主的第三个徒弟,修炼无情道的剑修满川是也。” 花怜惊得低头看了一眼。 也不知是什么惊扰了树叶底下的少年,他缩回了腿,满是伤痕的手攥着一柄像是野兽牙齿的利器,被雨打湿的头发底下露出一双凶狠的眼,直勾勾的盯着远方。 他的脸脏的看不清模样,花怜第一回见满川如此不修边幅,除了那一双眼睛还有些光彩,其他地方已经瞧不出人样。 花怜有一瞬的愕然。 当时看的时候不过一笔带过男主的小时候遭遇,那时还无法感同身受那句他过得是比野兽还艰苦的日子,如今面对面瞧着才懂了这句话隐藏的难以言喻。 “你若是有时间同情他,不如多想想你自己罢。” 对方好像话里有话,花怜怔了一下,“什么” “我予了你两回命,不是让你耍着玩儿的,”对方加重了语气,“你如今这条命锁在傀儡里,乃是我替你遮了天道才得以喘息两口气,你可知晓天道的厉害” “逆天改命一旦被发现可是要魂飞魄散的,不仅是你,连给你逆天改命的母亲也一并消亡,你可是想清楚了。” 这是威胁她了,花怜便是不顾自己也要顾着将她养大的母亲,她此时哑了口喉间哽塞,像是往里塞了十几斤的棉花堵着,难受极了。 “你要,”花怜艰难的开口,“我做什么。” “想清楚了” 花怜点头。 “我要满川” 花怜屏住呼吸,听它说出后面那句,“弃道。” “心甘情愿的弃道” 弃道 让满川放弃无情道 这怎么可能 花怜面上惊愕,“我如何”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缠着他也好,引诱他也罢,一旦他弃了道你的任务便完成,到时你自可不用再管可还有其他疑问” 花怜咬着下唇,陡然沉默了下来,“悬崖那次,是不是他杀的我” “不是。” 听到意料之外的答案,花怜的心却沉了下来。 若是他杀的自己,她再做这种事也不必觉得内疚,偏偏 杀她的另有其人。 “后悔已经来不及了,我予你十年的时限,十年内他若弃道你母亲自然无事,若是你失败了,尘归尘土归土,我替你遮掩的天道劈在身上可是要魂飞魄散,没得下一世了。” 倒吸了一口凉气,花怜捂着脸觉得脑袋都要炸了。 她根本没得选。 她只有一条看不见底的路,还得蒙着眼一路走到底。 “我跟你讲的话不可同他人讲,你知道该如何做了。” 身体又轻飘飘的飞起,她只来得及瞧上一眼底下的少年,下一秒眼前一黑,却是没了意识。 齐麟这头却刚刚开始。 他握紧了鞭子,看着那人从窗户跳了进来,悄无声息。 齐麟控制调息,身体融入了黑暗没露出一丝端倪。 跳进来的人影隐约在透过窗户的月光中晃了一下,他走的无声无息,齐麟的视线在床脚搁置的石头上飘过,不过普通石子的大小,门口也放了两个,正好形成一个方阵的矩形大小。 只要他踏进来。 齐麟死死盯着对方的动作,在他靠近床架的时候眼里的狠意愈深。 但是他在跨入的时候突然停顿了一下,好像发现了床边的阵法,将伸出去的脚收了回去。 齐麟按捺住拿鞭子的手,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人影脚下一点,突然往窗外跑去。 再也等不了,齐麟起身也追了上去,越出了窗户紧跟其后。 昌元推门而入,他眼见尊主追了上去,屋里仅剩花怜一人,他在踏入之前将门口的石头捡了起来收在怀中。 这阵法足够厉害,即便是金丹修士也不能轻易破阵,他不过一介魔修,按照尊主的吩咐要将花怜移走到其他地方以免被波及。 四块石头被他收好,他俯身就要将花怜抱起,身后却悄无声息地出现一道身影,灰衣灰裤,腰上挂着把剑。 昌元瞳孔紧缩,回头之时被扼住脖颈,身子一轻,耳边簌簌风声被甩了出去。 他挣扎着爬起来,再往床上看却没有花怜的身影了。 不好 他起身追出去却没看到半点身影,想追都不知道要往哪个方向追。 花怜却是在颠簸中醒了过来。 没有充满视野的软帐床帏,身下甚至都不是铺满厚厚棉絮的床,映入眼帘的却是男人光洁的下颌,沿着脖颈线条凸出的喉结隐约在衣领中显现,禁欲却又糅杂了别样的冲动。 喉结滚动一番,上头传来低沉的嗓音,“醒了。” 源源不断的精气朝她身体里涌入,她就像一口缺水的井在汲汲不断的吸收一片渊海给予的施舍,偏偏她像极了瘾君子无法自拔,恨不得钻进他的怀里好好吸个够。 被发现了偷看的目光,花怜惊慌的急忙将视线往别处瞟,模糊的应了一声。 许是她的态度转变的过于明显,满川俯首瞧了她的脸。 比他从床上捞起的时候要好看许多了。 “你带我去哪里”花怜往帘子外扫视了一圈,周围荒凉的只见一两个人走来走去,黄沙漫漫只有一匹马在前面拉着,他们坐在并不宽敞的轿子里,“我哥哥呢” 满川笑了一下将她搂在臂弯里,眉目时而温和时而冷漠,“自然是回门派,齐麟么,我同他讲了要将你带走的。” 花怜一脸的不信,她撑着满川的胸膛仰首望着他,“他怎么会肯” 她原本的打算是编个好理由同齐麟说,再去寻满川,谁料她再一睁眼事情已经到了如此地步了。 但满川现在状态很是不对劲,想起昨日那道声音给她的最后通告,花怜却又不敢轻举妄动。 一面是牵了母亲性命的任务,一面是情深义重的兄长,花怜被两头拉扯着恨不得将自己撕成两半。 满川却问她,“你怎知他会不肯” 花怜拉住他胸前的衣襟不回话。 老马拖着两人走到沙漠边缘,它打了个响鼻,在原地跺了蹄子却不动了。 满川掀开轿帘,老马前面站着一人,黑袍被风刮得两袖鼓起,面貌妖异,不是齐麟又是谁。 花怜急促的喊了声哥哥。 鞭声凌厉,满川抱着花怜走出马车。 “你很恨我,”花怜听着抱着她的青年淡漠开口,他毫不怀疑这一点,“再解释你也不会听。” 齐麟一步步走来,眼底蕴着藏不住的杀意。 满川逼出一口心头血,唇上因为沾了血泅艳了整张面容,他一字一句的以血发誓,字字铿锵,“天道可鉴” 天空乌云密布,陡然间闪了一道白雷。 齐麟停下了脚步,花怜也怔怔的望着他。 “我若是害了花怜的性命,便教我满川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轰隆声响了一阵,却在下一刻乌云消散,又是一片大好晴天。 手中的长鞭被紧紧攥在手中,齐麟却是有些出神。 自他入了魔道八十余年,心中的念想便是杀了满川替花怜报仇,他在大好光景之时被种了魔,一路摸索生死挣扎,不过也是为了这心中的念想支撑下去罢了,如今满川发了血誓却发现原先种种不过遮掩云烟,他的信念陡然崩塌,恨了这么多年,却是一场他人设计的笑话。 笑话。 他低低的笑了起来,越笑越大,最后落下泪来。 作者有话要说  阿槡举起话筒对着花怜有读者说你们是一场人铁恋,你怎么看 花怜这样就不会涉黄了 晚上估计还有一更,阿槡留。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35919702、不吃鱼的星星 1瓶;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 新电脑版 ,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 28 章 一捧黄沙, 淹了不知多少绿草蕊花,一眼望去灰黄干涸, 热风一刮好似掐着人的脖子吸不上气来。 齐麟收了鞭挂在腰间,他不喜白日里的阳光,眼睛微狭着去瞧想从满川怀里蹦出的花怜,他的胞妹长得玲珑娇憨, 如今不得已裹在一副傀儡躯壳里苟延残喘,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一好好的姑娘家估摸着连鸡都没杀过,还要受这些苦楚。 越想喉间愈发哽塞, 他轻咳一声, 想起之前种种, 又觉得对不住满川来。 他次次遇见皆是下了死手,在打斗中也能感知到满川收了几分力, 并未对他出杀招。 当时只当他心中有愧,却也着实没问得清楚。 不过悬崖那回亲眼所见,谁又会去想到有人栽赃陷害 他半天未出声,花怜脸上的担忧更甚。 齐麟朝着满川拱手, 微低着头,“这些年错怪师弟,是我的错。” 齐麟比他大上几轮, 早早的入了门,喊一声师弟的确没错。 满川往边上挪了一步躲开,依旧是平稳的性子, “受不得。” 他也不放下花怜,眼眸淡漠,“当日若真如师兄所说,那自然也怪不得你,有人故造陷害过于精明,正好让你瞧见了那一幕不过是想引得你我之间矛盾,虽不知目的如何,但还需小心为上,以防万一。” “师弟说的是。”齐麟难得如此温和的讲话,他在花怜身上划了一眼,“不知师弟” “为何对我胞妹如此执着” 花怜也颇为疑惑的把目光投向了满川。 她自认为没有那等本事可以让满川三番两次的寻她。 况且,满川的样子很不对劲,就像变了个人一般,同往日并不相同。 满川却不答,他俯首凝视着花怜的脸,直将她瞧的不敢直视了才开了口,“她是我的劫。” 无情道路途里的一个劫。 若是没能过,等待他的将是境界固封,死了也不一定。 齐麟的母亲便是死在劫中,可见修士渡劫的危险程度有多高。 上一天还在想打断满川的腿温养花怜魂魄的齐麟,此刻却思绪万千。 花怜若是没有满川温养同死人没有半点区别,满川如今需要花怜渡劫,两者并不冲突甚至有些意外的合拍,他作为长兄,却也难替她做下决定。 “可会对她有所损害”齐麟多问了一句。 满川摇头,“只需待我过了心里这一关到时我将令妹好生归还,绝不伤她一根头发。” 他深知满川沉默寡言的性子,之前带有偏见还觉着他道貌岸然,如今解了误会倒觉得对方清风明月,齐麟放下心来,转头望着花怜。 他是舍不得的,用自己胞妹替别人渡劫,说出去都有些丢脸。 “你愿意跟他走吗” 齐麟说的跟私奔一般,花怜瞪圆了眼似乎不敢相信这话出自齐麟之口,当日在三尺之地虽觉着这人性子直容易受骗,但如今再看却深刻的认识到齐麟到底有多憨。 但凡碰到这事儿的人不说落面子也不会同满川多有交集,他倒好,跟别人认了错,还认真地问她愿不愿意跟对方走。 毫无芥蒂,甚至还有一丢丢掩藏不住的愧疚。 花怜闭眼靠在满川的怀里,正好,也不用她编理由解释了,她亲哥将她送上了门。 齐麟侧过身瞧她的脸,似乎想看她的脸色,又喊了她一声,“怜儿。” 她怎么会不愿意,她可是身负两条性命在身。 花怜扭过头准确的掐住了齐麟的脸,一点兄妹情也不讲,咬了咬牙,“我可愿意了。” 齐憨憨松了口气,他也不愿让花怜做不想做的事,既然她愿意那最好不过,“那就好。” 满川见两人互动亲密,眸底乌深,像是浓得抹不开的墨。 他抬手颠了颠怀里的姑娘,惹得生怕没抱稳的花怜回神抓住了他的衣裳,脑袋往他怀里钻。 像极了一只怕生的小崽子嗅着无害气味往他身上爬。 两师兄弟在此告辞,满川又带着花怜坐上了马车,放下轿帘,马蹄惊起一片沙尘,马车随着摇晃一下,又慢悠悠的往前走。 花怜吸足了精气,她餍足的打着呵欠,从满川怀里挪着屁股坐在了一旁,却碍于马车狭小两人挨着胳膊,一摇一晃比在怀里还尴尬闷热些。 她轻咳了一声,掀开帘子往外头看。 “你不是可以御剑飞行吗”为何要用这马车慢悠悠的走。 满川低沉着笑意,缓缓而道“难得路途美景,平日只顾修炼倒也不知世间美景繁盛,多看两眼许对我境界突破有所帮助。” 花怜不知剑修的修炼有多枯燥,她懵懂的唔了一声,脑子里却在想让满川破道的事。 这个任务远比让她活着都难。 对方一心向道,她却要去破人家的道,若不是拉着她娘做威胁,她便是自个儿死了也不会去做这种糟心的事。 她低头摆弄着手腕上的镯子,脸上尽是隐藏不住的心事。 齐麟戴了八十年的镯子又回到了她身上,马车上铃铛作响,轻轻脆脆的也不吵人。 满川偏头去看她,仗着身高沿着她的发顶往脸侧突出的软腮上瞧,她嘟了嘟嘴,脸上的肉也跟着晃了一下,白嫩嫩的,像是剥了壳的鸡蛋看上去颇有弹性。 喉结暗自滚动,满川深觉自己身体的不对劲。 他并非重欲之人,自选了无情道以来,即便是下山遇见了艳魔也绝无像如今这般轻易干扰,之前三番两次受了花怜的影响,险些道心不稳,连他自己都察觉有异。 莫不是这道法有问题。 又或者 他练茬了不成 自上回入定之后,他的情绪已经无法自控,检查自身一番却也并未发现有何差错。 排除了一切,他将缘由放在了花怜身上。 金丹说他动了情,他倒要瞧瞧动情是何模样罢。 躲避不开,那便反其道而行之,试上一试总比毫无头绪强。 两人各不相谋,心事重重的紧紧挨坐。 马儿走到晚上已经到了城镇门口,满川率先下了马,花怜跟在后面,满川回头看她,刚抬起的手还未递去,花怜扶着马车跳了下来,曳起如盛开牡丹的裙摆。 满川不动声色的收回手,牵了马儿的绳,放慢了脚步同花怜并行在熙攘的街头。 手里牵着马在人群里并不好行动,满川低头同花怜说着话,轻声细语,“我去拴马,你在这别动。” 今夜的城镇灯火通明,像是天穹上镶着的璀璨繁星,周围多的是卖灯的贩足叫卖,花怜新奇不已,点着头站在一卖灯的后头,一面扶着粗糙白灰墙面,生怕挡了别人的路。 寻了一客栈付了房间的钱,将马递给小二,负手沿着来的路往回走。 有书生眉清目秀的,脸上带着薄红一手提着灯在同花怜说话。 “今日中秋,不知姑娘可是在等人” 花怜即便是一头银白长发书生也难抵娇嫩面貌,见她一人天真好奇站那,如那树上挂着刚好鲜嫩的桃儿,青涩又夹着难以言喻的娇甜可口,便大了胆子去搭了讪。 也没等花怜回话,书生提了广袖露出苍白的手背来,他朝着花怜递了递手中握的花灯,那上头只是简单的写了一首诗,字迹娟秀,在里头烛火的照耀下格外显目。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必秋风吹画扇 “姑娘” 书生脸上的欣喜还未收拢,满川大跨一步插了进来,仅仅是抬头觑了书生一眼便收回了神色,伸手将她的小拳头拢在掌心,声音低哑缱绻俯下身来,“可是等急了” 来人高大颀长,远比弱不禁风的书生要强壮上许多,他红脸直到脖子根,拱手退后一步,“多有打扰,我不知姑娘在等人,实在抱歉。” 满川甚是大度的回了句无碍。 那书生转身脚步踉跄的往人群里走,那副样子好似恨不得往地缝里钻才好。 花怜此时却感觉自己好似又有了心跳,砰砰砰的,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她从前是喜欢满川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一身剑袍踏风而来的剑修眸子冷淡,手握一剑将她从猫妖手中救出,英姿飒爽又如独傲寒梅,就这样落在了她的心坎上。 成了傀儡同他同床共枕,说没点遐念是不可能的。如今两种交杂在一起,又听满川低声细语,如情话般呢喃,她差点没绷住。 “今日是中秋,我倒是给忘了。”满川拉着她往街市的地方走。 花怜同手同脚的,含糊的应了一声,又去看叫卖的花灯。 花灯各有千秋,有的用那竹篾做成花的模样,又在糊的纸上抹了一层淡淡的胭脂,再用毛笔沾了金粉细细的勾勒花瓣边缘,晚上灯一点,提着细细竹竿,在路上都惹人注目。 许是她的目光过于强烈,满川停下脚步再那摊子上指了那盏,“我要了。” 取了银子给卖灯的老人,也不用找,满川点了灯将花灯递给花怜,一手揽在她身后带入怀中,挑了宽些的路走,像是寻常夫妻般在闹市中观赏。 花怜怔怔的提着灯被带着走,青年向来比女子要皮肤烫一些,如今隔了两层衣物却好似无用,花怜的后肩被烫的入骨,如若她能红脸的话,此刻怕是早已飘了一层红。 她抓着竹竿攥的紧紧,偏有那顽皮的孩童拿了沙包在街上扔,周围吵吵嚷嚷的,她只是一抬头,一个沙包就直直扔在了花灯糊的纸上,那纸脆弱的紧,一瞬间就现了一个大洞,里头的烛火也残留一缕青烟。 满川沉了脸望着做了坏事的孩子,他见那眼神可怕缩了缩手跑了,满川抿了抿唇俯首看着花怜,“灯坏了,我再买过一盏。” 花怜眼底黯然,摇了摇头,仍抓着那花灯不放,“不用了。” 满川望着那盏灯,又看了花怜一眼,手指一动,那花灯又恢复了原样,烛火也重新燃了起来。 花怜的脸也跟着烛火亮了起来。 她看上去很是高兴,抬头的时候,那眼里盛满了万千星辰,那是满川从未见过的神采,心头攒动,他自是不知,嘴角也跟着扯出了一抹笑来。 作者有话要说  评论十个小红包,晋江屏蔽了评论但不能阻止我给你们发红包的心 看阿槡,甜津津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盛夏残雪、迢迢 2瓶;霍启舟的女朋友 1瓶;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 新电脑版 ,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 28 8章 一捧黄沙, 淹了不知多少绿草蕊花,一眼望去灰黄干涸, 热风一刮好似掐着人的脖子吸不上气来。 齐麟收了鞭挂在腰间,他不喜白日里的阳光,眼睛微狭着去瞧想从满川怀里蹦出的花怜,他的胞妹长得玲珑娇憨, 如今不得已裹在一副傀儡躯壳里苟延残喘,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一好好的姑娘家估摸着连鸡都没杀过,还要受这些苦楚。 越想喉间愈发哽塞, 他轻咳一声, 想起之前种种, 又觉得对不住满川来。 他次次遇见皆是下了死手,在打斗中也能感知到满川收了几分力, 并未对他出杀招。 当时只当他心中有愧,却也着实没问得清楚。 不过悬崖那回亲眼所见,谁又会去想到有人栽赃陷害 他半天未出声,花怜脸上的担忧更甚。 齐麟朝着满川拱手, 微低着头,“这些年错怪师弟,是我的错。” 齐麟比他大上几轮, 早早的入了门,喊一声师弟的确没错。 满川往边上挪了一步躲开,依旧是平稳的性子, “受不得。” 他也不放下花怜,眼眸淡漠,“当日若真如师兄所说,那自然也怪不得你,有人故造陷害过于精明,正好让你瞧见了那一幕不过是想引得你我之间矛盾,虽不知目的如何,但还需小心为上,以防万一。” “师弟说的是。”齐麟难得如此温和的讲话,他在花怜身上划了一眼,“不知师弟” “为何对我胞妹如此执着” 花怜也颇为疑惑的把目光投向了满川。 她自认为没有那等本事可以让满川三番两次的寻她。 况且,满川的样子很不对劲,就像变了个人一般,同往日并不相同。 满川却不答,他俯首凝视着花怜的脸,直将她瞧的不敢直视了才开了口,“她是我的劫。” 无情道路途里的一个劫。 若是没能过,等待他的将是境界固封,死了也不一定。 齐麟的母亲便是死在劫中,可见修士渡劫的危险程度有多高。 上一天还在想打断满川的腿温养花怜魂魄的齐麟,此刻却思绪万千。 花怜若是没有满川温养同死人没有半点区别,满川如今需要花怜渡劫,两者并不冲突甚至有些意外的合拍,他作为长兄,却也难替她做下决定。 “可会对她有所损害”齐麟多问了一句。 满川摇头,“只需待我过了心里这一关到时我将令妹好生归还,绝不伤她一根头发。” 他深知满川沉默寡言的性子,之前带有偏见还觉着他道貌岸然,如今解了误会倒觉得对方清风明月,齐麟放下心来,转头望着花怜。 他是舍不得的,用自己胞妹替别人渡劫,说出去都有些丢脸。 “你愿意跟他走吗” 齐麟说的跟私奔一般,花怜瞪圆了眼似乎不敢相信这话出自齐麟之口,当日在三尺之地虽觉着这人性子直容易受骗,但如今再看却深刻的认识到齐麟到底有多憨。 但凡碰到这事儿的人不说落面子也不会同满川多有交集,他倒好,跟别人认了错,还认真地问她愿不愿意跟对方走。 毫无芥蒂,甚至还有一丢丢掩藏不住的愧疚。 花怜闭眼靠在满川的怀里,正好,也不用她编理由解释了,她亲哥将她送上了门。 齐麟侧过身瞧她的脸,似乎想看她的脸色,又喊了她一声,“怜儿。” 她怎么会不愿意,她可是身负两条性命在身。 花怜扭过头准确的掐住了齐麟的脸,一点兄妹情也不讲,咬了咬牙,“我可愿意了。” 齐憨憨松了口气,他也不愿让花怜做不想做的事,既然她愿意那最好不过,“那就好。” 满川见两人互动亲密,眸底乌深,像是浓得抹不开的墨。 他抬手颠了颠怀里的姑娘,惹得生怕没抱稳的花怜回神抓住了他的衣裳,脑袋往他怀里钻。 像极了一只怕生的小崽子嗅着无害气味往他身上爬。 两师兄弟在此告辞,满川又带着花怜坐上了马车,放下轿帘,马蹄惊起一片沙尘,马车随着摇晃一下,又慢悠悠的往前走。 花怜吸足了精气,她餍足的打着呵欠,从满川怀里挪着屁股坐在了一旁,却碍于马车狭小两人挨着胳膊,一摇一晃比在怀里还尴尬闷热些。 她轻咳了一声,掀开帘子往外头看。 “你不是可以御剑飞行吗”为何要用这马车慢悠悠的走。 满川低沉着笑意,缓缓而道“难得路途美景,平日只顾修炼倒也不知世间美景繁盛,多看两眼许对我境界突破有所帮助。” 花怜不知剑修的修炼有多枯燥,她懵懂的唔了一声,脑子里却在想让满川破道的事。 这个任务远比让她活着都难。 对方一心向道,她却要去破人家的道,若不是拉着她娘做威胁,她便是自个儿死了也不会去做这种糟心的事。 她低头摆弄着手腕上的镯子,脸上尽是隐藏不住的心事。 齐麟戴了八十年的镯子又回到了她身上,马车上铃铛作响,轻轻脆脆的也不吵人。 满川偏头去看她,仗着身高沿着她的发顶往脸侧突出的软腮上瞧,她嘟了嘟嘴,脸上的肉也跟着晃了一下,白嫩嫩的,像是剥了壳的鸡蛋看上去颇有弹性。 喉结暗自滚动,满川深觉自己身体的不对劲。 他并非重欲之人,自选了无情道以来,即便是下山遇见了艳魔也绝无像如今这般轻易干扰,之前三番两次受了花怜的影响,险些道心不稳,连他自己都察觉有异。 莫不是这道法有问题。 又或者 他练茬了不成 自上回入定之后,他的情绪已经无法自控,检查自身一番却也并未发现有何差错。 排除了一切,他将缘由放在了花怜身上。 金丹说他动了情,他倒要瞧瞧动情是何模样罢。 躲避不开,那便反其道而行之,试上一试总比毫无头绪强。 两人各不相谋,心事重重的紧紧挨坐。 马儿走到晚上已经到了城镇门口,满川率先下了马,花怜跟在后面,满川回头看她,刚抬起的手还未递去,花怜扶着马车跳了下来,曳起如盛开牡丹的裙摆。 满川不动声色的收回手,牵了马儿的绳,放慢了脚步同花怜并行在熙攘的街头。 手里牵着马在人群里并不好行动,满川低头同花怜说着话,轻声细语,“我去拴马,你在这别动。” 今夜的城镇灯火通明,像是天穹上镶着的璀璨繁星,周围多的是卖灯的贩足叫卖,花怜新奇不已,点着头站在一卖灯的后头,一面扶着粗糙白灰墙面,生怕挡了别人的路。 寻了一客栈付了房间的钱,将马递给小二,负手沿着来的路往回走。 有书生眉清目秀的,脸上带着薄红一手提着灯在同花怜说话。 “今日中秋,不知姑娘可是在等人” 花怜即便是一头银白长发书生也难抵娇嫩面貌,见她一人天真好奇站那,如那树上挂着刚好鲜嫩的桃儿,青涩又夹着难以言喻的娇甜可口,便大了胆子去搭了讪。 也没等花怜回话,书生提了广袖露出苍白的手背来,他朝着花怜递了递手中握的花灯,那上头只是简单的写了一首诗,字迹娟秀,在里头烛火的照耀下格外显目。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必秋风吹画扇 “姑娘” 书生脸上的欣喜还未收拢,满川大跨一步插了进来,仅仅是抬头觑了书生一眼便收回了神色,伸手将她的小拳头拢在掌心,声音低哑缱绻俯下身来,“可是等急了” 来人高大颀长,远比弱不禁风的书生要强壮上许多,他红脸直到脖子根,拱手退后一步,“多有打扰,我不知姑娘在等人,实在抱歉。” 满川甚是大度的回了句无碍。 那书生转身脚步踉跄的往人群里走,那副样子好似恨不得往地缝里钻才好。 花怜此时却感觉自己好似又有了心跳,砰砰砰的,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她从前是喜欢满川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一身剑袍踏风而来的剑修眸子冷淡,手握一剑将她从猫妖手中救出,英姿飒爽又如独傲寒梅,就这样落在了她的心坎上。 成了傀儡同他同床共枕,说没点遐念是不可能的。如今两种交杂在一起,又听满川低声细语,如情话般呢喃,她差点没绷住。 “今日是中秋,我倒是给忘了。”满川拉着她往街市的地方走。 花怜同手同脚的,含糊的应了一声,又去看叫卖的花灯。 花灯各有千秋,有的用那竹篾做成花的模样,又在糊的纸上抹了一层淡淡的胭脂,再用毛笔沾了金粉细细的勾勒花瓣边缘,晚上灯一点,提着细细竹竿,在路上都惹人注目。 许是她的目光过于强烈,满川停下脚步再那摊子上指了那盏,“我要了。” 取了银子给卖灯的老人,也不用找,满川点了灯将花灯递给花怜,一手揽在她身后带入怀中,挑了宽些的路走,像是寻常夫妻般在闹市中观赏。 花怜怔怔的提着灯被带着走,青年向来比女子要皮肤烫一些,如今隔了两层衣物却好似无用,花怜的后肩被烫的入骨,如若她能红脸的话,此刻怕是早已飘了一层红。 她抓着竹竿攥的紧紧,偏有那顽皮的孩童拿了沙包在街上扔,周围吵吵嚷嚷的,她只是一抬头,一个沙包就直直扔在了花灯糊的纸上,那纸脆弱的紧,一瞬间就现了一个大洞,里头的烛火也残留一缕青烟。 满川沉了脸望着做了坏事的孩子,他见那眼神可怕缩了缩手跑了,满川抿了抿唇俯首看着花怜,“灯坏了,我再买过一盏。” 花怜眼底黯然,摇了摇头,仍抓着那花灯不放,“不用了。” 满川望着那盏灯,又看了花怜一眼,手指一动,那花灯又恢复了原样,烛火也重新燃了起来。 花怜的脸也跟着烛火亮了起来。 她看上去很是高兴,抬头的时候,那眼里盛满了万千星辰,那是满川从未见过的神采,心头攒动,他自是不知,嘴角也跟着扯出了一抹笑来。 作者有话要说  评论十个小红包,晋江屏蔽了评论但不能阻止我给你们发红包的心 看阿槡,甜津津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盛夏残雪、迢迢 2瓶;霍启舟的女朋友 1瓶;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 新电脑版 ,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 29 9章 满川点燃了客栈桌上的灯芯, 呲啦一声响,花怜仔细的将花灯搁在角落里,在看到只有一张大木床后拘谨地瞄了瞄满川挺拔的身影, 胸口的寒铁都好似散着一股挥之不去的热气。 回头看花铃颇为局促的站在门口,也不动, 待他望她的时候又低头拨了拨颊边掉落下来的碎发, 满川挪了一步, 她跟着缩了缩脖子往后贴着门,不知晓的还以为哪家少爷锁了门要对美貌的小丫鬟做些什么不得了的事。 青年抬手招了她过来,声音仍是一如既往的平淡, 不知是他压抑住前些日子那般的浮躁还是恢复了正常, “你兄长同我讲多渡你些精气,你身体尚未完全恢复, 若你不愿,我在地上打坐也是成的。” 说罢,就要从芥子袋里取蒲团。 “我不是这个意思, ”花怜听这话好似她狼心狗肺,急匆匆的走过去抓住了芥子袋,但动作太快又显得她好像很乐意一般,像触电似的松开了手, 她站定在床架旁,所幸她不会脸红,“你付的钱,怎的还让你睡地上。” 满川眼里瞧不出喜怒, 方才胳臂上冰凉的触感还残留在衣物上,他拢了手,提了一句,“唤我秋生。” 秋生这个名字在三尺之地里做表哥的名讳喊了不知多少次,花怜憋着口气,觉得表妹表哥这关系实在是有些暧昧,她试探着询问,“你真的有表妹吗” 满川如实说出,“自我知事以来,家中仅有父母兄长,旁的亲戚不曾知晓。” 花怜隐约忆起满川的身世,却也不敢多问。 见花怜还是不动,满川将衣物搁在床上,起身往门外走,“木桶里的热水快要凉了,我下楼喝盏茶,你若有事便喊我名字,若是我还没上来你便先睡。” 门吧嗒一声从外合上,满川的影子印在门上,“将门拴上,我进来自有法子。” 应了一声,花怜看着床上她从前青娘子那购置的绿衣裙,心里也不知是何感受,脱了衣裳踏入浴桶里好好泡了一番,换好衣服坐在床边等了好一会也没见满川回来。 在魔界花怜的头发是齐麟梳的,他虽然每日披散着头发,但头发却挽得极好,花怜都忍不住问他是不是经常给相好的梳头发,每日她的发型必然不同,那群只会编蝎子辫的姑娘们都好奇的看上两眼,听到昌元说是尊主亲自动手后眼神都不太一样了。 她在别人的嘴里成了祸国殃民的一把好手。 虽然后来才得知齐麟有时闲得无聊就同冰棺里的自己说说话,有时还动手给她挽头发,但她心里居然有些吃味。 我狠起来连自己的醋也吃。 满川在楼下真的就点了一盏普通的茶在大堂里找了一四角桌坐着,也不说话,端起从前不会去碰的杂茶慢饮,一壶泅着苦渍味的雨前茶愣是被他品出了碧螺春的模样,他没贴面具,面容俊美青朗,虽穿着不打眼的灰袍但却着实引人注目。 柜台前的小丫头看的脸色赧红,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的掌柜用手肘撞自家闺女的胳膊,压低了声音警告她,“那客人瞧着是个不得了的人物,直勾勾看着,别等眼珠子被人挖了去才哭爹喊娘。” 小丫头年纪不大,正是十三四岁的模样,扎着稚气的髻儿看起来活泼朝气,她被说中了心思转过脸瞪自家爹,“我没看,爹你乱说” 掌柜的挑了挑眉,叹了口气没接话。 二楼的门嘎吱响了一声,丫头被说了一顿脸正红着呢,花怜扶着木栏往下瞧去,柔顺的银发披散着,清水芙蓉的脸探了出来往下看。 楼下的客人不多,丫头第一回见这样的头发,她讶异一声,再转头就瞧见俊气的客人往楼上笑了一下,随后站起身拂袖往楼上走去。 真真是 天生一对。 她吐了舌头,抛了那点小心思看掌柜的算账,“爹你算慢些,我还没瞧会。” 中年男子无奈的嗳了一声,“小祖宗。” 满川上楼却不见花怜的身影,他推开留有一条缝儿的门,进来之时反手关上,问道“可是困了” 花怜坐在床沿,她不好搭话,只好点点头假装打了个呵欠。 床架边挂着两银勾,他将床幔落了下来,见花怜脱了鞋又细细将幔子拢紧,“睡里面些,我唤小二重新打一桶水来,你先睡罢。” 许是花怜抱着被子提溜着大眼睛瞧他,他将花怜的鞋放好又添了一句,“我不吵你。” 说罢将灯给吹熄了一盏,只留了隔了浴桶的屏风后桌上的一缕亮光。 小二的动作很是娴熟,这个点了自然早早烧好了热水,花怜在被子里滚了一圈探出头透过床幔往外瞧,小二的脚步声很是稳健,一桶桶的热水倒在浴桶中哗啦作响,没一会她就瞧见满川拴上了门。 他的芥子袋就搁在床头,花怜见他取了一身衣服往屏风后走去又忍不住看了一眼。 也不知是角度的原因还是屏风对于他来说有些过小,花怜蒙住自己的下半边脸往他那下意识一瞥,青年脱了上衣露出一半的背脊,不同于她的细腰软肩,男子坚实的后背没有丝毫的赘肉,精壮遒劲,瞧的花怜眼珠子瞪得老圆,满川稍侧过脸,花怜像是被惊了的兔子,两脚踹着被子就往另一头翻身。 没有被察觉到罢 花怜把脸埋在被子里紧张的嘀咕,她就不小心,真的是不小心 才看到的。 她保持这个动作直到听见水声稀里哗啦,那是满川从水里出来了。 索性闭了眼,四大皆空。 最后一盏灯熄灭,被床幔掩住的床里头黑蒙蒙的,除了被子里鼓起的那一团什么也瞧不见。 满川坐在床沿,里头的人忍不住挪了挪腿,小心翼翼地,努力不发出声响来。 从芥子袋里取出蒲团,拢好床幔,挑了个干地放下蒲团坐下,闭眼调息。 始终没能听到旁边的动静,花怜提着心还是转过了头。 另一个枕头上没有人,空荡荡的,她莫名的有些失落。 被嫌弃了么 花怜又把头转了回去,她刚闭了眼耳边又响起声音来。 “你唯唯诺诺没有行动,如何让一个无情道的剑修心甘情愿的弃道” 花怜猛地一惊。 那道声音又回来了。 最后一句警告,“把那点无用的自尊羞耻抛弃掉,如果你还想活着的话。” 花怜睁着眼睛盯着帷帐,她用力的抓着被褥细细喘息着似乎在做什么争斗。 闭眼打坐的满川背后突然袭来一阵凉意。 他猛地睁开眼,一双手绕过他的脖颈像是一条无骨的美人蛇,贴附在他背后,明明不过是一块万年寒铁,却软的不可思议。 “秋生” 冰凉的气息打在他的后颈,嗓音甜软细腻,像是含着一口蜜糖透过他的喉钻进胃里,搅得内脏都翻天地覆,不得安宁。 满川伸手抓住了花怜的手腕,许是很久没接触,那手腕细的似乎一抓就碎,他松了些力道,另一只手绕到后背去揽她的腰,轻轻一带就将她从身后带到了身前。 她倒在青年的怀中好似一只乖顺的猫,身体蜷缩着,连同光着的脚丫子一同缩在了他的怀里。 作者有话要说  依旧是前十评论红包,笔芯 给营养液和霸王票的小仙女在这章评论里单独发红包哦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梧淮 10瓶;君墨羽归 1瓶;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 新电脑版 ,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 30 0章 订阅率不足你成功引起我的注意,女人, 还满意你看到的防盗章吗  如今好不容易露出了马脚, 他怎能放过 “这事, 我还真需要费心” 话一出口, 眼见齐麟伸手去抓那帷帐,满川便知瞒不住,心里打了最坏的打算错身挡在面前,“齐兄” “我说,让开” 他方才仅隔着帷帐都瞧见里面微鼓起的一团,他倒要瞧瞧是什么东西藏着捏着, 堂堂金丹魔修也敢糊弄至此 对方神色狠厉逼近, 如若让齐麟知晓他是修士, 必定增添寻找合欢镜的难度,还不如定死了书生的身份再做打算。 满川心一定,爬入床内将那被褥裹着人一齐拥在怀中, 只是那被褥凌乱,这胡乱一裹露出花怜的一双小脚来, 在空气里害怕的蜷起。她在被褥中瞧不见外头,陡然天旋地转嘴里咿呀出声,声音软和得像是储在罐子里的蜜糖, 甜的心头发紧。 满川起身在床边站定,面色发沉的侧过半边身子挡住她外露的脚丫子,“齐兄可是满意了” 花怜从被褥中钻出一只手,像是害怕的缩在满川怀里般, 手指紧紧拉住了满川的衣衫。 她如今完全不知道满川所想,陡闻满川低声唤了她一句表妹勿怕,花怜颤颤巍巍的,非常配合的回了一句表兄。 齐麟半天没出声,待花怜在被褥中想要伸出头来,满川摁住她不肯,齐麟却嘶哑着嗓子问起,“为何你要将你表妹藏起” 扯动着被子,满川露出花怜银白的长发予他瞧,低声自嘲道,“我怎敢将她公之于众,前些时日怜儿差些被人烧死好不容易带她逃出,却不料又沦落此地。” 花怜听着来自剑修编造的悲惨人生心底一颤,抓着他衣衫的力度都加大了几分。 太扯了,齐麟又不是傻子,怎么会信 傻子“所以那时我发现你房间的鞋子是” 满川毫无感情的低头盯着花怜作乱的手,“是怜儿的,她每日躲在床底怕被人发现是我对不住她。” 花怜被这两个字喊得头皮发麻,偏生还要配合演戏,她呜咽两声,“表哥” 齐麟觉得有些碍眼,吐出口气,转身往门口走。 “还望齐兄”满川喊住他,齐麟停住脚步却并未回头。 “替我保守秘密。” 花怜胆战心惊的,待到齐麟用力关上了门才在满川怀里钻出了脸。 “秋生”花怜怕他生气,喊他的声音都细细的,带着讨好。 “唤我表兄,”满川将她搁在床上坐着,声音清冷,他在窗户边往外瞧了确定无人才开口接着说,“此事已至此,并非你的错,如今你被发现亦非坏事,只是” 只是什么 花怜抬起眼望着他。 满川盯着她的脸一言不发,过了好一会拿出芥子袋取了一物出来。 是一张薄如蝉翼的面具。 “抬起头来。” 花怜听话的抬头。 满川伸手将她面上的银发拨开,花怜睫毛颤巍着被抚摸着软腮,然后被贴上了一张面具,冰凉柔软,她不敢与满川对视,闭上眼感受属于男子粗粝手指的摩擦。 “过于招摇。”脸上的手移开,她睁开眼便听到这句话,抬手碰了碰脸上的面具,好似碰到了自己的皮肤,没有任何阻隔感。 “真神奇。”她感叹出声。 满川停顿了一秒,从芥子袋中拿了镜子与她。 花怜看了他眼色才接了过来,想起方才他的话,舌头打了个弯改了过来,“谢谢表兄” 比原来的脸差了很多,但也是清秀小佳人,这模样看着顺心且并不打眼。 花怜把镜子还了回去。 “面具不耐寒,可是记住了” 满川又叮嘱了几句,花怜连忙应下,暗暗记住。 门外响起拍门的声响,花怜抱着被子缩入床内,满川抓住她腕子不让她乱动,“谁” “你表妹会不会做饭” 很明显是齐麟的声音,花怜停止了动作,满川却低头用眼神询问她,似乎有和齐麟相同的问题。 花怜 我一个傀儡你竟然对我会不会做饭这回事产生了怀疑 花怜顶着剑修的目光硬着头皮上了。 炒个菜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她劝慰自己。 再不成自己傀儡的身份,做的难吃,满川难不成还会谴责她 她光着脚踩在地上,本就这具身体也不需要鞋子的存在,刚走了两步齐麟便推门走了进来,神色不耐,“到底会不会” 满川触及花怜的脚一把将其抱起,又重新搁在床上,声音温柔,“怎的不穿鞋” 说罢,俯身去捡床底下的鞋子,花怜被这话惊得头发都要炸起,齐麟咬紧了牙,撇过头哼了一声。 那鞋子是满川自己踢进去的,他几乎趴了进去才捡回来,花怜瞧的心惊胆战,小声的问他,“表兄我来捡罢” “不必,”满川从床底钻出,拍了拍鞋子上的灰细心的给她穿上,估计也发现那鞋有些小,抬头看了眼花怜的神色,“出去了再给你买新的。” 花怜甜甜的应下,端的一副青梅竹马的情意,搅得齐麟牙酸拍墙。 冷声打断两人,“我快饿死了。” 花怜怯怯的瞧了齐麟一眼,满川在身后给她整了长发,取了枕边的发带系好,面色温柔站在身后,“我给你生火。” 花怜脖子凉飕飕的感觉有把剑要割我喉啊啊啊啊啊齐麟你个兔崽子能不能走远点儿 齐麟没有走远,甚至在厨房盯梢。 花怜一个头顶两个大,古代的作料又与她熟知的不同,炒了几个蛋还差点糊了,所幸满川动作快,将菜在糊之前盛了出来。 米饭是齐麟煮的,这回煮的不错,至少比昨日的粥好上很多。 花怜不用进食,她吃了一口饭含在嘴里半天没咽下,齐麟自己吃的欢快倒没怎么注意,满川端了她的碗将米饭拨到自己碗里,“又吃不下吗” 花怜点了点头。 他说什么就是什么,齐麟瞥了瞥她,问道“你头发从小便这样” 这问题满川同她说过,于是花怜摇了摇头,一言不发的低头盯着自己的碗。 “齐兄,”满川皱着眉,似乎对他提及此事有所不满,“食不言。” 齐麟嗤笑一声,连吃了两口菜搁下了碗。 他盯着那口井许久,等花怜收拾碗筷时突然开口,“我想吃鸡了。” 花怜 栅栏里的老母鸡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在此刻发生了变化,花怜对抓鸡这回事表示了强烈的惧怕,她只露出一双楚楚可怜的眼睛缩在满川怀里,等满川有要去栅栏里的意愿时紧抓不放,看的齐麟青筋暴起。 拿剑削魔的饲主怎么可以去碰鸡这种东西 而且他肯定不想去碰 吃的半饱的齐麟撸起袖子,气势汹汹的伸手去抓鸡,一阵吵闹声后,胳膊被啄出血的齐麟一脸高傲的拎着鸡走了过来。 “表兄,”花怜看着那只鸡依偎在满川怀里,忧心忡忡的,“你感冒了不能喝鸡汤,会加重的。” 满川隐了笑,嗯了一声。 鸡没吃成,齐麟也怕死。 于是那只鸡又重新回到了栅栏,高昂头颅表示自己的劫后余生。 这一天,杜氏夫妇还是没有回来。 满川在厨房烧了水,就算花怜不用洗漱,至少也要做个样子给齐麟看。 在柴房翻到一旧澡桶,满川在井边洗了一番搁在了房间,提了热水过来,花怜老实的坐在床边看着他。 “你洗吧,我出去。” 芥子袋中有青娘子给的另一套衣裙,满川搁在床边,声音清淡,“知道穿吧。” 花怜哪敢说不会,点着头望着那桶里的水气开口,“表兄,我不用洗澡的。” 只需要你的精气饱了就行。 满川锁好窗户,走出门,“洗吧。” 说不想洗澡是不可能的,芥子袋中躺的那二十年已经足够让她疯了,门被关上,花怜跺到桶边往里瞧了一眼,那热气蒸的她舒服极了,没有再犹豫,她脱了衣服坐进澡桶里,畅快的洗了个澡。 湿漉漉的爬出来穿好衣服,又把换下来的衣服洗了,打开门轻声唤了声表兄。 即便是面具相隔,被一双湿漉漉的眸子这样瞧着也让他下意识避开,满川声音不变,“洗好了” 花怜披着一头湿发点头,眉眼弯弯,眼里充斥着满川的身影。 前几日也睡在一床,如今顶着个假身份倒显得有些别扭了。 头发已然半干,花怜睡在里头的位置,瞧着桌上的油灯忽的一闪,像是要灭又燃了起来。 满川锁好门,吹灭灯朝着床走了过来。 花怜突然能正大光明睡床的时候有些不太习惯。 待到满川躺下,花怜小心翼翼地贴了过去,活生生像个试图爬床的小婢在小心地试探,满川一言不发任由她动作,心无波澜。 “我昨日,”花怜突然想起那只魇兽,又怕隔壁听得见,她贴在满川耳边告状,呼吸就像一把小刷子在满川的耳廓里挠痒,“那只魇兽又来了,它的指甲可长了,还在我胳膊上刮了一记。” 满川睁眼,动了动脖子试图躲过她的呼吸,“可有伤着” 作者有话要说  阿槡你看这个男主好骚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欧初彤 6瓶;梧淮 5瓶;黄爬爬 2瓶;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 新电脑版 ,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 31 第章 几人在船上打斗, 周围有瞧见的妇人连忙拉着小孩避开, 矮桥上做买卖生意的青年老丈收了摊匆匆离去, 走到热闹的街上奔走相告,“桥头有人打斗,有一人头顶还有一对羊角哩,不像人倒似妖怪,你们快收了摊走” 也有那爱看热闹的, 非要跑过去抻着脖子往那瞧,看完回来裹了物件儿收了摊背着就跑。 “还真是妖怪” “赶紧熄了炉子,别做生意了,命要紧还是摊子要紧” 方才还热热闹闹的街巷如风卷残云, 除了支楞起的几个遮阳棚子, 大街小巷仅有几个还未来得及归家的,就连客栈都大门紧闭,生怕招惹上是非。 花怜刚进客栈没走两步就被拉住了胳膊,掌柜的闺女估摸着听见外面喊妖怪新奇又害怕,轻声问道“姐姐,外面真的有妖怪么” 她低头看抓着花怜的细胳膊, 疑窦的问起“姐姐你的胳膊真凉,像地窖里的冰块。” 从她手中抽出胳膊, 花怜笑了一下退后一步,她的身体状况自己是知晓的,避开胳膊不谈,她知这年纪的姑娘只是好奇罢了, 胆子又小,于是眼神惊恐的往门外探了探,“可吓人了,你快些进去躲躲,不然咬上一口连皮带肉都得撕下来” 十三岁还扎着双髻的小姑娘面上一慌,眼里都透着惧意,退到柜台旁拉住了掌柜的袖口,“爹,爹外头的妖怪真的这般吃人” 中年男子嗳了一声,也跟着花怜附和道,“比这还吓人些,你回房待着吧。” 小姑娘提着裙子就往里头跑,花怜朝掌柜颔首迈着步子上了楼。 掌柜招来两小二,“去把门给锁上,窗户也别拉下,谁知道这些玩意儿瞧见了空当儿钻进来伤人性命。” 小二低低应了,脑中却在想若真是妖怪,这木窗木门的又挡得住几个 花怜匆匆上楼,房里还剩下些不怎么重要的物件衣裳,她一齐收了叠好放进了芥子袋。 如若是待会满川唤她走,也是来得及的。 坐在床沿想起船舱里的吃食,她虽然吃不得,但也是花了满川的钱买的,刚想着窗外谁敲了两下窗,她起身去开窗,一股凉风吹散了她额前的刘海,露出光洁的额头来。 满川脚下踩着剑,两袖鼓鼓,“我们走。” 说罢伸出手要接她。 花怜提起裙子踩着窗户,风阻挡着她的动作,她一手扶着窗柩伸脚往他剑上踩,鼓着脸蛋认真又有些惧高的模样惹得满川看了两眼。 许是动作慢了,杨朗本在桥头等他,时间长了以为出了什么岔子寻了来,见那娇软的姑娘的脚下悬空提了一句,“还要往前些。” 满川伸手一揽,花怜踩到一片薄薄的实物心中发慌,她几乎是扑在了满川的怀里,两手抱得无一缝隙,脸颊撞在对方坚实的胸膛上,眨眨眼乖顺的很。 杨朗见状却是吓了一跳。 他明明记得满川师兄修的是无情道,如今这女子似是同师兄关系非比,亲密无间的像是他同师姐。 不敢问也不敢说,杨朗泛红着脸又记得上回被师兄撞见着实有些难为情,所幸他也未提,此时也闭了嘴随着满川往师门赶去。 左右不见之前头上有角的魔,花怜贴着满川心口望了望杨朗的方向,那距离应当是听不见两人说话才对。 “那个人你们抓到了吗” 满川的声音从胸腔传至她的耳廓,声音较平日要低沉些,“给他逃了。” 两人捉一魔,照他们两个的修为来说不说绰绰有余,至少也能在短时间控制对方,不得逃脱才对。 偏生让他寻着杨朗的死角,耍了心机逃出去,连影子都找不着。 苍山派离这有些距离,御剑飞行几个时辰灵力都不怎么够使,直至傍晚三人停下寻了一野林子准备休息一晚再做打算。 寻了一宽阔地,大树环绕,又有草垛的隐蔽地,杨朗同满川去周围寻了些枯枝架起火堆,以防林子里的野兽不长眼凑过来,虽能对付过来但也不浪费灵力做这些事。 花怜盯着火堆时不时加点柴火,她不用打坐调息,她也不能修炼,只能坐在地上抱着腿看着火光闪烁,一张脸在黑夜里被照的半明不灭。 杨朗在一旁调息,陡然眉头蹙起,吐了一口血出来,连剑袍上都溅上了星星点点,在浅蓝的衣袍上格外明显。 花怜还当他修炼修茬了,连忙站起身来。 满川摸他经脉,“何时受伤的” “追蛟魔的时候,他朝我吐了一口毒气咳咳”杨朗在自己芥子袋中翻找着丹药,“吃上两颗清瘴丹就好了。” 他翻了许久都未找见,满川递去一瓶,“先用我的。” 杨朗不好意思的接了过来,倒了两粒吞入腹中,又还了回去,“谢谢师兄。” 满川不在意,“你收着,我还有几瓶够了。” 杨朗红了耳尖,声音清朗,“谢谢师兄,待回去后我从师姐那多拿两瓶还你” 满川见他年少稚昂,笑了一下又坐在一旁的蒲团上闭眼调息。 花怜眼巴巴的坐下,挨着满川十几厘米的地方坐了,又转头看了看满川,捂着嘴打了个呵欠。 眼尾像猫儿一样翘起,憨态十足。 手指间的缝隙里透着粉红小舌,连带着叹出一声难以掩盖的呵欠声。 杨朗刚吞了药也没立刻打坐,他忍不住心底的好奇看了一眼,又往满川的方向瞟去,向来冷情的师兄睁开眼将芥子袋里的被褥摊了开来,又在地上铺了一层绒毯,紧挨着他的方向,声音淡淡,“睡罢。” 花怜嘴角忍不住弯了一点,她脱了鞋踩在绒毯上,又抱着满川递来的被褥,找了个方向坐了下来,嘴里念叨了一句,“没有枕头。” 杨朗眼睁睁的看着那姑娘躺下,将脑袋搁在了满川的腿上当枕头睡。 动作令人咋舌,满川却闭了眼也不知道是当做没瞧见还是不在意,杨朗也不敢多瞧,回头也闭了眼,心却迟迟静不下来。 他往日不似这般,怕不是那毒气对身体修炼有害 又将清瘴丹吞了两颗,他自己一边心里安慰又打起坐来。 这一回入定了,脑袋里却昏昏沉沉,掀开眼皮子却好似蒙了一层红帐幔的烟胧梦,轻飘飘的欲念四起。 他甩了甩脑袋,眼前好像师姐在晃,一边晃还一边说着欢喜他的话。 她每走一步都好像踩在他心上,伸手摸着他的脸颊儿,亲昵的不行。 “师姐”他恍惚间站了起来,身影摇摇晃晃。 满川仍入定之中,并无察觉。 花怜双手攥着被子抬头去看,满川的师弟好像有些不对劲。 就像喝醉了酒打着摆子,他伸手去抓自己的衣裳,拨拉着自己的领子又觉得不够,低头找了剑袍的衣带,轻轻一扯脱下外衫来。 花怜用被子遮住了自己的眼睛,一面想着这人估计毒犯了现在估计有些危险。 她伸手推了推满川,又怕他修炼出茬,压低了声音起身唤他,“秋生。” 后面脱衣裳的人却听见声响左摇右摆的踩着踉跄步子往花怜奔来。 满川睁开眼时,耳边惊呼一声,他扭头看去,杨朗眼神迷茫心智不定扑在花怜身上,看样子就要贴着花怜的脸亲上去。 花怜直直的顶着他的肚子踹了一脚,杨朗被踢到三米远,砰地一声摔在地上。 满川伸出去的手又往下拉起花怜,想说点什么又咽了下去。 他起身去看被踢飞的杨朗,花怜跟着走过去,看到倒地不起的青年脸上有些心虚。 她躲在身后拉扯着满川的袖子干巴巴的解释,“一时着急,我没控制好力道” 满川俯身去探杨朗的鼻息,“无碍。” 花怜稍稍放下心来。 他将杨朗拉了起来,一指抵在杨朗的眉心。 许是清心咒起了些效用,杨朗恢复了一些神智,腹中隐隐作痛,他皱了脸揉了揉肚子,嘴中嘟囔了一句“师姐踢我作甚,疼得很。” 满川弯起食指在他额间敲了一记,声音振聋发聩,“醒一醒” 杨朗被猛地敲醒,头脑发昏,他捂着太阳穴不知身在何处,抬眼一望却是满川严肃的脸,他揉了揉眼发蒙的喊了一声师兄。 “看来这毒影响颇大,”满川看了漫天星光,“早早回去罢,你这伤不可再耗。” 杨朗却不知自己干了些什么,他见身上只着中衣,外衫在刚才那位置凌乱的落着,躲在满川身后的花怜又缩了缩,他面皮一红冲了过去捡起外衫穿上,“对不住对不住” 花怜偷偷瞧了他一眼,方才踢得那一脚他好似不记得才稍稍放下心来。 “我已同师尊传了玉简,你如今还算清醒,若是在路途中有半分不妥切记勿要勉强,停下稍作歇息。” 杨朗挠了挠头,应了一声。 这一路倒没发作,回到苍山派先将花怜搁置在自己洞府中,吩咐了两句才又抓着杨朗往霍真那赶去。 “师尊。” “上前来。”霍真招了招手,杨朗走上前去,被一指顶在丹田处,白光一闪,他一张脸涨得通红,连带着瞳孔都染上了血色。 “嗯”发现了什么,霍真仔细检查了他的丹田,却发现了异样,“你在玉简里说朗儿是中了什么毒” “蛟魔曾朝师弟喷了毒气,”满川一一禀告,“师弟吃了清瘴丹后便是如此了。” “不应该”霍真收回手,杨朗的口中溢出一缕细细的红线,妖异非比,“这分明是蛇缠藤。” “蛇缠藤” 将那缕红线紧握在手中,霍真面色严肃,“所幸发现的早,这种草一旦融入血脉之中便很难发现,长时间影响心智性情,倒对身体无害。” “朗儿这回,应当是同蛟魔的毒气混淆遁入魔障,解了倒无事” “蛇缠藤又是哪来了”霍真皱眉,“你将清瘴丹予我瞧瞧。” “在师弟芥子袋中,”满川心底微沉,“不过我这里还有三瓶,师尊可要瞧瞧”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晚了晚了,有人猜出来声音是谁了吗好像有点难。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莲色 5瓶;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 新电脑版 ,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