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首(穿越)》 第1章 第1章 眼前的道路没有经纬,她也懵了。 她知道自己穿越了,是经过了一道光的甬道跌下来的。 四周都是林木,屁股下坐着的土地是有坡度的。 夜色里,纵目远望也望不到多远去。 但她知道这是山,还是座深山。林木葱楚,森森的,树冠乌压压的,冷天拔地地覆盖着她。 是想找食物的,可她觉得,或许找到食物前,她就会先变成林中猛兽或猛禽的食物。 忽然 山坡拐过去的地方,有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她一惊,以为自己很快就要变成食物了。 不禁屏息,抿着嘴,怕自己散发气味。 再仔细分辨,那又不像动物走动的声音。 那脚步声近了,她在考虑要不要先找个草丛躲一躲,就见一个人慌张地由眼前走过。 那人头上顶着一个极小型的磨盘,像模具一样。 他看了她一眼。她看到他穿着古代少数民族的服饰。 想问他点东西,可他一刻也不停顿地走了。 她猜,他应该是在慌不择路地逃跑中。 再待在原处也没有用了,她去了树木较稀少的一块地方。 看到山腰处有灯火,她就往山腰处爬去。 到了一座农家院子。 她由外头看,这院子由三面蓠墙围着,里面有几间茅草盖的农舍。 院中空空的,无人。她想,或许可以绕到屋后面看看。 哪知一绕就绕到了人家的窗台下。 听到了这样一番话。 “听说,兹莫家的奴前天跑了一个。”女人说。 “是啊,我们家里的那一两个可得看紧了。”男人说。 “放心吧,我天天都看他们床下,有没有收着自己打磨出来的小石盘。” “他们以为,顶着那样一个东西就能施障眼法跑出去族长给我们都发了人偶符了,把那个放在大石磨里面磨,逃跑的都像受了咒一样,会在山里鬼打墙,就是跑不出去” 女人听后,嗤笑一声,仿佛是对逃跑的奴们的伎俩十分不屑,说道“就是就是,哪里跑得掉。兹莫家里这两天,肯定天天都把那人偶符压在磨盘下磨呢。我猜,那逃跑的,肯定还在山里呢。” 阮颜畅听了屋里人的对话,心里一凉。 本是想来讨点食物与水的,现下又揣想,怕是不成了,保不定一被发现,就会被捉被逼成奴,之后怕是得待在这山里务一辈子苦工。 不行不行,她不能当奴。她还想再找到那条光的甬道回去她原本的世界呢,哪能滞留此山,还当一个女奴隶呢 唉,真是不知,山下的世界是怎样的。 这山里,照先前这样听来,想来是个奴隶制的社会,难道山下也是么 希望不要是那么久远的年代。 断了向这家讨水讨饭的念头,她只能孤身往黑林深处走去。 一边走着一边想想来之前遇上那头顶小石磨的男人,就是那个出逃的奴了。却没有想到,之前那两人口中的族长,给出的人偶符那样厉害,说让人逃不出去,就让人逃不出去了。 不觉到达一处山坳的外缘。 朝下一看,似乎有荧然的几点灯火,却又忽明忽暗。 她心中想又是住户看着又不像。 算了,下去看看。 坡不陡,下去后,到达平地,见到的却是几株花。 那花奇异得很,就是它在忽明忽暗,像是萤火虫的腹部一样。 凑近一看,花下有十几串小红果,累垂可爱。 她既口渴又饥饿,想也没想,摘来就吃了。 吃了一串,嗯,好吃,再吃一串。 于是,一串又一串,十几串全吃了。 体内清气升,浊气降,大脑清明,体力充盈。 她叹道真是了不起,山中藏宝啊,有生以来第一次,吃个水果也能吃饱的。 叹完后,她便想,是了,没出山之前,就专找这种果子来吃,倒也不用问人去要水要饭了,省得被人捉住了当奴。 她就近找了个地方,窝了一晚。 第二早,四更将阑她就自动醒了,看远方天色晶明,她两臂环身,上下摸摸,见自己身上“零部件”都齐,没在睡着时有什么闪失,也就放下心来。 想着,要走就趁天没大亮时走,也不至于遇见人。 于是,她走了,找路去了。 她这头走了不多久,族中照管圣花的小童来到栽花的地方。 一见巫花下面好不容易结了九年的果子,一个不剩地被吃光了,她吓得魂飞魄散,一路跌跌撞撞,奔至族长家中。 喘吁吁的连半个字都说不上来,好半天,才说明白,圣果全被吃了。 族长大惊,带了族中大祭司,来到栽花的地方。 “不是说这周围布了巫阵,兽是进不来的吗” “是啊布了啊兽是进不来的您看,这哪是兽吃的明明就是人吃的还吐籽呢那一小堆,整整齐齐地摞那儿呢” “什嘛哪个遭天杀的,敢来吃我们九年一开花九年一结果的圣果肯定不是本族人干得出来的事” “追把他找出来” 族长集结了族中所有男丁,与大小祭司们一起,全力追逋那个敢偷食巫果的贼。 而此时,正在寻路出山的阮颜畅又遇上了昨夜见过的那个逃奴。 她决定上前搭话。 “你这样是逃不出去的,你的人偶符被放在你主人的磨盘下磨着呢,你怎能出得去,你都转了几天了” 那人见她衣着奇特,又十分面生,起先并不敢与她说话。 犹豫了一阵之后,还是开口了“我也知道。”嗫嚅着。 “你不如把磨盘放下吧,看着挺沉的。” “不行,一放下,我会很快被发现的。据说只有顶着才不容易被找到。” “那你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 “你对这一带熟吗你知道下山的路吗” “大概知道啊,可就是找不到。” “这不如我们回你主人家,我想办法把那人偶符给拿出来毁了,然后你带我出山怎样倒是你还记得去你主人家的路吗” “这还是记得的。他们施了巫术,使我出不得山,倒不会使我回不了原主的家” “那我们走吧。” 靠近这逃奴原主的家了,这逃奴便不肯再近前了,只肯躲在草堆里,向那边那房舍看着。 阮颜畅只能只身前往。在路上由那逃奴口中得知他主人是族中二祭司,所以她也能理解他对他的惧怕。 偷偷靠近了,见房前院子里有两个人。 一个对另一个说“你天天在这里磨那人偶符,不累么” “怎么不累又怎敢不磨” “放了他去倒不好你我他都是苦命的,何苦还为难他” “你当我不想只是你仔细在心中计算计算,他是我们中唯一一个用作试炼巫药的人,他经年累月的,受不住了,逃了可他若真逃走了,你说主人会选你我中的哪一个作炼药的呢” 那听的人不答言了。转而说“主人今儿去捉谁啊” “倒不清楚,不过听说是哪个外族人,把咱们族的圣果全吃了,一颗不剩,还把所有的籽都吐了出来,堆成一个小堆,以示对我们族的挑衅。” 阮颜畅听得心里咯噔一声。 心想,圣果吃了我昨儿是吃了一堆果子,也确实是吐了一小堆籽可我没有挑衅啊我本想着这么一来,等一下雨,那籽入土,来年还结果不是吗我这是为了它们能生生相息,循环不止,怎么就成了挑衅了呢 又听那人说“反正不仅我们主人去了,听说全族的男丁都去了,大祭司、三祭司、四祭司也都去了。听说,一旦捉到了,就要把这人抽筋脱骨,然后放在缸里泡,直到全化成了浓血,就可以替代圣果入药了” 阮颜畅头顶上像是忽然响了一个焦雷,再听不进那人说的话了,只记得什么“抽筋”、什么“骨”,什么“缸里泡”,还什么“浓血” 现在即刻想死的心都有了,起码自我了断还能得个痛快。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章 第2章 她想向后退,退到那逃奴藏身的地方。多一个人多一个主意。眼下心中慌得很,得有人在一旁帮着想想办法,哪怕说说话也好。 可她又一想,那人自己都顶着个磨盘,在这山里转了两三天了,他能有什么好主意呢。 找他没用;估计只能跟着他一起,在这山里瞎转。 于是,硬生生将后撤的脚步按耐住了。 这时,有人来找这院里的人。 她遥遥地看着,见那人递了样东西给这院里的人。 这人转身回院,又进了一间房。 再出来后,对那磨着磨的人说“跟我去挑水吧。” “我这手里的活” “没事,少磨个一时半刻也不打紧。” 那人想想也是,放下了磨柄就陪着出院了。 阮颜畅心想不是吧。这就走了有这么好的机会还是说设了陷阱 但她又想,进去也是死,不进去也是死,不如进去看看。 于是,她爬墙进去了。好在那蓠墙不高。 顺利偷了人偶符,揣在兜里。 想想又觉得,还是得进屋去翻翻,得拿点盘川。 这人是二祭司,想来不会太穷吧,先周济她点,想必他也不会介意。 没有办法的办法,不然她是从来不拿别人一针一线的。 况且,这二祭司也压榨了那些奴隶们那么久,从他身上讨点“不义之财”回来,也说得过去。 翻到了几身衣裳,这几身看着还算是眼熟,倒像平时在电视里见过的古装,不是少数民族的服装。 她取了一件男人的、一件女人的。 还想翻银子的,却听见外头有动静,她一吓,随手拿了一只布包袱就由窗户逃走了。 “拿到了吗”等在草丛里的逃奴问。 “拿了,快走。他们有人回来了,很快就要发现我们了。” 她把人偶符交给逃奴,他当下毁了。 “走。我知道一条隐秘小道。我带你下山去。” “好。” 两人匆匆隐入一条小道走了。 这山奇大,好不容易到了山麓。 阮颜畅找了块岩石掩护着,把衣裳换了。 出来后,把那套男人衣裳递给了逃奴,他也去换了。 顺利出山后。 逃奴说“这次真是多谢你我我叫阿措。我我、我们一起走吗” “一起走吧,也好有个照应。” 将之前拿的包袱拆开一看,本以为里头好歹有些银两,哪知连一个子也没有,倒是有本“破书”。这感觉别提有多差,就跟看某电影里,看到那小孩被一本如来神掌骗光了所有积蓄时的感觉是一样的。 她肩一坍,一脸懊丧样。 “怎么了你为什么拿了本书出来” “” “叫什么名字”阿措不识字。 “阖巫要术”什么玩意不就跟如来神掌一个套路么,都是些骗钱骗感情的“奇书”吧。 哪知就听阿措惊诧地叫出声来“什么你怎么把我们族的圣书偷出来了。” “”我还没告诉你,我也把你们族的圣果都吃光了呢现在可好了,连圣书都顺出来了。这下完了,怕是他们会终生追捕我吧。 此地不宜久留。 只能往远处迁。 几经流徙,北上入了京都。 这已是几个月后了。 她在古代,阿措在山下,都无甚技能。 沿途只是靠讨饭在支撑着。 这几个月里,她与阿措都瘦了几圈。 尤其是她,不知怎的,瘦得离谱,不仅瘦,还干。 眼眶眍䁖着。 阿措每每看到她的样子,就会悲伤。 总说着“都怪我,不会做事。你救了我,我却无法报答你。” “没事我”她心中隐隐怀疑,自己现在这样无端消瘦,像口涸竭的枯井似的,或许与曾吃过的圣果有关。那东西现在想来,太古怪了。记得那花自己会发光的那自己现在这样,不就跟在野外误食了毒蘑菇一样了吗 她这样病恹恹的,时好时坏,就跟那圣果的花也会时明时暗一样。有时她有些精神,气色看着会好些,有时就会显出病容,但总体来说,整个人都是干瘦的,一点也不像原本的她了。 她与阿措两人,现在住在一间破庙里。 见她这样,阿措只得肩起独自出门乞讨的活。每日挨晚时分,带些吃的回来给她吃。 这些余腥残秽,她也是吃吐了。但为了生存,也只能这样度日。 白天无事时,她独自窝在破庙里,也无事做,也没有娱乐,唯有那本阖巫要术可以拿来看看,消磨一下光阴。 她倒是发现,自己不知怎的,现在忽然对那书十分有见地。 她自知自己原本根本不懂与巫有关的东西,这样一本书,本该看着觉得荒谬才是,哪知,看着竟觉得还好,看得通,也看得懂,自己倒像一个熟谙此道多年的人似的。 这感觉,让她觉得怪异,却又道不明为什么会这样。 忽然某天,那阿措也倒下了。 病在了庙里出不去。 天气这几日寒将了下来。 他们两人连衣也添不得。饭还吃不饱,哪有钱添置冬衣。 说实话,她这几天就在担心,她与阿措,不知过不过得了今冬。 见他病着,她也只得出去讨饭。 恰好这天,她气色好了些,虽消瘦,病容却没有那样明显。 她佝偻着,出了那破败不堪的庙门,一路向北。 在街口守了半天,得了两文钱。 她拿那两文钱去买馒头。 买下馒头,她就要往回走,想着回去了再和阿措一起吃。今天好歹这馒头是新鲜蒸出来的。 哪知这时,就有几个力壮的男乞丐窜出来。抢她的馒头。 这可不行大半天的劳动成果没了 她就往回抢。 哪知没抢到,还被打了一顿。 她心想xx,原来当乞丐的男人,都是完全没风度的 唉,不过自己这样子,现在是既没容貌,也没身材,估计就算不是当乞丐的男人,对自己也不会有什么风度的吧。 她叹了一口气,挣扎着由地上爬坐起来。 一身的痛啊,还好怀里揣了本阖巫要术,护住了心口,不然要是被伤及腑脏,估计不用等冬天来临被冻死了,这两天就会因内伤积伤在内,最后等不及请医用药就先“去”了。 这时,身边站了个人。 她只见到这人下半截的衣履,算是华贵的。 她还在想,是不是挡了这人的道了,要不要往边上移一移,万一这人不爽,再把她打一顿,那她也不用等积伤在内,等不及请医用药而亡了,她今天、当下,就会一命呜呼的。 哪知,见这人上去把那几个男乞丐狠揍了一顿,殴到他们把吃进去的馒头都吐了出来。 阮颜畅心想啊是打抱不平的可惜啊,那馒头都被他们吃过了,吐出来了也浪费了。 那几个男乞丐见打不过,一哄而散。 那打人的走过来,蹲在地上,看了她半天,仿佛是在确认她是男是女一样。最后说“姑娘这城里的乞丐都是集结在一起的,有势力的,倒不常见单独的乞婆出门乞讨你这样,早晚要饿死。你怎么弄到要讨饭的地步了呢” 阮颜畅听他这样问,便想着要怎样回答他才合适,却还没等开口,就听这人又自言自语道:“啊,也是孤苦无依的女孩,多数是卖身青楼的看你这样”说完,上下打量了她几眼,“看你这样应该是没有哪间妓院肯收你唉” 阮颜畅一听,心想就你知道得多话都让你一个人说尽了 这人也真是的,真爱瞎忖度。 只见这人又沉思了一会儿,说“我家府里近来招下人,你不如来吧。我回去问问看管家,有没有不重的差事,给你安排一个。比你待在外头安全,而且起码可以吃饱饭吧。” “好。我去。”想也不用想,直接脱口应答,“我、还有一个哥哥,也在讨饭。能让他也去吗他流落在外怕性命不保。” “行吧,只要没病没灾不会传染的就行。”说着,取出一只小的玉戒指给了她,“我家去跟管事的说一声,你直接带着这枚玉戒指来城南的纪府就行了,那门头上写着将军府,很好找。要是你中途想想又不愿来了,就拿这戒指典当了,买点吃的也行。” 我的天活雷锋啊有没有 旷世第一活雷锋,难得还长得这样齐整,说他是旷世美男子也不为过。 阮颜畅以前看多了在美女面前献勤讨好、当狗的男人,极难得见到对丑女还热心帮助,不求回报,只因人家有难就出手相助的。现在竟让她看到了这样一个人。实在罕有。怪不得他长这么齐整呢,原来是相由心生啊 她跟看快灭绝的动物似的看着眼前这人。 “你怎么了” “我、啊、我没事。只是先前你帮了我,我还不曾说过一个谢字多谢,我真是感恩不尽。” “不必了。我实在看不过去了罢了。”又摸出了十几文钱,让她买点吃的去。 之后就走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章 第3章 阮颜畅等阿措养了几天病,好了后,便带着他,怀揣着那枚玉戒指,上城南找将军府去了。 果然好找。 朱漆的门头,上头写着“将军府”。 前门的进深,也有两间房那样宽。 守门的就有四个人。 见他们靠近了,一个守门的就过来阻止他们向阶上走,问道“干什么的” 她递上了玉戒指,说是那日遇上了府里的公子,说让她与她哥进府谋份差事做的。 “哦,听李管家交代过。让你们上后门去问。” “哎,多谢了多谢了。” 又绕至后门。 见些人进进出出的,像是些收拾花园子的工匠。 她又向后头守门的问。 那守门的叫了一个人,带她与阿措进去。 因为大管家交代过这事,所以她与阿措很快就签了一份契,入府当了下人。 她被派了一个守园子的活,阿措被派了一个整理花园子的活。 干了几天活,她才知道为什么这府里要招下人,因为这府拓建,一直把往东去的那山也框进了府的范围了,这些天府里人影幢幢的,又是建新园,又是收拾旧园子的,忙得很。 至于为什么要拓建,就是因为府上二公子调任回京了。 老实说,她到眼下了,也不知那日遇上的,是这府里的哪个公子。 他那天也没细说。 不过,她现在守的园子,是府上三公子住的地方。 但三公子现在不住在这里面,所以这园子空空的,她平日里就守着就行了,与她同守园子的还另有几个丫鬟。因不需服侍人,所以活计还是轻松的。 因她不能纺机针黹,所以她平时就扫扫园子就行了,另几个丫鬟还得做一些上头交代下来的针线活。 平日里,大家都好相处。 她也由她们口中听到了一些关于这府上的事。 像是这府里的老爷是纪老将军,纪老将军是正一品的辅国大将军。纪老将军就一名正妻,连妾都没有。因为娘子彪悍。 纪老将军的夫人闫夫人,是开国郡公之女。所以她的彪悍,与容不得别的女人,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闫夫人生了三子一女。 纪正轩、纪寅轩、纪逸轩、纪宝轩。 长子是文官,正二品,已有一妻二妾。次子与三子都是武将,还都未娶。现如今,那二儿子已调任回京,就在家中住下,故而整宅都在拓建。三子也是武将,调去边陲重镇才半年,所以眼下他的园子是空着的。四小姐纪宝轩仍处在待嫁的年纪,现也住在家中。 据阮颜畅这几日的观察,丫鬟们谈得最多的,就是纪寅轩与纪逸轩两个人。一谈到时,满脸的爱羡。 她倒不是对男人无感。只是她现在身体状况如此,她也只怕年月不保,活到几时还不知;况且在这年代待着,并不是长法子,她一心想要找到光的甬道,再回现代去的,回去后,不知能否靠现代医学,治治身上这病。心头几重大石压着,她倒是哪里有心思,与那些小丫鬟们一样,谈起男人来一脸的憧憬 与她一道守园子的人都不错,她们见她“生得”单弱,所以举凡什么担水、搬抬的重活,都不会叫她做。 待得越久,她越是对那日帮了她,还汲引她入将军府做事的人心存感激。 这里真是个好的避风港。 在没能回家之前,她除了待这儿,是哪儿都不想去的了。 这里有饭吃,活不重,院子里没什么人,很清幽。主人家好,不朝打暮骂的,共事的人又年纪都不大,心眼子并不多。 有百利而无一害的地方。 她晚上没事时,就在房里翻看翻看那本阖巫要术。 她看这书看得这样勤,倒不为别的。她只觉得,或许只有巫术这样神奇的东西,才能让自己找到回家的方法。 故而她只想由书里寻找答案。 这日,同园的映雪交了一叠描好的花样子给她,说“我被人烦去织点东西,这一摞,是四小姐园子里的人要的。你给送去吧。” “哎,好。” 她朝园外走,心想,或许可以顺道拐去看看阿措,半月都不得见了,也不知他怎样了。 先是交了花样子给四小姐园里的人。 又绕道去花园,见到了阿措,见他壮了不少。 阿措一见她,撇下活,将她拉到一边说话。 “你壮了不少啊,府里日子过得还行吧”她说。 “很好啊,比在山上当奴好,至少不用被当炼药的器具,倒是你,在这府里养了这么些时,怎么也不见丰满些起来呢” “我、唉。” 说了会儿话,她就走了。 哪知回去路上,又遇上了那日帮她的那个活雷锋。 她见他独自走着,身后也没跟个小厮什么的,倒也方便她上前去打招呼。 她“哎”远远地就挥动着一条细如甘蔗棒的胳膊,成功地拉转了他的视线。 他远远定睛一看,咦,不是那日在街上那个小乞婆么。还真进府来了,也不知何时进来的。 只见她一路小跑到跟前来。 “我、我、我”才跑了这么几步路,就好像快断气了似的,好不容易平复了,“我我得谢谢你啊。却又不知你是府上的什么人,所以一直找不到机会跟你当面道谢。” “你住进来了,活还轻松吗” “轻松。每天还能吃饱饭。” “这就好。我也放心了。可你是什么时候住进来的” “大半个月前。” “那你怎么也不见胖一点起来呢你这样子走出去叫人一看,真像是我们府里苛刻下人似的。” “我我” “你现在叫什么名字呢”在府里的小厮丫鬟们都会被主人或是管家起一个名。 “我叫颜畅。” “怎么写的” “容颜的颜,畅快的畅。” “啊谁给你起的” “没谁啊我就是去签契的时候,管事的问我叫什么,我说叫阮颜畅,管事的说,就颜畅这名儿挺好,不用另起了。” “所以你本名叫颜畅” “是啊。” 他上下打量了她几下,心想唉,真是人不如其名。 但嘴上又不好说。 “你现如今在哪里呢被派了一个什么差事” “我在三公子的园子里守园子呢。” “哦。” “还没请教,你是这府里的什么人啊不知会不会冒昧。我就是想,你那样帮了我,我却连恩人的名姓都不知道,似乎也不应该。” “啊,我是纪寅轩你以后见着我,可以叫我纪将军。你这成日都闷在园子里,对外头一概不知的,也不好,万一被打发出来办点事情,路上遇上了我,又或是我哥,又或是我爹,又或是我娘,你都不认得,可怎么称呼我们呢。” “啊,是、是。纪将军。那我不妨碍您去做正事了,搅扰了您这么些时候。” “不妨事。去吧。” “是。”退下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章 第4章 她回了三公子的院落,见里头有两个丫鬟在扫地。 深秋了,叶子挺多的。 被人烦去织东西的映雪还没回来。 她回院后,跟着扫了会儿地。 挨晚了,映雪才回园来。 晚膳吃毕。 映雪跟她聊天。说起她一个同乡,被哥哥嫂嫂卖到京城里来,因为她生得皮相好,倒真倒腾了不少钱,全让那兄嫂装入囊中了,也不管她的死活。那姑娘今年才十六,说是鸨母得把她养段时间,养得更水灵了,就要卖她的初夜了。 阮颜畅问她怎知这同乡被卖上来了,她说本来是不知道的,可那日她跟人出门采买,恰好经过了那间妓院倚翠楼,见到她在里头,使了眼色,一起悄悄到后巷,才说了两句话,她就已泣不成声了。 阮颜畅心想也是个苦命的人。 映雪又絮絮叨叨地说“唉,那对兄嫂哪管她的死活。要是肯把她卖到府里来做活,也是好的呀,不过,在府里卖断的死契得的钱,也不及卖到青楼的一半,只不过就是为了多倒腾几个钱回去花罢了她爹娘虽不在了,可到底是亲兄妹,何苦这样。想来也是嫂子挑唆的。” 不几日,纪寅轩出门应酬事务。做东道的是京兆尹的二公子,竟把做东的地方摆在了倚翠楼。京兆尹大人与纪老将军平日里很亲厚。纪寅轩没去边疆前那几年,与这二公子关系也不错,如今他回京,人家第一次做东,他也推脱不得。 这样的花柳之地,里面这些风月女子,他有些不习惯。但见旁边那些同辈的人,都很快乐似的,他也不好扫他们的兴,就陪着一起说笑着。 京兆尹二公子说起了倚翠楼近来有一个新的姑娘要卖初夜,听说竞价的很多。 另几个人也很有兴致似的,跟着这二公子讨论起了那买卖初夜的事。 一直讨论到酒过三旬。那几个都决定留在倚翠楼过夜了,独纪寅轩不太想这么做,所以只他一个起身回家去了。 那一直偎着他的妓院红牌,见他竟然走了,一时间心里空落落的,希冀的东西落空了,本以为今宵是有戏的 纪寅轩酒量很好,陪着那些人喝了那么多,也不见有醉意。 一路归家。月色朦朦,平添几分暧昧。 由后门入,正好见到阮颜畅和一个男人说完了话,分头走了。 他还心想不是吧,那柴火一样的姑娘,也是有行市的进府来这才多久,怎么就勾搭上谁了不像啊,她看着也不像不安分的人啊。 正想着,阮颜畅又远远地看见了他。 在夜色中,又挥舞着那根甘蔗棒似的胳膊“哎纪将军。” 跟着,一路小跑跑到了他跟前。又喘得咻咻的。 阮颜畅跑到了他跟前才想到,自己打招呼的方式太过现代化了,这哪是府里下人该有的行礼方式。 不免又含愧,说道“纪将军,我我一见到您就激动,不免忘形了,就这么跟您打起招呼来了。是我失礼了。” “噗”一见我就激动激动便激动吧,怎么还这么口无遮拦地说出来叫我知道呢 阮颜畅还在喘气。 “你刚刚跟谁在一块儿的你可得仔细。我娘是最见不得府里面男男女女私相授受的了。你这月下会男人的事,可别叫人看见。” “啊不、不是啊。那是我哥哥,我上回跟你说过的。我把他也带进府里来了。” “哦,这样。那就好。” “将军你怎么一身酒气啊”凑近了闻闻。 “” “不对不对,还有很浓烈的脂粉味。” “” “哦我知道了将军你去喝花酒了” “” “嗯,也是也是。将军你年纪也到了,又常年驻守边疆,想来那里的女人没京都的好看。您一回来,就常想着上妓院,这也是极平常的事。” “” “只是您怎么不留在那儿过夜呢” “” “哦我知道了定是因为夫人治家严谨,容不得家下子孙宿妓嫖娼,所以你只是嫖完了娼,但是没有宿妓,赶在午夜前就回来了” “” 纪寅轩一句话都没说上,都是她在说。他忽然没什么好气,斜了她一眼,道“边疆的女人,再不好看,也比你中看多了。” “” 愣了半晌。 “纪将军,你怎么出口伤人呢。我也不过就是说你去了妓院,又没说什么,你怎么还骂我呢” “你看看你,连宿妓嫖娼这样的话都随意说出口,这还是个姑娘家会说的话么我不骂你骂谁” “哦不说就不说呗。” “走吧,别愣这儿光说话了,我也朝你回园的方向走,顺路的。” “哦。” 跟着纪将军一行走至三公子园门口,道了别,进门去了。 第二天,映雪说要出门采买,问阮颜畅去不去。 她虽说没什么好买的,可也想出去街上走走。来了这府干活后,还不曾出去过,加之前天领了月钱,身上现如今有几个钱了,可以出去看看,保不定看见了什么想买的呢。 去之前,找到了阿措,说她要出门买东西去,问他有没有什么要买的。 他说没什么要买的。只是说着说着,忽由胸口摸出个布包,交到了她手上,说这是他这个月领的月钱,也不知藏哪儿,说让她帮收着。 “你平时就没有用到钱的地方” “暂时想不到。我又不会管钱,搁哪儿我都担心,你们园子里的人口简单,倒不如放你那,你帮我收着。” “那行。” 跟着又回园找映雪,与她一同向后门走去。 路上遥遥的又见纪将军,见他换了身衣裳,与昨晚穿着的那身很是不同,她老毛病又犯了,刚要举臂挥舞,一想,身边有映雪,倒不便这样没大没小的。 再一看身旁的映雪,似乎两眼有些痴迷地在盯着纪将军看。 这才想起,也是了,园子里的小丫鬟们天天就爱讨论纪寅轩与他弟纪逸轩,每天这俩人的名字她不得轮番听个十来遍么,这个人嘴里嚼过了,又换到那个人嘴里嚼,她也算是每日里被迫接受了很多关于那哥俩的信息。真不真就不知道了,丫鬟间传的都是些小道消息,难保没有编派出来的成分,毕竟她们谁也没贴身服侍过那哥俩中的哪一个。 她顺着映雪略显痴迷的眼神,再朝那纪寅轩一看,发现还真是,“美名”果然不虚传。就这么大天白日头底下的看着,也不知怎的,忽有一种男色当道、美色空前的感觉。 将军啊怎么,塞北的黄沙就没把您变成一个糙汉子呢 纪寅轩也远远地看见她了,倒是头一遭见她这样冷静,既没有举起那根甘蔗棍似的小细胳膊朝自己振臂狂呼,也没有一路小跑喘咻咻地跑到跟前来。 这倒是挺新鲜的。 他远远地朝她笑笑。 她正不知道要怎么回应呢,就忽的被身旁那映雪一搡,推到门槛那里“你看到没有你看到没有他朝我笑了我不是眼花吧你快告诉我不是我眼花” “你额你这不、不是你眼花”是你眼瞎。 “天哪,他为什么对我笑” “不、不不不知道” “不不不,我敢肯定,他一定是对我笑了。他就朝我们这边笑的啊,我们这边什么人都没有,就你跟我他总不可能对你”忽然意识到这话伤人,收住口,“我我” “唉,没事。别想了,走吧。再不出门就赶不及了,回来的时辰也是有限制的晚了的话,管事的老妈妈们要骂的。” “也是。走吧。” 在外,经过倚翠楼。映雪又见她同乡。 两人互使了眼色后,映雪拉着阮颜畅的手,一同往后巷去会那个同乡。 后巷里相当阒寂,就她们仨。 后巷的墙垣有数片瓦砾剥落,显得很斑驳,再加上点冷天的潮气,衬着青苔布满的墙根,显得又脏又破。 映雪同乡一边说一边哭,说再没半月工夫,就要“做成那买卖”了。 映雪也没有办法帮她,就只能陪着哭,要说让她把自己体己钱拿出来给她赎身,她也是愿意的,可就是这同乡现在赎身的钱,是她当初卖身的钱的千倍不止,相当于一个四品文官五年的俸禄,她哪有这么多的钱帮她。 这同乡哭得泪眼婆娑,阮颜畅看着她姣好的面容,很是能理解她的美所带给她的苦。要是这样一张脸,生在读书世宦之家,想来是极好的,将来婚配嫁人,能为她带来许多福祉。 可偏生生在一个一无所有的穷苦女孩身上,就像是带着巨款在亡命天涯,要是没这钱倒不易被路上的人惦记着,可偏就是有这些钱,就总让人惦记着,不知几时就被人害了性命。 她可怜她,却又不知如何是好,心想着,不如去与园子里的几个合计合计,凑了钱来可那数目之巨,是她们几个再凑也凑不出来的。 问纪将军借这合适么又不是小钱。 却在这时,听那姑娘说“不、不怕你恼”吸了两下鼻子,对着阮颜畅说,“我要是长成你这样就好了” “啊”阮颜畅瞠着眼看她。 “对、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说这样的话。我是真觉得,我情愿长你这样,我也不愿跳在这火坑里,葬送掉我的清白。” “你真这样想” “是啊。” “那变丑了后,你不会后悔吗” “绝不后悔”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章 第5章 阮颜畅与映雪两人家去后。 晚上,她独自睡在她屋里,翻看着那本阖巫要术。 书上其实关于“巫果”有一段记载。 说若取巫果三颗,给牛吃下,约三日后,取牛血三滴,给人服下,便可令人容颜凋谢。 不过一般三月至半载后,容颜可复旧如初。 依据这样一段,阮颜畅就想,自己的样貌如今变化至此,就是因为吃了那巫果的缘故。 牛吃三颗,取牛血三滴,就可让人丑容。 那遥想当日,自己吃了三百颗不止吧怪不得现如今丑到连自己阿妈都不认识了。 若说取牛血三滴让人饮,可让人丑容,那取自己的血让人喝,是不是也可使人丑容呢 牛血三滴饮下后,三至六个月可恢复容貌,那自己的血让人喝下后呢,可恢复吗又是多久后恢复呢这一点不得而知,书上并没有说。 第二日,她拿针扎破自己的手指,挤了一滴血出来,拿糍糕的一角点了这血珠,再揉成了丸药状,拿珐琅小盒装着。 叫上映雪,说有东西给她同乡吃,吃了或许能变丑。 映雪犹犹豫豫地跟着她走。 到了那儿,又在后巷相会。 只说“这东西吃了,变不变丑不知道,伤不伤及性命也不知道。你敢吃吗倘若敢吃,就吃下吧。要是你变丑了,想必身价大跌,我们赎你出来,也是极容易的了。” 映雪的同乡想也不想,取了那丸药就吞下了。 初时看不出什么变化。 阮颜畅只说让她再等等吧。 她跟映雪两个回去了。 第二天又去看那姑娘,也不见她有什么变化。 第三天又去,亦是如此。 接连好几天都去了,都不见有变化。 再接着,她与映雪也找不到借口出门了,老妈妈们不放行,说她们两个丫鬟犯懒,成天想着出门玩儿去,府上的活计倒不放在心上了,哪儿学得这么坏 叫老妈妈们说了一顿,她与映雪便不敢多言语,只得按耐下了想去看那仍处在水深火热中的姑娘的心。 又过了四五天,映雪逮着了一个空,可以出门了。 去见了同乡,见她真像是朵风中凋谢的花儿似的,形容憔悴。 “你怎么这样了” “想来是那药有成效了” “你这样,你们楼里的妈妈打你吗” “打。天天看着我吃饭,说我这是绝食造成的她们塞给我的我都吃了,也还是这样。她们直嚷着不中用了,做了赔本的买卖了,当初看着也不像个短命鬼” “那你再忍耐几天。我回去向她们凑些钱来,把你当个粗使的下人那样赎出来,你看可行” “那劳烦你了我现在一文没有我若还有命,我一定把钱挣来还给你们” “不急,还说不到那个上头,先把你救出来要紧。” 与同乡别过,映雪家去,向园子里的人凑了些钱。 阮颜畅把自己上月领的月钱,与阿措托她管的那一份月钱,一并交与映雪。 想着下月领了月钱,再填补到阿措托管给她的钱里就好了。 映雪去将人赎了出来,果然价钱低到极致。 本想将人放到后院里去住着的,无奈府中一向对人员出入十分严管,没有入仆籍的人,根本不能随意出入,更别说住了。 只得再花些钱,让她先住客栈了。 还叫她好生注意安全。 她苦笑“你看看我现在这样子,没人会惦记着怎么我的。” 映雪回园子后,把这事跟阮颜畅说了。 阮颜畅说不知可否把人招进府里来干活。 映雪说,听前头人讲的,府里前一向已招够了人,现在不再请人了。 阮颜畅说她再想想办法。 纪寅轩又被京兆尹的二公子请去共用晚膳。 这回是摆家宴,席就设在二公子单独府邸的后花园里。 请了芙云阁的云姝姑娘来弹曲,还请了一班小戏子,好不热闹。 京兆尹二公子与纪寅轩是天悬地隔的两类人,虽说都是有作为的青年人,可纪寅轩这人略显沉闷,酒肉声色对于他的诱惑不大;而京兆尹二公子则是吃喝玩乐样样都不肯落下的人。 席间,他又说起那倚翠楼,近来有一桩憾事。 他几个朋友问起,是什么憾事。 他说,听闻那楼里就要卖初夜的姑娘,跟忽然得了急惊风似的,病来如山倒,容颜一去有如东流水,水萝卜迅速变成了萝卜干。呜呼哀哉,实乃吾等贪恋美色之徒之大不幸也。 席散了,纪寅轩骑马回府。 又走后门,有小厮见他回来了,便上前来牵了马绳,将马往马厩里引去了。 他则往里走,准备回他园子去。 哪知走着走着,抬眼一看,竟见前头细细一条身影。 这身影辨识度太高,就使月黑风高,也依旧看得出是她。 “颜畅” 回头一看。 “呀纪将军。”福了福身。 “你怎么老是大晚上的不在你们园子里待着呢,就这么爱往外跑” “啊,我找我那哥哥说两句话。” “什么话,这么忙忙地要晚上找他说,不能白天说的。” “这啊将军,我想起来,我可以问问您啊。” “什么” “将军,你说,你要是跟管家说,让他再收一个丫鬟进府来使唤,他能同意不” “怎么的看来你亲戚不少哇,又是哥哥又是妹妹的。你还准备怎么着,呼朋引伴的把家里姑姑婶子姨娘都弄进来啊不消多时,我家园子里可都是你的人了。” “唉,将军我在跟你说正经话呢,你可别现在打趣我。她身世凄苦,被兄嫂卖到妓院,现在模样不中看了,被妓院里的人嫌,就被我们赎出来了。我们的钱已经不够她在外头住客栈了,她也没个地方去。” “唉,行吧行吧。明天我跟李管家说一说,你把人领进来就是了。” “真的啊,谢谢将军。” 一行走一行说,不觉已走至三公子的园子。 园门口,住了脚,就要往里走去。 哪知将军说“先别忙着进去。你不如跟我去一趟我园子,我拿样东西给你。” “啊这大晚上的,什么要紧的东西” “你跟我去了就知道了。” “哦。” 跟着纪将军一路走到他住的那园子。 由园墙望进去,就可见凸高出来的山石子,还有一处建在高处的轩馆。 “你在这儿守着。我进去拿了就出来。” “哦。” 将军进去了,她在外头朔风里等了会儿,又见一个老妈妈来锁园门,瞥了一眼她。 呵斥“干什么的你大晚上的不回自个儿地方待着睡去,倒跑到我们二少爷门外守着了你那处的妈妈们没教给你不能做这” 训斥个没完。就听这时,纪寅轩的声音响起“哎,吴妈妈,别忙着锁门,我拿样东西给她。” “呦,二少爷,您还没睡哪,我这儿都锁园子了。”他园里的老妈妈们看着他从小长大,还是习惯叫他二少爷,不惯叫他纪将军。 “不忙,你先回房吧,我交代完了事,自己回来锁。” “是、是,我先下去了。” 纪寅轩出了门来,把阮颜畅扯到对面一棵树下,说“你看,这是西域进贡的,掺了山羊血的补品,我看你身子虚弱,常年像难民似的,这不行,你拿去补补身吧,多吃出几两肉来,也比现在这样好,跟截柴火似的。等胖些了,也好给你配人哪。” “这”我这病,哪是吃什么山羊血补品就能治的不过难得你待人这样好,我也不能直接说不要,“我我吃不了这么多,不如我拿个几丸回去试试,要是吃得好了,再问你要,不然都给我了,吃了没用的话,不就浪费了。” “没事,你拿去吃吧。”一副抚恤难民的样子,往她手里塞。 “我”再推托不得,“那、我收下了。” “行,去吧。” “说的那事可别忘了。” “行了,去吧。” 月黑风高,拿着罐纪将军亲授的西域进贡的山羊血大补丸,就往回里走。 心里还想纪将军这人吧,怎么这么好,有情有义以后哪个女人嫁给了他,也真是造化。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章 第6章 映雪的同乡终于能入府了。 她被起了个名字,叫“盈烟”。 一时半刻不知给她派个什么活,就把她派到了映雪她们的园子,一同守园子去了。 其实就是多了个人白吃饭,不然这满脸病容的人哪家要请去做下人。 盈烟对映雪与阮颜畅她们叩拜,说深感大德。 阮颜畅本想说,她要真想谢,就得谢纪将军去。 又恐一说这事,就让园中姊妹都知道了她与纪将军原是有些相识的,怕日后又惹出些是非来,于是忍下了,没说。只说她现在好生保养身子要紧,不知哪日能恢复了当初的容貌与体态就好了。 哪知,盈烟一咬牙,仿佛是含恨般的说道“我就是不回复了,才好呢要那容貌做什么就是它,害得我受那样的苦。” 当时,阮颜畅心想,没想到这姑娘这样的有志气,不为色利所迷。 岂知过了约半月左右,盈烟也不知在府中哪处,见到了纪寅轩。 回到园中后,就旁敲侧击地向那些丫鬟们打听,这府里的人员结构,老爷是怎样怎样的人,夫人是怎样怎样的人,还有少爷们又曾有过哪些“有趣的过往”,小姐又是怎样的人品。 问了半天,意意思思的就是往二少爷身上绕,阮颜畅也看出她那心思来了。 不知怎的,她觉得盈烟给她的感觉,很不对劲。 这人看着没什么心机,难不成心里是很有几把算盘的 又过了几天,就见盈烟总是对镜照着,歪声丧气的,说自己容颜不在,也不知哪天能恢复,还说自己怎么这么倒霉,吃下了有毒的东西,害得现在成了这副鬼样。 阮颜畅心里毛毛的,没理她,直想着,这个人不怎么样,自此得离她远点。别以后她容貌恢复不了,还牵怒于她。 过了两日,纪寅轩的娘,也就是府上的夫人,交代给了宅里女眷女仆很多刺绣扎花的活。 三公子这边园子里的女孩儿们也都忙起来了。 阮颜畅是不会这类活计的,而盈烟扎花的功夫也不好,活儿不鲜亮,也不工细,所以全园的人都忙着手上的事,独她两个帮不上忙,一些粗活就只能落到她们身上了。 “颜畅,你跟盈烟两个去催水吧。别拎了,推那板车去,别由梯级上走,绕到东面儿去有石桥,由那桥上过。”映雪嘱咐了半天。 “好的,知道了,一定把水弄回来。” 应承完了,阮颜畅与盈烟就推着板车上路了。 一路上,阮颜畅是比较静默的,也不知能跟盈烟说些什么。 倒是盈烟,又是打听起了那一回她给她吃的到底是什么,又是再三地问她自己的容貌何时能恢复。 她只能支支吾吾的,说什么是家乡传闻的一种草的草汁子做成的药,还说给她服用的量极微,应该是能恢复的。 却腹诽当初给你吃时,说明了不一定会恢复的,你还说什么绝不后悔的 那桥有一定的弧度,空车推着上桥倒是容易,结果接了两桶水往回里走时,那车被压得实实的,上桥时却着实有了些难度。 俩瘦弱的女人,在那桥下龇牙咧嘴了半天,也没将那车推上去半寸。 这时,有两个小厮经过。 盈烟见有人经过,想也没想,娇声问道“我们推不上去了,你们帮我们一帮” 其中一个小厮上下打量了她们几眼,道“推不上去就慢慢推,府里本就是请你们来做活的,哪儿还这样惯娇起来了。” 另一个小厮闻言,笑笑,心中十分苟同同伴的话,却觉得出手相助也未为不可,正要帮忙,却被同伴扯走了。“走吧还有一大摊子事儿呢在这里跟她们磨磨唧唧做什么” 可等他们下了桥去,见到了提着一篮沉东西的皎玥,先前那嘴贱刻薄的小厮,倒主动上前去“呀,老妈妈们可真狠,让你提着这么些沉东西,也不打发别人做。” 盈烟心里那个气,却无处可发。 指着那头桥下招人恨的小厮,对着颜畅说“你看你看你看你看那什么东西分明就是见那丫鬟生得标志,就那样殷勤讨好着我们不过就是请他帮着推一把,这桥又不长,不推倒也罢了,还说那样刻薄人的话该死的别哪日叫我养好了,我不叫他当我的狗,我也不是个人” “唉,行了行了,你也别忙着起誓了。你终有一日会好的吧罢了,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一说起这个,都怨你,要不是吃了你那什么,我也不至于落得如此田地。” 实在忍不住了,正色道“盈烟,你要弄清楚,当初问你,吃了或许变不回来,你自己说绝不后悔的。当初你为了跳出火坑,吃了那药,现如今由火坑出来了,又想着自己的美色带来的好处。问题是,你想便想吧,别到处怨人,把我们都说上。这天下间,哪有那么多两全的事,两头都让你占好。我看你啊,等着吧,你吃的量毕竟少,恢复起来,还是很有望的。哪比得我,怕是这辈子也恢复不了了。” 盈烟被颜畅奚落了一鼻子灰,也心知自己理亏。 便不再将那吃药倒霉的话挂在嘴边。 垂头问道“怎么,你吃了很多那药” “是啊,很多。算了,别说这个了,也歇够了,加把劲,应该推得上去。” 两人终于把两桶水运回了园里。 映雪一看盈烟一脸的不快,问她怎么了。她不答言,径自回她屋去了。 映雪又问颜畅,颜畅把缘故给说了。 映雪便说“唉,别跟那帮人一般见识” 盈烟晚上独自卧在榻上,心中想,过往虽说受兄嫂的气,却不曾受过男人的气。 自她十二岁起,在乡下那儿,走到哪里,不都是人人爱羡的,哪受过男人那些言语奚落、那些零气 现如今真是今时不同往日了。女人对男人的势力眼,最体现在一个钱字上,而男人对女人的势力眼,最体现在一个色字上。 度自己现今这般景况,真是无尽凄凉。 一时间,她不禁悔了起来。想来自己当初就是思虑得不周全,根本没有想过,一个女人的容貌不好,会带来这么多伤害。以往只知美的坏处,比方说老要被人盯着看,被人搭话儿,被长得恶心的男人惦记着,烦死了,临了没能出阁却反被兄嫂卖去了青楼,这些全都是美给她惹来的祸。 往常是从没想过丑也会带来很多坏处,而且比美的坏处,要多很多。 如今遭际如此,受那些王八孙子的言语轻蔑,处处寒她的心哪。 这日子不知能撑到几时。 第二天,有一位纪将军园里的老妈妈上阮颜畅这园子来。 她站在园门口敲门,有一个小丫鬟来开门,问找谁。她说找阮颜畅。 那小丫鬟把头向后一偏,扯着嗓子叫“颜畅,有别园的妈妈叫你” “哎来啦”正在扫地。 阮颜畅到了园门口,那小丫鬟已经一蹦一跳地回园去了。 她不认得这人。 “大娘。” “啊,我们二少爷打发我过来,说让你过去,他有东西要给你。” “啊,好。是的,我马上去。”不会又是什么西域山羊血大补丸吧。 那大补丸她到现在也还没吃呢,怕自己如今虚不受补,一吃起来,日日鼻下跟开了水龙头似的血流如注。 老妈妈前头走了。她后头再出园,往纪将军那里去了。 到了后,见将军那屋桌子上摆了几样蜜饯罐子。 “纪将军,这是找我来什么事啊” “哦,我这儿有几样蜜饯,你挑几罐去吃。就是不知道你喜欢吃哪样,不然我就直接让我园里的人送过去了。你这样消瘦,一定是胃口不好,多吃些蜜饯开胃,饭量还能大些。” 她猫低了身,一一看向那些罐子。“枫梨蜜荔枝雪花桃片” 全念完一遍后,直起身来,看向纪寅轩,先是“啧啧”了两声,后又摆了摆头,说道“我的天,说真的,纪将军,你要是再对我好点儿,我真当你是倾心于我,不能自拔,对我朝思暮想,所以才会关切至此,每天都惦记着要我长点肉。” 纪寅轩压根不想睬她,只说“到底要哪几样啊” 她低头挑了两罐。 纪寅轩又说“再拣几罐去。我妹那日塞给我的,我哪吃这些东西,不如转赠给你。我看,天底下反正最需要食物的人就是你了。” “是了是了。”又挑了两罐,“多谢费心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章 第7章 纪寅轩住的这处轩馆建于高处,由他窗子望出去,目光所及的景致十分别致。 “将军,你这处园子好齐整,好漂亮啊。” “是不错。不过过阵子,等那头山上建成了,我就要搬过去住了,这处就空出来了。” “住哪儿拓建出来的那一块” “是啊,清幽些。那儿还有山涧,我喜欢临水而居。” “好。那到时你再想送点蜜饯给我吃,我也不能去拿了,怪远的。” “美的你吧。我难不成还天天想着送你蜜饯吃这几罐还没吃完,就在想着拿下一趟的了” “哦,也是也是。” 被纪将军数落了一鼻子灰出来了。 她拎着几罐蜜饯,就往回里走。 进了园子,手里拎的东西被那些小丫鬟们看见了,上来一顿哄抢,就留了一罐给她。 她也认了,谁让她们平时都把重活拿去做,却留些顶轻的给她和盈烟这俩病号呢。 念着这情,都给她们抢去了也不冤。 这晚上吃饭时,映雪把上回纪将军冲她笑的事情,当成一件好笑又值得说的事,拿到饭桌上跟大伙儿提起。 惹来大家又妒又羡。 盈烟垂头吃饭,脸上倒是无情无绪的,可心里却想着纪将军要是看到了我,哪还会对着你笑呢,你也不想想你长的比我,那是 一想到这里,忽又记起自己如今的样貌,心不禁凉了一半,又想起不知何日可恢复,千万别等到恢复的时候,已是十数载后了,那时红颜已是老去的时候了,那自己就真在岁月中蹉跎了。 也不知怎的,心中不可控制地升起了些恨意。 之后连着几天晚上,映雪都在说将军那天冲她笑的事。她只当是好笑的一件事拿出来说,其他几个丫鬟们也爱拿她打趣,都说什么“肯定就是你花了眼”,“自己记这么长久,人将军早都忘了吧”,“依我看,那将军准是对着树上的一只鸟儿笑,你正好挡道了,自己还以为人家冲你笑呢。” 大家笑闹作一团。 唯有盈烟,脸色一日沉似一日。 阮颜畅注意到了她这张脸,大致忖度得出缘故,便很想找个时间提醒一下映雪,以后可别说那种话了。盈烟这明显就是“适应无能”症,对于一种新体征,没有办法适应,所以产生的意志消沉、负面情绪极高涨的症状。 又有一日,盈烟在园门口接晚膳的食盒。 接完了后,就传了进这一园的花厅。 阮颜畅走到了门口,恰见她捻了点土进映雪的汤碗了。 她心想完了,这姑娘魔怔了。 大家伙儿进厅来吃饭。 她见大家都在,来不及把那碗汤给倒了,就走过去,不小心碰翻了那碗。 映雪怨她,害她晚上喝不着汤了。 她说她不想喝汤,正好可以把她的汤给她。 事后,阮颜畅不敢跟映雪提起她那老同乡,竟往她汤碗里掺土的事。 她觉得,映雪帮了盈烟,又与她是旧交,是同乡,在她身上花了不少的心思,当初为弄她出妓院,又是出钱又是出力的;现如今盈烟竟然不念旧情,为了她几句将军不将军的玩笑话,就忍不住动了点小心思害她。 阮颜畅是觉得,映雪要是知道了这事,心里一定要受打击,并觉得十分寒心。倒不如不知道的好。 可她又担心,今日这盈烟是往那汤里掺些秽物,不知明日会不会就直接下毒了。 她这几日正为这事愁着,左思右想不知如何做最妥贴呢,上头就传了些消息下来。 说是,夫人因为二少爷要往山上迁居,且又怕二少爷园里的老婆子们爱犯懒,所以想挑一个年轻的丫鬟,跟着二少爷一起去住。这样一来,二少爷园里的细活,也有人打理。 及至这时,阮颜畅才知道,原来纪寅轩园里伺候的,只有小厮与老妈妈们,连一个年轻的丫鬟都没有。 问了人才知道,原本纪逸轩住在家里时,园里也是只有小厮与老妈妈们,也是一个丫鬟都没有。只不过现在他人走了,才派了年轻丫鬟来守园子的。 据说这是因为,夫人治家十分谨肃,并且最讨厌有年轻丫鬟想使些狐媚手段去勾引少爷。 据说这里面的缘故,还有一层牵涉到大少爷。 “已有一妻二妾那个大少爷” “是啊。” “到底怎么回事” “具体不清楚唉你别问了,这事情上头明令的,不让在园里说,所以也就老一点的服侍的人知道,刚进来做事情的这些都不知道。不让说的” “哦” 话说这闫夫人,因二儿子将要去住的那处建在山上的园子,就快要落成了,这段时间以来,为了挑丫鬟给这二儿子使的事情,可真是操碎了心。 她时常让她园里的老妈妈去各园各院打听,看哪个小丫鬟心地好,务实,没有心眼子,打听了来,务必告诉她知道,她再从中筛选,务必要拣个最没心眼、最不会打小算盘的,给二儿子使去。 这么打听了一轮下来。老妈妈来回报,说是打听到那么几个,平日里待人和气的,口碑极好的,可也有待观察。 另一个老妈妈就说“夫人,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人,哪是一年半年就能看出来的,三年五载也未必看得真。依我看,照着这人品去选根本不能保证日后无事,只要是模样标志的,往少爷房里一放,日子久了,难保不生出点事儿。或是那姑娘,原本是好的,可见了少爷那样的人,就变得不好了,本不会使狐媚手段的,倒后来无师自通了,就会使了,谁知道呢;又或是咱们少爷,被个年轻丫鬟服侍久了,也难保他不会想” “唉那依你,怎么办是好呢” “夫人,依我看,就给他挑个极丑的送过去。这样的话,哪关人品什么事儿她都丑成那样了,想使手段也自知没用啊。况且,少爷对着那样一个丑人儿,即便对上个一百年,怕是也生不出半点情愫来的。” “诶这倒也是呵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这事就交由你去办妥吧。由今日起,也别四处访查那心地最好的丫鬟了,只管访查出最丑的一个来就是了。” “是。” 于是,又经过了半月的查探,终于,阮颜畅这个在纪府中丑到拔尖儿的人,就被眼尖的老妈妈们给挑出来了,一径带到了闫夫人身边。 闫夫人看着她,问“让你去贴身照顾二少爷,你可愿意。” 她原不想去贴身照顾纪寅轩,因她贪恋着三少爷园中活轻事儿少。可夫人叫到,她也不便推诿,只说“夫人要怎样安排我都行只是,我我不会针线上的活计” “唉,谁让你去做针线去了。你只要平日里端茶倒水传膳,给他收拾贴身衣物以及睡的床帐衾褥便是。还有盯着他园里的小厮们与妈妈们,别有偷安怠惰的,更有一样,别叫这府里的漂亮小丫鬟们成日想着在他跟前晃便是了” “是。” 应了之后,便心想怎么,难不成成日有漂亮小丫鬟跑他眼前晃去不成 于是这般,阮颜畅这活就定下来了,等那边一建成,她就是二公子园里的人了。 她回三公子园后,大伙儿聚上来问她,夫人把她叫去问了这半日的话,都说些什么啊。 她说,是说以后贴身去伺候二少爷的事。 这惹来人人艳羡,说她竟有这份好运气。表面羡慕,心中难免有些妒恨。 她正色对众人说“你们想哪儿去了” “想哪儿去了” “你当夫人为什么挑上我” “为什么”实在不解。 “是因为看我最丑明白吗夫人怕若安排个漂亮的给二少爷使,难免日久生情,被收做妾又或是什么的,就为了避开这一层可能,她让人满园子地挑,就是要挑一个最丑的出来。结果我就被看上了。你们还羡慕我若说我生得美美的,我去了倒还真是个好运气,指不定也弄个妾当当,以后就是使唤人的人,不再是被人使唤的了。再者,二少爷那样丰神俊朗,与那样的男人嗯嗯谁不想可问题是,我丑成这样,又干又柴,去了二少爷园里,于我又有什么好处,活儿还比这处多” 众人一听她这话,都不再妒恨她了。 她心知大家都不会暗恨她了,不禁悄悄松了一口气。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章 第8章 腊尽春来,山上的园子建成了。 这一个冬天,纪寅轩并不曾住在家中。 他本来的职衔是麾骑将军,由边疆调任回京后,也不能是闲散的,朝庭让他在兵部上行走。 这一个冬天,他南下到内陆的昆州、姚州一带绘制地图去了。 等图绘完了,一个冬天也过去了。他人回来了,京中又有事务要他做开春的武选。 回宅后,小厮来牵他的马,并报说,新园子已建成,那些下人仆妇们都已迁进去了,只等着他进去住呢。 他朝东北方向去,到达了那傍山而建的园子门口。 进去后,见到的都是眼熟的妈妈们与小厮们,大家都招呼着他,问他一路上可曾劳碌辛苦,问他朝庭的事可都忙完了。 他一路简单应答着,就进自己房去了。 一进门,入眼的就是那根柴火。 “呀纪将军,您回来了您可真是贵人事忙。我这都两个月没见着您了。”柴火顶着一张笑脸,迎了上来,殷勤地给他接下披风,还忙着给他烧水泡茶。 纪寅轩万没有想到,一入自己厢房,见到的竟是她。 唉,又是两个月过去了,这根柴还是没长肉看来,那山羊血大补丸是白给她吃了,那些个蜜饯枣子也是白给她吃了。 没好气地说道“你进我屋子做什么你千万别告诉我我娘把你派来贴身照顾我。” “呦我知道我知道”一边拿个扇子给那水铫子底儿上煽火,一边说道,“我也知道您那心思,就是不想见到我呗,想着自己劳碌了这几个月,一回到家来,当然是想见一个养眼的,好看的,美的,岂知一开了门,竟撞上我这么个面无四两肉的,心里肯定不痛快你当我愿意杵你屋里专叫你嫌我这不是没办法吗夫人偏是派了我来,怕那些好看的想勾引你,一来二去的坐成了那种事。” “我哪儿嫌你了” “少说这些话,你那嫌弃都写在眼睛里了,都叫我瞧见了,你还抵赖。” “唉,怕了你了。快倒些茶来,口渴死了。” “就来了。” “你这两个月是怎么的,没吃饭么你这身子也是奇了,硬是不长肉。我看改天我得让大夫来给你看看症。” “啊不用不用,我这种是娘胎里带出来的,药石无灵,保得了一条小命也就不错了。将军您也别嫌弃。您以后怕是有日子得对着我了。您要是实在嫌,就早些正正经经地娶一房门当户对的妻室回来,我想,这妻子总轮得到你来选吧,夫人也不至于那么狠心,给你挑老婆还非得挑我这种的,知道的是当她治家严谨,不想子孙们被声色皮相所迷,不知道的还当您不是她亲生的,她专门来折磨你的呢,专给你挑些看了就不舒服的放房里嘻嘻嘻。”自顾自倒笑得开心。 可不经意瞥到将军那张毫无表情的脸,她又自觉自己话多,就收住了话尾,不再就着这话题说下去了。 水烧好了,泡了茶。 将军紧着要喝,就命她吹凉那茶。 她就捧着那茶碗,站到风口上去,在那儿吹着。 好一会儿后,拿手焐着是温热的了,就端了回来,递到将军眼皮子底下。 “将军,茶来了。” “嗯,放下吧。”正在看今年入春武选的名册。 看了好一会儿后,放下了,端起了茶来要喝。 没入口前,挑眉问“这里头可有你的唾沫星子” “你”算了,不跟他一般见识,“没我口劲儿可轻着呢。” “哦。”仰头灌了大半碗下去。 阮颜畅手脚麻利地又斟了点热水进那茶碗。 阮颜畅其实这段日子以来,身体虽说仍像先前那样消瘦,可是精力恢复了一些了,拿拿东西,或跑个腿,或收拾一下屋子,也不至于没有力气。 她刚进二少爷园子的时候,那时二少爷还没有由姚州那一带回来。 她是第一次与老妈妈们、小厮们同住一个院落。 初进去时,老妈妈们就拿出惯常的调理人的态度,问她有没有伺候过家中哪个主人。她说没有。 她们就告诉她伺候主人时要做些什么,吧啦吧啦,总之说了一堆。听得她头疼,想着事儿可真不少,比住三少爷院子时可繁琐多了。又因想到自己向来精力不济,就差点有了打退堂鼓的心思。 后来经过了些时候,自然就习惯一点了。再加上那段日子里,她忽然精神头上来一些了,做事时也不再那么累了,她便将退堂鼓的心思给撤回了。 她时常想,兴许那巫族圣果的药性,在体内已退去一些了,又或是身体已适应了那药性,可以与它共存了。 现在二少爷回来了,一应他厢房里的大小事务,她都还应付得来。 平日里,早起时,守园子的三个老妈妈们会来房里各处洒扫,而她也就白天给纪寅轩铺床叠被,在园内池子边给他浆洗衣裳,晚上他回来时,给他传膳,然后端茶递水,再给他催水沐浴其实仔细算来,细事也就这么几桩,活儿都不重,尚能应付得来。 她总想着,幸而这阵子的精神比之先前,是好了不少了。要是还像两个月前那会儿,自己连这些小事,也未必应付得来。 如今她与二少爷在园里已住了半月有余了。 她与纪寅轩都住在上面的轩馆里,馆边有条细的瀑布,水声不大,馆后头有一小片矮林子,现在也已入春了,春涧与林籁,正是交汇得正正好的时候。 她忽就觉得,得亏自己当初没退回到三公子那里去,现在这里的环境,这样清幽,还有种仙气,十分适合自己这具病体的将养。 这园中,也就老妈妈们烦人些,但也不到受不了的程度,况且她们与小厮们都住在下处。坡下那一排连着的几所倒座的平房里,他们那些人就住那里头。 这日,早上纪寅轩早膳后去兵部了。 园里林妈妈让她去三公子园里,问映雪取扇套子,是半月前她交代给映雪,给二少爷新做的扇套子。 林妈妈交代完了,还不忘报怨她一句“唉,我们园里,统共就你一个丫鬟,你还连一点针线上的活都不会做,还得我去烦别园的人来做。还有还有,平日里粗使的那些活,一样不落的都是我们几个老婆子在做。你就递个饭,传个水,成天我看你也没什么事,你就不能学学针线么那些寒门小户家的姑娘,也不见有哪个不会针线,顶多就是做得有好有坏,像你这样,压根不会的,也真是没有” 吧啦吧啦,弄得阮颜畅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要说留吧,她已交代了她去取套子了,她早该走得了。 要说走吧,她还在不停地抱怨,自己也不好一时就去,害得自己到时又担一个对老妈子们不尊敬的罪名。 唉,她算是怕了她了,只能伫立原地,听她唠叨。 可巧这时,纪寅轩本来是去兵部的人,竟又半道上踅回来了。 一进园门,就见林妈妈不停唠叨阮颜畅。 走近一听,原来是说她不会做针线的事。 就说“唉,不会做就不会做。你看看她这样子,平日里能给我端个茶递个水就不错了,你就别老要求她这要求她那的。” 林妈妈一见二少爷回来了,闭口不言语了。 纪寅轩转而问阮颜畅“唠叨了你多久了” “都快两刻钟了。” 他转而对林妈妈交代“她就做现在这些事就够多的了,我们园里本来丫鬟就少,那些能外派的活就外派了,也没什么,您老非逼着她去做针线做什么,嫌她不够累么我看她都在府里住三四个月了,身上也没长半两肉,要是再操劳,哪天捱不住了,倒下了,传出去,就说我们府上怎么怎么的把下人给累死了,名声也不好听。” “是、是。”见二少爷护着,她也不好说什么,可心里始终是想着,哪有姑娘家不会针线的,也真是奇了,这种事就是不应该,念叨她两句又怎么了。 纪寅轩又出门了。 阮颜畅也麻溜地跟着出了园子,怕独留园中,又要被林妈妈唠叨。这老年妇女话多是常事 一径走至三公子园子。 来开门的是个小丫鬟,一见她就叫“颜畅姐姐,回来了啊。” “是啊,我找映雪取东西来了。” 朝园里走,找映雪去了。 路上却见一个漂亮的丫鬟,一时眼生,又觉眼熟,恍恍惚惚的想不起来是谁。 再走到近前,一看“呀盈烟你你好了” “是啊。”眉目间稍有些得意的神色。 “天哪太好了你好了也能开心许多了吧” “那是,比先前,心里可好过太多了。你、来做什么的” “我来找映雪,取扇套子。” 盈烟心想取扇套子,这东西女人又不会用,肯定就是拿去给二少爷用的。 一想到纪寅轩,她心思不禁动了动。 嘴上没说什么,只是脸上神色,由刚刚那稍显得意的样子,转过一副形容来,转为对阮颜畅关怀的样子说“好的,我也不烦着你做正事了。你平时要注意保养身子才是。” “好的。我知道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章 第9章 阮颜畅转头朝映雪那屋走去。 背过脸去时,心中便念想道那盈烟也不是什么善茬知道我取扇套子,知道是给纪寅轩用的,不知这有没有触动她什么心思转而关切地叫我要保养身子也不知是不是因知我与纪寅轩住在一处,想在我这里博得一个好印象,日后好利用我,与纪寅轩厮近 一路想着,不觉就到了映雪屋门口。 那门帘子是放下来的。掀帘进去。 “呦,你这门帘子都已经换了春天的薄的了” “府内处处都换上了啊怎么二少爷园里没换么” “我们那处在山上,山上比平地上冷些,可能二少爷怕冷,等仲春了再换吧” “二少爷颜畅二少爷是武将,你觉得他会怕冷么” 额是了前些日子,林妈妈她们说要把轩馆的门帘子给换成薄的,纪寅轩他只说冷,等等再换,山上比不得平地,云云,一堆借口,将要换帘子的妈妈们打发走了。如今想来,他也不是自己怕冷才不换的,是因为看她这身体瘦弱成这样,怕她一吹了风就挂了,所以才不叫换,说等仲春暖和了再换 纪寅轩这人,对老弱病残都是这么关怀备至的,这点她是清楚的。 可恐防再说下去,就让不明事由的映雪生疑,误以为纪寅轩是单对她阮颜畅这个女人关怀备至,日后再将这话传出去,再引起一些事端就不好了,她决定快速转移话题。 “林妈妈让我来取扇套子,你做好了没” “做好了,等着,我去拿。” 映雪这人的性子像过云雨似的,一下而过,现在一提起扇套子的事,就把前头说的事给忘了,只记得那扇套子。 取了来。 “呀好鲜亮的活计,这配色也真是好看呢你的手怎么这样巧” “哪有你夸得这么好。”被人夸后,嘴上谦虚着,心里还是高兴的,“你现在在山上那园子里,活儿重不重”说着,又上下打量了她好几眼,“说实话,你去后,我们几个闲来无事谈起你,就总担心着你这身板儿吃不消。” “还行了太粗的活计不用我做,无非就是一些二少爷屋里的细活,虽说多了些,杂了些,可还是应付得来的。” “那就好,你要保养身子啊。太瘦了,跟根柴似的。”说着,两手搭上阮颜畅的身侧,上下搓了搓她那两根甘蔗棒似的胳膊。 “我知道了。” “园里老妈子们磨牙吗我听别园的相熟的姐妹们说,都羡慕我们这园子里不住老妈子,说她们跟老妈子们住一起,可烦人呢,天天唠叨,嫌现在的丫头们懒什么的。” “唉,磨牙。像今天早上我出来时,就磨了我许久,说我这么大一个姑娘,竟然不会针黹。” “啊其实,我说句话你别恼,你以后不嫁人么要是连这最基本的都不会,你以后可能连嫁都嫁不出去。你不如现在学起来。学好学歹,多少也会一点吧。” “啊不”我怎么可能要在这里嫁人,我要找寻路径,原路返回现代才是正经事,哪个要在这里嫁人还专为了在这里嫁人学习女红我脑子烧坏了么 可没等她说完,映雪已去找来了竹圈子、布与针线,还有一本书,一股脑儿全塞给了她。 “拿去学起来” “啊诶我” 正要分辩,有人来找映雪有事。 “你全拿走,别想着留我这儿。”映雪应了一声那来找她的人,然后就将手里塞满了东西的阮颜畅朝外推去。 阮颜畅拿了这堆东西回园,恰见林妈妈由她住的倒座房里出来。 “咦,你倒是醒悟得快啊才说了你不会针线,就这么快要学起来了啊孺子可教。呶,这是上头才分给各园的,新裁的汗巾子两块,这是时兴的花样子,你照着这个扎花就行了,二少爷这两块汗巾子就交给你去绣了。” 阮颜畅心想什嘛 她溜回了房,心想着,明天就要背地里去烦映雪帮着做。反正她是不做的。 可晚上纪寅轩回来,用了晚膳后,要进他里间去,经由她住的外间门口,恰见她桌上堆的那些针线、竹圈子等物件,就问“呦看不出来啊,心急着想要日后说婆家了早上我才说了,你不会做针线也罢了,你倒自己去寻了这些东西来想学起来了。怎么的,怕以后没人家肯要你,自己现在在这里暗下工夫” 她斜着眼,瞟了他一眼。 没回话。 心想谁有心情跟你开玩笑。 第二天下午,她就跑去找映雪,要说烦她帮着给汗巾子扎花的事。 要不是早上要洗纪寅轩的衣裳,她早上就来了。 哪知映雪一看她,就说“别想了,林妈妈一早跟我说了,要是她们院儿的颜畅跑来找我扎花,叫我千万别给扎,就让她自己做去。还说现在的丫鬟都爱犯懒,一应女人该学该会的本等技艺,通通不会,而且竟然还被少爷护着,说什么不会就不会,活儿本来就多,简直荒谬” “这” “所以你少爷怎么护着你了” “吓你也信她的。她那天正在数落我不会女红的事,叫二少爷撞见了,偏巧他那日心烦,就说了她两句,哪是为我的事说她的。她气不顺,就把这事怪到我头上,说少爷是护着我才说她的。这哪儿跟哪儿你别信她的。” 由映雪这里出来。自知求人是无用的了。 回了自己园里,入轩馆,进自己住的外间。 朝那桌儿前一坐,小肩一塌,脸皱在一起。 得,这叫什么事难不成现在还非得学一个古代技能么问题是,这不是古代求生技能,这是古代嫁人技能嫁人技能于我有何用我又不要在古代嫁人。若说是求生技能还尤可,毕竟是为了活下去,以期有朝一日能回现代去的。 现在竟是要学扎花刺绣,简直是浪费时间。 她很无奈地翻开了昨日映雪塞给她的那本讲针黹技艺的书。 竟然从头翻到尾,十分的通。 里面的道理看看就明白了,手法技艺看看也懂了 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三天后的晚上,戌正的时候,纪寅轩早已用完晚膳,正坐在案边,喝着淡茶,翻阅些公文。 园门外,送热水的人来了。 阮颜畅到园门口接应。 两个小厮也出来了,帮着提水上轩馆去。 一路上,阮颜畅说“也不知这水冷了没。我们这园子里怎么没建灶房呢,每天都由老远的送热水过来,一路上都凉了不少了。” 一个小厮说道“你是不知道。我们少爷最烦烟火气,所以当初建园子之初,就说了不要建灶房,要不然,这烧水送水的也不用这么麻烦了。” 小厮入门,行了礼,进里间兑水去了。 兑完了就出去了。 阮颜畅摸了摸水温,取了一只小的松木香气的香袋子来,泡在了水里。 然后,出外叫纪寅轩来沐浴。 因为孤男寡女的,她也不便在他脱衣入水前,在他面前走来走去的,所以就在那四扇三折的屏风外候着。 等他入水了,她才走动了起来。 先是把他担在屏风上的脏衣裳收了,再把一身干净的里衣裤给他担到屏风上,再勾头进屏风里面问他要点什么,要不要添点热水什么的。 他说不用。 她又取来一些洗干净的衣物,给他往他的立柜里摞放。 他泡在澡桶里听见了,就问“你放什么呢” “不过是今天洗干净的衣物。” “哦。我听说林妈妈让你给我绣那两条汗巾子。我当时嗤笑一声,在想,你若真是绣了,恐怕这几日手指头都扎破了十根了吧。我这几天细心朝你手看了,也没见有什么破损,想来你是偷偷的烦了别园的丫鬟帮你绣了。说吧花了你多少月钱求人办事” 屏风外半晌不见动静。 忽然,阮颜畅拿了两条东西进来。一条藕荷色的,一条绿的。 展开一看,竟是用退晕绣绣的“六合同春”、“榴生百子”的两条汗巾。 “你绣的”伸手要拿来看。 她手一收“你手湿淋淋的,不如等洗好了再看。” “真是你绣的递到我眼皮子底下让我看看。” 递过来了。 “真考究诶你这没道理啊” 纪寅轩想了半天,说道“哦想是你原本就会这些活计,不过是因为身子弱,怕上头总交代这些费工夫费眼神的活给你做,故而一直推说自己不会” “额是是吧。” “谁让你绣这些样子了好好的两条巾子给糟蹋了。” “什么样子这样子怎么了” 举起看看,不过一鸾一凤两只鸟儿,与几颗石榴罢了。按林妈妈给的样子绣的。 “你这么会绣,倒不知道什么意思了” “什么意思,你说给我听听” “也没什么,就是我娘的心思,无非就是想我早日成亲生子这两条我不戴了,你去,给我另找两条汗巾子来,绣上楼阁与雀鸟。” “哦” 过了几天,阮颜畅绣成了,那新绣好的汗巾子也就自此,搁在纪寅轩腰间挂着了。 而之前那条“六合同春”与那条“榴生百子”,就在纪寅轩立柜里压箱底了。 又过了段时间,纪寅轩无意间在立柜中翻出了当初的那两条,再叫来阮颜畅一看,她腰里系的汗巾子十分朴素,质地也不太好,就是下人用的那种粗货,于是就将这两条上好的丝帛巾子赏给她了。 她看着当初自己绣的“六合同春”与“榴生百子”,知道将军是嫌它们寓意太俗,才不肯戴。而她是无所谓这寓不寓意的,反正是上好的汗巾子,给了她用她就用,图案土点儿也没所谓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章 第10章 仲春天气,杏花开了。 上月月末,纪寅轩刚忙完了武选,这段日子闲暇下来了。 他在家中待的时间也开始变长了,不用日日都到兵部报到去。 他闲在家中的日子里,就时常上他爹那园子去坐坐。 主要是父子两人讨论一些兵部的事、边疆的事,都是些朝庭要务、君民大事。 一开始时都还好,可后来,他娘加入了他们父子的闲谈。 说的都是些,有没有心仪哪家姑娘啊,什么时候才能想到成亲啊这类的话。 说他都二十五了,还不成亲是想拖到几时,云云。 他烦了,便不再往他爹娘住的园子跑了。 他不再来后,他娘就常跟他爹说起,要不要帮他做主定一头亲事。 却被他爹反驳了,说别定了,还是让他自己选吧,还说看看大儿子正轩的婚事,就是他们给定的,现在唉,不知怎么说了 一说起大儿子与大儿媳,闫夫人也是一脸的苦闷。 自二少爷常在家中待着起,阮颜畅就敏锐地觉察到了他们这处园子外的各种骚动。 她想着,夫人当时考虑的不让丫鬟接近二少爷的心思,也是有理的。 这不,现在人才在家待着没几天,就这么多女人动起心思来了。 想来她们也是自恃有几分姿色的,实在妄想痴心要扒高望上,再加上二少爷皮相实在好,惹得女人爱慕也是自然的事。 她想起夫人当初交代她的,别叫那些想使手段的丫鬟接近少爷。 一想到自己的职责还有这一项,她就觉得担子很重。 这一项职责,竟比叫她去洗衣挑水还觉更重几分。 但夫人交代下的,不能不放在心上。 所以她现在时常留意着,有没有什么女人没事借故在园子外晃的。 这日,就让她逮着一个。 走近一瞧,竟是盈烟。 心想怪道一开始远远地没看出是谁呢,原来她这一向已花红柳绿地装扮起来了,远远看着,倒不像从前的她了。 走近了问“盈烟,你没事跑这里来做什么” “啊你住这儿映雪让我送东西去,我走迷了。” “哦,去哪儿我给你指路。” “去总的灶房。” “哦,跟我来。” 把她带离了园子外的区域,又给她指了路。 她抬脚走后,阮颜畅望着她的背影,心想谁信你走迷了,也不知守在园子外头等着逮谁呢 这盈烟几次之后,见在园外头逮不着纪家二公子,实在无法之后,就改由在后门那儿等着撞见他。 而事实上是,等她改由守在后门开始,她就发现,与她抱有同样心思的女人,也不在少数。 守了几次没守到,心里空落落的不说,还一腔心事无处诉。 她们不知道的是,纪二公子为了近便,现已改由东北角上的小角门出入了。 由那儿出入,回山上的园子要近许多。 这天白天,阮颜畅在池子边给纪寅轩洗衣裳。 一个小厮劈完了柴,出来池子边洗手,就聊了起来。 “给二公子洗衣裳哪” “是啊。” “你有没有听说近日府里好笑的事” “倒没听说。你说给我听听” “守后门的那几个,说以前倒不常见那一带有什么女人走动。不想这段日子以来,那一带倒热闹起来了,时常就能见到几个漂亮的丫鬟提个什么东西,到那处去晃荡晃荡。” “啊怎么的呢” “大概都当二少爷常会由那里出入,就守在那里等着逮他呗。” 阮颜畅一听,心里就紧张了起来。 完了,夫人交代的事,任务还真是繁重,看来不仅得看着这园子外头有没有可疑人影晃动,还得盯着那后门有没有可疑人影晃动怎么办怎么办难不成由今天起,但凡二少爷出门了,都得计算好他归家的时辰,然后提早到后门那儿守着去么。 她问“那他被谁逮着没有啊” “哪儿逮得着啊二少爷现在都不由那门进出了,都是走我们这边东边那个小角门,拐过来近。” 松了一口气。 “好我看也不保险,万一传出去,到时又一堆人跑那儿晃着去了。我看,由今天起,你和他们几个,轮番去小角门那里等着守他回来,一路上即或遇上了哪个心怀不轨的女人,你们也好帮着挡一挡。” “啊二少爷一个大男人,又是武将,又不是大姑娘,回个家也得有人护着别小心过逾了。” “你不明白啊,夫人托了我照管好二少爷,不让有心的丫鬟们碰他,我这不得按令行事么。万一这事做得不妥,我可怎么跟夫人交代呢” “” “话说起来了其实到底夫人是为了什么,这么的怕少爷们与丫鬟来往呢其实收个一两个当妾也没什么吧,又不是养不起” “唉,你是不懂”左右看看,“其实我们夫人,治家是很严谨的,你看她,她厉害,夫君没有纳妾。她当初也是定下规矩的,她们家的男人,个个不许纳妾,哪怕有陪睡的都行,就是不许纳妾。可你看大少爷,大少爷不但有一妻,还名正言顺地纳了两名妾。这不是打了夫人的脸么那两个妾,初时就是丫鬟” “啊为什么啊要是厌烦了妻子,就弄一两房外室就行了,悄悄的不叫人知道就行了,做什么非得忤逆了母亲的意思,堂堂正正纳作妾室,还都放在家里” “这还不是” 却一抬头,见吴妈妈走了出来。这小厮就闭嘴不说了,打着哈哈响声说些别的事,把先前那话给岔了开去。 吴妈妈身影一晃,又进屋去了。 阮颜畅正要再问他之前的事,他就说“算了算了,别说了,这事情就是夫人心上的刺,府上不让下人乱说。不知道也罢了,别说了。” “喂”话说一半最是讨人厌了。 “对了颜畅,你哥那日递了一包果脯给我,让我带给你呢,我一时半刻的忘了,现在拿来给你。” 拿了来给她,放在了一边。 “你哥问起你来,问你有没有吃胖一点。我说倒没有,还是面无四两肉的,跟太祖皇帝打江山那几年时的村野饥民一样。他就关照你多吃些饭。” “哦,我知道了我这些日子,因这地方与他那花园隔得远了,我也不能时常去看他了,你要是常往那儿去,就帮我带带口信,说我安好着,别担心。” “哎。” 小厮走后,阮颜畅心想怎么个个男人都关心我的吃饭问题我自从吃了那巫果,胃口是大不如前了,况且吃进去了也不长肉,也不能怪我啊 晚饭前,她去找小厮们,要他们出一个人,上东边小角门那儿接少爷去。 他们笑她多虑,哪里用接。 没有一个肯去的。 她无法,只得自己前往。 那小角门上也有两个人守着门的。 她时间倒算得正好,守了两刻钟不到,就见纪寅轩回来了。 有人帮纪寅轩接过马绳,引马入马厩。 纪寅轩则跟着她走。 走了一段路。 “哟,真看不出来啊,你这忠仆还这么护主,还跑到这边来等着我。知道的是以为你怕有什么女人要伏击我,不知道的,还当是你是小娘子,日日倚门盼君归呢。” 斜觑一眼。 “将军。” “嗯” “你这人什么都好,锄强扶弱,惜老怜贫可就是嘴上少个守门的,你说你没事调戏我几句干什么” “额也是又不是说多漂亮一个大姑娘,我多调戏两句,也能博佳人一笑” 还没来得及气,转念一想,咦,什么地方不对。 “将军您知道啊” “知道什么” “知道那些丫鬟们在后门那里等着堵你呢” “不然我干嘛现在由角门这儿进出了除了近,不就是为了躲这个么。” “将军英明。看来我以后也不用上这儿来等你了。” “你别来了,跑来跑去的不累么。放心吧,府里的丫鬟,再漂亮的,我也不会跟她们有染的。” “那就好”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章 第11章 第二日,二少爷这园子里一早起来就忙忙碌碌的。 先是二少爷先前叫人题刻的匾送到了。他那日忽想起给园子起个名字,叫“偶山居”,所以就打发了小厮出去让人题刻了送来,只有匾,没有匾联,倒也省事。送来后就安在了园子的门头上。 然后一上午,他都没出门,中午吃罢饭,又忙了起来。 阮颜畅又是帮他熨烫朝服又是帮他准备靴履。 原来今天是他姨母的寿辰。 他姨母就是他母亲闫夫人的妹子,十数年前就被封了贵妃了。 今天是她的寿辰,所以纪府上下凡有官职在身的男人与有封诰的女眷,都要入宫贺寿。 她在上面这轩馆里,把纪寅轩收拾妥当了,就把他送出了门,到园门口自有小厮跟着他出门,所以她也就不出轩馆了。 本以为把这家伙送出了房门,她今天这忙碌操劳就结束了,终于可以喘口气了。 哪知,闫夫人竟拣在这时来了这园子。 先是上下打量了儿子几眼,又进园来打量了几眼。问了几个老妈妈们些话。 在高处轩馆中的阮颜畅要是没看见她来倒罢了,问题是经过门口时,看见她入园来了,还在下面跟老妈妈们说话。她要是不迎出去,又显得怠慢,万一有什么事要交代她的。 没办法,刚准备歇息的,只能又掀了门帘子,沿那梯级一路走下去。 行了礼,问夫人有什么交代的。 夫人看了她一眼,开口第一句“怎么,没好好吃饭么你怎么跟几个月前长的还是一样你走了出去,要是一说是我们纪府的,人家还当我们苛刻下人,把人都弄成叫花子的样子了。” “这夫人,我有好好吃饭。” “嗯,行。我平常不常往这一片走动,今儿要进宫去,顺道过来看看他这边园中的形景。你也服侍了他一段日子了,有没有什么事发生呢” 知道夫人问的是什么事。 “没什么事发生,一直安好着。纪将军这段日子偶尔出门访友,回来后就回园子来了,一直无甚大事,夫人请放心。” 闫夫人与纪寅轩走后。 林妈妈和谢大娘关了园门。 阮颜畅也准备转身回高处的轩馆去的。 可看见小厮王贵与小厮东幅在园内一角,也不知向外看些什么。 她好奇,就走了过去,问“王贵,东幅,你们干什么呢” “也没什么,夫人先前交代了,要在园子外单起一个简单的灶房,往后过了夏秋,冬天来时,也好自己在这里烧热澡水啊。就命我们看哪处合适。” “哦,原是这样。” 正要转头回高处的住处去,就听林妈妈扯着嗓子叫她“颜畅,过来,帮我送这几样东西到总务房去。” 阮颜畅一听,心里就丧气。 纪府奇大,这处在东北角上,那大管家待的总务房却在西南角,这是要她来去半个时辰么 就恨这林妈妈,老爱支使她做事。 纪寅轩本来都说了,除了他房里的事,其余一概的外务,都不让她们支使她做;可一旦他走了,这些个妈妈大娘们,就老爱叫她跑个腿儿啊啥的。 她虽烦不胜烦,却也计无由出。 这府大,规矩也大,妈妈大娘们年轻时服待过闫夫人与纪老将军的娘她们这些主人,现在到了这年纪了,也是比较受府上尊敬的,平时爱支使小丫头、作威作福是常有的事 她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来,已换了一副形容来。把丧气的表情给藏了起来。 走过去,接下了东西,答应着就出园子去了。 一边走还一边心想怎么的刚刚没听夫人说我像叫花子么,说我带累了整个纪府的形象,现在还支使我到东,支使我到西的,就不怕我越来越像个叫花子,让人家说你们府上苛刻下人。 好不容易送完了东西。 回程时,经过一处观赏用的园子,为了抄近路,她准备穿园而过。 走上一条石子甬路,夹道的是树,树边有花,现如今这时节,春深似海,周围一片繁花似锦。 正欣赏着这春,就觉得有些嘤嘤声传来,与这春日的欢畅有种极度的不协调感。 她听得出来是人在哭。细声细声的,好不可怜似的。 禁不住好奇,顺着声音找过去。 拨开树幕花障,见那长石板凳上,背对着自己这边正坐着一个妇人。 看那发髻,应该是个年轻妇人。 那削背,那小肩,一耸一耸的哎呀妈呀,太可怜了。 阮颜畅有个毛病,就是看不得人哭,一看到了就伤心。 看久了这人哭,弄得她也想跟着哭。 也不知这人是谁,就不好上前去安慰她几句。 却在这时,看到有人上前来叫这个人“少夫人,回去吧,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呢” 少夫人 这府里娶了亲的少爷,也只有大少爷一位。 想来是他的夫人吧。 晚上三更天,纪寅轩才回来。 阮颜畅本来正躺在外间床上翻她那本阖巫要术,一见他回来了,忙把那书掖到枕头底下去了,并起来为他张罗澡水。 等这纪将军泡进去了,她还得在一旁守着。 听纪寅轩说着什么“那些初入暮年的女人们啊,都跟入秋的蚊子似的,又老又辣。” 她心想您母亲也算初入暮年这就又老又辣了那您还没看林妈妈她们呢,还老还辣 他又说着什么“单就一个寿筵,那些座上宾们,那些女人们,就看出后宫风起云涌,暗藏肃杀之意。” 她心想这不是白说的么。后宫诶,能不风起云涌么,能不肃杀么 他又说什么“还好我一介平民,不用非得娶那么多个。” 她好奇问问“那将军您以后想娶几个呀” “我” “嗯。” “我” 等着他讲下去。 哪知他暗戳戳睃了她两眼,只回答“我凭什么告诉你呀。” “嘁我也就随口问问,当我多稀罕知道一样” “没大没小。”拿手抄了点水就往她身上洒去。 “啊呀干嘛我洗过澡了,又给我弄脏了。” “啊呀你个没大没小的小婢,面无四两肉不说,还目无尊卑,我的洗澡水,你也敢说脏”又抄了点水洒过去。 还好她躲得快,一闪身,人就到屏风外去了。 “躲出去算什么英雄啊,有本事你进来啊” “我本来就是个女人,何谈英雄呢” “也是。正经的,过来给我添点热水。” “来了。” 添了点热水后。 “将军我今天在府里走动时,不小心看见” “看见什么了” “看见看见你嫂子坐在花园子里哭呢。” “这她哭也是常事” “她怎么了么为什么府里的人一说到她就缄默了。” “你还不知道” “不知道。” “我还当你消息多灵通呢,原来也不过如此。” “我就好奇问问。” “说起她来呀,也是命里多磨难” “将军” “嗯” “请长话短说。” “额好。”短说是吧,“她与我哥本来指腹为婚。她父亲调任去了杭州。两人分在两处长大。我哥在这儿有一个青梅竹马。那边她父母早早亡故了,家里没人了,我爹娘做主,把她依约娶进了门。我哥那青梅竹马只好于两年后,嫁了别人。我哥之前从没见过我嫂子,却要娶她,暗恨父母非要依约定做成这头婚事,也暗恨她。于是婚后开始纳妾,连着纳了两个,都是貌美的丫鬟。府上人心里都在猜,估计我兄嫂二人连夫妻之实都没有。我哥存心让她守活寡。短说完毕。” “额你嫂子也太可怜了。” “谁说不是呢。我一个男人都看不过去了。” “你不劝劝你哥吗毕竟事已成定局,他就这样折磨一个无辜女人,干什么啊” “话说,要是你遇上了这样的境况,你会怎么办” “你问这个干嘛” “我也学你啊。好奇问问。” “我从不回答假设性的问题。” 此后又过了几天,纪将军的几只“狐朋狗友”上他园子里来玩。 那京兆尹二公子在出园后,在一处花径恰好看见了盈烟。 隔日就问起纪寅轩,说见到了一个长得与之前在倚翠楼要卖初夜的姑娘很像的婢女,问他能不能转赠给他。 纪寅轩说,既然你喜欢,就拿去吧,我让管家查一查她的契,转到你府上也就是了。 等盈烟走了,阮颜畅才知道这件事。 还是去映雪她们园子的时候,听她们说起的。 她们说,盈烟临走前告诉她们,是京兆尹二公子指名要她去的。 她们还估计,盈烟此去,肯定能做妾,反正按她说的就是比当丫鬟好。 阮颜畅听后,心想这也好,也算完成了她的心志了。女人空有容貌,却不能换取些什么,可能就像男人空有才华,却不能换得一官半职一样,都叫人不甘心吧。她素来喜好钻营,现在终于让她盼到了,虽说不是被纪将军收到房里,但却被另一个位高权重的收到府里去了,也算是让她得志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章 第12章 又过了两天,早上纪寅轩去了兵部,中午就回来了,在园中吃了午饭,下午要出门。 据他说,是去那京兆尹二公子府上小聚,说他一位云游的朋友今天回来,大家都是旧识,就一起过去那边小聚,还让她晚上太晚的话就睡吧,不用等他门了,他兴许要到四更天才回来,到时她要是早睡了的话,就把她外间的门给关好,他回来,会让小厮给他张罗澡水,又洗又弄的,怕吵到她。 他走后,她也没事做,这园里顶磨牙、没事爱支使她的那位林妈妈,昨天就启程去杭州看儿子去了。她是这府上的老奴,她的男人在纪府的厨下掌厨,一应厨房里的开支用度,都是她男人经手的。她两个儿子现在在纪家买在杭州的别邸中看房子看地。她近来没事,想着入夏前就去杭州看看他们去。 这林妈妈一走,阮颜畅算是松快多了。 她下午坐在她房里,先是翻了翻巫书,再翻了翻几天前托王贵找来的医书,自己在房里给自己看症。 看了一会儿后,又翻出了几样针线活计,开始做起来,全是纪寅轩要穿要用的东西。 哪知没做一会儿,眼前就一阵晕。 她扶着面前的桌子,手肘撑着,还是觉得那头像颗铅球似的沉,直往下坠。 过了好一会儿,终于那迷空黑雾一般的眩晕散去了。 她睁开了眼,两眼无神地朝前空望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晚上,她知道纪寅轩要到很晚才会回来,所以就自顾到隔间去泡澡,准备一应洗漱完毕,就要早早上床睡去,毕竟下午那会儿晕过好一阵子,她猜想,或许是近来劳碌、疏于休息所致。 泡进澡桶一阵令人放松的暖意包裹着肌肤 午夜过后,纪寅轩才回来,跟他出门的小厮是栓儿,栓儿去找灶房值夜的人弄来热水,伺候纪寅轩洗澡。 他洗完,栓儿过来把水倒了,房内弄干净了就出去了。 他躺下,心里想着,外间那阮颜畅早该睡沉了吧。 哪知正想着,就听外间嚯的一下物体撞击的声音。 他披衣趿鞋,出了里间,一看,阮颜畅睡的那外间房门被吹开了。 再一看,他们这处轩馆的正门也被吹开,原来之前栓儿没将门关好,穿堂风一过,里外两道门都开了。 他想着,她现在应该惊醒了吧,怎么也不见动静 只能上前看看,想着帮她把门关上吧。 哪知门里并没有人。 奇怪了,这大半夜的,上哪儿去了。 他朝正门外看看,想着她是不是半夜起来出门走走 不对啊,她不像是那种有闲情逸致的女人,还弄个什么夜半观赏檐上月的情调出来。她一看就像是那种劳碌的,好像心底揣着个什么大秘密,并且每天都想要达成一件事情的女人。 虽然不知道她怀揣什么大秘密,也不知她到底想完成一桩什么事 上下里外看不见人。 他只能去往最没可能的那个地方。 就是那个隔间。 他想,谁没事大半夜的还泡澡啊。 哪知推门一看,就是一个人背对着他,并向前倾着,头抵着那一侧的澡桶沿。 谁 也是,还能有谁可她怎么不声不响地泡这么久的澡 入眼的,就是她右侧肩上那一小块赭色胎记,衬在苍白的皮肤上,显得十分触目。 那胎记像朵山茶。 肯定是她。 不然谁还瘦得这样皮包骨。 虽然知道人家在泡澡,男女有别,他站在这门口不走有点不合礼数。可是眼前的一切十分诡异她这是有气儿还是没气儿啊 他三两步走上去,问了声“颜畅” 果然,她不应声。 “颜畅你没事吧” 依旧不答言。 他先是点着她的肩膀摇了摇她,再是将手指头伸进了水里,果然,那水早已冰凉。 他想也没想,就要去找件厚衣裳来,把她先拖出水裹上再说。 哪知还没等他脚跨出这隔间的门,那水里的人终于有动静了。 她慢慢地直起身来。 阮颜畅自己也懵了,恍若隔世一般。 好一会儿之后,已全无知觉的皮肤终于感受到了来自于水的寒意。 她抖了一下,并不知现在的时辰,也不知自己晕了多久。 “你没事吧”只听背后传来这样一声。 她一转头,抱臂在自己胸前“哇将军你怎么回事,怎么不敲门就进来了”啊啾 大大地打了一声喷嚏。 他也没睬她,转身去取了一件厚衣裳来。 再进门时,发现她已抹干了身体,里衣裤都穿好了,衣也披上了。 他又把厚衣裳递给她,她裹上了。 “你知道现在什么时辰了吗”将军问。 阮颜畅本想问什么时辰的,可忽然记起,二少爷说过,不到四更他不会回来的。 所以算算,自己在这冷水里泡了五个多少小时 唉,什么时候晕过去的也不知道。 又打了一个喷嚏。 脸上有了些红热的症状,寒气进逼,肝火上炎。 纪寅轩只能胡乱穿了件衣裳,走去山下的大厨房让人煲姜茶。 在等着那茶的时候,他想,或许山上确实该建个灶房,临时临了的出点状况,也能自己在园子里解决了,犯不着到山下来问人要。 他拿食盒提了姜茶入园,轻手慢脚的,再上轩馆,走至阮颜畅房中。 见她有点睡迷了眼了,颧骨红赤,而嘴唇苍白。知道她这是受了风寒。 把她摇醒,让她把姜茶喝下去。 她忍着干裂的嗓子所带来的不适,把那姜茶喝下,发了点儿汗,觉得好些了。 “一点姜茶不能除根,明天一早我就叫大夫来给你瞧瞧。” 她点点头,心里十分感激他。 看他穿着外出的衣裳,知道是他见夜深了,不好吵了园里人休息,就亲自去外面的厨房讨了姜茶来。 一觉睡到天明,大夫来了。 开了几剂药,说无甚大碍,只是受了风寒,还说她脉象平稳,没什么大问题,说她体内自带一种热气,抵住了那股寒毒,才没有让脏腑受到寒毒侵害。 纪寅轩让大夫顺便给看看她为什么这么干瘦。 大夫说他也看不出来,可能那股自带的热气,造成了干热消渴的症状,让她的形体这样枯瘦。 他问能不能治。 大夫说,这属于疑难杂症,他寻不出这病的源头来,故而无从入手。 他也只能放弃。 只有她心知肚明自己的热症源头在哪儿。 不就是那几百颗巫果么 一天两剂药服用了下去,第二天她就能下床走动了。 纪寅轩说她“你这倒好得快。看你这干瘪的样子,本以为受了这种风寒,就要一命那什么的,没想到,一天就能走能动的了。” 又过了两天,白天时,纪寅轩出门了。 她洗完了他的衣裳,无事做,决定去看看阿措。 为了抄近道,她又走入上次那座花园。 哪知,又听到花障那侧传来窸窸窣窣的人声。 她又拨开,一看,原来是上回那少夫人,看那发髻子一样,衣裳一样。倒不知她的长相。 只见她坐在那长石凳上,前面有一个三岁左右的小姑娘,在弄着一只彩球。那么小的身子与那彩球一对比,显得很滑稽。 哪知她一抛,球就卡在花枝子上出不来了。 她顺手取了那球下来,出了花障,把球递给那小娃娃。 还行礼,叫“少夫人。” 少夫人冲她点点头。 她见这少夫人端庄自持,眉眼间又自带一股娇艳,心里十分不明白,大少爷到底嫌她哪儿。就算是她来,挤掉了他当年那青梅竹马的位置,气了这么久了,也该放下了吧,况且这还不是个美人儿么做什么将那仇摆肚子里一辈子化不开。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章 第13章 之后的几天,阮颜畅也不知怎的,总觉得心里有件放不下的事。 有几次,她若有所思的样子,被纪寅轩看见了,就问她怎么了,她没说。 她想,自己也不能说是为了大少爷的娘子的事时常悬心吧。他一定觉得奇怪,会想,这事哪里到她来操闲心。 因她觉得那女人太可怜,都守了四年活寡了,也太惨了;她这几天,但凡出园子跑个腿啊什么的,就会往那花园子里去,顺带着看一看,看那少夫人坐不坐在里头,是陪上回那孩子玩呢,还是自己躲那儿哭呢 话说回来,上回那孩子到底是谁啊大家都说她守了四年活寡了,那也没可能是她生的吧。 阮颜畅因为经过花园的次数多,有时也出现在少夫人面前,一来二去的,那少夫人竟也记下了她的脸孔。 再过了段时日,她们竟然攀谈了起来。 阮颜畅猜想,或许这少夫人娘家已没人了,在婆家这里,虽有老爷夫人护着,可毕竟不得丈夫宠,在哪哪儿都这样少亲失眷的,平常连说几句悌己话的人都没有;所以竟然和她一个下人谈起了心事来了。 初时只是随意谈谈。 后来变成了推心置腹地谈话。 再后来,这少夫人与她之间就变成了倾心吐胆地畅叙。 当然了,这少夫人对她是言无不尽,什么心事都告诉她了;她却没有把自己的事都说出来,她不是防着她不想说,而是她不能说。难不成跟她说自己是穿越来的,还说自己现在这惨样是因为吃了凉山不死巫族的圣果所致说出来没人信不说,弄不好传出去还要被当成失心疯给捉起来。 这少夫人姓孟,叫孟若菱。 她其实抱怨的话不多,只是说些她自己的心事。 说她想有个孩子。 日前,阮颜畅见到的那个孩子是孟若菱夫君纳的第一个妾室生的。 那妾室由去年岁末开始,身子就不大爽利了,一直病恹恹的躺在床上,如今开春了,也还是染着病气,不见好。 她的孩子没有人照管,有时孟若菱就将那孩子带在身边照看一下。 孟若菱那日哭,是因为她忽然心生感触,想着自己要是能有个孩子就好了。 她想,既然夫君根本不爱自己,这也没办法强求;可如果膝下能有个孩儿陪伴着自己,那该有多好,自己也不至于寂寞。 可她再细想想,如果夫君还是像前四年那样,从来不跟自己同房,那怎么能有孩子呢。 所以就这么的,她觉得自己最后一点的希望也落空了。 她那日坐在这花园里,想着自己一年年地年纪也上来了,夫君二十七,自己今年也二十四了,风华正貌时,尚不得宠,那再过个几年,就更不可能了。 那就是无夫无儿,自己一个人在这大院子里,等着红颜老死。 越想越可怕,越想越凄凉,越想越仓皇。 及至最后,落下泪来。 “颜畅,你说,我只是想要个孩子,这个想法不算是非分之想吧” “不算。” 说着说着,孟若菱又红了眼框。 “你跟他说了吗” “说什么” “说你想要个孩子啊。” “我我、这我怎么跟他说况且,我一年到头也见不到他几回面。” “他不在府上住吗” “有时在,有时不在。他在外面有自己的宅子。” “那他在外头有没有” “有没有什么外室吗” “是啊。” “据人家说,是没有的。他在外面也只是自己住那宅子,有几个男女仆人,再有几个老妈子,没说有女人。” “那他为什么不把家里的妾放到外头养去” “这这你还问不就是为了让她们堵在我眼前” 说着说着,这孟若菱的眼框又更红了几分。 “你说,我可怎么办啊。我要是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其实,听了少夫人这话,阮颜畅就在想,现代女人一般不流行隐忍,遇上这类事,现代女人只流行给男人戴绿帽子,简单粗暴就完事儿了,你不敬我一尺,我就不敬你一丈,谁怕谁。 但又想到,这是在古代,若调唆少夫人去做那种事,少夫人到时要浸猪笼又或是游街不说,她一个调唆人做这等苟且事的,也是罪有万重。 所以,她想了想,就问“你只是要一个孩子是吧” “是啊”有些疑惑地看着她,不明白她为什么这样问。 阮颜畅也没说什么,就只是再聊了几句,就回二少爷园子去了。 恰好这时,二少爷也刚回园子。 见她这样一路走来,就停住了脚,问“你干什么去了” “啊,没有,我找我哥说几句话。” “谢大娘说,你最近这些日子,三不五时的就往园外跑,以前倒不常见你这样啊。怎么的,园子外头有什么新奇好东西等着你天天去看呢” “哪有我也得走动走动,对身体好。”打着哈哈进园了,避谈这件事。 晚上,服侍了二少爷沐完浴,更完衣。 她才进隔间泡澡。 一边泡一边想,阖巫要术上有记载一门巫术,叫“致媚道”,用了之后,勾引男人那是极度轻巧的事。可问题是,上面记载的那几样东西,可不好找。 越想越郁闷,她甚至想,索性别什么“致媚道”了,索性买点春药,让她给她男人下药得了。 可是,也不行啊,谁能保证一次就能怀上呢,况且春药伤身。还是“致媚道”好,可以让她一直用着,直至哪天怀上了,再把它抛开就行了。 但“致媚道”上的几样东西,也不叫十分的不好找,只是刁钻古怪。 它上面说欲施媚道者,要用前胡、锁阳、蒿本作药引,喝下药汁后,断食三日,在第四日清晨五更伊始,焚一节三十年香龄的沉檀香,向天祈祝自己的意愿,之后合眼在榻上静躺,不可饮食,再于当晚二更初始时分,拿一支银针探其心穴,泌出的第一滴血珠,采集过来。拿它浸泡一节三十年树龄的桃木心,那桃木心是将桃木在半人高的地方截去,取最中心的一段,做成棋子状大小。那第一滴血珠,是施媚者十年的爱欲,她向天祷祝,愿用自己十年的情爱,去凝结出这一滴血,而三十年的桃木心坚硬如石,若这血点上了桃心,能钻透它,表明欲施媚者在向天祈祝时,心意致诚,愿以十年的情爱去换取那短暂的魅惑。若那血珠点上桃心,只是流走,只能说明她还有犹疑。若血入桃心,那就将这桃木心做成一只坠子,戴在身上吧,很快能如她所愿。只是,她将无情无爱十年,不但她自己不会爱上任何一个人,而且即便别人爱她,她也感受不到。 阮颜畅第二天,先是把这事跟少夫人说了,说她家乡下原有个跳大神的神婆,说有这样的方法,她不知真假,但问她愿不愿一试。试完若不成,也没妨碍啊。 少夫人说愿意一试。 她又说,可如果那神婆说的是真的,那少夫人你就没有了十年的情与爱了,你不会去爱人,人家爱你,你也体会不到。 不出所料,少夫人只说“横竖如今也没有人爱我,所以体不体会到都是那样。而我,不去爱人不是挺好吗爱人多么痛苦,不去爱了,反倒没有痛苦了。只要有了孩子,一切都会好的。” 之后,这阮颜畅就鬼鬼祟祟地,独自一人在她房里捣鼓那些东西。闭门合户的不叫人见,没事时总爱关着个门,下个闩子啥的,神神秘秘,极尽鬼祟,弄得纪寅轩时常经过她房门口时,看着她那道紧闭的小门,心中还纳闷,这姑娘怎么了以前都是光明正大开着门的,怎么现在总关着难不成是人大了,有事喜欢瞒起我来了 终于一切妥当后,已是二十来天后的事了。那孟少夫人终于将那棋子般大小的桃木心坠子,挂在颈子上了。 一日,她夫君回来。 回到时,已是明月高悬时分,他真是难得回这园子。 今天有事要回来找他爹,父子俩说完了话,他见天色已晚,就想着回自己园子住上一晚再走。 往常他脚一踏进园子,孟若菱就会叫丫鬟小厮们替他张罗这张罗那的。 今日却不见。 他不禁也好奇,找来一名小厮问,少夫人哪儿去了。 小厮挠头,说丫鬟说的,少夫人病了,一直躺在房中不出来。 纪正轩这四年间,几乎不曾进过孟若菱的房。 今天也不知怎的,想着进去看看她病得怎样了。 哪知一进去,就见她和衣卧在床上,半露着粉肩,白白的一条胳膊,由如烟般的罗纱袖子里垂下来。 已近初夏时节了,天有点热。他也觉得有点热。她那衣裳松松的,领口那儿半掩半开。 这时,就见她半梦半醒间,转过脸来,眼似水杏,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他。 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4章 第14章 此后,先是常听闻大少爷没事就留在园子里住,后来就听见府上人说,那大少爷已索性住在府上不走了。 一开始,大家还以为大少爷是被他纳的那两个妾室绊住了脚,一时流连起来,不愿回他自己在府外的宅邸独居了;哪知,后来是大少爷他们园子里的人传出来的,说大少爷现如今天天与少夫人住一起,同宿同栖,恩爱缠眠。 仲夏时节,孟若菱开始吐得厉害,嗜酸。 她自知已经有了,心里高兴得不得了。 一有了这好消息,她第一个想到的是要去阮颜畅住的偶山居,把这事分享给她。 这些天,恰巧纪正轩有公务在身,已往别的州去了,不在家中。 她由一个丫鬟陪着,走去偶山居。 那丫鬟还一路劝着“少夫人少夫人,做什么跋山涉水的,走这么多路,您这不好好在园中歇着,将养身体,倒出来逛来了,要是过几日大少爷由别的州回来了,我可怎么说呢您这一清早,又吐得厉害,也不说请大夫来把把脉,倒出来逛来了。” 她听丫鬟唠叨个不停,也没睬她,只是心中冷冷地想着我已经有了,明儿我就把那桃木坠子给扔了,你们大少爷回来了,没了那坠子的法力,估计他连看也不要看我一眼的,你还怕什么他问他不会关心这事的。 到了偶山居园门口,让人进去通传。 这园里的老妈妈们一个个的都觉得很奇怪,想说孟少夫人怎么来他们园了,平素她与她们都是不相来往的。 还说找阮颜畅 那丫鬟与少夫人根本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不会是她在园外闯出了什么祸事,现在少夫人上门来责难了吧 阮颜畅恰巧这几日又犯上回的头晕病,嘴唇苍白地正伏案在房中坐着,听人说少夫人来找她,她心想,或许事成了。只说请少夫人进来吧,让人家在园门外等着太怠慢了。 林妈妈唠唠叨叨的,说什么你既知怠慢,也不自己迎出去。 她把脸一抬,林妈妈一看她惨无血色的脸,就不再说了。 少夫人上这轩馆来了。 进到阮颜畅住的外间,一看她这脸,就问她怎么了。 老实说,阮颜畅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了,只知道这几天时常犯上回那种头晕病。也没请大夫来医治,恰巧二少爷这几日也有事往别州去了,就没人想着叫大夫来瞧她。 她总在想,如今常犯头晕,也不知是不是那吃巫果后的毒发了,自己也不知还有命没有。 少夫人命随行的丫鬟在外等着,她自己坐在房里与阮颜畅说话。 说怕是有了。 两人先是高兴了一会儿。 又说起阮颜畅这惨白脸色,就又高兴不大起来了。 少夫人想了想,转换了一个话说。 说都已经有了,不如明日就将坠子扔了吧,反正留着也没用了,还会引得他再来她房里与她恩爱。而她现在已有孩子了,自然已不想与他恩爱。如他再因这坠子的神力,一而再再而三地来,她反而会深受其扰。 还说这段日子以来,为了怀个孩子,与那人行夫妻的事,回想起来,真是辛苦异常。所幸现在有了成果了,这些日子吃的苦也算没白费。 阮颜畅一听她这话,就知她如今真的是一点情与爱都没有了。 要不然,哪有女人说起行夫妻的事,会描述成“辛苦异常”。还把怀了孩子说成是“有了成果”,还说“这些日子吃的苦算没白费”。 一般正常的女人,不是该觉得那事很舒服吗而得到孩子,不应该是“幸福的结晶”吗 唉,现在听这少夫人说两句话,就可知那巫书上所说的,果真不虚。 她的情与爱没了就没了,再找不回来了,起码在这十年里,再是没有回头路走的了。 好在那坠子只是有魅惑力在,却不会让大少爷真爱上她;如不然,若大少爷爱上了这样一个根本无情的人,想必会生不如死。 阮颜畅笑笑,劝少夫人不要将坠子扔了,说“先放在房里吧,只要不戴在身上,就不会引他来的。你得保证这一胎顺利生下来你想如果顺顺利利没、没个长短,那以后就不再用到这坠子了,可” “行了行了,我明白了。”看她欲言又止的怕说些不吉利的话,她已明白她的意思,“我先将它收在房里,等一切顺利了再扔。” 过了几天,纪正轩回来了。 一回到园中,就进孟若菱房中看她。 她只说自己有了身孕,昨天已请大夫来瞧过了,也已报与老爷夫人知道了。 冷冷地像回报公事一样的说完了,就转身合眼睡去了。 纪正轩一时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得悄悄退出这厢房,让小厮另收拾了一间厢房出来,在里面住了一晚。 哪知第二天,他纳的第一个妾大清早的就没了。 他觉得很晦气,娘子刚怀上了,这园子里就死了人。 办了场法事,把那妾烧埋了。因妾是入不了族谱的,所以也没能将她停灵在家庙中,当然也不能葬在祖坟里,只是在外找方士点穴破土埋葬了。 这妾留下一个女儿,叫纪书雁。 这几日没了娘,就只是哭。 孟若菱见孩子可怜,就一直将她带在身边,同吃同住。 因她房里现在住了个孩子,所以更容不得纪正轩了。 他每每想踏脚进孟若菱的房,就见到两个丫鬟、一个他爹娘拨过来的老妈子在服侍她,还有这小丫头在里头玩耍。 一个屋子挤挤挨挨的,仿佛满屋子都写着“地方逼促,容不得你,也不欢迎你。” 偏巧这时,他收的第二房妾室,见他这样落寞,当自己有机可趁,便想凑上前来。 哪知自己撞上刀口来了。 他正心烦着,一见她这两年独自在外面住,连这号人都快忘了,见她意图这样明显,于是心中没了好气,就寻了个名目,把她说了一顿。 第二天,给了这妾一大笔银子,将她打发出园了。 这园子里,他是越来越难住了。 娘子对他三日不理,五日不见,总能寻出理由来拒他于门外。 这天晚上,天气闷热,园内烧着艾草熏着,他独坐在外纳凉,对月独饮。 园中静悄悄的。孟若菱想吃点酸的,又不知让婢女拿哪样来好,就想着自己往小厨房去,看有什么好吃的。 哪知一出房门,就见相公坐在外头饮酒。 她当他官场上遇上了什么不顺心的事,也没睬他,自顾去厨房拿吃的去了。 取了包酸梅片回来,还见纪正轩在那里坐着。 他叫她过来坐会儿。 她想想,就坐过去了。 哪知,他开口第一句话就是“你不明白我心中的苦处。” 她以为他想说他和以前青梅竹马的往事,所以并不想听,只说“你有什么好苦的。你不喜欢我,你还可以找各种各样的女人去排解惆怅;而我嫁给了你,即使你再不喜欢我,我难道还能再找别的男人以解愁苦吗你可比我幸运多了。你说的苦闷,无非是没有娶到你的青梅竹马。而这又能怎样这世上不如意的事多了,单就说姻缘一样,有情人不能成眷属的,多而且多,又不只你一人,人人都能走出这种苦闷,单只你一个走不出来,只会在这里折磨我,你怎么的难不成还要我宽慰你几句,说这些年真是苦了你了吗” 说完,拿着包酸梅片就回房去了。 门口那纪书雁叫“娘,你去取什么来吃了,雁儿也要吃。” 她哄“雁儿乖,这东西酸酸的,不好吃,雁儿等明天一早吃糕好不好” 纪正轩见她态度冰冷,心中十分不解,好像自从她有了孩子,就一直态度冰冷。 他都不明白问题出在哪里,明明前一向两人那样恩爱缠眠。 如今一看她这态度,他不禁觉得,前一向或许只是一场梦,像朝露一般,见了阳光就化了,散了,不再有踪迹可循。 奇了怪了 他因心中不痛快,只好第二天去找自己弟弟喝酒。 眼下府里只有二弟在,也刚从别州回来,而三弟还有十几天,才会由边疆回来探亲。 于是,他去找纪寅轩喝闷酒。 纪寅轩本人是不苦闷的,只是见他苦闷,也只能陪着他喝。 结果他还嫌家中喝得不痛快,就扯上纪寅轩一起出门,找了个小酒馆喝。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5章 第15章 在那小酒馆里。 纪正轩说起自己的一腔心结。说当年被父母逼着成亲,后来自己那个心爱的女人也嫁人了。虽说这么多年来,一开始找了两个女人堵在娘子眼前,有意不叫她安生,可后来也渐渐暗悔,毕竟她无父母兄长,在这院墙之内,已嫁做人妇,只能受尽他给的零气而无人申诉,可当时这结已被自己扣死了,已是解不开的了,自己就搬到外头住去了,这边家里也诸事不理了,留了一妻二妾,都不太理会了,任她们炮制成一锅粥,都烂在那深墙大院里。 哪知,那日回园子,见到娘子,分明觉得她有意可和她好了没几个月,她一有了,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对他何止是冷漠,简直是没有温度的一样。 纪寅轩听他絮絮叨叨地说着,最后也不知能宽慰他些什么了,只是陪着他喝。 哪知,他说着说着,竟说到了阮颜畅头上。 “我听我园子里的下人说,说她常与你园里那个丑婢亲近。我看,她现在说起话来,这样无情无义,怕就是你园里那个面无四两肉的挑唆的”打了个洒嗝,“她面无四两肉,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才会教得我娘子那样刻薄” 说完,醉倒在了桌上。 纪寅轩结了账。 叫来随行的小厮,让他把马车驾来,再合力将纪正轩扶上了车。 几个人回纪府去了。 他回自己园中后。 回房见阮颜畅倒在外间床上,也不知看着什么书,见他一来,忙把书收好了。 他站在房门口问“看什么书呢,鬼鬼祟祟的。” “不过是些讲针法女红的书” “哦” “将军你这么快就回来了”坐起身来。 “是啊,我哥不胜酒力” 阮颜畅站起来,要给纪寅轩张罗洗澡水。 叫了下面小厮烧水来。 她在上头给纪寅轩宽衣解带,取下身上佩戴的物件。 一边给他脱着外衣,一边说话“大少爷是怎么了,这么愁呢”虽说心下大概明白是出了什么事,可还是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大少爷真倒霉,早不爱上他娘子晚不爱上他娘子,偏偏拣他娘子已变成石心木人之后,才爱上他娘子。 “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啊。” “可他们都说你跟我嫂子近来颇为亲近,这事儿你能不知道” 一边帮纪寅轩略松着中衣的带子,一边摇头“我总被打发去送这送那的,为了省些脚力,就常由那花园子里经过,她又常坐在里头,一来二去的就说了些话。可她哪会跟我说她相公的事一则,这是她的私事;二则,你们不是总说她不得大少爷宠么,她又怎会将丢脸的事说给我一个下人听。” 纪寅轩一听这话,心结也解了,之前他哥跟他喝酒时,说阮颜畅的那些话,他就没一句爱听的,他心里忖度,阮颜畅不像是那种会挑拨别人夫妻感情的人。无奈他哥那么说,他想着回来试探一下她,一听她说的,就知她没做什么挑唆的事,竟然连他哥嫂都好了一阵子这种事都不知道,又怎会挑唆呢。 “你们到底说什么了他难不成公务上出什么事了” “没,无非是他们夫妻间的事,说他娘子冷面冷心的,还成天对他说无情无义的话。” “哦,这样。” 给他脱得差不多时,外头小厮也已传水到门口了。剩下的他自己脱吧。 他这头在澡桶里泡上后。 “前几天我刚回来时,听林妈妈她们说你前阵子,我不在的时候,总是脸发青,唇发白的,是怎么回事” “也也没有可能那几天气弱血亏吧。” “哦,那明天要不要再请个大夫来瞧瞧” “不用了,二少爷,你看我现在不是又有血色了吗” “也是。” 等纪寅轩房中一切妥当了,他人也上床睡下了,她才回她外间去。 躺在床上,心中愁然。 还是想着大少爷的事。本以为大少爷对少夫人不会有感情的,离了那坠子,两人的露水情缘也就此了了,大少爷不会因少夫人无情而伤心,大家各过各的,不过就是少夫人会多出一个孩子来伴在她膝下,让她的余生不再寂寞。 哪知,世事总是难预料的。 她见大少爷现如今这样痛苦。 第二天,她去找孟若菱。 在园门口,那园的下人通传后,她就进去了。 孟若菱眼下有孕,夫人老爷都极为重视,又拨了十来个有年纪的有经验的妇人来这园里伺候她。这院子显得有点热闹。 孟若菱却喜静,一个人窝在厢房里。 她让人传阮颜畅到她房里来。 阮颜畅就径直走到她房门外。 现在炎天暑热的,门帘都是薄纱的,由外朝里一看,就看得见整间屋子。 她看到里头除了孟若菱,还有一个小女孩在玩着。 “少夫人,我来了。” “进来吧。” 进去后。 “少夫人,我来是有点话要专门对你说的。” “哦,雁儿,先出去找嵌霜姐姐玩儿去,娘在这里跟人说会儿话。” 待雁儿走了。 “少夫人,说起这事吧。我是才想起来的。当年我们村那神婆说起这桃木坠子的事,恍惚间,我记得,她好像还说了,你这坠子得一直戴着,如不然,有可能影响到婴孩的健康与运势” “什么” “这是自然的您、您想,您这孩子是靠着这坠子求来的,哪有一用完了就撇的道理,这种偷星换月,有违天地正轨的法术,总没可能让人那么容易就遂愿的。所以你那坠子得一直戴着,戴个十年吧” “啊不、不行啊。有了这坠子,会一直引逗得那人来来与我同房我我不想老做那事很辛苦的” “可这也没办法你也不想你孩子将来先天不足吧,你不为你自己想,你也得为他想不是吗” 孟若菱听阮颜畅这样说,心中已信了十分。 一想到自己孩子将来一出生,身子就要比别的孩子弱,她心里立时就紧张了起来。 阮颜畅又说“而且你想,孩子也需要父亲,你若不用坠子将他时常绑在身边,他就会出去找别的女人,时常不在家,那你以后的孩子就没爹疼了,岂不可怜” 孟若菱一听这话,更是紧张。 心想,完了完了,真没有想过这一条,若纪正轩走了,再不回来住了,以后孩子就没爹疼了。再如果他一直住在外头,免不了又会添出一两房妾室来,与别的女人恩爱生子去了,那以后就更不会管她的孩子了。 不行不行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我的孩子不能没有爹 看来,那坠子还得戴在身上,日后再多生几个孩子也无妨的,总之是不能让他出去跟别的女人生孩子去的。 阮颜畅走后,她将那坠子由小匣子里取出,纠结犹豫着朝自己颈子上套去。 对于一个心中了无情爱牵挂的她来说,这坠子,无非像一具枷锁似的。 可她将它套上了。为了她未出世的孩子,她想,说什么也得将它套上。 即使他不爱她,她也不爱他,可是如果能用这种方式,把他一直留在身边,把两个人绑在一处,不让他再有外心,也是好的。起码能保障她孩子将来的幸福。 她自此又对纪正轩迎合了起来。 纪正轩本就已有意于她了,现如今再加上有那坠子的效力在,更不得了。 对她百依百顺。 他见她现在行事又温顺可人了起来,也不再说那些无情义的话了,就以为前段时间她只是在为以前的事生气,况且刚有身孕的人脾气大些也正常,才会对他冷言冷语的。现在她已习惯了怀有有孕,所以心情自然就平顺下来了。 外人看着,这是一对异常和美的夫妇。 纪正轩也以为,自己与娘子是守得云开见月明,终于可以和美地生活在一起,况且也有了孩子。 哪知其实他娘子已没有感情,只是人偶般地应和着他,再加上点坠子的效力,让她平添几丝媚意罢了。 她十年的情欲爱欲,都化成了一滴血,融在了那棋子般大小的桃木心里。 而在她的躯壳里,早已不复存在了。 知道真相的,只有阮颜畅一个人,她将一切看在眼里,只能在心里想大少爷,你默默地等十年吧,这十年里,她像个人偶一样与你“爱恋”着。十年后,等那巫术的时效一过,我想,她应该可能或许也会真正爱上你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6章 第16章 再过了几天,三公子纪逸轩回京都探亲来了。 远派边疆镇守的武将一般一年一归,又或是一年两归,探亲,访友。 纪逸轩回府,全宅上下都闹热非常。 他家人高兴忙碌自不必说。 还有一堆仰慕他的小丫鬟们,也是十分兴奋的。 这些日子里,这府上平添了几分鼓躁劲儿,都是因为小丫鬟们爱慕英雄特别是长得好看的英雄,心情激动难以自抑导致的。 阮颜畅经历了前一阵子大少爷与少夫人的事,变得有些郁郁寡欢。 因为她是唯一一个知道实情的人。 为这段情觉得十分憋屈,而自己又口不能言,明知状况,却又无人倾诉。 换言之,“连找个人来八卦一下都不可能。” 于是,她也憋出了一腔苦闷。 加上头晕病又犯了。 一犯时就脸煞白的,跟那类会痛经的女孩子来大姨妈时一个症状,脸白得吓人,白里还泛着青。 她就更没心情去理会三少爷回府来的事了。 这段时间,二少爷常往三少爷园子里去,倒不常在偶山居里待着。 她倒少了不少事做,还算清闲。 这早上,二少爷出门前非请了大夫来给她把脉。 他是因为见她这几天脸白得吓人,白里竟然还泛青,那叫一个吓人,便想,莫非是她经水不调 她也没什么亲人了,想来是因为身边没有母亲姊妹,没人跟她说那种事,她那方面有病了,又不好意思对他一个少爷说,就总推说没事没事。 所以还是得找个大夫来瞧瞧,看是不是那种问题,要有病,得早治。 哪知大夫来看了,也只说没事,只开了两剂补气血的方子,就走人了。 然后她就在房里歇着。 而他过后就去了他弟的园子探访。 坐了一会儿,又带了小厮出府会友去了。 阮颜畅在房里躺着,也不用做事。 躺了一天,晚上到了用膳时分,纪寅轩也没回来。 她想,或许他跟朋友在外用膳了。 也好,更省她的事了。 因为他没交代说不回来,所以饭点一到,那传膳的依旧是提着食盒到了他们园门外。 阮颜畅支撑着下去接了食盒,说少爷还没回来,她先接回去,等等看他来不来。 那传膳的就说“那你的膳食迟点还传不传来啊还是你直接用少爷的” “要不等等这样吧,要是他不回来,我就吃他的了。我让王贵去跟你们说一声。” “行。” 提着食盒上轩馆去。 放在桌上,又卧倒在床。 等了约三刻钟,纪寅轩还是没回来。 她就爬了起来,把那半温不热的饭菜给吃了。 吃完后又躺着。 哪知林妈妈偏挑着这时候,上来要她送东西去。 还说什么她都躺了一天了,再躺下去,就真躺出病来了。还说大夫走时,她问过大夫的,说她没病。那还是出去走动走动吧,行气活血。 阮颜畅一听,心想这林妈妈怎么老跟吃错了药似的,处处怼着她。刚刚说那话,无非就是说她装病偷懒,赖床上不动。 她想,或许就因为之前少爷为了扎花那事,说了她,她想着自己在这府上服侍多年,是很有些体面的老仆人了,少爷竟为了她数落了她,所以一直衔恨于心,时常记着这仇,有事没事总跟她找点茬子。 她没办法,只得提了个小盒子,送针线家伙到四小姐那园子去。 为了抄近道,她直穿之前那花园,就是曾经少夫人常驻足在内、流连不去的那花园子。 现在,人去园空了,少夫人如今天天跟大少爷在一起,夫妻俩厮守在一起,她已不需要常来这园子暗自嗟叹伤怀了 阮颜畅瞥了一眼少夫人以前常坐的那张长石凳,忽然,眼前一阵晕,毫无征兆地卧倒在地。 纪逸轩晚间出来走走,正好经过了这花园,里头香气袭人,便沿着石子甬路走了进来。 在上,竟见一个穿婢女衣裳的人俯面卧倒。 他忙过去看看,探了探,鼻息尚存,只是怎么叫都不醒。 将她翻过身来。 却仿佛见到了天下间最标致的一个美人儿。 若不是因为她一身下人衣衫,他真要以为自家园子里有仙气,会引得花精柳怪的现形出没。 这样一个人儿,难道不是月下仙吗 出神地看了好一会儿。 也不知是哪个园子里的婢女。 只得一路抱回了自己园子,想着等下让人请大夫来看看。 所幸自己园子离这花园很近,不几步路就到了。 纪逸轩这园子里,现在他人回来短住了,闫夫人自然是不肯让丫鬟们待在里面的,一早已将那原先的几个守园子的丫鬟们暂调别处,只请了一个老妈妈与两名小厮在里头伺候着。 他回园时,下人们都在各自房中。 他把人抱回了自己厢房内,就去下人房找小厮,叫他去请大夫来。 那小厮出园去请去了。 他本想快速踅回厢房,看看那姑娘有没有事的,哪知另一名小厮有事务要报给他知道,他就被绊住了脚,一时半刻回不得房去。 却就在这时,那厢房里的阮颜畅迷迷糊糊醒过来了。 一睁眼,就见自己躺在一张床上。 四下一环顾,忽然醒觉,这是三少爷的厢房。 她曾在这园子里待过好长一段时间,对园中各处房间很是熟悉。 她想,应该是自己晕在了花园里,恰巧三少爷经过,把自己救了起来。 她左右看看,并不见三少爷。 人呢 正想出房门,却在经过一面黄铜立身镜时,瞥见了镜中的自己。 好一个标致的人怎么好像比自己原先的样貌,还要美上十分 她原本长得就不错,在现代时,一年间,也总有那么一两个追求者,绕着她转转。 只是哪及这镜中人这样美 怎么回事那毒果,还有让人更漂亮的功效么就像往水里按压一个皮球,压得越狠,那球反弹得就越厉害丑过了劲儿了,就忽然蜕变成仙了 镜中的自己,简直是个升级版的自己,还是在自己底子上升了十级的那种。 正想着,却见镜中的容颜,又霎眼间像阳光下的冰似的,饧了。 一切就在她眼前,急速地凋谢。 不多时,她又恢复到了这几个月里的饥民模样。 她弄不明白了。 可恨那巫书上,没有再多的关于那巫果的记载了。 她眼下完全不知道那巫果到底会让人体产生哪些反应症状。 像这一会儿变美了,又一会儿就变回去了的状况,弄得她一头雾水。 忽然想起自己还在三少爷房中。 想到三少爷本来以为他自己救回了一个美人,要是折回房中见到了这样一个她,保不定会以为她是个恶魔,把那美人儿吞吃入腹了 不行,得快点走,别到时吓着人家。 因为解释是无用的,人家怎么可能相信,一个美人儿会疾速凋谢成这样一个干瘪模样,一定会将她扣押盘问许久。 有时间费那唇舌,倒不如快去为是。 她快快地出了房门。 所幸对这园子里各处都极熟,她很快就由后头的小园门出去了。 赶忙先将那盒针线家伙送去了四小姐园里。 被那园的老妈妈问“怎么现在才送来” “路上不小心绕了点远路。” “下回做事警醒着点。” “是是。” 之后又回偶山居。 二少爷已经回来了。 又得忙碌。 伺候他换衣裳,沐浴。 他一边泡着,一边问她“你怎么了,怎么一直精神恍惚似的。有心事啊” “啊”抬起头来,“没、没。” 其实一直在想那巫果的事,那玩意,到底会对人体造成什么影响呢 长久下去,这也不是个长方儿啊,这府上园子多,人也多,人多眼杂口杂,若自己来个一日三变,一时美一时丑的,跟变戏法儿又或是川剧变脸似的,不得被那些人当妖怪似的拿办么 第二天上午,纪寅轩吃罢早饭,就上他弟园子去了。 纪逸轩说起昨晚的事,说在花园子里捡到了一个昏厥的女人,穿着下人衣裳,却美到非常,不像是世间凡物,正疑心是花精月仙,将她抱回了他园子,想请医疗治,哪知转脚出去再进来,人就不见了。 “哥,你说不会真是花精柳怪吧凡间女人我看哪怕是皇上的妃子,都没有哪个能长得那样好看的那皮肤上像浮着一层月华似的,那样温润如玉后来在我房里转眼就消失了,那不是精怪在变幻吗” “吓哪有什么精怪。肯定就是府上的下人,自己醒过来后就走了呗。你要喜欢,就在府里四处查访一下,不知是哪园的小丫鬟吧正常的,府上长得标致的姑娘不在少数,你四处看看,找到了,要是喜欢,收到你园子里来如何” “瞎说,就算找到了,也不能收到园子里来。娘哪许这种事” “唉,现如今哥哥嫂子也好了,娘应该不会那么的忌讳丫鬟少爷那种事了吧。” “怎见得不会,我这一回来,不还是把守园的丫鬟们都暂调别处了。可见还是防着呢。” “谁知道呢,先把人找出来再说吧。” 哪知,这纪逸轩在府里上上下下找了十来天,也没找出半个人来。 暗自灰心。 再过了两天,就结束了探亲,起程回边疆去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7章 第17章 纪逸轩走后第二天,纪寅轩就被老爷叫过去。 “寅轩,近来兵部里的事务可繁重” “简直无事忙。爹您又不是不知道,兵部一到夏天就是最闲的。” “那你既有空闲,就往杭州走一趟吧。” “爹我去杭州做什么” “爹在杭州有一名挚友他早些年是皇商,他儿子现在在京都,承继了他的衣钵,做起了皇商来,而他则退回杭州老家享清福去了” “爹您要说什么” “我要说的是,他的幺女已长大成人了,美得无可不可,世间少有。你不妨去看看。你伯父与我有意结成亲家。” “哦,想结亲是吧是让我帮我自己看呢还是让我帮逸轩看哪” “你这孩子,永远嘴上没正经叫了你去,当然是让你自己看看,喜不喜欢。你要不喜欢,到时说与你弟弟也行。” “哟,做什么还让我亲自去看呢” “你也知道的。自从有了你哥那事,我们也不敢随便给你们定亲事了,怕害了人家女儿,还得你们自己看了才行。” “也行,去杭州一趟也行,正好逛逛。这京城,我也是待腻了,还不如塞北舒服呢。憋得我胳膊腿都僵了。” “行了行了,我已传了书信去,与你陈世伯知会过了。我们家在那里有宅子,你园里的林妈妈的两个儿子在那儿看着呢。你去了就住那儿。你带两个小厮一个丫鬟出门吧,别独自上路,有几个伺候的人,也好有照应。” “是的,爹。” 于是这般,纪寅轩就带了王贵、栓儿与阮颜畅去往杭州了。 临行前,那闫夫人还特别找到了阮颜畅,要她特别帮着留心,看那家姑娘模样脾气好不好,回来好报与她知道。还说,那家的家资算是配得上他们纪家了,可也要看看那姑娘的人品配不配得上。 阮颜畅因为与纪寅轩相处了这么长时间了,心里很清楚纪寅轩的为人;而且当初她的命就是纪寅轩救的,所以她对纪寅轩一向是心存无限感激的。夫人一叫到她帮着过过眼,她当然一口就应了下来。 其实别说夫人叫她做了,就是夫人不叫她做,她也会帮着过过眼的,她一心想着二少爷这样好的人,肯定要配个世间最美貌、人品最好、性情最柔顺的姑娘才行。 再者,一想到有这样的豪华旅行团,让她跟着上路,她就高兴啊,一路玩玩看看,还不用她花一分钱,她怎么不乐意去。 只是千求万求,路上可别再晕倒了。她可再经不起了 一行人上路,坐的是马车。那车舆很大,可以容六人舒服地坐在里面。 不过,现在也只坐了三人罢了,是纪二公子、王贵和阮颜畅。 驾马的是栓儿,因他常跟着纪寅轩出门,所以驾马驾车的功夫是一早学会了的。 一路向西,去往杭州。 这天,他们途经宣州。 阮颜畅探头出前面的帘子,问驾马的栓儿,还有多久才能到杭州。 栓儿说快了,再有几天就到了。 她缩回了头,恰好看到纪寅轩在看她。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问“纪将军,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 “倒是没有,我只是在想,你这段时间身子骨儿还行啊,没像先前在府里时,三天一小晕,五天一大晕啊” “是啊,好多了。”她自己心里也觉得庆幸,旅途中最怕身体不好了,还好这段时间身体给力。 这时王贵又说“看外面这天,明日怕是要有雨,我们明天应该会耽搁一天,后日再起程,也快了,不几日就该到了。” 又转而对阮颜畅说“你去过杭州么” “去过啊。”想也没想就答了,可再一想,也不对,只去过现代的杭州,并没有去过古代的杭州,就转而尬笑两声,“哈哈梦里去过。” “我想也是,那么远的地方,你哪去过。我这回可得玩玩看看,再多加采买。哦哦,听说杭州苏州一带的姑娘,都长得跟水葱似的。”王贵一副十分期待的样子。 阮颜畅知道王贵的母亲与一个哥哥都住在府外,他们家就他一个是被卖到纪府做奴的;与林妈妈她们家不同,林妈妈与她男人,还有她的两个儿子,是全家都在纪府当仆的。 她想,王贵这次要买东西,多是为了他家中老母与兄嫂买的吧。 他们驾车入城后,找了间客栈住下。 王贵与栓儿一间,纪寅轩与阮颜畅各自单独一间,纪寅轩的厢房在三间的中间。 王贵一进他房,收拾停当后,就说这宜州也有上好的特产土仪,他来之前,他哥特地关照他要买的。忙忙地就出去买去了,连晚膳也顾不上吃。 余下的三人,就去客栈一楼,准备叫些酒菜堂吃。 经过二楼一间厢房时,纪寅轩朝那厢房里暗暗瞥了一眼,阮颜畅瞥见他在留心那间房里,所以也跟着暗暗朝里瞥了一眼,不过她没看出什么异常来,于是心中忖度,应该就是因为将军行军打仗时养成的习惯,对任何事物都喜欢细加留意吧。 哪知下去叫了酒菜,纪寅轩又对小二说“等会儿把酒菜送到二楼西南角倒数第二间房里吧。”又对阮颜畅他们说“走吧,回我房里吃吧。” 阮颜畅也不知为什么,心里莫名其妙地有些紧张,总有种哪里怪怪的感觉。 不过,一直到吃完晚饭,再到王贵回来,再到他们一行人都睡下,身周都没发生过什么异常,她就在一种恍惚中睡去了。 所幸第二早一早起来后,发现自己一切安好。 她梳洗了一下,就去看二少爷与两名小厮,发现他们也安好。 她就想,或许自己的直觉有误,根本就一切都正常得很,偏自己疑神疑鬼的。 这早上,果然大雨如注,窗檐下雨流如绳,他们走不得。 四人都在客栈中待了一上午。 王贵在检查包袱时,发现有东西忘买了,就要出去买。纪寅轩说,等雨势小些再去吧,反正今天是不走的了。 快近傍晚时分,才不下了,王贵就出门买东西去了,这回栓儿也跟着他去逛逛。还说晚上就不回来用膳了。 阮颜畅问纪寅轩,为什么不出去逛逛。 他说宣州也来过几回了,没什么新鲜劲儿了,不逛也罢,不如在房中歇歇,养养神。 于是,他们晚上一起吃了晚饭,也是把饭菜叫到纪寅轩房中吃的。 吃完了饭,阮颜畅回自己厢房,想着迟些再叫楼下小二送热澡水上来给二少爷。 等到了纪寅轩往常沐浴的点,她就直接下楼去找小二烧水。 经过纪将军厢房里,里面静得怪怪的。 她嗅到了一丝不怎么寻常的味道。 下楼去后,先是在柜台那儿要了水,再到后头绕过灶间、槽房,再到马厩,看看他们的马过得好不好。 哪知,听到有人窸窸窣窣地说话,详细的没听清,倒听见什么“怎么办,是不是传岔了” 她在想什么传岔了 那边的人又说“要是传岔了,那又是传到哪儿去了纪将军也在这儿的。要是连这点小事也做不好,让周副将在他面前出丑,那我们又要挨骂了。” 她又想不是吧,认识纪将军传的是什么东西啊好好奇啊。 但又一想,此地不宜久留,万一是什么机密不能听的,被人家发现了她在这里,别将她二话不说灭口了就完了。 于是,麻溜地就上了二楼,敲了敲纪寅轩的房门“将军,澡水就快烧好了。” 结果里面没人应答。 她又想不会是与他那部下接头去了吧,所以里面才没人 想想又觉得诡异,于是擅自推门进入。 桌上烛火依旧,可纪将军人倒在床上了。 天哪纪将军可不能出什么长短纪将军一向有恩于她,她不愿见他出事。再说了,纪将军是她在这个朝代的靠山,要是他挂了,她就唇亡齿寒了。 于是,快步跑上前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8章 第18章 一看,果然不对劲,将军双颧红赤,就跟她以前受风寒时一样红热。 这时,门口有人敲门,说澡水送来了。 她并不知将军状况,想了想,为免声张,就到了门口,隙开一条小缝,说“我家主人睡下了,迟些要是要洗的话,我再下去要。” 见人白跑一趟,她就按这里的俗例,给了人点赏钱,这人就下去了。 她合上了门,走到纪将军床边,坐下,探了探将军的额头,果然热得不寻常。 心想依我所见,不是得风寒了,就是中了。 这时,纪将军喃喃开口“我们我我们吃的那饭里有药应该是被人下错了” “我们将、将军,不是我们,我没中啊。” 纪寅轩勉强着睁开了眼,看到阮颜畅完全没事的样子,十分不解。 阮颜畅想了想,会不会是自己曾吃过大量巫果,所以与常人的体质有异,现在自己百毒不侵,也因此,吃了被下药的东西后,也像没事人一样 她顾不得想这个了,只是问“将军,我看你这样子,很像中了” 纪寅轩翻了翻白眼。简直白说的。 她再进一步问“将军,你难不难受” 纪寅轩的白眼就差翻到脑袋后头去,你这不是废话吗谁中不难受 “唉,将军啊,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连这种下三滥的东西都会中。要是说出去叫别人知道,将军你的英名不保啊。” 纪寅轩已经没力气跟她废话了。 这时,她才像是真正反应过来了似的,说“啊哦哦中了是吧,看我这不紧不慢的,将军你等着,我出去找间妓院,带个姑娘出来您放心,我一定给你找个没病的,而且漂亮的,你先等着,我我我、我这就去” 一出这间房门,才想起,自己是个女的,孤身一人在外走,又是大黑天的,毕竟是危险的,只恨王贵与栓儿两个,出去玩都不知道回来 正想着,就见栓儿一个人上楼梯来了。 “正好正好”几步路走过去,把栓儿扯到他跟王贵的厢房里,悄声说“栓儿你别声张,咱们将军误中了,你快去找间妓院,找个没病的又漂亮的姑娘来快去,悄悄的” “好好”栓儿见她仓皇的样子,自己也急了,一头闷着冲出去,又折回来,“颜畅姐姐,漂亮的好找,可有没有病,我哪看得出来啊。” “唉,你就找那年纪最嫩的就行了。” “是是。”转头又冲出去了。 阮颜畅这时出了栓儿的房门,正要往纪将军房间去,想了想,却又直接走回了自己房。 她想起,自己前阵子在偶山居里,闲暇时间多,且又研习了那巫书不少时候,加之做出过致媚道的坠子,就借着那股成功的劲儿往下又研究了不少东西,其中包括一味“大解丹”,按巫书上说的,那丹能解百毒的。 不如取出来,给将军服用,如能解毒,这就更好了,不然的话,万一将军在这小城里狎妓的事传到朝野里,或许将军的声名会受损。 她回了房,一边解包袱,一边想到,啊,其实,如果这是小说里的情节,刚刚那时候,或许我就应该以身解毒了不是吗还好还好,我有“大解丹”我虽然感恩于他,也十分敬仰他,可也还没到可以奉献自己的身体,去给他解媚药的地步吧再说了,就我这样子,就算我要给他以身解毒,人家还不一定肯呢 正在取出大解丹之际,她的头忽然一阵晕,她心中惊恐地想不是吧,不是在这种时候犯病吧 又想或许之前我吃了那,在我身体里不起那种作用,但是还是有药性的,激发了我体内的巫毒这么长时间不犯病了,现在竟然来袭 再记起,得快去给将军送解药,不然的话,多延挨一分钟,将军就多受苦一分钟,不如早解了完事 可恨这大解丹解得了百毒,却不能解自己身上巫果的毒。 于是,撑起晕晕的头,有些踉跄地走去了将军的厢房。 一时半刻的,那栓儿也回不来。 开了门,见将军房里桌上那柄烛火已越烧越微弱了,眼下残灯如豆,径自摇曳着。 情况危急,哪有工夫叫人上来换这烛火,先快快地将药送去将军那儿才对。 她进了门,为免被人发现房中异常,就合上了房门。 支撑着最后几丝清醒,叫“将军将军你还好吧,我来给你送解药。” 坐在他床边,正要将“大解丹”往他嘴里送 这时的纪寅轩缓缓睁开眼来,眼前的女人不认识。 难不成是西域的细作 他的视线模糊,加之灯光极暗,恍恍惚惚的。 他还在被那下三滥的药折磨着,该死的 这女人好漂亮,她要往我嘴里塞什么东西 是了是了,之前我判断说,那药是被我们的人下错了的,难不成不是下错了的,是被他们的人有意下到我碗里的再派一个漂亮得像仙人的细作过来,想要与我苟合,然后再谋些别的 他也只有几丝残存的理智了,却还用它一直想着那些敌我尔虞我诈的事情,头疼得厉害,身下也胀痛得厉害。 阮颜畅更是头晕,拼着最后一点清醒,想要把药送到他嘴里。 哪知这人明明睁着眼看着她,却牙关紧闭,拒绝服用这粒药。 她拼命往里塞,连话也没力气说。 他见她这样拼命地想来“害”他,一手上去掐住了她的脖子。 她挣扎着想要逃开。 他毕竟力气也弱了,手劲松了一下,她逃开去,他一手扯住了她的袖子,袖子被直接撕裂了。 朦胧间,他好像看到了那个“西域女细作”肩上有一块红红的东西胎记还是她们组织的烙印 不能让她逃掉 他坐起身来,追了上去。 阮颜畅被他这么一闹腾,头更加晕了,正不知怎么办,他就直接倒了下来,不醒人事。 她趁着最后一点清醒,把那粒大解丹塞进了他的嘴里。 接着,就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是栓儿把她摇醒的。 “颜畅姐姐颜畅姐姐” 迷蒙醒来。 “唔嗯” “你袖子怎么掉了一只” 栓儿看了眼趴在地上的将军,再看了眼衣衫不整的阮颜畅,心想哇将军果然是中了啊,胃口真好,连颜畅姐姐这这样的都啃得下去 但碍于与阮颜畅素日里的情常,就不好胡乱将心中的话说出口。 阮颜畅猛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再清醒些。 之后,看了眼栓儿,再看了眼站在门内的陌生姑娘,心想,哦,栓儿将人找来了。 “姑娘,你先在外头候着吧。” 那姑娘就先出去了。 “栓儿,你去看看将军身上还发不发烫了还有还有看看他症状还有没有了。” “啊哦。” 等栓儿把将军检查了一遍“奇怪了将军没事了” 阮颜畅也松了一口气,说“你带人家姑娘来时,有没有说是为谁找的” “没说。” “哦,那你现在出去跟她说,是你要找她来的,现在你不想了,把钱给人家,打发人家快去就是了。” “哦。” 栓儿应声去了。 没一会儿,那王贵也回来了。 一进这房,“呀这是怎么了这是” “别说了,一会儿说给你听。”阮颜畅支撑着由地上爬了起来。 等栓儿又折回来了,他就与王贵把纪寅轩由地上一起搬到了床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9章 第19章 第二早,他们早膳时,王贵和栓儿说起昨天阮颜畅被扯掉一只袖子的事。 纪寅轩才记起昨晚他确实扯掉一个疑似西域细作的绝美女人的袖子。 可再怎么也不可能是阮颜畅那根柴啊 他垂头喝粥,又想或许是当时视线模糊,烛火又暗,再加上药力加身,所以我整个人精神恍惚,才会出现幻觉。 一行人早饭后又上路了。 行至一处州界山林小径上,栓儿才发现后头跟上了一辆马车。 纪寅轩将一封信交给了王贵,又吩咐前头栓儿停车,让王贵把信交给后面马车上的人。 王贵去交了信。 后面马车里的周副将看了信才吓破了胆,说怎么昨晚等了半天也不见西域王公的房里有动静,二更天时还见那王公出来,与朋友一起出去玩乐,神色如常。 原来自己这边不仅下药下错了对象,还下到只是途经的纪将军身上去了,自己的品级又差了他好几级完了 这边王贵回来了,栓儿虚挥一鞭,那马儿就又小跑了起来。 渐行渐远,将周副将的马车渐渐抛在了后头。 王贵一上车,就把他前两天买的东西拿出来又看了一遍。 看完后,又嫌憋在车舆里视野不开阔,就出去坐在栓儿后面,与他闲扯了起来。 车舆里只剩纪寅轩与阮颜畅两个人。 阮颜畅总觉得纪将军欲言又止。 “昨天你上我房里来了”终于还是开口了。 “是啊”不明白他怎么这么问。 “你你袖子被我扯掉了” “对啊”一说到这个就气,“我要给你吃一粒我家祖传的大解丹,哪里知道你死活不吃,还掐我脖子,我差点没死在你手里你说你中个,怎么还能得失心疯呢”她那晚上的变化持续时间太短,所以她并不自知。并且说着说着,还双手并用地在纪寅轩面前演示,先是用两手自己掐着自己的脖子,再头向手仰,将昨晚的形景再又重现了出来。 说了一堆之后,发现纪寅轩很沉闷地看着自己,就不再往下说了。 纪寅轩再次断定,昨晚的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自己中了那种下三滥的药,所以臆想中就想出了个绝色的美人儿来。 不然没有别的解释了。眼前这根柴还是以前的那根柴。 只是自己能在臆想中,将这一根柴想成一个仙子,也真是厉害看来,那的药效真不一般,也不知是不是宫里那帮太医研制出来的新型药等等,这根柴说什么祖传大解丹也对,昨天自己没和人怎样,想来就是吃下解药的缘故。 “颜畅,你家祖传的大解丹,还余几丸啊,给我吧,我们这种人,最是不知何时就会身处险境的了,得有一两剂灵丹傍身,才不容易中了别人下三滥的招数。” “哦,我这儿还有十丸,回去我还能再做些出来的。将军你要吗” “那肯定要。一回去了就记得做。” “是。” 一入杭州州界,再行驶了一段距离,就入了一片花柳繁华的境界。 王贵与栓儿觉得,这里妓院倚窗招徕恩客的姑娘们,都比别的州的要漂亮些。 一行人去了纪家在杭州的别邸。 林妈妈两个看宅的儿子特别殷勤地迎接少爷入住。 第二天,纪寅轩就要带着栓儿去拜访陈伯父,顺便看看父亲要他看的那位陈家幺女。 本来就要去的,哪知阮颜畅跑上来说“少爷,别撇下我呀,我也得去的。” “你去做什么哪家主人出门拜访长辈,还带着丫鬟去的。” “唉,不是。”把他扯到一边,小声说,“夫人交代的,说要我看看那家姑娘的品貌,回去好报告给她知道。” “我娘”失声笑了,“好、好,你跟着来吧。” 阮颜畅跟去看了,第一感觉,这家真有钱;第二感觉,这家小姐真美;第三感觉,这家小姐对我家二公子简直一见钟情,看他时两眼发直第四感觉,这门亲事,应该八九不离十了吧 听闻这美人儿平时傲得很,因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听闻一年间上这陈家门来求字求画的公子哥儿不在少数,现在杭州城不少公子扇子上的诗作就是她题的。 没事没事,傲一点也没事,要是对谁都那么平和,反倒没有气势了。再者,她看纪寅轩时,那样两眼发直,想来日后在纪寅轩面前是傲不起来的。这不就正好了么,对其余一干人等都冷漠,唯独对她未来的相公很仰视嗯,正好正好。 晚上,回纪家别邸时,纪寅轩问阮颜畅“你准备怎么跟我娘亲说啊” “呦这将军,你想让我怎么说呢” “” “你觉得她怎么样你要是觉得她好,我就说她好,你要是说她不好,我就回去对夫人说她一般。” “额这她可真是才貌俱佳跟我那天在梦里见到的那个美人儿一样美啊不是,真要比起来,比那天梦里那个要次点儿不过,也是世间少有了。要是说到娶妻,我还确实想娶一个人间少有的美人,这么一说,她也挺符合这个标准” “啊什么梦里美人儿将军你做春梦啦” 她被瞪了一眼。 毫不畏惧,继续说“既然将军喜欢她,那我就回去跟夫人说她才貌俱佳就行了。” “好,就这么说吧。” “将军,那你几时娶亲啊你娶亲后,我还能继续服侍你吗”对自己将来在那府里何去何从也颇为关心,毕竟还没有研究出来怎么找到光的甬道。 “第一个问题,要你管第二个问题,我娶不娶亲,你都可以服侍我。而且我相信,任何一个男人的娘子,应该都喜欢你这样的丫鬟来服侍她们的相公吧,她断没有可能因为我娶了她,就想把你撵走。” “又来了我又没得罪你,你嘴上作践我干什么”愤怒。 “没大没小,你现在的胆子是越发的大了,还敢吼我。” 阮颜畅却还在为他嘴上刻薄了她的长相而生气,不再睬他了,转身回自己房里去了。 纪寅轩回京都前,要去与他陈伯父拜别,阮颜畅因已看过了那三小姐,自认可以回去禀明夫人了,就不想跟着纪寅轩去。 哪知纪寅轩非说有一些拜别的礼品,栓儿一个人拎不过来,要她帮着一起拎过去。 她虽说还在为上次他言语刻毒的事生气,可主人叫她做事,她也不能不动。 而陈老爷家今天请来了杭州著名堪舆世家虞家的人来,重看了一遍全宅的风水。 那虞家老爷带着他长子一同前来,给这杭州首富陈家看风水。手里拿着罗盘,指点再三之后,又一路跟那陈老爷交代一些要注意的地方。 走到了正门口,他们就恰好见到纪寅轩他们一行人前来拜别。 那虞家掌门看了阮颜畅好几眼。 阮颜畅被他盯得不自在,总觉得有种身世要被揭穿的恐慌感。 不过那人看了一会儿后,就收回了眼神,转身向陈老爷告辞。 这人的儿子,却在经过阮颜畅时,停住了脚,看了她一会儿,又取了一块极小的玉出来。说是符玉,赠与她吧,看她一脸倒霉样,肯定就是流年不利的。 她莫名其妙地接下,道了谢。 这些人走了,她转身要跟着主人家进陈家门,却发现陈老爷有点嫌弃她似的,不是很想让她进门。 她想,或许是之前那看风水的年轻人,说了她一脸倒霉样,又说她流年不利,被这陈老爷听了去,而陈老爷又是极迷信于风水命理的人,见她这样的晦气,就不想让她踏进门槛吧。 她有些尴尬,就站在门口说“二少爷,要么我等在这里吧” 她少爷看了她两眼,接下了她手里的礼品,让她留在门口,说自己不会太久就出来了,让她别乱走。 却在这时,那站在陈老爷身边的陈三小姐却说“怕什么呀不用在外等了,进来吧。不要紧的。” 陈老爷虽不太想让晦气的人踏进家门,可偏偏十分宠爱女儿,不愿驳女儿的话。又心想,横竖风水大师已指点了不少地方,家里现在地利人和,那些小煞想必也是挡得住的。也就不再多说了,只对着纪寅轩招呼道“世侄,请请是明日启程回京么” 阮颜畅看了纪寅轩一眼。 纪寅轩对她说“那进来吧。”转头又去回陈老爷,“是的。” 他们回到京都后,阮颜畅去回报闫夫人,说陈家三小姐长得美艳动人,而且才情俱佳,性格平淡又带着和气,身形侬纤合度,很适合生养巴啦巴啦说了一堆,还说她对她印象十分好。 其实,说真的。她也不是什么天真不知世故的人,弯来绕去的肠子也有几根。她哪会不知道陈三小姐的心思。她想,陈三小姐一看她跟着纪寅轩一道出现,怕不是被纪家长辈吩咐过,要帮着看看人的。所以陈三小姐为了表现自己的善良,与一些拉拢之意,才在门口说了那番话。就跟家家户户供着那灶神一样,“上天说好话,下地保平安。”这陈三小姐既已忖度出她跟着纪寅轩去陈家的目的,就对她多示好,那当然就是希望她回纪府多说些好话。 闫夫人听后,十分高兴,就与老爷商量着,不如择日就去提亲。 纪老爷也以为这事就这么成了,就把纪寅轩叫到身边来,问什么时候要成亲啊 哪知纪寅轩说,这事他还要斟酌斟酌。 他们问,斟酌什么 他只是说,他是觉得那家姑娘才貌俱佳,可也没说要娶她啊,急什么 纪老爷与闫夫人就说,陈家的门槛都快被求亲的人踏破了,既然他喜欢,而且陈家也有意把女儿许给他们家,为什么不早定下这事再拖下去,那家女儿就要被人娶走了。 他也只是说,急什么娶走的话,就说明与他没缘分。 总之那意思就是,他没想好。反正没想好,谁劝也不会急着娶的。要是他们那头急着定下别家,那就定吧。反正这事也是先下聘者先得,他也不会拦着。 他还说,若你们觉得这样不清不楚的没交代,不如现在就跟那家说,说不做这亲,他们再另择佳婿吧。 纪老爷与闫夫人别无他法,只能先由着他去。 正在想要怎么在陈家那边拖延些时候,朝庭上就宣召纪寅轩去处理一件事。 他们正好借这个事情作借口,还编了话来对陈老爷说,寅轩对他们家三小姐很认可,可是眼下朝庭把他派到别州去处理事务去了,等他回来再说这事。 他们心想,多拖些时候,说不定寅轩的心意就回转过来了,觉得想娶那陈三小姐了呢如果现在就把话跟那家说死了,倘或陈家真定下别家,那到时寅轩后悔了可怎么办。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0章 第20章 朝庭要纪寅轩处理的事是去宋州赈灾。 宋州在黄河的下游,又被黄河的一条支流汴水穿城而过,黄河决堤后,汴水也发水患。加上连日淫雨不断,整座城连同周边村野都被淹了。 朝廷送去的第一批赈灾款项却不知被谁给私吞了,现在那里乱作一团。 于是皇上想着,文官怕是不行,还是得派武将去才行。 于是派了纪寅轩去。 阮颜畅在纪寅轩临行前,发了一场恶梦,梦见他被水流冲走了,沉在河底黄黄的泥沙中,眼还睁着,极瘆人。 她一梦惊醒时,出了一身冷汗,怕那家伙此去有不测,那也太惨了。 不如自己也跟去,兴许能帮上些小忙的。 她白天时跟纪寅轩说,她要跟着去。 纪寅轩颇为好笑地看着她“呦不是不睬我的吗啊由上回我说了你难听的话,你不是赌着一口气,回程的一路都不大睬我么怎么又要跟我去了呢” “我还是跟你去吧。我们家祖传的还有几味药,怕是你们军队随行的大夫也研制不出来的,带了去,或许能帮到那些灾区的人呢不够时,我还能在那里再赶制一些出来。” 他朝她挨近了些“不对啊,我分明是觉得是你怕我出什么长短,才说要跟我一起去的。” “唉,他们那边都出那么大乱子了,你还有闲情在这里说这些话” “好好,怕了你了,脾气一天大似一天,怪不得长得跟支炮竹似的。” “你” 于是,就跟着上路了。 闫夫人再三关照她要照顾好少爷在那里的饮食起居,那边条件极差是肯定的了,可是不能让少爷出什么长短。 阮颜畅就再三点头保证,一定尽力照顾好。耳朵都听出茧子了,不过人家这是“儿行千里母担忧”,她也能理解的。 到了宋州边界,纪寅轩督率的赈灾军队在高处驻扎,附近一些民宅也被征用来作军队住处。 纪寅轩与阮颜畅住的那一户里的人,与隔壁的住户并在一起住了,把这户腾出来专门给军队里的人住。 这些住宅不是城里的宅子样式的,而只是田舍。 这一带都在连日阴雨不断,整个房舍显得脆弱不堪,好在在高处,所以水一时半刻地没不到这上面来。 不过水位连日不断攀升,再过段时间,若这雨再不停,这上面怕是也保不住了。 白天时,纪寅轩就带着军队的人出去看地形地势去了,看能不能分条渠出来,疏浚水患。 而阮颜畅在宅子里无事做,只是担心那人在外出什么长短。 如果出了长短,对夫人实在不好交代。 她心中仓皇,并不停在盘算,要不要施行巫书上的那项“退涝术”。 她是想这么做的,可一来怕不奏效,因为这是项大工程,二来又怕被人发现她在施巫法。 犹疑之际,竟发现隔壁那户的老妪是个神婆。 其实也不是神婆,就是乡间跳大绳的,哪家有病有灾了,就找她去。一辈子干的都是这个,听说很灵验的。 她就想着,要不要找那神婆商量商量,借那神婆的手来施“退涝术”。 这雨下得她心烦,她实在想这一片快些放晴,水退了,纪寅轩他们军队的人也好逮着机会抢修堤坝。 结果她去找那神婆时,发现和她们暂时合住的那一户已经逃了。 而这神婆与她两个儿子儿媳也在收拾包袱,准备走路。 “朱大娘,你怎么也要走呢” “再不走难道等在这里让人来收尸吗你看那水就要漫到上头来了,我们这地由早到晚都是湿的,我这腿又经不起风雨天,再待下去,不是要了我的命么。” “可你是神婆,村里的人驱病除灾不都找你么,你不做点什么吗” 那朱大娘转过身来,颇为奇怪地看着她“姑娘,你是在开老身的玩笑是吧这是天灾,不是驱个病魔,赶个恶鬼什么的,这是天灾,是神做出的人间灾患,我一个驱魔赶鬼的,你让我去驱神” 又转过身去收拾包袱。 “不是,大娘,是这样的,我其实其实以前我乡下也常发水患,我们村那个神婆就会退涝,很灵的,我至今都记得她用的方法。只是我也没做过一天神婆,不会通灵退鬼的,倒不如你来你看怎样” 朱大娘闻言转过身来。 “真有这法子” “真有。” 朱大娘心想,要是真能求晴退涝,就是最好的,自己也不用弃家逃亡了。 “怎么弄” “先得弄来两只野猪牙,悬于大门东侧。” “好。” 朱大娘转身出去叫住她两个儿子“你们上山打头野猪回来。” “啊娘这都要走路了,还打什么野猪” “叫你们去就去快去快回,等着呢” “哦,是的,娘。” 背了弓箭就走了。 之后,阮颜畅又跟朱大娘说了具体怎么弄, 朱大娘就让儿媳去找来了苕与千里香。好在如今是深秋,这两样东西倒是易找。 可是有一样东西难找,就是锥底的陶罐。 朱大娘让儿媳去看看村里那个会做器皿的走没走,要是没走,就赶紧做一个出来。 哪知那人走了,但他家里现有一个没破损的锥底的陶罐,平时是用来作平衡器用的。 她儿媳就给拿了回来。 她们就一起把苕与千里香,就着炭火烘干。 然后放在陶罐底部。 再把陶罐躺放在桌子上。 这时,那两个打野猪的也回来了。 说没打着野猪,倒是捡了只现成的,死了的。 闻那气味,应该是死了没多久的。 朱大娘怒“你两个没用的东西,让你们新鲜打一只的,竟然捡了个死的回来,是想对神灵不敬吗” 阮颜畅制止,说“没事的,只要是野猪牙就行,没说现打的还是已死的。” “哦,那行。” 转头又让她两个儿子把那獠牙锯下,悬于正门东侧。 又找了石灰来,拿手拍了,印在那牙中间。竟然在暴雨之中,那手印都清晰可见,没被冲刷掉,那一块地方一直干干的。 所有人回到房中,将窗户紧闭,只将大门开一条小口。 等了三刻钟,就见那桌上的锥底陶罐慢慢立起。 朱大娘不动声色地将那陶罐的口塞严实了。 亲自拿了出去,由一个媳妇陪着,走到汴河边上,把那陶罐放下去,让它随水漂了。 据说,刚刚是把路过的雨神与河神请到了陶罐里,现在随水漂走了,几时那罐子裂了,两个神就会出来,直接上天庭去报告事务的,不会再惩罚人间了。 即时,天就放睛了。 第二天起,那水患真的就一点点消下去了。 到了第三天,水全都退了。 全城还留守的百姓一片欢呼声。 朱大娘被奉为英雄一样的人物,带着鸡鸭上门来感谢的人络绎不绝。 朱大娘想说这也不是她的奇功,是向阮姓姑娘家乡的神婆学的,可是阮颜畅一直用眼神制止她,叫她不要声张,别说是她告诉她的。 她也没办法,只能不言语,笑着收下乡亲们送来的肥鸡肥鸭。吃不完的就叫儿子杀好了送到隔壁阮颜畅他们住的地方去,那农舍里住的兵卒多,吃起来也快的。 而纪寅轩他们的军队一时还走不得,一来,他本人得留下来彻查那款项落在谁人手里;二来,军队还得抢筑一道更坚固的堤坝,以及修一条疏洪的渠。耗时怎么的也得一个月吧。 阮颜畅算是松了一口气,看到纪寅轩还健在,没被水流冲走,她对夫人也算是有一个交代了。 她自己却病了,前段时间,连日阴雨,她得了风寒,数日不见好。 随军来的大夫给她开了药,她吃了也不见好。 一天晚上,纪寅轩回来宅子,去敲她的门,想问问她看病好了点没有的,却见她面青口白地躺在床上,连动都不能动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1章 第21章 “哇你没事吧。”三脚两步走上前,点着她肩膀使劲晃了晃。 她蒙蒙睁开眼。 “我好像有事” “怎么了这是大夫开的方子没按方煎服吗我明明让他们煎了药给你再去堤坝的啊” “煎了,喝了,不见好。” “你不是有什么祖传的药的么,怎么不做几味来吃吃” “吃了无效” 她吁了口气,把被头向上扯了扯,转侧向内,说“让我睡会儿吧,过几天应该会没事的。” “那你先睡会儿。”转头出去了,合上了她的房门前,还忧心地向内瞥了一眼。 晚上大夫一回这田舍,他就让大夫快些煎药,让她服用。 大夫也奇怪,只觉得她这是普通风寒,怎么就是不见好。 纪寅轩这晚上睡到半夜,又觉得独留隔壁的病人在房中不妥。 万一有个长短 于是披衣趿鞋,就朝隔壁房去了。 直接推门,发现那人病到连门闩子也没力气下来放上,门是没闩上的,所以直接开了门就进去了。 探了探她脑门,原本前几天是觉得发烫的,这一下可好,觉得十分寒凉。 照理说如果是刚发过汗的人,脑门是应该很沁凉的,可这凉,凉得很怪,凉得发寒了。 他有一股冲动,想要去找大夫来。 可又想到大夫随军一天了,忙碌得很,夜里没睡踏实的话,第二天也没办法做事。 这还有两个多时辰天就要亮了,倒不如自己守在这里,等天亮了,再叫大夫过来。 把手探进了她被盖里头,发现她那胳膊也冰得狠。 他躺下了,把她裹着被子抱进怀里,想说能不能让她暖和一会儿,或许发一场汗就好了。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阮颜畅睡得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睁开就见到纪寅轩正抱着自己。 他正合眼睡着。 她没动。 又闭上了眼,等待天亮。 哪知眼睛一闭,又睡着了。 等到真正醒来,天已大亮。 而纪寅轩早就已起身梳洗完毕,出门了。 阮颜畅这忽冷忽热的病又拖了两天,竟然自体痊愈了。 连精神也爽利了,连带着脸颊也饱满了一些起来,脸上气色也不见晦暗了。 纪寅轩一看她这样,还打趣她“呦真看不出来啊你生个病还能因祸得福,病完还能胖些起来,不像别的大病初愈的人,一看就是刚生完病身子受到过耗损的。” 她也打着哈哈“是、是啊。” “话说,你要不要先回去,隔几天,我们有一批人要回京去,你身体这样弱,倒不如不要在这里待着了,回京去养着吧。” “啊不行不行我也没有名目回去啊。夫人临行前托了我照顾你饮食起居的,如果我提早回去了,夫人一定要怪我图享受,不愿在这地方久待了。” “也是” 于是,阮颜畅就没有提前回去,而是坚持到纪寅轩回京的时候,她才跟着他一道回去。 纪寅轩这一次一出马,到宋州,就把天灾给治理了,还将赈灾款追回来了,那官员受到了查办与刑罚,并且他们军队还建了大坝与疏洪渠;朝庭为了表彰他的功绩,给他嘉奖了不少东西。因他现在的职衔已是正二品武将了,上面从一品与正一品的武官的位子已有人占着,没人退下,所以也无法帮他升官,若设个虚衔给他,也没什么趣,倒不如大加赏赐来得实在。 纪寅轩由朝堂上回来。 闫夫人见他朝庭的公务已办妥,那就是时候再说回上次那件婚嫁的事。 就缠着他说说说。 他只说他真的是在犹豫,这样吧,为免耽误人家姑娘的终生,倒不如让他们向陈老爷把这门亲事回掉。 他说完这句,就跟他爹娘推说自己这段时日以来,心力交瘁,想休养,接着就回他自己园子去了。 留下纪老爷与闫夫人两人,怒也不是,急也不是。 “真跟陈老爷说” “缓缓吧,先别说,一来,我们两家交好,这么回绝掉,你觉得那陈家往后看我们能有好气儿么。二来我看,寅轩这一定是刚由公务中脱身出来,身心疲乏所至,想不到那事上头,我们一跟他提起,他就烦,故此跟我们说要我们回了陈老爷。我想,等过段日子,他也休养回复过来了,就又会对嫁娶的事有兴致的且缓缓。” 纪老爷与闫夫人有志一同,都认准了要那陈三小姐做他们的儿媳,所以纪寅轩说什么,他们也只当是耳旁风,根本没去跟陈老爷说,想先拖着。 而就因为他们都拖着,就让府上的人以为二少爷就要娶亲了。 大家都知道二少爷早前去杭州一趟是干什么去的。 既然回来后没说那家不好,想来就是两家已定准的了。 所以这段时间,府上都在传二少爷就快要成亲了。 也就偏偏在这个时候,阮颜畅的日子变得一日难捱似一日。 她吃穿上倒没受苦,而且夫人因为她在灾区照顾少爷有功,念在她跟着去,在那样的苦地方待了那么久,在她回京后,就赏了她好多银钱。 还给她每月的月钱也涨了。 而她平日里,吃这府上的,用这府上的,床底下堆了那么多钱也没地方使去;所以倒存了一笔小财。 可虽吃穿上不受苦,但她心里不好过。 现在已入初冬了,园里的菊花瓣已凋残一地,被王贵他们几个扫尽了,只剩下冬的景象,这几日,更是能在梯级与假山石上见到新凝结的霜。 她时常对着窗外的景,想些心事。 她觉得自己的心境变了。 她必须要面对,以及对自己坦诚的事,就是她现在看到纪寅轩,她会觉得怪怪的。 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这是萌生了情意后,才会有的知觉。 不然不会这样的,不会觉得怪怪的,不会觉得不自然。 以前与他嬉笑科诨,从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现在却连替他换身外衣,都觉得气息有些短促,胸口就像个口袋,上面有一圈抽绳似的,紧紧地抽着,让她透不过气来。 替他换衣服时,是尴尬的。他人高,低头就可以看到她的头顶。 也就是说,她得在他的注视下,帮他取身上的挂件,帮他解开腰带,帮他松开襟口这过程,以前不觉得什么,现在却觉得有些漫长。 她很痛苦,她本来心是自由的,她也觉得自己应该自由下去。但一旦对哪个人动了哪怕一点感情,就会不自由了。 这一种束缚,让她难受。 她同时也害怕着,如果自己再陷下去,就会是泥足深陷,这可不妙。因为原本自己是一心求去的,努力找着光的甬道,希望某日可重返家园。 可如果在这里对什么人动了感情,那可怎么办,还会一心求去吗又或是即使到时真要走了,还会走得没有一丝留恋吗 她不能让自己陷入一种两相取舍的痛苦境地,不能让自己像蔡文姬归汉似的,前头是日思夜想的故土,后头又有两个年方十二的孩儿。 不该生发的情,都是孽债 她不能够允许自己有这些情。 可有时,回转头想想,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感觉呢 是从那次身体发寒,被他抱着睡了一晚开始的吧 可恶啊,你这家伙就不是好人,没事你说你不好好的待你屋睡大觉,跑我房里来抱着我睡干什么,这下可好,抱出问题来了吧 可恨可恨可恨 这天,她沿梯级,由高处轩馆下到下面平地上来。 准备在池子边上洗纪寅轩的衣裳。 就听大门口一声叫唤“颜畅” 林妈妈探了头出来,走到大门口去开园门。 “你哪园的下人哪这么没规矩在门口也不知道要敲门,请人通传,光会扯着嗓子叫” “啊,是是,我失礼了。我、我找颜畅,我是她哥阿措。” 阮颜畅看到他了,紧忙走过去,跟林妈妈道歉“这是我哥,好些日子没见了,他担心我身体,才没注意府里规矩的。林妈妈您别见怪。” “嗯,行。你们兄妹俩好生聊着吧。”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2章 第22章 林妈妈回倒座房后,倒没回她自己的屋,而是进了吴妈妈的屋。 两人闲扯了起来。 “啊你说啊,这毛丫头跟着少爷久了,想必也是锦衣玉食的跟着吃吃喝喝,再加上事情都不大做的,身子脸盘倒一天天的养得丰美起来了虽说,还是有些枯瘦,像外面乡下那种吃不饱饭的丫头,可比她初来时要好多了你说,她要是再养养,会不会跟了少爷” “嘻嘻,谁知道呢咱们府上规矩太严,少爷房里都没有伺候那事儿的。当初挑上了她,据夫人那园的周妈说,就是因为她容貌不堪,现在养好了若夫人恩宽,或许能容少爷把她留下;又或者夫人还是一样的严,那就可能让她出园去了,再去守三少爷那空园子吧” “要是少爷不要啊或是哪天夫人把她调出园子,我看看,去求夫人把她配给我那小儿子吧。” “呦你怎知她身子没毛病之前瘦成那样,你怎知没有病根” “这这也是” 阮颜畅自是不知道园里的老妈妈在屋里闲扯有关她的话。 她见了阿措,很是高兴,拉他进园来。 “你这寒天里就这么洗衣裳啊那池水多凉啊。” “不急,我先把它泡在桶里,我那边灶头上烧着水呢,等会儿兑进去再洗。”小灶已在入冬前建起来了。 阿措端相阮颜畅好一会儿。 “你还别说,你真是一天天的恢复起来了,已经有些当初我见到你时的样子了。这样我也心安了,你这病,我看就是当初我们逃荒似的逃了那几个月里落下的。现在好了就好,得亏我们进了这府里来做事情。” “你别自责,我这病跟你没关系的。” 这时,王贵拎了个扫帚出来了。 一看阮颜畅在洗衣裳,马上殷勤地问“颜畅,热水烧上了么” “啊,烧了,马上就该好了。” “行,我去帮你看看。”屁颠屁颠地去了,跟着,又屁颠屁颠地出来了,手里还提了桶水。 跟着,又是帮阮颜畅兑水,又是帮她捣衣。 阮颜畅心中有些无奈。她不是个天真的人,她肚子里那弯来绕去的肠子也有几根,她哪会不知道这王贵现在瞎热情个什么劲 她只是在想,自己不过脸颊饱满了一点,身上丰润了一点,就引得这些人这样。倘若哪天,真以那天在三公子房中那般的模样示人,不知彼时又是怎样的景况会怎样呢引得一班王公大臣竞相抢她做老婆吗还是说引动帝王来把她召去做妃子 不行不行,这古代太凶险,不宜久留。 自己一个弱质女流,在这里无亲无故,无亲族庇荫,到时只会任人宰割。她依旧记得当初那个盈烟,是怎样的因为有美貌,却又弱质,终落得不能自保,被卖入青楼的下场。 自己虽然不至于到时会被卖入青楼,可是谁知道会发生点什么事呢 她有种不详的预感。 阿措走后。 她也浆洗完了纪寅轩的衣裳,晾晒好后,上楼回了房。 坐在那里发呆,一发就发到傍晚天暗了。 纪寅轩回来了,一看她竟在那里呆坐着。 看了她一会儿,说“你还真是因祸得福啊,上次你在宋州病成那样,我差点以为你要那什么了,哪知你竟好了,这模样还俊俏了不少。诶你说,你要不要多病几次,说不定以后就变成天仙大美人了,到时候啊,我这个二品将军怕是也配不上你,得有个王公来配你才行。” 她却哪有心情开玩笑,瞟了他两眼,撇了两下嘴,没说话。 纪寅轩是发现了,自她由宋州回来,是愈发地沉闷了。 以前他晚上一回来,她就跟他有说有笑;现在话少多了。 阮颜畅经过了两日的思量,终于决定去求见闫夫人。 此时的闫夫人正坐在她房里,房里东南角上有一只小香炉,里面燃着辟寒香,香里又透出几丝梨花的香气,去中和那股燥气。 香烟细细,闫夫人在看书。 奇怪她为什么来,就问道“颜畅啊,来做什么可是寅轩那园子里有什么事” “啊这我其实夫人,我是想,我这病可能一天天的也要好了,我想,我可能不会一直这样丑夫人您当初要我在二少爷园中服侍他,不过是因为我容颜丑陋,可现在,我怕我无法一直维持那么丑了不是我有意的,是这事我自己也控制不了倒不如、不如趁早把我调离二少爷的园子,我还回去看三少爷的空园子算了。” 闫夫人抬眼一看“呦,倒真是,你这身子骨是越养越好了,想来样貌本来不差” 夫人说完,就低头沉思着。 阮颜畅以为她在想着什么时候将她调出偶山居。 哪知,下一刻她抬头,说“啊呀好孩子,我看你是个妥当的孩子,有你在他身边服侍他,我是比较放心的你放心,你这样尽心服侍他一场,我是不会辜负你的,怎么的也得给你一个说法。等他娶了亲,也等你把身子再养好点,就由我来做主,让你做小的” 啥 想掀桌子了,有没有夫人您这脑回路,很是清奇啊 我来说我要搬出园子,还回去看三少爷的空园子;你却说等我再长胖一点,就把我许给你二儿子做小妾 有种冲动要骂tf。 但是好在素来有些心性修持,忍下了在心中爆粗口的欲望。 体念到人家这是古人思维,以为把她许给少爷做妾室,到时就是被人伺候的主人辈了,而不再是伺候人的仆了,以为这样是施恩的方式。夫人这也是好心。 可是我真的没有想要做那个纪寅轩的小妾啊啊啊啊 啊呀妈呀,我看我还是干瘪回去得了那个不知那大凉山上还有没有圣果了,族长,再给我来一串,我先压压惊 阮颜畅在这边,一脸百口莫辩、不可名状的便秘样。 夫人看在眼里,却以为她太开心了,于是挥挥手,让她下去吧。还说自己一会儿有事要出门去。 她最后说了一句“啊不是,夫人我是真想回三少爷那儿看园子去。” 夫人却说“啊你喜欢我家逸轩不喜欢寅轩想给逸轩做小的得,容我想想” 啊呀我去这是死活说不通了是不是 夫人起身绕到后头换衣裳去了。 她在那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夫人的侍婢羽钗出来对她说“夫人说,你先回园去吧。她这儿还有事呢。你的事,她放在心上呢。” 我去哇早知是这样一出我还真不往这处来了。想说的没说成,反叫别人误会成了这样。这是怎的,难不成是说,以后不论我肯不肯,一等纪寅轩娶了陈三小姐,我就真得给那谁做小的了 说真的,族长,您山上那巫果还有没有了,再给我来十串,我索性把自己吃死也就算了。 真的,跟这里的古人,真是毫无共同语言,怎么说个话,这么驴唇不对马嘴呢 过了几天,闫夫人把纪寅轩叫过去。 问“寅轩,你看你园里那个颜畅如何” 羽钗奉上茶来。 纪寅轩喝了一口茶,攒起眉来问“娘这是问的什么” “其实吧,我是想,你那边死活不松口说要娶那陈三小姐,你年纪也摆在这儿了,长的吧,也是样貌堂堂,平时日子过得太、太素也不合适我看那个颜畅不错,你要是看得上,不如就收下她,让她服侍你,等日后你娶了亲,我再做主,把她正经给你纳作妾室这个你不如平时多想想,给她再吃好些,长得胖些以后也好生养” 纪寅轩一听这话,心里暗暗发笑。很是佩服自己母亲丰沛的臆想能力也不知怎的,竟然能想到要他收阮颜畅做小的这事上。 “娘我有一个疑惑” “且说。” “这个您您这是怎么想到这话上头的。” “啊她那天来跟我说,说她应该身子骨要恢复了,可能不再适合服侍你,说要再回你弟园里看园子去。我心里想,她可能是对自己将来何去何从一直担心,故而用话来试探我,就想看看我以后要怎样安置她。所以我就许了她,说以后我来做主,让她给你做小的。” “额娘,你觉得她是这么想的” “难道不是吗”闫夫人目夹了目夹眼睛,“不然是怎么想的,哪个丫鬟不想做妾的难不成她还想做少夫人这个,不行的不行的况且我觉得她也不是那种不知高低的孩子,哪会有这种痴心妄想呢” “额没错其实她就是想给我做小的” 这纪寅轩不知怎的,也不再与母亲争辩与探讨这问题了。转口,就说出了这样的话。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3章 第23章 他娘信以为真,说道“我就说么我怎会看错。” 想了想,又问纪寅轩“寅轩,你到底什么时候和陈家姑娘把事定下来” “嗯我不是说,让你们把他们家回了吗” “什么还要回唉,我看你还是被那赈灾的事累得没缓过劲儿来,这事再缓缓吧” “啊” 闫夫人却不容他分说,把他“撵”了出去,说各园就要开饭了,让他先回去吧,难不成留在她这儿吃他说不了,还是回园吃吧,就走了。 纪寅轩回到偶山居,那时已有小厮过来传膳了,阮颜畅正站在门口接着食盒。 一见他来“二少爷。” “嗯。” 转头两人上了高处的轩馆。 进门第一句话。 “听说,你去过我娘那儿,说要辞去我这园子里的活儿,要往我弟园子里去,看园子去” “啊这是不是是” “你这是不是的半天,到底要说什么” “我是想说好吧,我无话可说,我是去找过夫人,说过那话。” “咦呀我就说你这胆子比斗还大吧你还记不记得你是我园里的人,我是主,你是仆,什么时候我还没开口,你倒自己可以做主决定自己的去留了” “啊不不不,不是这样的,少爷,我也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唉,有口难言。总不见得说,我怕与你天长日久地处下去,难免渐渐暗生情愫,到时我的去意会不坚定,那我就不能回现代去了。为免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我想着极早防备才是,所以想早早的去三公子那园子看守去,不与你朝夕相对,心也静些 “坐下吧。” “啊” “坐下陪我一起吃啊。” “啊不好吧” “没事的,我的菜馔米饭都精细些,你该多吃你先吃着吧,一会儿你的来了,我再吃些你的就是了。” “啊不用不用。我那大锅饭大锅菜就挺好。” “让你吃你就吃,怎么这么多话呢” 阮颜畅莫名其妙地坐下,莫名其妙地端起碗,莫名其妙地夹了一筷子菜,莫名其妙地送进了口,再莫名其妙地嚼了嚼,直至咽下。 不对不对,总有种很不对劲的感觉。 斜着眼朝上,瞄了纪寅轩一眼。想看看他脸上有没有什么阴谋算计的神色。 哪知他竟神色如常,气定神闲地吃着他碗里的饭菜。 仿佛注意到她在警惕地瞄着自己,也不多解释,只是拿小勺舀了一勺秋天腌酿好的蟹黄蟹膏给她,拌在饭上,关照“嗯,多吃多吃,这种东西最养人了。” 阮颜畅这下直觉地嗅到了阴谋的味道,眯缝起眼来,朝他下死眼看了好一会儿。 觉得自己像是一只待宰的小猪猡,正在被人不怀好意地贴膘催肥;又或是法兰西的一只大鹅,在被人不怀好意地用掺了酒的饲料喂着,就为了得到肥美的肝脏。 不对不对,太不对劲了。 她非常刚性地拒吃了这碗饭。 抬起眼来“纪将军,夫人跟你说了什么话没有” 她是抱着侥幸心理的,以为夫人还没把那做小不做小的话跟他提起。 “什么话”揣着明白装糊涂。 “就是一些话”要她明白说出来,她还自认没那勇气。 “什么话倒是我也好奇啊快说”揣着明白装糊涂到了一定的境界。 “额”此道不通,不如换个方向说,“你叫我吃这么肥的东西是做什么” “咦,你这人我这么为你好,你倒还怪嗔到我头上了,哦,人人给你点东西吃,都是要给你下毒的不成我是想,你这样瘦弱,别又像从前,动不动就犯晕,我可禁不起了,才催你多吃点,这还有不对啊” “啊这这倒也没有不对” 犹犹豫豫地又端起了碗,把那盖了层酿蟹黄蟹膏的饭往嘴里送去。 如此这般,阮颜畅被细米白饭地喂养了好几天,她却总觉得有哪处不对劲,总觉得自己像在被喂猪,只等着肥了就要被宰。 只是,那巫果的效力还在,也不是说多吃几顿饭就能把她给养肥的。那巫果“阴晴不定”,谁知几时好几时坏自从上次在宋州病过一次,过后病好了,她胖了些起来后,这段时间里,再怎么吃怎么补,也还是没见再胖一点起来。 只有她自己心知肚明自己的身体是怎么回事,旁人不知道,都以为给她多补补就能变好了。 她发现自从她找过夫人,这府上的人看她都怪怪的,而她园子里的人也开始看她怪怪的了。 她起先没明白为什么他们总在有意无意间打量她,后来有一回,无意间听见谁说“听夫人那园的人说的,她以后啊,就要给我们二少爷做小的了。” “什么做小的夫人许了啊” “夫人许了啊,这么一来,就能造册入族谱。不像先前大少爷强行要纳的那两个,夫人是不认可的,所以族谱也进不去,最后那个死了的,连葬入祖坟的资格都没有的。” “哦哟这么不说,那丫头还挺有福气的,没想到暗里盘算了这么些,最后还能让她争得这份荣耀。” “可不是么。你没看么,现如今她哪跟我们一起吃大锅饭大锅菜了,她吃的用的,都跟二少爷的一样精细,据说,二少爷还亲自到总灶房里吩咐过,让他们好生料理那谁吃的一日三餐” 阮颜畅一听,一气。 也没上前跟人理论,心想,原来那谁明明就是知道了的,上次还充不知道的样子。 这是什么意思真要到时不论是非黑白,就强占民女了她是卖身进来做仆的,不是卖身进来做妾的。 没想到啊,真没想到。那二少爷,平日里看着他可好了,斯文有理,爱护弱小,竟然是这样的人 她怄着一口气,端坐在轩馆里等着他回来。 酉初,他回来了。 冬日天短,这时间,天已快黑得没有一丝白了似的。 黑沉沉的屋子里,竟然连灯也没点上一盏。 纪寅轩心里知道,估计东窗事发了,有意捉弄她那做小不做小的事,应该是被她发现了。 他本来这段时日里,抱着的心情是猫逗老鼠的心情,就想看看让这事发酵酝酿一段时间,让她在莫名其妙中度过,然后猛不防,让她自己发现“真相”后,会做何反应呢 “冬天这时候,已是掌灯时分,你这是怎么的,装鬼吓人呢” “你做了些什么你心里清楚。” “啊哟啊哟,真是不得了,现在厉害了,想着以后也是做我老婆的人了,直接就厉害起来了,竟然连个二少爷也不称呼了,直接就你你你的” “谁以后做你老婆” “不是你吗” “你” “我娘跟我说的,说你十分想夜里服侍我,所以去跟她提了这个事。她也许了你将来给我做妾。没事,来吧,不用等将来,现在就可以,虽说干了些,但我不嫌弃” 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揪着衣领。 月光里,这个阮颜畅仿佛被话给激怒了似的,倏的站直了起来,一把上去揪起了他交领的衣襟,像是寻衅似的,梗着一条脖子,横着两条眼,向上看着他。 “你再给我说一遍” “姑娘恕我提醒你一句,光是好勇斗狠是没有用的,就你这小身板” 确实,此时的形景,就像一只吉娃娃对上一只阿拉斯加。吉娃娃仰头狂吠三声,阿拉斯加却只是低头静静看着,还一脸不屑。 “你为什么不帮我跟夫人解释两句我们都相处这么久了,我就不信你不了解我。你若当时解释了,也不至于今时今日这样,满园子都在乱传我以后要给你做妾还说我心气高强,终于谋到了。什么跟什么你让我以后怎么清清白白的自处” “给我做妾怎么了” “不怎么我是没可能给人做小妾的就算是你,我一向敬重你,我也没可能给你做小妾” “哟,看来是想给我做正室。” “你你还没完了你你明儿就跟我上夫人那儿去,咱们把话都说明白现在这日子没法儿过了” 纪寅轩大抵之前也估摸到她会是这个反应。 一直觉得她神神秘秘,奇奇怪怪,不知一个人秘密地捣鼓些什么应该是没有心思算计着要给什么少爷老爷做小老婆的。 算了,玩够了,还是别再惹怒她了。 再往下看了她一眼,还是一样,梗着一条脖子,横着两条眼,像要扑上来咬他脖子似的 算了,别惹她了,惹急起来,别天天给他饭菜里吐点口水或是放几点土什么的。 “好。既然你不愿,那我明天回明我娘。”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4章 第24章 第二天,纪寅轩去向闫夫人回明白了,闫夫人也就就此放过这事情不理了。却没有将阮颜畅调出偶山居,只说,难得一个丫鬟已经服侍你这么久了,对你的脾性什么的都知道,就不换新丫鬟给你了,你还是用着她吧。 虽然阮颜畅的本意是要搬出园子,这样也不用和纪寅轩朝夕相对了;她就怕到时情意深了,自己难以割舍。不过夫人说不让搬,她也没办法。 又过了几日,也不知怎的,闫夫人问起纪寅轩那条汗巾子上的女工是谁做的。纪寅轩本来想保阮颜畅,怕自己的娘到时派一大堆扎花的活儿给她做,就说在外头请人做的。 闫夫人哪肯信,要他说在外头哪里请人做的,他又说不上来。就只好说是阮颜畅做的。 闫夫人先是让他把汗巾取下,拿近了看了半天,赞叹这活计十分鲜亮夺目,之后就对纪寅轩说,得借阮颜畅用几天。 原来闫夫人在她本家排行第二,上面有一个哥哥,下面有二妹一弟。 一个妹妹在做贵妃,而另一个妹妹,也嫁得不错,嫁给的是当时的太常少卿,不过早十来年前这妹夫就已升任太常卿了。 她这妹妹有一子二女。 现今三女儿已定下婆家,礼都过完了,只等出嫁,如今她家阖宅忙乱,在准备着嫁妆里的四季衣裳,家中女工好的丫鬟全使上了,描的描,绣的绣,还嫌人手不够。 闫夫人上回在阮颜畅求见后,说要出门,就是出门去探访她这妹妹的。 到了后,看到那样一番忙乱的景象,回家里来后,就拨了三个扎花扎的好的丫鬟过去。 却还是不够。 如今看到阮颜畅竟然女工也做得这么好,就想要派她去。 纪寅轩回偶山居后,向阮颜畅说明这事,还说他本想保她的,可是没保住。 她却说,没事的,被外派也没什么。 他问,你近来还晕不晕了晕在自己家中事小,要是晕到别人家里去了就事大了。 她说,由宋州回来后就没晕过了,身板儿好像壮健了不少。 他说,那行,你就去吧。好好做活,那可是我小姨的姑娘,也就是我表妹要嫁了,嫁给工部尚书的儿子,各方面都得体体面面的。 她说,好的,竭尽所能。 当晚,就将已搁置许久的刺绣书拿出来重温了一遍。老实说,自从上回给纪寅轩绣过几条汗巾,再绣过几只扇套后,她就没再拿过针线,那曾由书上学来的针法技艺,她都快忘了。 第二早,她就和映雪搭伴去闫夫人妹妹家去了。 映雪早几天就已被派到太常卿府上做针线活了,今早得知她也要去,一路上就拉着她说了好些话。 自然是先由之前做小妾的话问起“前一向,府里人人都传你要给二少爷做小妾了。” “是就是,但那是个误会,后来不是澄清了吗” “所以这是怎么了你不要给二少爷做小妾吗” “不做呀。” “这” 在映雪看来,她实在不明白她为什么不抓住这个机会向上爬。她再想问下去,问出一个清楚明白来,却又不知从哪儿问起了想了片刻,就换过一种问法来问。 “那你诶颜畅,服侍二少爷是什么感觉” 这话问得奇怪。 “什么什么感觉” “就是、就是跟他那么近地相处,有什么感觉嘛” “额这还不就是一个鼻子两只眼,与常人无异”她说完,自己都不能取信于自己了,她心里比谁都清楚,虽然自己现在装得不在意,可她对纪寅轩的感觉,已与最初的十分不同了。那感觉已经不单纯了。 “骗人”连自己都取信不了,又何来取信于他人。 “没骗你。”强自辩驳,“你若喜欢,我哪天向夫人举荐你,就说你愿意给二少爷当贴身的丫鬟,而我,还是调回你那园子,看园子得了。” “真的” 映雪先是兴奋,可仔细一想,虽说颜畅肯举荐,可夫人未必肯同意,万一夫人觉得她一心想往上爬,给夫人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倒又不值当了。唉,算了,二少爷啊看得见,摸不着只能咕哝了一句“算了。” 两人边说边走到了太常卿府后门。 那守门的已经认识映雪了,就放她们进去了。 一进府,入眼的就是三面回廊,正对面就是一块大影壁,壁上还刻着诗。 远处连着山。 阮颜畅只觉得这府也挺大的。 闫夫人和她的妹妹们都挺好命哈,嫁人都嫁得这么有水平。 映雪边走边解释“看到远处那边没有,那边也有一小片山和林子,在高处,他们家建了座小的山庄,夏天可以去避暑的。” “哦,那冬天那儿就凋空了不住人了” “额你还别说,这问题还真问着了据说”凑近了,小声说,“往常是不住人的,可近来,这府里的二小姐却搬进那冷地方住去了。” “啊近来不冷么我反正住那偶山居,就觉得比你那园子要冷些的。那偶山居还算是建在山脚的。那避暑的小山庄,应该是建在高的地方的吧。” “谁说不冷呢。” “诶等等这二小姐没嫁人还是说在婆家受了气,回来了三小姐都要嫁了,她没理由还没嫁啊。” “还正是,她就是没嫁呢。今年都二十了” “怎么的呢” “你是不知道。这家人生孩子也是奇怪,生的三小姐与大少爷,一个美,一个俊,偏偏把二小姐生得跟个雌山鸡似的,灰秃秃的,没半点姿色点缀你说要命不要命” “哦,也是,这就难嫁了” 阮颜畅就这样,在这府里做了三天的女工。 对这府上那些新闻故事,也林林总总的耳闻了不少。 像是二小姐如今之所以要在这寒冬腊月里,独自带了两个丫鬟搬到山上住去,就是因为在气自己父兄让她来年开春时节,跟着新一批采选出的民间女子一起进宫,“候选”。 她倒也不是气自己父兄这种贬她身价的做法把她跟宫女一起送进宫去。她也是极有自知之明的人,她自个儿谈不上半点身价,她是清楚得很。 一般来说,她这种官宦人家的小姐,姿色出众的,会被礼聘入宫,一入宫就直接被分入帝王的后宫,或是太子的东宫,或为妃为嫔,或当太子的妃嫔。 而只有民间女子,才会每三年一选,入宫当宫女去。 不过,宫女中有些容貌出众的,或运气绝佳的,或心机甚笃的,或三样俱全的,最后也能为妃为嫔。那千把个民女,想必有不少都抱有这样的心愿,才想入宫的。 现在,父兄竟要她一个官家小姐,跟着民间女子的大队伍一起入宫去,她也不知该怎么说了。 他们给出的理由十分冠冕堂皇,说不为让她入宫待选待封,那个肯定没指望。但是有一条就是,一般来说皇上太子选完不要的官宦小姐,可以分赐给臣子或是新科士子。前三甲是没她份的,或许可以配给一个举人,或许那举人日后能高升呢。 配给举人她是不介意,可问题是,谁知那人是不是想借着她家作靠山好往上爬,才肯娶她回家呢。如是那样,到时受苦的还是她。 她看着父亲急着,想尽一切办法都要把她“弄出家门”,找户人家嫁掉的样子。她一半是无奈,一半是痛苦,只想着,这家里是待不得了,但问题是出了这家门,又不知能上哪儿去。 似乎也只能随顺父兄的安排。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5章 第25章 又做了几天活,山下的丫鬟说要给山上的送新描的花样去,还说要去将山上做好的那些取下来。 大家都嚷肩酸腿麻,不想动。 独阮颜畅一个,对那边山上的山庄有些好奇,一直想进去看看,就说她去送一趟吧。 大家见有人肯跑腿,都乐得清闲,就把东西交给她了。 她提了个篮子上山。 沿山径往上走,远远的就见那本不该在这时候住人的避暑山庄墙垣外,有几株山梅。 那山梅花是白的,映在雪上本来是不显色的,现在映在那赭色的墙上,倒十分显眼。 她想起偶山居里开的是红梅,乍一想之下,不知怎的,觉得这冬天又冷了点似的。 进了园去。 这于二小姐的丫鬟如卉迎了上来,把她往园内引。太常卿大人姓于。 于二小姐叫于诗诗,她妹叫于梦瑶。 如卉问“你不是我们园里的丫鬟吧定是姨夫人家的丫鬟了,她们怎么让你送东西上来了。那些小丫头也太偷懒了” “啊,我做活做得眼都迷了,出来走一圈醒醒神罢了。” “哦,这样,快跟我进来吧。”在前头引着,“走了多久了” “不到二刻钟。” “进来喝杯热茶再走吧。” “好。” 她进了前厅,不见人。 “跟我到身后房来。那儿暖和,我们几个都窝在那里头做活呢。” “好。” 提着那方篮子进去了。 “小姐,山下的人送花样上来了。”如卉转头又叫另一个丫鬟,“迟霏,把我们做好的那些拿来给这位姐姐。” 阮颜畅将方篮子放在了桌子上,揭了盖子,将花样取出来交给如卉。 又抽空打量了一下这间身后房。见到有一位小姐正在专心绣着。 心想看来,这府里这些天是真的忙,为了妹妹出嫁,如今姐姐也在这里日夜不闲地绣着。只是她将妹妹风光送出阁后,如传闻不假,那她就得准备着自己进宫去了,准备给人挑去了,并且一早预料到自己会是个挑剩下的,再由皇上做主,将她“硬塞”给不知哪个男人。箩底最后一粒烂橙,呜呼哀哉 于诗诗仿佛注意到阮颜畅在看她,抬起头来一笑。 又招呼如卉去倒热热的茶来。 如卉正忙着跟迟霏整理做好的那些,要往阮颜畅篮子里放的,一听见叫,才想起自己把人带进屋来,却又怠慢了。 忙叫迟霏自己叠去,然后就跑去烧热茶。 阮颜畅就去帮迟霏一起整理,手一挥动,把自己系在腰间的汗巾露了出来。 正好被于诗诗看见了。她叫她走到跟前来。 叫她把那巾子取下下让她看。 捧在手里时,不禁边看边嘴上叹道“呀好鲜亮呀这幅六合同春真好看,你们府上看来是有真正手巧的丫鬟她也来我们这儿,帮我们赶制新衣了么” “这这小姐这是我绣的” “啊真是好。” 之后,阮颜畅坐下喝了口热茶,就提着东西下山去了。 这一趟山上之行,让她对于二小姐印象非常好。 以至于晚上回到偶山居,她还总想着她的事,有些感怀她的境遇。 她这边光在为别人担心了,竟浑然不觉这几日林妈妈看她的眼神有点“若有所思”。 林妈妈已给在杭州的小儿子去书一封,说你哥嫂今年就留在那儿过年,携家带口的过来京都不方便,倒是你一个,不如今年不要跟他们一起过了,过来看看你娘与你爹是要紧的,咱们在京都过一个年。 她儿子很快回应了她,说年前就赶过来。 偶山居内的几枝红梅开得艳丽,似血点在雪上似的。 隆冬时节,又逢急景凋年,诸事皆忙乱,阮颜畅在姨夫人那儿忙忙,又在偶山居内忙忙,一来二去的,倒又累出些病来。 又是那样,头疼发热的。 纪寅轩给她请大夫,大夫诊完,说无大碍,纪寅轩却已被大夫每每这句“无大碍”给弄烦了,说“许大夫,每回都说无大碍,可我分明看她就是有大碍,她这身子骨虚得很,您不仔细看看吗” 许大夫一把年纪了,须发苍苍,一捋胡须,说道“把了脉了,无碍就是无碍,让她歇两天就没事了。” 纪寅轩一想,或许是因为天寒,再加上她又添上了他姨妈那边的活计,给累得病了。 大夫开了药,纪寅轩让东幅在小灶房里熬起来。 阮颜畅一脸生无可恋地躺着。 纪寅轩进她外间,恰见她翻着两只死鱼眼在瞅天花板,当她对自己的病情反复已失掉耐性,于是坐在她床缘上,宽慰她“唉,你要往好处想,你想哈,上一回在宋州,你病得快厥过去了,不是病后因祸得福了胖起几两肉来了模样都变好些了你这回啊,等病好了后,一定能再胖个几两肉起来的。” 阮颜畅在病中,是要受点病苦的磨折的,自然没有他这样的好心情说笑,吸了吸鼻水,喑哑着嗓子,说了句“谢谢纪将军关心。你也不用宽我的心我自己这身子,我自己都难说了到时候还不知是怎样的光景呢” 真心没谱,将来会怎样呢真的变得极美还是说,现在这些渐次的变化,也不过是些回光返照的迹象而己,将来不知几时就猝死了也未定。 一想到那儿,不禁心境又黯淡了起来。 哪知,真应了纪寅轩的话。 她这次病好,用的日子比上回还短。 病好后了,眼见着脸颊和身上就又饱满了些起来。 园里的小厮打量她时,现在都有些“不怀好意”。 林妈妈看着她时,又更加地“若有所思”。 她被他们的眼神弄得有些慌乱。 还在腊月,年关将至,林妈妈的儿子赶到了。 因府里的规矩,所以即便偶山居里的倒座房空余的还有几间,却也不便让他住。 但是在阿措他们住的那一片下人房里,还有空厢房的,就给他安排了一间住进去。 白天时,纪寅轩通常都要进兵部。冬季兵部最忙,要忙开春的武举。 林妈妈见主人家不在园中,就将儿子叫到园里来,陪她说话。 她还悄悄地将儿子扯到一边,让他看阮颜畅,问他喜不喜欢那个姑娘。 林妈妈的儿子不像她那样奸又滑,这个儿子倒是个老实人。猛不防被母亲问到喜不喜欢那个姑娘时,还有些不好意思。 可仔细一看,又仿佛听到了心蠢动着怦怦跳的声音。 知子莫若母,林妈妈一看儿子这反应,就知儿子应该心里喜欢。 林妈妈早前看阮颜畅一开始是要给纪寅轩做妾的,后来也不知怎的,府里人又传说那是误传,没有要做妾,于是她就继续把心思动到阮颜畅头上,想要将她说给小儿子。 “你相中了就好。哪天我先去问问她,再去求求夫人,这事情就妥了。” 哪知,过了两天,她悄悄将阮颜畅拉至无人处,再悄悄问,愿不愿给她儿子做媳妇。还说了一堆的条件,像是看她无亲无靠的,而他们家在这府上都做了一辈子、两代人了,都是有体面的仆人,与他们家结亲,是有好处的云云,说了一通。 本以为这是千妥万妥的事,哪知阮颜畅就简单回了一句“林妈妈,我没打算在这儿成亲啊。” 就把她挡掉了。 阮颜畅原意也不是要挡掉她,她是说的大实话,她就是真的没想在这时代成亲生子。她到现在还在研究光的甬道,哪有这心情成一门亲事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6章 第26章 哪知,她这本意也没什么的,却被林妈妈误解成她看不上他们家,看不上她儿子。那简直是直怄了一口闷气在心中,憋得牙痒,恨死了。 又去求夫人,说看上了阮颜畅,想讨来做媳妇,可她或许是姑娘家怕羞,说不肯。想找她爹妈说去的,但她又没有父母兄长,没人可说,只能过来找夫人,讨夫人一个说法。 夫人却说,她当初进府,又不是卖断的死契,这种婚事只有她自己做主,而她这边,是做不了主的。 林妈妈左右都不成,更是憋了一口气在心里。 直到年过完了,那口气还在,并且越积越多。 年过完后,她儿子回杭州去了。 而纪寅轩回兵部正式准备武举去了,天天不到二更不着家。 纪寅轩一不在园里,那林妈妈就称了大王了。 天天到处抹黑阮颜畅,说什么她眼高于顶,还到处私会男人。还说那天她与一个不知什么府外的男人,约在了山后那片小树林里,也不知那野男人是怎么被放进来了,都被她看见了。 阮颜畅几次撞见下人们聚在一起议论她,她也几次上前辩解,人家正眼都不瞧她,也不跟她说话,只是各自转身走了。转头再找另一个地方,再聚着说她。 只有映雪帮她说话,说认识她这么久了,她不是这样的人。 结果那些人说,林妈妈是这府里年资这样老的妈妈,怎会冤枉她。再说了,无风不起浪,空穴易来风,她要是一点那事情都没做,怎会惹得人来说她。还说她以前安分,是因为以前大病着,长得气色差又枯瘦,如今模样中看起来了,就开始不安分了。 映雪帮着说了几次后,这些人把映雪也一并说上了。 阮颜畅知道是林妈妈因上次的事,故意来报复。 她眼下百口莫辩,这年代又不像现代,还有“网络造谣罪”啊什么的,在这种年代,被口水无辜淹死的人还少啊,先给你来个无证据凭空造谣,等你被口水淹死后,再来个死无对证。 还谣言止于智者呢,啥呀,这府里一堆的下人,两百个人里出得来一个智者不恐怕是难。 所以这谣言还一直飞呀飞的,下人们议论得欢快着呢。 阮颜畅见伸冤无望,已在打算收拾财物细软,直接走人了。 况且自己病情反复,谁知日后怎样呢。不知是会死了,还是美得成仙了。若是后者,更要落人口舌了,说不定会说她一夜战三男,并且不厌足,嫌不够。又或是说她勾引老爷少爷,到时别连夫人都信了这帮人的话,那她就更难做人了。 这天白天,她将之前夫人赏下的银钱与物品都收拾在包袱里,准备先去夫人那里告辞。因夫人待她不错,她理应去亲自道别的。准备跟夫人道完别之后,就去大管家那儿请辞,再把提前走的赎身的钱交过去。此后,就与这纪府两清了。纪寅轩娶他的娘子去,府里众人继续说她如何娼妇去,她反正是走了,一了百了。 走出园,到了山外的路上,竟见林妈妈与一群人在那里窃窃私语。 走近一听,果然就是说她的。 她是咽不下这口气的,反正都要走了,干什么不说到她脸上去。 “林妈妈,我上次说的是个实话,本意也不是要辱没了你们家。我不要在这儿成” “成亲生子”还没说完,就见纪寅轩已到跟前了。 想来他是半道上折回,不知要干嘛的。 “呦你们在这里热烈讨论什么哪叫我也听听”其实他对这段时日里这府上谣传阮颜畅的话也略知一二,刚刚走过来时,远远的就见她气得脸都发胀了,要跟这些人理论。 林妈妈刚想回“没、没什么,二少爷您别理这档子不成体统的事儿了。” 哪知阮颜畅先说了出来“是林妈妈这几天成天在府里造谣生事,说我跟野男人在小树林子里相会” 林妈妈一听,气急败坏,说道“我就是看见了就是看见了你还赖” 纪寅轩一听,问“哦那是哪天哪” 林妈妈一听,心里啐了声还问这么详细 眼珠子一转,说“就那天么,腊月刚过,大年初八晚上,她跟个男人在小树林子里面说私己话呢” 纪寅轩一听,问“大年初八确定” “是啊。” 阮颜畅还指望纪寅轩给她做人证,说明那天晚上她在房里没偷溜出去过。 哪知,纪寅轩转口就回“那不正是我么。我见那晚月色正好,园中树的枝杈多,挡着我赏月,就叫她陪着我去小树林里,林子里有块空地,那儿看月亮特别好。” 林妈妈知道纪寅轩在有意保阮颜畅的名声,就问“大冷天的,去看什么月亮啊” “您老不也去了么您说我们两个年轻人大晚上跑到冷风朔气里头去站着也就罢了,亏得您老也有那兴致,大晚上的也来凑这热闹,也跑到那儿去了,不是为那晚的月色是为了什么要不然,也不能撞见我们呀” 堵得林妈妈说不出话来。 只得讪讪作罢。 这事后没两天,大管家派了总管事来园子里通知林妈妈,说要将她调到别的园子去。还说若再说些无中生有的话,就要按例处置了,得革去她两个月银米,才能起到严谨这府里纪律的作用。否则这里府大园子多,人多口又杂,人人都嘴上说两句,就能兴风作浪了,那府里的老爷夫人少爷小姐们还能有安生吗 林妈妈被调走了,还被警告了,弄得府里人人自危,没人再敢提之前的事一个字,各自默不作声地该干嘛干嘛去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7章 第27章 现在已是开春,她和映雪还得去姨夫人府上,接着上年年尾没做完的活继续做。 于三小姐将于二月出嫁,现在还有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准备。 这天,早上她和映雪去太常卿府的路上,映雪悄悄问“听说,你跟二少爷兴致好到大年初八的晚上,一起跑到小树林子里去赏月” “都说是讹传,你还说这个” “也没有,我就好奇,到底是二少爷给你解围的托词,还是真有其事,叫林妈妈撞见了,却最后因为知道得太多,而被遣出园外,惨遭封口唉” “府里不是不让再乱说事儿了么” 映雪转了转眼珠子,朝她侧脸瞧了瞧,说“你是不知道,在你来府里之前,这府里规矩有多严。像是那种事,别说你清白不清白了,但凡是惹上了口舌是非,还是有关男女风化的,就不论青红皂白,一律先青白处置。你倒好,被人说了那么久,到最后,不但少爷保你,连夫人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到最后,没把你怎么样,反倒是林妈妈被责罚了” “好了好了,别说那破烂事了。我真是流年不利,也不知是不是今年犯太岁,新春刚过就惹上这风波。夫人是念及情分的人,想来也是念着上回我在宋州照顾少爷有功,这一回就选择了相信我吧。” “是你是不知道那段时间我为你受了多少的苦啊她们说到狠时,连我也骂,说人以群分什么的” “是是,我对不起你,还得谢谢你,我改天买了你最喜欢的那盒胭脂膏送你如何” “真的不便宜啊,你可考虑好嘿嘿。” “说出口的话哪能反悔呢” 到姨夫人府上。 她们与这府上的女人一起做了小半晌的活,恰巧又要上山送东西取东西去。 又是人人懒得动,阮颜畅就说她去吧。 她也正好想走走,活动一下筋骨。 上山后,如卉给她泡茶。 她这一次与于家二小姐的话就多了起来。 先是坐在她绣架旁,跟她讨论示范了几下针法。 再是讨论起来她这年过是怎样。 又问她平时除了做针线活计,还做些什么。 于诗诗就说,除了做针线,还看看书。 这时如卉一边冲着水,一边插嘴“你是不知道,我们二小姐可是个真正的才女。做做针线,不过是她养静的功夫,她可真是琴棋书画样样都来得呢。只反、反正,我看外头传的那什么京都名门某家小姐,又什么诗画双绝什么的,真的,拿来一看,不过就那样,连我这不会写不会画的外行人,都看得出来好坏,明明就是我们小姐的更好。可那什么小姐家上门求诗求画的公子,多如繁星,巴巴的凑上去” 阮颜畅知道如卉说的是什么意思。听了她的话,不禁让她想起之前在杭州时,也是听说纪寅轩去相看的那家陈家小姐,也是十分的才名远播,上门求字画的数不胜数唉,其实说白了,哪是什么才名远播,其实就是艳色远播罢了。她又想,还想这做什么,管人家是才名还是艳名,总之纪寅轩都快要娶她了,这个消息在纪府里是由年前传到年后的了 于诗诗听了如卉的话,说“别乱说,人家声名在外,我都不眼红,你眼红什么劲。要是传出去,还当是我教给你说的呢。” 如卉吐吐舌头,将茶端到阮颜畅手里。 晚上阮颜畅回了家,如常伺候纪将军用晚膳,沐浴更衣睡下。 她回到了自己外间,先是往床上一倒,心里揣着一肚子事情,连澡也懒得洗了。 她这几天对着纪将军的时候,总是想起他几次三番为她解围的样子。他总为她解围,说到底,他就是个很正义的男人罢了,见到弱小就要去帮助。她怕自己再过些时候,万一对他再多点感觉,那搞不好连给他做妾都肯了什么都不管的那种,甘心给他做妾 纪寅轩你好“可怕” 一想到这些就心烦,索性不想了,又起身,还是准备去泡澡吧。 坐在澡桶里,又开始盘算起了何时离府的事。 此地不宜久留,纪将军磁场太强,不知几时就把她给完全吸过去了,到了那时,哪还有她逃遁的机会。 等她洗完,刚要睡下,却听见里间在叫“颜畅,过来给我换支蜡烛。” “哦。” 天还有点冷,起身披了件暖袄,趿拉着一双夹了棉芯子的拖鞋,就去给里头的人拿蜡烛去了。 取来一节蜡黄色方柱形盘龙凤的蜡烛,往纪将军里屋走。 一进门,发现将军半躺在床上。 “将军,之前不是睡下了么,怎么还看书呢” 纪寅轩在已弱的床头烛灯旁,看着站在暗处说话的她。 不知怎的,恍惚间,有一种看到了另一重影子的感觉,仿佛是那天在去杭州途中休息的客栈里,被自己的蠢如猪的部将误下后,曾看到过的那个女人,那个疑似西域美艳女细作的女人。 自己当时掐着她的脖子,后来怎么着扯拦了她半边袖子 不过后来经阮颜畅否认,说当时房中并无第三人,所以他一直掐的都是她的脖子 后来他怀疑自己中中到出现了幻觉,才误将这根柴当成了西域美艳女细作 真真假假,他也已分不清了。 现在那幻觉仿佛又在了,在暗淡的光影里,将她的身形与脸庞拓出一圈清晰的线条来,他一度以为自己又见到那晚那个女人了。 可等她走近了,再一细看她,她还是她,并不是那晚幻觉中的人。 奇了怪了,自己怎么可以幻想得出一个那样美的女人 “喂纪将军,大晚上的,能不能别用这种暗藏春色的眼神看着我” 额 这女人一开口,马上破坏了他的所有幻想。 他攒了攒眉,低头苦笑。 接下来的几天里,阮颜畅一直苦苦思索,如何才能合情合理的离开纪府,怎样才能找到一个完美的借口。 她得走,她得避免自己沦陷下去。 哪知,她搜索完枯肠也没能挖出一个好主意,可就在这时,有一桩事砸在她头上,让她感叹得来全部费工夫。 就是那于诗诗终于要随大部队进宫了,她娘代她来向她姨母讨阮颜畅,要她陪着进宫去。 闫夫人想,不妥不妥,即便是自己妹妹来讨,也不便随意将下人分拨到宫里去,何况还是儿子一贯使用的下人呢。 可妹妹求之再三。她只答应了会去问一问。 她问二儿子,二儿子只说宫里苦,又多凶险,像阮颜畅那种傻了吧唧的直肠子,不宜往那种斗争坚固的地方去。还说那种傻了吧唧的傻子,仅是在他们这府里待着,还有时直心肠地得罪人呢,若不是有他看着,还不知怎么收场呢。要是再到更大的皇宫里去,像那种傻了吧唧的傻子,不仅把她自己葬送了,别到时把表妹也弄得水深火热不得收场的,可怎么办。 纪寅轩这次说话,是骂人最多的一次,从头到尾说了十来遍傻了吧唧的傻子。他其实有些慌张,总隐约预感到阮颜畅进宫,不知会发生些什么事,所以就极力阻挠她进宫去陪他表妹。 闫夫人问完他,又去问阮颜畅,哪知阮颜畅说她非常愿意去。 阮颜畅心里是有盘算的。 一来,去了宫里,可以见识一下皇宫的气派;二来,如在宫中陪于二小姐,一陪大概要陪三个月的时间,她就可以借着这空档,先远离纪寅轩与他的磁场。 在自己真正冷静的这段时间里,她可以好好想想将来要怎么办。 于是,她说她愿意去,还说会说服二少爷。 她跟纪寅轩说,她要进宫陪着于二小姐,这只是暂时的,过了三个月,等于二小姐被皇上亲点配给了哪个举人进士什么的,那时她就可以回来了。 纪寅轩见她很是坚定,只能放弃劝说,由着她去了。 况且近来他总隐隐有种感觉,觉得她总在有意躲着他,她还以为她自己掩饰得很好,可什么能瞒得过他的眼睛呢 他觉得她在躲他,现在才借口进宫去,那他也只能由得她躲去。可为什么躲他呢 他想过千万种理由,包括她是不是喜欢我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8章 第28章 阮颜畅离开纪府,去于府,帮着准备于二小姐入宫的诸项事宜。 等到了于诗诗身旁,她才悄悄告诉她,把她讨了来的目的。 原来这于二小姐心中也是有盘算的。 她说,她觉得自己这次,就算进宫待三个月,也是没指望的。 先是被皇上、诸皇子们,还有那些皇叔啊皇这皇那的选一通,她肯定不会被选上。而且虽另有一位姨母在宫中做贵妃,可这次父亲是说好了的,不让她帮着顾恤她,怕宫中人说姨母寻私,到时她在后宫落人口舌。 她哥与三皇子相熟,已托了三皇子帮着寻觅一位佳婿,或是还未娶亲的在朝官员,或是新科的在春天刚殿试完的进士。 可问题是,到时三皇子去说这门亲事,也不能以贵势压人,搞得像强将她塞给他们中的哪一个似的,所以人家还是可以拒绝的。三皇子也只是承诺了去说说看,没说一定会配到人家。 那这么一来,有可能她最后还是配不到人。 所以她想了,想要在这三个月里,向她好好学习针绣扎花的技艺,等实在配不到人了,她就离开京都,独自到苏州去,她家在那里还有一两所房子,到时她带着两个丫鬟,在那里靠卖些绣片赚点钱过活得了。 阮颜畅听她一说,心里悲凉,劝她不要想得这样灰暗。 她说,哪能不灰暗,现在父兄并不了解我的处境,强行让我进宫去,被人家这样一轮一轮地挑,挑到最后还挑剩下来,这不是专门送我进去受辱的吗所以你说,我现在心境能不灰暗吗 于诗诗准备带如卉和阮颜畅进宫。 阮颜畅在正式进宫前,还特意回了纪家一趟,要跟纪寅轩道别,因为她不知道到时方不方便出来。 哪知回了家也没见到他人,反倒是满府上下都在讨论二少爷要娶亲的事。 她走到哪儿都能听见下人们说这个事。 偏巧这几天东风起了,还下了几点霏微的雨,刮到了她脸上,凉丝丝的。 她一转身,只想快速离去。 偏偏对面遇上了一个熟一些的小丫鬟“颜畅姐姐,怎么回来了” “哦,我落了本绣谱在这儿,要去取了带走。”编了个借口。 “哦。” 小丫鬟走了。 在背过人去的时候。 她承认,她心里是有不少失落。 但她样子还是得做足,就又回了偶山居,将留在这里的几本绣谱都拿了。 银钱细软没有拿,因为她还没正式辞去这里的活儿,所以这些财物不便私运出府,会被误判成偷窃。 她想着,指不定三个月后,她由宫中出来时,那纪寅轩都已成亲了。 再到那时,她再正式辞掉这里的活,再带上那些积攒下来的小财,出去另觅一块安生的地方去。 还没出园子时,哪知又遇上了谢大娘刚由别处回这园来。 谢大娘问她什么时候进宫,她说后日就要进了。 大娘问她是不是今天回来向二少爷辞别的。 她不好意思承认她本意是这样的,结果没见着人;只能说,一早辞别过了,况且三个月后还要回来的,今天回来只是拿几本绣谱。 大娘继续寒暄,说想来宫中日子会很无趣,所以只能进去做做绣片子,打发打发光阴了。 她也寒暄,是啊是啊。 再说了几句,就出了园子。 刚想把手里握的油纸伞撑起来时,竟发现天已不下了,放晴了。 就这样出了府。 一路上都有点少魂失魄的。 回了于府,见到于诗诗,见她也是一脸的不爽。 她临行在即,按她话说,此行就是进宫受辱去的,所以她脸上怎可能有喜色。 两个人灰作一团,都是失意人逢失意事,心越来越沉重。 于诗诗临行前一晚,让阮颜畅在她床上与她一起睡,说说话。 于诗诗说,昨天与前天,父亲和哥哥都几次三番地来对她耳提面命,说什么这次进宫,一定要配到一户人家。 这不是强人所难吗这事情,又不是她说要配就能配到的。 她又说,本来谋定了主意,这次配不到人家,就正好三个月后出宫,去苏州去的。可父亲与哥哥,又来以各种话语相逼,一副配不到人家,她就别想出来了的样子。 与其这样,倒不如死了算了。 简直是不让人活了。 阮颜畅再三思量,最后问“你是一时的气话呢,还是真想定了这事你此生都不嫁人了吗为什么心意这么绝呢” “不嫁不是我的选择,是我想嫁也没人嫁去,那我只能不嫁。如果父亲与哥哥这样逼我,像是要我求着去嫁给谁似的,那我倒不如死了。” “那假死行吗” “你说什么” 她对她附耳说了一番话,她眼珠子转了两圈。她愿意到时按阮颜畅说的办,就是不知她行不行。 及至真正陪于诗诗进了宫,阮颜畅才真正明白她口中所说“受辱”是什么意思。 先是她们这一伙人被安排在了“斋心苑”暂住,这苑离冷宫最近,有时晚上还能听见里头传来女人鬼叫的声音,严重地影响她们三人的睡眠,每早起来,她们的眼圈都是乌青的。 再来,就是这苑每天的饭点,仿佛都比别的什么宫女秀女才女的要晚。有时那太监竟会忘了送来,都当她们是铁打的,不用吃饭似的。有时她们等了一个时辰,那膳食始终是没有传来,只得阮颜畅与如卉亲自走到御膳房去提一些冷掉的饭菜回来。为此,阮颜畅强烈建议于诗诗,她们得屯一些地瓜在苑中,以备不时之需。 被饥一顿饱一顿的,而且严重睡眠不足,本来就不甚美艳的几个人,这么一来,就更像拔了毛的山鸡。人家是拔了毛的凤凰不如鸡,她们三个是拔了毛的山鸡,那更是不知像个什么了。 平时稍有点年资的太监过来送饭,对她们也是大吆小喝的。 阮颜畅算是纳了闷了,私下里问于诗诗“你好歹是太常卿大人的二小姐,他们怎么还这么对你呢,不怕到时您父亲把他们” “你不明白了吧,这宫里多得是各大门大户家里被举荐过来的佳人,父亲比我爹厉害的也不少况且,宫里的人,派系那么复杂,谁是谁底下的人我都弄不清楚,哪敢抱怨求得自保算了。况且我爹就算要替我出气,也出不到这宫门里头来” “那、那你姨母不管管你爹说不管,还真就不管了” “唉,你当我爹是真怕她惹上非议,才不让她管的当年,她与我娘都喜欢我爹,况且当初我娘亲家中本是议定将我娘送入宫的,最后她与我爹情定了,我这位姨母便一咬牙代妹入宫了。既没了心仪的人,还入了这深似海的地方,你说她能多待见我呢我爹那么说,不过是知道她肯定不会帮扶照管我在宫中的日子,先自寻了一个说辞,不过是为的脸面,自己先找了台阶下罢了” “额这样啊” 接下来,这于诗诗按照与阮颜畅在入宫前一晚议定的计划,先是遣走了如卉,让她先回家去,她这边有阮颜畅一个人服侍就够了。 如卉说,虽知这里苦,可是她愿意留在这里服侍小姐,哪有她一个本家的丫鬟先回去,反留一个外家的丫鬟在这里受苦挨累的道理,要是说出去,她以后还要不要在于府吃饭了。 于诗诗劝她回去,还写了封信,让她带给她娘,说没事的,没人会说闲话的。 如卉只能依言回去了。 留下于诗诗与阮颜畅两个人。密谋施展“假死术”一事。 这假死术还需要一点时间筹备,一时半刻的还不能成事。 所以阮颜畅与于诗诗两人还只是在这后宫里憋着,伺机而动。 眼下再有几天,就又是仲春时节了。 这几天,阮颜畅在她们斋心苑里待着,偶尔会看几眼这苑中的杏树。 这树龄不大,骨节处泛青,桠根薄薄的树皮下,青得像是有汁子要被拧出来似的。 上面的花苞已待放了。 她心中总想,又将是一年杏花开了。 光阴荏苒,若似弹指。 心中一直惦记的那条光的甬道,却始终未能找到。 来这宫里一住也有将近一个月了,与纪寅轩一别也有将近一个月了。 本以为分开些日子,心中的情意会慢慢淡掉一点。却不曾想,反而会更记挂一些。 她无可否认。这段日子在宫里,她总会想起,他在那边的偶山居里在做什么呢 那园子里新添了丫鬟没有 与那陈家三小姐的亲事定了没有 但想一想后,又发现,这些事情,实在是想来也无谓。 兴许那头他的亲事已经定下了,连聘都下了。 再者,就算他没定亲,自己又能怎样 难不成就真舍得抛下亲生父母,在这里成亲生子了 左右想想,对纪寅轩,不论是有情还是无意都好,终不能成事。 倒不如一门心思地寻找回家之路。 这天,于诗诗早上与她研究绣片子,问起她将来的打算来。 “你原来在我姨妈家里,是服侍我二表哥的是吧” “是啊。” “这倒也新鲜,难得我姨妈肯让丫鬟服侍她儿子。” “呀,看来你大表哥的事不仅我们阖府皆知,就连你们这些亲戚家里也都知道了。” “可不是么,出了我大表哥和表嫂的事,我姨妈是真没再让丫鬟去服侍过她儿子,连让他们亲近一点都不肯,更别说服侍了。你、你等我假死了之后再等把我挖出来之后你要往哪儿去啊应该还是回我姨妈那儿去吧” “我我其实不想回去了。” “啊为什么不我二表哥那样的人,给他当一辈子丫鬟也值了。再说了,只要我姨妈不将你从他身边撵走,你再过个一两年,给他当妾,也是很有希望的。” “” “要是实在不行,你就先怀上他的孩子,有了孩子,不愁将来没有名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9章 第29章 阮颜畅听她说着,与自己心中所想所愁的,完全不在一个频次上。 她不知说什么了,带了几分愁然。 “别再说他的事儿了,好吗” 于诗诗本是自顾说着的,一抬眼,见她是这样的神情,就马上咽了一口口水,把将要出口的下一句话,给生生咽回去了。 “那你不回我姨妈与表哥那儿,你又要去哪呢” “你自己都前程未卜了,还有心来愁我” 于诗诗想想,也是。 阮颜畅又说“真的,你一个姑娘家,假死后,你于家二小姐的身份就在这世上消失了,你想过没。你又将要靠什么来生活呢” “我” “你别光说做时鲜扎花、仿老绣片子这些事儿了。你想必也没在外面谋过生,怎知外面是怎样的艰险。其实我现在想想,提议让你假死,也不知是不是一个万全之策。” “那怎么办难道就不假死了吗你那些虫子都养上了吧再有些日子,就可以揭盖施术了吧” “是” 两人这次的谈话,并没有谈出什么结果,只因话说到中途时,两人心中都揣着不少事与情绪,所以都渐渐越说越少,直至最后,都静默了,手里拿着针线,两眼死鱼似的直盯着那绣案看。 晚上,阮颜畅倒是在想,今天于二小姐倒提醒了她一件事,就是自己帮完于二小姐这一次之后,该何去何从。 自己来宫里前,并没有辞去纪府的活计。 可这入宫前与出宫后,纪府里面,之于她,想必会是两重天。 等她回去后,都是两三个月后的事了,那时纪寅轩都已娶亲了吧。 那等她回去后,就得服侍二少爷与少夫人两人。 可问题是,她现在已有点喜欢他,却到时要眼见着他与别人恩爱。 更甚者是,自己回去的那个节骨眼儿,算一算,应该正是人家新婚燕尔之际,想必两人如胶投漆那自己回去,又将置身何处呢 罢了罢了,想着这些也真是烦,倒不如不想,免得到时白了几根头发,不值当。 不如这样吧,如果到时纪寅轩还没娶亲,那自己就回去服侍他,直至他娶亲为止。 如果到时他已娶亲,那就辞去他园子里的活儿,只推说自己身子单弱,服侍不了那么多主人。 如夫人肯了,那她就请求去三少爷园里继续守园。那园里还有映雪在,在她相伴,凡事也有个照应。如夫人不肯,或他不肯,那她也只有执意辞去了,拿上钱银细软,出府另谋去处。 既在心中有了打算,她便合眼睡去了。 第二早一早起来,就取来墙角养的那几只蛊虫盒子,晃了晃,听了听里头的动静。 她知道还没到揭盖的时候,就将那几只盒子放回原处,让它们“静养”去了。 于诗诗来找她,抱怨昨晚送来的饭菜又是不堪之物。 她看了一眼于诗诗,心里也知道,让她吃那种东西是为难了她。 想她好歹是个太常卿府的二小姐,虽说长得丑,但毕竟住在深宅里,自己亲爹热娘的是不会嫌她什么的,从小锦衣玉食的将她养到这么大。 哪知一出了府,一进了宫,这样的“历练”就来了 她想,这宫里的三六九等的评级,应该都是依据距离冷宫的远近来分的。 像她们这处斋心苑,离冷宫是最近的。那在这宫门里,应该就是最下九流的地方,平时那些宫女太监们能不来就不来,来了也是看人下菜碟,送过来的吃穿之物,都是最次的。 怪不得叫“斋心苑”呢,要是住这苑里的人心不够静不够定,分分钟都会想不开。一个想不开,那就会“出门请左转,前方不远处就是冷宫,你可换去那儿待着” 于诗诗摸出了一只连珠纹金手镯,让阮颜畅去御膳房打点打点,还说她实在受不了那些吃的了。 阮颜畅盯着她那只金镯子,若有所思,她以为不够,又摸出一只金镶玉的玉牌。 阮颜畅摇摇头“收好吧,我才不去打点呢。” “什么” “不打点。给猪给狗我都不给他们。” “你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该的吗” “道理我都懂,无奈我不高兴,不愿意,不想。” “那我们怎么办,你眼看着我们俩在这里面饿到体力不支么到时就不是假死了,而是真的了。” 阮颜畅问她有没有银子,她说有。 阮颜畅问她拿了一点,要出宫门去采买。 阮颜畅收了钱后,也没立即出宫。 她知道没可能随意出入。 不过,只要她想出去,也不会太难就是了。 上一年,她为了纪寅轩嫂子的事,做那致媚道的坠子时,曾遇见过一个外国商人。她本来在那个市集是要买蒿本和锁阳的,却看到一个外国商人在那里卖绿植与种子。 她一眼认出了一种形似烟草的植物叶子,新鲜的,像小菜摊上卖的莴苣叶似的放那商人面前。问他这是干嘛的,他说是剁碎了混合肥料给菜地施肥的,不容易有虫害,还说他们那里的人都这么做。 她问有种子没有,他说有。她就买了一把种子。 就阖巫要术上记载,几百年前,曾有两个海上来客,偷藏了一种叫“投巴枯”的种子在身上,据说,一旦将投巴枯种植,将叶晒干,拿火点燃,人便可与鬼神通。 只可惜,那两个海上客囊中的投巴枯种子都湿了,再种也种不出了。 族中人一直致力于寻找投巴枯,只可惜没能种出来,也不知这投巴枯长什么样,在野外也寻不着。他们一直想与鬼神更近一步,却终未能成事。 阮颜畅读书上那一段时,就想,投巴枯应该就是tobao吧。 后来没想到竟然遇见了,买下来种了五盆,去年秋末已经收了,叶子全晒干了,却还未及碾碎成丝。 因为当时没想着拿它做香烟,只是想种来玩一玩。这年代又找不着多肉,而一棵烟草的大小又正好做盆栽,不如就种它吧。 现在想想,倒是可以来做成烟。 她又用麻,卤了麻浆,一部分简单做成了纸,一部分碾丝,压成叠合的纤维,做成了过滤嘴。 一支简单的香烟就做成了。 不过就是与普通现代香烟不同的是,她做的香烟,全都是棕黄棕黄的,因为她的麻浆纸和压缩麻纤维过滤嘴,全都未经漂白处理。 那成形的纸张上还有点颗粒感,绝对算得上是一支“粗糙的香烟”,一点也不精致。 不过她已很满意,又多做了几支。 当晚拿到西南宫门处,给守门的派发了派发,说这是她家乡特产,他们几位大哥守门辛苦了,这东西最是提神醒脑的,点燃了放嘴里吸就行了。 派发完她就走了。 她根本不担心他们不会吸。说真的,在她心里深处,她就一直认为,男人对吸烟这事,有一种本能,都是不用教就会的事。 第二天白天,她去拿饭往回走时,又送了几支给那边守门的,不过这些守门的已换过一批了。 连着几天过后,她这种神奇的土特产,在守门卫兵中,口碑广为流传。 等到她说要跟着出宫采买的人一道出去,想亲自买点东西时,他们就给她放行了。 这一趟,她买回了伏酱、鹅脯、牛筋牛腩等。 好好做了一顿,两人吃了两天,还意犹未尽。 于是她又出去买。 买回后在苑里煮食。 这苑里本来没有升火起灶的地方,所以她们就跟那种山林野地里的樵夫猎户一样,在院子中央用石头搭了一个灶。煮饭煮菜都用一口锅,无非就是麻烦了点,但吃着挺香,那饭还是带锅巴的。 两人的伙食好了一些之后,也就摆脱了面黄肌瘦的样子,看着也不苦难了。 有时吃饭时,阮颜畅还打趣于诗诗“你爹娘也真是舍得你,就这样把你扔进这里面来了。要是知道初时那一个月,你连饭都吃不上,不知还舍不舍得了。” 于诗诗说“怎会不舍得临行前那几天,我父兄来跟我说,就是要这样,让我进宫受几天罪,不然你就不知道女人嫁人的必要性,难不成还想赖在家里一世不成。还说,养着你倒不差那几个钱,只是丢不起那人。” 阮颜畅听后,笑笑,倒也释然的很。 觉得人生本就是不如意常有的,谁也不会真正逍遥自在地过一世。现下不过就是丑了点,但丑就丑吧,日子总得过下去。 其实就连这于诗诗也释然得很,拿自己的容颜开起玩笑来,是一点都不痛苦,可恨的就是,这世上没有一方真正清静自在的地方让她待着。 “你银子还余多少了” “放心吧,我这趟进宫来,因一早想好了要跑路,所以把我这些年攒下的钱全带了出来,还有不少首饰。” “你可小心收着。眼下虽富余,但也得小心地使用,一是财不可露白,二来,你日后出去了,换了身份了,你可有想过,万一没有营生可怎么办,所以那些钱要省着花,再者,到时我也不在你身边了,你一个人可怎么是好” 到了眼下,真是越想越不放心。 不禁后悔起来,想着那晚上建议于诗诗假死,实在是欠妥。 “不如不如你别假死了就当我没说过那话你日后,没了你的小姐身份,日子恐怕更加艰难而我又不在你身边,你就靠自己恐怕不行吧。不如再耐心等等,万一能嫁得出去呢” 一席话,说得于诗诗也略为犹豫起来。 却始终没有松口说不假死了。 只是垂头吃饭,并不再说话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0章 第30章 那头纪府里的纪寅轩,已有一个月没见着阮颜畅了。 不可否认,他忽然发觉自己有点记挂着她。 现如今他在园里的时候,吃饭穿衣、喝茶喝水,都是东幅上来伺候他。 这么猛然间换了个人伺候他的日常起居,他还真有点不习惯了起来。 虽说阮颜畅在时,他时常报怨她粗手大脚的,一点也不细致。 可人走了后,换了一个男人来。他才发现一旦有了比较,才发觉到底是姑娘家做起事来,要细致不少。东幅才是真正的粗手大脚。 再者,阮颜畅那人还挺有意思的,以前晚上时,这上面轩馆里,就他和她两个人。他要挑灯夜读时,她也会坐在一旁,偶尔捣鼓捣鼓针线,偶尔也捧着本书看看。 也算是难得,没想到她竟认得字。 本以为她原本是饥民一样的人,家里想必是乡下的穷得连饭也吃不上的人,竟然家里有那闲钱,供她认字读书 纪寅轩想象不出阮颜畅过去的人生,究竟是哪样的 只觉得她有千百样的奇怪,却又觉得她有千百样的有趣。 可惜,人都不在这里了。 进宫去了,已有一个月了,最快也还得等两个月才能回来。 她进了宫去,想来出宫也是不方便的。 纪寅轩想着想着,竟不知怎的,生起了一股想去看看她的念头。 这天,他傍晚到家时,竟不想回偶山居去。 觉得现在不知怎的,就是觉得园里冷清,吃饭时就自己一个人,无趣得很。 往常阮颜畅在时,他还能跟她一起吃饭。 她就坐在他边上,两人一起罔顾“食不言,寝不语”的教条,尽说些有的没的。 她还会说些她以前家乡的趣事给他听听。 他虽然听得出来,有不少都是她瞎编出来的话,可还是觉得有趣的。 现在园子里没有了她,竟不知怎的,顿觉冷清了不少。 这也是奇了,去了一个,竟然像是将园中一大半的人都清空了的感觉似的。 他既不想回园吃饭,于是就想着去他爹娘那园子,与他们一道吃饭。 去了后,他爹娘只是让人添了副碗筷,他就坐下开始吃了。 饭桌上,他说起了自己想进宫看看阮颜畅的事。 这话,对于他来说,是人之常情;可对于他爹娘来说,有些突如其来,莫名其妙。 就算阮颜畅往常服侍他服侍得好,可也没有这样记挂的道理。 闫夫人举着筷子,抬起眼来,淡淡瞥了他一眼“你倒还真是挺想着她的啊” “啊”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或许不该把刚刚那话跟父母说。 于是,只能掩饰。 “没、没只是想到她这个人蠢得很,宫门内深似海,她那种人在里头哪行哪,又不会上下打点,脑筋又死,心又实,脾气还又臭又硬,这会儿在那宫里,都不知有没有死掉大半个了” “这话说的人家本来没事的,还被你给咒死了呢。”闫夫人说。 纪寅轩听了后,也不说话,只是不再说阮颜畅了,只垂头吃饭。 可闫夫人却不放过,说道“其实,你要是这娘也不知怎么说了你跟陈三小姐的事迟迟不定下来,不会是因为心里有了什么人吧” “啊”只是说想进宫看看那根柴,可这也不代表我心里装着她呀。这人嘛,相处久了,总有感情的是吧,这东拉西扯的乱猜什么呀。 闫夫人看着他。 他正色解释道“一桩是一桩娘,你想到哪儿去了。我知道,我一直说让你们回掉陈家,你们不乐意,就开始胡乱猜测我为什么不娶陈三小姐。我不娶她,就是因为没那么喜欢罢了。今天我只说是要进宫去看看颜畅,又不是说我心里装着她,你们怎么就把这件事扯到那件事上。这哪有关联我几时遇见了喜欢的姑娘了,就娶呗,难道天下就这两个女人了,非此即彼了” 闫夫人撇撇嘴,没再说话。 这晚上,纪寅轩回园里睡觉。 却不知怎的,一向少梦的他,这天夜里,竟然梦见了一个人。不是什么阮颜畅,也不是什么陈三小姐,却是那个他曾经自己臆想出来的西域女细作。 直接导致他四更天时就醒了,身体却热胀得难受 窗棂屉子外的天色灰澄澄的,刚绽了一点亮光出来。 他垂头摸了摸自己潮腻的身下,骂了一句,xx,那个害人的女细作,扰人清梦不说,就那妖妖娇娇的长相,活脱脱就是一个现世害人精,眼似三春水杏,舌如新生赤檀,梦里都能闻到她身上那股香味、啊、不对,是骚味,xx,长得就跟一剂似的 早上起来后,在家里简单吃了早饭。 上午去兵部,下午去拜会太子。 进了太子府,才发现三皇子也在。 他倒没有提想要进宫看他的一名小婢的事,而是先说了有关他表妹的事。 他说,想必姨父姨母是已经托了他们,代为觅婿的。现在表妹于诗诗就住在宫中,宫门难入,他们这些外男不能随意进出,也不知她在宫里怎样了,再就是,他们那儿可有合适的人选了 听得三皇子不好意思起来。因为首先,他与于诗诗的哥哥交好,这个于二小姐的哥哥就曾重重地托过他为妹妹寻觅良姻的事,再有就是,他与这个纪将军的大哥纪正轩也交好,纪正轩应父母与姨父母之托,也过来恳托过他,要他好好为于诗诗挑挑眼。 可是已经一个多月过去了,他非但没有看到合适的人选,而且也不曾过问过于二小姐在宫中的各种事情。 现在纪寅轩也来托他,他都不知该怎么交代。 他只能说“前一向事忙,这几日正有心要进宫去看看你表妹的,刚才我就跟皇兄商量着要进去看看的,你若有空闲,也随我们一道进去吧。” 纪寅轩一听,正好,随他们进去,看到了于诗诗,也就等于见到阮颜畅。 于是,一口应了下来。 太子在一旁听着他们商量入宫探视什么什么女人的事,有些不乐意,心想,你们要去看,也别扯上我啊。 其实太子一早耳闻过于诗诗的入宫情由,心中也一直嘲讽她爹娘有这一举动,实在多余,嫁不掉就是嫁不掉,摆在家里嫁不掉,难不成摆皇宫里来就能嫁掉了 所以一听皇弟说要进宫看她去,他心里是一百个不乐意,但那于诗诗的表哥就在这里,他也不好推脱,只能应下来,说要一起进宫看去。 三人约好了后天进宫去。 纪寅轩这边的事情说定了后,就回家去了。 一回了家,又不想回园子,于是想想,就跑去找他大哥。 他大哥也回来了,因为他嫂子就要生产了,所以他大哥近来归家都早。 问起他由哪里来的。 他说他刚去完太子府,刚巧三皇子也在那里,说起于诗诗的事,说好了后日一同进宫探视。 纪正轩一听他刚由太子府回,就想起他与太子交好的事。 老实说,自从大家都成年后,都各有各的事,虽同住在一个府上,却各人有各人的园子,平时倒不常过问彼此交友的状况。 只是,他这个做哥哥的,是委实不明白自己弟弟为什么会有一群狐群狗党。 要是弟弟是个放荡形骸的公子哥也就算了,可这个弟弟是个正经人他会这么想,可能是因为他弟跟婢女阮颜畅打嘴仗、穷极无聊闲扯蛋的样子都没有叫他瞧见 却不知弟弟为什么交的朋友,不是像太子那种人,就是像京兆尹二公子那种人,全是自诩风流不下流,但其实既风流又下流的货色。 书上都说,人以类聚,物以群分,为什么弟弟老交那种朋友,也是奇怪。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1章 第31章 纪寅轩说要进宫看表妹于诗诗之后,纪正轩就说让他敦促敦促大皇子,帮着觅良配的事。 还说他托三皇子了,可是三皇子说话毕竟没有大皇子有分量,只怕想给表妹说亲,最后也说不成。还是得大皇子出马什么什么的。 纪寅轩就听着,点头着,心里却没听进去半个字,总在想后日进宫就能见见那根柴在做什么了。 也不知进宫后一切都还好吗有没有吃胖一点还是又瘦得落了形了唉,早说她那瘦骨嶙峋的,就不适宜进宫去煎熬的,无奈她不听,只是发一时的义气之心,表妹来要人,她就非跟着进去了。 要是又瘦成了一根脱水干柴,那回到园里来后,也不知得补几个月才能恢复 纪正轩看他心不在焉似的,也就不说话了,只是留他下来吃饭。 他也迷迷糊糊地答应了“哦,那一块儿吃吧。” 十分的没有眼色,也不看看人家这里夫妻俩要相处,他一盏这么大的明瓦的油灯,大放光明地堵在人家夫妻中间照耀着。 纪正轩看这弟弟,怎么现在有些痴痴傻傻起来了,只能叹了口气,也不多说,吩咐了下人去传膳。 又过了两天,纪寅轩与太子、三皇子一起进宫去了。 问了总领太监才知道,原来于诗诗被放到斋心苑去了。 由东南角的宫门走向斋心苑,路途可不短。 三皇子一路上都不好意思,在那里自言自语“啊哟,不知道她竟然被放到那么偏的地方去了” 纪寅轩碍于他是皇子,自己的身份次于人家,所以不好抱怨“你怎么到眼下了才知道她住哪儿,看来这一个月多月以来,你是一点没留心啊看来,要不是我前日上你们那儿去问一下,估计你也是不会进宫看看她的吧。” 一走到斋心苑外,就闻到一阵香味。 进门一看,院中一口大灶,灶底垒着几块大石,中间那膛里就升着火。 热灶上正在炖着东西。 灶前蹲着一个人,正背对着苑门方向蹲着,拿着根棍向那膛里拨火。 三皇子喜欢美食,一闻这香气,直想叫人快提两壶烧酒来,他要吃这炖菜配烧酒。 他也不管这东西谁煮的,走了过去就要揭盖子看看。 阮颜畅一把摁着盖子,这时才发现苑里来人了。 站起了身,一转身,竟然见到纪寅轩。 再一看他身边的那个人唉,不认得他的人,也认得他的衣裳,他穿的是简装的朝服。 她暗地里数了数他衣服上龙的数量,想来是太子了。 她再把眼偷偷瞥到那个又欲揭锅盖的人的身上,这人倒没穿朝服,但样貌与太子有几分相像,那应该是沾亲带故的。 “还不参见太子与三皇子。”纪寅轩说。 “参见太子、三皇子。” 她行过礼之后,正要去叫于诗诗出来。 哪知纪寅轩走过来,两手握着她的肩,有些“爽朗”地笑道“啊哈哈哈没有想到啊,一个月不见,你越发出挑了啊。叫我看看叫我看看”把人左右上下打量了一遍,“嗯,又长些肉了,可见,这宫中伙食不错啊这肉是问谁要的啊” “要的是我买的。” 阮颜畅进里面去,把于诗诗叫了出来。 然后她们留他们在苑里吃午饭。 阮颜畅本来买了两天的量,由早起就开始炖肉,这下可好,多了三个男人,不用等两天了,一顿就全吃掉了。 三皇子还命人去御膳房取了两壶酒过来,配这鹿筋鹿脯、清蒸大黄鱼吃。 “席”间,纪寅轩问她们怎么要出去买菜。 于诗诗谨慎地说,是因为想换换口味。 哪知阮颜畅看了她一眼,就如实对纪寅轩他们说“他们不给我们送吃的来,再不自己煮一点,真要饿死了。” 他们走后,于诗诗抱怨她,为什么把实话说出来。 她说,反正都要走了,为什么不说,又怕些什么呢一味地瞎小心,也不一定能得什么好处。 于诗诗想想也是,就不再说了。 两人各自睡下后。 阮颜畅想起白日里,纪寅轩突然出现在面前时的情景。 几日不见,越发帅了啊 不行不行,帅人身边不宜久留,那男人日渐化身成行走的荷尔蒙,对她来说,不是件好事。 生得又好,性格上又有致命吸引力,这可怎么办啊。万一,就算自己执意走了,找到了光的甬道,回到了现代去了,也始终想着他,其他男人一概不想要了可怎么办 这男人很“危险”啊。难道不是吗自己算是少情少欲的女人了,对人也不易动心,却竟然会对他渐渐动心,就可见这人有多“危险”。 唉,这日久天长的,可怎么办啊 对这种人,喜欢也不应该,不喜欢又不能够。 真苦死我了 纪寅轩回去后,想着阮颜畅没有变成脱水干柴,也算放下心来了。 哪知,第二天,家中就有不速之客。 原来是那陈三小姐来了。 陈三小姐是跟着哥哥一道上门来拜访的。 她在杭州等这边的音讯,左等不来,右等不来,就想着自己来京都,借着探访哥哥的名义,来纪家探探消息。 陈三小姐陈绮容的哥哥是皇商,为了生意便利,常年住在京都,也还未取亲。 这次见妹妹来到,心中早已知缘由,本想劝女孩儿家不便这样贴上去,到时叫人说涎皮赖脸的。 人家既已去杭州见过,却后来迟迟没有定准,不就是心中没有那打算了吗何必再跑来这一趟 无奈妹妹偏要来,再加上父亲也亲自来了一封书信,说什么纪家并没有说亲事不妥,之前是因朝庭委派给纪寅轩的这事那事的,给耽搁了,说现在他小妹来看一趟,也是应该的。 父亲还说,带妹妹去纪家拜访,却不要将结亲的事提起,只是随意的就行了。正经提起亲事,还得是男家先说了才行的。 陈大公子下帖给纪老将军,说要去拜会一番。 这纪老爷与闫夫人就慌了,想着人都要上门要说法了,可怎么办。 只能去问纪寅轩要说法,纪寅轩也郁闷,说,不是说了让你们退了,你们自己不退,现在把事情拖到了这时候,人家上门讨说法来了,你们还来问我要说法。 他们问你们,你们来问我,我又去问谁 纪老爷与闫夫人被他说得气不打一处来,就说,那你去跟人家说去,别让我们说,多少年的朋友了,你以为我们跟陈老爷说这门亲事做不成,是那么易就说得出口的 纪寅轩没有办法,只能心中算计着要怎么到时把话宽缓地说出口。 及至陈大公子与陈三小姐人站在眼前了,他才发现,自己也没办法一下把话说出来,只能先招待这不常上京来的陈三小姐。 并想着,先好生招待她,等寻着了时机,再把话好好地、和平地、轻柔地说出口。 到时两家平心静气的,把这事丢在一边,再不提起。 因为纪寅轩没有一下拒绝陈三小姐,所以纪宅众仆人们都以为陈三小姐的哥哥这次来,是要说亲事的。 所以一传十,十传百,人人都在议论他们二公子与陈三小姐的婚期就要到了。 纪寅轩这边被陈三小姐与她哥到访的事,烦得没了主张,一边应酬着,一边想着到时要怎么说;所以也就没办法再去看在宫中的阮颜畅。 所以,三皇子再来叫他一起进宫看看于诗诗她们时,他只能推辞说,去不得了,眼下家中有事。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2章 第32章 于是,三皇子只能与太子一起去。 不过三皇子这么频频想进宫去斋心苑,倒不是急着为于诗诗解决终身大事,而是因为惦记着阮颜畅煮的东西。 实在美味,滋味萦舌三日,回味不尽。 这天,他们又去了。 一进斋心苑的院门,就见于诗诗那丫鬟还蹲在院中央拨火煮东西呢。 三皇子带了一只羊肘子来,还提了一只鸭。 一进门就说“怎么他们没送吃的来怎么你又在煮” 阮颜畅一回头,起身参见这二位后,就说“哦,有送。自那日你们走后,当晚他们就殷勤地送晚饭来了。想来,也是皇子您去嘱咐过了,他们不敢怠慢之故。多谢费心了。” “那怎么还煮呢” “宫中口味太精致,太高妙,我们自己煮一点,吃得习惯一点。” “哦,我还带了这些来。”拿羊肘子与鸭给她看。 她看一眼,笑道“三皇子,都仲春了,您还这么爱吃羊肉” “香啊。” “行,我这锅煮完,就接着把这些料理了吧。” 阮颜畅向太子与三皇子身后看了一眼,又向苑门看了一眼,都不见纪寅轩的身影,心想他怎么不再来了呢 再转念一想,不来也好,他一来,自己心里反倒一直紧着,不得放松;他要是不来,自己还自在些的。 这顿午饭吃完,三皇子与太子便起身走了。 阮颜畅在苑中东南角那口井边涤洗碗碟,忽然想起一件事,就对在她身边的于诗诗说“对了二小姐,我那边还有好几根卷烟,不如你追着拿出去给他们。” “啊哦、好。” 于诗诗拿了卷烟,要送给太子他们去。 哪知太子与三皇子还没走远,还停驻在苑门外说话。 那门是月洞门,开在土黄色的一堵墙上,稍显残破,倒像那老庙里的门,正好遮住说话人的身影。 于诗诗不知他们在说什么,不敢贸然出去递东西给他们。 哪知,他们竟在说她的婚事。 先是三皇子求太子“皇兄,你是太子,向来说话比我有分量得多。你看吧,那于家二小姐的事,就是天下第一桩难事,她家父兄又托了我,我也没折,如今殿试已过,前三甲咱就不去算计了,就把那第四名至第一百五十名新科士子中挑几个出来,你去帮她说说” 然后是太子答言“皇弟,这种为难人的事,你怎么光知道叫我去出面呢哦好事不叫我去做,专是丑事叫我去做,你这弟弟,也是够有情义的啊” “不不、哪是啊” “我可不去说,我于心不忍啊。你想想,人家辛辛苦苦,博得一第,无非是想由此得到黄金屋宇与如玉红颜,结果,让我这个太子去说了那么一个人,我想,总会有人碍于我的情面,而收了她做娘子,可人家心里一定郁忿,觉得人生无望你说,你做什么让我去做这坏事” 于诗诗听着听着,就不再往下听了。 退回苑中。 阮颜畅洗完最后一只盘子,问她“二小姐,送去了” “没送。走远了,找不着人了。” “哦”虽见她神色不对,也不便深问,就只当没看见,垂头把洗净的碗盘往房里送去。 晚上,她两人吃晚饭时。 于诗诗特别问到,那些奇怪的蛊虫怎样了,养好了没。 她则问“二小姐,怎么上回说了你假死的事,可能是我们计划得太冲动了,宜三思再三思。怎么,还没说动你么你没放弃还是执意要假死一回” “是啊。我、我还是假死吧死后再想办法。这样,对大家都好。” 阮颜畅一听这话,心中生疑,觉得她会这么说,其中必定有缘故。 只是她不好直接问。 闷头吃了两口饭,终究忍不住,还是问了“你怎么了怎么这么想什么叫对大家都好资色庸常怎么了,难道连过日子的资格都没有了” “你别管了” 阮颜畅瞥了她两眼,不再多问。 第二早,她起身后,特意先去看了看那蛊盒,心想再有几日,也该成熟了。 可在这节骨眼儿上,她自己身上倒先出了一件大事。 她又病倒了,这回,可病得不轻,先是连着烧了两日。 把于诗诗吓死了,日夜伴在她病床边,一步也不敢离。 她烧得都糊涂了,却还知道叮嘱于诗诗不要去找大夫,更不要请太医。 她知道自己这病的缘由,也知道自己对这种病有一种“自愈能力”。 她还嘱咐了于诗诗,在她病着时,不论看到她身上发生了什么变化,都不可以惊吓,也不要到处乱嚷。 哪知,第三天早上,守在她床边的于诗诗,还是被吓了一大跳。 因为她变了,整个变样了,就全然成了那天纪逸轩在花园子里见到的女人,又或是那晚纪寅轩在客栈朦胧间见到的女人,甚至比上面这两回的变化,还要浓酽几分,还要丰艳几分。 于诗诗以为什么人趁夜赶跑了阮颜畅,取而代之。 但又想到阮颜畅之前说过,不管看到什么变化,都不要惊慌。 她晃了晃她,她转醒。 于诗诗问“你没事吧” “没事头疼的好像好点了” “你变了个人” “没事的过一阵子,又要变回去的” 于诗诗顿了顿,没说话,想问她这是怎么了,又不敢问。 两人静默了一会儿,她终究没忍住。 “你这是怎么回事” 阮颜畅把她的状况交代了一下,当然了,她隐去了自己穿越这一段,只说是自己误入大凉山,误入巫寨,误食了一点东西,让自己身体产生了变化。 之后,她与于诗诗都在等她的身体与样貌变回去。 她觉得,虽说巫书上没说大剂量服食巫果后会怎样,但是照原本的身体一病一好的发展轨迹来看,应该就是病一次,突变美艳一会儿,然后病好,恢复成干干的模样,但是都会比病之前要好看不少。 应该是这样循序渐进的一个进程。 她俩每天躲在苑里。 也不出去买菜了,只是到时到点,由于诗诗亲自去苑门口,接那太监送来的食盒。 所幸如今有两位皇子特意嘱咐过这些人,他们也不敢不送来,且也不敢不送好的来。 焦首煎心,日日复日日地苦等着。 哪知这一次,她们等了十来天,也不见她再瘪下去。 又等了十来天,也依旧不见恢复。 她心想怕是现在这样是永久的了 再也不用变回干瘪的模样了。 这样可怎么是好 她这是新面孔,要是突然那大皇子三皇子,又或是纪寅轩来她们这苑探视,可怎么解释呢 所幸这段日子里,他们那几个都没有来过。 其实,虽说她现在这样是新面孔,可也不用怕宫里的盘查,因为她们这苑偏僻,几乎没什么人来,里面就算丫鬟换了,也没人在意。 只是,她却怕自己现在这长相,万一被哪个王公或是皇上看见了,非强迫她做妃子,可如何是好。自古以来,倾国倾城貌,可不是随便说说、开开玩笑的一桩事。这一种容颜,常常与血雨腥风紧相连属,她不得不小心地将它藏好。 天姿国色,最常引来的,就是痴意多情的男人,往往绝不止一个。那数量绝对是,草原上的一只小肥羊,身边突现一群狼的那种比例。 她不想身陷狼群。 实在无法,她拿了顶帷帽来,将脸给遮了起来。 她与于诗诗商量了,于诗诗也觉得,她现在这样子,不宜在宫中久留,万一被人发现她的样貌,一定会有各种麻烦。 可是她一时半会又走不得,因为于诗诗还得假死。 她再问了一遍于诗诗,是不是要假死。 她说是。 她就去检查了一遍那些蛊虫,其实早十几天前就已养成了,只是那时她们都在为她样貌大变的事而烦心,一时半会没顾上,只能将那些养好的虫放在蛊盒里,一直没动过。 她们决定,三天后就施蛊。 在这之前,阮颜畅觉得自己有必要回纪府一趟。 她想见见纪寅轩,想把自己的状况告诉他,想问问他,自己后续该怎么办。 她是万没有想到,自己这么快就完全恢复了,再也变不回一根柴的样子了。 本以为这会是个很漫长的过程,自己在帮完于诗诗之后,就可以回去纪府,一边当仆,一边研究巫书,找光的甬道。 哪成想,这么快就这样了。在纪府是该去该留呢 她脑中乱得不得了,唯一能想到的、帮得上忙的人就是纪寅轩。 所以她很想问他一个意见。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3章 第33章 她在施蛊前一天,戴着那顶帷帽,就出宫去了。 她有出宫的腰牌,那守门的认出那个名字,问她为什么好些时候不见了,还问她,为什么拿了这帽子遮住了脸。 她说她犯春癣了,脸上瘙痒难耐,给抓破了,所以遮起来,如今是要出宫买搽脸的硝粉去的。 人家就放行了。 她走在那条回纪府的街上。 哪知迎面就看见纪寅轩,刚想打招呼,就见到他身后又闪出来一个女人。 再一细看,竟然是陈三小姐。 怎么陈三小姐上京来了 她心里惴惴的,想着,不如这时候还是不要打招呼比较好。 不如先回纪府去,就坐在偶山居里等纪寅轩回来。 等到跟他单独在一起时,再把事情说一说。 她到了纪府后山小角门那儿,说她是阮颜畅。 所幸一个守门的认得她的声音,问她这是怎么了,还戴着帷帽。 她又把向守宫门的兵卒的话,跟这人也说了一遍。 人家关照她注意身子保养,就放她进去了。 哪知走在回偶山居的小径上时,到处都听人说纪寅轩要与陈三小姐成亲的事。 她边听边走,边走边心想,怪道上回三皇子与太子来斋心苑吃饭那一回,他没来呢。想来是那一回陈三小姐就已上京了,两家这段时间里,一直在商议着婚期与成亲诸项事宜呢吧怪道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一直不见他再进宫来看我呢 她一时心中郁郁的,直想就这么进了偶山居,把这一年来攒下的金银细软都取走,以后就不再回来了。 反正那纪将军也要与他的陈三小姐过他们的新婚日子去了。 她还夹缠在里面干什么呀 不如索性离了这里,自己觅一处地方,安静过日子,想回家的办法。图一个心静。 一进园子,迎面就是吴妈妈过来了。 自然又少不了问她这个遮脸的帷帽的事。 她又得交代一遍。 本以为交代完了就完事了,可以上去轩馆拿钱。 心里盘算着,请辞太麻烦,又要见这个又要见那个,中间横生枝节,不如直接私运出府,一走了之。 哪知,这吴妈妈是个热心肠,非叫她去洗把脸,说自家有极好用的治春癣的药,要她快快洗了脸来,再给她抹上。还说什么不快治,到时挠的留了痕子可就不好了。 她真不想在她们面前把样子暴露了,因为定会引来无数猜疑。 于是她执意不肯,纠缠了一会儿,趁着吴妈妈去拿治春癣膏子的工夫,她直接退出了园子。 钱也没来得及拿就回宫去了。 于诗诗见她回来了,问道“跟我表哥说了吗他怎么说” “没见着人。” “啊” “他要成亲了,正忙着跟他要娶的那家姑娘在街上买东西呢。” “额这” “算了,不说了二小姐,你那假死的事,能、能不能缓两天,先帮我个忙” 她也不知是气还是怎的,一想到纪寅轩与那陈三小姐一起逛街的样子,她就浑身哪哪儿都不自在,那画面一整天了,都浮在眼前,像是拿个大橡皮擦给猛劲地擦也擦不去似的。 她怕自己再想下去,会憋出内伤来。所以不能再想了,就给一切做一个了断吧。 阮颜畅请于诗诗向纪家报她得了恶疾,已暴毙。为了怕她的尸身会过病气给旁人,就在苑里草草将她烧埋了。 宫里死人是常事,宫中管事的得知已烧埋了,竟然也不细问,就不再管这事了,只是差人来在这苑里撒了一种灰粉,说是可以防止病气的传播。 而纪寅轩听了这事,起初十分震惊,也十分不信,明明之前见她时,她是好好的,也有逐渐好起来的样子了,怎么忽得暴病,就这么去了呢 他还特意进宫看了一趟,发现那苑里空空的,只有他表妹于诗诗,与于家再派来的一个丫鬟如卉。又见空地上有一个土坑,上面覆的土是焦土,有明显焚烧过的痕迹。 他问尸骨呢,于诗诗说已烧化成灰了,就埋在这苑里一角,这几日下了雨,应该已与这泥化在一起了吧。 他没有办法,只能取了阮颜畅留下的一些衣物,准备回去给她立一个衣冠冢。 他再回想起她之前的事情,想到她时常病,一病起来也着实吓人,说不定之前变好了的光景,不过就是回光返照罢了 想想,又实在伤感,相伴已有一年多了。从街上那芦苇杆儿似的小乞丐时,把她捡了回来,到现在,终于眼见着长了些肉在身上了,竟这样一下死了。 纪府里的阿措听闻这消息,更是伤心得了不得。纪寅轩把阮颜畅藏在床底下的那些金银与财物,以及之前阮颜畅帮阿措照管的每月月钱,都一并交还给了阿措,对他说,以后没人帮你管着这些了,你自己管着吧。 阿措听后,越发伤心,回他房后,还呜呜咽咽的,极没用地哭了一晚上。 其实这时的阮颜畅早已出宫。 在临出宫前,她就已将会令于诗诗假死的药丸,交给了她。 并嘱咐她服用的方法。 她并没有将这药丸的制法告诉于诗诗。 于诗诗之前有好奇过,还想在她揭蛊虫盖子时,在一旁观看,却被她制止了。 不能让她看到,怕她看后,会吞不下去。 那蛊虫盒有四只,分别装了十数条变异过的翘金蚕、青百足蜈蚣、短尾蝎子、白腹蛛。 养它们一个多月,每盒中就只剩最后一条。 将那四只最后的虫取出,让一只三年生的蟾蜍吃下它们。 等六个时辰,取下那蟾蜍背上的毒液,用药末子和了,就制成药丸,可以让人假死。 那蛊虫是毒的,那的背液也是毒的,两相中和后,就形成了一种假的毒。 让人初尝后死亡,却又会在之后的某一时刻复苏。 阮颜畅出宫躲着后,宫中于诗诗身边就只有如卉一个人伺候着了。 那个“小姐死了”的惊吓,注定是要由不知情的她来承受了。 当某天早上,如卉发现小姐死在床榻上,全然没半点气息后,就哭得昏死过去。 昏死过后醒了来,就紧忙让人通报外面的于府上下,说小姐死在宫里了。 宫里说不清楚了,人死在了这里,只得派了验尸的来查验。 证实不是毒,也不是自杀,也不是非正常死亡,甚至不是染病;只能判定为一口气上不来,就这么死了。他们将于诗诗的“尸身”送还给了于老爷。 于老爷与于家大公子扶尸痛哭,说都是他们害了她,非要她进宫去,没想到,竟这么死了,连怎么死的也不知。 于老爷还悄悄找人来又验了一遍,依旧没查出问题来,只能说是气绝身亡。 于老爷这时才觉得,说不定就是她命数到了。 又说不定,是他们平日里逼她逼得紧,让她成日郁郁寡欢,终于造成了一块化不开的心病,最后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含郁而终了。 又扶尸痛哭了两天,才请了僧道来,给这女儿念经超度做佛事做法事。 弄了几天,满府里沸沸扬扬的都是念经声、木鱼声、议论声。 纪府里的人也来了,要送这于诗诗最后一程。 而那头宫里,都在传斋心苑久未有人住,现在住进去了两个,不多时就接连着死掉了,想来那也不是什么吉利的地方,邪气得很,于是,皇上下旨,将那苑封锢,不再许人进出了。 于诗诗的“尸身”被送往于家家庙停灵,再葬入祖坟。 细细小小的一块石碑,上用朱墨写着“于承恩次女于诗诗之莲位”。 此时,已在暮春的末尾。 天眼瞅着就要热起来了。 那个躲在外头的阮颜畅,还得算准了时机,独自潜入于家祖坟,将于诗诗给挖出来。 不然的话,她万一在那棺中先醒了来,一看四周一抹黑的,一定会被吓死。 虽然,她关照过她,醒来的时间没有十分的定准,你若在我挖你出来之前先醒了来,那就静候着,不要惊慌,我一定尽快到的。 可是,谁能在坟堆里,与一群真尸做邻居而不心慌的。 所以,她还是得尽快。 一个月夜,她潜进去了。 好在这祖坟不比家庙,家庙里有僧道看着,这祖坟也就两个看场子的人,这年头又兴薄葬之风,倒没什么人想盗墓的,所以守墓的人自然就不需太多。 这会儿夜深了,那俩守墓园的都已睡了。 阮颜畅来之前,猛灌了三大杯浓茶,所以现在极端清醒。 虽已快入夏,这夜风还是有些凉的。 她一个人在那“某某某之莲位”的小墓碑后,一铲子一铲子地挖着。 直至见到棺盖了,她才停下手来。 她敲了敲“是我,你醒了吗” 里头没人说话,只是不一会儿,她听到由棺盖里侧也传来了敲击声。 她把盖上的土清了清,再使劲掀起棺盖来。 里头于诗诗坐起,有些苍白的样子。 还没等她说话,阮颜畅伸出一根手指,说“行,不用说,我懂,早有准备。” 将摆在一旁的包袱拿了过来,取出馒头与水囊给她。 她吃了四个馒头,喝了一囊袋的水。 出了棺,陪阮颜畅把盖盖好,把土重又盖上。 还最后拿脚踩了很久,直至那土被踩得很实了,看不出被翻动过的痕迹了,两人才一起离了这坟区。 路上,于诗诗问阮颜畅眼下住哪儿,她说在外住在一间小的、深弄之中的客舍里,还说让她先去跟她住两天。 阮颜畅给了于诗诗一顶帷帽,让她往后也戴着,别被这京都中的熟人看到了。 于诗诗问她,她以后准备怎么办。 她说,能怎么办,反正“死都死了”,在纪府那儿,她已是一个暴毙身亡的人了,自然是回不去的了。 现在她们正好是同病相怜,那就一起去浪迹天涯吧。 于诗诗说好,那就一起走吧。 还问她想去哪里。 她说去哪都无所谓,只是要静一点的地方就行了。她得研究那条光的甬道永恒不变的“课题”就是从未有所突破过 于诗诗提议,不如就去苏州吧。 她说,还去什么苏州,那儿虽有她于家的老宅,可是她现在已不是于家的人了,即或去了苏州,也是住不进去的。 于诗诗则说,去苏州倒不为住在自家老宅里,只是因为那地方好,人间美景尽收城廓之内,有湖有柳,有水岸有画坊,热闹中又带着静谧,去住在那人间仙境,岂不快哉 她想想,也行,那就定了苏州。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4章 第34章 不几日的工夫,阮颜畅与于诗诗就出发去苏州了。 到了后,找了间宅子赁了下来。 阮颜畅包袱里除了书,还有上回种烟草后收集下来的新种。 住下了后,直接就在这宅里空地上种上了。 到现在为止,两人一应的吃穿用度,花销的都是于诗诗带出来的银两。 阮颜畅原本是一分钱没有的,早前攒下的那些,都留在纪府里没带出来。这是她相当懊悔的一件事。 于诗诗看着她们一天天地用着那钱,无一处不要用钱,也没有坐吃山空的理,于是也积极地想着赚钱的方法。 她先是拿了她与阮颜畅绣的新式花样去各大妓院里卖,又上门到贵族小姐那儿去推销。 因为她们的活计鲜亮,所以让她卖出了不少。 她上午出门走街串巷地卖货,下午和晚上就在家里绣,有时还会接到特别定制的活。 而阮颜畅是不出门的,专心一意在家里扎花,还有照顾她那些烟草叶子。 她是知道的,烟草这东西,想必不容易服江南的水土,得小心照料才行。 种不活的话,就没有烟叶收,自然也不会有新籽收,那以后种烟这事就断了,因为没有循环不息的种子可用了。 好在,让她种成了。 在苏州的第四个月,她就收了第一批的烟草。被她制成了卷烟。 正准备拿出门卖,于诗诗就说,卖货她在行,加之这四个月,她在那些妓院啊、旅店啊、大户人家跑熟了,很有客源的,还是她去卖比较好。 阮颜畅一想,也对,就把东西与定价交托给她。 果然又发了一笔横财。 起码两个人的日子不怕过不下去。 就这样,一晃已到仲秋时节了。 这天早起,阮颜畅先是出了房门,然后蹲在院子里看地上的烟草长势。 朝露很重,弄得她衣服也颇有些湿意,吸在皮肤上,有些难受。 她叹了口气,等着太阳出来。 如今院子里种着烟草,她是不敢在院中养鸡的,连狗都不敢养,就怕踩踏着了。 隔壁那家小武哥与他的媳妇,本来要送几只鸡给她们养养的,也被她拒绝了。 小武哥在城外有地,据他说他田里的蟹越来越肥了,再有几天,就可以捕蟹上来吃了,他还说到时要送几篓子给她们。 她说她们就两个胃,哪吃得了几篓子,到时只要几只吧。 小武哥的媳妇也是新娶回来的,两人新婚燕尔,恩爱异常。 有时她看着他们夫妻俩时,就会不自觉地想到仍在京都的纪寅轩。 不知他在做什么呢。应该都已成亲了吧,说不定他娘子连孩子都已怀上了。 过了些时,于诗诗也起来洗漱。 她见她也起来了,就去灶房弄早饭去了。 吃早饭时,她不知怎的,问起于诗诗“诗诗,你以后不嫁人了” “啊” 正喝着粥的于诗诗抬眼看她,觉得她脑子是不是出问题了,怎么没头没脑地问这么一句。 “我主要是看你,近来忙着卖货,忙得意气风发成天忙碌着这些事,好像要这样过一辈子似的。我就想,你难道真不找一个归宿了吗” “找找吧诶我说” “说什么” “我发现哈,我这一出了来,一摆脱了官家小姐的身份,放到普通人堆里来,也没有那么丑嘛虽说是普通,特别是往你身边一站,那简直是普通,但是也不至于没人喜欢嘛我觉得吧,以前遇上的,都是那些高雅的、有财势的有位阶的、自命不凡的男人们,他们当然个个都看不上我,可我眼下生活在普通人里,就不会没人看上了。” “呦说说,谁看上你了” “隔壁街那家烧饼铺里卖烧饼的就挺喜欢我,老对我挤眉弄眼的,我买烧饼还不要我钱。还有还有,青湘阁旁那家麻油铺里的伙计,好像也挺喜欢我的,我去他那儿打麻油,他还老多给我一钱二钱的” “额好吧咦,你现如今出门都掀了你帷帽上的幔子了不以纱遮面了这可不行啊,万一被你家老宅的人撞见了可怎么办” “不妨事,我上一次来这边是我十二岁那年的时候,现在他们哪还记得啊。” “额也是可你也得小心着点。” “知道的。” 又过了十来天,就到仲秋末尾了。 这天傍晚,阮颜畅在家翻土,于诗诗还没回来。 她一边翻着,一边有些担心,想着她平常这个时候就该回来的,怎么还没回来呢。 这时,有人敲门了,她当是于诗诗回来了,紧忙直起身去开门。 边朝大门口走,边想,怎么不自己开门 哪知这时门外人喊“墨家小妹,在不在啊” 于诗诗和她现在隐姓埋名,一个叫墨诗,一个叫墨望,无非是取“莫失莫忘来时路”的意思。 她一听,竟是隔壁小武哥他媳妇的声音。 开下门来,见他媳妇拿着一只小的竹篓子,揭开来,竟是十只肥螃蟹。 “这是我们田里新捕上来的,你们拿去吃吧。吃完了再送来。” “啊哟啊哟,真是客气了。”说着,接了下来。 将竹篓放进了自家灶房,转身又进屋拿了之前她托她做的活计出来“武嫂子,这是你那日托我做的,我做好了,别嫌粗糙啊。” “哪里的话。哪里的话。” 送走了小武哥的媳妇,她转身进灶房,又揭了那盖子看,见里面的螃蟹已被小武哥媳妇洗刷好了,且已用之前端午节剩下的棕叶扎好了,到时直接上笼蒸就行了。 她想着,不如今晚就蒸几只。 一边准备笼屉,一边调姜汁与醋。 一边等着那于诗诗快回来。 等到天都黑了,才听见大门那儿有动静。 她正要往门那儿走,就见于诗诗一个人鬼鬼祟祟地开了大门,跟什么人说了几句话后,就一闪身进来了,头上还戴着个帷帽,简直是不用看她的脸,就知道她形神鬼祟,闪闪缩缩的。 于诗诗关上了门,转过身来。 一转眼,就见阮颜畅正站在灶房门口盯着自己看。 她尴尬地取下帷帽,朝她走去。 阮颜畅问“撞见谁啦你看你这样,跟个在阴沟里生活的老鼠似的,拱肩缩背的,哪还有半点官家小姐的气质” “” 见她不答,又问“到底撞见谁啦,是不是遇见你家守宅的人了” “不是。刚刚有人送我回来罢了。” “谁啊” “路上遇上的。我的包袱差点叫人劫了去,有一个男人救了我,还非要送我回来” “哦、这样”想想不对,又问,“你今儿怎么知道戴这帷帽了平日里,你不是索性不戴的么” “” “你别告诉我,你这一路上,就怕那男人看见你的真容,所以一直戴着那帽子。” “” 见她不答言,也知自己猜对了一大半。 不好追着问,只能又转身回灶房,将蒸好的热螃蟹端了出来,招呼她到小花厅里一块儿吃晚饭。 饭桌上,阮颜畅一边剥着螃蟹壳,一边又闲闲地、状似极随意地问起“那男人长什么样儿啊”她是真好奇啊,因为平日里见这于二小姐也不太在意自己的外表,向来是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态度,就是那种“你们嫌我丑是吧,无所谓,你爱咋想咋想吧”的态度。怎知今天又是这样一副形景,竟在意起了自己在一个男人眼中的形象了,怕那男人看到她的样子,而死活都要戴着那帷帽遮住脸面,不露真容唉 于诗诗本来正在倒点姜汁子醋进蟹壳的,一听了这话,眼神立时“涣散”,变得若有所思,变得空茫起来。 见她这样,阮颜畅又问“你说说,他是怎么救你的” “也、也没有,就是我走到城外去了,说好了要给那一户送绣好的枕头套去的。收了钱出来,走了不多时,就遇上了一个贼人,然后所幸就是有那个男人救了我” “他长的什么样啊” “长得不太像中原人。” “啊”也不知怎的,马上脑中浮现西域猛男的形象,脸上怎么的也得有一圈络腮胡吧啧啧,没想到啊,这于二小姐如此这般重口味,偏好这一类大汉 哪知她接着说道“我这辈子也没见过长得这么俊朗的男人” 阮颜畅觉得,可能因为她是深闺小姐,没见过什么世面,才会说出这样的话,不禁嗤笑道“嘁,你才离家多少时候你能见过几个男人你就这样下评语,话说,什么样的男人在你眼里是俊朗的啊” 哪知于诗诗正色道“我虽没见过几个男人,可你不得不承认我姨母家的几个男人个个都生得极好吧我也不用看尽了天下男人才有资格评论啊,就我那几个表哥,哪个不丰神俊朗的” “也是、也是”竟没有想到,反倒引来了她这些话。 于诗诗这一下子提及纪寅轩他们兄弟几个,不免又勾起阮颜畅这段时间的愁肠。 该死的有些想念。 离得越远,分得越久,越是想起那人的种种好处来。 那晚在宋州,她病成那样,他怕她出什么长短,抱着她睡了大半夜。到现在,有时午夜梦回时,衾枕上,衣襟上仿佛依旧沾染着他的体温。 他有时会气她,故意说她长得像根干柴,却也没真正对她刻薄过,还每餐故意省些好东西给她吃,让她“大补”。 她有时冲他大小声,他也没计较。 她被林妈妈污蔑,他站出来帮她呵斥众人。 唉,不能再想下去了。 一旦不停地念及他种种的好,她觉得自己说不定真的一颗心就会急着飞回去了,甚至会不在意他是否娶了正房夫人,也甘愿与别的女人分享他。 每每一意识到,自己竟有这样的“冲动”,她就觉得,这一种冲动,是极为可怕的。 不行不行她是一个来自于一夫一妻制社会的女人,她容忍不了的。 于诗诗提起了他,她听后,心里愁了,眼神也变得若有所思起来。 倒忘了再问于诗诗与那男人相遇的事了。 寂寂的,两个女人闷头吃了一餐饭。 饭后,各自回房去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5章 第35章 第二天中午,她们一吃完午饭,她就见于诗诗谨慎地拿了个帷帽,背了个包袱出门去了。 她了解女人的心理,心想,不肖说,诗诗肯定是怕路上偶遇昨日的恩人,实在不想让他见到她自己的样子,所以非戴着这帽子出门。 于是她也不问这一项,只是叮嘱“别一个人出城了,在城里也别往暗巷里钻。要是城外有买卖,到时求小武哥帮着送一趟,他家正好城外有田,你一个女孩儿家,对城外又不熟,就别一个人瞎跑了”唠唠叨叨的。 “哎,知道了。”于诗诗应着就出门了。 晚上,于诗诗进宅后,才将帷帽取下来。 阮颜畅正在烘烟草,一看她这“贼眉鼠目”的样子,就打趣她“呦,路上撞见昨天你那恩人没呀” 于诗诗瞥她一眼,也不睬她,就径自进屋去了。 接连几天,于诗诗都是这样谨慎地戴着帽子出门。 阮颜畅目送她的背影出门后,不时地在心中感叹,唉,这女人吧,一旦春心动起来,就知道在意自己的长相了。 老话说的什么“女为悦己者容”,看来还真是不假。 哪知,又过了几天,于诗诗便不再戴那遮脸帽子出门了。 走到门口时,正要出门去,被阮颜畅一把拦住了。 “诶诗诗,你怎么了,今天不戴帽子出门了啊” 于诗诗回头,说“我这几日想了想,我戴不戴帽子都那样,难不成我还戴个帽子过一世么。更何况那人衣履不凡,想必在西域不是王公就是贵胄,与我不会有什么瓜葛的。我还是老老实实出门去卖我的绣片子和烟草去吧。” 说完,就走了。 “啊哎哎”任她叫,于诗诗也不回头。 她只能关上门。 转身细想,怎么觉得于诗诗说的那番话,这么叫人心酸呢 她进了自己卧房,拿那阖巫要术看着。 上面有一篇,叫“神仙水”,她其实很早就注意到了。 她一直没用这巫术的原因在于,这“神仙水”的制法中,有一味入药的所需品,她一直没弄懂到底是什么。 制这神仙水,得用到一味叫做“美好却无可替代的东西”,到底什么东西是美好却无可替代呢 书上没给出定论,只是凭读的人去各自猜度。 那到底什么是美好却无可替代的东西。 她从以前读到这里时,就一直在思索,却终未有解答。 如今于诗诗的事,让她觉得很有这个必要快些想出这配料,并且制得神仙水。 所以她这一整个白天,什么事都不干了,干想着这配料到底为何物。 搜索枯肠地想 美貌 优秀的品质,如正义感、同情心 这些是美好,可真的不可替代吗 想到傍晚于诗诗都回家来了,她才一看屋外,天都黑了,方才知道自己已枯坐了一天。 “你这是怎么了这么出神”于诗诗惊叹。 “我” 还没来得及说,门外有人喊“墨家小妹在吗” “哎来啦”于诗诗去应门。 在门里头就听出是隔壁武嫂子的声音。 开了门,原来是武嫂子又送螃蟹来了。 “呦武嫂子,这螃蟹又肥了一圈似的。” “谁说不是呢” 送完了螃蟹,又交递过来一个布包“墨诗啊,这里头有些碎料和一块整料,图样都附上了,还得烦你们帮照着绣一绣。” “哪里的话,武嫂子,不麻烦的。” 又寒暄了几句,把武嫂子送走后,于诗诗关门向宅内走。 到了阮颜畅房内,把那装螃蟹的篓子一搁。 “想必你饭也没煮呢吧” “”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 “得、得,我去煮饭,今儿小武哥他们又送了螃蟹来,今晚咱们吃蟹。我再热一壶酒,驱驱这寒气。” “” 于诗诗见她这副木头似的样子,忍不住没好气,摇了摇头,提了篓子转身去灶房了。 晚饭上桌后,阮颜畅一边剥蟹壳,一边问“诗诗啊” “嗯” “你说,要是你能变得很漂亮,你干不干呢” “变得什么很漂亮” “就是你这长相啊” “啊能吗” “或许吧。” “那当然干啊。谁不愿意啊你还当我真那么孤标傲世,不入俗流啊我这样叫没有办法,天生的容颜难以改变,嫁不了人,才硬生生地被现实逼迫着到处走街串巷地卖货,还得出城进乡里去做买卖,我容易么这可是有性命危险的,那日,不就差点叫人给抢了么要是我也生得好看,也能早早地找一户好人家嫁了,那自然是好。” “哦” 阮颜畅其实想了一天,能想到唯一的“美好却无可替代的东西”,就是一个人美好的回忆,这东西,个人有个人的不同,有极端的特别性。 她继而问道“那、诗诗啊你由小到大,有没有什么特别美好的回忆” “啊”正在专心吃着螃蟹黄子的于诗诗一抬头,“我特别美好的回忆唉,你请仔细看看我,我像是有什么特别美好的回忆的人吗我两岁时,家中就添了我妹了,我记事是从六七岁起的吧,由那时起,我就生活在周围人不停地对我与我妹的比较之中了,连下人都会比较,暗地里说我是不是我们家亲生的,怎么长得这样。就这么一路比到了我十四五岁,将笄之年开始,就开始讨论未来的婆家这种事了,与我爹亲厚的老同僚们,都是相准了我妹的,上门求亲的那样多,我就又被人说什么没人要你说,我天天活在那景况里,哪还有什么美好的回忆” “呃也、也是。” 饭后各自回房。 阮颜畅在房中泡澡的时候想,于诗诗是没有美好回忆了,那唯有自己能贡献点美好回忆了。 可自己将来是要回现代去的,成长中与父母朋友的那些回忆,是万万不能忘的。 那唯有用到在这年代的美好回忆了 要说到在这里的美好回忆,也不是没有的 和纪寅轩相处的那一段光阴,是在这年代唯一的美好回忆了。 这回忆中还衍生出了爱意。 现在能用在神仙水里的,唯有这带着酸甜味道的记忆了。 她边洗边想,其实,不记得曾爱过他,也是一桩好事。 对自己反而大有益处。 这段日子以来的愁苦,是为了什么呢,不正是因为对他有情,心中总是割舍不下所致么 一旦没有这情,自己也不会愁,不会苦了。乐得轻松自在。 第二天一早起来,她又在想这事。 盘算着要出门找齐制那神仙水的其他配料,或购求或采集。 她一边收拾着准备出门,一边心中咕哝唉,也不知用那“美好的回忆”能不能成事,不知对不对应书上说的。 过了几天,她收集到所有要的东西了,只等着取出那一年美好的、与那人在一起的回忆了。 她拿出那枚曾探过纪寅轩嫂子的心穴的金针,按照书上在别的术上说过的“取内”的方法,凝结了回忆,扎向自己的眉心。 析出一滴血珠。 一瞬间,她脑中仿佛黑了一小片。 她仍记得纪寅轩,不过只记得他当初救过她,让她进纪府做事,还记得最后她进宫服侍他表妹去了,而这纪二少爷就在那时定下了要娶江南陈家三小姐过门。 光是记得这一头一尾。中间那些所有的相处点滴,自己心中曾萌生的不可救药的、击退不了的爱意,全都化成了那滴血,析出了体外。 那一年的过往,自此在她脑内,变成了黑糊糊的一片不可名状的东西。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6章 第36章 她将那血滴入那神仙水瓶子里。 那血滴,立时变得无色无味,随水化了。 她将那瓶凑近鼻尖,嗅了嗅,竟有股梨蕊的香气。 她知道这里面装着自己的一部分回忆。 只是这时,已不很明确自己失掉的是什么回忆了。 她看着这瓶,心想,自己必得喝一点,看看自己会不会变美。 如果自己能变美一些,说明是用对了料了,如果自己不能变美,那就到时一口将这瓶中露全喝完,这样,记忆再回到自己体内,也不至于流失进于诗诗体内了。 既这么想着,于是,她这晚在于诗诗回来后,就没先向她提起已制得神仙水的事。 当晚,夜静人定后,她对镜坐着,拿那瓶来,仰头喝了一小口。 这水的味儿,竟也是酸酸甜甜的。 坐等了一会儿,竟还有回甘,沁入心肺。 还怪好喝的。 没忍住,又喝了一小口。 脑中竟隐隐丝丝有些甜美的东西回笼了,又有些飞扬的片断,冲上颅内,径自舞动了一会儿,又似波纹平复般瘫软安静,一时间,又不知它们都隐没到哪里去了。 她抓不住它们,也看不清它们。 只是忽然有种感觉,舍不得放手,想要收回这神仙水里属于她的东西。 可终究忍下了。 她放下了瓶,静等着面容上的变化。 忽又想到,书上说,要睡一觉至天明,方能见到变化。 她辗转了一会儿,睡去了。 第二早一起身,对镜照着时,真觉得自己又美了几分。 是真的真的真的,又美了几分 本就已因吃下那数串巫果的反弹力,而美得无以复加了,现在又增添了几分美色,恐怕如今就是嫦娥下世,也无法与她相比拟。 她忽然可笑地发觉,自己看着自己,竟也看迷了。 孤芳自赏,对镜自怜,沉浸其中,难以自拔。 她又怕是自己看自己看惯了,所以分辨不出美丑来。 万一只是自己的错觉呢,还得旁人确定一下才行。 所以,她只不提起服过神仙水的事,只是出了房门。 见到于诗诗在做早饭。 于诗诗一抬脸,一看到她,第一句是“呦背着我吃什么好吃的了,怎么长得又滋润了呢” 她听后,心想,那神仙水该是有效的吧。 早饭时,她就跟于诗诗说了神仙水的事。 于诗诗饭后没做事,午饭后也没出门卖货去,只待在家里。 两人憋在这小宅子里,一天都没出门。 只静等着夜的降临。 晚上,于诗诗睡前,服下了一整瓶神仙水。 阮颜畅守在她床头“诗诗,你喝了后,脑中可有些什么关于我的过去的片段” “啊啊你别吓我,怎么会有那个” “哦”想来也是了,自己的记忆,只有自己喝下,才会回笼,别人喝下,应该是只有神仙水的效果,而不会在脑中收入关于她的记忆。 唉可惜了。 若有,还能问问她,那些甘中透酸的回忆具体都是些什么的 她拍拍于诗诗的被头,说道“好啦,睡吧,希望睡一觉起来,就能看到一个全新的你。” “你别这么说,说了我更睡不着。” 笑了两声,又安抚了她几句,便起身要走。 于诗诗却一把扯住了她的袖口“再陪我说会儿话吧,我紧张。” “别紧张,好也好,坏也好,总要面对。别怕,没事的。” 又坐着聊了会儿,才回她自己房去。 第二早,阮颜畅是在隔壁卧房的一声尖叫声中起床的。 太也吓人了 被吵醒,她磨蹭着起身,趿拉着一双居家绣鞋就朝隔壁屋去了。 一进门,就见于诗诗正对着镜子,捂着个脸。 她一看,以为出什么事了,跑上前去,紧张问“怎么啦毁容啦” “不、不是” “怎么了这是,松开手,叫我看看” 把于诗诗手生拉硬掰地松开了。 好在,不是毁容。 果然是神仙水,喝了那么一大瓶,果然现在美得万丈。 这是十万级无痕无针孔强效整容手术的效果啊。 要是不知于诗诗昨晚喝了神仙水,她一定要以为于诗诗昨晚被人杀了抛尸荒野,而眼前这女人是个冒充者。 “你还好吧”摇摇她。 “还、还还还好颜畅快捶我两下我还活着吗啊还活着吗我是不是还在做梦啊” 阮颜畅见她像只被人不停撵逐的母鸡一样聒噪,忙抓住她的肩,一顿摇晃。 “你给我安静下来” 于诗诗就这样,在一种极不真实的感觉中,在宅中憋了好几天,一直没出门。 她还问阮颜畅,要是到时隔壁小武哥与武嫂子上门来,见到她这样,可怎么是好。 阮颜畅就说,怕什么,就说你叫于诗诗,是我们的表妹,上城里来,而表姐墨诗已回家乡去了。 她问,还叫于诗诗 阮颜畅就说,怕什么,天底下重名重姓的多了。谁能把你与之前在京都的那个于二小姐联系起来。 她想想也是,便不再纠结了。 哪知,小武哥他们没先上门来,这墨宅倒是迎来了一位“稀客”。 这天,于诗诗准备出门卖货。 想着都好多天没出门了,也不能什么活都不干哪,还是得出门干活的。 她手里拿着个帷帽,在大门内准备往头上戴去。 因为阮颜畅关照过她的,现如今出门更要记得戴帷帽,也更不能独自往城外野地里去跑,到时遇上什么人,恐怕就不会想要劫财了,而只会想要劫色。 正戴着,就有人敲门。 她戴好后,开下门来。 竟是那天那个救她的人。 “我就记得你住这儿了,好些日子没见了,我不日就要回我国土去了。那天谈得那么开心,我想着不如来道别一下。这样东西送给你,留个纪念吧。” “哦”有些伤感 这时的阮颜畅正待在厢房里,她那厢房在西侧,被侧开的朱红大门的门扇给遮住了,门外人看不到她。 她只见于诗诗到了这时候,还这么傻傻的,连句话也不会说。 甚至连点追求幸福的手段都不会耍。却只会低着头,手里捏着那人送她的那个礼物,只那么站着。 自己辛辛苦苦,做出那神仙水,唉,白喂了一个傻子喝 她越想越来气,随手抄起了一只竹篮子,就朝于诗诗的头扔去。 “哇”于诗诗一转头,阮颜畅已经一闪身缩进房门里去了。 “你做什么呀你砸我干什么啊”强烈指责 “你家怎么了谁在那里面”阚广承见她帽歪发乱,以为她家里有谁与她不和,故意砸她。 “哦,没事,那是我姐妹,不小心扔到我头上的。”于诗诗随手取下被砸歪了的帷帽,露出粉雕玉琢的一张脸来。然后,整了整发丝,又扳了扳帽沿,想看看砸歪了没。 再一看,这人还没走,就问道“那天还没请教你的名姓。” “我姓阚,叫阚广承。你呢” “我姓于,叫于诗诗。” 这阚广承也不知怎的,忽觉说不出再多的话来。气氛一度有些尴尬。 于诗诗也觉出尴尬了,就找了些话说“你不日就要回去了,那还回来吗” “回。” “哦。” “其其实我觉得吧,你一个姑娘家,成天在外走街串巷的卖货,十分不安全。” “唉,有什么法子呢,要糊口啊。” “” 两人一边聊着,一边出了这宅门。 直到听到大门关了的声响,阮颜畅才由她房门内探出脑袋来。 见他们都走了,她才在想着自己白天时还要出门买些东西的。 于是,收拾了收拾,也戴了一顶帷帽,就出门了。 本来正站在一间铺子里看香露,忽然听见有人叫她。 “怎么你陪纪将军来苏州了” 她心中着实吓了一跳,想着山水迢迢,再加上自己早已改头换面,应该再无第二人认得自己才对,现在又是谁人在自己面前提到“纪将军”三个字。 她心里想着,死活是不能认的。 于是装作没听见的样子,继续紧着眼去看那些香露瓶子。 哪知,那人还走近了些,又问了一遍“你陪纪将军来苏州了” 她拧过头去,隔着帷纱朝这人看了一眼。 却没有想到,这人竟是一个曾有过一面之缘的“故人”。 这人是当初她陪纪寅轩去杭州与陈三小姐相看时,曾见过的那个堪舆世家的长公子。 怎么他来苏州游玩 兴许是吧,反正苏杭算是近的。 可她不能承认认得他啊。 “这位公子,你认错人了吧我不认得哪位姓纪的将军。” “没可能的。你看你这腰间的符玉,还是当日我送与你避邪的。” “啊”怎么没想到还有这事,早忘了这符玉的事了,因为一向佩戴惯了。 当初是想着,堪舆世家的人送的符玉,肯定是好的,既然能避邪,那当然得天天戴着,况且,那段日子,受了那么多罪,肯定就是身上邪气重,戴了它,能辟除邪祟,多好的一桩事。 怎知眼下,竟成了被他人辨识身份的一样工具了 不行不行,依旧是不能认的。 这人看着慈眉善目,容颜俊朗,可她能嗅到点什么、不单纯的东西 不能在他面前认了身份。 “这玉这玉是别人送我的。” “谁” “是京我凭什么要与你报告得这样清楚。你送了她,东西就是她的了,之后她转赠与我,那这就是我的了。我倒也没必要将事事都与你回报明白吧” 虞绍启看了她半天,似乎不打算放过她。 她见他不走开,就将帷帽除下,淡定地看向他。 直视的目光,没有半点回避的。 “公子,看看清楚,我可是你当日赠玉的那位姑娘”见他怔了一怔,“你非说认得我,我也没办法,只是,我是始终记不得曾见过你的。” 虞绍启又朝她看了好一会儿。 她也不知他是信了还是没信,只见他退了几步,说“姑娘,刚才冒犯了看来,我是认错了人。” 说完,就走了。 阮颜畅看着他的背影,不知为什么,心里有几许发怵的凉意微漾上脑壳。 不禁抖了一抖,才又回过神来,把帽子戴上。 转身又看香露去了。 结果结算时,那东家简直给她半买半送,恨不得不要她钱,再多送她几瓶才好。 她提着那几瓶露,出了这铺子。 心想,长得美就是好处多啊。看来我以后可以别戴帽子在这苏州城行走,估计上饭庄吃饭不要钱,去绸缎庄扯布也不要钱,上哪儿去都不要钱,直接拿脸当银子使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7章 第37章 晚上,于诗诗归家,她问她跟那人怎么样。 于诗诗也没有细细交代,只说并没怎么样,那人只是像朋友似的道别罢了。 她问她那人是什么人,有跟她说明白吗 她说,那人只说了他的名字,也没说是什么人。 她“哦”了一声,觉得可能他们没戏吧,就自此在心里丢开了这事,不再追问了。 哪知,这日子朝前过了一个多月。 那西域的某人,竟然回苏州来了。 这一回,回来竟是要来带于诗诗走的。 于诗诗说,你家中若有姬妾,我是不跟你去的。 那人说,家中没有姬妾,还未娶。先前回家也只是将王府花园命人整个收拾了一番,这样她去住或许不会水土不服。 他这一回,跟她细细说明了他的来历。 于诗诗回家去问阮颜畅,要不要跟她一起去西域。还把阚广承的身份来历都说了一遍。 阮颜畅心想,于诗诗这一去,怕是要成亲的,将来会成为王妃也说不定,自己跟了她去,也不是事儿。去了后,自己住哪做些什么营生这都是问题。 倒不如眼下在苏州,已置备了一小份产业,以后自己一人,日子仍照旧,继续卖烟和卖绣片子。 于是,跟于诗诗说明白,她就不去了。 于诗诗听后很是伤感,却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由得她去了。 阚广承是西域阚氏王朝的第三位皇子,他的哥哥是那国国君,他也被封王,封号是陈王,封地在释巍。不过他一般不住在封地,多数时候只住在他们国土的都城内。 他来带了于诗诗走。 这边苏州城里就留下阮颜畅一个人了。 起先,她不觉得日子难过,可半个月过去后,她真发觉一个人做事,没人照应,实在忙不过来。 而这时,之前那在街上遇过的堪舆世家长公子又出现了,帮了她不少忙。 她一开始挺抗拒的,因为她觉得这个人也不知是不是有什么天眼通,又或是神鬼通之类的本事,他一看着她,她就觉得他的双眼是带透视功能的,被看久了,着实吓人,仿佛自己的过去未来都被他一眼望穿了似的。 可后来发现他也只是纯粹帮忙,就不再抗拒了,也肯接受他的帮助了。 就这样,日子过了两个多月,远在西域的于诗诗来了一封书信。说她在那里一切安好,还问她独自在苏州好不好,忙得过来吗并再次询问她要不要一同来西域,还说这里水土肥美,特别是都城这里,与中土没有太大差别,日子不会过不惯的。如她肯去,她就让人在王府中收拾一个居所出来,王府中本就空大,多一个人住也不会有什么住不下的。还说她一人在苏州,她左想右想都不是很放心的。 阮颜畅收到了这封书信,读完之后,将纸合上,心里起伏不定。 难得啊,到底是朋友一场,在这地方,还有人知冷知热地想着自己。她心中自然是感动的。 又想起这两个多月自己顾头难顾尾的日子,独自生活是挺累的。也不能总让虞绍启帮着,他说到底也不是她什么人,总让他帮忙,也说不过去。 于是,她即刻回书过去,说她准备过去了。 于诗诗收到信,就跟阚广承说,她有一个姐妹,她们一直是一起的,既然她现在在他这里生活,那她姐妹也得来的,否则放下她一人在苏州,她很不放心。还说她姐妹是一个厉害的术士。 阚广承说,一起过来自然是没有问题的,无非就是令人多收拾出一个园子与一处轩馆,将她安置下来就是了。 于诗诗还说,她的这位姐妹比她还生得貌美,但为了保持术力的根本,所以不食人间烟火,所以让他在见了她之后,千万别动歪心邪意,要让她保持清静才行,也别让别人亲近她。阮颜畅让她说的这番话。 阚广承说好。 于是,于诗诗又寄信来,说让她在苏州待着别动,他们这边派车辇去接她。 这阮颜畅等了些时候,等到了那边派来的人,就坐上车辇往西域去了。 阚广承所在国土的都城名为“柔迦”。 到了后,阮颜畅坐在马车里朝外看。 这城的繁华,与帝朝京都不差在哪里,也是水土丰美,物埠民丰,大家生活很富足的样子。 只是多了少许黄沙石砾的粗糙感。这感觉淡淡的,藏在城里的建筑里,隐在城里的路面上。 她随于诗诗住进了王府,不过,于诗诗跟阚广承住一起,她则独自一人住一个园子,园里有两个服侍的老妈子与三个小丫鬟,还有一个专职跑腿送信递话儿的小厮。 同样是园子,同样有轩馆,同样有树木花草。一时间,竟让她想到了曾住在偶山居里的日子。 不过这柔迦城的王爷府,与纪府相比,就少了些中土人士爱弄的水榭亭台,相对的,土地要多些,景观要少些。 她一个人住得也挺舒服,在心中一对比起当日在偶山居中的一些依稀朦胧的时光不记得那么仔细了,她觉得在这里更舒服些,起码不用去伺候少爷,也不用一天到晚被个林妈妈呼呼喝喝。 好像这里更适合研究阖巫要术。 唉,这“阖巫要术”啊,都研究了它一年有余了,竟然还没能找到一点启示,让她能够开启光的甬道的。 于是,她现在就整天在这园里钻研。 本以为这日子就会这样,像静静的流水一般淌下去。 哪知这王府里就凭空砸下一个消息,像炸雷般的,这王府里也一下炸开了锅似的。 原来是阚广承的皇兄逼婚,非说已与帝朝皇上商量了,将一名郡主许配给他做王妃。 首先,于诗诗一听这消息,是着实晕了。 她这才想到自己没有了太常卿府小姐这重身份的不便之处,人家但凡问到她是怎样的出身,她哪里能答上来,在别人眼里,她就成了一个野路上捡来的女人了。 如此一来,怎成得了王妃,到最后就会被人挤成一个侍妾,地位是高不到哪里去的。 于诗诗心里一苦,决定黯然退出,于是,话也没留一句,就一个人走了。 然后就是那三王爷,一回到家不见人,心中忖度她是走了,也慌了,让人在城中找,却是遍寻不见。 于是,他亲自乔装了出门找人去了。 这一去,大半个月都没回来了。 这陈王府里这下竟连个主事的人都没了,家翻宅乱,连管家都没了主张。最后众人想到,这个墨望姑娘是于诗诗带来的人,出了事情得问她。她在王府中还是延用“墨望”这个名字。 可是众人问她,她哪里知道该怎么办。 想来想去,只能先动身去往这西域国与帝朝交界处的一个边陲重镇,叫做“胡富城”。 本来阚广承十天前就该动身前往这座城,去与那帝朝送来的郡主成亲的,然后成完亲,再把人迎回柔迦城。 哪知,这个不靠谱的阚广承半月前就不见了,乔装改扮出门找人去了。 于是,只能阮颜畅往胡富城去,通知那边的人,就说她家主不见了。 她又不敢直接去跟阚广承的王兄说,怕直接被杀头。 所以,只能一路抱怨着他们给她留下的这摊烂摊子,一路往胡富城赶去。 路上还在想,这西域国的人办事,也真是随性,把娶亲的任务下达给三王爷之后,就不闻不问了,任他自去娶了人来 要是在帝朝,王爷在和亲前人不见了,皇上早知道了,哪还像这里,王就跟没事人似的,心也真是大。 到了后,才发现帝朝送亲队伍里主事的,是纪寅轩纪将军。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8章 第38章 她一看见他,不知怎的,就有一种淡淡的酸涩冲上了鼻腔;连带着,看向他的眼神,也染上了一些哀怨。他还是那样站在那里,阳光下,远远的,有一种可触而不可及的样子。 甩了甩头,将这莫名其妙冲上心间的感觉尽快摒除。 走了过去。 可她根本不便与他相认,所以只能装作不认识的样子。 倒是纪寅轩的弟弟纪逸轩,一见她就说“你不是我家的下人吗”此刻的他正站在他哥身旁。 她一听,慌得很,可还努力维持表面的平静,淡淡说道“这位将军,话别乱说啊,我从没进过你家门,怎么成了你家下人了” 纪寅轩本来一转身看到她时,也一怔。看着她的眉眼至深处,隐隐觉得有些似曾相识,那感觉却又杳杳的,抹上了一层灰色的记忆痕迹似的,如游丝一般,一闪而过,顿时散了。 这张脸,好像与记忆中的好几张脸都重合了,有些像曾经的那根干柴后来胖了些起来后的样子,又好似是当初自己在恍惚中幻想出来的西域女细作。 听弟弟这样蓦然说出来,更觉得奇怪,重又盯着这女人的脸,看了又看。 纪逸轩又说“就是你,那天晚上,我在花园子里遇上的,你晕过去了,我还把你抱回我园子,本想让人救治你的,哪知转眼再进房时就不见你踪影了。我第二天还跟我二哥说起这个事呢。” 他说完,见她并不答言,就转向他哥道“我那日跟你说起的人,就是她只是有日子不见了,越发出挑了,比那晚上还” 阮颜畅心里 心中危机处理的机关一下开启,就极力否认道“这位将军,我真不是你家的下人。或许人有相似吧。天下间的人那么多,要找出一两个长得像的,又有什么难的。” 哪知,纪逸轩望着她说“难的吧哪还有人能长得像你一样再找不出第二个了吧” 被纪逸轩这么一说,纪寅轩先是皱了皱眉,朝天望了望似在回想,再又重将眼光落回阮颜畅脸上,撇撇嘴“话说我弟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你虽长得与她不像,可这声音倒是有九成的相似呢啊,这位姑娘,你怕是不知道,我家中原本有一根干柴,她长得又干又瘦,面目狰狞,面无四两肉不说,身上也抓不起四两肉来,为人尖酸刻薄,最爱对我大小声你虽长相与她天差地别,可这声音” 阮颜畅一听,心想你我跟你有几辈子仇呢,我原本服侍你的时候,我虽不记得很清楚了,可我还是记得我很依循仆婢的准则的,对你恭敬不说,还处处为你的。还有,我虽说那时又干又瘦,可也没到面目狰狞的地步吧。再有,你说我当时面无四两肉也就算了,怎么还说我身上抓也抓不起四两肉来呢你又没抓过 她心里翻了能有一百个白眼,可是脸上依旧老成,恭敬回道“两位将军真是爱说笑。我才由柔迦赶来,你们就紧着我说笑。说笑不要紧,可我这里还有正事要回报清楚呢。” “什么事”纪逸轩殷勤说道。 他死活认定她是他那天晚上见过的仙女。 哪怕不是那晚上见过的,反正这样一副容颜,他已朝思暮想了大半年了。 他就是驻守在这胡富城对面的丰州的守军将领。胡富城是这西域国的边陲重镇,而丰州就是帝朝的边陲重镇,紧密相连,中间既不隔着河,也不隔着山,只是种了一小片林子,当作两国界线了。胡富城的居民几乎都会说中土的语言,而丰州的很多百姓也都通晓胡富城的方言。 这次,他得知自己哥哥亲自送亲过来,就在丰州接迎了他们,再一路护送他们到胡富城内。 在这城内,这送亲的队伍在一处封闭式的官家行馆落脚。 现在,阮颜畅就是站在这行馆内,与这二人说话。 她也觉得那事难开口,稍稍犹豫后,说道“这个家、家主,就是王爷他不见了已有大半个月了,我不敢上报给王知道,所以所以就过来这里一趟,看看,能有什么办法” “什么”纪逸轩问。 “这你家王爷是怎么不见了为什么不见了事情可有端倪,你快细细说来。”纪寅轩说。 阮颜畅向来有些直来直去,觉得纸始终包不住火,还不如都交代了。 “他心有所属了,那女子是我的一位朋友,她得知他要成亲,就出走了,王爷就亲去寻人,一寻就杳无音信了。我是没那胆子直接面见大王的,就来这处,想看看你们这边有没有什么通融的法子不如劝劝皇上,说这亲就别成了,强扭的瓜不甜。” “你当是菜市场里买一把小青菜呢,不满意就退回去这可是成亲的大事,更何况,还不是两户寻常人家结亲,这可关乎两国的交谊。” 阮颜畅听后,虽觉自己有些失言,可仍然觉得自己刚才那话也没错就是了。本来就是的,强扭的瓜就是不会甜啊。 可是无奈这里的人不会这么想,那自己也无谓进而劝说了。 只能苦着脸说“那怎么办呢” 纪寅轩想了想,说“那这样吧,我们这边先稳住,你们那边加派了人手,尽快将王爷找出来吧。” 阮颜畅其实不愿意去将人找出来,到时一害三个人,她朋友于诗诗就要一辈子当一名侍妾了,而且这郡主性情也不知好不好,万一对于诗诗不好呢。再者,王爷又不喜欢这郡主,那她嫁了他,又有什么趣 反正她心里还是那么一句,强扭的瓜不会甜。 只是,嘴上不好说。 只能先点头应着,说“我把这事通报给王府的管家,让他加派了人手去找吧。他也跟过来了。” “行,你们这一趟来了多少人” “共五个。” “行,都在我们这行馆住下吧,我们将消息封锁,千万不能嚷得外面人都知道了。” “好。”阮颜畅点点头,转身去跟那些与她一同来的人交代去了。 哪知,过了几天,纪寅轩他们才发现,郡主也跑了,一同不见的还有一个随行的侍卫。想来,这人是一直隐在这送亲的队伍中的,或许本来就不是什么侍卫。 郡主的奶娘一边哭一边说,王爷交代过的,要看紧她,可没想到啊,终究没看住,这几日行馆里的看守懈怠了,她就逃了。这几日馆中的懈怠,是因为纪寅轩他们的很多人手,也发派了出去找阚广承去了。 阮颜畅得知了这一消息,就想,这郡主看来也是个不想嫁的。 她心想,她们这边没了王爷,他们那边没了郡主,两方要成亲的人都跑了,那各占一个不是,就不能全怪她们这边了;于是,她“闲闲地”提议,不如各自告知各自的主上,就说两边的人都私逃了,都不想成亲,那不如不成亲了吧,这个虽说亲成不了,可是两国友谊地久天长,万古长存吧拉吧拉说了一堆。 纪寅轩已经郁闷得不能再郁闷了,一看她,竟这样没事儿人似的,尽说些轻巧话,跟小孩的戏言似的,心中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就用一些“国之大体”、“事关重大”的话语来教训她。 她一抬眼睨上去“将军,您说的话我也知道,只是,现如今除了通报上去,还有什么别的法子么要逃的始终要逃,且两边都没了成亲的人,各占不是,也不能十分地怪责哪一方。郡主出逃看来本就是迟早的事,早有端倪的,贵国皇上也不能怪你监管不力吧” 纪寅轩听后,想想,也只能这样了 于是,两方人马都各向其主报告走失了人的事。 本以为帝王们会体恤他们的不易,再想到两边的人都不肯成亲,那就放过不究也罢了。 岂知两边都龙颜大怒,非说是他们的大不是,还责令他们三个月内将人都给找出来,非要让那两个人成亲不可。 阮颜畅得知上意,心中道这些皇上的脑筋怎么是铁丝拧的这么硬这么僵呢人家不成这亲,还非把人押到一起来成这亲,真是病得不轻。 于是,她和纪寅轩就都被迫滞留胡富城,成天找人。 期限是三个月,上头还扬言,找不出人来,就要杀他们的头。 一听这话,她心想,我要不索性现在就逃了算了。 而纪逸轩那边丰州的军中还有事务,不能久留。虽对阮颜畅有些不舍之意,也只能独自回丰州去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9章 第39章 剩下阮颜畅与纪寅轩朝夕相对,两人每天在行馆中对坐嗐声叹气,想着自己怎么这么倒霉。 每天傍晚回来汇报寻人情况的人,都说找不着。 而阮颜畅那本巫书上,又没具体写到寻人的方法,她又没办法通过那些稍微神通一点的方式寻人,只能干坐着、干等着消息。 倒是纪寅轩淡定很多,也从容很多,每天安排人手出去找人,还布署怎么个找法,让人在城里城外像撒网似的,还通知了别的城的府衙,一副非得把个人给寻出来的样子。 这天,纪寅轩早上发派了人手,人都出去后,他自己无事做,见到“墨望”坐在这行馆中的一处亭子里。 他走到近前,问“墨姑娘你家乡在哪儿啊”她跟他们说她叫“墨望”。 阮颜畅一听他这话,心想唉,不来不来终须来,这人果然早晚都是要来查户口的。 “回将军的话,我家乡在中土的凉州,后来又搬去苏州住了几年。” “哦那姑娘可曾在京都住过啊” “没。” 阮颜畅答得简短,纪寅轩发现自己问不下去了,她好像不是很想闲谈似的。 他背过身去,装作是有兴致看一看这别馆中的风景似的。这别馆颇大,因是建在胡富城中,是官家第一别馆,这城又与帝朝最相临,不免染了些中土情致。这亭子架在湖心,前方延展的有板桥,跨水接岸,像神仙会降下来的地方似的。 阮颜畅趁着他背过身去的工夫,对着他的背部猛翻了几个白眼。 心想我叫你查户口,偏不告诉你 可转念一想,自己与这人毕竟主仆一场,想来往日的情分是不错的,起码在自己对他有限的记忆里,他从来没什么错处,大家往常都是好相处的。只是,怎么偏偏现在对他有一种“咬牙切齿”感呢不明白为什么,一见他就有一种“欲罢不舍,欲近不能”的感情生起。 这感觉是哪来的 不行了,头有点晕。 她自知自己丧失了一部分记忆的,努力去想,偏就想不起。脑中就像那过分摩擦的轴辘似的,擦起一圈火花来,弄得颅内微痛了起来。 等火花散尽,又像是有一种曾经记忆中的甜美浮了上来。 一上一下,弄得人好不心烦。 见他还干坐着,她也自知气氛僵得很。 于是随意开口问“纪将军可有家室了” 纪寅轩见她主动来跟自己说话,心里先是高兴,可是听明白她那话后,又好笑起来“你倒也不害臊,还梳着姑娘的发式,就敢拉下脸来问别的男人有没有娶亲。” “我也没别的好问。难不成我问将军平日里在兵部的诸项大事可应付得来否” “这我还没娶亲。” “咦”不对啊,明明对他有限的记忆里,最后这人是和应该是杭州的陈家小姐定了亲的,怎么两人分了 “你咦什么” “啊、没、没我是想着,将军有这样的人才,还有这样的人品,那自然是想嫁你的姑娘多如过江之鲫,不可胜计,怎么都一把年纪了,身边还没个人呢”话说,对他印象不深了,难不成是他身有“隐疾”、不便成亲的事被自己忘了 “” 突然,纪寅轩的一张脸在她眼前倏地放大,放到“无限大”似的。 她吓得上身向后一仰,险些把人都给仰到后面湖水里。 “干干嘛有话好好说。” “姑娘麻烦你看看清楚,我什么时候成了一把年纪的人了你眼神不好使麻烦去找大夫医治。” “哦、好、好。是我冒失了。” 晚上,有一名和亲队伍中的侍者来报,说在远处山头一处庄子附近,据说,有人见过郡主。说那庄子已被废弃,因附近山头的猎物逐年减少,而土地也渐渐贫瘠,所以原庄主已迁出,而郡主很有可能和带她出逃的人躲在那儿。 纪寅轩怕他们连夜又逃遁了,就让人趁着这月夜前往那庄子。 一行人举着灯笼火把,浩浩荡荡往那儿去。 几乎这行馆里倾巢出动,只留下主事的纪寅轩与阮颜畅,还有几名随行侍者看着“家门”。 而阮颜畅这晚上,不知怎的,莫名有些焦虑。 只因柔迦城的王爷府里,今天白天有人送了口信来,说是有一封她的信,是由苏州寄来这里的;但因为她现在因为找寻王爷的事而烦心,所以管家说不让他把信带过来。管家已回去了,王府里的事还得他主持。 她心想,能从苏州寄来的信,不是隔壁小武哥他们,就是堪舆世家那个虞大公子。 不论是谁寄来的,她都觉得可能是出了点什么事了。因此,心中惶惶,并逐渐变得焦躁得很。 她对送口信的说“你人都来了,也不把信带来。我听了这口信,心中更不安,还不如把信拿了来,让我看了知道是什么事呢。” 又问他是谁寄来的,那人说,不清楚,信在管家那儿。 她对那传口信的说,等他这趟回去了,下回再来人时,就让人把信带来。 然后,这传口信的就向她这儿打听了这边的情形,说要回去报给管家知道。 她大致说了一说。 等那传口信的下午走了,直到晚上,她心里还一直揣着那封信的事,毛毛的,惴惴的,总觉得那信上有什么要紧的事。 而现在,这全行馆的人,几乎都往远处山头那庄子里去寻人去了。 这行馆里空得很,她心里又放着事,又没东西减压。那烟草自从她来了这边,就已不再种了,虽留取了很多种子,以备不时之需山穷水尽时专门种烟来卖钱。 不过就算她身边有烟丝儿,她也不会抽。 咖啡没有。 可乐没有。 跑步这锦衣纱裙的怎么跑,不绊死就不错了。 于是,只能出屋子到这行馆里的空地上散心去。 纪寅轩的厢房与她的很近,中间也就隔了一条窄石子甬路的过道,夹道的是白色的墙垣,墙两侧就是他们各自的房间。 那墙缝跟一线天似的,中间因久不经日照,日久年深后,青苔布满,不过这苔的味道其实很好闻,可能是所有腐物中最香的一种味道了。 因为喜欢这苍苔的味道,他们两人都喜欢开着窗子,时常在窗边往左或往右一看,就看到对方了。 因为离得近,纪寅轩对阮颜畅那屋的动静,简直了如指常。 先是听她在房里不安踱步踱了半天,后又听她开了房门出去了。 他倒想看看她要干什么去。 于是,一路尾随。 他们的房间门,出了来就是廊道。 走到半道上,前面那位墨姑娘忽然回头,一看是他,问“纪将军,你怎么也趁着这月色出来了呢” “我我赏月。” “哦。” “你出来做什么” “走走。” 两人一行走至小湖边儿上。 纪寅轩一掌把她推了下去。 再亲自捞了起来。 借口说自己手打滑,不小心的。 并想趁着她遍体湿透的时候,乘乱看看她肩上有没有曾见过的胎记。 那印象很深刻的,那晚上她在偶山居浴盆里泡了那么久,都冻病了的那回,他亲眼见过的,赭色的,有点像一朵山茶。 恍惚间,还记得自己在旅店中春药那次,也见过那个疑似西域女细作的女人肩上好像也有的。 只是那次自己的眼都迷了,脑袋又沉,哪看得清许多还真别说,眼前这个湿漉漉的墨姑娘,长得还真挺像他那晚上见过的女细作。那晚是真见过那女人,还是幻想出的,不得而知,要看了她肩上才知。 难不成,她就是一个细作谎称自己是生长在中土凉州的,但其实这是假情报,她一直都是西域国培养的探子,而他们有一种秘制的丹药,吃了后可以改变人的形貌,然后她就伪装成另一个人,一直潜伏在他府里 越想,越觉得有这种可能。 要不然哪来这么巧的事竟在这西域国遇见了她 现在是早春二月,在中土已然天气和暖,而在这漠北的城镇里,天依旧寒凉。 阮颜畅被捞起,已变成一根湿柴,先是大大地打了一个喷嚏。 再是裹紧了领口。 纪寅轩本着一个将军的本能,对于什么军情军机秘报的流失这类事十分紧张与敏感,他是一心想到察看她的真实身份的。 那胎记是唯有的可以确定她的身份的标志。 可现在她裹紧了领口,他也无从下手。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0章 第40章 他一边解释着“真是对不起、对不起,竟失手将你搡到湖里去了。” 阮颜畅一脑袋都是还留在王府的那封信的事,再加上现在天气冷,又受了水浸,周身苦寒,更是一脑袋浆糊,也就没太在意他说的话的真假。 “我先背你回去吧,让人烧热水你泡着。” “好、好那劳烦了。” 回到了厢房,一名王府那边随她来的侍女烧了热澡水来。 她独自泡着。 纪寅轩虽想进去看看,她到底肩上有印记没有,可也知道不能这样闯进去。 再晚一些时候,都近子夜了。 他又想起,光让她泡完热水也恐怕不管用,还得吃一两剂药才能好的。 于是,他又去寻了驱风散热的药来。 亲自送进阮颜畅的房。见她门竟没下闩子,就推门轻手慢脚地走了进去。 她竟已在床榻上睡沉了过去。 推了推她,她无所知觉,只是沉睡着,脸上有些热烫,一看就是受了风寒的。 他又在自省,是不是做得有点过分了。 想着想着,忽然想到,这不正是个好机会么横竖她睡得不省人事似的,正好褪了她的襟口,看看有胎记没有。 轻轻将她翻侧,再轻轻将她衣裳拉下来。 还别说,这皮肤真是好 本该非礼勿视,非视勿摸的。 他却手指几番流连。扯衣裳就扯吧,也不一定非得碰到人家的肉,他却有意刮蹭了几下,肌触间似有一种魔力,让他快忘了脱她衣裳的正经目的是什么。 流连完了,才想起,啊,不对,是要看看有胎记没有的。 再往下扯扯,就见着了,果然是。 那不会错的 有谁会在同样位置,长着同样形状、同样色泽的胎记呢除了本人,不可能作第二人想。 好啊,这罪就该死了 这罪咎细数起来,其一,被西域国培养数年,却为了接近他,吃下不知什么药,将她自己整个易容,然后混入纪府,还混到了他身边。 这本事真是高,想我帝朝怎么培养不出手段这样高明的细作呢 其二,竟以假死脱身,枉他当日在得知她死讯后,伤心了那么长的时间,还很快将那陈三小姐的亲事退了,本来还说退亲时要注意言辞的,结果被她死讯弄得没了心思,只是草草将那门亲事退了,话说得也不和缓,弄得那陈三小姐自此恨上了他们家,两家自此交恶。他还惹来爹娘怨怼了好一阵子。 没想到,这一切的一切,竟是为了这样一个存心险恶、有色有谋的女人不可饶恕 本想叫醒她服药的,后想想算了,就用了在战后惯用的那套喂伤重兵卒服药的手法,架住脖子,掐住下颔,就把药和水给她送下去了。 转身走了。 第二早,阮颜畅起身后,还觉得头有些沉,就想着今天一天不下床,在床上将养算了。 午饭过后,纪寅轩过来瞧她。 他现在对她有了一种戒备与防范,只不过是心里清楚,可面上没表现出来。 她也没看出他有什么不妥。 他还在为昨晚的事赔礼。 她只是连声说没事,不用太在意,还问他昨晚找人的事怎么样了。 他说没找着,他们只是找到了一处废弃的庄子,却没见里面有人。也只能再找了。 她点点头。 两人就相对无言了。 接下来几天,纪寅轩一直想着怎样将她的老底,连带着她身边的人,全顺藤摸瓜地给揪出来;而阮颜畅则是想着,不知那寄到柔迦城王府的信,哪日才能转递到她身边。 终于,柔迦城王府又来人了,来递口信与问事情进程的,顺便将上次那封信交给她。 她一看,是虞绍启寄来的。 递口信的人上午来下午走,走后,她才将信拆开细看。 越看,心里越突突地往上撞,连带着眉心也拧成了一个结。 两条眉毛像两道钩,往中间一扣,就绞在一起松不开来了。 偏在这时,纪寅轩来她房里瞧她。 本来他只是想来探探“敌方动静”,这叫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怠。 哪知,见她一抬眼看他时,脸上刷的一下浮过一阵血气,红通通的过了好一阵儿才消下去。 他心中正疑惑这是怎么了 再低头一看,见她将先前正读着的一张纸翻面朝下,右边那只爪子还死死摁着那纸。 端看那纸也知是信笺。 只是,读信就读信吧,怎么脸还能红成这样呢 他淡淡开口“呦,怎么了想必是先前受的风寒没能散尽,所以这会儿你外感内滞,血行不畅了,瞧你这脸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对我春心暗许,一见了我就不好意思起来了呢。” 她听了这话,既没恼,也没羞愤,只是说“纪、纪将军,我想一个人先静静。” 闻言“呃好。” 纪寅轩转身出去了。 他前脚刚踏出门槛,她马上“蹿”起,三两步小跑到房门口,将门扇一拢,紧忙下了闩子。 又回至圆桌前,将那信翻过来再细看。 原来,这信上,是虞绍启跟她说起有关巫果的事,还有误食巫果后该注意些什么的。 她自知从未在虞绍启跟前提过她曾经吃下巫果后形容变化的事,她不敢提,因不知虞绍启能不能信;但没有想到他竟然看出来了。 他说大概也猜到现在的她,就是那天在杭州陈府门前见过的那个枯瘦的女婢。 因她一直矢口否认,他也就没有揭穿。 信上说其实,我在世交陈家大门口一见你,就知你遇上了什么事,回家去翻查家传古藉时,发前家中百年前有一位门客,误食了凉山不死巫族的圣果巫果后,身子历经数月数年的变化,他因在变化时就已投至我家门下,后我家祖上在家庙中给他辟了一块地方,让他养息,他也将自身的状况悉数记下,编撰成册,后来这册子就一直藏在我家书阁中。我看他所记的,倒与你的状况很是相仿,心中早已忖度,你怕是也误食了巫果。他初时在家庙中,倒也安生地待着,可后来身体恢复了,容颜变得异常光彩夺目,是那时的当世美男子一样的人物,可他却记下,后来体内会气血亏虚,所以他常年服用一种自制的药丸,以养气血,以续天寿。我如今将那方子找了出来,也给你看看,我劝你也尽早服食。他活了八十八,是亏得有这药,你也服用吧。 信上还说但是,这唯一不妥的地方,就是吃了后,那种欲望会很强,男人都变色鬼,女人都变淫妇。我就因这一点原因,才迟迟未将这方子的事向你提及,可是现又经过了数月的思量,觉得还是让你保命要紧。故而,我对姑娘你的建议就是,及早成亲,成亲后即便是做了淫妇,也不会被外人胡嚼胡说,最后惨被浸猪笼。再有,就是姑娘你就算要成亲,也请千万物色一个那方面强的,否则,很容易三两下就被服完大补丸的你给掏空。最后,我千想万想,还是自思得提醒姑娘你一件事,因我想着,你毕竟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对于男人的事,未必知道得许多,就是,你若得拣择那方面强的,可不能光看外表,因为有些男人,虽说生得高大,可未必在那上面中用,很有可能外强中干 虞绍启在信上吧啦吧啦说了一大堆,有关如何如何、怎么怎么挑到一个“那方面很强”的男人。 阮颜畅第二遍看完,依旧觉得恐慌,连吞了好几口口水,然后就是觉得脑壳发麻,两耳嗡嗡作响。 怎么办呢在这儿成亲没可能啊,自己还要回去的不是吗若成了亲,有了孩子,可怎么抛下他们,就那么无情地走了呢。 可是,若不吃那药,自己这小命就怕不保,没熬到能回去那时就先挂了,那一切都白搭了,那叫壮志未酬身先死。 两种情形,都不是自己所愿,这可怎么是好。 她脑中将这事琢磨了一遍又一遍。 又觉得,倒不如只是做那种事情,但不成亲也不生孩子。 先前虞家大少爷在信上说,成亲后有那种事,不过是为了让她避人口舌,可如果自己对象固定,并且那人平时也比较正派,不太会将这种事到处跟狐朋狗友说,那应该也行吧 那找谁好呢 不仅要正派,还得那方面很 渐渐的,有个人的脸浮在了她脑中。 可她又想,恐怕不行吧,那人恐怕太正派了,有可能不会接受她这种提议,还会疑心她是不是别有用意 可怎么办是好 不觉已是傍晚时分。 她这一坐就坐了一下午。 她隔壁的纪寅轩见她一下午都不出房门,且房间里一点声响也没有,就又来敲她的门。 “墨望墨望你没事吧要传膳了,你怎么回事” 这时,阮颜畅才由信纸上抬头,朝窗纱上一望,外头天都黑了。 这古镇在日落后一改白日里的繁华,显得有些凄凉,塞外的风吹得掺了沙似的,风声中还有一种粗砺的磨擦声。 她懒懒扭头朝门口方向一应“哎,我没事。” 外头人答“那你开门吗一会儿用晚饭了。倒是一块儿吃吧,正好有些寻人的事儿要找你商议呢。” “啊”起身,“哦” 懒懒踱到房门口,将门开下。 “那一起吃吧。”她说。 “你来我房里。”纪寅轩朝她脸上仔细打量了好几眼,之后说道。 “好的。”她应。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1章 第41章 他听她应了,转身就朝自己房走去。 她跨了门槛就跟在他后面,脑中还是那封信,并想着,改日得尽快去一趟丰州。 虽说这胡富城与帝朝相临,可是不见得中药铺子里的药材能那么齐全,还是去丰州买就好。 前头的纪寅轩听后头人跟着,却走得一点声响都没有,就跟一抹魂儿在飘似的,于是霎时停住了脚,阮颜畅一头撞了上去。 抬眼看他。 他见她魂不守舍似的,也很无奈,叹了一口气,摇了两下头,又举脚朝前走,没两步就进了自己房门。 他招呼她在圆桌旁坐下。 过了一会儿,传膳的行馆侍者,提着食盒进来了,见墨望姑娘也在这房里,起先还愣了一愣。 纪寅轩说“别看了,跟送饭去她房的人说一声,让送来这里吧,我有事找她商议。” “哦、哦。是的,纪将军。”侍者应着,摆完了菜碟就下去了。 再不一会儿,又有一名侍者提了食盒进这房间,摆好菜碟之后,就下去了。 独留疑神疑鬼的纪将军与满腔心事的墨姑娘两人,共用这晚膳。 阮颜畅夹了筷子菜,就朝嘴里送。 边嚼着,边想如何能合理有效、又不会声张、传出臭名声地将那信上所说的,给付之实行。 想着想着,脑中又浮现了纪寅轩的身影。 再一想,才忽然醒觉这人正与自己同桌吃饭。 因为想着那些下流的事情,所以她再是大胆,也不敢正眼朝他看。可忍不住又有些想瞄两眼,于是,挑起了眼梢,朝他脸上身上瞥了两眼。 心中不自觉地想将军体格好 想着想着,又觉得自己下流,不禁脸上发烫。 而纪寅轩一早注意到她脸上神情丰富了,心中也思量不知她正在盘算着什么呢 又用余光瞥见她朝自己淡淡打量,于是,就转过脸来,正眼撞上她的目光。 只见她一惊,连嘴里东西嚼也不嚼,就忙朝下死咽。好不容易咽了下去,又舀了汤来往下灌,顺顺气儿。 他见她这一连串的动作,又见她小脸儿红红的,心中不禁又想这秘探的功力可真是深,瞧这含羞带怯的小模样,要不是知道她是西域精心培养出来的一等细作,有色有谋,连我也要被她骗了去了。 可,虽这样想着,他也免不了心跳渐渐地加快了起来。 意识到自己有一些被她蛊惑的趋势,他又不免心中一惊,心中又惊这女细作功力之深,竟能如此轻易地蛊惑人心,让男人为她的美色折腰,屈从 他有些愤然,垂头吃饭。 而阮颜畅因为一直在喝汤,且又心慌意乱,满脑子是那堆不得不想的下流事,故而根本就没注意到她的同桌人神色有异,对她充满了戒备。 这晚过后,她第二天,就认真将那附在信上的药方抄录到一张纸上,准备让人备了车马,明儿一早就过界去丰州买药去。 她再看一遍那纸上药方,心中叹到,这何止是“十全大补丹”,这简直是“百全大补丹”,就看这七十二味主药材、二十四味辅药材,与那四味药引子,味味都是补肾的。 这肾被补成了这样,又怨不得吃了后,男人都变种马,女人都变。 老实说,别说让她日后吃了,就连明日去丰州买药这事,都让她羞怯难当。 可怎么买得出手啊 药材铺东家肯定背地里要笑她的。 第二早,她坐上马车去了。 纪寅轩让人打听了她的去向,心中疑惑她要去做什么探子的活动,就差人去盯紧她。 她依旧浑然不觉有人跟着,一来,没心肠注意身边的人或事,只想着快快买了那羞羞的药,快快完事,也好回胡富城行馆待着;二来,她本来就不是秘探,也没受过什么训练,哪能对身周的风吹草动那样清楚呢。 到了丰州中药铺,果不其然,在买药时,那掌柜先是朝她上下打量了好几眼,再又打量了好几眼,最终还是忍不住问她“姑娘,你肾亏” “啊”被人问到,她皮再厚,也变成了一只熟虾似的,整张脸都红了,还冒着热气,却还拼命地解释,“我、我我、我不肾亏我肾好得很” 终于,在那掌柜质疑的眼神中,她买完了药,付完了钱,提着数个小包,匆匆闪身进车撵。 坐进那车里后,她才松了一口气,那张蒸熟的蟹壳似的脸才稍稍回复了一些。 她却不知,在她走后,那掌柜却在与几个伙计悄声议论,说,那姑娘既说不是给她用的,那肯定是给她家老爷用的,她家老爷一定年迈,娶了她做侍妾,她一定是嫌老爷年迈昏聩,那方面体力匮乏,不能深深地满足她年轻的肉体,所以才一气儿买了那许多药材回去,让她家老爷补身去的。 却又有一个伙计说,可她梳着姑娘的发式。 又有人说,那就是还未正式娶的,但实则已是一个侍妾了。 另几个都应道,是了是了,肯定就是这个缘故了唉,她家老爷应该就将不久于人世了吧,吃那么多下去,估计会金x不倒几个时辰,却又无法发力,只能干硬着,接着不死也残喽,而且美人肉体润泽还没享到。 阮颜畅是没听到人家怎么在背后议论她,只是心慌慌地赶回了胡富城。 还得磨制药丸的。那可是个大工程。 被纪寅轩差来盯她梢的人,回去报与他知道,说墨姑娘在丰州城没与什么人相会,只是进了间中药铺,买了快百来样药材,也不知是做什么用的,他也不好进那铺子问去,怕那铺子里的人其实是西域探子的接头人,他这贸然进去一问,倒把他们的底给露了。 纪寅轩听后,摆摆手,让这人下去。 接着,他心里又暗自思忖,百来味药材莫不是要制什么迷幻的药丸来控制我 接下来的几天,只见那墨姑娘的房门紧闭,不见她出来。 他就在想,她定是在里面独自制药,制好了那药,就是要来给他吃下,再来操控他的。 而阮颜畅在那闭塞的房间里,独自捣鼓那些药,每天磨粉子,几天过后,做出了药丸,刚松了一口气,想着接下来就要想方法引纪将军上钩。 可忽又想起一事,那避孕的药物还没有制备。只得先将这些药丸收好,忙忙地又往丰州去了一趟,去买可以避孕的药材。 这类方子,她曾在不下三本医书上都看到过,所以心中早就印象深刻,此时也不必去再翻医书查对,只要去买就行了。或许是那巫果有一种增强人记忆的能力,自她误食之后,她反正是觉得,看什么书都仿佛更通更明白了些。就是身体要遭那么多罪,如果让她从头选,她还是情愿不吃的。 这一回,在丰州,她是没脸再往上次那中药铺去了。 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她又拣了另一家进去,买了一部分,再出来,再找了一家,买齐余下的那部分。 等回胡富城行馆后,自然又是一番磨粉制丸。 好不容易,万事俱备了 这天白天,她想了整整一个白天。 想要怎么去跟纪寅轩说起这事。 又或是该骗他到哪里去做这个事呢 上回那个废弃的庄子咦,不行,想必里面破旧不堪,或许还有点霉味 驾上马车驶到小城外,在野地里咦,不行,车x不好。 那还能怎么办呢。 在这里行馆里不行不行,人多眼杂的,不行的。 于是想了一整个白天,未果。 又想了一个晚上,愁肠百结,也依旧未果,倒把她思虑得脾气刨躁起来了。 又急又躁,连那已制好的药也不敢吃。怕吃了后,自己身体燥热难耐,而却连解决的途径也没有。 就这样,一个夜晚空过了。 再一个夜晚空过了。 一连过了好几天,正愁着要不要约纪寅轩去外面旅店她想着,反正现代情侣不是经常去那种地方做那事吗她与他虽不是情侣,不过也应该可行。 哪知这行馆里又出了一件事,大家一下又闹嚷嚷地躁动了起了。 原来是听说胡富城往西边去,过两座城的那城里,有人曾发现王爷的踪迹。 纪寅轩即刻发派了这些人去寻人,并派了一队由丰州那边过来支援的便服侍卫往那儿去,与这些行馆里的人接应。 这么一来,这行馆里一下子空了一大半,仅余的那些人,也只是星散地住在这馆中。 阮颜畅一开始时,脑筋还全在想王爷要是被找到了,那于诗诗以后怎么办这事上;可等这些人都动身往那西边去之后,她才忽然想到呀不对啊是机会 于是,暗暗摸出小药丸看着,吞了几口紧张的口水,想着不日就要将“那事”付诸实行。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2章 第42章 等这些人走后的第三天,这天夜里,阮颜畅磨磨蹭蹭地洗好了澡,并且一直竖着耳朵听隔壁那人房间里的动静。 她在这边坐立难安,时不时地还将自己衣袖举到鼻尖底下闻一闻,怕自己身上味道不好。 虽体味洁净清香,可似乎这气味也安抚不了她的情绪。 她在洗澡前已吃了一粒大补丸,这时,那体征已慢慢反应出来了,身子里似有一股暗火在流窜,又热又痒。 她一紧张,出了一层微汗,又疑惑自己身上是不是留下了汗味,就又举了袖子来嗅闻,可不知怎的,又像是闻到了点骚狐狸的味道。 她疑惑得很,又对着自己的手肘腋下闻去,竟觉得自己身上这骚味越来越重。 她很害怕,怕是吃了那药后产生的不良反应,别本是补肾益气行血的,到最后倒补出一身腥骚就完了。 她忙忙的走到窗前,开了那窗子想散身上的味道。 哪知窗前还没走到,就一失了脚绊倒了。 “啊”惨烈一声“撕破长空” 如今这行馆里人少多了,几个服侍人的都在前头住着,这后面幽僻处不到饭点、洗漱的点,都不常有人来。 这一声撕破长空的惨叫,也就隔壁那纪将军听见了。 他本是开着窗的,正疑惑着,现在天渐渐暖了,怎不见她这边也开窗呢。 就在这时,就正好听见她在房中叫得“凄厉”。 不知她怎么了,就拔脚往她这儿走来。 “你没事吧”拍门。 “没没事” “门闩上没”一边问一边试着推,竟推开了。 开门就见她扶脚坐着,眼角红红的,怕是摔痛了。 走过来,蹲下身问“怎么了摔着哪儿了”一边捏着她的脚仔细看着,“没红没怎么可能明早起来这儿会有一小片青痛不痛” “” “你这么赶,是要往哪儿去啊自己房里都能摔着,可见你有多魂不守舍。” “我要到窗沿儿那里去。” “去哪里做什么” “我想闻闻我身上有没有难闻的味道。” 说着,她把袖子举到了他鼻子底下“你闻闻。” 他嗅了嗅“一股骚味。” “什么真有”自己又闻了闻,“我这澡白洗了” “骗你的哪有什么骚味我看你是脑袋烧糊涂了,一天到晚只会说些胡话” “啊”难道是自己吃了那药,脑袋产生错觉了,以至于五官思觉皆失调,全是错觉。明明身上气味清冽干爽得很,却偏偏会觉得浑浊得像染了一层狐骚气一样 不是吧 “哎你怎么了”他看了她几眼,见她小脸儿开始有些微的浮红,眼似水杏,垂首正盯着她自己的袖口看,眼角湿滋滋的漾出一层水光来,那光像是游丝软线,蜿蜒得像条灵蛇,向他勾过来,一下缠住了 他惊醒,下意识地细细闻这房内有没有暗香迷香之类的气味,怕是这妖女点了熏香来引诱他的。 谁知道呢,这女人暗暗在这房里做了那么多天的药,现在也是时候该引自己来吃下去了吧。 他嗅了几下,发现房中没有异常,唯有异常的是这女人而己。 她很不对劲啊,小脸儿似乎越来越红,玉白的颈子上也开始泌汗了似的。 “你怎么了” “我我很热” 她不说这句还好,一说了这句,纪寅轩几乎立时想到,女细作惯常会用的手段,就是美人计。 他想还好我早就知道你来路不正,我才不会上你的当呢你热就热去吧,我现在就走你自个儿好好凉快凉快。 却在这时,见她热起来,拿手扒拉了两下她自己的襟口,那交领处一下松了,里头高低凸起,明暗交替的是一片光影,嫩嫩的,白得像豆腐一样,又像雪,仿佛手一按上去,就会化了 “你吃错了什么东西吗” “不、不记得了”她只管自己抓着,领口越扒拉越低 纪寅轩本想移开眼去的,可偏就是没动,像被人塑化了一样,僵硬着一个姿势,半天没能动一下。 许久,才想起,也不能总让她在地上这么坐着,就说“我先扶你坐上床休息。” 却直接打横抱起了她,抱起时,明显发现她双腿夹得很紧。 他现在才怀疑她刚刚说她身上有骚味,难道是真的,只是他没闻出来 于是,一边走着,一边凑近了闻一闻 又问“你腿夹得那么紧干什么” 她并没有回答,只是沉沉地喘着气。 他将她放下。 忽然意识到,此时不走,更待何时。最关键的是,再不逃就来不及了马上就要着了这妖女的道了。自己脑中哪还有一丝理智呢 趁着还有点军旅中人操控自我的本能,快快走了是上策。 而这时,阮颜畅似乎知道他想走。 她心里想他这人这样正派,与女人苟合这种事,他可能不肯,但看他又有点移不开眼的样子。我要是再不今晚估计也没戏了 她揪紧了眉头,一副痛楚状。 “你怎么了” “那脚伤好像还是撞着骨头了。” “那” “我那只箱子里有治跌打损伤的药酒,你、你帮我拿来” “哦。” 拿来了后。 “你这有气无力的,能自己揉么” “我” “算了算了,我帮你” 倒了点药酒在掌上,捏起她受了伤的那只小蹄子,开始揉那内脚踝。 揉着揉着,她趁他又倒药酒的空档,弓起腿来。 到了这时,他才发现,她不知什么时候,里裤那一层竟已“不翼而飞”了。 膝头屈起,本就没几层的裙摆一下滑下,褪至腿根,几层柔柔的绢纱都堆在那儿,衬得那两条腿越发光洁可怜,孤立无援 此处省略数千字,等我v了再说吧。 三四次过后,纪寅轩本人满足了,松开她,翻身要睡去。 他满身的倦意,让他甚至不想挪回自己房间睡去,而只想在这里躺着。虽说要与“危险人物”同榻而眠,共寝一室。 爽完的时候,本来就像在九宵之外,现在渐渐回过魂来了,又恨自己竟然为了一己私欲,弃国家安危于不顾,这样轻易就被妖女引诱上床。果然吧,说她不简单,还就是不简单的。 渐渐地,意识到现在离自己极近的,就是一具温香软玉般的身体。本以为她会使出浑身解数,这会儿就要来往自己怀里钻,趁机喂服什么控制他的药物;哪知一转侧,就见她早已背对着他睡着了。 他又想我就在这里睡一晚,明早早点走。我可一定要比她早醒,别趁我睡了,喂什么药给我吃 想着想着,沉沉睡去了。 第二早五更天时,就转醒。这城里没人敲更鼓,也不知现在什么时辰,只是知道外面天沉沉的,却渐在转亮,该是快清晨的光景。 借着一点天色,他悄悄支起一侧身体,挨近了她。 见她还熟睡着。 他心中依旧暗恨自己昨晚一时把控不住,着了道。想他堂堂一个将军,竟然定力崩溃起来,会那样一溃千里,毫无挽回的余地。 可再仔细看她两眼,回想起昨晚的种种,他心中又想罢了,我也不亏。多谢她们国家挑上我下手,还献上这么一个绝色动人的女人给我。 于是,这纪将军就想,反正睡都睡了,再想也无益,唯有后续的防着她点就是了。不知她何时又要耍怎样的手段。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