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成反派小狼狗(穿书)》 第1章 第一章 昏暗的房间,只有一根蜡烛上的烛火在跳跃,仿佛想要脱离棉芯跃向空中,压抑暗沉的光弥漫在带着些许腥臭的空气中。 屋内摆着各种各样类似刑具的东西,唯有一张大床,没有床幔,孤零零又冰冷的靠墙摆着,上面的床褥和被子都是新换的,但床沿上有隐隐的暗红痕迹。 少年穿着有些破损带着污渍的衣裳,瘦的几乎皮包骨的手紧紧环住自己,缩在床边,后面是寒意刺骨的墙壁。 坐在另一边床边的男人带着恶心的笑容,情欲和暴虐在他浑浊的眼中似乎要爆发出来,面部更显狰狞。 男人伸出手,脸上冰凉的触感让他感觉空无一物的胃里一阵翻滚,似乎有什么要涌上喉咙,身上不自觉的起着小疙瘩。 贪婪的目光肆无忌惮的打量着他。 “这漂亮的眉眼,细腻的皮肤,啧啧啧,真是让人爱不释手。” 指尖在他脸上轻点,冰冷的指甲轻轻刮着他的脸,让他心中涌起一阵狂躁的情绪,仿佛有什么猛兽要挣脱锁链逃出来。 那双令人作呕的手下移,在他衣领处摩挲着。想起听到的和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身侧的手握成拳,他不禁发抖,因愤怒,也因恶心。 带着酒味的热气喷洒在耳边,随之的臭味让他不由得屏住呼吸。 “你乖乖的,等下才不会太难受。”低低的笑声在空旷寂静的房中格外清晰。 少年紧紧的蜷成一团,缩在墙角处,一双眼在昏黄的烛光中黑的惊人,死死的盯着面前的人的手,像只黑暗中被逼到绝路、伤痕累累却蓄势待发准备在临死前拼死一搏的小豹子。 “不要做无谓的挣扎。” 已经“纵容”他这么久了,今天他势在必得。 正在那手落在少年胸前的衣襟时,门口发出砰的一声。 门从外面被踹开了。 一高一矮两束影子落在门内。 “什么人”相烛停下手,站起来转身看向门口,颇为不耐的拧起了眉。 是谁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在他这儿撒野 身为魔教之中专司医与毒的越朝门的门主,少有人敢如此挑战他的威严。 门外的人却没有理会他的意思,传来几声轻缓的咳嗽声,随之是女孩软糯而带着些沙哑的声音,“阿皎,将床上那孩子抱回我们院子去。” 听这声音也不过是个小女孩,却称床上的少年为孩子,有几分违和,但在场的人都没有心思去追究。 站在门口的思雀将屋内的场景一览而尽,在看见床上那完好无损的少年时心里一直提着的那口气才缓缓放松。 还好,还好赶得及。 她原本已经病逝了,但一睁眼却是来到了这里,成了与她有着相同名字的一个小姑娘。 因为这具身体处于生病的状态中,浑浑噩噩在床上躺了将近三天,脑子才渐渐清醒,而从原主混乱的记忆中窥得一二的她才惊觉自己不是普通的穿越,而是穿到了一本她早年看过的小说中。 她在书中不过是一句话带过的一个人物,是被称为魔教的落孤教的教主的小女儿,一个没有活过十岁的人物。 相烛这才看清楚门口站着的一高一矮两人的模样,矮的小姑娘一身水蓝色的衣裙,那张软糯可爱的小脸上带着几分苍白的病色,方才那几声咳嗽声便是她发出的。 她身旁高的侍女正遵从她的吩咐,朝着床走去,相烛一伸手把人拦了下来。 “听闻前几日三小姐大病了一场,如今不在屋内养伤,到我这儿来是有何贵干” 要是换了大公子或是二小姐相烛可能还给几分薄面,但面前是这平日里毫无存在感的三小姐,他的态度就显得没那么好了,再加上这床上的少年,可是他心心念念了许久的,不甘心就这样让了去。 思雀低低了咳了两声,看了一眼缩在床角,低着头仿佛身处另一个世界的消瘦少年,心情有些复杂。 她抬头看向相烛,目光淡淡的,声音不高不低,“若是让父亲知道越朝门这些药奴多半成了相门主的房中宠,不知会如何呢” 魔教的药奴可不是在药房帮着做事那种,而是毫无人权的以身试药、以身养药,这些药奴大都是从外面捡回来的乞儿,少部分是买回来的,但无论是哪种,都不会有一个好下场就是了。 那淡然不似她这般年纪该有的目光让相烛眯了眯眼,不过几秒,他向后退了一步,笑了两声便收回了拦着名为阿皎的侍女的手,“既然是三小姐想要这人,就带回去吧。” 她这一句话,便是戳到了相烛的死穴。 若是简单的为了满足私欲而收几个药奴还不算得什么,但坏就坏在如果让教主知道他私吞了好几个“品质”上好的药奴,他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相烛暗暗的咬牙,瞪了一眼站在门口的思雀,拂袖朝着敞开的大门走去。 “奉劝一句,三小姐还是少管闲事的好。” 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该说果然是季犹的女儿吗 听清楚了他话里的气急败坏,思雀嘴唇微勾,心情却好了几分,捂着嘴咳了两声,“多谢相门主。” “小姐。” 思雀望去,阿皎站在床前,想要将床上的少年抱起来,但奈何少年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抗拒,那双眼眸中满是戒备,像只被狼群丢下的小狼崽子,龇着牙对任何接近的人都充满了敌意。 书上的任何描写都不及亲眼所见,少年明明有十一岁了,但被相烛囚禁折磨了一年,身形消瘦,看上去只有七八岁的样子,脸上没什么肉,但即便如此,皮肤白嫩,唇红齿白,凤眼如勾,柔软的青丝顺着两颊滑落,妥妥的一个美人胚子。 也无怪乎相烛那般执着的想要得到他了。 思雀又叹了口气,走到床前,伸出手尝试着握住少年的手,看着他的眼睛,尽可能温柔的问,“你叫什么名字” 仿佛过了许久,少年才缓缓转头,与她的目光交接,那双黑眸仿佛被寒冰所凝固,布满了寒冷的雾气,在接触到她毫无作伪的温柔目光时才渐渐散开,那双干裂的红唇轻启,声音沙哑,“没、没有名字。” 在他亲生父母将他卖给魔教做药奴时,他就没有了名字,只有作为药奴的编号。 若是只是药奴,待遇实则还是好的,有吃有住,但他偏偏被相烛看上了,而他又不愿委身于相烛,于是被相烛关了起来,不仅要试药,还被他折磨。 撑了这么久,他知道已经是极限了,相烛没有那么好的耐心。 他以为他以为他今天死定了。 手上传来的温暖让他紧绷的大脑有一瞬的停滞。 虽然经常生病,但思雀的手依然是白白嫩嫩的,而她握着的手却布满了伤痕,像是最粗糙的树皮,手臂上也满是青紫的痕迹,她一时间心里百味杂陈。 后期怼天怼地的反派这时候也只是一个受尽折磨的小可怜罢了。 长大后变态,多数都是因为小时候遭到了非人的虐待,这是每一个反派换汤不换药的发展史。 从记忆里扒拉出反派的名字,思雀看着他一字一顿的说,“那以后你就叫兮鸠,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兮,关关雎鸠的鸠,好吗” “跟我走,我不会让人伤害你的。” 兮鸠舔了舔干裂的唇,低下头看着被她握住的手,眸中闪过一丝诡谲的红光,半晌,才缓缓点头,“好。”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章 第二章 兮鸠到了思雀所居住的泉如院之后便开始高热不退,好在因为思雀打小身体就不大好,她的院子常年住着几位专为她调理身体的大夫,是以也不用去越朝门看相烛的脸色了。 屋内的烛火渐暗,蜡烛已经只剩下一团不知形状的干凝的烛泪,白色的棉线已经只剩下一小截黑色,外面天色渐渐明亮,微弱的光线在院中一片雾色之中蔓延开来,屋檐砖瓦坠着晶莹的水滴,在微光之中反射着白色的冷光。 思雀搬了张凳子坐在床边,托着下巴看阿皎给昏睡过去的兮鸠喂药,因为思雀平常稍不注意就会有个头疼脑热的,所以阿皎对于喂药这项服务十分熟练,没有浪费半滴药,全给兮鸠灌下去了。 看着那黑色带着点褐色的药汁,思雀就觉得嘴里泛苦,中药特有的味道熏的她觉得脑袋有点晕乎乎的,下意识将身上的狐狸毛滚边的披风裹紧了些。 正值早春,魔教又是在山上,外面的雪都没融完,还是有些冷的。 喉咙一阵痒,她又低低的咳了两声。 “小姐该休息了。” 在思雀的为数不多清晰的记忆里,阿皎并不多话,是她指哪打哪的,想必实在是忍不住了才说这么一句话的。 毕竟思雀自从昨天垂死病中惊坐起,急急忙忙就跑到越朝门把人抢回来后,便一直没有休息,看着大夫为兮鸠诊治,让大夫帮忙给兮鸠换了身衣服,简单的擦洗了下身子,又催着阿皎去煎药,不知不觉就是一整夜了。 作为一个称职的侍女,阿皎不会去好奇为何三小姐要带这么个人回来,但她从小便跟在思雀身边,对她这种不爱惜身体的行为还是有些不赞同的。 思雀当然也感觉到身体中涌上的那股疲惫,但她同时脑子里又十分清醒。 这一切太不真实了,但是却又太过真实了。 仿佛一场梦一般,她在病床上闭上了眼睛,却在这里睁开了眼。 但床上那睡得并不安稳的少年,又确确实实是存在的,他身上纵横交错的伤痕,还有大夫一条条列出来的内伤、外伤,听的她都觉得疼了。 真实的、直观的感受让她的感触更深,小说中描述反派的过去时,只是几句话带过他曾经是魔教的药奴,却因为长得太好看而被有着特殊爱好的相烛看上了,折磨了他将近两年才用尽手段得逞了。 没错,昨天就算她不救兮鸠,他也暂时不会让相烛得手。 他会弄伤相烛,暴怒的相烛将他手脚打上了铁链子,让他如狗一般被囚禁着,他的日子会更加难过。 也是这天之后,他会被相烛用来尝试那些平时不会给这些“自愿”来当药奴的人服用的药,正是那些药,让兮鸠后期喜怒无常,喜杀嗜血,成为一个让天下头疼的大魔王。 思雀猜想那些药可能对人的神经有所损害。 这些都是她救下他后才推断出来的,当时只顾着要去救人,书中的时间线并不是那么明晰,更别说这些跟主角无关的情节了。 虽然是很早之前看过的一本小说,但她还能回想起一些后期对这位大反派的描述,美的惨绝人寰,一身魔功无人能敌,遇神杀神遇佛杀佛,邪肆狂妄,十分带感。 而现在,小可怜boss正躺在床上,拧着眉陷入了梦魇一般,不断的冒着冷汗,双手紧抓着被子,咬着因为病痛而渐渐失去颜色的下唇,发出像受伤的小兽一般的呜咽声。 思雀叹了口气,抓住他的手,汗涔涔的,却不让人反感,安抚的摸着他的脑袋,像在抚慰一只受伤的小狗狗一般,“没事了,没事了,你现在很安全。” 女孩的声音软糯,小孩子戏言一般,一点信服力也没有,但奇异的,听着思雀的低声安慰,床上的少年安静了下来,渐渐陷入了沉睡。 但在思雀打算抽出手时,发现手被他紧紧的攥着,根本没办法抽出来,若是强硬一点,他又开始皱眉头了。 罢了,就让他握着吧。 思雀打量着少年,他安静的躺在床上,上好的颜色,稚嫩的面容,仿佛年幼的妖精一般,人畜无害、稚嫩却足以魅惑人心。 她也说不清为什么要救兮鸠,大约是出自于当初看那本小说的时候对反派的喜爱 毕竟那个年纪的女孩子都会比较喜欢坏坏的,又很好看的男孩子,总是幻想着自己是特殊的那一个。 不过实际上如果她知道在世界的某个地方,有个人正在受苦,而她有能力去拯救,她也不会坐视不理,这不是一种圣母,其实是一种自私的救赎罢了,如果不救,她的良心会不安。 若是说因为他会成为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就要提前将这个威胁扼杀在摇篮里,思雀是做不到的,就像面对婴儿时期什么都还没有做的希特勒,即使他是希特勒,可他也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婴儿罢了,稚子无辜。 至于以后 思雀打了个哈欠,扑腾着爬上床,伸着手让阿皎帮她把披风和外衣褪下,钻进被窝闭上了眼睛。 等她睡醒了再说吧。 什么七年男女不同席不共食也等她睡醒了再说吧 阿皎掀起眼皮看了一眼床上盖着同一床棉被的一大一小两个小孩,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走出房门不久后拿着另一床棉被过来,覆在了他们俩身上,然后才走到门口,环手抱胸倚靠在门框上,闭目养神。 兮鸠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安然的睡过一觉了,清醒后发现笼罩着他的不是从门缝中透出的丝丝寒风和那冰冷沁骨的墙壁,而是温暖的被窝,骨缝里的寒冷被一丝丝暖替代,舒服的令他在醒来那一刻又想再睡过去。 这一年来他无时无刻不是紧绷着神经的,生怕一点点放松,那个男人就会趁虚而入,而他就会跌入万丈深渊。 其实肉体上的折磨算不了什么,但再好的玩具也有玩厌的那一天,他已经见过许多被那人玩厌的“玩具”,如破布一般丢弃,或是被送到普通药奴不会去的药房中,再出来时,已经是一具尸体,随意用草席一裹,就丢到后山如废弃物一样的被火焰吞噬最后只剩下一捧灰烬。 那个男人,是没有心的,一旦没有了新鲜感,他会死的比谁都快。 所以他这么坚持,不是害怕即将遭遇的事情,只是害怕自己会离死亡更进一步。 毕竟,只有活着才有无限的可能。 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兮鸠低头就能看见贴着自己怀里睡着了的小姑娘。 她的小脸圆润,因在睡梦中小脸上浮现两团红晕,浅粉色的小嘴微张,像只在吐泡泡的小鱼,手掌中软的像是棉花一样的触感是她肉嘟嘟的小手,她另一只手则抓着他身上的衣服。 她身上还有一股淡淡的药味,混杂着一种甜甜的奶一般的味道,却不难闻。 他分辨的出来,他们身上盖的被子,是在他大哥房里那种有上好的棉花和柔软的棉布制成的,而不是他从小到大在柴房盖的那种冷硬的黑棉制成的被子,他的衣服也被换过了,喉咙有些干哑,但身上的伤比起之前都好受了不少。 他还记得,是她从相烛那里把他带回来的,半梦半醒之间,耳边那轻柔的软绵绵的小嗓音,想必也是她。 在魔教,能够有着这样一个单独的院子并且能够从相烛手中抢人的,像她这样大的孩子,他的印象中,只有一个。 名为思雀的三小姐。 可她为什么要救他 自他有记忆开始,人都是带着目的去做事情的,他们贪婪而不知足,得到了一样东西又会肖想下一样,人的欲望是无止境的。 那她呢 她的目的是什么想要从他这里得到些什么 少年的脸上带着与他年龄不符的阴鹜,他舔了舔唇,暗淡的嘴唇瞬时便覆上了一层水光,殷红的嘴唇如冬日里墙角盛开的一抹梅色。 为了活下去。 他想。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章 第三章 思雀这一觉一直睡到了正午,早春的阳光虽没那么猛烈,但足够刺眼,她睁开眼时却发现眼前一片阴影,为她阻挡了窗外那片灿然刺眼的日光。 发现她醒了,兮鸠就将虚放在她头顶的手放了下来。 思雀眨了眨眼,看见离自己有一定距离、僵硬的半躺着的少年才彻底清醒过来。 哦对,她穿书了,还救了整本书最大、最变态的boss来着。 小boss此时披散着头发,脸色好看了许多,那双黑眸低垂着,不敢与她对视,金色的阳光落在他脸上,还有耳边那垂落下来微微荡漾的发丝,仿佛一只落入尘间的小精灵。 啊,就是没有精灵耳呢。 思雀有些惋惜的咂咂嘴,目光从他的耳尖收了回来。 怕她睡不安稳所以给她遮挡阳光,又觉得跟她睡在同一张床上不合礼,所以故意挪到床边靠着墙。 小boss也太可爱了妥妥一个小绅士 正打算说些什么,屋外的谈话声响起。 这具身体的听力意外的好,把屋外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 “阿皎,父亲让我来叫三妹过去,三妹若不快些过去,怕是父亲会怪罪。”这是少女特有的声线,声音稚嫩,言语间却已经是成熟圆滑。 思雀一开始还没想起来这是哪位,但那“三妹”提醒了她。 这怕不就是原著中的女主角,魔教教主季犹的二女儿,季栀瑶了吧 季犹一共就三个孩子,一个儿子两个女儿,思雀是最小的那个。 所以外面那个少女十有八九就是了。 剧情现在还没开始,女主角也只是一个十一岁的小豆丁呢。 阿皎冷冰冰的声音也紧接着响起,“三小姐在休息。” 这是毫不惧怕季犹会因为思雀去晚了而生气了。 思雀觉得有些奇怪,她从有记忆以来,阿皎就在她身边了,也一直只有她一个,像季栀瑶和老大季江弋,都有奶娘和几个婢女,而她只有一个侍女,看起来是很不受宠的,可阿皎却只听命于思雀,别的人说什么都没用,就连季犹,都是使唤不动阿皎的,这样又有些奇怪。 不过阿皎这个人物在原著中根本没出现过,是以思雀也得不到什么别的信息。 同时在偷偷打量思雀的兮鸠也觉得有些疑惑,面前的小姑娘显然是听到了屋外的对话,却一点也没有搭理的意思,像是陷入了自己的思考。 况且听着屋外的动静,他可能需要重新估量一下这位听说一点也不受宠,吊着一口气就等着哪天归西的三小姐了。 毕竟,他以后的性命,可能就系在这位小姐身上了。 思雀咳了两声,“阿皎,进来。” 季栀瑶和她带来的人就站在院子里,没有思雀的吩咐,也不敢随意进入那间屋子。 毕竟之前那些擅闯思雀的房间的人的下场摆在那里。 她身后的婢女有些不服气,“小姐,三小姐怎么这般无礼,好说您也是她的姐姐,竟然连口茶都没有。” “琉璃,慎言。”季栀瑶脸上是不属于十一岁的孩童的成熟稳重,稍一拧眉,就让自己的婢女闭嘴了。 屋内的思雀张开手臂,乖巧的坐在床边让阿皎为她穿衣、梳头。 不是她不想让人招待女主,而是她这儿除了她和阿皎,就没别的人了,让她怎么招待更何况阿皎也不会去招待客人。 只好让女主等着了。 “阿皎,二姐姐等了多久了” 阿皎手上动作未停,眼睛都没多眨一下,“一炷香。” 思雀眨眨眼,那就是半个小时了,也不算太久吧 用脚指头想想也知道为什么她那个便宜老爹要叫她过去了。 魔教内部的系统是繁杂而相互联系的,有负责医、毒的越朝门,还有负责惩戒和杀人的肃朔楼和情报收集的见闻门等等,每隔七天就是这些门主、楼主集合给教主汇报事务的时候。 而大公子季江弋和二小姐季栀瑶分别从九岁、十岁就开始去旁听了。 她这个年纪小又病恹恹的三小姐,是从来没有出席过这种活动的。 季栀瑶来请她,肯定是为了昨晚的事情,怕是相烛告状了吧。 她那点威胁,没有证据,相烛又怎么会放在心上。 就是不知道季犹这个前期的boss是个怎样的人了,思雀的记忆里这个便宜老爹只有逢年过节家宴上才会出现。 他的三个孩子都是不同女人生的,平日里他最看重季江弋,最宠爱沉稳又不失活泼机灵的季栀瑶,对思雀倒是不冷不热的。 也不知道季犹脾气好不好,这件事容不容易蒙混过关。 她小老头一般的叹了口气,垂着脑袋,过了一会才转头看向兮鸠,拍了拍被子,带着点小奶音,语重心长的,“兮兮你好好休息,我去去就回。” 说完她就发现有些不对劲了 这话,这场景,怎么那么像是她刚宠幸完家里的宠妾然后出去办事的呢 至于为什么不是正室夫人,看看这长相就知道了。 而且兮兮是什么鬼啊穿成小孩难不成智商也跟着同化了 思雀有些苦恼的抓了抓鬓角的发。 兮小妾鸠就更是觉得有些莫名了,刚刚这位三小姐看着自己的目光仿佛带着点慈爱 整理了下情绪,兮鸠抬起头,“是、是因为奴吗” 思雀能想到的,兮鸠自然也是想到了,相烛不是那么容易善罢甘休的人。 思雀偏头,眨巴眨巴大眼睛看着小boss。 小妖精少年像是怕她被责怪,但又怕自己被送回去,神情、姿态都透露着一种小心翼翼和恐慌。 小boss跟女主同岁,今年也才十一岁呢。 想她十一岁的时候,还在小学玩泥巴,而boss已经承受了那么多了,这会儿害怕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咳了两声,思雀安抚的用小肉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十分坚定的说,“兮兮放心,我不会让你被相烛再带回去的。” 一回生二回熟,现在用小奶娃一样的声音说话一点也不觉得羞耻了呢: 兮鸠他没看错,三小姐看他的时候,那目光的确是慈爱 一个六岁的小娃娃,用慈爱的眼神看着他 一时之间,准备了一箩筐的话的兮鸠竟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两人诡异的静默了几秒钟,也只有仿佛没有感情的阿皎不觉得奇怪了。 思雀咳了两声,不知道为什么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气氛,明明她又没说什么。 “总之你只要好好休息就好。” 思雀说完就伸出手,让阿皎把她抱起来,朝着门外走去。 兮鸠躺在床上,看了看自己的手,张开又握紧,又碰了碰刚刚被小姑娘拍过的肩膀,忽而又望向床顶,黑眸中浮现一种从来没有的茫然。 他从不觉得小孩子有什么善心,他家附近那些七八岁大的小孩子,在他幼时经常骂他是狗,是野种,是妖物,说尽了污言秽语,还用石头扔他,朝他吐唾沫,甚至朝他拳打脚踢。 小孩子心中的恶念,是不存在任何敬畏之心的,他们不知道会造成什么后果,也不在意,只会随心而行,做了错事有时连责怪都没有,就那样轻轻揭过。 他在思雀睡着的时候想了许多她救他所带的可能的目的,他想,最有可能的,或许还是为了他这张脸。 他这张过于妖艳出色的脸,从他出生,就给他带来了太多不幸。 他还想,这也许是唯一一次,这张脸救了他。 可在思雀醒来之后,他发现他想的都是错的。 她看向自己的时候,那双茶色的眸子中,透澈、纯真,没有任何的贪恋,只有纯粹的欣赏,在她说让他放心的时候,也是很认真的没有半点敷衍。 她没有撒谎,她是真的,想要保护他。 这样纯粹的善意,他第一次感受到。 被窝中温暖不断地传递到他的手上、身体里,身下不是冷硬的木板,而是软绵的床褥。 窗外的阳光成片的倾洒,金色的光辉布满了这小小的房间,不时传来几声鸟鸣,静谧安然。 眼眶有些泛热,困意渐渐吞噬他的意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章 第四章 思雀被阿皎抱着,她把脑袋轻轻放在阿皎的肩上,打量着这个江湖中唾弃、厌恶却又不得不敬畏的魔教的所在之地。 其实也就是山顶上的占了大半个山顶的山庄,不同方位落座着不同的“部门”。 山庄很大,庄内的道路四通八达,他们走在回廊之中,回廊另一边靠着墙,墙上爬着大片的绿植,季栀瑶和她的婢女走在前面带路,阿皎抱着她走在后头,没有什么交流。 女主和她大哥,也就是季江弋,是竞争关系,两人都在争那少主之位,但两人的关系却不差,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年龄差不多的两兄妹,跟他们比起来思雀就是个常年窝在自己院子里不问世事的小娃娃,是以思雀跟他们俩的关系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这样的情况下,不说话才是正常的。 不过别人不知道,思雀是知道的,最后那个魔教少主,谁也没当上,因为季犹直接被反派boss兮鸠给干掉了,兮鸠直接坐上了教主之位。 思雀皱着眉,开始担心被单独留下的小boss,“阿皎,相烛会不会趁着我们不在,派人去把兮兮抢回去呀” “他不敢。” 应该说没有人敢不经允许随意出入泉如院。 思雀却是不知道这层,幽幽的看着外面大片大片的树林,“那我们得快点回去。” 二人的对话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听了满耳朵的季栀瑶的嘴角抽了抽。 这位三妹妹还真是被养的不知世事且天真可爱 想她六岁时,已经在刻苦的习字、习武,每日卯时不到便起床,只为了得到父亲的关注。 不过转而想到那些大夫所说的,这位三妹妹最多活不过十岁,又释然了。 思雀也在悄咪咪的打量走在前面的季栀瑶。 女主就是女主,虽然才十一岁,但从那柳眉琼鼻,翦水美瞳还有初现雏形的瓜子脸已经看得出来日后肯定是个大美人了。 走了不久,他们就到了季犹所居住的院子里,院子里假山连片,假山上是潺潺水流,直流向假山旁的小池塘中,池塘中游着一群五彩斑斓的鱼儿,逍遥自在,水面上还浮着不知名的绿植,想来到了季节开花时应该很美。 但他们一行人,除了思雀,其他人没有欣赏这错落有致的院子的心思,直直走向会客厅。 会客厅内最上方坐着一个男人,离得太远,看不清面容,只看见他穿着黛蓝色的衣衫,想来就是她的便宜爹了,下方站着与思雀已经见过一面的相烛,他在看见思雀时,嘴边勾起一丝冷冽的笑。 季栀瑶看见上座的男人时笑了一下,“父亲,我把三妹妹带来了。” 看见女主这一秒成熟深沉变天真灵动,思雀暗暗咂舌。 在她院子里的时候是三妹,在这儿就变成三妹妹了。 果然,没有心计的女主不是好女主哇。 也对,像古早文里那种走两步摔三下的女主已经不受欢迎了,再说了,如果没点打算,在这魔教又怎么能生存的下去,任何东西都需要自己去争取的。 思雀觉得女主这样并没有不算是错。 阿皎站定后就把思雀放了下来。 思雀正在想着她是不是也要跟着叫一声父亲,就看见坐着的男人站了起来,迈开那双大长腿朝她走了过来。 喉咙发痒,她用袖子掩着嘴咳了两声。 就在这期间,男人已经站在她面前了,他揉了揉她的脑袋,动作轻柔,声音醇厚温润,“转眼间,小雀儿已经这般大了。” 哎 这跟说好的不太一样啊她以为他见面第一句应该是怪罪她让他等太久才是。 思雀愣住了,慢慢抬头。 男人很高,她仰着头觉得很辛苦。 他皮肤白皙,五官俊雅,气质温润,看起来不过二十五六的年纪,但思雀知道他已经三十出头了。 他眉眼含笑,像是普通人家溺爱女儿的父亲,一点也不像是一个手沾无数人的鲜血、杀伐果断的魔教教主。 看见小女儿呆愣愣的小模样,季犹轻笑两声,指尖轻点了下思雀的鼻尖,亲昵宠溺。 “怎么许久未见,不认得我了” 思雀摇了摇头,糯糯的喊了声父亲。 不是不认得了,就是怀疑季犹是不是也被穿了。 原主总是病着,她的记忆里要么就是躺在床上,要么就是阿皎抱着她出去晃荡,对于父亲、兄长、姐姐的印象都不是很深,这也导致了思雀并不了解这个原著中没怎么描写过的“父亲”。 季犹伸手把思雀抱了起来,可能是他经常抱季栀瑶,抱小孩的姿势很娴熟,没有让她觉得不适。 季犹这才看向旁边站着的季栀瑶,依旧温润含笑,“小瑶儿辛苦了,下去歇息吧。” “是,父亲。” 季犹坐下,把思雀放在腿上,捏了捏她的小脸,笑着说,“小雀儿脸上终于是有点肉了。” “知道今天来是为了什么事吗” 思雀心中一凛。 来了来了 要跟相烛对峙吗 她已经做好准备了 穿书以来,哦不,她两生以来头一次撕逼就要来了还有点小激动呢 反正她是不可能把小boss交出去的 虽然心里波涛汹涌,但脸上是不能表现出来的,思雀声音闷闷的,点了点头,有几分稚气的郁闷,“知道。” 季犹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转而看向站在下方的相烛,脸上依旧带着浅笑,让人看不清他的真实情绪,“相门主,将你方才的话再讲一遍。” “教主,三小姐昨夜不由分说就闯到属下的越朝门,带走了一个药奴,这般做法,是不是以后随意什么人都可以入我越朝门,看上哪个药奴带走便是” “依属下所见,三小姐虽小,但也该学着点规矩了,二小姐像三小姐这般大时,已经开始识字学武了。” 相烛虽然低着头,但话里话外却一点也不客气。 他可不会就教主今天的行为认为他有多在意他这个三女儿,季犹本就冷心冷情,特别是自十三年前那件事情后,再看这三小姐,名为思雀,连个季姓都没有,还被发配到远远的一个院子里,只有一个侍女,这么多年不闻不问,明眼人都知道她肯定是与少主之位无缘的。 即使今日不能把那小子抢回来,若不让思雀受点惩治,也难平他心中之忿。 听完后,季犹低头看向自己怀里的小姑娘,她似乎有些累了,用手遮着小嘴打了个哈欠,发现自己在瞧她后不好意思的把小手放回身后,无辜的眨了眨眼睛。 季犹忍不住笑了两声,摸了摸她头上绑的小揪揪,“小雀儿为何会去越朝门” 思雀这会儿只觉得奇怪极了,这便宜老爹不像是要跟她算账的意思,反而她能感觉到,他在听相烛说话的时候还有些不耐。 水灵灵的眸子一转,她转念一想,不管怎么,她都是季犹的女儿,相烛不过是一个下属,敢这样说话,也算在挑战季犹这个教主的威严,或许他是想借这件事情敲打一下相烛吧 听到季犹的问话,思雀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他,“不能去吗” 闻言季犹脸上的笑更明显了,让思雀有几分他是真的很宠爱她的错觉。 “怎么会不能去呢我季犹的女儿,在这教中没有什么地方是不能去的。” 他是对着思雀说这话的,但话音刚落,相烛就重重的跪到了地上,额上泌出一层冷汗。 “属下知罪,请教主责罚。” 与思雀一样,相烛也觉得是教主在借此事敲打他,脑中警钟长鸣,思索着是不是以前做的事情太过火让教主忍无可忍了。 虽然这几年季犹对他们颇为宽厚,但他依旧不敢忘了十三年前那天,无数人躺在地上失去生息、鲜血流淌在山庄中的场景。 前任教主想让季犹成为他最听话的一颗棋子,最终却是让自己变成了再也无法说话的尸体。 季犹对他的识时务很满意,点了点头,“既然如此,自己去酒回那儿领罚。” 酒回,掌管落孤教中刑罚的肃朔楼的楼主。 “是。”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章 第五章 思雀就看着相烛利落的起身,然后走了,全程她就说了两句话,准备了满腹的话是半点没用上。 “小雀儿叹什么气” 肉肉的小爪爪被人握在手里,思雀这才发觉自己刚刚竟然不由得叹了口气。 这要怎么说,说这是来自撕逼没撕成的遗憾吗 好在季犹也没有真的要她说出个所以然来,只当是小孩子心性,“小雀儿可吃东西了” 这话是对着站在下面的阿皎说的。 阿皎的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未曾,醒后就直接过来了。” “那就留下跟爹爹一起吃可好”季犹点了点她的鼻尖,看她又愣住了,似乎是觉得有些头疼,语气颇为伤脑筋的道,“这回高热莫不是把我们小雀儿烧傻了就连爹爹也忘了叫。” 他可还记得,刚刚小丫头叫的是父亲。 思雀心里咯噔一下。 不会这么糟糕,她一来就掉了马甲吧 还以为季犹对思雀不怎么了解,跟她相处的最多的阿皎又不是个多话的人,所以才放心大胆做事情,没有去模仿原主。 不知道失忆梗现在用来不来得及 即使不宠这女儿,但女儿的身体被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孤魂野鬼霸占了,怕也是会生气的。 就在思雀酝酿着怎么来个自然的失忆梗的时候,阿皎说话了。 “小姐时常记不清东西,教主不是不知。” 这句话里已然有些冷意了,是看不得季犹这般欺负她家小姐。 思雀或许是受了身体的影响,就算思想上是个二十岁的成年人,但身体总是跟不上,所以即使她觉得自己掩藏的很好,但还是一眼就可以看出她的不知所措,似乎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 季犹倒也没有生气,摸了摸小女儿的头,带着莫名的情绪感慨了一句,“阿皎还是一如既往的护主。” “不过我看小雀儿似乎比往常要好了很多,至少认得我了不是” “不知养好了你娘亲会不会来跟我抢人。”季犹说完自己笑了一声。 思雀满脸黑线,咽了咽口水,觉得这个信息量有点大。 原来她是有娘的吗原著中除女主外,都没怎么说季犹其他两个儿女的母亲呢。 而且原主到底是得了个什么病 怪不得她说这记忆混乱的不像是一个正常人的,与思雀有关的许多事情还是她醒来后问阿皎才得知的,阿皎当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非常熟练,一点也不惊讶她什么都不知道,现在想来是每次原主醒来都会问一遍,所以见怪不怪了。 “爹爹,思雀得了什么病吗” 这下她不怕崩人设了,与其在心里猜,不如索性问出来。 “我的小雀儿才没有生病,只是身体不大好。”季犹敛去眸中的神情,笑的柔和宠爱,只字不提思雀的病情。 思雀面上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心里却在想,没事,这里问不出来,待会儿还可以问阿皎。 她伸出手环住季犹的脖子,蹭了蹭他,奶嗲道,“爹爹,思雀饿了。” 这也可能是受了原主的影响,她对季犹莫名的就有一种亲近之感,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做出了这样撒娇的举动。 思雀说实话,她也是震惊的,这个好像还没断奶的小娃娃肯定不是她本人。 不过这种感觉,倒是不赖。 在原来的世界,她是一个孤儿,尚在襁褓之中就被丢弃在孤儿院门口,小时候还被收养过两次,不过没过多久收养她的人家有了自己的亲生孩子,她就被送回去了,有过那两次后她就不再期待有父母的完整家庭了,拒绝了再被收养。 所以她从来没有过跟父母撒娇的体验,很小的时候还能在院长跟前撒娇,但孩子实在是太多,稍微大一点后她就学着照顾弟弟妹妹,没有了撒娇的资格。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像个卑劣的小偷,偷了原本属于原主的父亲的宠爱。 不过她也没想到,原来季犹对儿女这么好,并不像外面传的那样。 他是个很好的父亲。 比起思雀,季犹可谓是适应良好,笑声爽朗,不难看出他是真的愉悦,他捏了捏她的小脸蛋,吩咐两旁的人准备午膳,“可不能把我的小雀儿饿坏了。” “说来,小雀儿想学什么东西吗”季犹思考了一下,觉得相烛刚刚说的也不是全无道理,思雀这般大了,现下似乎是稳定了,是该学些什么了。 思雀眼眸一亮,“我可以像大哥和二姐姐一样学武吗” 好容易来了武侠世界,不学会轻功飞一飞怎么可以 季犹故作苦恼的皱眉,捏了捏她的鼻尖,“虽然爹爹很想满足你这个要求,可是很抱歉,不可以。” 思雀没有哭闹,反而睁着大眼睛有些气鼓鼓的,“为什么不可以” 既然姐姐可以妹妹也可以 似乎无论思雀说了什么季犹都是十分开心的,他笑呵呵的,“因为小雀儿的身体不好,不能习武。” “不过读书习字是要开始学了。”季犹说完自己点点头,看向阿皎,“明日起就开始吧。” 阿皎稍一点头,“是。” 思雀瞪大了眼睛,看看季犹又看看阿皎,“阿皎教我吗” 不是另请老师 “是啊,你的阿皎可厉害了。”季犹笑眯眯的,意有所指,似乎不是在说阿皎,而是另有其人。 思雀对对手指,声音稚气,“阿皎会不会太累呢” 季犹学着她的语气逗她,“那怎么办呀” “不如让兮兮为阿皎分担一部分,这样阿皎就不会太累啦。”思雀的声音在季犹幽邃的目光下越来越小,心里忐忑不安。 思前想后,只有暂时让小boss住在她的院子里,相烛才不敢轻举妄动。 但季犹的目光让她有种被看透了的感觉,他的沉默不语也使得她这心里七上八下的直打鼓。 “上任”第一天就提出这样的要求,似乎是有些不知轻重了。 终于在思雀快忍不住的时候,季犹收回了那迫人的目光,低低笑了两声,脸上的笑是真切而愉悦的,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小雀儿想如何便如何,想来那个孩子也是与你投缘。” “谢谢爹爹。” 吃饱喝足之后思雀又被阿皎抱着,走在回去的路上。 “阿皎不是这里的人吗”思雀偏了偏头,问道。 她觉得阿皎跟便宜老爹不像是上下级的关系。 “属下是小姐的母亲派来照顾小姐的。” 呀 “我娘亲是谁呢” 阿皎却不肯讲了,“小姐到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一阵困意袭来,思雀打了个哈欠,“阿皎,你知道我生了什么病吗” “教主和小姐的母亲都希望小姐能够无忧无虑的长大,小姐不必知道太多。” 阿皎看向靠在自己肩膀上半阖着眼的小姑娘,目光难得的有些柔和。 至少现阶段是无忧无虑的,有些事情,等以后自然会知晓。 “好吧,阿皎记得给兮兮做午饭”声音渐低,说完最后一个字思雀彻底的睡了过去。 阿皎低声应道,“知道。” 阿皎知道自己少言且无趣,不明白为什么小姐这回一清醒了就将那个少年救了回来,不过既然是小姐的意愿,养着便养着,当一个玩伴也好。 微风拂过,阿皎拢了拢袖子,将风挡了去,稳步的走向泉如院,难得的,有几分愉悦。 这一次,小姐清醒的时间格外的长。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章 第六章 阿皎不愧是阿皎,一个下午便将院子里空余的一个房间收拾成了书房。 思雀醒来的时候那个原本空荡荡的房间已经摆了好几排的书架,上面整整齐齐都是繁体字的书,还有靠窗的书桌上那崭新的文房四宝,据说是她便宜爹爹派人送过来的。 “小姐不可再像往日一般了,明日卯时就要到书房。” 思雀乖巧点头。 虽说她可能十岁就要翘辫子了,但万一她没翘呢这边的孩子一个比一个早熟,到那时候她再想学就来不及了,她这个现代未毕业大学生在古代也算个半文盲,技多不压身,还是未雨绸缪的好。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的道理她懂。 “参观”完她的书房,阿皎去给她准备晚膳,而思雀则蹦蹦跳跳的跑去找兮鸠了。 因为药的原因,也因为所处的环境让他终于放松下来,他大部分的时间都在睡觉,思雀醒来后去看他好几回他都没醒,不过这次思雀敲了敲门后走进去发现他是醒着的。 听见声响,兮鸠朝着思雀看过来。 估计才醒没多久,少年的眼睛水雾朦胧的,像是沾了水的葡萄,又似是映着星河的湖面,幽深而璀璨,看得思雀愣了一下。 见他挣扎着要起身,思雀不赞同的拧着眉头,像个小大人一样的拍了拍床,“躺下躺下,伤都没好,逞什么能。” “咳咳奴没事,都是小伤。” 思雀总算知道病美人三个字怎么来的了,有些人生病脸色泛黄,面容憔悴,但有些人生病的时候眉目含柔,双眸水雾潋滟,娇嫩脆弱的像是枝丫上新冒出的嫩芽,稍一风吹就会掉落,咳两声你这心里也会跟着颤。 兮鸠才十一岁,少年的美不辨性别,妖而不媚,艳而不俗,凤眼眼尾上挑,鼻梁高挺,朱唇不点而红,特别是那双黑眸,不带一点别的颜色,黑的彻底而幽深,但在阳光下又显得明亮清澈,整体既不女气也没有多的阳刚之感,每一处都是刚刚好的分寸。 大概别人都是女娲随便甩出来的泥巴,而他是在女娲手下精心捏出来的。 从美色中回过神来的思雀掩不自在的咳了两声,“等你好了就跟着阿皎。” 正低眉垂眸的兮鸠一下子就抬起了头,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脸上难掩激动之色,“奴谢小姐救命之恩。” 这激动有三分真七分假。 他以为教主是不会让他这个出身卑贱的人留在思雀身边,至多丢去桑绕门接受,成为魔教中一名再普通不过的小厮。 若是去了桑绕门,相烛不定又会来骚扰他,但那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他努力刻苦一些或许可以被选进将辞门,成为一名真正的魔教弟子。 但现在却说他可以留在这里。 三小姐身边只有一个阿皎,只要他努力,很有可能可以成为三小姐的左膀右臂,再加上三小姐的性子也不难伺候,比起进入桑绕门,就已经高了许多,待遇更是不用说的。 “既然如此,你也不必自称奴了,与阿皎一般便可。”他每自称一次奴,她这小心肝就得跟着颤一下。 不知道剧情还会不会按照原来的发展,但兮鸠总归是未来的反派boss,能让他俯首称奴的人,在后期可都被他折磨的可惨了。 “属下明白了。” 阿皎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正打算递给兮鸠,思雀先用小手碰了碰碗壁,嘶的一声缩回手,捏了捏自己的耳垂,“太烫啦,阿皎放一旁凉一凉再给兮兮喝。” 思雀已经佛了。 反正她现在只是一个六岁的小娃娃,就不压抑自己的天性了,兮兮就兮兮吧,说话奶声奶气就奶声奶气吧,至少不会让人当做妖怪绑起来烧了。 阿皎动作一顿,听话的把碗放在一边的桌子上,从袖子中掏出一个棕色的小瓷瓶,打开盖子倒出两颗圆滚滚的黑色药丸,“小姐,该吃药了。” 思雀毫无负担的拿走她手里的药,丢进嘴里咔嚓咔嚓的嚼着,不一会儿就吃完了。 这是思雀从小吃到大的药丸,早晚各一次,每日两粒,向来都是由阿皎保管的。 这药丸说是药丸,却没什么药味儿,像是思雀前世吃的薄荷糖,但没有那么重的味道,只有浅浅的一层,咬起来嘎吱脆,像是巧克力豆的口感。 阿皎见她乖乖吃完了药,才转向兮鸠,捏了捏他的手和脚,小幅度了点了下头,就丢给他一本东西,“将这上面的心法熟记于心,待你身体好了便跟着我习武。” 阿皎心中没有那么多弯弯道道的,既然小姐说了要让他留下,且季犹也同意了,那么这个少年就是自己人了,对于自己人,阿皎向来是大方的。 教好了他,以后也是小姐身边的一份助力。 兮鸠伸手捏着那本心法,手指都泛白了,脸上是无害且单纯的笑,“多谢师父。” 阿皎满意的点了点头,跟思雀说了声后就出去了。 “阿皎就是这样的性子,你别多想。” 在思雀看来,刚刚阿皎随手一丢,仿佛施舍一般,她有些怕兮鸠会因此怀恨在心。 毕竟反派不都心眼儿贼小 兮鸠浅浅一笑,“小姐不必担心,属下明白。” 真心和假意,他还是分得清楚的。 这主仆二人,都单纯的让人一眼就能看透。 见他真的没有放在心上思雀才松了口气。 别养来养去反而养成仇了。 她其实也没有让小boss长期跟在自己身边的打算,一来她自认她这小池子容不下这条大鱼,即使剧情偏了,以反派的心智,也不会满足于给她当侍卫,二来她很可能十岁就翘辫子,让他长期跟在自己身边也不现实。 她想好了,这四年就让兮鸠跟着阿皎习武,然后她在这四年为他想好后路,这样就算她四年后真的翘了辫子,他也有了一身本领,可以好好活下去。 她隐约记得,兮鸠十五岁时,似乎还有一劫。 唉,且走一步看一步吧,剧情还未开始,她也是睁眼瞎,更何况多了自己这个变数。 说起剧情,既然自己救了他,以后没什么意外的话他不会再受非人的折磨,他应该不会再把她便宜老爹给杀了吧毕竟原著中他是因为早期的遭遇而对魔教观感甚差,加上他那颗变态的心,才血洗了魔教。 兮鸠看着小姑娘坐在自己床前,一会儿苦恼的抓抓脑袋,一会儿又仿佛在思考什么重大的事情一般叹了口气,让人有些忍俊不禁。 有些人生来就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而有些人却是锦衣玉食,天真可爱。 他是前者,而思雀是后者。 这么美好的东西,跟他这种从阴暗中活下来的满腹肮脏的小人,实在是,格格不入。 兮鸠压下心中那股暴戾,伸手将药碗端了过来,没有半分迟疑的一饮而尽。 思雀眨眨眼,“不苦吗” 病弱俊美的少年笑着摇头,“不苦。” 思雀有些心疼的皱皱眉。 唉,肯定是日子太苦了,这点药又算什么呢。 她忽的想起什么,眼眸一亮,在口袋里找了找,掏出几块纸包着的糖,拿起一块就塞进兮鸠嘴里。 小姑娘笑眯了眼,“这是阿皎为我做的桂花糖,可甜了。” 说着她也捏起一块丢进嘴里,不舍的看了一眼手中的糖纸,说话含含糊糊的,“不过阿皎说每日只有三块,只剩一块了。” 兮鸠猝不及防被喂了一颗糖,这糖不是很甜,刚刚好的程度,桂花的清香溢满了口腔,驱散了舌尖那阵泛苦的药味,仿佛鼻息之间也充满了淡淡的桂花香味。 “兮兮你要快点好起来陪我玩呀。” 小姑娘吃着糖,高兴的晃了晃脑袋,小手拍了拍,笑眼弯弯像是盛着一轮弯月,声音甜糯糯的。 放在被子下的手握成拳,兮鸠勾唇一笑,“好。” 从前见了那些纯真仿佛不曾被玷污的东西,他满心只想毁灭。 可此时此刻,他却想将这个笑容藏起来,只他一个人看。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章 第七章 几场春雨一过,早春彻底变为春天,枝头绿芽新出,漫山遍野的嫩绿叶芽与深绿色老叶层层叠叠,风一吹翻出一片叶海,野花在草地间随处可见,不同色的鲜艳花朵上坠着晶莹露珠,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爬在山庄的院墙上的绿植也布满了浅粉色的花朵,随风摇曳,清香浮动。 春天的气息,清美动人,新鲜的仿佛刚摘下的草莓,咬一口尽是甜美的汁水。 天色微亮,太阳还未崭露头角,清一色的婢女站在院内,等着厨房的早膳。 这清晨山上的气温还是不高,几个婢女站久了不由得抖抖手脚驱寒。 “真冷啊。” 站在她旁边的一个婢女斜了她一眼,“你是新来的吧这还算的好的,若是冬日,更冷,要是得了主子的喜欢,还能捧个手炉,如没有,那就只得自己扛着了。” 季栀瑶的婢女琉璃也在其中,听她阴阳怪气的话心里就不顺,“怎么,你不得主子喜爱,还眼红别人” 她说的那个得主子喜爱来拿早膳还可以捧着手炉的,不就是她么 她家主子心善,见不得她们受冻。 实然那个婢女只是说实话而已,并没有眼红她的意思,闻言只觉得这人有毛病,嘁了一声,没有理会琉璃,对着新来的那个小婢女又说,“不过最好的还是三小姐那院子,有自己的小厨房,从不用来大厨房拿吃食,自然也不用受冻了。” 新来的婢女是才被家人送来这山上庄子里做工的,并不知道这里就是传闻中吃人肉不吐骨头的魔教,甫一听说是在庄主的院子里干活儿,心里还有些想法,毕竟庄主她是见过一面的,英俊儒雅。 但做活儿这么多天,她心里那点想法早就没了,婢女只在外院做事,庄主内院全是小厮侍候着,她们连见庄主一面都难。 现在听得这话,心里有些活络,“那如何才能去三小姐的院子” 自己有小厨房,这位小姐应当是比其他少爷小姐受宠的吧 琉璃颇为不屑的看了一眼那婢女,“可别白日做梦了,三小姐那院子里没有一个婢女能进去的。” “这是为何” “三小姐的院子里向来只有阿皎小姐侍候,不过前些时候好似多了一个小厮。” 庄子里要求严格,婢女们平时只闷头干活,消息不灵通。 琉璃知道的自然比她们多,有些得意,“什么小厮,是三小姐去越朝门抢回去的一个药奴。” “那三小姐究竟是受宠还是不受宠呢”婢女有些晕乎乎的。 最开头说话那婢女摇摇头,“庄主的心思没人敢去猜,切勿多言,专心做好自己的活儿即可。” 琉璃对她这话是不屑的,“要我说,三小姐哪有我们小姐受宠,庄主每日都派人过来关心小姐的功课,时常陪我们小姐用晚膳,就是大少爷也比不上的。三小姐整日病恹恹的,肯定不如我家小姐机灵,定是不得庄主喜爱。” 在院子外站了一会儿的两人听的这话,高一些的少年忍不住想要进院子里去教训一番那个出言不逊的婢女,却被旁边的小姑娘给拉住了袖子。 思雀没有半点被人背后说了闲话的不虞,反而笑眯眯的冲着似乎生气了的兮鸠摇摇头。 兮鸠身上的伤好的七七八八了,内伤还得再养养,但起床走走做些不费力气的事儿还是可以的。 今日思雀醒得早,在早膳之前就拉着兮鸠出来走走,结果到这儿恰好将几个婢女的话听了个完整。 她没什么可气的,就是被人说两句,反正人家说的也是真的,自从上次见过便宜老爹后,虽然时不时有东西送过来,但也确实再也没见过他了,比起人家女主,的确应该是不算受宠的,但难得看见兮鸠生气,觉得新鲜。 小boss这段时间乖巧懂事,比起同龄人不知成熟稳重了多少,十一岁的少年,平日里跟着阿皎学做事、习武也从不喊苦说累,从卯时不到一直到接近子时,除了吃饭的时间几乎没有休息。 阿皎也不是个会心疼孩子的人,就任由他咬牙坚持,还是思雀看不过去了,才每日拉着兮鸠硬要他陪她午睡,才得以休息一段时间。 思雀明白,他这是担心阿皎或是她觉得他没有用,就放弃了他,所以即使负担不了也坚持了下去,这种不安,是无论思雀告诉他多少次不会放弃他都无法消除的,是以思雀也无能为力,只能监督他每日多吃点,早点休息。 不过或许也正因为此,兮鸠的内伤好的速度也快了不少。 好看的少年,即使生气起来,也是好看的。 小姐又在看着他发呆了,兮鸠心想。 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多少回了,小姐总是看着他的脸就能开始发呆,从一开始的有些怪怪的感觉,到现在已经适应良好了。 院内虽然无人接话,但琉璃依然说的起劲,“三小姐年纪小不懂事,放着庄内训练好的家世清白的小厮不要,偏偏跑去越朝门选了个不知什么出身的玩意儿回来,自降身份。若是受宠,庄主又怎么会允许这么个出身卑贱的药奴跟在三小姐身边胡闹” 要说刚刚思雀还能心平气和的听着,这会儿已经开始生气了。 她家美丽又懂事的小boss吃的是她院子里的大米,又没吃别人家的她还没说什么呢轮得到他们说三道四吗 再说了,出身是他自己能选的吗还不是看老天爷随机派位凭什么拿这个说事儿 思雀这人别的没有,最为护短,撸起袖子就踹向院子的大门。 可她忽略了自己现在只是个短胳膊短腿的小丫头片子,那一脚对于厚重的木门来说 啪 门响了一下,但纹丝不动。 噗嗤 思雀转头怒瞪兮鸠。 她听见了他刚刚是不是笑了 “这门太坏了,欺负我们小姐,待会儿就让人把它拆下来,可好” 一头青丝被束起,露出一张明艳的脸,少年的笑容中有几分无奈和纵容,黑眸中仿佛有星光,温柔似春水荡漾,声音清脆又带着少年特有的低哑。 怦怦 思雀捂着小心脏,脸上有些发热。 这身体不会还有心脏病吧 思雀咳了两声,回过神来不去看兮鸠,朝着已经被推开的大门走进去,扫了一眼在场的人,直直看向琉璃。 她该说什么好呢女主心也太大了,在自己身边留了个这么拉仇恨的小婢女,要是换了别人,怕是已经记恨上她了。 思雀冷着小脸,“按照规矩,背后议论主子的,该如何处置” 兮鸠接话,“该杖责二十,逐出庄外。” 琉璃怎么也没想到被正主给听见了,被兮鸠冷冷的看了一眼,背后一阵凉意,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 杖责二十后她不知道还会不会有命在。 “三小姐饶命,三小姐饶命。”琉璃边说边掌嘴,小脸一下子就红肿了起来。 思雀一看便知道她这不是真心觉得自己说的话错了,只是害怕受罚,恐怕心里还在想自己运气怎么这么不好被她撞见了。 “你是二姐姐的婢女,我不会代为管教,自己去你主子那里把事情交代清楚然后领罚吧。” 琉璃松了一口气,连忙磕头,“谢谢三小姐。” 她家小姐向来心善,这回定也是说两句就揭过去了,同时也在心里想,这三小姐也太弱气了,一点主子的架子都没有。 她哪知道,思雀这是懒得自己动手罢了,平时一些小事就算了,女主可不会让这种在外面败坏自己名声的婢女存在,琉璃回了女主那儿怕也是讨不了好。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章 第八章 院内其他婢女们都是战战兢兢生怕被牵连,特别是方才说话了的那两个。 思雀打了个哈欠,抬头不轻不重的说,“庄中规矩虽多,但对你们向来是宽厚的,不是让你们在背后嚼主子的舌根子的,若是有人记不住,就回桑绕门去受训一番再来做事。” 庄里的婢女小厮都是山下那些农户人家的子女,签的是活契,一人在庄中做活儿,全家不愁吃喝,这么好的待遇,在别的地方可是没有的。 每个来做事的婢女小厮,都是要进桑绕门受训一段时间,了解这里的规矩,才能正式做事情的,但要是二次进去,那可就不是简单的受训了。 “是,小的们明白。” 觉得有些无趣了,思雀转身离开了这院子。 “小姐可是累了,属下抱您回院子可好” 思雀抬头看了眼他的细胳膊细腿,摇了摇头,“你太瘦啦。” 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自己朝着回院子的方向走去。 兮鸠却不由分说地把她抱了起来,软软的小团子身上没有奶香,反而是一股药香味,“属下虽然瘦,但抱小姐的力气还是有的。” 平时有师父在,他可是碰都碰不着这软糯糯的小团子的,好不容易有师父不在的时候,他怎么可能不上手呢。 思雀不知道他心里的小九九,见他没有吃力的样子,也就任由他抱着了,手环着他的脖子,脸靠在他的肩膀上,困哒哒的半眯着眼打盹儿。 兮鸠看她要睡着的样子,开口道,“小姐方才不是不生气吗为何又要进院子说那么一番话。” 思雀身体不太好,容易困倦,但阿皎师傅说过不能让她睡太多,他才起了这么个话头。 思雀有些不满他打断了自己的困意,哼唧了两声,跟小奶猫的叫声一样。 兮鸠觉得心里好似被小奶猫挠了一爪,不疼,痒痒的。 “兮兮很好,我不想让他们那样说兮兮。” 兮鸠的黑眸中浮现一丝暗色,语调未变,笑眯眯道,“可她说的是真的,属下出身卑贱,身体里流的也是下贱的血液,属下的父母为了一点银钱就将属下丢给了越朝门,便不管我的死活了。” 不需要他说,思雀也知道。 反派因为长得太好看,不像爹也不像娘,被认为是邪祟,从小他爹娘就对他不好,动辄打骂,粗活重活全都是他做,但吃的是猪食,睡的是柴房,地里的小白菜也比他过的好。 知道归知道,思雀却是见不得他这样阴阳怪气的说自己。 思雀伸出小手,拍向他的脸蛋,清脆一声,她人小力道也小,但兮鸠的脸白嫩的过分,轻轻一拍也会留下红印子,所以他脸上瞬间就出现一个小红掌印。 她一开始听小boss这样说自己还会好声好气的安慰他,但听得多了也就知道他这是臭毛病不能惯。 孩子老毛病犯了怎么办,打一顿就好了。 思雀皱着眉,从他怀里抬起头,睁着大眼睛瞪他,“你除了好看了点,跟别人,跟我,都是一样的,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哪有什么卑贱不卑贱的。” “小小年纪别学别人阴阳怪气的说话,怪难听的。” 你瞧瞧,自己还是个小娃娃呢,就说别人“小小年纪”了。 少年被打了一巴掌,一点也不生气,唇角勾起,红唇轻扬,黑眸澈亮,一旁盛开的娇艳的花朵霎时间都成了陪衬,声音又比方才明亮了几分,“是,属下知错了。”说完偏了偏头,露出另一半脸,“小姐消消气,要不再打一巴掌” 嘿呀,这人没救了 思雀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 “那么多被相烛迫害的药奴,小姐为何只救了属下一个” 简直没完没了了,他是不是要去出一本十万个为什么 思雀不耐的扯了扯他鬓角散落的发丝,“别人与我何干,这世上只有一个兮兮。” 如果遇见了,她会伸出援手,但肯定不会像对兮鸠一样把人带回来的,她又不是圣母玛利亚,救不来那么多人。 凤眼微弯,眸中翻滚着不明意味的情绪,勾起的薄唇猩红。 小姐啊,你可要记住今日之言,因为这一字一句,他都刻在了心上,日日夜夜,放在舌尖回味。 阿皎做好了早膳,一抬眸就看见院门口脸上顶着个巴掌印的少年抱着小女孩走了进来,少年脸上带着笑,小姑娘脸上是一如既往的不耐烦,但手却紧紧环着少年的脖子,脸靠在他肩膀上。 她见怪不怪的挪开视线,“过来吃饭。” 笔尖轻触纸张,留下最后一道墨迹,一幅高山流水、春花朵朵绽放的水墨画就完成了。 执笔的主人将笔递给一旁侍候的小厮,这才抬头看向站在一旁等了许久的少女。 季犹慢条斯理的在下人端上来的铜盆中净手,“小瑶儿就是心太善了,对下人太过宽厚。” 被罚站的少女,也就是季栀瑶,站在一旁这段时间内思前想后,都没想明白自己哪儿做错了被叫来,等他这一开口才知道是为何。 心里有些惊讶,但没有表露出来。 “是女儿管教不力,请父亲责罚。” 季栀瑶不意外他知道这件事,教内大小事情,没有能瞒过他的,但她没想到父亲竟然因为自己婢女在背后说了三妹的闲话就特意将自己叫过来。 不如思雀所想,现在的季栀瑶实则还没有以后那般的御下手段,她原本打算将琉璃逐出庄外就算是给三妹一个面子了,但现在恐怕是不行了。 季犹轻笑一声把她扶起来,“这哪是你的错呢,我不是说了,小瑶儿就是心善,都是那些恶奴的错。”他话语一转,“小瑶儿打算如何处置那婢女也不知哪来的胆子竟然敢在背后说主子的闲话。” 听完这番话,季栀瑶已然是背后一片冷汗,连忙低头道,“按照教内规矩,自然是杖责二十后逐出庄外。” 季犹端起一旁的茶盏,啜了一口,放下时茶盏相碰发出清脆的响声,“我看或许是这处罚轻了,这些恶奴才会不当一回事。” 这意思是要重罚了。 可琉璃那小身板,二十下板子都不一定挨得过去,季栀瑶念着她跟了自己这么多年的情谊,心有不忍,但又不敢求情,小心翼翼道,“父亲道是如何” “这件事你不必管,酒回自会去办的。” 闻言,季栀瑶如坠冰窖,心中咯噔一下。 让酒回来办,难道是要让琉璃这么个小小婢女去肃朔楼领罚不成 可那里不是向来是惩罚教中弟子的吗 季栀瑶咬咬牙,“父亲,这惩罚是不是太重了些,怕是坏了规矩。” 季犹轻笑一声,那目光却不含一丝一毫的笑意,“规矩教中哪一项规矩不是我定的,我说如何便如何。” “如若不严惩,今日那恶奴是在背后说你三妹妹的闲话,明日是不是就要编排到我身上来了” 季栀瑶满头冷汗,砰地一声跪在地上,“女儿不敢。” “你跪下作甚,都是那恶奴的不是,与你无关。”虽是这样说着,但季犹也没让她起来。 “心太软有时会给自己招来灾祸,小瑶儿你可知晓” “女儿明白,女儿知错了。”季栀瑶跪在地上,两侧放置的手发抖。 这还是头一次,父亲如此生气是的,虽然季犹仍然笑着的,但相处这么多年,她又怎么看不出他在生气。 但她却不知道他是在气自己管教下人不力,还是气琉璃说三妹那些话。 不过自今日起,她或许就要试着跟三妹打好关系了。 季犹这才伸手把她虚扶起来,笑,“前几日山下的布庄送来了一批锦绸罗缎,你去挑一些,小姑娘么,打扮的好看点。” 季栀瑶应了声好就下去了。 站在一旁的侍卫忍不住开口,“教主这般做法,就不怕二小姐记恨三小姐”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章 第九章 季犹唇角微扬,“秦灼,你别小看了我这二女儿,她聪明着呢。” 秦灼又问,“教主打算如何处置那婢女” 季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冷笑,“什么阿猫阿狗都敢对我女儿指指点点了,既然如此不知趣,那条贱命也不需留着了。” “不过看在小瑶儿的面子上,留个全尸。” 秦灼眼睛也不眨,“是。” “三小姐身边那小子要不要去敲打一番” 季犹摇了摇头,笑了,“相烛那里那么多被关起来的药奴,我们小雀儿单单就只救了那么一个,想来有她自己的原因,任她去吧。” “孩子都是这般,你若是管的多了她或许还不乐意,那孩子我瞧着暂时没什么问题,如若他以后不生二心,就不必管他了。” 秦灼有些犹豫,“可那小子出身卑贱,实在是不配在三小姐左右。” “出身”季犹不知想到了什么,冷笑一声,看向秦灼的时候神情带上了好笑,“你什么时候连小雀儿也不如了,这出身是他能选的吗不是所有的父母都配为人父母。” 季犹看向桌上那封早已拆开过又叠好的信,手指点了点桌面,在心里算了算日子,“她也快到了吧。” 秦灼知晓他话中的人是谁,低头应是。 “让下人去将她的房间收拾收拾。” 秦灼顿了顿,多问了一句,“是三小姐院子里,还是您的院子里的房间” 季犹垂眸,看不清眸中神色,扯唇笑了一声,不明意味,“你何必多此一问。” 哪一回她过来不是住在小雀儿院子里的 秦灼是从小便跟在季犹身边的,二人关系好,是以很多话秦灼说了也不怕冒犯了他。 “教主,当年的事情您为何不解释呢” 那么大一口锅扣了下来,一声也不吭的就扛着了,如若能够及时解释也就不必闹成现在这样两人离心、分居两地的情况了。 季犹闻言但笑不语。 解释她需要的不是解释。 见秦灼欲言又止的样子,季犹做了个打断的手势,“不必多言。” 秦灼叹了口气,“就算您对颜姑娘没有感情,好歹人家也无名无分的为您生下了三小姐,您多多少少也应该负起责任给人一个名分吧” 季犹却不愿再听,挥了挥手让他下去。 窗外的日光透过窗户,落在他如玉一般的脸庞上,脸上的笑容已然消失殆尽,只留下令人胆寒的冰冷沉默。 他忽的抬头看向远方某一处,目无焦距。 没有感情、吗 此时的泉如院中,思雀和兮鸠在书房中正排排坐一起临摹大字。 季犹派人送过来的书桌又长又宽,两个人各占一半一点也不拥挤。 思雀坐在稍高一点的凳子上,脊背挺直,目光专注的盯着手下的纸,手中的毛笔捏的稳稳的,如若不看那纸上如鬼画符一样的字,还是颇具大师风范的,看着还能吓唬到几个人。 而另一边的兮鸠,才是正正经经的在写着毛笔字,笔下的字已经有几分雏形了,这对一个刚学写字没多久的少年来说,已经是十分不容易了。 思雀坚持着“画”完了一张大纸,才松了力道,如一滩泥一样软了下来,揉了揉自己的手腕,朝着兮鸠那边瞅了瞅,又看了眼自己写的,颇为泄气,悄悄的把自己的纸卷巴卷巴揉成一团丢到一边去。 丢完又觉得有些生气,人比人真是气死人她没什么力气,写出来的字跟毛毛虫一样扭来扭去的,看人家,写的多好,都是同一个老师教,还都是同时学的,她怎么就这么不争气呢 她忽然回想起了上学时被“别人家的孩子”支配的恐惧。 兮鸠在一旁用余光瞧见她一个人生自己的闷气,心中觉得好笑,恰好最后一个字收笔了,稍活动了下手腕,看着自己的字说道,“幼时常常忙里偷闲去私塾偷听,跟着私塾的夫子练过写字,没想到过去好几年了,也没有生疏到哪里去。” 明知道他是故意这样说的,自己偷偷练的能练的到哪里去,跟现在写得好没什么关系,但思雀心里还是得到了安慰,面上不显,只哼了一声。 兮鸠知道她这是不生气了,才笑着隔着袖子替她揉了揉手腕,“小姐年纪尚小,力气不大,是以写起来会费力些,长大些就会好的。” 这是实话,即使写的不好,思雀也仍旧坚持了下来,至少握笔、写字的姿势是一等一的,等她以后大了些,力气大了,会事半功倍的。 小姑娘傲娇的昂起了头,“就姑且信你一回。” 兮鸠忍不住笑了。 小姐啊,你这信了可不止一回了。 但他没有戳穿,只觉得她故作娇纵的小模样也是十分可爱的。 小孩子都想一出是一出,两人刚刚完成阿皎布置的任务,思雀灵机一动,拿出一张崭新的纸,有些小神秘的冲兮鸠挤了挤眼,“你瞧着。” 写字不行,但画画她可以啊。 小手轻挥,几只虾就呈现纸上。 思雀看了觉得自己画的还不错,又有模有样的画了几样小动物。 画完她得意的看向兮鸠,“你看。” 前世她学了点皮毛,画几样小动物还是没问题的,只可惜没有前世的那种笔,她的简笔画和素描才是学的最好的。 兮鸠十分捧场,真心实意的夸道,“小姐画的真好。” 听闻教主也是善画爱画之人,兮鸠以为这是季犹教她的,是以没有感到多奇怪。 “那当然。” 如果思雀有尾巴,这会儿肯定翘到天上去了。 画的兴起了,思雀又拿起笔画了一个简易版的儿童木马,还画了一些其他的前世那个时代才有的稀罕玩意儿,都是欺负兮鸠看不懂。 小孩子总是难免天马行空一些,兮鸠只当这些是思雀的奇思妙想,认真的一个个鉴赏过去,彩虹屁一个接着一个,直把思雀这只小奶猫给撸顺毛了。 叩叩叩。 敲门声打断了兮鸠单方面的商业吹捧。 思雀有种拉着好学生一起偷懒好玩的心虚感,悻悻的把笔放下,摸了摸鼻子,才看向站在门口的阿皎。 兮鸠将她一系列小动作收于眼底,悄悄借着袖子的遮挡捏了捏她乖巧的放在膝上的棉花一样的小手。 嚯有人嘴上小姐喊得恭恭敬敬的,实际上在大庭广众之下吃她豆腐 思雀暗暗瞪了兮鸠两眼,兮厚脸皮鸠不为所动。 阿皎对两人的互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没看见,向思雀示意了下手上的食盒,“二小姐派人来送了些她做的小糕点。” 咦 思雀这会儿的注意力全在女主送来的那个食盒上了,被人捏着的小爪爪也忘了抽回来。 她和女主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只给我送了” 阿皎摇头,“大公子那里也有。” 这才对嘛。 思雀点点头,“那便收下,下次阿皎做的点心也给二姐姐送些去。” “是,小姐现在吃吗”阿皎说的是季栀瑶送来的东西。 思雀中午吃得饱饱的,现在没什么胃口,看向兮鸠得到否定的答案后对阿皎摇了摇头,“不吃了。” 阿皎这才拿着食盒又出去了。 见阿皎出去了,思雀才对兮鸠怒目而视。 她的手还在他手里呢 “你、你还不放开”气的她说话都说不利索了。 兮鸠丝毫不动摇,甚至还笑眯眯用指腹轻轻摸了摸她的小嫩爪,“沾沾小姐这手的仙气,指不定属下明天也能画出这般好看的画来呢。” 思雀表示她才不会被彩虹屁给糊弄过去 要沾也是沾右手的,可他特喵拉的是左手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章 第十章 窗外墙边,攀爬在墙上、探出头来的白色的如星一般形状的花朵随着风摇曳,色彩斑斓的蝴蝶扑闪着翅膀,偶尔落在花瓣上,花儿跟着颤巍两下,仿佛花朵上另叠了一朵颜色鲜亮的花儿。 春风丝丝缕缕的从半开的窗户中溢入,挟裹着淡淡的花香和青草的清新味道,又带了几分露水的清冷,萦绕在鼻尖,吸入腹中,几个轮回便清醒了过来。 思雀睁开眼,从被子中伸出小手揉了揉眼,方才坐起身来。 “小姐你醒了。” 一个未见过的婢女端着洗漱的铜盆走了进来。 思雀这才想起今日阿皎有事要办,要出去一整日,于是去桑绕门要了一个婢女过来照顾她。 女孩脸红扑扑的,一头乌发松散,一双大眼睛水润润的瞧着她,婢女觉得这其他人躲避不及的差事,好似也不是那么吓人。 因着前段时间三小姐在厨房那边发了一顿脾气,二小姐一个贴身侍候的婢女消失了,另外两个婢女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惩罚,是以听说是到三小姐院子里做事,哪怕是一天,她们也是躲之不及的,生怕来了惹恼了这位,也会落得那几个人那般的下场。 思雀坐在床边,乖乖的伸手让她给自己穿衣服,睡音朦胧,“你叫什么名字呀” 婢女正在专心致志的为她穿衣服,怕让她感觉到不适,冷不防听到她的问话,顿了一下,“奴婢名为素秋。” 素秋觉着外面那些传闻怕是不完全是真的,三小姐这样软糯团子一般的小姑娘,能有多大的威风呢瞧现在乖乖的坐在这儿也不乱动,活似个年画娃娃,可爱的紧。那三个被罚的婢女定是忘了自己本分才会落的那么个下场。 思及此,素秋也放松不少,更加专心的侍候思雀洗漱。 梳好头发又洗漱完,思雀看着镜子里乖巧可爱的小姑娘,满意的点了点头,晃了两下腿蹦跶下凳子出了房门。 时辰还早,清晨的凉风带来几分清爽,院中百花齐放,各自争鸣,偶尔从不远处的山林中还传来高低起伏各有不同的鸟儿鸣叫。 一片祥和安宁。 但是太过安静了。 思雀站在门口,望着空旷的院子,抬头问身边的素秋,“素秋你今早看见兮兮了吗” 素秋是昨夜就到了泉如院的,也知道思雀口中的兮兮是谁,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似乎没有。” 她起来之后就准备早膳,烧上热水,直到思雀醒来,都没有见过那位传闻中三小姐从越朝门领回来的“小厮”。 思雀小眉头一拧,若是平日,这时候兮鸠早该醒了,甚至已经在院子里练了一会儿长枪了才是,可今日,他竟然还没起床是病了吗 想着,思雀朝着兮鸠所住的房间走去。 她这院子虽然在庄子最靠边的地方,但却是挺大的,足足有别的院子两三个的大,房间许多,她和兮鸠的房间隔了一个厨房,还得走过一个回廊才能到。 院子、回廊中满是绿植,养眼护眼,迎面而来的一阵晨风更是清甜无比,但思雀此时都无心去欣赏了,眼皮一直在跳,仿佛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心里也跟着急躁起来。 思雀迈着一双小短腿,走的快极了,看得跟在她身后的素秋一阵胆战心惊,连连叮嘱,“小姐你慢着些,小心摔了。” 同时,她也在暗暗咂舌,看来三小姐对这个“小厮”可不是一般的重视。 终于到了兮鸠所住的房间前,思雀扫了一眼,房门紧闭着的,就连窗户都管得严严实实的,屋内不时发出声响,像是撞到桌椅的声音。 思雀心里咯噔一下,这剧情,不会吧 原著中,越朝门研制出了一种能够把活人变成只会杀戮的活死人的药物,在药物制作出来之后,经常拿药奴们做实验,兮鸠因为得罪了相烛,成为了其中一个,许多药奴受不了猛烈的药性,没变成活死人,而是直接变成了死人,只有兮鸠没有变成死人也没有变成活死人。 但活了下来也有后遗症,他每月都会有那么一天发病,六亲不认,见到活物就杀,手段残忍,反正见过那场景的人要么成了畏惧他的手下,要么就被他杀了,当然早期他还没有那么丧病,一度与其抗争,发病时就将自己绑起来关在屋子里一整天。 跟现在这个场景,莫名重合。 可现在那种活死人药还未被研制出来,甚至连季犹都不知道它的存在,难道相烛拿着半成品也给兮鸠吃了 是了,这也有可能是兮鸠后来吃了完成品可以活下来的原因。 该死,这可怎么办。 要就这样不管他吗可剧情到她这里早就偏到爪哇国去了,她不知道其中细节,兮鸠到底是自己熬过去的,还是相烛有法子结束他这种状态,也就是说,放任不管,他很有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但去求相烛也不现实,一来她不确定相烛究竟是什么时候喂他吃的药,知不知道他现在的状况,到底有没有解决的办法,这样贸贸然前去,不就是往人家手里塞把柄吗二来相烛就算可以帮上忙,他也未必肯帮忙。 如果被她便宜老爹发现了,兮鸠指不定会怎么样呢,她现在人小做不了什么,可能到时候根本保不下他。 怎么办怎么办 思雀急的直打转。 与此同时,房间内的兮鸠也很绝望。 房间里的桌椅都七零八落的倒在了地上,茶杯茶壶更是碎了一地。 少年的双手双脚都被绳子捆住,蜷成一个小虾米一样的躺在地上,躺在那些碎了的陶瓷渣上。 他的脸朝向墙壁,不时用头撞着墙壁,发出闷响声,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似的,无休止的、狠狠地朝着墙上撞去,脸上、手上都是被划破了的血痕,额头上汗涔涔的,冒起青筋,咬着腮帮子不发出声音,偶尔逸出一两声闷哼,几不可闻,过于殷红的嘴角已经溢出了血。 他一睁眼,满目都是血雾,脑袋里好像有千万把剑在不断地刺捅,疼痛如潮涌一般覆盖着他的全身,让他几乎无法呼吸,耳边是如擂鼓一般的心跳声,每一寸血液都好像岩浆一般的滚烫,流遍全身,疼痛和灼热让他有一种要毁了一切的冲动。 即使如此难捱,他却还十分清醒,清醒的感知着这一切的痛苦和折磨。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章 第十一章 这不是他第一次这般了,自从相烛喂了他那种不知名的药后,或是一个月,或是半个月,他就会出现这样的状况,相烛第一次还被他伤了,但他没有生气,反而笑了。 后来的几次,相烛都是站在门外看着他痛苦,像个困兽一样挣扎,但终究因为年幼而筋疲力尽毫无作为,最后他才会施舍一般的缓解他的状况。 今天天还未亮他就醒了,察觉到自己身体状况不对,找来了绳子,将门窗封的死死的,又将自己绑了起来。 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做了,所以他格外的熟练,如若不把他绑起来,他连自己都会伤害。 他衣衫凌乱,披头散发,侧躺在地上,面色苍白,那沾了血的唇如鬼魅一般,唇角扯了扯,像是笑了一下,但这笑,却充满了绝望。 这或许是他在这里待的最后一天了。 他这样的人,注定是不配拥有安稳日子的。 兮鸠现在只希望那个天真的三小姐不要坚持破门而入,毕竟届时他看见活物,这绳子都不一定能够捆得住他。 他当然不是担心会伤害到她,而是如果伤害到了她,自己怕是下场会更为凄惨。 没有人教过他应该感恩如何报恩,他不知道救命恩人是什么,对他来说,思雀不过是一个能够利用的,稍微聪明一些的天真的小姑娘罢了。 他心里比谁都清楚,今天他如果幸运,活了下来,如无意外,他会被送回越朝门,过着跟以前一样的日子。 季犹不会让他这么个隐患留在他的女儿身边的,兮鸠深知这点。 可他不甘啊 明明知道可以有另一种活法,只需要哄着脾气并不坏的小姑娘,只需要陪她玩,就可以学得本事,就可以有所依仗,可以每晚安然入睡,不需要遭受那些尖锐的、痛苦的折磨,他又怎么甘心回到那暗无天日的房间里,被当做是牲畜一样的对待 他这样的人,最会看人脸色也最会利用自己的优势了,小时候就经常靠着这张脸,扮作人畜无害的模样欺骗那些同情心过剩的女人,利用她们那一文钱不值的善心让自己吃的好一些,虽然每次被发现都逃不了一顿毒打,但他尝到甜头后就明白伪装的重要性。 只要他愿意,他可以让所有人都开心,也可以永远不被别人识破自己的真面目。 更遑论是三小姐这样年纪小又单纯的小姑娘了,但她毕竟年纪小,很多事情都无法决定,更何况他可能只是她一时兴起带回来的这么一个小可怜罢了,小孩子多是三分钟热度,他们才相处这么点时间,或许自己对她来说只是一个新鲜的玩具,他不确定她会多在乎他。 若是、若是再给他一点时间等他将小姑娘哄得服服帖帖,他又怎么会像现在这样被动,可偏偏是现在为什么是现在呢 兮鸠低低的笑了一声,表情因为疼痛而显得狰狞。 若是她再大点就好了,情窦初开的年纪,他哄得她非他不可,陷入愚昧的爱情的女人是没有理智的,他的处境自然也会比现在好得多。 但这一切都是枉然,只能放在脑子里想想,分散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因为啊,这世间万事万物,没有如果。 他咳了一声,一滩血落在嘴边,嘴唇覆上一层温热的、他自己的血。 他艰难的翻了个身,仰躺在地上,看着房梁,疼痛让他觉得自己仿佛在不断地被撕扯,眼前充斥着血色,全是重影,他依旧笑了。 死,或是生不如死呢 他问自己。 素秋看思雀愁眉不展,站在门口思索,脸上满是她这个年纪不会有的凝重神情,心下一惊,小心翼翼问道,“小姐,要奴婢去开门看看吗” 思雀这会儿哪还顾得上维持自己小孩子的人设,听她说要去开门,连连摆手,“不不不。” 开了门还得了也不想想,活死人感觉不到痛,也不会有体力流失的感觉,只知道听从命令进行无休止的杀戮,就算只剩下半截身子,他们也会拿起刀的。 季犹在位期间,活死人还没有被完全制造出来,那些活死人可是后期兮鸠手里的王牌,也是其他门派不敢轻易动魔教的原因。 就算是半成品,怕也是药性极为霸道,威力惊人,兮鸠此时此刻还是否存有理智她都不清楚,开门那就等于是给饿了三天三夜的老虎开了笼门,她们两人恐怕不死则伤。 她可不是那些只要给发狂的男主角一个吻或是一个拥抱就可以抑制住他们的女主角。 但在这样拖下去也不是办法,别说屋里是跟她朝夕相处了这么久的美少年了,就算是个陌生人,她也没办法这样看着他去死。 不管了,赌一赌。 “素秋,你去厨房要一只活鸡,捆好带过来给我。” 素秋不明所以,啊了一声。 “不要多问,若是有人问起就说是我要的,快去快回。” 素秋见她一脸凝重,神色不掩焦急,忙点头应是,快步离开了。 兮鸠听到窗户响的声音,微眯着眼努力朝着声响发出的方向看去,同时心里也涌上一股疲惫和绝望。 该死的,发现了不对劲不是应该去找大人帮忙吗非得进来做什么,寻死吗 兮鸠咬着牙,血腥味充斥在他的口腔之中,额头一跳一跳的发疼,带着一股自己都不清楚的怒气。 窗户果然被打开了,但只一瞬,一个大约是红色的东西被丢了进来,落地砰的一声,同时窗户也被关上了,速度之快,像是往火炉里丢烫手的山芋,生怕晚松手那么一下,手就会被烫伤。 还没等兮鸠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已经挣脱了绳子,丝毫不顾被绳子勒出了血痕的手腕脚腕,宛如一只饿坏了的野兽,连滚带爬的扑上前,攥住活鸡,对着它的喉咙便咬了下去。 咕噜咕噜。 是吞噬液体的声音。 素秋听得屋内发出的鸡的惨叫声,即使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心里那几分猜测也足以让她胆战心惊。 想起看过的那些精怪的话本,三小姐院子里这小厮,莫不是什么妖精变的 思雀确实是在赌,活死人是靠新鲜的血养着的,她猜兮鸠会发狂可能是因为没有吸食新鲜的血液,但也不敢确定他究竟是要猎杀活物还是要血,是以她丢了一只鸡进去。 她紧盯着那扇紧闭的门,里面已经没有任何声音了。 无论如何,她已经尽力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章 第十二章 清风拂过,葱茏的树叶被吹得沙沙作响,浅金色的阳光寸寸弥散,笼罩在坠着露珠的草尖,铺洒在郁郁葱葱的大树之上,飘散在逐渐消散的雾气之中。 仿佛过了许久许久,又好似只过了一会儿,屋内没有任何响动。 “你站在这里,我去看看。” 素秋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直觉气氛很不对,也更能感觉到那屋里的不同寻常,听到思雀这样说后十分不放心,“小姐,还是让奴婢去吧。若是您有个三长两短,奴婢没法跟庄主交代。” 要是真让三小姐在她眼皮子底下出了事儿,她不死也得脱层皮。 思雀思量着那屋里动静应该是没什么大碍了,才颔首道,“你走前面,我跟着。” 今天这桩事肯定是要瞒着她那便宜老爹的,连阿皎也得瞒着,那这个婢女就得留下了,只有放在她眼皮子底下她才能放心。 “啊” 就在思雀低头思索的这段时间,素秋已经走上前将门打开了,她视线甫一落到屋内,便忍不住发出了一声低呼。 思雀抬头看了一眼素秋,声音稚嫩却不掩凌厉,“安静些” 也好在泉如院所处的地方较为偏远,不然非得把人招来。 素秋瞪大了眼睛,举起的手指微颤,一手掩着嘴,声音都跟着发颤,“小、小姐,他你、你看” 无怪乎她会这般惊恐。 屋内一片狼藉,桌椅皆倒落在地,更别说原本在桌上摆的好好的一套茶具了,现在已经分不清它们原本的模样,全化为碎片散落在地上,有些瓷白的碎片上还沾着点点猩红,已然凝固。 窗下的墙边躺着一个人,衣衫不整,一头青丝纷乱,只露出了半张脸,嘴唇上沾了几根褐黄色的鸡毛,唇边、下巴沾满了深色的血,脸上苍白,眼尾泛红,精致的脸庞宛若鬼魅一般诡谲。 他的身边,躺着一只已经死去的鸡,鸡脚绷直,脑袋以极不自然的姿势向一边歪着,脖子上的羽毛被血凝在了一块,呈一片深如墨黑的颜色,旁边是洒落了一地的鸡毛还有一滩滩的血迹。 任谁来看,也看得出少年是活生生的把鸡的脖子给咬断了吸了血。 兮鸠没有完全失去意识。 每次吸了血后,脑袋里那种尖锐的疼痛会如退潮一般渐渐退去,但取而代之的是疲惫、无力和困倦,但因为害怕相烛在这期间会对他做什么,他每次都是强撑着一口气,不让自己过于被动,久而久之已经形成了习惯,不会立刻晕厥。 听见那声惊呼后,他就睁开了眼,只一点,就看见站在门口的一大一小,他将那名陌生的婢女脸上的惊恐看得一清二楚,心下冷笑。 十几岁的婢女尚且如此,更何况才六岁的小姑娘呢 他不知道他这位三小姐是如何得知让他暂时好转的法子,但此时此刻,任谁看了他,也会觉得惊恐害怕吧 即使活下来了,又如何呢 曾经因为这过于出色的面容被人视为妖物,如今他的所作所为真真能被称作是妖物了罢 带着某种自厌自弃的情绪,他闭上眼,不想去看思雀被自己吓到的模样。 思雀第一眼的确被吓到了,满目的红与白的交织,在视觉上造成了一定的冲突。 但一来她有心理准备,二来当她看见少年青丝遮面,蜷成一团,宛若一个小可怜,还有他身边被挣断的绳子时,心里却是怜惜大于害怕。 他不过是一个十一岁的少年而已,这张脸不是他想要的,却偏偏让他吃尽了苦头,那药也不是他想吃的,发狂亦不是他所希望的,他却一次又一次的受着折磨,他的人生,他从来无法选择。 他一开始也曾想过与其抗争,但却敌不过作者的安排,只能被逼着走上邪魔歪路。 他承受了太多的恶意。 “今日你什么都没有看见,知道了吗”思雀回神,对着身边被吓惨了的婢女说道。 她让素秋开门,也是料想到屋内的场景不会太过平静,借此敲打她一番,以达到让她守口如瓶的目的。 素秋惊魂未定,眼前这一幕刺激着她的大脑,几乎无法说出完整的句子,“小、小姐,他你这” 她哪里见过这阵仗,平日里厨房杀猪杀鸡她都不敢多看一眼的,她只要一想到不久前那声鸡惨叫的时候在这房间内发生的事情,后颈就发麻,胃里一阵翻滚,手脚也跟着发软。 活生生的将鸡的脖子咬断,这怎么也不是一个正常人会做出来的事情为何三小姐还要为他掩护 不仅素秋没想到思雀会如此维护兮鸠,就连兮鸠自己也没有想到。 听到她的话,兮鸠整个人像是被定住了,他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或是因为药力而陷入了幻觉。 他原以为,她会吓得哇哇大哭,然后跑去找季犹,他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毕竟三小姐可是一个晚上看见老鼠都吓得不敢自己一个人睡的娇滴滴的小姑娘。 但她没有,所有他想到的可能发生的情况都没有发生,唯独他想都不敢想的,却发生在眼前。 可与他想象中的,舍不得自己这个玩伴,所以任性的隐瞒下这件事情的情形,又相距甚远。 手握成拳又缓缓松开。 “我的话,你听不懂吗” 这会儿思雀软乎乎的小脸上满是肃重,茶色的眸子清冷寡淡,跟素秋清晨见到的那个不谙世事、软绵可爱的小姑娘完全是两个人,即使她个子矮,但却莫名让素秋有一种被俯视的感觉。 “是,奴婢明白了。” “以后你就在泉如院,阿皎一个人太辛苦了,留下来帮忙罢。”思雀轻飘飘的一句,便定下了素秋以后的命运。 素秋虽然害怕,但哪敢说不呢,只好低头应好。 这泉如院可怕的哪是三小姐,而是这个不知是何物的“小厮”啊 “过来搭把手,帮我把他搬到床上去。”思雀看见素秋百般不愿的样子,又说,“他现在已经不会伤人了,快些过来。” 他穿的还是里衣,单薄的很,在地下躺久了说不定会生病的。 素秋即便再不情愿,也得听从思雀的命令,毕竟思雀方才说了,她以后可就得待在泉如院了,得罪了主子可就没好日子了。 但就在素秋弯下腰,颤抖着手要碰到兮鸠的手臂时,兮鸠猛地睁开了眼看着她,黑眸空洞深沉,不带一丝的光彩,仿佛幽幽野兽的目光,骇的素秋连连后退,结结实实的摔倒了地上。 “咦兮兮你醒啦” 这会儿思雀跟兮鸠说话时,没有了与素秋说话时那般的冷硬,又恢复了平时软糯的调子。 少年挣扎着起身,半靠在墙上,低低的喘着气,侧对着她,黑发垂落,半掩着面,他缓慢的抬起手,似乎想触碰自己的脸,手臂却半晌都抬不起来,黑羽一般的长睫下的黑眸渐渐黯淡。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章 第十三章 思雀的视线落在他被绳子勒的血肉模糊的手腕上,心里跟着一颤,心下不知是什么情绪,似乎又回到了最初的那天看见他在阴冷的那间黑屋子里以最抗拒的姿态坐着的时候,但似乎又比起那时候多了些什么,现下她无从辨别。 思雀叹了口气,挪着步子走到他正对面蹲下,伸出白净的小手,轻轻为他捻下他脸上的鸡毛,动作很轻,目光专注。 少年低着头,不与她对视,也不出声。 “地上凉,到床上去躺一会儿好吗”思雀偏了偏头,看着他,声音清脆,目光清亮,“有力气站起来吗” 经刚刚一回,思雀也明白兮鸠不喜欢陌生人碰他了。 兮鸠仍然没有回答,但他这会稍抬了下头,与思雀对视,眼眸中千回百转,似乎有千言万语。 少年的眸子黑的发亮,眼眶是妖异的红,眼尾上勾,隐落在一片散落的青丝之中,白的惊人的脸上几抹血迹,唇角尤甚,像是一只不知从哪儿来的妖精,危险却令人心血澎湃。 思雀这才转头看向摔倒在地上一直没敢起身的素秋,一边嫌弃她胆子小做事不利索,一边又无奈于必须将她留下。 “你将这只鸡拿到较偏远的地方埋了再回来将这屋子收拾一下。” 素秋巴不得离兮鸠远远的,连忙应好,也不嫌那鸡脏了,爬起来提着死鸡就往外走去。 素秋一出去,思雀的手就被一只冰凉的手握住,手的主人轻轻使了点力气,她就朝他怀里栽了过去,面朝着他的胸膛,扑在他怀里。 她挣扎着想起来,却因为姿势的原因使不出力气,更别说兮鸠还用手按着她的后脑勺,让她的脸紧贴着他的胸膛了。 隔着薄薄的一层衣料,思雀清楚的感知到他低于常人的体温,消瘦的胸膛,肋骨分明虽说他比起刚来时已经胖了些,但总体还是瘦的。 他们俩现在的姿势,若是思雀再大上几岁,她非得觉得他是在占自己便宜不可。 “小姐,为什么呢”少年的声音嘶哑,说话时带着无力和疲倦,他的手指轻轻在思雀的发间梳理着,指尖如丝绸般滑顺,怀里软乎乎的一团,暖的像是抱了个小太阳,连带着小姑娘身上的甜甜香味萦入鼻间,浑身的酸痛似乎都减轻了不少。 为什么要救他,一次,又一次的救他。 “什么为什么呀”因为在他怀里,小姑娘的声音有些闷闷的,尾音上扬,仿佛带着小勾子,又好像是一片轻轻的羽毛,落在了浅浅的草地上,轻轻压着那草尖。 思雀这时候只能装傻,真的原因她不能说,而且,说实话,具体的原因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只是想这样做,便这样做了。 在思雀看不见的地方,兮鸠勾起唇角,露出一个愉悦的笑,那双黑眸中却如乌云滚滚、墨色翻涌,压抑着不知名的疯狂的情绪。 长睫轻阖,将一切情绪掩藏于眼底,他低头,在思雀耳边,宛如情人低语,温柔缱绻,“属下一直留在小姐身边,可好” 虽然他声音与平常无异,但思雀就是觉得哪里怪怪的,这句话听在耳朵里,后颈发麻,难道boss的变态性格从这时候就开始有苗头了 总觉得这句话一个回答的不好,就会产生不太好的后果呢。 是以思雀只能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乖巧点头,甜甜道,“好。” 兮鸠从喉咙里发出两声低笑,“属下会一直记得小姐这句话的。” 她几次三番的把一个恶鬼从原本应该属于他的深渊中拉出来,她就得为此负责,不是吗 兮鸠舔了舔嘴唇,他眯了眯眼,铁锈的味道从味蕾传上大脑,即便他此时已经稳定了,但血液却比方才更加沸腾。 他生平第一次,这般想要得到、留住一个人,这种念头一旦有了苗头,便会如野草一般疯长,烧不尽、吹又生,直到织成心魔。 思雀还不知道这一个好字代表着什么,伸手推了推他,也不敢使劲,“快些起来,在地上躺了这么久容易受凉。” 从方才她走到他身边时,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便处处透露着她对他的关心和维护,察觉到这个,兮鸠更是愉悦,没有放开她,反而将她抱得更紧,喟叹一声,用脸隔着空气虚虚的蹭了蹭她的小脑袋。 “小姐对我真是好,要一直这样,才好呢。” 这话他说的轻,思雀没有听清,刚想问他,他就已经把她放开了。 思雀抬头,就看见他满脸笑容,跟方才那沉寂、自暴自弃的模样大有不同。 他薄唇轻勾,笑眼弯弯,“属下现在有力气了。” 喉咙一痒,思雀咳了两声,同时也低头掩去了眸中的不自在。 怎么听着,好像是抱了她一下,所以他有力气了似的 肯定是她想太多了,这里的人怎么会这么“先进”的撩人手法呢 兮鸠今天对思雀有了新的认识之后,对她的观察更细致了,即便她掩饰的很快,但他依旧第一时间就发现她的不自在了。 他眸中笑意更深。 看来,他的三小姐,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天真小姑娘呢。 至少,刚刚的话,她听懂了。 以前究竟是她掩藏的太好,还是自己把她当成个单纯的小姑娘没多去探究呢 无论是哪种,他都错失了不少认识这般可爱的三小姐的机会呢。 思雀站起来,目光澄亮的看着他,“好啦,快起来吧。” 屋外虫声鸟鸣连绵不绝,阳光斑驳落在院内,偶尔春风溜进房间,带来一阵芬芳。 素秋清扫着屋内,小心翼翼的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偶尔余光扫到另一边,都不禁会觉得奇怪又骇然。 那个名为兮鸠的“小厮”躺在床上,她的主子,三小姐思雀坐在床边为他擦拭脸上的血迹,动作轻的似乎在擦拭什么珍贵的瓷器一般。 她人小力气也小,拧个帕子都得花上好半天,咬牙鼓腮帮子才堪堪拧干,但却没有表现出一点不耐烦,周而复始的动作着。 兮鸠在思雀面对着他的时候笑的温柔无害,妥妥一个清甜、不知世事的少年,但一旦思雀转过头去看不见他,他的笑,就跟只吃到了肉的狐狸似的,得意又愉悦。 而在他察觉到素秋的目光时,那双黑眸便立刻如野兽般幽深,仿佛下一秒就会化为毒蛇扑上来,让人不寒而颤,吓得素秋再也不敢轻易抬头去打量他们俩了。 可单看这两人的相处方式,主仆好像掉了个个儿似的。 素秋今日所见所闻,已经超出了她的承受能力,她深知自己若是以后想要好好的在泉如院待下去,就必须把今天的事情烂在肚子里,当然更重要的是,不该好奇的,不该打探的不去好奇亦不去打探。 暗自下定决心后,素秋松了口气,弯腰将凳子和桌子摆好,扫视了一眼屋内,已经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了,张了张嘴想要说一声,但目光触及那边氛围和谐的两人,最后还是闭上嘴,安静的离开了房间。 瞥见碍事的人出去了,兮鸠才伸出手拉住思雀的手臂,抬眸看她,不打算遗漏她脸上的每一丝变化,“小姐是如何知道属下的病情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4章 第十四章 她竟然只是站在外面瞧了一眼便猜出他在屋内发生了什么,那种药是相烛背着季犹捣鼓出来的,他敢肯定,这不会是三小姐会知道的事情,更别说相烛在喂他吃之前自己都不知道那药的效果会如何,她又是怎么知道的 但她又不带一丝恶意,似乎真的只是为了救他,可他这么一个出身卑贱命如草芥的人,她又为什么要这样费心费力的全心全意为他好呢 思雀以为兮鸠在刚刚素秋打算碰他的时候他才突然醒过来的,所以没有想到他听见自己之前与素秋的对话,于是施展了装傻大法。 她甜甜一笑,故作神秘的眨眨眼,可爱俏皮,“阿皎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这个就是我的小秘密哦。不能告诉任何人的。” 这段时间习惯了,她这样一番话竟然一点也没把自己恶心到呢: 她只是一个单纯又无辜的六岁的小姑娘鸭 见他不说话,思雀用小手顺了顺他散落在枕边的长发,脆生生道,“兮兮不要怕哦,都是相烛那个坏人的错,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哪有放着犯人不去怪罪反而去怪罪受害人的,没有这个道理。 果然,连是相烛害他这般的都知道吗 少年垂眸隐去探究,脆弱一笑,苍白无力,又有些小心翼翼,“小姐不害怕吗属下刚刚那副样子。” “兮兮只是病了,我病了的时候也不好看呀。”思雀说完顿了顿,鼓了鼓腮帮子,大着胆子用肉肉的手指戳了戳他的脸,有些生气的样子,“可是兮兮一直都很好看呢。” 眼底情绪翻涌,兮鸠抓住她的小爪子,似乎被她逗开心了,“小姐也很可爱的。” 他的笑沉沉的。 真的,很可爱呀,他的小姐。 他似乎没有她们刚进来时那般的死气沉沉了,思雀不由得松了口气,抽了抽手没抽出来,蜷了蜷手指刮了刮他的手心,瞪了他一眼,“你快放开我。” 这个人哦,不正经,总是喜欢抓住她的小爪子捏捏。 虽然她以前也很喜欢捏小孩子的肉手手,但放在自己身上就没那么开心了好伐 两人如往常一般一起逗耍了一会儿。 有模有样的给他掖了掖被角,思雀跳下凳子,“你先好好休息,待会儿我让大夫过来瞧瞧你,顺便给你带些吃的来。” 门吱呀一声被关上了,房内空旷寂静,与此同时,兮鸠脸上的笑意尽敛,手掌缓缓盖在泛红的眼睛上,另一只手放在身旁,不自在的蜷了蜷手指,仿佛还能感受到手心那软软的、暖乎乎的触感。 心中,是从来没有过的安宁。 他这阴暗晦涩的人生中啊,头一次,有人不带任何目的,也不是因他刻意引诱,而是真心实意的为他着想,无条件的对他好 仿佛月光倾洒在如镜面一般的广阔湖面之上,湖中央倒映着一片孤零零的、支着光线浅淡的灯笼的扁舟,它不知该去往何方,也不知从何处来,但似乎觉得,此处,是安然,是平静,是祥和。 刚打发走桑绕门的门主故渺,季犹揉了揉有些泛疼的颞颥,招来了秦灼,例行一问,“今日小雀儿那儿有没有什么事儿” 这些日子朝廷、江湖上都有不少的变动,魔教的“生意”做的大,也被牵动了些,是以他忙得没空去看思雀,但每日都是要问一番,大概知道她整日在做些什么的。 他当然不可能真的只让阿皎和那个少年保护他的女儿,还是有不少暗卫守着思雀的院子的当然季江弋和季栀瑶那儿也是一样。 秦灼“今日那名为兮鸠的小子似乎病了,小姐叫了几个大夫过去。” 他顿了顿,似乎有些犹豫,看见季犹的神色才继续说下去,“但在早些时候,小姐和婢女站在兮鸠房门外踌躇了许久,小姐还派人去厨房要了一只活鸡。” 即便有暗卫守着,也不会离得太近,是以具体的事情他们也没听见,只能看见个大致,毕竟他们的职责并不是监视公子小姐们,而是保护他们的安全。 “哦” 原本以为跟前几日一样,不过是习字画画掺杂着玩耍,却不想还真有些东西。 季犹拨弄了几下手上的玉珠,沉声问道,“大夫怎么说” 秦灼早就知道季犹会问,是以早先就派人去问过为兮鸠看诊的大夫了,“大夫说他是先前在越朝门落下的病根子,正值多病的春季,难免身体会受些影响。除此之外,没什么异常。” 但季犹和秦灼都知道,查不出有什么异常,不一定没有异常,毕竟兮鸠可是从越朝门出来的,药奴所服用的药,大多不药发是一般诊察不出来的。 “那只活鸡呢” “有人瞧见小姐的婢女将鸡埋了。另外,小姐那儿说是今日去的婢女伺候的好,今后就留在泉如院了。” 季犹沉听完笑骂道,“这小丫头片子年纪小小,想的倒是多。” 秦灼也跟着笑,“这不得了教主您的真传”说完他似叹非叹的又感慨了一句,“小姐这般真是太好了。” 季犹也想到了什么,望向前方,目光有些放空,叹了一声,道,“是啊,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 “教主,是不是要将那小子带过来属下去审审” 季犹摆了摆手,“既然小雀儿没什么事,便由他去吧,左右不会是什么大毛病。” “指不定,小雀儿能养出个这辈子都忠心于她的侍卫呢,也省了我和她娘的一番力气,何乐而不为呢” 秦灼笑了一声,知道他这是玩笑话罢了,凭他们对小姐的重视,又怎么会嫌费力气呢 只是对他们来说,现在这般鲜活的小姐已经足够珍贵,珍贵到他们愿意纵容她做任何不伤害自己的事情。 啧,那小子也真是够好运的,偏偏被三小姐救了回去。 季犹想了想,还是添了几句,“不过,跟阿皎说一声,让他们俩平日里别玩的太近了,免得过了病气给小雀儿了。” “也让阿皎多看着点,那个婢女嘛,小雀儿要就随她去了,不至于这么点小事都不能满足的。” 秦灼一一应是,“但教主,小姐院子里只有一个阿皎,即便现在多了个婢女,但得力的又让人放心的人还是不够,是不是让属下去挑几个送过去” 季犹似笑非笑的睨了他一眼,语气说不得好,也说不得坏,“你这般说,倒好像是我这个做父亲的考虑的不周全了。” “属下不敢。” 他敲了敲一旁的桌子,如玉般的长指捻起桌上的信纸,在秦灼面前甩了甩,闲然中又带着无奈,“你瞅瞅,不是我考虑的不周全,是有的人不让我插手她女儿的事情。” “你那些手下,自个儿收着吧,我们小雀儿啊,用不着。” 只是此时季犹不知道,他眼中微不足道的那么个小人物,不是一只待驯服的犬类,而是一匹天生桀骜不驯不会归顺与任何人的幼狼,一匹伪装成犬的幼狼。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5章 第十五章 那天的事情,他们一致口径说兮鸠病了,回到泉如院的阿皎不疑有他。 阿皎对于这个便宜徒弟还是有几分上心的,一连几天给他煮了药膳,美曰其名要为他调理身子,直吃的兮鸠舌头寡淡,在思雀面前叫苦不迭,说这是阿皎“公报私仇”,思雀倒是看得蛮开心的。 不过思雀发现,自那日过后,小boss“放肆”了许多。 他愈来愈粘自己,即便不能跟在她身边,平时看见她,那视线跟黏在她身上了似的,怪让人不习惯的,但对上他那张人畜无害、笑的甜丝丝的美的不可方物的脸,她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由着他去了。 没有任何意外的,素秋在泉如院留下了,因着是思雀的意思,阿皎自然是没有意见的,不过素秋话不多,平时做些杂活儿,跟个影子一样,存在感极低,思雀有理有据的怀疑她是被吓狠了。 但平心而论,在泉如院的日子,比起素秋以前的日子,是要好过许多的,阿皎没有要求她必须多早起床,只要在主子起身前起来便可,思雀贴身的事物都是阿皎在经手,脏活儿重活儿她只做过一次,思雀瞅见了没说什么,但后来都是兮鸠去做了,是以能做的也不过是些打扫的活儿,可不是轻松吗 这样看来,泉如院的日子还是和谐而又安宁的。 院内一颗大树上,枯黄的老叶在春风中颤颤巍巍的落下枝头,几个摇晃、旋转,方才落到地上,而新长出来的嫩绿的树芽,已经渐渐伸展开来,露出叶片的边缘。 新与旧的交替,在同一幅画面上呈现。 而树前,少年踏着满地的枯叶,喀吱作响,手中长枪飒飒生风。 长枪挥舞,激起清脆而凌冽的一声声划破空气的声音,少年目光专注的看着手中的长枪,步步生风,稳健踏实,一招一式都极具气势,脑后束起的长发随他的动作而摇晃飞舞。 思雀托着下巴坐在不远处的台阶上,瞧着兮鸠这一天比一天熟练的招式,一边感慨他的进步之快,一边遗憾,在心里第一百遍问为什么自己不能习武。 她原本想着阿皎不归她便宜老爹管,她爹说她不能习武,她也可以让阿皎教啊,可惜在阿皎这儿得到的回答也是否定的。 难道是因为她身体不好吗可习武不是可以强身健体的嘛 她又不是吃不得苦,学不来别的,学个轻功什么的也是可以的啊。 兮鸠已经停下了,微微喘着气,一眼便看见思雀托着下巴一脸惋惜,不知看着什么,明显是在发呆。 几步走到她面前,担心身上的汗味熏到她,又稍后退了一些。 “小姐又在想什么” 思雀抬头怨念的瞅着他,嘟着小嘴,颇为不满,“兮兮,为什么我不能习武嘛” 小姑娘软糯糯的撒娇的调子跟裹了糖丝一般,甜到人心里边去了,让兮鸠下意识的一滞,回过神来忍不住在心里叹气。 也太犯规了啊小姐,怎么可以这么可爱呢 “属下亦不知,不过有属下保护,小姐也不需去辛苦习武,只需做自己开心的事情便可。” 兮鸠也不知道为什么季犹不让三小姐习武,看其他两位好像也没这要求,说是三小姐身体不好,可他来这段时间发觉三小姐也不过是咳嗽频繁了些,身体无甚大碍。 或许有什么别的原因吧。 思雀自然是不满他的回答的,谁也知道靠别人都是靠不住的,不然电视剧、小说里那些主角,怎么有了武功盖世身手敏捷的护卫保镖也还是总被人绑架被人各种抓走呢更别说是靠他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跑路的boss了。 她总觉得,泉如院这个小池塘是容不下他这条大鱼的。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近来兮鸠对她说话似乎带着些不明不白的意味小boss不会那么丧病,撩一个才六岁的娃娃吧好在他只是偶尔说上那么一两句,其他时候都是规规矩矩的,她装傻也就应付过去了。 思雀抬头看他鬓角额间都覆上了一层汗珠,冲他摆了摆手,“你快去换身衣服当心着凉,我要回去了。” 阿皎没有说过今日会有“客人”来访,是以思雀从兮鸠那儿回来,远远的瞅见一个人影站在她门前的院子里时,是惊讶的。 她走近了两步,那站在院中的人也发现了她,朝她看了过来。 那是一个穿着一袭石榴红长裙的美人,但那般热烈的颜色穿在她身上却不显得她有多艳丽,全被她清丽偏冷的五官压了下去,她气质清冷寡淡,颇具仙气,好似一个无情无欲的仙人,不小心落入了凡尘,仿佛下一秒便要腾空而起驾雾而去了。 她朝着思雀看过来时,那双冰冷的茶眸渐起涟漪,眼波转动,抿着的唇角放松了一些,看起来柔和了不少。 思雀远远地站着,看着她,莫名觉得有些亲切之感。 “你、你是仙女吗”思雀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她,红润润的小嘴微张,小模样有些呆愣愣的。 “噗嗤” “仙女姐姐”还没说话,她身后的一个侍女打扮的人笑了出声,思雀这才注意到,“仙女姐姐”不是一个人来的,她身后还跟了好几个人,手上都拎着不少的东西,摆放在她们身后的还有大大小小的箱子一堆。 “这才多久没见,小小姐都不认识小姐了。”方才笑出声的那名侍女好笑的看着思雀。 阿皎这时候也不知道从哪里出来了,为她解惑,“小姐,这是您的母亲。”说完她朝着“仙女姐姐”行了一礼,“七长老安好。” 信息量有些大 思雀瞪大眼睛把站在自己面前没什么表情的美人上上下下又看了一遍。 这、这竟然是她娘哦不,是思雀的娘 她忍不住捂住了自己胖嘟嘟的小脸。 最近被阿皎投喂的越来越胖了,她每天看着镜子里肥嘟嘟的小可爱还心满意足的,但现在知道这么个大美人是自己亲娘,难免有些觉得自己辜负了美人娘亲的基因。 “小小姐这还害羞了。” 小团子捂着脸的样子萌的思雀她娘带来的一堆人都笑了。 待她们笑过了,一直表面上没什么表情实则在打量思雀的冰美人才开口,“行了,都随阿皎去把东西放好。” 哇,美人娘亲的声音也好好听呢。 思雀放下手,偷偷抬头看她。 实际上颜傅水距离上次来看思雀,还不过三个月,所以方才她的侍女说的也没错,是没过多久。 但她们也只是打趣了这么一句,并没有觉得奇怪。 颜傅水看了她一会儿,伸手将她抱了起来,很熟练的手法,一点也没让思雀觉得不舒服。 思雀靠在她的肩上,她身上不知名的冷香萦绕在鼻尖,笼罩着她,明明从前从来没有闻到过,但却让她感到熟悉又令人怀念,不知为何眼眶有些发热,声音低低的,“娘亲。” 颜傅水的步伐一顿,手紧了紧,又松开,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嗯了一声。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6章 第十六章 颜傅水带来的人多,东西更多,她就抱着思雀在院中的石凳上坐下,看着她带来的侍女们将东西一个个搬到阿皎指定的地方去。 思雀瞧着那一个个的大箱子,还有侍女们小心翼翼的动作,难免会有些好奇里面都是些什么。 “娘亲,你带了什么过来” 虽然颜傅水没有说话,也没什么别的表情,清清冷冷的样子,仿佛什么也不放在眼中,即使把她抱在怀中也没什么温情可言,要换了真的小孩,怕是吓得都不敢说什么了,但思雀到底不是真的小孩。 “是给你的生辰礼物。” 还有一个月,思雀就要过生日了。 颜傅水低头跟思雀好奇的大眼睛对视,认真的回答道,“还有,你不是想习武吗” 思雀眼眸一亮,小鸡啄米一样的点头,不过想到什么,又低下了头,垂头丧气的,“可是爹爹说不可以。” “他说不可以呵。”颜傅水扯了扯嘴角,但明显不是笑,即便是笑,也是冷笑,“你是我的女儿,学不得外面这些武功,即便是你去学也学不出什么东西的,你想学武,等你过了生辰,我自会派人来教你。” 思雀眨了眨眼,点点头。 听起来,她娘跟她便宜老爹关系不是很和睦的样子而且,她娘亲的来头好似挺大的,但原著里也没出现过跟季犹有关系的这么一个大美人啊。 不过他们俩关系不好,也正常,季犹不是有个年少挚爱的心头白月光吗 思雀突然想到她刚刚说的是派人来教,于是开口问道,“娘亲不在这里住下吗” “小小姐想跟小姐一起住呢。”刚收拾完东西往外走的一个侍女,也是方才第一个出声笑思雀的侍女听见她这句话,又笑了。 颜傅水看了那侍女一眼,摸了摸思雀的小脑袋,语气温和了不少,“等你十岁了便可以跟我走。” 思雀转了转眼珠子,敢情这俩人还打算你养十年我养十年 颜傅水说完,又有些迟疑,顿了顿,又问她,“届时,你愿意跟我走吗” 虽然她不待见那个男人,但她也不得不说他是很用心的照顾着思雀,特意挑了这么个偏远的院子,就是为了不让别人发现思雀的“异常”而对思雀另眼相待,这么久了没有听见过一点的风言风语就知道见效如何。 思雀一直对他挺依赖的,她不确定思雀是否想要跟自己去一个新的环境住。 “爹爹不能跟我们一起去吗” 虽然心里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思雀觉着人设不能崩,于是乖巧的按着六岁小朋友的人设走。 颜傅水没有回答,抿了抿唇,依旧冷着张脸,看不出有什么情绪。 但她们旁边站着的侍女跟在颜傅水身边这么多年的,自然知道她这是有些失落,但就是不知道是失落小小姐没有给她明确的答案,还是失落于小小姐问出来的这句话了 侍女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面上扬起了笑脸,逗了逗思雀,“小小姐怕是也不记得我了吧属下名为烟一,从小便跟在小姐身边伺候了。” 思雀不再纠结刚刚的问题,跟个真的孩子一样,注意力一下子就被烟一转移了。 烟一身上的衣服与阿皎的是差不多样式的,花纹都极为一致,想来阿皎于她和烟一于她娘是一样的。 颜傅水话不多且说起话来像是朝外面吐着寒气似的,而烟一仿佛就是为了跟她互补似的,话又多还爱笑,脸上一对梨涡讨人喜欢极了,不一会儿逗的一群人掩嘴直笑。 颜傅水听着她们说一些有趣的见闻,看着怀里的小姑娘拍着手,那双跟自己极为相似的眸子里面亮晶晶的满是向往,清澈透明,鲜活而稚嫩,与平常人家六岁的女童别无二致。 可谁曾想,这一幕,她足足等了六年呢。 她忽的觉得喉咙里仿佛梗着什么,低着头轻轻抚着小姑娘的长发,一言不发。 叩叩两声,院门被敲响了,院内的欢笑谈言皆停了下来,齐刷刷的都朝着门口看去。 门口站着的人巍然不动,对着坐在石凳子上颜傅水行了一礼,“颜长老此番前来舟车劳顿,教主特设了家宴,一来是为了为颜长老接风洗尘,二是念在许久未见,望颜长老赏面。” 思雀看了站在门口的黑衣小哥半天,才想起这是时常跟在她便宜老爹身后的侍卫,常伴教主左右,可见地位是不低的,暗暗咂舌,让他来,就为了传这么个消息 她爹和她娘,究竟关系咋样 眼看到嘴的瓜吃不到,真是急死人。 “这都说了是家宴了,我们小姐怎么好去呢” 这是颜傅水带来的侍女之一说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整个院子里的人都听见。 秦灼没有理会侍女的刻意刁难,也可以说他早就习惯了。 上司造下的孽,有时候也会让他们这些属下来背。 思雀支起耳朵,果然又听见一个侍女小声讽刺道,“这三月也未满,怎么就说得上是许久未见了胡口瞎说。” 烟一一一将说话的人瞪了一遍,顿时她们都噤声了。 “季教主是小小姐的父亲,我们小姐是小小姐的母亲,这家宴自然是去得的。” 这话没毛病,但也明摆着说,因着思雀他们俩才有关系,别的,甭想了。 思雀终于尝到了一点瓜的甘甜。 她爹对她娘目前的态度虽然不太明朗,但她娘这边对她爹可是切切实实的嫌弃了。 看来他们有了娃还不成亲,可能不是她便宜爹忘不了那轮白月光,也有可能是她娘看不上他。 一点也不觉得可怜甚至有点好笑。 哼,心里有别人的人怎么配得上她这么美这么好的娘亲呢就是亲爹也不行啊。 他们这样一来一回的,颜傅水一直没说话,抱着自家女儿不放手,安静的像是一幅画,与他们身处在两个世界。 终于,她捏了捏思雀肉肉的小脸蛋后,抬头看了一眼秦灼,“何时” 秦灼暗自松了一大口气,语速比平时都快了几分,“属下为颜长老带路。” 就是现在就可以去了。 颜傅水嗯了一声,“烟一同我们一起,阿皎留下安置她们。” 烟一、阿皎“是。” 思雀趴在颜傅水的肩头,朝阿皎招了招手。 颜傅水原本朝前走的步子也停下了,等她说话。 “阿皎,你记着还有兮兮和素秋呢。” 平时她嫌一个人吃饭太冷清,都是让他们一起上桌吃的,四个人将将好,她怕她去别处吃饭了阿皎一忙就把他们俩忘了。 阿皎应了一声好。 烟一笑道,“小小姐年纪小小倒是心善的很。” 有阿皎在,她也不担心这院中奴仆会欺下瞒上。 她们的小小姐,活的自在快活便好,需要操心的,自有旁人去做。 颜傅水这也想起季犹在信里提及的那个少年,难得女儿有了一个玩伴,这次来她也是想见见的,只不过没想到那人动作那般快,女儿还没抱上一会儿就遣人来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7章 第十七章 落孤教之中,几大门主、楼主以男性居多,唯有桑绕门的门主故渺乃是女子,但这不是说桑绕门不重要,恰恰相反,桑绕门负责打点教中上下大小事务,包括调教仆役、采买物资、拟定菜谱以及大小宴会的举办等。 是以这家宴,当然也是桑绕门负责的了。 简单的家宴布置起来却并不简单,要熟知每个参与家宴的人的口味、喜好,要说教中大公子、二小姐以及三小姐倒是好说,直接去他们院子里一问便知,而他们教主向来难搞,就不算在其中了,就是这不知来头的三小姐的亲生母亲,故渺是一问三不知。 当然若是说见过她自然是见过的,毕竟比起肃朔楼的酒回他们,她是唯一一个能够接触到教主的私事的人,是以还是碰见过几次这位三小姐的生母的。 明明是一个气质清冷的冰美人,但却偏偏爱穿偏明丽的衣衫,首饰也是绚然繁丽的,让她拿捏不准她的喜好。 菜色更不用说,故渺连她从何方来都不知道,也无从猜测。 要问她为何如此重视 他们教主身边从未有过女人,这三小姐的生母是这么多年来,除了那一位的头一个,很有可能是未来主母,能不重视吗 再说,别人都以为三小姐不受宠,但只有她知道,都是假的,要说最受宠,莫过于三小姐了。 当初三小姐还未出生时,教主就差她去买了许多婴孩需要的东西,就连挑个住的院子,教主都是亲自挑挑拣拣了许久才定下泉如院的,更别说平日里三小姐院子里的布匹、蔬果了,与三小姐有关的,事无巨细,都是教主亲自经手的。 是以三小姐的生母,她就更不敢慢待了。 故渺站在门口,远远地瞧见秦灼领着一个抱着孩子的美人朝着这边走来,才回了神来,定神站好。 思雀原本想着这家宴是不是那种曾经在电视里看见过的,在富丽堂皇的大厅之中,两旁设立桌椅分别入座,小菜一碟一碟的分别摆上,中间是舞姬、歌姬自由发挥的舞台的宴会。 但当她看到厅内那张楠木大圆桌,还有围着桌子摆放的一圈椅子,就知道自己想错了。 就是普通人家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顿饭嘛,非得说的那么正式,还家宴呢。 思雀失望的耷拉在颜傅水的肩膀上,像只被夺了骨头的小奶犬。 而厅内也不是思雀想的那般富丽堂皇,反而清新典雅,桌上没有点着熏香,但屋内仍弥散着一股不知是什么的清淡花香,并不浓郁却也让人无法忽略。 颜傅水一踏进门,目光一扫,脚下的步子一滞,但只有一瞬,便恢复了正常,没有人察觉到。 他们来的最晚,季犹和季江弋、季栀瑶早就到了,看见他们来了,季犹才开口让他们就坐,并且吩咐下人上菜。 思雀还小,坐的椅子与他们不一样,是以颜傅水一眼便瞧见思雀的座位了,但再一瞧,那座位恰好在季犹旁边。 颜傅水坦然坐下,与季犹只隔了一个思雀。 颜傅水另一边坐着季栀瑶,再旁边就是季江弋了。 这是思雀第一次见到季江弋。 跟季犹不同,季江弋从小便沉默寡言,没什么笑容,长大了更是不苟言笑,对季犹忠心耿耿,同时,他也是原著中竞争力最强的男二。 是的,没错就是男二,所以他和季栀瑶根本不是亲生兄妹。 季犹不知道是什么毛病,喜欢给别人养孩子,季江弋是他捡回来的孤儿,因着顺眼,便收为了养子,但因为捡回来的时候年纪还小,所以就当亲儿子一般,也没多少人知道他不是亲生的,当然季江弋自己是知道的。 而除了季江弋,其实女主季栀瑶也不是季犹的亲生女儿,季栀瑶的满门都是被季犹下令灭了的,最后因为季栀瑶一双眼睛生的像季犹的初恋,于是逃过一劫,被季犹带回了魔教。 这一切季栀瑶当然是不知道的,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季犹的亲生女儿。 季江弋和季栀瑶可以说是青梅竹马,但可惜,竹马不敌天降。 “小雀儿怎么今日净盯着你大哥看了”季犹伸手捏了捏思雀的小脸,笑道。 思雀理直气壮道,“大哥好看” 好歹是男二,当然是好看的,虽然季江弋现在只是少年,但眉目清秀中又带着弘毅,与兮鸠那种魄人心魂的美不同,是很简单的令人欣赏的好看。 季江弋闻言,抬头便对上了思雀那双明亮无瑕的眼睛,脸上有些泛热。 到底还只是个少年,被可爱的小妹夸赞了,还是会害羞的。 季犹敲了一下她的额头,笑骂,“你知道什么是好看吗” 思雀哼了一声,“当然知道了。”她看向安安静静的季栀瑶,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二姐姐也生的极好看。” 自从上次互送糕点后,季栀瑶不时会来她院子串串门,两人没有以前那么生疏了。 季栀瑶大大方方回了她一个笑,“妹妹也很可爱。” 她目光触及坐在思雀身旁那个面容妍丽气质冷艳的美人,心想,有这么一个大美人母亲,三妹妹以后肯定也是个大美人。 季犹笑着瞧了一眼不言不语的颜傅水,又问思雀,“那小雀儿觉得谁最好看” 思雀立刻领会到了季犹的意图,好歹是亲爹,他都明示让她当助攻了,不给他个面子也不好,于是顺着他的话接下去,“当然是娘亲最好看了” 季犹缓慢的点了点头,似乎在回味又好似在思考,笑的意味深长,“小雀儿不愧是我的女儿,眼光都如此一致。” 颜傅水为思雀理了理衣服,没有搭理他。 见菜上的差不多了,季犹不再逗思雀,坐正了些,“这是你们三妹妹的母亲,叫颜姨便可。” “这是季栀瑶、季江弋。” 虽然知道她是谁,但季江弋和季栀瑶这还是头一次跟她坐在一起吃饭,也是季犹第一次为他们正式介绍。 季江弋和季栀瑶与颜傅水行了长辈礼后,颜傅水点了点头,看了一眼烟一,烟一便拿出两份准备好的礼物递到他们手上,“这是我们小姐的见面礼。” “谢颜姨。” 思雀注意到颜傅水似乎只夹她面前的几样菜,也不知是嫌麻烦还是恰好就爱吃那几样,于是伸手夹了自己喜欢吃的菜放到她碗里,甜滋滋的笑,“娘亲吃” 颜傅水勾了一下唇,宛如昙花一现,美艳动人,“谢谢思雀。” “咳咳。”季犹咳了两声。 思雀赶忙也给季犹夹了两筷子,“爹爹也吃。” 季犹这才笑了,“谢谢小雀儿。” 思雀的筷子顿了一下。 是她的错觉么怎么感觉今晚她便宜老爹叫的“小雀儿”格外的婉转以及骚气 季犹的目光瞥见坐在思雀身旁那人在发间若隐若现的红彤彤的耳尖,勾唇一笑。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8章 第十八章 阳光正好,懒洋洋的落在院中,流水潺潺,反射着金色的光,水面上散落着嫩绿的叶片,轻轻飘荡,鱼儿在水塘内畅游,不时扑出水面发出叮咚响声,鱼尾在阳光下泛着彩光。 思雀坐在水塘边,手里拿着鱼食,有一下没一下的朝着水里丢去,看着水塘里的鱼儿来回夺食。 不得不说,即便空气清新环境幽美,但在古代的日子,没有空调冰箱电视手机,是很无聊的。 她又不像兮鸠那样一天被他自己安排的满满的,不是在练武就是在书房里看书,现在人家已经能写出一手好字了,就连阿皎都夸赞了他几句,而自己呢,写出来的字也只比狗爬好上那么一点儿。 但也不是她不用功不刻苦,阿皎她们好像生怕她过劳了似的,总是不让她练太久的字或者看太久的书,每日读书写字的时间都是定了的。 她现在整日除了吃便是睡,跟只小猪仔似的。 昨日吃过家宴,她先回来了,美人娘亲被留下了,不知道与她那便宜爹聊了些什么,今早一大早两人就出去了。 而她早上的功课已经完成了,这会儿等着中午的投喂呢。 忽的,手上的鱼食被拿走了,一片阴影从她侧面落下来,笼罩着她。。 思雀抬头望去,是兮鸠,他浑身还带着水汽,头发尖儿还是湿哒哒的,想来是刚刚练完武,洗了个澡。 少年正低头笑着看她,嘴角弯弯,金色的光在他过长的睫毛上跳动,在他眼尾渐渐拉长,如玉般的侧脸被染上了一层金光,有些耀眼,思雀不自在的眯了眯眼。 “这是它们一天吃食的量,小姐这是打算一个早上就喂完吗” 真喂完这池子鱼怕是明天就不剩多少了。 思雀拍了拍手掌,很是淡定,“我原就没打算继续喂了。” 兮鸠没有拆穿她,笑着将鱼食放在一旁,伸手把她抱了起来,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捏着她的小手,侧脸挨着她的发丝,若即若离,眸中笑意更深。 “小姐无聊了怎的不去找二小姐” 以往没人陪她,她都是自己跑去找季栀瑶一起玩儿的,但不知今日为什么宁愿自个儿在这里无聊也不出去。 思雀已然习惯了他的小动作,抓起一缕他的头发,在指尖绕来绕去,听见他的问题,老气横秋的叹了口气。 兮鸠觉得她故作老成的样子可爱极了,为她理了理耳边有些散乱的头发,问道,“小姐怎么了” 思雀皱着眉,“兮兮,你说大哥和二姐姐会不会不开心呢” 兮鸠没跟上她的思路,“嗯为什么会不开心呢” “我有娘亲,他们都没有。” 思雀一想到昨天季江弋和季栀瑶在饭桌上的寡言沉默,就觉得是很有可能的,特别是季栀瑶,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季犹的亲生女儿,季犹对她虽然很好,但这都比不上亲生母亲的。 兮鸠笑着摸了摸她肩上散落的发丝,“怎么会呢不会有人愿意因为从未拥有过的且从不会拥有的东西而失去已经拥有的。” 依他看,也只有他们三小姐这般可爱天真了,其他两个,心里不知道有多少弯弯拐拐呢,特别是那位二小姐。 当然他们也都是聪明人,既然是聪明人,怎么会去做一些于自己百害而无一利的事情呢 思雀经他这么一说,也反应了过来,这边的孩子,比她前世的都早熟太多了,是以她心里那点不舒服也就跟着散了。 跟个真孩子似的,她的情绪来得快也去得快。 她还是挺喜欢季栀瑶这个女主的,不知道她究竟是什么心思要跟自己拉近关系,但即便她的贴身婢女是因为自己才被处罚的,她也对自己很真诚,没有因此怨恨自己,平时对她也跟照顾亲妹妹似的,是个好姑娘。 思雀扯了扯兮鸠的领子,眯着眼打量他,“兮兮最近在忙什么” 兮鸠以往再忙也会抽时间陪她玩耍,想方设法逗她开心的,但最近几天他都忙的人影都不见,可也没看见他在书房或者在练武,不知道在忙些什么,问阿皎也说不知道,可思雀觉着他们俩都在瞒着自己些什么。 兮鸠摊开手做投降状,“属下冤枉,哪有忙些什么,与往常没什么不同。”说完他眼尾上挑,唇角弯弯,低声道,“小姐是抱怨属下近来陪小姐的时间少了吗” 他张开的手收拢,把怀里的小姑娘抱了个结结实实,侧脸若有似无的蹭了一下她的耳尖,“以后属下会多抽时间陪陪小姐的。” 思雀嫌弃的推了推他,“谁要你陪了。” 她问的是这个吗顾左右而言其他 即便嘴上说着嫌弃,打了他几下,也还是乖乖坐在他腿上,小脸挨着他。 兮鸠眸中含笑,低语哄了两句才把怀里炸毛的小奶猫儿给哄乖顺了。 “小姐为何要留下素秋” 思雀像看傻子一样看了他一眼,“因为怕她乱说话呀。” 不过当初兮鸠是真的把人吓惨了,基本上有兮鸠在的地方,素秋都不敢过去,平时一起吃饭她也是坐的离兮鸠远远的。 兮鸠捏着她的食指,轻声道,“可让一个人闭嘴的方式,还有许多呢。” 他说得轻巧,仿佛只是在说今日天气还不错的样子,但这话里隐藏的意思却让思雀打了个寒颤。 从那天过后,boss好像就放飞自我了,偶尔在她面前也不会掩饰自己内心的阴暗面,想到什么便说什么。 可她好歹是在法治社会生活过二十年的人,不太能够接受这边随意的打打杀杀,把人命视为草芥的做法。 就是不知道boss现在都十一岁了,这三观还能不能纠正过来。 思雀反手握住他的手,扯了扯他,认真的抬头与他对视,“可素秋没有犯什么大错,她只是不小心撞见了不该撞见的事情罢了,罪不至死。” 兮鸠忽的笑了两声,是十分愉悦的,胸膛跟着抖动。 看,他的小姐多了解他,他还没明说呢,就知道自己是什么意思了。 即便这般了解他,她还是愿意与他亲近呢。 他怜惜的碰了碰思雀娇嫩的脸庞,眨了眨眼,敛去眸中的疯狂。 思雀以为他是当自己童言童语不往心里去,但又不好崩了自己的人设说什么人生大道理估计说了兮鸠也听不进去,想了一会儿才开口,“兮兮,如果素秋死了,她的亲人会伤心的,这样不好。” 让兮鸠放下屠刀做一个圣父那是不可能的当然她也不想让他成为圣父一样的人,活得太累,但至少她希望他可以不要漠视生命,滥杀无辜。 做了二十年的无神论者,一朝移魂到了这里,她心里也渐渐开始相信老人家们说的因果报应,坏事做多了是会遭报应的,她希望兮鸠能够好好活下去。 兮鸠明白她的意思,但又乐意见到她为自己着急,于是装作不懂,“那若是她没有亲人呢” 瞧这逻辑鬼才半点重点都抓不对 思雀瞪他,没好气道,“那她也会有朋友啊。” “那若是一个人,父母不亲,亲人厌弃,也没有交心的朋友,是不是活该悄无声息的死去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9章 第十九章 思雀一愣。 长睫将黑眸半遮,兮鸠神色晦暗不明,明明日头高照,思雀却从他身上感觉不到半点温暖。 她鼻子一酸,环着他的脖子,脸埋进他的脖颈,“不可以,我会很难过很难过的。” 这分明就是在说他自己,父母厌弃,没有朋友,也没有人在意他的生死。 在原著中,可不就是没人在意他的死活吗他的一生就像水上浮萍,随着风浪摇摆,没有定处。 若是说他活的肆意不受约束,不如说他是不在意自己的生死,是以怎么快活怎么来,从不压抑自己,而除了他自己,再无别人在意他是不是伤了、痛了、累了 在他死后拍手称快的那些人,从来都不知道,那个令人厌恶唾弃的大魔头,曾经也不过是个吃尽了生活的苦,受尽了命运摆弄最后挣扎无果的苦命人罢了。 兮鸠几不可闻的叹息了一声,手轻拍她的背,“小姐难过什么,属下不过是打个比方。” 他越是试探便越是觉得心惊,他总觉得,他的小姐对他的了解,比他认为的可能还要多。 又或是,更准确来说,她似乎更了解的是,未来的他。 凡事他都喜欢了解个透彻,全把握在自己手里才好,但每次触碰到思雀隐瞒的那些事情时,他都不忍再去套她的话。 即便他不知道她知道些什么,从哪里知道的,但他知道,她或许,是这个世界上最在意自己的死活、最在乎自己过得好不好的人了。 即使别的什么他都不知道,也许永远也不会知道,但知道这些也就足够了。 思雀抬头,小手在他脸上拍了拍,红着眼眶看他,语气坚定,“无论如何,兮兮要好好活着,开开心心的活着。” 一朝穿书,要说熟悉,虽然她对便宜爹娘都有亲切之感,但最熟悉的还是兮鸠,毕竟当初看原著时,印象最深的便是反派boss了。 更别说他们朝夕相处了这么久,兮鸠又是个乖巧讨人喜欢的少年。 在她心里,他们两个人的羁绊,是跟其他人都不一样的,最特别的。 如果可以,她当然希望自己能够尽自己所能的帮他,让他不要迈上原剧情的老路。 兮鸠只觉得心中的每一处褶皱伏起都被一寸寸的抚平,熨帖又温暖,让他有些忍不住想要喟叹,舌尖仿佛有一颗甜丝丝的糖炸开了,满心满眼都是甜的。 他收紧了手臂,再次把人揽入怀中,克制的用唇碰了碰她的发丝,黑羽一般的长睫下那双黑眸中隐现红光,如魅如妖。 “好,兮鸠答应小姐。” 这样的小姐,让他怎么能够不贪恋呢 两人这般安静的抱了一会儿,一阵风拂过,两人散落在肩头的长发随风而杨,纠缠交织。 兮鸠耳朵动了动,表情有些遗憾的把思雀放在了一旁的石凳上。 思雀抬头刚想问他怎么了,就看见自家美人娘亲带着阿皎和烟一从另一边走了过来。 她睨了一眼坐在一旁似乎规规矩矩的兮鸠,腹诽道,嘿,这人还知道当着人父母的面抱别人的女儿是有可能会挨揍的呢。 “属下参见夫人。”兮鸠似乎才看见颜傅水,站起来行了一礼。 他的小姐是思雀,思雀的母亲自然是夫人了。 颜傅水点了点头,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启唇,目光淡然,“你就是兮鸠” 除了阿皎,就连季犹都不知道这名字是思雀临时起意给这少年起的,都以为是他原本的名字。 但阿皎是颜傅水的人,颜傅水自然是知道的,她又想到兮鸠是自己女儿清醒后便救回来的人,心下觉着他是与自己女儿有缘的,看着兮鸠也觉得顺眼了几分。 颜傅水身后的烟一就没有她这般淡定了,即便看多了各种容貌出色的美人,在第一眼看见兮鸠时都不免觉得惊艳。 白皙稚嫩的皮,黑鸦一般的睫,又长又翘,勾人魅惑的眼,殷红如盛开的海棠花的花瓣一般的唇。 少年的美是没有性别的,宛若林间的妖精,美的自然脱俗,又魅然绚丽,真正的动人心神,只一眼,就再也忘不去。 烟一回过神来也不免咂舌。 这般年纪就已经有如此颜色,以后长大了还得了 “是,属下名为兮鸠。” 颜傅水几步走到他们面前,先是应了一声思雀的那声娘亲,就看着兮鸠,“将手伸出来。” 那一瞬思雀几乎以为颜傅水是知道他做的“坏事”,要打他手心了。 但显然不是,颜傅水只是为兮鸠把了把脉,收回手后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你可知自己身体内的异况” 思雀和兮鸠皆是一惊。 明显是没想到颜傅水就这般轻易的就发现了他们想要隐瞒的秘密。 要知道,思雀院子里那些大夫,没有一个人诊出来的,颜傅水这轻描淡写的一下,便知道了,怎么能不令人惊讶。 颜傅水将思雀的神情收入眼底,“连思雀都知道了,看来你自己是很清楚的。” “你身中剧毒,这毒不会害你性命,反而会让你习武时事半功倍,却会损伤人的神智,长此以往,也会折损你的寿命,是少见的至邪之毒。” 思雀见她言语之间没有怪罪他们的意思,才松了口气,拉着颜傅水的袖子,“娘亲既然知道的如此详细,可有解” 颜傅水却是在思雀期待的目光下摇了摇头,“并无解药。但,若是习得至邪至毒的武功,以毒攻毒,或许有救。” 思雀一怔,这种魔功,不就是原著中兮鸠学的那种可也没见他好啊,反而越练越邪门。 魔功之所以被称作是魔功,就是因为练它的法子格外邪门,学了魔功的人很容易被魔功控制,变成六亲不认或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总之是要付出不同寻常的代价的,但要是真的学起来可是又快又厉害,很是诱惑人。 烟一有些惋惜的看着少年,“只可惜,如今这至邪至毒的武功再难找了。” 现在有的那些邪门的功夫,不过是沾了点边的,算不得是真正的魔功。 真正的魔功在这几十年间被武林正道打击摧毁,根本没多少了,难以寻找。 落孤教上一任的教主习的便是这类的魔功,但他已经被季犹杀了,死了这么些年早就成了一副骨架归于尘土了。 思雀难过的看了一眼兮鸠,扯了扯他的袖子,反而是兮鸠,似乎并不在意自己已经没救了,对她安抚一笑。 自从昨日颜傅水来了后,这还是兮鸠第一次跟她碰面。 兮鸠心里很是疑惑,小姐的母亲看起来不是魔教中人,可谈及魔功时,她和她的侍女的态度都稀松平常,似乎只是在谈论一门十分普通的武功罢了若是那些自诩正道的武林中人,必是谈魔功色变的。 并且,她似乎并无内力,与普通人无异。 颜傅水看见两个人的互动,又见思雀垂头丧气的很是沮丧,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虽不能根治,但却有延缓之法。长期饮血,可不是个好法子。”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0章 第二十章(第一更) “长期饮血,可不是个好法子。” 兮鸠眼神一凛,放在身侧的手握成拳。 前面的兮鸠听着还不觉得有什么,他以为颜傅水即便看出什么,也不会知道具体的,因为这是相烛自己暗地里研制出来的东西,就连相烛在他身上试验之前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但现在,她显然是什么都知道的。 如此,她会不会不允许自己再待在小姐身边 思雀的重点却不在这后半句上,她摇晃着颜傅水的衣袖,“娘亲,延缓的办法是什么能不能至少让兮兮不那么难受” 颜傅水颇有深意又似乎只是轻轻的看了一眼紧绷的兮鸠,再听自己女儿的话语,难得的脸上浮现一丝无奈,“自然是可以的,原本打算让你过了生辰再知道这些,但现在看来还是早些让你知道较好。” 兮鸠这病,或者说毒,指不定下次发作是什么时候,不是每一次都那么幸运的,若是伤了思雀,可就不好了。 “兮鸠,你与思雀有缘,旁的我不多说,望你念着今时今日,往后切勿要伤害她。” 颜傅水的个子比起兮鸠是高上不少的,她说这话时自带一种寒风傲气,居高临下,但兮鸠却没有被冒犯的感觉。 “兮鸠谨记于心。” 颜傅水满意的颔首。 要是说把兮鸠放到别处去的念头,颜傅水还真是没有,她的生长环境比较特殊,从小与兄长互相扶持着长大,后来又被师父接了回去,接受的教导与世人不太一样。 孩子自诞生,就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他们为人父母的,在他们长大成人之前保护他们的安全,吃穿行住,旁的,他们要走什么路,做什么选择,都是他们自己的事情,即便是父母也不能干涉。 兮鸠于思雀不是没有危险的,但她看得透彻,思雀虽小,却不是任性妄为的,她坚持要兮鸠跟在身旁,或许有她的道理,是以她从未想过把两人分开。 不过 “思雀长大了,日后多自己走动。” 思雀被颜傅水抱了起来,她回头悄悄对兮鸠做了个鬼脸。 呐,以后不要再随便抱她了,她娘亲不高兴了。 实然颜傅水那万年不变的表情,还真难看出来她高兴与否。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颜傅水正待往前走的步子停了下来,“你们二人是不是将此事瞒了下来” 其实不用问也知道答案了,季犹没有跟她提起过,两个人刚刚又是那番神情。 恐怕不是自己戳破了这件事情,他们俩还打算瞒着呢。 思雀趴在颜傅水肩头,捂着自己的脑袋当起了一个小鹌鹑。 “是属下的错” 颜傅水摆了摆手打断了兮鸠的话,她拍了拍思雀的背,“思雀,这便是你的不对了。” 颜傅水今日说的话比任何时候的都多。 “你父亲与我都不是蛮不讲理之人,若是你有什么担忧或是想法,大可与我们商论,但不可如此拿自己的安全说笑,明白吗” “解决不了的事情,还有我和你父亲。” 思雀很是愧疚,更是羞愧,揉了揉鼻头,“思雀知道了,待会儿就去与爹爹说明。” 这样好的父母,不是她这个从小被丢弃在孤儿院无父无母的思雀的,而是属于那个不知去了何方的思雀的。 是她偷来的。 兮鸠明显感觉到思雀的情绪低落,他直觉不是因为隐瞒了这件事情的愧疚,而是别的什么,但颜傅水抱着她就走了,他也无法把人拦下问她怎么了。 思雀眼眶红红的,抬起头便看见站在原地的兮鸠冲她比了个手势,还是她前些时候无聊教他的“数钱式”比心,忍不住破涕为笑。 站在水塘前的少年的笑干净温柔,眼中澄澈如月光,身旁一支白色的花迎风摇曳,从远处飞来的蝴蝶小心翼翼的停在上面,收敛起色彩斑斓的翅膀。 明白他这是在逗自己开心,思雀有些不好意思的把头低了低,复而又忽的抬头朝他一笑,然后便转头不看他了。 颜傅水把思雀带到一个房间里,里面摆放着各式各样的乐器,古琴、瑟、笙、埙、笛、二胡、琵琶等等,和一些她都叫不出名字的乐器,甚至还有鼓 颜傅水把她放下,任她打量这些乐器。 “思雀可听说过平芜派” 思雀摇头。 身处于魔教之中不谙世事的六岁思雀是不能知道的,但内里已经二十岁来自异界的思雀却是知道的。 不过这个门派是原著中一个背景板,在全书都没什么存在感。 平芜派是一个隐世的门派,只存在于江湖人的传言中,少有人看见真的平芜派的人,传说玉卿公子的师父聊川词便是平芜派的外门弟子,玉卿公子仅仅习得皮毛,但一手玉笛已经少有敌手了。 烟一接过颜傅水的话头,为思雀大致讲了一番平芜派的状况,“世人皆知平芜派以音御敌,以乐为武器,杀人于无形,却不知这乐音也可救人,曾经我们的祖师爷就以乐安抚了狂躁的兽潮。” 思雀抓住重点,“所以兮兮有救了是吗” 颜傅水纠正她,“不是有救,只是可以缓解他每次发作时的状况,但这并不是根本之法。” 思雀点头表示明白,虽然不能根治,可这样已经是最好的法子了。 “小小姐与兮鸠朝夕相处,学这静心之音再适合不过了。” 平芜派的御音功不是任何人都能学的,讲究的是一个天赋,若是没有天赋,是怎么学也摸不到入门之法的,但若是有天赋,轻轻松松便可成。 而这天赋,通常是世代相传,但一般拥有如此逆天的天赋的人身体都会较弱,孕育子嗣比起旁人要难得多,在茫茫人海之中寻找有天赋的人又是不容易的一件事情,是以平芜派的弟子一直人数较少。 思雀身为平芜派七长老颜傅水的女儿,当然也是有此天赋的。 “来挑选一样你看着顺心的乐器罢。”颜傅水拂袖扫过面前这些乐器。 平芜派的弟子一生可以学习许多样乐器,但与自己最契合的本命乐器才可以发挥出最厉害的御音功。 没错,平芜派的人挑选适合自己的乐器只有一个准则,直觉。 自己觉得哪个适合就是哪个了。 思雀蓦然有种在挑选适合自己的魔杖的感觉,跃跃欲试的一件件乐器看过去。 她的目光触及到一支放置在桌上的玉笛时便挪不开了。 笛身通白剔透,一头一尾纹着银色的纹路,似雪花又似游龙,尾端坠着一支白色的羽毛,点点珠缀于上,风微过便跟着轻轻颤抖。 颜傅水与烟一对视一眼,烟一笑着将玉笛拿过来递给思雀,“想来小小姐是与这玉笛有缘了。” 平芜派弟子稀少又难得,每个弟子他们都宝贝的很,是以一听说这次是要为颜傅水的女儿选命定的乐器,各大长老纷纷献出自己的宝贝,这一屋子的乐器,就是各个长老嘱咐颜傅水带过来的。 “此笛名为浊月,如无意外,它会陪伴你的一生。你可以为它改个名字。” 思雀小心翼翼的摸着笛身,欣喜又满足,“浊月,浊月很好,我不改。” 她都快忘了,她曾经是吹过笛子的。 很小很小的时候,学校的一个体验活动,老师说她很有天赋,建议她去学,可孤儿院哪有闲钱,她最终遗憾的放弃了。 后来忙着读书和打工,这一念想便被抛在了脑后。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第二更) 秋风萧瑟,落叶滚滚,遍地的枯黄树叶,风一吹便掀起一阵吵杂的咔嚓声,更别说人踩在上面了,漫山遍野的树几乎都是光秃秃的,只有零星几篇叶片还在苦苦挣扎,带着冬日的寒意的风一遍又一遍的催促着它们该归根。 一看起来十岁的小姑娘倚靠在门前的柱子上,衣袂随风翻滚,脸边的碎发也随风而动。 她内里穿着浅色绣花上衣和同色同花纹的长裙,外面穿了一件白色的鹤氅,鹤氅只在腰间有一条黑色的带子将两边系在一起,领口宽松,露出里面衣服合着脖颈的领子,袖子宽大,袖口一圈黑色的花纹。 小脸在颜色鲜嫩的衣裙的衬托下显得消瘦而苍白,那双平日里明亮有神的大眼睛也因病痛而耷拉着,毫无神采,她抬着头看向后山的方向,娥眉微蹙,小嘴抿着,似是在思考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心中烦闷,四肢软绵,喉咙又是一阵痒,几声咳嗽伴随着的是满口的铁锈气味。 少年还未走进院子里,便听见一阵熟悉的咳嗽声,几步踏进来就看见小姑娘被风吹得摇摇欲坠的模样,心下一紧,大步就朝着她走过去,伸手就将人揽起来抱在怀里。 “小姐,外面风大,你怎么一个人站在这儿。” 少年的声音愈来愈接近成人,渐渐脱离尴尬的公鸭嗓,声音低沉中又带几分清冽。 “师父与素秋呢” 思雀又掩嘴咳了几声,抬眸看他,“我、我自己偷偷出来的,想透口气。” 屋子里全是药味儿,熏得人更难受,出来吹吹风还清醒些。 眨眼间,四年便过去了,曾经瘦弱、没有安全感的幼兽一般的少年,现在已经身姿挺拔且略显健硕了。 兮鸠的美是显而易见的,岁月对他来说仿佛不是杀猪刀,而是美颜滤镜,他的五官渐渐长开,青涩已不再,眉眼间多了几分明朗的阳刚之气,即便他的凤眼再勾人也不会有人将他误人做是姑娘家。 实然这几年兮鸠抱她的次数屈指可数,毕竟思雀越来越大,他也不是小孩子了,但近来情况特殊,兮鸠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兮鸠觉得怀里的分量又轻了许多,心中一沉,许多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 他把人放在床上,起身为她打开窗户,“天冷,你这病久久未好,若是觉得闷了就将窗户打开些,万不可出去吹风受凉。” 在泉如院的这四年,兮鸠其实对思雀身体不好这件事没什么特别深的感触,也就是换季的时候她会多咳两声。 但今年似乎格外不同,这冬天还没来她就病倒了,一整个秋天几乎都在药罐子里过的,眼看着她脸色也越来越差,颜傅水已经在魔教住了好长一段时间,与季犹都快愁白了头,请了多少名医似乎都不见起效。 平日活泼机灵的小姑娘病恹恹的,情绪不高,靠在床边眼眶微红的看着他,忽的张开手,声音有几分哽咽,“兮兮,抱抱。” 兮鸠的心都被揪成一团了,这会儿只恨不得以身代之,替她病替她苦,就是她说要天上的星星月亮他都会想方设法给她拿到,莫说是一个抱了。 他大步走过去把人抱起来,转身坐在床边,轻拍着她的背,眉头不自觉的就皱起来了,“怎么了哪里难受” 思雀感觉浑身上下都难受极了,像是一块海绵吸满了酸涩的水,又涨又涩,难以言表的不舒服,心中更是难过,“兮兮,我舍不得你们。” 她知道,这一天终于是来了。 原著中思雀就是十岁的时候过世的,没有写清楚是哪一天什么时候,但她这不明原因的病,就说明即便这壳子里换了人,剧情依然要进行下去,该死的人,活不成。 她能够感觉到,身体里的“火焰”慢慢的要熄灭了。 像是一间封闭的屋子里独独架起的一支蜡烛,烛泪干凝在它四周,围绕着它仿佛筑起一圈圈城墙,而它,已经燃的只剩下最后一小截了,微弱的光芒只剩下一小团,脆弱、易逝。 眉头紧锁,兮鸠不愿意去深想,抱着她的手臂紧了紧,“小姐不要瞎说,你会长命百岁的,教主和夫人都在找大夫,你会好起来的,一定会的。” 思雀用手握住他的,感觉到他温热的体温,看着两人相握的手,目光悠长,莫名黯淡,唇角却勾了勾,顺着他的话说道,“好,会的。” 嘴里除了铁锈味,似乎还有一股苦涩的味道,那味道跟嗑瓜子吃到坏了的瓜子仁一样的,吐不出来、咽不下去。 她是真的舍不得啊。 她死了会回去吗可她在那边也早就死了,可能就真的死了吧。 也好,经历过有人疼有人爱、可以随便撒娇、可以任性的学自己感兴趣的东西的生活,哪还过得了以前那种孤身一人独来独往为了每一分钱都去争分夺秒的拼命的生活呢 屋外寒风瑟瑟,站在屋檐下、门边的季犹和颜傅水听着里面的对话,神色晦暗,二人心中皆似绑了大石一般的沉重。 季犹已经没心情进去把那个对自己女儿有企图的臭小子丢出来了,他伸手揽过身旁人的肩膀,将她环入怀中。 颜傅水难得的没有抗拒,红着眼眶将脸埋入他的怀中,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袖。 季犹长叹了一口气,不知是安慰怀中人还是让自己安心,说道,“碧中道长有了回讯,在赶来的路上了,还没有那么糟糕。” 思雀自习了御音功之后,五感灵敏了许多,听见屋外的动静,推了推兮鸠,“放、放我下去,爹爹来了。” 兮鸠虽不在意,反正他们站在外面也好一会儿了,该听到该看到的早就看到了,但不想让思雀觉得为难,于是还是把人放下了。 “爹爹,娘亲。” 思雀脸上有些发热,手指揪在一起,莫名心虚,好像早恋被人抓到了似的。 季犹看都没看一眼站在一旁的兮鸠别指望一个父亲能对一个对自己女儿有心思的人有什么好脸色。 季犹的手掌盖上思雀的额头,柔声问她,“今日好些了吗” 不忍让他们担心,思雀扯开一个笑脸,“好些了。” 只是说完又是一阵铺天盖地的咳嗽声,似乎要把肺都给咳出来似的,听的人心惊。 颜傅水忙走过去给她拍拍背,接过季犹递过来的温水喂她喝下,神色愈暗沉,那双清冷的眸子中盛满了担忧和悲伤。 三人陪着思雀用了膳,见她面露疲惫才渐渐离开。 门吱呀一声关上,只余下屋中躺在床上的人的粗重的呼吸声,像是坏了的口风琴,嘶哑破碎,还有窗外呼啸一般的寒风声,如野兽狂吼,又如鬼魅狂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第一更) “今日的天色比起昨日好了许多,小姐要出去晒晒太阳吗” 得到肯定的答复,阿皎就把裹成一团的思雀抱到院中,放在竹椅上,远远的看去,就像有一个放大版的糯米团子搁在上面。 深秋里,阳光都带着几分萧瑟的气氛,在空气中氤氲着光点雾气,落在人身上,没什么明显的温度,但明朗的天气总是能让人心情开阔一些。 思雀又朝后山的方向望去,声音低低的,细微的仿佛棉花丝,稍一用力就会断掉,“阿皎,我听人说后山不能随便去,是吗” “是,后山陡峭,还有一面悬崖,一个不慎就容易跌落悬崖。”阿皎依旧是有答有问,从不多问。 身下的竹椅更似思雀前世的懒人椅,倾斜着,人躺在上面还微微摇晃,竹椅上垫了一层软绵的毯子,很是舒适。 不远处,摆放着一个有些旧了、做工略显粗糙但依旧干净的小木马。 对面的房间里,这些她前世才有的各种各样的玩具、用具还有很多,都是兮鸠做的,那个木马,就是她六岁生辰时他给她的生辰礼物。 那个原著中阴鹜残忍、嗜血好斗的反派boss,现在硬生生给她变成了一个工匠。 思及此,思雀忍不住笑了。 但反派就是反派,即便做些木活儿也不耽误正事儿,兮鸠在习武方面的天赋之高,再加上有那毒的加持,现如今阿皎都说已经没什么可以教他的了。 其他的更是没的说,字画诗词他没有一样是不会的,古籍怪谈游记甚至连兵书他都有所涉猎。 可他以后呢,该怎么办 他的毒,随着他年龄的增长,也在逐日壮大,依她娘亲所言,也是因为她天赋异禀,才能堪堪压制住他的毒,但这一年来,她也感到有些吃力了。 若是她死了呢她死了后他该怎么办 跟她娘亲去平芜派,做一个永远依赖别人缓解毒发的人不需要问,思雀就知道这样的生活肯定不是他想要的。即便是她要求他这样做,他活是活着了,但会快乐吗 他原本是应该翱翔于天际的雄鹰,她却硬生生将他翅膀折断 不,这也不是她想要的。 还有另一个选择,后山,悬崖。 历来主角坠崖都会有奇遇,反派也不例外,只是反派坠崖受苦受累要比正派主角多多了。 原著中,兮鸠在越朝门受尽折磨屈辱也咬牙活下来了,他在十五岁这年找到机会逃了出来,却在相烛追捕他的过程中坠落了悬崖。 后山悬崖下面有一个寒潭,毫无防备且没有武艺的人掉下去,肯定是会摔出个好歹的,原著中的兮鸠没有任何武艺傍身,甚至还遍体鳞伤,从未吃饱过,身体机能极差,这一坠崖,差点要了他的命。 可反派到底是反派,他活了下来,或者说他被悬崖下的人救了。 魔教的前任教主梅轲泉,其实没有死,他当初被季犹变成了个废人,逃到后山,在悬崖底下活了许多年。 他救了兮鸠,是因为他是这么多年第一个掉下来的人,也因为兮鸠的体质。 梅珂泉是一个名副其实的疯子,他虽然一身功力没了,但魔功的心法他还是记得的,只是不能再修习了,他希望兮鸠能够帮他报仇杀了季犹,却又不断的虐待兮鸠,对兮鸠又打又骂导致他身上的伤反反复复,在他生病的时候把他丢入寒潭,逼他吃生肉喝生血等等。 即便已经过去这么久,思雀还是对这些内容印象深刻,当年她读的时候就十分心疼反派,刚出虎穴又入狼窝。 但兮鸠很争气,最后学成了魔功从悬崖下出来了,成为又一个让江湖人十分头疼的人物。 依照颜傅水当年所说,按道理兮鸠学了魔功之后,身上的毒应该可以得到根治的,可他没有,反而更严重了。 思雀一开始不得其解,但后来她稍想通了些。 梅珂泉那个变态,怎么会毫无保留的把自己的魔功教给别人呢他做事的准则一贯都是自己痛快但大家别想舒服,自己不好受的时候又怎么会让别人好受,所以思雀猜想梅珂泉根本就没有教给兮鸠真正的魔功。 可她也不是百分百确定的。 但可以肯定的是,现在的兮鸠不同于原著中的,他的武艺远超同龄人,身体比之剧情中的好了不止千万倍,再加上他本身的聪明才智,所以肯定不会落的受人所制的下场的。 所以,到底要不要把兮鸠推下悬崖,她这段时间一直在纠结。 可是要顾虑的东西也太多了。 剧情是剧情,若是悬崖下面根本没有梅珂泉呢要是梅珂泉还是教他不对的魔功呢要是魔功根本不能让他好起来怎么办 正在思雀思虑的时候,头上被人一碰,她睁开眼,看见兮鸠手上拿着一片叶子冲她笑,“我还以为小姐睡着了呢。” 思雀摇了摇头。 她虽然困倦,但真正睡得舒坦时间很少,一闭上眼就是奇形怪状的东西,放大或缩小,像是另一个世界的阴暗生物,张牙舞爪,亦或是一片黑暗,总是压抑的让她无法呼吸。 她看向晴朗无云的天空。 “兮兮,有一只兔子,它可以待在洞里,也可以走出洞。” “如果待在洞里,它有足够它一生吃的东西,也不必担心被天敌所害,可如果不出洞,它这辈子也就只能吃洞里有的东西,无法看外面的世界有多精彩也没办法去寻找新的食物。” “如果它出去,则可能会被天敌吃掉,可能被淹死、渴死、饿死。你说,它该怎么选呢” 兮鸠一怔,对上她清澈、黯淡的眼眸,直觉这段话肯定有深意,可他却无从猜测。 “动物本性不会让它安逸的待在洞中的。” 思雀叹了一口气,轻轻道,“是啊。” “小姐怎么突然问这个” “突发奇想罢了。” 思雀像往常一样笑,张开手要他抱。 她趴在他的肩头,呼一口气吹起他的一缕青丝,懒洋洋道,“兮兮,我有一个礼物要给你哦。” 方才还满脸深沉苦恼,现在又一副欢欢喜喜没心没肺的样子了,兮鸠无奈,拍了拍她的背,“什么礼物” 思雀拍了拍他的肩膀,“去书房。” 兮鸠的生辰在冬天,她原本打算这个冬日给他的。 她垂眸,暗自叹气。 看来是等不到啦。 这是兮鸠从未见过的东西,如水囊一般的形状,却比水囊要软。 这是思雀用寻了好久的防水的材料制成的简易包包,不同的是它是系在腰上的背在背上还是奇怪了些。 封口处她也花了大力气才做成隔绝空气同样也可以隔绝水的。 在思雀的指引下,兮鸠打开它,发现里面有许多瓶瓶罐罐,都被稳稳的“束缚”在小口袋里面,瓶子罐子上面都写了字。 “解毒丸金疮药小姐给我这些做什么” 思雀笑眯眯的把袋子外面的带子系到他腰上,“空着不好看,我就去越朝门拿了些东西塞满了。” 相烛因为私自研制药物的事情被降为副门主,现在越朝门的门主是原来的副门主,跟她没什么私仇旧怨的,也好说话些。 “我做了好久的,你就收下吧。” 没由来的心慌,兮鸠突然抱紧了思雀,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红了眼眶,“这时候送了,等属下生辰的时候我还得再问小姐讨要礼物的。” 思雀拍了拍他的背,鼻尖酸涩,忍住哽咽的声音,“兮兮,明天陪我出去走走吧。”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第二更) 乌云厚厚的积压,仿佛就要沉到地上,蓝色的游龙闪现其间,随之而来的是龙啸一般震天的雷声。 大雨倾盆一样的落下,很快连成一片高低不同的乐音,枝丫上零星的树叶被打的颤颤巍巍,仿佛能听见清脆的咔嚓一声,树梗便与树枝分离,枯叶坠着雨珠沉沉的落到泥泞的地上。 山顶,庄子中并没有因为这场雨而安静,反而异样的沸腾而热闹。 “怎么回事,三小姐人呢” 季犹站在泉如院中,一脸的怒色,脸色比天色还要沉。 素秋顶着压力,颤着腰低声道,“奴婢先前瞧见三小姐与兮鸠一同出去了。” “找掘地三尺也给我把人找回来”季犹气急败坏的甩袖,“就知道那臭小子不是什么好东西,小雀儿现在什么情况,也敢往外带” 他们都清楚,思雀现在的情况,这一场雨淋下来,她可就凶多吉少了。 季栀瑶和季江弋也听说了这边的事情,连忙也让自己院中的婢女、小厮打着伞出去找。 季栀瑶站在门口,十五岁的少女柳眉微蹙,美人怀忧,让看的人也忍不住跟着心忧。 她看这似乎是要下个不停的雨,想到思雀愈来愈消瘦的模样,也跟着着急,忍不住拿了把伞,也打算出去寻,被身旁的少年叫住了,“二妹,你就别去了,这雨大路滑的,我们去就好。” 少年一身玄衣,气质老成,眉眼间皆是冷硬,说出来的话却是带着关怀的。 季栀瑶摇了摇头,抿着唇,“不去看看我不安心,大哥你放心,我不会走远。” 季江弋知道自家二妹固执,决定了的事情没人拦得住,是以只好道,“那我们一起。” 也不在乎这泥泞雨天会把她的新鞋子弄脏了,季栀瑶站在季江弋的伞下,提起自己的裙摆就大步向前走。 季栀瑶又气又急,“怎么以前没发现那个丫头片子那么任性呢这都什么时候了,拖着那么个身子往外跑,也不带多点人,让大家都担心她。” 两姐妹的关系近年来越来越好,季栀瑶说这话担心多于责怪。 季江弋不会说什么哄人的话,只静静的听着。 落孤教几乎所有在庄子里的人都出来寻了,一个个灯笼在山野间时隐时现,一时间漫山遍野的“三小姐”“思雀”的呼声夹杂着淅沥的雨声此起彼伏。 “小姐,你看”烟一忽的顿住脚步,对身后的颜傅水喊道。 颜傅水一顿,朝着她指的方向看去。 少女躺在树边,仿佛睡着了一般,雨滴落在她脸上、眼上她却一动也不动,脸色惨败,身上的衣服早就湿透了,沾上了大片的泥水。 “思雀” 另一边的季犹听见了响动,伞也不拿了就朝着这边过来。 颜傅水已经将思雀抱了起来,感觉到她浑身冰冷,手不住的颤抖,看着季犹,脸上波澜不惊的表情一寸一寸的裂开,转为害怕和担忧,“季犹救救她” 季犹二话不说把她连着她怀里的思雀抱起,几个点步便用轻功飞了回去。 屋内烛火幽幽晃悠,坐在床边的凳子上的大夫皱着眉,其他人眼睛也不敢眨的盯着大夫,既怕他开口,又想他开口。 最终大夫沉沉的叹了一口气,“老夫再为三小姐开一副药,你们想办法给她喂下去,若是若是三小姐挨得过今夜便无事,但” 他摇了摇头,就下去写药方了。 颜傅水几乎站不住,脚下一个踉跄,还是烟一扶住了她。 “碧中道长对,碧中道长呢”颜傅水抓住季犹的袖子,迫切的想要个答案。 多年前就是碧中道长保住了思雀的命,如今也只有指望他了。 毕竟思雀这病来的太蹊跷了,可能就是当年那事留下的后遗症。 可偏偏碧中道长云游四海居无定所,难以联系,他们几日前才联系上。 季犹伸手把颜傅水紧紧抱入怀中,眼中充满了红血丝,最终缓缓闭上了眼,敛下眼底的悲痛之色,“他、他最早也要明日才能到。” 颜傅水什么话也没说,安静的挣脱他的怀抱,坐在床前一眨也不眨的看着床上不省人事的思雀。 季犹看见她这样更是难受,哑着声对站在一旁的季江弋两兄妹说道,“你们先回去吧,换身衣服洗个热水澡,省的受凉了。” 季栀瑶还想说什么,被季江弋一个眼神制止了,两人便应了声是就出去了。 烟一和阿皎出去煎药,季犹和颜傅水就在屋内,颜傅水看着思雀,季犹看着颜傅水,窗外雨声渐渐变小,屋内安静的让人窒息。 一碗药灌下去,却毫无起效,思雀没有发热,但体温十分低,近乎冰冷,呼吸微弱的几不可闻,令人十分害怕她下一瞬就会失去这般细弱的呼吸。 “教主,兮鸠应该是坠落悬崖了。” 季犹心情复杂,只觉得头一突一突的疼,“他们两个怎么会去后山” 秦灼没有答,季犹也知道,这问题的答案除了现在无法回答的思雀,无人知晓。 眼看着天就要亮了,熬了一夜的众人心里那口气始终提着的,不敢松。 “教主碧中道长到了” 与秦灼一般打扮的一个侍卫扯着一个道长从远处飞奔而来。 碧中道长是个中年男子,看上去不过四十的模样,仙风道骨,只不过现在衣服被扯得凌乱,有些失了仪态。 碧中道长看见这一群人的凝重神色,也没有计较这侍卫的无礼了,一边理着衣服一边朝着门内走去,季犹和颜傅水紧跟其后,阿皎与烟一站在门口。 碧中道长看见思雀的情况时也吓了一跳,“好端端的怎么会如此严重这失魂的症状比起多年前更厉害了。” 季犹和颜傅水听果然是失魂引起的,说不来是松了口气还是更紧张了,“道长,可、可还有救” “有是有。”碧中道长拧着眉,抚了抚自己的胡子,“但若不查出究竟为何又让三小姐失魂,恐怕此事还会发生。” 碧中道长说完,便从袖子中拿出一片参片一样的东西,让思雀含着。 “道长是否有所猜测” 碧中抚着胡须似有所感慨,“这不是外力导致的,而是三小姐自己在排斥自己的身体。” 季犹“还望道长指明。” “你们是不是将失魂症这一事瞒着三小姐” “正是,这有什么问题吗” 季犹原是想着思雀还小,既然恢复了就不需要知道了,无忧无虑的长大才好。 碧中能理解他的想法,他见多识广,综合以前所见到的例子,进行猜测,“三小姐当年受巫术所害,失了大部分魂魄,养了许久才养回来,可这世间万千事物无奇不有,三小姐丢失的那部分魂魄,恐怕有奇遇。” 碧中道长看向窗外,雨已经停了,空气中仿佛凝集着雨露,湿哒哒的,但也格外清甜。 “她的大部分意识在那部分魂魄上,回了主体后她以为自己占了别人的位置,心中有所郁结,久而久之就会开始排斥本体,是以会成现在这样。” “既然有所郁结,解开这郁结,也就好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悠疏山是出了名的巍峨高峻,因气候特殊,一直从半山腰至山巅,常年积雪不化,站在远处看,一半青葱一半雪白,格外壮观。 越往上走越危险,雪积的也就越厚,时有暴风雪,山路陡峭,若贸贸然闯入,一个不好便会尸骨无存,是以山下城镇上的人若是想上山捡点柴或是采药,一般行至积雪与葱绿的交界处便会停下,不再前进。 但若是有人有幸能够活着走到悠疏山山顶,穿过层层光秃秃、挂着冰凝的树林,透过漫天的云雾,就能看见一座小镇伫立在山巅。 自上向下看,小镇呈方形,沿镇口一直到镇尾形成一条中轴线,与镇尾相接的,是陡峭不见底的悬崖,悬崖下江水滔滔,远远的便能看见那湍流的江流,不由得在脑中想象它的声势浩大。 中轴线两旁分为好几个院落人家,左右各四个,共八户人家,小镇着实不大,街道行里都十分窄,屋顶的瓦片常年积压着白雪,街道两旁亦是清扫堆积出来的雪堆,偶然还能在矮墙上或是路旁看见几个用雪捏出来的憨态可掬的小动物。 镇口立着一块碑,碑上的文字被风雪掩盖,半遮半掩,但依旧能看出三个大字“悠疏镇”。 镇子最中央处有一个大广场,空旷干净,天色还未敞亮,此处已经聚满了人。 最前方站着六位上了年纪的老人家,有男有女,除这六位老人家以外,还有一位面容清丽气质冷然的年轻女子和一位同样容貌出色亦十分年轻的男人,这两人在外貌上有五分相似。 他们下方站着七个年纪不一的孩子或是年轻人,最小的方七岁,最大的却也不过十七岁。 每个人都拿着或面前摆放着一种乐器,例如那位年轻男人面前摆的便是一架七弦琴。 广场上唯一没有乐器的就是孩子们身后站成一排的侍女、侍卫,他们腰间别着长剑,穿着纹路一致的衣服,皆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 站在年轻男人右边的老人家用拐杖敲了两下地板,眉头紧锁,“臭丫头,又迟到了” 年轻男人低笑,抬头看了看天色,“还没到时间呢,孩子嘛,总是爱睡懒觉,大长老莫气坏了身子。” 而镇子上的某条小道中,一位几乎将自己裹成球的姑娘正在毫无形象而言的狂奔,手里还握着一支玉笛。 这位姑娘,正是已经十四岁的思雀。 任谁也想不到,这悠疏山上的悠疏镇,便是平芜派所在之地,自从十岁那年大病一场痊愈了后,思雀就被接到平芜派开始了她的学习生涯,她的师父不是她亲娘,也不是作为平芜派掌门的她亲舅舅,而是七位长老之中最年长也最严厉的大长老。 即便已经在这里待了四年了,她还是不习惯这早课的时间,按照她前世的时间来算,就是每天早上五点钟就要爬起来,五点半要到广场集中开始早课练习。 要知道无论外面是春夏秋冬,这悠疏镇上永远是冬天,冷冷的天气不正是适合睡觉的吗 但无论她怎么吐槽,她今日又起晚了这件事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为了不受罚,她连头发都没梳,披头散发的就朝着广场狂奔。 咚 这一声响起,思雀恰好站在了广场弟子队伍中的最末尾,她扶着腰大口大口的喘气,白色的雾气萦绕在她面前,又渐渐散去。 阿皎在她后面,几个点步便用轻功到了广场,站在那一排队伍当中。 学不了轻功的思雀我恨。 “小思雀今天又这般准时,不错不错。” 思雀听着掌门,也就是她亲舅舅颜巷的打趣,不敢抬头去看她家师父的脸色。 早课,无非就是每日一练曲,每日是不同的曲子,但每个人练的都是同一支曲子,不同的乐器演奏出来,没有特意的合奏,却显得分外的和谐。 思雀觉着这简直就是一个不算大型的乐团,哪里像是一个武功门派了。 她怕不是穿错书了。 不过吐槽也只是吐槽罢了,自家门派的御音功她也是见识过的。 早课完毕,弟子们收着的那口气终于可以放松了,一个个耷拉着脑袋打着哈欠。 “师姐今日又起迟了。” 轮子压的地上的积雪咔吱响,一个与阿皎穿着相似的侍卫推着轮椅到思雀面前,轮椅上坐着一少年。 思雀一边站着让阿皎为她梳发髻,一边叹气,“是啊,早起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了。” 平芜派因为所习的武功特殊,有天赋的人难以筛选,是以每一代弟子的人数都令人堪忧,上一任掌门对此不上心,是以只有颜傅水和颜巷两名弟子,而到了思雀这一代,则要多些,七个长老各一个亲传弟子,掌门一个弟子,一共有八名弟子。 而思雀面前这位坐着轮椅的十一岁少年,名为柳结衣,就是她舅舅,掌门的唯一弟子。 他乃名门后人,家中世代都是将士,他是家中最小的儿子,不爱舞刀弄枪只爱琴棋书画,最善乐音,但他从小便身体不好,家中想尽了办法,各个大夫也只说他撑不过十岁,在他九岁那年,恰好碰上了外出的颜巷,颜巷道是有缘就把人带回来收为徒弟了。 平芜派弟子的天赋是有违天命的,是以每一个拥有此天赋的人都难免有短命之相,并且难以生育,祖师爷为此创下了一种特有的心法,可以调养生息,改善身体状况。 不过即便如此,他们的寿命也比一般的人要短,且一生中能有一个孩子已经是上天优待了。 柳结衣来了平芜派后就开始修习这种心法,现在比起刚来时那副随时要倒下的样子,已经是好了许多,过年时他回家看望亲人,家里人都是又惊又喜,连连说要好好感谢颜巷。 另一边的大师兄齐霜禹听见思雀的话,走过来敲了两下她的额头,不轻不重,“师妹偷懒还有理了。” 思雀吃痛的皱眉,斜了他一眼。 其他几个师姐师兄也过来跟着打趣她。 思雀这一出“死亡赶早”,都成了他们的每天的必看节目了。 也许正因为人少,大家的关系也比较好,时常凑在一起说笑打闹。 柳结衣也跟着笑,“师姐为何不让阿皎叫你起床。” 思雀哀怨的叹气,“师弟你还小,你不知道啊,醒了是一回事,赖床又是另一回事了。” 此言一出,又是一阵哄笑。 看着少年愉悦而不掺任何杂质的笑颜,思雀心中想的,却是另一个少年,她的手摸到名为浊月的玉笛尾端挂着的玉雕小象,心思不由得飘远了。 自那日亲手把兮鸠推下悬崖之后的每日每夜她都担忧不已,直到去年生辰,她爹给她带来了这个玉雕小象,说是不知何人放在魔教的,点明了是给她的生辰礼物。 在看见它时,思雀就明白这是谁给她的,在知道他还好好活着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不免觉得脖子有点凉嗖嗖的。 毕竟在boss看来,她是无缘无故莫名其妙不由分说的就把人推下了可能让他丧命的悬崖,以他的性格,还不知道会怎么报复回来呢qq 而这个小象,也被思雀理解为是boss在传递一个信号,一个,他还活着的信号,大概意思就是“我还活着所以你洗干净等着我来找你算账”qaq。 “听说这一次我们有机会下山。” 思雀回过神来便听见齐霜禹说了这么一句,连忙追问,“什么什么可以下山” 平芜派弟子在到了一定的年岁时也是可以下山历练的,只不过因为人少,混人茫茫人海中,行事又低调,是以江湖上对平芜派了解甚少。 他们这一群人中,也只有大师兄有资格下山,其他人都还没到年纪,每每提起下山一事,师父都说功夫不到家。 “微晴宫给掌门发了请柬,我听师父说,掌门有意让七长老带几个弟子下山。”齐霜禹说完看见最小的师妹一双眼亮晶晶的盯着自己,不由得扶额,“小师妹你才七岁呢,别想了肯定没你的份。” 小师妹听完哼了一声,别过头去不看大师兄了。 思雀听到消息时一怔。 微晴宫招婿,剧情,要开始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悠疏山半山腰上积雪开始的地方被当地人称为雪线,雪线之上是渐厚的积雪,雪线之下就与正常的四季接轨。 如今正值春季,嫩绿的树叶在阳光下舒展着叶片,路上草丛之中的野花迎风而舞,花粉纷扬,鸟语悠悠花香四溢,不少人背着药篓子手中拿着药锄四处寻着春日里才有的药材。 这些人都是傍山而居的几所城镇里的人。 这群人之中稍年老一些的人看着几个年轻小伙子越走越远,冲他们喊道,“莫再往前去了,越过雪线可就不安全了。” 那几个小伙子之中的一个回头,喊道,“二叔别担心我们就在边上看看” 绿植不是从雪线这里一下子便消失的,而是往上随着积雪的加深而渐渐凋零,他们几个所在的地方,雪不过没过鞋底,其实没什么危险可言,只不过老人家对这座山的敬畏感比起年轻人要深,自然也就顾虑更多。 “你们说,若是上去了,能不能遇到狗子所说的仙女呢” 他们口中的“狗子”乃是他们一个镇子从小到大的玩伴,前些日子不知怎的跑到半山腰之上去了,镇子上的人都以为他定是被埋在雪下了,却不想过了几日他又出现在了镇口,虽然浑身被冻伤了,显然是被人医治过的。 醒来之后便一直记挂着救了他的小仙女。 这不是第一个误闯入悠疏山上而被送回来的人,是以关于悠疏山的鬼神传闻很多。 “运气好能见到仙女,运气不好你可就直接去见阎王爷了,收着点心吧。” 不是所有人都那么幸运的,大部分的人都是葬身于雪山之中再也回不来了的。 其中一人随着同伴一起笑了,忽的他的余光好像瞧见了什么,“咦你们有没有看见刚刚树林里闪过去了什么” 几人面面相觑,“没有啊。” “怎么你看见什么了” “大约是眼花了。” 摇摇头继续低头寻着药材。 山下镇子一茶肆中,一穿着布衣长衫的中年人,面前摆着一张四四方方的木桌,手执一纸扇,俨然一副文人风骨,一开口却是牙齿伶俐,古往今来的大小故事从他嘴里说出来那叫一个生动精彩。 茶肆中的人满满当当的坐着,人手一杯茶,目光却都是集中在那说书人身上的,情绪也跟着他口中的故事情节而跌宕起伏,说到精彩之处更是拊掌叫好。 偏角落里的一张桌子,桌上摆着一盘花生米,一壶茶和三个茶杯,三个茶杯中皆斟满了黄澄澄的茶水,桌上还摆着一把套着银色剑鞘的长剑。 桌边坐了三人,皆是姑娘,其中一位看起来年纪要稍大些,面若冰霜,背着行李,那剑便是摆在她的手边,她坐在三人中看起来年纪最小的那位姑娘旁边。 她对面的姑娘穿着鹅黄色的交襟上衣,领口绣着细纹,脖颈上合着白色的领子,着一条白色繁花褶裙,外披一件藕色披风,披风下的腰间坠着一块翡翠,另一边别着一条深红色折起的长鞭。 她的颜色姣好,峨眉秀目,琼鼻樱唇,那双灵动的杏眼格外动人,眉眼间亦是风采夺人,勾唇挑眉一笑,宛如桃花拂面,让人不经意间便迷了眼。 坐在两人中间的年纪最小的姑娘一袭浅色衣裙,外披深色外衣,更衬的肤白如雪,她长睫如羽,茶眸清澈,鼻子小巧可爱,殷红的嘴唇微翘,脸上还带着些婴儿肥,娇俏灵动。 若说这茶肆中一半人是因说书先生而来的,另一半坐下的人则是因为这位坐在角落里的这三位姑娘,准确说来是为了其中较年轻的两位姑娘。 虽然这镇子处在几条行商必经之路的交汇处,每年不分季节来往的人都有许多,本国的、外国的,各种各样的人,好看的人不在少数,但拥有如此特别的气质又颜色动人的却是少有。 不过当他们看见桌上摆着的长剑,以及黄衣姑娘腰间那时隐时现的鞭子,都明白这三位姑娘注定只能远观了。 这三位姑娘对那些明着暗着瞧她的目光很是习惯了,任他们打量,不时嚼着花生米,或是低语几句,目光漫不经心的落在不远处那说到精彩之处眉飞色舞的说书先生身上,不如旁人那般为之入迷,仿佛只是看个乐子,也不是太感兴趣。 这三人,便是提前说好在此处汇合的思雀、季栀瑶以及阿皎了。 那日思雀的大师兄说的没错,颜巷确实是打算让颜傅水带几个弟子前往微晴宫,可却不是让他们结伴而行的。 为了让他们得以锻炼,颜傅水给了他们同样的干粮和盘缠,让他们从不同的路线走,要求他们要拿到各自要走的路线中的几个城池的通行印章,然后在微晴宫集合。 今日便是他们出发的日子,思雀早几天传了信给季栀瑶,不想她就在这周围,是以两人就约好在这里见面,一同前往微晴宫。 季栀瑶捏了捏思雀的小脸,“我们也好久没见过面了。” 无关的人是不能进悠疏镇的,思雀自到了平芜派后就少有下山,逢年过节也是季犹到这边来与她们母女同过,是以两人见面的次数实在是少之又少。 不过她们倒是时常通信,那几分姐妹情也就没有因为长久的分别而淡去,反而两人愈发亲近。 “不是我说,你这姓氏还没定下来” 思雀闻言不雅的翻了个白眼,无奈道,“还不是爹爹没用。” 她十岁前没有姓氏是因为碧中道长说她情况特殊,暂时不能冠上姓氏,住在落孤教也是碧中道长建议的,离阳气旺盛的父亲近一些有利于她的病情缓解。 而十岁之后还没有冠上姓氏,则是因为即便她爹已经几乎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六十天都厚脸皮的以女婿的身份住在平芜派,也还是没搞定她娘。 季栀瑶闻言噗嗤一笑,“也只有你敢说父亲没用了。” 季犹向来对他们和对思雀是不一样的,她习惯了,也不在意。 正如兮鸠当年所言,聪明人从来不会因为从未得到也从不会得到的东西而去冒险失去自己现有的东西。 她现在在魔教地位不低,凭着自身的努力得到了父亲的重视,与大哥、三妹感情甚笃,又何必去强求父亲毫无保留的宠爱 在说书先生说完经典的“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后,砰地一声,一马脸汉子丢了一块银锭到说书先生面前的木桌上,粗哑着嗓门喊道,“说了这么多,有没有什么江湖上最新的消息说来听听” 说书先生对此并不感到惊讶,将银锭收起来,笑眯眯的说道,“那鄙人便说些最近江湖上新鲜的事儿罢。” 听见这话,思雀和季栀瑶停止了闲聊,看着那说书人,都来了兴趣。 “微晴宫宫主就在三个月后要为大女儿招婿,向各大门派发了请柬,一来是去做个见证,二来嘛,便是对有心之士的邀请了。” 有人在下面嗤笑一声,“谁人不知这微晴宫历来都是女子掌教做主,这招婿无非就是招人入赘,大家都是大好男儿,哪个会不要面子去参加这招亲。” 说书先生闻言只笑,不作声,果然他这话一出,下面就立马有人反驳他。 “微晴宫在江湖中地位不低,兄台你看不起,可有的是人想进去呢,你说这话,恐怕是要得罪人的。” 马脸汉子皱着眉,敲敲桌子,“这招婿的消息早就过时了,来点再新鲜的。” 收了人的钱,自然是要人满意的,于是说书人再开口,“江湖上有一门派,只存在于百语阁的记录之中或是江湖上的传闻中,少有人真正见到这个门派的弟子,但谁也不敢小看了它。” 下面有的人面露疑惑,但有的人却是知晓他说的是哪个门派的,马脸汉子便是其中一个,“你要说的是不是以御音功闻名天下的平芜派” “正是。”说书人也不卖关子了,“平芜派的上任掌门与微晴宫前任宫主交情甚笃,此次微晴宫也向平芜派发了请柬,或许平芜派会派人前往。” 马脸笑了一声,“我说你这人,怕不是在胡扯,平芜派在哪儿都没人知道,这微晴宫又该将请柬寄往何处” 他拿出腰间的酒壶对嘴大口饮了一通,舒爽的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喝,随意用衣袖擦去嘴边的酒水,“再说了,平芜派隐世了这么多年,又没什么大事,为何要出世” 说完他一甩袖一摆手,“罢了今日大爷我心情好,不与你追究了。” 他说完,便有一块银锭从角落里丢出,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稳稳的落在说书人前的桌子上。 “说的不错,赏你的。” 马脸回头一看,说话的是坐在角落里的黄衣姑娘,那姑娘面带笑意,肆意而张扬。 “敢问姑娘是觉着他哪里说得好了” 季栀瑶勾唇一笑,“本姑娘说他说得不错就是不错,那有什么为什么。” 马脸汉子听了大笑两声,拱手做拳,“冒犯了。” 季栀瑶回了一礼,“无碍。” 听书听完了,茶也喝的差不多了。 “三妹我们走吧。” “好。” 思雀笑眼弯弯,眼中含着期待与跃跃欲试。 跟着女主走,不知道这江湖是不是会有趣很多呢 嗯,反正一定会遇上男主就是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悠疏山处于襄曙国的国境边界,但因为是行商必经之路,周边小国、相邻的大国之间进入襄曙国境内进行买卖行商都要由此经过,是以就算今上不算是个明君,也知道此地的重要性,历来皇朝对此处的管制都是很是重视的。 也因此,悠疏山附近的几个城镇比较富裕、安全且少是非的。 与此相对的,就是同处于边界处的焕石城,焕石城距离悠疏山山脚有好几日的路程,这座城池由于小且地处偏远,不如悠疏山附近那些城镇那般被朝廷密切关注,是以略贫穷,且此处气候恶劣,常年被风沙困扰,若是被遣到焕石城做官,那与流放没什么区别。 不过这与思雀她们都没什么关系,唯一有关系的就是,思雀的第一个要拿到的通行印章,就是焕石城的。 这通行印章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是刻了能够代表每个城池的图腾的印章,在政治、军事上皆无用处,在这个时代也存在一些喜欢四处游历的人,他们常常会每到一个城池便去讨要通行印章,作为一个“来此一游”的纪念。 正近黄昏,许多行人由城外朝着城内走,天边挂着一轮黄澄澄的圆日,圆日的下缘映出远处山巅上树木的影子,昏黄的光芒遍布大地,气温也跟着下降,夹着沙子的风一吹,不仅裸露出来的皮肤被刮的生疼,还有些凉飕飕的。 马蹄声从官道上传来,三匹马由远而近飞快的奔驰着,马蹄子踏起一阵官道上的尘沙飞扬。 马上的人看衣着是三位姑娘,但三人都戴着帷帽,即便风吹起帷帽,帷帽下也还有一层面巾蒙着面,是以看不清面容,但这三人周身气度不像是这里的人,也更因为这显然是三位年轻的姑娘,路上的行人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三人到了城门口便下了马,牵着马往城内走。 思雀下了马就松了一口气,觉得这大腿已经不是自己的了,会骑马是一回事,真的把它当成交通工具每天骑上个几个小时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说来骑马这项活儿还是她爹前年教她的,是在悠疏山附近的一个马场学的,毕竟悠疏山上可没有能跑马的地方。 季栀瑶牵着马儿,注意到思雀的疲态,走到思雀身边,低声问道,“怎么是不是累着了我们先去找个客栈把马儿和行李安置好,吃点东西。” 思雀摇摇头,“我没事。” 季栀瑶“不用逞强,这是你第一次骑马跑这么远,不适应是正常的,我们不着急,在焕石城休息两天再走。” 几年前还抱有目的的与思雀接触的季栀瑶,这几年愈发像一个姐姐了,这次外出,可以说是思雀第一次没有随同父母一起出远门,是以一路上季栀瑶都对她多有关心。 阿皎几乎都成了个摆设,毫无用武之地了。 “二姐,我又不是瓷娃娃,哪儿那么金贵,就是有些不习惯,你不必迁就我。明天我们去拜访城主,拿了通行印章后就走。” 思雀看了看四周,这座城比起她们之前所在的城镇还要落魄,主街上开的店铺门可罗雀,街上行人来往匆匆,冷清到了极点。 她拧着眉,朝着季栀瑶走近了两步,稍抬头在她耳边压低了声音,“二姐,你觉不觉得这焕石城有些奇怪” 经她这么一说,季栀瑶也有所感觉,点点头,也压低了声音,“这街上大多都是男子和老妪或是中年女人,小孩子难以见到一个,年轻姑娘就更是见不到了。” 她们三人往街上一站,简直就是异类,走过的人都拿十分奇特的目光打量她们,看了两眼后似乎灼了眼一般的立马低头匆匆走开。 襄曙国内对女子的要求并没有那么严格,女子和离后再嫁都是常事,更别说出来走走了。 思雀她们戴帷帽和面巾是为了遮挡风沙,不是害怕抛头露面。 而焕石城内主街上却一个年轻姑娘也没有,着实是让人奇怪的。 三人进了城内最大的客栈,拿下了戴在头上的帷帽,只留下遮着脸的面巾。 老板正坐在前边打盹儿,甫一看见她们三个,一下子便惊醒了,屁股底下的椅子都翻了,空旷无人的客栈内一阵乒乓响。 见到老板这过于夸张的动作,思雀和季栀瑶对视一眼,更加肯定了焕石城内有古怪。 被老板拍了下脑袋醒过来的小二还有些晕乎,眯着眼问道,“二位是打尖还是住店” 待他睁开眼看见面前的三人时,似乎不敢置信的上下打量了她们一番,忽的眼睛瞪得老大,似乎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这这、这,三位姑娘你们” 话还没说完又被老板拍了一下,老板不理会那小二,转而朝向她们,“三位姑娘来焕石城是做什么的” 季栀瑶睨了一眼那捂着肩膀叫痛的小二,“是来向城主要一个通行印章的。” 闻言,老板的神色变得古怪了起来,“这焕石城又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亦没有什么好看的景色,少有人来焕石城要通行印章。” 说完他又长叹了一声,脸色变得苦闷了起来,“三位,趁着天还没黑,你们听我一句,那通行印章就别要了,早些离开吧,跑得越远越好。” “城内发生了什么事吗”思雀拧眉,“我瞧着这城内似乎没有年轻姑娘,又是为何” “我们姐妹二人是一定要拿到这通行印章的,还望老板知道些什么尽数告知,我们也好早做打算。”季栀瑶朝着桌上丢了几块碎银,敲了两下桌子,定定的瞧着老板,不错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神情变化。 却不想老板将桌子上的碎银又推向了季栀瑶,他直摇头,仿佛她给的是什么可怕的物件,“不不不,姑娘你要是住店,给住店的费用就好,其他的,我也不方便说。” “这城内不安全,就连城主也无法自保了,如果你们运气好的话,明天赶早去要到印章便离开,不要逗留。”说完他又拍了两下桌面,摇头道,“我能说的只有这么多了,还望三位姑娘慎重。” 这下季栀瑶和思雀只好放弃问话,道了谢跟小二要了三间房便上去了。 这里的楼梯似乎年久失修,每踏一步脚底下的木板就跟着嘎吱响,扫眼望去,一楼的桌子上也满是灰尘,像是许久未曾有人光顾过,更别说楼梯的扶手了。 好在客栈内的房间还是干净的,没有外边那么灰尘仆仆。 季栀瑶她们三人先是进了第一间房间,找了凳子坐下,倒上两杯茶。 季栀瑶喝完茶,道“奇也怪哉,这看上去也不是个黑店。” 毕竟没有黑店的老板会劝住店的人离开的。 “而且刚刚一路过来,好像其他的房间都没有人。不过焕石城地处偏僻,稍有外人来,这客栈如此冷清也是正常。”思雀抱着茶杯小口小口的饮着,“这城内究竟有什么是让客栈老板避之不及,连谈都不愿意谈起的” “而这一切,又跟年轻的姑娘有什么关系呢” 她该说不愧是女主吗跟着季栀瑶到的第一座城池便如此之古怪,明显藏有猫腻。 啪的一声,季栀瑶一拍桌,脸上带着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般的跃跃欲试的神情,“我们现在就去拜访城主,方才那个老板说就连城主都无法自保,说不定去城主那儿还能发现些什么。” 思雀笑了,差点忘了,女主还有这熊孩子属性,虽然平时看着为人处世都很稳重,但一遇到感兴趣的事情,也不管危险与否,都干劲十足,这样的性格在原著中给她和男主惹了不少麻烦,但也帮助了不少人。 简直不像个在人人喊打的魔教中长大的人。 正好她也没胃口吃东西,就随她去走走吧,否则以她的性格,不定要自己一个人去。 只希望,别真的遇到些什么她们应付不来的危险事情。 思雀的手轻轻摸着腰间的玉笛,嘴角微勾。 于是她们把马儿寄放在客栈,又把一些不太重要的行李放在房间内,问了老板城主住在何处,便出门去了。 老板以为她们是听了他的话决定要速战速决,去找了城主要来印章便离开,连连点头,给她们描述去城主府的路线时十分详尽。 出了客栈,思雀才说道,“这老板也太热情了,似乎比我们还着急我们出不出城。” 季栀瑶点头赞同她说的话,却也无从猜测老板的目的。 “阿皎你看出这城里哪里不对劲了吗”思雀看向一直没说话的阿皎。 “除了方才小姐与二小姐所说,这城内还有不少打斗的痕迹和被掩盖去了的血迹。” 阿皎指了几个地方,她们走近一看,发现还真是。 阿皎蹲在地上,手指抹了抹地上的灰尘,灰尘下是干涸了的暗沉红色。 “这些打斗的痕迹不是一两个人造成的,至少是有十几个人,但因为这里常年有风沙,也不能判断这痕迹是多久之前留下的了。” “从城内居民晾出来的衣服中可以知道,城内的年轻姑娘不是完全没有,而是大部分都躲了起来。” 阿皎毕竟比她们两个年长,又是接受过平芜派的训练的,观察的自然比她们都细致。 这么多年来早就对阿皎有所了解的思雀一点也不惊讶。 总觉得,如果她不问,这些东西阿皎一个字也不会讲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铺着一层红黄光芒交织而成的暮色的街道上,店铺零零散散的开着门,黑洞洞的店里似乎空无一人,格外的安静,路上的行人行色匆匆,眉宇间黯淡沉重,似乎有所愁,低头闷声走着,很是不愿意在外面逗留的样子。 而同样走在街上的三位高矮不一戴着帷帽的姑娘仿佛成了这黑白街道画上唯一有色彩的部分。 思雀三人顶着行人奇异的目光走到城主府,敲了两下门,等了一会儿门内才传来动静。 吱呀 门先是开了一条缝,能感觉到门内的人正透着这条门缝打量门外的人,似乎是打量够了,门才又打开了些,露出了门内站着的人的身形,是一个小厮。 “不知三位有何事” 季栀瑶一拱手,回道,“我们是来向城主讨要通行印章的,还望这位小哥通报一声。” 小厮面带惊讶,点了点头便转身朝里跑去。 不一会儿,小厮就又回来了,身后跟着一位看上去年纪有些大的中年人。 中年人对三人一颔首,算是打了招呼,“在下是府上的管家,三位的来意城主已经得知,请跟我来。” “多谢。” 那管家只看了她们三人一眼便挪开了视线,极为规矩的走在前面为她们带路。 思雀用余光打量着这城主府。 比之落孤教所在的那个山庄,这个城主府可以说是非常简陋的了,庭院内光秃秃的没什么装饰之物,就连花草都是最普通简单的,似乎只是为了协调这府内的摆设而摆出来的。 若是配上萧瑟一些的bg,比如小白菜啊地里黄,简直毫无违和感。 也不知道该说这城主清贫还是说焕石城着实贫穷。 忽的,当他们走到某个院子外面的时候,听到从院内传来的一阵悲痛的哭声,哭声不止一道,而是好几个人的和在一起,听得出那道声音最大最绵长的哭声的主人似乎已经哭了许久了,都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了。 管家目不斜视,好像什么也没听到似的,但仔细观察,会发现他面部紧绷,行走或是站立的姿态都呈现一种压抑的状态,似乎在强硬的忍着什么情绪。 “管家,恕我多问一句,焕石城内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管家瞥了季栀瑶一眼,淡淡的摇了摇头,“即便是有事,也不是你们三位年轻姑娘能够管得了的。拿了通行印章后便尽快离去罢,不要久待。” “实不相瞒,进入焕石城后,我们姐妹已经第二次听见这样的话了,为何要让我们快些离去” 她们转了个弯,正好要路过刚刚传来哭声的那个院子的院门口,思雀朝里面看了一眼,恰好与里面一双充斥着红血丝满是泪水的眼睛对上。 这双眼睛的主人是一位有些年纪的妇人,她趴在台阶上抱着一位年轻貌美的姑娘,两人正抱在一起痛哭,那姑娘要哭的含蓄一些,声音细细的,柔的像是潺潺溪水,但也不掩绝望与害怕。 她们旁边还有几名婢女,也默默拭着眼角的泪,脸上都带着伤心的神色。 那妇人与思雀对视,似乎愣了一下,哭声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而后她眼中迸发出一种思雀看不懂的希冀,再看时,她已经站起身抬步朝着她们走来了。 这时季栀瑶也注意到了这位妇人。 妇人明显是急切的,步伐有些踉跄,一把便抓住了一脸懵的思雀,说话时却不是看着思雀,而是看着管家,似乎抓着她这个动作是怕她跑了。 “不能、不能让我们乐儿去啊,管家你去跟老爷说,就让这位姑娘去,让她去” 她说着说着又开始哭了,神情激动。 这没头没尾的话让季栀瑶拧了拧眉,走上前扯出思雀被她握着的手,低头一瞧看见小姑娘白玉凝脂一般的手腕上赫然落下了几条指印红痕,眉拧的更紧了。 “捏疼你了吗” 思雀连连摇头,不想让她担心。 有点疼但也不是什么大事,倒是看这位妇人,像是受了什么大刺激,猛地扑上来吓了她一跳。 正待季栀瑶要发作,一句掷地有声的“胡闹”从不远处响起。 人未到声先闻。 从另一边回廊里走出一位中年男人,步伐匆匆,身上穿着官服,想来就是焕石城的城主了。 他先是瞪了一眼那妇人,才转向管家,吩咐道,“管家先带三位客人去拿她们要的东西。” 妇人却是不依,闻言又扑到城主身上,对他又踹又打的,“你这个人有没有心啊你有没有心乐儿才那么小,还那么年轻,你怎么愿意啊” 城主面带怒色,呵斥道,“我为人父母怎么会不心疼,可你是在做什么打算难道这几位姑娘就没有父母疼了吗” 城主虽话里话外皆是不赞同与指责,却任由妇人对他打骂,既不还手也不将人甩开,仔细看去,城主面带疲容,眼下一片乌青,双眉下意识紧皱,眉眼之间充斥着愁色。 望着眼前的情景,季栀瑶和思雀心中都有所猜测。 两人对视一眼后,思雀开口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大人与夫人将事情告知我们姐妹,也许我们能帮上一二。” 即便面前的姑娘戴着面巾与帷帽,但从她那隐约可见的一双晶莹灵动的双眼可以看出她年纪不大,或许比他的女儿还要小上几岁。 想到自己女儿,城主不免悲从中来,叹了口气,“我知道姑娘你们是好心,可这事你们定是管不了的,我夫人魔障了,多有得罪还望你们见谅。” 那妇人听了城主的话也不再做声,只趴在城主怀里痛哭。 城主府清贫简陋,但会客的厅内却是清雅典致,一排排的书架上稍一落眼看见的便是古籍经典之作,架子上半点灰尘也看不见,可以看得出是经常打理的。 外面天色渐暗,昏沉的光芒已经不足以让人看清楚前路,屋檐下挂着的灯笼充斥着亮光,屋内四角也点上了灯。 会客厅内,上方坐着愁眉不展的城主,他身旁是城主夫人,梳洗过一番,情绪也冷静了些,但依旧面色悲痛,挨着城主夫人的是一位年轻貌美的姑娘,眼波润润,碧玉佳人,一看便是大户人家好生养着的闺秀。 摘下帷帽取了面巾的季栀瑶和思雀坐在下方,阿皎站在思雀身后。 城主的女儿偷偷的打量着坐在下方的两人,打量着打量着不知为何就红了脸,收回视线后又忍不住抬眸去偷偷瞧,似乎是没有见过这般好看的姑娘。 思雀察觉到她的视线,心下觉得可爱,忍不住在她看过来时抬眸与她对视,看见她像只受惊的小兔子一样低下头心中就暗笑。 季栀瑶满心满眼都是这城内发生的事情,没有注意到思雀的小动作。 此时三人也褪下了身上的披风,季栀瑶腰间的鞭子还有阿皎的剑都露了出来,城主对她们先前的话又多信了几分。 至于还有一位小姑娘,腰间别着的玉笛雅致,五官青涩出彩,一双眸纯净透彻,身后站着的人明显就是保护她的安全的,一看便是精心养着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儿家,是以城主只扫了一眼便将注意力放在了看起来可靠些的季栀瑶身上。 虽然三位姑娘很是年轻,可他也实在是没有办法了,这半年来就没有外人来过焕石城,哪怕她们能把这里的消息带出去都是好的。 “半年前,一伙匪盗挪窝到了焕石城附近,自那时起,焕石城便开始不得安宁了。” “他们入城四处抢劫,特别是城内的商铺,经常被抢劫一空。” 思雀“既然如此,关门便好了。” 城主摇头,“若是有商铺因此关了门,他们还会上门将商铺老板的家中扰得不得安宁,是以即便是担惊受怕、毫无收入,大多数人还是选择将商铺开着。” 刚开始他还尝试着派人去围剿这些匪盗,但一来他们行踪隐秘,找不到他们的老窝在哪儿,二来他们都是江湖中人,个个会武,他手下这些人着实打不过,回回惨败而归,伤亡惨重。 “他们将城内几乎洗劫一空,连我这城主府也没有放过,之后便开始强抢民女,城内的年轻姑娘只要被他们盯上,无论如何都要带走,而被带走的姑娘们,也再无音讯。” “城内的姑娘已经所剩无几了,剩下的在家人的掩护下堪堪躲过了他们,可这躲,也不知道能躲多久。” 思雀听完咂咂嘴,“看来这些人是为了钱财,先前抢夺城里现成的,现成的没有了,便打着贩卖人口的算盘,先是姑娘,之后指不定就是孩子了。” 城主没想到她小小年纪也能想到这些,“可不是如此,是以现在孩子们也不敢往外跑了。” 季栀瑶“那这里的人为何不逃等到了悠疏山那块,这些盗匪也不敢猖狂了。” “再者,为何不向朝廷禀明情况朝廷不应,还可以向邻近的城池求助不是” 城主长叹一声,“姑娘有所不知,这群盗匪人多势众,几乎将焕石城监视起来,逃出去的人在半路便被杀害了,送出去的书信也被斩截在路上,焕石城已经成了一座孤城了。外面的音讯传不进来,里面的情况传不出去。” “所以我才让你们赶紧离开,趁着他们还没发现,也许还能逃得出去,否则等到他们发现你们的存在,就没那么容易离开了。” “我女儿如今也被那盗匪盯上了,他们放言三日后要来将我女儿带走,给他们老大做、做压寨夫人。” 城主一说起这事,面露苦色,一旁的城主夫人便忍不住小声哭泣了起来,城主的女儿也低下了头。 季栀瑶低头思忖了一阵,想到什么,抬头看了一眼城主夫人,“若我没猜错,方才夫人抓着我三妹,是想让我三妹顶替你们的女儿吗” 城主面露羞愧,“内子近来忧心此事,焦急之下冒犯了,还请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思雀啜了一口温茶,“无事的,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心急是难免的,我们能理解。” 说完她觑了一眼神色不明的季栀瑶。 总觉得这姑娘要出什么大招了。 果然,接着就听她道,“我三妹较之这位小姐要瘦小一些,我看还是我比较适合。” 城主一脸震惊,城主夫人也停止了哭泣,愣愣的看着季栀瑶。 “姑娘这是何意” 思冷漠脸雀哈,她就说吧,不搞事的女主不是好女主。 她小时候都比她现在要成熟稳重,也不知这几年在落孤教经历了什么,长歪成这样。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月色朦胧,如轻纱似薄烟,轻轻地落在悄无声息的焕石城内,城内的大街小巷连个人影也没有,甚至家家户户早早的便熄了灯,只留着门口挂着、放着的灯笼,孤零零的,远远看去仿佛一座无人居住的鬼城。 焕石城城外的官道上涌出几十个人,皆是又高又壮的莽汉,最前面的几个莽汉抬着一顶大红花轿,宝塔顶形,四方四角出檐,皆挂着红色的流苏,随着轿子而摇晃。 几十个人带着一顶轿子,一边高声聊天一边朝着城内走去,那入了黑便紧闭的城门于他们如同摆设,几人一推便推开了。 莽汉之一啐了一口唾沫,月光下他的脸上若明若暗,一条刀疤自眉到下巴横跨了整张脸,加上他目光凶狠,乍一看还有些吓人。 “这小儿,明知我们兄弟今日要来为大哥接新娘子,还将城门关着,多此一举。” 在他们看来,能够嫁给他们大当家,那是天大的福气,就该敲锣打鼓连灯结彩的迎接他们。 “这是当爹的舍不得要出嫁的女儿,老四你以后有了女儿就会知道这种心情了。” 老四笑骂道,“媳妇影子都没有,整日跟你们这群大老爷们儿待在一块儿,哪儿来的女儿” “待大哥这回成了亲,也就轮到弟兄们成家了。” 说这话的人挤眉弄眼,其他人心照不宣的大笑几声,接着便是一人接着一句的说起了荤话。 城主府内,待嫁的“城主女儿”正坐在梳妆镜前,身后是城主夫人为她梳头发。 按理说不应该是城主夫人做这事儿的,但这情形,又哪儿能算得上是正经成亲呢哪一家天黑了才来接新娘子的 思雀穿着婢女的衣裳站在一旁,随手拿起一个苹果啃了一口,想了想还是不放心。 “二姐,我得再说一遍,待会儿那些盗匪回了老窝之后,你可千万别冲动行事。我们不了解他们的实力,更何况他们人又多,即便你武功再出色,也不能逞一时之强,与他们硬碰硬。” 没错,那穿着盗匪前两天送来的嫁衣的,不是正牌的城主女儿,而是季栀瑶。 当日季栀瑶提出要替城主女儿走这一趟时,城主夫人什么话都没说,城主和城主女儿却是万万不赞同的,季栀瑶便凭她那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了城主。 反正她们逃也不一定逃得出去,即便这时候不出手,之后也可能会被这群盗匪盯上,与其被动,不如主动出击,让他们以为带回去的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城主女儿,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思雀其实也是不赞同她这个想法的,季栀瑶毕竟年纪小,再厉害也厉害不到哪里去,对方是不明身份不明实力、江湖经验丰富的盗匪,即使有武功高强的阿皎帮忙,对上他们的胜算都不算大,一个不慎可能连自己也得搭进去。 于是几番讨价还价之后,决定让思雀扮作季栀瑶的婢女,阿皎暗中跟在他们后面。 思雀想出来的比较简陋的计划是这样的。 今晚他们肯定会大吃大喝的庆祝一番,阿皎到他们的厨房在他们的饭菜或是酒水中下毒,而季栀瑶和思雀则找机会与阿皎汇合,三人再一起逃出去,也好把焕石城的消息带出去。 如果下毒成功了,盗匪将会损失一大批人,她们也弄清楚了盗匪的老窝在哪里,届时让城主带人来一窝端了便可;如果失败了,只要她们逃出来了就一切好说,最终焕石城还是有可能得救的。 思雀也知道这个计划漏洞百出,毕竟对方那里的信息她们一概不知,想不到一个完全的法子,但季栀瑶坚持要去,她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季栀瑶一个人去犯险。 季栀瑶站起来走了两圈,摸了摸藏在袖中的鞭子,抬眸便听见思雀一遍又一遍的嘱咐,回道,“三妹你别担心,我又不蠢,我知道此番我们最重要的是弄清楚他们的贼窝在哪里,二便是将焕石城被困的消息传出去。” “再说了,你时刻跟在我身边的,互相也有个照应。” 思雀点点头,“你明白就好。” 阿皎已经换上了夜行衣,站在思雀身后。 叩叩。 门口传来几声敲门声,城主推门而入,脸上不掩歉色,当他看到思雀穿着婢女的衣服时怔了一下,“叶二姑娘,思雀姑娘也要跟着一起去吗” 他只知道化名做叶栀瑶的季栀瑶和另一位话不多的阿皎姑娘是江湖中人,都身怀武功,但这思雀姑娘娇娇柔柔的,比他女儿还要小些,一看便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一个小姑娘了,当下便觉着跟着去怕是有些不妥。 “叶二姑娘若是想身边有个照应,可以从我府上挑一个身强力壮的婢女跟着同去。你们逃出去后我会好好安置思雀姑娘等你们回来接她。” 季栀瑶笑着摇了摇头,“不必,我三妹是最适合不过的人了。” 不知以后还有多少人会被思雀的外表给骗到。 季栀瑶上下扫了一眼思雀,“不过三妹,你的脸上恐怕得做点改动。” 她顶着那张娇俏可爱的小脸,穿上婢女的衣服也半点不像一个婢女,倒是像偷穿婢女衣服溜出来玩儿的大小姐。 思雀一边让季栀瑶往她脸上抹东西,一边对城主说道,“若我们失败了,那些盗匪肯定会找城主您的麻烦,届时可能” 城主连连点头,“我都明白,这一遭无论如何是避不过的,我会让我的夫人和女儿先行避难,姑娘你们不必觉得有什么亏欠我们的,倒是我们此番欠你们良多。” 思雀睨了一眼丝毫不减担忧之色的季栀瑶,心里忍不住叹气。 到底谁是姐姐谁是妹妹 不得不说季栀瑶不愧是女主,经她一番涂抹下来,思雀的小脸大变了样,除了那一双灵动的眼睛,别的看起来跟一个普通的、不打眼的婢女别无二致。 那些盗匪已经到了门口了,大声叫喊着让人出去的声音他们站在屋内都能隐约听见。 思雀扶着盖上了红盖头的季栀瑶正往外走,身后一直一言不发的城主夫人噗通的一声便跪下了,再看,脸上已然挂上了两行清泪。 “两位姑娘的大恩大德,我们李家没齿难忘。” 接着,她又低声说,“二位,一定会平平安安的。” 思雀回头看了她一眼,小幅度的点了下头。 转眼,两人就出了城主府的大门。 大门外站着几十个壮汉,穿的倒是干干净净的,但个个面容凶狠,神情也称不上和善,不像是来接亲的,倒像是来抢亲的。 不过实际上他们这跟抢亲也没什么差别了。 “哎怎么还多带一个”带头的老四看见“新娘子”身边干干瘦瘦的小婢女,颇为不耐。 城主冷着张脸,“小女自小被家里宠着长大的,我们做父母的放心不下她,让她带一个婢女过去照顾她,不行吗” 啧了一声,老四念着这是他们大当家大好的日子,不宜见血动怒,便忍了他这一遭,点点头,“行行行。” 不过这个城主这样才正常。 毕竟这城主平时就老大看不上他们这些人,要不是他们大哥说留着城主还有用,他们也不会留他这条狗命了。 不过再厉害又如何现在还不是得把宝贝女儿双手奉上 老四讽刺一笑,说着客气的话,态度却颇为随意,“那就让新娘子和婢女一起进轿子里,轿子有些小,要委屈委屈新娘子了。” 还好思雀和季栀瑶都比较瘦,两个人排排坐在喜轿里刚刚好,不空也不挤,至于抬不抬得动,看外面那几个壮汉手臂上凸起的肌肉便知道不用担心这种事。 季栀瑶在思雀手掌心一笔一划写道,“都是练家子,但武功不高,最厉害的是带头那个刀疤脸。” 她每个字反复的写,直到思雀明白了才写下一个,一句话便花了很长时间。 思雀点头表示知道了。 这一环也在她们计划之中,她让季栀瑶先看看来的人的武功如何,打着若是高手多,她们就中途逃跑的算盘。 毕竟什么都没有活命重要生命安全肯定是放在第一位的 可能是由于御音功跟普通的武功完全不同,思雀一直没有解锁这个看出别人武功如何的技能,所以她觉得这项技能很是神奇,只要看一个人的吐纳,步伐就可以看出他内力如何。 御音功的“内力”与传统的内力不同,没有这么外象化,是以他们平时看起来就跟普通人无异,这也就导致了平芜派出来的人,都带着一定的迷惑性。 轿子晃晃悠悠的,似乎上了山又下山,这群人的脚力很快,晃了没一会儿,就停了下来,轿子被敲了两下。 “新娘子下轿。” 没有出轿小娘、媒婆愿意给他们干活儿,是以这“婚礼”简直就是他们一群大男人东拼西凑出来的,这规矩习俗也就显得很奇怪了。 轿子小就算了他们可能也没地儿去找大的,可这拜堂也是十分简陋的拜拜天地就起哄着把新娘子带去新房,怎么看他们都是更期待拜堂后的吃肉喝酒,这场“婚礼”看起来就像是一场过家家。 他们拜堂时,思雀被拦了下来站在一旁,中途她偷偷抬眸看那牵着红绸布另一头的男子。 虽然是假婚礼,可这也是女主第一次跟人成亲呢,她难免对女主的成亲对象有些好奇。 男子的身形也是跟其他人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壮硕,但他的五官要显得出色一些,坚毅英朗,从头至尾他都没什么表情,似乎只是带多了个花瓶或是盆栽回来,没有半点成亲的喜悦。 似乎察觉到陌生人的目光,男人偏了一下头准确的思雀对视上了,被惊的心猛地一跳,思雀赶忙低下了头。 刚刚看了那一眼,思雀发觉男人的五官之中,还是那双眼睛最为突出,像鹰眸一般,敏锐而冷凛。 可长的再好看,气质再出众,也不是他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情之后可以得到原谅的理由。 恶人便是恶人,长得好看也是恶人。 他们拜完天地,思雀想上前扶着季栀瑶去新房,却被老四拦下了。 “那边不需要你伺候了。”他也不看思雀,对着身边的人说,“以为自己还是大小姐呢,带了个人来伺候。以后就得学着怎么伺候我们大哥” “哈哈哈,四哥说的是,娘们儿嘛,娶回来不就是伺候男人的。” “可这婢女怎么办” 说到这,老四才认真的看了思雀两眼,看完嫌弃道,“这种货色,干瘪干瘪的,那边肯定不要的,只能卖出去给人家当丫鬟。先关进去再说。” 思雀这还带人身攻击咋地 “你们去吃酒吧,我把这小丫头逮过去。” 于是思雀就被老四拎小鸡一样的,在寨子里七拐八弯之后丢到一间牢房一样阴暗潮湿的房间里,就这么与季栀瑶分开了。 思雀很绝望,她知道那个计划不靠谱,但也没想到这么快就出现状况啊 这下完球了,她这个毫无武力的法师跟己方两位强输出分开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