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花无主》 第1章 醉酒 方名真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的面色。 饭桌上谈完正事，剩下的无非是扯皮，你一杯我一杯地喝酒。她酒量不小，可今晚并没有喝多少，至少脸上看不出来。 她也不打算就这么回去。 理了理有些蓬松的波浪卷发，扯开衬衫的第二颗扣子，感觉舒坦不少，另一只手顺了根烟出来，打火机一掏，“啪”的一声，火苗蹿了出来。 急促而混乱的脚步声闯进洗手间。 一个男人冲了进来。 方名真动作一停，抬眼时只看到一头黑色短发。 “哕！” 两步之差，男人再急促地步伐也未能快过生理反应，留下一地狼藉。 方名真收了打火机，避开一步。 似乎感觉好些，男人直起身，露出一张年轻的脸，羞愧得发红，“不好意思。” 方名真不置可否。 男人面色讪讪，闷头走到洗手池边，水龙头开到最大，仿佛哗哗的水声能遮过这尴尬。 方名真本来应该离开了，毕竟谁遇到这种情况都会产生生理性反感，但她没走。指间叼着根烟，站在旁边看风景。 洗手间的窗户开着，夜间凉风吹进来，混合着空气清新剂的味道。 哗哗的水声停了下来。方名真扭头，正看到男人拧上水龙头。 “先生，”她开口，偏硬的声线在刻意压低后略显懒散，“你走错洗手间了。” 男人全身一震，猛然抬头，一双睁得溜圆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方名真，本就发红的脸颊瞬间涨得通红。 “不好意思......”他声音走了调，掉头就跑，“不好意思！” 方名真目送他离开，这才将烟送进口中，就着一声呻~吟，点燃。 深呼吸般吐出一口烟圈，方名真慢悠悠走出洗手间，一眼就看到方才发出呻~吟声的男人。 男人冲劲太猛，刚出洗手间就一头栽倒，一时没能回神。高跟鞋与地面的碰撞声响起在耳边，他晃了晃脑袋，抬起头，看到了红褐色的卷发，以及拥有着红褐色卷发的女人。 她的嘴唇真红。他忽然想。 方名真伸出手。 “不用，谢谢。”男人觉得耳根发热，忙别过脸，扶着墙爬起来，一眼就看到手下扶着的、墙上彩绘的、烈焰红唇。 方名真含着烟，比了个“请先”的姿势，跟在后面看他逞强。 男人脚步更踉跄了。 没两步，扑通，倒下了。 方名真眼中明明白白透着“果然”的意味。 她掏出手机，摁了个电话出去。没响几声就接通了。 “你那边怎么样？” “嗯，就到这儿吧，我这边出了点事情，不过去了，你把人送走。” “洗手间这边儿，你过来一趟。” 挂断电话，方名真抱着肩膀站在一旁，不管地上的男人躺得怎么样，也不管这场景看起来多么奇怪。 酒店这一层有四个洗手间，这边人并不多，即便偶尔有人路过，也只是和方名真招呼几句，就忙着去解决人生大事。回头从洗手间出来，发现这一站一躺还没变样，眼神才稍微变了变，但也最多问声：“这人？” 方名真也只回一句：“喝多了。” “这样啊。”男人听出她的敷衍，再不多问，客气几句就走人了。 至于地上躺的那位究竟是醉了还是昏了，没什么好深究的。哪怕是方名真把人给迷晕了，他们也最多感慨：“小伙子好运气啊，被方总看上了。” 如果有人这么想，倒不能说全错。毕竟她就是看上了他的脸。 美人总值得优待，更别说身材好的美人。 方名真摁掉烟头，目光从男人身上扫过，尤其在他那条大长腿上落了落。 她喜欢个高腿长的男人。 乐杉的行动效率一如既往地高。他将事情安排妥当，然后匆忙赶过来，额角渗出了汗珠，衬衫扣子和领带却仍然系得一丝不苟。 “送走了？” “嗯。”乐杉看了眼地上的男人，推了推眼镜，“需要怎么处理？” 作为方名真的工作秘书兼生活秘书，他对老板的私生活颇有些了解，即便没看到男人的脸，也已经能够猜个八九不离十——老板对这个男人有点意思。接下来按照常规，他应该直接在酒店开个房间。可是眼下这男人情况有些不对，秉持着严谨的工作态度，他还是多问了一句。 方名真看了他一眼，“他喝多了。” 乐杉愣了一下。 方名真提醒：“送医院。” 乐杉立刻明白过来。不敢耽搁，赶紧扶起男人离开，一路走得艰难。 今晚是名真投资的工作饭局，他和方名真一同出席，没人敢灌方名真的酒，他这个秘书就首当其冲，喝了不少。之前不觉得怎样，但是扶着一个有一米九个头的男人，他很快感到力不从心。 可是还能怎么样呢？换一个一米七穿高跟鞋的女人来扶？ 好不容易到了电梯口，乐杉松了口气，下意识去解领扣，手刚抬起又放了回去。眼看电梯一层一层降下来，忽然听到旁边有人喊了声：“站住！” 方名真扭头，看到走廊上走来几个人，领头的是个中年男人，人上地中海，人中将军肚，正颠着一身肉快步走来。 电梯门打开。 来人一把扯住乐杉胳膊，“你要带他去哪儿？” 方名真明白了，问：“你的人？” 地中海一心盯着乐杉和醉倒的病号，听声音才注意到还有个女人，看了看，觉得眼熟，斟酌着问了句：“你是……”话一出口，自己想起来了，顿时换了张脸，眼中都是热切：“方小姐！您是方小姐！” 方名真皱了下眉，看向乐杉。乐杉凑到她耳边说了两句，大致交代了地中海的身份。不过对方名真来说，这些身份根本没有记的必要，最多换她一句“何总”的客套。 何总眼神一亮，很快又显出几分为难，“方总，您看，这小子是我的人，您这一声不吭就把人带走，是不是有点......” “他喝多了，我送他去医院。” 何总连忙阻拦：“不用麻烦不用麻烦，喝多了而已嘛，回去喝点醒酒汤就行了。”对上方名真的目光，他忍不住降了几分气势，“就算送医院，也不用您麻烦，我派人送他去就成了嘛。” 方名真勾唇笑了，头一歪，几绺卷发从脸侧滑落，“你怕我睡了他？” 何总面色一滞，如同便秘。 “放心，”方名真敛回笑意，漫不经心道：“我喜欢你情我愿，对强上一个昏迷的病人没兴趣。” 何总的话再接不下去。他疑心对方看出了什么，话里话外都是暗示。他只能装糊涂，哈哈一笑，“既然方总坚持，那就麻烦方总了，等这小子病好了，我让他亲自给您道谢！” 方名真点头，看着乐杉扶着人上了电梯，忽然问：“他叫什么？” 乐杉提议方名真直接回家，他打车送人去医院，但被拒绝。 她上午刚回国，时差还没倒过来，和上司汇报过工作后就回家睡了一下午，现在还精神得很。 靠着座椅向窗外看去，深夜时分，城市依旧未眠，路旁高楼大厦的灯火璀璨辉煌，映入她的眼帘。可她的眼底又什么都没有。 她又想抽烟了。 扑面一阵凉风，乐杉开了窗户。 “你不冷？” 乐杉反问：“您不热？” “那就开着吧。”方名真懒得多说。 乐杉暗自抚平鸡皮疙瘩，只觉得与靠背直接接触的衬衫已经湿透，有细风钻进去，汗津津的凉。 好在医院很快就到，乐杉忙着走程序，方名真倒是悠闲，拿了纸笔写了几个字，交给了值班护士，说：“放在他床头。” 值班护士刚好认识她，接过纸条看了眼，上面写了方名真的名字和一串手机号码。她忍不住说：“他应该很快就醒。” “我知道。”方名真笑眯眯道，“可我不想见他。” 护士心道，既然不想见他，还留什么联系方式。 “但是等他醒了，他会想见我。”方名真说。 护士看着她的眼神立刻变了。她几乎可以预想，当男人醒来，发现自己被人送到医院，接着，他看到了纸条，得知那个人就是方总......一段奇妙的缘分就此展开。 对男人来说这段缘分是否奇妙尚且不知，但对方名真来说，类似的经历并不稀奇，可都只能算有缘无份。 重回车内的乐杉已经将自己收拾得整整齐齐。看得出他洗过脸，额前的头发有些湿润，人也精神了几分，连身上的酒气都被医院的消毒水冲散了许多。扫去了大半疲倦的男人握着笔，看起来终于有了些精英气质。 “一个小时前何焱发来消息。”声音有些哑，他清了清嗓子才继续说：“他知道您回来了很高兴，询问您近期是否有空，希望能够尽快和您见一面。”顿了顿，生硬地转述：“他说一个月不见，他非常想您。” “不见。”方名真回得利落。 这时，她的手机响了起来。 看着来电显示，方名真犹豫了一阵才接通，放到耳边听了几句，又果断摁掉。把手机往旁边一扔，轻啧一声。 乐杉知道她不太高兴。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章 取代 “啪。”屋内灯光透彻。 扯开衣扣，将手提包扔上沙发，方名真换上拖鞋走进客厅，身后跟进来一个高个的年轻男人。 他的脸有些过分精致，脸部线条偏于柔和，看得出修饰的痕迹，造型过的头发略显张扬，一身的黑衣又很低调。 何焱坐到沙发上，心中有些忐忑。他多方打探得知方名真今天回国，就等不及地想要见她，可是先前跟她的秘书联系，却如石沉大海，毫无回复。他不得不棋走险着，做起了先斩后奏的事儿——偷偷跑来小区，被拦住后给方名真打了电话。 但是方名真挂了他的电话。这让他感觉有些不妙。 方名真进门后一句话也没说，似乎忘记了他的存在。她揉着蓬松的卷发，脱掉工作穿的衬衫，踩着裤脚拽下长裤，连带着脱落的袜子甩到了一边。大概有些渴，又给自己倒了杯水大口喝下。这才像是想起什么，自吧台处扭过头来：“我洗个澡。” 何焱努力说服自己，之前的不安只是错觉。趁她还在浴室，他掏出手机看了眼，摁开屏幕就看到三个未接电话的标志，全都来自秦肆。刚打开微信，震动声不停，秦肆的消息立刻顶了上来。 “你现在在哪儿？我马上去接你。” “你想明天上热搜吗？” “给我滚回来。” “你等着。” 何焱深呼吸，继续翻下去，这才看到来自乐杉的回复：“她最近没空。” 但是不管怎样，他见到她了不是吗。 浴室门拉开，方名真慢条斯理地系着衣带，走上阳台。初秋的夜里微风徐徐，潮湿的水汽缓慢蒸发，她轻轻晃动摇椅，声音轻缓，带着漫不经心的味道：“找我什么事儿。” 何焱半蹲在她身旁，自屋内透出的光刚好照亮他眼眸深处。目光从她裸露的脚尖一路上滑，路过她的小腿，大腿，没入浴袍。他深深吸了口气，不知名的情绪流转着：“我想你了。” 方名真微微抬头，“所以半夜一个人跑来找我？” “秦肆不让我来见你。”他的声音透着委屈，接着，像忽然被截住了深沉的呼吸，他的目光随着某种情绪的爆发而骤然沉黯。 连呼吸都仿佛消匿，却又越来越剧烈沉重。 方名真扶着他的颈项，没有拒绝，只在合适的时候推了推他的胸口，待何焱松开手时重新系好浴袍的衣带，说：“秦肆没错。” 何焱睁大了眼睛，“为什么？”顿了顿，惊恐道：“你不喜欢我了？” 方名真微笑摇头，“我还要靠你赚钱。” 何焱愉快笑了，“你为我花的可比我赚的多。” “所以你要尽快赚回来。”方名真为他系上第三枚衣扣，又在他腹肌上抹了一把，感受肌肉在她掌心绷紧收缩，像牛肉在齿间咀嚼的韧劲。 何焱却支吾着，半晌开口：“赚钱的话，我想进影视圈。” 摇椅有一搭没一搭地晃着，方名真歪在椅子里，手指托着脸颊，雪白的浴袍随着她的身形慵懒地舒展，在安静的深夜惬意得像一幅山水画。 何焱怀疑她已经入睡时，她抬眼问了句：“秦肆的意见？” 何焱试探道：“他不同意。” 如果秦肆同意，何焱绝对用不着来找她，虽然枕边风大部分时候好用，可是像今天这样差点撞上枪口，实在危险。 他看中了一部电视剧的男二号——原本是奔着男一去的，但秦肆的炮轰总算起了点作用，再加上今晚气氛微妙，他不得不稍微收敛——但秦肆坚决不同意，他认为何焱的粉丝大部分靠综艺支撑，虽然参演影视剧更赚钱，但以他零基础的演技，无非是浪费时间消耗人气。 但是何焱自己并不这样认为，哪怕不靠方名真，以他目前的人气成为男二也不是问题。何况，多少综艺明星出道后都忍不住进军影视，只为了高价片酬，他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在最初的时候遇到方名真，何焱避免了许多挫折，一路顺风顺水地走红，难免有股暴发户的自信。而他摆到台面上的理由也不无道理：他正当红，这时候不赶紧赚钱，真等到过气还哪里有钱可赚。 最后，何焱表示：“而且，演技总会进步的。” 方名真没有反应。 不知不觉夜色深沉。何焱蹲下身看着入睡的方名真，轻点了点她的鼻头，见她没醒，偷偷在她鼻尖亲了一口。 然后开始找房间。 这是他第一次来到方名真的家。哪怕方名真在他身上投资了大把大把的钱，依旧没有给予他踏入这里半步的权利。但他觉得他们是有感情的，即便最常做的事情是在酒店开个房间。但有时候他也会接到方名真百忙之中的来电。只是这次方名真出差一个月，两人完全断了联系，他才有点不安。 毕竟他们之间不存在承诺。 找到方名真的房间，何焱抱她过去，刚挨着床，一只胳膊伸过来，突如其来地勾住他的脖子，接着一条腿勾住了他的腰，将他整个人拐上了床。 何焱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自觉与方名真吻了个昏天黑地。 所有属于夜的静谧安宁全然褪去，只留下属于激情的澎湃易燃，撕扯、振颤、拉锯、迸裂。 方名真迷蒙中张开了眼，看到面前有些过分精致雕琢的脸。 “等等。”她打个呵欠，翻身到一旁，“这儿没套。” 何焱想把她捞回来。 “你......安全期吧？” 方名真摇头，坐起身，身上腻着一层微光，“我怕得病。” 何焱的脸猛然涨红，“我怎么可能——” 方名真扭头，吐出一个字：“滚。” 声音戛然而止。 涨红的脸色瞬间煞白。 何焱抿了抿唇，将出口的话语和将宣泄的欲望悉数回笼，在可怕的寂静中卷了衣服向外走，关门时回头，她看向窗外，一动不动。 何焱拉好拉链，一身黑衣融入夜色。路上没有行人，只有路灯和他形影相吊。想起方才被从床上赶下来，尤其是方名真脱口而出的滚，他忍不住深吸气，试图压下胸口迭起的情绪。 手机震动声在这个时候响起，依旧是秦肆的消息。只是显然结果已经造成，秦肆知道无法挽回，再没有劝阻，干脆两个字：出来。 一抬头他就看到一辆眼熟的黑色奥迪停在路边，车窗摇下来，露出一张与他风格截然不同的脸。 何焱的脸是为了当偶像，力求精致，而作为经纪人的秦肆则有两道浓眉先声夺人，更衬得双眼沉沉如墨，落到何焱身上时，何焱心头一跳。 “成了？”他嘲讽问。 何焱眉头一跳，“呵。” 随手掏出一根烟，亮出一点火光，映在车前窗，很快又被喷薄的烟雾笼罩变得模糊。 秦肆皱眉，一把夺过他的烟扔到窗外，“抽什么烟！” 何焱无所谓道：“不然呢，抽烟不行，喝酒也不行，做个爱都得憋着，难道让我去吸~毒吗？” 秦肆看了他一眼，“你可以抽，抽到嗓子坏了正好给新人腾位置。” 何焱挑衅地笑了下，“给谁腾位置，给你吗？” “我是经纪人。” “啧，故意听不懂？”何焱乐不可支，忽然凑近了秦肆耳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也喜欢她——” 秦肆一把勒住他的脖子将他撞回座位，牢牢锁在靠背上。他人也凑近几分，一个字一个字说：“既然知道，就别逼我动手。” 何焱被掐得脸色发红，还忍不住发笑，“吃醋啊，是不是时刻都想干掉我？可惜不行啊，我可是她亲手交给你的艺人，我要是完蛋，你也别想好过。” 秦肆撤手，从口袋中抽出手帕擦了擦，“你最好珍惜她还把你放在心上这几天。” 何焱咳了几声，摇摇头，道：“那还真是没几天了。” “那也是你自己捅的篓子。”秦肆又是嘲讽的口吻：“我和你说过，她不喜欢在家里接待情人。” 何焱目光复杂，声音如同低喃：“我们已经一个多月没有联系了。” “怕失宠？” “怕。” “你怕的是哪种失宠？” 何焱扬眉看来：“有什么区别？” 秦肆拿出了经纪人的素养，为他分析道：“如果是怕她对你没兴趣，那没什么好说的，你该庆幸她花在你身上的心思已经足够多。”他透过后视镜看了眼何焱。虽然只有一年时间，但他的变化却肉眼可见，由内而外，连长相，都已经不像。 “如果是怕她不再扶植你，那倒不会。只要你足够赚钱，该有的都会有。” “经验之谈？” 秦肆关灯打火，松开离合，这才补充道：“只要你不被人取代。” 医院里，个高腿长长得漂亮的男人睁开双眼。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章 想哭 关门声响起。方名真收回看向窗外的视线，缓慢倒回床上。浴袍在方才变得凌乱，可房间里温度适宜，即便如此她也感受不到丝毫冷意，便也没有在乎脱落的衣带。 躺了会儿，起身时索性将乱七八糟的衣物剥落，到客厅取了手机，打通了乐杉的电话。 几秒钟后，听到乐杉不带睡意的声音，方名真将室内温度调高，说：“下周安排时间，我和秦肆见一面。”顿了顿，“还有那个萧哲，如果他想见我，你安排一个午饭时间。” 乐杉数着日程表，艰难地寻找着空闲，嘴上说：“他是哪里吸引了您。” “脸和身材。” “很直接。” “没关灯的时候靠脸，关灯以后靠身材。”顿了顿，“和时间。” 居家的乐杉终于松开衬衫领口，解放出起伏的喉结与锁骨，挽起的袖子在肘部堆卷，随着他填写日程的动作摩挲着肌肉。他工作时表情却依旧一丝不苟，以认真端正的态度问：“吃饭能看出时间？” “至少第一次共餐决定了是否有第二次共餐。”悠缓的呵欠声传来。 “那么我大概可以为您提供一些他的其他价值。” “嗯？”方名真似乎提起了兴趣。 “我方才收集了一些相关资料。”乐杉打开网页，上面显示着何志国的资料。 何志国，也就是昨晚冲口而出“站住”的那位何总，也是萧哲目前的老板。方名真已经忘记了这号人物，但乐杉还记得。几个月前，他浮光掠影地看过他的资料，很快也忘到脑后，直到今晚碰见。 何志国名下有一家小经纪公司，和秦肆勉强算得上同行，但无论是规模还是资源都只能被后者踩在脚下。巧合的是，萧哲就是这位何总公司里的一个小人物，刚签约不久，昨晚他便是跟着何总出门应酬，不小心就把自己喝进了医院。 乐杉道：“昨晚如果不是您出手，他的结果可能不好。” 方名真并不意外。 自己的艺人喝醉后首先想着阻止他去医院，只有两种可能，要么缺钱——公司老板怎么可能出不起治疗费——要么是不想他去，换句话说，这种状态才是他想要的。方名真把人救出来也是出自这样的考量。 个高腿长长得漂亮的男人，怎么能交给别人祸害。 方名真问：“他是干什么的？” “因为是新人，公司还没有给他定位，您可以吃饭时和他谈谈。”乐杉分析道：“小公司的违约金应该不多，如果他有足够的实力，把他挖过来应该不难。” “唯一的问题大概是何焱，他目前是秦肆工作室里唯一的艺人，如果萧哲加入工作室，两个人算得上全方面敌对。”从争资源，到争其他。 将一切利弊都明白展开在方名真面前，乐杉等待老板的回复。 然而安静了一阵子后，他听到方名真的低笑：“你可真是操心的命。” “为您服务，方女士。” “你。”方名真纠正他的称呼：“现在是你的私人时间。” “我难道不是二十四小时待命？”从他平整的声音中听不出玩笑的意思。 “你没睡觉？” “您认为我已经睡了，所以打电话过来？” “行了，小师弟，洗洗睡吧。” “恐怕不行。”乐杉道：“方女士，您没钱了。” “跟老头子要。” 沉默片刻，乐杉开口：“能否询问您，账户里这两个月来的不明支出五千万是用在了哪里。” 方名真没说话。 “不仅是这两个月。这八个月来，您已经向同一账户累计支出两亿元，如果结合去年的开支，这个数额高达五亿。” 作为私人管家，乐杉受聘以来对方名真的每笔支出甚至是开房费用都了如指掌，唯独这一笔巨额开支成为他就任以来心中最大谜团。 “难道你没听说过吗？”方名真的声音带着困倦的低懒，“圈子里的人都知道，方家千金最大的乐趣就是——花钱。” 乐杉无言。 方名真的确花钱如流水，单单慈善上的投入就足够惊人。但这或许只是有钱人的一种花钱方式，并不能说明她是个大善人，就如同昨晚出手救了萧哲，初衷不过是看上他的肉~体。但对萧哲来说，这就足够给她发上几张好人卡。 萧哲自睡梦中醒来后，看到了方名真留下的字条，继而想起昨天发生的一切，就坐在病床上发起呆来。 他一直是个乖孩子，面对所有要求只会一丝不苟地执行，在此之前从未接触酒精。但是进入公司后，一切都身不由己。唱歌是他唯一的梦想，他不希望自己折戟沉沙，也没有一个艺人希望自己永远默默无闻。昨天的应酬，对他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他记得何总当时说起的：“这位孙总就喜欢投资年轻艺人，只要在饭桌上把她哄高兴了，她随便甩一笔钱来，都足够你发唱片了。” 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酒量居然这么差，才喝了两瓶啤酒，就觉得头昏脑胀胃部不适，强忍着冲进卫生间，却...... 走错厕所。 当场呕吐。 在女士面前。 如果说这些只是令他折损颜面，那么在醒来后，听到护士的说明，想象到之后可能发生的事情，二十岁少年的全部自尊恐怕都要献给不谙世事的天真。 他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所有人都在叫嚣着“贵圈真乱”的时候，他只是固执地相信世上总有好人。为此，他付出了人生中全部的勇气，只为了追逐一个梦想，就毅然走出家门，第一次迈入这个世界。 然而这全部的勇气在现实面前不堪一击。 他抱着双腿，把脸埋进膝盖，痛哭一场。 空旷的病房中只有他一个人，他本可以尽情发泄，可他却选择将声音锁进瘦削的身体，只有些许抽噎不甘地溢出，萦绕房间。 渐渐的，他不哭了。肿胀的痛感显示喉咙的存在感，他不得不抽泣着抬起头，打开掌心，看到字条被他攥得满是褶皱，但仍旧能清晰地分辨上面的名字。 方名真。 他想起模糊意识中存在的卷发红唇，和她伸出的手。哭得稀里哗啦的脸上又忍不住弯起嘴角，可是眼泪也跟着再次汹涌而来。又哭又笑，一边唾弃自己这么爱哭，一边又将自己卷进被子，只露出仿佛抽搐的身体。 忽然，被子猛然掀开，萧哲翻身坐起，深深吸了口气，兔子样的眼睛凑近字条，来回看了几遍。他的记忆从来没这么好过，很快记下了这串号码，可拨号时又犹豫了，嘴唇翕动着想象自己要说的话，但真正发出声时却吓了一跳。 他美妙的声音呢！ 萧哲恨不能再把自己埋进被子里！ 躺回床上前思后想，萧哲有点绝望，更让他绝望的是，一个工作号码打了进来，一阵嘘寒问暖后抛出正题：你身体好了没，好了就赶紧回来收拾你惹下的烂摊子。 他留下的烂摊子......何总的担心他已经不在意了，他在意的是违约金上的几个零：五十万。 顿时什么心情都没有了。 呆楞楞地坐着，什么也没看，什么也没想，像鸵鸟一样，似乎把这些烂事都抛到脑后就再也不用管了一样。 直到第二个电话打进来。这次干脆扯着嗓门大吼，震得他耳膜发麻：“你再不出来我就找人亲自去接你！” 萧哲一个激灵回神，叹了口气，把手机揣进口袋，准备离开。 方名真为他垫付的款项仅包括一晚，而他现在全身上下摸不出一张毛爷爷，索性搜索地图导航，坐公交回去。 手指一滑，又点开微博，看热搜里的娱乐圈新闻。捕风捉影的很多，但对他这种连圈都没进去的艺人来说，这也是重要的了解途径。 今天头条涉及到的人物刚好是他比较感兴趣的对象：何焱。作为综艺歌手出道，可谓一炮而红，成为这一年来话题度很高的当红小鲜肉。萧哲也梦想像他一样一夜成名，可惜刚踏出第一步就走进了泥沼。 不行，又想哭。 他嘴唇抿得死紧，发热的眼睛飞快瞄了一眼热搜，见是一条绯闻，就直接关掉了微博，长舒一口气。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章 千金 何焱怔怔地看着微博热搜，顶头一条#疑似何焱女友#，再往下第十四条是#何焱照片#。新闻发在后半夜，虽然看的人少，但同样公关操作也来不及跟进，众多大V纷纷转发，硬是将热度挺了几个小时还没降下去。他睡得不安宁醒得早了些，就被这条新闻炸得彻底清醒。 秦肆已经接到消息，联系了公关团队，正往这边赶来。 何焱很快就听到门锁被拧开的声音，门开了，一只修长有力的手伸进来，又近乎温柔地将门带上，皮鞋踩踏地面的声音越来越近，也越来越轻柔和缓，似乎怕惊醒某个梦境般，来到他面前。 何焱抬头。 硬邦邦的手机猛然砸向他胸口，痛得他闷哼一声，皱起眉头。 “你干的好事。”秦肆的低音炮柔和响起。 手机跌落，正面向上，露出几张直观的图片：灯火照亮的小区门外，一男一女并肩而行。 “有什么想说的吗？”秦肆抬脚踩上沙发，俯下~身来，黑沉沉的双眼盯着他，竟然带几分笑意。 何焱把手机扔到一旁，“这是个意外。” “意外？你跟我说这是意外？”秦肆笑了，笑着笑着，忽然踹上沙发，声音震耳欲聋：“你昨天要是不去，就TMD不可能发生意外！” 他扯住何焱衣领，将他死死摁向手机，“你现在告诉我，这也算意外！”发狠的表情因为强行压抑而扭曲：“嗯？” 何焱的鼻尖一次又一次撞向手机，颈部被勒紧，感到呼吸困难，自觉地挣扎着，终于甩开他的手臂。涨红的面色渐渐平静，他整整衣领，针锋相对道：“如果你继续吼下去，这件事解决不了就不是意外。” “是啊。”秦肆又平静下来，仿佛刚才恨不能将何焱摁进地里的人不是他，还轻掸了掸在沙发上留下的脚印，顺手捡回手机。 “走吧，准备开会，就差你了。”秦肆将领带理正，袖扣系好，又是风度翩翩的经纪人。 但工作室里几乎所有人都见识过这位经纪人化身恶魔的情形，遇到这次的事情，被召集的工作人员全都提心吊胆，哪怕他只是随便坐在那，周围气压也能瞬间降低，让人喘不过气。 “你们都有什么想法？” 公关人员询问：“方总那边是什么意思？” 何焱和方名真的事情没有摆在明面上，但工作室里的人都有了解，几张照片一出来，吃瓜群众们认不出是谁，他们却立刻就确定了女方身份，这也让这件事的严重性上升了不少。绯闻居然把老板扯进来了，搞不好就是砸饭碗的事儿。 “方总的意思是，”秦肆道：“随我们怎么办，她一概不管。” 何焱扯了下嘴角。 他忽然想起她曾经说过的话：“花钱是我的乐趣，所以，只有我主动花钱，轮不到别人朝我伸手。” 那时候他初出茅庐，乐观的很，自觉只要有了她的关照，就可以前路无敌。而他也确实没有经历磨难，不曾有过吃一堑长一智的机会，反而学会了恃宠而骄，小心翼翼地试探她的底线，开始奢求更多。 现在，面临困境，他首先想到向她求助，却只换来她三个字：我不管。 所有人都能从秦肆的话里听出方名真的态度，就是不在乎。 这件事情也确实对方名真没有太大影响。照片是夜间拍摄的，灯光不足，而且因为角度原因，只拍到了侧脸。方名真一贯低调，网上很难搜到她的照片，她圈子里的人同样注重隐私，不会轻易披露。 但是显然，方名真对何焱也没有他们以为的那么认真，甚至对这件事可能造成的损失也不在乎。这大概就是有钱人的玩法。 “方总没意见的话，这里倒是有几个方案。”公关倒是松了口气，开始列出他们已经讨论出几种方法。但是这几条要么可行性太低，要么可信性太低，全部被秦肆毙掉。 他划定了几条准线。首先，澄清绯闻。其次，合理。第三，可操作。最重要的，不能把方名真牵涉进去。 最终，经过会议讨论，获得通过的方案是：何焱刚好住在这个小区，与对方认识，发扬绅士精神送她一程。 但是粉丝的流失已经不可避免。何焱火的时间太短，死忠粉还没积累起来，经不起打击。秦肆坚决反对他转型也是出自这个考量，没想到何焱却吹起了枕头风，让方名真找他谈话。结果谈话还没开始，绯闻就爆出来了，他甚至还要张罗着“圆谎”——给何焱在小区里搞到房子——谈话也就跟着推迟。 秦肆看不透方名真。 何焱比当初变化太大，早就不是她想要的模样。他几乎能料到他的失宠，可方名真却就何焱转型的问题找他谈话。但要说真的重视...... 他看了眼手机。他刚刚接到乐杉的电话，方名真让他去见一个人，这个人可能会走何焱当初走过的路。 真正见到人后，他发现这个人甚至连气质都和曾经的何焱有几分相似。 方名真正在和萧哲共进午餐。 出差回来后的这一周注定繁忙，她面对着大大小小的会议和各种文件，老爸公司的，自己公司的，自己投资公司的。和萧哲的这一顿饭算得上是她百忙之中抽空进行的私人社交。按照乐杉的陈述，吃完这顿饭，她下午还要到和爱医院走一圈，然后和自己的理财顾问见一面。 萧哲对这顿饭的性质毫不知情，不知道背后有人在考量他的演艺价值，不知道这顿饭决定了他今后的节操和前途，只单纯地怀着感激之情，提前半个小时坐着等人，并且在约定时间的前三分钟看到了方名真，认出了她的卷发和红唇。怔怔看了会儿，直到各自入座，忍不住问：“您工作很忙吗？” 方名真扬眉：“嗯？” 萧哲红了脸，嗫嚅道：“您的唇色看起来、不太红。” 方名真笑笑，取出一支口红，“或许是涂得少。” “啊。”他没考虑过这个问题，讷讷道：“是啊。” “但其实我的确有点忙。”方名真道：“所以唇色不如你好看。” 萧哲不自觉抿了下唇，听到方名真又说：“你的声音也很好听。”她的嗓音有种独特的低哑，在对声音很敏感的萧哲听来，同样富有魅力：“用来唱歌，会很动人。” “事实上我是一名歌手，”萧哲忍不住道：“虽然没有名气。” “是吗。” 萧哲点头。这是他唯一的骄傲，他希望被她看到，于是看她的眼神中带上了期待，可她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仿佛只是随口一提。无话可谈的两人就此陷入沉默，方名真依旧自如，但萧哲却有些尴尬地抓住酒杯，犹犹豫豫地举起来。 “这杯我敬你。”萧哲磕磕巴巴地说：“前几天我喝多了，你把我送到医院，我非常感谢你。” 方名真将果汁向他推了推，取过他手中酒杯，半开玩笑：“还想进去么。” 果汁滋味很甜，萧哲小口抿着果汁，眼角都弯起来，有点发红。他捧着杯子郑重地说：“您真是个好人。” 方好人和萧少年愉快地结束了用餐，并且约定下一次同去唱K，用以报答她的救命之恩，萧少年试图偿还的医疗费也直接换作他的请客资金。 听出方名真的意思，萧哲感到自己心脏怦怦地跳动。 这几天，何焱面临着影响前途的绯闻，而他同样面临着影响人生的困境。因为方名真的救场而导致计划失败，何总撕开了面皮彻底暴露出他娱乐圈商人的本色。曾经将萧哲视为可以培养的摇钱树，多少算和颜悦色，如今态度急转直下，公司里的其他艺人也都随风倒舵。 他过得并不好。可是听到方名真说“你唱歌会很动人”时，听到她表示很想听到他的歌声时，他觉得那些见风使舵那些捧高踩低都不重要了。至少有人欣赏他，不掺杂金钱目的，不期望他招财进宝。 当他走出饭店，与方名真分道扬镳，在渐行渐远中依依不舍地回头，直到她坐上一辆车远去。他开始期待他们的下一次见面。 就在他目送远去的那辆车上，方名真同样在期待着他们的下次相见。一旁的秦肆直截了当地表示：“单就外表，他合格了。其他的，需要下次见面才能确定。” 方名真从不怀疑自己的眼力。除了个人爱好的个高腿长，以及对拥有着纯粹气质的男人的敏感外，她的审美同样刁钻。而单凭“颜正”评价，就足够她将一个艺人推进娱乐圈。至于其他，在这个看脸的世界中更多是锦上添花。 “但是何焱那边怎么解决？”秦肆提醒她，当初这个工作室之所以能够成立，完全是因为方名真迷上何焱，而何焱刚好缺乏一个足够强势的后盾。 于是她一掷千金，挖角秦肆，投资工作室，集整个团队之力为何焱服务。 换句话说：千金只为何焱一笑。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章 借钱 曾经只为何焱创立的工作室将要迎来一个新艺人，无疑是将身为“团宠”的何焱置于尴尬的境地，因此秦肆才有这一问。 方名真收回看向窗外的视线，疑惑：“解决什么？” 秦肆平稳地将车子开出停车线：“萧哲会和何焱抢资源。” 方名真口中溢出轻笑，“何焱不是准备转型吗？” 秦肆这才诧异：“您同意？” 在他的了解中，方名真行事随心，捧几个小明星正常，但不顾经济效益地支持却不正常。眼下事实是：一年积累的粉丝完全撑不起何焱消耗。即便圈内许多偶像都在大火后选择进军影视，但期间往往会有一段稳定期，用两三年的时间来巩固粉丝群体。而这些何焱并没有。 方名真心不在焉应了一声，忽然又弯下身去脱掉高跟鞋，赤足踩上地毯，放松酸累的脚腕，却无意间看到脚趾上一枚指甲油豁出极小的缺口。眉毛微皱，强迫自己不去在意，这才回应他说：“他既然想，就让他去，正好给新人腾位置。” 秦肆想起那个晚上对何焱的警告。他有些沉默。 “担心砸了你的招牌？” “不。”秦肆克制着不去留意她的赤足，“只是您为何焱投资太多。” 方名真笑了，卷发跟着滑落轻颤。许久才收敛笑意：“他并不值得我的投资啊，秦肆。”她以随意的姿态说着：“有一张脸和一副好嗓子的艺人很多，但出名的却只有那么几个——我看重的是可以将这种人包装起来送上舞台的人。” 秦肆用力抓住方向盘。 “我看中的是你。”方名真看向他，“几千万的投资为的是你，经纪人先生。” 秦肆沉默着，感到方名真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引起他心中波涛万丈，而她却好像不很在意。眼角余光中，看到她终于正过视线，这让他怦怦跳的心脏终于得以喘息，方才紧绷的身体也渐渐放松—— “停车！”方名真骤然出声。 秦肆下意识落脚——车速猛然提升！ 他恍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拼命右打方向盘，然而加速太快，距离太短，方向盘打到尽头，也只换来左车头与对方车尾的碰撞。 “彭！” 安全气囊弹出，秦肆感到巨大的撞击震动着身体。与此同时，对方车后座上，有什么东西穿过双方敞开的窗玻璃，飞到了秦肆的面前，狠狠擦过他的脸。 一阵疼痛。他昏了过去。 按照原计划，方名真接下来要到和爱医院走一圈，而现在，她虽然来到了医院，却是为了送一位昏迷的伤患就医。 乐杉再度被传唤，为秦肆前后张罗。就在几天前，同样的地点，同样的事情，他已经经历过一次。如果期限再向前追溯，类似的事情他已经不知道帮方名真搞定多少——这大概也是他作为男性却能够成为女性的私人秘书的原因之一。 熬过各种检查后，乐杉拿着医生开的单据来找方名真说：“轻微脑震荡，需要住院观察几天。” 方名真摆手。 乐杉去办理住院手续，方名真走进病房，看到床上躺着的男人。 秦肆肤色微黑，与浓眉相称，肌肤也不如偶像小生，被化妆品腻得看不到毛孔，反倒看起来充满男性英朗的美感。只是车祸时一把修眉刀从他颧骨偏下方擦过，留下一道很深的伤口。 方名真抱肩站在一旁看了会儿，“啧”了一声。 车辆行驶时与司机交谈果然要不得。 轻微脑震荡并不严重，秦肆很快就醒来，意识有些模糊，只觉得麻醉减退后脸颊微痛，忍不住“嘶”了一声，很快又察觉不对，震惊地摸着脸，小心翼翼地将纱布包裹处抚摸一圈。 “我的脸——”秦肆横眉竖目正要发作，蓦地对上方名真的视线，暴戾的表情迅速变柔，他扯扯嘴角笑了下，只是肌肉有些痉挛，笑得并不好看：“方总。” 方名真只当没注意，把脑震荡的情况和他说了。秦肆认真听过，然后问：“我的脸是怎么回事？” 方名真简单说明后道：“你该庆幸没有戳进你的眼睛。” 秦肆点头。 “医疗费我出。” 秦肆拒绝。方名真觉得是她说话导致他分心，可他觉得是自己本来就不够专注的缘故，反而因为耽误了方名真的工作感到抱歉。 方名真所从事的慈善工作与和爱医院有合作，这一次她主要是来与院方进行交流，以确定下个阶段的捐助安排。虽然来的方式有所区别，但并不影响结果。在乐杉帮忙的时候她已经把手头的工作解决，就等乐杉完成任务。 乐杉终于在排队人群中脱颖而出返回的时候，病房中正陷入沉默。秦肆不希望再提起何焱的名字，方名真不是健谈的人，两个人因此没有太多共同语言，只能相对无言。中途虽然有敲门声响起，但当方名真开门时又不见人影。直到乐杉来到。 正好手机铃声响起。方名真让乐杉把事情交待一下准备走人，自己出去接电话。电话是老爸方安平打来的，他标志性的大嗓门响起来：“真真呐，你是不是又没钱了？” “好像是。”方名真听声音就能想到他娃娃脸上笑呵呵的模样。 方安平豪气干云：“那我再给你打一个亿。” 方名真早就习惯以亿为单位的零花钱，也从来不拒绝。毕竟老方富得流油，这些钱他又不会花，老妈还在的时候，好歹能花出去，后来老妈不在了，除了她这个女儿也再没有人能够花出去了。 这大概也是他培养出了这么一个败家闺女的原因。方名真在钱财问题上一向看得开，甚至比她爸还随便。活着的时候使劲儿花，等人寿终正寝了，争取一分遗产也不留。 一个能赚，一个能花。所以方名真的家庭十分和睦。 方安平唯一一次拿钱说事儿，就是方名真大学刚毕业准备创业的时候。他的观念里，只要不违法乱纪，钱可以乱花，但工作不能乱~搞。一听说方名真准备搞投资，立刻收紧资金，和她约法三章，签订了目标：十年内投资十家上市公司。 中国每年上市公司数百家，一年一个算不上大数，但是，一个亿的资金投入，在公司上市后，就可能翻滚成几个亿甚至几十个亿，这绝对是大手笔。 方名真接招了，然后就当了五年甩手掌柜，直到去年才终于正儿八经地介入公司运营，期间不知被老方怼过多少次。 不过这次他倒是挺高兴：“听说又有一家公司准备上市了是吧？” “嗯，第三家。” “行啊，还有七家，我闺女肯定行！”方安平笑声愉悦，顿了顿，“周末吃个饭吧。” 方名真想了下：“周日有空。” “啧。”方安平不满道：“你周六就去见朋友，我这个老爸却得周日？” 方名真笑了，“汇报工作的时候不是见了么。” “那是工作，能一样吗！”方安平烦躁地说：“行吧行吧，周日就周日，到时候咱们爷儿俩好好聊聊——别放你老爸鸽子。” 乐杉已经出来，方名真挂掉电话和他一起往外走。先前的车子已经被送修，乐杉又从她车库里开了一辆。她跟着乐杉往停车场去，中途停下脚步。 “怎么了？”乐杉问。 方名真向后看了眼：“没事。” 但是临开车时，到底出了情况。车子刚开出停车场，斜刺里突然冲出个人来，双臂一张拦在车前。 好在车速不快停车及时。 方名真看到拦车的是个少年，缓缓摇落车窗。 少年连忙走过来，看到车中坐着的方名真，有些犹豫地喊了声：“方总。” “跟了半天还不够你准备？”方名真抬眼，带着点儿笑意的目光却逼得少年窘迫万分，一咬牙：“我想向您借钱！” 方名真打开车门：“一分钟。” 少年连忙坐上去，有些手足无措却故作镇定地挺直腰杆，“我有个弟弟，他就在医院，病得很严重，需要手术......但是我的钱不够。上次您来的时候我见到了您，然后听说......听说您热心慈善......所以我想向您借一笔钱。”说完，他长舒一口气。 方名真打量着他。向她借钱的人不少，但敢拦车借钱的，这少年是第一个。看得出他家境一般，寸头因为没有及时打理，长成了半长不短的发型。白色T恤和洗得发白的牛仔裤都因为长时间穿着而显得松垮肥大，脚上的旅游鞋整齐地系着鞋带，但鞋带头已经磨损变形。 方名真收回目光：“借多少？” “五十万。”迈出第一步后，少年稍显镇定，说出了深思熟虑的结果。 方名真笑了一下，慢声说：“我不是善人。” 少年感到周身温度下降，因为羞窘而发红的脸颊渐渐发白，忍不住咬住内唇。 定了定，开口：“对不起，是我——” 方名真抬手打断他的话：“所以，你想好付出什么代价了吗？” 少年惊喜得语无伦次：“我什么都可以！我以后加倍还您，只要您愿意帮帮我——” 方名真摇头：“我不缺钱。” “额，”少年绞尽脑汁，却想不出自己有什么，声音渐渐无力：“我什么都能做......您，您想要什么？” 方名真优雅含笑：“我要你——的身体。”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章 代价 少年没听清：“什么？” “你的身体。” 四个字，每一个都无比清晰。哪怕少年在脑中将这四个字反复拆开重组，也得不出第二种可能。 他方才窘迫的姿态慢慢绷紧，腰身笔直，目光微凉。 “我，”他郑重其事地说：“我，我......”用力如壮士断腕，维持着脆弱的礼貌与自尊：“打扰了。” 他对方名真报以微笑，却在下一刻扭头，推开车门冲了出去。 苍白的天空渐渐沉暗。 少年漫无目的地奔跑。 他熟悉这里每一寸土地，熟悉医院周围每一个角落，因为他住在这里，曾经目送母亲离去，又面对着病弱的弟弟，一次次奋力将他从急诊室中脱离。 可是这里不是家。 这里有一只恶魔，虎视眈眈地盯着他和弟弟，只等他们虚弱时给予致命一击。可他们坚持要活下去，哪怕贫穷，哪怕负债累累，哪怕借遍了亲戚好友再无处筹措，低三下四也借不出半分诊费。至少他有双手，他四肢健全已经成年，他可以放弃大学守在医院，等命运给予一丝希望。 但这一切并不能换来什么。 他对方名真心怀怨恨。 为什么你明明有那么多钱，却舍不下五十万？ 为什么你明明捐献无数，却独独不愿意眷顾我？ 为什么我宁愿还你双倍，你却用这种方式羞辱我！ 出卖身体吗？ 除此之外，他的确一无所有。他不能去责怪他人为何有钱不借，不能去怨恨他们为什么不愿无偿捐献。他只能怨自己为什么赚不到足够买命的钱，怪自己为什么不能舍下这一点该死的尊严！ 可是他没有父亲，没有母亲，没有金钱权力地位，他只有这点自尊——和他等着救命弟弟。 奔跑的脚步慢下来，凉风吹彻大脑，他忽然想：难道我的身体比弟弟的一条命还重要？ 他觉得可笑，笑着笑着又哭起来，一拳砸上围墙，接着又一拳，像是找到了某种乐趣，他放声大笑，又猛地咬住胳膊，将笑声呜咽声全部堵在口中，只留下颤抖的身体，无力地蹲下。 风越来越大，吹上他汗湿的身体。 他打了个哆嗦。 “陆昀？” 少年匆匆擦干泪水，盯着走来的几个人，扶着墙慢慢站了起来。 “哈还真是啊，这么巧就被我逮着了~”带头的男人斜着嘴笑：“怎么样，搞到钱没有？” “没有。”嫌弃的目光自他们身上移开，陆昀声音冰冷。 “你倒是硬气！欠了这么多钱还一副吊样——我是不是该告诉你，到底谁才是大爷！”他挽着袖子慢慢走近，身后几个人也跟着逼上来。 陆昀无所谓地看着他们：“那是姓刘的人渣欠的钱，和我没关系。” “那是你老爹，父债子偿，天经地义！” “我爸妈已经离婚了，我和弟弟跟我妈。”陆昀已经应付他们很多次，第一次时惊慌失措，现在已经不以为意。反正要钱没有，要揍随便，他们不敢闹出人命，他也就不怕。 同样的道理，这群人也懂，催债不知多少次，揍了这小子也不知多少次，每次都是来来回回那几套话，就算是不学无术的他们也都能背下来了。今天一听，还是这套话，顿时觉得没什么意思。他知道陆昀拿不出钱——他弟弟还在医院等着治病呢——但是就这么回去他也没法交代。 带头的男人皱起眉毛，有些不耐烦地一招手：“行了行了，揍一顿走人吧。” 毛毛雨柔软坠落。 这里又只有陆昀一个人窝在角落里，缓过最初的痛劲儿，干脆在地面上摊开身体，冷却自己将要沸腾的血液。等到人冷静下来，将垃圾一样的思绪全部抛开，他起身抹掉嘴角的血，一瘸一拐地往回走。 跑得有些远，但他绕了几圈，找到了路。 雨越下越大，路上的人越来越少，陆昀走路越来越自然，除了有点跛，其他似乎与常人没有区别，至于那疼痛，便只有他自己能够感受到。 离医院越来越近，他试着弯弯嘴角笑了一下，有点疼，还可以忍。 走进医院的时候他全身都湿透了，有点长的头发湿漉漉地附在额头，衣服裤子黏在身上，显出少年清瘦的身形。路过的护士吓了一跳，热心地让他多喝水小心感冒，陆昀一一谢过。 护士长叫住他，递给他一个包裹：“这些是我儿子穿过的衣服，但都没穿过几次，我洗完之后收拾起来的，你拿去穿吧。” 陆昀接过包裹，微笑着说：“谢谢阿姨。” 他跑去卫生间换了身干爽衣服，狠狠打了几个喷嚏，这才往弟弟病房去，但中途不知怀着什么心思，去了另外一间病房。 病房里接连不断地响起东西破碎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刻意被摔出去的，显然病人的脾气不太好。很快他从护士口中得知了病人暴躁的原因。 “他问小孙自己脸上的伤怎么样了。”小护士耸肩，“小孙就和他说可能会留疤——不过现在这年头，留疤也没什么啊，只要有钱，找家美容院不就好了——他当时听完还挺礼貌地道谢来着，看起来风度翩翩的，谁知道——哎妈呀，护士一走，他就开始摔东西！”不小心飙出了家乡话的小护士并未察觉，又说：“不过反正有钱，砸就砸咯。” 陆昀听完前因后果，怔了怔，觉得有点可笑。大概因为有这点事情的调剂，他出现在弟弟面前的时候表情看起来还不错。 陆宁却一眼看到他湿漉漉的头发。少年看看外面天色，又将视线从他泛青的嘴角移开，问：“不是去找方总吗，怎么这么久？” 陆昀背过身倒水：“和方总多聊了几句。” “是吗？”陆宁眉眼弯弯，有些调皮地问：“方总是不是很喜欢你？” “是啊。”陆昀喝了口热水，烫得嘴角一疼，吸了口冷气，见陆宁没有注意，又将水杯放了回去，说：“只不过方总说钱可能还要等几天才会打过来。” “没关系，你可以借机多和她接触嘛。”陆宁一眨右眼，疯狂暗示：“听说方总很年轻？” 陆昀想起那个冷漠的女人，想起从她口中吐出的残忍的话，觉得全身发冷，忍不住又打了个喷嚏。擤擤鼻子说：“再年轻也比我年纪大。” “年纪不是问题，不是说只要看脸就行吗？”陆宁兴致勃勃地问：“她长得漂亮吗？” 再漂亮也是个蛇蝎美人。陆昀心底恨恨，面上微笑：“漂亮。” “那就给我当嫂嫂好了。”陆宁合掌：“这样的话，我死了以后就不用担心你注孤生了。” 陆昀答：“你该做透析了。” “这么生硬地转移话题哦。”陆宁挑挑眉毛：“你果然对她有意思吧。” 陆昀面无表情：呵，我绝对绝对绝对不会对这蛇蝎女人有意思。 “随便你怎么想。”嘴上说着，陆昀熟练地将陆宁扶到轮椅上，露出了他先前掩饰在被子底下的一条左腿和半条右腿，然后推着他去做透析，顺便做了一次检查。 这层楼的护士对这对兄弟都颇有印象，路过时亲切地和他们打招呼，唯独医生的笑容看起来有些勉强。 “肝衰竭严重了。”送走陆宁，医生脸色立刻沉下来，斟酌着说：“最好还是手术。” 陆昀点头：“好。” “最好是半个月内。” 陆昀微笑：“好。” 医生犹豫着，又说：“如果可以，最好再做个肾移植，一直透析不是办法。有医保的话，能省很多。” 陆昀乖巧应声：“好的，谢谢医生。” 然而并不好。 什么都不好。 弟弟病情加重，可他没钱手术。他欺骗陆宁，说很快就能拿到借款，然而什么都没有。 回病房时，陆宁什么也没问，招手让他过来。走近时，陆昀看到了电脑上他的板画。绘画是他们家庭完好时他的爱好，可医院很难纸上作画，于是他又学会了电脑作画，画得很精致。 陆宁笑着说：“我的画卖出去了。” “多少钱？” “九张。一千块。”陆宁又说：“我还把之前的纸画拍了照片发到网上，说不定有人买呢？” 陆昀有一瞬间犹豫，几乎要将真相脱口而出，却还是忍住，心不在焉地鼓励他几声。 等到夜深人静，他翻来覆去。挨到陆宁差不多睡着，偷偷摸摸走出房间，找到了秦肆的房间。 他没有方名真的联系方式。上次是萧哲入院，他等了几天才等来秦肆入院，却不敢再这么等下去，索性找到秦肆，询问她的手机号码。 秦肆的病房里开着灯。他坐在床上，手中镜子照出他的脸。受伤的部位只有一块白纱布，看不出内部端倪。他恨不能将它扯掉，又怕彻底失去痊愈的可能。只能这样盯着一毫米一毫米地看，看着自己现在这副滑稽可笑的模样。一边看一边勾起嘴角阴森森地笑。 一甩手将镜子扔出去。 “有事吗？”面对陆昀时，秦肆维持了礼貌，只在得知他的来意后表情僵硬了一瞬，目光仿佛漫不经心地从他的身高和脸扫过，想起了之前方名真打来的电话。 “如果他来找你，就说乐杉的号码。告诉他，乐杉会告诉你酒店房间号。”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章 录音 陆昀刚走出房间，就看到了陆宁。他坐在轮椅上，歪着头，嘴角带着甜美的笑意，问：“为什么要知道酒店房间号？” 陆昀没想好怎么回复，陆宁就恍然合掌：“哦~难道是方总在房间里等你？” 陆昀伸手推轮椅，被陆宁躲开，保持四目相对。陆昀面无表情：“既然都猜到了，还问我干什么。” “看来是真的。”陆宁点头。 “我拒绝了。” “但是你现在在犹豫。” “你需要手术。” “但是你的第一次应该是和喜欢的人。” “我们说好只要有希望，就要付出全部努力。” 陆宁歪着头笑：“可是再努力我也活不了多久呀。” “咔嚓。” 病房门打开，秦肆走出来，从陆昀看到陆宁，轻声问：“你们在讨论什么？”他并不需要回答，上前一步又问：“什么样的话题能够让你们两个大半夜的不睡觉跑来别人病房门口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 他们说话声其实不大，陆宁本身病入膏肓身体虚弱，平日里说话便底气不足，陆昀与他交谈时也自然压低音量。但这不是借口。 翻来覆去难以入眠的秦肆听觉格外灵敏，何况说话中的一人还是方名真点名“给他房间号”的人。哪怕他“礼貌”地将两个人从门口赶走，回来后试图入眠的秦肆依旧烦躁着。 他想起方名真的话：我投资千万，不为何焱，而为你。 方名真的话并非完全真实。再是挥金如土，也改不了她商人本质：追求利益最大化。她习惯高高在上的给予，却不喜欢旁人擅自伸手。当何焱恃宠而骄选择讨要时，她就已经开始有所选择，索性支持他去开拓新业务，而将已经成熟的综艺歌手路线交给横空出世的萧哲。同样，她清楚秦肆在这新旧交接中的重要性，也绝对不愿意失去这样一个左膀右臂。 夜晚是最适合思考的时刻。白日里繁忙的一切都已结束，四周一片安静，秦肆也终于意识到了方名真的意图。就像他曾经向何焱预言的那样：失宠，并不意味着失去支持——除非有人能够替代你。 方名真需要一个能够替代何焱的人。刚好，萧哲来到。 他脑子一转，诡异地想到：何焱走了，萧哲来了。萧哲走后，也会有第三个人来到。但是他，唯有他——哪怕个子不高脸上有伤，不符合她一贯审美——始终都在这里。 次日，方名真来医院看他。原本按计划秦肆将根据萧哲的歌声来判断是否值得培养，但一场车祸直接将秦肆送进医院，计划被迫搁浅，方名真已经打算推迟与萧哲的下次见面。然而秦肆却坚持：“在医院我同样可以工作。“ “你要怎么工作？“ “萧哲的人我已经见过了，只要听到他的歌声，基本就可以敲定他的前途。“秦肆说出思考的结果。 知道了萧哲的重要性，还要什么比这更适合来证明他的能力？哪怕是在病床上，他也比陆昀那样的人强。 “人前人后唱歌不一样呢？“ 秦肆看着方名真笑了，声音温和：“您说过，有一张脸又有好声音的人很多，但我只有一个。如果他唱得很差，不能做歌手，那就做别的。重要的是将他推出去，而不是以什么身份将他推出去。“ 方名真笑：“好。“ 秦肆的话让她刮目相看。至少他明白了她的意思，那么答应他迫不及待想要展现自己实力的要求也未尝不可。原本打算通知萧哲推迟几天，拿了乐杉电话打出去，却成了：“今天见面，去录音棚。” 萧哲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虽然在声乐上颇有造诣，但他真正进录音棚的次数却屈指可数，这足够他兴奋，尤其在这个时候。 他的老板刚刚将他的行李扔出他们公司艺人的集体宿舍，破口道：“你一分钱不花，老子供你吃供你住，你还不乐意——轮得到你发表意见？给我卷铺盖滚出去！” 他在附近找了家便宜旅店住下来，晚上睡觉的时候能够听到有人在门前走过时，踩得老旧的木制地面咯吱作响，像门锁被撬动的声音。他睁着眼睛到天亮，正打算补个觉，就接到了方名真的消息。当即从床上蹦起来，收拾整齐去见人。 方名真点名的录音棚萧哲刚好去过，两个人一同步行。萧哲个子高，步伐迈得大，不知不觉便走到了前面。方名真正好将他的背影收入眼底，大长腿小翘臀，瘦高瘦高的。只是视线存在感稍强，便能看出萧哲的不自在。 她问：“你多重？” 萧哲等方名真走到前面，有些羞赧说：“一百三十斤。” 方名真点头不语。 她想到口感丰富的牛排，每个部位都有各自的特色，她喜欢肋眼的劲道，像三十余岁沉淀后的成熟魅力，也喜欢菲力的鲜嫩，像年轻时怀有冲动与天真的稚嫩。然而于男人，她总喜欢他们怀有清澈双眼纯粹喜恶的模样，像曾经的何焱，现在的萧哲。可他们依旧不同。 一年前的何焱找上门来，撩起衣摆，抓住她的手按上他腹肌，勇敢说：“你睡了我吧！” 现在的萧哲，一米八几的个子，一百三的体重，可能并没有腹肌，也不会说出这样大胆的话，但是当他的双眼看向她的时候，青涩得令人想到春天。 可是再有一年，萧哲也会变。那时候出现的这样的少年，不知又是怎样的口味。 萧哲察觉方名真停下脚步，不禁回头：“你怎么不走——啊！” 平整地铺着方砖的地面上忽然有了细微的突起，萧哲脚下绊到，猝不及防失去平衡，双臂在空中舞动着摔向方名真，不偏不倚，要将她扑倒在地！ 萧哲惊恐地睁大眼睛，挺拔的鼻梁即将撞上方名真的颧骨，他赶紧把脸一侧—— 什么都没有发生。方名真扶住他，在彼此近在咫尺的时候。 然后亲上他嘴唇。 萧哲怔怔地站住身体，懵懂地眨着眼睛：“你——” “我。” 萧哲捂上嘴巴，眼圈红起来：“你，你亲我！” “不是你亲我，就是我亲你。”方名真不以为意：“我喜欢主动。” “你这是，是性~骚扰！”萧哲大声控诉。 “哦？”方名真淡淡扬眉：“你自己送上门，却怪我接招？” “我那是......”怕磕到鼻子。 萧哲觉得委屈，小鹿一样的眼睛里眼泪直打转，却说不出话来。为了避免磕到鼻子所以主动献吻，这个理由太尴尬。 更何况，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在她面前出糗，摔了一跤。这一次又是，而且是平地摔！越想越觉得没脸见人，他分明想好好表现，用声音惊艳她打动她，可结果却是差点摔个狗啃泥。 心理落差太大。萧哲有些失落地跟在方名真身后，心不在焉地来到录音棚。 方名真一回身，拿了块手帕给他。萧哲接过来，莫名其妙。 “擦眼泪。” 萧哲：“我没哭。” 方名真在他微红的眼圈打了个转，点头，打个手势让他进去。 带着哭腔的声音已经调整到位，所有的羞窘都在这里烟消云散。没有什么比在这里唱歌更吸引他，同样，录音棚中，也没有比正在唱歌的他更吸引人的存在。 萧哲唱得很认真，所有生涩、害羞、拘谨统统不见，在这里的，只有沉浸于音乐的歌手。 当最后一个字从口中脱出，音乐的尾声隐约着消失，理想状态跟随着远去，他又变成先前那个有些腼腆乖巧的大男孩，将话筒交出去，羞涩地在众人善意的目光中回到方名真身边。离开时，跟在方名真身后亦步亦趋，过了会儿，才小声问：“你干嘛亲我？” “嗯？” 萧哲快速眨动几下眼睛：“我是说，你的那个朋友真的可以帮忙吗？毕竟五十万是一大笔钱。” 方名真并没有注意他的提问。她的手机响了起来，乐杉说：“他明天去找你。”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章 不用 “砰。”不知从哪里传来的枪声结束了一条生命，只留下一个背包安静地落在那里。 不多久，一个人影偷偷摸摸地溜过来，靠近背包后，鬼鬼祟祟地四下看看，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完成了数次蹲下站起，却在第五次蹲下时再没能站起。 一颗子弹同样带走了他的生命。 “轰。”开出最后一枪的男人直接给自己扔了个手榴弹，化身背包。 为队友报仇后自杀，组队双方同时登出，语音交流中传出对方的男声：“靠，方名真你能不能认真点儿？你一个当过兵的，拿着枪还能被别人给毙了！” 看着屏幕上那个染着黄毛的男人，方名真退开转椅，抽出根烟叼上，说：“我不喜欢射击游戏。” “是啊，你居然喜欢经营养成类游戏。”曲云收撇嘴。 抬手将打火机扔到桌上，方名真问：“什么时候回来？” “明天。”曲云收道：“肯定赶得上慈善晚宴。” “我以为你明天回不来。”方名真道。 “什么意思？”曲云收原本就很个性的发型疑似炸起：“你找谁当男伴了？”不等方名真回答，立刻又说：“不过老孟不在，还有谁能和我抢？” 方名真瞄了眼手机，乐杉发来的短信显示着已经准备好的房间号。过一会儿，陆昀会到这个房间来找她“谈条件”。 “你笑什么？”镜头另一边，曲云收狐疑地问。 方名真不答：“既然你回来了，那就轮不到别人了。” 曲云收怀疑她在转移话题：“你该不会是打算把什么阿猫阿狗带去晚宴吧？”又想起什么：“那个叫何焱的你还没打发？” 方名真看了眼时间：“明天见了再说吧。”说着，切断了视频，吐出最后一个烟圈，将烟蒂弹进垃圾桶。 待烟雾散尽，把乐杉叫进来说：“让他来吧。” 陆昀接到消息时，陆宁就在旁边。他对这件事情的适应态度似乎比陆昀好很多，甚至开始张罗着将哥哥打扮得更郑重一些， 陆宁怂恿着他换个发型。 陆昀觉得羞耻：“难道我还要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送给她吃掉吗？” 陆宁：“为了五十万。” 陆昀乖乖去理发。 陆宁逼他一件件换衣服，为了找出最帅气的一套。 陆昀：“一共就这么几件，穿哪一套还不是都一样！” 陆宁：“为了五十万。” 陆昀乖乖去换衣服。 最后，焕然一新的少年新鲜出炉，陆宁在病床上打量着帅气的哥哥，觉得非常满意，托着下巴笑眯眯地打量着，寻找可能没有发现的不足之处。 陆昀一想到自己这一番忙活只是为了去找方名真开房，就觉得全身不自在，羞恼道：“你之前明明说过我的第一次应该和喜欢的人，现在却开开心心地把我往那个女人床上送——” “嘘——” 这次陆昀不吃这套，继续说：“还非要把我打扮成这样......” 陆宁抬头看天：“不打扮成这样，她要是不想睡你，我的五十万可怎么办？”顿了顿，无辜道：“那是我的救命钱！” 陆昀哭笑不得。 确实没什么好说的，答应方名真的是他，为此纠结的也是他。陆宁比他看得开，既然答应了，就将一切徘徊全部抛开，专心去做，付出全力，绝不后悔。 难道陆宁希望哥哥用身体来换取五十万借款吗？并不。然而，他可以在陆昀犹豫徘徊时帮他理清思路，却会在他做出决定时全力支持。即便这五十万于他而言未必有意义，就像他哪怕手术成功，最好的结果也只是多活几年。 一切准备完毕，陆宁欢送陆昀开启人生新篇章，临了摆摆手，做出口型说：“加油~” 陆昀忽然觉得充满了勇气。 然而这点勇气在酒店门口又消失殆尽。金碧辉煌的大门上方，“金碧辉煌”四个字闪闪发光。他曾经听说这里，是一家知名娱乐会所，而娱乐会所四个字在他眼中便约等于“不干不净”。从小学开始的每个假期，学校的通知单上都会列出要求“禁止出入三室一厅等娱乐场所”，他从来都严格执行，直到今天。 可他却可悲地发现，哪怕对这种地方充满厌恶，他依然为自己廉价的装束而自惭形秽。深呼吸走进去，立刻有男人迎上来，他认得，是方名真的秘书，于他而言，就像恶魔身边助纣为虐的小喽啰。 乐杉将房卡交给他，打个“请”的手势：“方总在房间等你。” 陆昀扯了扯衬衫衣摆，一路挺胸抬头目不斜视，直到“滴”的一声轻响，门开了。 方名真侧对着他坐在沙发上，戴着耳机对着电脑不知做什么。陆昀进来时，她对着电脑点头。说：“那就这幅，后天卖掉。” 对方说了什么，方名真面色不变，重复：“卖掉。”接着拔掉耳机摁上电脑，再没有理会。 抬眼时看到陆昀，目光瞬间从上到下将他扫遍，指了指：“去洗澡。” “我，”陆昀发现自己嗓子发干，“我来之前洗过了。” 方名真低头不再看他，翻开一个厚厚的本子，又指：“去洗。” 陆昀觉得双脚僵硬得仿佛长在别人身上，拖着步伐向那个方向走去。令他如临大敌的事情，却丝毫没有影响方名真的状态。她将本子翻开第一页，寥寥几字：我会找到他。落款：2012年8月30日。六年前。 接着，沉重的本子在她眼中飞快翻过，只剩下最后薄薄几页。她沉吟着，提笔写下：后天是最后一天。 合上本子，呆怔片刻，打开电视，正好是何焱作为嘉宾出席的一个综艺节目，颇有笑点，她看得不亦乐乎，连浴室门打开的声音都没有听见。 陆昀把浴袍裹紧，隔着两个身位坐到方名真身边。见方名真不说话，他硬着头皮问：“房间里有摄像头吗？” 方名真看过来：“怕我拍你裸~照？” 陆昀如坐针毡。他也觉得没必要，但是完全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的少年依靠着各种途径获得的可怜的了解，觉得这种事情可以避免一下。 又或者，这种传说中才存在的交易戏码都发生了，其他可怕的情况似乎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方名真笑了笑，扔给他一堆文件：“钱货两讫，你可以先签字。明天打钱。” 完全一副冰冷的、公事公办的态度。 一应程序走完，再无反悔可能。陆昀做足了心理准备，稍镇定了些。然而方名真却兴味十足地继续看电视节目。 他裹着浴袍紧张兮兮地在旁边坐等。 等了半天，没等来方名真动作，却等来她接到个电话。他听不到电话那边的人说些什么，却听到方名真说：“我去接你。” 撂下电话没多久，方名真就往外走。陆昀将羞耻全都抛到脑后，大步拦到她身前问：“你去哪儿？” 方名真越过他：“等着。”顿了顿：“抽屉里有套，你可以先学学怎么用。” 从金碧辉煌出来时，乐杉已经将车开到门口，接上方名真一同前往飞机场。一上车方名真就问：“你之前不知道？” “我也是刚接到消息。”很不巧，和方名真安排好的时间撞上了。他有点同情陆昀，怀着忐忑的心情来捐躯，没想到对方根本兴致了了。有些事情真正发生往往不是最难过的，真正煎熬的是发生前的七上八下。陆昀刚好就被架在这里。 飞机场不远，两人动作也快。女人刚下飞机时打电话过来，再取个行李磨蹭着出来，他们正好赶上。 对方也一眼看过来，拿着墨镜的手摆了摆，拉着两个巨大的行李箱风一样轻巧地赶过来。还差几步时，把行李箱一甩，大踏几步，就越过乐杉，和方名真来了个热情的拥抱，顺便在她脸上mua的一口。 她的装束干净利落，清爽的马尾随着动作轻轻摇晃，身上纯白T恤黑色紧腿长裤，踩着一双马丁靴，因为过分热情，险些踩上方名真的高跟鞋。 “Darling~惊不惊喜？”乐此时回身就在乐杉脸上掐了一把，“咦，瘦了啊，真真，你是不是虐待我家宝贝了？”一伸手：“不行，要加工资。” 方名真在她手上拍了一巴掌：“拿走吧。” 乐此时一耸鼻子：“小气鬼哦。” 方名真笑了。她停下脚步，张开双臂轻拥住她，在耳边低柔说：“离婚愉快。” “哈。”乐此时扣回墨镜：“是啊，从此我又拥有一大片森林了！” 乐此时这一次是去离婚旅行的，目的地是拉斯维加斯，用她的话说，结婚的时候没有去，离婚的时候总要去一趟。于是两位已经领证离婚的男女跑去拉斯维加斯完成了最后一次盛大浪漫而疯狂的旅行，最终和平分手。 乐此时的状态看起来非常好，很快就可以投入工作。她正好参与了恒科即将上市的准备工作，负责法律相关部分，与方名真算有一点合作关系，很愉快地向方名真提出建议：不如今晚我们大被同眠，就一些工作问题进行进一步探讨吧。 方名真是打算答应的，然而乐杉适时提醒：方总，您的房间里还有个男人在等着呢。 方名真轻弹烟灰：“那就让他免费住一晚。” 乐此时却挤挤眼睛：“哇哦~” 接下来是一阵关于对方身高体重三围，以及年龄职业个性的交流。最后乐此时一合掌，语重心长：“快去吧，小鲜肉等着你哦。” 临走，拍拍乐杉肩膀：“小老弟，尽职尽责，辛苦辛苦。” 乐杉面瘫脸不变，退后一步：“乐女士慢走。” 大概因为本人就喜欢恋爱结婚，乐此时平日里大大咧咧，论起做媒，功力毫不逊色，每次见面乐杉都会被催婚，已经头痛到不想和她说话。提醒方名真离开大概也是出于这个原因，否则，根本不需要提醒。 因为方名真只想晾着陆昀。 却不会饥不择食到随便一个男人送上门来便顺理成章地接受。 但陆昀并不知道。他焦急地等在房间，盯着钟表上时间一分一分地流逝，一会儿想到陆宁行动不便，日常起居需要照顾，一会儿想到方名真究竟什么时候会回来。还是说她忽然不打算借钱给他，于是他不用纠结顾忌，却也拿不到陆宁的救命钱。 坐立不安中，方名真终于回来了。 她看了陆昀一眼，又坐回沙发开始看电视。陆昀却半点儿看不进去，屁股一会儿磨蹭一下，慢慢挪到了方名真身边。 半晌，低声问：“什么时候开始？” “不用了。”方名真漫不经心回了句。 陆昀觉得全身血液都冻住了，嘴唇张了张，艰涩道：“为什么？” 方名真扔掉遥控，起身往浴室去，闻言随口说：“没兴趣。” 走出没几步，冲劲袭来，腰上跟着一紧。 陆昀搂住她的腰，手在发抖，声音也抖：“你和我说的，我学了。”顿了顿，“给我一次机会。”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章 失去 两个人面对面坐下。 想起上一刻自己做的事情，陆昀羞愤欲死，但又提心吊胆，想等着一个判决。 他献吻，被方名真拒绝，拒绝得言简意赅：“我不缺男人。” 就像把他小心翼翼捧出去的自尊扔到地上踩成了渣渣，而他想要换取的东西还可能不会有。 相对无言许久，陆昀先开口：“其实我真的......是自愿的。” “被自愿吧。”方名真拿着那份协议，在陆昀焦虑的目光中一撕两半，扔进了纸篓。 陆昀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方名真重新拿出一份协议扔到他面前，陆昀扫了一眼，题目相同，但内容......完全不同。 他猛然抬头。 方名真把笔扔给他。 “为什么？” “我高兴。” 陆昀目光复杂，嘴唇翕动着，吐不出一句话。视线回到协议上，条款中明白写着：方名真将会借给他五十万，相应的，他需要履行的义务是：在名真投资的保底资助下完成学业，并保证每年获得奖学金。毕业后进入名真投资义务工作十年，包吃包住。 换言之，方名真将用不足六十万买断他未来初出茅庐的十年时间。 按照本市工资标准，本科毕业生月工资最低六千，六十万甚至不足十年底薪，何况方名真能够看到他在金融上的天赋，证明他的前途绝非只够保底。 但是陆昀却觉得震惊。这样的条件，或许没有经历中间波折时，他会想：差不多就这样。可现在，他竟然会觉得满心膨胀的感激和愧疚。 浑浑噩噩地签了合约，复杂的情绪起伏着，令他甚至想不起自己是怎样回到的医院，恍然回神，发现已经来到了陆宁的床前。 陆宁收回晃在他眼前的手：“总算回神了。怎么跟丢了魂儿一样，难道这是初夜综合征？” 陆昀低声“没有。” “什么没有？” “什么都没有。” “哦。” 陆宁的反应不太符合陆昀预期：“你知道了？” “差不多能猜到吧。”陆宁托着下巴：“毕竟她可是首富的闺女，招招手，男人一大把，不缺你一个。” 陆昀觉得这话听着不太对：“我看起来很差劲？” 陆宁煞有介事打量他，从上到下从下到上，点头：“反正人家什么优质男没见过，还不至于非你不可。你都那么不情愿了，谁愿意强~奸你啊。” 陆昀生气地在他头上胡乱撸了一把，像是触动什么开关，忽然一齐笑起来。 陆昀心情舒畅，微笑着说：“不管怎么说，我以前对她的看法有点偏差，她还是，嗯，不错的。” 陆宁嫌弃撇嘴：“哦，这就是好人了啊，你可真是——”顿了顿，捏着嗓子：“男人啊，你的名字叫善变！” 同样的情况，在乐此时这里却是另外一种反应。 得知方名真放过了那个无论身高体重三围，还是年龄个性都不错的男人，乐此时连连叹气表示惋惜，惋惜着惋惜着，忽然就眼睛发光地说：“昨天没和你说，在飞机上我认识了一个帅哥哦~”她伸出两根手指：“二十多岁的弟弟哦~” 方名真举杯：“预祝你再婚成功。” 乐此时的婚史也堪称传奇。第一任丈夫是相处二十年的青梅竹马，梦幻般的学前相识，大学恋爱，毕业结婚，却在婚后第三年出轨。 她大哭一场，终于在第二任丈夫的追求中翻过这一页。这一次是姐弟恋，对方的爱情带着年轻人特有的勇往直前与热情如火，重新唤起了乐此时对爱情的渴望。然而三年后，两人因为矛盾难以调和而分手。 这一次她终于看开了，爱的时候认真爱，结束的时候也痛痛快快，于是她和第三任丈夫即前夫又在相识的第三年离婚，原因是对方已经四十岁，开始满足不了三十多岁的她对和谐生活的期待。 不过这一次，她是彻底看开了，因此一场分手旅行后，出现在方名真面前的，依旧是那个憧憬着爱情的女人。 太过依赖爱情的人会被伤害，然后因为受了伤便不敢去爱。但乐此时不同，她憧憬爱情却不怕受伤，因为她从不将其视为全部。这大概是第一次婚姻带给她的教训。 工作中的乐此时反而格外有魅力，当这样有魅力的人是自己下属时，上级会省心省力。方名真再次挖角：“真不来？” 乐此时连连摇头：“我要自由，你家老头子请我我还没去呢。”她喝口果汁：“方叔叔最近身体怎么样？” 来见乐此时前，方名真正好回家吃了顿饭。和老方见面前，他的秘书还嘱咐了几句，提到最近生意不太景气，烦心事太多，让她注意着点儿。不过他实在多虑了。心心念念想和女儿吃饭的方爸爸终于得偿所愿，看起来高兴得很。 不过他心态一向宽和，自从妻子死后，鲜少有什么事情能够触动他，平日里又坚持锻炼，身体状态没有太大起伏。最近要说真有什么烦心事，那也绝对不是生意上的，而是关于她这个女儿的。 方名真基本没让他操心过，这大概也与他放养的态度有关，只要不犯法，随便她吃喝玩乐搞男人。唯独六年前那件事，让他一直担心到现在，一起吃饭的时候还不忘旁敲侧击地关心一下她的私生活。 “曲家和孟家两个小子我觉得都不错，你就没考虑过发展发展？” 方名真态度怠惰，一抬眼：“需要我联姻了？” “你也该发展一段稳定的关系了。” 方名真嗯了声：“我有好几段稳定关系。” “你就不能跟此时学一学！”方安平恨铁不成钢：“你看看人家，每三年结一次婚分一次手，这才是正常情况！” 方名真笑了：“那你不是也不正常？” 方安平沉默了一阵，叹息一声：“已经六年了啊......” 他的妻子去世六年，她的前男友失踪六年。 这段父女谈话终结于方安平感慨的叹息声中。方名真离开时，方安平送她出了大门，拍拍她肩膀，两人相对无言。 半晌，方名真悠然吐出一句：“放心，你赚的钱，还有我帮着花。” 方安平一下子乐了，笑骂：“小兔崽子！” 近期地产生意受各方面影响，的确不景气，方安平已经考虑转型的问题，但是企业做到他这个份儿上，尾大不掉，转型困难。一旦决定动手，将来很可能面临一连串的不良反应，最可能的资金链断裂。这些方安平并没有说，但方名真知道，不仅她知道，她朋友圈里的人对此都十分关注。 同样受人关注的还有即将到来的慈善晚宴。方名真曾考虑与陆昀一同出席，陆昀作为受捐赠者以及未来可能的工作伙伴，作为慈善晚宴的装点十分合适，但曲云收已经钦定了位置。像曲云收说的那样，除非孟祁连赶回来，否则没有谁能够跟他抢。为此他还匆匆结束在格陵兰岛的雪橇旅行计划，飞回国内，一落地就先给乐杉打了个电话询问方名真的行程。 方名真在和爱医院陪伴秦肆完成轻微脑震荡观察期的最后检查，并且最终敲定萧哲的前途，顺便关照同住医院的陆家兄弟，一时不会离开。 她所在的这家与她有合作关系的和爱医院，创始人及院长正是曲云收的母亲，作为少东家，曲云收和医护人员非常熟识，这些医护人员也基本认识方名真。听到曲云收打听她的近况，就说了个大概。 曲云收很快从中提取出关键信息。 方名真经常送男性·病人来医院，看起来和他们关、系、不、错。 想到乐杉说明的日程中牵涉到的几个同样处在医院的男人，曲云收感到想见她的心情更加急切，询问了方名真的具体位置，就轻车熟路找过去，在一个房间门外隐约听到了方名真的说话声。 房间里还有其他人，但据他所知，这并非那几个男人所在的病房。 他整了整身上衣服，理了理头顶黄毛儿，再挑挑嘴角。然后一开门，张开双臂大声而热情道：“Surprise！” 房间中，陆昀正与方名真交谈，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下意识向旁边让出一步，和方名真拉开了距离。 有点此地无银。曲云收眯了眯眼睛，想。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章 秘密 方名真已经将五十万交给陆昀，但没有再见他本人的意思。这一趟主要是为了秦肆。他脑震荡的观察期结束，只要检查合格，就可以办理出院手续，并且搞定萧哲的签约事宜。但碰巧遇到陆昀，也就在旁边找了个空病房说了几句。 陆昀无非表达一番自己的感激，顺便阐发一下内心的愧疚，进而表示：如果你有什么要求，我能做到的，都可以帮忙。 方名真反问：“你能帮我什么？” 陆昀不确定地问：“也许大学毕业后可以？” 方名真笑了，微微眯眼，眼尾拉出一道弧线：“大学毕业后，你可以去做一名保洁。” 陆昀摇头：“保洁我可以做，但别人也可以。你花了这么多钱，却只让我做保洁，难道不是亏了吗？” 方名真看他一眼：“不亏。” 言外之意：你只有这个价值。 陆昀上前一步，信誓旦旦：“我可以做更多。” 遭遇飞来横祸，他不得不停学照顾弟弟，抽空赚钱补贴医药费，他的价值似乎便只能体现在陆宁身上。可是现在，他从别人那里获得了认同，甚至尊重。 因为自尊太脆弱，所以哪怕面临一点恶意都会无限放大，同样，哪怕只有一点善意，他也心怀感激。 距离拉近，方名真清晰地看到少年眼中的坚定。陆昀的长相并没有鲜明的特点，不如何焱的精致，不如秦肆的俊朗，不如曲云收的肆意，不如萧哲的漂亮，但他却独有少年意气，永不服输的韧性，以及不愿摧折的固执。这也是她临时起意的原因。 方名真的嗓音悦耳低柔：“你可以做更多。” 陆昀：“什么？” 方名真上前一步，彼此距离立刻缩短，抬手轻拨他额前碎发。陆昀正在懵懂，“咯吱”一声，门突然被推开，接着一个男人大踏步进来，张开双臂欢呼：“Surprise！” 陆昀瞬间后退，呆愣地盯着曲云收。他穿了件红格子衬衫，袖子挽到手臂，只系了中间一枚扣子，露出半面胸膛和脖子上用细绳坠着的一枚指环，两只手插在口袋里，走路时肩膀晃动，头上黄毛也跟着颤，看人的时候吊着一只眼睛，活像少年时代老师口中的不良少年。 他一言难尽地看向方名真：“你知道他在外面？” 方名真挑眉：“Surprise。” 陆昀恨恨瞪了她一眼，掉头就走。 “诶等等啊小弟弟，”曲云收一抬胳膊拦住他，头一歪，眼神不善：“什么事儿，我一来就要走？” “没事，刚好谈完了。”陆昀推开他就要走，结果被他扯住胳膊一转，又转了回来。 曲云收向他伸手：“既然遇到了，认识一下。曲云收。” 陆昀戒备地看他：“没必要。” “我觉得——”曲云收笑眯眯的，加重语气：“很、有、必、要。” 陆昀盯了他半晌，见他笑容不变，勉强伸手：“陆昀。” 手还没握上，曲云收把手一撤，笑意消失得干净，冷着脸道：“不认识。” 陆昀不甘示弱，冷笑：“彼此彼此。” 方名真插~进来打断了两人的交锋，和曲云收拥抱：“回来真早。” “Of course。”曲云收瞥了陆昀一眼：“他是干什么的？” “我资助的学生。” “你可真喜欢资助学生。” 方名真没搭理他，转而向陆昀介绍曲云收道：“院长是他母亲。” 原本应让陆昀肃然起敬的身份现在却引来陆昀不屑一顾。他正儿八经问：“如果我不认识他，耽误给陆宁做手术吗？” 得到否定回复，陆昀移开目光：“那没有认识的必要。” 曲云收嘴角一撇：“是啊，反正就是个受你资助的学生嘛，我又不想和他做朋友。” 陆昀：“不敢高攀。” 方名真沉默片刻，意识到两人不对付，便让陆昀先离开。陆昀走出几步，忽然回头，微笑着问：“曲先生，我可以走了吗？” 曲云收故作惊讶：“我什么时候不让你走了？” 陆昀重重关门。 方名真无奈：“你和他扛什么？” 曲云收耸肩：“是啊，一个二十岁的小破孩，我和他扛什么了？”随即翻了个白眼：“你真是，多少年了都一个口味，全是这种小屁孩。” 方名真倚在窗边，表情背光，透过的风吹起她的薄衫：“起码大学以前我还很喜欢尝鲜。一个男友一个样。” “怪孟忱那个混蛋！”曲云收恨恨道：“这句话我替你说了。” 他烦躁地摸着口袋，没摸到，方名真已经扔给他一支烟，他有些嫌弃地看了眼细长的女士烟，还是叼进嘴里，又接过打火机点燃。不知不觉就和方名真换了位置，站在窗边，一口烟圈刚吐出去，风吹过来，全扑向他眼睛。 “靠！辣死老子了！”曲云收掐了烟，把眼睛一通揉，松开手时，周围红了一圈。 两条腿一支坐到床上，曲云收一边不适地眨着眼睛，一边说：“我说真的，开朗直率乐观天真，你看看你找的这些哪个不像？” “脸不像。” 曲云收被噎住，半晌，声音低下去：“你没救了。” 活着的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永远停留在深爱时刻的人，而这个人曾救过你的命，他的死，还与你有关。 曲云收不再说话，气氛忽然低靡沉默。 接着是突然的爆发。 “你特么的为了找他都花了多少亿！孟家人都没你这么热心！”猛的一拳砸上墙壁，曲云收起身就走。 关门声砰然作响。 方名真对花钱找人这种事却没有太多感触，如果这样做能够削减她内心复杂的情绪，索性就当花钱买个安心。 一会儿，秦肆敲开了门。他已经完成检查，并没有后遗症，办好出院手续后可以离开。刚才他隐约听到曲云收说了什么，又看到他摔门而去，目光深了深，但在方名真面前依然是认真负责的工作态度。 “我跟萧哲那边的负责人交涉过，他们不放人。” “那就上法庭。”方名真脸上看不出任何遗留情绪，像所有的事情都如浮云过眼，朦胧淡去。 方名真是秦肆工作室的合伙人，负责出钱，秦肆负责出力，双方平分股权。但因为对外事务处理通常由秦肆出面，如果不刻意查询工作室情况，外人往往意识不到真正做主的是方名真。工作室内部知道真相的也只有寥寥几人，更多人只是将方名真当作富二代及秦肆的朋友来处理，方名真也不打算公开自己的身份。 当初秦肆询问她，萧哲签约后，如何处理他和何焱之间的关系，毕竟方名真对萧哲的目的从来不单纯，而一旦目的不单纯起来，何焱与萧哲之间的碰撞便不仅仅是事业上的，嫉妒心会令他们在各方面明争暗斗。适度的竞争促进进步，但恶性竞争只会带来恶劣影响——何况将来何焱负责的是影视圈的开拓，萧哲则接手何焱的后路，双方路子不同，竞争更容易导致两败俱伤。 方名真是商人。 商人不做选择。商人选择全要。 哪条线都不能崩。 于是她答：“让工作室的人把嘴闭严，不要提我和何焱的关系。” 萧哲不会从工作室人口中得到何焱与方名真的关系，方名真也不会主动透露。何焱自然也不会知道内幕。知情人只有她与秦肆。 秦肆莫名感到全身上下一阵兴奋。 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的秘密。 “好。” 萧哲很快得到了秦肆过滤后的通知，然后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他未来的经纪人是秦肆，而秦肆是知名经纪人，虽说名下艺人不多，但各个出名，最近的便是他特别关注的何焱。他欣赏何焱的歌声，羡慕何焱的经历，可现在，一夕之间，他忽然就有了与何焱等同的幸运。 被上帝眷顾。 他高兴地抱着被子在床上直打滚，许久才从被子里探出憋得通红的脸，捧着手机连亲几口。 小心脏乱蹦，他激动得摁下方名真的手机号，刚拨通又赶紧挂掉，钻进被子又打了几个滚，重新探出头来看着那十一个数字发愣。 这个时候她会不会睡了？ 如果没睡，说什么呢？ 他想起那天平地摔后方名真的那个吻......有点脸红。 她是不是有点喜欢自己？ 他切断了自己的胡思乱想，拿着秦肆交给他的何焱的手机号，觉得自己应该将莫名其妙的情绪收拾一下，做点正事，比如联系何焱，近距离取经。 这个电话打起来顺利多了，但是没有接通。 何焱正将自己关在训练室里，面前一堆酒瓶和烟头，手机在墙角，身壳已经分家，屏保上是密密麻麻的裂纹。 窗户没开，房间里乌烟瘴气。没有人来打扰，他安静地坐了很久。 忽然想到当初他还是个烟酒不沾的少年，愿意为追求付出一切，甚至孤注一掷地在夜晚抱着被子敲开方名真的房门，自以为心机满满，故作天真地问她：“我可以进去吗？” 方名真打开了那扇门。 他为此而窃喜，在睡梦中偷笑。 一年后，再无法回头。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章 喜欢 搭配着动感音乐，男人舞动身体，动作有些僵硬，但都踩着节奏的鼓点，像应和着心脏的跳动。 音乐高~潮渐起，节奏激越，搭配的动作越来越快，喘息声混杂着每一步踏上地板时的轻响。 最后是一声重响。 萧哲脚下一绊，两只手臂在空中胡乱挥舞着，跌在了地上。 围观的何焱忍不住撇嘴。对上萧哲目光时立刻收起嫌弃：“就这几个动作，速度快点就跟不上。” 萧哲羞愧脸红：“我说过可能不合适。” “你要做会唱歌的艺人，而不是专职歌手。”何焱不客气道：“除非你想靠男团出道，不然就必须会跳舞。”旋即补充：“工作室也没人和你组男团。” 萧哲连连道歉：“我肢体不太协调，就是走平地都会摔倒。” 何焱说：“走平地摔倒和你肢体协调没关系，只和你的注意力有关系。” 萧哲讷讷说不出话来。 何焱意识到语气太重，缓了缓说：“先休息吧。” 萧哲顿时松了口气。 秦肆已经敲定要收下他，剩下的就是和他目前的公司扯皮，他这个当事人反而排不上用处，就被安排来提前适应环境。 他想象中的适应环境应当是向何焱请教唱歌方面的经验，但没想到何焱上来就让他练习跳舞。秦肆不在，这里就是何焱的一言堂，他一发话，萧哲就被带到了练习教室，硬着头皮上。 萧哲的确很努力去记去做了，但大概是真的没有天赋，节奏一快，立刻就方寸大乱，手不是手脚不是脚。 何焱因为要转型，最近在减少通告，才有时间亲自进行指导。可萧哲却一事无成。 “你别太失落。”何焱坐到一旁拍拍他肩膀：“你就是基础很薄弱，多练练说不定好些。” 萧哲勉强笑了笑，垂着头：“我除了唱歌，什么都不会。” “对了，”何焱漫不经心地问：“你是怎么认识秦哥的啊。” 萧哲本来想说是方名真帮忙牵的线，但接着又想起方名真的话。他将来是要做偶像明星的，如果他真的红了，那再牵扯出和她的关系，很容易被人误会闹出丑闻。 他当时还懵懵懂懂地问：“什么丑闻？” 方名真笑得漫不经心：“比如我包养了你。” 萧哲震惊而气恼：“怎么可能！我们明明是——”后半句憋在喉咙，才有些轻声吐出来：“朋友。我们是朋友。” “他们不会这么想。” “那是他们龌龊！”萧哲恼怒道。 “大部分人没有那么理智。”方名真道：“所以你不要对任何人提起我们的关系。” 萧哲毫不犹豫同意了。一想到有人会诋毁方名真，他就不能忍受。正因为有这层考量，他留了个心眼，何焱问起时，就说：“一个朋友介绍的。” “这样。”何焱看起来兴致勃勃：“什么样的朋友？” 萧哲忽然有点羞涩，睫毛垂了垂：“一个......好朋友。” “很有钱？”何焱刻意带上捉弄的意味：“还是......女朋友？” 萧哲连忙摇头。 “没钱？还是不是女朋友？”何焱穷追不舍，似乎很在意。 萧哲顿了下：“都不是。” 既没钱，也不是女朋友。 何焱暗暗松口气，随即笑道：“可你这表情看起来不像啊。”他压低了声音问：“你喜欢的人？” 这一次萧哲轻轻点了下头。 “她呢？喜欢你吗？” 萧哲完全没有注意到他格外八卦，怀着情窦初开的少年情怀，羞涩道：“她亲过我。” “哇哦~” 萧哲忍不住多说了几句：“而且她还问过我的体重。” 何焱暗中扯了扯嘴角。 “但我觉得很突然。”萧哲疑惑地皱起眉毛，认真问：“她为什么突然问这么私密的问题？” 私密个毛，又没问你D多大。何焱心中呵呵，嘴上敷衍：“可能是嫌你瘦吧。” “这样吗！”萧哲眼睛亮了，又暗了，打量着自己身材，叹息一声：“可我长不胖啊。” 何焱并不想吃狗粮，但还是和颜悦色建议道：“可能因为你没有肌肉吧，你多健身，有了肌肉看起来就好很多。”顿了顿：“女人大多喜欢摸起来手感好的。” 萧哲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小鹿眼睛blingbling地亮了起来：“你看起来很懂？” “一般般吧。” 这四个字出口，就像在说“我的确很懂”。事实上何焱大概也只是对方名真有所了解，但推而广之，应该也差不多。 萧哲像是挖到了宝藏，接下来开始缠着何焱询问如何健身，如何更讨女人喜欢。本来想和他拉近距离的何焱被问得头昏脑胀，回忆的过程中又忍不住想到方名真，心情渐渐变得不美妙起来，随口敷衍：“你这样就很讨人喜欢。” “那我就多健身吧......”萧哲又忍不住问：“其实她亲我的那一次也应该是个意外......”接着他把平地摔事件详细地向何焱灌输了一遍，力求不错过每一个细节，像个好学的学生，问：“你说她明明可以躲开的，却还是主动亲了我——这应该说明她是喜欢我的吧？” 我特么的又不是你的恋爱导师！ 何焱木着脸：“休息时间到，继续跳舞吧。” 萧哲脸色发苦。 “既然是她把你介绍来的，你表现得好她才高兴。” 萧哲慢慢爬起来，开始四肢不协调地跳舞。 很快何焱意识到自己开启了一个带有魔法的话题，每到他在场的时候，萧哲总会像挤海绵一样利用每一分每一秒，向他请教经验。 何焱不是热心的人，尤其对萧哲这样一个抢占自己资源取代自己位置的男人。如果不是有所图谋，谁会关心他究竟喜欢什么人。但既然作死地开了这个头，跪着也要作完。他搜肠刮肚灌输经验，诸如吃饭看电影压马路等万金油建议。 萧哲拿个小本本记上，听得聚精会神。 何焱也从交流中套出了对方的大致情况。女方姓李、家庭条件一般、心地善良、比萧哲大上几岁、不抽烟不喝酒......何焱的心放下大半。虽然一眼就能看出萧哲是个缺心眼的，但为了百分百排除意外，他向秦肆旁敲侧击地询问，得到的结果相差不多。 他彻底放心，顺便嘲讽：明知道艺人需要绯闻绝缘，还不知道把自己喜欢的人捂得严实点，反倒四处秀恩爱，迟早把自己作死。 萧哲对何焱的腹诽一无所知，虽然被坑过，但是遇到方名真后他立刻又觉得，被坑一次不代表次次被坑，起码他遇到了方名真，方名真对他不带私人欲求的帮助让他重拾了对人的信任。 何况，秦肆是方名真介绍的，整个工作室的氛围不像前任公司那么乌烟瘴气，不知名的艺人一群，真正认真训练的没几个，反倒是挤破脑袋都希望能够被带去进行社交活动。 何焱......何焱就更不用说了！ 萧哲看着小本本，想起何焱的话：“她都主动亲你了，那就是在暗示你告白啊。” 萧哲有点小雀跃，又小心地问：“那她为什么不直说？” “告白这种事情男人说比较好吧。” 萧哲兴奋地打了个滚。 但是想到可能需要他向方名真告白，立刻裹着被子又滚来滚去。 不行，他做不到啊。 满脑子都是各种告白场景的模拟，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第二天早上醒来时发现自己做了个羞羞的梦，顶着黑眼圈爬起来，对着镜子照了照腹肌。 歌手需要足够的肺活量，平日里锻炼必不可少，但因为缺乏针对性的肌肉训练，他的身材只能算匀称，胸腹线条流畅，伸手戳一戳，软弹软弹的。 他纠结了一下是练好了腹肌再去告白呢，还是立刻马上去。当从何焱口中得知，练出腹肌需要一个月时，他觉得没有腹肌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现在这样摸着手感也不错。 “你可以先约她吃顿饭，最好是晚饭。”何焱想着自己网上查到的资料，说：“这样吃完饭你可以送她回家，路上和她谈谈感情问题，就算被拒绝了，起码知道她住在哪里。” 何焱觉得自己有点可笑。 他从来没有谈过恋爱。从进入娱乐圈开始，他就怀着野心，抱上方名真的大腿让他一飞冲天，并不需要靠绯闻炒作来博人眼球。以至于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试图开始正常的男女关系却手足无措。 他试图拉近和方名真的距离，尝试直接与她联系，尝试去找她的家，尝试不要每次见面发展到床上，但并没有什么不同。 他们的性格决定了开始。他们的开始决定了后续。 “那如果她答应了呢？”萧哲小声问。 何焱没太明白，眼瞅着他脸红起来，听到他说：“我要和她一起回家......吗？” 唔，这只小白兔的意思是他想的那样吗？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章 月光 大厅中，衣香鬓影。 阳台上，凉风习习。 曲云收脱下外套摁在了方名真身上。方名真伸手在外套口袋里摸了摸，什么也没有，抬头看向他，问：“烟呢。” “扔了。” 方名真立刻把外套扔回去。 “今天月色真美。”曲云收抬头看天：“你不觉得抽烟很煞风景吗？” 方名真抬头：“嗯，阴天。” 曲云收摸摸被发胶定型后的黄毛，继续转移话题：“上面冷，咱们下去吧。”说着，不等方名真回复，踩上阳台护栏，手一撑腿一抬跳了下去。平稳落地后反身张开双臂：“下来吧，我接你——” 曲云收接住了她踢下来的高跟鞋。 方名真紧接着一跃而下。黑色长裙由辉煌灯火中飞扬，沉入昏黄黯淡的夜色。 落到院子里，大厅中的喧闹声与煌煌灯火一同远去。 方名真踩上鞋子，跟着曲云收走到了藤萝架下。肩并肩坐下后，曲云收眼前忽然多出了一件东西，还轻晃了晃。 是根烟。 曲云收伸手去抓。没抓到。立刻问：“哪儿来的？” 香烟在她手指间转动：“这该问你。” 曲云收一摸衬衫口袋，果然，放在那里的唯一一根烟消失了。他睁大眼睛问：“你什么时候干的？” 方名真含笑：“你翻墙的时候跳出来的。” 曲云收一脸懊恼：“这是一根男士烟——我给自己留的。” “我不介意。”方名真正要将烟送入口中，曲云收突然伸手来抢，亏得方名真反应敏捷，小小一根烟在她手中灵活地倒腾着，令曲云收无论如何也碰不到。 两个二十多岁的成年人在藤萝架下玩起了幼稚的你争我躲的游戏。曲云收原本身高手长，却不敢硬抢，愣是左一下又一下狼狈得很，争抢激烈时，不禁一口气上来，再没顾忌，直接抓着肩头将她摁倒。 方名真猝不及防，抬脚便踹。曲云收也跟着抬脚，目光却从烟移开，缓落到她脸上。 月破云而出。 今晚参加晚宴，方名真盛装出席，红唇更艳，黑色礼服长裙自胸而下。夜色中黑的黑，红的红，还有一头卷发高高盘起，露出秀美的颈项，其中几缕挣脱而出，蜷曲在她白色的肌肤旁。 以及笑闹中，她眼中沉寂一晚终于绽开的笑意。 扑通。 扑通。 藤萝轻颤。 不知何处舞来花香。 曲云收着魔般低下头。 方名真正对天空，抬眼时忽然发现，今夜月色的确很美。 她忽然抬手：“看，流星！” 曲云收下意识扭头去看。 方名真借机滑下长椅，扭身便将烟放进曲云收口中。 意识到被骗的曲云收开口：“阿姊——” 嘴一张，烟掉了。 方名真看看陷在草坪中的烟，轻啧一声：“可惜了。” 曲云收的话没能说下去。他蹲下~身捡起烟放入口中，取出打火机点燃，席地而坐，一声感叹：“我们都长大了啊。” 细弱的一点烟火照不亮他的表情。 方名真将曲云收的外套一铺坐了上去：“二十年了。” 对二十几岁的他们来说，算是认识了大半辈子。 曲云收笑了笑：“祁连本来今天也该回来的，可惜临时有事耽搁了，不然说不定我们可以今天就搞一个相识二十年的纪念会。” “混世三王重出江湖吗？”方名真浅浅地笑。 “啧，人家祁连可是老实人。” 方名真立刻道：“但坏事可没少做。” “难道不是给咱俩收拾烂摊子？”曲云收大笑。 两个人坐了一会儿，直到大厅里晚宴即将结束。方名真起身整理头发，鞋尖碰了碰铺着的外套：“估计不能穿了。” 曲云收没当回事，等方名真收拾妥当，跟着她一路往回走。走出几步，有意无意地说：“他们兄弟俩长得挺像的。” 方名真站住，回头：“你说什么？” “我说，祁连和孟忱毕竟是表兄弟，长得很像。” “哦。”方名真随口应着，又继续走，一前一后。 “他们性格也有点像。”曲云收低头继续说。 “嗯。” “既然这样，为什么不是他？” 方名真没说话。 他们已经回到大厅了。这里声音依旧杂乱，但人流开始退去。慈善晚宴的重头戏即将开始，众多嘉宾已经开始准备接下来的拍卖。 方名真也早就确定即将拍卖的物品，是一幅画。在专家眼中，这幅画算不上精品，但拍卖冠着慈善的名头，就意味着作品本身的价值不是最重要的。 但曲云收得知她拍卖的物品时却吃了一惊。 “你确定要卖掉？” 这是一幅肖像画，画的是一个女人。 方名真却问：“手机响了吗？” 她的手机放在曲云收那里，一直没响。 “明天我就放弃了，所以今晚就让它结束吧。” 曲云收轻轻抱了抱她。 后来这幅画拍出了今晚最高价，五百万。曲云收买下了它。但并不是为了将这幅画送还主人，而仅仅因为这幅画画的是方名真。 买下后他会好好收藏，但不会再看。 拍卖结束时已经半夜，众人纷纷坐车往回走，方名真和曲云收却步行来到湖边，绕着走了一路，脚步不快，像踏着时间的鼓点。 忽然，手机声响了起来。 曲云收拿出来看了眼：“乐杉的。” 方名真接了电话。大概内容是，萧哲大概想约方名真吃饭，又不敢打电话，直接发了短信。他不知道当初方名真给他的号码是秘书乐杉的，于是乐杉就收到了他措辞微妙的消息，拐弯抹角地询问最近几天有没有时间，希望能够一起吃饭，他有点事情想和她说。 类似的短信乐杉不是第一次收到，毕竟方名真大部分男人都留有他的联系方式，真正能直接联系上方名真本人的反而是极少数。但是他却是第一次收到如此少年情怀的短信，遮遮掩掩欲说还休又明白得很。 大概就像学生时代，一个女生羞涩地拦住某个高大帅气的少年说：“对不起打扰一下，我有件东西想送给你。”然后递出一封情书。 可惜今天晚上方名真有活动安排。乐杉告知萧哲，并且顺便交代：这个号码是我的，我是方总秘书乐杉。 萧哲觉得自己无颜见人！ 就像少女将情书往少年怀里一扔，扭头就跑，却没发现扔错了人。 这件事足够他懊恼，再没敢给乐杉发短信。 方名真看到乐杉的说明，笑了笑，回复：把我号码给他。 曲云收看到她笑，但看不到让她笑的内容，在地上挑挑拣拣选了块石头，向湖中猛地扔去，只有“扑通”一声。 “啧。”他皱起眉来，又捏了几块石头在手里，一块接一块扔出去。终于，石子画出三道弧线，迸出三道水花。 方名真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 “我忽然想起来，”方名真说：“小时候你和祁连一起撒尿，比谁尿得远。” 曲云收哼哼两声：“你小时候不还想学我们，站着撒尿。” “二十年都过去了，六年更快。”方名真手中还是那个手机，被她取出一张卡片，只有另一个号卡孤零零地留在手机里。 摁开屏幕，00：00。 她一抬手，手机就飞了出去，砸向湖面，咕咚一声沉下去。 曲云收屈起手指吹了个响亮的流氓哨。 方名真解开长发，撩起裙摆，笑问：“你还背得动我吗？” 曲云收甩手将外套扔飞：“啧，小瞧我啊！” “那就好。”方名真两只脚一蹬，一边一个，两只鞋划过漫长的抛物线，远远地消失在湖面。 裙摆搂到大腿，她跳上曲云收的后背，环住他脖子，低声说：“我金贵得很，可别磕着。” 曲云收回她一个白眼：“靠！” 月色忽明忽暗，夜云时聚时散。 路程不近，但没人着急。 方名真问：“雪橇旅行好玩吗？” “刺激啊，速度快点，一个没坐稳，滚了。” “此时离婚时候跑去拉斯维加斯玩了。” “玩什么，赌博吗？”曲云收嘬牙：“这个我不行，逢赌必输。” “我和阿忱本来约好一起去爬珠峰。” “嘁，我们也可以一起去啊。” “你不是爬过了吗？” “再玩一次咯。” 方名真笑了下：“那天的飞机票是我买的。” 曲云收不说话了。 “结果飞机失事了。”方名真平缓的声音剥离了感情：“他以前救过我。我们本来要结婚。” 曲云收静静听着，直到两个人一起沉默。 路灯照着他们叠在一起的身影，曲云收脚下一步又一步，将她背回了家。 “我觉得你可能想一个人呆会儿。我就不进去了。你回去吧。”他给了她一个拥抱。 曲云收和方名真告别，看着她走进家门。又绕到她卧室外，看卧室灯亮了一阵，又灭掉。 等了一会儿，灯再没有亮起。他转身离开。 关灯后的房间中漆黑一片，只有窗帘拉出的缝隙透进一点月光。从外面看，屋子里黑咕隆咚，然而向外看，灯火中清清楚楚。 方名真没躺下。目送曲云收离开后，她将窗帘彻底拉开，看着落地窗透进的大片月光，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点上。 吐出一口烟圈。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章 星野 新的一周开始，工作有条不紊地展开，乐杉却颇有些焦头烂额。问一声助手，方名真还没有来，她已经迟到一个小时。 正要打给方名真，萧哲的电话先打进来。他向乐杉表达了歉意，顺便礼貌地询问方名真今天有没有时间。 乐杉打断他：“你可以打电话问她本人。” 萧哲一噎，匆匆挂断电话。 现在没有人能联系到方名真，乐杉打了几个电话都不通，手机被关掉，方名真行踪成谜。最后想起曲云收，曲云收说：“昨天出了点事，今天让她自己静静，你帮她请个假。” 投入工作一年多来，方名真不常请假。她习惯将日程安排妥帖，将周五空出来应对一切突发事件，所以很少出现打乱计划的情况。 但昨天不同。 曲云收挂了手机，想了想，戴上头盔骑上摩托，去方名真家里看了一眼。空荡荡的，没有人。车库里少了一辆车。 从方名真家里出来，他打了个电话出去，说：“阿姊今天要是去你那儿喝酒，你看着点儿，她要是喝醉了或者出什么情况，马上找我。” 那边的人应了一声。 方名真并没有去喝酒。 昨天晚上送走曲云收后，她倚着窗边就着月色将一根烟抽到了底，几乎烫到手指时，才将烟蒂摁死。然后起身穿上风衣长靴，扎起长发扣上头盔，从车库取出了一辆摩托。 一路风驰电掣。 后半夜路上车少人少，耳边只有马达发动的声音。 她去了很多地方。看过他们一起逗过猫的湖边，去过他们一同逛过的游乐场，路过他们牵着手压马路时刺啦啦烤着串的街边摊，在天亮前，爬上了他们一同爬过的山。 看到旭日东升，红色喷薄着自山巅涌现。 从山上下来时，城市已经醒来，路上的车多了人多了，她的速度也慢下来。在他们曾经吃过的早餐店买了包子，就着曾经你一口我一口喝过的豆浆，跨着摩托停在街边，将垃圾扔进垃圾桶，再看着他们曾憧憬着的孩子们迎着朝阳走进校园。 找到了那家他们一同资助过的孤儿院。 相比于曲云收和孟祁连，孟忱和她才是真正的同龄人，可他是孟家长孙，在他们铁三角玩玩闹闹的时候，他永远只能隔着一扇窗户远远地看着，然后低头读书。 可他却成长为一个立志成为乡村教师、希望在毕业后能够边区支教的教育工作者。 他喜欢孩子喜欢教育，她喜欢花钱喜欢慈善，他们一拍即合，曾经一同捐助过太多生活困难或求学艰难的人。 现在她像看书一般从后向前翻着页，找出他们一同写下的文字，却记不得曾经资助的那些学生们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模样，有没有真正被教育成为正直优秀的人。 不过这有什么关系。 方名真从孤儿院走出来，正要戴上头盔前往下一站，却听到奇怪而熟悉的声音。 肉~体碰撞声、谩骂声和几不可闻的呻~吟声。 有人在打架，群殴。 方名真在摩托上坐着听了一会儿，大概是一群讨债人和欠债人的交锋。很快这一猜想又被打破。 “不是我欠的钱。我不会还的。” 方名真轻抹嘴角。 头盔扔回去，她走进巷子，抱肩倚墙地看了会儿。正在兴头上的几人并没有察觉，不得已，她悠然一声：“喂。” 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少年第一个抬起头。又飞快低下去。 几个大汉恶狠狠地看过来：“哪儿跑出来的小妞儿，多管闲事！” 方名真慢步走过去，牙齿咬着指尖脱掉一双皮手套，硬底的皮靴踩在地上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不巧了，”方名真把皮手套扔向少年：“这可能不算闲事。” 少年一把接住。 “你们两个人认识？”带头的人狐疑地在两人之间打量，很快又厉声道：“看你这一身行头值不少钱吧！既然你们认识，那你正好帮他把债还了！” “欠了多少？”方名真问慢慢爬起来的少年。 他声音有些嘶哑：“我没欠钱。” 方名真睨向他们：“听到了吗？” “他没欠，但他老子欠了！父债子偿，天经地义！” 方名真搭上少年肩膀问：“你老子活的死的？” “活的。” “那你们去找他老子啊。” 带头的人呸了声：“他老子早跑没影了！上哪儿找去！” “我找。”方名真忽然说。 那人怀疑地将她从上看到下：“你找？” “你现在打死他，他也拿不出钱，不如等上一阵子，我来帮你们找人。” 带头人想了想，咧嘴笑了：“他拿不出钱，你不是能吗？” “就怕我给的钱，送到你们手上，你们也拿不到。”方名真微低着头笑，一缕卷发从脸畔滑下。 带头人盯着她看了半天。 方名真身后，少年扯了扯她的衣角。方名真扯住他的手拉他上前：“或者你们希望我带他去做个伤情鉴定。” 一群人最终选择带着方名真的联系方式离开。方名真从陆昀手中接过手套，为没能打成一架感到一点遗憾，重新跨上摩托问：“谁住过这儿？” “我弟弟。” “上来。”她扣上头盔：“抱我。” 陆昀犹豫着没伸出手。 摩托车飞奔而出，陆昀感到身体猛地后仰，立刻用力抱住方名真的腰，把自己紧紧锁死。 第一次坐摩托，听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吹走积郁。 他和陆宁不是血亲，甚至血型不同，无法配型。移植手术用的肝脏还没有着落，追债的却因为他忽然有钱给弟弟做手术而穷追不舍，竟追到了孤儿院，曾经敷衍追债的态度也立刻变得认真起来，拳拳到肉，打得他有那么一瞬间忽然想：不如就这么死掉吧。 可以不管欠债，不管肝脏，不管陆宁。曾经这个世界对他不理不睬，只要他死，他也可以对世界不屑一顾。 但方名真出现了。 “你松开点。”方名真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我腰要断了。” 陆昀脸一红，连忙松手，不知空出的手往哪里放，最后小心地牵住方名真的衣角。 低头不自觉地微笑。 方名真把陆昀送到了医院，此时终于想到乐杉，才开了手机去个电话。 陆昀坚持拒绝看伤。她直接把人提到诊室，摁在椅子上，最后开了大包小包的药，让陆昀抱着往回走。 “方，方总，”陆昀发觉自己是第一次称呼她：“你好像还没有见过我弟弟。” “没空。” 陆昀又问：“你很忙吗？” 已经准备走人的方名真站住：“你想说什么？” 陆昀抿了抿嘴，声音很轻：“你......注意身体。”说完就抱着药离开，走得很快。 方名真没放在心上。她只是不满在自己怀念曾经的时候，旁边有一群人进行暴力活动，与挨打的人是谁无关。 只是忙活了一场，一天过去大半。在一同生活四年的大学校园中吃一顿过时的午餐，在一起串过的路边摊买了轰炸大鱿鱼，跑到拉着他接吻的小树林里吃掉，将签子扔进情人湾旁的垃圾箱。 然后带着几包辣条去了酒吧。 这不只是家酒吧。她和曲云收、孟祁连聊梦想的时候，孟祁连说：他希望能够开一家店，白天的时候可以看书喝茶，晚上的时候可以做喝酒的酒吧。高中时，这家店果然开了起来，只是平日经营他并不参与，只在他们聚会的时候，大家一起来嗨。 这是他们三个人的基地，直到她把孟忱拉了进来。 三个人变成四个人，像起了微妙的化学反应。 后来的聚会里，曲云收和孟祁连渐渐的不来了。只有她和孟忱，白天的时候在这里读书学习，晚上的时候疯狂玩乐。她让大人们眼中的乖孩子变得狂放肆意，亲手在他身上染上自己的色彩。 现在酒吧老板不在，曲云收没有来，孟忱杳无踪影。她一个人撕开辣条的包装，就着长岛冰茶塞进嘴里。 有年轻人走过来问：“美女，这儿有人吗？” 方名真抬腿搭上对面坐椅：“没有。” 年轻人憋着话想说。高校的夜生活时间里，附近酒吧全部爆满，尤其这家颇有特色的小店，放眼看去只有这一个位置，没人居然还占着座位。 服务人员立刻走来：“抱歉，这是她的专属桌位。” 年轻人愤然离去。服务人员向方名真道歉后询问还需要些什么，方名真点了点红茶一样的鸡尾酒：“再来两杯。” 服务人员有些为难：“这个酒度数有点高，再来两杯的话......” 方名真竖起两根手指亮在他面前。 服务人员很快端来两杯长岛冰茶。 小老板看着方名真把四十度的鸡尾酒当饮料喝，抓着手机徘徊不定。 大老板和曲少心里想什么他大概知道，眼下这情况，大老板不在，似乎应该给曲少打个电话？ 小老板在这边犹豫时，那边方名真接了一个电话。 萧哲的声音响起，带着莫大的勇气：“方总，你最近有时间吗？我可不可以请你吃顿饭？” “有。”方名真用吸管搅了搅冰块。 萧哲瞬间兴奋：“什么时候？” “现在。”方名真喝下第二杯长岛冰茶，说：“我在‘星野’。”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4章 酒店 方名真答应和他约会了！ 萧哲险些扔掉手机，当即做了两个舞蹈动作，蹦着去找何焱，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他。 何焱闻言，心中一嗤。晚上九点多收到约会邀请居然毫不避讳，要么是太急切地等着萧哲这句话，要么就是傻白甜，幻想着自己喜欢的男人也是个傻白甜纯情少年，大晚上睡在一起都坐怀不乱。 不过萧哲大概也差不多，所以两个人倒是般配。 萧哲问他：“可时间这么晚了，约会是不是有点不好？” 何焱答：“说明她一直在等你回复。” 萧哲立刻明白，这种情况下不能再迟疑，今晚最好把事情搞定。他开始张罗着打扮自己，想起什么，问：“秦哥这几天怎么不见人了啊？” “去国外做手术了。” 萧哲欢快地穿好衣服：“什么手术？” “整容。” 萧哲动作一顿，睁大眼睛：“整容？” 何焱指了指颧骨：“他这儿有一道疤。” 萧哲：“哦。” 他们的经纪人，为了去掉脸上的那块疤，跑去国外做手术，把他们两个撇下了，其中一位还是即将面临职业生涯第一次演员试镜的何焱。 萧哲很快换装完毕，拐弯抹角向何焱求得了成功祝福，立刻出发。直到百度搜索才意识到，这居然是一家酒吧。 萧哲对酒吧的印象停留在影视作品中群魔乱舞的场景，顿时头大，可来到门外却发现这里没有那么混乱，大家几人成群地坐在一起喝酒聊天玩玩桌游。 但方名真是独自一人，不说话不游戏，只浅浅喝酒。周围空着几个座位，孤零零的，十分显眼。 萧哲走过去时被服务员拦住，方名真打了个手势，他才坐下。 “给他来杯果汁。” 萧哲犹豫着说：“鸡尾酒的话我应该可以喝一点。” 方名真笑着摇头：“胡说八道。” 萧哲觉得她有哪里不太一样，试探着问：“你喝醉了？” 方名真似笑非笑：“鸡尾酒会喝醉？” 也是。鸡尾酒似乎就像饮料，应该不会喝醉。萧哲放下心来，手指不安地乱动，结结巴巴说：“那个......我有话想对你说。其实我昨天就像说了，但是一直没下定决心。唔，”萧哲难为情地垂眸：“这还是我第一次和人说这种话，我也不太懂，然后请教了和我一起的何焱......” 紧张的萧哲乱七八糟的话说了半天，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在说些什么。方名真也不在意，咬着吸管有一口没一口地喝酒，托着腮双眼迷离地听他说话。 “我很感谢你把我推荐给了秦哥，他对我挺好的，还有工作室里的人对我都很好，尤其是何焱，他还帮我想办法追你——不过我没有告诉他们我和你的关系。” “我本来以为我差不多就这样了，背着五十万的违约金还债——但我绝对不会屈服的，我绝对不会做对不起我自己的事情！我真的太感激你了，我应该请你吃饭......嗯，对，这顿饭我来请，就当是我报答你的恩情——” 方名真抬手。萧哲闭上嘴巴。 方名真笑盈盈地看他，眼中流波潋滟：“你所谓的，有话对我说，就是这些？” “当然不是！”萧哲声音猛地抬高，涨红了脸：“我想说我喜欢你！” 空气忽然安静。 半晌，方名真动了，她将果汁推向他：“你喜欢我？” 萧哲去拿，纹丝不动，抬眼，刚好方名真微笑着拉近了距离，低哑的嗓音响在耳畔：“好巧。我也喜欢你。” 一直观察这里的小老板又开始纠结。要不要现在给曲少打电话？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男人看起来和方小姐认识，但是方小姐已经喝了三杯酒，状态有些不对，如果被趁虚而入......他打了个激灵，连忙拨了过去。 曲云收正处于怒火之中。 从昨天到今天，心情就没顺过！ 孟忱，该死的孟忱。有时候他想，这家伙死了也好，活着永远是障碍。可有时候他竟然觉得，他居然就这样死掉了，从此深植于方名真的心上。 活人永远比不过死人。 而昨天，方名真放弃了六年的寻找，孟忱在她心中真正死去。这意味着她将重新开始，同时意味着孟忱再不会被取代。 一股绝望自心底溢出。可当着方名真的面，他什么都不能表现出来。 他们是朋友，朋友是在对方难过的时候提供肩膀。 “啊——”他一拳砸上摩托。 旁边的公子哥儿叫着：“曲少，你可悠着点，别把这妞给砸坏了！” 曲云收不耐烦地哼一声，抬脚一踹：“砸坏了再换一辆。” “这不是你最喜欢那辆嘛，这都舍得？” 曲云收将要落下的第二脚停在途中。 确实舍不得。 这辆摩托的后座上曾经坐过方名真，她环着他的腰，嚣张恣肆，一路上扮着鬼脸，将其他车手骂得狗血淋头。 他载着她第一个冲过终点。 曲云收捞出脖子上挂着的指环重重亲了一口，抬腿一跨一踩，在嗡嗡声中将手一摆：“出发！” 几辆摩托车如离弦之箭冲了出去。 飙车是件极致畅快的事，能够令所有烦恼一扫而空。速度快得大脑再没有空闲去想其他，全副注意力唯有集中在骑乘本身，看道路在车轮下无尽绵延，两侧的风景铺天盖地地倒下。 可最近曲云收诸事不顺。 沉积的郁气未能散尽，他不舍得更换的摩托就突然减速，险些将他掀出去。再一踩油门，彭的一声直接刹停，彻底将曲云收颠到了车下。 “卧槽！曲少你没事儿吧！”跟在后面的人大叫。 曲云收干脆坐在地上不起来了，解下头盔狠命一砸，冲其他人摆摆手：“你们赶紧滚吧，我自己坐会儿。” 几个人哗啦一下骑着自己的摩托跑了。 曲云收抽了根烟，坐了很久。直到华灯初上，才一瘸一拐地推着摩托往修车店去。 在那儿等着修车的时候，接到了星野负责人的电话。 他皱起了眉。 冲出修车店开始招出租，后面的店老板喊着问你的车什么时候来取，他顾不上回答，扔了几张钞票给司机：“去星野。” 下车直奔屋内，扫了几眼没有看到方名真，一路找过去，同样没有看到方名真的身影。负责人从吧台后迎出来，低声交代了情况。 方名真走了，和一个男人。 “走了？和一个男人？”曲云收表情扭曲：“你都不知道拦一下吗！你们老板就这么教的？” 负责人连连赔笑：“这个......方小姐和谁走这个我们干涉不了啊。”顿了顿，苦着脸说：“我们也拦不住啊。” 曲云收一脚踹上吧台，轰的一声。客人全都看了过来。 负责人赶紧把他请到后面，把拍的照片拿来给曲云收看，希望能够安抚他的情绪。但是灯光太差，又顾忌着方名真没拍正脸，曲云收根本认不出来。 他把照片往桌上一摔，怒道：“除了我们几个，谁来带她走都不行！你看看，这人我是不认识，你特么的认识吗！” “这件事是我们做得不对。”负责人畏畏缩缩，还是希望挣扎一下：“但我觉得方小姐认识对方，他们还坐着聊了一阵子来着......” 曲云收手指几乎戳上他脑门：“放——屁！” 他都要气笑了。能够坐着聊一会儿，就说明一定会聊到床上吗？ 负责人被吓懵了，半天没回神。 曲云收一脚踹飞凳子，大吼：“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给我找人！” 找人并不简单。这附近高档酒店好几家，即便有人力时间依次找过去，酒店又凭什么向你出示客户信息。 半个小时过去，毫无进展。 曲云收顺着搜索出的一连串店名看下去，思考着方名真可能去的地方。这附近商业区大多是方家的地产，可这些地产里面酒店也不止一家......忽然，一个名字蹦出来。 他刷的起身，大步跑了出去。 新冶酒店。 前台被凶神恶煞般闯进来的男人吓了一跳，但听到他询问客人信息时还是坚决地摇头：“抱歉，我们不能透露——” “叫你们经理出来。” 新冶酒店的经理认出了曲云收，听说是来找方名真的，立刻了悟，向前台介绍道：“方小姐的朋友，没关系，告诉他吧。” “可是——”一起来的还有个男人。 经历看前台磨磨蹭蹭的，自己看了眼房间信息，张口便道：“715。” 没人理会前台的欲言又止，曲云收拿到房卡就冲了出去。三步并作两步，电梯直上七层。 停在了715房间门口。 房间里的人已经沉入睡眠，没有人留意房卡刷过时“滴”的一声轻响。 但接下来却是一声巨响！ 卧室门被重重踹开！ 方名真瞬间睁眼。 萧哲尚且迷迷糊糊，扯了扯被子准备爬起来时，手臂突然被大力抓住，整个身体不受控制地被扯下了床。 接着一拳砸上他的脸！ “你特么的敢动她！”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5章 朋友 萧哲被打懵了。 迷糊着睁眼的他一片云里雾里，搞不清状况，手指条件反射地扯着被子，可仍然露出一片胸膛。 看得曲云收眼角轻轻抽搐，忍不住又踹了一脚。 萧哲连忙打了个滚，险险躲过，扯着被子站起来，脸颊肿着，却挺胸抬头，义正词严：“你凭什么打我！” “凭什么，就凭我是她朋友！你特么的瞅着她醉了就敢拉她上床——老子揍不死你丫的！”曲云收看他这副理直气壮的模样，怒发冲冠，不管不顾地拳脚一起冲上去。 方名真拉了一把没拉住，立刻改去拉萧哲，脚步一错拦在他身前，手一抬，堪堪架住曲云收踹过来的一脚，说：“够了。” 曲云收面目全非，咬着牙腮帮子跟着动：“你什么意思？” 方名真指指身后的男人：“他是萧哲。” 曲云收忽然安静下来。半晌，摸了把黄毛，忽然笑了：“所以呢？” “所以我特么的全都白担心了！”声音忽然炸开，曲云收近乎嘶吼：“我以为你现在很难过，我以为你需要一个人静静，结果你却和他，”手一指萧哲：“和这个小子，滚到了床上！” “方名真，你就是这么怀念孟忱的！” 曲云收笑着，连连点头：“你行。你行！” 掉头就走。 方名真要跟过去，被萧哲拉住了胳膊。回头，萧哲正可怜巴巴地看着她，清澈的双眼中有什么在晃动，又被他拼命忍回去。 “他是谁？”他嘴唇轻颤。 “我朋友。” “那......孟忱呢？” “前男友。”方名真摸了摸他肿起来的脸：“死去的。” 嘴角牵痛，萧哲轻“嘶”一声，笑了下：“你刚才叫了我的名字......你知道是我，是吗？” “嗯。” “所以你......没喝醉是吗？” 方名真没有回答。她的确喝醉了，只是没有醉到随便拉个男人就滚上床的地步。 萧哲却当她回答了，嘴角咧得更开：“所以你还是喜欢我的，是吗？” “别笑了。”方名真看到他嘴角流出血来，可能是牙齿咬到了哪里，便拿出电话要拨号，却被萧哲拦住。 他轻轻在方名真脸上亲了一口，有些羞涩道：“你去追他吧，我没事。” 方名真还是打电话叫了些药品上来，才安慰说：“你在这里休息会儿，我先出去一趟，马上回来。” 紧了紧身上的浴袍，“咔嚓”一声，方名真打开卧室门，看到了黑暗中坐在沙发上的曲云收。 “啪嗒。”灯开了。照出地面上乱七八糟天女散花般散落的衣物。 曲云收抬头看了眼，笑：“哟，舍得出来了？” 方名真把衣服踢开，走到他面前坐下：“这种话挺没意思的。” “我也挺没意思的。”曲云收向后倒上靠背：“我喜欢你。” 方名真没说话。 “我一直喜欢你。”曲云收笑了：“你知道吧——你肯定知道。” “我可以当作不知道。” “你要当作不知道？”曲云收扯着嘴角：“我特么的从上了中学就一直喜欢你，结果你告诉我，你要当作不知道？” 方名真摇头：“我以为你明白我的意思。” “我明白你什么意思？” “我们是二十年的朋友，但是孟忱，我和他也只有四年。” “是啊。”曲云收闻言，笑出了声，抹着稍显凌乱的黄褐色短发，慢吞吞地说：“你和他才四年，我和你都已经二十年了啊。” “那我喜欢你这么多年又怎么说？” 方名真皱眉：“别钻牛角尖了。” 曲云收摆手：“我没钻牛角尖，咱们就来好好说道说道。”他点了根烟，打火机将点燃时，扭头看了眼紧闭的窗户，走过去拉开。一阵凉风吹来，他声音里都透着冷静的味道：“中二那阵子我喜欢上你了，但当时脑子里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就觉得咱们能当一辈子的朋友，男女朋友算个屁。后来，你身边开始有男朋友。没关系，我和祁连，我们俩都知道你只是爱玩，到了这个年纪忽然就想玩儿点不一样的，你那些男朋友在你眼里也未必有多重要。我们三个一起玩的时候，你也从来不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扯进来。” “这让我觉得我以前想的没错，我和祁连能和你当一辈子朋友，而那些男人，他们在你眼里算个毛？结果上了大学，你就和孟忱在一起了。”他自嘲笑了笑，轻轻抖落烟灰：“毕业后你们就订婚了。” 深吸一口气，他回过头来：“凭什么？如果他不死，是不是我们这些二十年的朋友，也比不过一个认识几年的男人？”顿了顿：“哦对，他死了，我们也比不上。” “没什么可比较的。”方名真冷漠道：“我可以和朋友吃喝玩乐，但不会和朋友上床。” 曲云收忽然笑容轻佻，凑近了说：“我不介意做你可以上床的朋友啊。” “那算什么朋友，”方名真轻吐：“炮~友？” “啧。”曲云收摁掉烟头，坐回沙发，身体放松着，像此前紧张的氛围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所以说，最开始我就是错的。朋友和男朋友的确没什么可比较的，因为朋友再亲密，也永远只是朋友而已。不管几年十几年二十几年，时间说明不了任何问题。” 方名真倒了杯酒推过去，杯子落到桌上，轻轻一声响。 然后是曲云收同样不高的声音：“可我不甘心。凭什么，就因为我爱得久，所以我活该不被接受？” 他将酒一饮而尽。起身走人。 关门声后，开门声响。 萧哲已经穿好衣服，踩着拖鞋安静地走出来，坐到刚才曲云收坐过的位置。脸上青肿明显，没有上药的迹象。 方名真开口要问，房间门又开了。 曲云收走进来，忽然问方名真：“戴套了吗？” 萧哲瞬间低头，从耳朵红到脖子。 方名真没说话。 曲云收点头，目光掠过萧哲时嘴角扯了下，转身要走，刚几步，又没忍住回头，俯下~身，一下一下拍着萧哲肩膀，冲他说：“小子，女人喝醉的时候拉你上床，不是人家男朋友就别乱答应，懂吗？” 萧哲抬头，拍掉他的手，目光炯炯：“我没有趁人之危！” “嗤。”曲云收笑了声。要走。 萧哲却挡在他身前：“我听了你们的谈话。” 曲云收抬头看天，吹了声口哨。 萧哲挺起胸膛，前所未有地勇敢，大声说：“没错，你们认识了二十年，我和她认识还不到二十天。但你凭什么觉得不公平？你喜欢她就一定要让她喜欢你吗？你这种拿着感情来要挟的人，活该不被喜欢！” “你特么的在找揍——”曲云收攥紧了拳头！ 方名真拦在萧哲身前。 这一拳险险停在她额前。 曲云收像用尽了全力，指节咯吱作响，缓缓收回。发红的眼睛紧紧盯着方名真，连连点头：“很好，你居然拦在他面前。看来你也觉得他说得没错。” 他笑得有些淡：“看来从我嘴里说出来的喜欢，在你看来就只是要挟了。” 方名真没有解释，只说：“我明天去找你。” 场面太混乱，现在解释恐怕只会引来更严重的对峙。这些都是她导致的，首当其冲的受害者是萧哲，她不可能让他再受伤。 曲云收明白了她的意思。他满心复杂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又明白方名真并不想他再说什么。怔怔站了半天，开口时声音异常平静。 “我想先静静。你后天再来吧。老地方。”他从口袋里摸出烟盒，叼了一根，迈着一如既往的吊儿郎当的步伐走出去。 方名真无声地打开药膏准备给萧哲涂药，刚抹完嘴角，萧哲开口：“他喜欢你。”停顿片刻：“你喜欢他吗？” 方名真收起药膏的时候看到了牌子，她最常用的那一款。那时候她和曲云收经常打架，有时候打别人，有时候被别人打，身上时不时挂彩，然后指着对方身上的淤青伤口互嘲发笑。再用手指抹了药膏，一点点涂上彼此的伤口。 “比喜欢复杂。”她有些突兀地说：“当时我知道是你——但我喝多了。” 萧哲抿抿唇：“我知道了。”他感觉到苦涩的药味儿，眼睛也跟着发涩，忍了又忍，声音还是轻微哽咽：“那你喜欢我吗？” “喜欢。但——” 萧哲飞快抢话：“我也喜欢你。”他小心地握住方名真的手，期待的目光看向她，嘴角牵出一点笑：“我们......可以在一起吗？” 方名真抽出手，斜卧沙发上，盯着天花板看了许久，扭头认真道：“我不像你想的那么好。” “我不需要你那么好。”萧哲蹲在她身边，彼此眼睛离得很近，方名真可以看到他眼中只有自己，但又像是盛满了星河：“我喜欢你，你就是最好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6章 见面 门“彭”的一声打开。 陆昀兴奋的声音传来：“配型成功了！” 病床上，陆宁波澜不惊地应了声，注意力依旧停留在手中的折纸上。 “医生说，下周就可以手术了！”陆昀独自激动着：“幸好赶上了，幸好赶上了。” 陆宁的多个器官都有问题，但肝脏衰竭却是突发性的，医生甚至下了最后通牒，如果半个月内不手术，他只能等死。收到消息的时候陆昀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告诉陆宁时，陆宁就像现在这样漫不经心。 陆昀注意到他手中很快出现了一只粉红色的千纸鹤。 “你折这个干什么？” “许愿啊。”陆宁抬头，笑眯眯地说：“折完一千只就可以许愿了。我现在每天能折一百只，十天就可以了。” 心中一块大石落地，陆昀轻松地问：“许什么愿？” “比如......”陆宁眼珠一转，狡黠道：“祝你早日脱单——诶诶，你脸红什么！” 陆昀白了他一眼：“你满脑子都在想些什么。”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脸红的时候想谁了？”陆宁托着下巴盯着他，眯起眼睛看起来凶巴巴的：“你最近也没接触什么陌生女人，那就一定是熟人......哦对，”他一拍掌，“前几天不是还有人英雄救美~” “你可以闭嘴了。”陆昀木着脸说。 陆宁回了他一个鬼脸：“有本事你别脸红啊——啊，越来越红了！” 陆昀完全控制不住脸颊的温度，像是烧了起来，板着脸想拿出哥哥的架子，可惜他从来没有这种东西。 陆宁忽然悠长地叹息。 “怎么了？” 陆宁有些失落：“我也好想谈恋爱啊。” 陆昀安慰：“等你病好了，想谈什么都成。” “啊，”陆宁笑了：“那我一定要谈个和你心上人完全不、一、样、的！” 陆昀抬手就在他头上□□~了一把。 可他并不觉得不高兴。 其实陆宁只是习惯开玩笑。他时刻都在忍受着身体的疼痛，却还是努力多说多笑，像从来不为自己的命运担忧那样，每天都活得快快乐乐。他们曾经约定，他不为自己成为哥哥的拖累而感到愧疚，他也不为弟弟每天遭受痛苦而自己却无能为力感到自责，他们都在付出全部的努力，为这一份不为血缘所羁绊的亲情。 如果有一天，陆宁真的能够像同龄人一样，喜欢一个正当年龄的女孩子，那么那个女孩子究竟有着怎样的性格、是个怎样的人也就不重要了。 忽然，陆宁桌上开着的电脑传出信息声响。他惊喜地打开页面查看信息，偶然回头，看到陆昀正坐在床边帮忙折千纸鹤。 他飞快地收起了彩纸和罐子，宝贝似的藏进了被子里，警告地说：“你不许动。这个要亲自完成才能灵验。” 陆昀看着空空如也的双手，忍不住笑了，又扭头去看电脑屏幕，是个聊天页面，随口问：“你这是在搞什么？” “卖东西。” 陆昀看到聊天记录里面提到“多少钱”“包邮吗”之类的字眼，凑近一看，怔了怔：“卖画？” “对啊，这种纸画买的人少，但是价格更高。”陆宁兴奋地说：“我已经卖出去一张了！” 陆昀拖着鼠标向下拉，寥寥几幅画，都是他见过的，其中还有一幅特别出色的。 “这不是你最喜欢的那幅吗？” 这幅画是一个背影，用了大片的冷色和大片的暖色，仿佛那一团光忽然撞进了深渊般的寒冷中，却意外地柔和了整个色调。 看到第一眼时，陆昀便想到了卖火柴的小女孩所看到的橱窗中的圣诞节。 陆宁怔怔地盯着那幅画：“这幅是我画的最好的，如果卖掉的话，能赚很多钱。” 陆昀捂住了头：“我们不缺钱了......方总已经接了我们五十万，我也在努力工作......你不需要卖掉它！” “你在开玩笑吗陆昀？”陆宁毫不留情地关掉页面，像眼不见心不烦：“那五十万是你用十年换来的，又能坚持多久？我马上要手术，手术后还要继续透析，说不定什么时候下一个器官又忽然衰竭——我每天都有可能死掉——五十万怎么可能够用！” 陆昀捂住耳朵，可那声音无孔不入。 “何况你别忘了，那个人渣还欠了别人上百万的债！” “那不是我们欠的债！”陆昀大叫：“他欠的债，让他自己去还！” “是他欠的债，但是讨债的人找的是你！被揍的也是你！”陆宁很少大声说话，这一句似乎掏空了他的力气。 他喘息着关掉电脑，手指微微颤抖，声线勉强维持着稳定，听起来却坚决无比：“听着陆昀，这些画是我的，我有权处分他们。” 陆昀摇了摇头，又想起什么，连忙道：“方总已经找到那个人渣了，那些人会去向那个人渣讨债，我们不会有事的。” 陆宁动作一顿：“什么时候的事？” “刚才。”陆昀找回了理智，陈述道：“方总来医院办事，正好碰到就和我说了。她已经把那个人的信息发给讨债的人了，以后他们会去找那个人，不会来找我了。” 陆宁无意识地抚摸着笔记本电脑的外壳，喃喃：“那我们可欠她太多了。” “是啊。”陆昀低下头去。 或许这感情便是由这恩情来的，又像是经历了欲扬先抑，不知不觉便在她出手相救的时候冲破界限。 可是当一个人亏欠对方太多时，地位就是不平等的，他或许没有谈论平等感情的资格。 凭什么呢？当对方无法提供帮助时，心中满满都是迁怒而来的怨恨。可是当手中握满了对方给予的恩惠，便不可抑制地开始了心动。 真是太卑劣了。 陆昀沉浸于自我唾弃中有些失神，陆宁的话支离破碎地进入他耳中，他也只捕捉到一个名字，旋即追问：“什么？” “方总来办什么事？” “不知道。”陆昀摇头，顿了顿：“不过她说可能会来看你。” “什么！” 见陆宁表情复杂，陆昀耐心解释：“她为你做了这么多，却一直没有见过你。上次我和她说了，这次她说可能过来看一眼。你不是还没见过她吗？总不能连自己恩人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 陆宁点头称是。 然而刚有人敲门，他立刻躺下，被子一蒙，装模作样一个呵欠：“啊，我先睡会儿。” 陆昀开门后再回头，陆宁整个人都钻进了被子，只露出黑漆漆的头顶和发旋儿。 陆昀看看门外的护士，再看看床上的弟弟，有种扶额的冲动。走过去一掀被子：“起吧，她不来了。” 陆宁偷偷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瞅瞅门外护士，瞅瞅陆昀：“真的？” 护士来了就是为了说明，方名真已经离开医院。得知这个消息，陆宁才把被子放下来，但觉得身体乏力，索性躺在床上。 陆昀盯着他看了半天才问：“你这么不想见她？” “是啊。”陆宁捧住自己的脸：“我现在这么丑，见美女是不礼貌的。” 陆宁的确算不上好看。尽管车祸前他还是一个清秀可人的少年，遭遇飞来横祸后，在ICU抢救了一个月，能够挽回性命已经是幸运，对于长相，他和陆昀都不太在意。现在仔细看看，因为病痛折磨体重暴减，陆宁身上带着病态的瘦弱，早已不复往日面貌，唯一不变的大概是眼中神采。 陆昀再没说话。陆宁既然这样表态，方名真不见也就不见了，有他记得就够了。 只是方名真就这么走了，他心里还是有点小小的失落。 方名真并不是三不管的富二代，她不仅要插手父亲公司的事务，还要解决自己公司的问题，更要时刻关注所投资公司的经营状况，并非每天都有时间来谈情说爱。 此前和曲云收闹了个不痛快，原本说好去找他，可当日子来到的时候，曲云收却突然一个电话打来。 人跑了。 给予的理由是：我出去玩儿，不用来找了。 不去细想这句话背后曲云收的复杂情绪，方名真也确实腾不出空来处理后续，比如萧哲的遗留问题，她同样没有明确回复。 萧哲这几天便很不在状态。脸上的伤倒是好得快，何焱试镜回来的时候已经看不出他受过伤，还颇有兴致地询问他约会后续。 萧哲的回答犹犹豫豫：“应该算是......成了吧。” 何焱不满意这个模糊的回答，继续追问时，萧哲才吞吞吐吐半遮半露地把事情交代出来。 大致就是：我和她正浓情蜜意的时候，她的朋友突然蹦出来揍了我一拳，硬说我和她是酒后乱性。 何焱听得直瞪眼。 这年头小白兔的感情史都这么纠结吗？ 槽点太多一时不知从哪里问起。 比如他想不通，一个人设是心地善良单纯没钱很甜的小姐姐，是怎么做到第一次见面就把人拉到新冶酒店上床的？ 凭直觉就知道这里面有问题。 他忍不住选了一个最重点的：“你的那个心上人......到底是从事什么工作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7章 真爱 萧哲想了想，犹豫着说：“就是......白领？” 何焱立刻察觉重点：“你还不知道她是干什么的？” 萧哲不好意思地点头。他的确对方名真缺乏了解，只知道对方似乎很有钱，而且认识大名鼎鼎的秦肆，其他的他并没有刻意了解。在他看来，只要他喜欢，别的都不重要。 但何焱并不这么想。 他知道萧哲是个傻白甜，却没想到他已经傻到了这个地步！ 床都上了，还不知道对方是干什么的。如果是419还好，可他显然是真把一颗心赔进去了。 如果对方搞的是仙人跳......他看向萧哲的目光中带上了点怜悯。 萧哲还在迷糊地问：“有什么问题吗？” 何焱摇头：“没。” 他捏着下巴煞有介事道：“我听了你说的这些，觉得这姑娘大概对你是真爱。” “真的吗！” 何焱点头：“对大部分女人来说，第一次见面就上床还是很难为情的，她能够做到这一点，说明她是经过了深思熟虑，非你不可，所以完全没有心理障碍。”当然，更可能的是这种事情做的多了。不过这种推测就不需要提醒萧哲了。 萧哲并没有那么容易被说服，他总觉得方名真和其他女人是不一样的，何况，他并不觉得上床是一件多么难为情的事情。虽然只是想到这里，他都忍不住羞涩，可方名真对他提出邀请的时候，他却没有忸怩。 只要感情到了，一天上床还是一百天上床，有什么区别？ 只是他不确定方名真是不是也这么想。 很快何焱又道：“何况，她那个朋友找来的时候，她不是护在你身前吗？” “可我问过她，她没有给我回复。”萧哲正是因此忧心忡忡。 那天他很勇敢地问出“我们可以在一起吗”，等来的却是方名真的沉默。以及许久后一声：“我需要考虑。” 没有被拒绝已经很好，但很多天过去，考虑依旧没有结果，萧哲渐渐绝望，准备着接受一个无法接受的回答。何焱刚好在这时向他注入了一针强心剂，有力地说服他。 “她是去解决朋友那边的事情吧。她那个朋友和她关系肯定不错，结果被你横插一杠，这种事情想一想就很糟心，他肯定不爽。这种情况下她要是答应了你，说不定还会发生什么事儿。所以她肯定要先把那个朋友处理好才能给你明确回答。”拍拍萧哲肩膀，何焱认真道：“所以说，她心里早就有答案了——想想，不喜欢你干嘛要亲你呢。”嗯，也有可能是耍你。 萧哲彻底被说服了，不知是被何焱说服，还是被自己心底那个声音说服。他愿意接受这个现实，便将几天来的阴云一扫而光，看着何焱的眼神里都是星星，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何焱接收到萧哲纯然的目光，毫无愧疚，继续提醒：“不过这种事情你还是收敛点，别被秦哥发现。” 萧哲立刻收敛笑容。 他本来觉得秦哥既然是方名真的朋友，那说不定已经知道了，但再一想，他这种严格的经纪人一定不希望艺人发展恋情，说不定方名真也瞒着秦哥，那他就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从自己口中漏出去。 秦肆回来后询问萧哲这段时间的情况时，萧哲就闭口不谈和方名真的发展，只讲自己这段时间培训的结果，并且表示已经和你的另外一位艺人何焱建立了非常友好的关系。 秦肆再见何焱的时候目光就有点微妙。 先开口的却是何焱：“整容效果不错。” 别人不知道，他可是心知肚明，秦肆为什么大老远的跑去整容。 方名真对男人的审美大致两条硬性标准，个子高，脸好看。她本人就有一米七，穿上高跟鞋更高，所以对个子高的标准至少一米八，而秦肆很可惜地只有一米七八。个子不够高本来就让他十分自卑，如果脸都不好看了，那他估计连出现在方名真面前的勇气都没有了。 秦肆的回答是，把一沓装订好的文件扔到他面前：“你试镜通过了，这是剧本。” 国内每年拍摄的影视作品不知凡几，各种试镜选角接连不断，既然已经确定转型，秦肆操作起来效率很高，何焱立刻就拿到了这个男二号，或者说剧本中的反派。 众所周知反派角色容易出彩，只要脸够帅，再坏都可爱。何焱虽然放言不需要男一只要男二，但从选角便能看出野心。能够给工作室给方名真带来收益，秦肆也不吝惜资源，出国整容也没耽误工作，顺手便将何焱日后安排规划出来。 “我看了萧哲练的那支舞，还可以，再练几天就差不多了。你下周有一个通告，我会安排他去给你伴舞。” 何焱没有意见。 秦肆看了他一眼：“我听说这段时间你和他相处得很不错。” 何焱扯了下嘴角：“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我记得你当时听说他加入工作室，抽烟喝酒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出来。”秦肆笑了，意味不明：“后来你出来了，出来后就和萧哲成了朋友。朋友？” “是啊，朋友。”何焱反唇相讥：“你没有朋友吧——啊对，起码你还没有女朋友。” 秦肆盯着他：“说的好像你有一样。” “起码我和我喜欢的人在一起，身份什么的，我不在乎。” 秦肆笑着，扯了扯领带：“激怒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何焱眯了眯眼，双手抱肩：“我就喜欢你明明讨厌我讨厌得要命，偏又出于某些目的不得不忍受我的样子。” 秦肆用力一扯，领带脱落，在半空抖了抖，挂回墙壁。回头时微笑对何焱道：“你可以滚了。” 何焱以得胜者的姿态慢悠悠向外走，打开门后准备回身发表最后感言，冷不防身后伸出一脚，狠狠踹在他屁股上。 将他踹得猛扑出去，踉跄着险抢到地上。 耳边还有秦肆的临别赠言：“慢走不送。” 何焱低声骂了句脏话。 一抬头，对上萧哲震惊的目光。 “秦哥......他居然踹你？” 揉着屁股心中低咒的何焱笑眯眯地说：“因为我们两个喜欢同一个女人。” 一切尽在不言中。 萧哲瞬间懂了，看着何焱的目光有些同情，瞬间脑补：秦哥表面看起来对何哥不遗余力地扶持，可私底下却对他非打即骂。这未免太不道德了，难道这种事情不是应该由那位被喜欢的女人来决定吗？如果她选择了其中一个，那另一个人就应该退出祝福，就算是竞争，也应该公平对决，怎么能动手？ 更多的，何焱自然不会告诉萧哲，虽然萧哲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但方名真对他的意义复杂而重要，他不希望生出任何枝节。 只是他们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联系。晚上躺在床上，何焱想起那次被中途喊停的经历，忍不住默念她的名字来了一发。 蒙上被子准备睡觉，想想还觉得不够，又拿起电话拨通了那个号码。 给乐杉打电话时，得到的回复永远都是“她很忙”，这次他又将电话拨给了方名真，希望得到些其他回复，哪怕只是多听她说几句话，然而方名真接到电话就直接回复：“我有事，先挂了。” 何焱拿着手机发愣。 叹息一声。 他接近萧哲固然有其他目的，但是未尝不是想听他说起恋爱相关的经历。他和方名真开始的不单纯，决定了不会再有其他可能，可他心中还是存着小小的念想，希望可以从萧哲那里获知一点恋爱经历，弥补他空缺的感情。 可是此时此刻，莫大的空虚笼罩他。 萧哲和别的女人的感情又能给他带来什么弥补？横竖不是方名真。而方名真本人，或许真的开始对他褪去热情。 何焱的这一判断或许不错，但他多少以为方名真的“忙”只是托词。然而事实是，这几天医院的慈善账目出现问题，她不得不来回跑解决此事。 众所周知慈善账目的重要性，一旦其中牵涉到不实数据，将对慈善事业的诚信度造成巨大打击，并严重影响方名真和她母亲的声誉。 方名真向来热衷慈善，对这件事非常关注，这几天医院来得频繁，但除了告知陆昀他父亲找到外，并没有和陆家兄弟有过多接触，原本说好的去见见陆宁也被抛到了脑后。 直到乐杉偶然提起，陆宁的肝脏配型已经成功，手术就在这几天，她才忽然想到，自己的确还从未见过这个少年。 资助过的人太多，能让她记住的寥寥无几，但这对兄弟还算特殊。分明没有血缘关系，却能够为彼此撑住一个家。更重要的是，陆宁曾经是她和孟忱资助过的孤儿院的孩子。 方名真没有通知陆昀，就路过病房时，透过开着的房门看了一眼。 这一眼却让她停下了脚步。 她看到了陆宁的脸，和他脸上的笑容。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8章 机会 乐杉进来的时候，方名真将网页最小化，转动椅子面对他。 “十一点半您要与乐此时女士共进午餐。”乐杉道：“另外，萧哲来电话，希望能够和您谈谈。” 这时自那晚后萧哲第一次主动联系方名真这方，只是没有直接找上她本人。 方名真点头：“你安排时间，今天或明天。” 乐杉点头离开，随手将门关好。方名真重新打开网页，显示出的是一个商品界面，上面是一幅画，第一眼看到的是一个女人的背影，红褐色的卷发打满了暖光。 她在购买与否之间迟疑，想起什么，怔忡着。 回神后关掉了页面。 他们太过相似。可她已经不需要替身。 萧哲最初吸引她的也不过是这一点相似，然而每个相近的人之所以成为独特的个体，就在于他们永远不会完全相同。萧哲身上与孟忱不同的地方已经开始吸引她，在以往当他们不再相似时，她会毫不留情选择放弃，可现在，没有人能够止步不前，她更不允许自己永远沉缅过去，为自己划定了六年期限，就是为了在这六年过去后能够给自己冠冕堂皇的借口去重新开始，而不需要愧疚。 她想好给萧哲一个正式的回复，在这段时间的深思熟虑后。 至于曲云收，他们至今未能展开一次谈话，他明显在回避这件事，连电话都是匆匆就挂。方名真考虑好的那些交代自然无从说起。 方名真的感情生活就是一笔烂账，但乐此时却在几次挫折中摸索出了自己的生活之道，在结束上一段恋情后火速开始了新一段恋情，并且郑重向方名真介绍了自己的新男友。 “才二十出头，才华横溢，长得还帅。”乐此时搅着咖啡，一脸梦幻的少女心，冲方名真挤挤眼睛：“更重要的是，这个年纪最精力旺盛。” 方名真听着乐此时的总结：“上一次谈了个大叔，生活都不和谐，所以说，二十岁的男孩子和三十岁的女人才是绝配！” 她的新男友是导演系的高材生，本科在读，两个人不知道怎么认识了，一拍即合，顿时如干柴烈火烧在了一起。刚刚从中年婚姻解脱出来的乐此时立刻感受到了青春的力量，热恋期黏得不行，自觉年轻了许多。 方名真却无动于衷。 “你不打算找个年轻的？”乐此时眨眨眼，恍然：“如果你想找个年纪大的，我倒是有推荐人选啊。” 方名真微一抬眼：“你说。” 接下来乐此时毫不客气地向方名真推荐了自己看好的人选，她前夫的弟弟。方名真很快了解到，这是一位军校博士，退役前已经是中校军衔，本来前途无量，可惜几年前因伤退役，如今也不到四十岁。平日里喜欢养花养草养动物，喝茶下棋逗猫遛狗，看起来有些无趣，但是人长得帅气，还有魅力。 方名真听到一半，手指将咖啡杯轻推到旁边，一口没动。 乐此时见她兴致缺缺，停下了滔滔不绝的介绍，扬眉：“真不感兴趣啊。” 方名真轻声开口：“你真是对你前夫的家里人没什么了解。” 乐此时诧异：“难道你们认识？” “你前夫是曲云收的叔叔。” “啊，”乐此时合掌：“所以我当过你的长辈！” 她伸手在方名真脸上捏了一把：“小丫头片子，叫我婶婶！” 方名真扯了下嘴角。 乐此时郁闷叹息：“我太难了，这么说你都不笑一笑。孟忱那家伙真是该死，连累我们家真真——你到底看上他什么啊。” 孟忱绝对不是她曾经喜欢的类型。年少恣肆的时候方名真像一朵带刺的玫瑰或不驯的野马，没有人能够为她安上笼头，让她甘心收敛爪牙。 可乖孩子孟忱偏偏做到了。这个完全颠覆方名真以往理想型的，沉闷乖巧中规中矩的男人，除了帅，大概一无是处。 方名真望向窗外，眼中一无所有。 双唇微启：“大概因为他救了我。” 老套的英雄救美，美人失落芳心。 感情说不清道不明，曾经无数次见过他的脸，可那次他出手相救时，她才陡然发现他长得很好看，哪怕有些寡淡。 唯独笑起来的时候眼中溢满了光。 方名真又想到那天在医院里看到的笑容。扭回头，对上乐此时刺探的目光：“看什么。” 乐此时伸出恶魔之爪扯着方名真的脸蛋一拉，看她变出鬼脸，呲牙道：“年纪轻轻的就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说吧，上次那个小鲜肉发展得怎么样了，说不定可以尝试更进一步嘛。” “他太像。” “那曲云收总不像吧。” “他联系不上。” 乐此时煞有介事地叹息：“这时候居然不在，作死哦。” 方名真喝了口咖啡，苦。 她其实对曲云收回避的原因心知肚明。 他害怕她的回答。 曲云收担心从她口中听到难以接受的话，从来只会骂别人“怂包”的他这一次也很没出息地选择逃避，用着一戳即破的低劣借口。说是出去游玩，实则跑来叔叔家当鸵鸟。 曲骊声正弯腰间菜，将多余的菜苗拔掉扔到垄外堆成一叠，再把这一堆菜苗抱起来，走到几个笼子旁，开了门向里面一扔。兔子们纷纷抢食。剩下几颗菜苗再放进另外一个小笼子里，一只仓鼠抽着鼻子小心地蹿过来。 曲云收躺在躺椅上晒太阳，看他忙活着，伸个懒腰打个呵欠：“你真不嫌累啊。” 活儿干完了，就着一旁水槽洗个手，将围裙摘下来，曲骊声走过来。一只雪白的大狗溜过来冲他直摇尾巴，曲云收身边原本悠然地摆着大尾巴的橘黄色的大胖猫顿时炸起了全身的毛，尾巴竖得笔直，窜出去瞬间不见踪影。 曲云收动作不及，只来得及捞一个尾巴尖儿。 “你还真喜欢养这些玩意儿。”曲云收撇嘴。 曲骊声坐在一旁藤椅上，冲大狗抬手。抬左手，大狗搭上右手，抬右手，大狗搭上左手。两只手一起抬，大狗站起来转了个圈，比划了一个“恭喜发财”。 曲骊声捋了一把毛：“养这些挺有意思的。” 曲云收翻了个白眼：“你以前可不喜欢养东西，我记得那时候你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把我们三个操~哭。” 秋日正午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曲骊声摸着大狗雪白的毛，微微眯起眼睛，眼角一丝浅浅褶皱，陷入回忆：“后来我觉得，养些小东西，挺好。”说着笑笑，扭头道：“你倒是还记仇。” “怎么可能不记仇！我和阿姊出去打架，输了回来，本来挂了彩就够难看的了，结果你还罚我们跑圈！” 曲骊声笑了，胸膛起伏：“那是你们活该。既然你们不懂什么叫打不过就跑，我只能让你们长长记性。” “嗐。”曲云收摆手：“不说了不说了。你最近眼睛怎么样？” 曲骊声摇头：“还是老样子。” 他笑的时候微微眯起眼睛，看不出其中一只已经失明很久，另一只视力也在逐渐消退。 “你们三个怎么样？”他回问。 曲云收一声长叹，拍着扶手：“别提了，简直要命。” 曲骊声不解，曲云收就把自己面临的窘境做了说明：冲动之下跑去揍了方名真的一/夜/情对象，过后还跟人家示威，方名真非但没有帮他，反而维护那个小白脸，说什么我们的事情过后再谈。 “呵，谈个屁！没得谈，崩了吧，当个屁朋友！”曲云收大叫：“我还不如她一个炮~友！” 曲骊声沉默片刻：“所以你跑来找我？” 曲云收瞬间无声，半晌：“额，其实也不是......我想你了而已......哈哈哈哈。” 曲骊声微笑着、静静地看着他装逼。 直到曲云收终于收起玩笑神色，嘴角一耷拉，满头黄毛都好像垂下来。 “是啊是啊，我不想见她，所以跑来你这儿了。”曲云收抠着藤编躺椅的扶手，抠着抠着，觉得有些不对，皮肤上蹭过一丝微妙的轻痒的触感，他缓缓低头看去。 一只蜘蛛交错着八只脚，从他手背有条不紊地爬过。 “啊啊啊——”曲云收猛然蹦起来，疯狂甩手，全身上下得瑟一番，又连跳两下，躺椅都快蹦塌，连忙又跳下去踩上鞋子跑出几米外。 终于安静下来。 大狗竖起的耳朵又趴下去。 曲云收拍拍胸口：“我特么的XXX！哪儿来的蜘蛛！” 曲骊声抹了下眼角，陈述：“这是菜园子。” 曲云收浑身一哆嗦。 曲骊声笑得胸腔共鸣：“过来吧，蜘蛛没了。” 曲云收连连摇头：“不用，咱们就这么说吧。” 曲骊声不再勉强，又提起了方名真的事情，一言点破他的念头：“你怕她拒绝你。” “我最怕连朋友都没得做咯。” 曲骊声失笑：“你们两个二十年的交情，因为这种事情绝交？” 曲云收抓了下黄毛：“但离绝交也不远了。”紧接着，他低骂一声：“而且孟祁连那家伙要回来了！” 曲骊声沉吟着，说：“你想过没有，说不定，她不会拒绝你。” “呵，”曲云收靠着树蹲下：“她要是喜欢我，还用这么多年？她心里头还有个白月光呢。” “他已经死了。”曲骊声提起一旁茶壶，沏出一杯酽酽的热茶，水汽袅袅自身旁升起，看什么都模糊不清。 他原本也看不清东西。 “孟忱已经飞机失事六年，四年前，他只是法律意义上死亡，现在，他在真真心里已经彻底死亡。她不是会沉迷于过去的人，所以必然会重新开始。”他撇去浮沫，抿了口茶，沉静的声音响起：“她的身边只有那些和孟忱多少相似的男人，可现在她不再需要他们。只有你，”放下茶杯，曲骊声看着这个和自己有几分相似却年轻十岁的侄子：“你和孟忱没有一点相似，从长相到性格——你甚至比孟祁连更合适。” 曲云收像是恍惚着从一场梦中醒来，迷茫地睁着双眼，似乎懂了，又似乎没懂。良久，抓了一把黄毛，叹了口气：“我现在很乱。以后再说吧。” 道理很简单，可面对总需要时间。 然而有些时候机会未必会宽限时间。 方名真与萧哲已经约好晚上见面，在方家名下的酒店共进晚餐。除了私交好友，她很少允许其他男人进入她的私人领地，真正进入她家中的男友只有孟忱一任，大多数时候，她习惯在酒店开房解决，自家地盘，不需要担心善后问题。 上次被方名真拐进酒店，萧哲如堕梦中，恍恍惚惚。这次亲自找来，不知什么情况，他竟然迟到。 方名真看了眼时间。 工作人员很有眼力地走来询问是否有吩咐，方名真起身准备离开，忽然门一推，一个人走进来，巧妙地说了句：“好巧。” 方名真并不觉得在这里遇到何焱很巧。 毕竟他们在这里度过了很多次夜晚。 真正巧合的是，萧哲也到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9章 再见 何焱推门而入时，方名真正坐在大厅中，并没有察觉他的到来，目光落在他身后的男人身上，直到何焱来到她面前。 何焱有所察觉，转身便迎上萧哲热情地冲他招手，不得已回以同样热情的笑容，招了招手。 萧哲似乎愣了下，接着又向何焱招手，原本迈进来的脚步却一时不知进退，卡在门口，有些尴尬。 “真巧。”何焱道。 “啊，是啊。”萧哲偷偷看了方名真一眼。 方名真起身走来：“这位是？” 萧哲正要开口，何焱已经手一摆：“这是萧哲，秦肆的新艺人。”转而对萧哲介绍：“这是方总，方名真。” 方名真伸过手来。萧哲盯着看，被何焱拍了下：“怎么，方总主动伸手都不握？” 萧哲连忙握上去，笑笑：“方总你好。” 何焱没见他表情，已经转过头去热情向方名真道：“我猜他大概是怕有人吃醋，所以遇到方总这样有魅力的大美人，都不敢握手了。”说着笑起来，全是调侃意味。 萧哲不像往日般红起脸来，看看这个，看看哪个，不知向谁低声问：“你们认识？” 何焱自然接话：“当然，方总是秦哥工作室的投资人，也算是我们老板。” “哦。” “啧啧，瞅瞅你，”何焱拿出往日所没有的热切：“眼睛都不敢抬一下。” “没什么。”萧哲声音有点哑：“我......我其实就是看到你在这儿，所以过来打个招呼。” 何焱立刻道：“哦，你着急吗，有事就先走吧。” 萧哲瞄了方名真一眼。她一句话没说。他又低头：“那我先走了。” 刚刚来到的萧哲又推开门走出酒店。 方名真盯着他的背影微微眯起眼来，何焱也留意到他的背影，个高腿长的，正是方名真喜欢的类型，不由得随口道：“你可别对他动心思。” “哦？”方名真重又坐回，抬手轻搭唇畔。 “他有心上人的。”何焱坐上她沙发扶手，挨着她的身体说：“看着很纯情是吧，其实和人家第一次见面就滚到床上去了。” 方名真道：“看来没那么纯情。” 何焱说：“可能是吧，知人知面不知心咯。表面上看起来小白兔一样，谁知道内里到底是干净还是脏。”何焱低头，说着萧哲的事，眉眼里传的却是自己的情：“不过他确实对那个女人死心塌地，你勾不走的。” 方名真抬头微笑：“你呢。” 何焱从扶手滑落在沙发旁，挽着她手臂，对她笑：“我不是已经被你勾走了吗？” 他抬头向方名真吻上，方名真伸出手指轻按他嘴唇，相距咫尺，四目相对：“谈谈萧哲吧。” “他啊，歌唱得很好，舞跳得很糟。如果想要让他来代替我，恐怕他还做不到。” “况且他还有一个心上人。”何焱转身坐到旁边，从果盘里取出一个苹果，弹出刀来慢慢削皮，一圈又一圈连成一串：“刚入行就谈恋爱，而且全都谈在脸上，太容易看出端倪。除非想要靠绯闻炒作，否则一旦曝光，对他来说就是灭顶之灾。” “你刚才还说他不单纯。” 何焱刀尖轻抖，完整的果皮脱落，一个削得干干净净的苹果出现在方名真眼前。将刀片擦净放回原处，他才说：“恋爱中的人都是单纯的，觉得对方喜欢自己。但其实他喜欢的那个女人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恋爱之外可未必。起码他最喜欢用哭来博取同情，用个词来形容，大概就是小白花。”他皱起眉：“表面看起来好一朵清纯的白莲花，一旦哭起来就觉得全世界都委屈了他，可惜，背地里，他不过是靠这副弱者外表来博取同情，肚子里不知道多少心机。” “你深受其害？”方名真就着他的手咬了口苹果。 “哈，”何焱就着方名真的牙印一大口咬下去，玩笑道：“难道你不就是看上他这副清纯动人的外表，于是蠢蠢欲动？” “你说了半天就为了打消我这念头。” “你可以当我吃醋，乱说他坏话。” “你是乱说吗？” “唔，乱不乱说，要你了解他才算，可我不希望你了解他。”何焱又凑近来，将苹果送到方名真嘴边，另一只手搭上了她的大腿。 方名真对着他的眼神，朱红的唇落到青黄的果肉上，咬了一口。 像一同吃下禁果。 方名真支着腿坐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抽烟，缓缓吐出烟圈。落地窗帘拉开，十几层楼的高度仿佛距离月亮近了些，月光皎洁洒落床面。窗户开着，清风吹过窗帘微卷。 有点冷，何焱裹了裹胸前被子，但胳臂和腿依旧甩在暖和的被子外面，卷着被子拱了拱。 然后睁开眼。 “怎么不睡？”他向这边动了动。 “想事情。” “什么事情？” 方名真没搭话，手中烟头渐短，一点火星向着她的手指燃近。眼看将要烧到，何焱抬手一掐甩到地上。 “这么美好的夜晚还能胡思乱想，是不是该怪我不够努力？”何焱悠悠打个呵欠。 “你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 何焱张口便来：“你。” 方名真站到窗边，有点冷，抱住手臂。风从发梢吹过，从衣角吹过，月光沉在她眼底。她踮起一只脚蹭了蹭：“其他的呢。” “钱。”何焱不假思索：“我要很多很多钱。” 方名真笑了，回头看他：“多少？” 何焱答：“你有多少，我要多少。” “那我可养不起你。” 何焱扯过睡衣走到她身边，靠在窗户另一边，目光远远眺望，看到深夜城市中星点灯火，半晌没说话。 “能告诉我原因吗？” “腻了。” “因为我不再像你心里那个人了？”何焱笑了：“我这一年变化很大吧。” 方名真从未刻意遮掩过理由，但也没有人向何焱多嘴，只是当他知道秦肆对方名真的心思后，对秦肆有意无意间透露出的意味便有了新的解读，带着这样的理解重新回味方名真的所作所为，对一个有心人来说，真相并不难揭穿。 他只是沾了某个人的光，因为一点相似而被宠爱的替身而已。 替身上位成正宫，白月光沦落米饭粒的情节或许有，但并没有发生在他身上。从方名真冷落他开始，他就已经有这样的预感，他开始迫切地想要抓住她，甚至不惜触犯她的忌讳。那是他的孤注一掷，秦肆大概背地里觉得他蠢到触方名真的霉头，但本来就不单纯后来更加心思深沉的男人即便是恋爱时同样不会停止考量。 结果就是他输了而已。 “我想知道那个幸运的人是谁。”何焱道：“作为分别礼物。” “你可以得到一大笔钱。”方名真扭头看他：“毕竟你是跟我时间最长的一个。” 何焱放声大笑，连连摇头：“我说过了，我如果要，就要你的全部，既然给不了我全部，那还不如换一个礼物。他是谁？”他走近一步。 方名真答：“你没必要知道。” “担心我伤害他？”何焱又笑：“怎么会。” “你真的没必要知道，他只是个死人而已。如果要追问原因——因为他死了，所以我们结束了。”她反身换回衣物，准备离开。 何焱静静看她收拾起属于她的一切，忽然轻声说：“你真觉得我变了吗？” 方名真站住。 “我没变，我永远是这样。我最开始接触你时原因就不单纯。我想要钱，所以，我找上你。我喜欢你也是因为你有钱。如果你是个穷光蛋，我不会找上你，更不会喜欢你——我从来都是这么不单纯。”顿了顿，他笑：“我对你说，别人是怎么表面清纯内里肮脏，其实说的也是我。现在的我也是这样，只不过我自己也有钱了，而且我还有你了，所以你刚才说想给我钱的时候我拒绝了，因为我更贪心了，你拿出的那一点点钱在我眼里根本不算什么。当初还是穷光蛋的我找上你，你给了我现在的一切，那么，当现在拥有了这么多的我喜欢了你，你又能给我什么？一笔钱吗？那未免太廉价了。” “我一直都是这么贪心的人。喜欢你给我的一切，喜欢你的钱，也......喜欢你。”何焱向前走了一步：“所有的这几个喜欢，都是真的。” 方名真静静听完，无动于衷：“你不适合煽情。” 何焱眨了眨眼。 “啊，也许是，”他有些懊恼：“看来你没有被感动，铁石心肠的女人。” 方名真拧动门把手。 何焱自背后给了她一个拥抱，在她耳边低声道：“再见。” 伸手一推，将方名真推出房间。 紧接着关上了门。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