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灵主播》 第1章 诊所 “老铁们,现在是加利福尼压马路时间晚上十一点整,咱们马上就开始今天的灵异探险啦。” “我前面这个废弃的私人诊所非常生猛,以前这里的无良大夫不仅无证经营,还硬要给十里八乡的大姑娘小媳妇儿,做无痛那啥手术,但是因为水平不行,经常闹出人命,所以就导致里面的萌萌多得直扎堆” “今天咱们一起进去探险,代表妇联慰问一下,给里面的萌萌送温暖” 夜阑人静,午夜将近,蹲守在屏幕前看灵异探险直播的夜猫子观众兴奋起来 “白弟小心啊今天你印堂发黑,美颜都遮不住” “主播长得像个小姑娘,真的是男孩子是直的还是弯的啊” “白家军永远支持小白” “主播有对象吗你长得有点像我下任男朋友哎” 白贺把车停放在诊所门前一片相对平整的空地上,拧亮了手电。 “我直的,呃单身” 他向来不擅长应对观众的调戏,对弹幕上提出的私人问题有点无所适从,只好腼腆地傻笑几下,便将手机摄像头切换到了后置模式。 西北风把白贺微卷的头发吹成了鸡窝,白贺冷得打了个哆嗦,这才想起拉上冲锋服的拉锁。 保持良好的形象是主播第一要务,只有把自己捯饬好看了,观众才更乐意打赏。为了可持续发展,主播形象和直播内容,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 白贺忽然想到自己的发小程子一直嘱咐的这两句话,立即临时抱佛脚,匆匆对着后视镜扒拉了两下头发。 像白贺这种只会说单口相声,既不擅长互动,也不会调戏观众的主播,之所以能在灵异探险直播的圈子里混得不错,主要得益于他那一张白净清秀的脸,和一双十分漂亮的下垂眼。 在一群做探险的糙老爷们儿之间,辨识度极高的颜值和20岁小鲜肉的标签,替他撑起了直播间人气的半边天。 程子替他总结的很到位,虽然他本人完全不愿意承认这一点。 为了壮壮胆,他点了一支烟,对着矗立在黑暗之中的破旧诊所吐了几个烟圈。白烟飘飘悠悠地升到半空,转瞬便被深秋的寒风吹散了,像极了午夜里的孤魂野鬼。 他的目光随着残余的烟雾上升,冷不防发现诊所的楼顶上似乎有个修长的人影。 他正纳闷是不是自己眼花看错了,那人影突然一跃,竟然从楼顶直接跳了下来 “我靠啥情况”白贺以为那人要自杀,刚想飞奔过去救人,那人已经在眨眼之间稳稳落地。 本着人道主义精神,白贺关切地跑过去管闲事,见那人落地的姿势十分轻盈潇洒,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竟然心不慌气不喘,一看就知道身手不凡,不太像是要自杀的人,便稍微松了一口气。 那人比白贺高出整整一头还多,穿了一身令人压抑的黑,连面部特征也隐藏在黑色的口罩后面,一双深邃狭长的眼睛打量着呆若木鸡的白贺,阴鸷的目光简直能把白贺当场击毙。 白贺从没见过眼神这么有攻击性的人,被他盯得浑身发毛,还没等想好开场白,那人就对白贺沉声道“你不该来这,快回去。” 说完,他像是要继续追踪什么东西般,淡定地扫视一圈,而后朝诊所后面的树林跑了过去。 白贺看得目瞪口呆,要不是亲眼所见,他绝对不信有人能在毫无保护措施的状态下,从四层楼的高度跳下来还没事,这已经不是不科学了,这简直太特么玄幻了。 如果换成是自己,别说站起来就跑,恐怕早就摔成烂柿子了这位,绝对是个高人啊 他忽然想到自己以前直播的时候,好像也会偶尔看到有个身材修长的人影闪过,和刚才那位好像有些相似。 不止是身影,不知道是从哪冒出来的神奇第六感,他竟莫名地觉得那双眼睛特别熟悉。 “哎,那个大哥,咱俩是不是在哪见过” 白贺吼了一嗓子,情急之下不由自主地追了过去,那人却跑得飞快,一转眼不见了踪影。 他根本追也追不上,只好在后面呼哧带喘地嘀咕了一句“靠,不能等会吗,跑那么快” 等等,他刚才说我不该来这里啥意思 来都来了,还能不播 他目视着那人消失的方向愣了一会儿,觉得自己瞎琢磨一个陌生人说的话纯属多余。 于是他摇了摇头,把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想法都甩掉,打起精神往诊所里走,对直播间的观众说道 “各位兄弟,不好意思,刚才有突发状况,我跑题了,现在正式开始哈。” 白贺将手电光对着诊所里黑暗的走廊照去,有些压抑的黑暗氛围,让他情不自禁地跟着压低了声音 “这个地方的萌萌不简单,都是女人和小孩儿,作为一个五讲四美的好青年,登门拜访不能空手,所以我今天是有备而来的。” “我带了很多零食和糖果,给这里的萌萌吃,和他们套套近乎,希望他们别吓唬我。” 白贺借着手电光大致扫了一圈周围,楼梯在中间,两边是极长的走廊。 残留的消毒水味和腐朽的气息弥漫在空气里,走廊里挥之不去的黑暗,即使用他的强光手电也只能勉强照个影影绰绰,几乎难以看清尽头。 “我去,这走廊里边儿也太黑了您说您,咋这么黑,您是山东大李逵” 白贺轻声嘀咕着,努力维持着直播间的场面,心里却开始有点不自在了。 作为一个大活人的本能,他明显感觉到,这里与他以往去过的那些“网红”灵异地点不一样。 以往那些地方的“灵异事件”大多不过是杜撰和谣传而已,但这里有种让人从心底往外冒寒气的阴冷。 他忽然没来由地有点虚。 可是当他低头看了一眼正在噌噌上涨的观看人数,以及正在疯狂刷礼物的粉丝们,他知道自己这时候必须挺住,坚决不能怂。 当户外探险主播十个月以来,只有“萌萌”们知道他都经历了什么,他走到今天可不容易。 于是他强迫自己不再去看那阴暗的走廊,装作没事儿人一样往楼梯上迈。 这座诊所不高,一共只有四层。白贺一心想快点结束,三步并作两步地往上蹿,很快便到了顶楼。 “咳咳、咳咳”他跑的太急,气喘得不匀,空气里腐朽的怪味又一下子涌进喉咙和鼻子,立即在气管里窜过奇怪的辛辣,呛得他一阵剧烈咳嗽,白净的脸顿时咳得通红。 他艰难地朝屏幕摆了摆手“纯属失误,没想到楼上的味儿这么大难怪诊所黄摊子了,来个蟑螂都得被呛死。你们都离手机远点儿吧,别熏着。” 他用袖子捂住口鼻,深吸一口气,随手推开了靠近楼梯的一扇门,瓮声瓮气道“按照国际惯例,男左女右,咱们从左边开始逛。” 门一开,一股陈年臭味直冲向白贺的天灵盖“我靠,我跟这地方八字不合啊怎么一上来就是个厕所,还堵成这德行。” 白贺被熏得差点昏过去,手忙脚乱的赶紧退出来,“砰”的一声重重把门关上了。 这短短一瞬间的重口味画面却丝毫没有影响粉丝们高昂的兴致,甚至不减反增了 “靠,老子正吃夜宵呢” “等等先别走,我好像看到一只手” 白贺看到弹幕,心里顿时咯噔一下,他立即警觉“什么手在哪” 弹幕很快有了回复 “前方高能预警” “在第一个蹲便坑右边,有一只小手” 观众们开始兴奋起来,催促白贺进去看一眼。 他其实压根不想进去,并不是犯怂,纯粹是嫌恶心。 但是弹幕和礼物正在飞刷,再怎么嫌弃也得顾及观众的感受,当不了八面玲珑的主播,至少也得做到尽职尽责,对得起观众的打赏。 于是他只好屏住呼吸,视死如归地大吼一声“冲啊”,就再次推开了厕所的门。 他踮着脚,绕开地上的污秽走进厕所,手电光照在蹲坑附近的那一瞬间,一只明晃晃的手出现在眼前,加上厕所里浓烈的腐臭,让他逐渐有些胸闷气短,几欲作呕。 然而隔着屏幕的观众并不能完全体会到他的感受,只是单纯享受着视觉冲击带来的乐趣,甚至还有人怂恿白贺和那只手“互动”一下。 为了博一把观众的好感,他从厕所门后拿来了一个扫把,试图将那手臂从蹲坑的另一头扒拉过来。 然而想用一根几乎要秃光的扫把搞定滑溜溜的手臂,实在有点强人所难,他花了好一会儿功夫才把它勾起来。 他将手电光聚集在扫把的另一端,乍一看,那似乎是个尚未完全腐烂的人形娃娃。 娃娃的身体已经极度腐烂,几乎分辨不出形状,只有暴露在空气中的一截手臂还算完好。 白贺的胃里一阵翻腾,壮着胆子用扫把又捅了两下,扫把那头传来的诡异触感和浓烈的腐臭顿时让他的头皮开始发麻,心都跳到了嗓子眼这不是娃娃,是个如假包换的婴儿尸体 这个诊所果然不正常 白贺忽然想到在诊所门口遇到的那个叫他“快回去”的神秘人,心里后知后觉地涌起一种强烈的糟糕的预感,立即连着扫把带尸体都扔了出去,再也不想在这个鬼地方多待一秒。 他不想把如此血腥残忍的真实的情况告诉完全不知情的观众,更不想让别人以为他是以此为噱头吃人血馒头,这个看似不起眼的诊所实在太诡异太恐怖,于人情于道义,他都不该说出实情。 他按捺住极度的恐慌和恶心,抹了一把额头上密布的冷汗强装镇定,迅速扯了个谎“卧槽谁把这娃娃玩具扔厕所里了,太缺德了,这根本就是故意吓人啊” 虚惊一场,观众们立即兴致索然。 白贺本来就憋得快缺氧了,此时立即借着由头离开了厕所,一路狂奔到走廊最里面,他憋得脸都绿了,心有余悸地回头看了一眼厕所的方向,边大口喘气,边对着直播间感慨道 “我的天,我的鼻子简直受到了一万点暴击啥你们听到什么哭声” 弹幕立即回应他 “刚才听到了哭声,小孩哭的那种。” “我也听到了,好瘆人啊” 他刚才受到的惊吓不轻,加上憋气憋得太厉害,耳朵里传来的都是他嗡嗡的耳鸣和打雷般的心跳,即使有其它的声音,以他现在的状态也很难捕捉得到。 他努力地竖着耳朵听了一阵,什么也没听到,干脆放弃,从外衣兜里摸出一根烟,叼在嘴里狠狠吸了几口,让自己勉强镇定下来,又把准备好的零食和糖果翻出来,像喂鸡撒米似的边撒边念叨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没听见就是没有我既然来点名了,就不带怕的” “怕的怕的” 白贺的话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引起了一阵轻微的回音,像是有人躲在黑暗深处模仿他说话。 他的动作一滞,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的衣服,像块石头似的在原地僵直了好久,才极不自然地咳了两声又说道 “那啥诊所里的各位萌萌,我小白不懂事儿,路过这里拜访,希望呃,希望你们不要关照我,就当我是个屁,放过我吧” 直播间里刷“听到哭声”的人太多,加上诊所诡异阴森的氛围,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只有亲临现场的人才能有所体会。 呼吸间那股强烈的腐臭如影随形地纠缠在他的周围挥之不去,厕所里的尸体总是如鬼魅般浮现在他的脑海里,他是真的已经怕了,怂了,想回去了。 但直播间的观众兴致极其高涨,一个劲儿地刷礼物吹彩虹屁,甚至还有其他探险主播带着一票粉丝,也跑到他的直播间来凑热闹起哄,众人都是一副看热闹不怕事大的架势催促白贺继续探险,根本无人在意他的感受。 他被推到了风口浪尖,骑虎难下,这时候要是落荒而逃,让大家扫兴,失望,让同行看笑话,那他以后恐怕根本没脸做直播了,在支持他的观众面前也再难抬起头来。 所以就算再害怕,他也得硬着头皮上,为了尊严,为了职业操守,他不能认怂。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举着烟屁股,对观众说道“这儿房间太多了,我没办法全走一遍,现在我就弹这个烟屁股,让它做决定。它掉在哪,离哪个门近,我就进哪个屋。” 说完,他骨节分明的食指一弹,烟屁股随即飞了出去,落地时“啪嗒”的一声响,在空旷的走廊里被无限放大。 白贺走到近前,重新调整好手机的摄像头和手电光,打开了面前的那扇门,却不禁“啧”了一声。 这个房间有些古怪,和他探访过的那些废弃的房子大有不同房间里东西很多,不是那种胡乱堆放的状态,而是像一间正常使用的办公室。 只不过由于太久没人打扫,所有的东西都蒙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留在这间屋子里的不仅仅是一些基本的办公用品,还有很多尚未开封的药品和医疗器械,整齐地码放在墙边。 “兄弟们,你们看到了吗” 白贺皱了皱眉头,轻手轻脚地走进房间,小声嘀咕着,“怪了,我直播这么长时间,从来没见过这种排面儿。就算诊所废弃了,这些东西也能用啊,为啥没搬走这也太不环保了” 这个诊所处处透着古怪,让他那种糟糕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他纳闷地挠了挠头,四处翻翻看看,试图从蛛丝马迹中寻找这里被遗弃的原因。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章 自杀 白贺原本并不是个爱多管闲事的人,东翻西逛这项技能算是当探险主播之后逐渐培养出来的,以便于在他冷场的时候可以没话找话。 直觉告诉他这个诊所里必定有古怪,但他又说不上来古怪在哪里,正琢磨得出神,直播间里礼物的特效音乐一下子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瞅了一眼手机,原来是不久前才给他刷过礼物的金主又来了,金主出手极其阔绰,一波礼物刷下来,比榜单上其他人刷的礼物加起来还要多上百倍,直接把白贺的直播间送上了平台的礼物日榜第一名。 昂贵的礼物总是能让白贺迅速振奋起来,他立即搁下正在琢磨的事,为表诚意把镜头临时切换成了前置模式,对着镜头,漂亮的眼睛一弯,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和一排小白牙“感谢h大哥送来的礼物” 这个从白贺开播不久之后,就一直占据白贺直播间榜一,id叫做“h先生”的人,可以说是白贺直播间里刷礼物刷得最贵、最多、最勤快的人之一了。 自从白贺做户外探险主播,“h先生”就时常来他的直播间,每当他播了什么劲爆的内容,“h先生”总会带头为他刷礼物。 白贺很懂得营销套路,曾私下联系过好几次这位“h先生”,问他是否有什么商业需求,可“h先生”从来不回他,甚至连个标点符号都不舍得回一个,只是一如既往给他刷巨额打赏。 白贺一开始被“h先生”奇怪的行为好奇得抓心挠肝,可作为一个人气主播,他也是有自己的偶像包袱的,总不能死皮赖脸的缠着人家问理由吧。 久而久之,他就只当这位金主大哥家里有矿,就好这口儿,所以每次看到他为自己刷礼物,他只要热情洋溢地大吼几声“谢谢大哥”也就算应付过去了。 不过白贺在很久之前就发现,“h先生”给他刷礼物有个很神秘的规律,那就是每当他刷礼物之后,多少会有点怪事发生。 一开始,白贺只要收到礼物就很兴奋,根本没注意这茬,后来他也一直只当是因为“h先生”刷得比较频繁,凑巧而已。 不过即使这样安慰自己,他总归还是有点介意二者的关联性,所以也会对周围的环境适当提高警惕。 他把烟头扔在地上踩熄,目光随即落在不远处的一个办公桌上。 “兄弟们,据传言说,这家黑诊所私底下做肮脏的交易,具体的太血腥了,咱就打个码,不提了。” “不知道这桌子里会不会有点线索,”他说着就拉开了桌子左侧的一排抽屉,可里面除了几张空白的便签纸外,别无它物。而右边的抽屉里更加令人失望,连便签纸都没有。 “也是,这帮驴日的怎么可能把真正重要的东西留下来呢,我也太想当然了。” 白贺有些自嘲地挠了挠脑袋,又继续道“算了,还是留给警察叔叔去琢磨吧,咱们继续” “谁谁在外边儿”白贺忽然听到外面空旷的走廊上响起了脚步声。 他本就早有戒备,此时立即警觉起来,随手抄起一个拖把就往外冲,试图追上那尚未消失的声音。 不知是白贺的动作够快,还是那脚步声故意等他过去,声音一直在楼下的某个位置正徘徊着没有消失。那脚步声太过真实,完全不像是什么灵异现象,倒像是有其他人也在楼里活动。 他将手机凑近了嘴边,压低声音解释“兄弟们,那肯定是活人错不了,只是不知道是谁,我得去瞅一眼,万一有别的主播,得互相通个气儿,别整了半天是人吓人” 白贺嘴上这么说,心里其实早就开始打退堂鼓别说是人了,哪怕是一只流浪猫,我也豁出去老脸跟他喵喵几声然后离开这鬼地方 他心思急转,边走边想了几个午夜美丽邂逅的剧本,屏幕中间却忽然出现了一个转圈圈的图标,提示他网络信号不稳定,直播间出现卡顿。 白贺循着声音来到楼下的一个房门口,房间里的脚步声清晰可闻,他更加笃信那是个活人,放下警惕的同时不禁有点小激动我终于可以收工了 他一把推开房门,完全没有注意到门把手上那厚厚一层没有任何触碰痕迹的灰尘。 这是一间病房,屋里灯火通明,空无一人。这里太久没人使用,空气又污浊,病床的被褥枕头上已经生出了好多五彩缤纷的霉斑。 “怪了,声音明明就是从这屋出来的。谁跟我玩儿捉迷藏呢” 白贺有点郁闷,他没想到竟然扑了个空,剧本居然没派上用场 他不死心地在屋里走了一圈,仔细检查了一遍每张病床的床底,也翻了一遍公用衣橱和卫生间,边找边念叨“谁在这儿呢别瞎胡闹了啊,大半夜的,作业写完了吗赶紧出来,我要生气了啊” “听好了,我知道这有人在,我刚才都听见了。” 始终没人出现,白贺不禁有点着急了,语气也严肃起来“你就算是跟我开玩笑,也该知道适可而止了吧” “谁,谁在那”窗外手电光一闪,忽然有一个声音搭腔了。 白贺本打算离开了,身后却忽然传来了声音,他大喜过望,忙不迭回身,按照预先想好的剧本开始就坡下驴“你好,我是户外探险主播,不好意思打扰了,我马上就走” 窗外站着一个身穿暗灰色保安制服的中年男人,一脸不耐烦地用手电照向白贺“小兔崽子,你这种混混我见多了,一天到晚没个正行,吃喝嫖赌抽,坑蒙拐骗偷,样样不落,就是社会的败类你给我过来,证件呢,把你那啥播的证件拿出来给我看看拿不出来赶紧滚犊子” 白贺虽然本来就想离开这里,但这个保安气势汹汹的先发制人还冤枉他,他莫名其妙的被训了一顿,登时就有点挂不住脸了。 不过他知道保安也只是履行职责而已,自己犯不上和对方一般见识,只好按捺住心里极度的不爽,随手从冲锋衣兜里掏出了他的实习记者证,拿给他看。 “大哥,您误会我了,我是个实习记者,您看这是我的”白贺保持着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边往窗边走边解释,可话还没说完,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非常严重的事情他刚才只下了一层楼 也就是说,他是在三楼,不是一楼 那么问题来了,这个敬业的保安是如何克服地心引力在三楼的窗外巡逻的 白贺瞬间开始冒冷汗了还好他反应快,不然真的被叫过去,肯定彻底凉凉了 他头皮都快炸起来了,浑身上下的细胞都只剩下一个念头赶紧逃命 然而当他试图逃跑,却发现他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了。无论他如何抗拒,如何哀嚎,他的脚步都完全不受控制,依旧坚定地走向窗边,离病房的门口越来越远。 他的内心一片绝望,在短短的几秒钟里,脑子里乱七八糟的闪过了很多东西 三楼摔下去会不会摔死啊 科学的自由落体和被萌萌扔下去效果一样吗 哪部分先着地比较好 万一命大没摔死,瘫痪了谁来照顾我这条单身狗 真后悔没早点找对象啊 带着对和谐社会和广大人民群众无限的留恋与不舍,白贺麻利地撞碎了窗户,以一个十分扭曲的姿势发射出去了。 砰 这是白贺的意识消散之前,听到的最后的声音。 再次醒来时,他发现自己的眼前一片土黄。 他迷迷糊糊地想,原来人死之后看到的是这种颜色,好黄啊这么黄真的不要紧吗 正当他不着四六地研究着眼前的土黄色时,手机闹钟突然铃声大作,吓得他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嗅觉最先复苏,熟悉的车载香水的气味让他很快明白,他是在自己的车里。眼前的土黄随即飘落,原来那并不是什么阴间的颜色,而是两张盖在他脸上的道符。 车外已是白天,浑身上下抽筋拔骨般的疼痛感,正在温馨提醒白贺昨夜发生的一切并不是梦。 他关了闹钟,扶着驾驶座椅的安全枕,又慢慢躺回车后座。根据眼前的情况推断,昨夜显然有高人救了他一命。 荒郊野外怎么刚好有高人,是直播前遇到的神秘跳楼男吗 真有这么巧自己怎么运气这么好,难道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 而人海茫茫,他又该到哪个犄角旮旯里去找他的救命恩人啊 他沮丧地叹了口气,脑子里却忽然电光一闪粉丝每次都会把他的直播做成录屏视频,说不定可以找到线索 白贺顾不上浑身疼得像散架子似的,连滚带爬地蹿到前座,赶紧把只剩1电量的手机充上电,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迫不及待地打开了群共享的录屏视频恩人大哥,我来啦 视频里,从白贺跑下楼梯到跳楼自杀的这段时间,显示的一直都是系统字幕“由于网络原因,暂时无法连接”,因此并没有记录到昨晚的影像,只有声音被录了下来。 白贺顿时大失所望,录屏不仅没有拍到保安,甚至连对话也没有录到。整个过程只有他一个人在自言自语,仿佛昨晚发生的一切只是他的幻觉,所谓的“保安”压根就不存在。 而当直播间的视频再次恢复正常的时候,已经是白贺坠楼三分钟之后了。后置镜头拍到了他摔在楼下的自行车棚上的一瞬间,以及他昏迷后,诊所上方乌漆嘛黑的夜空。 白贺庆幸地擦了一把脑门上的虚汗,由于他做主播的职业病,在跳楼的时候他仍然紧紧攥着手机,手机完好无损,直播才能继续,录屏视频也得以留存,这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那么,接下来救命恩人就要闪亮登场了白贺本来像条死鱼似的躺在后排座,一想到精彩的部分要来了,不由得有些紧张地坐了起来。 镜头持续的剧烈晃动,伴随着“咣咣咣咣”的捶打声,一个阴恻恻的女人的声音幽幽地重复着“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对于满脑袋莫名其妙淤青的白贺来说,这段内容并不难理解,却实在难以接受他竟然用自己的手机疯狂地砸自己的脑袋。 疯了,肯定是疯了。 他暂停了视频,懵逼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劲儿。 而在白贺用手机砸自己的脑袋大约半分钟之后,镜头前忽然出现了一个黑影。那黑影一出现,一直念叨着“去死”的女人声音就立刻消失了,白贺的动作也随之停了下来。 白贺看到这里简直惊呆了卧槽,一出场就让“萌萌”秒下线了,居然还有这种牛逼闪闪的操作这人是神仙本仙吗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章 H先生 尽管画面一片乌漆嘛黑,还一直在摇晃,白贺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个黑影绝对是那个从四楼跳下来的人 他激动异常,满脑子都在想,卧槽卧槽,我一定得看仔细了,接下来一定是这个好心的神仙费尽周折把我救下来 砰 嗯这个动静听起来怎么有点熟悉还是那种让人特别不愉快的熟悉 他刚才过于激动,没看清发生了什么,于是连忙把进度条倒退回去几秒,又把屏幕调到了最亮。 这回他看清了,看的相当清楚。 他再次“砰”的一声摔下来之前,竟然突然站起来张牙舞爪地冲向神仙,看样子自己似乎是被鬼附身了,而这个鬼试图驱使自己这个倒霉催的去攻击神仙 然后就被神仙踹下来了。 白贺看了一下进度条,发现从这个神仙出现,到他攻击神仙,再到第二次自由落体,中间最多不超过半分钟。 这位神仙踹得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犹豫,也没有脚下留情。 难怪他浑身疼得跟散架子似的,真是自作孽不可活白贺郁闷地想。 视频里的黑影随即跳到地面,但他并没有马上走向白贺,而是若有所思地抬头看了一会儿,才转过身捡起了白贺的手机放在衣兜里,然后把一滩烂泥似的白贺从地上铲起来,扛到了他的车旁边。 黑影拿着白贺的手机,一边继续让后置摄像头录直播,一边摸索白贺的衣兜,直到他翻出了白贺的车钥匙,把白贺和他的手机都放在车里安置好,才关掉了直播间。 视频到这里就结束了。 白贺琢磨了一会儿,咧嘴乐了一下,心说这位神仙大哥有点意思,拿着我的手机,直播翻我的衣兜,难不成是怕我讹他心思还怪缜密的。 白贺把黑影出现后的那段视频反复看了好几遍,他注意到,摄像头有几次拍到了这个人的脸。 这人似乎有备而来,给自己武装了一身黑,甚至还戴了鸭舌帽和口罩,从头到脚都包得很严实,所以白贺研究了半天,对他的了解仍旧停留在毫无卵用的“他的眼神看起来十分阴鸷”。 怎么这么眼熟啊,到底在哪里见过梦里 白贺的眉头皱的像两条毛毛虫,苦思无果,只好开始胡乱揣测这个恩人一出场就牛逼带闪电,身手如此老练,照理来说应该忙着拯救世界,可他为什么三番五次地出现在我直播的地方,难道是我的脑残粉 嗯肯定是这样。 这个人会用符啊咒啊之类的东西驱鬼,一看就是个有道行的狠角色,如果能借这个契机结交这位恩人,说不定会对调查他父母的死因有帮助,他也不算白跳楼一回了。 说什么也得想办法联系上这位恩人。 白贺揉着身上摔疼的地方,心情复杂地开车回了学校。 “小白同志,请下车思密达。” 程子接到白贺的电话后,就一直在宿舍门口等着白贺,见他回来了,便过去替他打开车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把摔得快散架的白贺扶进宿舍。 回了宿舍,白贺吃完饭疲惫地趴在床上,把他的几个粉丝群全部翻了一遍,想看看大家有何见解。 “白弟估计十天半个月都没法直播了吧,毕竟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 “本来以为是套路,没想到是真的佩服主播的勇气。” “我早说了白弟印堂发黑,他就不该去。” “就你能耐,你咋不去降妖除魔呢” “救白哥的那个人是谁啊” “肯定是认识的呗,不然能那么巧吗。” 正当白贺看得出神,直播软件忽然弹出了一条提示。 “您有一条私信消息。” 私信对于白贺来说不算稀罕东西,自从他开播以来,几乎每天都会收到一筐奇奇怪怪的私信,合作的,告白的,骂人的,还有莫名其妙的,五花八门,各式各样。 但白贺还是随手点开看了一眼,这一看不得了,他差点没把手机给捏爆这条私信竟然是“h先生”发的 天呐,铁树开花了,“h先生”搭理他了 白贺激动得戳了好几次屏幕才终于戳到了正确的位置,他打开页面,定睛一看,私信的内容只有短短的七个字 “道符可护身,珍重” 白贺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这两张道符从始至终都没有被录进直播,他也没和任何人提起过道符的存在,连程子都还不知道这档子事儿。 除了白贺自己,知道这事的只有那个黑衣人,难道“h先生”,就是他的救命恩人 肯定没跑了,就是这样 白贺欣喜若狂,他正愁茫茫人海到哪去找恩人的影子,想不到恩人竟然自己主动来联系他了 然而他很快又意识到另外一件事。 他连忙翻了一下直播收入记录,粗略算了算,“h先生”从他开播至今,打赏的礼物少说也有三十几个了,这次又大半夜跑到荒郊野外救了他一命 自己一个大老爷们儿,让这么一位金主亲自前来搭救,还在直播间的众目睽睽之下被他猛踹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这绝对是他主播生涯中最惨烈的一次滑铁卢啊 “h先生”亲眼鉴证了他的黑历史,会不会对他很失望要是他失望了,就会对他的印象大打折扣,不会再来看直播,也很难再结识变成朋友了 除此之外,白贺一想到直播间从此少了这位金主捧场,自己的月收入即将随之少去一大半,就立即一阵撕心裂肺的肉痛。 不不不,现在肉痛也不算是重点,更主要的是,这个h先生绝对是个懂行的人,如果能成为他的朋友,说不定可以帮他找出父母的死因,绝对不能就这么放过他 白贺左思右想,决定使出浑身解数留住他。 要重新挽回这个场子,首先得从根源了解h先生给他捧场的动机,对症下药。 那么问题来了,“h先生”既有钱又懂道行,照理来说应该是吃香喝辣的大神级别了,为啥要如此照顾他这个菜鸡 难不成他是为了行善积德攒人品 不不不,这太牵强了,给自己这种菜鸡收拾烂摊子,已经远远超出了攒人品的程度,这简直是在做慈善。 而且像金主这样既有能力又有钱的人,实在没理由在他身上浪费那么多精力和时间,一个连消息都懒得回复的人,在直播间刷刷礼物也就算了,还亲力亲为的来直播现场救他真是越想越奇怪啊。 白贺琢磨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只好重新捋顺思路,从自己这边下手想办法。 要重新给金主留下好印象,就得先给自己挽尊,再创造机会表现自己,摆脱菜鸡的标签。 既然要表现,至少得把金主请出来,亲手送一面“感谢h先生救我狗命”的锦旗,再请他吃顿豪华大餐之类的。 然而白贺已经领教过很多次“h先生”的放置y了,别说约出来,估计让他再多回个标点符号都困难 所以问题来了,到底怎么做才能把这个连话都懒得跟他说的“h先生”约出来见个面 “哎哎,白贺同志,别揪了,头发多也不能这么揪,要是揪成地中海,你的粉丝可要哭倒一片了。” 白贺一听是程子,顿时来了精神,从床上爬起来“来的正好,你馊主意多,赶紧帮我想想办法。” 程子听过事情始末后,煞有介事地摸着自己的双下巴,慢悠悠说道“不求名,不图利,无怨无悔,无私奉献依我看啊,除了你亲爹,还真有一种可能他是图你的美色,想包养你啊” “唉算了,我就知道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白贺长叹一声,平静地躺了回去。 程子扒着白贺的床沿,苦口婆心地劝道“你问问呗,试一下又不会少块肉” “你问了他不回,那也没辙,要是回了哎,你也甭管他回啥,反正这就是个激将法,只要他回了,你就赶紧圆个场,化解一下尴尬,然后继续跟他侃下去,一来二去的,就熟了,然后” 白贺连忙摆手示意他打住“得得得,我谢谢您还是让我自己琢磨吧。” 白贺一宿没睡,又恍恍惚惚过了一整天,尽管苦思无果,但消息不能不发,这是个礼貌问题。 于是他在晚饭的时候,坐在食堂的餐桌旁,终于鼓起勇气,打算给“h先生”发私信。 可是该说点什么,才能让他回我啊 他盯着对话框发呆,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发这条消息。 想着想着,他忽然想起程子的话来。 对啊,要是金主真的喜欢他,搞不好就是他挽尊的突破口啊 他越想越觉得有道理,顿时兴奋起来,开始编辑内容 “谢谢您救了我,请问您是不是” “感谢您的大恩不如我以身” 写了删,删了写,光标在对话框里来来回回,白贺郁闷得头都快秃了,自打从娘胎里出来就没这么纠结过。 他叹了口气,想起了一句话,弱智最擅长的,就是把你的智商拉到他们的水平,然后用丰富的经验打败你程子这种狗屁倒灶的馊主意他居然试图实践了,什么玩意儿啊 白贺站在食堂门口点了一根烟,冷风和烟草让他的脑子清楚了一些,他终于决定了,还是用正常人的方式和“h先生”沟通。 于是他叼着烟,一口气憋出了一大串毫无逻辑的彩虹屁 “我一定会好好珍惜您给的道符您太厉害了,我佩服的五体投地,谢谢您对我的救命之恩,您的大恩大德我铭记在心,没齿难忘您是我的恩人,我非常想请您出来吃个饭聊聊天,表达我对您的感激,请您务必赏脸,给我一个机会” 他忽然一阵没来由的心虚,特别担心金主已经嫌弃他了,打完字马上慌里慌张的点了“发送”,好像晚点一秒,“h先生”就会立马消失一样。 发了消息之后,白贺又叹了口气,感觉自己仿佛身体被掏空了似的,不知道这能不能称为如释重负,只觉得有种失落感,连他自己都有点莫名其妙。 “白啊,你都快把它盯出个窟窿了,你考虑过手机的感受吗” 程子本来在白贺宿舍里混吃骗喝,见白贺一晚上都魂不守舍,终于忍不住了,严肃地敲了敲他的脑袋,强行引起他的注意,“你小子是不是恋爱了哪颗好白菜看上你了” “不是唉,这小子真是24k纯高冷,好像压根就没打算回我的私信啊,真的嫌我太菜了”白贺非常挫败,重重叹了口气,把手机往桌子上一扔。 “嗨,原来是这事儿啊。你给他发消息了怎么说的啊”程子一嗅到八卦的味道,马上起劲了,拽着凳子往白贺身边凑了凑,一脸关切的问道。 白贺郁闷得连话都懒得多说,朝桌上的手机扬了扬下巴,示意程子自己拿去看。 程子看完呵呵一笑“他回你就怪了,你发的这狗屁玩意儿对得起我吗” 他拿着白贺的手机,脸上写满了恨铁不成钢“你本来挺爷们儿的一人,啥时候变得这么磨叽,难道被女鬼附身,到现在还没缓过来劲儿啊” “留点儿口德行吗,一点都不分场合。”白贺心烦,像赶苍蝇似的挥了挥手。 程子不服“切,我只是实话实说,谁扎心谁就是对号入座了。窝囊废,我帮你问他了,等信儿吧。” “我靠大哥你瞎搞啥啊” 白贺一声惨嚎,顿时像火箭发射一样“腾”的从椅子上窜起来,一把夺过手机,手忙脚乱的打开私信页面,只见他给“h先生”发过去的那段彩虹屁下面,又多了一句话 “您是不是暗恋我”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章 北郊鬼楼 白贺的眼前一片天旋地转,瞬间彻底被击垮,一种“大势已去”的无力感油然而生。他瘫坐在椅子上,揉着因为熬夜和心力交瘁而隐隐胀痛的太阳穴“死胖子,你那贱爪子咋就那么快呢” 程子随手拿起白贺的一盒酸奶,揭开盖子一边舔一边得意地回答道“嘿嘿,所以我才能占尽先机,而小白同志你,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嗯,说的对,你还是自个儿吃热乎屎去吧。”白贺感觉自己完全是鸡同鸭讲,无奈地叹了口气。 程子砸吧砸吧嘴,却忽然严肃了起来,对白贺道“白啊,你这两天不太顺,我本来不想再给你添堵的,不过我觉得这事儿瞒不住,还是得告诉你,你挺住啊。” “说。” 出乎程子的意料,白贺竟然如此淡定。 程子挠了挠脑袋,开始组织语言“你上次不是被人救了么这事在户外直播的圈子里闹得挺厉害那几个和你不对盘的主播,带着黑粉” “说重点。”白贺点了一根烟。 “说那些萌萌是你自己安排的,说你跳楼是作秀,说你”程子小心翼翼地觑着白贺的脸色。 白贺平静地继续说道“说我就是个骗子,请了一群托儿演戏,骗大家给我刷礼物,还说我肯定和粉丝有y交易,所以她们才那么脑残的维护我,对不” 程子愣了一下,没想到白贺竟然已经知道了,连忙安慰他道“他们这些人就跟疯狗一样,看你受伤了没法直播,就想趁这时候彻底搞臭你,你别往心里去。这两天我和大斌也在群里解释过很多遍了,但这事儿光解释也没啥大用,你看有啥办法解决没” “要是能解释清楚,他们也不会这么猖狂了。”白贺冷笑两声,掐灭了烟,忽然站了起来,开始往包里收拾直播用的东西“既然敢跟我叫板,我就教他做人呗。” 程子赶紧拽住他“好好休息两天不行吗,非得作死” 白贺摇了摇头“再休息下去我就彻底休息了反正明天是周末没课,不耽误事儿,我今晚上非得把场子找回来。”他掏出手机往各个粉丝群里发了一条消息“各位老铁白家军,今晚正常上播,绝对生猛北郊鬼楼,现场打脸某些小瘪犊子,谁骗人谁直播吃屎” 白贺发完一圈消息,就背上背包准备走人,程子实在担心他,一咬牙,吼道“等我一会儿我陪你去” 白贺没想到损友这么讲义气,不禁有点感动“程子,啥也别说了,我” “程哥哥发出了想吃火锅的声音” “成交。” 晚上十一点,白贺的车准时出现在了鬼楼附近。他打开直播间,开始做探险前的预热“老铁们晚上好,今天来的地方是一个废弃的烂尾楼,本楼有个不怎么光辉的历史跳楼人数多达13个,加上各种其他原因造成死亡的,一共22人。烂尾了之后,据说里面有萌萌霸楼,谁拆谁死,所以荒废至今。今天我带了一个好兄弟来,咱们就进去兜一圈,让某些人看看啥叫真正的灵异探险” 程子紧跟在白贺身后往楼的方向走,嘴里一个劲儿的叨咕“佛祖保佑,阿弥陀佛,保佑我们平安出来,哎哟这里面阴风阵阵的太邪乎了好吓人啊” 白贺拍了拍程子“你都喝了酒咋还这么怂,刚才吹吹呼呼的说你多牛逼,这会儿还能不能行啊哎你别搂着我,我没法走路了” 这栋阴森的烂尾楼,原本计划要盖到多高已经没人知道了,由于里面出的事故太多,盖到第七层时就停工了,甚至连玻璃窗都没来得及装一扇。一个个黑洞洞的窗口像怪物的眼睛和嘴巴,寒风刺骨,它就在黑暗中注视着远处的万家灯火,发出幽怨的“呜呜”悲鸣。 白贺一进楼就闻到了一股怪味,他有点不好的预感,下意识地走在了程子的前面,把手电开到了最亮“这里头可能有人住过,有股臭被窝子味儿,咱们先排查一圈儿,要是有流浪汉,得打个招呼。” 程子紧紧地揪着白贺的衣服,寸步不离地跟在他屁股后面,嘀咕道“白啊,别排查了,我感觉不太对,要不咱回去吧” 白贺没做声,只点开了直播间的收益记录给程子看。由于白贺不惧网上的诋毁,坚持带伤直播,赢得了不少粉丝的支持,在开播不到十分钟的时间里,他的收入已经破万了。他捂住了麦克风的位置,用口型告诉程子“录完,咱俩对半分。” 程子叹了口气,这是财迷白贺对他做出最大的妥协了。 白贺站在一楼大厅正中,用手电扫了一圈周围,发现有几个房间似乎是有门的,他知道流浪汉很有可能会在这种房间里,于是一边喊了几嗓子“有人吗”,一边带着程子往那边走。 刚才看收益记录的时候,白贺有点失落,因为他发现“h先生”竟然不在列表上。以往只要他开播,“h先生”一定会在礼物榜的前三名里,可今天白贺把收益记录从头翻到底,也没有看到他的名字。 他是不是真的很失望啊是不是再也不来看我的直播了 今天虽然有兄弟陪着,白贺心里却比往常更没底了。 “白白哥,你看那门” 其实程子老早就看到了门上贴着一张黄纸,只是离得太远,看不清那是什么东西。他也不好意思总是一惊一乍的,只盼白贺能自己发现。可白贺似乎心不在焉,眼看着都要走到门口了也没注意,程子只好再次提醒他“白哥门上贴着一张符,这里头不能进啊” 白贺这才从失落中抬起头来,看到门上的符,忽然眼前一亮“这个符这个符和我的很像” 他连忙掏出了自己的钱包,从一沓毛爷爷中间抽出两张保存完好的道符,和门上贴的那张进行对比“你看,这种黄纸,这朱砂墨的颜色,这上面的檀香味儿,是一样的配方,一样的味道” “啊,还真是”程子凑近了仔细一瞅,发现这两种道符除了画的内容有点区别,风格确实很像,不禁竖起大拇指“嘿,看来这哥们儿不仅活儿好,还相当够意思,知道你要来,提前替你把这里的萌萌全摆平了啊我们白哥真有排面儿” 白贺没接话茬,只是咧嘴傻笑了一下应付程子,心说得了吧,我就算在梦里都不敢这么自作多情,他连我直播间都不来了,怎么可能替我摆平这种事儿,我们只不过凑巧来了他来过的地方罢了。 既然门上被神仙做了标记,看来不是他们这种菜鸡能进的地方,白贺再怎么想证明自己,也得先考虑他和兄弟的人身安全。于是他心情复杂的看了几眼那张符,就转身走了,打算到楼上几层转转。 “白白哥。我好像好像听到楼下有动静”他们刚上二楼,程子就死死拽住白贺,一张胖脸吓得煞白“真的,我没骗你,真听见了,有有开门声咱们赶紧回去吧,我怕,真的怕” 程子一直像苍蝇似的嗡嗡着要回去,白贺被唠叨得心浮气躁,当着观众的面又不能和自己的兄弟发火,只好耐着性子压低声音说道“别瞎逼逼,楼下贴着符不可能出事。瞅你那熊样,真给我丢人你个大老爷们儿怕啥啊,就凭你这码子,来十个萌萌也压不住你啊” “不是我就算码子跟大象一样,也打不过萌萌啊,白啊,白哥,白爸爸,我求你了,咱们回去吧,我真害怕”程子哭丧着脸,哀求着白贺。 这时候白贺也听到了开门声,尽管他有点纳闷贴了符的门怎么会出幺蛾子,却也来不及顾虑更多了他本来就急着要证明自己,此时更是一头热地往楼下跑,对着直播间里的观众说道“你们也听到开门声了吧我现在就下去,把周围全拍个遍给大伙儿看” 程子一看白贺又要作死,害怕的要命,但他更怕一个人待在一片漆黑的二楼,纠结了片刻还是一狠心追上了白贺的脚步。 二人下楼,手电光照向前方,他们眼前那扇原本贴着道符的破木门正缓缓地自行打开,悠长刺耳的“吱咯”开门声简直像是要把人的脑子扎穿。 这是个证明自己不是骗子的好机会。白贺只要冲过去把那扇门的周围360度无死角的拍给大家看就行了,只要让大家及时地看到,他没有在周围安排人或者耍花招,不是在装神弄鬼就可以了。 可是他此时,“我靠怎么会这样不应该啊,他不是已经贴了符吗”一边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一边纳闷地自言自语,手电光往门前一扫,赫然发现门上的符竟然不见了。 程子也觉得纳闷,走到白贺前面想看看那张符是不是掉在周围了,白贺却恰好看到了他的后背上贴着那张道符 “我靠死胖子,这张符啥时候被你蹭掉的啊”白贺气得差点吐血,一把抢过那张符就要贴回去。 他刚冲到门前,那门却突然大开,白贺已然刹不住脚,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那门又“哐”的一声弹回来,直接把他推进了房间里。 “我靠”白贺被巨力推进房间,直接摔了个狗啃屎,鼻血一下子狂飚了出来。 一想到程子一个人在门外连光亮都没有,他顾不上疼,飞快地爬起来去拧门把手,疯狂敲打着木门,然而不管他们两人对这扇门如何推、拉、甚至是踹,看似破旧飘摇的木门却突然变得固若金汤,无论如何都打不开了。 “让开。”一个平静而低沉的声音忽然响起。 程子哆嗦着正要打电话报警,突然听到有人说话差点没吓破胆,“嗷”的惨嚎了一嗓子,一下子蹿到了三米开外。 借着手机微弱的光亮,只见一个身穿黑色风衣,面容英挺,身形修长的男人从黑暗之中走到了门前,目光平静地扫了一眼原本贴着道符的地方,又面无波澜地听了一会儿白贺悲痛欲绝的嚎叫,然后突然抬起长腿以闪电般的速度“砰”的一声踹开了木门。 木门突然被一股极强的力道踹开,白贺猝不及防地连同木门被一起踢进了房间,摔了个四脚朝天。 木门一倒,房间里大量的建筑粉尘“轰”的一下子全都扬了起来,白贺连惊吓带呛灰,被压在木门下面缓了半天,抹了一把正在狂飚的鼻血,又剧烈地咳嗽了好一阵,才揉着又痛又麻的屁股站起来。 满天飞舞的粉尘,手电迷蒙的光晕里,一个修长高大的身影在灰雾缭绕中,像天神般从容不迫地走近他。 白贺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惊讶得目瞪口呆,他难以相信如此戏剧般的一幕竟然就这么发生了,心里却是炸开花般惊喜,因为他一眼就认出来了那个身影是谁h先生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章 解围 “白啊,打算杵在那生根发芽啦这是你救命恩人,赶紧谢谢人家”程子先反应过来,站在旁边挤眉弄眼地提醒白贺。 白贺恍若大梦初醒,顿时激动得热泪盈眶,顾不上自己狼狈得像个要饭的,紧紧握住“h先生”的手,语无伦次的一顿鬼哭狼嚎“大哥啊恩人哪您就是我的救世主啊” “h先生”丝毫没有受到白贺过激情绪的感染,只是礼貌而疏离地回了他一句“过奖”。 程子冷眼旁观,越发认为有义务帮兄弟拿下这位金主,于是立即开始撮合“白哥,你这手机屏幕摔得稀碎没法用了,我的手机马上就没电了,充电宝也忘带了,今天的直播咋办啊” 一说到和赚钱有关的事情,白贺一秒恢复理智,立即放开了“h先生”去看他的手机,却发现自己的手机没摔坏,只是屏幕保护膜碎得很惨而已 但是他反应很快,几乎马上就明白了程子的意思手机坏了只是借口,目的是趁此机会留住“h先生” 白贺不动声色地把手机揣进兜里,装作一副十分为难的样子,对“h先生”说道“大哥,实在不好意思,您好人当到底,送佛送到西,我想求您个事儿,您的手机能借我用几个小时么我今天这场直播挺重要的,我可以” 白贺突然想起来自己的钱有一多半都是眼前这位金主给的,于是“付钱”俩字及时地咽回去了,改口道“可以请您吃大餐您想吃啥随便点,我倾家荡产也请您” 但他其实心知肚明,眼前这个人是绝对不可能讹他吃大餐的,这么说只是为了表现诚意。 “h先生”没有回答他,甚至没有任何表情和动作,只是看着白贺。 白贺和程子配合做戏,本来就做贼心虚,被他盯得心里发毛,不自觉地把他阴鸷的眼神过度解读为“戏精,请开始你的表演”,禁不住两腿发软,差点就要跪下来忏悔。 “大哥,我”白贺刚酝酿好了情绪准备道歉,“h先生”却将自己的手机递给了他。 白贺阴谋得逞,心里已经乐开了花,他感恩戴德地接过手机,登上自己的账号继续直播 “刚才那个非常凶险的情况大家都看见了,我的手机在和萌萌的战斗中光荣牺牲了,多亏这位高人搭救,还把手机借给我” 白贺边说边把镜头对准“h先生”,借着“隆重介绍我的恩人”的名义趁机好好观察一番。 “h先生”今天没戴口罩,也没戴帽子,白贺终于可以看清他的长相了 五官非常英挺,轮廓分明,额前的碎发有点遮到了眼睛,却丝毫掩盖不了他十分锐利的眼神。 这人又高又挺拔,长得很年轻,却有种极为难得的沉稳气质,白贺一时竟然很难判断出他的年龄。 对于白贺唐突的行为,“h先生”倒是没什么意见,只是从容地站在那里,任由白贺上蹿下跳的把他拍了个遍。 直播间里有很多观众也一眼认出了他,纷纷发表见解 “救了主播两次,主播应该以身相许才能报答人家的大恩了。” “你们认识吧,是一个团队吗” “感觉这个人长得比主播帅。” 白贺介绍完“h先生”,对程子道“程子,恩人大哥跟我录播,你要是害怕,就去我车里等我,等我完事儿了送你回家。” 程子虽然一点都不想当电灯泡,但还是马上表示“我不去,待在大哥旁边比车里安全多了” 好像很有道理。白贺无法反驳,于是任由程子跟着了,一摆手示意继续直播 “兄弟们,这个房间本来是被贴了一张符的,但是被我兄弟不小心给蹭下来了,所以才遇到了萌萌,咱们一起看看这个住萌萌的房间长啥样。” 这间毛胚房里,地上散乱的摊着破旧的被褥衣服和垃圾,窗口用塑料布和胶带贴住了,白贺看了一圈,说道 “看来这屋里确实有人住,看这窗户封的多严实,过冬肯定没问题。不过这大半夜的,人咋还没回来,年底加班啊” 程子虽然没那么怕了,却还是不肯离开白贺半步,紧贴着他屁股后面接话茬“白哥,动动脑子,你见过捡破烂的加班啊我估计是发现这里不对劲,吓跑了不敢住吧” “h先生”这时忽然开金口了“他还在这,已经死了。” “卧槽”白贺和程子同时跳了起来,程子立马拽住白贺不撒手了“这屋里不会有尸体吧你刚才流鼻血了,那个尸体沾到血腥可别诈尸啊” 白贺壮着胆子在屋里找了一圈,没找到什么尸体,这才明白“h先生”的意思“是说萌萌还在这吧,就是刚才把我关屋里的那个不过现在我们有神仙大哥护体,萌萌肯定不敢嘚瑟了。” “h先生”看了一圈四周,对白贺淡淡道“你想看到他们么” 白贺惊讶得下巴都要掉地上了,心说这位大哥不愧是我直播间的铁粉,太懂我炒气氛赚钱的套路了 他刚要吹捧几句,程子却吓得舌头都打结了,磕磕巴巴地问 “等等一下,大哥您刚才说他、他们卧槽,有几个啊” “h先生”舒展开了一个手掌。 白贺忽然觉得周围有点冷飕飕的,不禁打了个哆嗦“我日咋这么多啊,加上我们仨,都能凑两桌麻将了” “h先生”平静地解释道“楼里的都关在这个房间了,本来是七个,开门跑了两个。” 白贺的下巴都要掉穿地心了,好奇心一下子战胜了恐惧“这都行您刚才说能让我也看见他们,怎么看,您能帮别人开天眼吗” “h先生”靠近白贺,就着他的手,打开了直播间里的“萌拍”,然后朝一个墙角扬了扬下巴“你们几个,都到那边去。” “萌拍”功能可以自动识别和锁定人脸,在人脸附近增加各种有趣的卡通特效,是为了增加直播乐趣而设计的一项直播功能。 “好嘞。”白贺和程子屁颠屁颠地跑到墙角站好。 “h先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狗腿的样子“不是跟你们说话。” 白贺这才意识到什么,脸瞬间绿了,尴尬地拽着程子回到了“h先生”身边。他举起手机,将摄像头对准了空荡荡的墙角直播间的“萌拍”特效一下子出现了五个。 “我的妈啊啊啊啊啊啊啊” 程子简直要崩溃了,抢在白贺之前爆发,死死地搂着白贺一顿鬼嚎。 白贺早有心理准备,而且“h先生”就在旁边,他其实没怎么害怕,倒是程子让他觉得极其丢脸 “程子,程子啊你放开我行不,我喘不上气儿了,你再不松开,等会我就要变成萌萌的一员了” 直播间的弹幕此时已经炸开锅了 “卧槽,货真价实的萌拍啊” “原来萌拍是这么玩的,细思恐极” “有请神仙大哥c位出道” 白贺看着弹幕松了口气,还好,大家没觉得他在骗人。 然而他忽然想到,既然大家都看到了这些“萌萌”被“h先生”调教得服服帖帖,那他这个灵异探险继续播下去岂不是很尴尬 他看了一眼直播收益,今天拜“h先生”所赐,收入比平时翻了个倍,可以说是硕果颇丰,也该见好就收了。 何况白贺还想和“h先生”单独交流,早就无心恋战,于是象征性地在楼里走了一圈,就结束了直播,把手机还给了“h先生”。 程子知道白贺的意思,意味深长地拍了拍白贺的肩膀,就自己先打车回家了。 白贺杵在“h先生”旁边,满脑子都是损友的那句“他想包养你”,尴尬得连呼吸都不自然了。 没了程子暖场,白贺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和他说话,只好摸出一根烟抽了起来,试图让自己冷静一下。 一根烟眼瞅着要抽到头了,白贺仍然没想好开场白,恨不得连烟屁股也一起抽了来拖延时间,正在一筹莫展之际,“h先生”却先开口打破了僵局“不用吃饭了,直接去你家,你坐我的车。” 白贺一口烟差点从耳朵里呛出来大哥你至于这么急吗,哪怕约炮还得先撸个烧烤呢 但是面对气场强大的神仙,白贺的嘴此时好像突然失去了说话能力,他只是讷讷地点了一下头,就上了“h先生”的车。 “h先生”果然是真正的大佬白贺盯着方向盘中间那个贵气十足的车标愣了半天,直到“h先生”第三次问他“你家在哪”,他才猛然发现自己的口水都快流到大腿了。 没有车载音乐,也听不到街上的声音,车内幽暗封闭的空间,驾驶位上不苟言笑的神仙,他甚至不敢在这样的豪车里随便抽烟 这一切都让白贺觉得局促不安,思维掉线,大脑一片空白。 眼看着车到前面的路口再拐个弯就要到他家小区了,白贺终于憋出了一句“大哥,您贵姓啊” “韩宗。” 阳台上的盆栽,一尘不染的地板,还有茶几上母亲没织完的毛毯,白贺的家里仍然保持着他父母离世前的样子。 回到家里,白贺总算稍微自然了些,开始没话找话“宗哥,您坐沙发,您饿了吧,先喝点水,我下面给您吃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会煮方便面” 韩宗坐在沙发上,若有所思地打量着白贺的家,看起来好像在想心事,又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白贺生怕自己待客不周,忙走过去问“宗哥,您找什么我给您拿。” 韩宗此时似乎已经证实了他的猜想,忽然站了起来,皱了皱眉头,最终将复杂的目光重新锁定在白贺身上 “把衣服脱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章 平安符 韩宗语出惊人,白贺惊诧之余不由得倒退了两步“宗哥,您这是干干啥玩意,这么快就要向友军开炮了对不起,我,我还没” 白贺犹豫了,他实在不知道这种情况该怎么办才好。他很清楚,眼前这个人不仅仅是金主那么简单,他已经见识过韩宗的过人之处,他知道这样的人几乎可遇不可求,绝对不能错过,更何况他相当、极其、非常迫切的需要韩宗帮自己调查父母的死因 道理他都懂,但他是个直男啊喜欢女人啊大胸大屁股的那种 韩宗“啧”了一下,眼神开始变得阴沉而冷淡,他一步步把白贺逼退到了墙边,白贺已经退无可退,心里发虚,呼吸越发急促,攥紧的拳头里已经出了很多冷汗怎么办,要动手揍这小子一顿吗可是这个人明显不能得罪啊 “刺啦” 就在白贺还在纠结的时候,韩宗突然上手直接撕开了他的衣服 “我操畜生你特么疯了吧” 白贺哪受过这种羞辱,顿时怒不可遏,一拳挥过去直接往韩宗脸上招呼,韩宗却面不改色,一把抓住白贺的胳膊反手就是一拧。 只听白贺的胳膊发出“咯嘣”一声脆响,下一秒他已经疼得满地打滚了“啊啊啊啊啊妈的我胳膊废了宗哥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韩宗冷眼看着他越滚越远,上前两步直接把白贺从地上拎起来“别动。” 白贺生怕另外一条胳膊也被他拧断,马上定住,再也不敢胡来了“是是是,我不动了。请您怜惜我这朵娇花儿,您轻点儿,我怕疼,还怕死” 白贺受到惊吓,胸膛随着粗重的呼吸一起一伏,他本来就长得白净,此时衣服被扯开,胸前一览无余。 韩宗深邃的目光在白贺纯良无公害的下垂眼和起伏的胸口之间逡巡了半晌,淡淡道“这个护身符怎么来的胸前的疤是怎么回事” “啊您说这个”白贺一愣,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前那枚拇指长短的金符,这枚金符承载了太多温情和痛苦,以及他不愿与别人分享的过去。 他不想与韩宗这种潜在的变态杀人犯发生目光交集,但还是要坚持自己的立场,为了避免再一次激怒他,只好别过头生硬地回道“这好像不关您的事吧,问这个干什么。” “我就是为这个来的,”韩宗又逼近了他一步,与白贺仅存咫尺间的距离“说。” 韩宗冰冷的眼神几乎能直接把他变成速冻白贺,白贺只从那个简短的“说”字里,就直观地了解到,如果现在不说,韩宗可能会用某些极端的手段,让自己哭着求着告诉他。 “我说,我说还不成吗哎呀我去,多大点事儿啊,只要您开心您别乱来” 白贺溜着墙边慢慢远离韩宗,见他似乎暂时没有再动手的意思,暗中活动一下胳膊发现好像也没断,只是比较疼而已,便如释重负地仰面倒在沙发上,给自己点根烟冷静了一下“不过,这事儿可是白贺没娘说来话长了,请问您要不要坐着听啊” 这枚金符的来历,要从数十年前说起。 白贺的父亲告诉他,当年他还没出生的时候,爷爷一个人住在乡下,遇到了一个年迈的道士。那个道士长得慈眉善目,路过爷爷家的时候,敲门讨水喝。 农村的老人本就比较迷信,道士又气度不凡,爷爷十分尊敬他,便将道士迎进了家里,不仅给了水,还拿出许多瓜果送给他带回去吃。 道士为了答谢爷爷的款待,从怀中取出一枚平安符要送给爷爷。这平安符很特别,无论是材质还是样式,都与寻常那种黄铜做的完全不一样,看上去竟然像是真金的,爷爷一瞧就觉得喜欢。 可是这么贵的东西,哪能叫人家白送要收下肯定得给钱,但农村常有骗子用假黄金骗老年人的钱财,爷爷心里也有个疑影,便执意不肯收下。 那道士也许是猜到了爷爷的心思,竟然也没再坚持,就此告辞了。 道士走后,爷爷傍晚出门,发现那平安符竟然就挂在门把手上。他知道自己误会了这位道士的一片心意,心中愧疚感念,便将平安符妥善地保管了起来。 后来白贺出生了,他自小就生得清秀,特别讨人喜欢,爷爷疼孙子疼得不得了,就在白贺八岁生日的时候,把平安符送给了他。 然而好景不长。 在那不久之后,有一次爷爷独自进城看望白贺,乘坐的大巴与一辆超载化工原料的卡车相撞,卡车爆炸,造成了巨大的车祸惨剧,两辆车里的人无一幸免,爷爷在那场事故中当场死亡,平安符竟成了爷爷留给白贺最后的念想。 后来白贺平安长大,直到去年秋天,白贺的父亲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电话那边的人自称是拆迁办的,说他们家在乡下的老宅要规划动迁了,需要他们过去办一些证明亲属关系的手续。 于是白贺的父亲开车带着妻儿赶回乡下,白贺觉得这种事他没必要全程掺和,便独自留在车里打游戏,等着他的父母。然而白贺一直等到天都快黑了,他父母也没从老宅里出来。白贺心大,也没多想,连电话也懒得打过去问,就继续闷头玩自己的游戏。 谁知入夜之后,白贺胸口挂的平安符突然发烫,白贺连忙把它从脖子上摘下来,却发现胸口竟然已经被烫红了一片。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白贺顿时有点慌了,连忙下车跑向老宅,这才注意到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而老宅一点光亮都没有,里面竟然连灯都没开。 平安符持续在胸口发烫,简直犹如炮烙之刑般对他的心脏施虐,他已经意识到了什么,心慌得厉害,徘徊在院子里迟迟不敢推开门。他心里非常抗拒,他希望只是自己想多了,也许再等一分钟,爸妈就会出来了。 当他终于下定决心,推门进屋的时候,却发现漆黑的房间里一片死寂,而屋顶横梁上,吊着两个人,已经一动不动了。 那一刻他脑子里一片空白,他吓坏了,几乎吓得崩溃,两条腿软得支持不住身体,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声嘶力竭地惨叫,整个人像梦魇般,想要爬起来逃离面前的一切都做不到。 周围的村民闻声赶来,灯一开,大家都吓得倒吸一口冷气不敢去看,胆小的甚至立即昏了过去。 惨淡昏黄的灯光下,白贺的父母被麻绳吊在房梁上,已经死去多时了。可他们去世时的样子,竟然是睁着眼睛面带微笑的,只是那笑容极其扭曲而痛苦,看上去说不出的诡异。 民警很快就来了,他们告诉白贺,这里根本就没有收到什么规划动迁的通知,他的父母应该是被骗了。 可农村的马路没什么监控设施,当初来电的号码只是个普通的公用电话,没有人目击到可疑的人出入,死者没有中毒迹象,屋子里也没有任何挣扎打斗的痕迹,甚至没有留下任何可疑的指纹。 没有任何证据能解释白贺父母的死因,警方调查无果,只好将其判定为自杀案件来处理。 但是白贺知道,这不可能是自杀。他的家庭生活平淡而幸福,爸妈绝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就自杀了。 白贺家里的亲戚本来就少,平时也不怎么往来,遇到这种匪夷所思的邪乎事儿,更是避之唯恐不及,根本没人愿意来帮他一把,除了他的发小,程子同学。 程子的脑子转的很快,他提醒白贺,虽然没有监控和目击证人,但是他们家的车就停在老宅外面不远的地方,也许行车记录仪会拍到点什么呢 于是两人一起看了行车记录仪,倒是确实发现了一个可疑的人从老宅里独自走出来了。 可惜的是,当时天快黑了,周围光线太暗,那人也不是正对着车的方向离开,所以根本就没拍清楚他的相貌,甚至看不出他的衣着特征,只不过拍到了一个人影而已,根本没法提交给警方当作搜捕证据。 白贺非常自责,从那以后整天醉生梦死,他觉得父母的死都怪自己,他恨自己为什么这么胆小懦弱,为什么没早点发现不对劲,为什么不跟父母一起下车,为什么只有自己活下来了 还好有程子这个朋友在身边。 程子跟自己家里人一起,帮白贺处理了他父母的后事,耐心地一直开导他安慰他,陪他走出了那段灰暗的日子,后来还绞尽脑汁的给他出了个主意既然他觉得父母的死很不正常,既然他恨自己胆小怕事,不如用最直接的办法去了解和克服他的心理障碍去那些阴森恐怖的地方练胆。 说不定多经历一些奇奇怪怪的事,就可以解释他父母的死因了这就是白贺后来成为了灵异探险主播的理由。 “老宅在哪。”韩宗听完,淡淡问道。 白贺点燃了烟盒里最后一根烟,可能是他一下子抽了太多,嗓子已经有点沙哑了“宗哥,我知道您挺狠的,我也很想让您帮我去看看到底是不是那么回事儿,但是我不能这么干,这太不讲究了。万一您再出点事儿我只是说万一,我还能好意思腆着脸继续活着吗。” “如果我没猜错,你家人的死,都不是意外,那里也许会留下点什么。老宅在哪。”韩宗平静地看着白贺,又问了一遍。 白贺听得出来,虽然韩宗的措辞保有余地,语气却十分肯定。 让韩宗帮他查家人的死因,本来就是他想认识韩宗的一个主要原因,他不禁有些动摇,犹豫挣扎纠结了半天,最终还是选择坚持立场“那那也不行,你都说了连爷爷的死也有蹊跷,老子更不能让你去冒这个险。” 韩宗突然逼近白贺,冰冷而修长的手猛地扼住他的下巴“不冒险连你也活不长,我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章 老宅 “哎哎,我知道了,我说,我告诉您宗哥您轻点儿捏行不行啊” 白贺一脸惊恐地看着韩宗,他不敢再反抗,心里却想你自己都说了危险,我还眼看着你送死去,那我成啥了 尽管他想认识韩宗的理由之一,就是想让他帮自己看一看他父母的死因是否有蹊跷,可是如今韩宗的话已经明确了他的猜想,这也就够了,没必要再拖他一起趟浑水。 韩宗已经帮了自己那么多,万一为了这些事连累了他,自己岂不是成了罪人 白贺考虑再三,随便编了个地址。 他决定让韩宗循着假地址农家一日游去,自己单独行动,回老宅调查。 尽管白贺自认为编得天衣无缝,韩宗却并没有松手,而是目光冰冷地一直盯着他。 白贺一开始还拼尽一身演技,装作极度真诚的样子回望着韩宗,谁知韩宗手上的力道越来越重,白贺的腮帮子很快酸疼到了无法思考的地步,却忽然窜上来一股邪火操,老子这是为了你着想,这人咋这么不知好赖 白贺被韩宗极大的手劲捏得倔脾气上来了,他脑子一热,再度反抗,两手猛地向前推搡,试图把韩宗推开。 然而韩宗的力气和速度哪是白贺这种菜鸡能比的,还没等他的鸡爪子碰到韩宗,韩宗早已反应过来,十分精准地一把抓住了他的两个手腕,连扭打的过程都省略了。 白贺疼得吱哇乱叫,极力试图摆脱韩宗的钳制,却因为坐在柔软的沙发上,不仅使不上劲儿,在挣扎中连重心都保持不稳,向后仰面栽歪,连带着抓着他的韩宗也被他拽倒,两人最终以一个十分微妙的姿势,一同倒在了沙发上。 “宗哥对不起,我再也不敢了,您先放开我,我马上说实话。” 离得太近了,近得有点过分了,近到白贺几乎能感受到韩宗沉稳有力的心跳,和他自己那瞎几把敲破鼓似的心跳完全不是一个档次。他此时总算明白了“实力悬殊”四个字的奥义,躺在沙发上彻底瘪茄子了。 韩宗纹丝不动“先说说看。” 驴日的,这人咋这么难糊弄 为了能早点从这个屈辱的姿势中解脱,白贺不得不说出了真实的地址。 韩宗随即放开了他,站起来穿上外套就往门口走去。 白贺本来打算想办法拖延一下,却没想到韩宗如此雷厉风行“宗宗哥,您这么快就走了不一起吃个夜宵啥的” 韩宗没有回答他,只是冷淡地瞥了他一眼,便离开了。 白贺呆愣愣地杵在原地,过了半天才回过神来,他连忙跑到窗台边上往下一看,发现韩宗的车早就开走了。 白贺郁闷地到处找手机,心想在自己的地盘被人莫名其妙的修理了一顿,还得替他操心,老子真是贱得慌 刚才与韩宗扭打时,他的手机掉进了沙发缝里,当他把手机从缝里抠出来的时候,他脑子里忽然蹦出来一句不知道从哪看来的话 “人会对施虐者产生依赖。” 去他妈的,哪个煞笔玩意放的驴屁 他看了一眼手机,半夜十二点多,程子应该还没睡,于是拨通了电话“老铁,干啥呢” 听筒那边传来一个捏着嗓子扭扭捏捏的声音“喂你好呀白哥哥,我是程子的女朋友,他现在睡觉了” 白贺忍不住笑骂“死胖子能不能有点正形,你特么左手成精啦” 程子装作吃惊的样子道“你咋知道我用左手,你难道是变态专门偷窥我这种美少年” 白贺无奈地捏了捏眉心“和你说点正经事儿可真费劲别闹了,你有没有空,我有点事想让你陪我一趟。” 程子回道“我能没空吗,死肥宅没有私生活。说吧,大半夜的,白主播想用什么姿势作死” 于是白贺把他和韩宗之间的对话内容简单地给程子说了一下,然后继续道“我想回一趟爷爷家,可能需要几天时间,现在立马出发。” “你要能陪我,我就先去你家接你,你不用和我一起进老宅,在外面替我把风就行,万一我在里面遇到啥事儿,估计手机又会不好使,到时候我就使劲砸玻璃,你就赶紧替我报警。” 程子难得的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问道“神仙大哥一起去” 白贺无奈道“我好心好意拦着他别去,这小子非要去,把我揍了一顿要的地址,要完地址二话不说就开车走了。爱去就去吧,人要作死,拦也拦不住。” 白贺嘴上这么说,心里却非常担心这位恩人大哥的安危,不由得叹了口气。 “虽然我不知道他说的应该会留下点什么具体是啥意思,但是我肯定比他熟悉我爷爷家,我得赶在他前头,先去找找,我想知道我爸妈到底是为什么死的。” 程子对此表示嗤之以鼻“就你那两把刷子,能找到个屁啊。你连人家神仙的鼻毛都比不上,除了送死还能干啥,听哥一句劝,像你这种菜鸡,还是别贸然行动了。” 白贺一听就怒了“我操,我咋就不如他的鼻毛了找不到我也得去,现在好不容易有点线索,你觉得我能像没事儿人一样该吃吃,该喝喝吗,那我和牲口有啥区别” 程子在电话那头思考了一阵,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唉你别激动,你想调查那个事儿,我能理解,陪你去也行,不过有些话我得跟你说清楚。” “神仙大哥是为了你去老宅的,就算把你揍的满地找牙也是为了你,你别跟个驴似的,老是犯倔。” “滚犊子,我要出门了,再见。”白贺本来就在气头上,出于直男的尊严,他没告诉程子他是如何被韩宗羞辱的,现在还被程子教育了一通,更加气不打一出来了。 “哎等会儿,别挂,你听我说啊”程子急了,连忙道“白啊,咱能不能睡醒了再去啊,你看现在都大半夜了,你着急忙慌的,开车也不安全,咱就明天再去吧,算我求你了行不” 白贺一听就急了“日,你个废物点心人家现在都已经往那边去了,等你明天出发,磨蹭到那,黄花菜都凉了” “你现在立刻马上从被窝里爬出来穿衣服,收拾好了等我,我先去北郊提车” “我爷爷家那偏僻地方不好找,他第一次去肯定要花点时间,咱们赶紧出发应该还来得及。快点起床,拜拜”白贺说完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叹了口气,生气归生气,他没法不担心韩宗,人家怎么说也是救了自己的恩人,而且以韩宗那雷厉风行的做派,肯定已经在去老宅的路上了。 一想到韩宗说的那些话,他就非常焦虑,生怕韩宗会因为他的事情出意外,加上没有烟抽,他越发烦躁,赶紧收拾一下背包就立即出门了。 当白贺和程子终于抵达老宅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四五点了。 这里是农村,又是冬天,天亮得格外迟,整个村子黑灯瞎火,远处偶尔有几声狗吠传来,反倒更显得这里更加死气沉沉了。 白贺一路上忧心忡忡,到了地方才松了口气,对程子笑道“你说咱俩着急忙慌的图个啥,老宅的钥匙在我手里,宗哥就算来了也进不去啊” 程子却摇了摇头“那可未必。你看那雪地上的脚印,到了院墙根儿底下就没了,神仙想进你家,还用得着钥匙直接飞进去就行了啊。” “卧槽,还真是”白贺连跑几步过去一看果然如此,于是赶紧去开院门,却忽然想起一件事“可是我咋没看到他的车啊” 程子不以为然“你没发现他一般都不会把车停在特别靠近危险的地方么据我分析,也许某些特别厉害的疯萌萌会利用他的车搞事情,那么大一个铁家伙失控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白贺点点头,觉得有点道理,想到老宅可能会有危险,便让程子在车里等他,自己拿着手电独自进了院子。时隔一年再次来到老宅,尽管他的胆子比以前大多了,可还是无法用探险直播的那种心态来面对这里。 “卧槽,谁,谁在那,快出来是不是宗哥,吱个声”白贺眼尖,一进院子就发现屋里有个朦朦胧胧的影子一闪而过,看那影子是往门的反方向飘,而且速度极快,看起来应该不是宗哥。 这时,屋里忽然传来了一阵哀怨的哭声,“呜呜呜”那声音并不大,却似乎能直接穿透砖墙,钻进白贺的心里。 白贺在探险直播的历练中,对这种诡异的哭声本来已经有点免疫了。可这里是他亲眼目睹父母惨死的地方,而且他竟莫名的感觉那哭声有点熟悉。 他的头皮立刻开始发麻了,眼皮跳得厉害,犹豫着不敢上前去确认屋里到底是谁。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有一个熟悉的声音正幽幽地呼唤他的名字,还是在叫他的小名“小贺小贺进来进来” 白贺一下子就听出来了,那就是他母亲的声音,母亲在找他他忽然觉得眼睛发酸,压抑了将近一年的自责和思念在此刻涌上心头,他强忍着快要流出来的眼泪,情不自禁地走向老宅,打开了房门。 北方的老宅为了冬季保暖,开门便是一条甬道,房间为了避风,排布在甬道的两侧,甬道的尽头是客厅和生火做饭的灶台,白贺的父母便是在那里被吊死的。 “妈你在哪,我来了” 害怕,抗拒,却又渴望,尽管尚存的一丝理智不断地提醒着自己,母亲已经死了,可白贺还是像着了魔似的,不由自主地追随着那个声音,一步步走向甬道深处。 眼看着就要走到客厅,甬道右边的一扇房门却突然打开,有一只冰冷的手飞快地从黑暗中把他拖进了房间。 白贺本来有点魂不守舍,被背后突然出现的手吓得心脏都漏跳了好几拍,他下意识地拼命挣扎想逃,那只手却一下子捂住了他的嘴,另一只手紧紧地将他箍在怀里,力气大得惊人,白贺瞬间动弹不得,甚至怀疑这特么到底是人还是怪兽,只能发出毫无意义的“唔唔”声表示不服。 “别动,是我。” 一个异常冷静的声音在白贺耳边低声说道。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章 诸事皆凶 是宗哥 白贺一下子就认出了这个声音,瞬间放弃了抵抗。 韩宗察觉到白贺的状态,便略微松了力道,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他趁现在还来得及赶紧离开老宅。 “小贺你在哪里啊小贺” 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那声音里似乎带了一点焦急和哀求,像一个伤心的母亲正在苦苦寻找她失散的孩子。 白贺一听,心酸不已,立马死命挣扎,挣脱了韩宗,根本顾不上什么危险不危险了,开门就要往声音的方向冲去。 他这一通折腾,在韩宗眼里和直接放串鞭炮也没区别了,不仅搞出的动静很大,还失去了逃跑的最佳时机。 韩宗一看苗头不对,再任由他这样胡闹,那个声音一定很快就会找到他们,于是干脆一把抓住白贺拖回屋里,挡住门口低喝道“别去,会死” “别拦着我那是我妈啊”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压抑了太长时间的思念澎涌而出,白贺像着魔似的情绪失控,急红了眼,怒不可遏地朝韩宗大吼。 这一声怒吼已然暴露了他们的位置,韩宗苦心潜伏多时,被白贺的冲动彻底破坏了计划,看来暗中伏击再无指望,只能正面交锋了。 那幽幽的呼唤在白贺的吼叫之后戛然而止,二人所在的房间里忽然骤冷,冷得木头窗棱甚至发出了“吱吱格格”的开裂声。韩宗反应极快,马上意识到事态不妙,立刻把白贺推到墙角,护在他身前。 原本密不透风的房间里,突然掀起一阵凌厉的阴风,阴风刮在二人露在外面的皮肤上犹如刀割一般,伴随着空气极速流动发出尖锐的“呜呜”声,一片诡异的浓雾凭空出现在二人眼前。 浓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疾聚积流动,很快从中幻化出一个朦胧的人形,那人形一边用轻柔的声音幽幽呼唤着“小贺过来小贺”,一边朝白贺缓缓张开了双臂。 白贺一眼就认出了那是谁,还未等韩宗开始驱鬼,他就失声大叫了一声“妈”,而后猛地一把推开了韩宗,不顾一切地扑向那片浓雾。 浓雾中的人形见白贺自投罗网,忽然发出极为狰狞刺耳的怪笑声,看似为了拥抱白贺而张开的双臂,突然直伸向前,一下子死死掐住了白贺的脖子,无形的浓雾此时却似有质,以惊人的力量将白贺像拎鸡似的提了起来。 “妈妈你怎么了不认识我了么我是是小贺啊” 白贺双脚缓缓离地,无力地在空气中晃动,他的脖子被狠狠地钳住,头上的青筋暴起,眼睛开始迅速充血,原本白净的脸由于窒息而迅速涨得紫红,他的五感在迅速消退,即使用力瞪大眼睛,眼前也还是一片漆黑。 可即使是这样,他仍然不愿意承认某些事情,甚至连做一点点反抗都不愿意。他的四肢开始不由自主地抽搐,意识逐渐模糊,他知道自己也许会就这么死了,可他仍然不愿意挣扎,只是任由那团雾气夺取他的性命。 在最后的一点时间里,他悲恸地怀念着雾气中熟悉的面容,泪水不停地从眼角滑落,尽管他根本无法呼吸,也无法再发出任何声音,他的嘴唇却依旧缓慢地重复着翕动“妈对不起对不起” 韩宗早就料到了他们母子相见会是这样,可他之所以迟迟没有动手驱鬼,正是因为他知道,这是白贺的母亲。一旦驱鬼祓除,亡灵就会魂飞魄散,无法通往极乐,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然而他也无法眼看着白贺就这样死于非命,当机立断开始了祓除仪式。他默念驱鬼咒,祭出道符,青蓝色的火焰丝毫不受阴风的影响,迅速吞噬着符纸,渐渐驱散了房间里的阴寒和浓雾。 不知是白贺的执着还是韩宗的道行影响了亡灵,雾气中那张逐渐消散的苍白面容,忽然恢复了一丝清醒,她终于松手放开了白贺,让他轻轻站回了地面。 母亲缓缓流下了两行血泪,狰狞的神情逐渐柔和了一些,她有些迷茫又温柔地看着白贺,目光中褪去了怨毒和狠厉,满是慈爱。在魂飞魄散前的最后一刻,她抬起一只手,指向房间角落的衣橱,对白贺说了最后一句话“ 他想得到那个东西,你要保护好自己” 白贺在短时间内情绪波动太大,窒息得太久,此时他的意识其实已经严重涣散了,可他不愿再一次错过与母亲相见的最后一面,仍然咬着牙强撑着最后一口气,看着母亲的亡灵在眼前彻底消散。而接下来的一秒,他便再也无法坚持下去了,身体一软,彻底昏死过去。 “你醒了” 白贺再次睁开眼时,第一个看到的就是程子那张写满了关切的大胖脸。他张了张嘴,刚想说话,喉咙就传来强烈的钝痛,引得他一阵猛咳,一口气咳出了好些黑色的血沫子。程子赶紧帮他又是抚背又是倒水,折腾了好一会儿,他才慢慢恢复过来,揉着脖子用极其沙哑难听的嗓音问道“这是啥地方” 程子扶着他靠在床头坐好,自己一屁股坐在床尾答道“村儿里的一个小招待所。你从老宅里出来的时候,那样子可吓人了,幸亏有宗哥在。哎,你就是福气好,这条烂命都不知道被宗哥捡起来多少回了,以身相许个十次八次都不嫌多。” “话说回来,里面到底啥情况啊,怎么有宗哥在,你还整得这么惨” 白贺的脑袋由于长时间缺氧而一阵阵的闷痛,他一边揉着额头,一边努力回忆着夜里发生的事,断断续续地复述给程子听。 程子听得目瞪口呆,夸张地捂着胸口叫道“我的姥姥,敢在鬼的地盘伏击鬼,不愧是神仙呐我们白哥更牛逼,连神仙都敢怼” 白贺刚刚恢复神智就说了一大篇话,根本没力气和程子拌嘴,他有些疲倦地躺了回去,满心愧疚地说道“是我不对,我太冲动了哎,宗哥他人呢” “不知道,他昨天把你救出来送到这招待所之后,我就没再见到他。”程子晃了晃脑袋,忽然笑得十分暧昧,话锋一转 “我跟你说啊,你被他抱出来的时候,我看到你那样就赶紧问用不用送医院,宗哥说,不用,好好休息就行。后来我上网一搜,窒息的应急处理,你猜咋地” 白贺不耐烦地“啧”了一声“爱说不说,唠个嗑比特么生孩子还费劲” “说说说,看把你急的,”程子笑嘻嘻地凑近白贺,指着手机页面一脸三八地说道“你看,窒息的现场复苏方式,人工呼吸咋样,刺激吧,神仙救人附带香吻一枚”程子说完,还撅起嘴朝白贺拱了两下。 “去你大爷的人工呼吸,别特么瞎逼逼了,赶紧滚犊子,打车滚”白贺被恶心得够呛,顿时大怒,抄起一个枕头就往程子脑袋上招呼。 直到傍晚,韩宗也没露面,程子忍不住撺掇白贺“你要不给你恩人打个电话,发个短信啥的关心一下,不管他在干啥,好歹心里有点数啊咱俩总不能就这么在招待所里,干巴巴的坐着一直等他吧” 白贺一愣,他虽然也想过联系韩宗,可他根本就没有韩宗的手机号 “哎,宗哥,你回来了”程子端着一桶泡面,正准备下楼去问前台要点热水,一开门就见到韩宗往他们的房间这边走,乐颠颠地迎了上去“你来的正好,小白刚醒。” 韩宗点头进了房间,白贺一见到他,立马就想起程子说的“人工呼吸”,顿时感觉嘴都不是自己的嘴了,浑身不对劲,不知道该怎么和他对话,只好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了一下。 “我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韩宗对白贺的尴尬视若无睹,一开口就直奔主题。 白贺想到母亲的最后一句话,下意识地头皮一紧,喉咙艰难地吞咽了一下,问道“是是啥东西” 韩宗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了一张泛黄的纸和一块古怪的玉,递给白贺问道“你知道这些东西么” 白贺摇了摇头,他对这些完全没有印象,他的父母也从来没跟他提过。他看了看那块玉,暗青的玉色,形状像是如意却又带有尖锐的边角,成色并不好,甚至有许多细小的裂纹和瑕疵,是那种连做假古董的小贩都嫌弃,随便往地上一扔绝对没人捡的玩意儿。 而那张纸就更奇怪了,竟然是一张卖地的字据,上面写着内容相同的两行字,一行字歪七扭八,另一行字竟然是极其端正标准的行楷。 “白某某将村东二里三棵柳树前的一亩地转让给王某某,收讫现金伍万圆整。某年某月某日。” 从落款的日期来看,那时的五万显然是一笔极大的数目了,可是一亩地在地广人稀的北方,并不是什么稀罕东西,这个王某某为啥非要重金买地,难道这里风水特别好能长出金子地下有矿迷雾重重,白贺百思不得其解。 “你家人可能就是因为这些被害的。”韩宗目光平静地看着白贺手中的玉。 程子端着面进来,刚好听到了这句话,连忙问“啥我错过了啥,找到杀人凶手了” 白贺盯着收据上的那个名字,死死攥紧的拳头连骨节都泛白了,他整个人都因为愤怒和悲痛而微微颤抖,过了好久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找到这个姓王的,我一定要亲手宰了他” 韩宗淡淡道“这不是真名,买地的是盗墓贼,但他没有杀人,而且说不定也被他害死了。” “你咋知道”白贺和程子异口同声的问。 “我去过了,有古怪。” 白贺一听就坐不住了,立马掀起被子就去穿衣服“宗哥,麻烦你带我去看看吧。” “我保不住你,可能连逃都来不及。”韩宗直截了当地拒绝了。 程子倒吸了一口凉气,手忙脚乱的放下桶面,赶紧去拦白贺“白啊,神仙都保不住,你别去找死,你家不能就这么绝后了啊” 他又扭过头对韩宗说道,“宗哥,这孩子死心眼儿,你赶紧劝劝他,告诉他为啥连逃都来不及,让他知难而退。” “时逢危日,诸事皆凶。”韩宗站在门口,正好挡住了白贺的去路,他深邃的目光落在白贺颈间那触目惊心的勒痕上,低沉的声音毫无波澜,“去也可以,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章 准备工作 白贺被韩宗拦住去路,听他说“诸事皆凶”的时候心里一沉,还以为没戏了,没想到韩宗话锋一转,竟然要开条件作为交换。 白贺迫切的想要了解家人的死因,恨不得现在马上飞到韩宗说的地方看看,连忙答道“别说一个条件,您开一百个条件我都答应” 韩宗却没有立刻开口,深邃的目光落在白贺眼中,让白贺忽然有点后悔刚才答应得太快卧槽,这家伙不会是真要包养我啥的吧咋办,要不假装答应糊弄一下拒绝了他肯定就不带我去了不如先当一个没有感情的骚货,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大不了武力解决 “以后由我决定你去哪直播。” “嗯啊”白贺没想到韩宗要他答应的条件原来是这个,和自己脑补的相差太大,一时间愣住了。 程子哪里知道白贺肚子里那些花花肠子,看他的反应还以为白贺倔劲儿又上来了,不乐意被韩宗支配,赶紧凑上去用胳膊肘捅了两下白贺,加上一阵俨乎其然的挤眉弄眼,白贺这才反应过来,庆幸之余赶紧点头 “行啊,必须可以,榜一大哥点播那是天经地义,商业机密别说指定地点了,指定内容都行,您想看钢管舞,我绝对不扭二人转” 程子不忍直视白贺狗腿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哎哎行了,见好就收吧,别瞎开空头支票啊,叫你给宗哥发个消息都跟要命似的,还钢管舞呢,瞅把你给能耐的。” 白贺之所以敢开这种玩笑,是因为近日以来他冷眼观察,发现韩宗其实非常一本正经,甚至可以说是个没有任何感情的人,似乎并不是程子所说的什么想包养他的基佬,也不会乘人之危,更不会提这种不靠谱的要求。 不过,关于韩宗为何对他这么够意思,他依旧没琢磨出结论。 “宗哥,咱们现在就出发吗我能去那边儿录直播不我就是觉得这么重要的地方,万一有啥情况,录下来还能回头分析分析,不是为了挣钱” 父母出事那天幸好有行车记录仪的视频在,不然肯定什么线索都没有。这次他学乖了,不管这次的对手是人是鬼,也不管能查到什么地步,都一定要记录下来,这样就相当于保留了证据,对以后的调查有利。 “先准备一下。”韩宗淡淡瞥了一眼白贺,并没有回答他的第二个问题。 白贺和程子见韩宗说得郑重其事,心照不宣的以为他的“准备”肯定是非常高端大气上档次的那种,比如准备各种神秘的道具,各种酷炫的物件儿啥的。 所以当韩宗把车停在一家简陋的火锅店门口时,两个人都有点懵逼“宗哥啥意思,先准备填饱肚子再干活” 韩宗没理他俩,率先走进了火锅店。 老板娘兼服务员站在门口一瞅,外面停着的车,方方正正亮晶晶,再看屋里站着的人,高高大大俊得很,于是立马热情似火地迎上去“小老弟儿,吃火锅呀几个人哪” 韩宗直奔主题“买三根白萝卜。” “啥” 老板娘也懵了,不吃火锅也就算了,买萝卜算是咋回事儿,还三根当她这是菜摊子吗就算她的店再小再破,也是有尊严的但她毕竟是生意人,眼前这位一看就是潜在的大客户,雁过拔毛,兽走留皮,土豪进屋就得消费人民币呀 “有是有,不过你只要萝卜的话,俺们这儿都是论筐卖的,不零卖。”老板娘依旧保持着职业微笑。 “哎呀宗哥,来都来了,坐下来吃顿饭再走呗,让小白请客老板娘,准备一筐萝卜,等我们吃完饭一块儿算钱。”程子及时地说出了老板娘的心声。 碳火烧得铜锅里的水咕噜咕噜的冒泡,羊肉片和各种蔬菜在锅里起起伏伏,三个人围坐在简陋的木桌旁,其中两个人的视线从来没离开过铜锅。 “宗哥,你要萝卜干啥那块地方种萝卜能长出钻石啊”程子正嚼得满嘴流油,百忙之中抽空问了一下。 “宗哥,你等会儿再说,我大概已经猜到了,你先看我说的对不对啊我以前听说过,风水上有这么一种说法,说是阴阳先生帮忙挑吉穴安葬,开坑了要往里面放一个萝卜。” “因为有句老话,叫一个萝卜一个坑,那个萝卜就是顶替开坑的阴阳先生的,如果走坑不留萝卜,坑里的东西就会追着你,要让你自己来填这个坑。我猜这次去的地方要动土,宗哥要的三个萝卜,就是顶咱们仨的吧” 韩宗淡淡道“本来用不着,危日当头,有备无患。” 白贺总算表现了一回,代价却是眼睁睁地看着程子捞走了锅里所有的羊肉“死胖子你特么听我说话没啊,你留两口行不行” 程子志得意满地拍了拍肚子,朝白贺抛了个媚眼“小白不愧是吸过仙气儿的人,一下子连这么牛掰的知识都懂了” 韩宗自然不知道“人工呼吸”这个梗,白贺却明白程子在说什么,他皱起眉头“啧”了一声“别瞎逼逼,再开这种玩笑,我跟你翻脸了啊。”说着,他顺手端起一盘毛肚,又问韩宗“宗哥,你一点儿都不吃不饿啊” 韩宗只是摇了摇头,程子却急得站起来了“小白同志,毛肚不能这么倒粪桶似的一股脑儿全扔下去,你这是暴殄天物啊” 然而他还是晚了一步,白贺手上的盘子已经空了。程子失落地一屁股坐回去,一边用筷子把煮缩水的毛肚捞出来,一边惆怅地唱道“它们都老了吧它们在哪里呀” 吃完饭,白贺把一大筐白萝卜抬上了韩宗的车,问道“宗哥,这萝卜要挑啥样的,有讲究吗” 程子坐在后排座抱着竹筐,一边挑挑拣拣一边接话“既然是替咱们仨的,那肯定得选三个符合咱仨特征的啊。你看,这个白白胖胖的是我,这个又细又蔫儿巴的,就是你,这个又粗又大又长的是宗哥” 白贺哭笑不得,举起萝卜捅了程子几下“滚犊子,你特么才又细又蔫儿巴” 村子不算大,韩宗的车很快就开到了目的地附近。他停好了车,拿出车里备用的两副医用橡胶手套以及鞋套,递给白贺和程子“戴好,不要在那种地方留下痕迹。” 白贺想到韩宗前几次都没这样武装过,不由得有点担心“这次去的地方这么忌讳吗” 韩宗没有回答。 三人准备妥当下了车,韩宗一言不发地走在最前面带路。停车的地方离目的地隔着一大片荒地,举目无人烟,周围却热闹得很刺骨的北风贴着地面刮过,地里枯死的荒草杂树在风里摇曳,如群魔乱舞,发出尖锐的呼啸,好像在驱逐他们这些不速之客。 白贺早就在粉丝群里发过了直播预告,此时已经开了直播间,做正式进场之前的预热“亲爱的老铁们晚上好,今天直播间来了两位重量级嘉宾和我一起探险,”他说着,将镜头先对准程子“这位重量级嘉宾,大家应该认识,他就是我们的粉丝群管理员,国家一级保护废物,程先生。” 程子朝白贺比了一下中指“上次喝多了,失误,这回我绝对不带怂的。” 白贺镜头一转,又对准前面挺拔修长的背影说道“前面的是真正牛逼的大神,阴阳界的大拿,我的救命恩人。这次我们去的地方就是这位大神找的,所以今天的主角是他,我只负责解说,下面我们有请大神说两句开场感言” 白贺快步追上韩宗,把手机递到他面前,韩宗却连看都没看一眼,面无表情地专心赶路。 白贺早知道会冷场,既不尴尬也不恼,收回了手机继续道“新来的观众不要怕,我们宗哥会说话,大佬人狠路子野,老铁们可以刷点礼物支持一波” 三人很快走到了荒地尽头,一座破落的宅院出现在他们面前。韩宗停下了脚步,对白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他降低音量,而后举起手电大概扫了一圈分辨方位,就带着二人朝院门相反的方向走。 程子抻长脖子瞅了瞅平整的院门,又瞧瞧反方向杂树丛生的院墙,不禁纳闷“好好的路不走,非得翻墙” 白贺拽着程子跟上韩宗,低声骂道“叫你走哪边儿跟着走就得了,哪来那么多废话” 院子的后墙仅有一米多高,搭得极其简陋,破砖烂瓦相互簇拥着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墙根的窟窿大得能钻过去一头熊。院墙虽然搭得不走心,墙根底下种的矮灌木却一看就是精心布置的,程子蹲下来仔细一瞧,惊讶道“我靠,这好像是被砍断的刺槐吧这家人疯了吧,哪有在宅子附近栽槐树的,还是这种枯枝败叶” 韩宗却似乎并没有要科普的意思,只是转过头对他们低声说了句“跟上”。他找了个刺槐枝杈相对稀疏的地方,抓住墙头向上纵身一跃,就不费吹灰之力地翻进了院子。 白贺和程子两人从初中起就是翘课翻墙的高手,互相帮衬着一把也都翻过去了。 韩宗刚要继续前进,程子却忽然低呼“卧槽,小白同志,你的手咋回事” 白贺对程子的一惊一乍感到有点莫名其妙,于是用手电照了一下自己的手,这才发现橡胶手套已经被划破了,他的手不知何时被刺槐扎了好几个口子,渗出了不少的血。 韩宗见状不由得面色一凝,低声道“现在开始不要乱碰这里的东西。” 二人连忙点头,程子从裤兜里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面巾纸递给白贺“听见没,别乱摸。不过你可以把你的血往额头上抹点儿,辟邪的。” 白贺将信将疑“我只听说大公鸡的血辟邪,人血也有这效果” 程子凑近他小声说道“别人的血有没有效果我不知道,你的血应该可以,你和别人不一样。” 白贺一惊,以为程子发现了他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特异功能,连忙问“为啥我的血可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章 “困”局 白贺以为程子发现了他有什么特异功能,连忙问原因,程子神秘一笑“因为你是个菜鸡,从属性上讲,勉强也能划入大公鸡的行列了。” 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恨不得一手电筒直接锤死程子“就你会瞎逼逼,真特么应该给你颁个瞎逼逼奖杯,不然都屈才了。” 韩宗进了院没有立即奔向宅子,而是沿着院墙走了一圈,白贺跟在韩宗后面,也逐渐察觉到了这座宅院的古怪之处。 他将手电光切换成远光模式,逐一照亮院子里的事物,对直播间的观众们讲解道“老铁们,这个地方很反常,很邪乎。你们看,院子四四方方,院外栽了一圈枯死的刺槐,院子里面密密麻麻的种满了槐树,只有正中间有个井眼儿。” “你们知道吗,槐树的槐字本身就是半木半鬼,老祖宗造字很有先见之明。槐树从比较迷信的角度来讲,是能招鬼的,所以住人的院子绝对不会栽这种树,不吉利。” 白贺偷瞄了一眼韩宗,见他似乎暂时没有进一步行动的打算,便继续直播“再说这整个的布局,院墙围成一个框,前面的门是往里开的,后面的门通向宅子,这框里有树,树就是木,里应外合这就构成了一个困字,困的又是槐树所以,这很有可能是有人故意布的阵,用来困住萌萌。” 弹幕刷过一片“涨姿势了”、“原来如此”,却也有许多人问了同一个问题 “求解,刚才为啥不走正门” 白贺挠了挠头,他对风水一知半解,“困”字局解释到这里已经是极限了。这个问题他也很想知道,于是凑到韩宗旁边问 “宗哥,我想请教一下,咱刚才为啥要翻墙进来啊还有这井眼怎么打在院子正中间呢,有啥说道么” 韩宗并没有去看那口井,淡淡答道“困字风水局里做的所有口子都是能进不能出,不是给活人走的,井也是口,一个道理。” 程子本来对那口井很感兴趣,抻着脖子往井下面看,听韩宗这么一说,顿时吓得脸都绿了,讪讪的缩回脑袋感叹道“卧槽,做这个局的人对萌萌挺有感情啊,接下来是不是还要给他们修个高铁搭个庙啥的” 韩宗目光阴鸷地打量着院子里的槐树好一会儿,绕到了后门,准备到宅子里面看看。 白贺觉得韩宗特别在意的东西肯定是很要紧的东西,于是也装模作样的看了一圈槐树,便紧随其后进了宅子,继续向观众展示这里的诡异之处 “看到了吗,咱们刚才已经绕宅一周,宅子的门它没有开在前院,而是开在了院子的背面,整座宅子只有这一个入口,所有的窗户都避开了有光的方向而且被木头钉死了,你们说,进屋有没有一种有去无回的感觉这特么就是一座24k纯阴宅啊老铁们” 这座阴宅不仅外面设计的古怪,内部结构也非常奇特,开门就是一条又窄又长的甬道,甬道左边有一个门,里面只有一个房间,和甬道一样长,但更宽敞些。 房间里竟然还摆着一口棺材,棺材的个头非常巨大,几乎占据了这个狭长的屋子将近四分之一的空间,棺材盖子早已被掀开,竖立在墙边。整个棺材乌漆墨黑,使这个房间除了死气沉沉之外,更添了几分压抑与阴森。 白贺和程子哪见过这种场面,彼此交换了一下恐惧的眼神,不约而同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程子趴在白贺耳边,悄悄问道“白啊,等会要是有个僵尸啊厉鬼啥的突然扑出来,咱们宗哥能解决吗他不是会法术吗,到时候能不能来个即兴的才艺表演,画个符保护咱们啥的” 白贺一看就知道程子又开始犯怂了,故意逗他道“我看宗哥好像没带画符用的纸笔,估计指望不上啊” 程子却把他的话当真了,一下子急出了一头冷汗“哎呀那可咋整,要不让宗哥撒泡尿,在地上滋出个符吧” 白贺总算报了程子说他是菜鸡的一“贱”之仇,这时候已经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了,韩宗无暇理会他俩,独自一人将甬道右侧的一排房间逐个打开,检查屋里的情况。 “白啊,别笑了,你听见动静没”程子突然神情一滞,缩着脖子抱住了白贺的胳膊“我刚才听见有人和你一起笑” 白贺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笑声顿时噎住了,强作镇定地安慰程子“别特么瞎咧咧,宗哥在这不会有事儿的,你肯定听错了,那可能是我的回声,这地方空旷,有回声很正常。” “不是,绝对不是,那笑声是个女的,和你声音不一样,可特么瘆人了你不信问直播间的大伙儿,肯定也有人听见了,撒谎的是王八” 程子边说边拖着白贺往韩宗那边走,还没等白贺再说话,三人突然听到了外面传来一阵阵的狗吠。 “荒郊野地的,哪来的狗啊”白贺纳闷,却也隐约感觉到了不妙。 程子把自己完美地夹在白贺和韩宗中间,小心翼翼地问韩宗“宗哥,你一直没吭气儿,我们也没敢问,这屋里到底啥情况啊你看到了几个萌萌” 韩宗的眼神冷得像要结冰,声音却依旧听不出波澜“我看不出来。” “啥啥意思这里没有萌萌不会吧,宗哥你别开玩笑这么古怪的地方,连我都能感觉的到”程子脸色不太好看,几乎都要怀疑人生了。 “看不出来不代表没有,”韩宗平静地解释道,“亡灵分两种,一种比较温和,我能看得很清楚;一种戾气重,如果它想害人,不会轻易现形,只有它自己愿意现形的时候,才看得到。” “咕嘟。”程子艰难地吞了一下口水。 “咱们现在该咋办”白贺心里也有点打退堂鼓了,可是为了死去的亲人,和身为探险主播的尊严,他又不想就这么认怂逃走,因为他很明白,如果这一次半途而废,他根本就没有勇气再来第二次了。 “要确认情况,得等它们现身。”韩宗的语气十分笃定。 “一般来说,按照电影小说里的情节发展,接下来是不是应该突然蹦出来个僵尸,呜嗷呜嗷的追着咱仨一顿跑啊”白贺想到了隔壁的敞篷豪华棺材,里面空空如也,可能是里面的那位出门遛弯去了。 程子一头冷汗,正聚精会神地低头看手机,忽然拍了拍白贺的肩膀,一本正经道“找到了找到了,我教你啊,护身的咒语,左手指天,万佛护体,右手指地,妖魔退净,哈你赶紧跟我一起念一遍” 白贺用看智障的眼神看着程子“哈个几把,你瞅你那傻缺样儿,说相声哪啥玩意左手划拳、右脚画圈儿的,一听就不是啥正经咒语。” 说完,他不再搭理程子,随手推开一个房间继续直播。 屋里有个土炕,因为长久未住人,已经积了厚厚一层灰。奇怪的是被褥并没有铺在炕上,而是被四角穿绳,吊在了天花板上。 其中一个角的绳子断了,整张被子耷拉下来,露出朝上一面破败发黑的棉絮,让这个本来就低矮的屋子变得更加压抑。 白贺用手电照了照天花板,发现天花板上钉了四个钉子,看来应该是专门用来固定这床被褥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费心布置。 程子不敢落单,紧跟在白贺身后进了房间,低声问白贺“白啊,你说宗哥那么厉害,他会给别人开阴阳眼不我想拜托他给我开一下,这样我也能看见萌萌了,好有点心理准备” 白贺无奈的瞟了一眼程子,回道“你以为开阴阳眼跟开手电筒一样啊,说开就开,说关就关别想一出是一出,净放没味儿的屁。” “嗯这个衣柜后面好像还有个门啊”白贺贴着墙往衣柜后面的缝隙里照,忽然发现了不对劲,“程子,过来帮把手,咱俩把这个衣柜挪开。” “人家都特意用衣柜把它挡住了,你还非得挪开,不是作死是啥”程子虽然嘴上犯着嘀咕,却还是不情不愿地走过去帮了白贺。 这是一扇做工还算不错的木门,门锁孔被彻底焊死了,锁芯几乎熔成了一个铁疙瘩。不仅如此,锁舌和把手附近,那些容易被撬开的位置的门缝甚至还用铁皮包起来了,看来封住这扇门的人自己不打算再进去,也不想让别人进去。 “这里头肯定有问题,里面不是金银财宝就是凶杀现场,也许两个都有,我要进去瞅瞅”白贺顿时来了兴致,打算把门砸开。 韩宗在他们之前就发现了这扇门,见白贺热情高涨,到处乱蹿找趁手的工具,便拦住他道“不用砸门,这只是障眼法,你可以从窗口进去。” 白贺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连忙出了宅子,跑到那个房间对应的位置一看,这个窗户和别的果然不一样,竟然是可以直接打开的 “这可真是奇了怪了,费那么大劲焊死一扇门,还特意把它给藏起来,却留了窗户,啥意思啊”白贺琢磨了半天也没想明白,只好先放弃思考,和程子先后爬进了房间。 白贺进来看了一圈,发现这个神秘的房间反而比刚才那间更像人呆的地方,屋子里除了他们爬进来的窗口,居然还有另一扇窗,除了土炕,甚至还有一套桌椅和一个矮柜。 白贺上去刚想打开柜子,程子连忙拍开他的手阻止道“别瞎碰,手爪子咋就那么痒痒呢,你忘了宗哥嘱咐的啦” 白贺悻悻地缩回手,叹了口气“既然这样,那就劳您大驾,替我打开,让大伙瞅一眼吧。” 程子相当不乐意碰那些东西,心里叫苦不迭,但是为了兄弟的直播,只好硬着头皮上了。他反拿着手电筒,刚要用手柄勾开柜门,他的手电筒却忽然熄灭了。 程子只是动作停顿了一下,在心里默默安慰自己,天冷电池不耐用也很正常,反正白贺的手电还亮着,倒也没觉得有多害怕,正要继续开柜,白贺的手电忽然也跟着灭了。 房间瞬间陷入了黑暗,程子这下子没底气了,迅速从柜子边上弹开,一把拽住了白贺“卧槽,咋停电了” “吱嘎” 一片漆黑中,突然传来了刺透耳膜的木头摩擦声,柜子的门竟然自己缓慢的打开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章 暗室 程子和白贺的手电光相继熄灭,而紧随其后的就是柜子的门自己打开了,程子顿时吓得语无伦次“卧槽妈呀灯灯灯开灯啊宗哥救命” 白贺毕竟做探险主播有段时间了,也见过不少世面,这种级别的灵异现象在他过往的经历中顶多算个毛毛雨,所以他这时候还挺镇定,知道韩宗没和他们一起进来,远水解不了近渴,只能自己解决了。 于是他使劲甩了几下手电,屋里很快又有了光亮。他照了照那个柜子,一脚飞过去彻底踹开了柜门“我特么叫你整幺蛾子,吓唬我兄弟,你给我出来出来” 韩宗虽然没有和他们一起行动,却对他们那边发生的事洞若观火,然而他根本没打算过去帮忙,甚至连话都懒得回一句,只是淡定地关掉了手电,站在黑暗中,听着隔壁的动静。 白贺踹翻了柜子,拍了拍程子的肩膀安慰道“没事儿啊小老弟儿,别害怕,白哥罩着你。” 程子抹了一把脑门上的冷汗,知道自己刚才那怂样肯定特丢人,这时候有点尴尬,低着头鼓捣他的手电借题发挥“哎,刚才一下子摸黑了,我没有心理准备。这破手电,咋这么快就不好使了,什么垃圾玩意。” 白贺知道他尴尬,也不再多说什么,走到另一扇窗前,继续直播“老铁们,你们看这个窗户边上的小镜子,这镜子本来应该是个普通的长方形,被磨成这样了。” 他拿起这块巴掌大小的镜子,将侧边打磨得十分粗糙的边缘凑近镜头,“磨掉四个角,变成八边形,你们知道这是啥意思不” 观众里立即有人表示 “知道,这是辟邪用的,镇宅镜” 白贺回道“对,镇宅,辟邪,挡煞气,居家过日子必备,大伙用了都说好。” 程子好奇的凑过来,指了指旁边另一面一米来宽的大镜子问道“这个也是镇宅的吗怎么镜面是朝着屋里的” 这面镜子不知道在这里放了多久,上面积的灰几乎都要和镜子融为一体了,程子不指出来,白贺还真没注意到。他凑近一瞧,这镜子太脏了,镜面朦朦胧胧的和一块毛玻璃也没啥区别,即使离得很近也照不真切。 白贺挠了挠头,随口道“这玩意儿像是浴室里那种镜子照理说大镜子镇宅应该是镜面朝外,放在房顶上的,对着屋里算怎么回事儿啊,可能就是用来臭美的镜子吧。” 但是身在这个处处有古怪的阴宅里,这种解释显然连白贺自己都不能接受,他心里有点发毛,便拽着程子强行尬聊“程子,你以前照过这种镜子没” 程子往镜子里瞅了两眼,答道“照过啊,经常照,小时候还拿镜子晃对面楼的人呢。” 白贺乐了“你个傻缺,这镜子不是给人照的你说咱俩就在这照,能不能照出鬼来” “别扯犊子了,你以为自己是宗哥呢,说照就照,鬼能听你摆弄啊”程子不屑。 “哎程子,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都市传说,就是在午夜十二点的时候,对着镜子削苹果,连续念三遍稻草人,镜子里就会有鬼出来” 两人站在镜子前,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扯淡,程子忽然指着白贺的手机屏幕说道“卧槽,你的弹幕咋刷的那么快,他们说啥有个人影在窗边有个尖嘴猴腮的怪脸刚才聊天的时候出现的现在消失了” 程子有点懵,他可是对这些东西最敏感的,如果真出现这么个情况,他怎么可能没察觉他有点不自在的咳嗽了两声,又道“白啊,你这些观众是不是看我胆儿小,故意吓唬我啊” 然而直播间里的观众情绪显然极其激动,弹幕一直飞刷,白贺不由得皱起眉头,举起手电转过身,照向自己和程子身后“没东西啊,也没有怪脸啊你们在哪看到的啥时候啊” 程子连忙拿出自己的手机看粉丝群,果不其然,群里也炸锅了,有手快的人已经截好了视频上传到了群里。 白贺凑过去和程子一起看刚才的录屏,就在白贺刚刚说完“能不能照出鬼来”这几个字之后,在镜子边上的窗户玻璃上,忽然凭空出现了一张模糊的怪脸。 看来他们把注意力放错了地方,原本以为镜子会比较容易出问题,没想到怪事竟然发生在窗外,让人始料不及。 那张怪脸先是直勾勾的目视前方,然后向左看了一眼白贺的手机,随后又看了看程子,便凭空消失不见了。整个过程大约持续了五秒钟左右。 有人将最清晰的那一刻截了图,放进图片处理软件,进一步调整了一下图片发到了群里,白贺赶紧打开图片放大了看挨着窗户左边的是穿着冲锋外套的白贺,中间的是穿着黑色羽绒服的程子,右边的一张面孔是个陌生的人,或者说,陌生的鬼。 窗外的鬼影模模糊糊的看不分明,似乎没有身体,只有一张极其惨白而阴郁的脸。 怪脸的脸型看起来非常尖削,眼眶深深地凹陷进去,眼睛很大很大,近乎畸形,瞳孔的状态完全不同于旁边的两个活人,不是黑眼睛,而是一片灰白。 然而即便如此,图片上依然能很明显地看出,那一刻它怨毒的双眼正直勾勾地盯着白贺。 白贺看照片看得头皮发麻,浑身不自在,总觉得旁边有人在盯着他看,于是下意识地又转头看了看自己的周围,虽然他什么也看不到。 弹幕依然疯狂地刷着,正在看直播的观众显然基本都看到了刚才那诡异的一幕,白贺虽然没有亲眼目睹,但他知道那一定是真的,心里不由得有点发毛,感到一阵阵的后怕,又非常纳闷,于是抬胳膊肘捅了捅已经吓傻的程子 “卧槽,我真的难以置信不是,咱俩就站在这儿呢,为啥谁都没发现它啊以前咋没见过这种” 就在白贺和程子两个人对着照片发愣的时候,韩宗站在窗外突然敲了两下玻璃“危险,快出来” 在近日与韩宗的几次相处后,白贺和程子已经自动自发地把自己放在了“大哥的跟班”的位置,养成了“条件反射执行命令,先走肾再走脑”的好习惯。韩宗一发话,两人立刻以百米冲刺的速度飞奔到进来的窗口,打开窗户,双手撑着窗框抬腿就是敏捷一跳,动作连贯流畅一气呵成,两人逃离房间的过程前后不到五秒。 如果奥运会有跳窗户这个运动项目,就凭白贺和程子此时的优异表现,铁定能分别摘得世界冠军和亚军,为祖国争光。 两人刚落地站稳,只见身后的房间忽然阴风大作,黑漆漆的屋里传来了一阵阴森诡异的笑声,那声音飘渺似在极远的地方,又真切清晰仿佛就在耳边,那阴阳怪气的笑声听得人寒毛直竖,从心底往外的感到绝望和恐惧。 韩宗见二人安然无恙的逃出来了,迅速“啪”的一声关上了窗户,将一张镇宅符稳稳地贴在了正中。符纸一贴,房间里的笑声很快就消失了,韩宗在窗前仔细听了一会儿屋里的动静,确定再没有异响发出,便摆了摆手,示意白贺和程子跟在他后面。 韩宗绕到宅子的侧面,在院墙与宅子之间的缝隙中拽出了一架豁牙漏齿的破木梯子。白贺看着梯子一脸懵逼那梯子用来攀爬的横杆断的断,缺的缺,只有两三根还算完好无损,不知是不是人为加固过的原因。总之,这架梯子已经基本上不能称之为“梯子”了,顶多算个烂木头架子。 韩宗却丝毫不介意它长得寒碜,随手将它搭在墙边,不费吹灰之力地沿着破梯子迅速攀上了房顶,留下白贺和程子两个废物在寒风萧瑟中凌乱。 “宗哥宗哥”白贺站在墙根儿底下,轻轻喊了两声,见韩宗从房顶上回头往下看了,才继续小声哔哔“您倒是轻巧,我俩咋整啊,上不去啊” 韩宗二话不说,将房顶上另一架完好无损的梯子放了下来。 二人先后爬上房顶,韩宗将两架梯子归回原处,程子累得直喘,趁韩宗放梯子的空档,站在房顶上缓了一会儿,纳闷地嘀咕“宗哥真的只来过一次怎么对这儿这么熟悉,像回自己家似的” 白贺也有点累,刚点上一支烟解解乏,听程子又在乱说话,赶紧踩了他一脚“闭上嘴,迈开腿,少说废话少后悔” 没想到韩宗竟然听见了,他平静地看了一眼程子,便打起手电往狭长的房顶的另一端走去“盗墓贼做的风水局很浅显,不需要熟悉也猜得到。” 白贺幸灾乐祸地朝程子翻了个白眼,便屁颠屁颠地跟上韩宗“宗哥,咱们现在要干啥躺在屋顶看星星吗” 韩宗没搭腔,走到房顶的尽头,踢开一堆不起眼的破草席烂褥子,露出了藏在那些破烂下面的一道房顶的暗窗。 他拉开暗窗,里面漆黑一片,白贺好奇地举着手电伸脖子往下瞅了一眼,不禁“咦”了一声“原来这儿还有个房间怎么刚才好像没看到过” 这间房看起来应该是这座阴宅的一间暗室,暗室设计的十分巧妙,虽然位于地上,但无论从宅院外面还是里面,都无法发现这间暗室的存在,因为它四面无窗,也没有门,房间唯一的出入口就是韩宗打开的这扇暗窗。 暗室房顶的横梁纵横交错,结构复杂,一面墙壁上搭着木梯,看来进入这个房间想要两脚落地,先得爬过房梁,再从木梯下到地面。 对于一个能从四楼跳下来还毫发无损的人来说,韩宗根本不需要爬房梁和木梯,白贺和程子却不得不老老实实地走一遍流程。 白贺趴在房梁上,一边艰难地直播,一边龟速前进,手电光随着他的动作扫来扫去,他忽然发现面前交叉的两根木梁之间夹着个东西,刚想拿起来看一下,忽然想起韩宗说过不可以乱动这里的东西,于是又把贱爪子缩了回去,轻声叫道“哎,宗哥,这有个红布包,要拿下来瞅一眼不” “别动。”韩宗抬头看了他一眼,神情异常严肃。 白贺马上意识到那东西可能碰不得,自己刚才似乎还差点闯了大祸,他有些心虚地缩了缩脖子,抱着横梁不敢吱声。程子趴在他后面幸灾乐祸,用手电捅了两下白贺的屁股“哎,小白同志,老夫夜观星象,发现你要大祸临头啦”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章 不速之客 白贺一看韩宗的反应就知道自己刚才差点闯了祸,但是程子在后面起哄也就算了,还用手电捅他的屁股,他就有点恼火了“滚犊子,别碰我” 程子只觉得好玩儿,也不和他计较,笑嘻嘻道“你以为我乐意跟在你后面吃屁啊大哥你能不能赶紧下去” 两人折腾了一阵,总算成功着陆了。 白贺犹豫了一下,还是厚着脸皮凑上去,有些心虚地道歉“宗哥,不好意思,我刚才差点闯祸不过那个到底是啥东西啊” 韩宗忽然想起了什么,抓起白贺的手,仔细检查了一下,发现他手上的血迹已经擦干净了,伤口也不再流血,这才面色一松,淡淡道“镇宅玺。” 韩宗将镇宅玺从房梁上拿下来检查,裹着镇宅玺的红布上落了一层灰土,还用细绳捆扎得结结实实,打了好几个死结,看起来像个粽子似的。 韩宗把红布拆开,只见红布中间躺着一方巴掌大的鎏金印玺,造型是个狮子,底部印着几个白贺认不出来的古字,整个金玺的表面有些氧化发黑,看样子是有些年头的东西了。 白贺征求了韩宗的意见,将它连着红布小心翼翼地拿过去研究了一阵,什么也没看懂,便又还给韩宗,问道“宗哥,这个有啥讲究吗你为啥那么紧张它” 韩宗将镇宅玺重新包好,顺着梯子和房梁把它放回了原处“这是金狮镇宅玺,化煞挡灾,凡是有路相冲或者开门见障碍的地方都可用。一般要把狮子头对准大门的位置摆放,这间暗室唯一的门就是房顶的窗口,所以他们把镇宅玺放在了房梁上。” “镇宅玺为金,金是木的刑克,门窗外有五阴之树者适用。而且这个院子里有井,金能生水,可旺财,这就是盗墓贼的风水局。” “那为啥不能乱碰啊”程子也觉得好奇。 白贺心说这个死胖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赶紧拍了他一巴掌,替韩宗答道“不吉利呗你咋那么笨。” 程子不以为然“切,你那么机灵咋还差点做错事儿了” 两人刚要拌嘴,韩宗忽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他们闭嘴“有人要来了。” 白贺一愣,立即闭嘴,却纳闷地和程子交换了个眼神,两人都是一脸懵逼谁要来了,难道是盗墓贼 三个人沉默了一会儿,直播间里的观众却忍不住了 “到底是谁要来啊,吊人胃口,急死人了” “主播咋不说话了难道是我耳机坏了” “总感觉遇到人比遇到鬼还可怕” 就这样在闷声不吭中持续了五分钟,什么也没发生,白贺实在忍不住了,悄声问韩宗“宗哥,咋回事儿啊” 韩宗已经恢复了淡然的神情,指了指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破柜子“那是个盗洞,我本以为他们很快就会上来,看来是出事了。” “啥啥玩意”白贺愣了一下,立刻不淡定了“宗哥,听你这语气,好像知道要和他们碰面啊是我的错觉吗不是说今天是危日还是啥的,我看这帮盗墓贼对玄学也挺有研究的,难道干活不挑日子吗” 他自己说完,忽然想到了程子刚才说韩宗对这个地方很了解,加上韩宗刚刚说的话,他马上意识到韩宗很有可能认识那些盗墓贼,说不定还和他们串通好了什么计划,所以才在这里等着他们。 他突然有点慌,强迫自己冷静了一下,话里还是留了几分余地“哈、哈哈运气不好,是咱们赶巧了” 韩宗平静地看着他,压根就没打算掩饰“不是巧合,他们今天一定会出现。” 程子一听就沉下脸来,终于忍不住了,皱起眉头对韩宗道“宗哥,我这人说话直,你别挑理哈,我就想问问,你是不是早就打算要来这儿了” “那你跟白贺开条件,让他听你安排算什么意思,完成自己的计划,捎带脚赚个直播控制权,一石二鸟呗” “宗哥,我和小白都把你当大哥来崇拜,啥都听你的,你你要是觉得我俩还算是兄弟,好歹告诉我们一声,你这么干,到底有啥目的啊” 白贺虽然心里也有个疑影,但他其实不想捅破这层窗户纸,这么快就和韩宗撕破脸。因为说到底,是他自己死乞白赖的要让韩宗带他来,不管韩宗是否有自己的目的,人家也算顺手为自己办事儿了,更何况还曾经救过他那么多次。 可是程子的问题也问出了他的疑惑,所以他犹豫了一下,没有说什么,任由程子直言不讳地发问了。 三个人一时间冷了场,韩宗被程子质疑,表情却仍然没有丝毫波澜,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仿佛刚才说的那些根本与他无关,目光始终在角落的那个柜子上不曾移动,只是极其淡定地回了一句“想走便走,不必多问。” 一秒破解程子的质问。 这下子轮到白贺跟程子尴尬了,没想到韩宗这人看起来闷声不吭,竟然如此社会,如此硬核,简直就是大写加粗的软硬不吃啊 程子与这些本来也没啥关系,他只是来陪白贺而已,不需要考虑太多,随时可以撂挑子走人。 可是白贺还没搞清楚这座阴宅和他家人的死亡之间的关系,自然是不愿意就此罢手的,他暗中咬了咬牙,决定还是先低头做个姿态 “宗哥,对不起哈,我和程子没啥阅历,都是属于本事不大脾气大的那种,你别和我们一般见识” 韩宗没理他,径直走向角落,拉开破柜子的门,原来这柜子里另有乾坤,柜底竟然不是木板,而是一个被伪装和隐藏起来的盗洞。 白贺连忙狗腿地跟过去“宗哥,你要干啥,需要我帮忙不” 韩宗摇了摇头,一条腿已经迈进了柜子,看来是打算进盗洞了。 白贺顿时急了,忙拽住他“你不能下去,下面要是真有盗墓贼,那都是亡命徒,说不定他们有武器,你道行再高也快不过子弹,技术再硬也硬不过砍刀啊,会有生命危险” “万一万一你死了,谁给我捧场刷礼物啊你不能死啊”白贺实在想不出劝阻韩宗的理由,憋了半天憋出来这么一句。 韩宗回头看了他一眼,却还是隔开了白贺的手“有生命危险的是他们,我得去救人。” 程子哼唧两声,也装不住深沉了“宗哥也太好心了,一群盗墓贼有啥好救的,就算活着出来,也得被抓起来枪毙个十次八次的。” “有些事必须通过他们证实,先救了人才好问话。”韩宗不再多说,准备下盗洞。 “那我跟你一起下去,”白贺调整了一下手电和背包,跟着韩宗下了盗洞,为了缓解刚才的尴尬,向韩宗示好,他还特意露出了一个友善的笑容,下垂眼一弯,纯良无害“多个人好歹互相有个照应,遇到人比遇到鬼强,我也能对付,大不了干一架呗。” 程子一听,这是给自己找台阶下的大好机会,赶紧附和“对对对,我也去,多个人多个伴儿,别看我遇到鬼怂,遇到人我就不带怕的” 韩宗任由他们两个跟着,率先走在前面,淡淡提醒道“不要提鬼字,容易犯忌讳。” “噢对,是萌萌,要叫萌萌,哎你说咱俩怎么回事,真是没眼力价儿,这不是明知故犯嘛,哈哈、哈哈哈”白贺干笑道。 阴冷狭窄的盗洞里,一股极强的压抑感从四面八方袭来,白贺和程子本来就紧张,被韩宗这么一提醒,回想到之前的经历阵阵后怕,又展望了一下不可预知的危险未来,二人的恐惧和压力瞬间倍增,一时心事重重,浮想联翩,连贫嘴都无法集中精神了。 韩宗倒是十分淡定,不紧不慢的走在最前面,好像他走的不是阴森漆黑的盗洞,而是阳光明媚的公园。 程子走在白贺和韩宗中间,扭过头小声问白贺“白啊,我以前看小说啥的,那盗洞不是特窄特小,跟耗子洞似的吗,就是得匍匐前进的那种这个洞咋这么豪华,他们挖成这样不嫌累啊” 白贺的手电光照了照四周的洞壁,也觉得纳闷“你这么一说我才注意,这个洞对盗墓的来说好像确实有点豪华” “不过他们为了盗这个墓,又是买地又是盖房,挖个豪华盗洞也不算啥。看来这下面的东西非同小可啊,整不好够他们被枪毙一百回。” 两个人不着四六的一顿乱猜,甚至鬼扯到“盗墓的是牵着大象的绿巨人”,两个人的声音在通道里回荡,像苍蝇一样嗡嗡得令人厌烦。 韩宗停下脚步淡淡解释道“这里原本是某个凶灵的秘密祭祀场所,不是古墓,隧道也不是他们挖的。” 韩宗话音刚落,一阵阴风吹过,三个人的手电突然同时灭了。 “我靠,空穴来风,手电都给吹灭了萌萌要和我亲密接触了我的妈呀”程子方寸大乱,惨嚎一嗓子,马上转身就要跑。 白贺也不淡定了,却还不至于和程子一样怂,他连忙一把拽住程子的衣服,却被程子拐带得站不住脚,一起往后退了几步。 韩宗见势不妙,立即低喝了一声“别动” 程子一听命令,马上不敢再跑,却因为惯性还是往前出溜了几步,终于磕磕绊绊地站住了脚。 白贺被这怂包搞得颜面尽失,大感丢脸,但他知道害怕是人之常情,在紧要关头也不好责骂兄弟,只好死死地箍住程子的胳膊,不让他再乱动。 韩宗并未再开手电,而是在黑暗中点燃了一张道符。道符青色的火焰急速燃烧,将狭窄的洞穴照得一片惨绿。 就在那张道符即将燃烧殆尽的时候,韩宗修长的手指向前一挥,食指与无名指间夹着的道符竟逆风而飞,火焰瞬间爆燃。 刺目的光亮晃得白贺和程子不得不侧头回避,而与此同时,盗洞里忽然传出一声惨叫,那声音凄厉而尖锐,伴着阴风呼啸而至,白贺甚至有一瞬间的错觉,感觉那声音几乎是穿过他们的身体飞过去的。 当所有的异象都归于黑暗和寂静后,他们的手电又重新亮了起来。 在手电光下,三个浑身是血、气喘吁吁的盗墓贼出现在他们面前,一脸惊诧地看着突然出现在盗洞里的三个不速之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章 盗墓贼 手电光亮中,三个浑身是血的盗墓贼出现在他们面前,其中一个胖贼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嘬着牙花子吐了一口血沫,操着一口京腔感慨道 “哟嗬,原来是您救了我们哥仨,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啊,这犄角旮旯都能碰着新鲜热乎的大活人儿,还他娘的是老熟人。” 韩宗只是点了一下头,没有开口。 白贺有点佩服韩宗的定力,不论他见的人是权势之人,是火遍网络的网红,还是亡命徒,他的情绪似乎都不会有丝毫起伏。 白贺听不习惯那个胖贼的京腔,只觉得这人虽然体型和程子差不多,风格却和程子完全不同,他的调侃充满了挑衅,简直就是杠精本尊。 不过白贺很会审时度势,他知道眼前这皮开肉绽的三个人,和他们这种生活在阳光里,沐浴在红旗下的人,有着天差地别,是他绝对不想招惹,也惹不起的人。 借着雪亮的手电光,白贺仔细打量着他们,他注意到站在最后面的人和宗哥的气质有几分相似,酷酷的冷着脸,在这种能冻死人的地方居然十分坦然地赤着上身,而这个浑身是血的人,身上却几乎没什么伤口,从左臂到胸膛之间居然还有一大片纹身。 他本能的察觉到,这个人虽然闷声不吭,而且站在最后,却一定是对面的三人中最厉害的狠角色。这时候他如果不打个圆场,那么原本就不怎么融洽的气氛,在不久的将来,一定会升级为两方的肉搏。 于是他把手电揣进衣兜,把正在录播的手机交给程子继续,自己搓了搓冻僵的手,一方面是暗中做好干一架的准备,另一方面则是示弱和试探,脸上堆起友善的笑容,开了个不痛不痒但很有针对性的玩笑 “哎呀大哥,幸会幸会,您这纹身在哪整的,实在太酷了,瞅着就让人心生敬仰啊” 然而对面没有一个人搭理他。 韩宗不动声色地向前迈了一步,将白贺挡在身后,平静地问那个胖贼“找到东西了么。” 胖贼不情愿地哼了一声,抹了一把脸上正往下淌的血“承蒙您的指点,找到了。要是没货,现在跟您说话还能这么客客气气的么。” “不过您亲临现场,不会是打算跟我们后边儿捡洋落儿吧您这身价,这段位,我们坐火箭撵都撵不上,您用得着纡尊降贵的,跟我们抢饭吃吗而且里面稍微值钱点的玩意儿都已经被我们搬空了,您去了也白去,还不如回家睡热炕头。” 韩宗摆了摆手,示意胖贼让开,带着白贺和程子从他们旁边侧身而过,继续往里走,头也不回地答道“这地方得有人善后。” 胖贼的嘴角抽动了两下,显然还有话想说,他旁边一个戴着碎裂的眼镜,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同伙却拍了拍他,示意他不要再说,于是那三个盗墓贼便就此离开了盗洞。 盗洞长得仿佛没有尽头,里面的信号却出奇的好,白贺的直播始终流畅,直播间的观众几乎都要炸锅了,不停地刷着弹幕和礼物,向白贺提出各种各样的问题 “超级无敌好奇宗哥和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他们不会把入口给封死了不让你们出去吧真的不用留人在上面看着吗” “刺激比电影还刺激搓手期待” “他们咋搞得那么惨感觉里面很危险,白弟一定小心啊” 刚才与盗墓贼交谈,白贺已经能隐约猜到一些问题的答案了。 从那胖贼的语气来判断,他们应该是旧相识,来这里是被韩宗狠狠利用了一把,或者是双方互相利用,盗墓贼虽然捞到了好处,但是显然也吃了大亏,所以话语间才有点怨气。 而韩宗对这个地方如此熟悉,极有可能是因为他曾经指点过这些盗墓贼,如何布置这个风水局。 如果事情是像白贺所猜测的这样,那他并不担心盗墓贼会暗算他们,因为韩宗显然对他们非常有用,他们如果长了脑子,就不会为逞一时之快而断了以后的财路。 三人在狭窄的甬道里走了将近十五分钟,眼前总算变成了豁然开朗的漆黑一片,手电光终于不再是被拘束的状态了。 白贺点了一支烟,举着手电打量一圈,发现这里简直堪称大型凶杀现场 篮球场大小的地下空间里,所有没被带走的祭祀用的陈列摆设都被砸了个稀巴烂,供桌翻倒在祭台前,铜制烛台已经被砸得弯成了一个圈儿。 四周的墙壁、地面、乃至于满地的破烂上都沾满了血迹,有些一看就是陈年老血,已经干涸发黑掉渣了,有些血迹却尚未干涸,看来很有可能是刚才那几个盗墓贼留下的杰作。 程子的手电四处乱照,光线扫过祭台,一个黑幢幢的人影突然出现在视线中,把程子吓得飞起,一个健步蹿到了白贺身后“卧槽你大爷的啥玩意啊啊啊” “啥谁在那” 白贺也吓得一个激灵,不过他是被程子吓的。他叼着烟,把手电光投向程子所指的方向,眯起眼睛仔细看了看,却反而松了口气,无奈地捏了捏眉心,对程子道 “你个死胖子能不能有点出息,成天一惊一乍的,咱哥俩的脸都特么让你一个人丢光了那就是个泥人偶而已,你怕个屁啊” “啊不是萌萌啊” 程子这才松开了白贺,壮着胆子举起手电照过去一瞧,自己都忍不住乐了“嘿,这塑像的师傅手艺够寒碜的,捏出来这玩意除了勉强有个人的轮廓之外,五官都错位得乱七八糟,哪有脑袋长在嘴上的,这长得也太随便了吧,还不如我抠出来的鼻屎好看呢,这个鼻屎精” 白贺不耐烦地“啧”了一声,立即阻止道“别乱说话,一点都不知道忌讳你没看出来这里供奉的就是这位么,估计人家就是这么个比较比较抽象的形象。” 程子撇了撇嘴,虽然没再乱开玩笑,但对白贺的说辞仍然表示不屑。 白贺也不过是随口制止程子瞎逼逼,但他说出来的话实在连自己都没法信服,他见韩宗根本没注意他们俩,便踢开了碍事的供桌,凑近祭台去看那位供奉在上的泥塑。 泥塑目测有一米多高,加上祭台的高度,在低矮的祠堂里显得顶天立地,高大无比,再加上造型十分夸张怪异,更让人有种说不出的压迫感。 惨白的手电光照在泥塑脸上,照亮了这不知名的邪神扭曲丑陋、完全错位的五官,在那张不知是否能成为“嘴巴”的巨大裂口中,密布的细长獠牙正叼着一个人头。而喷溅在邪神脸上的血迹,让本就诡异莫名的泥塑显得更加狰狞可怖。 既然能清楚的分辨出泥塑的每个细节,那就不是塑像师傅的手艺问题了,而是这个邪神就长成这样。白贺不禁眉头紧皱,又看了看打翻的供桌,果不其然,供桌上还有残留的干涸的血迹,以及一团一团地粘在血迹里的头发。 这个邪神,十有八九是需要用人头来供奉的。 细看之下,白贺总算明白了,在他以前看过的那些恐怖电影里,这种祭祀场所之所以被秘密地布置在人迹罕至的地下深处,是因为这种来路不明的邪神,绝不会是传统的正派宗教里会出现的神明。 供奉这种邪神的人,也必然心术不正,绝不可能是什么积极向善的好人。 他也大概猜到了为何盗墓贼会盯上这里,这种邪门歪道的地方,必然有稀奇古怪的祭祀用品,最有可能的便是古代的丧葬器物,甚至可能会藏有金银财宝,这些都是货真价实的古董,而且来路不明,谁拿谁赚。 白贺收回思绪,转身去找韩宗,发现他站在一面墙前一声不吭,似乎正聚精会神地面壁思过。白贺不由得有点慌,心说这位大佬不会是中邪了吧 他赶紧跑过去,到近前一看,才松了口气原来韩宗不是中邪,也不是面壁思过,而是拿着他爷爷留下的那块古怪的玉片,在墙上一个形状不规则的凹槽里反复比对。 “宗哥,有啥线索么”白贺凑近韩宗,在旁边殷勤地举着手电为他照明。 “有,但是你知道了会失望。”韩宗答道,将玉片还给了白贺。 “没事儿,你说吧,我想知道。” 白贺接过冰冷的玉片,小心地揣进兜里放好,盯着韩宗吸了一口烟,默默在心里吐槽,宗哥这什么逻辑,知道线索难道不是好事儿么,咋还会失望 韩宗指着墙上的凹槽解释道“这里原本由几块成色不同的玉片镶嵌着一个完整的图案,封印着一个邪灵,但是后来被你爷爷给撬走了,一些卖给了盗墓贼,自己留了一片,这就是灾祸的起源。” 农村的老人肯定不懂玉片成色好坏,更不懂这些古玉意味着什么,有人来收这些东西还愿意出高价,老人自然就乐呵呵的把它们给卖了。 不过,自己藏一块玉片留作纪念当个传家宝,这倒的确是爷爷的作风。 白贺沉默了,他大概明白了韩宗话里的意思是因为爷爷无意中拿了不该拿的东西,惹怒了邪灵,遭了报应,才被邪灵害死了家人,归根究底,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己人害了自己人。 原本他满心想要为家人报仇,可现在知道了这些前因后果,他的确感到非常失望。 不仅仅是失望,他甚至感到极度的羞愧和沮丧,令他抬不起头,无地自容。 他忽然觉得自己这将近一年以来为了报仇而成为灵异探险主播,努力地独自撑过所有的险情和孤独,努力地收集各种灵异资料,努力地不去思念家人,这些通通都是无用功有什么好报仇的,是自己家人做错在先。 就像他那天选择了待在车里玩游戏,没有注意到他的父母在老宅里遭遇了什么,他们固然是被别人或别的什么东西虐杀了,可是对父母漠不关心,袖手旁观的自己,难道就一点错都没有吗 是报应,都是因为贪婪和自私带来的报应。 白贺踩灭了烟头,关掉了直播,对程子招了招手,声音充满了疲惫 “走吧,我不想播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4章 散伙饭 程子一直在默默听着,没敢吱声,作为和白贺一起长大的发小,此时他非常能理解白贺的心情,朝韩宗点头示意一下,就要陪白贺一起离开。 “只有你们两个走不出去。”韩宗道。 原本已经迈进甬道的白贺,听了这话又退了回来,勉强打起精神问道“宗哥,你别糊弄我了,这里的风水局不是你设计的么,怎么还会出问题” 韩宗摇了摇头“我白天第一次来的时候,就发现这个局被动过手脚。院门和阴宅的门原本都应该朝外开,却被改成了朝里开,贴在几个关键地方的道符全都沾了污血。” 程子搓了搓冻红的耳朵问道“朝里朝外还有啥区别吗” 韩宗没有回答,只是取出七张道符,逐一贴在周围的墙壁上,又在祭台前点燃了一把艾草,将艾草的细灰撒在邪灵泥塑的头顶,默念了三遍镇魔咒之后,才带着白、程二人离开了这个秘密的地下祭祀室。 三人回到阴宅的院子中,韩宗直接拆除了有问题的两扇门,这才对他们解释道“门朝外开,是个活局,所有原本被困在这里的亡灵都可控制,可以驱散。” “门朝里后,亡灵困死在局里,被符上的血光影响,变成了凶灵,整个风水的走向都变了。现在我破除了门,重新贴了符,这个局已经没用了,亡灵也很快就会散尽。” “啊,原来如此”程子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忽然想到韩宗之前教他们用萌拍看“萌萌”,便掏出手机来对着院子试了一下“卧槽我的妈呀小白你快来看” 手电惨白的光线投向院中密布的槐树,恣意横生的槐树枝杈,将张牙舞爪的阴影伸向四面八方,整座宅院显得鬼气森森。 程子硬拽着情绪低落的白贺一起看他的手机,白贺无精打采的瞥了一眼,顿时被惊呆了屏幕里的槐树上,密密麻麻的全都是萌拍特效,其中还有一个离他们特别近的,特效竟然是大头朝下的状态 “我靠宗哥,这这个是什么情况啊”白贺忍不住抢过程子的手机,指着那个大头朝下的萌拍特效给韩宗看。 韩宗没去看他的手机,目光略过院中丛丛槐树看向远处,淡淡答道“头朝下坠井而亡。” “卧槽卧槽,这些萌萌要去哪啊”程子指着屏幕大叫。 白贺缩回手,发现那些萌拍特效正缓慢的飞离槐树,升上了半空。他忽然觉得非常疲倦,便点了一支烟吸了两口,对程子道“宗哥不是说他们会散尽么。可能是和我妈一样,从此魂飞魄散了,也可能只是离开这个宅院了吧谁知道会去哪呢。” “咕噜咕” “嗝。” 白贺沉下脸来,对打扰他伤感的程子嫌弃地翻了个白眼“肚子一边叫还一边打嗝,把你给忙坏了,特么的到底是饿还是饱啊” 程子不好意思地缩了缩脖子,小声逼逼“人家打的是饿嗝。” 白贺无奈地叹了口气,想到韩宗和程子为了陪自己,不辞辛苦的折腾了大半宿,他就这么任性地一甩手,说要回家就回家也实在不讲究,怎么也得请他们两个吃点饭,填饱肚子再说。 于是他打起精神,对韩宗和程子道“今天谢谢你俩陪我解决这事儿。以后我不做主播了,估计无缘再和宗哥碰面,也不会再给你们添麻烦了,咱们一起去吃一顿吧,算是我的一点谢意,我请客。” 程子忸怩地拱了一下白贺“哎呀,小白同志你咋这么客套了,说的我都不好意思了要吃咱就去吃点高档的吧,西餐行不” 三人开着两辆车一同返回了市区,和一入夜就万籁俱寂的乡村不同,即使在深夜,想找到营业的高档餐厅也不是什么难事。 餐厅里的灯光柔和得恰到好处,老式留声机里的唱碟不知疲惫地缓缓转动,在这个与吃西餐并不相宜的时间段,除了他们以外,便再无其他客人。 与程子吃冤家似的做派不同,韩宗的面前只有一杯清水。白贺甚至怀疑这个人也许真的是个喝露水长大的仙男,从他们认识到现在,就没见过他吃东西。 不过他不吃,白贺也乐得省钱了,客套了一两句之后,连白贺自己都觉得无趣,便直接结了账,不再多问。 程子低头猛吃不亦乐乎,白贺郁郁寡欢满腹心事,韩宗依旧目光阴沉一言不发,三个气场完全不同的男人坐在一张桌前,不知道的人可能会以为白贺和程子两个人是被韩宗拐卖到这来的无知大学生。 白贺看着程子大吃大喝,自己干坐了一会儿也觉得有点饿了,却实在没食欲“宗哥,我有件事儿一直没想通,想问问你。为啥在老宅里我只见到了我妈,我爸怎么不在” 韩宗淡淡答道“他的执念没有你母亲那么深,所以可能早在最初和嗔鬼抗衡时,就已经灰飞烟灭了。” “嗔嗔鬼是那个长相凶残的泥塑吗”白贺的眼神闪过一丝游移不定,他实在不想揣测韩宗,可还是忍不住问道“是嗔鬼杀了我爸妈和爷爷么宗哥,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韩宗点了一下头,神情平静得仿佛早就知道白贺会这样问他。 他告诉白贺,当年那个向白贺的爷爷讨水喝的道士,就是他的师父,清玄道人。 白贺的爷爷取走了魂玉放出嗔鬼后,清玄道人很快便感知嗔鬼现世,特地炼制了两枚金符,一枚成功的镇封住嗔鬼,一枚则随身携带。 在他镇封嗔鬼之后,一次偶然从爷爷家附近路过,发现宅子周围笼罩着不详的氛围,和嗔鬼的那种气场十分相似。 起初清玄道人以为嗔鬼又一次逃离了镇封,但他确认之后发现并非如此,却又无法解释那不详的氛围究竟从何而来。于是他便以讨水喝为借口,近距离地观察爷爷。然而交谈之下,他发现爷爷对这些事完全不懂。 清玄道人探查无果,便认为可能只是偶然。出于某些顾虑,他没有把事情说破,只将金符留给了爷爷。现在看来,清玄道人应该并不知道爷爷私藏了魂玉之事。 后来,清玄道人羽化,韩宗却再次把嗔鬼放了出来。 嗔鬼对清玄道人镇压他的那枚金符极其敏感,所以一现世就直奔白贺的爷爷家,想把拥有金符的人杀掉。 结果嗔鬼跑到爷爷家,发现爷爷不仅有金符,竟然还有封印他的魂玉,他便认定了爷爷和清玄道人是一伙的,极欲杀之而后快。但那时爷爷有金符保护,嗔鬼不能近身,便一直在暗中等待能让他复仇的机会。 后来白贺渐渐长大,爷爷便将唯一的金符送给了白贺,嗔鬼知道,他等了好多年的这个机会终于来了。 嗔鬼杀死了没有金符保护的爷爷,还试图毁掉藏在爷爷家的魂玉,然而魂玉是能够封印他的东西,他根本无法触碰。 他看到了爷爷家里的全家福照片,也看到了戴着金符的小白贺,于是心生一计,打电话谎称老宅拆迁,骗来了白贺一家,想让他们替自己毁掉魂玉,然后再杀掉这一家子泄愤。 万幸的是白贺当时因为贪玩手机,并未和爸妈一起下车,独自留在车里躲过了一劫,也不知是冥冥中自有天意,还是金符庇佑了他。而白贺的父母却因为没有屈从于嗔鬼,被嗔鬼残忍地杀害了。 韩宗的那句“再次把嗔鬼放了出来”简直犹如一记闷棍,这是不是说明,他的家人遇害,也与韩宗有关系 白贺手里的叉子早已被他硬生生地给捏弯了。他低着头,面无表情地听完,艰难地挤出一句“谢谢宗哥,我想冷静一下,先走了”,便直接走人了。 程子一看情况不对,连忙放下手里刚切好的第三份牛排,抓起外套就跟着白贺跑出去了,想不到白贺心情不好的时候走得比跑得还快,程子直追出了整整一条街才赶上他的脚步,气喘吁吁地跟在他后面 “白啊,你不想买单也不用跑得,这么快吧,你说一声不就完了,我自己付也成啊,再不济,还有宗哥” “别他妈跟我提这个人”白贺歇斯底里地朝程子大吼。 白贺双眼通红,眼泪一直在打转,他气得浑身都在发抖,站都站不稳只能僵直地靠着路灯,两个拳头却倔强地攥得发白,即使只说了那一句话,程子也知道,白贺现在几乎是在失控和崩溃的边缘。 程子从没见过他这样,被吓得愣在当场,一时不敢靠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夜空很黑,离天亮还早,空中却忽然飘起了雪花。白贺就那么站在路灯下,程子就那么站在他旁边。 程子知道,白贺这个时候不会和他说什么,也不需要他说什么,他只需要等着白贺自己撑过最脆弱的时候,再陪他喝得烂醉,这漫长的一晚就算过去了。 程子把站在马路上的白贺死拖硬拽到了一家通宵营业的烧烤店里。 昏暗的灯光下,已经冷得起腻的羊肉串旁,白贺正试图用酒精进行自我麻醉。 他一手烟一手酒,像个失恋的小姑娘般,絮絮叨叨地边哭边念叨“我现在算是知道了为啥韩宗对我好,妈的我现在终于知道了。” “是他把嗔鬼放出来的要不是他,我爸妈我爸妈不会死呜呜” “他为啥要把嗔鬼放出来,他是不是和嗔鬼一伙的都是因为他啊呜呜呜我爸妈,我爷爷,都没了呜呜呜” “他为啥要救我,干脆连我一块杀了得了呜呜现在只有我一个人了,为啥要剩我一个” “可是,可是我也不能把他咋地,因为是我爷爷呜呜我爷爷拿了嗔鬼的东西呜呜呜爷爷你为啥要这样啊” “我自己为啥不和爸妈一块下车,如果一起下车,说不定我还能救他们为啥,为啥我没下车” “我,我一定要杀了嗔鬼呜呜呜” 他又醉又伤心,说话也颠三倒四,一会儿抱着程子哭,一会儿抱着酒瓶子哭,一会儿抱着上菜的女服务员哭,吓得老板后来亲自给他们上菜,不敢让服务员再靠近。 而程子始终没说话,只是从来不近烟酒的他,今天默默地坐在白贺旁边抽起了烟。 程子明白白贺的痛苦,但同时又觉得,韩宗放走嗔鬼这事可能有蹊跷,因为他不像是那么不靠谱的人。 大约一个小时后,烧烤店终于从鸡犬不宁中恢复了正常,因为白贺已经醉得爬不起来了,只是趴在桌子上像个垂死的苍蝇似的嗡嗡。 程子替白贺结了账,心情复杂地看着这个苍蝇,尝试了几次把他拖走,但都以失败告终。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他还是掏出手机,给韩宗打了个电话 “喂宗哥吗,我程子。哎,幸亏我留了个心眼儿,问你要了电话号。白贺死在烧烤店里了,我一个人整不动他,你能过来帮忙给他收尸不” “嗯,对,地址是xx街xx号。我本来有点事儿想和你说,还是明天再说吧,你先赶紧过来把他送回家去,最好能帮他换身儿衣服,这傻逼喝酒洒了一身,太特么影响市容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5章 宿醉 韩宗来到烧烤店的时候,白贺的状态已经不能用单纯的“喝醉”来形容了。 程子一见韩宗到了,赶紧手忙脚乱的把趴在桌子上的白贺抠下来“哎哟我去,宗哥你可算来了,这位朋友已经失了智,现在基本上是一米开外人畜不分,一巴掌以外雌雄莫辨,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你要是再晚来一会儿,老板估计就要叫个警车送他回家了。” 他把白贺家的钥匙交到韩宗手里,感觉自己仿佛完成了神圣的使命交接,如释重负地打了个长长的呵欠,把羽绒服的帽子往脑袋上一扣,走到门口拦了一辆出租车。 摸到冰凉的车门把手,程子忽然从疲倦得有点恍惚的状态里清醒了一些,想起了一件要紧的事情,连忙回身对韩宗嘱咐道“对了宗哥,这家伙刚才搂着我鼻涕一把泪一把的,他要是也这么对你,麻烦你就先顺着他吧,允许英雄脆弱一时,啊。” 他想了想,又补充一句“你实在忍不了,可以等他清醒了再揍他一顿,但是今天晚上就别太残忍了,别再跟他说那些了,宗哥,拜托了。” 韩宗点头,将白贺的一条胳膊搭在自己颈后,一手扶着他不断下滑的身体,硬是把一滩烂泥似的白贺给拖到了车上。 车很快开到了白贺家楼下。 雪越下越大了,从一开始的雪沫子飘成了纷扬的大雪,把路灯昏黄的光填补得泛起银白。 韩宗打开后座的车门,车内照明灯自动亮了起来,白贺侧躺着,有些昏昏沉沉的闭着眼。韩宗没有叫醒他,只是平静地看着他喝得面红耳热的侧脸。他的眼角挂着泪痕,苍白的脖颈下,暗青色的血脉若隐若现,在柔和的灯光里,竟然有几分青涩动人。 周围无人,韩宗也不必再屈就那种蹩脚的扶醉汉姿势,直接把白贺拖出后座,一把横抱起来,顺势抬腿一踢关上了车门,让它自动落锁。 他把白贺家的钥匙攥在手里,抱着白贺一步步上了楼。 开了门,韩宗刚要把他放到床上,白贺这几乎不省人事的家伙可能以为自己要摔下去,就在韩宗的手从他的身下撤离的一刻,居然迷迷瞪瞪的一把勾上韩宗的脖子,紧紧抱住了韩宗,无比依恋地将脸颊深深埋在他的颈窝里。 “我好想你们啊” 他在韩宗耳边呢喃,灼热的唇几乎贴着韩宗的耳廓摩挲,口中呵出的酒气附在韩宗耳边,余温尚未散去,一滴泪又猝不及防的沾到了韩宗的颈间。那滚烫的触感顺着韩宗的脖子蜿蜒而下,在他心上撩过一阵奇异的酥痒。 韩宗愣了一下,却还是平静地慢慢掰开白贺的胳膊,到衣柜前翻了一件比较容易穿脱的衬衫出来,打算帮白贺换下他身上那件满是酒污的t恤。 白贺不肯脱衣服,一直死抱着韩宗不放,韩宗被他折腾了半天,花了好大力气才把他从自己身上揪下来,他不得不箍住白贺的两只手拒绝他过于频繁的拥抱,总算强行把白贺的t恤成功脱了下来,扔在一边。 韩宗从来没照顾过醉酒的人,想不到换个衣服居然比打一仗还费劲,他的耐心已经被这个黏人的废物迅速虚耗见底。正打算帮白贺盖个被子就此离开,却见他赤着上身躺在床上,平坦的小腹随着呼吸轻微的起伏,上半身白净的皮肤笼罩着一层薄薄的粉红。 他的耳垂因酒醉而红得晶莹剔透,饱满得汁水充足,熟得恰到好处,一口咬下去必然唇齿留香,回味无穷。他颈间的金符已经滑落到了锁骨窝里,一双迷离的下垂眼正泪汪汪的望着韩宗,死死揪着他的衣服,像抱住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不停地低声乞求 “爸爸求你呜呜不要走了小贺会听话的” 韩宗见他如此撒疯,不得不放弃离开的打算,在床边坐下,好替白贺穿上衣服。然而当他冰冷的手握上白贺滚烫紧实的窄腰,视线便开始不受控制地在白贺被泪水濡湿的睫毛,微颤的喉结和光洁的胸膛之间游移。 韩宗的手太冷了,白贺的身体不禁本能地微微发抖,腰身不安分地扭动了几下,却仍然不愿意就此撒手放开他。太多次的骤然失去,太多次的不辞而别,让白贺即使醉得不省人事,也不敢再轻易的放手。白贺的锁骨随着哭泣轻微起伏,锁骨窝忽隐忽现,似是欲拒还迎,他哭红的泪眼如此撩人,却又如此脆弱无助。 韩宗高大的身形笼罩着白贺,在沉默中替白贺换好了衣服。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个来回,在毫无反抗之力的白贺面前,丝毫没有掩饰他侵略性极强的眼神,却竭力克制地抿紧了嘴唇。 最终,他迟疑地伸出手,像一个父亲对孩子般,抚摸了一下白贺柔软的头发,算是回应他的乞求。 也许是因为这暌违已久的父亲般的抚摸,白贺的表情有一瞬间的释怀。然而却也因为这释怀,积攒了太多的委屈一下子爆发了。在清醒的大人的世界里,他不可以这样哭泣和哀求,因为他知道自己是个男人,是个爷们儿,如果一旦开始软弱,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但是现在他喝醉了,喝醉了的人有这样的特权。 他根本不在乎自己是衣衫不整还是思维混乱甚至是狼狈不堪,他只是本能地依赖韩宗,连滚带爬地抱紧他,在他怀里像个孩子一样放声大哭,一直哭到力竭,哭到嘶哑,才慢慢放开了他,一头栽倒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睡去。 白贺再次醒来,外面的天是黑的,不知道究竟是凌晨还是夜晚。脑袋疼得像是被人拍了几板砖又敲了一闷棍,整个人头昏脑涨天旋地转,耳鸣嗡嗡响彻云霄,以至于他初次起床失败,愣是躺在床上又缓冲了半个小时,才缓过劲儿来。 谁把我送回家的啊 白贺使劲追忆了一下,奈何他之前喝得大脑断片儿,除了后来去了烧烤店,其他的一概想不起来了。他看了看衣衫不整的自己,身上皱巴得像咸菜似的衬衫,扔在地上混着酒臭的t恤和牛仔裤,散落在世界各个角落的被子和枕头,凌乱不堪的床单,房间里像是经历了第三次世界大战破案了,肯定是小胖程的杰作。 他抓起手机想看时间,却发现手机早就没电了。他插上充电器,刚开机,才晃了一眼19xx,一个电话就打了进来,白贺看都不用看,能第一时间打电话给他的,除了家里人,就是程子了。 “小白同志,你终于醒了我特么差点就要打120了。你现在还行吗,能和人类正常沟通吗”程子听上去好像在吃东西。 “能,你说。”白贺揉着突突乱跳的太阳穴,嗓子哑得几乎发不出声来。 “算了,瞅你那熊样,能个屁,你等会儿,我还是到你家去说吧,晚上住你那,明天一起上学去。” 程子住的离白贺家不算太远,没多久功夫,白贺就听到了敲门声。 程子进屋,嫌弃地打量着白贺,直接奔向主题“啧啧啧,瞅瞅你那邋遢样,酒气熏天,半死不活的,能不能好好过日子了真不打算当主播了” 白贺知道他肯定就是奔着这个来的,长长地叹了口气,音量不高却十分坚决地回答他“我当主播本来就是为了查我家里人的死因,现在知道了,也就没必要继续了。” 一个字儿都没提到韩宗,看来是真生气了。程子暗暗思忖,看来得曲线救国。 “白啊,现在不是你想不想继续的问题,你和直播平台可是签了约的。你签合同的时候我还在呢,你忘了” “你那合同上说了,每个月上播次数必须保证十次以上,每次至少仨小时。我想想,如果擅自停播要罚多少违约金来着”程子翻着白眼掐指一算,一本正经道“把你家这房子卖了,差不多得赔三分之一吧,不算利息的。” 白贺不信,翻出来合同一瞅,靠,程子说的居然是真的,一点都没夸张。他立马傻眼了,差点没背过气儿去“我靠,那么多钱啊不如直接一刀捅死我得了” “所以白主播,你还要不要继续啊” 白贺一下子泄了气瘪掉了,瘫倒在沙发上,有气无力地哼哼“播播他丫的怎么也得熬到合同到期了我特么辛辛苦苦挣的钱,一罚罚回解放前了,凭啥啊” “但是我一想到那个王八犊子,连杀人的心都有,你知道我的心理阴影面积有多大么。”白贺从烟盒里抖出一根烟,叼在嘴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抽着。 程子叹了口气,见他还算冷静,便走过去坐在他旁边,把语气尽量放缓“白啊,你现在是被仇恨蒙蔽了狗眼不是,蒙蔽了双眼。刨去你们家和宗哥之间那段儿,就这几次接触下来,你客观的评价一下,宗哥是咋样的人” 白贺不情愿地顺着程子的话想了想,觉得有点道理“他挺冷静的,挺厉害。” 程子继续问道“要是他不告诉你那些事儿,就让你猜,你会猜到那么重大的失误是他干的吗” “应该不会,他不像那么粗心大意的人。”白贺似乎有点明白程子的意思了,但心里还是不太痛快。 程子点点头,打了个响指“对,问题就出在这儿。” “小白,你用脚后跟想想啊,他那么牛逼的人,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吗如果他犯了,会是故意的吗我觉得不会,那十有八九是无心之失。” “但是咱们现在多多少少也算了解一点宗哥的脾气了,他说话基本不会夹带个人感情,就客观描述事实而已。哪怕说的是他自己的事儿,也还是一样,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不会解释那些乱七八糟的理由和心路历程。” 白贺捂着胀痛的脑袋,仔细回忆了一下韩宗说的那些话,发现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不禁有点犹豫了“那可能他有啥苦衷” 程子察言观色,见白贺应该不会再有什么激烈反应了,才慢悠悠地说道“反正我是这么觉得的。不过他既然不想说,具体啥情况,咱也不知道。不过呢,我作为你的好兄弟,这时候肯定还是得帮你了一把我跟你说个昨天发生的事儿,你悠着点听,一定要冷静。”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6章 启程 “在你睡得昏天黑地的这段时间里,我找宗哥出去谈了一下,把行车记录仪拍的那段视频给他看了。我总觉得这里面的事儿没他说的那么简单让我想想该怎么跟你形容啊”程子忽然严肃起来,在沙发上坐直了身体,他摸着自己的双下巴,似乎在组织语言 “我最开始注意他,就是在那个阴宅里头,宗哥确实是去帮你的,但是他明显也有自己的私心和目的,只是没告诉我们。” 白贺点头,他也注意到了这件事,只不过他觉得,现在这世道,谁没事闲的白当活雷锋啊,就算有私心也很正常,所以并没往心里去。 “后来咱们一块儿吃饭,他跟你说了那么多,但是你注意到没有,”程子神秘兮兮地凑近白贺,对他道“我琢磨来琢磨去,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后来才想明白他几乎没提到他自己的事。” 白贺一听,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仔细回忆了一下吃散伙饭那天,韩宗说过的那些事。他想了半天,才迟疑道“和他自己有关的事好像只说了一句” “嗔鬼是被他放出来的。” 程子和白贺异口同声的说出了答案。 “没错,就是这个,”程子一拍大腿,对白贺跟上了他的思路表示满意,“虽说他自己的事儿和你没关系,人家也犯不着跟咱们汇报,但是你不好奇吗他怎么对嗔鬼,对你家都那么了解,怎么一下子就猜到了整件事儿的起承转合” “你有没有想过,他自己的事儿如果真的和你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为啥要那么讳莫如深,为啥一直帮你” 白贺的眼皮突突地跳了几下,他一头栽歪在沙发上,有气无力道“程大仙儿,我求您别整那么玄乎,有啥想法就直说,我现在头疼,难受的要命,真的没法思考。” 程子“啧”了一下,恨铁不成钢地捶了白贺一拳“我跟你说,我想到这些问题之后,就觉得有一个地方可能是个突破口,就是行车记录仪拍的那个视频” 白贺把玩着即将燃烧殆尽的烟头,不由得纳闷“那个记录仪基本没卵用,啥用场都派不上吧,八竿子打不着的事儿,怎么就成突破口了” 程子露出了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得意道“我发现,那个黑影的身形有点像宗哥,所以我才拿视频给他看了,想看他有啥反应。” 白贺一下子就坐起来了“啥你的意思是,宗哥确实和嗔鬼是一伙的,杀了我爸妈不是我被你绕晕了,你刚才还说他是好人,这会儿改主意了” 程子连忙把他摁住“别激动,别激动,我还没说完呢,我就是为了向你证明宗哥是好人,才得把前因后果都交代完整了啊。” “我跟你说,我早有准备,找了一个会做视频的哥们儿,把那段视频稍微处理得清晰了一点儿,做成了慢速视频。昨天我拿去给宗哥看,我就指着那个黑影直接问他,你看这个人,你认识吗有没有熟悉的感觉” 白贺朝程子竖起了大拇指,似笑非笑道“程哥威武,居然敢正面杠宗哥啊” 程子得意洋洋地翻了个白眼,摇头晃脑道“切,老子还不是为了你这个废物结果你猜他咋说” 白贺急不可耐,揪着程子的胖脸一顿猛搓“少卖关子,赶紧说” “他就瞅了一眼,脸色马上变了,”程子推开白贺,揉着被他搓疼的脸继续道,“我当时看他那个反应,心里咯噔一下,还以为他真是杀人犯。他把视频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然后跟我说,这可能是嗔鬼本尊,我其实是不太信他的。他长啥样我知道,但是嗔鬼长啥样我哪知道,他甩锅给别人,我也无从考证啊。” “所以我就直截了当的告诉他,不好意思,我怀疑这个黑影就是你,你要么给我解释一下你断定这是嗔鬼的理由,要么给我拿出你的不在场证明来,不然我现在就报警了小白,你应该懂我的意思吧,我就是想让他说说关于嗔鬼的事。” 白贺听得有点紧张了,点点头,咽了一下口水,试探地问道“那他咋说的” 程子模仿着韩宗的口吻说道,“他说,我没必要解释,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如果我是凶手,白贺早就死了。” “然后他叫我把这个视频传给他,他就急匆匆的走了。” “他走了之后,我琢磨了一下,感觉他说的确实有道理。毕竟他关注你直播那么长时间,如果他真是凶手,或者是和嗔鬼一伙的,想杀你不跟捏死个小鸡崽儿似的,机会多得是。” 白贺沉默了,他回想起了那一天,在自己的家里,被韩宗支配的屈辱和恐怖,心情复杂地点了点头。 程子见白贺不再那么反感韩宗,便决定继续进行下一环节“白啊,我觉得你脑子得活络点儿,你的敌人不应该是宗哥,而是嗔鬼,宗哥要对付的也是嗔鬼,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么简单的道理你应该懂的。” “再不济,你烦他,不愿意跟他合作,也应该先想办法学学人家的本事,这样就算你自己单干,那也多了几分把握啊。” “好在你不是明面儿上跟他撕破脸,还有很多转圜的余地,你赶紧给他发个消息,或者打个电话告诉他,你决定好好配合他一起抓嗔鬼了。” 程子趁热打铁,赶紧把韩宗的手机号翻出来给白贺看。 白贺盯着手机号,在尊严和金钱之间做了一番思想斗争,最终还是发了短信给韩宗 “宗哥,我是白贺。很抱歉之前我对你有一些误会,但是现在我已经想明白了。我决定和你一起去消灭嗔鬼,希望你愿意接受我,期待与你合做。” “抱歉,打错字了,期待与你合作。” 白贺刚发完消息,程子忽然拿手机戳了戳他“白啊,上次你播到半截突然耍性子不播了,可一下子掉了不少粉丝。最主要的是风评不好听,一传十十传百,这样下去名声会臭的,这可是重大的损失。你这次最好找个精彩点的地方,给自己长长脸,挽回一下信誉度,最近几天我都没课了,可以陪你直播,你想好去哪了吗赶紧决定,我得往粉丝群里发个预告。” 近日以来,白贺连番折腾,旧痛未消又添新伤,他其实早就体力难支了,从头到脚没一处舒服的地方,却又不得不硬撑下去,为自己的冲动买单。他疲惫地捏了捏眉心,在手机备忘录里挑挑拣拣,最终下定决心,休息两天,干脆干一票大的,去那个著名的鬼村丰门村。 出发这天,白贺一早上就给程子打电话“程子,准备好了没去丰门村的路特别远,我得开好几个小时的车呢,咱们早点出发。” 程子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却问道“宗哥这几天一直都没给你回消息吗电话还是不接” 不提还好,一提这茬,白贺瞬间炸毛了“操,爱接不接人家明摆着懒得搭理我了,这回可真特么是想拿热脸贴冷屁股都没贴上反正有你陪着我,老子没了他还做不了探险直播了” 程子在电话那头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还是为难地解释道“白啊,我对不住你,其实我这两天一直拉肚子,都拉脱水了,今天实在爬不起来,没法陪你去了。” “但是粉丝群里都已经宣传好了,这次我宣传的特别卖力,挺多人对丰门村探险感兴趣,今天直播间的人数估计能翻个一两倍。你要是因为我放了粉丝的鸽子,那可真是我的罪过了 “那地方实在太危险,有俩宗哥跟着我都不太放心,更何况没人陪你,万一你出点意外,我去扫墓还哪有脸面对你家老头子啊要不这样,你再给宗哥多打几个电话吧,来个连环夺命ca。反正现在时间还早,他就算去了海南岛,临时打个飞的,也能赶回来了,你就给他报销路费呗,等他陪你录完这一期,我一定请” “兄弟,咱能不能有点骨气”白贺气不打一出来,不等程子啰嗦完就开骂了“你个没出息的玩意儿,妈的一口一个宗哥叫的比我还亲热,什么狗屁倒灶的宗哥,我还得给他打多少电话才算完啊再说你管人家叫爷爷人家也不鸟你啊还不是照样玩失踪” “唉,算了,你好好在家休息吧,没事儿,老子一个人也照样能直播我特么就不信这个劲儿了” 白贺怒挂电话,背包一甩,外套一披,就气冲冲地出门了。 丰门村是在荒山里的一个废弃村落,那里距离白贺住的地方很远,光是开车就要开三个多小时,下了车还要走一段泥泞难行的山路。 据说丰门村的村民搬离那里时,几乎是集体逃亡似的迁移,所有人都对那里发生的事情讳莫如深这还只不过是众多传说中的九牛一毛。关于丰门村的灵异传说之多,要是能整理成册,可以连着出好几本书。 虽然大家都知道去丰门村探险一定能赚足眼球,噱头十足,可除了白贺这种缺根筋的自我毁灭型主播,仍然没人愿意冒死踏足那种地方。 当白贺驱车数百里,独自一人奔赴丰门村时,程子正坐在沙发上吃全家桶,他身强体健胃口好,面色红润有光泽,压根就不像是拉肚子的人。 他看了一眼时间,估摸着白贺这功夫已经在路上了,便再次给韩宗发消息 “宗哥,我知道你没关机,一定能看见我发的消息。小白今天是一个人去丰门村的,等会儿他一开播,你就知道我没撒谎了。你要是不希望看他直播自己是怎么死在那儿的,最好赶紧过去找他。”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7章 丰门村 白贺连着开了三四个小时的车,在临近傍晚的时候到达了丰门村附近的小县城。他把车停在路边,随便进个馆子吃了一顿麻辣烫,外面的天就已经黑透了。 一想到再过几个小时,自己就要孤身一人勇闯全国闹鬼第一村,白贺忽然非常抗拒夜晚的到来。 他掏出手机打开直播平台的软件,现在这个黄金时段,照理来说应该有很多探险主播开播了,可是今天首页却一片空白,没有任何同行上线。白贺的心情有点复杂,他估计是因为程子的宣传过于到位,让其他主播觉得比不上白贺玩的狠,播了也没人来看,所以都很有自知之明的停播一天了。 既然今天只有白贺一个人开探险直播,大家肯定都很期待,晚上的观看人数估计会多到爆炸换句话来说就是,白贺想临时反悔都来不及了。 伸脖子是一刀,缩脖子也是一刀,白贺在心里一合计,拖得晚还不如早点开始,自己一大老爷们儿怂啥啊,不就是萌萌吗,干他丫的 他下定了决心,顿时又提起了勇气,抓起桌上的车钥匙,再次启程了。 车子从平坦的城市道路又走上了公路,然后是乡间土路,最后是基本算不上路的泥巴路,白贺跟着导航一路颠簸,直到他的车开进了荒地和树林,他已经开始怀疑到底有没有“丰门村”存在时,行车部分的导航结束了,导航软件的性冷淡女声提醒白贺,接下来还有两公里的山路步行大礼包等着他。 山沟里完全不同于城市,这里的夜如同墨汁般浓稠,密不透风地将白贺包围其中。即使白贺打开车子的远光灯,光线也只不过凝聚在周围的一小片范围内,更远的地方,则是令人望而生畏的黑暗。 白贺没有马上下车。他降下车窗,用手电筒往山上晃了几下,很快就发现了导航所指的那条羊肠小道,就在距离他的车不足百米的地方。 北方的山大多缓而矮,山路也毕竟是被人走出来的,看起来并不像想象的那么难走。两边的杂树灌木稀稀拉拉,视线倒是不算太差,只是他的手电光无法触及更远的地方,后面的路是什么样的光景,就不得而知了。 他打开车内照明灯,怀着忐忑的心情点进直播间,准备做进场前的预热。 今天的直播间果然热闹,平时他开场预热,刚开始的在线人数最多不过几百人而已,可今天他刚开始直播,涌入直播间的观众瞬间就突破了两千。 “各位兄弟老铁,大家晚上好。我是白弟,今天来探险的地方是我国知名萌萌村,感谢大家来捧场。” “按照国际惯例,我还是先给大伙介绍一下,”白贺习惯性地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伸进电子点烟器里,昏黄的车灯下多了一点猩红微光,闪烁不定。观众们只觉兴奋,没人能感受到白贺的焦虑。 “这个村子在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就已经基本没人住了,据说是因为上游的河流附近农田开垦过度,导致下游断流,村里的人用水都成问题,更不要说种田过日子了。” “不过,这只是官方的一种说法。这里的村民格外守旧,就算用水困难,他们也不愿意搬走,甚至为了留在这里,他们还一起筹钱造了蓄水池。所以很多人都认为,他们不得不离开的理由,应该另有蹊跷。网上的说法很多,玄乎其玄,也做不得准,感兴趣的朋友可以自己去搜,这里我就不过多介绍了。” “今天我带大家进去走一圈,亲自探索一下这里的秘密嗯” 白贺的话还没说完,弹幕忽然飞刷起来 “窗外有人” “白弟看一眼窗户外面,有个人影。” “小心啊别是强盗吧” 白贺已经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了,这时候倒也没太慌张,他看了一眼时间,还不到晚上九点。照理说就算是闹鬼,也不会这么早。他的第一反应是有附近的村民从这经过,可能对这辆停在荒山野岭里的车产生了好奇。 即使白贺这样自我安慰,却还是下意识地开始戒备了。他叼着烟,从车座下面掏出了用来防身的扳手,不动神色地转过头,只见一个面色煞白的人,黑洞洞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一声不响地站在他的车窗外,不知道已经站了多久了。 白贺只是匆匆一瞥,吓得差点没喊出声来。他瞬间出了一身冷汗,后背一下子僵住了,本能地就想开车溜之大吉。 这人站得离他的车太近了,白贺的车再次启动,外面的人明明能听到引擎的声音,却纹丝不动,一点反应都没有,好像根本没打算挪地方。 这特么到底是人还是鬼啊 白贺犹豫了,周围全是树,车子能活动的范围并不大,他的车一动,很有可能会撞到这人。如果是个鬼也就算了,如果是人,撞到了可不得了,那是要赔钱的莫非这人是想讹他 他收回了要踩油门的脚,壮起胆子又往旁边看了一眼,这回看清了,却再次吓了他一跳原来这人看起来面色惨白,眼神空洞,是因为他戴了一张白纸糊的人脸面具 白贺有一瞬间的错愕,有这样的萌萌吗戴面具的还怪新奇的 他隔着车窗,举起手电朝那人晃了两下,虽然不太礼貌,但此时此景也顾不上那么多繁文缛节了“哎,外面的兄弟,你是人是鬼啊找我有啥事儿吗” 那人没有回答白贺,只是缓缓地转过身,离开了他的车,朝那条羊肠小道走了过去。 白贺有点庆幸,我靠,虚惊一场,这还真是个活人,幸亏刚才没跑不过看那人离开的方向,好像就是往丰门村去的,难道那地方现在又有人住了 一想到自己要去的地方还有人烟,并不是完全的阴森荒芜,白贺心里瞬间踏实了不少。他目送着那人走出了百来米,眼看着就要消失在车灯所不能及的黑暗中,忽然反应过来哎既然我也要去丰门村,可以跟着他走啊 他赶紧把要带的东西都塞进背包,熄火下车拧亮手电,就跟着那人走上了山路。 虽然白贺一声不响地把人家当成了免费向导,却并不愿意与这种大晚上戴着面具出门的怪人有什么交集。他警惕地与那人保持着足够安全的距离,继续和直播间的观众交流 “老铁们,本来应该到晚上十点左右我才进场的,不过鉴于路途遥远,事发突然,我决定提前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探险。就凭我这两条飞毛大长腿,哪怕走两公里山路也就是半个小时的事儿,所以喜欢白弟探险的朋友们,现在可以拿起你手中的手机,将白弟的直播分享到你们的朋友圈,分享到你们的七大姑八大姨亲戚群,和亲朋好友一起愉快地看白弟探险” 直播间的气氛很活跃,观众们七嘴八舌地讨论着白贺的免费向导 “那个人走夜路,连手电筒都不带的吗” “白弟,你小心被山里的强盗包饺子了。” “感觉不是萌萌,刚才好像看到他的影子了。” 白贺看了弹幕直乐,把手机凑近嘴边小声说道“谢谢兄弟们的关心,我会注意安全的。真要被强盗团伙给包抄了,咱也不能坐以待毙,我负责反抗到底,你们负责替我打110请求支援吧。不过我还是觉得,现在都是法治社会了,这种事儿也就电影小说里面瞎编编,现实生活中应该不至于的。” 前面的人头也不回,只顾着闷声往山里走,白贺也乐得自在,不紧不慢的跟在他后面,翻过了山坡,果然看到了前方的山谷里有星星点点的灯火,看来丰门村里至今还有人在住。 接下来白贺就可以自己随便去逛了。他松了一口气,提高嗓门对前面的免费向导喊了一嗓子“大哥,谢谢啊” 那个人应该是听见了,却依旧没有回头,只是脚步停顿了一下,便自顾自地继续往村里走了。 白贺从没来过这里,并没有什么具体的目标地点要去,但也不能一直跟着人家,于是便故意错开了方向,往村口的另一条路走去。 站在山坡上居高临下地看村子的时候,村里的几处灯火十分了然,但真的置身于村子里,白贺却发现点灯的人家其实是极少数,绝大部分的房屋还是黑幢幢的,一片死寂。 宅院的门都是大敞四开的,已经搬走的村民显然没有再回来住的打算,任由路过的人窥探甚至闲逛。白贺边逛边想,这里倒是在某种意义上真的实现了“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良好风气,因为这里压根就他妈的没几口人 “只说你长寿享清福谁知你早早离人间一生辛劳又节俭含笑在九泉” 白贺正走在路上,忽然听见前面不远处似乎有人在唱丧歌,似乎是从一座院落里传出来的。 他一听就知道,那是死人入殓时,在棺材盖子合上之前,要有人在棺材旁边哭丧唱的歌,这时候死者的家属亲眷会绕棺一周,来看死者最后一眼,也就是俗称的“辞容”。 难道今天正好有人在举行葬礼 白贺一边为直播间的观众解释一些丧葬礼仪,一边循着声音的源头走去,走到一座破败不堪的院子前。 院门和里面的屋宅漆黑一片,白贺举起手电照了照,发现里里外外都大敞着门,空旷的厅堂里似乎摆着一口棺材。 他在门口喊了两嗓子“请问有人吗”,周围却一片死寂,除了歌声依旧萦绕在院子里,根本没人回答他。 白贺迟疑了一下,显然反应过来了事态不对,然而直播间里的观众却起劲得不得了,狂刷礼物催促他进去看个究竟。 他心念忽动,打开了礼物榜单,从榜一翻到最后一名,果然,没有“h先生”。 算了,没有就没有吧,有啥大不了的。 白贺叼着一支烟,背着风点燃了,默默地吸了一口,回应直播间的观众们“亲爱的老铁,各位兄弟,无人老宅为何传来歌声空旷厅堂为何有无主棺材丰门村内的灵异现象,究竟是确有其事还是恶意人为这一切的背后,是人性的扭曲,道德的沦丧,还是萌萌们的集体狂欢” “今天就由主播白弟进去探个究竟,带领大家一起走近不科学。” 注孝歌节选。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8章 丧歌 白贺热场完毕,便调整好手电光,谨慎地进了院子。 这户人家的院子不小,院子里能用的东西都已经搬空了,只剩下一个缺轱辘的破木板车,和满院半人高的枯萎蒿草,光线所及之处,满目尽是荒凉。 漆黑的屋宅里有窸窸窣窣的响动,丧歌依旧盘旋在院子的上空。那歌声并不算太响,也不是飘忽不定的那种细微的声音,只是刚好能让人听得真切,却又觉得遥不可及。 白贺小声对着手机说道“老铁们,听到了么,这个丧歌是从里面传出来的,但是里面一点光亮都没有。不知道这是当地的丧葬习俗,还是有萌萌在作祟。” 他又向前走了一段路,手电光照进敞开的房门,一口没有盖子的棺材正对着门口停放,给人一种无形的压抑感。那种压抑是源自于人的本能,源自生命对死亡的敬畏和恐惧,让白贺不由自主地脊背发凉,不寒而栗。 他已经感觉非常不对劲了,一点都不想直视那口棺材,但是为了直播,他又不得不一步步地靠近。手电晃了晃,他刻意地避开了直射它的角度,将光亮投向脚下。棺材很快再次隐匿在黑暗中,但黑暗并没有吞没它,它仍然伫立在那里,像一个有经验的猎人守在陷阱旁。 白贺甚至有一瞬间的错觉,这个棺材是有生命有思想的,它仿佛知道白贺一定会前来探望,所以执着地站在那里,等待着白贺的到来。 近了,已经很近了。 白贺一伸手就能摸到它。 不能再靠近了,哪怕是自欺欺人,也要给自己留一点心理上的“安全距离”。 手电光像自投罗网的猎物,缓慢地从地面向上攀爬,爬上停棺台,小心翼翼地向敞开的棺材里面游移。 白贺听到自己的心正在“砰砰、砰砰、砰砰”地剧烈躁动,差点把耳膜震破,他的五脏六腑像是被狠狠攥着,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吐出来。他十分确定自己现在已经腿软了,随便来个人碰他一下,他可能都会立刻瘫在地上。 他想逃,想装晕,想装死,但是他不能。他的自尊心告诉他,他是个爷们儿,哪怕死在这儿,也不能像个王八一样临阵退缩。 抱着这种视死如归的心态,白贺将手电光照进了棺材里。 棺材里躺着一具尸体。也许是由于北方的天气寒冷而干燥,这具尸体竟然保存得十分完好,而且几乎没有臭味。棺材里爬满了巴掌大的灰黑色的蝙蝠,密密麻麻,挤挤挨挨地聚集在尸体周围,只留出了尸体头部周围的一小块空间。它们的皮翼相互蠕动着摩擦着,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动,原来白贺在外面听到的,就是这些蝙蝠发出的声音。 虽然尸体的头部没有被蝙蝠遮盖,白贺却依然看不到死者的面容,因为死者脸上戴着一个奇特的白纸糊的人脸面具,让白贺只看了一眼就马上认出来的面具这就是站在他车窗外窥伺的那个“人” “啊啊啊啊啊我操我操我操真的有鬼啊啊啊啊” 就在手电光照到棺材里的一瞬间,白贺再也控制不住极度的恐惧,他崩溃地嚎叫到破音,直到他吓得发软的双腿终于跟上了大脑的节奏,才终于重新积攒起力气,转过身拔腿就逃。然而就在他夺门而出的一瞬间,却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他猝不及防地狠狠摔倒在地,手电筒和手机一齐脱手,被远远地甩飞出去。 可能是他闹出的动静太大,棺材里聚集的大量蝙蝠被他惊扰,纷纷从休眠的状态中醒来。白贺的身后很快便传出蝙蝠们“吱吱吱”的嘈杂尖叫,还没等他从地上爬起来,大量的蝙蝠已经煽动翅膀从棺材里一哄而出,仿佛爆炸后的黑色浓烟般迅速蔓延到整个漆黑的厅堂中。 无数的蝙蝠在屋里四处尖叫着乱飞乱撞,有几只发现了趴在地上的白贺,立即如暴风骤雨般带头俯冲下来,其他蝙蝠很快也找到了惊扰它们休眠的目标,纷纷调转方向,集体冲向白贺,对他进行强烈的反侵略攻击。 蝙蝠感知得到白贺身上明显散热的源头,便用它们锐利的爪子乱抓乱挠白贺的衣领,用细密的尖牙撕咬他暴露在外的双手和头部,对这个跑到老巢来惊扰它们的人类,进行全方位无死角的猛烈进攻。 白贺没想到这些蝙蝠的攻击性这么强,但是事发突然,他根本来不及准备任何防护措施,一时间也找不到趁手的东西来反击,情急之下只好赶紧抽出背包里的扳手,顾不上自己的手已经被啃咬得血流不止,一手护住自己的头部和脸,一手胡乱挥舞扳手,试图驱散这些凶残的家伙。 他的外套被蝙蝠撕扯得破烂不堪,露在外面的手和脸被蝙蝠锋利的爪子挠出了数不清的血口子,白贺没想到这些蝙蝠竟然如此凶残嗜血,那些蝙蝠闻到血腥,似乎越发兴奋,前仆后继地将他团团围住,不依不饶地围绕在白贺周围,发了疯般袭击他。他根本来不及反抗,也根本不是对手。 他只能逃跑,然而逃跑也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每当他试图往外逃,总是会感觉到有一只无形的鬼手突然出现,死死拽着他的脚踝,一下子就把他再次拽倒在地。而且他越是想跑,那只手的力气就越大。不管他是拼了命的想要重新站起来,还是趴在地上竭尽全力地一点点往外爬,那只鬼手总是会及时出现,一把拽住他,然后像一只猛兽拖着自己的猎物回巢般,慢慢地把他往棺材的方向拖。 白贺不仅根本无法前进分毫,甚至在与这股无形的力量抗争了几个回合之后,他绝望地发现,自己竟然离那口棺材越来越近了。他的手机还在录播,他试图大声呼救,却发现自己如同梦魇一般,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他后悔不已,自己刚才浪费了最后一次求救的机会如果那时候,他没有发出那些无意义的惨叫而是呼救,也许现在观众们已经替他报警了。虽然这里既偏又远,但是如果有人替他求救,警察叔叔赶来的时候,说不定还能找到他的全尸,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悲惨地死在鬼村里,在无声无息中沦为一群蝙蝠的自助餐,然后在几天之后变成一堆蝙蝠屎。 蝙蝠如黑雾般将他包围,如跗骨之蛆般啃咬撕扯着他的皮肉,院子的上空依旧盘旋着丧歌,一遍又一遍地吟唱着。 他机械地重复着逃跑的动作,然后一次又一次地被拖向棺材。在漫长的毫无意义的反抗中,白贺已经身心俱疲。 他甚至有些绝望地想,这丧歌从一开始就是唱给他听的。这个诡异的地方,即将在直播间千万人的瞩目之中,成为他的生命终结之地,而丰门村这个国内闹鬼第一村,因为他这个超级人气明星主播的离奇死亡,从此又多了一个光辉灿烂的灵异传奇 “叮铃叮铃叮铃” 一阵规律有节奏的铜铃声忽然传来,打断了白贺不着调的临终遐想。 白贺认得这个声音。 在葬礼入殓时,僧人或者阴阳先生会左手执招魂幡,右手摇响铜铃,唱响起丧咒,以此来引渡死者的亡灵归位。 自己是真的要死了白贺这么想着,顿时心如死灰。他感觉那些死缠烂打的蝙蝠似乎正在离他远去,徘徊在耳畔的丧歌也渐渐消散了,他的意识也逐渐模糊,看来,自己是真的快死了 等等好像哪里不对 白贺试着转了转头,又蹬了蹬腿,他发现,蝙蝠和丧歌确实是消散了,但是他好像还没死 “叮铃叮铃叮铃” 铜铃声又响了。 这回白贺感觉自己忽然清醒了,他赶紧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爬起来,惊喜地发现自己完全可以自由行动,再也没有那种诡异的力量来缠着他了 他连滚带爬地冲向手电筒,迅速捡回自己散落了一地的随身物品,然后以f1方程式赛车的速度一阵风似的飞奔出这个恐怖的院子,本能地捋着铜铃声响起的方向冲刺。 直播间里的观众虽然没能目睹刚才发生的一切,但仅从诡异的蝙蝠叫声和漆黑的屏幕状态也能猜到一二,此时见主播脱险,纷纷砸礼物为他庆贺劫后余生 “刚才发生啥了,好像很惊险的样子” “听到了肉搏的声音,白哥没事儿吧” “是被动物抓的吗我好像看到主播的羽绒服变得破破烂烂的” 白贺朝铜铃声的方向飞奔着,他看到前方亮起了耀眼夺目的光,那是车大灯的光线那是希望之光啊 在那璀璨炫目的灯光里,有一个修长挺拔的人影,手握着一把铜铃,正淡定而规律地摇动着,铜铃在他手中发出“叮铃叮铃”的响声。 白贺死而复生,惊喜得发出一连串毫无意义的大叫,他狼狈得如同一条流落在外的丧家之犬,却抑制不住奔向主人的那种激动无比的心情。 他朝着那人影雀跃着,飞奔着,他破破烂烂的羽绒服里,无数的羽绒毛毛从破洞和裂口处争先恐后地钻出来,迫不及待地迎风飞舞,跟他一同朝那个方向雀跃着,飞奔着。 雪白的毛毛被风吹起,飘落在绚烂的车灯前,就像羽绒服的主人此时此刻的心情般,晶晶亮,心飞扬。 手机镜头疯狂晃动,直播间的观众看得莫名其妙 “主播那边儿飘的是啥下雪了北方人见雪咋还这么激动” “不是吧,感觉好像是白弟那破羽绒服里的毛钻出来了,好可怜哦” “主播是不是疯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9章 紧急处理 白贺终于再次见到了韩宗,又是在他如此狼狈的时候。 “呼呼宗哥,我就知道是你谢、谢谢你,又救我一次,不知道该咋谢你” 他头发被蝙蝠抓得像鸡窝似的乱七八糟,脸上、脖子上、手上都是大大小小的划痕和伤口,有些只是破了皮,有些却正往外渗血,在寒冷的夜里冒着微小的热蒸汽。他的周围正飘着从羽绒服里钻出的羽毛絮,浑身上下都粘着草屑和土,如果手里再拿个破碗,说不定能当上丰门村最帅的乞丐。 他气喘吁吁地冲到韩宗面前,在韩宗平静的目光注视之下,有些语无伦次,他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激动,庆幸,又夹杂着一点尴尬和复杂的心情,啰嗦了半天废话,也不知道究竟说点什么才好 “宗哥,你这么冷的天就穿个风衣,不冷吗” “呃我的意思是你的风衣还挺不错的。” “今天还挺冷的哈” 韩宗拉开车子的后门“过来,伤口得尽快处理。” “啊好的。”白贺终于从尬聊中解脱了,坐进车子,把手机固定在前排的安全头枕上,以便他继续直播“老铁们,多亏了宗哥,我得救了。现在我先紧急处理一下伤口,等会再继续探险” 镜头对着白贺,也拍到了他身后精细奢华的车内饰,直播间里一些新来的观众纷纷开始讨论这辆车 “我擦,原来是低调的神仙土豪做探险直播是为了体验普通人的生活吗” “主播是不是最近买彩票中大奖了” “中大奖也买不起,顶多够交个购置税,得中两次大奖才行” 也有一些老观众一眼就认出了这是韩宗的车,便开始打趣调侃他 “是被宗哥包养了吧” “母胎o白弟终于c位出嫁” “恭喜宗哥喜提白弟” 白贺看着弹幕滚动,尴尬得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好岔开话题,尽量聊些有的没的,直到韩宗从车载冰箱里拿出了一支冻干粉药剂,撕开封口,用酒精棉擦了两下,将溶剂与干粉复溶后,双指夹着细针筒对白贺道“肩膀露出来。” 白贺看着韩宗干脆利落的一串动作,简直傻了眼。要不是几次相处下来,他知道韩宗是个好人,这时候在昏黄的车内照明灯下,看到他眼神阴鸷地举着针头,是个人恐怕都会觉得,自己要被地狱派来的使者执行安乐死了。 “宗哥,你还会这个这这是啥针啊,非得打么不是,我的意思是,呃”白贺的舌头开始打结了。 相比于萌萌,白贺更怕打针。可以说除了死亡以外,他最怕的就是打针了。韩宗手里的死亡大针头在灯光下泛着寒芒,白贺立即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般的窒息他宁愿躺在刚才那棺材里睡一宿,也不想被韩宗扎一针。 白贺清清楚楚地记得,几年前他还在上初中的时候,有一次放学回家,不小心被邻居老大爷的泰迪咬了一小口。那时候也是冬天,白贺穿的裤子很厚,泰迪咬得也不重,而且还隔着裤子,只是咬破了皮而已。可那老大爷非要拽着白贺去打疫苗,就连白贺的母亲也坚持要让他去,白贺不得已,只好被扭送到防疫站。 在防疫站里排队的人很多,一些年纪比较小的孩子害怕打针,哭闹得很厉害。白贺本来还算镇定,但他排队时看了一会儿防疫站对狂犬病的科普宣传画报,又被周围惨淡的气氛感染,竟然很没出息地也跟着开始痛哭流涕。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越哭越伤心,越嚎越响,搞得好像他是被藏獒吃了一条腿似的,引得周围的人纷纷侧目。 打针的时候更是惨烈,由于他神经紧绷,太过敏感,针扎进胳膊的时候他突然剧烈挣扎,防疫站的护士也是手快,他挣扎时针尖已经扎进了白贺的肌肉,把白贺疼得死去活来又不敢去拔,结果白贺就这么衣衫不整地扎着针,挣脱了护士,在防疫站的大厅里狂奔了好几圈,直到防疫站的保安赶来把他摁倒在地,才算把这一波三折的疫苗给打完了。 如果事情就这么结束了,白贺倒也不至于对打针恐惧到这个地步。最可怕的事情就是,给白贺打针的那位护士,是白贺的同学的妈妈。 于是白贺的英雄事迹在第二天上学时就被传遍了校园。 眉清目秀的他,过早地体验到了现实的残酷。因为害怕打针这种奇葩的理由,被女生们列入了“虽然长得好看但绝对不能接受”的黑名单。这个黑历史一直如影随形地跟着他,导致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和女孩子相处,一直光荣单身至今。 白贺的脑子里不停地闪回着他屈辱的过去,他非常非常想打开车门拔腿就跑,但他强烈的求生欲和自尊心告诉他,他的直播还开着,数以万计的观众在看着,而且当着另一个爷们儿的面,他怎么可能因为这种傻逼透顶的事认怂啊 “狂犬疫苗。” 韩宗的回答十分简洁了当,语气却不容置疑。 白贺恨不得自己现在立刻马上去世,但是他嘴上却轻描淡写地说道,“哦,那就打吧。” 他心情一片惨绿,慢慢吞吞地拽下自己右边的衣服领子,露出了紧致光滑的肩膀。 韩宗把针筒里的空气推干净,把远远贴在后座另一端的白贺往自己旁边拽了一把。 “宗哥”就在针尖即将触碰到他的胳膊的时候,白贺还是没忍住,别过头没出息地小声哔哔了一句“轻轻点儿行不” 他的话还没说完,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针头已经从他的胳膊里拔出来了。 “呃这就完事儿了”白贺有点懵逼。 韩宗没说话,又从一个阔口塑料瓶里拿出了几个酒精棉球,抓住白贺的手就要擦。 “我自己来我自己来就行”白贺像摸了电门似的一下子缩回了手,但他马上又觉得自己好像戒备的太明显了,只好假装迫不及待地用棉球使劲搓伤口,然后尴尬而不失礼貌地朝韩宗咧嘴笑了一下。 擦着擦着,忽然有一滴血掉在他的袖子上。 白贺这才觉得脖子好像有点痒痒的,伸手一摸,竟然一片血。刚才被打针分散了注意力,他都没注意到自己耳朵下面竟然有一道很深的口子,正在往外冒血。 他看不到那伤口,只好凭感觉赶紧把棉球摁在摸到的位置,冰凉的酒精渗进皮肤,强烈刺激着伤口,皮肉传来激剧的刺痛感,疼得他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想用手机前置镜头看看脖子,却忽然想到那么多人正看着他,不能给观众看这种血腥场面,于是赶紧靠近车窗,试图从玻璃反光中看到脖子的伤势,可是自己一靠近,热蒸汽就会把玻璃变得雾蒙蒙的,根本看不清。 “宗哥,我得看看这个伤口,你这有镜子吗。”白贺龇牙咧嘴地问。 韩宗示意他,风挡玻璃上的倒车镜。 白贺抻着脖子往前瞅了一眼,倒车镜离他太远了,要照镜子只能到驾驶座才行,但那太不礼貌了,而且这镜子的高度也不太合适,抻脖子照镜子的动作势必会抻到伤口,害得他流血加剧总而言之,它派不上用场。 韩宗看着他折腾了半天,才淡定提醒道“这伤口周围有蝙蝠咬过的痕迹,离头部太近,得尽快把脏血排干净再冲洗伤口,不然可能会引起严重感染。你还要继续直播吗” “卧槽”白贺一听,脸都绿了,他知道韩宗说话向来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绝对不会夸大其词,如果韩宗说会严重感染,那他很有可能就真的离嗝屁不远了。 可是,要停播吗他有些为难。 他驱车几百公里来到丰门村,被萌萌折腾得半死,花了那么大的代价才换来直播间如日中天的人气,他怎么可能甘心就这么虎头蛇尾地停播 但是想到韩宗说的话,他又实力怕死,纠结了半天,他还是鼓起勇气,给韩宗指了指直播间显示的在线观看人数,支支吾吾地问“宗哥我有个不情之请,那啥我不想停播,你有啥办法可以帮兄弟一把不就像刚才打疫苗之类的反正紧急处理一下,再坚持几个小时就行,就几个小时,应该不会出啥大事儿吧,好歹让我播完” 韩宗仿佛早就看穿了白贺那点儿心思,对他提出的请求一点都不意外,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白贺被盯得很不自在,还以为韩宗不同意,他有点泄气,张了张嘴,正想厚着脸皮再求求韩宗,韩宗却忽然开口答道“有办法,不过你可能接受不了。” 白贺一看这是有戏,高兴得差点没给韩宗跪下来磕个响头“宗哥你说你有啥办法都往我身上招呼我绝对服从” “我帮你把血吸出来。”韩宗淡淡说道。 “吸吸出来用嘴吗”白贺的眼角抽搐了两下,问题一问出口,他恨不得直接给自己一个巴掌这是什么智障问题,我特么简直是傻逼,不用嘴难道用肚脐眼吗 不对,用嘴吸他的脖子那不就是呃 白贺想象了一下那个不可描述的场面,太硬核了,他有点接受不了。 难道是自己思想龌龊了但是这个办法也太 他心虚地瞄了一眼韩宗,见韩宗依然大方坦然地看着他,根本看不出任何情绪。 白贺顿时又尴尬又为难,但是他心里明白,韩宗一开始就问他要不要继续直播,是他自己死皮赖脸地让人家想办法,现在怎么能怪出主意的人呢 他有点凌乱,需要冷静一下,于是干咳了一声,问道“宗哥,我能在你车里抽根烟么” 韩宗点头。 于是白贺从烟盒里抽出来一根烟,给自己点上,猛吸了三口之后,他恢复了理智。回忆起之前他几次误会韩宗,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人家宗哥其实压根就没那个意思。 他想到这儿,顿时觉得压力小多了,也没那么尴尬了,便放松下来,仰靠在后座椅背上缓缓吐着烟雾,极力克制着内心的纠结,用尽量平静的语气回答韩宗 “成,那就宗哥说了算,拜托你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0章 伤口 韩宗拧开了一瓶矿泉水,仔细地漱了几次口,把水吐进了车载垃圾桶,然后又用酒精棉给白贺脖子上所有的划痕和伤口擦了一遍,做简单的消毒处理。他看韩宗如此谨慎,才放下心来确定韩宗真的不是趁火打劫,心里不由得又有些愧疚。 “兄弟们,大家可能也听到了,刚才我被蝙蝠袭击过,现在要紧急处理一下伤口暂时不能直播,这个过程可能需要一点时间,我就先挂机,不关直播间了,咱们等会见。” 白贺交代完,便心情复杂地离开了摄像头能拍到的范围,叼着烟挪向韩宗那边“宗哥,你吩咐。” 韩宗示意白贺挪到离摄像头最远的一侧贴着车门坐,自己则又漱了漱口,然后面朝着白贺,修长有力的手忽然从他的颈后包抄,五指穿过他的头发,按住了他的后脑,强迫他露出了受伤的脖子,弯腰靠近了他。 车子没有熄火,暖空调开得很足,白贺并不冷,甚至有点冒汗,不知道是因为热的还是因为紧张。 可是韩宗的唇很凉,也许是他用冰冷的矿泉水反复漱口的缘故,当他的唇贴上白贺温热的皮肤时,白贺本能地瑟缩了一下,他有点后悔了。 但是他没有反抗,因为韩宗的手正强有力地钳制着他的头。也许这是白贺给自己找的借口,他没有反抗也许只是出于强烈的求生欲罢了。 他从来不知道,也从来没机会知道,原来自己的耳朵下方到锁骨上方的这段区域如此的敏感,原来只是轻微的触碰,就会让他感到周围的皮肤连带着瘙痒难耐,心脏紧急抽搐,整个脊背都跟着一阵酥麻。幸好韩宗不是他的敌人,否则他现在肯定已经没有反抗的力气,要被完全俘虏了。 韩宗的动作一点都不客气,干脆利落地吸吮着白贺的伤口,没有任何除此以外的多余动作。白贺却不禁轻微地倒吸了一口凉气,韩宗太过用力了,因为他感觉自己身体里的血,似乎都在朝着那个伤口涌动。不过有些血可能涌错了方向,导致他的耳朵忽然充血发烫,烫得他有点不知所措。 韩宗就在这时忽然直起了腰,转过头把脏血吐进了垃圾桶,然后再次漱口。他一回头,就正好撞见白贺苍白的脸和耳朵在昏黄的车灯下泛着潮红,整个人瘫软在座位里,似乎有气无力。于是他伸手摸了一下白贺的颈侧,发现白贺的颈间动脉搏动得异常快,便沉声问道“身体不舒服” 白贺像被识破了最隐秘的心思,紧张得暗暗攥起了拳头我的脖子太敏感了,你吸得太用力了,老子不舒服,血都特么要被你吸干了这种话他哪里说得出口 他说不出口。 所以他只是生硬地别过脸,神色古怪地叼着早就熄灭的烟屁股答道“没没什么,只是有点疼,你快点弄吧。” 韩宗不再多问,俯下身再次为他吸吮脏血。但是这一次,韩宗的力度明显轻了很多,轻到白贺甚至有一种他是在被韩宗亲吻,被韩宗轻薄的错觉。 他受伤的皮肤十分敏锐地察觉到,韩宗的舌尖正在轻缓地舔舐着他肿胀发痛的伤口。 舌尖不像嘴唇那么冰冷,带着一点与韩宗不相称的柔软和温热,触碰着他白皙的脖子,抚慰着他受伤的肌肤。 那种感觉太要命了。 几个来回之后,他的心跳几乎都要停止了,他的呼吸开始不顺畅了,他的全身都已经麻软没力气了,他的所有感官都在强烈的叫嚣,在韩宗冰冷的唇与温热的舌面前,他眼看就要沦陷失控,很快就得缴械投降。 在这种极端情况下,他本能地要发出点声音来,还好他现在正叼着烟,嘴巴张不开,于是那些不该涌出喉咙的呻吟变成了破碎的粗重的喘息。他竭力克制着自己,不要发出声音,不要让自己太过丢人,以至于叼着的烟屁股都被他咬成扁扁的一片了。 日,这小子特么的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白贺对自己过于敏感的反应有些恼火,他试图归罪于韩宗,但他很快就失落地发现,韩宗只是按部就班地吮吸他脖子上的每个伤口,吐出污血,漱口,再重复,不仅没有任何其他多余的动作,连任何表情都没有。 甚至眼神都还是那么静如止水。 真的只是自己太敏感了吗 “嗯宗宗哥呃等一下不要了吧” 当韩宗再次把白贺圈锢在身下,高大的影子笼罩在白贺身上时,白贺咬咬牙,抬起手抵在了韩宗的胸口,阻止了韩宗的攻势。然而话一出口,连白贺自己都惊讶了,他的声音为什么变得沙哑了为什么好好的叫一声“宗哥”竟然变得如此色情,他苦苦抑制着自己不该有的反应,可他的声音怎么这么快就出卖自己了 “嗯”韩宗低低回应了一声,似乎有点莫名其妙。 这特么是什么鬼对话啊 白贺被自己气得恨不得变成一个屁立刻从车缝里溜出去,他尴尬地收回手,结结巴巴地解释道“呃我觉得差不多可以了吧我、我还得直播” 他不等韩宗回答,就迅速从韩宗身下逃离,以闪电狗般的速度蹿回了他自己的位置。 直播间的画面虽然经历了一段空白期,声音却原原本本地传进了观众的耳朵里,白贺看着疯狂滚动的弹幕,这才发现自己刚才试图掩耳盗铃的一系列失态,其实早已经变成了公开处刑。 更让他感到万分羞耻的是,在镜头前,他发现自己脖子上的那些伤口,已经被韩宗吸吮得肿胀发红,看起来就像呃某些不可描述的场面过后遗留的某种痕迹 他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以最快的速度逃离这个犯罪现场,想和韩宗来一场轰轰烈烈的说不见面就老死不相往来的告别。 但是他做不到,他只能没出息地向现实妥协,因为仅凭他这个菜鸡的一己之力,根本没法在遍地萌萌的鬼村里独自活到天亮。 韩宗明白他的意思,没再靠近他,只是示意他用酒精棉擦干净脖子,韩宗自己则坐在另一边漱口擦嘴,而后平静地给自己也注射了一支狂犬疫苗。 白贺暗中观察着韩宗的一举一动,当他看到韩宗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给自己扎针的时候,不禁出了一把冷汗,心里暗想这位兄弟对自己一点儿都不客气,说扎就扎,真尼玛是个狠人儿,即使做不到去逢迎讨好,也绝对不能得罪,不能得罪 韩宗已经收拾妥当,两人先后下了车,沉默地并肩走了一段路后,他试图掩盖自己做贼心虚的状态,便找话题开始尬聊“宗、宗哥,我想请教一下,这个村子为啥这么邪门啊” 韩宗拧亮了他自己的手电,走在前面开路,顺便给白贺科普 这个看起来不起眼的村子曾经三次易名。丰门村最初的名字,叫做风门村,据说是设计建造这座村子的一个风水先生给起的。 “风门”在风水玄学中,是遇福风则愈吉,遇邪风则愈凶的意思。整个村落的形状狭长,地理位置奇特,这里原本是古战场的一条甬道,位于两座南北走向的山谷间,西侧背山,东侧面水,夹在两山之间的这种格局其实是犯了天斩煞,住在煞里的人容易败运生病,甚至有血光之灾。 照理说如果地理格局不好,房屋风水还是能破煞的,所以一般住人的房子,都会考虑这些问题,将朝向设置成采光最佳的状态。但是这个村子里的房屋基本都是逆风水的,避光而建,甚至细化到每间屋子,都刻意破坏了积福挡煞的格局,造成标准的穿堂煞。 没人知道风水先生设计这座村落的意图何在,这样的风水害得村里人霉运连连,男的娶不了妻,女的生不了娃,后来人说这个村子是“封门绝户村”,经过口耳相传,就把它叫成了“封门村”。 然而本村的村民偏偏要给村子起个吉祥名,于是便有了极具讽刺意味的“丰门村”。 归根究底,这里最令人费解的,并不是风水先生造村的意图,而是这个村子的村民他们可以说是全国范围内,数一数二不讲究风水,不忌讳死亡的人群了。 国人的传统葬俗,是讲究逝者目达耳通,心明眼亮,面无遮挡;死者下葬时衣着素色,样式考究;至于葬人的地方,有条件的人家更是格外讲究吉穴福地,普通人家最次也要避开凶地和居住地。 但这里的人葬俗十分诡异独特,死者的衣着随便,毫无规律可循,且尸体都戴着白纸面具,村人还特别追求人鬼同居,把死者葬在村中、甚至自家院中的不在少数,可以说是真正的“生是村里人,死是村里鬼”,导致阴魂不散,困在村中。 可见这个村子之所以落魄至此,除了本身有种种煞势,村人自败风水格局也是一大重要原因。 白贺亦步亦趋地跟在韩宗后面,大部分都听得云里雾里,不明所以,只有戴面具下葬那一段,他听得格外明白,不由得心凉了半截,感到阵阵后怕难怪没人愿意来这儿直播,看来这个村子确实非常凶险,自己实在太莽撞,要不是韩宗及时出现,他现在可能已经死透了 一念及韩宗来救他,他又不知不觉地想到了刚才在车里的那个场面,耳朵忽然又红了起来,完全没注意到韩宗的脚步已经停止了,还突然转过身来,他差点撞到韩宗身上。 他赶紧刹车,见韩宗面色不善,竟然还关掉了手电,这才意识到不妙,赶紧手忙脚乱的跟着关掉手电,在一片漆黑中低声问道“咋了宗哥,怎么突然停下来了” 韩宗眉头紧皱,示意白贺不要说话,他闭上双目仔细听了一会儿,突然拽着白贺的胳膊就往来时的方向跑“我的车在动” 注改编自清代蒋大鸿著作天元五歌,原文更有风门通八气,墙空屋阙皆难避,若遇祥风福顿增,若遇杀风殃立生。 另注封门村相关资料参考自百度百科。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1章 失控 白贺还没听清韩宗在说什么,就被他拽着胳膊往来时的路上狂奔。起初他被韩宗像遛狗似的拖着跑了几十米还有点懵圈,感觉自己的人格受到了一丝丝羞辱,本来想吼一嗓子“宗哥你放开我我会自己跑”,结果韩宗拽着他越跑越快,步伐稳健两脚生风,简直比白贺飞的还快,白贺被他拽得踉踉跄跄,跑得几乎心脏脱落。 最绝的是韩宗根本没开手电筒,竟然能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鬼村里,迅速辨别出他们来时走过的路,七拐八拐地带着他在狭街窄巷之间穿梭。 他这才明白,要不是韩宗拽着他跑,他现在早就被甩得没影了。 跑了不知道有几分钟,韩宗突然顿住脚步,拉着白贺藏身在两间土房之间的甬道里,微微侧身朝街上窥探。 街道两边的矮房被车灯照得雪亮,他们离得老远就看到了。白贺很清楚的记得,他们离开这里的时候,韩宗是锁了车才走的,车子怎么突然启动了是偷车贼是萌萌 他很好奇,但见韩宗屏气凝神,知道情况一定不简单,便识趣地躲在韩宗后面。他试图学韩宗的样子,沉稳淡定,可是他明明是被拖着跑的那个,却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在一片死寂中,原本轻微的喘息声被衬托得格外惹人注意,跟装了喇叭的破风箱似的,十分响亮。他试图控制,但是令人遗憾的是,他实在控制不了,呼吸是动物的本能。 白贺挪了挪地方,踮起脚,把手机伸到韩宗的肩膀和土墙之间的缝隙里,透过屏幕往街上瞄。 对面的房子被照得越来越亮,汽车引擎运作的声音越来越近,地面传来轮胎碾压碎石和土块的声响,韩宗的车像一个有思想有意识的人一样,探头探脑地从他们面前缓慢经过,似乎在寻找藏匿在黑暗中的两个人。 车子从缝隙前经过的短短几秒,白贺清清楚楚地看到,驾驶位上空空如也,连半个人影都没有。 他心里咯噔一下,忽然想起了以前和程子讨论过的一个话题宗哥为什么总是把车停在远离灵异现场的地方。看来道符法术也有其局限性,能保得住人,却保不住这些没生命的物件儿 就在白贺还在琢磨这些的时候,突然传来了急刹车声,车子一个急转弯,竟然朝他们所在的巷口冲了过来。 “快跑” 韩宗突然回身推了一把白贺,白贺不明所以,但他早已经在几次险情中,练就了一身快速响应命令的本领,一听见韩宗发话,立刻条件反射般的拔腿就跑。 “砰” “砰” “砰” 狭窄的甬道里挤着两个大男人实在有些局促,白贺又不像韩宗那么灵活,还没跑出几步,就听身后的土墙接连发出不堪重创的巨响。 两边的土屋像被炸弹瞬间引爆,在车子接连狂暴撞击下纷纷坍塌碎裂,大量的粉尘土块在撞击中四散横飞,二人身后狭窄的甬道突然被撞塌,原本隐蔽的藏身之处,转眼间变成了无遮无拦的斗兽场,两束极为刺目的灯光如火箭般贯穿弥漫的灰尘,将白贺的影子团团包围,让他无处遁形。 引擎疯狂运转的声音笼罩着死寂的村庄,巨大的越野车如钢铁猛兽般发出低沉的轰鸣,四个巨型轮胎似利爪摩拳擦掌,飞速空转几个轮回将碎石烂瓦碾作粉末狠狠抛诸身后,扬起一人多高的尘土,越野车携万钧之力“轰”的一声朝着目标横冲直撞,顷刻间冲上了阻碍在它面前的破碎的土墙堆,四轮腾空扑向试图逃离的二人。 黑暗在这一瞬间回归,庞大的阴影狞笑着叫嚣着,笼罩在白贺和韩宗的头顶。 “趴下” 韩宗见逃跑无望,当即扑向还没反应过来的白贺,就在车子即将砸向他们二人的瞬间把他扑倒在地,顺势压在身下。 车子几乎是在他们倒地的同时砸了下来,贴着韩宗的风衣从他的后背上飞驰而过。 白贺脑中一片空白,当他反应过来韩宗的举措时,只觉得时间似乎在这一瞬间停止了,他几乎不敢想象趴在他身上的韩宗,在这一瞬间正在遭遇的是什么,他突然发现原来死亡近在咫尺,快在须臾之间,他急的差点要吐血“危险啊” “轰隆” 仿佛天塌地陷,白贺只听到头顶发出一声令人绝望的震耳欲聋的巨响,庞然大物轰鸣而至,呼啸着从他们的身上开了过去。 万幸的是,韩宗的这辆车轮毂足够大,底盘足够高,两个人趴在地面,竟然就这么堪堪躲过了雷霆万钧的一劫。 车子的灵活性到底不如活人,一阵狼奔豕突之后,惨烈地撞进了另一堵土墙,半个车身都撞进了那户人家的屋子里,四个巨轮痛苦地嗡嗡空转着,正试图从围困中挣脱。 白贺灰头土脸地从韩宗身下爬起来,心急如焚地拉着韩宗团团乱转,把韩宗的前后上下都看了一遍,确认他真的毫发未损,这才松了一口气,趁这空档连忙问“宗哥,咋办怎么把它停下来啊” “要念七遍镇魔咒,来不及了,只有把车撞废才能停下来。” 韩宗抓起白贺的胳膊一路狂奔,话音刚落,越野车已经从屋子里倒出来了,车尾朝右边一甩,轮胎橡胶与地面的石子发出尖锐的摩擦声,车子转了个头又朝他们冲过来。 白贺一边跟着疯跑一边咆哮到破音“卧槽大哥你别开玩笑了你这车比坦克还结实,啥时候才能撞废啊它还没废咱俩已经废了” “非得镇魔咒吗大悲咒行不行我手机里就有,现在就能放给它听” 韩宗没有回答白贺,只是握紧电子钥匙,朝身后的越野车按下了强制解锁,然后带着白贺一路飞快地穿堂过巷,极有目的性的把它往一些楼比较高的地方引。 这样做有两重好处,要是越野车直接把楼撞塌,就会被埋住一时不能动弹,韩宗可以趁机念镇魔咒祓除凶灵;要是车没能把楼撞塌,韩宗可以先把白贺安置在比较安全的地方,然后想办法爬到高处跳到车顶,用电子钥匙打开顶窗跳进车里,手动控制住车子。 白贺不知道韩宗早有打算,以为他们只是在村中漫无目的地乱跑,不由急的焦头烂额,脑子飞快地转着身后穷追不舍的这台钢铁猛兽,就算把整个村子都拆了也不见得会报废;如果他们现在往他自己那台车的方向跑,估计在半路上就被韩宗的车给碾成肉饼,就算侥幸开车逃了,这车跟在后面横冲直撞地上路,不知道会惹出多少麻烦,肯定行不通。 必须得想办法制止它,否则他和韩宗都得死在这 白贺突然想起韩宗刚才已经用电子钥匙强行解锁了车子,他灵光乍现,突然想到了一个办法,虽然极其冒险,但是值得一试 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毅然决定去做,于是一咬牙甩开韩宗的手,转身就朝车子的方向迎面飞奔而去。 白贺的动作太突然,韩宗始料未及地脱了手,他虽然不知道白贺能有什么出人意料的办法,却知道白贺的目的,更知道其中有多少凶险,不由得脸色骤变,连忙去追。 越野车一路飞突猛进,撞飞一切阻碍它的东西,此时正穷凶极恶地跟在他们后面,车两侧的后视镜划过土墙,金属锐利的边缘迸发出星星点点的火花,速度却也因此受阻,慢了许多。 车子眼看着就要再次冲出窄巷开到街上,白贺赶紧跑到巷口的左侧,他后背紧张得被汗水浸透,心跳得极快,几乎要从嗓子里蹦出来,他分不清那到底是紧张,恐惧还是兴奋,他现在只想把握住这个难得的机会,也许是唯一一次的机会,他不能总是当累赘,他必须得做点什么 刺眼的车灯率先突破黑暗,然后是车的前端从窄巷里冲出来,白贺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这辆车上,他咬紧牙关瞅准了位置,就在电光火石之间,突然冲上前去一把拽住了车把手。 车子此时已经完全冲出了窄巷,速度再次迅猛起来,白贺死死拽着把手没有松开,他感觉自己的胳膊一阵天旋地转般强烈的剧痛,他很快明白,自己的胳膊极有可能是在那一瞬间被拖拽得脱臼了,但他仍然没有放手,死死地抓着把手,在被飞驰的越野车残忍地拖行了数百米后,强行拉开了车门,在意识几乎有些模糊的状态下,他凭着本能,硬是扒着车身抢进了驾驶位。 安全气囊早已经扁了,白贺手忙脚乱地把这些碍事的气囊丢开,却崩溃的发现,韩宗的豪车和普通的车子结构有着极大的差异他本打算一上车就拉手刹或者电子驻车器,却根本没找到这东西在哪。 这一次白贺坐在车里,如果失控的车子又要撞墙,他绝对在劫难逃,他急的像热锅上要被烤焦的蚂蚁,惊惶之下只好拼了老命疯狂踩刹车。 幸运的是,这辆车的安全性能一流,他在误打误撞中竟然触发了车身的紧急制动系统,眼看着车子就要再次撞上大墙,却缓缓地停了下来。 太好了,他终于做到了。 白贺惊魂未定地瘫坐在驾驶座里,盯着眼前被车灯照得惨白的墙壁,他还没回过神来。剧烈奔跑和强烈的精神刺激过后,所有的血都冲上大脑,眼前金星直冒,左边的胳膊疼得他冷汗涔涔,想要昏过去都做不到。 韩宗很快赶到了,他打开车门,就看见了只剩下半条命的白贺躺在那里,有气无力地对他挤出了一个难看的微笑“宗哥这次我没闯祸吧车也保住了嘿嘿不过可能要大修了。” 韩宗攥着车门的手背几乎暴起了青筋,他阴鸷的眼睛红得吓人,晦涩难懂的目光就这么死死盯着白贺,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终于从抿紧的薄唇里挤出了几个字,声音却阴沉得可怕“你疯了么”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2章 豪华凶宅 白贺愣住了,半晌说不出话来。他一度以为韩宗是个无悲无喜的24k纯佛系,今天才知道,原来韩宗也会生气。他突然觉得有点莫名的成就感他居然把这么一个没有感情的人给惹火了。 虽然他不知道自己哪做的不对,但是先道歉总归没错“宗哥,你别生气,我错了你看在我胳膊脱臼的份儿上,就原谅我吧” 白贺说完,就很识相地准备离开驾驶座,但是由于胳膊脱臼,一动弹就牵连着半边身体都疼得要命,他只能靠右手扶着方向盘,以极慢的龟速挪出车里。 “别动。” 白贺脚刚沾地,还没反应过来,韩宗突然抓住他的胳膊,猛地一抬一推,只听“喀嘣”一声闷响,就在眨眼之间完成了肩关节复位。 韩宗动作实在太快,白贺没有一点点防备,只是下意识地觉得,闹这么大动静一定会很疼,于是戏精附体地抱着肩膀干嚎了好几嗓子,忽然发现胳膊好像没有之前那么疼了,他轻微地活动一下肩膀,这才反应过来韩宗刚才在干什么。 寂静的村庄里吹过一阵西北风,干嚎的回音犹在耳畔。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白贺尴尬得恨不得立刻从空气里蒸发“啊好像好多了,谢谢谢啊” 韩宗从车里翻出了一个塑料文件夹,卷成筒,套在白贺的胳膊上,又从后备箱里拿出一条领带,打了个死结,给白贺做了一个简易的固定夹板“复位后肩关节要固定两周以上,不要做剧烈运动。” 白贺心情复杂地点了点头。他想了一会儿,还是犹豫着问道“宗哥,你是不是从什么特别重要的场合赶过来的,还带着领带” “与你无关。”韩宗平静地截断了他的废话,坐进驾驶位,“上车。” 车子再次启动,缓缓驶离了丰门村,白贺坐在副驾驶位,心不甘情不愿地叹了一口气,摸出早已没电的手机充了一会儿电,往粉丝群里发了一条消息 “刚才出了一些意外,我受伤了,无法继续直播,今天的探险就到这里了,谢谢兄弟们的支持,下次再见” 劫后余生的感觉,其实并不像电影小说里描绘的那么兴奋激昂,白贺只觉得整个人都被抽空了似的,除了浑身酸痛之外,只剩下了疲倦。 几番折腾之后,他的羽绒服里填充的羽绒已经所剩无几了,韩宗的车里倒是充满了白色的毛毛。 白贺疲惫地把头斜靠在车窗上,半阖着眼睛,吹着暖空调。他太累了,甚至没力气问韩宗要把车开去哪里。 等睡醒了再帮宗哥把车里的鸭毛收拾干净吧,他迷迷糊糊地想。 车突然停下来了。 白贺惊醒,以为又有什么突发状况,连忙强打起精神坐正,睡眼惺忪地问“咋了宗哥” 车外已是一片开阔地带,周围零星几家汽车修配铺子和小旅馆彻夜亮着灯箱匾额,招徕那些南来北往的过路客。再往前就是公路了,公路之后就是城市,有烟火气息的地方,总能给人无限的安全感。 韩宗临下车前,侧头看了一眼白贺“我得去丰门村再走一趟,你在车里等我。” 白贺一听就急了,他试图阻拦韩宗,但他身上系着安全带动弹不得,左手又指望不上,手忙脚乱地折腾了半天才挣开束缚,连忙下了车,快步追上韩宗一把拽住“宗哥,太危险了,你要去干啥啊,别去了不行吗” “嗔鬼来过这里。” 韩宗沉默片刻,还是说了实话。他停下脚步,注视着忧心忡忡的白贺,白贺的嘴冻得发红,因为喘得太厉害而微张着,在寒冷的夜里呵出一阵阵白雾。 “是嗔鬼等我一下,我和你一起去。” 白贺说完,马上跑回车里,拿起自己的背包又追上韩宗“你不用劝我,我一定要去。你放心,我绝对不给你拖后腿再说就算你现在让我待在车里,我也待不住,还是会自己跑过去看的。” 韩宗没有劝他,任由白贺跟在后面,二人再一次进入了丰门村。 丰门村里大多是破落低矮的土房,只有少数几户是三层以上的砖头房,而整座村子里只有一户人家的房子盖了四层,这座四层的“豪华大别墅”就在丰门村的边缘地带,离韩宗停车的位置不远。它矗立在一片灰头土脸的土房前,犹如一只高挑的鹤带领着一群肥胖的母鸡站在同一个窝里,特别的显眼。 “我靠,原来这边的路这么宽啊”白贺拿着手电筒东看西瞅,不禁唏嘘“还是宗哥比较厉害,我傻逼呵呵的以为这个村子进不来车呢,跟着萌萌一起进村的,差点没命” 他想到之前的遭遇有点后怕,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紧挨着韩宗走,见韩宗正是往四层楼的方向去,便忍不住好奇,开始问东问西“宗哥,这个四层的楼画风和别的房子不太一样啊,里面是不是有啥幺蛾子” 韩宗淡定自若地走在前面回道“这座楼是丰门村里唯一一座正南北朝向的房子,但它建在凶穴的穴眼上,反倒让煞气变本加厉,自然是全村最凶险的地方。” “我滴妈耶宗哥,你咋这么淡定,你是神仙下凡还是有九百条命,是不是对好好活着有什么误解”白贺听了简直头皮发炸,很没出息地又往韩宗旁边靠了靠,默默吞了一下口水,想吐槽又怕犯忌讳“我的意思是村里那种还不算最凶啊那咱们现在岂不是茅坑里打灯笼,找屎” 韩宗只是平静地瞥了他一眼,便推开了豪华凶宅的门。 这座宅子的外观是很常见的洋房别墅的样式,然而一楼的格局却是典型的中式大宅的厅堂,浮夸的水晶大吊灯和许多半新不旧的木制家具都随着凶宅一同被遗弃在这里,厅堂正中甚至还摆着一把古典质朴的雕花梨木太师椅。 外观和室内陈设的巨大反差,让这座房子充满了土洋结合的感觉,充分展现了拥有者曾经的品味实在不咋地。 “这里应该算是整个丰门村最有钱的大户人家了,这么多东西说扔就扔,真尼玛败家,”白贺的手电光在厅堂里扫来扫去,注意力又回到了那把太师椅上“哎这个椅子有点不对大头不是,不大对头啊。” 他漫不经心地伸出手电筒要去戳一下,忽然想起自己之前因为手贱差点闯祸,又讪讪地把手缩了回来,刻意的退后几步离它远了点,才指着椅子道“宗哥,你看这个椅子,画风清奇,一点儿灰都没有。” 韩宗知道白贺是个闯祸精,进了屋子之后目光就没离开过他,见白贺这次还算识相,这才转移视线去查看别处,淡淡回道“你用手机看了就知道。” 白贺马上明白了韩宗的意思,瞬间出了一身冷汗,万分庆幸自己没去碰它这是被萌萌特别关爱的一把椅子。 在探险中经历了多次惊心动魄的怪事后,白贺用血泪总结出了一个痛的领悟凡是萌萌特别厌恶或者特别喜欢的东西,都不能动,动了就会倒大霉。这种倒霉或许会迟到,但一定不会缺席,所以绝不能怀着侥幸心理去瞎胡闹,一定要敬而远之。 白贺见韩宗正要上楼,连忙跟过去,刚一转身,眼角余光扫过那把太师椅,却忽然感觉哪里不对。 他一下子紧张起来,赶紧把手电光聚向太师椅,发现那椅子竟然自己翘起了两个前腿 椅子就在他的注视下,堂而皇之地前后晃动着,白贺甚至能想象得出,那里有个萌萌正坐在上面,背靠着椅背朝后仰,翘起了椅子,然后蹬着地面一晃一晃,就这么悠闲地注视着白贺和韩宗的擅自闯入。 “谁在那”白贺壮起胆子,中气十足地吼了一嗓子。 按照他以往的探险经验,一般的萌萌被吼之后,会消停一阵子,不再那么嚣张了,这就是所谓的“神鬼怕恶人”定律。 然而椅子对白贺的一通嚷嚷丝毫不惧,还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前后晃荡着,白贺顿觉颜面扫地,正要再吼,韩宗却摆了摆手,低声对白贺道“别去激怒他们。” 白贺一听,瞬间熄火没了脾气,老老实实地跟在韩宗后面,一起上了二楼。 二楼一上来就是一条又长又窄的甬道,左边一排都是窗户,右边一排都是房间门,每个门上都贴着红红火火的“福”字,楼梯迎面的墙壁上,还配着一幅充满乡土气息的玫瑰花壁画。 要说一楼的设计是土洋结合,二楼就实在连土洋结合都算不上了,基本上是照搬了一间乡镇招待所在此。房子的装潢完美演绎了设计者的心路历程欢天喜地,穷极想象,然后放弃思考。 白贺大致扫了几眼,默默叹了口气,三楼四楼是啥样基本猜得到了,想必不会有什么美学奇迹发生。 韩宗站在楼梯口观察了一阵,皱起了眉头,白贺见他似乎有点疑惑,不禁小声询问“咋了宗哥什么情况” 韩宗沉吟片刻,似乎仍是不解,却还是举起手电走进了甬道,朝最深处的房间走去“是亡灵,但又不同,时有时无,我没法完全感知到他。” 白贺有点懵圈“啊啥意思” 韩宗忽然停下了脚步,沉声道“情况复杂,不要离我太远。” 他话音刚落,楼里忽然传出了一阵诡异的哭声。那哭声阴阳怪气,像是小孩拖长了哭腔的啜泣,又像是女人阴恻恻的冷笑。幽微的哭声回荡在又窄又长的甬道里,仿佛整个甬道都活了过来,在黑暗中不怀好意地捉弄着前来送死的探险者。 白贺感觉自己所有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脊背已经僵硬得感觉不到被冷汗打湿的衣服了,他哆嗦着嘴唇碰了碰韩宗“宗宗宗宗哥能搞定吗,搞不定咱就撤吧,应该还来得及吧” 韩宗却镇定自若地推开了最里面的一扇门,对他道“不要害怕,越害怕,越危险。”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3章 画像 白贺被那哭声吓得有点犯怂,却又不好意思像程子抱他那样去抱韩宗,只好捏紧了手电筒,强装镇定点点头,抹了一把脑门上的冷汗“好,我不怕,没啥好怕的” 韩宗的声音非常淡定,他的话音刚落不久,那瘆人的哭声仿佛知道自己作祟失败,便渐渐减弱消失了。白贺顿感丢人,心说自己也太特么没出息了,看来以后还是得跟韩宗多学着点儿。 二楼尽头的这个房间,看起来像是一间书房。 房间门框上插着一个手掌长的竹哨子,韩宗一推门,竹哨子便发出一阵尖锐的哨声。 韩宗盯着那竹哨,若有所思地停顿了一下,却没有采取什么措施,只是低声嘱咐白贺一句“注意不要碰它。” 在这样的氛围里,白贺本来就不敢随便乱碰东西,韩宗特别叮嘱他的事情,他更是加倍小心,生怕那哨子会突然掉下来,弯腰半蹲着从哨子下面迅速钻进了房间。 房间里,靠窗户的角落斜放着一张落满了灰尘的红木方桌,这张方桌巨大而浮夸,如果在上面铺一床棉被,大概能睡两三个人。脏兮兮的木地板上有大量的拖拽痕迹,应该是搬走的时候留下的,看来曾经的主人也不是什么都不要了。 方桌旁边竖着一个一人多高的展示柜,玻璃门没怎么擦过,上面杂乱的手印被手电光一晃,泛着奇奇怪怪的白影,看起来多少有点让人不舒服。透过玻璃门可以看到,展示柜里面杂乱地放着几本发黄的旧书,似乎还有些别的东西,被白布包裹着,压在旧书下面。 “我有种预感,这里面有好东西。”白贺站在展示柜前跃跃欲试,有点小兴奋。 韩宗也注意到了柜子,脸色却不怎么好看。他让白贺站到一边,上前亲自打开了柜门。 柜门一打开,一股旧书和木头混合的霉味儿从里面飘了出来。 韩宗把里面的旧书拿开,放在方桌上,白贺凑过去看,发现那是几本诗歌选集和半白话的小说,不由得咧嘴一乐“哈哈,这书的用途百分之百是装大瓣儿蒜,和这屋的主人画风差的太大了,难怪没被带走。” 白贺直起腰,见韩宗已经把一个白布包裹着的东西从柜里拿出来了,正十分谨慎地拆解绑在上面的绳结。 “呜呜” 门口的竹哨突然响了。 白贺立即举起双手以示清白“不是我,我离它八百丈远,没碰啊。” 韩宗面色一凝,抬头朝门口看了一眼,却依旧没作理会,继续拆白布包裹,只是手上的速度加快了许多。 当韩宗终于把层层叠叠的白布拆除,白贺惊讶地发现,里面竟然躺着一面八卦铜镜 这面铜镜大约有半臂长,入手沉重,镜面里反射的手电光寒芒耀目,镜子背面除了八卦图案之外,还均匀镶嵌着八枚样式古朴的镂花铜钉。 白贺以前在网上看过一些纪录片,认得这种铜镜,这是阴阳先生和道士们用来作法的法器,是一面镇宅除魔的照妖镜。 “我靠,宗哥,你说的太对了,这个宅子里的萌萌真的了不得啊,照妖镜都留在这儿了,也没镇住”白贺说着,又觉得后脖颈有点凉飕飕了。 韩宗皱起眉头思索了一阵,对白贺道“你把它拿起来。” “啊这个可以拿咱们把它带走吗宗哥真有眼光,这个一看就是好东西啊,不拿白不拿”白贺把手电夹在胳膊下面,腾出手拿起了那面镜子就要往背包里装。 韩宗却一把抓住他的手,制止了他的动作“不是带走,只是叫你拿起来。” “砰” 他们身后的柜门突然发出一声巨响,竟自己关了起来,门上的玻璃瞬间被震碎,稀里哗啦掉了一地。 “我操吓我一跳”白贺的手一抖,八卦铜镜差点脱手掉地上,幸好韩宗抓着他,才没有再次酿成悲剧。 白贺吓得手心里全是冷汗,非常后怕,再也不敢拿着铜镜了,乖乖地把它放回了桌上。 “果然是这样。” 韩宗转过身,目光阴冷地看着柜子,似乎已经验证了某些想法。他再次打开柜门,在一堆杂物中翻找了一阵,却没有找到他想要的东西。他想了想,忽然走到柜子和墙相靠着的侧面,把柜子挪动了一些,从缝隙里拿出了一个扁扁的包裹。 “藏的这么好,这里面难道是什么世界名画”白贺双眼放光,满怀期待地看着那东西,然而他转念一想,不对,如果它值钱,怎么可能没带走,这玩意肯定有古怪,才会被留在你这儿。 韩宗手里的包裹差不多有一张打印纸大小,用报纸裹了厚厚的好几层,包的方方正正十分仔细,的确不像是要丢掉的东西。 包裹被一层一层剥开,当里面的东西终于露出了真面目,白贺的心却猛地一沉,倒吸了一口冷气“这是啥啊” 报纸里包着一个黑色相框,相框里是一张黑白画像,看上去和画像几无差别。 画像上的亡者,是一位老人。这位不知何时亡故的老者穿着灰色的中山装,鼻梁上架着一副圆框眼镜,神情严肃,生前似乎十分瘦弱,两腮塌陷,颧骨突出,深深凹进去的双眼黯淡无神,整个人看起来像被黑气笼罩一般,有种难以言喻的阴靡气息。 不知道是被周围的气氛感染,还是这幅画像确实透露着古怪,白贺总感觉心里发毛,不敢盯着多看,下意识地转过头,把目光投向别的地方。 这个房间不小,目测有三十个平方以上,除了他们一进来就直奔的方桌一角,屋里另外的一角还放着一张比较小的白桌子。桌子上竖着两根红蜡烛头,一个供奉瓜果用的盘子,中间居然摆着一个小小的佛龛。 佛龛上落了厚厚的灰尘,一块褪色的红布有气无力地耷拉在上面,罩住了大半个佛龛,看不清里面是否还有佛像。 白贺靠近了些,没敢用手掀开红布,只是弯下腰用手电往里面晃了一眼,发现佛像竟然还在,看下半段的样子,里面可能是观音菩萨。 这家人真是奇怪,既然供奉菩萨,那肯定是信这个,可是搬家的时候怎么把菩萨留在这了这可是大大的不吉利啊。 白贺纳闷地直起身,又看了看屋子里其他的地方,仍然百思不得其解,也看不出个子丑寅卯来,只好问韩宗“宗哥,这个佛像被挡住了,是不是把红布掀开比较好有菩萨保佑,咱们是不是能安全些” 韩宗淡淡瞥了他一眼,又重复了一遍在楼下说过的话“别去激怒他们。” “呃好的,我错了。”白贺心虚地往后退了两步,感觉自己再瞎逼逼,早晚会被韩宗的眼神杀死。 韩宗将画像立在桌上,又拿来佛龛前的两根蜡烛,一左一右摆在画像前,示意白贺把蜡烛点燃。 白贺不敢怠慢,连忙从兜里掏出打火机,上前点亮了蜡烛,却猜不透韩宗的意图“宗哥,咱们是要祭拜这位亡故的老人吗” 房间里没有风,蜡烛的火苗却一直在微微地抖动着。烛火映在韩宗阴鸷的目光中,韩宗的视线一直停留在那幅古怪的画像上,平静地否定了白贺“招魂。” 白贺的脸瞬间绿了,两腿一软差点没给韩宗跪下,心里不禁叫苦连天在这地方招魂,和坟头蹦迪也没啥区别了,拍电影都不敢这么花式找死啊 韩宗是艺高人胆大,可他哪有那个承受能力啊 虽然白贺十分抗拒,可他丝毫不敢提出异议,因为他很清楚,韩宗本来叫他在车里等着,是他自己非要跟着韩宗过来调查嗔鬼的。事到眼前,他没有发言的权利,更没有后悔的余地。 两人先后关掉了手电,只留黑暗中豆大的火苗上下抖动,好像随时都会熄灭,却仍然顽强地燃烧着。四周的黑暗连烛火也不能完全穿透,如影随形地聚集在白贺周围,让白贺几乎透不过气来。 尽管他一点都不想去看那画像,视线却还是不由自主地往唯一的光亮处投去。画像被照得昏黄,画像上的亡者双目无神,明明是空洞地直视着前方,白贺却感觉他在无声无息地瞄着自己。 不知是不是心里作用,随着烛光摇曳,亡者那不苟言笑的神情,似乎也有了一点微妙的变化。 “不肯离开和原屋主有关么是就点头,不是就摇头。” 烛火开始剧烈抖动起来,韩宗就在此时,忽然开口问了一句。 白贺正在走神,被韩宗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莫名其妙,张了张嘴刚想说话,突然反应过来,韩宗正在通灵,他问的应该是画像上的那个人,不禁头皮发紧,感觉这屋子里的温度好像骤然下降了许多。 他不敢吱声,甚至不敢动弹,只是提心吊胆地戳在韩宗身后,心里一个劲儿的默念菩萨保佑,以求得一点心理安慰。 “是否本家是就点头,不是就摇头。” 韩宗的声音格外平静,他淡定地问着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好像只是在问一个普通的老人,而不是一个亡灵。 白贺的心几乎都悬了起来,他听不懂韩宗在说什么,只是一直盯着画像,感觉自己眼前发黑,紧张得想吐,想要别开自己的视线,却怎么都做不到。自己仿佛梦魇般动弹不得,周围的一切似乎都陷入了混沌模糊的状态,只有韩宗的声音依旧清晰地传进了他的耳朵。 “是否见过嗔鬼是就点头,不是就摇头。” “是的,我见过。”韩宗的身后忽然有个声音幽幽地答道。 韩宗顿觉不妙,连忙转身,刚才那简短的一句话清清楚楚地听在韩宗的耳朵里,那声音沙哑得根本不像是白贺本人只见白贺神情古怪,双目无神地点了点头,对韩宗露出了一个阴恻恻的笑容。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4章 哨声 白贺的脸隐藏在烛火照不到的黑暗里,整个人仿佛笼罩着一层阴翳,与画像上的老者竟有几分相似。 韩宗立即意识到,白贺是被鬼上身了。 而烛火就在这时闪了两闪,忽然熄灭了,两人就此彻底隐没在黑暗之中。 虽然韩宗有把握在这样的情况下继续盘问亡灵,直到问出嗔鬼的线索,可是如果就此任由亡灵占据白贺的身体,白贺将很快变成一具行尸走肉,在亡灵的支配下,不知道会发生何等可怕的事。 风险太大,韩宗当机立断,放弃了继续通灵的打算,迅速回身去拿桌上的八卦铜镜。 “白贺”本以为韩宗会继续问他问题,却不料韩宗竟然这么快就要对他采取措施,登时暴跳如雷,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就直扑向韩宗,如同疯子般下了死手,毫无章法地连抓带挠甚至用牙齿咬韩宗的手,试图打落他手里的铜镜。 若是往常遇到这种情况,以韩宗的身手和经验,必定会干脆利落地一掌直击对方的天灵盖,趁对方处于短暂的眩晕期间,按部就班地做法事祓除凶灵。 但是这样强行驱魔会有一个弊端,就是当被附身的人醒来之后,会因为应激反应而造成长达数周的低烧不退,以及一段时间的记忆丢失。 不过具体会忘记多少过去的事,要看个人体质。有的人只是会忘了被鬼上身前后一段时间的事,有的人则会连带着近几个月的记忆一起遗忘。 强行驱魔一般都是在受害者的亲眷授意之下才会施行的,可现在没人能替白贺做主。 如果他不幸因此一下子失去几个月的记忆,对他来说也许是好事,也许不是,但那都应该由白贺自己决定。 所以当白贺狠狠地咬向韩宗的手时,韩宗没有反抗。 被附身的人力气会格外大,有时候十几个人拼命拦着都控制不住,更不要说被这样的疯子毫无防备地咬上一口了。 韩宗投鼠忌器,不敢直击白贺的命门,以至于他试图用手捂住白贺扑过来的血盆大口时,左手的虎口几乎被白贺咬了个对穿,温热的血顺着手腕流下来,不多时就浸透了韩宗的袖口。 韩宗不得已,猛起一脚踹开白贺,闪身躲到方桌后面,与白贺暂时拉开了一点距离。 正好,就是现在。 韩宗紧紧攥了一下受伤的拳头,血液受到压迫,一下子从伤口大量涌出,他的掌心里瞬间握出了一把鲜血。 被附身的人如同行尸走肉般,几乎没有痛觉,白贺很快又张牙舞爪地扑上来,拼命去抢夺韩宗手里的铜镜。 韩宗反应极快,就在白贺即将触碰到他的时候,他竟硬生生朝右边一仰,别过身体,堪堪躲过了白贺的正面攻击,而后以闪电般的速度,突然朝白贺的面门伸出他染血的手掌,在眨眼之间迅速把自己的血按在了白贺的印堂上。 “滚” 韩宗一声暴喝,白贺的身形忽然随之顿住,即将抓向韩宗的手就此疲软下去,白贺晃了两下,脚步虚浮不稳,向前一歪,倒在韩宗怀里,昏了过去。 韩宗探了一下白贺的颈间脉搏和呼吸,虽然微弱,但逐渐恢复如常了。 他把昏迷的白贺平放在地上,让他正面躺平,把铜镜放在他的胸口,又从白贺的衣兜里翻出打火机,再次将蜡烛点亮,放在离白贺的头顶三寸远的地方,等着白贺自己醒过来。 他自己则撕了几条裹铜镜的白布,把受伤的手简单的包扎一下后,就将画像从相框里抽出来,用打火机烧了个干净。 不久之后,白贺的呼吸开始急促,而后突然惊叫一声,一骨碌坐了起来。他冷汗连连地惊醒,发现自己正坐在地上,嘴里好像有一股腥甜味,脑门也凉浸浸的,用手一抹,借着昏黄的烛光一看,手上竟然是一把血 他以为自己在梦中遭遇重创,命不久矣,吓得鬼嚎了一嗓子,差点白眼一翻又要昏过去,韩宗及时地扶住他的脑袋,掐住他的人中,过了好一会儿,白贺才终于恢复了神智,一脸懵逼地看着韩宗“宗宗哥你刚才问出线索了没啊” 韩宗看着他苍白憔悴的脸,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嘿嘿嘿那就好”白贺咧嘴傻笑了几声,唇齿间全是韩宗的血,看起来又狰狞又智障“我刚才是咋回事儿啊是不是中邪了” 韩宗扶着他站起来,把铜镜放回了柜子,重新拧亮手电“你的身体太虚弱,阳火不旺,本就容易招些脏东西。刚才进门的时候,我就嘱咐过你,不要害怕,越怕越危险,也是这个道理。邪祟侵体,多半是因为体虚神衰而致。” 白贺背起自己的包,沉默地站在韩宗旁边。他其实早就注意到,韩宗的手受伤了,血已经浸透了层层叠叠的白布,看来在他昏迷的这段时间里,一定发生了万分凶险的情况,以至于连韩宗这样的神仙都挂彩了。 他非常羞愧,自己作为一个爷们儿,帮不上忙也就算了,还一天到晚净给别人添累赘,三番五次地让人家救自己,这算什么事儿啊。 他想开口问问韩宗,手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儿,但又觉得自己没脸去问这种弱智问题当然是因为救他呗,不然以韩宗的身手,打不过萌萌至少也能全身而退,何必遭这种洋罪。 他想开口谢谢韩宗,谢谢他那么够意思,像个大哥一样,一直罩着自己这个菜鸡,没把他扔在一边儿自生自灭,但是他张不开这个嘴。 因为“谢谢”这两个字儿,在救命之恩面前,实在太过单薄,太过随便,一开口,就会让白贺自惭形秽。 “呜呜” 竹哨声又响了。 白贺马上把手电光对准门口插着竹哨的位置,却发现竹哨纹丝未动,声音却一直回荡在他们耳边。 “我操,这地方咋回事,连哨子都特么成精了” 白贺可能是短时间内经历了太多诡异莫名的事,心理防线迅速强大了起来,这种声音对他来说已经是小儿科了,他此时倒没怎么害怕,只觉得有点厌烦,低声骂了一句。 韩宗细听片刻,很快判断出这声响并非来自门口,而是在其他的位置,或许还有这样的竹哨。 正主要来了。 韩宗朝白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再次熄灭了手电。 为了不打草惊蛇,也方便他们听外面的动静,他轻手轻脚地把门完全打开,让白贺站在门后与墙壁之间的夹角里,随后和白贺一起隐匿在门后的黑暗之中。 “呜呜呜妈妈妈” 黑漆漆的甬道里,再次传来了哭声,那哭声似乎比之前清晰了许多,看来很有可能是离开了原本藏身之处,朝白贺他们的方向摸索着寻过来了。 “妈妈呜妈妈” 那哭声太过瘆人,甚至还模仿着小孩子的样子,边哭边喊妈妈,然而是个人都知道,在这种凶险诡异的鬼村,在这个夜黑风高的时候,在这座荒废无人的别墅,是绝对不可能会有正常意义上的小孩子出现的。 白贺没有道行,更没有韩宗那么深厚的定力,他只是个普通人,在这种强大而离奇的灵异现象面前,心理防线很快再次被击溃,哭声简直要从他的耳朵钻到他心里去,他的心脏跟随者哭声开始一抽一抽地疼,他实在受不了,下意识地捂起耳朵,想把那怪诞凄惨的哭声阻隔在外。 然而周围死寂沉沉,安静得连雪花落地都听得到声音,更不要说是正在试探着靠近他们的恐怖的哭声了。 白贺不敢发出声响,连抬手捂耳朵的动作都是小心翼翼地缓慢进行的,但韩宗显然还是察觉到了白贺的恐惧。 他在黑暗中轻轻抓住了白贺的手腕,悄无声息地制止了白贺没出息并且没卵用的动作,侧头附在白贺的耳畔以极轻的声音说道“别怕。” 韩宗的手冰冷而有力,白贺愣了一下,竟莫名其妙的找回了一点勇气。他缓缓地做了几次深呼吸,平复了一下紧张过头的心跳,终于恢复了理智。 哭声时断时续,却分明是朝着他们所在的位置靠近了。白贺虽然没那么害怕了,却不合时宜地开始感到尴尬,因为他发现,韩宗一直抓着他的手腕没放开。 他不敢在这么紧要的时候发出声响,何况是因为这种事,于是他只好轻轻挣脱了韩宗,略微挪动了一下手臂,错开太过尴尬的位置,然后全神贯注地去听那哭声,试图从中找到一点破绽或是线索 虽然他自己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听得出来什么线索,更不知道听出来了又有啥用。 哭声越来越靠近了,甚至连白贺都听得出来,那声音应该就在这条甬道里,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并没有径直来找他们。 哭声停歇了,甬道里传来窸窸窣窣的一阵响动,而后是旋转门把手时,弹簧锁发出的金属摩擦声。白贺不禁皱起眉头,他实在想不明白,那哭声明显是冲着他们来的,也知道他们的存在,却为何不直奔目标来找他们,而是进了另一个房间。 如果那哭声的目的不是致他们于死地,难道是为了把他们吓跑可是他们既然有胆在半夜来这种地方,怎么可能轻易被一两嗓子哭声给吓跑 “吱嘎” 不知道是哪扇门被打开了,金属合叶在黑暗中发出尖锐的鸣叫。 “啪嗒。” 门又被轻轻地关上了。 难道真的是个活人不会吧在这种地方偶遇活人的几率,估计比坐在家里被雷劈中的几率还小。 难道是屋主大半夜的不睡觉,放着温暖的被窝不要,千里迢迢回到旧家,给自己煮个夜宵 世界上真有脑回路如此清奇的人吗 就在白贺满脸问号瞎琢磨的时候,韩宗忽然低声说道“走,过去看看。”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5章 镜子 “当啷” 韩宗和白贺二人刚要离开这间屋子,身后突然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声音不算太响,却在一片漆黑寂静之中让人不寒而栗。 “卧槽,啥玩意啊”白贺低低骂了一句,手上正要进行的动作却犹豫了片刻,他不想当猪队友,终归还是没有开手电筒。 韩宗本来不打算对那声音做理会,正要离开的脚步却停顿了一下,带着某种不好的预感,拧亮了手电。 白贺借着韩宗的手电光,往发出声音的方向一看,发现竟然是那把八卦铜镜掉在了地上,镜面恰巧是正对着他们二人的方向。 “呃这东西怎么掉地上了,居然还对着我们站起来了有点瘆人啊。”白贺的脸色顿时不太好看,他心里发慌,转过头瞄了一眼韩宗,征询他的意见“宗哥,是那个老头搞的幺蛾子么,我要不要去捡起来” “不是。但我看不到是谁,很难对付。你去捡起来,按南北走向放在柜里。”韩宗跟在白贺后面,在白贺把八卦铜镜按照他的授意放回柜子时开始低诵咒语,并准备往柜上贴道符。 然而就在韩宗的手拿着道符,刚刚触碰到柜子的那一刻,却顿觉不妙,他迅速回头一看,发现当他们的注意力全部放在八卦铜镜上时,身后的门竟然正在悄无声息地合拢 那门像是有自己的想法似的,一见韩宗识破了它的调虎离山计,马上加快速度,还未等韩宗跑到门前,就瞬间“砰”的一声锁上了。 “哐咚” 白贺赶紧跑过去想帮韩宗一起开门,身后却突然传来一声巨响,他顿时被那炸雷般的巨响吓得一激灵,差点没跳起来,赶紧拧亮手电回头一照,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我操这特么是要人命啊” 只见他们二人刚刚离开的那个一人多高的展示柜竟莫名其妙的轰然倒下,要不是白贺刚才快速反应过来想去帮韩宗开门,他现在恐怕已经被这个巨大而沉重的实木柜子砸成肉饼了。 白贺一阵恶寒,后背上的冷汗已经湿透了衣服,如影随形地黏在身上,让他十分不自在“宗哥,这个萌萌是真想杀了我们俩啊” 韩宗冷冷瞥了一眼倒下的柜子,仿佛成年人看小孩子的把戏般不屑。 他收起道符,平静地拉开门,示意白贺跟上“想杀人不必这么费周章,他只是在捉弄我们。” “啊还有这种操作那他图啥啊”白贺追上韩宗的脚步,被绕得云里雾里。 韩宗沉默片刻,手电光逐个扫过甬道里其他的房门,最终将目光锁定靠近楼梯的第二个房间“他应该是有很重要的话想说,在尝试和我们交流。” 白贺恍然大悟,同时也暗中松了一口气“啊,只要不是索命的就好。”他迟疑了一下,虽然心里十分抗拒,但还是觉得应该以大局为重,于是又补充道“那咱们要不再试一次招魂” 韩宗淡淡道“只有找到媒介才能招魂,但也不能保证他一定会现身。” “呃想交流还不现身,这个萌萌咋这么拧巴”白贺似懂非懂地挠了挠头,又问“媒介是不是类似刚才的画像那种那面八卦铜镜是不是啊我看它一点儿都不安分,老是给自己加戏” “不是。” 韩宗说着,推开了第二个房间门。 门口的正对面是窗,又是穿堂煞。这个不足十平方的房间里,留下的东西倒不少,居然有两面等身高的镜子,一面背对窗、正对门,一面正对着床。 镜子对着门,会使运势受阻,招脏东西进屋;而镜子对着床,睡在床上的人会折损阳气,噩梦连连。 即使是像白贺这样不怎么了解风水的人,都知道卧室里最好连镜子都不要出现,更不要说这些最基本的忌讳了。真不知道住在这个房间的人,到底是太爱臭美缺心眼儿才连着摆了两个犯忌讳的镜子,还是故意为之。 如果是故意为之,他的目的又是什么白贺不敢想下去,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 门旁边有一张小小的写字台,桌上散落着带口红印子的废纸巾,口红的颜色是有点发暗的深红,乍一看还以为是人血。 废纸之间摆着一把断了齿的梳子,梳子上密密匝匝地缠绕着脏乱的长头发,让人看了就头皮发麻。 简陋的双人铁床上,被褥已经霉得发黑了,床底下乱七八糟的散落着一些杂物,躲在铁床的阴影下,沉默地欢迎着午夜前来的探险者。 这样的场景简直是经典的恐怖电影的开端,按照烂俗的剧本套路,接下来床底可能会突然有一张惨白的脸或者一只干瘦枯槁的手伸出来,把他们吓得屁滚尿流之类的。 白贺差点被自己的想象力逼疯,压力陡增,但他一心想帮上韩宗的忙,纠结了一会儿,还是壮着胆子蹲下来,将手电光扫向床底。 靠近床边的地方,有一个红布娃娃。虽然上面落满了絮状的灰尘,但仍然能从娃娃的状态大致看出,这个娃娃的主人应该是个很爱干净的女性。 让白贺比较在意的,是床底下其他的东西。 他趴下来细看,发现在离娃娃不远的床底,散落着一些木头筷子,和一个积满香灰的香炉,香炉里还插着三炷烧到一半就熄灭了的细香。他数了一下,地上的筷子一共有七根。 白贺把这个阵仗与房间里的陈设联系起来,很快便猜出,住在这里的人曾经偷偷地尝试招魂,只是不知道这个人招魂的目的是什么,最后成功了没。 他急于把这个重大发现告诉韩宗,从地上爬起来直了直腰,刚要开口,就见韩宗正站在一面镜子前,似乎正在想事情。他不敢打扰韩宗,只好把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韩宗站在正对着床的那面镜子前,用手电筒往镜子上晃了两下。雪亮的手电光被镜子冰冷地反射回去,让镜子中其他的部分看起来更加黑暗了。 白贺凑过去好奇地往镜子里瞅了两眼,嗯,宗哥很帅,自己好像也不赖,人见人爱,萌萌见了还是算了吧。 正在白贺对着镜子顾影自怜的时候,镜子里忽然幽幽地亮起了两个橘红色的光点,眨眼之间又消失了。然而黑暗中的亮光极其醒目,即使是这短短的一瞬间,站在镜子前的两个人也都注意到了。 “卧槽刚才什么东西亮了一下”白贺一愣,以为是身后的东西映在镜子里,下意识地就要回头。 韩宗立即喝止他“别看” 白贺的脑袋还没转到位,一听韩宗下令,吓出了一身冷汗,连忙紧紧闭上眼睛,整个人都瞬间僵挺了,隔了好几秒才缓慢地转回身“好好的宗哥,我知道了,不看,不看” 周围忽然变得安静极了,要不是白贺紧闭的双眼依然能感觉得到韩宗手电筒的光亮,他甚至以为韩宗已经不在这个房间里了。 就这么僵持了不知多久,白贺终于再次听到了韩宗平静的声音“没事了。” 他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睁开眼睛,发现韩宗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另一面镜子前。 他不敢落单,赶紧跑到韩宗旁边,却突然发现了哪里不对劲“呃宗哥,我跟你说个事儿” 韩宗指了指他们两人中间的地面“你想说这个布偶自己从床底下跑到这里了” 白贺抹了一把脑门上正往下淌的冷汗,点了点头“原来你发现了啊我刚才蹲着的时候,它就在床底下,现在呃它想干啥啊” 韩宗淡淡道“是个女人,她被困在了这个房间里。刚才在另一面镜子前,她就站在你后面,你挡住她照镜子了,回头就会和她撞面,不吉利。” 白贺的脸顿时绿得像咸菜,抽搐着眼角从兜里翻出烟盒,点了三根烟朝两面镜子各拜了三下“房间里的这位呃,仙女,我无意冒犯您照镜子,您大人有大量” 韩宗摆了摆手“她不在那。” 燃尽的烟灰掉在白贺的手背上,烫得他一抖,他手忙脚乱地甩掉烟灰,问韩宗“啊,你咋知道” 韩宗“她很中意你,照完镜子就一直站在你旁边。” 白贺顿时像摸了高压电似的一通乱蹿“卧槽真的假的啊啊啊啊老子一点都不想和鬼处对象啊啊啊啊” 整个房间里都回荡着白贺的惨嚎,韩宗不得不按住他的肩膀让他安静下来“她是这里唯一一个愿意正常交流的亡灵,不会伤害你,我还有话要问她。” 白贺一听这话,总算恢复了一点儿理智,心里的阴影面积却并没有因此而缩小,他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又往韩宗身边又靠近了一点,小声逼逼道 “仙女啊,咱们有话好好说,你有啥想法,就和我旁边这位大帅哥好好唠唠,这个帅哥比我牛逼一万倍,他应该能帮上你的忙” “呃你你你不用挨我挨得太近哈,我又听不见你说啥毕竟人鬼不是,男女有别,过于亲密容易被人误会” 韩宗面无波澜地看着白贺一通瞎逼逼,等他说得差不多了,才将视线投向白贺的身后,声音平静地问道“是否本家是就点头,不是就摇头。” “这里是否有与嗔鬼交手的亡灵” “是否在三楼第一间” 白贺在旁边听得瞠目结舌,大佬不愧是大佬,要是我也能有他那两下子,在路边随便抓两个鬼,问问哪里能捡到洋落,然后我就边捡边走,走上人生巅峰 “该走了。” 白贺的白日梦很快膨胀到了出神入化的境地,韩宗都已经走到门口了他才反应过来,赶紧跟上韩宗,尴尬地干笑了两声“宗哥,你太牛逼了,你肯定是风水界的大佬,嘿,嘿嘿” 韩宗却对他的彩虹屁不予理会,冷冷打断他“不要说话,楼上的声音不太对。”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6章 正主 韩宗发话,白贺一秒闭上了狗嘴,沉住气一听,果然有奇怪的声音从楼上传来。 那似乎是什么东西在地上拖拽的声音。 白贺很快联想到了电影里那些场景一个变态杀人狂魔,在月黑风高杀人夜,拖着已经被肢解的美女的尸体,吹着诡异的口哨在老旧的木地板上缓缓前进,木地板发出轻微的咯吱咯吱的响声,他身后的尸体在地上拖出了一道长长的血痕 “是萌萌吗”白贺用极轻的声音问了一句。 韩宗没说话,只是轻轻摆了一下手。 白贺愣了一下,有点没理解韩宗表达的意思是“不知道”,“ 不是”,还是“闭嘴”。 如果不是萌萌,会不会是有人在楼上杀人分尸这里倒的确是个杀人的绝佳地点。 白贺虽然见到萌萌会怂,但人类对未知的神秘事物产生恐惧是一种本能;如果见到人,他是绝对不带怕的,哪怕是个杀人犯,他也敢上去正面杠。 二人轻手轻脚地上了三楼,先后熄灭了手电。拖拽声很快就消失了,不知道是楼上的声音被他们惊动了,还是巧合。 三楼第一个房间正对着楼梯口,白贺还没爬到楼上就已经看到了,这扇门的把手已经被卸除了,装把手的地方是一根绳子,勾在了门框的铁钉上。这扇勉强关着的门,基本上起不到什么保护作用,实在是防君子不防小人。 深棕色的实木门框上,贴着一张黄纸,在暗色木门的衬托下十分醒目,让人心里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白贺偷偷瞄了一眼韩宗,见他面色如常,略微松了口气。 声响虽然消失,但门却没有动,如果里面有人,除了跳楼之外,别无它路可以逃脱。白贺离门越来越近,忽然想到了薛定谔的猫。 不打开门,你永远不知道里面有人,有萌萌,还是什么都没有。 白贺本来还设想了一下韩宗把门推开一条小小的缝隙,然后猥琐地从门缝往里偷瞄,宗哥撅屁股的样子,肯定很刺激 “砰。” 韩宗走到门前,干脆利落地一脚把门踹开了。 白贺的意淫正式告吹。 屋子里有一张破旧的布沙发,是家里最常见的那种样式。一张矮小的木头桌子,桌子没有抽屉,桌上和房间里一样空空荡荡,一览无余。 唯一有点奇怪的,是地中间有七个酒坛子,土褐色陶土的那种,大部分是空坛子,其中有两坛还没有起盖子,房间里似乎还残留着淡淡的酒味。 白贺的第一反应是,有个爱喝酒的萌萌住在这,而且这货酒量不错。 “怪了,刚才肯定没听错啊,就是这屋的动静最大,怎么啥都没有。”白贺重新拧亮了手电,在屋里兜了一圈,自言自语道。 “出来。” 韩宗没怎么细看,就先离开了房间,白贺一脸懵逼地跟出来,随手带上了房门“宗哥,咋回事儿啊,不会是被你那临门一脚给踹跑了吧咱们闹这么大动静真的没事儿吗” 韩宗没理他,径直往下一个房间走,白贺用手电往走廊里一照,不由得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三楼的每个房间,门框上都贴了一张黄纸。 这些黄纸和韩宗做道符用的那种纸类似,不过上面是空白的,什么都没画,看起来只是象征性地往门上贴一贴,除了贴的人能有点心理安慰,基本起不了什么作用。 三楼的第二个房间很大,被玻璃移门隔成了两间,里面的一半是厨房,外面的一半空空荡荡,估计曾经是用来当餐厅的,不过现在餐桌椅已经搬走了。 “我操,咋这么多死麻雀要死啊谁干的” 白贺倒不是害怕这种东西,只是冷不丁瞧见了被吓了一跳。手电光照到厨房的窗台上,一排麻雀尸体整齐地陈列在窗边,有的已经干瘪,被窗边露缝的冷风一吹,毛都脱落了许多,有的还算完好,不知道已经死了多久了。也不知道是谁这么重口,把麻雀尸体像晒苞米似的晾在这儿。 白贺刚才只是粗略一瞧,心里就忽然有了一点不好的预感,他走近两步,数了数麻雀的数量,果然,也是七个。他觉得这个数字反复出现,实在古怪,也许不是巧合,便问道“宗哥,我想问问,七这个数字,有啥特殊的寓意么” 韩宗早就注意到了这些,心里已经有了分数,一边翻看着厨房里的其他东西,一边给白贺解释“地二生火,天七成之,二七合火,后天离卦。门楣贴黄,黄离元吉,得中道也。” “哦虽然没明白是啥意思,但是好像很厉害的样子。”白贺一脸懵逼地挠了挠后脑勺。 “狐为火象,如果我没猜错,这里的正主是一只有道行的狐狸,它在求助。”韩宗淡淡道。 白贺彻底惊呆了“啥玩意,狐狸狐狸懂的比我还多这这么玄幻的吗不是说建国以后的动物不准成精么,宗哥你不是在一本正经的逗我玩吧” 韩宗离开了厨房,朝刚才去过的第一个房间走“不要轻视任何事物。” 白贺赶紧跟上,脑子却半天都没缓过神儿来,尽管他作为一个社会主义的接班人,一个不怎么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可以接受世界上有各种各样的鬼,有能和鬼交流的人,他甚至可以接受投胎转世这样的说法。 但是他朴素的世界观实在无法接受“狐狸有道行而且比他还牛逼”这样的概念,甚至连电视或小说里出现这样的桥段,他都会觉得非常扯淡当然也不排除这种国产桥段被渲染得实在烂俗的原因。 如果是程子这么一本正经的告诉他,在荒山鬼村的废弃别墅里,住着一只有道行的狐狸,用高超的手段困住了许多亡灵替它办事儿,还布置了许多五行八卦的线索来捉弄懂行的人,他大概会直接把程子扭送到精神病院去,让医生好好分析一下这人的后半辈子还有救吗。 但是这些是他亲眼所见,又是韩宗解释给他听的。 他相信韩宗,却难以相信事实,他现在只觉得自己脑子里的奥特曼和小怪兽在你死我活的互殴,而他俩周围的世界观正在粉碎性崩塌。 第一间房门上不知何时被韩宗贴了一张道符,白贺一眼就发现,那张符上的图案与以往出现过的道符有很大的区别,黄纸的颜色非常深,是用黑墨画的,上面有一股刺鼻的药味,而且整个图案看起来就像是一只抽象的狐狸的脸。 这种特殊的道符并不常见,不知道韩宗是有备而来,还是一直都这么滴水不漏。 门开了一道小指粗细的窄逢,里面黑漆漆的,看不分明。白贺已经记不清他刚才关门的时候有没有关严了,他满脑子翻腾着的,都是以前看的各种有关狐狸的神鬼传言,从完全难以置信到将信将疑,让他情不自禁的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和一丝恐惧。 韩宗这一次并没有立即推开门,他站在白贺身旁,似乎是在用沉默鼓励白贺去亲眼看看屋里的景象。 白贺感到口干舌燥,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口水,竟鬼使神差地凑近了门缝,撅着屁股趴在门缝边上往屋里看。 眼睛过了几秒之后,逐渐适应了黑暗。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操我操你妈我操啊尼玛” 白贺吓得浑身的毛都炸起来了,瞬间蹦得老高,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连滚带爬地抱住了韩宗的大腿,语无伦次地表达他刚刚看到的一瞬“我的妈啊门缝门缝眼睛它它它在看着我我的妈啊它在偷看我” 白贺看到,屋里有一只黑漆漆的眼睛,正在透过门缝偷偷窥视着他们。 韩宗拉起软成面条似的白贺,平静地敲了敲门“我们进来了。” 房间里还是和刚才一样,只是那张破沙发上,多了一只端坐着的白毛大狐狸。狐狸的个头极大,几乎占据了长条沙发的一半,它的毛色通体雪白,毛尖在手电筒的照射下泛着银白的光泽,耳朵小巧而厚实,竟然有几分可爱。 它的一双眼睛微微眯缝着,长而密的白睫毛微微遮住了暗褐色的眼睛,配上细长上挑的眼型,仿佛含着一汪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 “卧槽卧槽我的妈呀” 白贺被这只大狐狸的气场震慑,躲在韩宗后面不敢靠近,嘴巴却因为紧张一直在无意识地瞎逼逼 “卧槽宗哥,这家伙真的是个狐狸吗狐狸不是灰的或者红的吗,它咋是白的而且它好大啊,跟个狗似的狐狸能长得这么大吗,这也太大了吧,吃啥能长这么大啊,这特么是谁家走丢的狐狸狗吧” “不对不对应该不是狐狸狗。狐狸狗是纯白,不是白毛带银尖儿的,这货尾巴这么老粗,应该是哈士奇” 白贺正在非常努力地用他少得可怜的动物知识,试图给自己强行解释眼前的状况,但是当他掏出手机上网一搜,马上惊呆了眼前这位还真是个如假包换的狐狸,还是比较俊的那种。 他忽然想起了在楼下听到的哭声,顿时更加紧张了“宗哥,它会说人话吗我刚才说操它妈,他听得懂是啥意思吗它不会跳起来挠我吧” “你想离开这” 韩宗没理会白贺的胡言乱语,他注意到狐狸蓬松的颈毛下隐约可见一根红绳,忽然明白了什么。 “啊你咋知道它是这个意思”白贺好奇地问。 韩宗“是嗔鬼把它勒死的,还打断了它的腿。” “我操,又是那个狗日的。看来这位狐大仙和我们同是天涯沦落人啊哎,这么一说,我觉得它长得还挺好看的,咱们能把它带回去养着么” 白贺盯着狐狸看了一阵,竟也不觉得那么害怕了,甚至还莫名的产生了一点亲近之情,不由自主的往前走了几步,想要靠近它“狐大仙,跟我回家吧,我偷自行车养你” 韩宗一听,立刻察觉到了异样,一把拽回了白贺捂住他的双眼“别直视它的眼睛”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7章 狐狸 韩宗越前一步,让白贺站在后面,对狐狸冷冷道“我可以给你自由,条件是告诉我嗔鬼的线索。” 白贺自知刚才差点中招,不敢再看狐狸,他心里有点发毛,赶紧将视线移到别处,小声嘀咕“我去,它真的能说人话啊” 狐狸听了韩宗的话,眼珠子转了两下,像是在心里做盘算,然后从沙发上跳了下来,一瘸一拐地走到了白贺旁边,用爪子搭了一下白贺的裤管。 “啥意思,你想跟我握手啊我这儿没吃的。”白贺有点懵,对狐狸的举动感到莫名奇妙。 韩宗却立刻就明白了狐狸的意图,对白贺道“它要托梦给你。” 原来它是用这种方式和人交流的。白贺知道它不会说人话后,心里忽然舒坦多了他的世界观还不至于碎得连渣都不剩。 白贺虽然不太情愿跟这只狡猾的狐狸打交道,但他更不希望自己一点作为都没有,什么忙都帮不上,于是犹豫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同意了“可以是可以,不过我想知道,为啥是我啊” “它信不过我,怕托梦之后,我会直接在梦里祓除它的魂魄。”韩宗让白贺闭眼躺在沙发上,转身把门口贴着的符纸撕了下来。 韩宗关掉了手电,他的身形隐没在黑暗之中,声音越发显得冰冷低沉“想要自由就别耍花招。” 白贺躺在破旧的沙发上,外套里的羽绒早已在长达数小时的冒险中折腾光了,被冷汗浸透的衬衫又潮又凉,薄薄的衣料夹在他紧张得僵硬的后背与沙发之间,完全起不到保暖的作用。 他虽然闭着眼睛试图入睡,但在此情此景之下,让人快速入睡实在太过强人所难,这心得有多大才能睡得着啊 他不好意思告诉韩宗他根本睡不着,只好忍耐着冰冷发霉的沙发,像条咸鱼似的强行躺在那。 然而没过多久,白贺就感到困意袭来,意识逐渐模糊,不知道是太累了还是狐仙用的手段,他很快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白贺在沙发上躺了统共不到十五分钟,做了一个不算很长却很可怕的噩梦,醒来后觉得十分疲累,浑身酸疼,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像泡在醋里,一动弹就难受得要命。 他挣扎了半天,才龇牙咧嘴地从沙发上爬起来,在黑暗中默默翻了个白眼,一度怀疑韩宗这小子是不是趁他睡着的时候毒打了他一顿。 白贺拧亮手电筒,发现狐狸已经站在沙发的另一端看着他了。 狐狸脖子上的那根红绳不见了,它在沙发边上走了几步,脚步轻盈连贯,看起来比刚才还要容光焕发,不再是跛脚的状态了,估计应该是韩宗兑现了承诺,让它恢复了自由身。 白贺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把狐狸托梦给他的内容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组织了一下自己的语言“宗哥,狐大仙把它遇到的事儿告诉我了。它好像是让我代入了它的视角,我看得特别清楚,这个办法真神了。” “据我推断,它遇到嗔鬼,应该是好几年前的事儿了,因为它看到的人用的手机还是翻盖的那种。它见到的嗔鬼也不是咱们在行车记录仪里看到的那样,不是人形的,是一团黑烟,看不清眼睛鼻子啥样,但是会说话。” “嗔鬼告诉狐狸,他是神,他有能力让狐狸的道行迅速提升,不用慢慢修炼。狐狸看得出来他和普通的亡灵不一样,就特么傻逼呵呵的信了他的邪,被他给骗到了丰门村周围的一个荒山里。” “冬天这边的山里有偷偷打猎的,猎户在山里边儿特别隐蔽的地方拉高压电网,用树叶树杈啥的伪装起来,电那些兔子野鸡黄皮子之类的小动物,嗔鬼就骗狐狸到电网的陷阱里,把它给电懵圈了之后,带到这个凶宅里来。” “啊,狐狸说,它来的时候这别墅里的亡灵就已经有很多了,应该都是被嗔鬼抓来困在这儿的,就像咱们前段儿时间去的阴宅那种。” “嗔鬼给狐狸看他困住的这些亡灵我没太看明白狐狸的意思,不知道嗔鬼是在炫富还是咋的,反正大概就是展示一下自己的实力,想拉狐狸这个小萌新入伙吧。” “但是狐狸对嗔鬼那两下子根本没瞧上眼儿,因为它修行不靠这个。而且它还觉得嗔鬼手段太低劣太卑鄙,是把它给骗过来的,肯定另有所图。它很生气,跟嗔鬼没谈拢,就甩尾巴要走了。” 白贺顿了顿,他有点生气,显然在叙述的过程里夹杂着自己的感情“嗔鬼这个狗比,真特么损透了,他一开始好像很大度似的不在乎,放狐狸走,还假惺惺的给狐狸道歉,结果狐狸走出门口就发现,自己咋莫名其妙的又回到屋里了呢” “狐狸当时就知道,这肯定是嗔鬼暗地里使坏。不过当时它对自己的道行还挺自信,连着走了十几趟,想破这个局,但是最后发现根本没用,这里就是最标准的鬼打墙,一直是死循环,如果没人来帮它一把,它就没法走出去。” “它发现自己被耍了,就去找嗔鬼理论,结果嗔鬼直接就把狐狸给勒死了,还是用那种挺特殊的红绳子,好像就是因为这个,狐狸死了都没办法离开别墅。” “但是狐狸不是真的死了,它发现嗔鬼要害它,就假装自己死在了嗔鬼的手里,隐藏起自己的真身,其实只是缓兵之计,想让嗔鬼放松警惕,再想办法逃出去。” “唉但是狐高一尺,魔高一丈,嗔鬼比狐狸还要狡猾多疑,他也想到了狐狸可能是在装死,居然飞起一块砖头,直接把狐狸的两条腿给砸折了” “狐狸怕被他识破,只能忍耐着继续装死,就这么被他活生生砸断了腿。真尼玛的狠心啊,太残忍了这么好看的狐狸,他也真下得去手。” 白贺从狐狸的视角知道了这些事,情不自禁地对狐狸心生怜悯。他情绪有点激荡,便从兜里摸出了一根烟给自己点上,狠狠吸了两口解解乏,才继续道 “所以,狐狸只能和其他的亡灵一样,被嗔鬼困在这个别墅里,一呆就是好几年。但是它发现,嗔鬼一开始几个月还经常会回别墅看看,后来有一次,嗔鬼突然大发脾气,好几个亡灵在他的迁怒之下魂飞魄散了。” “狐狸冒险去偷听,它听到了嗔鬼生气的原因,好像是被什么更厉害的东西给要挟了,但是又不得不听从,所以他非常恼火,就一直在骂那个更厉害的东西。” “但是很可惜的是,嗔鬼脏话连篇,狐狸又是隔着好几个房间偷听的,也没太听清具体的内容。而嗔鬼那一次离开别墅之后,就再也没回来过。狐狸看到了逃脱的希望,就开始想方设法的布置线索,等待着像宗哥你这样的风水大佬来解救它。” 最后的那个马屁显然是白贺的杰作。他通过梦境了解了狐狸的遭遇,对它十分同情。 狐狸好不容易挨到了今天,眼看着就要重获自由,白贺其实也和狐狸一样担心,万一韩宗因为狐狸刚才迷惑他的事看它不顺眼,一个响指就把狐狸给直接超渡了,那狐狸忍辱负重这么多年,岂不是在白白浪费时间和感情。 狐狸坐在白贺旁边,眯缝着眼睛,跟白贺一起偷偷瞄了几眼韩宗,见他始终眼神冰冷面无表情,不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根本猜不透这家伙究竟在想些什么。 狐狸转了转眼珠子,轻盈地跳下沙发,在地面上顺时针转三圈,又逆时针转三圈,而后噌的一下蹿上桌子,端端正正地蹲坐在上面仰头长鸣,发出“嗷呜嗷呜”的叫声。 它的鸣叫十分奇特,声音长短错落,高低分明,似乎暗含着某种韵律,在黑暗的夜里像女人的哭声般如泣如诉,不算响亮却仿佛能直穿人心。 白贺听得怔愣,他感觉心里好像空落落的,但又没有被亡灵缠身的那种悲伤或者沮丧之类的情绪,那种感觉很难用语言形容,甚至连手里的烟快烧完了,烫了手竟也没知觉。 狐狸鸣叫结束,歪头看了看白贺,又小心翼翼地微微低下头瞄着韩宗的脸色,眼神里满是讨好和乞怜。 “你自由了。” 韩宗的话音一落,狐狸就立刻凭空消失了。 过了好长时间,白贺才从呆若木鸡的状态中缓缓回过神来,他习惯性地把烟送到嘴边,这才发现烟已经烧到头了,只剩下一个焦黑的烟屁股。 于是他把烟头扔在地上踩了两下,揉着烫伤的手指头,跟在韩宗后面一起下楼“宗哥,狐大仙刚才在嚎啥,我听着心里怎么有点不是滋味” 韩宗带着白贺走出别墅,关上了别墅的大门,在门上贴了一张道符“它放走了房子里其他的亡灵,算是将功抵过。” 韩宗开车载着白贺,绕着丰门村兜了大半个圈子,才找到白贺停在山沟里的车,在白贺即将离开他的车子时,对他道“从这种地方出来别直接回家。” 白贺明白韩宗的意思,他们今天去的地方实在太凶,又遇到了一个有道行的狐仙,虽然不至于带着脏东西回家,但总归有点晦气。 他苦笑了一下,点点头“我知道。就算你叫我直接回家,我也做不到。我现在累得浑身疼,都快散架子了,睁着眼睛都能睡着。我请客,咱们先在周围找个地方睡一宿吧,好好休息一下,养足精神了,明天再回去” 他掏出手机搜索了一下附近的旅馆酒店,两眼发直地对着搜出来的结果思考了片刻。列表上有很多档次不一的旅店,离他们最近的一家旅店就在两公里外,住一晚只要六十块钱。 以前白贺自己一个人做直播,也经常有来不及当夜赶回家里,需要在外面住的时候。不过他从来不挑地方,无所谓住宿条件怎么样,只要有枕头有被子,能用热水冲泡面,他就能对付一宿,反正他现在是光棍一条,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 但是今天不一样。他想象了一下自己带着这位帅气体面开豪车的救命恩人,去住那种百来块一宿的地方,在不可描述的怪味儿被窝里度过身心俱疲的一夜这种不讲究的事儿,白贺无论如何也干不出来。 他继续往下翻列表,总算找到了一家看起来还算衬得起韩宗身份的酒店,便点开了导航,对韩宗道“宗哥,我找到一家,开过去不算太远,十五分钟的路程。等会我带头开,你在后面跟着我吧。”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8章 平安夜 这漫长的一夜,总算是过去了白贺坐在车里,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韩宗的车子已经亮起了车灯,照亮了他们周围的一大片树林,也照亮了周围皑皑的白雪。白贺的车里,暖空调还没来得及热起来,他呵出的白雾很快就让风挡玻璃变成了朦胧一片。 他又点了一根烟,按了一下车载cd的y键。他来时听到一半的歌,此时又继续唱了起来,只有车里热闹一点,才能让他勉强打起精神来。白贺跟着一边哼哼,一边缓慢地调头,开车上了公路。 十几分钟后,二人到达了目的地,把车子停在酒店门前的泊车位里。白贺锁了车,后退两步,仰望了一下这家在后半夜依旧灯火辉煌的酒店,心里不禁自我陶醉了一番妈的,不愧是千把块一宿的地方,这气派,这排面儿,宗哥的车停在这里一点儿都不违和,真给老子长脸,值了。 “平安夜快乐,请问两位先生需要什么服务” 充满了土豪气息的大堂里,妆容精致的前台服务员即使值了通宵夜班,也丝毫不显憔悴,向他们露出了标准的职业微笑。 她身后巨大的ed屏幕上,明码标着今日房间价格。 白贺在路上就已经做好了思想觉悟,既然要请客,请的还是救命恩人,他就慷慨地大出血一把,点两间价格表上最贵的房间。 他对这种豪华酒店的消费完全没概念,也没有一丝丝防备,正准备从最顶端往下看,然而当他的视线落在第一排的那串数字上的时候,差点没喷出一口老血他一个月的直播收入竟然都不够两个人睡一宿,这尼玛宰人不眨眼啊,睡的是钻石床吗 导航上说好的千把块呢 他难以置信地翻出手机又确认了一遍,没错,一千不到啊,难道他找错地方了 不行,要镇定,要淡定。他绿着脸,又抬头去看价目表,从头捋到尾老子就不信找不到便宜的。 这回看到了,价目表最后一行钟点房,每小时988元。 操 白贺郁闷的够呛,心里默默盘算着怎么办才好再贵也不能临阵脱逃,那太磕碜了,要不和宗哥开一间房吧,大不了让他睡床我睡沙发或者地上,省下来一半的钱请他吃一顿多好,总比这么浪费强啊 “先生您是我们的金卡会员,可以享受双倍积分,请拿好您的两张电子门卡,跟随我们的服务员一起上五楼。” 啊我啥时候是会员了积啥分 白贺回过神来,这才发现,原来韩宗已经付完钱了。 丢脸,太丢脸了,丢脸丢到外婆桥了。 白贺跟在韩宗和服务员后面,尴尬得连头都抬不起来。怀着这种尴尬而纠结的心情,他闷不做声地进了韩宗为他买单的房间。 驼绒地毯被打扫得纤尘不染,温暖整洁的房间里,有序地摆放着床榻,沙发,茶几,甚至是电脑,冰箱,微波炉只要是客人可能用到的东西,这里一应俱全,如果打开冰箱,甚至能看到里面码放整齐的各种饮料和速冻食品。昂贵的价格,使酒店的服务真正达到了“宾至如归,拎包入住”的标准。 然而白贺已经完全没有心情欣赏这个激情燃烧人民币的房间了,他既尴尬又疲惫,浑身又疼又冷,只想去冲个热水澡然后倒头就睡。 白贺打开浴室暖黄的灯,发现酒店贴心地了两种沐浴方式,这里既有淋浴喷头,也有按摩浴缸,在灯下泛着亮晶晶的光。浴缸很大,别说在里面泡澡了,游两圈都没问题。 啧啧,不愧是豪华酒店,浴缸刷得比我家盘子还干净,躺在这里面肯定很爽,不享受一下对不起宗哥花的钱。 白贺忽然来了兴致,随手打开了浴缸的水龙头,自己则一边等着浴缸蓄水,一边在淋浴下先冲了一把。 温热的水打湿了白贺的头发,沿着他伤痕累累的脖子往下淌,有点疼又有点痒。白贺不知怎么,忽然想起了韩宗在车里为他吸吮伤口的那一幕,心头突地一跳,耳朵又开始发烫了。 我肯定是累懵逼了,等会儿睡一觉就好了。白贺躺在浴缸里,迷迷糊糊地想。 白贺没有开排风扇,氤氲的水汽很快积聚起来,在暖黄的灯光下缓慢地缭绕,浴室里的一切都被水汽阻隔,变得暧昧不清。 他太累了,就这样躺在水里根本不想爬起来,几次昏昏欲睡,又几次因为一头栽歪进水里而呛水醒了过来。 不行,还是得擦干了上床去睡,不然他很有可能会成为这家酒店第一个淹死在浴缸里的人。 他从浴缸里爬出来,从旁边的架子上拿了一条浴巾围在腰上,刚用毛巾擦干头发,一抬头冷不丁发现面前竟然站着个人,把他吓得一激灵“卧槽吓我一跳宗哥你怎么进来的” 他随即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进门的时候是服务员开的门,他好像根本没拿电子门卡,两张卡都在韩宗手里 日,都怪这该死的酒店太高级,不用插卡也能正常用房间,让他完全忘了这码事。 有细小的水珠尚未来得及擦干,从白贺微卷的发梢滴落,顺着他紧致的胸膛缓慢而蜿蜒地往下流。他肩上搭着毛巾,白皙的皮肤因为刚刚泡过澡而泛着一层薄粉色,两处殷红在毛巾下若隐若现。 韩宗没有说话,深邃的目光却牢牢地锁定在白贺的脸上。 浴室里太热了,白贺被热得脸上发烫,大脑缺氧,即使张着嘴呼吸都有点喘不过气来。他尴尬地向后退了几步,不知道该不该马上穿衣服本来两个爷们儿坦诚相见也没啥,穿衣服反倒显得他好像心虚忸怩似的,可是不穿衣服他又实在无法直视韩宗难以捉摸的眼神。 韩宗毫不避讳,平静地一步步逼近他,他的心跳又开始加快了,可是身后就是湿滑冰冷的瓷砖墙壁,他已经退无可退。他的胸膛随着紧张的喘息而轻微起伏,伴随着从唇齿间逸出的喘息声,他的双唇红润得如同汁水充足的浆果,几乎是在用尽解数地诱惑着别人咬上去。 “宗宗哥,能让我先把衣服穿唔” 韩宗忽然低头吻住了他。 白贺的脑子里轰的一声,如同核弹爆炸般炸开了一朵巨大的蘑菇云。他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已经忘了他之前在家里是如何被韩宗制服的,忘记了自己是如何求饶的,他羞愤交加地一把推向韩宗的胸口,然而韩宗冰冷修长的手却像上次一样,稳稳地抓住了他的双腕,另一只手猛地握住他湿漉漉的后脑勺,迅速地一口咬向白贺受伤的脖子。 “不要” 白贺倒吸了一口凉气,难以自持地发出了一声喘息。他的脖子实在太过敏感,韩宗微凉的唇一碰到他,他的皮肤立即如电流窜过般一阵酥麻,力气随之消退了一大半,愤怒的反抗收效惨淡,甚至在某种意义上,变成了欲拒还迎的调情。 这小子肯定是早有预谋他靠近自己不过两三次,就已经完全把握住了自己的路数和弱点,实在太他妈可恶了 他被牢牢钳制在韩宗的怀里,羞恼得咬牙切齿,然而搭在韩宗胸口的手却不自觉地轻轻抓住了韩宗的衬衫,身体也由紧绷着的御敌状态逐渐软了下来。 韩宗当然察觉得到怀里的白贺的变化,于是他的吻也由刚开始的强行侵略,慢慢变成了温柔而细密的舔吮,在白贺原本就斑驳着绯红的颈间,留下属于他的更加罪恶的印记。他按住白贺后脑的手轻缓地松开,冰冷的指尖向下游移在一片温热与细腻之间。 “宗哥痒” 微凉的触感带来一阵汹涌难抵的酥痒,白贺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为了躲避韩宗的撩逗,情不自禁地轻颤着挺起了身体,就这么把自己拱手送进了韩宗的怀里。 韩宗的动作却在这时忽然停顿了一下,他修长的手臂环着白贺的窄腰,灼热的目光凝视着白贺,面无波澜地看着白贺那双纯良无害的下垂眼。 白贺的碎发散乱,眼角因情迷而染上了一层绯色,细密的睫毛将湿漉漉的眼睛遮去了一半。他不知道自己刚才那种无意识的动作意味着什么,不知道韩宗为什么突然停了下来,他低下了头,不敢去迎接韩宗的目光,游离开眼神看向别处,有些不安地咬了咬下唇。 白贺纯情的表现对韩宗而言,无疑是一种致命的魅惑。 韩宗捏起白贺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粗暴地品尝他的软嫩温热。 韩宗的唇徘徊在白贺的唇齿与颈间,温热的鼻息在白贺凝着水珠的皮肤上掠过,白贺被韩宗撩得面红耳赤,几乎要融化在他的怀里,韩宗却连让他喘息的机会都不给,直把他吻得两腿发软,站都站不住,只能靠韩宗扶住他的腰,勉强维持着直立的姿势。 “唔宗哥饶了我吧,我我不行了” 白贺的脑子已经混乱得无法思考,破碎的轻喘和求饶只能在细密的深吻间隙偶尔逸出一二,却更激发了韩宗的欲望,不顾白贺还未擦干身上的水,直接把他打横抱起,踢开浴室的门,走向床榻。 白贺的身体陷在柔软蓬松的被子里,浴室暖色的灯光极尽曲折地漏在雪白的床上,让原本色泽冷淡的枕被也染上了一层温存。 韩宗高大的身影完全笼罩着身下的白贺,在已经完全没有抵抗能力的白贺面前,他毫不掩饰自己如野兽般悍戾的眼神,啃咬着舔吻着白贺受伤的脖子,引得白贺几乎要燃烧起来。他双臂不由自主地勾上韩宗挺拔的脊背,连声音都被情欲侵蚀得沙哑了几分 “宗哥喜欢我么”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