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敌同眠》 第1章 Chapter1.葵花绝技 chater 1 葵花绝技 公元二零一九年秋。“弦乐魅影”号邮轮斩开风浪,像浮在海面的一座巨型冰川。舰顶平台染着金光,驶向地中海腹地。 西装革履的管弦小乐队,在咖啡馆里奏响旋律,恰到好处掩饰了门外、屋角,隐隐约约的异动;上流社会的贵族遗老们,在舞厅中炫耀着带褶子的华服、落了灰尘的美钻,拼命找回已日薄西山的华光。 底层廉价的客房,也住进旅行度假的一家数口,孩童清澈的大眼张望着窗外,充满了好奇。旅游团大妈们怀揣着通票,蜂拥而入船上的自助餐厅,端着满盘吃不完的龙虾大蟹挤坐在窗前。而邮轮保安永远穿着小一号不合体的制服,腆着肥肚子,咂着啤酒余味,身后偶尔瞥过一些形迹不明的视线 底舱铺位上的船工,伸开黢黑大手,将骰子从桌上抛掷地下。骰子随着船板起伏滚入角落,笑骂声与机械的轰鸣声混在一处,中间夹杂些黑市劣质da麻的不良气味。 这就是几天前刚从巴塞罗那港起航,驶往埃及亚历山大的旅游船,走地中海沿岸航线。 巨轮融入幽深暗蓝的海,舞厅弥漫的香薰充满磅礴的欲望。前路神秘莫测,唯独船尾“汩汩”的水波暴露了踪迹,吐着白沫,划出一串诡谲的纹路。 “章老板,挑最大个儿的吸呵呵,哈哈” 伊利亚这个眼球灰绿、染了一头银发的石油大佬,把镶满宝石的榉木盒子推到章绍池面前,若有深意地打量,好像能从眼前人眉峰的弧度、下巴的青色或者视线的棱角,挖掘出海上此行的真实目的。 雪茄屋,红酒杯映出桌上蓝纹乳酪的霉点。方盒里是一排尺长寸短的雪茄,任君挑选。 那人伸出手,皮笑肉不笑,还摸了一把章总胸前,顺手替他系上衬衫敞开的一颗纽扣。 一条船上吃喝享乐、iao赌销赃的好基友,此时共处一室,燃起烟来,表示亲密和友好。 只不过,银发俄国佬的眉骨外放,面颊轻微凹陷,以国人的面相学进行品评,这就是不祥之相,张口非奸即诈,内里居心叵测。 章总一身黑色西装,面色微冷,做旧的皮鞋在灯下泛出铜光。沿着脚踝往上,修长的鞋型也衬托出一双长腿,腰部结实,这副身材保养很好。 章绍池都懒得假笑做妖,面容严谨,但眼神和肩腿姿势都是很放松的,艹了一句,伸手去拿烟。 身旁的小妖精黏着,随着他也往前一蹭,水蛇腰裹着章总的膝盖小腿。 那是许冉,他们嘉煌影业这两年的当红小生。老板出来陪客户游山玩水,冉公主自然要随侍左右寸步不离,还生怕风头被别的妖精抢了。在这圈儿里,这机灵男孩,是号称“铁打的许冉,流水的大金主”。前任倒了一波又一波,前年傍上那位家里有矿的商雪麟,也被查了,进去了。冉公主换床的频率,就像卸一副妆容再换身儿衣服一般轻松,据圈内八卦,是要重新爬回他们章总的金屋枕侧。 如今生意很不好做,钱财难聚易散,都不知哪天就犯了禁触了霉头,输光十年老本。就在去年底,嘉煌十几家公司接连被查,半壁江山都土崩瓦解。佳人离散,江河日下,今夕是何夕啊 当然,章总也早就不把自家最值钱的土鸡蛋都装在一个破篮子里,被查之后就偃旗息鼓,韬光养晦,迅速转移了战场。他常年流连海外,在外蒙、中欧及北非各地,都投资了金矿和石油生意。 他很久都没回家了。 家里,也没几个值得置于心上惦记的人 铁蓝色衬衫,浮夸的亮缎面料,映出章绍池瘦削刚硬的面容棱角。衣装之下,总感觉蒙了一层灰色的落寞。 是的,他很寂寞。这种精神上的落寞空虚,带着岁月流逝的锈迹,与他此时是否美人在侧、高朋满座都没有关系。 咱们章总抽雪茄从不装逼。他不用沐浴焚香,也不用雪茄钳修剪烟皮,直接从盒里挑了一根最顺眼的。 “给我看看嘛,老板肯定挑了最粗最壮那一支”许冉蹲在章总腿边,不遗余力地捧场和腻歪。 “没有。”章总眼皮都没抬,“粗的,壮的,不是你最稀罕的” “嗯啊”许冉瞟着那盒长短雪茄,一脸挺可笑的娇羞。 大号雪茄混合的名贵烟叶更多,余味浓厚。但章总偏偏就没挑大的,眼光闪过时拿了一根精致细长的,轻放掌中把玩,指纹摩挲棕色烟叶上的纹路,像在抚摸情人的皮肤。与价钱和产地都无关,摸着那根雪茄烟,他就喜好那细长身段,那个款。除却巫山,再不见云。 章老板坐得大刀金马,抽烟简单粗暴,把烟卷往裤脚上裹着蹭了几下,然后用灯油点烟,吸一口再缓缓吐出。醇香顶入上颚,他往后仰过去,任凭脑中美妙的人影终于覆盖了眼膜,四周云山雾罩 “这一镖老子假若中了,今晚咱哥俩,换个口味玩玩儿”那男的面露y笑,飞镖往十几米开外的墙上出手了 出手就有。“啪”得一声,直中十环。 伊利亚给身边的金发男孩打个眼色,又调转视线,目光几乎剜进许冉的脸。 许冉下意识就一抖,往章总大腿后面藏了藏,瞟过伊利亚铁塔一般的魁伟身躯,怀中蹿出的那缕棕黄胸毛,不由自主开始恐慌。今晚互换口味脑补着博物馆里传说中的沙皇帝国妖僧留下的二十八寸宝器能直接把人弄死吧 话不多言,伊利亚又是一只镖。 风声所及之处,这支飞镖竟然剖开之前那支镖的塑料尾羽,不偏不倚,再中靶心。 许冉暗吸凉气,目瞪口呆。 章绍池让许冉也给他递一只镖来。 他用三指捏了飞镖。 这玩意儿是咖啡馆和雪茄室常玩儿的赌具,没多少技术含量,就是手稳,常练。飞镖长过手掌长度,坚硬锋利,飞出章总的指尖,瞬间刺破空气。 “嘭”得一声。许冉与另一边的那金发男chong都相当惊异,眼瞅章总这支飞镖披荆斩棘从上方飞过,压了前两支镖身,也是直直刺入红心。只是,稍高了那么一毫米,金属箭头就摞在对方飞镖之上。这还是偏了,输了啊。 “咔”,再“咔”得两声。前两支飞镖经不住那股后劲儿,顽强挣扎抖了几下,终于被压一头,悄无声息地坠下,掉地上了。 标靶上只留下章总的手段。 “啊”许冉得意了,真心崇拜这老辣的家伙,巴巴地望了他老板一眼。 心里是足足地松一口气哎呦我去,总算不用过去伺候那绿猫眼儿带胸毛和狐臭的巨无霸。小爷走南闯北这么些年,卖艺也兼卖身,可没想要给谁卖命只委身求荣,没赤胆忠心,金主们可别吓我。 沙发另一头的金发男孩,名叫谢廖沙,嘴角分明撇出失望。心里可能在想,今晚摸不到那位看起来冷峻又阳刚的黑发男人的胸了衬衫裹的那罩杯尺寸,还挺打眼呢。 俄国佬拍腿大笑,俄文英文夹杂连爆了几句粗鲁词汇,继续剪他的雪茄烟了。 伊利亚说“章先生,你厉害,我就知道,不愧是在大陆当过兵的。” 章绍池不以为然“老子现在手底下养了一大群猴了,我还给谁当兵早就不干了。” “洗手不干了”伊利亚的绿眼闪烁。 “你不知道老子现在做什么傍身立业吗”章绍池用持雪茄的手指碰了对方的手,“明人不说暗话,有门路一起发财。我国内的生意亏了钱,我需要钱,我就是来赚你的钱。” 俄国佬大笑,胸毛都要从领口喷出来。 两位老基友亲呢得快要喝交杯酒了,伊利亚笑着叼过章总的雪茄抽了一口,咂摸着余味烟雾弥漫,很难再辨别眼神的复杂深度。 养猴子呵呵。 这艘邮轮,明着挂了西班牙船舶公司牌照,实则受控于石油大亨的杂牌军。船上遍布暗线,龙蛇混杂,时常夹带一些国际禁运的非法物资,且数量不明。 唐突冒失跑上这艘船的人,哪一位能是善茬谁能是真的毫不知情,还蒙在鼓里,走这样一条航线,难道就为了访客会友、看海观山吗可笑。 许冉方才舒一口气,这时抖起了机灵,趁着章总吃奶酪吃掉几粒渣子,附身就舔。 奶酪正好掉在章总的西裤上。许冉毫不迟疑往桌下一伸脖,就差点儿舔上去了,却被两根指头生生捏住了下巴。 章总捏着他,把他脑袋从桌下拎了出来。 眼神像刀,甩给他一记带冰渣的表情你给老子一边儿去。 章总很爱惜似的,轻轻掸了裤子。 许冉没舔着裆,只能尴尬地润一润自己嘴唇。紧接着那俄国佬又出幺蛾子,再次推过雪茄盒,“再挑一根,你的小家伙都饿坏了,急不可耐要吃了你呢,看把他能耐的看他能不能夹断这么粗壮的烟卷哈哈哈哈” 章绍池眼底无波,许冉先就捂住半边桃花妆,心口乱跳。 夹断雪茄他奶奶的亏你个熊玩意儿想得出来,你个断子绝孙的。 伊利亚这位传说中恶迹昭彰的家伙,所谓“夹断”,绝不是让许冉大公主拿起桌上的雪茄钳,以优雅的姿势把烟卷剪断。 “你自己玩儿吧。”章绍池嫌恶地皱眉,“你的小情人用他后槽牙都咬不断这些东西。” “但是我们的小宝贝都身怀绝技,他们能弄断的”伊利亚凑上章总的耳朵,天生一脸狎昵,笑得相当无耻。这人一笑就在双眼眼尾布满皱纹,颇有男性魅力。 那些纹路,却总在一张俊脸背后刻画出狰狞的神态。 假若不做那些黑市断头的买卖,这人当初如果走一条正路,这相貌,身材,现在没准儿也是巴黎米兰时装周t台上哪一位知名男模呢。也是见钱眼开入错行了,踏入江湖,再难回头。 伊利亚“你的人不行吧。” 章绍池“赌什么的” “之前你提过的要求,这趟船,这批货,假若交易成功,给你提三成。”伊利亚挫了挫牙龈。 “让老子验货吗”章绍池回眼道,“我也得确认,能不能顺利出手,不然老子冒着风险替你出头白做” “没问题,今晚你尽管来验。”伊利亚冷笑。 “成交。”章绍池突然笑了,讲话爽利,一切成竹在胸,“老子养的这个练过葵花宝典,别说一根烟,给他一根九天玄铁造的金箍棒子,他也能弄断。” 俄国佬断然不知这一华夏武学功夫的丰富内涵,瞬间迷茫。许冉在干涩的喉头已滚过八百遍骂娘的话我日你的伊凡四世的曾祖母,我练过个屁啊 伊利亚一只大手抓过自己的小情儿。章绍池转脸就盯着许冉,毫无怜香惜玉之意,用漠然的眼神示意你,来。 金发小帅哥慢慢腾腾地扒了,好像习惯了这套把戏。 许冉捏着自己裤腰带,在一屋子虎狼环视之下,发着抖也照办了。他眼瞅着他老板从那盒子里扒拉了好半天,把每根雪茄都轻轻摩挲一遍,没挑小的,没挑细的,偏偏挑了一根最大号的上等好货。没二十八寸也至少有十八。 冉公主简直两眼一黑,章绍池你也是个天杀的,你俩一对儿吃肉不吐骨头的大变态。 章绍池这个人,三十大几岁,眼瞅着都要奔四了,大院出身根正苗红的背景,却没走正路也不混个一官半职。他多年混迹生意场,曾经家财万贯风光无限,如今也跌过跟头失了靠山,至今未娶。 以圈内的八卦流言,燕城半个圈子的妖男怨女都曾经是他公司的签约纵队,排出来能凑齐兵强马壮的一个旅别说是想要女的,或者男的,估摸双插头的、变性的都有,各类货源丰富可供挑选章绍池这家伙,怎么可能还是单身 有本事,有背景,有身家,尤其在一群肠肥脑满的酒囊肉袋大老板中间,还净是谢顶的,咱们章总算是相当惹眼,很容易受人追求和仰慕。这号人,他怎么可能还单身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章 Chapter2.微末疑痕 chater 2 微末疑痕 俄国佬的全名啰嗦冗长,伊利亚莫洛斯霍森索伦尼奥扬科夫斯基。 全名并不重要,这家伙人前人后也不称呼自家在黑白两道显赫的姓氏,单单拎出“伊利亚”三字,在地中海和撒哈拉这片广域,就是令人闻风丧胆的代号。 出生里海沿岸小国,做石油生意发家暴富,暗中和北非几国政府与反政府两派都有交易。这人出名还在于心狠手黑,丝毫不讲人道和信义,曾经给反政府军贩卖劣质弹药,眼见政府军挥师掩杀就要剿灭叛军之际,又往欧洲盟友的内阁府门前放了一颗最先进型号的真炸弹,害死无辜平民十几人还炸伤了人家的副首相,以此威胁不准停战,且武器军火全要买他家的隔年存货。这事把南欧几国气得,大骂他贪婪无耻反人类。此人由此荣登“国际特情联盟”a类通缉犯的黑名单。 看热闹的保镖时不时发出狞笑,人模狗样的衣装包不住龌龊的灵魂,就差要挥舞拳头、甩出筹码助阵了。越过这些魁梧的肩膀,地毯上,可见那俩人趴在地上 许冉今天运气很好,凭借多年固宠的娴熟技艺他伸缩自如,再加上不明原因的开了外挂,在众目睽睽之下羞chi难当之际,几乎崩溃快要以头锵地的时候,“稀里哗啦”,他把东西弄碎掉了。 沙漏计时器还没走完三分之一,他竟然先了谢廖沙一步,弄断了那支大号雪茄。 伊利亚暴起,一脚踹翻茶几。 雪茄烟卷和红酒杯子飞了一地 下一脚蛮横得踹飞了金发小情儿,那倒霉孩子抽泣着提裤子滚走。 章绍池坐在沙发上岿然不动,翘着一条腿,短暂的混乱也掩盖了他脸上细微的惊异狐疑。许冉那小妖精当然没有奇功傍身,见他鬼个葵花宝典。那支他精心“挑选”的雪茄,外强中干很不禁使,确实一夹即断,碎成了好几段。 而金发小哥用的那支,也不知是质量太好,还是压箱底受潮了,扭腰折腾了半天怎么都弄不碎。 伊利亚把杯中酒一饮而尽,意思就是“都累了,收摊儿吧”。 这人尥蹶子犯小孩脾气似的,面上无光拔脚就走,临走还约章总今晚再战,晚餐之后一道验货发财。 章总起身,微微点头,算作应了。 两个男人站在灯下。 章绍池身材就不矮,高大挺拔,灰绿眼洋鬼子竟然比他还高半头,上臂被衣料裹着都能绷出铁疙瘩肌肉,视线桀骜,眼角永远透出不善的寒光。 章绍池离开对方包下的整层走廊,吸到鲜润的海风,才终于呼出口气。 要不是有生意往来,想从那头蛮熊的口袋里搞钱和搞东西,咱们章总平日也眼高于顶,走路都衣摆带风,心高气傲,才不会奉承那个自恋的变态。 抽根雪茄都是赏那厮的面子。 许冉也是略有余悸,对章总油然生出一种依赖,像摽着个救生圈拽住他老板,一路小碎步快跑。章总这人在某些场合,确实能给人以强烈的安全感,手臂摸着硬朗结实。 许冉是生怕被那凶神恶煞再拽回去,下次万一再让他夹飞镖夹断喽,臣妾可真是办不到啊 章绍池是没由来的心软了,抽出手,下意识抚了抚许冉的后颈,给个便宜的安慰。 抚摸了一下就抽回手了,许冉这小子仍是少年人的纤瘦身材,让他顿感不适。一股说不出的尖锐痛楚,从指尖一路直刺心尖。 回不去的纯真年代。 找不回的清澈少年。 这年头,谁他妈还跟你玩儿纯真,哪双眼里还能看到“清澈”至于chuang伴,下了床聊的是风雅,上了床谈的都是交易。 但是,刚才在雪茄室发生的一桩小插曲,又是怎么回事 章总这时才有机会仔细复盘。事实上,他摩挲过整盒烟卷,偏偏就在最大号的那支烟上,辨识到皲裂般诡异的一层裂纹,在灯下,不仔细看绝对看不出来。他非常诧异,不知所谓,于是假作无意就选了那支雪茄。 他拿出来时还没碎掉,那种裂痕比钧窑瓷瓶上的花纹还要微妙,手法拿捏恰到好处,手段相当眼熟。 像有人用手指巧妙地捏固,揉出来的。 那就是一支被捏糟了的“碎烟”,所以冉公主一夹就碎,鬼使神差逃过一劫,不然今晚肯定被那个变态拖走搞个半死。 但是,那是一盒价值至少八千欧元的洪都拉斯上等货。 那是石油大亨伊利亚尼奥扬科夫斯基早已包下并清场的楼层,吧台与雪茄室附近眼线密布,保镖成群,闲人根本就进不去。 有人进过房间。 有人不仅进去了,甚至动过这房间里某些沾嘴入口的东西,且故意留下痕迹。这里没人有什么葵花或者菊花神功护体,但是这儿恐怕有人是千手观音吧。 这就是告诉这条船上的人,来过,奔这地儿而来。这盒雪茄假若涂抹过,不可一世富可敌国的某人,此时恐怕已经一命呜呼了。 转弯,上楼。 进入另一道走廊,回去位于顶层另一侧的贵宾客房。 章总一路沉默,落寞的肩膀披着午后海天弥漫的金光,只有滑动的喉结暴露了断断续续的回忆,走着路都能做一场白日梦。 梦中一地白色月光,晃得他睁不开眼,看不清身边人的脸。那很好看的人那时也蹲在他腿边,小孩儿似的,故意咬他的西裤膝部,把下巴搁在他大腿上,笑得很俊。 记忆中那双脚踝白而清瘦,偏偏喜欢穿他的皮鞋,穿上就前后哐当。每次被他扛起整个人掷上大床,那双脚一定会把鞋凌空甩向天花板、墙角,回头爆出一阵清朗无邪的大笑,直至被他用亲吻和粗暴的亲昵封住口 那个妙人儿不爱抽烟,尤其恼恨抽二手烟,一定会从他嘴边抢过这半截点燃的雪茄,报复式的揉来揉去。直到把很韧的烟叶揉成薄如蝉翼的纸絮,再笑着显摆给他看 章绍池眼底微红,难受,猛一转身,踏入房门。 许冉把蛮腰一贴,紧跟一步,脚还没沾地就被推了出去,“哦” 章绍池回头,随手从门廊哪个粉色qg趣礼盒里拎出一根坚硬东西,没有二十八寸也有二十二寸,甩到冉公主怀里,抱走吧,走人。 许冉立刻面红耳赤。不就是他前天献宝的玩具么,电动的,还会模拟人声哼哼的。 “回你房间去享受。”章绍池说。 “不要一个人吃嘛我不要吃独食。”许冉小声撒娇,嘴上抹蜜,“我刚才立功了嘛,人家赢了那黄毛小子呢。” “片子定了你男一号。”章绍池讲话慵懒面无表情,来一趟反正你个小sao货也没吃亏,不然你为老子来的 生意场上推杯换盏,虚伪得像一群人脸猴子装疯卖蠢。进了卧房宽衣解带坦诚相见,却又精明得一个个像在床上搞贸易谈判。他见识太多了。 这就是他二十年都没能走出去的圈子。心早都冷了,硬了。 “好么,人家想跟老板说悄悄话么。”许冉话音未落,章绍池接口道“你跟它说悄悄话去吧。” “你能练到把这橡胶玩意儿夹断了,晚上,老子用真家伙跟你说悄悄话。”章总拍上房门。 许冉对着合拢的房门吐了个舌,在门外几名保镖的眼皮底下咕哝,口型分明就在吐槽“没良心的”“你个变态” 不过,实话实说,他老板咬着雪茄,眯细双眼吞云吐雾的时候,脖颈上的血管与喉结一起微微滑动,侧面冷峻,有股子说不出的吸引力,让他这种只卖dg眼不谈感情的,都动了动心。 “弦乐魅影”驶入更深的洋面,金光没入海天一线。 夜幕降临,活泼热闹的乐曲充盈着甲板各个角落。 “那个姓章的商人,一定来意不善。已收到来自海参崴基地的资料,那人以前当过兵,在靠近西伯利亚边境的某空军部队服过役,时间太久,部队番号、职务级别及联系人都找不到了,毫无线索。据说在两岸三地做了多年生意,往多地投资,去年几家公司涉嫌向官员xg贿和偷漏税款,竟然遭到政府查封,罚了他一笔巨款所以他很缺钱。” 房中,黑衣下属俯首低语,商量对策。 伊利亚一挑眉毛,是在听说章总旗下公司被罚补交了十几亿税款这件倒霉事儿,终于露出了笑模样。眼角一片皱纹舒展得天真快活,总算找回一口恶气。 “但是,假若这些都是幌子,他们一贯的套路和障眼法,假若这个人根本没有退伍”黑衣副手低声盘算。 “很难说啊。”伊利亚冷笑,“敢上这条船的,我不信他只是来陪我游山玩水,或者欣赏西西里岛的美丽日落。如果我有所动作,这人也不会束手就擒,他很难对付。 “他是想要我们运送的那批货可以买下整个非洲的雇佣兵或是横扫半个欧洲人口、让那些高高在上的虚伪政客灰头土脸向我shen吟求饶的,价值连城的致命武器 “想要截胡的人,绝不止他一家,这艘船上一定还有。我要慢慢地玩儿,耐心地等,就等他们自己跳出来剥皮露相,现身送死。” 灰绿色的眼珠射出一片狡黠光芒,随着海面突然消逝的夕阳落日,晦暗下去。 每个人心灵的角落深处,都存在试图隐藏的黑暗和欲望。这股欲望,将要把这个灵魂的主人引向罪恶的深渊。 伊利亚再用生硬的中文发音,念了几遍kuihuabaodian,感觉甚为神秘古怪,不知是何种内家功夫,产自何地的装备型号,实在想不通章总身边的小妖物竟然身怀绝技,如此厉害 房中的一排下属和保镖,手忙脚乱地翻查字典和网络资料,七嘴八舌对着这个条目研究了很久,这一夜恐怕也睡不好觉了。 邮轮另一侧,顶层豪华舱房外面,穿深色衣服的修长身影在走廊尽头驻足很久,盯着那门,悄无声息,仿佛要把一扇门看出人形,透过门板看穿房客的每一帧动作。 仅有的五分钟,被秒针与记忆中的时光逐渐拉长,缓缓化作心头一段稀薄的、虚幻的白光。 双腿的影子被灯光拉到更长,最终在地毯上移走了。 灯下掠过一张非常好看的脸,眉眼间,每一丝眉毛和睫毛都似精雕细刻,组成一件艺术品。 更远的地方,长安街侧,高耸的办公大楼内仍亮着灯,许多人今夜将不能成眠。 卫星信号从万里之外的地中海上传来电码。这些电码简短而隐晦,通常只是一连串乏味的数字与空格排列,需要经过二重破译,最终送达特情六处代处长办公室的加密电脑里。 刺眼的蓝屏上,显示出一行黄颜色的原始电文。 北非行动组a组一号目标控制全船,“致命雪茄”地点不明,出货量待查。二号、三号目标方位不明,今晚摸查。 电文结尾,永远是那个最熟悉的词汇敬礼。 乐声突然奏响,伊比利亚的舞曲华丽而奔放,合着活泼欢快的鼓点、酒吧女挥洒自如的舞步,危机暗潜的华章已拉开帷幕。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章 Chapter3.妖孽现身 chater 3 妖孽现身 “上桌上” “来你不上我上了” “彬彬你靠边儿去,你不行就把你那短玩意儿缩回去我来。” 都醉了。一双细长的眼,笑弯成夸张的月牙弧度,鼻尖笑得皱起来。 英俊的男人抹一把酒水和口水,笑容让酒意晕染得更加浓烈,与一群狐朋酒友一起,几乎半趴半跪在椅子上,就要爬上舞女们踢踏旋转的酒桌。 爬桌去够酒杯的人,弓着大猫一样的身躯,手和脚都修长。从西裤的裤管里暴露出来一段脚脖儿,偏巧还不爱穿袜子。外踝微凸的脚骨,连着脚上几道淡青色血管,蜿蜒着就隐到裤管里,脚面青白诱人。 伸出去的那手更长。 别的一群浪荡公子哥,也往酒桌上伸手,全都够不到桌子正中的酒杯,只能趁乱浑水摸鱼专门捏女人的脚。唯独他裴公子,就老是比别人手长,“唰”一下就从女郎的两脚中间见缝插针过去了,别地儿他都不碰,飞快就夹出一只盛满雪莉酒的高脚杯。 “你忒么手最长啦,让你手长我让你手长”周彬抓住裴逸,半边肩膀都抓着,贱贱地去打他手,“谁那个短了谁的玩意儿短了你给我说清楚啊你是不是五根指头上凭空又长出一副大长筷子啊,你小子长得是螳螂啊”一群人闻之哄笑。 属螳螂的裴公子,抹脸也笑成一朵花儿。被酒呛了皱着鼻子吸气的无辜表情,着实天真可爱。长手长脚可没人觉着这人畸形,有些人天生就是好看。 “长了一双小贱手。”周彬嘲笑他,还给他灌酒。 裴逸手里这杯也进了嘴,两杯一起。酒水蓦地从他嘴角迸射出来,黄白色的泡沫液体,射在他胸口衣服上,衬衫里洇出肉色。 这是位于“魅影”号船舱中间位置的小酒馆,每晚都是这样爆满,夜夜笙歌。 吉普赛女郎从巴塞罗那的港口上了船,红绿色大摆长裙在长条酒桌的上方飞旋。灯光在每位酒客湿润的眼膜、狎昵的视线中闪烁。地板咚咚作响,随着夜航的波浪与不安分的人心左右摇动。烈焰红唇在灯下颠倒众生,舞姿奔放 这种酒馆,既能勾得阔少们前来体验民间妖男yan女的地道风情,顺道寻huan作乐,又能让住底舱的穷小子们挤进门槛开开眼界,打赏几块小费就有机会一近芳泽。所以这里客人最多,龙蛇混杂。 一条船很大的,但一条船也就这么大点地方。 在一条船上,该见面的人,早晚都要碰面。本就是冤家路窄,狭路相逢。 谁还能假装不认识谁那张脸啊。 两名丰满婀娜的舞女,大笑着,弯腰一把捉住姓裴的手。男人都上桌了,舞蹈的高潮就要来了。 裴逸想推开没能逃脱,无意间暴露了年轻男人的腼腆羞涩,垂下眼睫笑了。毕竟没那些舞女老练油滑,踉踉跄跄就被拖上桌子。 帅哥一笑,再一抬头,十数米开外,就是久违了的章总那双凌厉又万分震惊的眼。视线像开了刃的冰冷的刀锋,斩开四周炙热的空气,直刺入他的面庞。 酒桌在晃,杯子在晃,船也在摇晃 流水般的记忆冲刷而下,瞬间化作昏黄灯下无数条被拉长的明亮的光线,纷纷乱乱缠住了章绍池的眼,撕扯着他眼球上早已爆红的血管,几乎当场从眼眶里溅出两泡子血 怎么会这样。 这是在哪 章绍池在进门之前,已经找人查过全船游客名单。他甚至灵光乍现,把大副二副、酒馆舞厅服务生、乐队吹拉弹唱甚至底舱船工烧煤工和保安的名单,能查到的都查过了。一个字一个字地抠,没有看到他想找的名字。 不会,就不应该在这里。 假若不是,那些细枝末节的痕迹又怎么解释呢。在这艘由重武器和打手保镖控制的带货邮轮上,每一趟出海过关的航线,都是精心设计,有目的而为之那头西伯利亚熊闲暇之余把玩的雪茄盒,都能被人动了手脚,就凭咱们章总多年走南闯北积攒的经验直觉,一定有他认识的人在船上。 这一整天他都没闲着。他找过。 主要的几条走廊,客房,楼顶餐厅,舞厅,前后甲板。他也就没去楼底下最廉价的那一层每屋住四人还是上下铺的鸽子笼了总不会穷得住那地方吧,那能住人吗 空气中弥漫的都是那味道。 抓不住,又放不下,让他心悸而抓狂。 直到半小时前,发觉顶层高级客房全部增加了武装保安,船上突然冒出一些之前不曾露相的强壮身影,还有许多双打量监视他们的血红眼睛,他已经暗暗确认了。 “熊变态没来,真好啊。”许冉小声嘀咕,进门时先机智地排查最让他忌惮的那位。 许冉去拉他老板的手。章绍池诧异地回头看这妖精一眼手拉手这种事,当真不习惯,轻轻挪开了,真别扭。 章总落座,角落里三面沙发合围的雅座。他伸开膀子,一条手臂自在地搭在沙发靠背上,就喝一杯。原本都懒得看远处桌上跳舞的姑娘,直至“哗啦”一声杯子磕碎在地勾住他的视线,裴先生在醉意狂欢声中,终于上了桌。他才看到。 章绍池面无表情,坐姿稳如泰山,甚至横放在左膝上的这只右脚,鞋骨的边缘都纹丝不动。 四道目光,彼此好像毫无相识之情或留恋之意,扫过对方面庞,划过那双眼。 视线冰凉如水,黢黑如夜,只有极度充血的眼球暴露了瞬间的失态。仓促直视,骤然重逢,没有给他构筑心理防御的机会,外强中干的铠甲从肩头一泻而下。 那股子心火,硬是凭借这老大不小的年纪与几十年阅历,自己给自己一脚踩灭了。 “那男的谁呀”一向机灵的许冉都没认出来。 可不是认不出么,爬上桌寻huan的两位年轻男士,这满头满脑色彩斑斓的洗剪吹,愣是让章总下一口酒勉强都已喝进嘴里还是没忍住,喷了出来,眼里呛出水汽。丑死了 打扮虽然很蠢,舞步还是耐看的,尤其那一双灵活踢踏的长腿。 狂欢的酒液喷射到天花板上,弄湿了肆无忌惮的笑颜。帅气的男人步法娴熟,抛掉了拘谨腼腆,搂着女伴的动作愈加亲密豪放,一条腿楔入,再后撤,抬手推腰,随即搂住姑娘后腰往前一探身飞速的旋转,华丽的群摆,满眼都是肉色光芒。 那腿真好看,真够味儿。 一个人在极度震惊时是说不出话的,更不会像没经过事的生瓜蛋子那样大呼大叫面红耳赤。四周灯红酒绿群魔乱舞,章绍池就如一尊毫无人味儿气息的雕像,极度沉默和冰冷,哪怕内心已巨浪滔天。 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这些年,你去哪了。 顶层海景房,走廊层层戒备,一只蚊子都飞不进来了。 尼奥扬科夫斯基先生的卧房床头,也有一部加密手持电脑。屏幕十分娇小,黑底配上小号字母,读起来吃力费眼。这家伙的一双大手看似粗糙,敲字却熟练飞快,输入一长串密码。 房门附近三名健壮保镖,立成三根不会说话的人型柱子,都不知晓他们老板刚刚收到什么内容的短讯。 “北非行动组a组。” “致命的雪茄。” 哈哈哈哈。 伊利亚用口型念出这一串绝密电文,满意地狞笑了,眼光狡黠志在必得“等的就是你啊,我的小宝贝。不逗你你还不出来呢,我的小黑蛇” 另一侧床头,摆放着钢化玻璃制作的一只精致的宠物箱。两端留有气孔,还用细韧的丝网罩住,显示里面所装的爱宠是何等凶猛。箱子闪过紫黑色的迷人光泽,“嘶嘶”声让保镖都皱眉头,忌惮得又往后退了好几步。 狰狞,险恶。那极其恐怖的玩意儿,只听从主人一个人的摆布和指令。 “小宝贝,啧啧,啧” 伊利亚用招猫逗狗的呵气声,去逗弄宠物箱里皮相黝黑光泽完美的一条黑蛇。 “那个一号目标是我吗你是指得我吧。 “宝贝,饿了吧饿了你过来啊。你咬我,咬我,你咬我啊”主人逗蛇。 男人突然回头。 金发男孩只穿nei裤,抱着腿安静地蜷在床尾,被那眼神杀得一激灵,出自本能求生意识就想逃跑。 男人伸开大手猛扯住那丛漂亮的金发,谢廖沙“嗷”得一声尖叫。玻璃箱内的东西倏得昂首挺胸,两颚炸起,就是攻击姿势。如一道名贵的蓝黑绸带,以闪电般速度冲破钢化玻璃 保镖都吓得动了,下意识掏家伙想要挡蛇。这哪儿挡得住啊 蓝黑光芒再一闪,再厉害的血肉之躯显然也冲不破设计好的玻璃笼子。蛇头灵活一闪,收回了这次攻击,在主人的目光指示下,自觉地维持起戒备姿势,昂着高贵漂亮的头颅。 周围人已经吓傻了。被扯住头发的男孩在恐惧中颤抖,扭动,陷入“呜呜呜”粗烈的气喘,仿佛已经被毒蛇缠住了咽喉。 男人咬着点燃的雪茄,就着眼前床上的人,磕掉了一截烟灰。 谢廖沙胸口一抖,烟灰夹杂着一点红星,勾出诱人的皮肉香气。 伊利亚“宝贝,你帮帮我,把这支烟夹灭了,我今晚就饶了你。” 谢廖沙狂抖“不,不啊,啊” 保镖傍晚离开这个房间时,冷汗淋漓的男孩侧卧在床,大腿内侧像是被上了香,留下一个疤。北非“沙漠之熊”如今年纪长了,心肠也软了,据说上一次这么干,那小情儿的运气可没这么好,腿上被烧出一个洞。某人是把雪茄烟插在那个洞里,直到烟卷自己烧净成灰。 男人从床头柜相框的夹层里,二指夹出他的一件战地珍藏。也是在战火硝烟中、从断肢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这就是他幸存得到的纪念品。 那是一张双面纯黑的纸牌,摸起来像滑腻的皮肤、名贵的丝绒,却什么文字图案都没有。 不需文字也可以表明身份,如果侧对窗户光线擎起来,牌面立刻显现精雕细琢的完整图案。 一条盘踞的黑色毒蛇,露出华美却凶悍的侧影,吐出血红血红的信子。 丝绒纸牌的边缘,有一行花体小字bck aba黑曼巴蛇。 楼下酒馆,哄闹声几乎掀开屋顶。那两位土潮土潮的公子哥,终于出够了国际洋相,裴先生还不忘对他的舞伴鞠躬,装模作样儿优雅极了。 这人只是在有酒客起哄往桌上掷赏钱票子时候露了大怯,毫不犹豫就低头捡钱,面皮风度都不要了,竟然能从舞女手心底下抠抠哧哧抢出十几欧元呢。 至于另一位周公子,倒是没有贱到跟姑娘抢小费。这人的舞伴裙子胸部被塞进一沓大额钞票,直接填平了丰满的事业线。周彬出手大方,对着美女每回都叫嚣“有多深的沟本少爷都能给你填满喂饱喽”。 “寒碜玩意儿,别他妈跪地上捡钱啊你”周彬把裴逸拽下桌。 “我的钱,我也献舞了,我跳这么好。”裴逸抓走一把面额参差不齐的票子,嘟囔着,“凭什么不能拿小费” “你卖的啊”周彬扳过裴逸的脸,不太尊重地摸了一把,“你有多深的洞,本少爷也能给你填满了。” “你滚蛋吧”裴逸低声嘟囔,用胳膊肘顶开周公子,差点儿把这人假发顶飞出去。 一对临时凑成的酒肉朋友,俩人根本也不熟。碰巧上了一条船,揣点儿小钱出来买醉找乐,难得碰上个普通话还流利的,就聊上了。 可能还嫌自己长相不够打眼,不够骚,今天小裴先生穿了一身金橘色西装。 那颜色儿说不出的刺眼、可笑,再配上橘黄色杀马特假发,或者根本就是染了发章绍池都不由得暗骂这神经病,捯哧得活像一只大橘猫。堪称绝世沙雕的俗气造型,也就是小孩儿这脸、这身材还能hod住,换别人能戳瞎了眼。 旁边那位周公子,也不知何方妖孽,染成一脑袋红毛,穿了一件羽毛蓬松炸起的火红色名牌上装,价格爆表、品味爆o,活像超市水果摊上一颗熟透了的火龙果。 “诶,那个穿橘子色的特眼熟,好像是,那个小谁” 许冉终于恍悟他老板在过去十五分钟里,像中邪一样,目不转睛盯得绝对不是那几名舞女的萝卜腿。 “那不是裴琰他哥哥嘛章总您,您以前认识他的。” 以前何止认识,您二位“很认识”啊。 裴逸那边,立马就用从桌上搂来的十几块钱,又点了两杯argarita。一摸兜囊中羞涩,再想喝酒他得上去明抢了。 没等裴先生钻到桌子底下扒拉硬币,章绍池突然哑声吩咐许冉“你叫他过来。” 许冉“把他叫来呀” “让他过来喝。”章绍池目不斜视脸若寒冰,“不用他要饭、卖唱,在这儿丢人显眼,这桌上有酒,想跳舞就在我这张桌上,跳给老子看。” 许冉可没想要找裴公子一同伺候老板,两人也没有旧情可叙,互相谁看谁都没顺眼过。 事实上,裴家那个弟弟,名叫裴琰的,号称他们嘉煌公司“大太子”,是这两年极度蹿红炙手可热的小卫星。裴琰成功得把武打明星与流量小鲜肉两种人设集于一身,就是章总用人脉资源一手捧红的亲外甥。 公司里有这么个深得老板欢心的外甥,抢饭碗的拦路虎,能跟冉公主关系好么 江湖流言盛传了许多年,老板之所以很疼琰琰,由着那小猴子为所欲为,没睡过都这么宠,就是爱屋及乌,是因为另一位姓裴的尤物。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章 Chapter4.借酒浇愁 chater 4 借酒浇愁 裴少爷一句废话没讲,也没端出酸腐清高的架子,乖乖地过来给大老板陪酒了反正又不是第一次陪。 一桌人皆皮笑肉不笑,面不和心也不和,气氛极度尴尬,只能没话找话。 “好久没见啊,年初海川传在洛杉矶首映你去啦你们家琰琰现在火得一塌糊涂,都不回公司了,不跟我们玩儿了。“许冉酸溜溜的。 “是么,我没去。”裴逸垂着眼灌酒,“他有多火了” “那个片子是他投资他制片他自己主演,票房也就差没超战狼,打了四十多亿呢。”许冉觉着姓裴的装傻充愣,真烦人,“得最佳外语片了,你说他多火了” “小孩儿牛逼大了他,四十多亿。”裴逸低声咕哝,“小子真会捞钱,会傍人。” “不是一家人么。”许冉心想这妖精真能装,你们一家子都很会傍。 “那是你弟啊你亲弟弟”周彬也来了兴致,火龙果的一身果毛儿抖了起来。 “呵。”裴逸不置可否。 “我还真看过那个电影,你弟还会打你弟可以的啊”周彬由衷赞叹,发觉今天偶然不慎结交上了一位名人的亲戚。 “他那也算会打”裴逸甩出一丝挺不屑的笑。 “这样就算很能打了吧”周彬连说带比划,就开始模仿电影里董海川也就是裴二公子每次亮招的动作,很是兴奋仰慕,“八卦掌,那一掌能隔山劈牛吧四十多亿,我以为这片儿的票房应该能超战狼呢” “我连四个亿也没见过。”裴逸用牙去啃酒杯边缘,啮齿动物的臭毛病似的。嘴唇很好看,自然上翘,笑容却透着悲凉和古怪“他们家钱又不是我的,我想做事也不给我,将来更不会给我。” 周彬“怎么个意思你跟你弟不好” 裴逸的眼因酒醉而混沌发直“他又不是真的我弟他关我屁事。” 许冉迅速瞟他老板一眼,章绍池一言不发不予置评。周彬顺手捏了裴逸的耳朵,还帮这人抹掉西装上溅的乱七八糟液体。 这种事他周公子反而一句就迅速领会,点头表示相当理解万分同情。周公子是从澳门来的,家里老爸都七十多岁了,这孩子显然不是原配大太太所生。他妈妈就是三房小姨太,老爸的二房已经不知被谁搞死了而大太太早年就出家念佛。公司董事会的大权由大房的两子一女掌控,连肉汤都不会分给他这个三房败家儿子,每月就给他区区两万块的零花钱,填小qg妇的xiong罩都填不满,早就矛盾丛生。 豪门恩怨大戏皆如出一辙,周公子听着裴逸酒后瞎聊,愈发心有戚戚,这酒友合他的心意。 许冉一笑“小裴,你跟你家琰琰,你俩到底谁大谁小还是你大吧” 裴逸也一笑“他大。人家好歹也是嫡长子啊不然那么狂” 许冉趁机嘲笑“哦,原来你是二房姑奶奶养出来哒” “二房三房都不是,”裴逸眼波蓦然平静,打量冉公主,“我是他们家捡的。” 许冉“” 周彬亦表情愕然,一耸肩。 原来是这样,明白,姓裴的也够可怜见儿的。 怪不得囊中羞涩连酒吧女的小费都要强行分享,家里有个得过金凤凰奖最佳编剧的剧作家老爸和大明星弟弟,都分不到钱,坐邮轮住底舱的四人上下铺,全身上下最值钱就是这套二手店赊来的名牌西装,还是别人都不要的颜色所以日租金最便宜这人看来是真落魄,谁都不待见的。 “同病相怜。”周彬收起不庄重的表情,认真地与裴公子碰杯。 “同病相怜,天涯沦落。”裴逸轻声说。 回碰杯子,一饮而尽,看不见真切的眼神,只见喉结抖动。 许冉被裴少爷那副落寞凄凉的小眼神勾得,又给续了一杯酒,心头竟然也生出“人生多艰美人难养天生丽质难自弃”的深刻同情心。这些年在老板身边做事使尽浑身解数,凡事有求必应身体力行,谁混口饭吃能容易啊。 裴少爷这几年时运不济过得很惨,周围人也能猜出缘由。这人大约确实与家里不合,兄弟不睦,彼此个性都要强,所以平日都不回家,就在外面瞎混。后来听说给一位姓戚的津门大佬做事。那人背景也不太干净,在那些公司无异于越货洗钱甚至充作高级打手,裴家一定是看不上,但也管不听一个已然成年的养子。 不料数年前燕城风云突变,陈年旧案被掀,法办了一大批人。姓戚的老总受到牵连失势倒台,上了通缉名单。有人说人已经投海死了,有人说逃到了美洲。裴公子紧跟着也跑路失踪了。 不跑难道等着被抓坐牢发生这样丢脸的事,更不敢回家,没声没影儿就销声匿迹了。 许冉不住瞟他老板,递眼色,章总明明应当知晓内情,就是没表情。一尊黑脸门神,面目高深莫测,一个字都不吭。 落魄人喝浇愁酒,再见面已形同陌路、物是人非 周彬那小傻子,只顾喝酒和摸别人脚,自己怀里东西早就漏了。吉普赛女郎贼不走空,递酒的工夫,顺手摸走客人西装内兜的钱夹。 章总正襟危坐且戒备心很严,脸上就刻着“生人勿近”,没人敢过来捻老虎须子。裴逸怀里也被摸过,然而衣兜里只剩硬币,衬衫里只有胸肌,别的啥都没有,穷得挂相。 果然漂亮皮囊都是绣花枕头,掏不出硬货,舞女嫌弃得翻个白眼,撒开裴先生的肩膀扭身去摸别人了。 门口偶然冒出两名目光凶暴呆滞的深黑肤色雇佣兵,往四面扫视,像在找人。 四伏的危机化作紧张的空气,已经无处不在。海上的热带气旋闷热、混沌,又暗藏刀锋。热浪沿着走廊吹过舷梯和甲板,也弥漫到宴会厅与酒馆的各个角落 裴逸对许冉苦笑“冉冉,再帮我点一杯。” 章绍池皱眉,突然发声“你别喝了。” 裴逸“难得章总请客么。” “让你白喝的”章绍池盯着人,“别喝了,你从哪来回哪去,滚。” 心情极其不悦,也隐隐担心,这船上毕竟不全,他很不愿竟然在这种地方和小裴重逢。旧情恩怨暂且不表,在哪见面都不该在这里。 “我才不滚呢,二舅舅”裴逸可怜巴巴拖长声音,嘴巴噘起来了,睫毛抖出两扇光泽。嗓音微微下沉还自带婉转尾音,天生就是勾人的胚子,那白兔眼神当真让人无法拒绝。 这句“二舅舅”出口许冉先“扑哧”一声没忍住。 章绍池勃然变色,眼眶就红了。 脱下裤子你跟我身下叫床,提上裤子你就夹着腿叫舅舅了。这忒么哪是兔子这就是生吞猎物不吐骨头的蛇才干出的事 老子当初,也是你的“猎物”吗 连冉公主都打听过老板的家底,亲戚关系是这么回事裴家老爸裴之讯,老妈徐绮裳,虽说是裴逸的养父养母不是亲爹妈,可他也喊了徐琦裳二十多年“妈妈”。徐琦裳的哥哥徐琦跃,裴逸见了要喊大舅舅。这个徐绮跃就是章绍池当年在百万庄大院里拜把子的大哥,一道出来做生意亲如一家。 所以么,这“二舅舅”也没叫错啊。 床上求人就喊“二哥哥”,床下求人当然要喊“二舅舅”,见人下菜还要分场合呢。 何止要讨一顿饭,裴逸就是手长脚长,一只脚在茶几下边蹭,皮鞋就脱掉了,没穿袜子的脚轻轻勾了章总的小腿。这绝对是四处东躲西藏早已身无分文,手头拮据走投无路,求章总打赏一笔跑路费呢。 “小裴,你就给咱们老板跳个舞呗”许冉不失时机再抖机灵,“你跳了老板肯定给你” 章绍池用视线让某人闭嘴。 “我跳得不好看。”裴逸垂眼腼腆一笑,顺手伸到假发下面摸摸发红的耳朵。酒吧音乐实在太响了,耳廓内缘隐藏的最新微型高精度通话耳机里“嗡嗡嗡”一阵噪音,至少两名组员在喊他的指令,他实在听不清楚。 震得他有点儿头疼,他娘的。 或者,本来也没有认真地听下去了,酒杯里晃得全是眼前人的倒影。 隔桌而视,他耳畔充斥的就是他自己的喘息,一抬眼正对章绍池的脸。男人的双眼,不卑不亢又冷硬如霜,眼底却全是被火红翠绿裙摆扑碎一地的凌乱 “你跳得确实不怎么样,很难看。”章绍池说,“你脱guang了,上桌跳,让老子看个痛快。” “那样更不好看了。”裴逸面不改色,“我要是跳了,二舅舅您在美国给我买栋楼” “你跳到老子满意,老子可以给你买楼。”章绍池毫不犹豫地回敬,“你现在脱。” 或许就是在刚才,终于被激怒了。 周彬一声不吭地看热闹,怔愣,已经插不上嘴。 “算啦章总。”许冉一看气氛不妙,“小裴给咱们老板敬个酒么,相识这么多年了。 “橘色西装蛮帅的,就穿着跳呗,你跳几下,或者亲老板亲几下。 “一夜夫夫还百日恩呢,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那得是万年妖精才能修到老板对你金屋藏娇、情深似海、恩重如山,就亲一下啦” 冉公主话音未落“啊”一声整个人飞出了沙发,滚出去好几米远四仰八叉重重的摔在地上,耳环都摔飞了 他老板暴怒手劲儿之大让他欲哭无泪,满脸都填满了窦娥的冤情,这他妈才是无由之祸无妄之灾啊,凭什么您不打他要打我啊 章绍池眼眶殷红之际裴逸突然欠身而动,猝不及防就到眼前。修长的身躯直接爬上茶几,像求宠的一只大猫,手腿并用跪在上面。 伸头过去,贴上男人的脸。 热浪扑面,久违的气息,互相之间脸庞的轮廓都无比熟悉,温度陡然升高。四周喧嚷人影憧憧,瞬间化作一片滚烫的虚无的空白,什么都看不见了。 裴逸贴面重重亲了章总的脸,“吧嗒”一下,干脆带响。 唇是浅粉色,湿漉漉的,带着一股酒气。 “我都亲带响的了,二舅舅给打个赏,再疼我一次么。”裴逸小声恳求,“我最近” 刚要往回撤,还没滚下茶几,章绍池双手拽住裴逸的肩膀,脖子,胳膊,“哗啦啦”一声,一阵杯盘翻倒砸地粉碎的声音,遍地狼藉。 章总是粗暴地抓住人生拖硬拽,拽到自己眼前,捏住裴先生精致的下巴。 幸亏下巴里面没镶假体,是一张真脸,不然捏这一下就碎了。 两人盯着对方的眼,都能把对方剜出一脸血。 男人动手的动静混合在一起,心跳声,喘息声,连带着覆盖在裴先生喉结下方皮肤里面的嵌入式通话器,随他的声带颤动直接进入频道音,此时传到他耳朵里已经像爆炸一样。 “你去哪了。” “外边儿瞎混呗。” 裴逸吃力地保持身体平衡,腿还挂在茶几上,不得不抓住男人的西装前襟。 “你这些年,都去哪了。” 章绍池好像没听见他的回答,重复又问了一遍。 不像在问话,就是一遍遍重复内心无法排解的怨怒,恨,纠结。沙沙哑哑的几个字,把心钻出眼磨出血了。 明明没有大喊大叫,一晚上没有说超过十句话,声音却已经哑了,是从心底涌出的一股邪火炙烤着胸口,烤焦了喉咙。 简直想要双手一拧把这妖精脖子拧了,掐死算了。 拽住了抱在怀里,还是下不去手,想直接拖进自己房里,先艹服了再再考虑要不要掐死。 “你住哪个房哪层”章绍池用最低的声音、最简短的话质问,“和谁住一起房间号。” “二舅舅想过来我房间啊我住上下铺你没法儿睡我,那什么”裴逸嘴唇轻蠕,说得没心没肺也不害臊,“我去你房间好么。” 章总不为所动“你上船来干嘛的” 裴逸一脸小心和委屈“玩儿么,也没事情做,顺便找人弄点钱花。” “你说、实、话。”章绍池盯着对方的眼,像要用刀把眼前人从眉心位置剖开。见鬼了,一句真话都没有。 裴逸把眼皮一翻,噘嘴,我还不高兴呢。 “你到底来干什么,想要弄什么”章绍池一字一句道,“天上飞的再精的老鹞子,地上跑的再刁的狐狸,我都能打下来,更何况你。你那洞有多深,老子都能给你填满了喂饱了,还弄不服你了你说。” “” 恰巧有保安又进来探头探脑,章总不得已才放开人,假装啥事都没发生,绝对没有人酒后打斗闹事。 裴先生也不久留,顺势起身就挪了位置,滑不溜手一条大鱼,一转眼就踩着鼓点隐没在喧嚣中。章绍池喝完一杯酒再抬眼找人,惊愕得想要骂娘他奶奶的,又跑了 吧台边歇脚的一位舞娘,银蓝色眼影,欧式大假睫毛,以及比本来肤色深了八个色号的全遮瑕24h粉底,这妆容浓艳得回家亲爹妈都认不出来。大美人儿回身一瞥,妖娆浅笑,从酒馆后门踮着猫步就出去了,一手轻轻按住卷发遮住的左耳“帅哥,在你后面。” 底舱某个狭窄逼仄的洗手间内,裴逸轻轻踩墙借力,攀上柜顶,从天花板通风口拿出黑色紧身衣服,剥掉一身花里胡哨的大橘猫皮。 附近不远处,侧卧楼梯边上拧螺丝的男人,歪戴着帽子,收拾工具箱起身走人,闪身溜进储物间,然后从工具箱中架起一台微型卫星定位装置。 003“哎呦我去,组长您没事吧刚才不停地喷麦,您是喷气飞机啊,那谁啊” 001“别嚷,大惊小怪叫唤什么,我盯着呢能有事我就听见你喷。” 002“组长,待命,您说。” 000“摸了一下,他身上只有门卡没找到其他东西。” 003“嗯咳咳。” 001“章老板来路您弄清楚了” 000“没有,他肯定也不会说。” 002“就是谈生意吧,可能真是偶然,就碰一条船上了。” 000“房客名单上完全没有他的名字,也没有他那几名随从,我都认识的。我不相信他的偶然,这人肯定有问题。他跟一号目标能做合法生意查吧。” 001“哦。” 全组成员陷入三秒钟沉默。没人敢说章总“有问题”,这种话只能留给裴先生自己下断语。假若对章总有十分深入了解的裴先生都认为那位有古怪,旁人没有资格反驳。 003“您不然干脆就,今天晚上,咳咳,晚上缠缠他,刨根问底都给刨清楚了咱好歹也放心啊哎我就随便一说啊我也” 001“你闭嘴吧。” 000“今晚有别的行动,我走不开。” 003“也是的啊您走不开,可是您看大花她是女的、阿泽一个处男肯定死活不肯执行这种任务,他活儿也不行他太糙。您看我这样儿娃娃脸小短腿的,章总他也看不上我啊,老总们专门就喜欢貌美腰细腿长的男人。” 002“你给老子能不能闭嘴” 过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 002“你才活儿糙你什么时候破处了” 一阵疯狂的喷麦,直到组长大人深沉地开口,“让我考虑考虑,给我一分钟。” 所有人识趣地立刻收声,耳机频道里陷入一阵鸦默雀静的空白。同事都听得出,组长讲话声音也有些闷和哑,比平日沉默许多。 平时就是斗斗嘴,开个荤玩笑,缓解极度紧张杀机四伏的气氛。今晚,这样平和安静的空白时间,也只存在这一分钟了。 这一分钟,足足过了五分钟,裴逸纯粹就在走神,盯着洗手间墙上那面镜子,盯着镜中人脸,放任自己陷入无法自拔的恍惚怔忡,直到手腕被机械装置电了一下。 他轻按腕表侧面微凸的按钮,黑色表盘上,一点红星开始缓慢地移动。 000“他离开酒馆了。大花、阿泽,你们俩拖住章总。他身边还有个妖精,男的,防着。我现在去他房间。” 这次没有喷麦。有一两位或许想要开口评论组长那句“妖精,男的”,这股明显的醋意,相当耐人寻味。然而终究忌惮某人武力值的威慑,没敢胡言乱语diss章老板一向多姿多彩的私生活绯闻八卦。 000“给我十五分钟。” 001“明白” 时间分秒流逝,裴逸凝视镜中苍白的脸,突然靠近,好像对自己五官哪个部位产生了浓厚自恋。他伸出食指以最轻柔的方式抚摸自己嘴唇,虚指勾了一圈唇线,最后对镜噘了噘嘴。 “啪嗒”,又亲了一个干脆带响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章 Chapter5.声东击西 chater 5 声东击西 夜幕降临海上,浓夜笼罩四周,目力所及十数米开外就是漆黑的一团。探照灯挥洒着笔直的光柱扫过海面,灯光划过的角落,迅速又陷入诡谲的黑暗。 黑衣的修利身影,在狭窄又复杂的船舱内部,走廊上,悄无声息贴墙而走。侧面看上去如纸薄的消瘦,但瘦而不弱,腰部柔韧很有力量。 繁复的过道格局,像迷宫似的,能跑死老鼠、困死蜘蛛,很容易就迷路。一双藏在暗处的电子眼,为组长大人精确地指引方向,在电脑屏幕上开辟出一条带亮光的通道。 003“头儿,左手边舷梯,您上楼。楼道拐角处天窗,进。” 003“上去就是贵宾小厨房的后厨,有白帽子白围裙可以拿,然后您出去从餐厅右侧门出。“ 003“头儿,注意右手两点位置,十米前方拐弯处,有俩人,好像对着窗外” 000“俩抽烟的,已经过了。” 003“哦现在没人了那俩人,呃,被您给扔海里了” 000“没扔海里。我指了牌子,让他们去楼下吸烟区了。” 003“您快到了,顶层,保安太多我这里看着全是热源点啊,您小心。” 000“行了。” “吧嗒”一声,003同志的耳廓一震,以为他被组长消声闭麦了,你个啰嗦的。 可是啰嗦了半晌也没敢讲出涉及关键实质性矛盾的建议。某些提议含在嘴里,就盘算着要不要说出来呢。 频道里发出气喘声,轻响,有人在急促上下楼途中轻敲耳麦。 001“头儿我忘了汇报,刚才在酒馆我替您摸过周彬了,他干净。兜里除了钱夹,钱夹里除了钱之外,什么都没有。” 000“成。” 001“那” 000“把钱给人家送回去,别没钱了,明儿我还蹭他饭。” 001“真烦,知道啦。” 003“呵呵大花儿你看你你就老这样,你又摸人家有钱的帅哥。” 001“你放屁,我哪有这船上最有钱是谁章老板;最帅是谁咱组长。我摸他俩人了么” 频道里那两位叨逼叨个没完,其他人都懒得吭声,都听习惯了,磕牙打屁聊作消遣。 哪天频道里不聊天了,哪个声音突然卡断,消失在电波中,那就是出事了。 永远行走在最危险的一线的行动组a组,002和003这两个频道代号,背后的人,都在两年内换过。 只有a组组长的位置最为jian挺,形象光辉高大,五年都没换过人了。 003“啧,组长真的切我频道了哎,组长都不理宝宝了大花儿这话我也就跟你一人儿唠唠,我真心话。我就说咱组长天姿绝色美貌如花,那位章总又对他情难自制旧爱难舍到了这份上,咱部门谁还不知道这事儿啊你说他鬼鬼祟祟偷入房间还不如今晚正大光明地去敲人家的房门,就找那老家伙聊一聊理想、任务、使命与人生价值观等等重大论题,以及当前的国际时事热点,摆一摆利害关系,没准儿还能收获奇效、虎口拔牙、成功策反呢,最不济也能全身而退吧你说是不是” 耳畔突然传出一句“你说让谁去我去,还是你特别的想去” 003“哎呦妈啊没不理我啊您去呗,我腿短。” 000“” 裴先生讥笑道“你短的不止是你腿吧每天裤dang里偷偷塞个袜子当我透视不到你。” 那宝宝立刻委屈了“好了嘛,人家就提个工作建议。” 裴逸淡笑了一声“床上活儿有我好么没有就都闭嘴。” 同事们在心里默默回了一句,没有您好,心服口服再次全部闭嘴。 废话也并未耽误多少时间,腕表秒针只在表盘上走过短暂的一圈,裴逸侧身行动飞快,已接近最危险的地带,衣着颜色与昏暗的角落融为一体。 就在两层楼之下,章总刚刚走出酒馆,板着脸一言不发,一路横冲直行,简直像一只愤怒的螃蟹。 步伐没有太乱,手也没抖,维持着气势风度,只是在抓住楼梯扶手时,铁质扶手发出了刺耳的刮磨声。许冉跟上一步,无论真心假意总要聊表关怀,温柔地就握上去。刚沾到手,被章总“啪”得一甩就甩开了。 是真心还是虚情假意,你们做妖精这行的都当老子看不出来吗 老子还真看不出来,所以十几年来让人耍了么 所谓的富有四海后宫三千,那都是扯淡,男人在欢场上虚张声势做给外人看的。越是看惯世俗的浅薄、利益的苟且,就越偏执着魔似的想要求一份少年时的两情相悦。求而不得的痛苦无奈与魂不守舍,可不是只有金字塔最底层那三千万diao丝剩男才懂。 刚才对着楼梯栏杆发力过猛,指甲盖好像劈了一半,迅速洇出血珠。他含住手指,嘬出一丝老血,低头看着自己衣服前襟。之前西服领子被某人揪扯过,导致了轻微褶皱。 章绍池一脚往下踏去,在狭窄的楼梯上猛地一顿。 身后秘书和保镖也跟着一顿。一群人卡在不上不下的地方,都不敢吭声,怕惹老虎发怒。 循着那片褶皱的走势方向,章绍池迅速往自己西装内兜摸去。 摸到仔细看了看,一片狐疑缓缓爬上眉心的纹路。 门卡还在,方形卡片底端的电子芯片完好无损,并无异样。 他闭上眼,眼前无法自持的掠过酒馆灯火之下,醉意朦胧的俊脸,他见过的最天真烂漫又心思莫测的一张脸。吉普赛女郎的长裙在背景中迷乱了他的眼,让他变得迟钝不,那些都是借口。辣热的嘴唇、温润的身体贴上他的,那一刻野火烧身,火焰燎过他的陈年隐痛,就是揭开伤口再泼上一瓢最烈的酒。 然后,小裴先生就抓着他的衣服领口,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他娘的,章总轻声骂了一句。 潜意识里疑虑难消,夜路走多了也知道怕蛇咬。 他三步并作一步跃下这段楼梯,风衣在身后抖了开来,迅速奔向自己房间所在的楼层。 在章总听不到的地方,003发声“他到啦。” 下一秒又“嘭”得一声,“嗷” 一男一女从某间舱房里几乎是横着扑了出来,直接摔向章总面门床单与枕头一色,口红和用过的避套齐飞,鹅毛从枕套里爆出来。房中扑出的俩人,活像水面两只大白鸥挥爪争食,或者是两只野猫发qg掐架。脸都掐得看不清楚谁了,四掌“啪啪啪”互殴起来,嘴里甩的不知哪一国简单粗暴的俚语。至于吵架内容,无法听清,无非是睡过不爽睡成了怨偶,男的骂女的“凶霸丑”,女的骂男的“短频快”。 银质餐盘骨骨碌碌地跟着滚出房间,章总身后的大秘书一脚踩进牛肉末与黑豆、奶酪做成的一坨肉酱沙拉。这人“呃”一声蹙眉,伸开皮鞋脚。 章绍池被狠狠地撞了腰,被顶在另一侧栏杆上,差点儿给挤掉下去,掉到下一层。 他撤开两步一掌推开那俩神经病,腰一使劲把自己顶回来,愠怒而不想说话,今天简直倒霉,火大。 迟钝的保镖这才蜂拥而上,顿时十几个巴掌在拥挤的过道里搅来搅去,试图把那一对来路不明的野鸳鸯赶紧拖走。 那小泼妇,顺手捡起餐盘里一碗红色浓稠液体食物,泼向她的男票。 哗啦 一碗西班牙番茄冷菜汤,劈头盖脸泼向章总胸前,正中目标。一地鸡飞狗跳 此时,顶层的船舱,陌生的脚步缓缓逼近目标,地毯上划过一道细密的沙沙声。 保安扭头盯视墙后,警惕着一手摸向腰部。 这家伙小心翼翼蹭过去,随即以一个又蠢又夸张的拔枪怒射姿势冲过回廊的拐角,与墙角盆栽后面叼着奶酪蹿过楼道的一只灰鼠怒目相向 裴先生从门前走过,步伐轻得像在地毯上飘,比帮他跑腿的小灰鼠更加灵巧,仿佛连呼吸都没有的。 他将门卡贴上读卡器,没等警示红灯发出声音,再以左手拇指贴上指纹读取屏。 指纹读取吻合,绿色指示灯亮。 房门开了。 纤瘦身形顺着快速合拢的房门融入昏暗,就像一条蛇快速盘入漆黑的夜。 没有开灯。 “床边有个保险柜。我没有密码或者开锁磁卡。” 借着腕表微型手电很有限的亮光,裴逸把脸贴到很近,眯细双眼,从锁孔中心位置微小的缝隙当地制造商在打磨时发生明显质量误差的后果费力地读取,再一个格一个格小心翼翼转动,转出八位密码。 “20140925,你记一下。” 003念叨“这啥日子纪念日啊。” “不是。”裴逸说。 回复完了又觉着自己荒唐,你怎知那不是章老板跟嘉煌后宫三千佳丽哪一位小妖物的纪念日 “我不知道。”他改口纠正,“可能跟别人的。” 在透视锁眼读取密码的短暂一分钟内,裴先生确实脑补过好几种排列组合。那个老奸巨猾的家伙,除了本人生日不会用作密码,裴逸脑子里闪过了自己的生日、相识的日子、某些很重要的日子,哪怕是分手的日子,至少也该是章家老太太、老太爷的寿诞吧这个不孝儿孙 竟然都不是。 他们两个人,在那年三月就分开了,再没见过面。 保险柜内藏有协议书,还有私下用几种文字草拟的文件草稿。 涉及阿尔及尔、的黎波里的港口基建,以及附近一处石油钻井平台的资料,竟然还有转让合同和附件,暂时还未签署生效。 他把文件资料一份一份快速翻开,里面暗藏玄机的条款应当就是章总与对方开列的交易条件,大多是获得利益,俄国佬这次也下了血本。伊利亚尼奥扬科夫斯基这是有求于东亚的大商人,意图将黑市贸易向东方扩张。而章总应当是帮那熊玩意儿充作牵线搭桥的掮客,联络边境买主,一拍即合,从中赚取不菲的佣金。 裴逸快速拍取了一些照片,捡主要的页码拍摄留底,再将其余草草翻过,一目十行。章绍池选择这条危险的航线,绝不是挥洒闲情逸致、前来观鱼赏花。那两人在雪茄室密会了一小时,也绝不是老基友聚会,打个炮再抽根烟,就是明修栈道暗做交易。 心里没来由的一凉,章总绝对是要淌了这趟混水。 这是一艘据情报消息显示满载了禁运试剂和危险原料的邮轮。巨轮载着一千多名尚被蒙在鼓里的没心没肺的各国观光客,载着难以计数的巨额利益,已经远离港口驶入深海了。无法掉头拖回,就只能中途实施拦截,或者釜底抽薪。 然而巨轮犹如海上一座孤岛,周边是看不见尽头的波涛,敌众我寡,极易伤及无辜。在他们眼前,这就是一桩极具艰难的任务。 章总这晚来酒馆之前,原本就换掉了蓝衬衫,换了一件白色的。 原来那件沾了浓郁的雪茄气味,小裴先生从来都不喜欢烟。他就想换件纯色利落的,冥冥中就预料到,能在酒馆遇到某一个人。当真就狭路相逢。 现在眼前一团乱麻,已经是所有麻烦不期而至,狗血淋头章总脸色严峻铁青,但轻易不会破口大骂或与人动手,维持着上位者的风度。他只是按住一名保镖的脊背,就把摞在一起的那几人推出七八米远。 “河东狮”大约是心虚耳热,回头瞥了一眼赶紧脚底抹油,爬着跑都比别人两腿儿逃得快。 003“哎呀妈啊这一堆热源点,你俩对黑山老妖都干了啥啊” 频道里爆出呼哧喘气声“没拿捏住,下手有点儿狠了。” “对不住啊,组长。” “走走走了。” “” 001“他偏偏穿了一件白衬衫这能怨我吗胸口那两道白色绸绸花边,正中间,我泼了他一碗西红柿汤。” 003“噗特像卫生巾吧” 002“你见过,还是你用过” 003“没有么,人家没见过也没用过么” 假若有更充裕的时间斗嘴犯贫,001和002这一对默契搭档一定会把躲在底舱杂货间里全盘操纵电子地图的死宅男003拖出来,也泼一碗红汤。 002低呼示警“组长他好像要上楼,他直奔楼梯。他发现了” 章总闯荡江湖多年,也见过许多幺蛾子,鉴过不少小biao子,眼瞅着那对野鸳鸯身手敏捷迅速融入走廊尽头一群华人中年旅游团中间,下意识摸过自己左肋,刚才被撞过的地方。 福至心灵,他再次摸出内兜的房门卡,只看了一眼,面色突变 老子忒么再信你一回,人间都能活见着鬼。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章 Chapter6.擦肩而过 chater 6 擦肩而过 章总住宿的客房,仍然保持这人多年生活习惯,陈设简洁而单调,桌上、床上几乎没有任何多余用品,当然也没杂物。洗手间台子上只有极简的护肤和一瓶古龙水,还五年都没换过品牌了,什么用具都摆得横平竖直,显得这人略乏味无趣。 保洁员每日前来报道,没什么垃圾值得清扫。这人平日住自己房子,也能自动把房间住成这苍白的模样。 这位老板甚至可能保留了早年入伍的习性假若这个贵宾房间没有保洁员服务生的存在,老板每天清晨起床时,一定会把被子叠成豆腐块形状,胶鞋摆在床侧,靠背座椅一定要推进写字台下方。就是强迫症,就总跟别人不一样。 裴先生还是没忍住,默默地在洗手间扒拉了纸篓,没找见那男人专门喜欢的某种材质的安全套“小气球”,心情说不上滋味,低声自言自语“你是岁数大了,自动熄火不消耗了么”洗手间透明柜门里配备的几样高档情趣用品,发热的,按摩的,也没有一样拆过封。 原本都要退出去了,瞥到墙角的行李箱,裴逸迅速过去放倒、打开箱子。开箱的时候没再犹豫,他就是中了邪似的想挖掘这个男人的一切。 看行李里都带了什么新鲜衣服,或者哪一类见不得人的玩具 五年了啊。 五年,他扮作死神的模样行走在暗夜的孤独的路上,突然就在这一刻,头顶后方仿佛射进一道光亮,猝不及防得,照亮了他肩膀,让他突然感受到一些早已流逝的心灵悸动。那也是他生命中曾有过的一抹亮色,他放浪形骸的灵魂深处,原来也藏着纯情美好的一些记忆。 再回首,背后依然是那个熟悉的人。只是,他自己已经走得远了 借着月色微光,自言自语的嘟囔已经尽力压成喉头的轻颤,这样就不会即时传声,成为频道里尴尬的公共背景音。 “不要脸,老流氓这都是你自己用么你又不需要,还是这两年不中用了你需要这个了你给谁用过,给隔壁那个小短腿丑八怪么”裴逸说这话时脸上也没表情,低垂扑簌的睫毛流露出几分失意与无可奈何。不过这种失意,一大半是想要吐槽二舅舅这几年眼光飞流直下,品味一落千丈,身边养的妖精简直一代不如一代。 此时有人一直忧心忡忡,不停自责。002声音低落“刚才有问题我们哪里暴露了” 裴逸不紧不慢地合上箱子“没暴露他也猜得到,他又不笨不傻。” 001“我把刚复制的那份门卡换进他西装内兜,换走您放的那张假门卡。我没问题的啊” 003“大花姐,您今天手潮啦” 001“我没潮,怎么可能” 裴逸“你怎么塞的卡片” 001“怎么塞我就是照常塞,卡片的邮轮品牌标识朝外,电子芯片朝里侧。” “不是你的错。”裴逸舒一口气,一笑,“我忘了告诉你,章绍池这人就是跟别人反着来。他自己插卡进兜每次都是标识文字向里、芯片冲外。他迷信,他就觉着这样吉利,能来财。” 001“这老家伙有毛病嘛” 裴逸“这种小事只有我知道。” 002“” 照原样收纳了箱子,裴先生又顺手打开房间一侧挂衣服的立柜。一排纯白色扑入眼帘,撞破他眼上蒙的最后一层冷静自持 衣柜的一侧整齐挂了三套西装,全是严谨持重的款式,换言之就是刻板单调没人味儿。占据右侧大半位置的是一排纯色白衬衫,不带花哨,有人大概就是进店直接挥手掏卡,把心仪款式的合尺寸的白衬衫一买就买一打。 每一件白衬衫里套一件用来打底的白t恤。 每件衬衫套好一件t恤,这样每天早晨一把抓,取用着特方便。就是多年习惯。 穿衣如其人,而且不爱穿袜子,箱子柜子里都没见袜子。柜子下层是两双低调精致的意大利手工皮鞋,属于男人的奢侈品,量脚定做,绝不能磨脚,因为不穿袜子。 裴逸眼眶微热,一片滚烫的带有记忆温度的热流,灼伤了视线让眼前缓缓模糊。 他重心不稳差点儿一头栽进大衣柜,扑进哪件白衬衫的怀抱。心口仿佛往里凹陷下去,怔愣着半天没缓过来,频道里充斥了一阵喉头剧烈抖动产生的气流音 耳麦音轨这时突然爆炸式的走高。 刚才已经在示警了,但他置若罔闻,仿佛就没有听见。 003“他回来了。” 003“唉,头儿” 003“走廊,门外,十米远了快走,走啊您” 章绍池严阵以待脸若寒冰,脸上凝重的愤怒感不像跑来捉贼,倒是有点像前来捉奸。他一手伸进风衣下面,另一手很稳地从西装内襟里抽出门卡,在门外站定。 刷卡打指纹一气呵成。 枪已上膛,握在手掌正中,他猛一踹门,抬眼就举枪,瞄准了虚空中他想象的那双精致勾魂的眉眼,眉心正中位置。 房间里,有一团比走廊层层缭绕的烟气更加诡谲的迷雾。章绍池十分警惕地,一步步走进去,鹰一样的视线迅速扫过,甚至下意识看了一眼墙角行李的摆放位置,丝毫都不差啊 床头好像给他留了一张便签。 章总急步上前,下一秒床头柜边的空气净化器“嘶啦”蹿出一串火星,噼啪作响然后莫名冒出一缕黑烟,伴随焦糊气味。 没有“雾”,根本就是房里起烟了。 章总下意识后退而门外两名保镖应声闯进来。冲进来立刻又傻眼了,脚步踉跄试图往后退,那冒烟的玩意儿打出明火,看起来要炸 椅子被撞倒。昏暗的能见度以及略微混乱的场面让保镖都没能察觉,瘦如刀鞘的黑衣身影,就紧贴在衣柜的侧面,以一个灵巧诡异的动作迈开长腿,从保镖身后擦肩而过,轻得就像羽毛拂过谁的肩膀或者雪花落在衣服上,只在靠近门口的地毯上留下一条被拖拽变长的影子。 地上的影子倏得从门口消失,未留一丝痕迹。 章绍池怒不可遏地甩开人,推开那两个差点把他架起来拖走的蝎蝎蟄蟄的蠢货。 他知道谁来过,是谁动的手脚,心里确信不会猜错。所以他就不信了某人会不念旧情在他房间里直接安个炸弹弄死他 “这玩意儿的电机老旧了,把过滤网烧了,爆了烟。” 章总抖了抖手臂,整理西装袖口和衣襟,不用等身后那几个惊魂未定的家伙上前检查。 打开台灯,拿起床头柜的便签纸,他是花了足有十分钟,众目睽睽之下左看、右看、透着灯光地仔细看,最终确定那真就是随手放的一张白纸,无需技术含量的障眼法。没有给他留下只言片语。 他有很多话想问,想要较真儿,都还来不及问,忧心和狐疑甚至盖过原本那一腔积攒多年的怨夫气。 想劈头盖脸痛骂那小子一顿,你来这条船到底有什么目的,俄国佬的雪茄盒子被动了手脚是不是你你故意让他发现你在船上折腾捣乱、坏他的巨额生意你知不知道那家伙干什么的,石油军火毒品还有皮肉生意都做,心狠手辣利欲熏心且无所顾忌,你疯了么你缺钱从狼嘴里抢肉 你还以为江湖如此纯良世道河清海晏,人人赚钱都像老子我这么韬光养晦心存底线,见面还能放你一马再分你一半 小孩儿,我给你钱买楼,你立刻从这条船上滚蛋,哪安全你给我滚哪去。 秘书很有眼力价儿地给老板递上换洗衣服。章总套上一件干净衬衫,魂不守舍得,一排扣子都懒得系,挥手让身后人全部消失。做老板就是要含威不露,让周围人心存敬畏,时不时还要猜猜这人心里琢磨什么呢。哪怕此时心如乱麻,面皮上的风平浪静就是装逼,起了多大的浪总之一个字都不会向旁人透露。 也是心有灵犀,他鬼使神差地打开了墙边衣柜的双开门,遽然愣在原地。 一排纯白色的同款同码衬衫,好好地挂在那里,一件也没少。只是原本敞开的每一件衬衫,领口下方第二、第三颗纽扣,都被人系上了,很细心的,让衬衫裹住里面的紧身t恤。 章绍池突然抓起一件衬衫,凑近领口用力闻了闻,想要从那些面料中间闻出一个人曾经碰过这些衣服留下的气息。 大衣柜里充满芒果木的原始香气,还有一个人的味道打开衣柜流连过留下的气息。 裴先生也站在柜门前,猛一前倾,整张脸贴到那件衬衫的胸口位置,似乎十分的留恋。他噘起嘴唇沿着扣线往上,摩挲着亲吻,闻一闻味道,再轻咬缝线的边缘,灵活的舌尖把上端的第二枚纽扣舔湿;再用牙和舌配合,轻咬着就把那枚扣子系上了。 解开或系上都特熟练,就是他以前常玩儿的那样。 他求索似的吻那很有立体感的衬衫领子,那里经常会蹭到男人下巴侧面的棱角。这个男人其实非常性感在床上的时候只是有幸领略过的人也没几个。 章绍池这号人绝对算不上正人君子洁身自好,而是傲气,且极度自恋,极为挑剔苛求伴侣,认为看不上眼的都不配被他睡。 裴逸吻完了,抹掉嘴唇的热度,伸手就在立柜内侧,二指用力摁了下去。 章总大约是把客房里这个半新半旧的木头衣柜,从里到外都闻过一遍了。 他盯着内侧木板上,那两根指头留下的明显指痕,都能辨出清晰的指纹呢。 堂堂章总对着那俩小坑,着魔似的又盯了半刻钟。 他又把他秘书叫了回来,冷冰冰地吩咐“这个衣柜,你去问邮轮客服经理开个价,把这柜子买了,下船时别忘搬走。” 他把柜门重新严实关好,生怕敞开通了风,味儿就变淡了。 半小时之后,小组成员会和。 轮船吃水的铁甲背后,复杂笨重的机械发出轰鸣,让这钢筋铁骨的庞然大物在漆黑不见五指的海面上,缓慢前行。 底舱,值夜的船工往身上套着工作服。带有乌黑油渍的工作服偶尔少了两套,船工嘟囔着在破柜子里翻找,咒骂偷他衣服的大灰老鼠。 靠近机炉房的升降货梯,工人搬着东西出去了。货梯门合拢,上升,却在一声闷响之后卡在两层中间,暂时不能动了。货梯天花板上方留出一块四平米见方的空档。 四平米见方,恰好勉强容纳了四人的身躯。就是挤了点,肩膀和大腿互相都挤在一起,只能用最低的声音交谈。 “底舱电子控制面板现在可以看了,头儿”范高把膝头上的屏幕推过来展示。 “让货梯停这里十五分钟,不用太久。”裴逸说。 “没问题。”范高最口型轻松回答。 “我进章总房间的门卡记录”裴逸又问。 “上面几层走廊的电子控制系统,我暂时还无法抓取啊头儿,但我之前把那谁客服经理的操作系统给黑了,嘿嘿,我现在跟经理共享密码和数据。您进过章总房间的门卡使用记录,已经消除,反正他抓不到数据。”亲密挤在裴组长身旁的这位圆圆脸眼镜男生,轻松一乐。 作为他们特情六处的电子反控制黑客精英,大龄不纯情的死宅男一枚,平时永远被他们组长和组员嘲笑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连只老鼠都不敢捏死,还能混吃混喝跟组执行任务,每次授勋表彰都能有他一份,是因为在很多时候,这小子真的很好使,很可靠。 a组组长麾下的上一任003,在两年前的北非沙漠,一次任务中遭遇意外差错,作为小组的后援“电台基地”被敌人破解了藏身处,就是死局。 组长没有能够把他的003平安带回来。回来之后裴逸跟上级打报告,说新换来的电脑黑客麻烦你们找一个话多点儿的,嘴贫的,能不停跟老子在频道里唠嗑的。本来就忒么一群无聊的it死宅,还都腼腆内秀不爱讲话,三脚都踹不出个响屁来的千万不要派来我们a组,我们冲在最前线的a组就要话多嘴贱臭不要脸的,给我找一个这样的来。 然后头儿就调派了他们六处能找着的话最多的这位,专业技能之外还得负责奉陪组长唠嗑。 裴逸后来跟他头儿说了实话,“他话太少,很多时候半小时都不向我报位置和平安,我以为这样特好,特让我清静省心。如果他能五分钟出一个声跟我报一次平安,他五分钟都不出声了我就知道他已经出事了,我就有机会救他,他就根本不会死。” “你身上的油渍,蹭我裤子上了。”裴逸白了范高那小子一眼,很嫌弃着,你哪弄来的一星期没洗过的工作服 “头儿,您身上有男士古龙水味儿,以前不是用这牌子啊”范高果然忍了没有两秒就憋不住了,往鼻梁托了一下眼镜,“您又换新口味啦” 裴逸不置可否,不想跟这小子分享隐私八卦。没换新口味,还是有点惦记旧的。 那是章总洗手间台子上的东西,他喷在手腕内侧。血管里黏稠的液体缓缓流动起来,心脏在跳,就会散发香味。就仿佛平静之中自带一股汹涌的暗流,在心思的深处,需要他刻意地去压抑去克制,才能抵御很久未曾有过的最轻微的感动。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章 Chapter7.咫尺天涯 chater 7 咫尺天涯 范高,男并且据同事们可靠推测还是一名货真价实的处男,频道代码003。 六处的上级当初也不知怎么想的,给这个皮厚话多的孩子起了这样富有文艺情趣的化名。真实姓名封锁在加密档案里无人知晓了,这个化名迅速演化为谐音“梵高”。然而文艺巨匠的名讳与本人实在不配,气质严重不符,结果就是在一次执行任务的危急过程中,本组那位一贯风度优雅游刃有余美艳大方的女士,在频道里化身尖叫鸡脱口而出“死路,前面你给我的是个死路,出口在哪啊汇报路径,路径你个向日葵路径” 爆麦了。这个称呼由此被组长大人钦定为003的官方绰号。 003“你才向日葵你全家都是向日葵老、子、不、叫、向、日、葵” 001“小孩儿,好歹你也成年了,二十好几岁,办事很快的,你就快要变成向日葵了。” 003“你啥意思” 组长饶有兴味地搭茬“哪天领导帮你破个处,你不就是了” 003“” 003“滚人家才不要呢” 敢在频道里让上司“滚”,这小子距离被bao菊的惩罚也就为期不远了。裴逸此时盯着小范的脸,好像这小子脸上当真开出了一大朵舒展鲜艳的葵花。 “你总之也没法黑了伊利亚那家伙的电脑吧”裴逸若有所思。 这个确实力有未逮,甚至触摸不到对方电脑加密系统最外围的屏障,范高扁着嘴一摊手,就差抱住领导的大长腿,眼巴巴望着。 裴逸半笑不笑“阿葵,你抱我干嘛,你盯着我干嘛”范小弟立刻表白谄媚的心意“您好看呗。哎组长,我好歹也是个男的,我这样含情脉脉盯着您看,您是不是特高兴特开心啊” 漂亮的“舞女”翻个白眼,你俩够了,差不多行了。“没太开心,你也算男的”裴逸冷笑,摆头一打眼色,“哎你去跟阿泽说说,让他也多看我几眼,没准今晚上就能把我看yg了呢” 怀抱枪匣正在仰脖喝水的002一口水直喷出来喷了小范一脸,脸和耳朵遽然就红了你俩神经病够够儿的了这个a组没法待了,就不适合取向正常的男人。 “再瞎扯淡老子缴枪不干了啊。”002沉着脸没表情,有时候都特怕直视他上司那一双犀利勾魂的眼睛。 “哦跟我缴枪”裴逸温柔一笑,“缴你的哪杆枪啊让我验验货,枪要是好使我就不生气不neng死你。” 美女憋不住笑趴到裴先生肩膀上,捏着大帅哥的脸笑。狙击手先生一脸屈辱,忿忿然地想要起身走人,刚一直起上身“嘭”就磕在货梯顶上了。组长大人一脸心疼地赶忙给摸摸头,“别啊,我的宝宝别走”范小弟捶地爆笑,差点把怀里的卫星电台给捶掉线了。 荤话讲完了言归正传,收,一转眼就回复严肃气氛。 裴逸面容沉静,精致的眼睫每一丝都不颤动,嗓音压到最低“伊利亚应该也收到燕城那边返回的消息了,就是我昨天传递的那封密电内容,动作就是这么快。所以他很可能都知道了,他知道我们这组都在,我也在这条船上。” 组长几乎是用口型和气声讲话,完全被外面机械的隆隆声掩盖住,但是声音越小事儿越大。 “您确定他能这么快知道”四人组中唯一的女士扯下假发套,卸个妆,甩出一头利落的黑发。发梢剪成当下很时髦的不对称斜肩造型,很帅气,再用俗不可耐的波浪卷发假发套遮住了,顿时就从时尚t台的咖位沦落到了夜店吧台的档次,着实可惜了呢。 “就在今天傍晚,伊利亚突然在最高两个楼层加装了双重保安,船上原本没有露相的伏兵全都动了,在中舱和底舱疯狂地搜人,甚至开始掀头等舱了,几间餐厅都发现他们临时加装的窃听装置这样敏感和闹腾,他应该都知道了。”裴逸轻声解释。 “他在拼命地找我们几个。” 所有人心里都闪过同样的这一句话。 就像先前在沙漠中的行动,也遭遇了中途泄密和不可预料的事故,裴逸早就开始怀疑了,远方的情报一定会有所泄漏,他们每一步动向,都被对手提前预知,总能先一步金蝉脱壳,屡次逃脱,再一步一步引着他,或者说是逼着他,从巴塞罗那港口一直追踪到这条大船。双方皆是有备而来,早晚都要揭破这张脸皮与对手短兵相接。 海上的风已经刮起来了,黑色的狰狞的浪隐在暗夜里,仿佛静待那一触即发的时刻。 这条船无论带货是真是假,假若“沙漠之熊”已经在船上严阵以待,迎候他二人在撒哈拉沙漠久别重逢的一战,那么,让并不算局外人的章总也同时知晓他的存在,知道再往前一步就有他这块绊脚石的存在,应当不是一步坏棋所以,他在身后留下草灰蛇线,让章总有机会发现雪茄盒里被手指揉碎的烟卷,以及衣柜中的指痕。二舅舅您只要有所忌惮,下一步该怎么做,您好自为之啊。 只有那男人能看懂是他干的,别人看见还不一定明白呢。 “沙漠之熊不会真心信任黑发黑眼的掮客,他就是利用章总帮他牵这个买卖,这笔生意太惹眼了他也不方便出手,但这人临阵很可能过河拆桥甩人下船,他未必乐意付出那至少百分之二十的高额酬劳。这人极其狡诈,从不讲信用。” 腿太长不方便,裴逸以半跪半蹲的姿势,撑在范高小同志的肩膀上。他在电脑屏幕以及手绘的船舱路线图上,绘出下一步的行动路径,以及途中可以利用的掩体、藏身所、各种标志物 “阿泽,今晚我俩分头行动,就走这条路上去。目标人物通常会在此处出现,出现后必须一击即中绝不能失手。你掩护我,吸引目标入彀,随后这里汇合。”裴逸伸手拍了他搭档的脸,很亲昵的。 阿泽无声地靠近电脑屏幕,事无巨细不敢遗漏,把路径要点和琐碎细节全部记下,点点头。 不讲话的002先生是平静安详的。什么时候这人不平静不安详了,出手一定是一颗滚烫的子弹射穿对手头颅或心脏,仍然不会留一句废话。 裴逸再抬眼吩咐“大花,外围警戒随时支援。” “没问题,两位帅哥”001漂亮的女士莞尔一笑,只是俯身过来默记地图路径的时候,长发发尾扫了同伴的脸。 002用鼻子轻轻呼气,想吹开那缕头发,竟然越呼吸越黏他脸上,万分不得已,只能悄悄用手撩走。半边脸上还有瘀痕,就是刚才某人河东狮子吼泼妇戏精上身,戏演太过了,一掌给他扇出了五根手指印。 简短的指令,凝神的默记,彼此用眼神交汇,再次陷入沉默,各自一言不发低头准备衣着装备他们也只有这十几分钟碰头的机会,很快又要分道扬镳了。 久违的亲爱的同事们,永远都只活蹦乱跳地活在通话频道的音轨里,时不时打个嘴炮、撩个骚,不然这日子就要闷死了。 明亮的月光裹在浪尖上,月色搅动着不安的人心。 同一片月色此时透过大窗,洒在浴室的大理石台上。 章总从浴缸里出来,敞怀穿着他的白衬衫,胸前是一片没怎么擦干的水珠,沿着腹沟流下去,nei裤都弄湿了。以前习惯了有人给他tian干净,现在他干脆就晾着了,晒着一身湿漉漉的寂寞,再让水珠自然风干,一身的火气自己熄灭 他从衣柜里拿出打算明儿穿的皮鞋,这位老板还有一项见不得人的癖好,就是自己擦鞋油。 那几双好鞋也当宝贝似的爱惜着,其中有一双是他自己亲手做的。最近两年百无聊赖,他每年在意大利逗留三四个月,一个人去。他在斯蒂法诺家族的手工制鞋作坊里当“学徒”,那双鞋还真就出自咱们章总的手,自己量脚打版,剪裁皮子,缝制,上色,最后在脚底弄上他的手缝签名。 大把的时间精力都花在这上面了,自认为还挺有做鞋以及做木工活儿的天分。这也属于这个男人相当自恋和自以为是的一部分,总能自得其乐,内心的苦闷他不会说给外人听。这些年大风大浪都经过了,千帆过尽阅人无数,有什么过不去的这辈子谁离了谁还不能活 擦完油,再用小刷子熟练地把鞋头打亮,完美。章绍池抚摸着鞋底边缘,俊秀的曲线,视线被海浪摇晃得也有些恍惚。 手机又响了,许冉那不省心的小妖精,也在隔壁房间孤枕难眠呢。深更半夜给老板发送邀请视频,一颗骚动的心都随着手机屏幕震出来了。 章绍池点了“接受”,面色冷淡威严,也不说话,看着这小子你要干嘛 许冉跟他哼唧了几句,穿个小裤头趴在床上,手里正举着那根粉红色塑胶棒,嗡嗡嗡嗡的,啃着玩儿呢。 章绍池都被这小子烦得笑出声了,难得白送给冉公主一个沉沉的笑。“有毛病吗”他冷笑道,“你吃糖葫芦呢” “人家舔您呢,过来嘛”许冉撒个娇,偶然被视频里那个笑容打动了。以前他只看见了老板钱多,别的都被“钱多”掩盖了;如今才发觉老板挺帅。 许冉这妖精就是贱了些,但也没啥复杂的坏心思,在回报金主这事上是有求必应尽职尽责,伺候老板总能身体力行身先士卒,这忒么也是一大优点啊。章总心里不太舒服,给冉公主甩了一记冷笑,还是把视频按掉了。 年轻那会儿他还浪一些,现在年纪渐长,反而愈发挑剔和脸皮儿薄了,对身边人愈发冷淡,远拒三尺。有些人他就不喜欢带上床;还有一些隐秘的爱好,他也不乐意和外人分享。谈不上羞耻心,他就固执地认为那些只属于一段岁月和心情。“亲密”这二字,属于一个人与另一人之间的两情相悦,永远都是一种心情。很多人不懂,以为那二字指的就是庸俗的rou体关系。 月光铺满纯色床单。章绍池敞开衬衫,结实的大腿打开占据了整张大床。人鱼线上凝聚的水珠很快都蒸发掉了,古铜色皮肤上结出一层浅汗。 抬起手臂挡住双眼,床头小灯打开的光晕勾勒出喉结滑动的轮廓。 过了一会儿,章总突然从床上跃起,眼底有一块红斑,无法忍耐,冲去大衣柜里抄出一件白色t恤。 他抓过床上枕头,把那件白t恤套在了枕头上,顺手再从床边那条西裤上抽出一根皮带。他确实迷恋皮革的香气,那种味道让他今晚终于情绪失控了。枕头被皮带勒成一个很可笑的大粽子,他把脸埋在那枕头里,啃上去,用牙齿发疯地啮咬 喘息声渐烈,最终还是逐渐平复了。章总却不知道,这段见不得人的动静都能被人捕捉到。他刚住进来的时候,彻查过房间有没有俄国佬装的窃听器,但今晚疏忽了。床头的灯罩里面,就在灯泡下方,贴着一枚微型窃听收音装置,很先进的,床头床板的震动都能被收进去。 在男人床头放一张空白便签纸是粗劣的障眼法,灯罩里的窃听器才是真章。 两人就在一条船上,却好像离得很远,遥不可及,互相都摸不到,视线都是回避的。神不知鬼不觉的,他们是在窃听频道里“相会”。 组长大人让范小弟帮他接通章总房间的窃听频道。章总结束了跟冉公主的午夜撩sao对话陷入一片寂静随后突然爆发喘息并且声音越来越粗暴的时候,货梯顶上的四人组面面相觑一脸呆滞,裴逸终于轻声说“切到我一个人的频道,你们别听了。” 货梯顶端的一个灯泡憋了,光线一下子暗下去。 所剩的另一枚灯泡,骤一亮,再又一灭,光线暧昧昏黄,映在四人脸上。其他三位保持着双眼望天的难熬表情,裴先生一个人压着耳机,默默听完了某些事情的全程 情报员重新换个假发套,用粉饼和唇膏快速补妆,从便携化妆镜后面,向两位同伴递出耐人寻味的眼神唉。 “头儿,您确定不来一招以退为进以情动之,迂回路线,对咱章老板温柔点”小范同志咽了咽口水,还是没忍住,您这是要对老情人痛下杀手来真的哇 “对他我还能怎么温柔”裴逸说,“他吃温柔那一套吗” “章总不吃温柔一套,他就吃您这一套呗”范高小声嘟囔,大花儿在一旁立即点头赞同。 “一百零八种姿势哪一个能博他的欢心啊,他吃哪一套啊”裴逸自嘲地笑了一句,“来不及等他挑剔我的姿势了,我没那么多时间陪他就今晚吧,下套抓鹰挖坑陷狼,顺便敲山震虎。我们要知道对方藏匿人质或致命雪茄的位置我们,我们必须逼章绍池反水。” 这次行动,假若仅仅是要斩杀通缉名单上的一名恐怖人物,百万军中取一枚上将首级,a组组长此时都已经拎着死对头的滴着血渣的脑袋,挥师凯旋受功领赏去了。事实上非常棘手,任务路径远没有那么简单清晰,一条载着千名游客的邮轮上潜伏着危险目标,以及他们千方百计试图寻找的人质与致命武器。稍有不慎,就可能让四天前发生在巴塞罗那港口的惨剧重演。 “目前为止,我们的路径开辟都不成功,我们依旧没能找到二号以及可能存在的三号目标被藏在哪里,究竟囚禁在哪条楼道哪间舱房,找不到确切位置,我们就很难展开营救。绝不能让尼奥扬科夫斯基到港下船,更不能让他与更多买主接触。所以只能走b计划,我们先动手,今晚趁夜色行动,先卸了章总吧。” “哦。”其他人没异议了,点头,全体支持行动方案。组长大人只是把后半句话咽了没说让他自己选站队,你要是选错了,我一定挠死你 他的嗓音低沉咬字清晰,眼底看不到任何起伏,只有喉结位置在讲话时轻微发抖。但这样不太正常的抖动,恰到好处地被皮肤之下嵌入的话筒传声器所掩饰了,让人察觉不出任何异样。 他也想今晚去敲那男人的窗,去解释一些话,心里有点疼,但他也没时间了。 他今年二十八岁,他认识章绍池二十年。 这个男人喜欢来哪个姿势,不用说出来,不需要装模作样的试探,只要一个眼神彼此就心领神会。 只是那时候,在纷乱迷茫的前路上,中途某一个重要的岔路口,他们不知缘由地走散了,无可挽回地离开了各自的轨道。当初是迫不得已还是言不由衷,不重要了,他甚至都记不得了,终究是无法避免分道扬镳。分开也许对双方都更好,心里偶尔这样自我安慰。 这艘锈迹斑斑的巨轮,表面修饰华丽却又内里藏污纳垢,从中抠除一枚深插其中的钉子,确实需要借一个扳手。只是不知道,章绍池那号人,是愿意为他做这个借力打力的扳手呢,或者本身就是一颗更坚韧、顽固的钉子。 裴逸与同伴一一碰拳,微笑,暂时告别。 组员们抽身离开的时候,在阴暗的货梯间内只留下一丝淡淡的香水尾调,久久都没有散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章 Chapter8.敲山震虎 chater 8 敲山震虎 随后的这天晚上,通向顶层法式餐厅的楼梯口,多了一位身穿浅军绿色花呢西装的帅哥,从走廊微微探出侧脸,冲着窗外吞吐一根粉红色棒棒糖,春风满面悠闲自得。 走廊里其他男宾,都是吞烟吐雾,就这人各色,不爱抽烟却很能吃糖。捏棒棒糖的三根手指修长,每一枚指甲都打磨得精致圆润。这双手就值得一份高额保险,估摸每晚的保养工序比对待那张脸都细致呢。 此时已临近午夜,然而对于寻huan买醉的客人这夜场的戏份才刚开始。周彬周公子从餐厅出来了,嘴里还咂摸着半生带血的炭烤小羊排以及法式松露酱焗蜗牛的余味,准备再去楼下赌场或者桑拿按摩房,有男女服务生排排站的地方,打一顿“牙祭”。 这人一抬眼,眼神放亮“诶,小裴” 裴逸从走廊窗口一回头,惊讶“啊,你呀。” “白天一整天你都去哪了啊”周彬凑上来揽住肩膀,“吃过饭啦” “没吃呢。”裴逸欲言又止,一张脸能够让情绪千变万化信手拈来。他腼腆一笑,小声道“就随便晃晃,看看有没有熟人么” 周彬若有所思地点头“哦” 周彬凑近了,也很亲昵“裴裴,你等我呐” “”裴逸别扭地把肩膀从对方狼爪下面挪开“也没有么。” 裴逸先前买一杯酒都要跟舞女争夺小费,周彬心里认定了,姓裴的口袋里真没什么钱。像小裴这样皮娇肉嫩的漂亮男人,还是少爷的身子,穷酸的命船上的快餐外卖瞧不上眼,星级餐厅又进不去门,在这儿等“饭票”呢。邮轮上各个位置,一共有十几家餐厅酒馆和咖啡厅,满足各种消费层次。这家法餐厅进门就要预付25服务费,光是服务费这项周彬就付了一百五十欧。 周彬捻了裴逸西装领子的面料,上下打量,身材真好,又特会穿。他的眼神就有点被吸住了,徘徊在小裴先生的领口和胸前。 小裴竟然换衣服了呢。这人看来行李不止一件西装,或者就是这一个白天的工夫,从哪弄到了新鲜热乎的赏钱,新租来一套漂亮的行头打扮得还相当雅痞,瘦而挺拔瘦得恰到好处,身高腿长,天生一副男模架子。 周公子在那边富豪圈内见识不少,不吹不黑地评价,裴逸这样相貌身材天生就妙不可言的男人很多大佬一掷千金趋之若鹜并且金屋藏娇,最喜欢弄的,就是这样口味。 “我请你吃饭去呗。”周彬一撞裴先生肩膀,笑着摆头。 “你不是刚吃完么”裴逸垂下眼,棒棒糖还叼在嘴里,轻轻地吮。 “为了你我就再吃一顿呗。”周彬脸庞贴得挺近,半开玩笑半认真,看着小裴舔糖,愈发觉着可爱。 “你不嫌撑啊” “不撑,没吃饱,我就想再吃一顿。” “” 公子哥撒娇耍赖似的乱蹭,亦步亦趋步步紧逼,那手就探进了西装,不知怎的已经摸到腰了,在tun部后面捏了一把。 裴逸撤开两大步,脸色变了,耳朵也发红,挡开这人的手“你别瞎闹么,我不干那个,你以后别那样。” 周彬脸也红了,不好意思了,立刻收回手,悻悻地戳着。 毕竟年轻,嫩了,远没有风月场上那些老狐狸游刃有余。泡男人这种事情,周公子还真不是轻车熟路,就没做过。 这人眼巴巴瞟着裴逸的脸,相当动心又有些害臊。他原本是个直男的肠子,然而小裴先生偶尔眼底爆出那样一种奇异的媚态,像是骨子里的骚劲儿,大多数时候又腼腆得像个黄花大姑娘,桑拿室要脱guang的地方不去,按摩房有小姐和鸭的地方也不去,还假装挺正经的像个雏,就让人特心痒,忍不住想要亲近 “哎,算啦算啦。”周彬一撇嘴,自己找个便宜台阶下去了,伸手掏兜化解尴尬。 他之前在酒馆发觉钱包被摸走了。他懊恼着找船上安保人员报警,想着那群保安就是废物也不会真心替他找回钱包,正要回房拿钱,却又在他房门边的垃圾桶灭烟沙盆里,发现了走失的钱包。自己长了腿跑回来的真有意思了。 钱一分没少失而复得,觉着好像白赚一笔,立刻去楼顶餐厅把钱花光。 周彬这时掏出钱包所剩的最后几张票子,也有百十欧元呢,全部塞给裴公子。拿去吃饭吧,可怜见的,别站这楼道里要饭了。 周彬被自己这一腔善念深刻感动了,这钱花得值得,比捐给寺庙更有风雅情趣吧酒逢知己,一见如故,同是天涯思乡人啊。 频道里突然发出沙沙声,有人轻敲提醒。 001“头儿,那位也用完晚饭了,他走出来了。” “谢谢啊,下船以后一定还你钱。”裴逸低头抿嘴,不声不响接过几张票子,眼里一闪而过是真心实意的感动。他今晚在间这餐厅门口徘徊,也不确定能等到谁,逮谁是谁,见机行事呗。当然,最重要的猎物只有一位。 周彬是没料到,临走互道晚安还能赚到裴先生一个拥抱。裴逸也轻捏一下他的腰,附耳小声说“明儿见,一起喝酒”。 这一抱肯定要让周公子这晚一宿咂摸着滋味睡不着觉了,身上抱着真舒服啊当然,他也不可能看到裴逸藏在他耳侧的真实眼神。抱他那一下就像抱住一个大号heo kitty,还故意捏捏掐掐,逗傻孩子玩儿呢。 周彬也没注意到,他俩身后不远处,章绍池迈出餐厅门口,抬头一眼就盯住他们。 没胃口又心不在焉,章总这顿便餐吃得简短匆忙,简直食不下咽,这一瞥更是冤家路窄再次愕然。 周公子就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姓裴的妖精扭头一转眼就跑啦。后面紧跟的,好像就是那位打过照面的章老板,三步并作两步毫无风度,沿这条走廊就一路狂追而去。一阵风卷下楼梯,风衣都飘起来怒甩在这人身后 当然,周彬这小子是傻人有傻福,一沓子欧元救了自己小命。 不然,以他心怀恋慕又龌龊的那一摸,这会儿恐怕早已五根手指与掌骨脱落,两条胳膊烂成一口大炖锅里咕嘟冒泡的红烧猪蹄。脖颈会像惨遭利刃凌迟过那样,皮开肉绽露出一大片骇人的血管,然后全身骨骼在肌肉里均匀地碎裂,最后被抛进漆黑一片的暗夜,冰冷的海水中,很环保的做了鱼食谁可怜见的啊 他爹妈将来报告失踪人口都没处找回尸骨。被剥皮喂鱼死都不知自己是因为啥事儿找死的。 周彬闲着无聊也面对漆黑水面抽了一根烟,弹掉烟头,心怀惆怅还略犯了相思,最后踱步下楼找按摩女泄火去了。 烟头夹杂着一点红星,飞出这层舷窗,往下坠落,最终隐入浓夜。而下一层舷窗内的走廊灯光凌乱人影憧憧,地毯上因为有不止一个人大踏步地冲过,被皮鞋底碾出明显的脚步痕迹。 太快了,追不上 连续三个急转弯,转弯动作都像是经过严格受训,毫厘不差,多一寸的冗余步伐都没有,转眼无影无踪。 有两次好像突然减慢速度,让章总内心升起一线渺茫希望,前面的人好像在等他追上来。然而几乎摸到后心的一刹那,灵活的背影滑不溜手一闪而过,像一条发出低调光泽的蛇以蛇尾滑过地毯,蛇迹瞬间就与地毯上花团锦簇的纹路融为一体了,什么都没留下。 再过一条通道,目标彻底跟丢了,没影了。 章绍池面对空荡荡、黑洞洞的一条走廊,往前看,再往后看,都是空无一人,气得他,目瞪口呆却又无可奈何。 咱们章总这身板和身体素质,在家勤于锻炼且出外闯荡多年,没有比二十岁入伍那时差太多。脚步飞快,气也没喘,神色气息都淡定如常。结果就是身后的随从都没能跟上他,都被甩没影了。 那小王八蛋,上个船出个海就浪起来了,刚才跟姓周的凯子在餐厅门口,公然搂搂抱抱卿卿我我,又捏脸又摸屁gu的,目中无人了,是故意做给老子看吗 “exce “这位先生,你,麻烦你转过身来。” 脚步已经接近雷区的危险边缘,盘在暗处的更危险的一条黑蛇,耐心等待他的猎物入彀。 身材高大壮如铁塔的保镖,察觉到拐角阴影下不熟悉的身影,眼光一动,心思敏锐,一步一步靠近,右手已经摸向腰间。“狼牙”这家伙,平时夜里查岗都很少掏枪,彪悍的体重与凌厉的双拳足以抵挡个小偷小摸的毛贼,穿上防弹衣就更加有恃无恐天下无敌了。这也就是老板吩咐从昨日起特殊警戒,严加防范,对待任何蛛丝马迹或者些微的动静,都要一探究竟并且清除隐患。 前方的人终于不疾不徐地转过头来,保镖“狼牙”看到的,就是来犯者的真实面孔。 比想象中精致清秀,黑发黑眼的男人,那副表情从来都显得特清纯无辜,唯独今晚眼底一片锐利的冷调。 但凡亚裔身材的男子,在狼牙这样的人眼里,瘦弱得就是个纸片人,一拳就能打飞,三拳就能打成一摊烂肉碎骨,不足为惧。 但是今天,今天不对劲了他拳脚所及之处对手身体轻而易举就从他的拳峰滑过去了。他左冲右突挥拳爆打也无法造就片寸的伤痕,狼牙在连续直白粗暴的几拳出手之后,穿皮靴的脚被舱壁和楼梯栏杆撞得剧痛,连对手的毫毛都没沾着,眼中开始泄出强烈的惊恐与自我怀疑这什么人啊 两条长腿在他眼前飞旋而上,有人以天外飞仙的姿态仿佛倒挂在楼梯间倾斜的的天花板上,一脚勾住墙角通风管道的边缘,再一脚横扫他面门了 狼牙迅速后仰抓住楼梯扶手之后反身一脚硬踹还击倒挂的“飞仙”在空中突然延展身型,身体极为柔软,某些部位或器官仿佛随意就抻长了,再突然凹进去,躲过那刚猛的、能踹塌胸骨的一脚。 随后那一腿像是虚晃,并没有沾到狼牙面门,却是以一个诡异姿势突然整个小腿和大腿横裹住狼牙的脖颈侧面,以膝盖与小腿骨发力横扫着一拧 狼牙眼球爆凸几乎脱离眼眶,脸和颈部迅速充血窒息,铁塔般的身躯被卷裹着栽下楼梯时才明白这招的意图。 可惜回过神得已经太晚了。 一腿夹颈,整个人飞起来凌空绕了半圈,拧身过来再以双膝夹住对手后颈。来犯的杀手也没有穷凶极恶表情或者使出多大力气,以双掌十指捏住颈骨跟着一拧,就是轻微又让人心惊胆寒的“咔嚓”一声。 全程短短十五秒,猎物已被拖入预设的陷阱。 就是眨么两次眼,再一睁眼,楼梯间又恢复成一处狭窄空荡的卫生死角,除了零星的杂物、尘土,一丁点打斗痕迹都没剩下,人都不见了。 狼牙因极度缺氧而四肢脱力,突然失去一切反击能力,面孔维持着狰狞状态,做着最后垂死前的无声咆哮,大张的嘴巴却发不出一丝嚎叫。迅速变青紫的脸和脖颈,甚至发黑的指头,都暴露了严重窒息状态后回光返照式的挣扎 在巴塞罗那港口人来人往的街道酒馆门前引爆炸弹,踩着遍地无辜者的断肢残臂,冷漠狞笑着走开的时候,这号人一定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要与自己的死期相会了。作为红色通缉名单上的从犯之一,这家伙将来上庭接受正义审判的机会都不会有了。 助纣为虐的下场,就是领受死亡的方式要比常人更痛苦十倍、百倍。 肺内的空气被一点一点挤出去,灵魂都抽净了,全身骨骼好像被一寸、一寸捏碎,胸骨的一部分刺破他的肺和其余脏器,血从口鼻涌出。撒哈拉腹地最危险的蛇就是这样屏息缠死、绞杀它的猎物,最后给予致命一击。 有一双恐怖的手,十指如刀,轻而易举捏断了他的脖颈,再揉碎他全身脏器骨骼,让猎物在刻骨铭心的恐惧中无声地死去。这就是一种惩戒,一种示威。 这家伙临死也终于明白,身材单薄的杀手先生,今夜就不是来找“沙漠之熊”的麻烦,原本来意就是几分钟内结果他的性命,让他变成一具不再吭声的尸首。变成一个“饵”。死刑惩罚的执行者,眼里不给一丝热度或是廉价的怜悯,眼神比手指更像开刃的刀锋。 最后一击是以右手食指和中指,狠狠一把撕开那已无生气的喉咙 频道里有很长一段空白,随后有人小心翼翼提醒。001“老大,可以了,人已经挂了阿泽” 002“在。组长,处理掉吧。” 003“头儿,章总快要找到你那里了,他已经走过去啦。” 虚空中的白光仿佛静止,血光溅破舷窗外那片皎白的月色。 章绍池大约是在那一时刻,鬼使神差,辨别出楼梯间附近轻微的动静。 像缅北诡谲多变的丛林中,惊恐的走兽倏得窜入林间,而密林深处探出一杆长qiang,轻轻叩动了板机。 章绍池小心谨慎地摸过一段走廊,注意到了邮轮船尾附近,某一块明显可以开合的舱室门板。这种立柜壁橱式的隔间在船上非常常见,里面可大可小,可以用作杂物储藏间、洗手间、轮机配电室,甚至是员工的休息舱。 当然,也绝对可以藏进一个人。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章 Chapter9.挖坑陷狼 chater 9 挖坑陷狼 月光透过舷窗上的血色,过滤在走廊暗蓝色的花纹地毯上。 嵌在走廊墙壁上的那块舱室门板,边缘一圈是微微凹陷进去的,然而在章总眼里就如此的突兀,就直觉这地方有问题。 他眯眼凑近了识别,锈迹斑斑的铁质门框边缘,原本灰尘密布的地方,有几块清晰的触摸痕迹,有人动这扇门时,不慎把积灰摸掉了。呵呵。 章绍池以戒备的姿势一脚在前,一脚在后,胳膊肘抵住门板,用右手手指发力扣住那块舱门边缘的凹陷。 不知从猴年马月积攒下来的一大堆灰,“噗噗噗”得,从门框四周全都磕下来了,铁门随即“哐”一声被他拽开了。就在他眼眉前几寸的地方,门崩开了,“沙漠之熊”手下那位身形彪悍健壮如牛的保镖狼牙直挺挺如一具狰狞的僵尸以泰山压顶姿势往他面门拍下来 章总几乎被狼牙那大块头的僵直身躯直接拍地上了。 吃惊之余还是挺灵活的,一骨碌就躲开了,他眼睁睁瞅着,那一麻袋烂土豆似的人形“扑哧”拍在他面前。 “” 万分惊愕,一个字都说不出。 章总不出声地伸手一探,早没气了,死得很透,但还没凉呢。这家伙耳后仍是温热的,后颈显露出几道紫红色的、手指造成的恐怖瘀痕,那些伤痕好像凭空把这人短粗的脖子都给拔长了。 月光斜照在章绍池脸上,在他眼底划过一道冷水寒光。他嘴唇有些发抖,胸口受到一记重击,万分想不到。 是你干的吧,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你胆子也忒大了,你明目张胆地敢坑我 章总一眼就认出死者的脸,身型也不会认错。半天之前他在雪茄室里一派悠闲,跟某人装模作样地吞云吐雾,当时站在伊利亚背后几米远保持戒备的三名九尺壮汉,其中一个就是了。在这艘邮轮上无论是去打迷你高尔夫,去按摩池泡热水澡,还是回到楼上法餐厅,狼牙跟他老板几乎形影不离,今天也就分开这几分钟时间吧 星星点点的血渣落在地毯上,他的双手和西装裤上,还有他的皮鞋鞋头上。 一皮囊的碎肉渣子生物痕迹,估摸都溅在他身上。 “章总您怎么在这里您这是” 他的随行秘书宗尧那几人,转过走廊尽头,终于找见老板人影儿了,浑然不知危险就往这边来了。 “别过来。”章绍池霍然起身面色铁青。 “呃”宗尧也瞄见地上的横尸,“啊”了一声。几人哆哆嗦嗦的动静让脚下船体好像都晃动起来。 “所有人都没来过这儿,都回去。”章绍池明白上套了,今天可能中计了,只是万万没有料到算计他的会是那个人,那副面孔。原本是怒气冲冲前来捉奸,没想到几乎让自己掉坑里,被别人“人赃并获”。 章绍池掸着袖口,心情急转直下但脚步依然很稳,大步流星“都走,离开这里。” 两分钟后,案发现场的走廊附近警报声大作,安保人员的破口哨尖锐嘶叫,伴随着无组织无效率的混乱的脚步声、踩踏声,就如章总所料的那样,也一定是始作俑者意料中的刺激场面。一块顽石惊破虚伪的平静的水面,终于激起水底埋伏的动荡。 章绍池一言不发以最快速度冲回自己所住的那层楼,冲回房间,还没忘了叮嘱身后几人,谁也别提今天这事,就当不知道、没看见,想活命就一个字都不准透露。 保安拎着警棍徒劳地跑来跑去,一定很快就辨认出死者倒霉蛋的身份,没头苍蝇似的往楼上跑来,迅速又惊动了顶层不少胆小又神经衰弱的贵宾娇客。正主也闻风而动,又一群荷枪实弹的保镖冲下楼去,把那些虚张声势还屁事不会干的邮轮保安堵在楼梯口,很粗暴地又推了下去,你来我往这一阵踩踏,据说又不慎误伤折断了几根胳膊腿。 狼牙的尸首是被塞在舱门背后的隔间内,大约是凭借骨头架子里面仅余的一点支撑力,勉强“搭”在门后。有人一下子把门拽开,狼牙就像瞬间被抽干空气的破烂皮囊摔了出来,里边裹的骨头脏器八成都碎了,魂儿都飘散掉了。 “骨骨骨头,碎碎碎都碎掉了。蛇,有蛇,船上一定有大大大蛇” “狗娘养的”那双灰绿色眼射出猛鸷的光,伊利亚猛地瞪向方才说话结巴的懦夫,“蛇” “被缠的,骨头都缠碎了啊啊啊。” “他的脸,啊,啊,天哪他的牙” 原本没那么害怕的围观者也被尖叫刺激得纷纷后退,恐怖气氛从走廊四面潮湿的角落流了进来,染上每一张惊恐的脸。 这大块头的保镖人如其名,当初得了江湖绰号“狼牙”,就是因为天生长了一颗大号的犬齿,比上颚其他牙齿明显长出一截,小时候爹妈又舍不得给花钱整型正畸,结果就一直带着那枚大牙,每每与人干架时露出狰狞的面目,龇个牙都能吓到对手抱头鼠窜。 就地被处以极刑的通缉犯,大牙位置现在只剩一个可怖的血洞。血已凝结发黑。 前来施刑的杀手先生,没用利器,应当是徒手,以几根手指生生掰掉了狼牙的那颗牙。 章绍池冲进自己房间,四面察看,确认室内没人,没有异常,这次没有人来过。动手作案的人即便有凌波微步的绝技,应该也来不及在短短几分钟跑这么多地方,还不被人抓住狡猾的蛇尾。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短短两天之内,就见血影刀光。 章绍池冲进浴室,皮鞋甩到玻璃门边,把一身西装剥下,再脱衬衫。 血迹其实不多,因为凶手本人就不稀罕动刀动枪,那是江湖三脚猫才会用的手段。 狼牙身上只有手指或手臂箍出来的红痕,喉骨和颈骨先折所以发不出最后的求救,而皮肤外面完好所以也没太多血爆出来,干净,利落,不会把奢丽豪华上档次的轮船走廊地毯弄太脏了。明天保洁员用消毒水和吸尘器把周围地毯走两圈,这事就算过去了,在地上都不会留下个人影轮廓。 他快速清理了西装和皮鞋上的血渣,虽然也明知于事无补,氨基苯二酰一胼反应能够从一浴缸的水中验出陈年的一滴老血。 脱得只剩贴身的白色恤衫和内裤,然后没入淋浴花洒下面厚密的水帘。 为什么慌不择路要逃哆嗦什么忒么没见过死人吗。 在楼道里直接拉响警报全船报警捉凶,不就完了吗。 第一个奔去示警向俄国佬卖个好,然后明明白白告诉他你的蠢货保镖是被谁拧死的 喘息声也没入水中,他把头往后仰去,贴上冰凉的马赛克瓷砖。耳畔听到的绝对不止水声,风声,海浪波涛声,分明还有隔着楼层和屏障的案发现场那个方向,像是雷管被引爆了的混乱声响。 伊利亚的一头银发也滴着水珠,脖颈青色血管上洇出桑拿室里带出来的热浪水汽,裹着黑丝绒浴袍,赤脚踢在狼牙身上。 啊 啊 八成是光脚踢人太疼,还把大脚趾的趾甲盖给劈了,伊利亚转身怒气冲冲而去,眼珠化作可怖的墨绿色。这人走出几步开外不知从哪名保安手里夺过一支棒球棒,又回来了,撒疯似的往那早就没气的一袋烂土豆身上砸去 混蛋。这条无处不在的可怕的毒蛇。 老子也知道是你,是你干的,是你干的,就是你 现场已肮脏不堪,惨不忍睹,周围众人皆吓变了脸色呆若木鸡男人这才气喘吁吁地收了手,丢开棒球棒,剩下一地被破坏殆尽各种痕迹都无法辨别的糟糕的现场,铁青着脸回房间了。这事不会善罢甘休,只是不知这人今晚会不会气得抡起大锤凿墙。 随后,尚未到凌晨时分,楼下小酒馆和吧台附近已经把这个可怕的故事传开。 一群根本就没敢涉足现场的胆小如鼠的家伙,把场面传得绘声绘色、神气活现。几个人并排把胳膊连起来,比划什么好事儿似的六米,六米啊好可怕这艘大船上潜伏着一条六米长的、腰有水桶那么粗的绿色水蚺那绿水蚺还是一只双头怪物,先把人浑身缠死,再用一颗头咬断喉咙,另一颗头咬掉了牙,真吓人啊。 关掉淋浴,章绍池把头抵在完全潮湿的瓷砖墙壁上,任水流沿着五官轮廓勾勒出面部的阴影。 他躺在一浴缸的温水里,四面蒸汽环绕,看月光从大窗投进来,笼在一池水波上。视线踏着稀薄的月色,好像经历着时光倒流,一步一步地回头,重新回到那段纯白的记忆。那时连呼吸和每一段交汇的眼神,都清纯干净,不带丝毫的心机。 山间有风,风吹开鬓角和头顶的碎发,盘山公路远上云巅,那时燕城的天空也很清澈。天色和人心,都无杂质。 他的少年,光脚穿着皮鞋,纯白色恤衫,九分长短的西装裤下面故意露出修长脚踝 小裴先生把眉峰微挑,唇角翘出弧度,从不遮掩与生俱来的那种“出众”。十二岁时别扭刁蛮,十五岁盛气骄傲,到十八岁就已经是八匹马都拽不回的一身叛逆。不爱吸烟但很能喝酒,小腿和脚面上刺有怪里怪气的文身,经常把头发削得很短,那年纪还痴迷什么迷幻吉他、黑暗金属、另类摇滚,大学宿舍墙上海报都一定是柯特科本和吉米亨德里克斯,永远都很特别。 “二舅舅,能坐你的摩托吗带我上山兜个风。” 少年只有在他面前,才流露两分羞涩,歪着头请求,从小就喜欢找他玩儿。 “叫哥。” 章绍池跨上他的摩托,等在大学门口的路边。别人用豪车接妞儿,他用摩托接他这“干外甥”。 “哥。” 很痛快的一声,少年的声音低沉而带笑意,跨上他的摩托后座,紧紧抱住他腰。 那时章总还算不上“总”,也没多少钱。刚刚脱下制服离开服役的部队,还没改掉出门穿白衬衫和一条半旧军绿色长裤的生活习惯,嘴边叼着烟。手底下没几个能干活儿的人,经营公司生意大部分时间都需要亲自跑腿,开车往来郊区与市区之间,还常去上海广州出差。 那时候喜欢他、拼命赖着他的人,是真心的依恋他。 雁栖湖畔有个新开发的度假村,大院里那几位上岁数的退休老家伙,常去那间高尔夫球场,章绍池带外甥就常去那里的网球场,教小裴打球。总之做什么都好,小孩儿只要离开家和学校就撒欢了,好像变一个人,能玩儿得很野 章绍池站在泳池边,对着一池水照一照自己很得意的健美身材,冷不防那小子从他身后“啪”一脚,啊狠狠把他踹进泳池。 小裴放肆地大笑。他大舅徐绮跃坐在一旁阳光椅上,抱着妞儿抽烟,也笑。 “小混蛋,给老子滚下来”章绍池眯眼威胁小屁孩儿。 “这小子心眼儿挺多的,他怎么不敢闹我啊你以后防着吧他就专门坑你。”徐绮跃冷眼旁观,也从后面伸脚,再“啪”一脚把小裴也踹下去。少年白皙光滑的身躯从高处掉下,如愿以偿似的撞进章绍池怀里,抱住脖子狂笑。长腿在水下盘着他的腰,水花溅了一脸,也迷乱了双眼 章绍池骑的摩托车上,只有一个头盔。他每次一定回头递给小孩儿戴上,很傲慢的“老子什么都不用戴,我头是铁打的,硬着呢,不信你试试。” 山风在耳边疯狂呼啸,摩托风驰电掣,在盘山公路上要飞起来了,年轻时就是拿命换那份生理刺激。尖锐的风声与呼喊声,逐渐在耳边化作柔软的呢喃。敞开的白色衬衫被强风刮起来,扑在身后人的脸上,少年快活地大笑、宣泄。 “要回家吗”他喊。 “不、想、回、去”少年也喊。 “带你去吃饭吧,然后送你回学校。” “你爸你妈上次还带了东西去学校看你,都对你很好,你觉着待在那个家里让你不舒服了” “没有不舒服。爸爸妈妈挺好的。” “你弟呢,混吗琰琰那小子特混蛋吧。” “他混琰琰那傻小子,他再混能混得过我啊他能混得过我吗哈哈哈哈” 少年坐在山间的大石头上,迎着风,很爱大笑,无拘无束无畏。 笑容再被风一点一点吹散、吹冷,化作一团淡漠和茫然。坐在山巅的那个侧影,像大理石雕出来的精致、冰凉。那样年纪就好像已经在内心识得忧愁的滋味,孤身飘零在世,无根无脉,不知源头从何而来,又不知前路往哪里去,不知道将来依靠着谁。 燕城北面的山,湖,长城,好几处度假胜地,他们都去过很多次。无数由岁月点滴组成的残片扑扑簌簌地落下,像冬季里的落雪纷飞,也像春日的乱红飘过,砸在心头。那些往事从未被淡忘,也曾经如此甜美。 “你的头不是铁打的么哥你有多硬,我想试试。”裴逸跪在他面前的床沿上,不由分说就拉住他家居长裤的裤带,拖拖拽拽把他勾过去,仰脸笑望着他。耍赖邀宠的模样,当真让男人无法抗拒。 这些话后来经常说,每次张嘴有所求,就腻歪得要死要活。 其实也没真正要求过他什么,没求过钱。小孩儿时常落落寡欢,心思难测,脾气不算太好,经常跑掉,在外面惹些是非再玩儿消失,偶尔又特别黏人,缠着他不放。 “求”就是求哥哥抱紧他,在床上陪他,做情人之间做的那些事。 后来章绍池自己略微想明白了,小裴从他这里求的,也是一份习惯性的陪伴吧。 天花板上的灯火把人映得轮廓分明,双眼细长带笑,笑得迷人又可爱。裴逸伸开双臂示意哥哥给我脱衣服,我要你抱紧我,哥哥,我要你喜欢我 可是,后来 后来,为什么,你不再需要我的陪伴了,你的“习惯”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了吗在我仍然这样需要你的绵长的岁月间。 章绍池一巴掌击碎了水面上的月光,让凉掉的洗澡水打透自己的脸。 片刻之前,月光下的浮尘中还布满了散碎旖旎的片段。那些春红夏绿,风花雪月,还有天真美好的笑容,瞬间烟消云淡花飞雾散。今夜触目惊心的现场,把他那所剩无几的一点憧憬,一掌碾得粉碎,再反手给他脸上,甩了脆生生的一巴掌。 这绝对不是小贼怀有一两分狡猾心思跑到船上闹事求财的路数,这是要闹大了。你小子究竟要做什么 你没直接把老子也给剐了做成狼牙那样,已经算是感念旧日枕边恩爱、手下留情了吗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章 Chapter10.见兔撒鹰 chater 10 见兔撒鹰 入夜,底舱某间破屋,天花板的一角不停渗水。 隔壁就是楼道通用的卫生间,原本通风设施就很差这气味就相当难闻。受不了这味儿的那几名年轻房客,又住不起昂贵的海景高层,于是彻夜出去买醉狂欢了,此时一定赖在酒馆女招待的怀里学猫叫呢,不会回来睡觉的。 “组长”年轻瘦削的男子,在黑暗里,对闪身进屋的人一点头。 “干净的”裴逸轻声问。 “摸排过了,这房间干净,可以待三个小时。” “辛苦了阿泽。” 月光下看不清脸,但两人在墙边并排而立,身高身材甚至脸型竟都差不多。只是从侧面看去裴逸的腰部更窄,脊背至后腰和tun部现出一道似有韧性的曲线,精悍如出鞘的刀。 而他搭档的身材,更像那把配套的、同样凌厉精美的“刀鞘”。 范高从某张床位的上铺探出一张很喜兴的圆脸,讶异“哎呀妈阿泽” “不是你妈,别叫妈。”阿泽冷冰冰地说。 “哎呦我想说你好看么大哥你这身西装可以的呀,俊得都快赶上咱组长啦。”范小弟咧嘴笑呵呵的,枕边仍然打开着电子地图屏幕,时刻敬业地关注各处重要目标和活物的可疑动向。 “你俩前身和背影还真像啊。”范高感叹。 “他俩像么”坐在小范下铺的聂妍,从夸张的大裙子里接二连三的,总共掏出三副e罩杯的海绵胸垫,很嫌弃地丢出去,顿时苗条了一圈,“我刚才是盯着你跑过去的,阿泽,侧面看你还是会露馅。你从腰到屁股大腿是一马平川,组长的屁股就比你翘多了,比你好看,人家也没垫海绵假体啊。” “我屁股长那么翘干啥我翘给谁看”阿泽低声道。 “翘给组长看呗。”范小弟一摊手,“不然我们看啊”聂妍直接笑出声。 钟泽终归还是年轻,被这样品头论足自己身材,黑暗中面色微红,别过脸不吭声了。暗暗憋气咬牙,估摸回去要狠命健身练臀大肌了。 风声鹤唳,月下血光,紧张都过头了,人的心反而是静止而麻木的。头脑和身体对任务指令的执行力,就是一台一台精密运转的机器。方才的一切在几人眼中好像没发生过,打趣完了再次陷入淡淡的沉默。 “身材好不好能有多大区别”裴逸脱掉身上西装,突然黯然,“穿上和脱光也都差不多,床上把灯一灭,我告诉你们,但凡男人饥渴难耐肾上腺素往上飙了来者不拒,都艹不出分别。” “” 组长和钟泽穿着一模一样的两套西装衣裤,都是暗绿带格,以及同款皮鞋,刻意裸踝都没穿袜子。黑暗狭窄的过道,七拐八绕的走廊,疯狂喘息间的奔跑追逐远远看着一晃神,真的分不清他俩。 “我以为他好歹能认出来,能觉着不对呢,追阿泽跑了那么远一段路能察觉出来追的不是我。他但凡觉察了,就不会踏进这个陷阱结果呢,他不也没认出来么。 “他哪天化成了灰,我能把他从灰堆里搓成一捧捡出来;我还没散成骨头架子呢他就已经认不出了。我看他以后敢不敢埋怨我心狠,我手黑,我对他没留情义” 这一股带着鼻音的哀怨气啊。声音是在通话频道和房间里同时响起,好像从嘴里和内心发出了两重声音,再合二为一。 满室月光碎了一地,一个浪头过来,就把美好的风景打散了。 裴逸扭头就埋到身旁人肩窝里,找一个怀抱蹭蹭,吓得钟泽头一歪,“嘭”就磕在上下铺铁床架子的边框上了这倒霉事,阿泽闭嘴忍住没哼出声,躲还躲不开。裴逸顺手又像抱了一只大号人形heo kitty,把莫名发红的眼眶往钟泽肩上狠命摩擦了几下。 阿泽问过组长大人,为什么不直接把章老板绑了“安顿”起来,让这人没法跟尼奥做成生意不就完了么。裴逸说,我绑他干嘛呢真要把章绍池拘禁起来让这家伙什么都干不成了,他得气死吧,气出高血压还要骂我没良心,咱们就什么情报也得不到,多不划算我要留着章总,让他心怀忌惮却又行动联络自由,我就要看他下一步选择怎么走 先干死狼牙,就是直接消耗对手能打的有生力量,同时威慑恐吓伊利亚,顺便栽赃离间了那厮和章老板的关系。一石三鸟,狼牙死得很值呢。 至少,伊利亚身边那三位私人保镖“三大金刚”,目前就还剩两位能够接战了,在海上谁也没机会再招募敢死队员。 裴逸顺手拎过美女丢弃的海绵胸垫,扯住钟泽的皮带把帅哥拽到自己怀里,“给你垫个翘臀”阿泽后面瞬间就被摸了,从后腰被塞进双层海绵假体,惨遭非礼怒目相向一脸想要报警的憋屈,聂妍和范小弟捂嘴忍笑。 午夜时分所发生的事,于裴组长而言微不足道,就是法外不留情提前删除了一名通缉犯的名字。清晨时刻太阳升起时将要迎来的才是他不愿回头碰触的伤疤,那些已经拼不起的碎片,以及内心深处的暗涌。 终将冷却的回忆,难再重拾的热情啊。 却偏偏因为一条赃船入海,猝不及防,撞破了尘封的涟漪。 在更远的地方,万里之遥的大后方,六处所在的基地大楼内通宵达旦灯火通明,身穿深蓝色西装打领带的年轻男子,面容严肃庄重,紧张地操作,再将文件送至决策层的办公室。 一道又一道肉眼看不见的密码电波,包含着最重要的信息,通过绝密渠道传输至cia各成员国下属特情机构的电脑系统中,最终显示为以颜色划分罪案等级的电文通知。 国际特案调查组织cia总部加密通知a级红色通缉人员伊利亚莫洛斯霍森索伦尼奥扬科夫斯基,男,36岁,俄裔无国籍流亡者,危险武装分子。此人五天前在巴塞罗那港口现身并留下爆炸物,目前行踪不定。情报分析其逃亡路线为地中海沿岸港口或邮轮航线,随身或携带全球禁止制造销售的生物化学制剂,代号“致命雪茄”,数量和规模不明。 有证据表明,其逃亡途中携带一名中国籍生物化学防御专家,或为胁迫绑架。人质生存情况和藏匿地点暂时未知。 该通缉人员携带重武器与数量不明的生化制剂,对人质存在威胁,具有大规模杀伤能力,极度危险。 连续三条红色电文,像一片鲜艳的血字,染红了电脑屏幕。最后一条密电“极度危险”那四个字之后,还加缀了一枚复合三角形符号,显示该名通缉犯的恐怖量级。 浓烈的血腥气透过巴塞罗那港口炸断横飞的血肉、无辜死伤者凄惨的呻吟,透过冰冷黢黑的电脑屏幕,重新凝结在这一行行红字上,刺痛每个人的眼膜,碾轧着维护正义与和平的执法者的尊严。 巴黎国际特案调查总部,连夜发布了消息密令。 意大利西西里岛cia3特情司,南欧反恐精英部队悉数出动。 埃及亚历山大港口,cia8的水师军舰与北非特战队员整装待命,准备海上接应。 燕城“特情六处”cia6下属的王牌纵队,北非大区行动组a组、b组以及南欧a组,全部出发投入抓捕与对人质的营救行动,已经在路上。 数小时之后,鱼肚天光斜映过顶层舷窗。微光扫过床上辗转反侧、夜不能寐的人,开启了新一天的乱局。 “我亲爱的老板,您起得可真不早啊,您的早餐。”身材高大的人仿佛是顶着天花板横闯进来,居高临下,打量大床。 章总直接被某人堵床上了。原本按铃叫的送餐服务,端着银质餐盘直闯进屋的就是这艘船上他很没兴趣看见的一张淫棍脸。 伊利亚身穿紧身长袖上装,勾勒着健硕的肌肉曲线。绣花长裙缀满波西米亚风格的华丽丝绣,黑金眼线透出一股气势汹汹的妖气。 “我们章老板点的餐吗”伊利亚一步一步往床边走来,扫过床上的被窝,偷窥藏没藏人。 章绍池干脆就把薄毯一掀,牢牢占据大床正中,两条长腿就把床上都铺满了,没打算藏任何人。 “是我点的早餐,但老子可没点你。”章总架子很大的。 “哈哈哈”银发男人发出桀桀的笑声,就是不请自来,往沙发上一坐。 章绍池盯着茶几上那一套自带盖子的银器早餐托盘,里面好像还冒着热气,房间里没来由的都能闻出一股血腥。 伊利亚慢条斯理儿道“说说吧我亲爱的老伙计,我的保镖狼牙,在午夜凌晨被人弄死了,然后又被我打成一具肉饼,这事你怎么看” 老子还能怎么看老子比你先一步都看得够够儿了。 章绍池一脸漠然“你手下人自己不当心,被仇人搞丢了命你丢了面子就怒火攻心,顺手还鞭他的尸,是这样吗” 伊利亚玩弄手指上的碧玉戒指“消息很灵通啊,亲爱的” “废话。”章绍池嗤之以鼻,“不灵通的那是聋、瞎” 伊利亚嘘道“我心情可真的不太好,我应当找谁算这笔烂账” 章绍池很瞧不上眼“假若是我手底下的人挂了,好歹也是不幸殉职、为我捐躯,我至少送他家属一份有情有义的抚恤,再给个体面的海葬。” 伊利亚不再兜圈子,双眼从下往上逼视“谁、干、的” 章绍池反问“我知道” 伊利亚冷笑“这条破船年久失修监控不全,但还是有一道走廊拍到您了。那西装款式那身材那头发,背影和侧脸,章老板” “怎么着”章绍池一条胳膊搭在雕花床头上,坐姿岿然不动,“老子出海消遣,顺道跟你做一笔生意,我可不是你的手下,我还不能在船上溜达” “但是狼牙那蠢货的西装内襟缝线里为什么会有你章老板安装的窃听器”一掌几乎把玻璃茶几拍裂,伊利亚终于把那枚纽扣式窃听器拍在面前。 “”章绍池眼底光芒倏得一缩,嘴唇依然紧闭,绝不暴露一丝心虚。 本来也轮不到他心虚。妈的,见鬼了。 相当先进的微型窃听装置,各国一线探员和特工都常用,撬开内壳就能辨识到批号与字母缩写。对行家而言,查找相关资料就很容易定位是哪国上线的新货。 “这玩意儿是属于你的,是你带上船的章老板要不要现在把墙角那个行李箱搬出来,打开,你还有没有同款宝贝跟我分享还有狼牙那烂肉饼被塞进柜子现场留下的一股子古龙水味老子隔着三条走廊都闻到了你身上迷人的味道真是无处不在,你的身手也真厉害,我最英俊的亲爱的中国老板” 章绍池把自己牙龈快咬出血来,想喷西伯利亚熊一脸老血。 他不必亲自打开墙角的行李箱自证清白了,来个彻底搜查也没意义。他已经明白,某位闯入者不仅翻检过他的行李箱,一定还细致地翻过其他东西。 纽扣窃听器的内壳里,确实能看出产地国籍以及批次,他无法否认。尽管伊利亚也没有百分百证据证明,这是他章总的东西,但此时瓜田李下百口莫辩,这艘船上排一排水一共还能排出几个黑发黑眼还能搞得起微型窃听装置的中国人 筛不出几位嫌疑人了。 那几枚“纽扣”,并没藏在行李箱这种地方,其实在他鞋里。常年在外接触各界商贾名流,混吃的赖账的三教九流纨绔子弟都有,见惯各样儿的死皮赖脸与凶险场面,偶尔确实用到这种不能上台面的把戏,不算过分。所以他有这些东西。 在他房间衣柜里,那两双备用的品牌皮鞋,其中一只脚的木质鞋撑里面,嵌了几枚这小玩意儿。 章绍池感到眼眶刺痛,可能是被窗外海面上愈来愈亮的光线刺到了眼。 昨晚打开衣柜他被幻想中的白衫身影迷住了魂,还在自作多情想入非非的时候,那个妙人儿打开他的衣柜,却是千方百计琢磨从他这里拿点东西,顺手就栽赃了他。 “窃听器不是我的。” “谁的你说说看,谁家豢养的小宝贝做的” “老子说了你就相信” “亲爱的老板你要拿出让我信任的诚意啊,我凭什么相信你” “老子没拿诚意我陪你上这趟船走这个买卖就是诚意。但我至今没验到货,这船上到底带没带能卖到大价钱的东西,你别是耍我” 伊利亚登时沉默不语,理亏想要转移话题。章总也是借机敲打,就觉着整条船都有问题,老狐狸 章绍池赤脚走过地毯,敞开的睡衣前襟露出罗列整齐的腹肌,非常健美。那些腹肌俄国佬自己明明也有,但还是直勾勾盯着看,视线在章总光滑结实的胸膛上走了一圈。或许,有竞争关系的雄性动物都下意识关注对手体型和身材,心里暗暗较劲呢。章绍池偶尔想到伊利亚这小子可能是双插头且男女通吃,就有些膈应,对着这人绝对吃不下早餐。 “连我都怀疑到的人,你老小子居然想不到,你是蠢么”章绍池眼神一晃,把话锋一转。 “谁” “查船上所有监控,重新再查一遍,就那么几个黑发黑眼的,你觉着像是谁动了手脚假若有这么一位豪门富户出身的公子哥,原本家庭富裕衣食无忧,平日娇生惯养又背景优越,却偏偏远道而来孤家寡人一个,跑来地中海这艘二流消费的邮轮上浪费chun光,行踪诡秘且动机不明,这号人难道没问题吗你以为他搞不起这种国产新型窃听器” 章绍池把手指捏出声响,不假思索就顺口而出,将祸水东引。内心如擂鼓怦怦乱跳,脸色坚如磐石绝不能发虚。 “”伊利亚当真在思考这一串信息的价值。 “这人的私人账户一定有不少匿名往来的钱款,很难查到源头,但船上一定还有其他帮手,我绝不相信他耍单他一人做不来那么多事,我也绝不信这号人清白无辜就是个人事不通花天酒地的阔少。”章绍池平静得好像句句肺腑真言,甩出一个含义不明的眼神,“背景可疑,目的可疑,动机可疑,老子看那小子就贼眉鼠眼,绝非善类。” 伊利亚分明不会全信,但已经像瞄准镜找到了精确打击的目标,脑海里确定了某一张亚裔面孔,某个名字。 “别看走眼,上了那小子的当。”章绍池提醒一句,“查查那个姓周的少爷吧,到底来这条船上做什么老子在澳门时从来就没听说过,他们周家还有这么一个外边养的私生子。” 最后那句明显缺乏平时的冷静,窜出一口老陈醋的酸味,只是听的人无法理解到位了。 “沙漠之熊”刮起一阵龙卷风似的从房间里跑走,甩着长袍大步流星,估摸就是刨根问底去调查那位倒霉的周公子了。 章绍池坐在对方刚才坐过的位置,仰面盯着天花板坐了许久,睡衣都没换下。 刀光剑影已随着房门合拢销声匿迹了。他后心可没出汗,这点小事远不至于吓着他,只是心口瓦凉瓦凉的,像被冰水浸了一宿又捞出来,再被人狠狠抛在地上如弃敝履。 这是你静心期待希望看到的场面吗。小混蛋,你还就是赌我关键时刻一定心软,不会出卖你、不会把你五花大绑吊在这艘邮轮甲板的旗杆上。 岁数大了不比年轻时候,还真就会心软。老子让你哪天被剥皮抽筋了都一定是在我手心里掐死,无论如何不会让你落在别人手里。舍不得。 况且现在也无法信任尼奥。这艘船假若没有携带足够转运出手的现货,这一趟就拿不到分红,可能被耍还惹一身腥。见鬼,现在真的很想找借口下船不陪了。 小野猫你是要来找我的。老子就等着你露面谈判,开出条件吧 章绍池盯着茶几上的银盘子,缓缓伸手过去,猛地掀开盖子 根本就没有血淋淋的断手断脚,或者烧烤串起来的心肝肚肺。早餐盘里就是他点的客房标准早餐,小松饼、菠菜煎蛋饼以及几条培根肉。 章总把那盘已经凉掉的早餐,一把丢出门去,“啪”得重新关门落锁,懒得骂门外那两名形同虚设的门卫保镖。回去统统解雇,年底甭想在老子这儿混年终奖了要不是小裴先生对他手下留了情,门外这几位恐怕都得是狼牙的下场。 天光侵扰了短暂的睡眠,或者,根本就没有入睡。 四人占据四张上下铺床位,在沉默中等待天明。 通话频道内偶尔传出上铺下铺的一句闲聊,谁的自言自语,或者范高和聂大花这对冤家之间的嘲弄调侃。 001忽然悄声问“头儿,您跟您家老二,关系还成吗” 就知道没睡呢。他们轻声用喉音说话,也不吵到旁人。 000“还成。” 003“我就说么,您骗姓周那小子呢” 裴逸闭目面墙而卧,轻声一乐“我们俩好着呢,我们大琰琰那么可爱那么招人疼,我干嘛跟他关系不好” 003迅速插嘴“那电影我也看啦,您家二宝贝,那绝对是未来影帝啊听说他跟他的搭档,就是跟您弟弟老在一块儿拍戏那位庄先生,传绯闻了。” 裴逸低吟一笑“他俩都传好几年绯闻了” 这会儿连一贯沉默不语假装睡觉的钟泽,那耳朵肯定都竖起来了,雷达灵敏地转动,谁说直男不关心八卦的 范高把头转过来,笑“唉,组长,所以他俩那什么是真的假的啊好像也没拍到实锤照片呢。” “实锤的艳照床照我这儿有的是,我自己留着欣赏,不能让你们看见”裴逸哧哧地笑出声,“绯闻么,从来都是真的,还能是假的他和他男朋友感情特好,他们早就在一起了。” “哦,是的哦。”范高小同志表情深沉若有所思,琢磨自己私人电脑里那一个硬盘的宅男珍藏,床照实锤哦。 “我们家琰琰每拍一部戏,就是跟他喜欢的那男的在一块儿,一起拍电影,一道投资挣钱。”裴逸自言自语,“上了大银幕还能卿卿我我,跟他对象就敢公然合体秀恩爱我真的特别,特别的,羡慕他们。” 频道里再次陷入经久沉默,好长时间没人说话。 偶尔会有一阵压抑的痛楚的轻喘,男人只在午夜凌晨时分年轻健康的身体耐不住chen勃煎熬才会发出的那种喘息。而且,这样的喘息无可避免的通过喉部固定的微型话筒,会传到每个人的耳机里。 音轨里的声响,混着房间里真实的声音,微小的误差偏偏还造就出高低错落的双声道效果。尴尬也是片刻暂时,所有人都保持沉默,就当什么都没听到呗,什么都没听懂,什么都没听出来。 面对墙的人一动不动,身躯微躬,将细微的动作掩盖在被子下面,很体谅室友们的心理承受力了。不然这屋里据说还有俩处男没开过荤呢,哪受得了啊。 因为极力压抑,导致人为的拖长了时间,被子下面的身躯猛得蜷缩起来,很难受地弓着脊背,喘息声环绕,久久都无法排解小屋里随后爆发“嘭”“嘭”“嘭”的数声有人听见组长开始以头撞墙了。 隔壁床的姑娘一骨碌就爬过来。聂妍一手压住裴先生的肩膀,轻轻揉他后背,抚摸他的脸,擦汗。 “还好吧,没事啦”聂妍抱着他,把他揽在怀里揉一揉。 裴逸摇头,把脸蒙在被子里不说话。 他没有办法掩藏自己这些最为隐私的身体活动,甚至连一丝一毫情绪都无法隐藏。 他所说的每一句话,身边人都能听到,都会存储在电子通讯芯片中,最迟几天之后就传输到万里之外,特情六处最高层的办公室里,最终汇总到内部最高加密级别的通讯系统,成为他极为厚重却又极度残缺的人生档案的一部分。 这样有趣而充满未知凶险的生活,他已经习惯。 而再往前溯,许多事情原本就是命定的,是他人生履历和由来的一部分。他的cia6档案甚至从他两岁起就留下完整记录。 裴先生也并不过分沮丧或者顾影自怜。他这样儿人一向自视甚高,如此木秀于林玉树临风又十八般武艺俱全且内外兼修的名校精英,当初假若不投笔从戎报效国家,没准哪天就走歪了落草为寇呢。这些年走过的路,做过的抉择,都不会后悔。 他档案中的金字红迹,他那套cia6的深蓝色西装配银蓝领带的帅气制服,他西装前胸口袋上的绣线星辉,以及领带夹的镀金颜色,都是夜深人静享受寂寞时最好的安慰剂,是属于他的终极荣誉,男人拼事业的勋章。那些耀眼发光的东西,时时刻刻也都提醒着他,他做的仍然是一些有意义的“小事”。 回望身后的河清海晏一片安宁时,他纵身前行的就是一条燃烧了血与火焰的危险之路,而且不能再回头。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章 Chapter11.大驾光临 chater 11 大驾光临 章总也没有等多久,他所料到的那位刺客先生,总之一定会亲自光临,来他房间一叙前情的。 不然折腾这么大动静弄死伊利亚的保镖干什么 他烦得早饭都没吃,饿着肚子喝了两杯苦咖啡,被搞得脑筋极为清醒,神经过度亢奋,径直去楼顶天台的健身房跑了一小时。再加上六组卧姿和站姿的杠铃推举,任凭一身热汗在胸口肆意横流,最后把一只喝干捏扁的矿泉水瓶愤然甩向墙角,摔成一团硬塑料。 不是二十出头年轻人了,还得用玩儿命健身这种方式发泄精力,顺便泄火,滋味比咖啡还苦涩啊。 这艘超级邮轮的顶层天台可以开合,下面就是露天泳池。相邻的玻璃房间是健身房以及按摩喷泉池。靠近船尾的草坪是一块迷你高尔夫球场。 许冉受老板的吩咐,去陪另一位老总打高尔夫了,扭着风骚的小腰挥着球杆,挺惬意的。像章绍池这样的生意人,出门带一两个靓仔美女,并非自用,都是觥筹交错的社交场合为生意伙伴的“服务”。前呼后拥的排场,都是做给外人看的。 把沉甸甸的杠铃归了位,章绍池躺在器械躺椅上,等汗水从眼皮睫毛上流下去。他猛地起身,一扭头。 健身房里只有另外几个洋鬼子也在举铁。 一个胖子被章总突兀的回头惊着了,“扑哧”一下泄了劲,嗷,差点砸脚。 章绍池扫视身后,有人在偷看他。 好像有两道炙热的视线盯着他,落在他赤o的胸前,他腹肌上,还有腰和背。也是想要把他这层皮剥开,看看哪肥了或者哪瘦了吧 一整天都相安无事,这晚难得风平浪静。轮船的探照灯光扫过黑漆漆的海。 过了晚餐时间,直抵夜生活时段,竟然还没死人,看样子今夜是平安夜。各位大佬的随行秘书们保镖们,原本紧绷着神经都极度紧张,终于暂时松了一口气。 顶层豪华套房那边,俄国佬全部包场的走廊,震得快要把房顶掀了。 伊利亚那家伙,好像是把一套电吉他和架子鼓都搬进套房,时不时自娱自乐开一场小型演唱会。重金属摇滚乐震耳欲聋,整层楼都在颤动,章总这边房间相隔有一段距离,都听出那一层的人好像在疯狂地集体开炮、搞人肉arty。 许冉大公主原本自作聪明,泡完按摩池想要过来找老板撩个骚,结果连门都没进去。 他觉着,自己都没让老板睡过,说明还是脸不够俊,活儿不够精,内心感到强烈愧疚与不安,生怕新片男一号和金凤凰节的最佳人气男艺人奖项这两只煮熟的鸭子飞了。无论做生意还是做交易,都要讲究个信用,利益有来有往,总不能白拿老板的好处吧 老板还把他那个奇形怪状的粉红色橡胶棒给要回去了 许冉一脸桃花乱颤地滚回自己房间了,实在很难揣摩实情。脑瓜里无限脑补的就是章总那号糙人,遮遮掩掩地拿走“假香蕉”干什么用啊这人是要按摩哪儿啊,顶一顶脚心吗 夜更深,楼道更静。 门口的保镖都被章总屏退。这群白拿工资的酒囊饭袋,还装模作样守什么门,简直碍事。有人既然今夜准备造访,比十个保镖都管用,绝对能“护住”他的周身安全。 叩门声响了,还挺有礼貌,甚至能听出是食指与中指的第二关节。 “进来。”这声音沉郁不带一丝温情,“你不是自己会开门么。” 门卡与指纹识别仪一起启动,发出轻微声响,门果然开了。 清瘦英俊的人,仍穿着昨夜那套暗绿格子呢西装,还端端正正打了配套的棕色领带,衣品一向不错,进门文雅地点头“章总。” 终于有机会独处一室,四目相对。那一刻墙上挂钟秒针移动的声响,都无比清晰,每抖动一下,两人每一丝每一毫的情绪都如有实质,啪嗒,啪嗒,窸窸窣窣落在地毯上,仿佛掷地有声。 一个是专程造访,另一个严阵以待。 “章总,跟您道声对不起。”裴逸直截了当,往沙发对面坐下。 “没让你坐下。你站着,我问你话。”章绍池眯眼打量,视线密集地落在对方身上,难得能看见个清晰人影。 猫一样的人乖乖就站直了,眼神不可避免扫过屋中可视的一切,以及,茶几上摆放的东西。 章绍池“凌晨我追的那人,是不是你除掉那谁手下保镖的,是你吧” 裴逸不想解释细节,也不推脱“您一看就知道的,又瞒不过您。” “你忒么没瞒我吗”章绍池盯着对方的脸,下巴,喉咙位置,“死者身上故意留下窃听器,你是打算怎么对付我” 裴逸微微前倾,坦诚“不会对您不利,我确实有事相求。” 章绍池冷冷地“我知道你要求什么,老子今天也有事相求。” 裴逸噘嘴“章总。” 章绍池脸硬得像一块青石,今晚绷不住气势他就又输了“甭叫章总,你尽管叫舅舅” 裴逸干咽了一下,再次扫过茶几上几件奇形怪状的好东西,知道这是他二舅舅憋不住火终于一座活火山要爆发了。请君入瓮准备开席,桌上已经摆好用来收拾他的家伙事儿。 章绍池眼底无波,示意他你熟门熟路,你自己动手 一根粉色电动棒,一根马鞭,还有一个皮革与金属混合质地的项圈,后面用一根金属链子连缀着手铐。 “喊舅舅吧,你喊得越大声越好,老子听着就会越兴奋。” 他缓缓地说。 裴逸来这一趟之前,是抱有很大希望的,因为那枚他安装在章绍池床头灯罩内的窃听器。 他听到了这人与俄国佬的全部对话,听到了那一番祸水东引、二次嫁祸二舅舅毕竟选择了没有出卖两人之间情谊假若他们之间还有藕断丝连的几分情谊。 裴逸突然弯腰双手撑住茶几,凑近了快速低声地说“章总,我知道您公司近年资金链断裂,恐怕很难短时间补上这笔亏空。您名下产业欠税罚款,数额巨大,但是您这次这一步真的是铤而走险了,您不应该上这艘贼船的。沙漠之熊绝不会支付那笔佣金,他比您还更缺钱呢。他那些合同条款我仔细看过,也有问题,那些条件对您、对我们都太苛刻,您就不能” 章绍池冷哼着打断“你看过我保险柜里全部文件是吧,你是不是以为老子眼瞎也没发现你在灯罩里贴的那枚小纽扣” 裴逸“您既然知道,就是有意让我窃听,就是愿意帮我,我也真心想帮您跳出这趟浑水,还能做一次善事” 章绍池再次打断“老子是让你听到你想听的动静。听得爽吗喜欢吗惦记老子的活儿你是很想要吧” 裴逸“” 两人讲话都是飞快,没时间再装模作样试探或者迂回着兜圈子。 “章总,您也明白尼奥扬科夫斯基是什么人,这人极度危险,这艘船上还可能劫持了人质。这事您应该听到风声了,是弗吉尼亚生化防御实验室的一位专家教授henry yang,十几天前就被绑架失踪那是在无国界中立实验室内供职的一位中国籍专家我们不清楚dr yang到底被藏在这艘船哪个位置,甚至无法确定这艘船是否真的带货并且对全船乘客安危有所威胁,或者没有威胁只是一艘空船” 裴逸不假思索讲话飞快,爬上了茶几,躬身以跪姿恳求,脸抵到男人面前。 关于这船载货的信息也刺激到章总敏感的神经,但他故意忽略。“你把裤子脱了,过来,让我舒服。”他平视打量眼前人,对旁的事情充耳不闻,扯开自己西裤皮带和拉链。 他坐得大刀金马,火焰和岩浆就快要倾泻而出,火苗直窜天花板了,以眼神示意。 “” 裴逸顿了一下,一切情绪掩盖在精致冷静的双眼之后“这样,您告诉我我想知道的,我给您您想要的,不过没时间了舅舅您得利索快点儿 我会叫得够大声绝对让您满意。” 说着“哗啦”脱掉上身西装,扯开领带和几枚纽扣。胸膛脱出衬衫束缚,强烈的画面冲击着视觉和全部思维感官。 裴逸只是一手按在自己裤腰,还来不及俯身过去,下一秒男人突然发难,短兵相接闪电般的身手 也说不清谁动作更快了,裴逸是被扣住后颈,一条结实的大腿抵住他腰窝,把他摁趴在茶几上。 咖啡色的一块大玻璃上,倒映他微张的嘴,平静的眼他的额头被死死抵在上面,双手背缚动弹不得,金属手铐“咔”一声锁死了。耳畔是属于两个人的爆裂喘息。记忆中有些久远却又相当熟悉的东西扣上他的喉咙,一下子收紧,扼住咽喉,恰好硌到他喉结下方嵌入了金属联络装置的地方,有点儿难受,都他妈快窒息了。 他没挣扎。或许就是这种来者不拒似的“随您便”的态度,屡次三番激怒了身后的人。 脖颈与双腕被扣,男人再用膝头抵住他,攻击他很脆弱的地方。 “呃。”裴逸轻声哼了一下然后忍住,不想发出任何能被收入频道的背景噪音。 他来之前,计划内的对话方式也不是这样,不知怎么的。精神上极度的压抑和身体的空虚,让他也无法再忍,竟然好像,隐隐地,在盼望这样撕裂感的亲密。 “跟那个姓周的小王八蛋在这条船上爽过没有你跟他好了”男人压抑地质问。 裴逸无声地摇头,咬住下唇承受。 不会。 没有。 他很疼。 他身后的人,深深地把脸贴在了他后颈、头发里,浑身都在抖,也像是经历了极端折磨的痛苦 “弗吉尼亚的封闭实验室里存放有炭疽孢子试剂的超级第iv代样本,所幸并没有跟dr yang一起被劫。但对方一定有所意图,dr yang作为生化防御专家仍然掌握着最机密的试剂配方以及密钥,假若全部落入那些人手里,在伊利亚手里那家伙能摧毁半个欧亚大陆”裴逸喘息着,无视章总的行为。 “又不是你被劫不是老子被劫,跟你有干系吗”被野火炙烤着的人低吼了一句。 “教授多年前曾经受聘在清华讲学,我上过他的课,有几面之缘,也算我老师。我就想确认他的安全。”裴逸尽力扭过头对话,脸色窒息发红。 “几面之缘你就念念不忘知情达义,老子跟你睡过五年,从你这养不熟的狼崽子身上有没有睡出几分情义”章绍池眼眶也通红。 有。 裴逸下意识就动了口型,俩人讲话都不需思考。 但他没有发出声音,有些东西击中脑海深处的回忆他都会浑身疼痛,头颅又像要炸裂一般,尖锐地疼。 “那你敢坑我以为你拿走老子半瓶香水是心存留恋结果你干了什么还有你指纹怎么回事你当我迟钝吗”章绍池从后面掰住裴先生那两根手指,怒不可遏,就是想从眼前人胸膛里挖出那颗心验证成色却又无从下手的愤怒。 弄死了舍不得,不弄死不解气啊。 衣柜内里那两块纹路清晰的指痕,是挑衅,这小子什么时候指纹都换了可以随意出入他的房间或者去开他别墅的保险柜,从头至尾全盘计划好的 “您要我喊舅舅也行,喊您亲爸爸都成。”裴逸喘息着哑声说,“亲爸爸,没时间折腾啦,整条船的无辜乘客都可能成为人质。” 章绍池一手托住裴逸的脸,套索其实一直没有勒死,鞭子也抽不下去,陷入长时间的迟疑恍惚,像梦,梦境与现实交错。 “dr yang身上有我们想要并且我们千方百计不能让尼奥扬科夫斯基拿到的东西”裴逸轻声说。 可是,你身上有我千方百计想要的啊,章绍池怔忡着,无法克制地想要咬人,想亲吻这张脸。 “我知道您要什么,您舒服了就答应帮我这个忙。”裴逸跪趴在茶几上,安静温顺。 我从你身上想要的,就是这个吗。 老子从来处心积虑上下求索的就是这个吗,老子是让你跪在我眼前任我为所欲为我要的是这样 我们之间,就只剩下这些了吗。 我一直想要的是,是 章绍池从后面收紧臂膀,沉重的手劲儿在小裴先生身上留下鲜红的指痕,不甘心就此放手。他从未对一个人动过真心。 裴逸回眸望着他,那种眼神,仿佛也在告诉他二舅舅您明知道您打不过我,我允许您在我身上这样任性霸道为所欲为,就是“我愿意”,我也只允许您一个人这样做。 这样够不够算作一种沉默的回应您至今都不能理解的回应吗 “砰砰”,房门那边传来明显脚步声和粗暴的敲门声。 而且不是章总手下人约定的敲门方式。 “砰砰砰”,敲得很急,门外同时传来口音不太纯正的英语。 章绍池猛地从裴逸身上撤开,两人再次四目相对,眼神迅速就出卖了彼此极度担忧的心情,都像惊跳的兔子。裴逸快速道“伊利亚的人,或者他本人” 这话也是说给频道里那几位,一直保持鸦雀无声的同伴今儿都真自觉啊。 章绍池“他敢杀回马枪” 裴逸“他肯定仍然怀疑你。” 章绍池怒目“他娘的,不是你设的套么” 来不及了,章总一把从茶几上拎起裴先生,回头一扫四面有可能借用的掩体。 都忒么被人堵屋里了,他拖起裴逸连同这人的西装外套一并裹着,冲进宽敞的浴室,把人塞进淋浴间。 顶层豪华房的浴室面积可观。其中一面大玻璃窗下,是个大号双人浴缸,面朝大海。 “待这儿别出来,别出声”他命令,同时从喷头花洒上面的隐蔽处,摸出一把枪。 刚要转身离开,他回头瞪住衣冠不整的某人。裴逸的衬衫领带都咧开着,嘴唇轮廓和身上遍布指痕红润清晰,双手仍然背铐。 章绍池拽过裴先生的手铐,把这人铐在了浴室的金属管子上。 “你不准走。”他手指轻捏了裴逸的下巴。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章 Chapter12.回马枪 chater 12 回马枪 章绍池内心一直有些知觉,裴逸从七八年前开始,有意无意对他透露过的口风,以及这些年来的蛛丝马迹,应当和这人做过的事情、真实的身份有关。他没能细察,原本也不愿对小爱人的行踪过分限制,给了对方充分自由,爱玩儿就出去玩儿呗。也是因为他这人一贯自信,自信到了自负与自傲的程度。在老子身边养这么多年,花了钱也付出感情养出来的宝贝,怎么着,还能跑了 直至后来他的爱人与他渐行渐远,秘密也越来越多。 远了,飘了,若即若离了。这个原本充话费送的外甥,最后真的就跑掉了。 雾里看花,水中望月,每一次所谓的“做事”“出差”“去外地”,时间都越拖越长,何况他自己往返两岸三地,做生意也忙直到有一天,仿佛突然之间,生活与感情都变质了,他们从各自的人生轨迹中消失了。 记忆发生皲裂,激情无力地融化,回忆逐渐变成一片模糊的碎片,拼都拼不完整。再见面是这样的煎熬,都无所适从。 什么“在清华听过课的教授”,什么“只想确认老熟人是否安全” 明显就是便宜的借口,他知道小裴也没透露完整的实情。 小孩儿真是胆大包天了,这几年究竟都在做什么。背后还藏着好几手,船上到底还有几名同伙知不知道自己在玩儿火,在玩儿命 章总故意慢走几步前去开门,没忘把敞开的裤链重新系好,憋着火,把未能排解的yu望先收回去。 门外的“黑豹”很不客气,一大步就跨进房门,右手压在腰间,一把试图推开章总对他视线和行动的阻挠 冷酷乖张的眼神毫不掩饰闯进来的意图。这个魁梧的家伙,在北非地区绰号就是“黑豹”,也是西伯利亚熊玩意儿身边雇佣的三名打手之一,做惯脏活儿,手上也沾过黑血。 “老子的房间,放尊重点儿。”章绍池抬手把对方挡了。 胳膊肘以硬碰硬,都狠狠磕了一下,逼得他后退一步。 “简直反了你什么东西”章绍池冷冷甩出一句,没打算退让。 黑铁塔明显就是奉命前来搜人,借着自家老板不在就闯入章总的房间撒野,后面跟着几名荷枪实弹的雇佣兵。事后伊利亚也可以搪塞这是手下人粗鲁不懂事,唐突您啦。这人往房间床上沙发上桌上扫荡了一遍,一把抓起茶几底下掉落的东西。 两人原本气势汹汹剑拔弩张,都是一愣。 那根橡胶做的粉红色大号胡萝卜,落在黑豹的手掌心,这人爆出耐人寻味的邪笑“呵,呵呵,先生,您玩了一半的小情人呢” 章绍池“没有人。” 黑豹“这是什么” 章绍池“你管得着吗” 黑豹表情嘲弄“章老板独自在房间里享用这有趣的jb玩具,一定很舒服吧” 章绍池回敬“狗娘养的,你是想试试吗” “988号房,roo service ” 又有人不请自来了,章总这房间,今天简直成了人来人往的菜市场。房间保洁员穿着工作服,推一辆清洁车径直闯入。一车的消毒水清洁剂,挟裹着刺鼻气味扑面而至,车子撞到黑铁塔身上。 脾气暴躁的黑豹把人一掌挥开,几乎把保洁大妈扇飞到墙角。 保洁大妈随着带轱辘的保洁车被甩出去好几米,在房间正中转了大半圈,半边身子扒住车子爆发出尖叫。嘴里叫得乱七八糟,报警啊,这屋有人抢劫啊,杀人啦,啊啊啊 保洁员好像还按响了轱辘小车自带的报警器,门外走廊顿时警铃大作,往楼上来的脚步嘈杂。 黑豹嘟囔着咒骂一句“见鬼了”,这时撞开章总突然往洗手间冲去 章绍池转身一脚高踹,直踹黑人的颈边脆骨 黑豹后退躲开这一脚的刚猛力道,格挡,然后一拳往他脸侧砸去。章绍池后仰闪开时黑豹拔腿就冲,枪已在手准备扫荡,就知道一定藏了人。 哐当 这家伙冲进去时被章总愤怒地一肘砸下,从后面袭击,这下砸狠了。不怀好意的闯入者被冲击力和巨大惯性砸趴在马桶上。下巴颏也够硬的,把马桶盖直接磕碎 血流一地,黑豹托着自己骨折的下颌,因剧痛而眼球暴突,痛叫声支离破碎,啊 洗手间内视野一览无余,除了他俩,再空无一人。 甚至项圈、手铐那一套啰里八嗦的东西都带走了,没给房间留下一丝痕迹。 浴缸旁边就是一扇大窗。窗户留开一道挺窄的缝,仿佛能想象当事人眉眼间与生俱来的那两分傲气,三分不羁,就是告诉章总先走啦,我想走就能走,我想来时就是“我愿意”。 “不好意思,老子刚才下手重了。 “叫你老板过来抬你,还是你自个儿走人” 章绍池睥睨着蹲在地上捡下巴的黑豹。那家伙捂着一脸血,被同伴架着,汇合一伙人眼带恶毒地离去。 啧保洁大妈像只看热闹的大花猫,躲在门后露半张脸,用制服帽子压住耳侧那几缕头发。 频道里一声轻磕。 000“走了,撤吧。” 保洁大妈清了清嗓子“oh dear 章先森,我去叫修理工,给您换个新马桶哈” 说完脚底抹油,章绍池转身一把捏住她肩膀,想跑 真当老子看不出来你眼熟 保洁大妈被捏顿时矮了三尺,差点儿给跪了,挣了两下都没能挣开钳制。那表情分明没等刑讯逼供就直接招认了,我、我、我不然把您那件泼了番茄冷汤的高级定制衬衫洗白了给您送回来行不行,能不能别踹掉我脸上韩式进口的完美下巴 章绍池站直了,冷哼着开口“告诉他,他钓的那个姓周的凯子,嗯不管那小子是否干净,总之怕是不能安稳下船了,没准儿弄死在那熊玩意儿手里。小裴要是还想活命,就赶紧离开这条船。” 保洁大妈是被化妆胶水糊出一脸褶子,在皮下艰难挤出笑容“章总,咱们现在都在海上,一根线儿上蚂蚱,谁都走不了啊。” 章绍池咬牙“他想走当然能走,他还能上天呢” 保洁大妈一笑“那我走啦,咳,老板的老板您多保重贵体啊。您一定要多吃饭,少生气。” 章总是从来不出手打女人的,确实快要高血压了。 “护着他,别让他出事了。”章绍池一脸长期欲求不满导致的不爽,“他想打听或者商量的那事让他再来找我。” 保洁大妈出门吹着口哨,推着她的清洁车转过两道走廊,就轻松弃车而去,闪身消失了。 楼上,被雪茄和大a烟雾团团笼罩的房间。电贝司撕扯出黑暗金属气氛的鬼哭狼叫,灯火忽明忽暗,掩盖着那里的一切y靡与疯狂。 男孩四肢纤长皮肤白皙,大步跃着跳进房间,立刻被刺眼的灯柱和房内的乌烟瘴气刹住步子。 伊利亚尼奥扬科夫斯基,仰坐在沙发上,喷吐着雪茄烟雾。迷离的目光,周围晦涩的迷幻音乐,一起融为空气中诡异的迷雾。 男孩拥有一双漂亮的大眼,卷曲的长睫毛下面含着细微的怯意与谨慎,但仍维持礼貌教养“爸爸。” 伊利亚嘴角浮出笑意“呵呵呵呵过来。” 小伊利亚往四面顾盼,一步步走近他的父亲。 伊利亚盘腿坐在沙发上,揭下黑布面膜,在男孩面前暴露出半张脸的真实状态。银发下面,耳侧,呈现一片暗红色带条痕的伤疤,像被火焰灼烧出来的惨状,让原本英俊的脸变得可怖,坑洼不平。 油井高塔的中腰部位在瞬息间发生爆炸,一团巨大火球腾空燃起。是爆燃,仿佛将油塔从中间被腰斩了气浪立时掀翻了平地上数辆卡车,炸飞的人哭爹喊娘,滚滚浓烟如龙卷风的风柱直上云霄 摧毁性的手段,那一战几乎让“沙漠之熊”的雇佣乌合之众全军覆没,也是下手够狠了。 啊 啊 伊利亚抚摸自己被爆炸毁掉的半边脸,冷笑,诡笑,笑出一串桀桀声“你干得好啊。” 他盘腿坐在沙发上,很有耐心地给自己上妆,待会儿还要出门见人呢,还要准备晚上丰富有趣的夜生活。 一层一层的红棕绿色遮瑕品,盖住全部瑕疵。那粉底色号比聂大花用的还要白,再挑着眉毛给自己描上银蓝色眼线。 “凭什么凭什么那些富有四海却又虚伪奸诈的家伙,无耻贪婪地享受着这个世界所有华丽的、美好的事物,他们高高在上,坐在云端,他们享受着我们每一个人原本都应该享受的一切。凭什么啊呵呵,他们拥有的,我也要拥有,他们从我身边剥夺走的,我也要夺走他们的夺走他们所珍惜的一切,呵呵,呜呜呜呜” 英俊瘦削的脸陷入困境中的狰狞,身躯颤抖,低声啜泣。床头小柜摆放着一只纯银镶钻相框,那是一位栗色卷发女子妩媚微笑的倩影。 帅气的小伊利亚,也遗传了一头栗色卷毛,笑起来嘴角也会上扬。 男孩还斜挎着他的玩具电子琴,在父亲面前学起顶胯的姿势,“滴滴答答”,熟练地弹他的琴键。 突然的,桌下也传出“嗡嗡嗡嗡”电动工具发作的颤抖音。 小伊利亚往茶几下面一看,惊叫后退,捂着嘴巴吓着了。 茶几的四条桌腿,以皮具手铐束缚住手和脚,那是谢廖沙,趴伏在地毯上,痛楚地享受着主人的恩赐。 伊利亚冷笑着把遥控档推到顶端。手脚被缚的谢廖沙失声尖叫。 过了挺久,直到喉咙沙哑筋疲力竭,被折磨得一动不动。 “你看到了吧,看到他这样的小男人是怎样被人玩弄,唾弃,活得生不如死。”伊利亚看着儿子。 “他生来就被卖的,这是他的倒霉命运。我不会让你将来成为那样的,成为别人盘子里的巧克力球,或者奶油蛋糕上的一颗装饰樱桃。伊利亚,宝贝,你不会,你也不能。这个世界就是施行弱肉强食法则的险恶黑暗的丛林,那些人阴暗,恶毒,冷酷假若你不用最残酷的手段去碾压你的敌人,那些敌人就会毫不留情地杀死你。假若你不干掉他们,你将来就会像这倒霉蛋这样被人当作碾压的鱼肉伊利亚,我的宝贝,记住我对你说过的这些话。” 小伊利亚抱紧怀里的电子琴,抵御内心的不安和迷茫,飞快点了点头。 章总去到昨天那家费用不菲的法式餐厅,略一思索,甩着风衣很有款地在楼梯口兜了一圈,走了,改道楼下的三明治cafe。 柜台前大屏幕上的菜单,极其廉价。一大盘鸡肉三明治再搭配土豆色拉,还白送大杯碳酸饮料,这账单比正经餐厅里给酒保的小费便宜呢。 章总自己端着餐盘,在拥挤的餐吧很费力地拱出一条道,终于在乌漆摸黑的角落找着个位置,不至于站在走廊上吃。 他低头大口嚼着三明治。还成,有肉的。 低沉又委婉的男声流入他的耳膜“先生,给您换一杯黑莓苏打水么” 章绍池抬头,两人视线在凌乱的背景人影中顺利接头。这一眼,就互相望了很久不想移开。 章总继续埋头吃他的东西,哼了一声。嘴角却忍不住擎出表情,三明治滋味还不错。 裴先生是一身快餐店员的打扮,迅速蹲进餐桌下方的空档,完全隐没到昏暗的光线里。 “难以下咽吧你居然能吃这些。”裴逸说。 “有什么不能吃当年,老子在牡丹江边站岗哨,冬天吃个屁啊,土豆白菜都啃没了,草根树皮我都尝过。想吃肉我得自己拎着枪上山打狍子”章绍池傲慢地嚼着鸡肉饼,“后来狍子也被老子一人儿都打光了,只能上山打熊了。” “当年”桌下的人促狭似的笑,“您还能打熊” 章总伸脚就踢过去,小浪货。 结果皮鞋脚就被捉住了。裴逸不再取笑了,轻轻把他一只脚从鞋里拿出来 “怎么不去楼上法餐厅呢” “你不是抠门儿又缺钱吗你那部门里很缺经费吧,出差标准间住不起,让你们住底舱都没钱吃饭,得去卖老子在这儿等你卖呗。” 桌下的人,不由自主也嘴角微翘,眼底闪过很容易满足的一点感动。 裴逸一双手握着二舅舅的脚,像以前无数次在沙发上那样,乖巧地给按摩脚趾,把脚底穴位全图都摸一边,把男人哄舒服了。 这双手是妙极了,绝了,想把谁凌迟,就能剥皮撕肉揪开血管给凌迟了;想让咱章总舒爽享受,就能给他天堂一般的享受。就做个足底按摩么,本来连qian戏都排不上,这会儿却让章总感动得要老泪纵横。 章绍池微眯了眼,片刻的岁月静好,油然而生无比珍视的心情。 以前,以前怎么就没有没有这样珍惜呢。 以前还是对小裴不够体贴,没有别人家的男朋友那么温柔嘴甜会哄人,结果呢,就没能护好小爱人,就把这个宝贝弄丢了吗 可能是被私人尊享的足底按摩贿赂了心情,之前小裴先生从章总房间私自逃跑那事,都不提了。心有灵犀地略过矛盾,直奔正事。 “你想问的那事,我也去后面货舱看过,只找到大约十几箱没牌枪,应当是从北非走私,要运去东边。至于这家伙很嚣张说的什么生化弹头的火箭弹,大批生物细菌试剂之类,我没看到,老子怀疑他其实就没弄到手。”章绍池分析,“真搞到了反而不敢如此大张旗鼓,还走明显速度很慢的水路,他还不抱着货赶紧跑” “我也判断他手里没货,这是条空船,危险品级别就比先前大大降低了。”裴逸很快地思索,“我们控制全船就不至于那样棘手。” “在老子面前还装”章绍池往桌下瞪了一眼,“你不据说就是来找老教授老熟人叙旧的吗” “您这趟也亏大了二舅,载客的船,伊利亚一毛都赚不到,您还想喝汤”裴逸嘲笑道,“这口气能忍吗还不造反neng死他啊。” 章总烦得再往桌下踹去一脚,又被眼明手快的人捉了,引来两声轻笑。那低沉迷人的笑声都让他恍惚。他的脚故意在裴先生的锁骨上,脖颈那地儿,用力抹了一下 “还有,你们只查后面货舱,没去过顶层的舞厅和大剧场吗”章绍池用纸巾擦擦嘴。 “剧场挂着正装修的那个进去看过,里面全黑灯的。” “舞厅在顶舱之下一层,然后就是剧场,大剧场占据了足足有三层楼空间。一艘卖票赚钱出海的超级邮轮,这样重要的娱乐设施竟然以装修为理由不开放,它白赚船票糊弄事的吗可笑了” 不愧是做了多年声色娱乐生意的老板,专门注意这种地方,一针见血。 裴逸点头“剧场里有鬼。” “而且占了三层空间。”章绍池道,“别说藏一两个人质,藏一个团的兵力都够用了。” 裴逸“您确认里面有问题,还是您猜的” 章绍池耸肩“老子猜的。但是我的秘书提前上船看房,不巧发现了,剧场门口原有详细的演出时间表,还有马戏团呢,临开船被人揭走了,随后场地突然封门,下了重锁不准任何人进出。” “明白了,我今晚去瞧瞧,到底什么机关。” 裴逸帮男人穿上皮鞋,认真系好鞋带,从桌沿下兜了一眼,表达谢意。 章绍池面孔突然严肃“你别去,不准去。你要干什么,你还想活命吗” 裴逸单膝跪在桌下,不想争辩,就温存地捏了章总的裸踝。那双眼难得是带一丝笑的。 “你唉” 章总愤然抓起四五根薯条,全部扔进嘴里“吭哧吭哧”嚼了。他一手往桌下攥住裴先生的脖子,人有牵挂就会无可奈何。 与此同时,燕山北部,青色山脉笼着烟雨,特情六处总部的高层办公室正在此间。 电脑上显示出最新一步的战略卫星导航信息各单位请注意,北斗33号19时48分50秒定位传来消息,另有一艘舰艇在缓慢靠近航行中的“魅影号”。估测船长80米左右,排水量3000吨级别,怀疑是北非海域退役并被非法使用的小型军舰,装配武器不明 总指挥官立刻在屏幕上敲出密电迅速通知nafa组,nafb组,一艘船舰从西北方向跟随靠近,相距半天航程,敌我和装备不明。 含着浓郁香气的烟雾中,伊利亚穿上他的绣花长袍,遮住胸口、大腿各处被烧出的伤痕。 彼此都是身经百战,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命硬的家伙,看谁先亡。 这人还照了一眼镜子“啧,真漂亮” 他从栗色卷发女子的相框后面,夹出那张丝绒质地的黑色蛇牌。 黑色蛇牌边缘,确有烧灼留下的锯齿残缺,一次又一次撕扯着他的回忆,也是惨痛惊心。 “小宝贝,我知道你就在我身边。你是不是已经找到陷阱的入口了你已经准备好跳进我专为你备好的宴席。快从东躲西藏的甲板下面露出你的蛇头和毒牙吧,我在这里等你自投罗网。” 宠物箱内的蓝黑美人,“嘶”一声高昂起头颅,跃跃欲试,等待猎物现身的一刻。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章 Chapter13.有毒的陷阱 chater 13 有毒的陷阱 剧场深处,掩盖罪恶谋划与刑罚逼供的地方。 后台几块墨绿色的巨大帷幕后面,停放着马戏团饲养猛兽的巨型铁笼。只是此时,笼子里并没有豢养着熊狮虎豹,或者那群吱哇乱蹦的猴子,而是养着两位不时发出嗫嚅shen吟甚至惨叫的大活人。 一头花斑豹子匍匐在地,脚掌来回来去踱步,这一边被铁链拴住了脖颈,就一下一下地凌空蹿起,往笼子上扑 那些锈迹斑斑的格栅,好像再也禁不住恐怖的压力,在大猫的利爪之下在颤抖,在摇晃,随时就要四分五裂折断崩塌了。笼子里的年轻人突然爆发颤音尖叫,然后嚎啕大哭。 “听不见,没人能听见,我们现在大洋深处,你再叫得大声些哈哈哈” 年轻学生哭得脸都花了,肩膀缩成很瘦弱的一团。鼻血、灰尘合着惊惧的眼泪,把鼻子上那一团雀斑都揉在一起,五官扭曲。 平凡人的脆弱神经,都是受之于父母的身体发肤血肉之躯,不幸落在疯子手里,谁是当真不怕死的 “教授教授啊啊啊” “不,不,放他走吧,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你们放了我的学生” 这头豹子不会是饥饿一整天了吧在绑匪的眼色指挥下,再扑,再扑,围着铁笼转圈儿干嚎。笼子外面的拼命想吃到笼子里的,这才是真正囚禁人类囚徒的危险森林。 宁非语可能精神快要崩溃,眼神逐渐恍惚,以跪地抱头的姿势,“呜呜呜”啜泣。他还不满二十四岁,久居象牙塔,根本就不识外面人间有这样的阴谋与险恶。这样单纯清白的rou体,在饿兽的一双血红眼睛里,确实就是一块质地细嫩肥美的小鲜肉,毫无反抗能力,也肯定好吃。 他就是实验室外围一个倒霉蛋学生,原本是dr yang从众多申请者中间精挑细选对学术满怀虔诚渴望的年轻人,聪明上进,各科全优,拿到全额奖学金,农家学子从此走上留学的道路。却没料到,论文还没发出一篇,就成了这宗跨国绑架案被捎带上的额外一张肉票。 因为捎带的而且不值钱,这张肉票还随时可能被撕。 他什么都不知道,没可能接触任何核心机密,实验都没做完啊,成果也没出啊,就被劈头盖脸的几顿毒打给打懵了。 豹子也围着他这块肉转悠一天了。那种随时等待死亡降临的绝望感,才是彻头彻尾的折磨。这种绝望,还被那些恶棍人为的延长了,仿佛屠刀架在后脖子上反复拉锯割肉,就是不割断最后一根动脉血管。 杨毅教授一夜白头,眼角皱纹凝固,在铁笼里仍然维持端庄的坐姿,把万般恐惧拼命压抑在木然的双眼之下。他其实也不抱两分希望了。宁愿速死,他不能也不敢做出违背职业操守的事,与这群匪徒沆瀣一气成为人类的罪人。 “我们谈谈吧,亲爱的教授你以为的那些人,他们不会来救你的;你那个国家,他们权衡利弊也只能放弃你。更何况,你这种心地不够忠诚、意志也不坚定的老家伙,你自己毫不保留地忠于你的国家了吗在海外滞留这多年你回去过几次你悄悄转移了财产带走了亲属还在海外置业你以为外人都不知道你还打算有一天回到你的国家吗你都没有回去,谁会冒险来救你” 这就是心理战的炸弹,意图攻其脆弱,摧毁意志。 dr yang 用双手捂着脸,无声地抹去眼泪,也深感羞愧绝望,语塞无言。 “没有人来救你,你被放弃了,你也放弃吧呵呵。教授,跟尼奥扬科夫斯基先生合作,试剂配方和实验室密钥在哪你说出来。” 被称为“黑祸”的炭疽病源菌,在这个星球上肆虐历史已久,让人闻之色变。上世纪三十年代英军进行大规模生化实验,曾经摧毁整个格鲁纳伊岛。八十年都过去了,那片岛屿仍是不毛之地荒无人烟,掘地三尺仍有毒菌肆虐 恐怖病菌已销声匿迹多年,最近几年突然再现江湖,化作白色粉末出现在北美高官办公室的信件邮包当中,cia5华盛顿分司的十余名高级特工,在48小时内感染暴亡。突发的秘密恐袭当时就让fbi总部机构几乎瘫痪,人人自危,风声鹤唳。 “黑祸”回来了。罪恶的种子也有生命力的,一旦接触腐殖土壤,迅速生根发芽。 有人培养制造,就有人偷窃贩卖;有人hei市高价求售,继而有人铤而走险。巨额利益的诱惑,对权力的欲望,就注定邪灵永不可能覆灭。 “自作自受,你们这些战争贩子就是自作自受、自掘坟墓哈哈哈哈”爆炸腾空的大火球中,尼奥扬科夫斯基张开双臂,疯狂狞笑,笑也像哭。 弗吉尼亚官方实验室内,传说中这个时代最恐怖的武器雾化炭疽超级病菌第iv代,也就是“致命的雪茄”。 那就是一阵轻风,它发作肆虐时飘渺无形,很像吸食雪茄时吞吐的轻烟白雾,摸不到抓不到,也就无法抵御。一颗导弹投过去,无数细菌孢子在空中自由飘舞,迅速融入空气、水体,无知无觉地感染整个乡村、城市,繁华的大街上,密集的居民区,让百万千万的无辜者倒下,黢黑溃烂变成尸体,让富裕的都市化作黑暗坟墓。 “试剂贮存基地到底怎么进去密钥参数到底是什么你说出来啊,我们需要参数” “先咬掉他一只脚,别让他死太舒服了。” “啊,啊”宁非语扑向笼子,绝望中伸手向他的教授,对他如父亲般信任照料、在无数个艳阳的下午在办公室里喝茶吃松饼促膝谈心的教授啊 “教授你会看着你的学生死掉吗,嘴真硬啊。这倒霉孩子会被熊爪抓烂全身,被豹子啃光肠子。” 一声惨叫,回荡在暗无天日的牢笼内,无情的大海荡涤着波涛。 两个男人的身影映在台阶上,脚下无声,从大剧场东面这一侧走下去,沿途查看,又从西面往上走。 裴组长蹲下身,检视每一排座位,过道,仔细辨别是否会有机关或通道。 背后突发一声拖长音的凄厉惨叫,啊 两人同时惊诧回头 章绍池下意识抓住裴逸的肩,把人拽过来搂在身侧,往四面环视。 四角壁灯突然全灭,大厅倏得陷入黑暗。 断断续续的呜咽,支离破碎的呓语,凄惨瘆人的尖叫,从四面八方墙壁缝隙中纷纷地洇出来,扑入他们的耳膜 “声音很年轻,不像教授”裴逸凝神辨别那音质和来源。 “别怕,这世上没鬼。”章绍池轻声骂道,“有人装神弄鬼,他妈的敢吓唬老子” 被吓唬到的这位老干部,一只大手一直牢牢抓住裴组长不撒开,前胸贴后背都抱一块儿才觉着安全,掐得裴逸胳膊都疼了。 我难道会害怕,还用你安慰我吗裴逸莫名的嘴角微微上翘,这男人有时也可有意思了。 黑暗中他很媚地一笑,话里有话“伊利亚假若发现了,他的老相好、我的二舅舅,竟然瞒着他跑到这地方,鬼鬼祟祟夜探剧场马戏团,他会怎样看待你啊,该怎样对待你们之间的感情关系” 还有心情扯淡章总对小裴翻个白眼“就告诉他,老子有新看上的鲜儿了,让他夹紧屁眼儿赶紧滚蛋。” “没有,我没新看上哪个鲜儿。” 半晌,章绍池冷着脸严肃进行纠正,带着一腔深沉的怨气,撒开手,继续往前走了。在章总这样男人口中,这种话,他自认为就相当于表白了,跟那“三个字”能有很大区别吗 “” 裴逸没有做出回应,眼光也没离开过章总侧身的动作神情,一直在默默打量、审视,试图穿透被坚硬外壳包裹着的人心危机四伏的险境中,这是需要多少年的交情,才能值得一个人的全盘信任。相识二十年究竟够不够 瘆瘆的声音时断时续,听起来那人像要没气了。 “他们不会轻易弄死dr yang。那些人处心积虑绑走一位业界知名的生化防御专家,而非直接杀害人命,说明尚未得逞。他们恰恰需要dr yang交出炭疽iv的研究数据,或者至少逼迫教授讲出试剂储存的机密。”裴逸从后面拉住章总的手肘,两人同行,警惕地寻找声源。 章总暗自挑眉也在琢磨,这恐怖“黑祸”百年来已经发展到第四代,传说中堪称史诗级的加强型超级模版,对人命是得有多大的杀伤力啊 章绍池“所以,这要命的东西就不可能在船上。” 裴逸“船就这么大点地方,就看伊利亚先生和他那群亡命徒,是有多么孤注一掷,都不想活了吗那玩意儿毕竟是雾化试剂,贮存条件非常精密严格,我就不信,他们真能随随便便带到船上他们根本也在疯狂地找,就看我们谁动作快。” 啪 舞台前方,一盏高光大灯突然打在惨白的幕布上。 花豹扑进铁笼,撕咬,好像咬住一只脚,惨叫,血光溅上白布教授失声迸出泪水,不,不 章绍池和裴逸瞪着前方,那恐怖的画面被放映机扩大到整个视野。这残酷处刑的画面就是故意放给他们看的。 太逼真了,太疯狂了。 “只是摄像,摄像的画面。” “是在附近吗声音就在附近,已经很近了。” “我们现在第几层” 裴逸往上看,上方漆黑一片如天幕夜空,金属架子与各种灯具像要从他们头顶压下来。 他再低头,静听脚下。嘘 嘈杂的背景音里,裴先生轻吹了一声口哨。空旷的原野上扬起一道细润的风声,风掠过剧场上空,飘荡着远去。 “四周回声很大,都是空的。我们脚下也是空的。” 裴逸用最轻的喉音叙述“他在吸引我们过去,让我们去找,这就是个拙劣的陷阱。” 章绍池“” 频道里憋了很久的支援小分队终于忍不住发声。001“既然判断是陷阱就别再往前走了,组长,撤吗” 002“组长,四层第三走廊接应,您先撤” 003“头儿,这剧场真的有鬼啊,到现在完全探测不到热源,我就找不到人,但我觉着不可能是空的,唯一可能就是” 001“葵花你动作快点儿成不成” 003“肯定用了反控制电子屏蔽仪嘛,对方也有高手,我抓取不到数据” “不撤。”裴逸轻声自言自语,“我就想一次弄明白了,这是不是他刻意引我踏入的陷阱,还是,他会和我一起跳进这个陷阱。” 章绍池猛然回头,分明听见了裴组长这句,然而电光火石之间已来不及思考,从句的主语“他”究竟指代谁啊 001“组长您还怀疑他啊” 003“这这这也太冒险了吧” 裴逸眯眼盯着前方那块白色巨幕,再打量穿透剧场上空的投影光束,突然拔腿就跑,跑向正前方的大舞台。 唉章绍池一把没抓住,也拔脚就追。 幕布好像被风吹动,露出后面更深色的帷幕和重重人影。放映机只是障眼法,真正的玄机一定在舞台“背面”,这是个对称的大空间。 脚下“扑哧”,突然向下一凹。 四周景物突然间塌陷,猛地天旋地转,快速坠落,坠入一块更加黑暗的巨大深渊 裴逸早已有所准备,几根手指牢牢抓住边缘不知哪里,但仍然止不住脚下的迅速滑坠,一脚豁然就悬了空,荡在深不见底的地方。他腰部一拧,另一腿迅速上翻。 前几天还被周彬周公子奚落他,手长脚长,像一只怪里怪气的大螳螂。 肩膀和后背上很韧的肌肉都绷起来了,全凭指力和腰力,他几乎就要翻上去了。 然而,上面还一个人也在滑坠两个成年男人的体重,终于压塌了一整块作为陷阱的假木板,完全禁不住这巨大的惯性。 章总抓住裴逸的脚想要拖他上来,却迎来更大面积的塌陷,“轰”一声,豁然直坠了下去 001低呼“哎呀这俩祖宗,这回瞎了。” 章绍池也面露惊异,一声都没吭但反应很快的,以肩膀裹住裴先生,横着撞向数米之下的地面 千钧一发,裴逸伸手垫向漆黑不见五指的不明深渊,不知是否有暗器刀枪的地方。他另一手在砸向地面的瞬间,还是托了一下对方的头好歹也老大不小的人了,还真怕二舅舅这把骨头摔散了。 微型腕表的手电,只能在周身照出半径三米左右的一个圆。 极为隐秘的沙沙声,从四面幽暗的旷野向他们靠近了。四周非常空旷,分明有很大的风,这应当是剧场下面一个巨大的废弃的空房间。 这陷阱像个幽深的黑洞,吸住人的视线,让人感到眩晕。杀手挟裹着危险的风声,就在他们耳畔盘桓,呢喃。 “别动。” “有人。” 裴逸用最轻的声音提醒。俩人胳膊肘一碰,立刻像磁铁相吸不由自主就靠近对方,以背靠背姿势相抵。面对未知的强敌,终于愿意把后背交给对方。 章绍池睥睨四方,冷笑“来吧。” 裴逸“先别开枪。” 两人各守一个半圆,两眼一抹黑。章绍池问“看见了么” 裴逸“嘘没有,但是,应该不是人。” 以裴组长的自信和骄傲,他迅速也就反应过来,假若这是布置好的陷阱,杀手应当不会是人类。因为尼奥扬科夫斯基身旁,根本不会有能够与他两人力战匹敌还能全身而退的打手。 况且,以他对那变态脾气秉性的了解,那疯子就喜欢另辟蹊径。假若一排冲锋枪扫射把他俩直接打死,就不好玩儿了。伊利亚一定想来一场刺激的围捕游戏。 循着气味和声音而来的杀手先生,步履轻灵优雅,是因为没有长脚。然而那棺材形状的锐利头颅,高昂着酥胸突然出现在手电光圈的边缘,仍然让两人肩膀同时震了一下。 嘶 蓝黑色的蛇,带着光泽。 高贵华丽的美人,大张开纯黑色的口腔,反复吞吐的蛇信子竟然都是乌黑发亮。身后足有三米多长,尾尖都出了手电光圈可及的范围。 嘶 章老板和裴组长这两位,关键时刻是一种人,都可以把“波澜不惊”四字刻在脸上,把恐惧和惊愕全部憋进喉咙,分毫都不露相。彼此听得到对方呼吸和心跳,脚底下一丁点蹭动,那动静都像用锤子在砸地。 章绍池持枪在手,上膛,裴逸迅速说“别,我来。” “把你领带给我。” 两人各用一只手。章绍池缓缓松开领带结,裴逸以很平滑优雅的动作,从男人西装领口,抽出那根很气质的领带。 “宝贝,给你配个对儿,你喜欢它吗” 铁灰色带蓝纹的领带,在黑暗中飞快出手,细长腰身一抖,像鞭子撕开一片浓雾。 黑蛇“嘶”一声也像雷霆闪电,嘴巴猛张到最大,凶狠地咬住了领带结 章绍池感觉身旁人用力推开他。裴组长可能比蛇更快,手起刀落。 没有持刀,手即是刀。 一掌挥下时肉眼根本看不清过程。三根锐利的手指,就在蛇咬领带的同时一击即中,凌空拧断蛇的七寸。最脆弱的脊椎神经中枢,心脏位置。 黑美人断为血迹斑斑的两截,从空中坠于地上,长尾巴蜷缩起来。 惊魂未定,瞬息间那恐怖黑蛇的头部一截,从地上竖着跃起来了 北非沙漠的头号杀手“黑曼巴蛇”,之所以战绩彪炳赫赫有名,杀遍沙漠港口与地中海沿岸没有对手,就是一蛇九命,死而不僵。 蛇口骇然露出三寸毒牙,嘶直逼裴组长的胸口。 只可惜美人没能跳起多高,章总对着这条黏糊糊的冷血动物,绝对没有怜香惜玉之心的。 相距很近,枪是从侧面击发,非常精准,一声闷响。 枪口冒出青烟的地方,华丽的棺型蛇头在空中四分五裂,紫色血水溅了一地。在布满灰尘的地板上,像泼洒了一朵鲜艳的紫色大丽花。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4章 Chapter14.杀手之上 chater 14 杀手之上 ho is the kier 这条被主人驯养多年的战无不胜的黑蛇,生于撒哈拉沙漠不毛之地的影子杀手,恐怕也没料到今日,杀手之上,还有杀手。 枪口还是无法不免地击发了,枪声必然引来更多打手。 身陷困境陷阱之中,裴逸还是对章总笑了一下。那笑有深意的我掉下来,你就跟着跳下来啊 笑起来时细长的双眼弯成月牙,眼角还会轻微下垂,显得特清纯,特无辜。尽管咱章总心里一合计,这么些年好像,净是被这张清纯面孔遛得团团转还总被欺负的记忆,不堪回首。这副无辜表情,尤其和此时地上一滩紫黑色血迹实在不相称黑美人死得真冤啊。 惊魂未定,打量对方,暗自喘气庆幸。都是血肉之躯,也没有钢筋铁甲护体,眼里藏不住那份谨慎和担忧,这就是强悍的男人情感上不能逃避的弱点。 “怎么出去” “枪声可能会引来那些雇佣兵,所以我们轻易出不去了。” 章绍池一皱眉,定睛看到的,却是裴先生缓缓地对他伸出了三指。昏暗光线下表情突然间凝滞、诡异。 裴逸站直了,骨型从侧面看就如刀锋,眼神很静,静就是冷。这小子的手确实异于常人,食指中指都长。乖的时候能给他挠挠痒,揉捏到要紧地方,能让他自觉像皇帝老儿一般舒爽,但是发起疯来,章总也知道的,那爪子能撕破他的皮,或者随手拧断一只家养宠物的颈骨小孩儿性子相当乖僻,说不高兴也就不高兴了,说跑就跑了,脾气别扭得很。 章绍池微微惊愕,没有动弹你,要干嘛 那三指相扣,食指如毒蛇昂起的头颅,就是搏杀的姿势,盯着他。 他们刚才不知不觉的,已经从背靠背变成面对面,裴逸左手腕还一直擎着,用腕表勉强地照亮周身几米开外。 裴逸的嘴角微微抖动,眼底闪过水光,轻声得“你别动。” 章绍池“” 嘶 耳后的动静让他直接石化成雕像,神色如临大敌。章绍池眼底的瞳孔蓦得缩小了,身体僵直一动不敢动。今天是香水喷太多了还是除汗剂忘了用,为什么这些破蛇也这么喜欢老子 “别动。”裴逸以眼球细微的转动给了他一个方向的示意。 嘶 哇 尖锐的鸣叫竟是从蛇的喉咙发出来的那种叫声在暗夜里能让猎物全身骨酥肉软,吓就吓成一摊烂泥。 章绍池在裴逸三指扑向他面门时,突然偏过头往预判的方向摔倒下去。 第二条蛇。 两人都来不及躲闪了,攻杀就在毫厘之间。毒蛇的牙面对着这样两位,从人种、血型、恐怕就连肾上腺激素分泌以及肉质味道都差不多的健康的男人,总之咬谁都是咬,咬谁不行啊 黑曼巴蛇逼近猎物时脖颈骤长,动作如电,咬合力惊人,必然让猎物逃无可逃一击得手。 毒牙的对手也快如闪电,裴组长迎面单手擒蛇。这样的动作,在过去五六年间,险象环生的亚马逊丛林沼泽地带,风声鹤唳的阿尔及利亚边陲小镇,山高水远,颠沛流离,曾经助他无数次死里逃生 章绍池落地时单手撑住,一跃就又撑起来了,已经不知从哪抽出一把短刃,腾空回手就削断了大蛇的后半截身躯。 他却看到黑蛇顽强挣扎着往前一跃,靠着神经中枢的惯性和杀手的残暴血性和自觉性,死也得找垫背的,咬向裴逸的咽喉之下。 锁骨中间微凹的位置,蛇头一闪而过,一道清晰的牙印血线。 “小裴” “” 裴逸捂住自己脖子,单膝跪地,身体重重的一抖,没有叫出声音。 那条黑蛇也是强弩之末了,毒牙凶残地划过锁骨之间柔软的皮肤,但没能咬合,随即自己滚到一边垂死挣扎去了。 裴逸喉部发生剧烈抖动,用力地吞咽,自己掐住颈下血管。毒素进入肌肉和血液时迅速就会造成麻痹、窒息或心跳紊乱,这时候再掐着脖子,更没法儿呼吸了。 “小娼妇的,咱们之间,说好的不准用毒呢” 章总竟然听见这么一句吐槽,还“咱们”裴组长是一脸委屈不爽,嘟嘟囔囔骂小黑蛇太婊了,能耐得你,竟敢给爷们儿使诈,对着地上断成两截的倒霉蛋抛了个大白眼。 裴逸紧接着身体发软了,实在支撑不住,缓缓地侧卧下去。半张着嘴用力吸气,胸口憋闷很难受的样子。 章绍池脸色更是发青,也没犹豫,扑上来用力撕开这人衬衫领口,露出那块已明显发黑的划痕,俯身就嘬上去吸毒。 “你别闹不要”裴逸软绵绵地推开他,手指都软了,“用不着你来这个。” “吸什么毒液,你不怕英勇就义啊这是剧毒。”裴逸咧嘴“咯咯”笑出几声,“我没事。” “我带着,抗毒血清,真的没事。”受伤的人给章总一个安慰的柔软眼神,你放心啊。 “别看我,看外面,还有没有,蛇。”裴逸又说。 章总一手持枪,一手持刀,这些年也极少历经这样生死一线的时刻,蹲伏在裴先生身前站岗。暗处要是还藏着男女老幼一窝蛇,艹他娘的,就真要交待这儿了。 裴逸卧着,自己伸手到衬衫下面,捋着伤口往下摸去,靠近心脏方向,在胸膛上摸索了好一阵,找准确定了那位置。中指硬抠进肉里,抵住一枚纽扣形状的坚硬东西,发力“扑嗤”摁了进去 章绍池惊愕地看着,对眼前情形简直难以置信。摁那一下好像把尖锐的金属插进他自己的胸膛,你在干什么,这得多疼 从他这角度看过去,小裴就是把一根纤细的钢针样的东西,硬推进肌肉里。这是肌肉注射 裴逸大口大口地呼吸,手指蜷缩着扒住地板的缝隙,受创的身体弓起来,抵御药物与蛇毒双重作用下产生的剧烈痉挛,身体不受控制地抖动 “还成吗我背你走” “小裴”章绍池捧住这人的脸,头,不知什么姿势能让人舒服一些。 “那是他妈的什么玩意儿你刚才给自己心脏扎了什么”章绍池忍不住想骂人了。他需要用很大力气摁住手脚,才能帮裴逸止住神经性痉挛,都按不住。 他把人紧紧搂在怀里,突然十分心疼。无论多少年过去,不论从前的矛盾怨气,还有尚未解开的一肚子谜团疑问,这毕竟是自己捧在手心里疼过的爱人。 “没事,那是多价抗毒血清,直接在身上带着,我也方便啊,也不用不用行囊装备,不用同伴帮忙,我,我自己都可以。”裴逸喘息着解释,脸上抖出艰难的笑,对许多事习以为常,一笑置之。 可能因为脖颈、面目都产生麻痹,笑声断断续续,艰难地维持,抽动的嘴角淌出一丝口水。 “二舅舅,你什么时候看见两条蛇互殴,互掐,一个还能把另一个毒死的哈哈小娼妇的毒不倒我,你甭担心,我躺几分钟,就好很快就好” 你怎么会这样,这些年究竟都发生过什么。 怎么会变成这样了,未经沧海桑田,就已面目全非。 章绍池摇头,抚摸裴逸的脸,悄悄抹掉挂下来的口水丝“怎么弄成这样了你身上,还藏了多少这种,这种东西” “别摸我么。”裴逸的唇上布满汗水,笑出几分亲昵,“呵,我身上都藏了什么,前前后后,里里外外,你早都把我摸透了,还有什么不知道啊” 这话怎么这样正确,章总竟无言可对。方才的心疼心酸烟消云散,章绍池回了一句“你就是闲得欠艹,回去,老子艹舒服了你。” “那也得咱俩都回得去啊。”裴逸笑,撑起来靠在墙边,轻声提醒“你提防有没有第三条蛇啊。” 章绍池警惕四周“应该没有了,这种蛇太凶猛,他们不可能带很多剧毒活物上船。” 一片漆黑,状况不明,他们怎样离开这里呢 “放心,一会儿就会有人指引我们从哪逃跑了。”裴组长胸有成竹,平静一笑。 第三条黑蛇在哪里,尼奥扬科夫斯基先生,你心里有数吗 裴逸那时在暗室里打量男人紧绷的侧脸,下巴喉结的线条,不自觉地流连他曾经痴迷的身体,在黑暗中笑了,突然放下悬着的心。 他先前很怀疑眼前的人,但没想到章总愿意陪他涉险入彀。蛇是很难分辨不同的人类,就是发动无差别攻击。黑美人向他们喷溅毒液的那一刻,他心里豁然就安稳了原本不该怀疑“他”的。 二舅舅对他还是念及一番旧情的吧。 他确实没有办法在短短几天之内,对眼前人交付百分之百的信任。 章绍池为什么出现在这艘隐匿着罪恶交易又绑架了人质的豪华邮轮上 他自己又为什么千里迢迢杀开血路赶至此处,出现在这艘船上 撒哈拉腹地油田的爆炸伏击,巴塞罗那的复仇宣战,他和伊利亚那老家伙已经是三番五次短兵相接,一路追杀至此。他与他的宿敌都无路可退,这次绝不能失手。谁失手都是ga ,残酷肃杀的结局。 太艰难了,千钧的压力之下,他是在刀尖上行走。肩上每次背负更多责任,脚下撕扯割开的都是自己的血肉。 003“还是看不到,我找不到出口位置,他们一定有高频电波干扰器还干扰咱们频道能听到吗请回话” 滋滋啦啦的一串电流音过后,频道卡掉了,只剩下一片让人茫然焦躁的空白。 001“头儿别担心,我们过来了。” 保洁大妈推着清洁车迈出电梯,转弯不用眼看,迅速直奔这条走廊,对前方闲人免近施工中的油漆牌子视若无睹。 “你站住,不准过去。” “老子有办法让你站住” 这是从臼齿缝里咬出的话音,利掌带着风声斩向保洁大妈的耳侧那凶狠力道把她激出一丝寒意,这动静不对 男子的拳风无比刚猛,就是拿人当沙袋疯狂击打,凶残的组合拳丝毫不给喘息机会,傲慢粗暴地顺手就撕女士的头发。 假发套瞬间就被扯掉了,一头利落的黑发甩了出来。 掩藏在塑胶薄膜与胶水后面的真面目,面庞秀致非常美丽,却带一层寒光,恶战之下眼中同样毫无惧色。 男人冷笑“老子就知道,你这妞儿够味道,来玩玩儿吧。” 聂妍回以一记冷笑“跟我玩儿老娘玩儿死你。” 她不断躲闪接二连三的凶狠拳头,被击飞的瞬间一脚踏向保洁车子的扶手,凌空顺势把车子踹向那男人,一气呵成谁都没有停顿。 男子一巴掌撞开带轱辘的车子,轻松得如同打飞一只排球,冷酷苍白的脸甩出一丝藐视的神色。男人面对女人体力和武力值的优势是压倒性的,以致这人如此自负自傲今天就是设好计策和埋伏,将你们一伙奸细在船上围歼。 “妞儿你快乖乖爬过来,给大爷舔了就饶你。”男人威胁道,“你们那位组长,早就命丧蛇口被一群黑蛇咬死了。” 聂妍面色微变,顺嘴先骂回去再思考“你放屁呢,是他把蛇咬死了吧” 这个人就是“山狮”。数年前在黑市拳坛战无不胜的高手,号称欧洲搏击第一人。在这号人面前,“狼牙”“黑豹”那两头废物,只能抱着“山狮”的两条大粗腿给提个鞋。乱世硝烟,没有用钱买不来的英雄汉。金条、毒品、女人,永远是蒙蔽正义与良知的麻药。 对方每一击都是杀招,聂妍眼底闪过寒意彼此已是明刀明枪,对方当真就在此等候他们自投罗网好像对他们a组的存在一直了如指掌,步步占先 频道里许久都没有回音,没听到指令,她意识到情况可能不妙。 保洁车突然掀了顶炸开了,大瓶消毒液泼向伊利亚的打手。精健的身影破顶而出,一拳砸向猝不及防后退的山狮。 “你先走,去找组长”钟泽低喊了一句。 聂妍深深看了一眼,转身就走,背影极为敏捷。 两个同样精健强悍的男人,片刻逼视之后就是电光火石,短兵相接。 刚猛的拳脚在空中相撞,肘击,飞膝,扯住对方的头往墙上掼去,炙热的空气中鼻血与碎骨飞溅 保洁车碎成四分五裂摔在墙壁上,两人扭打着同时砸向一面舱板,把金属面板砸凹进去一大块。过道太窄了,不停的撞击让四面墙角的灰尘扑扑簌簌,山狮一脚劈头,钟泽奋力闪开,一扇舷窗玻璃在他耳边潸然碎裂 风声鹤唳,十面埋伏。 激越的电音与一阵更加急促激昂的鼓声中,伊利亚站在顶层天台上,大张开手臂,眼底闪烁着嗜血复仇的兴奋。 “老子拿不到致命雪茄又怎样你们也拿不到啊。你们找吧,去找吧,你们也永远找不到想要的东西而我想要的,其实是你。我的宝贝,小黑蛇,一直都是你。” 通往剧场的另一侧通道内,魁梧黢黑的身影带领大批持械人马,就是循着刚才的枪声来的。为首的这位,脑袋上扣着一只塑料定型头盔,双肩很夸张的耸着,从背影看,就像一名橄榄球运动员走错了场地。 头盔其实是矫正器,托着这人因骨折错了位的下巴颏子,脸色儿就是奔着一雪前耻来的。 “黑豹”指挥他的手下,砸开原先被铁条封锁的剧场侧门,抓人了。 “不要踩了尼奥扬科夫斯基先生的两条宠物。”黑豹显然了解某些内情,心存忌惮,脚步谨慎,“那两只小宠物认识我,熟悉我气味,不会,不会咬自己人。” 黑豹说这话时明显也没自信,难说他自个儿信不信,或者就是被伊利亚的歪理邪说忽悠了。 “那两个家伙自投罗网,恐怕已经丧生毒牙之下了。”身旁的人蔑笑。 “那俩人呢” “蛇呢” 方才发生塌陷摔下人的位置,地面还能辨出一大堆破碎的土屑渣子。附近留有凝固的紫黑血迹,斑斑点点,但没有尸首。 黑暗中看得到这人闪烁诡谲的眼白,往四面转动,肤色和周围融为一体。黑豹迟疑片刻,简单的脑壳耐不住强烈复仇欲望的怂恿,低吼道“他们受伤了,完蛋了,顺着血迹往前找肯定就在那边” 嘶 骇人的蛇鸣,在黑豹身后划过,让所有人惊诧且瞬间僵硬,迅速转身举枪。 嘶 怎么会 不可能。 眼前好像再次掠过那蓝金色的恐怖幽灵,也是湿润光滑的皮肤,连口腔都是深黑色能见度很低的空气中,看不清晰,然而黑豹睁大的眼白深处,瞳仁倒映的就是大蛇昂首攻击的身姿 隐蔽在“弦乐魅影”号巨轮船舱中的第三条黑蛇,终于在迷雾中现身了。 嘘纤柔的风声在耳畔呢喃ho is the rea kier 空旷的四野以回声作答the bck aba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5章 Chapter15.黑曼巴蛇 chater 15 黑曼巴蛇 “黑豹”是东非战乱硝烟缔造的无数孤儿中的一员。家庭的残破、教育的缺失、以及暴力环境中激发出的残暴血腥的性格,都造就了这样一个个头脑简单也极易为人利用的机器,用微薄的利益就足以收买、豢养的战斗工具。 曾遭遇创伤的灵魂,在动荡的战争中幸存,也在战争中灰飞烟灭,成为幕后黑手操纵的牺牲品。 最后关头的求生欲望让黑豹举起枪,但已来不及击发。受过特殊训练的黑蛇,嘶鸣着的蛇口避开眼前障碍物,直袭敌人咽喉 啊 惨叫声在黑暗中让人肝胆俱裂一口叼住黑豹喉咙的那条蛇,其实只剩了上半截,下半部躯分明已经被刀斩断了,只剩下神经性的脊柱痉挛。 这种蛇最名贵而恐怖的地方,就在于它们的喉咙也是纯黑。秀出致命毒牙的一刻,濒死之人看到的就是一个黑色魔头。 光线之外终于现出神秘幽灵般的身影,和那条手臂。 黑蛇之所以能够奋力发动最后一次攻击,就是那只手操纵的。三根凌厉的手指捏住了蛇头让其无法扭动,强迫黑蛇张嘴露出牙齿,就像富有经验的养蛇人取毒时的手段。命中目标的一刻,垂死的黑美人把毒囊所剩的毒液,一点都不剩,全都注入进去 黑豹掐住喉咙倒在地上,痛苦地翻滚挣扎。众目睽睽之下,脖颈、胸口甚至手腕上的血管都紫红暴凸出来,呼吸困难直至窒息。这人佝偻着剧烈抖动,短短两分钟就不动了。 手下人惊愕疯狂,已经没人还顾着放枪,生死关头还是命比钱重要,转身撒丫子逃命吧。 嘶凌厉的“毒牙”再次攻城略地,耳后生风。风声到时,就是一条致命血线留在猎物的颈间。 一双深深眯起来的细长的眼,在黑暗中是微笑的,身体仍然虚弱但对付小股匪徒足够了。雷霆闪电的速度,精准的袭击,昂起的食指就是利器毒牙。三根手指相扣,扑杀拧喉时那黑衣紧裹的身姿有几分妖异 有人捂着喉咙嚎叫。有人在交手中胳膊肘突然折断,胸腔瞬间就被一股强大的劲力缠碎了 那几人临死时候大约明白了,谁才是藏在暗处的第三条蛇。只是明白得太晚,见识到“蛇王”真实面目的人,肯定是没机会见到今晚地中海上灿烂的落日余晖了。 有人弃枪转身逃命,被藏身暗处的男人顺势一脚踹飞了。 章老板的脚风凌厉,皮鞋鞋头砸中那家伙的胸口,塌陷的肋骨就刺破了心脏。 章绍池站在角落的阴影下,眼里光芒混乱。他与所有人同样惊愕,脑海里一片茫然。平生从未像现在这样,感到自己见识短浅,如此迟钝无知,而且,确实有点儿心悸。 从前以为,身边养了只小骚猫,现在发现自己弄错了,身边养的是虎。 危难关头,困局中逃生,两人并肩作战想要逃出去,确实也无暇顾及眼前人早就不像他从前认识的那个人了他在混乱间拼命想要回溯,试图找回从前那个影子,但是也很难。扒拉着残存的记忆发现看不清那背影,只有一片迷惑他眼的白色光斑。 那些落荒而逃的乌合之众,无疑替他们开辟了生路。那些人在剧场长长的一道楼梯上,撞成一团互相踩踏,非战斗减员又废掉好几个。 更何况,门口竟然还有伏兵等着他们,慌乱之中又被撕破了真面目的保洁员女士削了两个。聂妍随手一甩,顺势丢出一枚烟雾放射器,现场“噗”得腾起一片白雾。 “这边,跟我走”聂妍一把扛住裴逸,就觉着裴逸半边身体略微麻痹无力,“你怎么了” “被小妖精舔了一口。”裴逸轻喘,话音有一丝委屈。 聂妍一听就松口气,丢个白眼很不屑“大妖精还怕小妖精啊不存在的,您牛掰您不怕呀。” “也不知道给我说几句暖和贴心的话”裴组长给下属提意见了,“真不会疼人,以后怎么嫁。” “您可拉倒吧,我怎么疼您才能合了您心意啊”聂妍一撇嘴,“帅哥,今晚上我好好地体贴你” “”章绍池拽着裴组长的手腕,偷偷拽了几下都没能让对方纡尊降贵地把头转过来,被彻底忽略一旁了。瞧着那俩人搂得紧紧的一唱一和,打情骂俏,他都插不进话。 “刚才在走廊遇到袭击,是伊利亚身边头号打手山狮,那人功夫高强非常厉害。阿泽掩护我我才过得来,频道还断了我不知道他现在怎样” 聂妍附在耳边汇报情况,裴逸立刻说“把人找到可别出事” “你跟我回去,老子还有话问你呢。”章绍池用力一扯某人手腕,摆回一张严肃的门板脸,外人面前还得撑出老总兼家长的架子。 “有话,以后有机会再说吧。”裴逸推开他的掌握,抽回手。 章绍池“从遇见到现在你给我说话的机会了吗” 确实没有说话机会,裴逸看着章总,眼神欲言又止,一心很难二用,脑子里飞快思索的已经是阿泽和葵花怎样了必须尽快汇合同伴,伊利亚很快就会发现黑豹也死了这家伙受到打击丧心病狂下一步又会怎么发疯,上级有什么指示,船上其他乘客有什么动向,而我们将要如何应对呢 裴逸“” 他轻声一笑“二舅舅咱俩还有什么可说您忙您的,我也忙着呢。后会无期吧成吗” 章绍池握住他胳膊肘凑近了脸“明晚正好靠岸西西里岛,你跟我走。太危险了别再玩儿了,这什么烂事让其他人去忙活有人给你开薪水吗逼你做这些事了老子给你开五倍的薪水让你把你的老板解雇了。就现在,告诉你的上司说你已经跳槽了不干了,缺钱花老子买栋楼养着你你老老实实跟我下船。” 明明是些商量、恳求的话,总能被章总这人说成一段威胁和包养的糟糕口气。 “您要雇我啊”裴逸笑出声。 “对,我公司里缺个保安。”章总一脸理所当然,其实明明想说老子缺亲密床伴,缺贴身男友,缺人疼没人爱,他妈的什么都缺。 保安裴逸推开男人的胸膛,眼含讥笑“算了吧二舅舅,老惦记着想睡我咱也得先活命啊。” 昏暗的迷幻的光圈里,其实包含了许多艰难和纠结。 眼底某些光彩瞬间化作失望,章绍池面色发红“你别不识好歹又自大逞能我告诉你这条船上” 裴逸“章总,沙漠之熊不会善罢甘休的,这事还远远没有结束,他很快就要来摊牌了。” 是的。狼牙、黑豹双双被歼,伊利亚绞尽心思也没弄到开启致命武器的密钥。劫持了很棘手的人质,如今已成国际通缉犯众矢之的。人质留也不是,杀也不是,麻烦大了。这号狂人,绝对不会就此认输善罢甘休的。 教授的肩膀重重一抖,被一盆冰冷的水泼醒,因为极度压抑和惊吓,已然说不出话。 他睁大眼往旁边看去,另一个铁笼里已经没人了,只剩一摊干涸的黑血,他的学生,啊,啊 那头花斑豹子也暂时不见踪影,这是依着习性把猎物拖到隐蔽处慢慢享用去了吗这无比折磨的精神酷刑,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 一丛栗色小卷发出现在门口,像地狱的角落忽然降临了天使。天使也是一身白袍,赤脚,浑身仿佛都是发光的。 小伊利亚悄悄溜进来,张望。常年身处兵荒马乱的逃亡路上,对这样阴森森见点儿血的场面早都司空见惯,男孩睁大眼睛,并没那么害怕,打量倒卧在地的dr yang。 “hi”小伊利亚肩挎电子琴打声招呼,彼此见过,都认得。 教授缓缓坐起,维持着属于年长学者的体面尊严,点点头“你好啊,孩子。” 小伊利亚蹲在铁笼外面玩儿了一会,笑着用稚音说“doctor,我再给你弹个曲子,你要听吗” “不用了孩子。”教授露出发苦的笑容,捂着胸口摇头,“你的金属摇滚乐,我的心脏受不了啦,我岁数大了,还是,我来给你弹曲子吧” dr yang拿过孩子的琴,用颤抖的手指摩挲那些琴键,给男孩弹了一曲平静悠扬的俄国乡村民歌,在那遥远的地方。哀伤的乐曲却驱不散笼罩在这艘大船上的邪恶欲望。 剧场内,那片灰白色呛人的烟雾终于散掉了,伊利亚带人也赶到现场。这一地僵尸惨状,当然不会有他想要得到的那只珍稀的猎物。 而山狮是被伊利亚在耳机里尖叫着拖离打斗现场的。这人眉骨上绽出一道血肉模糊的开口,赶过来时目光阴冷,对他老板吼叫“我差一点就把那个黑发的中国男人杀死了,就差一点儿了你为什么让我撤” 此时的现场,黑豹肤色青紫,四肢僵硬以诡异的佝偻姿势侧卧,嘴巴保持窒息临死时拼命吸气的样子。喉咙像是被自己抓破的,看起来没有比老伙伴狼牙死得更舒服。 山狮被眼前场面震住,闭嘴不敢嚷嚷了。伊利亚后退一步,瞪直双眼,脸上那层精心调制的高级水润遮瑕粉底都要裂了。 山狮应当明白他老板救他一命呢你刚才不赶快撤退你以为自己就能活命 其余众人皆瑟瑟发抖鸦雀无声,不少人眼中填满了恐惧和后悔,真不该上这条该死的船,就不该拿这笔给自己买棺材的佣金啊。 “这是不祥、不祥之兆”有人失声喊出来。 “什么东西不祥了”伊利亚回头盯着。 “根本不是水蚺,是黑曼巴蛇那是黑曼巴蛇咬的”从沙漠里走出来的当地土著都认得,闻蛇色变。 “噗”一声闷响,退却着乱喊的人应声倒地,眉心一枚血洞。伊利亚手中的枪口冒出硝烟的气味。 他蹲下身翻检黑豹的尸首,动作小心避免沾染到蛇毒,从死者西装前胸的口袋里,夹出一张黑色丝绒牌。 伊利亚冲出无边的地洞,爬上一大段台阶,跑上明亮的甲板,傍晚海风大作,骤然吹起他的头发和长袍夕阳燃着一丛金色焰火,腾跃在万顷波涛之上。 他捏着那张黑牌对准光线,浑身发抖目眦尽裂,视线都能把黑牌绞碎了。 黑色牌面显现出那条身姿瑰丽的盘踞的蛇,以及带金色荧光的一行印刷体字迹。写字的人仿佛在空气中绽放着带毒的微笑you are the next one, nльr你就是下一个,伊利亚。 “谁看见了,谁看见他了那条毒蛇到底长什么模样到底谁看见了” “是哪个黑头发的中国男人是他,他,还是他那条蛇躲在哪里” 这人也快要发狂了。上苍注定要他灭亡,必先使其疯狂。 底舱附近隐蔽的储藏间,大约几平米见方,周围都是垃圾杂物和清洁剂。裴组长小心翼翼地搂过钟泽,把自己楔入墙壁和对方身体之间的空隙。 他以肩膀撑住,双手抚摸钟泽的肩膀,寻找肩骨和上臂之间关节,不作声地往上一推,“咔嚓”一声。 钟泽咬着一只软木瓶塞汗如雨下,睫毛上都是汗。裴逸一把攥住这人的腰,收拢肩骨再往内一合,这次把人逼出一声痛楚嘶叫。 旁边那两位紧张地看着,忙不迭地给揉肩捶腿递水擦汗同伴们能够平安重聚就好,命最重要,废话都不必说了。 “宝贝,你都快把软木塞嚼碎了,吃了”裴逸小声问。 钟泽“噗”吐出一口软木碎屑,低声骂了一句,冷汗越过硬朗的五官轮廓流了下来。 “没事,这条胳膊先歇两天,别用了。”裴逸说。 歇两天他们在船上能有48小时的喘息机会吗他们没有了。 “大花,下次再有这种危险,你一定跟阿泽待在一起互为支援,千万不能分散,你不可以抛下他走开”裴逸严肃叮嘱。 “我担心你么。”聂妍表情有些颓。 “你们两个不要轻易分开,根本不用管我。”裴逸凝神皱眉,“山狮是个高手,非常难打,我,我还没想好怎么对付那家伙” “老子明天见着丫的,一定拆了他全身骨头”钟泽少校也是气急败坏,难得放一句狠话。 钟泽说完不由自主往外挣了挣,想挪个位置。组长大人帮他把脱臼的关节复位,都弄完了竟然还抱着舍不得放手。裴先生是仗着长手长腿的优势,维持环抱的姿势,两条大腿把钟泽裹住,这也太亲密了 “你挣巴什么啊”裴逸眯着眼,表情很媚,有点像猫。 “你别你蹭着我了”钟泽忍无可忍。 裴逸手臂一箍就勒得更紧“我就在你身后蹭两下我又没进去,怎么了” 天哪美女清了清嗓子,对这种突发的插曲不予点评。宅男小范同志则一脸好奇,恨不得凑上去从两人之间扒开个缝,看看究竟是怎么“蹭”得蹭得能这么舒服哇 下半身真的顶一块儿了,钟泽试图挣脱结果“呃”一声痛叫。“疼着了吧”裴逸笑了,“我就抱抱你,你别乱动,在我怀里睡一觉就好。” 特情六处的响当当硬梆梆的钢铁直男钟泽同志,一脸忿忿又憋屈的表情,扭脸怒视他的上司。靠着打个盹都像吃了大亏,硬汉的脸上就是一副宁死不屈的表情你是上司你也甭想潜规则我,绝不屈服于老板的淫威。 这位组长大人经常以各种形式挑战他们的感官与心理承受底线。最近几天就是在地中海上吃西餐吃多了,牛羊肉上火,一股邪火暗暗地炙烤,憋着要找个强壮男人发泄呢。 某些异于常人的重口味性取向,确实让人难以招架。钟泽原来在他们总部秘密基地的办公楼里,每次见着上司就是180度急转弯跑走,生怕裴先生“抓壮丁”哪天半夜梦游爬他床上就要征用了他。 范高“扑哧”憋不住笑出声。 钟泽“你笑啥呢咋不抱你啊” 裴逸一脸嫌弃“我才不要抱葵花呢。” 范高嘿嘿地笑“是是是,我我我身材不够威猛,头儿不稀罕抱我呗。” “我就喜欢阿泽这样的身材,这腹肌,还有胸前尺寸,还有下面,哪哪都这么大”裴逸从钟泽肩膀后面探过来,抚摸着腰打量品评,“你真够味儿,宝贝你耐看极了。” 怀里的爷们儿快要疯了,胳膊能动肯定回头就赏给上司一个大嘴巴聂妍都捂脸笑出声,受够这些臭男人了。 裴逸毫不知羞耻地大笑,也不怕隔壁舱室有人听见他。偶尔放浪形骸,他笑时眼里总是浮出一层水光,水波轻微颤动,自己再悄悄抹去。同样的一些话他明明是想说给另一个人听,不找借口说出来他也快憋疯了。 他把手伸进衣服,抚摸自己胸膛。就在方才注射抗毒血清那个位置的下方,更靠近心脏的地方,还嵌着另一颗金属质地的东西,深埋肉里,只有他自己能摸出来。他身上究竟藏了多少东西,二舅舅怎么可能知道呢 小范把电文经过技术处理,电子屏幕上显示出后勤情报部千里发来的短讯前方距西西里岛一天航程,后方跟随的舰船判断属于北非某反政府军雇佣船只,应与尼奥有关,或为接应。情势紧急,我方预计提前于西西里附近海域动手,各组队员务必时刻待命,等待指令,切勿冒然行动。 “切勿冒然行动”是有原因的。上一封电文是集体抄送前线所有战备小组,还有一行单独发送nafa组组长,对面突击组的指挥官也很焦急暴躁人质的确切位置,位置我们需要确定的突击点、营救点和爆破点最好把狙击点也给我们提前标出来,详细电子地图,地图 突击组的只能施压给情报组。所以顶在前方的裴组长精神压力很大,但又不能抱怨。 章先生给他的offer也确实诱惑不小,五倍的薪水,只要他乐意做家养小猫儿陪男人上床,这活儿他躺着就能赚,简直太轻松了。 裴逸轻叹了口气“我们亲爱的伊利亚老宝贝儿肯定也还没拿到呢,试剂原始配方或者进入实验室贮藏地点的密钥、密码之类。他也没别的办法,他也没时间折腾了。他很快就会主动走出来,等他出招吧。” 那些其实也是他们想要的东西,即便最终的目的截然不同,善恶的抉择已泾渭分明。秘密的生化实验室,贮存着足以毁灭欧亚大陆的超级病菌试验品,他们必须先于这些战争贩子的脚步挖掘那里的机密,获取数据有备无患,必要的时候设法摧毁和湮灭一切,才能保住身后遥远的地方,美好的家园,以及那些毫不知情的无辜的人。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6章 Chapter16.图穷匕见 chater 16 图穷匕见 裴先生预料没错,两小时之后,尼奥扬科夫斯基先生派出全部人马,荷枪实弹。这家伙恼羞成怒孤注一掷,包围了邮轮高层举行晚宴的宴会大厅,包围了所有贵宾 电脑屏幕泛着幽冷的光,信箱中躺着一封加密邮件,输入长串密码以及指纹才最终开启。 那是一句冷淡无声的指令你要记住我们的最终目标,我要的就是他们两个人,不要把我的小黑蛇轻易弄死了。我还要精心地照顾他,喂养他,爱护他。 几秒之后伊利亚就甩过去回复,不必思考老子就要把你的小心肝弄死。 那个隐在电脑屏幕后的声音在冷笑不,记住我们的交易,我要的是“他”,而你只要得到能够为你实现复仇梦想与蓬勃野心的“致命雪茄”,这是我们原先谈好的价格。 伊利亚愤然甩出真相这条船上根本就没有“货”从头至尾就是个愚蠢的诱饵你他娘的,你、骗、我。 暴怒情绪作祟让人濒于失控,新仇旧恨交织,让英俊的伊利亚先生也几乎化身为失去理智的键盘侠,甩回一连串怒骂他杀了我的人他炸死了我的女人和我的母亲我要剥他的皮,我要凌迟他,我要烧死他“致命雪茄”也是我的,还有bck aba,这两样祸害,老子全都要。 清除痕迹,退出系统,电脑黑屏了,被伊利亚狠狠地拍合上盖子。啪 “弦乐魅影”号邮轮顶层的宴会厅,在每周末晚,都要招待所有头等与二层舱的贵客。这就是个显摆身份阶层并且把有钱客人凑在一起磕牙打屁的社交聚会。当初买套票多花点钱,就能买到准入证,打扮得花里胡哨得混进宴会厅。 章总一般不放弃这种露脸机会,不仅因为他现在明面上,跟伊利亚仍是生意老伙伴关系,也是因为咱们章总出席这类场合,很拿得出手。身穿正装礼服,上档次的定做男鞋,一脸淡定周旋在华服美妇中间,迎候旁人的赞美与暗恋目光,这两年心里憋闷的腌臜气立刻消解一半,骨子里浓烈的自信又找回来了。 就差给自己后脖子再扎一根幡子,上面注明了“圈内三十五岁以上老腊肉年龄组头号钻石王老五”。 所有人依着欧洲王室宴会的传统礼节,在一张看起来足有五十米长的餐桌两侧,依位次坐定。有幸陪同老板头一回混进宴会厅的许冉大公主,左顾右盼,这桌子真长啊,再铺个红毯就可以上台走猫步了。 章总坐在靠中间位置,方便他如有需要时的左右逢源。 他一抬头没看几眼就认出来了,这种热闹事小孩儿怎么能不来果然不打招呼不请自来,这小子买得起头等舱吗 坐他桌子对面,往左手方向隔俩位子,座位名牌标注着某国男爵夫妇的位置,一头黄发、眉眼英俊的西装男士,很有自觉性地用眼神给章总打个招呼二舅舅。 章总冷着脸没吭声,直接回了个白眼,知道现在拍出十倍薪水想要把小裴的可恶的老板解雇掉,把小孩儿拖下船去,都是不可能的。以裴组长的办事方式,他猜那对倒霉的男爵夫妇这会儿应该是被捆了手脚,摞在客房浴缸里洗鸳鸯浴呢。 那张化了妆的脸,也真是迷人可爱,让他都忍不住侧目,盯着裴组长那双绿色美瞳大猫眼以及欧式浓密卷翘假睫毛,都能看出情趣来,看得拔不出眼了直到瞥见裴逸身旁那位“男爵夫人”,才很不爽地收回视线。 章总恶狠狠地把脸扭回来哼。 聂小姐见着“老板的老板”也很心虚,赶紧用羽毛扇子遮住脸,侧过身去,专注欣赏身旁的帅哥。 裴逸打个眼色干嘛啊二舅舅,你身边不也带了一位。 家长是不会讲道理的老子身边这种,是社交需要;你身边这种,是专门气我。 章总把视线移回来,打量在场的另一颗“地雷”。他座位对面往右,错一个位置,恰恰就是那位周彬周公子。这人阴魂不散总是出现,还没有自觉地跳海滚蛋么竟然还在老子面前花枝招展地露相。 周彬完全无法认出隔几个位置的裴逸,聂小姐很机智地举起羽毛扇子挡住了视线。 周彬客套地对章绍池点头“您好,呵呵。” 章绍池刻意冷淡不是你舅舅,甭招呼。 一水儿的养眼的男服务生,端着有盖的银器开始顺序上菜了,行走路线的每一步都像精心设计并且训练有素,彬彬有礼手脚规矩。 就只有长条桌顶头的主宾位置,是缺席的,座位名牌原本写的就是尼奥扬科夫斯基先生。 主角要是不来,费尽心思化妆潜入宴会的某人,也就白折腾了,章总在心里吐槽。 “那家伙今晚不来闹腾了”食客们一边优雅地享用食物一边快速低声八卦。 “没心情吃饭吧听说下等舱那混乱肮脏的地方,已经死掉好几个人了,真糟糕啊。”无论阶层,讲八卦的素质节操都是同样水准,一个个儿嘴巴捣鼓像只松鼠。 “死的谁啊听说是伊利亚的保镖,还一死就死俩。” “死了一对儿保镖那两个男人死之前在干什么耻辱的事情” “是分别死的啦,听说被地中海里一只巨型水蚺给缠死了。天哪,那只水蚺不会爬到咱们顶层来吧”有人煞有介事。 这场美好的晚宴,就在头台和冷汤享用完毕、等待主菜上桌的时候,突发变故。 进场的不再是优雅的服务生,上来的也不是煎鹿肉配黑松露樱桃酱的主菜。菜单被一股旋风扫到地上,持枪的人直接大踏步开进了宴会厅,气势像开的坦克,沿着刚才服务生走过的路线,把前来吃饭的客人全部包围。全场愕然。 伊利亚尼奥扬科夫斯基,身着华丽的白色刺绣流苏长袍,长发在肩上飞扬。这人笑着,笑得难以描述,一步步走进场来。 这是搞什么有客人不开心地扔下刀叉,不耐烦地擦嘴。那边的周彬和这边的许冉,都是一脸茫然毫不知情,而裴组长还在专心致志地舔汤盆。 裴逸垂着卷曲的睫毛,把手里一块面包像掰羊肉泡馍的那块馍一样,掰,掰,继续掰,掰成许多小块,很有强迫症地把汤盆擦干净,汤汁一滴都不剩,随着面包全给舔了。头等舱的饭就是好吃。 那双手,十指修长完美,指甲磨得整齐圆润,掰馍都像在做一门精致的手艺。 今晚的主菜是甭指望了。吃饱了才能打架啊。 “啧,真抱歉啊,打扰各位尊贵的客人吃饭了,但是我们这条船上出了奸细,我们正在寻找杀害我手下保镖的杀人犯,那个凶手神指引我说,这位杀手先生现在就坐在这张长餐桌两侧的某一个位置,正在享用属于他的最后一顿晚餐,所以我来抓他了呵呵。你们继续吃,不用担心,主菜很快就会上来的。” 伊利亚嗓音沙哑,黔驴技穷了只能抛却面子风度,很不要face的来一招釜底抽薪。众人面面相觑。 手下把“能够帮忙指认嫌疑人的同伙”也架了进来,可不就是先前媒体报道失踪的dr henry yang被劫十余日了,几经肉体和精神折磨,衰老颓唐了许多,双目无神,但能辨认出来,就是被绑架的人质杨教授。 宴会厅里画风突变,全场开始搜人了。而且是俄国佬亲自坐镇,挨个儿捏住下巴扒拉人头,一个一个地核对照片和名牌。 不妙了。 章绍池面色微变,迅速瞥向裴先生。 裴逸神色无异,对伊利亚的存在就无动于衷。一条手臂轻搭在座位靠背上,身体侧转过去,瞄准的目标却是两名持枪绑匪中间架着的dr yang。 人质。 伊利亚已是图穷匕见孤注一掷,既然要打明牌,今天恐怕就要在这间宴会厅里撕破彼此牢固的面具,短兵相接。 章绍池立即也反应过来了,甩去眼色no,big no你不能这么搞,这也太冒险了。 裴逸的侧脸冷静如雕,根本就不看男人。 伊利亚有心寻找的目标,就是黑发黑眼的可疑东方面孔,这时候被一群国内来的土财主老板绊住了。双方互甩蹩脚的英语鸡同鸭讲,“你干啥啊”“你是ho啊”“老子衣服贵着呢你摸啥呢”“有种你别逼逼有种你直接干”“干什么,你要干什么,有种咱俩出去说” 频道里传来的声音沉稳坚定。002“狙击手就位,目标两点方向,清除人质右侧。 ” 聂妍用白色餐布擦净手指,按住自己手包,摸到里面的家伙。001“就位,我清除人质左侧。” 更遥远的地方传来电文,由后援组范高即时破译,同声传达。003“前方有我cia两艘火力支援舰艇,按计划准备实施拦截,相距和准备时间大约两小时。后方不明军舰已经靠近。头儿,咱们至少要挺过这俩小时,拖时间啊,现在就动手吗” 章绍池盯着裴逸的动作,他娘的你是目标直奔教授,还是你的目标是擒王 穿白袍的家伙步步接近了,甩开那群呱噪的中国老板,距离没剩几个位置,章绍池面色阴冷,突然在桌下褪掉一只皮鞋,伸腿过去用力踹了周彬一脚 噗周彬猝不及防被踹歪了,一口面包就着红酒没咽下去,喷了他对面的冉公主一脸。 周彬莫名回头“” 可惜了许冉精心描绘的眼影唇膏,粉底瞬时糊上一口松茸汤,汤挂一脸“你、你干嘛啊” 章总也死盯着周彬。 伊利亚猛然抬头,饶有兴味地打量他们几人,冷笑直奔这儿来了。 章总唇边浮出一丝冷意,坐姿岿然不动,雪白的餐布仍然垫在衣领下。唯独脚底下没闲着,又打暗号似的过去狠踹周公子。 “您,您别,踹我”周彬嗫嚅着打眼色。 明目张胆的几下,对方一定察觉到了。他就是要让对方注意到。 裴逸微愣了,心有默契瞬间就明白这人要干什么,睫毛轻抖no,don\039t do that,您别出来。 “我的老伙计章先生,您和您这位亲密的小心肝在桌下你来我往,翻云覆雨,你们在聊什么”伊利亚笑出纹路,弯腰捏了章绍池一下。小心肝说本宫呢吗许冉这边都快吓哭了,深感今日大事不妙。 伊利亚不会信任章绍池讲过的话,但疑神疑鬼的种子就是那时悄悄种下,那次交谈回去之后,就把周彬的底细翻出来查了一遍。 周公子偏偏就是富豪的三房庶子,有名有份,但没钱没势,表面履历就是吃喝嫖赌毫无长进劣迹斑斑,朋友无数结交广泛,这号人怎能不让人起疑杀死狼牙黑豹的手段绝对不像章绍池这样的老板做得出的,显然另有其人,那第三条蛇到底是谁,背后到底是谁 更何况狼牙死时,西装里子竟然发现那样可疑的窃听器,狼牙没准儿也早被人收买,潜伏他身边,谁干的,这都是谁干的难道,就是 伊利亚捏起一颗樱桃强塞进许冉的嘴,许冉扁着嘴一动不动,含着泪花,已经快尿裤子了。 这人在许冉瑟瑟发抖之际放过了这小软骨头,大步绕到桌子另一侧猛得拽起周公子的后脖领儿 “周先生,你很早就认识章老板你什么时候买了这张船票计划上这条船这船上有多少你安插的人手和眼线你是怎么把狼牙全身骨头都弄断了然后再把黑豹用蛇毒死的还有你认不认识一个人,你一定认识,他的绰号叫作黑曼巴蛇” 粗暴的一扯让面前酒杯刀叉白瓷餐盘稀里哗啦全部翻倒在地。周彬万分愕然被拖住西装领口几乎把他衣服直接扒下来了。“你、你要干什么啊我,我跟你们没关系我又不是,我不是,不是” 伊利亚扳过周公子的脸,正对远处被押解的教授“瞧见了吧那就是你们想要搭救的dr yang么,你们千方百计想要从我手底下捞人,抢人这次不会得手的。” 周彬像被提小鸡儿似的提着,脸色憋成赤红,双脚挣扎“我我根本不、不认识他,你胡说八道什么啊” 伊利亚双手掐住周彬脖子打算当场发威逼供的时候谁也没料到杨教授突然崩溃似的潸然泪下,浑身剧烈颤抖,仿佛极度心碎和绝望,不敢讲话,眼神却全都讲出来了,也死死盯着周公子。 周彬“” 这到底怎么回事,这忒么都是为什么啊小爷我在家就不受老子待见出来买个船票游玩消遣竟然都能碰上几波人掐架还惨遭诬陷人倒霉起来走阳关大道都能踩一脚狗屎,这都关我什么事啊。 杨教授颤抖“不、不、不要这样,不要查了,放手吧” 裴逸合了一下眼皮,无奈地蹙眉。 “别来救我,请不要冒险来救我,不必了,你们都走吧”杨教授双手抱头,佝偻下去,像在鞠躬也似乎非常绝望。他话音未落那边有人举起一把切鹿肉的餐刀,狠狠一刀往桌上戳下去。 啊 猝不及防一声惨叫,大厅里所有人倒呵冷气鸦雀无声,被这样的恐吓所挟持,谁还敢吭声周彬的右手被那把餐刀从手掌正中位置,插了进去,钉在了桌上。教授叫了一声颓然跪下,痛苦悔恨地抱住头。 他以为是周公子,是周公子,是这个年轻人吗,是冒险前来船上搭救我的人吗 不,不,让这一切残忍的折磨快结束吧 裴逸脸上闪过一丝细微的情绪波动,那种波澜恐怕只有章总能看出来。 裴逸缓缓摇头,以眼神恳求您别这样,您,唉,周家纨绔少爷也是无辜的,您今天真的要害死他了。 章绍池脸色亦冷峻发寒,但坐姿一丝都不打颤,这么多年大风大浪,见过的世面多了,这算什么也就你没见过。 他强硬地别过脸去,昂着骄傲的头老子想要保的人,绝不能落在那熊玩意儿手里;至于姓周的,活该他倒霉,老子又不是做慈善买卖的还管别人死活 至于为什么偏偏是周彬倒霉,章总唇边甩出不易察觉的强盛的妒意姓周的小子不是用那只右手摸过你后面么 那地方是随便一个男人可以摸的 敢当着我的面,碰我的人,当我章绍池不存在的敢对我最珍爱的宝贝动手动脚觊觎你的身体,这就是他那只右手疼一疼的下场 老子心里也难受。我多么担心你的安危,甚至担忧你今天是否还能活蹦乱跳走出这间宴会大厅。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7章 Chapter17.抒情乐章 chater 17 抒情乐章 席间有几位贵客,早已面露不耐烦,用香水手绢掩住鼻子“好烦人啊”。总之事不关己无动于衷,巴不得伊利亚赶紧把那位周公子拖走,要逼供要上刑也别在这张餐桌上,吓唬谁呢。 周彬声声痛叫,眼泪唰得就掉下来,手拔不出来,一片血色染红了桌布。 这时始作俑者惨笑着一挥手,保镖应声又拖上来另一名倒霉的俘虏,“啪”得掼在宴会厅正前方,地板上可不就是前日一同遭遇绑架的,那名叫宁非语的教授学生 教授“啊小宁,小宁” 宁非语也算命很大了,竟然还没有被猛兽活吃了。一条裤腿撕成布条状,那脚也血肉模糊,是被啃了吗 宁非语倒卧在地奄奄一息,对抽在后背大腿上的鞭子都好像没什么反应,半死不活得,已彻底沦为绑匪用来逼迫教授就范顺便再恐吓围观群众的筹码。 这就仿佛是在dr yang已经很衰弱且不堪重负的神经上,再施一记重击,就是用这种精神酷刑逼他合作。教授跪在墙边,嘴唇蠕动,不知在念什么,怕是快撑不住了,要把细菌试剂配方和实验室的密钥都讲出来了。 宁非语伸出一只手,很吃力的,往他的教授那边伸过去“老师我想回家还能回家么你带我我们” 这话随即招致山狮的一记重拳 冷酷无情的打手,一把抓住学生的头发,“嘭”一拳下去让血水飞溅,让被迫围观的宾客眼皮狂跳。 一颗白色的什么东西,好像是一颗牙从飚血的嘴角飞出去,滚落了一路,掉入地板缝隙。 宴会厅里,缓缓得,终于弥漫出一股血腥味。伊利亚冥冥中自知被对手和自己背后的人都耍了,丧心病狂之下的行事手段,果然很奏效的。淫威之下,全场鸦默雀静,再没人敢吭一声,所有宾客脸上都透出恐惧和无奈,度秒如年。 这一桌晚餐是彻底没法吃了,一群服务生像打湿的鹌鹑似的发着抖,又上了一轮热菜。 打开的银盘子里,黑松露酱煎鹿肉条还冒着热气,配上鲜红樱桃,怎么看都像一团带血的肉上面滴滴拉拉还挂着浆。“咔咔”几声,枪支上膛,每一位食客身后,都有一支枪抵着他们的头颅 “出来吧,小黑蛇,用完这道大菜,你也该出来露个相了。” 伊利亚大笑过后总流露两分凄苦,审视全场,谁还不是穷途末路上不肯低头的英雄汉呢,成王败寇只在一念之差啊。 他深刻地怀疑中国来的大商人,怀疑章总,但摄于章绍池这人传说中不知深浅的背景,有所忌惮,总不能直接拿抢抵着章绍池的后脑勺刑讯逼供吧,只能拿住一些小虾小蟹泄愤发威。 裴逸一手搭在桌边,抚摸桌布,冷冷地打量这场乱局。他的眼光自始至终落在倒地不起的学生身上,把那长手长脚瘦骨伶仃的年轻人看了半晌。 视线也像是能剥皮,盯着对方被食肉动物啃过的脚踝,别人都回避着完全不敢看的地方,就他不停地欣赏。 他觉着自己可能也天性偏冷,没心没肝的,对任何人都分不出多余的同情心了。 “男爵夫人”在身边丢眼色救是不救啊 裴逸回以一把餐刀,持刀开始割鹿肉条,品尝一口带血丝的鹿肉。不错嘛,这条船上还在兢兢业业干人事的就剩厨子了。 这张餐桌上,还有胃口吃得下肉的,也就是裴组长了。 003“水手有点乱了,瞭望的发现了,后面的船不断靠近,好像有所动作。” 山狮夺过鞭子打算发威的时候,dr yang可能等不起了,抬起头沙哑地说“不要打我的学生了,我,我,我给你们交代情况,我跟你们去弗吉尼亚让我,我 “打扰船上客人吃饭了,我这老家伙给大家最后弹个曲子吧” 杨教授遭劫这么多天,身上仍然穿着开会时那套黑色西装。他是在出席学术会议的场合,直接被蒙面持枪者绑架拖走。他的衣着打扮,搁在今天这块宴会场地上都不违和,维持着学者的风度尊严。 宴会厅前方确实有一块很小的舞台,摆放钢琴。杨教授蹒跚着坐上琴凳,打开琴盖捋过那些琴键,竟然真的开始弹琴,当着全场宾客,闻着一屋子血气 舒缓的钢琴曲,伴着寂静肃杀的气氛,传遍房间和走廊每个角落。 章绍池也很莫名,没看懂这演的又是哪一出许冉已经瘫软在他大腿上了,一直捂眼趴着不敢看。冉公主一定觉着章绍池这种男人有毒,陪这种老板出来混,恐有性命之虞,上个床都需要过命的交情,这年头谁跟谁能过命啊,以后再也不来啦不来啦 裴逸目不转睛盯着弹琴的教授。 教授的每个眼神,每个动作,指端流出的每一个音符。 杨教授微微驼背,也不是驼背,而是弓起身体,脸都快要趴在琴键上了。裴逸眯眼思索打量着,教授其实是近视眼吧这人看不清楚东西。 dr yang大约平日里有这一项风雅爱好,喜欢摆弄乐器,弹个钢琴,此时就凭着练习手感,弹了两首乡村民谣。很多人都听出来,弹的是几十年前的苏联民歌,在那遥远的地方和卡林卡。 章总也会弹琴,略通音律,眉头皱了皱,觉着教授弹得其实很不咋地,手指僵硬,中途还明显出错。毕竟学理工的,搞生化试验的学者,若论风流倜傥与文艺才情,哪比得过圈内某位三十五岁以上老腊肉组的业内翘楚呢 裴逸也蹙出一丝狐疑,手指轻轻在桌面划动,给同伴打一些暗号刚才弹错音了,副歌部分过了三遍,每次都错那同一个音。 弹得还真不如他二舅舅呢,裴逸眼光一闪,这种时刻都能走神儿想到别的 教授一定明白这间宴会厅里有前来搭救他的“自己人”。他刚才错认为是周彬,或者还有其他人,他不能确定,他不能问出来你们谁是 教授一定是故意弹琴,他为什么要弹琴,他究竟想要表达什么呢 就这时大厅的地板恍惚间摇动起来了,像是地震,或者在海上遭遇了某种震动撞击。杨教授弹毕曲子,抖索着站起来,双眼无神掠过全场,以及地上自己的学生。 还没有等押解他的人上来,dr yang突然发狂飞奔,瞄准了大厅门口模拟希腊神庙建筑的大石头柱子,就是放弃希望一头撞了上去 啊 女士们捂嘴惊呼,全场再次惊魂。周围一群人手忙脚乱去拽,人丛中隐约露出教授一张血泼的脸,无力的身躯缓缓倒下。 “”裴组长狠咬自己下唇一口,真糟糕。 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来不及反应。伊利亚也是难以置信,怒吼着“叫医生来”,让人插氧气瓶子把教授抬走治伤,绝不能让这么值钱的老头儿轻易挂了。把那半死不活的学生以及扎穿了手的周公子也一起抬走,一并医治都不准死掉。 手下随从匆匆忙忙跑进来,先跟山狮低语,再向老板汇报。伊利亚面色一沉缄口不语,撒开欢闹了一场毫无结果很不爽,心不甘情不愿地转身离开了。 临走还吩咐持枪的雇佣兵,俩人一个小分队,把所有客人全部押回各自房间,在走廊层层把守,谁也不准走出客房一步。 一群贵客全部像泄了气的皮球,叫苦不堪。依着航线,原本周末是要停靠西西里岛,布置好了上岸吃喝玩乐的项目,这回全部告吹。还没有踏上西西里的土地,就被一船的黑帮分子绑架劫持了。 入夜,空气闷热,门口两名歪戴着迷彩帽站岗的家伙,其中一个掏烟,回头跟另一个说“唉,借个火。” 噗红色火星在暗夜里发出微弱光芒,点燃了烟卷。 偏头点烟的人,突然肩膀一歪,扑到另一人身上。“呃”另一人的叫声未及蹿出喉咙就被掐回去,身子挣扎片刻也无声地倒下,后颈多了一处被钢针形状武器戳出的血洞。 黑衣的夜行者,一双长腿缓缓步出阴影,重新溜进举办晚宴的大厅。 裴组长那时也特疑惑,伊利亚今天好像是被某些事,或者某个人,严重地妨碍掣肘了。原本很快就能把他当场揪出来,就差几个座位就走至他面前,就能揭开他用化妆胶水糊的脸皮,掀掉他的假发假睫毛,逼他露相短兵相接。结果,竟然像有人从暗处窥探并且保护着他,逼着沙漠之熊“向后转”“齐步走”就走了,没有继续扒脸搜查 夜深。大厅内桌椅不整,沾染菜汤的桌布还铺在桌上都没人收走。这些天船上潜伏的危机,终于露出凶残面目,也迅速造成混乱和恐慌,服务生都缩在底舱不敢出来,也没人打扫客房了。 裴逸的视线劈开大厅内的昏暗,灯都不点,没往前走而是转身又隐蔽到那根石柱后面,相距寸余就是那一摊刺眼的猩红。 高大的身影就在其后,尾随而入,同样也轻手轻脚,还没转过弯就遭遇黑脚,下盘掠过一道强劲风声 章绍池把飞膝袭击他下三路的这条腿拧住了顺势一送,就把人顶在墙角。黑暗中四目相对,他冷笑“小孩儿长能耐了你,你往哪踢呢” “你跟踪我干嘛”“裴三岁”皱了一下眉头。 “知道你夜里出来瞎溜达,”章绍池捏住小裴的下巴,用指纹揉了揉,“你属猫的吧” “早知道您要来,我就不来了呗。”裴逸翻个白眼。 “有你在前边一路开道,我也方便。”章绍池一笑,懒得对那些虾兵蟹将亲自动手。 鼻息间透过血腥气,两人一低头就看得到,石头廊柱上残留着斑斑点点的血迹。那些暗红色让人看着很难受,杨教授身体已很衰弱,这一撞是拼尽全力求死,想来是不希望再有人来救,心存一丝愧疚和恻隐,不愿连累无辜的性命。 章总“所以,教授到底为什么弹琴” 裴逸“不知道,我琢磨了那两首歌,词曲也没深意。” 章绍池欲言又止,瞟裴先生的动静“他,嗯他当时好像弹错音了。” 裴逸挑眉“你听出来了” “废话。”章绍池面露傲慢和不屑,“我也会弹几个曲子,错那么明显。” 说话时忍不住望着裴先生的手。裴逸手指很长,这是天生的可没有做过整形接骨。有些男孩生来手脚和四肢修长,皮肤很白,特好看,少年时就颇有几分艺术气质。可没想到,艺术气质天分全他妈是唬人的,本事就都没有用在正道上,谁知道后来小孩儿会变成这副样子 “喜欢弹琴给你再买一架好点的钢琴。”章总从后面环抱住他的小爱人,弯下腰,四只手共同摆在琴键上,四手联弹。 “闲得无聊么,你真闷还嫌我出去惹事生非跟同学打架了,那我只能在家弹琴。”小裴噘嘴抱怨,手指确实灵活。 “艹,你要是不弹琴你就只能出去打架啊”男人忍不住骂,“老子教你的” “那你弹琴,我弹你。”从不学好的坏小孩儿,掉转身就跨坐在他大腿上,缠他腰上,不停亲他,不害臊地索吻,摸他肋下,像一条滑不溜手的蛇一样出溜下去,最后跪在他两腿之间 久别重逢,每次他回家探亲,或者出差办事从外省回来,都是这样,多么渴望,多么想念。后来才明白,他所留恋的,就是一个孤独的人从另一个寂寞的人那里,能索取到的最深刻最顽固的依赖感。年轻冲动的岁月里,那种感情也无可替代,不能分开,撕开两人肯定都会疼。 俩人同时扑过去看杨教授弹过的那架钢琴。 他们来晚一步。 尼奥扬科夫斯基先生智商也不低的,估摸也早就听出曲子错音。眼前的钢琴明显被人拆过,先下手为强,那个错音附近的几个琴键,全都被扒下来,甚至掰断了检查。 什么都没有,什么也看不出来。伊利亚肯定也在抓狂,再次一无所获。 “这琴键底下藏不进东西啊况且教授被囚为人质,不可能有机会往这架钢琴里藏东西,他事先就没进过这间大厅。”裴逸低声自语。 “但老爷子绝对不是乱弹,他一定想要传达什么,他一定有所表达然后试图自杀。”章绍池说。 裴逸低头合眼,眼前晃过小组同事们这些天传阅、分析过的无数条线索,许多张照片。dr yang业内著名,蜚声科技学术界,即便为人低调,网络上还是很容易搜出一大堆资料,还有公开发表的论文。个别文章会有配图,教授头发染黑,日常戴一副金边眼镜。 “他的眼镜呢” “什么” “教授是近视眼。”裴逸说,“其实近视镜戴多了的人,眼皮眼球都有点外凸,能看出别扭。他是应该经常戴着眼镜的。” “一定会有线索,我们去找吧。” 就要离开的时候,裴先生突然驻足,蹲下身去小心翼翼在地上摸,不知摸什么金子呢。 就是天生的职业敏感,一切细枝末节都过目不忘。他默默记着位置呢,数着数儿摸到那块地板。以拇指和食指抠住边缘缝隙,直接抠下来一长条的木地板。 裴组长从犄角旮旯很不起眼的空隙里,抠出他要找的那枚东西。 托在掌心瞧了几眼,裴逸难得甩出一记带了情绪的冷笑“敢耍我,小娼妇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8章 Chapter18.大猫的主人 chater 18 大猫的主人 原先重兵把守并且藏匿人质的剧场后台,已经人去屋空了。人质一个个儿的全被某人丧心病狂害成重伤了,这会儿全部抬去房间里,挂着氧气罩和输液瓶,抢救着呢。 灰色地面阴暗潮湿,只留下一丁点干涸的血迹,以及类似动物毛发尿迹的蛛丝马迹,味道也很不好闻。 裴逸蹲身仔细看过那两个空荡荡的铁笼,想象囚犯这十多天的不幸遭遇,微微叹了口气。 这次假若营救行动不能成功,如果教授不幸遇难,确实有他一部分责任,他还是优柔寡断了。今天在宴会场上,没有料到教授等不来他们的解救,就失望绝望,又或者出于原本的愧疚,竟然选择自残。 这是他的失策,非常令他难受,尽管嘴上不说。这些天脑子有点乱,还总是莫名地走神儿。 “既然取消马戏表演,这船上不会真的携带了那些动物”章总往四面看看,带大型动物很麻烦的,毕竟需要专人喂养照看。 “那个变态,真没准儿啊”裴逸若有所思,视线落在铁笼角落,遗落的物件。 那是折纸做出来的一个小手工模型,一艘很漂亮的小纸船,谁叠出来逗小孩玩儿的。他摊开折纸,就着微弱光线辨认,纸上留有许多童稚的笔迹,写的很简单的英文和俄文单词。 裴先生用一根手指往天花板方向一指,无声地示意我必须冒险上一趟楼。 教授没机会去到那间大宴会厅,但教授见过一个孩子。裴组长调查这么多天,也知道船上那漂亮男孩的存在。 “你回去。”裴逸对身后的男人摇了摇那根手指,“别跟着我了,回去吧。” 两人平视,在微带血腥气息的空旷大屋中。 章总若论身材只稍微高两寸,但肩和背明显更加宽阔魁梧,腰部挺拔。小窗透入一地很美的白色月光,他用后背,就能把小裴严严实实罩在怀抱中。只是时光隔得太久,这月色也不常见,彼此都已微凉的胸口就好像隔着很厚一层铺垫,不再那样贴近和亲密了。 想要重新找回亲密感,都不知应当说什么好。 说,我不放心你独自一人往这条路上走。 说,我想陪着你一起。 003“头儿,暂时干扰了他们的电子屏障,还有报警系统,我尽量给您维持十五分钟。 ” 001“上面通道开了,您进吧。” 002“外围,狙击手就位。” 裴逸对频道里的伙伴们轻声回话“无论如何不要开枪,就是个孩子。” 003“我说头儿,您后面还有个跟踪您的热源点,就那位爷,狙不狙了他啊” 裴逸“” 房间门口那两名保镖,难得如此尽职尽责,每十五分钟就探头到房间里,查看小主人的动向。 这条船如今是兵家必争之地,危机重重,伊利亚还是把亲儿子带在身边,也是没办法了。豺狼虎豹也都在乎自己的血脉,亡命天涯的路上,疯子身边也只剩这一个亲人。 他的母亲和老婆,在油田的同一场爆炸中丧了命。那天的天空非常晴朗,万里无云,大漠孤烟。那辆豪华加长的轿车,在艳丽的大火球中腾空翻了起来,炸裂成碎片,车中人都尸骨无存袭击的真正目标却侥幸逃脱了,在属于男人的利益征伐当中,女人孩子永远都是不幸的牺牲品。 房间里音乐很响,盖住了许多可能的异动。“噗”的一声,墙角火花一闪,电视机的动画片画面突然消失。 小伊利亚定定地看着一块黑屏,噘嘴,跳下床去,跑到电视柜墙角瞅一瞅。他没有听到侧后方窗户开合发出的轻微动静。 男孩回头,遽然愣住了,一声不吭。眼前就是个瘦长英俊的人影,简直像原地大变活人就出现在他床边。裴先生很温柔地一点头“宝贝,别怕,你好。” 小伊利亚把眼瞪到最大,卷曲的眼睫毛快要掉下眼眶了“” “我是你爸爸的老朋友,过来打听一件事,从你这里拿点东西,行吗宝贝”裴先生笑得优雅,彬彬有礼,不慌不忙动作轻柔。这一张俊脸很适合哄小孩玩儿,将来哪天不幸失业了,退出特工的隐秘战线,也能转业去幼师职业凑合混口饭吃。 频道里所有同伴都很平静,各司其职。裴逸的话音刚落还未及靠近,猝不及防的,突然的,男孩床下震了一下。 一头四肢健壮、皮毛油光水滑带有深褐色斑点的巨大的猫,猛得从床下跃上了床 大猫的身形极为优雅,皮相华美一看就喂养得膘肥体壮,身躯足有两米长。就这样悄无生息地出现,四只强劲的肉掌扒住床单,豹眼圆睁,盯视着陌生的入侵者。 裴逸肩膀一震,经历了对他而言相当漫长的几秒钟目瞪口呆,微张着嘴我勒个艹。 他从靠窗这边进来的,巨豹一直侧卧于靠门一侧床边,乖乖卧着当暖脚垫呢,所以他完全没有看见。 003“没事吧您搞定啦” 裴逸轻声骂道“向日葵,你漏看了一个大热源点” 小伊利亚一脸天真无邪,怀抱他的小电子琴,平静地瞧着闯入者这回出大洋相了豹子缓缓张开血口,露出恐怖的犬齿,开始动爪,而且咬人的大猫事前都不瞎叫唤,都是闷头就咬。裴逸把双眼瞪得更圆,奋力逼视,这时绝不能掉头逃跑。 舱房也就十平米见方,一床,一桌,一柜,一个电视机,没了,连个躲闪腾挪的空间和掩体都没有。现在给他一棵大树裴先生也能像猴儿一样蹿上树滚走,可是豹子也会上树啊 他也一下子就明白了。 在这艘船上保护小主人周身安全的,绝不是门外那群愚蠢如猪的雇佣兵,而是眼前,这头自幼豢养成熟、机警又异常凶猛的大猫宠物在许多时刻,人远没有动物忠诚而可靠,这太妙了。 “娜莎,别闹,你下来啦。”小伊利亚摇一摇手指,轻声吩咐。 美洲豹不会轻易放过这么明显来意不善的入侵者,仍然霸住床位,喉咙里发出威慑性的低嗥,准备扑杀了。而裴逸脑海里只能容下十分之一秒的犹豫,他的唯二选项逃,或者杀。 后者他可以为之,但很不愿在此刻破坏计划制造血腥;前者他是很想,但是没机会转身 豹子后撤半步,就是起跳前的发力,下一刻小窗再次发出响动,高大的身影罩住了窗口余光。有人仿佛一步从月光中走下来,踏着窗台上皎白的月色,身后映着湛蓝色的神秘的海水 豹眼被分身的目标一晃,紧张地分辨来犯者。男人就蹲在裴先生身后的窗台上,弓身维持静止,伸开一只大手掌,示意豹子嘘 这是今夜第二次令人目瞪口呆的场面章绍池单膝跪在窗台上,掌心正对巨豹的眉心,轻轻地转动。 那手仿佛具有一种神奇的蛊惑人心的魔力,微微发黑的掌心化作漩涡似的“眼”,吸住豹的视线,让那双极度暴躁的血红眼珠慢慢失色,变得迟疑、迷茫,让准备攻击的两条后腿缓缓退后了 豹子竟然在床上转了半个圈儿,狐疑不决,不敢再往前进。 裴逸“” 房间里其他三只活物,裴组长、小尼奥扬科夫斯基先生以及那头大号宠物猫,此时就是一模一样的三张傻脸,瞪着章总“” 章总左手其实抓住了裴逸的后心,暗中示意他悄悄后撤,再撤,再退后一点点,就把他揽到安全的距离。随即速度极快地掏了枪,枪口平压在裴逸肩上,以备万一。 男人右掌伸向那头豹,摄住猛兽的全部注意力,用眼神和听不懂的话逗弄大宝贝儿,你真漂亮,你看着我,嘘 说是“魔力”,那是扯淡的,章总手掌心里顶多就是蹭了一块黑灰刚才跟着某人爬通风管道和窗台蹭脏的。更确切地说,那是一种比大猫更加凶猛强悍的自信和威慑力,临危不惧。虚空中仿佛腾起的一股有形的气场,精神上就已经让大猫屈服了。 豹子再次后退半步,安静下去,后腿一矮,伏着不闹了。这是表示顺从臣服的乖巧姿势。 “二舅舅,你你懂豹语吗”裴逸难以置信。 “大猫么,性格脾气都差不多,偶尔对老子滋个毛,有什么一惊一乍的”章绍池贴着他耳朵小声道。这人恢复了一脸傲慢娟狂,关键时刻还是老子镇得住啊。 这就叫一物降一物,再凶残暴躁、喜怒无常的猫科动物,在章总面前,也能乖乖调教成温柔纯良的宠物猫咪。 “因为这豹子是母的吗”裴逸灵光一闪,笑出声,“她叫娜莎,这姑娘有点儿黏你啊。” “是公的它会更黏老子,黏得都离不开我呢”章绍池冷哼了一句。 这是裴逸完全没有见识过经历过的。这么些年过去,他对这个男人或许也了解太少,错过了太多。岁月给他俩留下一段奇怪的他想不通的空白,却又安排了这场重逢,突然在原先的空白处涂抹上诡谲、艳丽的色彩。 有些暂时想不明白的事情,裴组长也需要回去之后慢慢思索了。 章总伸手胡噜那只新宠的下巴毛儿,而裴逸面对小伊利亚,摸出一根棒棒糖,蹲下身跟男孩公平交换“宝贝,让我看看你的电子琴好吗让我弹一下。” 他刚进房间时放眼一扫,就已经看到男孩床头摆放的相框。栗色卷发的美丽女人透出记忆的层次,让他对这个男孩心存强烈的愧疚。 “对不起啊,宝贝。那次真的是一场意外。” 他轻抚小伊利亚的脸,把自己戴的褐色透视眼罩摘下来,让男孩看清楚他真实的脸。这样的自蹈“危险”,算是对所怀愧疚的公平交换吧,如果还有将来 他拿过玩具电子琴,想象教授大约也是偶然机会,或者从遭劫之后就有许多次机会,能接触到这孩子。这次他碰巧猜对了。 小心翼翼抠开某只琴键,灯下迅速查看,那里面夹着一只已经揉扁了的隐形眼镜 半分钟之后,娜莎舔着章总的手指步步不舍,卷着长尾巴蹭他裤管。两人从窗口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了,豹子在下面用肉掌扒住窗户棱,终于不满意地嚎了一声,引来房门口的查看。 003“咋啦卧槽,我刚才都没敢喘气啊,吓坏宝宝了啊” 002“我差点儿就开枪狙那个豹子,结果章先生突然冒出来,他后脑勺把我狙击角度给挡了。” 裴逸一边奔跑开路一边快速低声道“搞定了,有人用眼神就把那只母豹子给狙了” 003“哎呀妈啊 ,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裴逸咬牙切齿一言难尽,“那个老妖精,真够他能耐的。” 暧昧的比喻在频道里再次炸出耐人寻味的呵气声和咳嗽声。 001“头儿,我刚才探过啦,教授仍在深度昏迷中,难说能否救过来。这船上医疗条件也有限不能动手术。我们要的证物拿到了吗” “有了。”裴逸口吻坚定,透着兴奋,“不要透露外界知道,严守秘密,我们现在有机会先下手为强可以启程转道下一站了,只要能平安离开。” dr yang在被囚后不久,就借故摔碎了他的近视眼镜,摔得粉粉碎,掩盖了近视镜片边缘的绝对机密。但他还留有这串密码的“备份”,就是这枚隐形眼镜片,原本开会时还戴在眼里的。 杨教授把隐形眼镜取下,悄悄塞进小伊利亚的电子琴琴键缝隙里。 隐形眼镜的边缘,使用极端先进的电子微刻技术,雕了一长串很复杂的背不住的密码,最重要的那份实验室数据解密密钥。 裴先生在通风管道出口附近,就要翻身跳下时,如内心所预料甚至期待的那样,被身后人一把攥住肩膀,扯回来。 “你给我留步。老子今天算不算是,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啊”身后的老板冷冰冰地开口,还端着臭架子呢。 裴逸匆匆地说“谢谢章总帮忙,这一次我记下了,赶明儿有机会酬谢回报您,成吗” “你要严守你的秘密,你不会告诉我实情,老子就是一个不相干的活口。你这么急着跑,不打算先把我灭口再走吗”章绍池歪头打量他。 “现在灭您的口,我就属于恩将仇报了吧”裴逸回避那炙热的逼视,一笑,“我对您不敢说多么讲情讲义,至少要讲生意场上职业道德。我” 这显然不是他章绍池想要听的话,心再次坠下去,掉进冰凉的海水,又摸不到岸边了。 章绍池打断裴组长,也很认真矫情得“好啊,你跟我讲职业道德,作为生意人我跟你谈谈条件老子这趟生意是彻底黄了,做保牵线的跑腿费肯定挣不到,这艘船都可能有危险,也会损失我自己公司夹带运输的货柜。说出去老子这样做事也属于背信弃义,坑了那俄国佬你打算怎么赔偿我的名誉、金钱和时间损失” 周围布满灰尘,一呼吸就能吹出这猫道狗洞里的陈年积垢,抬手就能撩到四面结网的蜘蛛精。章总身材高大很不方便,一抬头就“嘭”一声,却是垫着裴先生的手磕了头。 章绍池盯着小裴磕出红痕破了皮的手。四目再次相对,然而此时当下,没有月光了。 裴逸还是那样,毫不在意“先回去再说,假若有机会都能活命,见面再谈。我跟您讲好的,我给您您想要的。” “好。”章绍池咬牙点头,“你这趟一定保住自己小命,注意安全,好好活着你欠我这顿艹,自己记着上门偿还,别跟老子赖账我等着享用你的寂寞身体,一定好好地滋润你,喂饱了你,让你舒爽得欲xian欲si。” 眼底的光微抖了一下,喉结轻动,许多纷乱的回忆扑上眼膜。裴逸对这种刻意挑逗的话不予置评,点点头成交。 原本应该有许多模糊的旧事他怀有疑惑,想要询问和澄清,很多事他自己都没弄明白呢。每次见面都聚散匆匆,他们也没时间了。 这么些年,在叵测的征途,突然有一股强大的安全感裹住他周身,让他不再孤单和畏惧,竟然就是刚才的那一刻男人坚定地搂他在怀,共同面对那头猛兽的血口尖牙,伸开大手,嘘,乖,别闹那真的是一种精神上的蛊惑。 被迷晕的肯定不止那头母豹子。 裴逸按住章总手腕,凑近小声讲“你快回去吧,躲开眼线回房间去。这船上可能很快又要变风向,你关门落锁千万别出来护着你身边那些小妖精们,见到中国籍的营救船只和咱们的国旗,一定跟上救援队伍离开这里,你明白吗” “又要干什么去”章绍池立刻警觉,反握住他的手腕,“你也一起离开的吧对吗” “我忙呢。”裴组长甩出一个胸有成竹的小表情“我得去找另一个藏在暗处的小骚货谈谈,互相分享一下,收集到的宝贵情报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9章 Chapter19.闪电行动 chater 19 闪电行动 伊利亚手底下雇佣的亲军,平日里一定消极懈怠纪律不严,每次关键时刻就是一盘散沙。待到裴组长摸到附近关押某位人质的小房间,甚至连猫道狗洞都没爬,轻松就混进去了。 拿钱买不来忠诚的效命、正义的信念,能够买来的,只能是敷衍散漫的乌合之众。 或许,更确切地形容,这个房间,就好像重重包围圈中,刻意为他留出了一道缺口,毫无防护随进随出,就是在等他来。 墙角靠近地面的金属管子,用手铐拴着那位年轻学生。旁边摆一盆残羹冷饭,一看那泥糊糊状的质地颜色,就知道口感不佳难以下咽。这样的方式束缚人质,方便这学生随手够到地上的饭和水,不至于就饿死了,但也着实很折磨人。 可怜的学生甚至无法坐直身体,只能蜷缩侧卧,头枕在伤痕累累的手上。 裴逸毫无声息地来在对方身前,直到手抚摸到年轻人的脸,宁非语才像受惊的鹌鹑,瑟缩着睁眼,以为又要被打手当成泄愤的沙袋殴打他欺侮他。 “还能坚持吗”裴逸凑近细察,“小宁同学” “你没发烧。”他又转头检视对方伤口,“你脚还在吧伤口有没有感染” 宁非语剧烈地颤栗,看起来抹不掉那恐怖的回忆和精神阴影了,不时抽泣。那只脚被人胡乱缠了好多层纱布和绷带,透出血痕。裴逸皱眉看了看,懒得再缠一遍绷带,干脆给这小子打了一针破伤风。 “你,你是谁啊”宁非语眼里滑过微弱的希冀,你是来救我们的吗,你是救我的吗 裴逸点点“对,我是来解救杨教授和你的。你别害怕。” 他用褐色透视眼罩覆盖住脸的上半部分,鼻子和脸型也做了专业的修饰,对方看不到他真实面貌。 衣服里面塞了不少硅胶和海绵填充物,这些都是机智的聂小姐教给他的。就在船上短短这几天里,聂小姐的胸部罩杯尺寸,已经涨涨缩缩好几回了,起来又下去,再起来再下去,成为他们组里一大笑料。 用他嘲笑对方的话讲,“你都过了青春期,二度发育也就罢了,你怎么还能二度缩水呢” 宁非语又过了会儿才慢慢有反应,绝望数日之后终于有可能得救,死死抓住裴逸的手“真的能,能出去吗,教授、杨教授他” “教授他可能快不行了。”裴逸话音伤感,“我刚才去看过他,他头部受到那样大的撞击,很难挽回。” 宁非语顿时掩面哭泣“是我没用,我当时太害怕了,我,我” 裴逸拍抚对方“正常人血肉之躯都会害怕,不必自责。” 宁非语抓住这救命稻草“你能带我出去吗,你能救我们吗,带我离开这儿” 裴逸反握住对方的手“还要等一刻,解决掉外面的守卫和那位伊利亚先生,我们一定救你出去。” 顺手把小宁同学的手指也捋了一遍。 “能不能现在就,现在,现在你带我走吧”年轻人神色几近崩溃,“他们总是进来打我呜呜呜” 裴逸“你放心,不会丢下你。” 宁非语狐疑,不断端详他的脸“你到底是谁啊” “我是来救你的人啊。”裴逸唇边露出淡淡的笑,“别灰心丧气,振作坚强点你女朋友刚收到你给她订的花和礼物吧她跟我们国内警方通过电话,她知道你出事,她还在国内等你回去啊,小宁同学。” 宁非语低头不语,神色有一瞬的清冷,划下一颗泪。 这是任务行动开始之前,做过的背景调查,他们上船所要寻找并营救的“三号目标”,就是中国籍学生宁非语。 所以裴组长了解这个学生基本资料。一个好学生,国内名牌大学拿到学位,又得了杨教授的奖学金资助出国留学,平生一定也从未有过这样的悲惨经历。 就在被劫之前数日,这孩子刚刚给国内恋人在网上订过生日礼物。花和礼物挺便宜的,不是贵重东西,这学生是国内县城普通人家出身,也没钱,勤工俭学,凭自己本事考出国的。 裴逸是在这倒霉孩子巴巴的恳求的目光注视下,还是撇下对方离开了。 临走,他塞给宁非语一盘他从厨房顺的蓝莓玛芬蛋糕,凑近低语“吃饱点吧有力气,待会儿你出去的过程,恐怕还没那么容易呢。” 短短半小时后,时钟指针悄然逼近了各方预估的心理底线。 003“组长,b组频道畅通,接应船只到位,他们听我们先发号令。” 001“组长,您确定目标位置了” 裴逸利落地回答“营救地点确定,二号人质在顶层左手第三个房间,1072号房。葵花负责地图定位和传输,大花爆破,阿泽清除教授两侧, b组人员破窗。” 他随后补充“我负责拦截一号目标,就地清除。所有人警戒三号人质的动向。” 003“好嘞就那谁,那小子,您刚才为啥没直接一爪子挠死他啊这种人您还留着过年” 裴逸哼了一句“想挠死他来着,但我不确定他到底想要做什么我认为他的目标不全是教授掌握的密钥。” 003“他目标谁” 裴逸轻飘飘地说“他的目标应当是我吧我看着像。我等着他呢。 ” 裴组长很珍视地捋过自己左手五根手指,再一脸自恋地抚过右手五指,揉一揉指关节,动了动肩膀和手臂各处,最后换上一身精干的衣服。 心里难免还是想到章总。不知道那位爷们儿有没有携着那群累赘的秘书保镖,还有许冉那位小家眷,裹好金银细软,乖乖地都藏好了。待会儿见着自己人的旗帜船只,应该懂得如何机智保命吧 杀戮时刻前的几秒钟,一段很不寻常的寂静,闷热空气里一丝风都没有。 打手翻着青灰色的眼,木楞地徘徊在教授房间。床上的伤号闭着眼拒绝任何问话,或者就是昏过去了,挂着吊瓶,头缠纱布。 舷窗外,海鸥掠过海面,鸟鸣像一声悠长的哨。 下一秒,频道里是那温存低沉的嗓音“发。” “嘭”,一声闷响。 “扑哧”,一枚血洞显露在这名绑匪的头颅,眉心正中位置,身躯往前扑倒 另一名绑匪未及转身,又是“噗”一声。冰冷的子弹射穿了太阳穴,左侧入,右侧出。 钟泽少校的枪法极准。憋好几天了总算等到狙杀的命令。 两侧隔壁房间和楼道的打手应声而动,顷刻间,暗藏的救援人员与敌人全部倾巢而出。 走廊一侧人影一闪,,随即是剧烈的爆炸声,将扑上来的人群轰然击退。整个船舱这一侧浓烟遮天蔽日,成为一道天然的屏障。 哗啦啦 两扇玻璃全碎,绳降至顶舱窗口的黑衣队员英勇地破窗而入,如神兵天降。 两名队员用中文确认了床上是杨教授,用床单直接把人兜了放上担架,蒙住棉被,扎绳捆绑,然后从窗口运下去。整个营救过程是以秒计算的闪电行动。 伊利亚尼奥扬科夫斯基,单手提着狙击,一身白色长袍,从他儿子的房间走出,在烈焰硝烟中穿过走廊。 他还是因为孩子耽搁了。人嘛,再残暴冷酷也总有个弱点。 这人被又一枚烟火弹阻截,子弹在附近的地板和墙壁上弹射。这个疯子好像一路踏着火奔跑,太多次经历这样疯狂的爆炸场面,已经被炸出钢筋铁骨的神经,毫无惧色,在烈风中长发飞扬起来 伊利亚冲入燃烧的房间,床上已空。 这人立刻奔向窗口,抬起长枪架在窗台上,瞄准远处将要被抬上快艇的担架。远处海面上,就是从撒丁岛的基地赶来驰援的cia军舰。 绝不让这样的营救行动在眼皮底下成功,即便自己这一趟什么也拿不到伊利亚冷笑了一声,从始至终想要制造的,就是引鱼上钩再鱼死网破死局就是今日的结局,有何不可 “你不会成功的,宝贝。”他从瞄准镜里眯视,喃喃道,“我让你成仁。” 子弹尖锐地呼啸,枪响之后中弹的却不是营救小队,楼下甲板上一名船员应声倒地。伊利亚的枪管是被一股强大的冲击力砸歪了,偏离了方向。 伊利亚猛地回头以枪管还击,再次击发的枪口却把子弹射进窗棱。碎裂的弹片以及土石迸射开来,扎向两个人的脸驾临伊利亚面前的决斗者,以紧身黑衣裹住面孔和身材,像硝烟中跃出的黑色煞星。 “你在找我吗”蒙脸的人,只露出一双优雅细长的眼睛。 看不见表情,但这双美目分明射出一道讥诮的、蔑视的冷笑。那眼神让伊利亚感到非常熟悉,却又实在想不起,这是船上哪个黑发男人 枪管被抓住,几乎砸进墙里,瞬间脱手了。 贴身扭打,浑身像火烧一样疼痛,伊利亚深刻地感到快要被眼前人剥皮。男人的力道,男人的身躯,房间内桌椅家具在他手心里不断地崩裂、粉碎,劈碎的椅子飞上天花板,然而,这些对眼前人无法造成丝毫伤害。这,这样的人,是蛇吗 柔若无骨,动作如电,落地无声,腾身时一脚就将他踹飞,再劈头一掌拧杀。那双纤长又凌厉的手,手指拧过的地方伊利亚“啊”一声大叫,某个部位好像就骨折了。 两人身体和手臂都扭缠在一起,互相将对手挤压在墙边,四面扑簌着落灰。伊利亚侧目死死盯着仇人,分外眼红,带着难以发泄的怒意“啊” “尼奥扬科夫斯基先生。”黑衣人终于开口致歉,“上一次在沙漠里的事,我愿意对你道歉。” “狗娘养的你道个屁歉” “那确实是一场意外。你自己换了车,骗过了我们的计划。我原本想炸死的就是你一人,无意伤及老幼妇孺。” “王八蛋” “是我们情报有误,办事不精,我真的非常愧疚。”假若不是此时恶斗的场面,黑衣人讲话口吻怀有十二分的真诚。 但事到如今,这种话无异于更加激怒对手。 床头栏杆在猛烈撞击中颤抖,两人的身躯裹着床单又狠狠撞到地上,缠成解不开的仇恨的死结,也是在这片充满黑金诱惑的浩瀚沙漠上,斗了好几年了。一人把另一人飞脚踹开,黑衣人从床下狭窄的空隙间倏得闪过,而伊利亚跃过床铺,再次一脚飞袭。 就这一刻,猝然之间“轰”得一声巨响 火箭弹大约是贴着顶层餐厅的天花板而入,远距离轰开了房顶,袭击目标竟然就是这一层,伊利亚包下的贵宾舱房。 房中两人被巨大的冲击波轰退,在纷乱的铁石碎屑中仓促护头两个男人皆是满脸土屑和血浆,摔在一起,在铁架子床下被推挤至墙角 呃呃 剧烈的震荡冲击波,造成了十几秒钟的神智恍惚,眼前一片空白。只有睫毛流淌下来的滚烫液体刺激了肢体反应。床被炸变形了,铁床栏杆在火焰中都仿佛弯曲,变软。 伊利亚回头,难以置信,破口一连串大骂,谁他妈下得狠手要全歼我们 房间瞬间陷入崩塌,火苗四射,浓烟滚滚。 001“组长西侧走廊支援,烟太大我看不见,你在哪啊” 003“组长我找不见你,太热了,温度太高会二次燃爆您赶紧撤啊” 001“阿泽你看见伊利亚就直接狙了他,别等命令啦。” 002“他们那层被轰了,是火箭弹完全都没有能见度。” 001“我艹他娘的,不是我们的人,这是谁干的” 挨过令人无比心焦的两分钟,聂妍拼命闯关几乎冲进火海找人。 频道内终于传出充斥烟火气息的声音。那嗓音略带疲惫“我没事,你们别进来,撤吧,全体撤退离开这条船。” 这绝对不是军舰的手段,营救纵队对尼奥扬科夫斯基进行追击合围,不会轻易使用重武器轰击船舱。因为从一开始,这次行动就因为船上一千多名无辜乘客显得很棘手,投鼠忌器。营救行动拖到此刻,就是力图擒贼擒王一举歼灭,同时已经在甲板上转移全船乘客。 “b组突击解救人质成功,完毕。” “sea组汇报,已清查船上货仓,没有找到消息所说的那批失窃生化试剂和稀有原料,这船可能就没有带货” 远处海面上,泊着一艘铁灰色巨舰,船头飘扬着代表身份的鲜红五星旗帜。指挥室里,舰长与遥远的大后方特情六处紧张地联络。 “没有带货那假若当初收到情报有问题,这就是一艘只有人质而没有货的空船。” “尼奥弄这艘船干什么用这人根本就没必要走水路。走陆路绑架一个人质轻装简行岂不是更快么他何必跋山涉水,搞这样大的阵仗” “就为了人质所携带的机密他故意引我们的人上船来救” “魅影”号邮轮,船如其名,就像裹在神秘激昂的交响曲背后,一座潜伏着多重阴谋的“孤岛”。这样的孤岛式大船,比走陆路缓慢累赘得多,但也很容易掩藏罪恶的计划。比如,作案,打劫,囚禁,或者构陷谋杀 “假若就是一艘没货的空船,那么,这艘船上最值钱的能是什么除了试剂密钥,他们还想要什么” 隐蔽在崇山峻岭之间,巍峨的深灰色建筑,在一道狭窄的玻璃窗后面,凝固着深思的人影。车流灯光从窗前划过,源源不断的盘旋的光影留在眼膜上 “那艘船上,最值钱的根本不是东西,是人。” “是我们的一个人。” 对于每一个掌握绝密信息档案的特情部门,最珍贵不惜代价所要保存的,永远是有生力量,是一个又一个常年暗战在前方一线,隐姓埋名又身怀绝技的王牌。 就如同几十年前,战火纷飞的红色年代,一架架型号老旧的苏制伊15战斗机顶着炮火升上蓝天时,珍贵的绝不是那些旧飞机,永远是驾驶舱里那些年轻而热血无畏的生命。 手里掌握多少人,就是还有多少张牌可以打。 内部情报和组员名单或许有所泄露。敌人的目标会是他么 窗后的人霍然起身,站着对电脑屏幕飞快打字“让我们的人立即下船,全体撤出,保证绝对安全,立即随军舰返航回来。” 开始燃烧快要爆炸的船舱中,裴组长踉跄着翻身进到走廊,以衣袖捂住脸,四面浓烟难辨方向。靠近甲板这一侧玻璃已经全碎,舷窗边缘露出七零八落的碎玻璃茬,组成一片能吞噬人的狰狞的锯齿形状。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0章 Chapter20.风云突变 chater 20 风云突变 此时,“魅影号”船舱已清空大半,浓烟化作上升的烟柱,笼罩了客房楼的东侧。 有仇报仇的人,还在暗处捉对厮杀。西侧甲板上,大批乘客尖叫着逃命,沿着军舰搭过来的舢板、舷梯等等逃生装置,纷纷爬上小艇,再逃往另一艘船。 绅士贵妇们早都顾不上形象了,摸爬滚打着爬下舷梯。裙摆撕裂,钱撒遍地,有人扑倒。 人群中居然还有人抱怨“为什么我们头等舱在最高的地方还差点儿被火箭弹炸死幸亏跑得快凭什么底舱的都没事”这人迅速就被挤飞,许多人让他闭嘴。船上游客好不容易逃离国际通缉绑架犯的魔掌,慌不择路,生怕跑得慢了要被留在这艘冒烟的船上陪死。 军舰的舰首刷着国际特案联盟的缩写标志,对待游客是人道主义的无差别救人,把所有平民都转移到安全地带。 讲中文的特战队员,在救生艇上喊话,寻找失散的中国籍游客。跟旅行团来的几位大妈终于听见了乡音,见到自己人,“哇”一声爆哭,抱着兵娃娃的大腿嚎啕,然后一个个被拽上小艇。 章总的几名秘书保镖还有许冉,在抱着行李细软逃命的途中。衣物箱子都弃了,许冉还抱着他的鳄鱼皮铂金包舍不得撒手,里面是首饰和化妆品。这是逃命路上还不忘补妆。 “咱老板呢 章总呢”许冉这妖精即便下床提上裤子从来不讲感情,可也在关键时刻想起了金主大爸爸。 “章总跑了,跑,跑,他让我们先上救生艇,他,他往回跑了。”其余几人慌张结巴。 “白养你们几个废物啊”许冉爆了,尖声厉色,“章总还没上救生艇呢,你们就都上来啦你们脸呐” “那么危险谁知道老板为什么突然跑回去”章总的大秘书面红耳赤,“那,那你回去找找他干嘛去了” “我”许冉回头瞪着那直窜云霄的黑烟,他哪敢回去,他能干啥,他打得过船上的谁啊 许冉这既不笨也不傻的脑袋瓜里,明镜儿似的。他甚至猜得出章绍池这老家伙,在火苗浓烟中铁青着脸,逆着逃命的人群而行,竟然返回船舱,是要去找谁的 军舰另一侧,许多人没注意的地方,美女驾驶的快艇劈风斩浪,很快就追上前方的救援船。 裴逸的黑色紧身衣服已经被水打湿,半边身子湿透,掩盖了衣裤上灼烧过的地方,还有眉角和手骨上的伤痕。钟泽顺手帮他包扎了。 裴组长一步跨到救援艇上,教授身边,握住dr yang一只手,微笑安慰了一句“没事了,您安心,我们带您回家。” “还有,我,我的学生” “都安排好了,您放心吧” dr yang干涩的眼眶涌出热泪,说不利索话,但眼神蒙着一层挺深刻的感动和愧疚。这样的感动,在刚才看到身边几名年轻人冲锋衣的胸口上,细小而鲜艳的红旗标志,就溢于言表了。在已经传递了密码的情形下,许多人仍冒着危险解救他性命,确实为了那抹国旗色的价值和尊严吧。 dr yang并不认识在场的谁,也没认出裴组长,只当是一名普通海警。 “有人让我,让我交给你们一个东西。”教授气息虚弱,指指自己衬衫胸前口袋。 裴逸伸手去摸,从教授口袋里摸出一张黑色丝绒牌。他的脸在瞬间变色 海面上点点金光从背面射穿这张黑牌,映出吐着信子的黑色大蛇,以及一行妖异的印刷体字,“bck aba”。 “这是谁给你的”裴逸连忙问。 “好像就是,就是尼奥身边的人,塞到我衣服里了。说是让我,交给你们的,一个人,认识这张牌的人”教授也一脸迷糊。 裴逸翻过牌一看,极度震惊的光芒与牌底粘着的相片一同倒映眼底。黑牌背面直接粘贴了一张证件小照,照片上的人头部划叉。 这就是恐怖分子发布威胁信件邮件时常耍的手段,在照片上打上一个“清除”标记。 照片上的人,竟然是章绍池。 海面狂风大作,数日之前还是一派欢歌笑语金碧奢华的邮轮,此时被流弹和浓烟搞得乌烟瘴气。烟雾弥散之后甲板上七零八落,一片狼藉。 裴逸眼底倒映的是海水,是火光,还有许多残存的碎片,从他眼前飞逝,划痛了眼膜 一切疑惑仿佛又都回到最初的原点,章绍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艘船上,与伊利亚究竟做的什么交易伊利亚又为何以空船放出假情报,大张旗鼓地引来救兵登船劫夺人质这人想要的仅只是教授保存的“致命雪茄”密钥,还是另外怀有更深的图谋 而这张黑色蛇牌,又是谁的呢。 对方显然不止想要得到一串密码,不然这会儿早就做鸟兽散了。人质已经脱困,还能怎么反扑翻盘,他们究竟想要怎样 这一切好像又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张透露威胁涵义的蛇牌,牌底的照片。敌人在荡涤着劣质火药气味的半空中向他们猖狂狞笑我们已经知道了哈哈哈,谁才是这张黑牌的主人,ho is the reabck aba 裴逸那时神色凝重,瞳孔深处也陷入一重黝黑的深不见底的漩涡,整个人的心思和灵魂,好像被什么东西强烈吸引住了。 漩涡不停转动,最终还是逃不掉,收进男人的掌心。章绍池很有可能还困在船上,可能还没来得及逃生,或者 对待有些事情,有些人,他确实无法做到冷漠冷血地转身走开他以为他可以。眼前闪过那只凶猛护崽的母豹娜莎,站在他身后压住枪口,千钧一发时刻站定他背后的,是那个男人。 聂妍回过脸去遮掩口型,压住耳麦“组长您不能回去啊咱们有命令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我们现在必须携带获救人员立刻返航。” 频道里再次传来舰长的命令“全体立刻返回,其余游客的解救安置由我们舰上负责。六处的所有队员,谁也不准离开,不能再回去” 时间退回至一小时之前。 在船舱开始遭遇海盗式袭击、流弹击碎一排窗户的时候,船上大乱了。 顶层两个楼层里,有身份的客人们不顾形象开始卷了细软逃命。章总照常穿上他的深黑色西装,衣料埋着华丽的丝缎纹路,只在衬衫领口多松开两枚扣子,微露胸肌轮廓。 最后套上一双最合脚的皮鞋。 枪塞进枪套,挂在后腰,他永远就这一身。无论是他去找别人麻烦,还是遇上哪个不开眼的,上门打劫找他的麻烦,章老板都要维持这个派头。 就要离开房间的一刻,走廊人影闪过。飞镖“嘭”得轻轻戳在衣柜边缘,给他递上一张字条。 字迹潦草又无比熟悉,他认得的。经过的人甚至没有时间停留,就是提醒他带你的人尽快离开,不要滞留拖延,找悬挂我们国旗的船,安全为重。提防教授的学生。 章总那时心里蓦得回暖了几度,时间紧迫还是低头把纸条上的字回味了好几遍还算老子这些年没白养你个白眼狼 他临走还特遗憾地摸了一下大衣柜,这大玩意儿肯定是带不走了,只能弃之。 真正想要带走的,就是那个冒着活气、鲜鲜嫩嫩的妙人,不知此行或不久的将来,能否如愿。 章绍池随后去隔壁几个房间,喊出公司全部随行人员,也没忘了拎走许冉这嘴贱但无辜的傻孩子,他并不想让身边任何人因旅行途中的意外就丢了小命。 他指挥那些人都奔向救援船只,在甲板上,再回头看时,只见一枚燃烧着火苗的炮弹划破了天空,撕开炙热的海风,如长虹贯日轰开了他们刚刚逃离的邮轮顶舱 炸了。 原本很壮观的一栋海上大楼,闪着金光的顶层豪华房间。他、俄国佬、还有许多宾客曾经流连宴享过的地方,瞬间陷入一片火海。甲板上的人尖叫,本能地奔逃,来不及逃生的人从高层跳下,还有人慌不择路地跳海 章绍池也没有迟疑。这些年无论生意场上,或者关乎人生抉择的大事小事,他每每做出一项决定,就是任凭喜好直觉两三秒钟,干好事干坏事都不会与人多讲一分道理。 感情的事,能留存多少理智 他转身返回的瞬间,人生字典里不讲道理,只有决定。 他听不到属于另一空间的通话频道内容,也全然不知裴组长的计划和行动步骤是要怎样,究竟发生了什么。那两伙人掐起来鹿死谁手,这会儿谁把谁已经弄死了 男人与船上所有逃生的人群逆行,严峻的面容映着火光 随手捡了谁落下的一只塑料面罩,隔挡住乌烟瘴气,匆匆穿越几道走廊,寻找他熟悉的身影。没有吗人不在吗 一转弯,接近破败不堪的顶层,狼藉的楼梯间里,章绍池一抬头,某人往下冲着一低头艹,这才真叫狭路相逢,不期而遇。 同样着急忙慌跑过几层走廊准备下楼的,正是伊利亚的保镖山狮北非“沙漠之熊”雇佣的三位首席敢死队员里,仅存的最后一位了。 狼牙挂了,浑身骨头碎成一段一段;黑豹也丧命这条船上,窒息青紫,死状恐怖。每人心里都有最险恶的猜测和目标。山狮的瞳孔骤缩然后发红,分秒之间不由分说,一记刚猛的侧踹,泰山压顶向章绍池的头砸下来,这次绝不会放过,也不会手软。 章总侧身挡开这脚,山狮那脚踹在楼梯栏杆上顺势踩着栏杆腾空而上,再一脚追着他的头横扫 章绍池侧扑砸在坚硬的楼梯上,躲开这足以踢碎头骨的狠脚,随即拔起一腿就踢山狮暴露出的大腿空档他狠狠击中对方膝盖内侧。山狮痛哼挥拳而上,他扬肘还击 招招都是硬桥硬马,拳拳到肉,横肘飞膝,砸在对方眉骨和下巴最脆弱的地方。 腰上都别了枪但完全来不及掏枪,瞬息间都可能耗血掉命,一道血水溅上了白墙 高加索人种,天生身材优越,显现在了山狮极度发达骇人的肱二头肌上,还有健壮的后背和双腿。生理优势让这人眼里闪过嗜血的兴奋与志在必得的轻蔑,扭打中几乎抓着章总的腰把人甩了出去,狠狠砸在栏杆上 这层楼快要禁不住两个硬汉的肉搏厮杀,舱板微微摇晃。 章绍池贴墙起身,头皮滑落一道血线,眉骨绽裂。嘴角甩出一句骂娘的糙话,印象里有几年没有跟谁如此恶战了。 他抹掉脸侧那一滴血,整了整西装。打架归打架,绝对要有型,不能脱衣服。 山狮也是装扮,穿西装皮鞋。章绍池打量对方,这人西装外侧边缘并没有此前被人殴打、撕扯、抓挠过的一类痕迹,像狼牙身上那样他心里突然一松山狮应该没有撞见小裴,那俩人没有过遭遇战。 裴组长或许已经不在船上了,已经离开了吧 山狮再次骇然扑上时他猛地竖肘,攻向对方脆弱的耳骨和太阳穴。血水迸射进眼,山狮疼得眯眼,章绍池一记直拳重重砸上喉结软骨噗 章绍池知道怎么打架,在几招之内制敌,这是多年前部队的阅历和空军侦察兵出身为他留下的成色和痕迹。近战就抓对方的致命弱处,绝不耗时间,而且下手也非常狠遭遇战谁不够狠谁死在这儿。 裴逸是大约这时重新登船。他飞身越过甲板栏杆,疯狂地冲上楼梯,冲进船舱寻找。 失火的船舱大楼,七回八绕有很多走廊,房间太多了,很难找哪怕知道这就是一个引他入彀的陷阱,他也一定会跳进来。 因为这个陷阱里,有他无法舍弃的那个“诱饵”。 他好像已经明白,猎物是谁,诱饵是谁。 突然,他听到了两声清脆的枪响。 是两声,以及两个男人中枪时因猝不及防的剧痛和愤怒,发出的低沉嗥叫 章绍池拧腰踢中山狮胸腔侧肋并且听到骨折声,暗处扣动板机的声响也惊动了他的听觉。 他当然玩儿过枪,也会听枪,再转身却已来不及。子弹是从他身后袭来,丝毫不讲公平道义与江湖法则,就在两个男人厮杀得难解难分且都筋疲力竭之际,无耻地偷袭。 “扑哧”,血从他右肩迸出恰好溅上山狮的脸。 山狮眼底闪过一丝恶劣的欢喜之后没半秒钟,几乎同时中枪喷血滚倒在地,大叫。 子弹穿透了西装和防弹衣,弹头嵌进肉里。血水扑簌着涌出衣服章绍池单膝跪在地上爆喘,在震惊中失血。抬头就见几名蒙面持枪的雇佣兵,黑洞洞的枪口同时对准了他俩。 山狮也在捂肩痛骂“狗娘养的没屁眼儿的你们敢他妈的偷袭” 章绍池一时还没明白眼前的状况,这不是伊利亚干的那几人持枪移动的姿势和速率,都更为专业凶悍,绝非生手。 隐在背后的匪徒轻轻松松猫在暗处,兵不血刃。这艘船上真正的危险人物,只用两枪就干趴下两名强悍对手,终于可以大摇大摆地走出来了。 虚空中神秘的电波传递出秘密讯息,向手下人发出了指令。终极清除目标“唰”得显示在微型屏幕上,一张华贵的黑色丝绒牌。 幕后的幽灵发出有声的调侃,嗓音轻柔又沙哑“来吧,让我们揭开面纱,ho is the rea bck aba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