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学之路》 第1章 背玉米 炎炎烈日照射着南方的大地，连微风都是燥热的，姐妹俩背着背篓，光着脚丫行走在坑坑洼洼的土路上，他们家住在南方，离县城有八十多公里的村寨，村寨聚居着五十多户人家，村寨被翠绿的山林怀抱，一条小河静静从村前流淌，姐妹家的玉米地离村子有四公里远，道路不通，仅能走山路。 妹妹六岁，姐姐九岁，她们背着外公用竹子编制的背篓，到玉米地里背玉米，姐姐的背篓很大，是大人用的，妹妹的小背篓很可爱。 父亲周建国交给姐姐一个任务，今天必须到玉米地里背玉米回家喂母猪，母猪刚刚下了八头小猪崽，母猪没有猪食吃，没有奶水，饿到的是可爱的小猪崽。 父亲平时对姐姐特别严厉，姐姐不想去地里背玉米，想到早饭时父亲瞪着白眼，恶狠狠地说“今晚不见到满背篓的玉米，你就别想吃一口饭！”父亲说着，抄起一个大人用的背篓搂头盖脸扔了过来，这句话像一把利剑一样直戳她的心，她是个倔强的女孩，很少会哭，从记事起，父亲就是对她这么严厉的。平日里教育两姐妹的大部分是父亲，母亲是个地道的农民，没有上过一天学，不识字更不懂得科学教育孩子，她只知道让小孩去帮助他人，教育孩子不去偷抢，如果两姐妹做了错事，母亲黄秀芳便会破口大骂，但母亲从来不忍心通过打来教育两姐妹，父亲则不同，常使用竹棍教育她们，父亲常常使用竹棍暴打姐姐，他常常说妹妹还小受不了棍子，妹妹的屁股从来不会有伤，姐姐的屁股没有一天是完好的，常常都是青一条，紫一条，旧的还没有结痂，新的又添上去。 午饭过后，姐姐便要出门上玉米地了，几天前她因为没有洗干净碗筷，被父亲暴打了一顿，屁股上的伤还没有痊愈，就开始一瘸一拐的离开了家，她走在前面，妹妹跟在后面，弯弯曲曲的土路像一条不断向前爬行的蛇，姐妹好奇地观察着道路两旁大棵大棵的古树，贪玩的她们，走四公里路，用了三个小时，姐姐欣赏着路边的景色早已忘记了屁股上的伤。 “姐姐，你屁股上的伤好些了吗？我看你走路都正常哩。”妹妹轻轻摸着姐姐的屁股。 “没事啦，姐姐不疼，有你陪着姐姐来，姐姐一点都不疼，姐姐高兴着呢，你看路边的树多漂亮呀！”姐姐故意扭动着屁股逗妹妹开心，妹妹跟在后面哈哈大笑：“姐姐，我以后长大了要告诉父亲，让他不要老是打你，他总是打你，我看着好害怕。” “我的好妹妹，你就不要多想了，父亲打我，是在用心教育我，让我早些懂事，你长大就会明白的。”姐姐继续忍着疼扭动着屁股逗妹妹开心。 姐妹一路闲聊，她们走了很长时间，终于到达玉米地，在进入一片玉米林的路口，从玉米地里传来了响声，姐姐顿时站定，回头看着妹妹低声道：“妹妹，别出声，咱家玉米地里有声响，可能是野猪偷吃玉米来啦。” 妹妹抬头看了看玉米地周围翠绿的森林，寂静的山林里，周围没有人家。她开始害怕的哭起来，姐姐回头用手轻轻的捂住妹妹的嘴，一脸严肃地对妹妹说：“别哭，你再哭，怪兽会从玉米地来把你抬走，我可不管你啦。” 妹妹不敢出声，泪水哗哗的流在两颊上，慢慢地她因为害怕终于停止了哭泣，她安静的躲在玉米地里，一阵狂风吹来，玉米地里发出叶片相互摩擦沙沙声，清澈的泉水在玉米地下方山沟里叮咚叮咚的流淌着。 “姐姐，什么声音？我好害怕，你不要走，不要离开我。”妹妹拼命的抓住姐姐的手，不让姐姐离开自己的视线。 “妹妹，别怕，这个沙沙声是叶子的响声！不信，你看。”姐姐拿着两片玉米叶子相互摩擦告诉妹妹不要怕。 妹妹不停的用小手摸着自己的眼睛，眼泪、汗液还有灰尘泥土将她的脸染成花脸，白一道，黑一道，她的小腿依旧因害怕不停的哆嗦着，有一群蚊子嗡嗡地绕在她的周围，她不停地用手抓自己的脸。 姐姐背着大背篓到处转，玉米地里野猪的脚印很新，泥土凹陷形成的脚印到处是，玉米杆被折断，被吃剩一半的玉米在泥地里打滚，还有一些，发着霉的半截玉米陷在泥地里。看着被野兽糟蹋的玉米，姐姐心疼起来，她将野猪没有吃完的玉米捡到背篓里，朝着玉米地不远处看去，一群黑色的小野猪，正用嘴拱着地面，咬断玉米杆，姐姐使出全身的力气大声吼叫“嚯嚯、嚯嚯、嚯嚯…”，她的回声从山崖那边传到玉米地里“嚯嚯、嚯嚯、嚯嚯…”。野猪四处乱窜，朝着玉米地周围的森林里散去。姐姐高兴的大叫：“妹妹，上来，慢慢走上来，姐姐给你撇玉米。”她将野猪吃剩的半截玉米捡到自己的背篓里。又不断的撇着没有被咬过的玉米，嫩嫩的玉米在背篓里散发着香味，姐姐的背篓满了，她往妹妹的背篓里放了四个玉米。对害怕野猪的妹妹说道：“好啦，今天你的任务是来给我壮胆的，你背四个就行了”。 “姐姐，爸爸给你的任务是满背篓，你能背得动这个大背篓吗？你的背篓是大人背的，比你还大呢。”妹妹又笑了起来，显然已忘记了之前的恐惧。 “那你帮姐姐多背几个吧！”姐姐说着，往妹妹的小背篓里放了十多个玉米。姐姐的大背篓快满了，十分沉重，她使尽全身的力气，脸都挣红了，好几次站起来又倒下去，努力了十多次终于艰难的从地上背起那个大背篓，因为背篓太大、太沉重，她站起身，双脚还在不停的发抖，迈开脚步显得特别困难。 离开玉米地之前，姐姐想到母亲的话，告诉妹妹，和她一起喊二十声“嚯、嚯、嚯……”，姐妹为了不让野兽再次偷吃自家的玉米，站在玉米地里大声喊了二十声“嚯、嚯、嚯”。喊完这才安心的上路，姐姐的背篓太沉重，她每走几步，肩膀就疼的受不了，只能停下来休息，姐妹两将背篓放在路边，妹妹站在树底下张望，姐姐爬到又高又大的树上，采摘熟透而散发着清香的野果。姐妹边走边玩，眼看太阳要落山了，才加快了步伐，她忍受着肩膀上体积比自己大几倍的重物，感觉肩膀像火烧一般疼痛，想要休息，可天要黑了，她不敢坐下来休息，她害怕父亲再给她挨棍子，只好咬着牙低头继续迈开步子艰难前进。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章 挨打 天黑了，姐妹终于到家,看到家的那一刻，姐姐心里是多么的兴奋，终于可以放下肩上的重物，释放她的双肩，她开心极了，可还没有来得及放下肩上的背篓。父亲站在门口对着她大吼：“你怎么现在才回来，你知道猪圈里的母猪饿成什么样了吗？” 姐姐沉默，因为害怕加上身上的重物使她双腿不停颤抖，她不敢正视父亲，她已经想象到父亲那双像冷箭似的眼神。 “不说话？这么晚回来就是为了不用干晚上的家务活对吧？你挺有心机的呀！”周建国端着饭碗，一面吃饭，一面对着大女儿吼，一点也没有顾及到女儿身上的重物。 姐姐缄默不语。 “好好给我站着！不准放下背上的背篓。”父亲不依不饶。 “孩子她爸，她一个九岁的孩子，背大人背的背篓，她已经很厉害了，你看村里同龄的孩子，有的连个碗都洗不干净，有几个能走那么远的山路背这么重的玉米，你少说两句，让她先把背篓放下来，孩子肩膀嫩受不住。”母亲黄秀芳心惊胆战的一面观察着父亲的脸色，一面对他说道。 “都是你给惯坏的！我教育孩子轮不到你说话。”周建国快速的吃完碗里的饭，走出屋子，提起立在门边的赶鸡棍，噼里啪啦的往大女儿屁股上打，越是用力，棍棒的声音越大，他就显得越兴奋，嘴里还不停的唠叨：“叫你偷懒，叫你偷懒，我打死你，我打死你。” “爸，我错了，我错了，求您别再打我屁股了，要打你就打我其他地方吧！”大女儿哀求着，双肩被背篓的肩带勒得火辣辣的疼。父亲依旧不肯停手，最后姐姐与背篓同时倒在地上，玉米从背篓里散落一地。 妹妹躲在一旁瑟瑟发抖，不敢说一句话，母亲和外公低着头，不敢正视这个场面，继续吃饭。 姐姐爬在地上，嘴巴啃着泥土，求救的目光落在母亲和外公的脸上：“妈妈，外公……妈妈……” 母亲和外公没有回应，都端着饭碗，低头吃饭，没有人敢站出来说一句劝解的话。大女儿看到母亲和外公不敢言语，将目光转移到父亲的脸上，继续哀嚎：“爸，今天我错了，我求求你原谅我这一次吧，我以后再也不敢偷懒了，我一定回家做家务活。” “你还嘴硬，你还嘴硬，我打死你，我打死你。”棍子依旧噼噼啪啪地落下，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 “够了，周建国，你给我住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平日里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今日你是要打死她，才肯善罢甘休是不是？”外公一怒之下将手里的碗用力砸碎，吼道。 “住嘴！死老头，你没有资格说话，在这个家里，我养你，给你饭吃，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你给我闭嘴。”周建国龇牙咧嘴，双眼爆出，完全不把老岳父放在眼里。 黄秀芳把小女儿拉倒身边，在小女儿耳边低语了几句之后，小女儿走到周建国身旁，哭喊：“不要打姐姐，爸爸不要打姐姐，爸爸求求你不要再打姐姐了，我好害怕，我害怕姐姐死了，我就没有玩伴了。” 她看着姐姐屁股上的裤子被打出破洞，血肉模糊，用力拦着父亲的手不断求父亲不要打姐姐，父亲才放下手中的棍子。 “我教育孩子，你们插什么嘴，以后我不管她了，你们管吧！反正我也不耐烦管她！”周建国冲屋里的妻子和老岳父说道，将手中的棍子仍在地上。 妹妹走到父亲面前撒娇道：“爸爸，我今天和姐姐去玉米地可好玩了，我们还在玉米地旁边采了野果子吃。” “乖女儿，以后别去了，地里蚊虫多，你看你脸上到处是伤痕，爸爸心疼。”周建国温柔的对小女儿说。 看见小女儿脸上有蚊子叮咬的疤痕，周建国更加的生气，从凳子上站起来，匆匆忙忙拿起刚刚放下的竹棍，用竹棍继续打爬在地上的大女儿，又是一阵噼噼啪啪。 “你打！狠狠打，反正我在这个家是多余的，您一直都不喜欢我，干脆把我活活打死，免得每顿饭都要多煮一碗！”姐姐奋不顾身的拉开自己的衣服，闭着眼睛，忍受着，她再也没有哭泣，显得越发的有气势，宛若一个已经做好了战死准备的铁血战士。 看到大女儿主动拉开自己的衣服，承受挨打，外公和母亲见情况不妙，心想再不阻止周建国，大女儿将会被打死，两人快步上前，拉住周建国的手臂，周建国像一头发怒的野牛，满身使不完的劲，继续挥动着手中的棍子：“你还嘴硬，你还嘴硬，你看你妹妹脸上，她差点被你毁容了。” 外公和母亲被父亲用力甩开，双双倒地。 妹妹哇哇大哭起来：“爸爸你别打姐姐，不是姐姐要我去的，是我自己去的。” 听到小女儿大哭，父亲这才放下手中的棍子。 “姐姐，你的屁股疼吗？我帮你揉揉，我扶你起来。”姐姐没有理会她，艰难的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到床上，将头埋在被窝里。 “别管她，过来爸爸看看你身上有没有伤。”周建国对小女儿说。 “爸爸，我哪里也不疼，姐姐对我很好。” “你还小，以后不要再去地里了，那里蚊子多，爸爸舍不得你受苦。” 周建国给小女儿洗脸，用碘酒给小女儿脸上蚊虫叮咬的地方都擦一遍，还拉开女儿的肩膀看，发现女儿的肩膀上并没有背篓带的勒痕，他轻轻吻了吻小女儿的额头，对她说：“怎么样，现在爸爸帮你用碘酒消毒了，脸上还疼不疼？” “爸爸，我不疼，姐姐的脸上伤疤更多，屁股上也有很多伤，她今天在路边睡着了，爸爸你以后不要再打姐姐了好吗？姐姐好可伶，我们拿药给她擦。”小女儿看着周建国，周建国脸色渐渐温和下来。 “姐姐的事咱们管不了，你赶快去吃饭吧。”周建国将碘酒收起来，放在柜子里，锁了起来。钥匙挂在自己的腰带上，随身携带。 姐姐一晚上没有吃饭，挨了父亲的打后，她便休息了，她在被窝里哭，枕头上都是眼泪，她听着父亲和妹妹的对话，她是多么羡慕妹妹啊，要是父亲对她有对妹妹的一半好她就心满意足了，她不明白为什么从记事起，父亲就没有喜欢过她。 她想着想着感觉到有人拉着自己的被子，她闭着眼睛，泪水还在流，听到母亲在她的耳边耳语：“孩子，别难过，你父亲对你严厉，是爱你的表现，你以后会明白的。” 她没有回答母亲，母亲摸了摸她的额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便走出了房间。想起母亲对她说的话，父亲对她的严厉是爱她的表现，她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最后睡着了。 夜深了，妹妹和姐姐睡在一张床上，她把小手轻轻的伸入姐姐的被窝里，用手轻轻的摸了摸姐姐的屁股上。轻声问：“金钢姐姐，你的屁股还疼吗？” 姐姐将妹妹抱在怀里，什么也没有说。 姐姐听到妹妹称呼自己是金钢姐姐，心里默默的告诉自己，必须坚强，不能被打倒。 此时一只粗糙的手往被子上摸了摸，姐姐很吃惊，她以为父亲又要打她，快速拉起被子将自己的头蒙了起来。 “金钢姐姐，不要怕，是外公。”妹妹探出头来说道。 姐姐这才拉开蒙在头上的被子，发现外公站在床前，她仔细一听，听到隔壁床上呼噜呼噜的鼾声，这才放心父亲确实睡着了，而且睡的很沉，不容易醒来了。 “别出声，待会儿你爸吵醒了，快把这碗饭吃了，你一定肚子饿了，不要理你爸，你爸就是这牛脾气。”外公端着一碗饭递给姐姐。 “外公，谢谢你，我知道就你对我最好，你很疼我，我听你的话，我好好吃饭。”姐姐回答，在黑暗中狼吞虎咽起来。 “今晚你爸爸打你，你可不要记在心上，他这人就是这样，脾气大，我和你妈妈想拦也拦不住。”外公低语道。 姐姐双眼不住地流泪，父亲打她已经是个让她习以为常的事情，父亲只要有不顺心的事情就开始打她，她没有回答外公的话，只顾着吃那大碗饭。 “你身上的伤，外公一会儿拿药给你擦擦，上次你没有擦完的那瓶药，我已经给你藏起来了。”外公说着，轻手轻脚的离开她的床前。 等她吃完了饭，外公便拿着棉签和药来了，摸着黑帮她擦药。 “金钢姐姐，你好好擦药，我帮你听爸爸的鼾声。”妹妹起床，走到父亲的床边站立，像一个小小的放哨员。 在这个家里，除了父亲谁都对她好，她是邻居眼中的好孩子，她就是不明白为什么父亲对她下手那么狠，难道真的像是母亲说的那样，父亲打她是因为爱她？还是像外公说的那样，父亲的脾气就是这样，不会控制自己的脾气？姐姐想了又想，想不出一个答案。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章 取名 天还未佛晓，姐姐就被一股剧烈的疼痛揪醒，屁股上的棍棒伤使她不能平躺，只能侧着身子卷缩在床上，疼痛使她醒来后再也无法入睡，等待天明是多么的漫长。一旁的妹妹呼噜呼噜地打着鼾，她一定是因为昨天去地里累坏了。姐姐迷迷糊糊中听到父母在卧室内小声的争执，她侧耳细听，努力想听到一些关于自己的事情。 “孩子她爸，再过几天，两个女儿就该上学了，三年前你不让大女儿上学，我就觉得很遗憾，今年咱们村新招收一年级，咱们一定得让大女儿和小女儿一起上学，这样她们有伴，可以相互照应，我们已经让大女儿错过了最佳上学年龄了，再错过这次机会就真的年龄太大，学校不招收了。”母亲小声的说。 “我可不愿意供你的大女儿上学，小女儿倒是该好好的给她取个吉利的名字，让她在学校里多学些知识，这不用你提醒，我早已经谋划好了。”父亲回答，语气还算平和。 “孩子她爸，你就不能看在我的份上，心胸放宽一些吗？她是个乖孩子，什么活都肯干。”母亲使劲压低声音，但从语气上听，她有些激动了。 父亲提高嗓门，情绪比一开始激动了，但他没有发火：“放狗屁！你自己造的孽，你自己负责，我再说一遍，我只负责供小女儿上学，你和你那父亲不是很疼她吗？你和你那老父亲管着她就行了，不要再和我商量了。” “孩子她爸，我知道你心里的苦，我能理解你，可是她是个孩子，她应该得到母爱和父爱，这对她来说太不公平了。”母亲情绪激动，声音突然高了起来。 “她现在已经九岁了，她应该在家学习各种农活，不能让她闲着，一定想办法找活给她做，她还有六年就该嫁人了，你不也是没念过书，不是一样好好的吗？”父亲冷冷地回答母亲。 “孩子她爸，你不能这么说啊，现在时代不一样了，你看村里的孩子有谁没上过学的”母亲越说越激动。 “你真是不知足，娶了你这个二手货，我已经够亏的了，你还提要求。”父亲生气了，语气充满了怨恨。 “哎呀，好了，好了，你别生气了，那你给我们小女儿取个名字吧，小女儿你总该取吧。”母亲不敢再提姐姐。 “我喜欢冬天的梅花，我看就叫小女儿正梅吧，你觉得怎么样？”父亲回答。 “正梅是什么意思？”母亲接着问。 “你没上过学你不懂，不要问了，就这样吧，小女儿我就给她取这个名，至于大女儿，是你自己的事情，我反正不同意让她上学，你取了名字也没有用，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准让她上学，浪费钱。”父亲说。 听了父母的谈话，姐姐感到心痛不已，她不明白父亲为什么对母亲说她是母亲一个人的事情，她越想越觉得委屈，为什么从小父亲就是一点都不喜欢自己，当着面不喜欢，连背地里说话，也没有一句是喜欢自己的话，她想着想着，眼睛里噙满了泪水，觉得自己在这个家是多么的多余。她恨不得自己在一夜之间长大，这样自己就可以嫁人，嫁了人就不用在这个家里呆着了，离开这个家，离开这个用打她来发泄情绪的父亲。她侧卧在床上，不停的思考，不小心妹妹的手碰了一下她的伤口，把她的思绪拉回了现实。但是她现在不能离开这个家，她还小，没有生存能力，离开了家，就没有机会上学了，她想上学，她不想像村子里的妇女们一样，从小到大没上过学，出去不识字，不会讲汉语。她想做一个有知识，有文化，有思想的女人，想到这里，她在心里暗暗发誓，不管父亲怎么对她，她都要好好在家，绝对不会离家出走。她还有妹妹，还有外公和妈妈，她不能走，她一直闭着眼睛思考，突然萌生出想要去看他们村里那所小学校的想法。 天完全亮了，姐姐起床一瘸一拐的走到学校。 学校简陋，只有两间教室和两间教职工宿舍，教室用油毛毡盖顶，用长约两米的竹篾围住四周，多年失修，破旧不堪，脚下是凹凸不平的泥土，每间教室的正前方中间挂着一个长方形用木板拼接而成的黑板，黑板上面还有一些她看不懂的字迹，两间教室中间是两间教职工宿舍，一大块蓝布挂在竹篾上，透过竹篾的缝隙看不到房间内的布置，估计是哪位女老师怕小孩偷窥自己，故意挂上去的。 学校只收两个班，学生在村里上一到三年级，四年级至六年级到乡镇上的中心小学就读，整个乡镇没有一所幼儿园，村里的学生不上幼儿园，直接上一年级，加上少数民族村寨，学生根本不懂汉语，所以老师教起来很费力。 今年，三年级的学生马上要离开本村到乡中心小学上四年级，学校又要招收一批一年级的学生。姐姐看着教室里的桌椅，想象着自己坐在教室里上课的情形，她嘴角微微上扬，她正想的入迷，早已忘记屁股上的伤，突然一个叫声把她惊醒。 “你这么早来这里干什么？” 她回头，发现母亲提着一壶酒站在她身后。 “妈，你怎么来了，你这是要去哪里？”姐姐讶异。 “妈正在准备去找村长给你取个好名字，等你和妹妹过几天上学时用。妈妈不识字，怕取了一个不好的名字，影响你的一生。”母亲回答。 听了母亲的话，姐姐十分开心，母亲已经打算给自己取名字，那她上学是有希望的了，她沉思了一会儿，问道：“妈妈，爸爸同意供我上学了吗？” 母亲没有言语，过了好一会儿才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从母亲的表情上，姐姐清楚的知道，父亲不同意供自己上学，她了解母亲是个老实人，不会说谎。 平日里村民们都习惯称呼少数民族的名字，她们的少数民族名字由祖父母、外祖父母或者村里有威望的老人，按照寓意给取的，如果不上学，呆在村里，可能永远也用不上汉族名字，大部分人取汉族名字，只是为了上户口。 “妈妈，我跟着你去吧，村长见了我，才知道什么名字适合我。”姐姐转过身来，一瘸一拐地跟在母亲身后。 母亲提着一小瓶包谷酒走到村长家，发现村长家大门紧闭，便在门口叫道：“村长，村长……” 村长家的老狗汪汪的叫个不停。 “什么事情？你这么大声叫着，吵到我和我的狗了。”村长从门缝里挤出脑袋回答。 “我这个大女儿还没有汉族名字，过几天要上一年级了，我实在是没有办法，自己没上过学，不会取名，不懂汉字，取个好名字，孩子运气就会好些，这样的大事只能叫个有文化的人帮忙，我想您是咱们村最有文化的读书人，也是咱们村的领导，就上您这里来了，还给您带了点您最爱的包谷酒。”母亲毕恭毕敬地回答。 村长听到黄秀芳夸自己是个文化人，从门缝里传出兴奋的笑声，他打开门，呵斥了一下汪汪叫着的老狗，目光落在黄秀芳的手上：“我是读过书，但是你这酒也太少了点，哎，我是真不会取名，你请回吧！再说你家周建国不就是读过书的人，你叫他取不就行了吗？”他用力扣门，母亲被拒在门外。 “村长，村长……” 大门紧闭，只剩老狗汪汪的叫声。 黄秀芳使劲敲打着门板，提高嗓门焦急的说：“我丈夫最近很忙，没有时间给我的大女儿取名字，求你了。” 村长打开门，说了一句：“我看不是你丈夫忙，是他不愿意，谁原意给别人的……” 话还没有说完，村长看了一眼跟在母亲身后的姐姐，欲言又止。 “妈妈，我是不是多余的，是不是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为什么连村长都这么不喜欢我，取个名字都不肯。”姐姐啜泣着。 “孩子，不要胡思乱想，记住妈妈永远爱你。”母亲蹲下身来，一把将姐姐抱在怀里，手中的酒落在地上。 “妈妈，我想上学，不管爸爸反不反对，你都永远支持我上学好不好？”她凝视着母亲的双眼，期待着母亲真诚的回答。 “妈妈答应你，不管别人怎么反对，妈妈都会让你上学。但你也要答应妈妈，不管爸爸如何对你，你都不要记仇好不好？” “妈，我不会记仇的，他是我永远的爸爸。”姐姐回答着，大颗大颗泪珠从眼角滚落下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章 取个汉族名字 遭到村长的拒绝后，黄秀芳找了很多人，想让村民们帮自己的大女儿取个好名字，但最后不但没有人帮忙，还被大家泼了一头冷水。 丈夫周建国知道妻子到处找人帮大女儿取名字，心里憋了一肚子的火，连吃饭都不和家人坐在一张桌子上，稍微说不对一句话，周建国就动粗，以发泄他心中的不满。 都说孩子是父母的心头肉，黄秀芳十分心疼大女儿，她想一定要让大女儿上学，不能让她就这样在家里，依照丈夫的脾气，女儿身上的伤疤只会越来越多，她不希望孩子像她那样没有文化。她和父亲商量之后，决定去找学校老师帮取名字。 开学的前一天晚上，黄秀芳趁丈夫睡着，摸黑到家门口柴堆上，把家里最大的那只黄色大公鸡抓了，用麻线栓住脚，关在附近邻居家的鸡舍里。第二天一早，黄秀芳以家里玉米地被野猪糟蹋为借口，把丈夫支走，让丈夫和村民打猎去了。 眼看丈夫走出村子，她催促着两个女儿起床，帮两个女儿梳好头发，三人到学校报到。公鸡倒挂在黄秀芳手中，咕咕一路直叫，两姐妹穿着缝了一层又一层补丁的衣服，脸蛋红扑扑，光着脚丫跟在母亲身后，等她们走到学校，大部分学生已经交了学费，领好了新课本。 一年级的老师是附近村子的女孩，名叫邓婷，中专刚毕业，二十岁，身材微胖，圆脸，单眼皮，长的不好看，但看着是个脾气好的姑娘，下身着一条褪了色的喇叭牛仔裤，上身穿一件带纽扣的花格子衬衣，端正的坐在教室外边的长方形条凳上，显得很拘谨，与家长说起话来，有些青涩，估计她是第一天来工作的。板凳前方摆放着一张木桌子，桌子上的漆一大片一大片的往地上直掉，邓婷老师不停的往黑色的笔记本上不停地记录着，显得对工作十分的认真。她身旁摆放着一堆堆用黄色的牛皮纸包裹着的新课本，课本按照语文、数学等科目堆放着，新课本封面特别耀眼，学校附近有几个孩子笑呵呵的玩玻璃珠子。 黄秀芳一见邓老师，双手将老公鸡递给她，公鸡受到惊吓，咕噜咕噜大叫，拍打着翅膀，羽毛纷纷落下来。邓老师放下手中的笔，脸上浮起一片潮红，摆摆手说：“大姐，你这是要干什么？你养一只鸡多不容易啊，要喂上多少粒玉米和稻谷？你快拿到镇上去卖几个钱，给孩子买点零食。” 姐妹看到老师后，抱住母亲的大腿，羞涩的往母亲身后躲起来，从母亲的双腿缝隙里露出一只眼睛，直盯着邓老师看。 “卖不了几个钱的，我家鸡特别多，拿一只给你，你一个人在这村里教书不容易。”黄秀芳依旧不收手。 “大姐，你家的孩子多大了，该上学了吧？”邓婷老师看着躲在身后的姐妹，问黄秀芳。 看着邓老师不接受自己带来的“礼物”，黄秀芳只好将老公鸡放在地上，拉着躲在自己身后的两个女儿：“我这两个女儿可害羞了，大的九岁，小的六岁，我今天带她们来让她们一同上小学一年级。” “大女儿九岁，已经过了最佳上学年龄了，你们怎么不早些把她送到学校来上学呢？”邓老师说着，走到黄秀芳身后看着大女儿问：“小朋友，是不是你不想上学呀这么晚才来学校，是不是呀，你告诉老师”。 大女儿红着脸，抬眼看老师，摇摇头大声说：“不是的，老师我想上学，我很想上学。” “家里一直比较贫困，一直拖到现在才来。”黄秀芳说道。 “叫什么名字？” “我还没有名字。”说完，大女儿又躲到母亲身后。 “大女儿还没有取汉族名字，我是文盲，她爸爸文化水平也不高，我想名字是要被人叫一辈子的，不能乱取，所以想让你帮忙。”黄秀芳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邓婷老师听了感同身受，她是隔壁村的，当年自己的名字也是老师帮忙取的，她笑着说：“大姐，你放心，我的名字是我一年级的老师帮我取的，我爸爸妈妈也是文盲。我帮她取吧，她爸爸姓什么？”。 “嗯…嗯…好像姓，怎么写的我说不清楚。”黄秀芳停顿了一会儿，指着旁边的晾衣杆接着说：“他的姓是外面一个像这个形状的，里面是一个嘴吧，和一个我们踩的土。 邓老师顺着黄秀芳的手指看过去，看着晾衣杆上面随风飘着的衣物，嘴里小声的重复着黄秀芳的话：“外面是……里面是个口和土” 她想了很久，在笔记本上写了很多个字，终于大叫一声：“大姐，我知道了，那个姓应该是周。”邓老师在空白的纸上写了一个很工整的“周”字，问黄秀芳：“是这个字吧？”黄秀芳看了看，点点头。 “我想就给大女儿取名叫周优璇，希望她长大后各方面都很优秀，像玉一样美丽，受人欢迎。你看怎么样？我初中老师的名字就是这个，她给我们解释了她的名字，所以我映像特别深刻。”邓老师说。 “太好了，这个名字真好听，还有这么好的寓意，邓老师，你真有文化，人长得也漂亮，你将来一定会是一名优秀的老师，你是你们村的骄傲，我希望我的两个女儿也像你一样，将来成为村子的骄傲。”黄秀芳激动地拍手说道，并拉着大女儿从自己身后站到邓老师的桌前，对大女儿说道：“快谢谢邓老师，她给你取了这么好的名字，咱们村没有一个人的名字比你更好了。” “谢谢你，邓老师。”大女儿站到老师的桌前，红着脸说完又跑开了。 “那小女儿叫什么名字呢？”邓老师在本子上记录着问道。 “正梅”黄秀芳回答。 “哪个正，哪个梅？”邓老师问。 “听我丈夫说是梅花的梅，至于哪个正我就不知道了，我丈夫说他喜爱梅花。”黄秀芳十分喜欢老师给大女儿的名字，十分满足，笑眯乐呵的回答。 “大姐，我给你一个纸条，我把小女儿的名字写在上面，你拿回家问你丈夫，如果写错了的话，上课的时候可以改，你看成吗？” “成” 邓老师在纸条上写下“周正梅”三个大字，将纸条折好拿给黄秀芳。 “感谢你，邓老师，我和我的女儿一辈子都会记得你。”黄秀芳激动的流泪了，大女儿有了一个那么好的汉族名字。 “大姐，虽然你没有上过学，可是我觉得你是最聪明最好的母亲，希望你一如既往支持孩子上学，不能像我们村里的很多小孩子一样，上到四年级就辍学回家种田了，有的甚至没有上过学，我祝她们姐妹能通过知识改变命运，走出大山。” “是，是是…邓老师，你看我长得不好看，但是我特别支持孩子上学，因为我父亲也是非常支持孩子上学的人，他没有上过学，也没有让我上学，这使他非常后悔，我自己也非常后悔，所以，我一定会想办法供我的两个女儿上学，我宁愿自己吃不饱，也要让她们上学，谢谢你，邓老师，有你取的这么好的名字，我相信我的女儿一定会成绩特别好。”说完，黄秀芳连忙从地上提起那只公鸡，再次用双手递给邓老师。 邓老师依旧不停摆动着双手，没有收下，最后黄秀芳只好提着老公鸡回家，两姐妹抱着各自的新课本，高兴的跟在母亲身后。快到家时，她们看到父亲站在自家门口。 “妈，他不是已经出门了吗？怎么又回来了？”周优璇问。 “没事，优璇你不要担心，即使你爸爸不让你上学，我也一定会想办法供你上学，再说现在你已经领了课本，他不能把我们怎么样。”黄秀芳将那只公鸡解开，公鸡咕咕的跑开了。 “正梅，你爸爸很疼你，他很听你的话，你去告诉爸爸说，你要和姐姐一起上学，如果姐姐不上学，你也不上学，你一定要这么说，知道吗？”黄秀芳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不远处的丈夫，对着小女儿耳语道，心中忐忑不安，脸上却装作若无其事。 黄秀芳把邓老师写给她的纸条塞给小女儿，补充道：“还有，这个拿给你爸爸，就说是你的名字。”。 周优璇安静地站在一旁，心里突突狂跳，手里紧紧的抓住新领取的课本，好像有人要将她的课本抢走似的，她害怕自己失去上学的机会，但她努力保持沉默，没有插嘴。 周正梅拿着纸条，撒娇着说：“爸爸，我们要开学了，我和姐姐就要上学了，这是我的名字，你给我取的名字，我可喜欢了。” “乖女儿，你的名字很好听，你要听爸爸的话，姐姐长大了，姐姐应该在家学做农活，不然以后嫁不出去的，别人家会嫌弃的。”周建国温柔的回答小女儿，他打开字条看着周正梅这个名字，陷入沉思中。 “爸爸，你不答应让姐姐上学，我也不上学了。”周正梅说。 “好好，爸爸答应你，只要你好好上学，爸爸答应你。” “爸爸，你是我永远的好爸爸，我知道你是最爱我的，爸爸谢谢你同意让我上学。”周优璇主动走到父亲面前双膝跪地，用诚恳的语气说道。 “起来吧，要谢就谢你妹妹，我是看在她的面子上才同意让你上学的，我要你记住，你上学是为了给你妹妹作伴，你的成绩好坏都不重要，知道吗？” “爸爸，我记住了，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妹妹的。”周优璇低着头回答。 “姐姐，姐姐，我们终于有名字了，我们可以一起上课，一起放学，我太开心了。”周正梅高呼道。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章 学习委员 他们这一届的一年级仅有9个学生，后来临时又增加了两个乡镇上来的同学，郭德春和郭德新两兄弟，大家对这两个新同学都十分尊敬，毕竟是乡镇上来的学生，父亲又是乡长，爷爷奶奶在本村，父亲工作繁忙顾不上这两个孩子，另一方面想让两个孩子在农村学会吃苦，所以把两个孩子留在村里上小学。邓婷老师一人教该班的所有科目。 上课第一天，邓婷老师每讲一句汉语，都用民族语翻译一遍，同学们端正地坐在没有靠背的条形板凳上，第一次开班会，同学们很拘谨，教室特别安静。班会过后，同学们到村口的河里提水，将提来的水泼在教室内，他们的教室没有水泥地板，灰尘大，一到下午，必须给教室洒上水，教室里全是泥，学生们光着脏兮兮的脚丫踩在凹凸不平的红土上。 邓老师指了指挂在教室中央的方形木板，介绍到：“这个叫黑板，用来写字的。”同学们纷纷转过头来看她，开始好奇的用少数民族语言询问老师，教室里的物品用汉语怎么说。邓老师开始从里到外指着教室里的一切物品，用汉语说：“粉笔、桌子、凳子、课本、扫把、门、窗……” 听了老师的介绍，周优璇很开心，自己终于可以开始学汉语了，她可以不用像村里的妇女一样，连句汉语都听不懂，每天学一点，一定会学好的，她信心十足。 老师按照高矮次序编排座位，大家都坐回自己的座位上，邓老师突然拍拍郭德春的肩膀说：“同学们，郭德春是你们的大哥哥，你们要听他的话，他是我们这个班的班长。” 同学们一脸茫然，什么是班长？班长这个词大家第一次听说。 “不要讲话！以后上课，有问题举手问老师，不要交头接耳。” 周优璇举起右手站了起来，条形板凳的一端翘起，同桌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板凳翻了一个筋斗倒在地上，全班同学哈哈大笑。 “老师，什么是班长？”周优璇站起来。 “班长就是一个班里的老大。”老师回答。 “老师，郭德春是老大，我们全班都得听他的，他叫我们撒尿我们就得撒尿，我们就不能拉屎，是这个意思吗？” “对，就这个意思！” 周优璇瞟了一眼郭德春，有些不服气的说：“老师，我不服，我想当班长，我要当老大，看郭德春那恶气样，有个当领导的爹就了不起，他以后一定会趁机欺负我们。” “对！对！对！不要郭德春当班长，选周优璇当班长，选周优璇当班长。”全班起哄起来。 “安静，安静！同学们，我让郭德春当班长是因为他年纪比你们大一些，加上他又是男同学，家里又在乡镇，懂得汉语，以后可以教大家。” “老师，我一定尽我所能，发挥自己的特长，带好这个班，同时也请同学们放心，我绝不像有些人说的那样喜欢欺负人。”郭德春起身表态。 邓老师满意的点点头，将目光转移到周优璇身上：“周优璇同学，你很大胆，老师就喜欢你这样的个性，既然你自我推荐，老师就让你当学习委员，负责帮老师收班里的作业本，学习方面他们都听你的。” “老师，相信我，我一定行的。”周优璇自信的说。 邓婷老师收起笔记本说了一声“今天的课到此结束，同学们再见”，扭着肥胖的屁股到教室隔壁那间挂着蓝布的房间去了，最后一句邓婷老师没有翻译。同学们没有听懂那句汉语，以为没有散会，不敢离去，有几个年龄小的同学转身到教室后方的竹篾墙上，通过竹篾的缝隙将邓婷老师卧室的蓝布扒开，轻声问道：“老师，你刚才说的那句汉语是什么意思？” “问你们班长，他听得懂。”从简陋的卧室里传出邓老师的声音。 “意思就是放学了，可以回家了。”郭德春大声说。 课堂里哗一声，一年级的学生散了，隔壁三年级的同学还没有放学，三年级的老师还在给三年级的学生讲数学课。 周优璇和妹妹背着书包跑到隔壁班外面，将围在教室周围的竹子扒开，透过缝隙看着里面的三年级哥哥姐姐。周优璇将耳朵贴在竹篱笆上，听着里面的响声：“他们老师讲得全是汉语，我一句都听不懂，我们到三年级也是这样吗？” “那是自然，汉语没有那么难，学一两年基本都会了。”郭德春抱着手站在姐妹身后。 “怎么是你？无处不在，烦人。”周优璇白了一眼，拉着妹妹的手离开了。 想到父母和外公平时忙于干农活，每次太阳落山月亮升起才回家，学校里的事情忙完之后，周优璇和周正梅商量着分配家务活，周优璇洗碗、挑水、做饭、做菜，周正梅喂猪、喂鸡。从此放学回家，大人劳动回来已经没有什么家务活了，只等着吃饭。 “妈，邓婷老师对我很好，她选我当学习委员，郭德春当班长。”母亲前脚刚踏进屋里，周优璇便高兴的告诉她。 “什么是学习委员？” “妈，这你都不知道，学习委员相当于爸爸在家里那样，我们什么都得听他的。” “我的大孙女，你真厉害！”外公跟在母亲身后夸赞了一句。 “有什么了不起的？这点事情也值得炫耀，不要忘了你上学的目的是保护你妹妹不受同学们欺负。”周建国跟在老岳父的身后，也走进屋内。 听到父亲说话，全家人都沉默了下来。 周优璇和周正梅像村里的大部分孩子一样，没有上过学，没有早起的习惯，她们常常迟到或早退，邓老师多次向她们的父母反应情况。 没有教学经验的邓老师因为学生常常违反纪律十分苦恼。她只好求助村长，让村长帮助她。 “请一年级的家长认真看好自家孩子，监督孩子按时到学校上课，不要让自家孩子在上课期间到田里抓青蛙，到河里摸鱼……，要是谁家家长没有监督好孩子，学校将通报家长和孩子，情况严重的开除！开除！”大清早村里的广播中便传来了村长的声音，他一遍一遍的重复着。 “孩子她爸，你醒醒，你醒醒啊！”黄秀芳用手推了推还在睡梦中的丈夫。 “什么事情大惊小怪的，你想死啊，以后我睡着的时候别吵我，小心我一脚踹开。”周建国睡眼惺忪，显得十分厌烦妻子。 “你听，你仔细听。”黄秀芳小心说道。 “你那大女儿不就是学习委员吗？如果她不能带好正梅，就叫她回家干农活，别上学了，浪费钱。” “嘘嘘！孩子他爸，你小点声，孩子听了会难过。” “呸！我还怕她听见不成，我巴不得她听见才好呢，她与我何相干？”周建国吐了一口唾沫。 因为家里隔音不好，父母的交谈，周优璇全听到耳朵里，记在心里，她再次明确了一点，父亲答应供她上学并不是因为疼爱她，仅仅是因为心疼妹妹，想让妹妹成绩好，让妹妹有个伴，有个人监督她，帮助她提高成绩，她心里突然间有一股酸味，不自觉的对妹妹有一丝的恨意。父亲每次和母亲交谈，都把她叫成“你的大女儿”，她始终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原因。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章 家访 周建国常常以外出打工赚钱供两个女儿上学为由离家出走，时间短则一个星期，长则一个月。自小学一年级下学期之后，他出门的次数越来越多了，呆在家里的时间越来越少，他更加的注重衣着，每次回家都穿得很体面，脾气也好转了一些，每次回家总会给周正梅带新衣服和新鞋子，却从来没有给周优璇带礼物，他每次回家都说工作太忙，老板要求很严格必须赶着回去做工，从来不在家里过夜，回家几个小时就又离开，黄秀芳从心眼里心疼丈夫，每次丈夫回来都要做一大桌子的菜，看着丈夫大口大口吃着，自己心里的怨气早就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周优璇料到父亲不会给自己带礼物，为了不让母亲和外公为难，每次一听同学说父亲回家，她便躲到教室里做作业，然后观望着村路口，发现父亲离开村子，她才背着书包回家并装作对父亲回家的事情毫不知情。 周建国外出打工第二年，流言蜚语开始在村中流传，大家都说周建国并非去打工，他在外面有人了不愿意回家，黄秀芳对于村民的流言置之不理，他坚信丈夫不会做对不起她的事情，每次都盼着丈夫回家。她像往常一样，天还没亮，就将两个女儿叫醒，催促着周优璇和妹妹上课。一半以上的学生都迟到了，学生们说着各种各样的理由，有的是在家做家务，有的是带着幼小的妹妹走不开，只有周优璇和周正梅坚持从来没有迟到。 一天，邓婷老师一遍又一遍的讲着班里的纪律，教室里突然散发出一股难闻的臭味，学生们都用手捏着自己的鼻子。 “老师，你看周正梅拉屎了。”同桌李宁捏住鼻子跑开了自己的位置，一脸嫌弃的样子。 全班同学的目光瞬间从四面八方聚焦到周正梅的屁股上，她的□□及裤腿上全是黄色的稀大便，同学们捂着嘴哈哈大笑，跑出教室。 “安静，安静。” 邓婷老师没有发怒，她走到讲台上大声叫着。 “老师，我拉肚子好几天了，我已经忍了两节课了，教室附近也没有厕所，实在忍不了我就拉了。”周正梅哇哇大哭道。 邓老师和同学们将那张沾满黄色大便的条形板凳抬到教室外面冲洗干净。 “老师，我建议我们建一个厕所，乡镇上到处都有厕所，村子平日里大家都到河里或者躲进杂草茂盛的地方小便，每次拉屎都像做贼似的，村民世世代代拉屎就像做坏事，总是躲躲藏藏。有时还要手持棍子，不断驱赶身旁等待饱吃一餐的母猪。”郭德春向老师提议。 “我非常赞同郭德春的提议，我们村里人拉屎都躲到丛林中，实在是不方便。”周优璇补充道。 郭德春的提议得到邓老师的同意，第二天郭德春组织全班同学在教室附近挖了一个又大又深的坑，将两根圆木横在土坑的上方，用破旧的麻袋将四周围起，那就是他们村的第一个厕所。 周正梅因拉屎在裤子上被全班同学笑话，同学们给她取外号叫“周黄便”。自那以后，周正梅便没有来上课，邓老师来到她家家访。 周优璇家非常小，房门前杂草茂盛，猪和鸡就在家门口睡，一到门口，门前的老母猪和小猪惊吓着起来往房子周围乱窜，屋内杂乱不堪，屋子摆放着两张床，床上有发黄破洞的棉被，臭烘烘的。 周优璇八十岁的外公就躺在屋角的那张破床上，听到门前的猪惊吓着跑着。他半闭着眼睛问：“优璇，看看门外，是不是村中那几只无聊的狗又想来咬小猪，村中有几只狗专门咬村民的鸡和小猪。” 周优璇打开门，一看才发现邓老师突然的来访，她回头看看杂乱不堪的屋子，不知如何是好，感觉手心里潮湿，一脸的害羞着说：“邓老师，进来坐。”她四处找杯子，想倒杯水给老师喝，但屋里找不到一个可以给客人倒水像样的杯子，只有一个装满外公的红褐色草药汤的不绣刚圆口杯子。 “优璇，不用倒水了，老师不渴，老师刚才在下面喝了好多水才上来的，你爸爸妈妈呢？”说着邓老师找到一个歪歪斜斜的小板凳坐下了。 外公头发花白，骨瘦如柴，侧身躺在床上，眼睛半闭，没有起床，自从周建国外出打工以后，他就病倒了。 “我爸爸外出打工，好久没回来了，我妈妈刚出门。”周优璇吞吞吐吐的回答。 “爷爷，我是周优璇的老师，我来看你们了。”邓老师走到床边轻声对周优璇的外公说道。 “老师，是不是我的孙女不听话，惹事了？”周优璇的外公使劲睁开眼睛，一边咳嗽，一边吃力的问。 “不是的，我就是顺路来看看您，你放心，您的两个孙女都很聪明，学东西特别的快。” 周优璇的外公听到两个孙女没有闯祸，这才放心的闭了闭眼，一字一句的说： “老师，您辛苦了，一个人带那么多孩子，而且孩子们都听不懂汉语，教起来也十分吃力。” “爷爷，我能教好她们，哦，对了爷爷，您知道周优璇的妈妈去哪里了吗？到现在还没有回来？”邓婷老师接着问。 静静的泪水从老人爬满皱纹的眼角流了出来，滴落到黑乎乎的枕巾上，扩散开来，枕巾湿一片，干一片，他用力闭了闭眼睛回答：“我这个女儿命苦啊，都是我的错，都说强扭的瓜不甜，果真是不甜。” “爷爷，您不要难过，一定要看开些。”年轻的邓老师涉世未深，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周优璇的外公，她不知道实际情况，不知道眼前这位老人所说何事，只好说正题：“ 周正梅平日里很听话，她从来不迟到，但是最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已经有好几天没有来上课了。” 周优璇的外公咳嗽了几声，欲言又止。 “优璇，优璇，快把外公的药端过来。”邓老师对着一旁周优璇说道。 周优璇注视着药汤，步履缓慢的将药汤端到床前。她用小勺往杯子里轻轻舀上一点药汤，放到自己的嘴边吹气，吹得差不多了就用小嘴抿上一小口，药凉了才将小勺里的药汤小心翼翼的倒入外公的口中。外公咕噜一声，艰难的微微伸长着脖子，将药汤喝下去。 眼前的一幕是多么的熟悉啊，自己曾经也是这样照顾病重的奶奶，邓老师突然眼眶湿热起来，眼看天渐渐黑了下来，就是不见周正梅和她的母亲。现实就是现实，终究是要面对的，邓老师整理了一下情绪：“优璇，天都黑了，你妈妈怎么还不回来？” “她们到河对面的田里抓黄鳝去了，给外公做药。”给外公喂了汤药，周优璇又开始忙起了家务活。 “她们什么时候回来？” “要到月挂半空中才回来。” 邓老师轻轻的把门扣上离开了周优璇家，往河对面的田野走去，看到有一处光亮，微风佛面，淡淡的稻草味飘散在田间，她顺着田埂步行，往那个亮点继续走。走到距离亮点约两米远的地方，看到周正梅背上背着一个背篓，背篓里装满了圆形竹筒，她和母亲将裤管卷到膝盖，正从背篓里拿出竹筒，放到水稻根旁边水较深的地方。 “正梅”邓老师站在田埂边叫了一声。 “邓老师，你怎么来了？”周正梅抬头，发现邓老师就站在自己身旁的田埂上，很讶异。 “这几天你为什么没有去上课？” “老师，我不上学了” “是因为同学们给你取了外号的原因，让你觉得羞耻不想上学吗？” “不是的，我根本就不在乎那个外号。”周正梅低着头，看着田里回答。 “那你告诉老师，你为什么不上学？” “因为我外公生病了。”周正梅说着，大颗大颗泪珠从眼角落下来，眼泪在火把的光亮中显得晶莹剔透。 “邓老师，对不起，我没有处理好家里的事情，影响到了孩子的学习，我一定会想办法让优璇和正梅都去上学，这么晚了，不好意思让你跑那么远来找我们。”黄秀芳站在水田中央，火把把她的脸照的十分明亮，她的表情有些哀伤。 “大姐，你一个人忙不过来，还是让优璇的父亲回家吧！”邓老师突然说道。 “爸爸不喜欢外公和姐姐，爸爸从来都不会主动照顾外公，他一生气就不让外公吃饭，这次外公生病也是爸爸气的，我不去上课，我要照顾外公。”周正梅低着头说。 “正梅，你住嘴！不许这样说你爸爸，你忘了爸爸每次回家都给你买新衣服和新鞋子了吗？”黄秀芳站在周正梅身边，用力推了一下周正梅。 “邓老师，孩子不懂事竟和你胡说八道。” “妈，你总是护着爸爸，你看外公现在这样子，你不心疼吗？爸爸和我说了他要去两年，他根本不打算回家。” “别说了。”黄秀芳呵斥女儿道。 “这样吧！明天让正梅来上课，让优璇在家照顾外公，老师安排班里的学生到你家补课。”邓老师突然莫名的感到鼻根一酸，说完话便急忙转身跑开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章 第一个奖品 邓老师第一次到周优璇家家访，了解了周优璇家的情况，她和黄秀芳商量后，认为周优璇年龄更大，学习起来更容易，最后黄秀芳听了老师的意见，让周正梅到学校上课，由周优璇在家照顾病危的外公。 外公病危，家里没有钱让外公到医院治疗，他每天吃着草药，一身草药味，病情没有好转反而越来越严重，外公说话越来越不清晰了，双腿变得无法动荡。周优璇守着时而昏迷时而醒来的外公，看着墙角的稻谷，心里担忧了起来，要是外公去了，自己别说不能上学了，父亲再不回家，母亲和妹妹可能连维持生命都难，犁地的水牛早就卖了，自己年小，帮不上母亲，村里也没有亲戚，她想着想着不禁叹了一口气，各种复杂的悲观情绪向她扑来，她闭眼沉思着。这时房门咣当一声响，正梅满脸兴奋推门冲了进来：“姐姐，你的笔记本，给你。” 周优璇直愣愣地盯着墙角，没有作答。 “金刚姐姐，你在想什么？”周正梅将红色笔记本在姐姐眼前晃动。 “正梅，你怎么回来了？不是没有到下课时间的吗？” “今天老师提前下课，这是给你的笔记本，拿好。” “你还有没有良心，都是爸爸把你惯坏了，你没见外公忍受着病痛都没有去医院医治吗，就咱们家现在的情况你还有钱买这些东西。”周优璇火冒三丈，冲妹妹发火。 “姐姐，这是你的奖品，上个学期你考了全班第一，老师今天给前三名发了奖品，金刚姐姐，妈妈和外公会为你感到骄傲的。” 听到是奖品，周优璇由怒转为喜，这是她平生以来收到的第一份奖品，心想自己一定要加倍的努力学习，要以优异的成绩报答养育她并且供她上学的母亲。双手摸好这面，又看另一面，随后打开笔记本，闻着淡淡的香味，翻开一看，六个黑色的大字整齐的站在笔记本第一页的中央，她看不懂意思，对妹妹喊了一声：“正梅，你看这本笔记本里有字。” 周正梅睁大着眼睛看着那几个大字，她们先是低头看，随后仔细观察。 “这几个字我们学过，但是连起来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周优璇补充说。 两人将语文课本打开，一字一字的比对生字，结果还是没有弄懂。 学校的奖品让周优璇暂时忘记外公病情和生活的压力，她喜滋滋地不停抚摸着笔记本：“我要把这本笔记本珍藏起来，等我长大后用它来书写我的未来。” “姐姐，这笔记本可不便宜，那是郭德春的父亲委托他人从咱门县城最大的文具店给买回来的，全班就三本。求你你可别再模了，免得弄坏了。” “正梅，我一时高兴忘了，我不摸了，我要包起来，包起来再怎么摸都不会坏了。” 周优璇亲手用旧报纸将笔记本的封面包装起来，红色封面的笔记本变成了灰黄色的笔记本。 包装好了笔记本才想起来还没有把这件好事告诉外公。 她们走到外公的床前，外公的床上散发出一股夹杂着尿臊味和草药味的刺鼻味，发黑的棉絮上湿一块、干一块，外公侧着身子，卷缩在一角，没有动静，姐妹两用手在外公的鼻子前边轻轻放了放，发现外公还喘着微弱的气息，这才放心的回到屋子中央，又继续谈论着笔记本里的六个大字。 “正梅，今天下午你去上课的时候，带着笔记本去，问问其他发到笔记本的两个同学，笔记本上的字是什么意思？记住，别给同学们模坏了。”周优璇拿着包装好，舍不得用力触摸的笔记本递给周正梅。 “金刚姐姐，我知道了，我一定不让他们摸，只让他们看，行了吧！明年我一定要好好学习，我也要拿一本回家。”周正梅轻轻的接过笔记本，不敢用力触碰。 周正梅询问了另外也拿到奖品的同学，他们的笔记本根本就没有字，她迫不及待的等到下午课后，带着姐姐的疑问到邓老师的房门口，邓老师正低着头忙着批改作业，桌子上摆放着一堆堆教科书，她害怕打扰到老师，站在门口犹豫不决。 “正梅，你怎么站门口，快进来。”邓老师抬眼发现周正梅。 周正梅的脸微微起了红晕笑了笑道：“老师，我姐姐托我向您问个问题。” “怎么啦，你外公好点没有？”邓婷老师放下手里的笔，合上正在批改的作业本，站起身来走到门口用手摸了摸周正梅的头发说。 “我外公没有好，老师，这笔记本上的六个大字是您写的吗？”周正梅将笔记本递给老师问。 “对呀！怎么了吗？” “老师，您写的字真好看，您能告诉我那六个大字是什么意思吗？” 邓老师接过笔记本，发现笔记本被精心的包装过，她笑了笑：“你包装的？” “我姐姐包装的，她很喜欢。” “你看，姐姐这么厉害，你也要努力努力跟上她的步伐。” “老师，我一定努力。” 邓老师打开第一页，用手摸了摸那六个大字，沉默了一会儿后。此时夕阳西下，村民们正从地里归家，对面山峦弯弯曲曲的山路上穿梭着衣着褴褛的村民，他们有的肩膀上横着锄头，有的背上背着一大背篓的柴火，有的弯着腰背着比自己体积大几倍的猪草，从山顶上朝山下的村子走来。 邓老师指了指山上归家的村民回答：“你看那边，村民们早出晚归，在地里忙碌了一天，身上的衣服都不知被汗水弄湿又被太阳晒干了多少次，结束一天辛苦的劳作，回家也不忘背着重物，生活是多么的艰苦，他们有的人辛苦大半辈子从来没有到过县城，没有见过飞机、火车，没有吃过一顿好吃的，没有享受过一天好日子。我不希望你们将来还留在这座山里，我希望你们通过学习，改变未来，走出我们村。” 周正梅一脸茫然，原来这六个大字，翻译起来有那么多的内容。 “正梅，你懂了吗？” 周正梅摇了摇头。 “知识改变命运”。 周正梅一脸的疑惑，她跟着老师一起读，直到熟读了那六个大字，她根本没有理解那六个字的意思，更不懂得老师所说的命运是什么。 等周正梅回到家，母亲因为白天干农活太累已经休息了，周优璇在家里和班长郭德春补习功课。 “姐，我回来啦？妈妈呢？”周正梅进屋。 “小声点，妈妈睡着了，怎么样，问到了吗？那几个字是什么意思？” “哎，没完全搞懂，只不过会熟读了。” “那是什么意思？”周优璇问。 “老师指着山上回家的村民，说只要好好学习，以后就不用像我们村里的农民那样，天天干农活，这几个字叫知识改变命运。” “对，只要努力学习，将来一定会越过越好的。”周优璇信誓旦旦的说。 “相信我们一定可以的。”一旁的郭德春插嘴道。 他们说着说着合上笔记本，开始复习着功课，不停的读，不停的背。在周优璇家微弱的灯光下，三人埋头苦读，邓老师的字让他们备受鼓舞，那天成了上学以来最认真的一天，眼睛快睁不开了，就到屋外用水清洗眼睛，仍然继续读书写字。 凌晨，透过屋子的缝隙，已经看不见村里的灯火，汪汪叫着的狗也已经不叫了，家家户户没了说话声，整个村庄都在沉睡，静悄悄的。突然，从外公的床上传来沙哑的声音，外公不停的说着一些听不懂的话语，周优璇放下手上的课本，快速走到外公的床前，外公半睁着深深凹进去的双眼，两片发白的嘴唇不停的上下抖动着，很长时间后终于艰难的一字一字的吐出：“外公当年没有机会读书，所以这辈子都没有去过北京，没有坐过飞机，没有见过轮船，这是外公一生的遗憾啊。” 周优璇找到那本笔记本，激动地说：“外公，你看我考试考了第一名，老师给发的奖品。” 外公的眼皮艰难的抬了抬几下，终于艰难的睁开了，凹陷的眼睛里射出许久未出现过的愉悦的光芒，他想触摸，手指头微微抖了抖几下，病魔使他抬不起手来。只见他嘴唇微微颤抖几下之后昏迷了。 “外公，外公……”周优璇叫喊。 一阵安静过后，外公又一次睁开眼睛，艰难的说：“外公没有时间陪你们走下去了，记住无论多么贫穷一定要上学，上学能实现梦想。” 外公爬满蜘蛛网一般皱纹的脸颊上，流着一行泪水，周优璇双手握着外公皮包骨的手臂，哭着回答：“外公，我一定好好上学，我会照顾好妹妹的。” 外公的声音一声比一声低，断断续续，声音一声比一声模糊。 “外公，你慢慢说，不要急，慢慢说。” 外公用力抓住周优璇的手，艰难的睁开眼睛，动了动嘴：“你的爸爸，你的爸爸……问你妈妈她知道。” 渐渐地外公的嘴巴紧紧闭在一起，外公的手没有力气了，软了下来，不管周优璇怎么摇晃外公都没有了回应。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章 野菜粥 外公去世，周优璇的父亲并没有回家，由村民们帮着办理了外公的丧事，母亲黄秀芳一夜之间白了头发。 按照民族的风俗，过世亲人的所有物品，子女必须以焚烧的方式带给死者，周优璇、周正梅和母亲收拾外公所有的物品，到河边焚烧，看着滚滚上升的黑烟，闻着衣物烧焦的气味，在心里默默的祈祷，希望外公在那边不要被病痛折磨，有吃有穿，不要挨饿，不要挨冻。 日子渐渐的过去了，外公的墓地上渐渐长满茂盛的杂草。 外公去世后，周优璇和周正梅专心上学，放学把家里打扫的干干净净，黄秀芳从地里劳作回来，就可以直接吃晚饭，母亲对她们很放心。 外公去世半年后，黄秀芳突然将周优璇和周正梅叫到身旁，沉默了好一会儿后说：“优璇、正梅，妈妈有件事情想和你们商量。” “妈妈，什么事情？”周优璇焦急着问。 “现在外公不在了，你们两个也都能照顾好自己，妈妈在家一年四季和土地打交道，也赚不到钱，眼看家里的米也支撑不了几日了，再不出去赚点钱，你和妹妹将来到乡镇上上学，没有钱买新衣服和新棉被，会被同学们嘲笑。再说你爸爸已经一年多没有回家了，也不知道他那边的情况如何，妈妈想去看看他。” “妈妈，你不要我们了吗？外公刚走不久，你又要走，妈妈我可以不读书，但我不想离开你，你不要走好吗？”周正梅抽泣起来，紧紧的抱着母亲的大腿。 周优璇沉默的坐在一旁。 “正梅，听话，你和姐姐将来要到大城市去读书，这几年外公生病，家里的猪啊，牛啊，能卖的都已经卖完了，我去打工挣钱，你在家一定要听姐姐的话，妈妈不在的时候，你就把姐姐当做妈妈，要听姐姐的话知道吗？”黄秀芳显得很冷静，一句一句的说。 “妈妈，爸爸要走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可是他很长时间没有回来了，我不读书了，我要和你在一起。”周正梅不停的摇头。 “正梅，不要胡闹。”周优璇对妹妹吼了一声，十分冷静，她预感父亲不会回来了，也许父亲正像村民们议论的那样，他已经有属于自己的家，外公去世他都没有回来，还指望他拿钱回来给这个家，希望太渺茫，如果母亲不去打工，家里剩余的大米也不能支撑几天了。 周优璇思索了一会儿，对母亲说：”妈，你放心去吧，我已经长大了，我会照顾好妹妹的，你放心的去吧！” “妈妈每个月都会让人带米来给你们，你们只要好好上学就行了，知道吗？” “妈，你到了城里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如果想我们了你就回家，我们永远在家等你回来。”周优璇强忍了一段时间之后，泪水像断线的珍珠般滚落下来。 看到两个女儿都哭了，黄秀芳强忍着的眼泪也掉了下来，她用手袖揩去两个女儿眼角的泪水，很严肃认真地说：“你们两个一定要团结，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一定不要吵架，有什么事情两个相互商量着，如果遇到困难就去找你们同学李宁家，或者找邻居王妈知道吗？” 周优璇和周正梅不停地点头。 第二天一早，周优璇和周正梅起床后发现母亲不在，母亲的床上空空的，母亲的衣物也没有了，屋里多了三袋大米，她们没有哭，而是手拉着手上课去了。 母亲走后第三个月，家里的米越来越少，她们在村里也没有收到母亲的大米。她们没有钱，村里也没有亲戚，周优璇和周正梅开始变得十分节俭，每天煮一碗米，后来变成每天煮半碗米，再后来每顿饭都小心的用手抓上两把米，放大量的清水，将米煮的稀烂。 她们的米越来越少，依旧没有收到母亲带回来的大米，周优璇想起母亲临走时说过的话，一定要照顾好妹妹，一定要团结，她和妹妹商量好面对饥饿的办法，她回家劈材生火，煮粥，周正梅到小河边找野菜。 一天，周优璇在家肚子饿的咕噜噜叫，她抱着肚子，看着黑色三角架上方沸腾的清粥，锅中的米粒体积膨胀三倍，从中午放学回家就没有吃饭，已经快到下午上课的时间了，周正梅去野外找野菜还没有到家。 快到上课的时间，周正梅终于气喘吁吁的回来了，她将找来的一大把野菜放进锅里，闻着野菜粥的香味口里不停咽口水，野菜上沾着几粒米饭。这时邻居王大妈到周优璇家找锄头。 “你们现在还没有吃午饭吗？都快到下午了？”王妈问。 “还没有”周优璇回答。 王大妈看了看锅里的野菜问：“锅里煮什么菜？” “粥，王大妈” 王大妈把头凑近锅上方，看了又看，说道：“这哪里有米，我只看到菜啊！这……这是……粥吗？大白天的你们煮什么粥呢？” 周优璇不想让邻居看出她们没有米，快速地回答：“哦哦，粥我们已经喝完了，这是煮野菜吃呢。” 王妈在屋里饶了一圈，又问：“你妈妈呢？” “我妈妈去城里打工已经快三个月了，我妈妈不在家啦。”周正梅回答。 王妈看着周优璇和周正梅两个孩子坐在家里煮东西，她有些怜悯的说：“哎呀，你们这么小，你爸爸妈妈真是狠心，光顾着挣钱，一个都不管家了。”看到周优璇和周正梅没有说话，脸色不太好，王妈接着说：”我光顾着和你们聊天，忘记了，我是来你们家借锄头的，你家的锄头借给我用一天行不？我家的锄头把断了，来不及修理”说完，王妈走出屋外。 “王大妈，锄头放在门外，你自己取就是。”周优璇将王妈送出屋外，取下挂在木板上的锄头给王妈。 王妈取了锄头回家了，他们迫不及待的关起屋门，两人端来两口大碗，舀上每人一大碗，开始狼吞虎咽起来，虽说是野菜粥，但是野菜的比例太大，隐约能看到几粒米饭。周优璇吃了半碗，觉得肚子依旧空空的像没吃过东西似的，为了让妹妹吃饱，她撒谎道：“正梅，我吃饱了，剩下的你吃完吧！” “金刚姐姐，你怎么这么快就吃饱了呢？”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我吃了整碗还是像没吃过东西，还是很饿。”周正梅立即接过姐姐还剩半碗的野菜粥，用嘴亲着瓷碗的缺口，大口大口吞下去，她烫的张大嘴巴。 野菜粥一吃就是几个星期，周优璇总是让妹妹吃一碗半，自己吃半碗，她害怕妹妹的身体受不住，总是咽着口水看妹妹大口吃完自己的份儿，周优璇的身体消瘦，皮肤少了红润，她们连续吃了半个月的野菜，一直盼望着母亲给她们带大米回家，可是依旧没有收到母亲的大米。 一天在课堂上，周优璇感到全身无力，双腿不停的打斗，脖子和头顶直冒汗，她坚持着坐在课堂上听课，突然头昏目眩，眼睛一黑什么也看不见了。等她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邓老师的床上，全班同学都围在老师的身边，睁大着眼睛看她。她只记得自己趴在课桌上，睁开眼睛怎么会在老师的床上。她用微弱的声音问道：“老师，我怎么会在这里？” “快把这碗水喝下去。”邓老师递给周优璇一碗水，周优璇一饮而尽，才发现这碗水是浓糖水，老师从自己的床头柜里翻出了自己平时吃的饼干、小面包之类的甜食，递给周优璇。 “老师，我不饿。”周优璇回答，他不想让同学们看出自己是因为饥饿导致的昏倒，没等身体全部恢复就离开了学校。回到家里，发现家里多了一袋大米，她们家里没有锁，什么人都可以进来。 “正梅，家里怎么多了大米？” “我也不知道，兴许是母亲给带回来的。” 姐妹两兴奋不已，到处在村里找妈妈，可是就是没有找到妈妈。 周优璇想起母亲说过的话，母亲说过自己不在时，她就要充当起母亲的角色，要她一定要照顾好妹妹。为了节约大米，周优璇带着妹妹利用课余时间在村里打零工，她们不收钱，只为吃一口饱饭，村民们也很乐意将带娃娃等之类的简单杂活交给她们，渐渐的她们身体变得圆润起来，脸上也渐渐红润了。她们磨练了意志，两人感情越来越深，当其中一人想放弃上学时，另一人便鼓励对方，坚持不能辍学。 她们白天放学就到地里干活，到了上课的时间又到学校上课，白天几乎不休息，到了夜晚点着灯复习功课，两人成了同龄孩子学习的榜样，村里的父母将周优璇和周正梅作为教育自己孩子的正面素材。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章 离别 春天来了，大地变得翠绿而又充满生机，父母有一年多没有回家，周优璇到处打听父母的下落，他们村离乡镇有十多公里，离县城有八十多公里，周优璇十分担心父母，她们没有收到父母的任何消息。 想到郭德春的父亲是乡长，周优璇找到郭德春帮忙打听父母的下落，可是依旧没有半点消息。 三年级开学第一天，学校里来了一位戴眼镜的新老师，同学们对新老师眼睛上闪闪的镜片十分好奇，第一次见眼镜，个个抢着带在自己的眼睛上，新老师的眼镜度数特别高，同学们带着都说眼睛花。邓老师向同学们介绍了新老师的情况：“王文华老师是正规师范专业学校毕业的，我是代课老师，现在要到省城读大专，同学们要好好学习，听王老师的话。” 邓老师说着说着眼眶红了，她看向窗外，咽了一口吐沫，接着说：“同学们，你们以后要听王老师的话，老师以后会经常来看望你们。” 女同学纷纷哭了，几个胆大的男同学提高嗓音说：“老师，我们要你教我们，一直教到小学毕业。” “你们是我的第一批学生，我很喜欢你们，我会常来看你们的。”邓老师说完，对着王老师耳语了几句。 王老师是个二十岁出头的男青年，皮肤白皙，个子不高，微胖，有一双单眼皮。村子就是他走出大学校门的第一站，他刚从省城回来，不太爱说话。王老师抖动着架在鼻梁上的金边眼镜，走出教室外面，过了一会儿，他腼腆的低头走进教室，打开包里，取出五颜六色的水果糖，将水果糖发到每个人的桌子上，同学们看着水果糖，有的拿着在鼻子前闻闻，有的拿着在手上揉着，有的看着摆在课桌一角五颜六色的糖果，伸长着脖子不停的咽口水，郭德春直接撕开果糖，含在口中。 “吃吧，吃吧，这是王老师从县上给你们带来的见面礼，大家吃吧！”邓老师笑咪咪的看着王老师，对他说道：“你不要介意，同学们很少能吃到糖果，看他们很喜欢你。” 周优璇几年没有吃过糖果了，她咽了咽口水，闻着奶香味的糖果,一个也舍不得吃，她要珍藏起来，等到肚子饿的时候再吃。 “这些给你，我爸爸常常从乡镇上买回来给我吃，我奶奶家里还有很多没有吃完。”郭德春抓了自己桌上的糖果放到周优璇的桌上。 “你拿去，我不爱吃糖果。”周优璇说了一句。 “你不爱吃，那你的那份和郭德春的全部给我。”一个同学说。 “我也要，我也要。”同学们纷纷走到周优璇的桌前，没等她回话，同学们开始撕开糖果的包装纸，唰唰的吃起来，周优璇面前的糖果被一扫而光，她是多么的可惜，她那么想吃，舍不得吃，可最后却一颗也没吃到，她努力保持冷静，不让同学们看出自己的心思。 看着老师离去的背影，周优璇心中十分不舍，那是救过自己命的老师啊，她怎么舍得她离开呢，她追在邓老师身后大叫：“邓老师，不要走，不要走。” 王老师抖了抖眼镜说：“同学，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找邓老师，她不能走。”周优璇说。 “为什么？” “她是我见过最好的老师，她救过我的命，我舍不得离开她。” “同学，请你想一想，如果你阻止了邓老师去学习，那将来她就有可能当不上老师你知道吗？社会在进步，对文凭要求也越来越高，你这样阻止她去进修，只会害了她。”王老师将周优璇拦了下来。 听了新老师的一番话，周优璇安静的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没有再说话。课后，同学们跑到教室隔壁邓老师的宿舍里，看着邓老师收拾行李，一群孩子围在门口问：“老师，你什么时候走？我们想多和你呆一会儿。” 邓老师蹲下身来，双手揽住一群哭哭啼啼的孩子说道：“老师下午就走，现在还没有走，你们好好去上课吧。” 一声哨响，同学们依依不舍的从邓老师的宿舍跑到隔壁教室上课。 课后，同学们都不愿意离开学校，他们围在邓老师的身旁，害怕邓老师就这样走了，他们再也看不到邓老师。邓老师告诉同学们自己下午才离开，同学们这才放心的回家吃午饭。同学们都纷纷回家找礼物，周优璇心里十分不好受，邓老师毕竟帮过她们很多忙，她没有礼物送给老师，焦急的在家里来回踱步，不停的翻找着空荡荡的屋子，翻来覆去的寻找，最终没有找到一件令自己满意的东西可以送给邓老师，她难过极了，失望地抱头痛哭，一只母鸡蹦蹦跳跳的，拍打着翅膀匆匆忙忙逃难似的跑进屋内，门外面有一只公鸡在追赶。 “快关门，抓住那只鸡，它就是我们的礼物。”周优璇灵机一动，对周正梅说。 周正梅一脸疑惑，但她还是听从姐姐的命令，快速将门咣当一声扣起来，姐妹两开始双手张开，向那只母鸡发起进攻，母鸡紧张的在破旧的屋内四处乱窜。周正梅找到背篓往母鸡身上套，母鸡扑棱着翅膀拍打着背篓四壁，姐妹用一根烂布条将公鸡的双脚栓住，提着那只鸡到学校。 邓老师站在教室外面，旁边放置着大包行李，手里提着一个录音机，她向学校对面的土路望着好像在等待什么，周优璇将母鸡提给老师：“老师，这是我和周正梅的礼物，你提着回家，和家里的人吃上一顿。” “这鸡是哪里来的？”邓老师感动又惊奇的问。 周正梅站在周优璇身旁紧张的说：“隔壁家的鸡，我们…” 周优璇用力掐了掐妹妹的手，示意周正梅不要往下说。 “老师，你拿着去罢，这只鸡我会赔偿给王大妈的。” “我很感动，你们在每天帮村里人干活换口饭吃的情况下，送给老师一只鸡，真的，你们的心意老师领了。” 邓老师身旁放置着同学们赠送的鸡蛋、水果，家里自制的咸菜，同学们围在邓老师的周围。 轰隆隆的响声从学校门口传来，同学们都往响声处看去，一个六十左右的男子，头戴草帽，走下拖拉机，对着邓老师笑笑。 邓老师对着王老师说：“我爸爸来接我了。” 邓老师让自己的父亲在校门口等候，她拉着王老师和班长郭德春进屋去了，对他们耳语，过了几分钟出门提着自己的棉被和衣服坐上拖拉机，微笑着和同学们挥手，教室外面留下了同学们给她的鸡蛋、鸡、水果、咸菜等食物。 拖拉机轰隆隆的开走了，奔走在黄黄的泥土路上，拖着长长的黄色灰尘，同学们和王老师一直站在教室门口注视着拖拉机上的邓老师，轰轰声越来越小，邓老师和拖拉机越走越远，渐渐成一个黑点，最后消失在他们视线里。同学们依依不舍的进教室上课，那节课王老师教他们唱歌。 课后，王老师找到周优璇和郭德春。 “郭德春、周优璇，你们两个一个是班长，一个是学习委员，邓老师临走前特别嘱托我，要我帮她完成一个心愿。” “什么心愿？”周优璇疑惑的问。 “王老师说了，她教书的这两年，你们两个全心全力的帮助她管理着这个班，一个管着纪律，一个管着学习。让她省了很多心，她临走前故意不带走这些行李，让我将这些食物分给你们。” 周优璇突然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敏感的她知道，邓老师这么做目的是想给她送些吃的，怕她不肯收下，所以才叫上郭德春，找了一个那么好的理由，邓老师如此费心，她又怎么能好意思拒绝她的好意，她感动的热泪盈眶：“邓老师，邓老师，你怎么就这样离开我们了。” “优璇，不要难过，邓老师会回来看我们的。”郭德春安慰道。 “别难过了，邓老师是去学习，以后还会回来的。你们快把这些吃的提了回家吧，算是我替她完成了她的心愿。”王老师说着，将食物分给郭德春和周优璇。 周优璇和郭德春提着东西回了家。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章 林中迷路 好几天没有找到零工，周优璇和妹妹只能每顿都在自家里吃饭，即使每顿只敢煮一小把大米，加一大把野菜，大米还是吃完了，邓老师给的食物很快就吃完了，周优璇和周正梅还是找不到零工，姐妹两晚上饿着肚子睡觉，饿了就起来喝白开水。 天微亮，周优璇在迷迷糊糊中听到外公叫着自己的名字，她睁开睡眼，才想起来外公已经去世了，不可能是外公，她以为自己做梦，仔细一听才听出来原来是郭德春。她睡眼朦胧，开门一看，发现郭德春在门外。 “郭德春，今天是周末，你怎么不回乡镇陪你爸爸，这么早来找我们有什么事？” “周优璇，我们全家要回乡镇住几天，家里边没人，邓老师给我的食物，我恐怕要浪费了，我想你要是不嫌弃，全部给你。”郭德春手里提着一袋东西站在周优璇家门口。 “我们有吃的，你拿回去吧。”周优璇饿得没有力气说话，可是她不想让眼前这位同学看出来，说完关起了大门，她透过大门缝隙，看着郭德春提着东西离开，用大瓢舀起一大瓢水喝了下去，感觉肚子硬邦邦的，肠胃十分难受，身体还是没有力气，她躺了下去，这是她和妹妹常常用来缓解饥饿的办法。 天一亮，发现家门口的柴堆上放着一大袋大米。这已经是第八次了，总是在她们饿坏了的时候，家里莫名其妙的出现大米，一定是母亲回来了，姐妹两在村子里寻了半天，问了所有人，都说没有见过她们的母亲。 “周优璇，周优璇。”附近有人叫着周优璇。 李宁背着一个背篓走了过来：“优璇，咱们马上就要到乡镇上四年级了，我妈让我约你和我们一起到山上找大红菌卖钱，攒来做学费，你想不想去？” “想，你等我一下。”周优璇背着一个体积比自己大几倍的背篓出门。 李宁看了，噗嗤一声笑了。 “你笑什么？”周优璇疑惑的盯着同学问。 李宁上前捂着嘴笑道：“我笑你的背篓，体积比你大好几倍，我的是我爸爸为我量身定做的，我爸让我好好学农活。” “我妈说过，找大红菌不能背小背篓，必须要用大箩筐或者大背篓，背篓太小压坏菌子。”周优璇回答。 “哎，对了，你妈妈什么时候回来？” 周优璇脸色凝重摇摇头：“不知道，可是我家里时常出现大米，一定是我妈妈拿回来的，她走之前说过，她每个月会带大米回来给我们，她不会食言的，可是她为什么不肯露面呢？” “也许是她怕你们见她之后，舍不得她离开吧！”李宁回答着。 听了同学的话，周优璇觉得很有道理，看到同学有父亲为自己设计的小背篓，想到自己的父亲，她心中有些失落，真羡慕李宁，父母都在身边，只要父母陪在身边，她就什么都知足了，可是她的父母都去了哪里呢？周优璇眼圈有些发热，她不想被同学看出自己难过，长叹一口气，心想没有父母照顾的女孩更应该坚强，只有无比坚强才能活下去。她快步走着，李宁的母亲用芭蕉叶盛饭，边吃边走过来，她黑漆漆的双脚，不停地交叉着，竹制的背篓里放着一把自制的长刀，长刀在宽大的背篓里随着她走路有节奏的左右摇晃。看到李宁的母亲，周优璇想到母亲临走前说过的话，李宁的母亲是自己在村里比较谈得来的朋友，要是遇到难事就去找李宁的母亲或者王妈，可是母亲走了那么久，她没有主动去求助任何一个母亲的朋友。 李宁的母亲嘴角挂着米饭，一边嚼着米饭一边催促：“快点，再晚一点，我们要去的那座山被其他人先去采了菌子，我们就什么都采不到了。今天我们隔壁家新来的媳妇，天还没亮，就和自己的老公出门了，听说他们要去寻菌子卖钱，也不知道她们去的是哪座山，我问了她家人也没有告诉我，怕告诉我了，我会和他们抢着似得。” “妈，你总是什么都要快，你看你嘴角上到处挂着饭粒，吃完再走嘛。”李宁用手轻轻扒掉母亲嘴上的饭粒。 “你懂什么，小孩子，你看人家周优璇比你懂事多了，人家都能照顾好自己和妹妹，也不用她妈妈时刻担心，哪像你，没个正经样，叫你好好学习针线活，你一天到晚就知道玩，什么都不会以后谁敢娶你为妻？以后别怪我这个当妈的没教过你。”李宁的母亲大口大口的吃着饭，不停唠叨。 “妈，你真是个话唠，我说过我不喜欢针线活，我不想当农民，你为什么非要我学针线活，我根本就不想嫁给咱们村的人。我要去城里打工，我要离开我们村，现在城里人都用缝纫机缝补，以后我去了城里用不上针线活，针线活做的再好，斗字不识，像你一样天天被丈夫骂，有屁用。”李宁顶嘴道。 “阿姨，现在女孩子还是要以学业为重。我赞成李宁的说法，女的就要上学，不然将来被人欺负。”周优璇看了一眼李宁，帮腔道。 李宁的母亲走在前边，还在吃着饭，一群小鸡跟在她的身旁，等待着她投喂食物，她大口大口的吃着，将芭蕉叶舔的干干净净说道：“就知道读书，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将来还不是一样找个汉子嫁了，将来生个胖娃娃，长的漂亮点，运气好点的，嫁个富裕点的人家，一辈子双手不用沾水也有饭吃，运气差嫁的不好的，像我这样每天早出晚归，家里还是那副穷酸样，连吃顿饭都要把碗舔的光溜溜的，不敢浪费一滴粮食。” 李宁听了母亲的话，低头不说话了，母亲一直以来都是“女孩读书无用”的观念，父亲更是不看好女孩子读书。 “阿姨，什么嫁了好人就过好日子，嫁了坏人就苦一辈子，哪是这样的？”周优璇言辞激烈的反驳道。 “信不信由你，我看你们读书读傻了。” “阿姨，我不相信，我要证明给你看。”周优璇说着，向李宁投去同情的目光，看李宁依旧闷闷不乐的，她没有再说下去。 三人走出村庄，进入森林里，林里古树参天，鸟儿在树枝上飞来飞去，隔着树叶叽叽喳喳抢着野果，地上沙沙的掉下来一些熟透了的红色野果，散发着一阵阵清香，周优璇不自觉的感到肚子饿，口腔里渗出口水，她咽了下去，问李宁的母亲：“这个果子，鸟儿可以吃，我们可以吃吗？” “这个果子，我们不能吃，鸟儿和我们的肠胃不同，它们可以吃很多的果子，但我们却不可以，优璇，你饿了吗？” “不不，我不饿，我就觉得这个野果很好看，随口问问。”周优璇咽了咽口水跟在李宁的身后回答。 “给你，这是我妈昨天包的玉米粑粑，可香了，别客气，拿着吃。”李宁从母亲的背篓里拿出半截玉米粑粑递给周优璇。 “不，我不饿，你留着吃。”周优璇跟在母女的身后。 她们在森林里越走越远，眼前也开始出现了蘑菇，种类不同的野生菌像一把把不同颜色的小伞似得，开在充满黄色落叶的泥土上，空气里有股淡淡的菌和落叶夹杂的香味，周优璇从小和母亲一起上山找野生菌，哪些能吃，哪些不能吃，她一清二楚。 周优璇的目光一直追随着野生菌，走着走着，四处无人，也没有人走过的痕迹，她开始害怕起来，不停大喊：“李宁，李宁，你们在哪儿？”只听见树叶沙沙的响声和几只鸟儿咕咕的叫声，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其他声音，她走过这座山又到那座山，不停的叫喊，就是没有听到任何的回应。背篓里已经采满菌子，为了使叫声能够传播的更远，使李宁听得到自己的叫声，她开始往山顶上走，走到双脚疼痛，她意识到自己迷路了，嗓门有一种火辣辣的疼痛，想起小时候母亲告诉自己，如果在山林里迷路了，要沿着山沟里的溪水往下走，有水的地方就会有人居住。想到这儿，她背着满背篓的野生菌，一步步往山下走，茂盛的草遮挡着她的去路，划破了她的手背和脸上的皮肤，她的脸上横一道竖一道交叉着各种伤痕。走了很长的路，她又饿又累，双腿不停的哆嗦，背上的野生菌仿佛变成千斤鼎，似乎要把她压倒。因为地上打滑，一不小心摔跤就会连人带背篓滚到山沟里，她很想放弃背篓里的野生菌，但想到自己的生活状况，妹妹和自己将到乡镇上就读四年级，现在没有一分钱交学费，放弃背篓里大红菌的念头又打消了，她不停的喝水，不停的寻找着森林里一切可以吃的东西填肚子。 她继续走着，突然山林里狂风呼啸，大树开始左右摇摆，大颗大颗的雨点开始往山林里落下，雨点打在树叶上，嗒嗒的响。她开始慌了，眼看天快要黑了，自己也不知道身在何处，她咬紧嘴唇，躲在一棵大树底下，解开背上的野生菌放在一旁，背上终于轻松了，可是寒冷像一头猛兽一般时刻啃咬着她的骨头，她双手抱着膝盖闭上眼睛等待黑夜的来临。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章 雨夜寻人 在山林里，意识到周优璇走失后，李宁和母亲在山里寻了大半天无果背着沉重的野生菌慌慌张张回村，刚放下背上的背篓，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水，便匆忙的往周正梅家里赶，看到周正梅在家里做作业，她一把推开门，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周正梅，你姐姐回家了吗？” “没有，我姐不是和你们一起上山的吗？”周正梅放下手中的课本，焦急得快哭出来。 “正梅，你先不要急，听我把话说完，早上你姐姐和我、我妈妈一起到山上找菌子，找着找着，你姐姐就不见了，我和我妈妈到处找，都没有找到你姐姐，但是你别着急，我们会想办法……会想办法找到你姐姐的。”李宁压制住自己内心的惶恐，极力安慰着周正梅。 “金刚姐姐！你回来啊，金刚姐姐！我要去找我姐姐，我要把她找回来。”周正梅哇哇哭了起来，趁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独自出村，她什么都不怕，一心只想着一定要把姐姐找回来。 李宁径直往家里跑，告诉母亲周优璇并没有回家，母亲惊慌失措，她想周优璇一定是走丢了，在森林里自己和李宁发现周优璇不在身旁时，就开始四处寻找，大声叫喊，但仍然没有找到周优璇，她十万火急，叮嘱自己的女儿：“记住！这件事情千万不要告诉你爸，不然我们两个今天别想活命。” “什么事情？你们母女准是做不出什么好事来。”李宁的父亲放下肩膀上扛着的锄头，嘴里叼着烟斗进屋。 李宁和母亲脸色苍白，双腿抖如筛糠，不敢搭话。 “到底什么事？”李宁的父亲吼了一声。 屋子里依旧一片沉寂。 “为了供你上学，我舍不得买卷烟，老是抽自家的旱烟，村里的老头子瞧不起我，说我太节俭，你也不知道心疼我，要和你妈一起掖着到什么时候？”李宁的父亲冲着李宁喊。 李宁站起身来，带着哭腔低声说：“爸，我们带着周优璇去山上采菌子，她走丢了。” “你们这娘俩，尽干些倒霉事，你们自顾自己去不就行了，还要约上那没娘养的孤儿，这件事情千万别说出去，听见没有。” “爸，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李宁气愤的说。 “你懂什么，我这不是为了你们好吗？你们不听劝，出去说去，到时候人要是死了，我看你们拿什么赔”李宁的父亲气得脸红了。 “我永远没有你这样的爸爸，我看不起你。”李宁哭着，用力踢着门板，大踏步走出家门。 “滚！滚！滚得越远越好，越读书脑子越进水，读狗屁的书，滚！滚得越远越好，永远别回来！”李宁的父亲在身后大叫。 李宁没有回头，听到父母在身后吵架，她心情烦透了，不想去理会家里不讲理的父母。 大雨刚停止，整个村庄格外的清新，家家猪圈里的猪粪被冲洗掉，沟里流着带着各种粪便的脏水，哗哗的往村下方的河里汇聚，河水上涨。李宁出门没多久，村中央那棵枝叶茂密的芒果树上挂着的喇叭里，响起了音乐，音乐扩散到村里的每一个角落，按往常只要这个喇叭播放音乐，就是提醒村民注意，要开始播重要的内容了。 李宁的父母精神高度紧张，侧耳细听，生怕遗漏任何一个字，一首□□的《好日子》结束后，广播里响起了新村长浑厚的男声:“喂，喂……噗噗……喂喂……喂……”，确保喇叭没坏，能正常使用后，村长说道：“全村的成年男人，带着手电筒马上到学校前边的球场集合，有事要交代……大家越快越好……”他在广播里重复了三遍。 “看吧！你生了这么个没用的女儿，要是人死了，咱们等着给黄秀芳当牛做马。读书读的脑子都坏了，不听劝，以后再也不许叫我给她一分钱上学。”眼看事情已经暴露，李宁的父亲不停的埋怨起他这个女儿，认为女儿读书把脑子读坏了。 “李宁她爸，做人要讲良心，黄秀芳可是我的好朋友，她的女儿又是我带上山的，我们怎能隐瞒，你不去我自己去。”说完李宁的母亲起身到学校的操场集合。 操场上陆陆续续聚集起很多人，除了黄秀芳和李宁之外，都是男人，大家纷纷感到疑惑，大晚上刚刚停雨，黑黢黢，这下雨天的本该好好睡觉，非要集什么合，有的人抱怨着。 新村长光着脚站在操场中央，对着一个小喇叭大喊：“乡亲们，今天叫大家紧急集合，非常的抱歉，这么晚打扰到大家休息，但今天的事情非同寻常，我在这里长话短说，我们村的周优璇失踪了。” 众人听了吃惊起来，开始七嘴八舌的议论，是不是被野兽吃了，是不是被沟里的洪水冲走了，大家都往最坏的地方想。村长朝着喇叭大喊：“大家安静，别议论了，眼下最重要的是找到人。” 黑暗中，大家商量着如何寻找，学校操场上沸沸扬扬。 喧嚣声把王老师惊醒，他披了一件外套出了卧室，看到村民们聚集讨论，提高嗓门大声问：“发生什么事了？” “王老师，不好了，你的学生周优璇失踪了。”一个村民回答。 “失踪了？” “我们正在商量着去山上找。” “啊！这么大的事情你们怎么不叫我呢？我和你们一块上山。” “王老师，你是城里来的，嫩皮嫩肉，腿上没劲，上山需要耗费体力，你还是好好在学校等我们消息。”那个村民轻蔑的说。 “不碍事的，我绝对不会拖你们后腿。”王老师说着，回屋内穿起一双迷彩鞋，匆忙找了一个手电筒，站到村民的队伍中来，他一眼看见人群中唯一的小孩李宁，劝李宁回家，李宁怎么也不愿意回去。 村民们排着长长的队伍，由黄秀芳和李宁在前方带路上山。 深夜雨后的山林寒风刺骨，林涛呼啸，四处漆黑一片，村民们连续找了五六个小时，仍旧没有找到，大家的衣服被叶片上的雨水沾湿了，身子开始发冷，嘴唇发白，脚上的鞋子粘着厚厚的泥土，越来越沉重，头上挂着蜘蛛网和落叶片，村民们灰心丧气起来，这么冷的天即使找到，也只能是一具尸体，为了一具尸体把乡亲的命都搭进去也实在是不值得的事，有人提议先回家，换了干燥的衣物，明早天亮再来找，这个提议得到众人的赞同。 “大家再坚持坚持，人多力量大，明天再来已经来不及了，求求大家，再坚持坚持。”王老师站在树底下说道。 “王老师说的对，明天太晚了，大家再坚持坚持吧！”李宁补充道。 众人对这个年轻的城里人刮目相看，想不到他一个城里来的，竟然能够坚持到现在，提议要回村的村民不自觉的感到脸上发热。 在王老师的劝说下，村民们继续坚持了几个小时，最后大家因为忍受不住寒冷，纷纷走了。只剩王老师、李宁、李宁的母亲和村长还在山里，他们沿着山下走，在一棵大树旁发现装满大红菌的背篓，周优璇嘴唇发紫，倚着大树躺着。 “周优璇、周优璇……”李宁叫着，用手在她的鼻孔前一探。 “怎么样？还有呼吸吗？”王老师蹲下身子焦急着问，用微弱的手电筒光照在周优璇的脸上，村长和李宁的母亲也蹲下身子看。 “太好了，她还活着。”李宁回答。 “周优璇，周优璇，你醒醒？”王老师叫着。 “还有气呢，这个姑娘坚强的很，只是受凉了。”新村长脸上浮现一丝的喜悦。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李宁的母亲心里松了一口气，再怎么说，人还活着，她那不讲人情的丈夫责怪就责怪她吧，这事是由她引起的，她认了。 周优璇感觉到眼皮子被千斤鼎压着似得，嘴好像被人用针缝起来似得，睁开眼睛变得异常艰难。她拼命张口，两片干嘴唇颤抖着，终于发出细弱蚊子的声音：“我的大红菌，我的大红菌……我妹妹的学费，背……背下…..山…..山。” 说完她晕睡了过去。 在场的人，纷纷流下感动的热泪。 “这么坚强的姑娘，要是我女儿有她一半懂事那该多好啊！”新村长一面抹泪一面说。 “走！咱们得赶快下山。”王老师说着，将周优璇背上背。 村长手持长刀，不断砍着茂盛的树木，开出一条小道，急忙下山。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章 死里逃生 到达村口时，李宁在路口遇到眼睛哭成胡桃的周正梅，王老师催促着周正梅回家收拾姐姐的衣物。村长驾驶着拖拉机，将周优璇送到乡镇卫生院。没等拖拉车熄火，王老师跳出车后兜，一把将躺在车兜里的周优璇挪到自己的背上，周优璇依旧紧闭着双眼，头发蓬松，嘴唇像泡过水发胀又晒干的豆粒，白森森邹巴巴，没有一点红润。 卫生院里黑灯瞎火，他们敲了很久的门，里边嘀咕了几句，才有回应：“大晚上，不让人休息，看什么病,穷乡僻壤的地方真是怪事多。” “医生快开门啊！这姑娘快不行了。”村长对着门板大喊。 “你们看病的人，哪一个不这样说，医生也是人也需要休息，等明儿天亮了再来吧！”医生懒洋洋在值班室里回答着，就是不开门。 他们焦急着在门外面不停的敲打着值班室的门板，敲了好一阵子，屋里终于亮起灯光，发出沙沙的响声，从屋里传出：“别敲了，门敲烂了你们赔啊。” 一名胖大的女医生眯缝着眼开门，脸色难看：“我真是命苦，一到我值班就是怪事多，又怎么了？” “在山里迷了路，淋了雨，受凉就成这样，快救救她吧！”王老师回答。 “把她放到隔壁靠窗的6号床上。”女医生看也不看一眼病人，冷冷的说。 6号床所在的房间总共摆了8张床，满眼床位，有两张空床，病人家属很遵守医院的规矩，即使有两张空床也没有哪一个家属占用病床。屋里空地上铺满地铺，地铺上睡着老老小小，他们有的侧身睡着，有的仰面摆成大字，有的说着听不清的梦呓，有的在睡梦中磨牙齿，咯吱咯吱的响。凌乱的地铺与病人的床之间只留下几厘米宽的过道，让医生出入。王老师轻手轻脚走过狭窄的过道，双眼小心的凝视着脚两边，很担心踩到睡在地铺上的人。 女医生慢条斯理的拿着一个体温计过来，将体温计甩了几下递给王老师：“夹在她腋下，测一□□温，五分钟之后拿给我。” 周正梅提着姐姐的衣服，一手抱着棉被，像破旧风箱似得喘着粗气，到达门口便着急地问医生：“医生，我姐姐怎么样，求求你一定要救救她。”说完，她扑通双膝跪地，泪水扑簌簌从双颊流下来。 “哭什么哭？这么容易死，医院还开干什么？一边去！别在这妨碍我工作，刚躺下去还没闭眼就被你们叫起来，烦！”女医生不耐烦起来，发起了脾气。 李宁的母亲担心的手心冒冷汗，全身无力，双腿发软，她用手扶住门框才勉强站稳，愣怔地站在病房门口，说不出一句话。 “妈，你别急，先听听医生怎么说，她一定会好过来的。”李宁扶住母亲站在房间门口。 “你们谁是病人的家属？”医生问。 “医生，我是她老师，有什么事您直接和我说。”王老师抖着眼镜说。 “我问你们谁是孩子的爸妈，听不懂家属的意思，还当老师呢，怎么教书啊？”胖大的女医生翻着白眼回答。 “她爸妈外出打工了，您直接和我说吧！”王老师和气的说。 “她受了凉，正发着高烧，必须立刻给她输液退烧，否则有生命危险，先把费用交了吧！”女医生从周优璇的腋下取出体温计，看了一眼说。 大家纷纷往自己裤腰包里掏，出门太紧急都忘了带钱。 “还愣着干啥？刚才敲门敲的这么急切，现在又不想救人了？”女医生已经清醒了，不再是睡眼朦胧。 “医生，您看能不能先给孩子打针，天一亮我就往村里拿，我是老师我绝对不会骗你，你看行吗？”王老师着急着说。 “不行，这是院里的规定，我们不敢开这个口子，先交钱后给药，别说你是老师了，即使是县长来了也照样不行。”女医生面无表情的说。 “医生，您通融通融一下，我们真的是来的太急，明早一定补上。”村长补充说。 “你们没钱我也没有办法，我先去睡会儿，补补觉，等你们拿了钱再来找我。”女医生站起身离开病房，走进值班室，不一会儿值班室的灯也灭了。 大家愁眉苦脸起来，向病房里的病人借钱，可病人都是乡镇附近的村民，家里的观景也不好，没有人有多余的钱。在多呆一分钟，就会有生命危险，这该如何是好，周正梅焦急的抽抽搭搭哭了。过了好一会儿，村长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哎呀，你们看我真是笨，我怎么没有想到呢？我们村郭德春的爸爸是乡镇上的领导，说不定找他兴许能帮个忙。” “对，我也给忘了这事。”李宁的母亲跺着脚说。 村长出了医院，没多久值班室里电话响起了，胖大女医生声音很柔和：“哎呀，乡长、乡长，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是您的亲戚，我一定给她用最好的药，您放心吧！” 挂了电话，值班室的灯再次亮起，胖大女医生叫醒了隔壁的护士，整个卫生院的人纷纷起床，大家知道乡长村的人来看病，都打起精神，态度蛮横的女医生突然变得十分和气，没有再提医药费的事情，马上给周优璇输了液，还留一名护士守在床前，时刻观察着病情。 “王老师，实在对不起，这病房人太多，等明早我给你们换一间单间病房。”女医生十分抱歉的说。 “没关系，这病房挺好的，倒是辛苦您了！”王老师客气的说。 针水顺着透明的塑料管进入周优璇的体内，周优璇发白的嘴唇轻轻上下动了动几下，过了一会儿，她微微睁开眼睛，感觉自己手臂冰凉，一看原来自己在输液，眼前坐着王老师：“王老师，这是在哪儿？” “这是卫生院，你生病了。”李宁双手拉着周优璇的手答道。 “阿姨、李宁、正梅，你们怎么都在这？”周优璇环顾四周。 “好孩子，你好好休息。”李宁的母亲说。 周优璇看着滴落的针水，眼角的一行清泪顺着耳朵滴落在枕巾上：“对不起，我麻烦大家了。” “优璇，你别这么说，我们都是好朋友。”李宁安慰道。 天还未亮，周正梅害怕自己来晚了抢不到摊位摆地摊卖大红菌，背着大红菌往乡镇的集贸市场上赶，由于拖拉机一路的颠簸，背篓里的大红菌有一部分已经烂了，竹制的背篓里不停的往裤子上滴水，裤子被染成大红色。她赤着脚走到集贸市场，集贸市场里冷冷清清，散发着各种肉类、蔬菜腐败的腥臭味，空地上有一些用破旧油布包起的东西，左一堆右一堆，大大小小堆放着，那些都是摊主为了争到位置留下物品做记号，说明此摊位已有人。周正梅绕了一圈，在菜市场和正街的路口摆起来，她认为那是最佳的地里位置，她感觉到两边肩膀有灼热的感觉，微微疼痛，她用手将衣服拉开一点缝隙，看自己的肩膀，肩膀在电筒的照亮下，显现出红色带状的痕迹，那是背篓的布带留下的勒痕，她往食指上吐了一口吐沫，将吐沫轻轻的擦在肩膀发红的皮肤上，心里佩服起了姐姐，这背篓的大红菌她才背了几十米远，就已经觉得累，姐姐背了一天，她一想更加的敬佩姐姐，心想一定要卖出去，赚几个医药费。 摆好大红菌，天依然没有亮，从附近一堆油布底下发出唧唧的响声，她十分害怕，汗毛根根直立，将头埋在两膝盖之间，将双耳朵堵住，听不见也看不见可她更加的害怕，她盼望着天快点亮，盼望着能有一个摊贩来。此时她感到有东西从她的脚掌上爬过，她惊讶的叫起来，抬头睁开眼，发现一只肥大的老鼠拖着长长的尾巴从她的前边快速穿过，嘴里叼着一块东西，她没有看清那是什么东西，过不了一会儿，又从油布里跳出来一只老鼠，追赶着前面的老鼠，朝着同一个方向跑去，她想到家里的水稻，总是被老鼠偷食，黑色的老鼠屎小颗小颗的，和米粒一样大，总是参杂在自家的粮仓里，她痛恨老鼠，看到老鼠就想杀死它们。原来是老鼠在抢食，她壮着胆站起身，追着老鼠往农贸市场外边奔跑，老鼠惊慌的朝着路边的草里溜走了，她站在马路中央气得直跺脚，嘴里不停的骂着：“烂老鼠，等我抓到你，我一定要踩死你。”说完她听到农贸市场附近的路边开始有簌簌的响声，一开始她以为刮起大风，树叶在抖动。随后那声音离她越来越近，离自己几十米远的地方，有一有个亮点在移动，她朝着亮点走近，看到一个妇人带着头灯，不停的挥动着双臂，用一把油棕叶制成的大扫把，认真地打扫着街道。她等了很久了，天还没有亮，她想去问问那个扫地的清洁工，问问她几点了，天什么时候亮，她不想一个人回农贸市场，她想和那个清洁工交谈，打发时间。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章 偶遇母亲 周正梅点着手电筒朝着衣着褴褛的清洁工走去，电筒照亮着那位清洁工的脸，清洁工头戴一顶红色破旧的毛线帽，将头灯绑在帽子外边，上身穿着一件灰色的破洞衬衣，她用粗糙的大手遮住了电筒光，歪着头眯着一只眼对周正梅叫道：“照什么照，不知道刺眼睛吗？我看不见地了。” 因为风声的缘故，周正梅并没有听清她说了什么，也还没有看清那位妇人的脸便对着她说道：“大妈，现在几点了？我在等天亮，我一个人蹲在集贸市场已经很久了，我有些害怕，我可以和你聊天吗？” 妇人没有回答，停止挥动手中的黄色大油棕叶扫把，做出一副侧耳细听的样子。看到清洁工停下扫把，周正梅心里有些小激动，她终于在这凌晨无人的街道找到了一个伴，终于没有那么恐惧了，她小跑到清洁工的身旁，盯着清洁工的脸看半天说不出话来。 “妈，妈，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说要去县城找爸爸，和他一起在县城打工的吗？”周正梅抱着母亲的大腿，仰着脸看着母亲。 “傻孩子，只要是能赚钱，在哪里打工不是一样的吗？” “可是，你没有和爸爸在一起，身边没个人照顾，妈你告诉我，爸爸是不是不要我们了？”周正梅不停追问着母亲。 母亲没有言语，用手摩挲着周正梅的头发：“正梅，你告诉妈，你怎么会在这里？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周正梅不停的点头，哽咽着说：“妈，姐姐住院了，现在在卫生院输液。” 黄秀芳扔掉手中的扫把，颤抖着蹲下身子紧紧的抱住女儿周正梅，头上的头灯照着街边的树木，泪水唰唰的滴落在小女儿的背上，她抱了好一会儿后松开手，静静地看着女儿的脸，用手袖将女儿脸上的泪花揩干：“正梅，姐姐怎么了？你快告诉妈。” “妈，你别担心，医生说了姐姐就是发烧，现在输液，很快就会好的。”周正梅安慰母亲。 “正梅，不要哭，妈好好的，妈有吃有穿，现在妈打工攒了一点钱了，你和你姐姐可以上四年级了。” “妈，我不要上学，我要天天和你在一起。”周正梅紧紧的抱住母亲。 黄秀芳把头上的红色帽子摘下来，戴到周正梅的头上，她用电筒照着女儿，从脚到头细看了一遍：“我的好女儿你长高了，走快带妈妈去看看姐姐。” “妈，你等我一会儿，我先回农贸市场，很快就回来。” 没等母亲回答她，周正梅朝着农贸市场奔跑，很快来到她摆摊的地方，天麻麻亮，集贸市场里零零星星有人走动，一个老奶奶佝偻着背挑着满满当当的两框蔬菜走过来，到周正梅身旁的空地，她将扁担从肩上放下来，动作缓慢的从竹箩筐里取出破烂油布铺开，将一把把蔬菜从篮筐里取出，整齐的堆放面前的油布上。 “奶奶，我是你隔壁摆摊卖大红菌的，我等会儿不在，麻烦你帮我看一下大红菌好吗？” 老奶奶依旧慢腾腾的从篮筐里取下蔬菜，一把一把放置到油布上，没有抬眼看周正梅。周正梅提高嗓门又叫了一声：“奶奶，奶奶。” 老奶奶依旧无任何反应，周正梅鼻根突然发酸，拉了拉她的手臂，老奶奶这才放下手中的蔬菜抬头，咧着光光的牙床，长满老年斑的黑脸上一双圆溜溜的眼珠直盯着周正梅。周正梅快速的帮老人把篮子里的菜全部摆开，老人对她笑了笑，对她竖起大拇指，从她的嘴里吐出一些呜呜的话，什么也没说清楚。周正梅用手比划了半天，想要表达让老奶奶帮自己看着大红菌，老人似懂非懂，她不放心，从集贸市场附近找来了一个小石子，在地上写下两排歪歪斜斜的大字：“家里有急事，不能守着摊位，大红菌，大的2角钱一个，小的1角钱一个，需要的自己选，钱放在旁边的背篓里。”她将背篓立在大红菌旁边。 写完她兴高采烈的去追赶母亲，见到母亲，仿佛心中的凝云都散了，母亲在她心目中是英雄，自从父亲外出打工后，母亲一个人带着她们姐妹俩和外公一起生活，从来没有听母亲抱怨过，母亲和她们一起经历了外公的死，只要有母亲在，她什么都不怕。周正梅拉着母亲，一前一后的朝着乡医院走。 她们走到医院时，天已经完全亮了。 “你姐姐在哪里？”母亲焦急的问。 周正梅快速走在母亲跟前，指着过道拐弯处的小房间说道：“妈，姐姐在那间，开着绿色木门的那间。” 黄秀芳快步走进屋子内，屋内的病床上大部分病人还在睡觉，病床前边一排排的地铺上，有的人在折被子，有的人在穿鞋子，有的人还没有睡醒。屋里人很多，但每个人都在忙着各自手上的事，仿佛所有的人都很忙，唯独有一个人不忙，那就是坐在6号床前，带着眼镜，皮肤白皙的二十岁出头的男青年王老师。 王老师坐在一个四角方形木板凳子上，静悄悄的看着冒着圆形气泡的输液瓶发呆。周正梅拉着母亲，沿着房间内拥挤的病床和地铺中间一条狭窄的空地走，走着小碎步到达姐姐的床前。 “王老师，这是我妈妈，我妈妈来看我姐姐了。”周正梅拉着母亲的手，高兴的向老师介绍母亲。 “阿姨，你坐。”王老师揉了揉眼睛，因一夜未眠，眼睛附近有一圈紫色的眼袋。 “王老师，您是我们家的恩人，谢谢您。”黄秀芳激动起来。 “阿姨，其实这次周优璇能得救，要感谢的不止我一个人，还有她们。”王老师说着，指了指卷缩在墙角地板上睡着的李宁和李宁的母亲。 “她们一夜没睡，昨晚也受了凉。” 黄秀芳听着，抽抽搭搭起来。 “你女儿是个坚强的女孩，她为了给自己和妹妹赚四年级的学费，和同学上山采菌，迷路又淋了大雨，昏迷在山上，幸好我们村人及时赶到将她背下山。”王老师害怕吵醒周优璇，低声的回答。 “都怪我无用，拖累了孩子，我不是一个好母亲。”黄秀芳呜咽道。 “阿姨，我十分理解你的苦，你家的情况，我一到村里，邓婷老师便和我说过了，以后希望你好好的照顾她们姐妹，不要因为家庭影响到孩子的健康和学习，毕竟每个人的童年只有一次。” “对不起，我会努力让她们像其他孩子一样，安心的在学校里上课。”黄秀芳低着头，一脸愧疚，没有抬眼看王老师。 “那我就放心了。” “秀芳，秀芳，你怎么会在这儿？你不是到县里打工去了吗？”李宁的母亲揉着眼睛，从墙角站了起来。 黄秀芳摇摇头，给王老师和李宁的母亲下跪。 李宁的母亲立刻扶起眼前的好友，脸上露出愧痛的表情：“秀芳，都是我不好，是我带优璇上的山，让她迷路才导致这样的结果，我对不起你呀！” “我给你添麻烦了，这时节农活紧，你家劳动力也少，你快回去吧！”黄秀芳起身和李宁的母亲拥抱起来，这才发觉老朋友身上的衣服全湿透了，因受寒还在发着抖。 “你的衣服都湿透了”黄秀芳转眼看了一眼王老师和墙角还在打着呼噜的李宁。惊叹着叫道：“你们的衣服都湿透了，受了一夜的寒，你们快回村吧！我不能再拖累大家了。” 说着黄秀芳把王老师、李宁、李宁的母亲推出门外，硬要他们立刻回村换身干燥的衣服。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4章 苏醒 太阳从东边露出半圆形的脸，红线似的光透过窗玻璃斜射到病床上，邻床的一名头发花白的老头子呼哧呼哧的吃着冒着缕缕热气的白粥，粘稠的饭粒沾在他凌乱花色胡子上。床前的少妇脸上爬满密密麻麻的雀斑，雀斑太多，像发了霉的面皮，一个几个月大的婴儿正在她的背上熟睡，嘴里还吮吸着自己的大拇指，少妇正给老头子整理衣物。突然咣哒哒一声巨响，病房里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响声望去，一个白色的瓷碗被摔的粉身碎骨，喝粥的老人突然全身抽搐起来，双手发抖，倒在床上。 少妇放下手中的衣物，如离弦之箭一般奔出病房大叫：“医生，医生，快来看看，我爸爸不行了。”她背上的婴儿被惊醒，张着大嘴，哇哇大哭起来。 “让一让，让一让”一名男医生带着几个护士正跑过来。 在过道上走着的人纷纷斜着身子靠墙站立，给护士让出一条小道，护士将老人带出了病房。 吵杂声中，周优璇看到一个牛头蛇身的动物，紧追在自己的身后，她越过一条水沟，那怪物也跟着她跨过水沟，那怪物对着路边遮挡它的野草叫道：“让一让，让一让”，她跑到阴森森的密林里，树上吊着很多婴孩，众多婴孩向她伸手求救，哇哇大哭，她没有理睬爬到树上，那怪物也沿着树干像条蛇似得，扭动着蛇身向上爬，她爬到树梢，那怪物紧跟着对她龇牙咧嘴，欲咬下她的双腿，她大叫“不要”，从树梢上一跃，纵身跳下来，双腿一蹬猛然醒来，头上冒着一粒粒细密的汗珠。 “优璇，优璇，妈在这，妈在这儿，你别怕。”黄秀芳双手紧紧握着女儿的双手，紧张的看着女儿。 “妈，你怎么在这儿？”周优璇睁开双眼，看了看四周。 “我的好女儿，你终于醒了，你一晚上的说胡话，我担心死了。”黄秀芳流下幸福的眼泪，用毛巾揩掉女儿额头上的汗珠。 “妈，你怎么知道我生病了？你不是去县城找爸爸，和爸爸一起打工的吗？”周优璇盯着母亲问。 黄秀芳沉默了好一会儿，她去了县城，找了所有她能找的地方，就是没有找到自己的丈夫，她怀疑是不是丈夫出事了，是不是在哪个工地上出了事故，她不敢告诉女儿没有找到丈夫的实情。 她吞吞吐吐的说：“优璇，妈原本打算去县城找你爸爸的，但是县城车费太贵，妈一直没舍得那车费所以没有去。” “妈，你永远都嫌这贵、那贵的，你看你打工了也舍不得给自己添一件新衣服。”周优璇说着说着，心疼起母亲来，不想再提起那个不回家的父亲。 “妈，你走后，我和姐姐煮完了缸里的大米就四处找野菜，吃腻了野菜我们就给村里的人打工，有一次姐姐还饿晕倒了。” “可是妈妈每个月都叫人给你们带大米了，前后共计10袋大米，按理说你们两个吃都吃不完的，妈一直以为你们有吃的，怎么会这样？”黄秀芳满脸疑惑。 “妈，你叫谁给我们带回去的大米？”周正梅吃惊的问。 “村里的老黑，他经常来乡镇上晃悠，我每次还给了他点小费，让他把大米带给你们。”黄秀芳说着说着，握着拳头垂着自己的胸脯，气的胸口上下起伏。 周优璇相信母亲不会说谎，可是大米去哪里了呢？每次她们闹粮荒的时候，家里就莫名其妙的多起了大米，可是前后加起来也只有三大袋，加起来不等于母亲说的数目，难道家里莫名其妙出现的大米是另有其人？她感到疑惑想要知道真相便问母亲：“妈，你叫老黑带回村里的大米，是用什么颜色的袋子装的？” “黄色的，外面还画有水稻，好一大袋呢。”母亲说着，心里越是气愤。 可是家里多起的大米，袋子都是白色的，她们从来就没有收到过黄色袋子的大米啊，不会是父亲悄悄回来的吧，想到这里，她感觉头痛的欲炸裂似的，没敢在往下深究这事。 “病人家属，来收费室补交一下医药费。”一个男医生进来。 “正梅，我寻的大红菌卖了吗？”周优璇问一旁的妹妹。 “妈有钱，你放心，妈这几个月攒了不少钱呢，别说医药费了，你们上学的学费都给你们攒好了。”黄秀芳摸了摸两个女儿的头，和医生出门交费去了。 “呀！金刚姐姐，你们在医院等我，我去农贸市场看看去。”周正梅流星赶月似的来到集贸市场。 集贸市场里早已没有了买菜的人，有几个穿着裙子的妇女在收拾着自己剩下没有卖完的青菜，在她身边摆摊的老奶奶还在，她正在收拾自己的东西，看到周正梅回来，对着她微笑，指着周正梅背篓里的钱。周优璇走到自己摆大红菌的摊位前，之前写在地上的字都清清楚楚的在着，只剩两朵大红菌没有卖出，菌子上有几个白色的小蛆虫不停左右摇摆，摊位一旁的竹背篓里有一些零钱，那是买家自觉放进去的，周正梅兴高采烈的将零钱拿出按面值大小，整齐的理好，哼着歌坐在自己的摊位上喜滋滋的数钱。老奶奶突然敲了敲她的肩膀，她抬头一看，老奶奶正担着满满当当的菜打算回家，周正梅一看，老奶奶的菜一点也没有卖出去，她走时和来时一样，佝偻着背，担着菜。周正梅鼻子一酸，上前拦住老奶奶，将裤包里的钱塞到她的手里跑开了，不知为什么她将钱全部给了老奶奶，心里却莫名的开心起来。可没等她走开，老奶奶放下担子，气喘吁吁上前将钱全部退还给周正梅，还给周正梅鞠了一个躬，周正梅见老人不肯收下钱，只好将钱全部装入自己破衣袋里。她和老奶奶比划了半天，回头帮老人担着蔬菜，在街边挨家挨户的问谁家要买菜，老奶奶满头大汗跟在周正梅身后，看着一把把蔬菜从篮子里卖出去，老人不停地向周正梅竖起大拇指，两人在街上绕了两圈终于把菜篮子里的菜全部售出，周优璇将卖菜钱如数交给老人，老人嘴里呜呜起来，两串泪珠从她深陷的眼窝里滚落下来，她将卖菜的钱一半递给周正梅，周正梅摇了摇头，用手将钱推到老人怀里，示意她好好保管。老人指了指天上的太阳，这才担着两个空荡荡的箩筐离开，她每走一步就回头看一眼周正梅，周正梅愣怔地站在原地看着远走的背影，想到母亲凌晨手持扫帚，独自打扫大街的情形，内心无限感慨，世上最伟大的人就是母亲！ 直到老奶奶的背影消失在街道的尽头，她才感觉到肚子饿，看着街边的包子，嘴里不知不觉流出了口水，她伸长着脖子将口水咽下去。再向前走几十米，又闻到包子馒头的香味，口腔犹如一口井又渗出口水来，卖包子的吆喝着：“最后几个包子便宜卖收摊了，便宜卖了！”。她的双脚不听大脑指挥似的走到蒸笼前，看着冒着热气的两个白乎乎的包子，她嘴里已经包满了口水。 “姑娘，要买包子吗？这包子可好吃了，新鲜的猪肉馅，最后两个便宜卖给你。”卖包子的人说。 周正梅站在蒸笼前，没有回答。她往衣兜里捏住那卷成一卷卖菌子的钱，想掏出来买一个包子吃，可是掏出来又放进去，掏出来又放进去，重复了好几次。 “姑娘，你到底买不买啊，没钱别傻站着，影响我做生意。”卖包子的人不耐烦的说。 已是正午，周正梅连早点都没有吃，感觉前胸贴后背，没有一点力气，她很熟悉这是饥饿的感觉，她好想不顾一切的掏出钱来扔给卖包子的，大口大口吃着那两个包子，可是想起姐姐的医药费，她又将钱放了回去，狠狠的将口水吐在公路上，将视线避开包子，朝着医院走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5章 失业 周正梅吹着口哨背着空背篓进病房，从破衣服口袋里捞出一卷零钱递给姐姐：“姐，你看，卖了好多钱呢，我一分都没花。” “拿给咱妈留好。”周优璇脸上掠过一丝笑意。 “不，你自个儿留好，这是你们姐妹辛苦来的钱，妈一个子儿都不会花，你们自己保管，有什么想吃的自己买。”黄秀芳说着。 “那好吧！自小到大只要是我们赚来的零钱，家里从来就不用来充公，我留着，正梅给我。”周优璇说着接过钱。 黄秀芳心里不是滋味，她高兴而又痛苦，高兴的是两个女儿小小年纪就懂得为自己分担，痛苦的是自己一个人没有给两个女儿创造好的家庭条件，苦了两个女儿。 黄秀芳没有和领导请假，便擅自离开了岗位，她觉得女儿之所以被雨淋湿了，病到这个地步是因为自己没有尽一个母亲的责任，没有给女儿一个良好的条件，她越想越觉得愧疚，她没有抽时间回去向领导请假，便陪在女儿身边，想好好照顾女儿，弥补自己内心的亏欠。她知道她一定会丢掉扫大街的工作，她的领导是一个不好惹的人，平日里对她非常严格，从来不准她请假，也不准她迟到，现在女儿生病，她顾不上工作了。 一个星期之后，周优璇出院了，黄秀芳却开始忐忑不安，自己已经一个多星期没有去上班了，街上没有人扫，到处是牛粪，快餐盒、饮料瓶、吃剩的果皮，塑料袋，垃圾满地，一股股恶臭味在空气中飘散。比起在农村晒太阳，淋雨背重物，独自挥舞着锄头挖那干裂的红土，扫地对她来说简直容易的好比喝一口水，不要耗费半点力气便可以做好。虽然做清洁工也不容易，每天凌晨四点就要起床，但这个苦对黄秀芳来说根本就不算苦，她在村里什么活都干，起早贪黑，一个月的收入不到几百块钱，她在乡上当清洁工一个月还有六百块的工资，够养活了自己还有两个女儿，她一路想着，心事重重，想如何与领导开口说明情况才能保住她这份工作。 黄秀芳的领导是一名四十多岁的男子，平时工作不认真，对他人却严格的很，嘴里说着一套又一套的大道理，平时检查街道卫生时，半个瓜子壳都逃不出他的眼睛。他姓段，平时乡里的人都叫他“段认真”，他不是领导但平时总是装出一副领导的样子，喜欢别人叫他“领导”。 黄秀芳回到单位，敲了段认真的门，心惊胆战的站在门口，周优璇静静的跟在母亲身后，看着母亲的裤腿微微颤抖，坚强的母亲可以独自睡在距离村庄四公里远的地理干活，怎么现在竟然如此胆小，她默默的看着，想弄明白怎么回事。母亲站在门口，双手伏在门框上对着办公室里的一个男子说道：“领导，我回来了，我是主动来向您认错的。” “你还有脸回来？我前面交给你洗的衣服和袜子洗完了吗？我这身衣服已经穿了一个多星期了，你去哪了？”段认真瞪大了眼睛问黄秀芳。 “领导，你听我解释，我不是故意的，我确实遇到了大麻烦，不得不离开岗位，我女儿生病住院，家里没人，我不得不去照顾，这不女儿一出院，我就往你这里赶。”黄秀芳低声下气的说。 “哎呦，你真有理！找了一个这么好的借口。”段认真轻轻抿了一口茶，半闭着眼睛，继续说道：“我要把你开了，算你旷工！” “领导，求求你给我一次机会，我家里条件不好，就靠着我一个人拿这点工资，这次确实是我不对，下次我一定改。”黄秀芳苦苦哀求。 “要我给你机会？你就是一个不识字的文盲，没规矩。”段认真提高了嗓门大喊：“规矩，知道什么是规矩吗？破坏了规矩就得交钱，不然保不住饭碗。” 周优璇听懂了段认真话里的话，他这是要钱的意思呀，她灵机一动：“这些钱都给你，请你给我妈一次机会吧，这份工作对我妈来说很重要。”周优璇将卖大红菌的钱交到段认真的桌子上。 “优璇，那是你用命换来的钱，快收回去。”黄秀芳对女儿说。 “妈，给他吧！”周优璇给母亲使了眼色，黄秀芳这才没有多语。 看到钱，段认真面容瞬间变得温和了，他快速将桌上的钱收到自己的兜里，坐在沙发上躺着，脱下鞋子，对着黄秀芳说：“这还差不多，你看你女儿多懂事呀！秀芳，都怪你，我一个星期没有干净的袜子穿，脚痒得很，快过来帮我按摩按摩脚。” 黄秀芳上前给段认真按摩脚背，周优璇气的满脸通红，一句话也没有说。 “小姑娘，你站着干嘛，快过来也给我挠挠背。”段认真眯着眼睛看着周优璇，故意用脚踩了踩黄秀芳的头，看周优璇的反应。 周优璇没有理睬他，上前一把拉住母亲的手：“妈，咱们走，这个工作别干了，他不是人，他是牲畜，专门欺负人的，走，跟我走！” “优璇，妈没有文化，找不到其他工作，这点苦妈吃得起，不就是按摩按摩脚吗？没什么的，优璇，妈能吃苦。”黄秀芳低着头，面无表情地说。 “哎呦呦，小姑娘，你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干你妈这个工作，你真是不知好歹，给脸不要脸啊！”段认真听到周优璇骂自己畜生，生气的睁开眼睛，一脚将蹲在地上给自己按摩脚的黄秀芳踹开，黄秀芳倒在地上。 “谁稀罕，把钱还给我，不然我告你去！别以为我怕你！”周优璇对着门外大叫“领导贪污钱啦，领导贪污钱啦！”。 段认真慌了，从裤包里掏出钱来砸在地上大叫：“没文化的泼妇，上梁不正下梁歪，滚！” “呸，就你这种小人也配在这里上班，迟早要被开除！”周优璇往地上狠狠的吐了一口吐沫，捡起地上的钱，将摆放在桌子上的盖碗茶水泼到段认真脸上，骂道:“这个茶，也是没有文化的农民上山采来的，想喝茶？告诉你，你不配！” 周优璇拉着母亲离开了办公室，觉得非常解气，她们走进一条弯弯曲曲的小巷子，来到母亲的宿舍，那是一间简易的小木屋。虽说木屋但比不上村里的猪圈，木板上贴满潮湿发霉的报纸，屋内摆着一张黑色破洞的圆形小木桌，桌上放着一些发黄的老菜叶，这些菜叶是菜贩子嫌弃太老，一片片从每棵菜上剥下来丢弃的，要是在农村只用来喂牲口。原来母亲一直这么节俭，吃着别人不要的菜叶，窄小的床上，被子和床单被母亲收拾的整整齐齐，母亲将折成豆腐块的被子拉开，被子上到处是密密麻麻、不同形状，不同颜色、不同布料的补丁，远看像花被子，近看才知道是补丁。 眼前的一切，使周优璇的心脏好像瞬间被无数个电钻深深的钻击，只是没有被撞破，所以没有流血，母亲看不到，她咬紧牙，控制自己，暂时把眼泪逼退，装出很平静的样子，她静静地看着母亲抖动着被套，母亲在寻找，摸完这个被角，又摸那个被角，四个被角都被母亲粗糙的大手抚摸了一遍，最后从被子的一角拿出一个花布包裹着的东西，她小心翼翼的打开那个布包，第一层是一块花布，第二层是一个白色塑料袋，第三层是一块旧手帕。 “这是你和正梅的学费，我每天下了班都会数无数遍，你和正梅可以安心的上学了，再也不用担心学费的问题。”黄秀芳坐在歪歪斜斜的床上，微笑着对周优璇说道。 听到这里，周优璇沉默了很长时间，忍不住泪崩了：“妈，今天对不起，我把你的工作弄丢了，我沉不住气，要不是我，你就不会丢了工作。” “别说了，优璇。” “妈，要不咱们去求乡长，让他给你说说情，兴许能够保住这份工作。”周优璇想起同学郭德春的父亲是乡长，或许能够帮忙。 “不不，我不能丢咱们村的脸，虽然我在乡镇上打扫卫生，可是他们并不知道我和乡长是同村人，乡长也不知道我在这里打工。”黄秀芳拒绝女儿，她来乡镇上打工很长时间了，可是从来没有见过乡长，她不好意思看到他，乡长是她的初恋，她如今是个农村的妇女，他是一乡之长，她怎么好意思让他看到她的窘迫。想到这里，她对女儿说：“优璇，记住能靠自己完成的事情，不要轻易去麻烦别人。” “妈，我记住了。妈，你赚来的钱明明可以买些肉，买一床新被子，可以租好一点的房子住，而你却每天捡农贸市场被人丢弃的菜叶，穿这么破烂，妈你是世界上最伟大的母亲，你对我的恩情，我永远也报答不了。”周优璇哭哭啼啼着说。 “傻孩子，你哭什么，只要你们安心好好学习，我一点都不委屈，咱们收拾东西回家吧！你妹妹在家等着咱们回家呢。”黄秀芳将周优璇紧紧的搂在怀里。 “妈妈，我一定会好好学习，做个有知识的人，将来一定要让你过上好日子。我再也不要让像段认真这样的人说我们没有文化，狗眼看人低，妈我以后一定不会让你委屈。”周优璇擦干眼泪，信誓旦旦地说。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6章 回村 离开住了一段时间的小窝，黄秀芳有些不舍，站在屋外对周优璇说：“这破屋是隔壁小卖铺老板家的，以前用来堆杂物，店铺经常遭盗贼光顾，为了防盗，他免费让我住在这儿，晚上帮他看看店。” 两人本想和店铺的老板道谢再走，可当天店铺关门，她们没有打招呼就离开了。 周优璇提着脸盆、碗筷，紧跟在母亲身后，走出了那间破屋，顺着一条条小巷子，走过一家又一家门口，来到乡镇的大街上，此时太阳已经升一杆子了，母女两肚子紧贴着后背，咕噜噜的响，路边摊贩大部分都已经回家了，一名穿着红裙子，脚踏一双白色布鞋的妇人微笑着吆喝：“包子，馒头，最后几个大甩卖了，卖完回家吃午饭，原本五角钱一个，现在一元三个，便宜卖了，便宜卖了啊……便宜卖，便宜卖……” “小姑娘，你们要去哪里？买一个包子吃在上路吧，都快到中午啦。” 周优璇使劲摇头，感觉双腿使不上力气。 黄秀芳放慢脚步，将背上的被子解开，从被套里捞出用手帕包着的现金，抽出一张邹巴巴的五角钱，递了出去：“要一个大白馒头。” “大姐，你们两个人买三个吧，我给你优惠，三个收你一元钱。”卖包子的女人很热情。 黄秀芳没有作答，她接着说：“哎呀，大姐，不要犹豫了，两个馒头收你七角钱，你看行不行？你们正好两个人，一人吃上一个，背着行李上路身上也有气力。” “给我女儿买的，我不吃，我早上吃过了。”黄秀芳微笑着回答。 “大姐，你看看这天空，现在已经中午啦，该吃中午饭了。”少妇瞧了一眼周优璇补充道：“对吧，小妹妹，你说是不是？” 周优璇看到母亲买馒头的情景，心里十分难受，母亲为何要节约到如此地步呢？母亲为了供她们上学真的是吃尽了苦头，节约习惯了，即使现在身上有一些钱，母亲依旧舍不得多花一分钱，她一时说不上话来，只顾朝前走，她怕自己忍不住会流泪。 母亲还在和卖家谈话，她回头看了一眼，母亲最终只买一个馒头。 “优璇，走慢点，又白又大的馒头，给你买的，快趁热吃吧！”黄秀芳上前追赶着周优璇，将馒头递给她。 “妈，我不饿，你吃吧！”周优璇低头，眼泪在眼里旋转。 “傻孩子，你早点都没吃，这都中午了，你平日里上学，身体没有我平日里干活的人硬朗，你快吃点补充补充，我们还要走很长的路呢。”黄秀芳苦苦劝说女儿。 “妈”周优璇大叫了一声“我说过了，我不饿，你吃吧！” 黄秀芳看出了女儿的心思，女儿不肯吃是因为不忍心让她饿着，她将一个馒头掰开成两半递给周优璇：“给，咱们一人一半！” 周优璇接过半个馒头狼吞虎咽起来，身体终于有些气力。回到村里，村里的人们对黄秀芳指指点点，路边抬着锄头的妇女正从地里劳作回家，看到黄秀芳便说：“听说，你改嫁给一位开小卖铺的老板，以后不用像我们这样在村里晒太阳挖地，淋雨除草，乡镇上也算是大地方了，日子过的安逸了，真羡慕你，你真会找人，周建国不要你了，你还能找到比他更好的。” 黄秀芳不理睬，快速朝前走，那妇人心里不畅快，转身对身边一名年轻的姑娘说道：“瞧瞧，瞧瞧，人家多会找老公呀，你们这些没有结婚的姑娘可要擦亮双眼，最好多往乡镇上走动走动，去乡镇上认识人，乡镇上的人各方面条件都比村里好，可不要像我们一样，一直呆头呆脑的不出去活动，随便找一个男人嫁了，到头来苦的是自己，这是经验之谈，多学学人家黄秀芳，二婚了还能找个乡镇上的。” 黄秀芳依旧没有回答，路边的人叽叽喳喳的议论，她始终沉默不语，继续走她的路，周优璇抬眼瞪了一眼路边的村民，对她们咆哮：“谁说我爸不要我妈？谁告诉你们我妈改嫁了？你们不要血口喷人！” “哎哟哟！周优璇呀周优璇，你生了一场病，是不是把脑子烧坏了，如果你爸还要你妈，你们饿成那样到处给人打零工，他怎么不管你们，出去打工也不见拿一分钱回家，你觉得你爸他还会回来吗？”一妇女插嘴道。 “谁说他不会回来，他一定会回来的。”周优璇反驳道。 “哼！真是可笑，人家都在县城找姑娘了，谁还要你们，真是愚蠢，整个村都传开了，还蒙在鼓里，不听别人的劝。” “你们没事多回家陪陪自己的丈夫，免得哪天跟人跑了，不要有事没事瞎猜想别人的家事，真是多嘴。”周优璇说了一句，大步朝前走。 离开了那几个妇人，黄秀芳安慰周优璇道：“优璇，不要听信那些流言蜚语，妈妈没有改嫁，妈妈真的只是去打工而已，妈妈和那个商店的老板什么关系都没有。” 周优璇隐约觉得村里流传关于父亲的流言有几分真，可是她还是回答母亲道：“妈，我信你，快走吧！我也信爸爸总有一天会回来的。” “只要你爸不回来一天，我就一天不出村，我要一直在这里等他回来。”黄秀芳哽咽起来。 回到家，周优璇想到老黑，拉着周正梅小跑到老黑家，老黑穿着一身破衣烂衫，白白的皮肉裸露出来，老黑是个老光棍，四十六岁都没有娶妻，平时见人总是微笑，他端着一个圆形不锈钢大碗正在吃饭，大碗的外壁上沾满了一粒粒被菜汤泡过发胀的饭粒，十几平米的小屋内摆放着一张床，头顶的房梁上挂满了沾满火烟灰的蜘蛛网，蜘蛛网上还挂着昆虫的尸体，随风摆动，屋里没有一件像样的家具，老黑看到她们只顾痴痴的笑，长长的黄牙漏在嘴皮外面。 “喂！你们站在我门口干什么？”老黑用舌头舔了舔自己的碗，露出一口黄牙，一手遮住自己锅里的饭菜。 “我们来找你算账，把我妈的十袋大米交出来！”周优璇吐了一口唾沫。 “你胡说什么？什么你妈的十袋大米，我听不懂，你们快走，别影响我吃饭，不然我拿刀砍死你们。”老黑一边大口吃饭，一边回答。 周正梅害怕的从姐姐跟前退到周优璇身后瑟瑟发抖，低声说道：“金刚姐姐，咱们还是不要报仇了，咱们还是回家吧，告诉妈妈去。” “正梅，你别怕，有我在，姐姐从来没有怕过什么人，你不用担心。”周优璇将妹妹拉到自己的身后，她握紧拳头，朝前走，心里却怦怦跳个不停。 老黑摆出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笑嘻嘻的吃着大碗里的米饭，每吃几口米饭，便抬起黑色的茶壶，嘴巴吸着茶壶尖尖的出水口咕噜噜的喝，周优璇站在老黑的屋前盯着他吃完一碗白米饭。 吃完饭，老黑懒洋洋的撑起懒腰站起来，不慌不忙的说： “小屁孩，我知道你们迟早会发现的，出来混迟早都要还的，我没有家，没有亲人，从小一个人在这个屋里生活，我什么都没有，你们看我屋里有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拿回去吧，当做是对你们的补偿，你们的大米早已变成大便了，要杀要剐你们上吧！” “你们看上什么都拿走吧！都拿走吧！”说完转身离开屋子。 周优璇拉着妹妹跳过门槛，进入屋内，屋里一大股臭味，两人捏紧鼻子，用嘴巴呼吸，屋内的米缸底部剩几粒米和几颗黑色的老鼠屎，屋内实在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周正梅提着黑色的茶壶，周优璇抱着米缸，背上背着老黑的被褥走出了老黑的屋子，回到家已是深夜，母亲正在家里泡脚。 黄秀芳看着一个提着茶壶，一个抱着米缸背着棉被的两个女儿，一脸疑惑：“你们两个去哪儿了，这些东西是谁的？” “老黑家，他说他赔偿我们的大米”周正梅抢先回答。 “你们真的去他家了？”黄秀芳吃惊的问。 “嗯，我们去了，可他家什么都没有，臭味一大股，屋里没有一样值钱的东西，怪不得光棍一辈子。”周正梅接着回答母亲。 “老黑是村里的孤儿，父母死的早，是个苦命的人，他为人和善，就是大脑有点傻，见什么人都傻笑，所以一生都没有小姑娘愿意嫁给他，他大半辈子光棍，家里一贫如洗，咱们不能这样对他，快把东西还回去。”黄秀芳严肃的说。 周优璇气愤地咬着嘴唇反驳道：“妈，你这个人就是善良，什么苦都往自己的肚里咽，他哪里为人和善了？他眼睁睁的看着我和妹妹到处打工挨饿，却忍心吃你捎给我们的大米，你还替他说话。” “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得饶人处且饶人，这些东西咱们也用不上，拿去还，快些去吧！”黄秀芳表情更加严厉。 看到母亲严厉的表情，周优璇和周正梅只好将东西如数归还给老黑，老黑又淡定的裂开一口黄牙笑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7章 重逢 周优璇住院的这段日子，同学们都在忙着复习功课，再过几个星期，他们这一届的学生就要到乡镇上读四年级，家长们拼命的干活，想多干点活，多赚点钱交学费，在本村上学每个学期只要交课本费就行，到乡镇上学要交课本费、学杂费、住宿费，还要支付自家孩子的生活费，对于农村的家庭来说是个数目不小的开支，家长们更加卖力的干农活，希望能多赚一些钱，让自己的儿女离家后不会过得那么寒酸。 傍晚村长通知三年级的家长到学校集合开会。周优旋和周正梅在母亲的催促下，快速的吃着饭，洗澡，换衣服。 还没有吃好饭，同学李宁就在门外催促：“周正梅，周优旋，走啦，开会去啦。” “我妈还在吃饭呢，你们先去吧！”周优璇一面吃饭一面应着门外。 “大姐，我今天下午从娘家回来，一听说你回来我就特别高兴，你回来我又多了一个朋友了，你走之后我总是找不到人闲聊，在村里好孤单。”李宁的母亲拉着李宁走进屋里说。 “大妹子，你来啦，快坐下说话。”黄秀芳说着拉出一张板凳递给李宁的母亲。 李宁的母亲点点头，眼神里充满了愧疚，犹豫不决是否要坐下来谈话，她站着说：“大姐，对不起，你去打工的时候嘱托我替你照看你的两个女儿，我不但没有照看好她们，让她们挨饿，还让周优璇在山上迷路，住院，影响到她的学习，都是我不好。” “大妹子，快别说这些了，这年月谁家的条件也都不好，能勉强糊口就很不错了，我不怪你。”黄秀芳看到李宁的母亲自责，很是过意不去。 “大姐，你真的不怪罪我带周优璇上山采菌子害她迷路吗？” “我不怪你，真的，大妹子，你不要太自责了，你也是出于好心才会带周优璇去找点菌子卖。我有什么理由怪你呢？” 想到周优璇是因为自己带上山迷路住院的，自己又因为丈夫不同意，连一个钱也没有拿出来支付医药费，李宁的母亲愧疚的说：“可我却连一分钱也拿不出来给你交医药费，我对不起你们啊。” 黄秀芳看着朋友一脸的愧疚，她知道朋友有难处，他知道李宁的父亲是个怎样的人，她坐到李宁母亲身边拍了她的肩膀说道：“大妹子，说真心话，你是我唯一的好朋友，我知道你是个怎样的人，我不怪你，真的，你别想多，快去开班会去吧！” 李宁的母亲感动的哽咽起来，拉着李宁的手走出周优璇家。李宁在母亲身后拖着身子不愿意离开，她一边被母亲拉着朝前走，一边回头往身后看站在屋内的周优璇和周正梅不停翻着白眼做鬼脸，两根精心编好的小辫子在胸前摆动。 黄秀芳在屋内找了一件花色长袖针织衫，带着周优璇和周正梅匆匆赶到教室，教室中央的横梁上悬挂着一枚发黄的灯泡，几只飞蛾正在绕着灯泡乱转，教室里一片寂静，飞蛾时不时撞击到横梁上，时不时撞击着灯泡，发出砰砰声。教室里已经坐满了黑压压的学生和依着简朴的学生家长，家长白天下地里干活，有的刚刚从地里回家，还没有顾得上吃一口热乎乎的晚饭，有的一身汗味，顾不上换上干净的衣服，有的甚至扛着锄头，还没有回到家，半路听到村长广播开会的通知，就直接到教室开会了。黄秀芳瞟了一眼教室，发现郭德春的父亲穿着一身干净的白色T恤坐在靠窗的位置，前边是他的两个儿子。她看了一眼他，发现他正朝她看，她突然心跳加速起来，没有想到他今天会来开班会，不过想来也不奇怪，他一直是个很重视教育的男人，她斜着眼悄悄的盯着他看，突然觉得脸被火烧似的发烫，她不敢看他，他是她的初恋，现在他有出息了，在乡镇上当乡长，而她在乡镇上当清洁工的这一年，她一直不让他知道。即使他们是同村人，她也从来不求他帮忙，因为他们都怕流言蜚语，村里的流言蜚语是非常可怕的，黄秀芳想着想着低下了头，过去的事情一幕幕在脑海里显现。现如今，他是别人的丈夫，也是高高在上，人人尊重的乡长，而她却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丈夫不知去向，她和他再也不能发生什么了，她只能离他越远越好，免得村里的妇人又要说闲话。 家长们对下学期的事情有所了解，议论纷纷，有的家长高兴自家孩子可以到乡镇中心小学上学，可以认识更多乡镇上的小朋友，增长见识。有的家长则愁眉不展，他们家里没有劳动力，孩子在村里上学，周末可以帮自家放牛，也可以带年幼的弟弟妹妹，有的家长担心孩子离开了他们疏于管教，会被其他的小朋友带坏。 有一个村民在教室里唉声叹气起来：“我和我媳妇两个人干活，平时我女儿在村里放学之后，都回家干家务活，每次我回家碗碟已经被洗得干干净净，家里的猪和鸡都已经被喂饱了，每次辛辛苦苦干一天活回家就能吃到女儿做好的晚饭，女儿到乡镇上上学，我们家里以后就没有人干家务活了，我和她妈干活回来，还得摸黑喂猪，煮饭、煮菜。” 教室里其他同学的父母也纷纷点头，表示赞同，补充说道：“对呀，对呀，以后孩子不在身边，家务活那些没人帮我们干了，我们只能自己干了。” “大家都别说了，所有现在多吃的苦都是为了孩子的未来，我们作为家长要支持学校的决定，希望各位家长理解。”郭德春的父亲站起身，拉了拉自己的衣服，对着全班家长和学生说。 “乡长说的对，我们都听乡长的。”一村民站起来说。 听到乡长这么一说，村民们都闭口不谈困难，都说为了孩子，一切的苦都是值得的。 散会后，人群纷纷走出了教室，教室里只剩下郭德春的父亲，他走到黄秀芳跟前低声问了一声：“听说，你刚从乡镇上回来？” 黄秀芳点点头，不敢抬眼看这位初恋，她感觉脸部发烫，她知道那不是爱，他们之间早已没有了爱，只是她感觉到他目光里的怜悯，她感觉到一种耻辱。 “你回来后，我才听说你来过乡镇上打工，都是同村人也不来家里坐坐。”郭德春的父亲看着黄秀芳，有些尴尬的说。 “平日里比较忙。”黄秀芳说着客套话，她是不会去他家坐的。 “你去乡镇上打工也不和我说一声，我好和下面的人打一声招呼，你走了我才听政府的人说你和段认真吵了一架才回村的。”郭德春的父亲很真诚的说，眼神里充满了同情，他咽了一口吐沫接着说：“对了，那工作你还想继续干吗？倒是比在村里干活要轻松得多，如果你想回去，我去和他们打一声招呼，让你回去。” “谢谢你的好意，是我自己不想干了回来的，家里农活忙就回来了。”黄秀芳随口编了一个谎言，转身想要走出教室。 “秀芳，等一下。” 黄秀芳停下脚步：“你还有什么事情吗？” 郭德春的父亲从包里拿出一包东西交到黄秀芳的手里：“这些年你的事情我也了解过，也不知道周建国还会不会回来，你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过日子不容易，这些钱你拿着，给优璇和正梅买两身新衣服，孩子马上就要到乡镇上小学了。 “你这是同情我吗？”黄秀芳终于抬眼看郭德春的父亲。 “不管我出于什么目的，我是真的想帮你，我没有任何目的，我当你是我的一个老朋友，难道老朋友不应该相互关心吗？”郭德春的父亲说着，硬是把钱塞到黄秀芳的手上。 “谢谢，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你把钱收回去吧！”黄秀芳把钱丢在桌子上，冷冷的说。 “秀芳，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好吗？当年如果不是我的无情，为了自己的仕途，你就不会这么苦。” “不怪你，这一切我早就想开了。”黄秀芳面无表情的说。 “你别说了，我知道周建国对你不好，从不把周优璇当成自己的女儿。”郭德春的父亲说着，眼眶红了。 “这些真的与你没有关系，优璇与你无关。”黄秀芳坐下来。 “你能告诉我，当年我走了之后，你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黄秀芳突然泪崩了，抽抽搭搭的说：“咱们分手之后我与来村里打工的外地人相好上了，他在帮周建国家盖新房时，不小心被横梁砸中头部当场死亡，那时候我已有一个月的身孕，我每天以泪洗面，感觉这辈子再也不会有希望了，父亲怕人笑话逼迫我去医院做人流，我死活不去，父亲说孩子不能没有父亲，逼迫我嫁给周建国，为了保住孩子，我只能选择嫁人，周建国也是受害者，他家赔不起那条人命，我父亲一再逼迫，他忍痛放弃即将结婚的对象，不得已娶了我。” 郭德春的父亲听了，更加同情自己眼前的这位初恋，可是黄秀芳死活不肯接受他给的钱，他只好将钱收起来： “秀芳，直到今天为止，我终于打开了一个心结，我一直以为因为我的原因，你一气之下嫁给周建国，我不知道中间还发生了那么多的事。” “真的与你无关，请你不要自责，过去的一切就让他过去吧！你现在前程似锦，不要让过去的事影响你现在和将来的生活。”黄秀芳说完匆匆走出教室。 周建国听了黄秀芳的述说，感觉一身轻，这么多年来他一直以为黄秀芳没有放下与他的这段感情，没想到坚强的黄秀芳当年已经放下了，他不禁在心里敬佩起了眼前这个瘦小的农村妇女。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8章 冒雨施救 班会第二天下了暴雨，村下边的涓涓小河顿时暴涨，奔流的洪水漫过小桥，整个村子的人无法出村农作，郭德春的父亲也因为洪水的原因无法回乡镇上班。 农村一年四季没有什么娱乐活动，下雨天出不了门，闲不下来的村民只能把看洪水当成一大乐趣，天麻麻亮，村民们便到河边聚集，周优璇刚睁开眼就被李宁拉着往村下边赶。 “快点，周优璇，等一下洪水下去就不好看了，现在是洪水暴涨的时候，最壮观，快点跑啊！”李宁一面在前边跑一面对着身后的周优璇说。 “洪水有什么稀奇的，年年有，年年看，还不就是那样，只有那些无聊的村民才爱看。”周优璇嘴里说着，还是加快了步伐。 到河边看洪水的人越来越多，河边的土路被河水冲坏，一大片一大片的红土掉在河里发出咚咚的巨响，人们站在河边，表情各异，时不时有被洪水折断的玉米杆和水稻、圆形枯木和不知道名字的水草被滔滔的洪水卷走，村这边连接对面的用铁丝和竹片做成的吊桥已经被高涨的洪水冲断，只剩一半架在河边，一半掉进浑浊的河水里左右摇摆。 太阳从厚厚的云层里露出半张脸来，不一会儿又躲到云层里去了，河边人头攒动，大家都伸长着脖子看洪水，有的妇女抱着喝奶的婴儿，姑娘们穿着漂亮的裙子拉着自己的恋人，调皮的小孩子站在父亲的肩膀上，他们个个凝视着眼前的景象，好像在看一场振奋人心的表演。有的兴奋，有的悲痛，兴奋的人是因为自己家的田地没有接近河流的，即使河水上涨也破坏不到自家的农作物，悲痛的人群恰恰相反，他们一脸愁相，说自家的田地都在河边上，洪水冲下来的水稻是自家的，洪水越来越大，水声淹没了人声，只见一名微胖的妇人一边抹泪痛哭，一遍跪拜，眼前立着一大柱香，冒着袅袅青烟。周优璇觉得眼前的这个背影很熟悉，很像李宁的母亲，可她没有看到正脸不敢确定，她赶紧把李宁拉到自己面前，焦急着扯着李宁的胳膊，大声询问道：“李宁，快看，那个是不是你妈妈？” “啊！是我妈，我妈又开始迷信了。”李宁回答着，拨开人群直奔到母亲的面前，周优璇紧跟在身后。 “妈，你快起来，有什么事咱们回家再说，这里太危险了，河水的上游还在下雨，如果在这里继续跪下去，会被洪水冲走的，快起来。”李宁拉起母亲的手臂，大声的在母亲耳边叫，她的眼眶红了。 “女儿你来这里干什么？你快回去，受冷了会感冒，你别管我！快走！。” “妈，你不走，我也不走，我在这里陪你一起跪着。”李宁带着哭腔说着，双膝跪在母亲的身边。 “你快走！别在这，优璇快把李宁拉走！”李宁的母亲焦急地大叫。 李宁说：“妈，你不走，就别想我走。” “阿姨，我们要相信科学，不要迷信，跪着一点用处都没有，快起来。”周优璇急忙拉着李宁母亲粗大的手臂，李宁的母亲依然双膝跪在河岸的泥沙上，因为上游还在下雨，河水上涨，水距离她的膝盖越来越近了。 “上次下雨我家水田被冲垮，要不是我跪着求老天，那丘水田早就不剩一棵水稻了，老天会看到我的虔诚，我要用生命祈祷，祈祷保住那一丁点水田。”李宁的母亲固执的说着，不停磕头。 “阿姨，那是巧合，根本就不是你说的那样，你还是可怜可怜李宁吧，你不走，我怎么也劝不动她。” 刚才太阳还露出半边脸，吐出微微的光芒照射着河边，现在太阳已经不见了，头顶上黑云压压，大颗大颗的雨点像粗线似得从天而降，看洪水的人四处逃散，躲避即将到来的瓢泼大雨。河边瞬间空无一人，李宁的母亲依然双膝跪地，不停重复着抬头、磕头的动作。天边电闪雷鸣，一场暴雨来了，啪嗒啪嗒的落下，周优璇站在雨水里劝着李宁和李宁的母亲。可是怎么劝这两个母女都无动于衷，李宁非要陪着母亲跪着，眼看这样下去，两个人都会被继续上涨的洪水冲走，周优璇只好往家中跑，向母亲求助。黄秀芳淋着雨往村下边赶，到了河边，发现李宁和李宁的母亲还跪在河中，河水已经到达两人的腰部，周优璇和母亲两人想把李宁的母亲从水里拖上岸，可是怎么拖李宁的母亲依旧不肯上岸。 此时，郭德春的父亲打着一把黑伞前来河边看洪水的情况，他迫不及待的想回乡镇上班，他可是一乡之长，洪水拦住了他回乡镇的路，他想到过几天县上的督导组将到乡里检查指导工作，他还没有来得及部署迎检工作，这下村里还在继续下着雨，想到这里他心急如焚，在家里母亲安慰他，雨会停，可这雨越下越大，他如坐针毡，想到村里唯一的吊桥，便打着雨伞来看个究竟，一到河边发觉不对，黄秀芳和周优璇正在河里拉着李宁母女，嘴里不知说什么，他听不清，李宁母亲跪在水中，河水已经到她们的腰部，眼看这是要出人命啊。郭德春的父亲连忙收起雨伞，也不管头上的大雨，往河里跑，大声叫道：“你们这是怎么了？怎么跪在这洪水里？” “叔叔，李宁家的水田被水冲垮了，水稻被水给淹没了，她们在这里给老天磕头，让老天停雨。”周优璇说。 “愚昧，真是愚昧！”郭德春的父亲很无奈的摇头感慨。 “农村人就是这样，让你见笑了。”黄秀芳说着，不停拉着李宁母亲的手臂，劝她起来。 “大妹子，有什么困难你和我说，我回乡里给上面的领导反映，你先起来，有问题慢慢说，上级领导会给我们做主，快起来。”郭德春的父亲卷起裤腿，走到李宁母亲的身边，拉起李宁母亲的手臂。 “乡长，我家没米下锅了，我家的水田被冲垮了。”李宁的母亲见了这位乡长嚎啕大哭起来。 “你要相信我，相信政府，政府会帮助你们度过难关的，赶紧起来，你家的情况我一定会向上级领导反映，给你们补助。”乡长说着和黄秀芳一人架起李宁母亲的一只手臂上了岸，李宁和周优璇也随着上了岸。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9章 安慰 自从黄秀芳打工回来，村里那些长舌妇人从来就没有停止过议论她，说她是个不正经的女人，去打工是去和一个开商店的老头同居，不管女儿，说她回村里是因为那个老头不要她了，她不得不回来。她听到的闲言碎语太多了，觉得村里的妇女都用有色眼光看自己，所以平时很少与人来往。她坐在李宁家里，对躺在被窝里的李宁母亲王贵英说道：“大妹子，有什么想不通的，非要跪到那河边，那湍急的洪水，你不怕吗？” “当时一心只想着跪求老天爷保住我家那几丘水田，现在我怕了。”从被窝里传来微弱回答。 “人活着，有什么比这条命更重要的呢？何必这样糟蹋自己的身子，你看我这几年丈夫离家，女儿生病住院，自己又遭人议论，不是一样要活着。”黄秀芳双眼看着门外，有点伤感起来。 “我没有你那么坚强，我心疼自己苦苦种出来的水稻，看着水稻被洪水冲走，我心里悲痛啊，我们一家的口粮就要没有了。”王贵英从被窝里伸出头来看着坐在门口的黄秀芳，李宁端着一碗热水坐在母亲的床边打岔道：“妈，你别难过了，喝口热水暖暖身子吧！” “你看你多幸福呀，还有一个这么乖巧懂事的女儿，有什么想不开的。”黄秀芳看着李宁，在一旁安慰自己的好友王贵英。 “嗯，现在想想也是，可是她爸就是不想让她上学，我正担心她呢。”王贵英端起碗，喝起热水来。 黄秀芳接着说：“学是一定要上的，千万不能让孩子走我们的老路，粮食没有了，我们可以想其他的办法，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想开一点，没必要和老天过不去。” 此时门外有响声，她们一看是李宁的父亲回来了，李宁的父亲扛着一把锄头，说自己到高山上观望，在高山上能看到自己家的水田，他笑着说，今天洪水没有冲到自己家的水田，洪水朝着对面那家的水田去了，对面那家的水田是隔壁村子人的，那家人的水田被水淹没了一大片。说完他走进屋内，他依然在讲话，黄秀芳听着笑呵呵的对着李宁的母亲说：“看吧，这回你该高兴了，好好休息吧，就告诉你不要急，以后啊，还是要好好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呦呦，我才出门不久，你这又是闹的哪一出啊？”李宁的父亲看着躺在床上的妻子。 “我妈淋了雨，感冒了”李宁插嘴道。 “我煮点姜汤给你喝吧！喝点姜汤身子就暖和了。”李宁的父亲从角落里翻出几坨生姜，熬了一些姜汤在火塘上，接着说：“秀芳啊，你以后多教教我媳妇，她年纪比我们都小一些，遇事情容易走弯路，没有你这么厉害。” “这怎么敢呢，我要是有那么厉害，我丈夫，我丈夫……哎不说了，说多了也没有用。”黄秀芳提到自己的丈夫哽咽起来。 王贵英在床上说：“大姐，你不要难过，周建国一定会回来的。” 黄秀芳眼里溢满泪水，都怪自己年少无知，她知道自己配不上他，她带着身孕嫁给他，对他是一种耻辱，所以她每天早出晚归，什么苦活，重活都自己干，一直心里有愧，从来没有对他说过一句重话，结果他还是走了，两年了也不见有消息。想到这里，她觉得十分委屈，一大串泪珠滚下来。 她多么羡慕李宁的妈妈啊，嫁给一个和自己差不多的男人，自己的男人普通但时刻在身边照顾自己，生病在床上时，有丈夫和女儿带给的两份不一样的关怀，家里有个男人就是好。周建国出走后，有很多人来找过黄秀芳，有的是离异的，有的是妻子病逝的，年龄最大的六十多岁，年龄最小的也有二十七八岁，他们中有人长的也不错，家里良田多，经济条件宽裕，对黄秀芳也很好，有的甚至免费帮黄秀芳干了几个月的活儿，可黄秀芳就是坚持要等丈夫回来。最后，他们一个个离开了，没有人敢打黄秀芳的主意。黄秀芳清楚的知道自己之所以看不上任何人，原因只有两个，一个是自己担心找了后爸给两个女儿带来影响，另外一个是她始终相信，她的丈夫总有一天会回来的。 李宁的母亲王贵英，是个没有上过学的女人，年纪比周优璇的母亲小三岁，十五岁就结婚了，平时说话声音很大，村里的人都叫她“大广播”，她平时也没有什么朋友，特别爱自己的丈夫，平时喜欢和丈夫呆在一起，很少出门，连县城都没有去过，到过最远的地方就是他们乡镇。自从那次被黄秀芳从河边拖着回家之后，李宁的母亲更加对黄秀芳热乎起来，她一方面内心感激黄秀芳，一方面因为自己带着周优璇去找菌子，导致周优璇迷路淋雨住院的事情感到深深的愧疚，她觉得她欠黄秀芳太多恩情，虽然她对很多事情的观点和黄秀芳不一样，但她仍然和黄秀芳相处，在她眼里，像黄秀芳这样，身边没有一个男人，自己照顾两个女儿，每天早出晚归，自强自立的人，她除了同情之外，更多的是佩服。她常常有事没事和黄秀芳闲聊，她们聊天的内容小到家里吃什么菜，今天去地理干什么活，路上遇到什么人，什么事情，大到现在哪个国家和哪个国家起冲突，渐渐的她们交流的多了，彼此更加了解，变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0章 我要上学 一天夜里，李宁的母亲王贵英像往常一样用芭蕉叶端着米饭来到周优璇家，她用手抓着芭蕉叶里的米饭，大口大口的吃，和黄秀芳聊天，她每天都十分珍惜和黄秀芳聊天的时间，因为黄秀芳总是早出晚归，忙于干这样、那样的农活。 王贵英慢腾腾的吃着饭，她心里有一个疑惑，但是不太敢开口问黄秀芳，迟疑了半天终于吞吞吐吐道：“大姐，你说我家里就李宁一个女儿，四年级马上开学了，我不想让她离开我们去上学，但是我又不好意思开口，你看她每天都和周优璇在一起玩，那么爱学习，我该怎么开口向她说明呢？” “你傻啊，孩子爱学习，你让孩子去乡镇上上学就是了，你为什么把她留在你身边呢？留在你身边没有好处，要让她出去学习，多见见世面。你看我们这一辈，小时候都是七八个兄弟姐妹，父母无暇关心，加上贫困，没有学校，我们这代人都不识字，难道你想让我们的孩子将来像我们那样吗？”黄秀芳觉得不可思议，王贵英怎么会有这么落后的想法，她有些生气的对朋友说。 “可是，我们家就李宁一个孩子，早晚都要留在家继承家业的呀，她迟早得找个女婿回家种地，早点立业，多赚点钱不是更好吗？”王贵英咽了一口唾沫，接着说：“你看啊大姐，李宁如果在家的话，我们家就是三个人了，一个人种一块地要三天，三个人只要一天，一个人收获三袋水稻，三个人可以收九袋水稻，孩子早晚都要回家干活的，我老公也说了，现在不让李宁在地里学农活，整天让她待在学校里读读写写，等她毕业回家了，手脚嫩，皮肤白，干活容易被刺扎破，到时候手臂双腿都没有力量，太阳都晒不了，你说这不是损失了吗？” “大妹子，不是我说你啊，你们两口子这个想法要不得，太危险了，不能有这样的想法，现在社会发展那么快，你没有去乡镇上打过工你不知道，在乡镇上扫大街都要有文化的。” “文化是什么东西？”王贵英不解的问。 “就这么和你说吧，我不会写字，所以我做清洁工一个月只能赚几百，读过书的人，坐在办公室里，写写字，都有每个月一千多块钱呢，你看我们没有文化的，去打一天零工，帮别人栽秧，弓着腰晒一天的太阳，一天下来只拿到二十元，你说读书重要不重要？”黄秀芳耐心的举了一个列子。 王贵英听了有点不好意思，她非常不原意让自己的女儿上学，认为女孩子终究还是要嫁人，要学会做针线活，将来缝缝补补，但她表面上不想和黄秀芳反着来，她不情愿的回答：“大姐，还是你会算，我啊从小就没出过门，没打过工，十五岁就嫁给李宁她爸，我不了解外面的情况，我就希望自己的女儿在自己身边哪里也不去，我害怕她离开我受委屈，也害怕她出去不愿意回村里，更害怕她日后回来什么农活都不会干。” “哎呀！你就别担心这些了，好好让她和优璇她们一起上学去，看着也快到了开学的日子了，我们也该准备准备了。孩子这次也是第一次离家，第一次离开我们到乡镇上住校，我们有很多要准备。” “嗯，你说的对，你总是什么都为两个女儿着想，等两个女儿到乡镇上上学，你也该为自己考虑考虑了，孩子总会长大的，总不能就这样一个人过吧？ “贵英啊，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其实有很多人劝我趁现在还年轻，不要再傻傻等下去了，可是我现在还不行。”黄秀芳平静的说。 “你还年轻，趁现在脸上还没有那么多皱纹，还能找个好点的重新过日子，家里没个男人怎么行，抬个重物都抬不动，用力还容易扭伤，说句心里话，我佩服你的独立和坚强，但是作为你的好朋友，我更是心疼你啊。”李宁的母亲说着，看着黄秀芳没有说话，她又接着说:“我知道你人好，来你家看你的男人也不下十个了，你应该为自己考虑了，优璇和正梅去乡镇上上学，家里又只剩你一个人了，还是应该找个人陪伴自己，孩子迟早是会离开自己的。” “哎，再等等几年吧！说不定孩子他爸那天回来了呢。” 两人的谈话被周优璇听到了，周优璇很庆幸自己有一个理解支持她们的母亲，她们的母亲可以为了她们能上学牺牲一切，可以独自咽下很多苦，一个人打工，一个人干农活，哪怕再苦，再累都一个人扛着。 村里的大部分人都是不重视教育的，想法和李宁的母亲一样的人很多，大部分人认为读书没有用，孩子去上学，要交对于她们来说十分昂贵的学费，家里的家务活没有人干，地里的庄稼没有人收，孩子上学会使贫困的家庭变得更加的贫寒，这是村里大部分人的想法，所以村里的小孩大部分都辍学了，有的上到一年级就不学了，整天跟在黄牛屁股后窜来窜去，有的上到四年级就回家陪着父母务农，辍学率太高，辍学的原因多种多样。 周优璇还是个孩子，她不知道上学到底有什么作用，但她和周正梅都非常的好学，她们喜欢听老师讲课，只记得外公临死的时候说过的话，外公说自己没有上过学，没有文化，所以一生没有坐过飞机。周优璇想到外公，下定决心一定要上学，一定要加倍的刻苦读书，才能改变命运。她不想一辈子在村里，一辈看不到飞机，她要走出去，而且她一定要带着李宁和自己的妹妹走出去。她听到李宁的母亲谈话之后，内心隐隐的担心起了一件事情，她总是担心李宁的母亲为了节约学费和劳动力，不让李宁上学，她一定要和李宁说这件事，一起想办法说服李宁的母亲。 第二天，周优璇焦虑地来到李宁的家中，看到李宁低着头在写作业，李宁在做假期作业，完全没有注意到周优璇，周优璇轻手轻脚地来到李宁家门口，害怕打扰到李宁，她又退回去了。到了中午，她又到李宁家，当时李宁在家里洗衣服，看到周优璇来，她高兴的放下衣服，把手上的泡沫朝着水龙头刷刷的洗了一下，嘟着嘴不高兴地说：“周优璇，你来啦，”你看，她指了指放在旁边的一大盆被泡沫盖住的脏衣服，有些不高兴的说：“这是我今天的任务，我妈说了我今天必须洗完这些衣服，还要去寻猪草，我的暑假作业是没有时间做了，真羡慕你们，你妈妈总是会让你们安心的做作业，哪像我妈妈。” 周优璇看着放在一旁的脏衣服，小声的问道：“你父母今天在家，还是去干农活了？” “去干活了，怎么啦？你今天怎么鬼鬼祟祟的？你平日里很大胆啊，今天不像你风格嘞”李宁说。 周优璇拉着李宁往屋里走，将嘴巴凑到李宁的耳边低语：“我要告诉你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什么消息，这么神神秘秘的？”李宁站着不动。 “我悄悄告诉你的，你妈妈不太希望你去上学，她希望你在家学习做农活，做针线活，到年纪大一点找个上门女婿继承家业，你也知道，你家就你一个女儿，所以我听到你妈妈的谈话，我就迫不及待的想来告诉你。” “啊，我才不要呢，我不要在家里，一辈子和村里的那些妇女一样，什么都不知道，整天就知道东家长西家短的，我要离开家去很远很远的地方，我才不要在村里，一辈子听着猪、鸡叫。”李宁嘟哝着嘴，原本微笑的表情瞬间变的僵硬了。 “我来告诉你就是让你提前准备，做好你妈妈的思想工作，让她支持你上学，我妈妈已经和她说过一些话了，但我担心她变卦，所以才来告诉你的。”周优璇摸了摸李宁的肩膀说着。 “恩，我知道了，我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肯定是我爸爸的主意，我爸爸每天都说让我学习农活，将来招女婿，他总是要求我学习这样那样的农活，哎，我完了，没希望了，优璇，我将变成一个村妇，每天和土地打交道，永远在这村子里，看不到外面的世界了，我好可悲啊。”李宁瞬间悲观到谷底，好像她真的已经失去上学的机会似得。 “哎呀，你不要只会哀叹呀！你要去向你爸妈说明，要和他们抗争到底！”周优璇即同情又气的在一旁直跺脚，不知如何是好。 “我不敢，如果他们不让我上学，那我就任命吧，也许这就是我的命。”李宁痛苦的说。两人在屋里沉默了一会儿，周优璇在屋内踱步，过了一会功夫对李宁说：“你不敢说，那你在家里就好好看书，我回家想办法。” 周优璇一气之下离开了李宁家，她气李宁的胆小，恨不得把自己变成李宁，去和李宁的父母理论一番，李宁不敢违抗父母的命令，这样下去她迟早要吃亏，迟早被父母逼着辍学。 周优璇让母亲劝说李宁的父母，黄秀芳多次找到李宁的母亲，对李宁的母亲讲上学与不上学的区别，李宁的母亲最后终于同意了让李宁继续上学，但是她内心还是不太支持，她只是不好意思拒绝对自己有恩的黄秀芳，加之李宁也太小，在家也干不了重活所以暂时答应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1章 报到 农村一年四季都有干不完的农活，而且都是重活，耕地、播种、插秧、种玉米，除草、撇玉米、背玉米，收割，永远都是农忙时节。 临近开学，村里来了一些木工，这些木工有一双灵巧的双手，能做床、凳子、衣柜、木风车、木箱子，这些人年年来，一年比一年苍老，双手一年比一年粗糙，他们是会挑着时机来的，这个时候，做木箱子的人比较多，村民们从自家抬来一些木板拿给木匠，只要提要求，木匠们能做出精美的家具。孩子即将到乡镇上学，父母们都拿出自家最好的木板，给木匠们一点手工费，做木箱子给儿女们上学装衣物。黄秀芳找了一些木板交给一位驻村的木匠，做了两个木箱子，木箱子上面用红色和绿色的彩漆画着两颗开着正艳的牡丹花。 开学前，周优璇将家里的棉絮和唯一看上去补丁少点的棉被拿出来，挂在一根粗大的晾衣杆上，她站在太阳底下，手握一根长约两米的黄色竹棍，不停地击打着棉絮，伴随着“咚咚”的响声，从发黄的棉絮上面飞出很多灰尘，灰尘四处飘散，飘散到她的脖颈和背上，她一直击打着挂起的棉被上，直到棉被上的灰尘被拍打下来，她才将棉被和棉絮折叠起来，装进一个黄色的大口袋内，用绳子将口袋拴起来放在家门口。 开学那天，村里大部分人家没有拖拉机，只能父母一同送孩子上学。黄秀芳背着沉甸甸的两个木箱子，手上提着中午的午饭，周优璇跟在母亲身后，背上背着棉被和棉絮，周正梅背上背着用布袋装着的大米。三人走在弯弯曲曲通往乡镇小学的土路上，那天这条土路上的行人比以往多，周优璇和妹妹及母亲步行了四十多公里，脚磨出了水泡，终于走到学校，镇上的学生已经交好学费离开了，剩下家住偏远村寨的住校生和一时回不去的家长。 崭新的三层楼房展现在她们的面前，教室正对面是一个篮球场，篮球场周围跑道外边种满了松树。周优璇看着眼前的新景象，心里十分兴奋，这就是她的新学校，比起村里的学校这里的教学楼真宏伟，教学楼是整个乡镇上最醒目的建筑物，想到自己将在这里度过三年的生活，她激动不已。由于乡镇没有旅馆，赶了一天路的家长们没有地方住，学校临时安排偏远乡村的家长和学生住在三楼的教室里。 夜幕降临，一名身材矮小的男老师坐在教学楼前与一位背着棉被，手里提着一个红色水桶的家长谈话。老师桌子前方排着长长的队伍，队伍里的人群和周优璇一样，都是走了一天的路，从村里赶到学校报道的，他们鞋子上沾满了泥土，裤腿和衣服上都是灰尘，双脚磨破，但他们在村里干活，习惯了吃苦，加上对教师的尊重，他们很平静，都静静的排着队伍，不争不吵，没有一个家长是埋怨的，周优璇和周正梅排在队伍的后面，交了学费的家长带着孩子到三楼的一间教室打地铺去了。 交了学费，周优璇带着好奇和无比喜悦的心情走到了三楼的教室，近看教室，墙壁上有一些被小学生涂画过的字母和数字，也有一些写着骂人的脏话，还有一些黑色的污点，为了腾出空位，教室里的课桌椅被搬出来，堆放在过道上。第一间教室已经被家长们打满地铺，没有一个空位可以睡了，她们走到第二间教室也满了，讲台上的几平米都被人打地铺了，地铺一个挨着一个，有的被子破旧不堪，补着一层又一层的补丁。男老师告诉家长们学校只有两间教室可以供家长们打地铺，其他教室不行，要求剩余的家长和学生将就着到篮球场上打地铺，一些家长开始背着行李往篮球场上赶，突然一个妇女匆匆跑上来，满头大汗，气喘嘘嘘，四处张望后走到一名正在教室内整理物品，满脸雀斑的妇人旁说：“妹妹，今天县里的领导来乡镇上检查，实在不好意思，我加班所以现在才来看你，走！去我家！” “姐姐，不用麻烦你了，我们地铺都打好了，今天就睡在教室里吧！你不用跟我客气，都是一家人，这样太麻烦你了。”那名满脸密密麻麻雀斑的少妇说道。 “上我家住去！你看，你呀从来没有来过我家，走，今天机会难得，去我家吃顿饭去。” “不用麻烦你了，真的。”满脸雀斑的女人叫道。 “走，去姨妈家去，姨妈家有糖果。” “妈，我要去姨妈家住，姨妈家有糖果吃，我要去姨妈家，我要吃糖，我要吃糖。”小孩对雀斑女人说。 “哎呀，姐姐太麻烦你了，你工作那么忙，还要来找我们。”满脸雀斑的妇人不好意思的回答，接着她让自己的女儿站在过道上，自己收拾起了铺好在墙角的一个地铺。 黄秀芳看到这个情况，连忙对着那妇人问道：“大妹子，你不睡这里了吗？” “不睡了，你们睡嘛，我表姐家住在乡镇上，我上她家那儿住去，你的两个女儿还小，让他们去住篮球场恐怕受不住凉，你们就住我这个位置吧！”说完，满脸雀斑的女人拉着女儿的手，跟着她表姐离开了。 周优璇和母亲打好地铺，天已完全黑了，皎洁的月光泼洒在静谧的校园里，教室里有几个双脚受伤的学生在闲谈，家长们打好地铺，都放下行李，三三两两一起，在月光下观赏校园设施，村里的房子都是用石棉瓦或者油毛毡盖的，没有一栋房子是用钢筋混泥土盖的，很少来乡镇的村民没有见过这么高大的教学楼，都惊叹学校教学楼如此如此的好。 打好地铺，周优璇和母亲以及妹妹也开始到学校的操场上散步，周优璇遇到了村里的同班同学，一一问大家有没有看到好友李宁，大家摇摇头表示没有见到。到了晚上九点，依旧没有见到李宁，周优璇心里开始不安，担忧李宁是不是被父母关在家里不让她上学，李宁如果来了，应该会在教室里或者操场上遇到啊。 到了晚上十一点，家长们都带着自家孩子回到了三楼的教室内，教室内的地铺上睡满了人，有本村的，也有其他村的村民，家长们都在议论各自生产生活情况，同时感叹今天所见，这所乡镇中心小学如何的好，有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说他活了大半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好的房子，房子还能盖成三层，最上面一层的地板是中间那层的房顶，而且不漏风不漏雨，真是太好了，这辈子能住这样的房子，让他现在去见阎王爷他也觉得值了，老人嘴里发出感慨，走到过道上，看着楼下的松树，他突然有些紧张：“哇！太高了，这房子真是太高了，我们住在树顶上了，会不会掉下去呢？”他的腿开始发抖了。 众人哈哈大笑，周优璇躺在地铺上，笑嘻嘻的看着老爷爷回答：“大爷，怎么会呢？这个比岩石还坚硬，不会垮下来的，您就放心的踩，不信的话，您试试！使劲跺脚看看？” 老人慢慢从过道上退回教室里，离开楼道他看不到楼下，发抖的双腿这才恢复了正常，他用力的跺脚，测试房子的稳定性，不管自己怎么用力踩，房子依旧安稳如泰山，只不过是房子多了几声咚咚声而已，他这才相信周优璇的话，笑着说：“果真是好，我这么用力，它却一点都不动摇，比起我们村里的木板房好太多了。” 周优璇对着玻璃微笑：“大爷，这和我们村里的房子怎么能比呢，您看，这个还可以用来当镜子照！” 说完，老人站起身也走到窗玻璃前，盯着玻璃里的影子，对着玻璃扭动着屁股，教室内的众人看了老人的举动，张开嘴哈哈大笑。 “爸爸，不要玩了，你看大家都在嘲笑你呢。”站在教室内的一名和周优璇同龄的姑娘羞红着脸对着老人说道。 “女儿，你怕什么，爸爸这辈子生了九个孩子，三个女儿，六个儿子，其他的都没有上过学，早早年纪就成家，在家一辈子和土地打交到，你是家里最小的，也是最幸福的，你赶上好时代了，爸爸羡慕你，二十多年来，爸爸第一次来乡镇，这回爸爸也算是见世面的人了，你尽管好好学习，爸爸全力支持你！”老人对着那个羞红了脸低着头的女孩很坦然的说。 “孩子，不要感到耻辱，不要羞愧，你不应该羞愧，你应该努力学习，将来报答你的父亲！他可能没有出过你们村，没有见过那么好的房子，但他是个伟大的父亲。”黄秀芳听了感动的上前说道。 “对！你不应该羞愧，你应该为你父亲感到骄傲，他这么大年纪还支持你上学，你是幸福的，你知道吗？我的好朋友，她很想上学，可是到现在我都没有见到她，她可能没有你幸福，因为她没有像你这样支持教育的父亲，所以你应该为你的父亲自豪，他的爱是伟大的。”周优璇上前激动的说。 周正梅听了为姐姐鼓掌，教室里的家长们也跟着鼓掌，教室里响起阵阵掌声，众人大叫：“姑娘，讲的好!” 那名女孩听了周优璇和黄秀芳的劝说，终于不再脸红，而是抱着自己白发苍苍的父亲，感动的哭了起来。 关灯之后，大家脱下了一天赶路，被汗水侵湿又晒干的衣服，脱下沾满泥土和灰尘的破旧鞋子，教室里瞬间弥漫着汗和脚臭混合的难闻气味，大家都和自己身边的陌生人开始交流。 到了深夜，谈话的人渐渐的睡着了，教室里鼾声四起，疲惫不堪的家长和孩子们因为一天的疲惫都睡的很沉。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2章 女童班 第二天，天麻麻亮，习惯早起的村民们纷纷起床收拾地铺，将地铺收拾在墙角便离开了教室，周优璇从三楼的过道上往下看，发现教学楼前有四张桌子排列起来，每一张桌子旁边放置一张有靠背的凳子，每张桌子上只有一个老师，每张桌子前方都有家长和孩子们在排队。周优璇和周正梅收拾好行李来到教室楼前，弄不清楚是什么情况，周优璇对着一个坐在凳子上的老师问道：“老师，昨天不是已经登记了吗？为什么今天还要排队？” “现在学生辍学率很高，昨天只是暂时登记一下来了多少同学，好安排临时住处。”一名身穿红色连衣裙，身材微胖，留着一头乌黑直发，脚穿红色高跟鞋，头戴一顶蕾丝太阳帽的中年女老师回答。 “哦，老师你们总共有四个老师，我们应该去哪里排队呀？” “分班的，今年国家政策好，农村的女孩，只要成绩好就进女童班，这是很好的一个机会，好几年才会有一个女童班，女童班不用交学费，还有国家免费提供课本，生活补贴，你叫什么名字，我帮你看看，你在哪个班？”老师从凳子上站起身问周优璇。 “周优璇，这是我妹妹周正梅，我们两个以前在村里是一个班的。” “你等一下，老师查查你们分在哪个班。”女老师双眼盯着本子，快速的翻开摆放在桌子上的登记薄，用圆珠笔从上往下一个一个扫描，最后她在第二页的中间部位找到周优璇和周正梅的名字，笑着说：“恭喜你们两个，被女童班录取了，我就是你们的语文老师、班主任。” 周优璇回头瞟了一眼妹妹，她本以为要和妹妹分班了，现在和妹妹依然还在一班，十分激动。黄秀芳在一旁听到两个女儿都上女童班，很高兴：“老师，以后辛苦你帮我好好的教这两个女儿。”中年女老师比黄秀芳年长几岁，但是保养的好，看着肤色比黄秀芳好，她对黄秀芳说：“大妹子，我看我们年龄都差不多，咱们当妈的都不容易，我一定全力以赴教好她们。” “哎，对了，你爸爸呢，你爸爸怎么没有和你们来？”女老师摸了摸周优璇的额头问道。 黄秀芳和两个女儿都没有说话，老师看出她们不开心，没有说下去，只是在本子上记录了她们的情况，她们交完学费，往教学楼对面宿舍走去，左手边是女生宿舍，宿舍背后是水池和食堂，从教学楼到宿舍楼只有五十米远，教学楼与宿舍楼隔着球场相望。球场边上种着一排排整齐的七里香和一排松树，大树随风摇曳。 她们快步走到宿舍，宿舍是砖混泥土结构，周围用红色砖头和木板围住，用青色的小瓦片盖顶，窗玻璃老旧，靠门边的一扇窗玻璃被顽皮的同学用石头砸坏，玻璃中央有一个不规则破洞，红色的木门掉漆，红一块、白一块，红木门边上挂着一个黑色方形的挂锁，挂锁不停的晃动，好像刚刚有人动过似得。 灰暗的宿舍内摆满了一排排整齐的木头床，床是木匠用本地的木头打造的，做工粗糙，每张床分着上下铺，可以住两个学生。学校为了节约空间，将每两张床拉龙到一起，躺在上铺，抬头一看宿舍房顶上是一条条木条和瓦片，宿舍中间有横着和竖着的大梁。 宿舍里大部分的床位都已经被学生占了，有的已经铺好了床铺，有几个床位上面摆放着打着包裹的被褥，说明那几张床已经被其他人睡了，只是还没有铺开而已，学生们有的在宿舍里打扫着上一届学生丢弃在床底下发霉的课本和饮料瓶，有的蹲在上铺铺床，有的在挂蚊帐，有的端着脸盆正要去洗衣服，刚开学大家都是从村寨小学刚到这乡镇，显得有些怯生，相互之间很少交流，放不开声来说话，只和自己的父母低声交谈。 周优璇在宿舍门边上找了一个没有人睡的上铺，这张床旁边是后门，还有窗子，透过窗子可以看到球场边的大树和奔跑的学生。她顺着小木梯爬到上铺的床上，打扫起了上面的一层层灰尘，将床上清扫干净，此时宿舍里继续有家长和孩子来选床位，到了中午，太阳升到空中，她们准备好了一切物品，黄秀芳给每个孩子留下2.5元钱，告诉两个女儿这是她们每个星期的生活费，让她们好好学习，便回村了。 母亲在身旁的时候，她们没有感到想家，不见母亲的身影，周优璇和周正梅便开始想家了，虽然学校有高楼，有高低床，有水泥地板，她家只有木头房，下雨漏水，风吹受冷，但此时她们觉得家是最好的地方，她们将家里背来的大米拿到学校后面的食堂进行称量，学校的食堂有两个大妈，都是上了五十岁以上的妇人，一个身材高大，肥胖，黑皮肤。另外一个身材瘦小，黑皮肤。肥胖的大妈屁股肥大，穿着一件黑色九分裤和一件花花绿绿的短袖，人显得特别臃肿，走起路来很不协调，说话本地口音特别重，她接过周优璇的大米将大米放置在蓝色的称上称量，耐心地动着秤砣，最后低头看了一眼说道总共有12.3市斤，说完扭动着大屁股，走到一张木桌子上，用一把钥匙将抽屉打开，从一个生锈的铁皮盒子里取出饭票，饭票用橡皮精紧紧的扎住，很整齐，一捆捆颜色不同的饭票躺在铁皮盒内，她取出饭票问道： “你们要几两的饭票？” “啊，什么？”周优璇没听清楚。 “我问你们两个，要多少面额的饭票，这里有面额1两至5两的，颜色都不一样，快点！后面还有一堆住校生等着称量大米领取饭票呢。” “要三两的”周优璇回答。 大妈将盒子里绿色的饭票拿来数，数出后将一摞饭票递给周优璇，并说了声：“好好保管，以后打饭都用饭票，可别弄丢了。” 称量完大米，食堂大妈单手将大米提到用木头围住四周的长方体褚柜里，拉开袋子口上栓着的线条，米粒哗啦啦的从袋子里流到米库内，不同种类的大米混杂在一起，米库快要满了。 站在食堂外面的学生是高年级的学生，她们叫食堂的大妈叫“大么”食堂外面还站着五六个学生，她们都提着用麻袋装着的大米站在食堂的门外，等候称量，领取等价的饭票。周优璇和周正梅称好了大米，便在食堂周围走，熟悉环境，食堂和她们的宿舍一样，都是瓦房，食堂外有一个大火炉，火炉上面黑漆漆的一片，食堂的附近柴房里堆满了柴火，柴火房旁边是一个边长约有2米的正方体水池，水池上方一个大水龙头在不停的往水池内吐水，水池四面在半米高的地方安装水龙头，给学生洗脸和洗衣服用，背着宿舍比较隐蔽的那面，除了安装了2个低矮的水龙头之外，还在高约1.6米处安装了四个大水龙头，平时学生们就在高水龙头下面冲澡。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3章 月经事件 周优璇和其他住校生一样，大家都是从村寨的学校到乡镇学校上学，都没有中午午睡的习惯，中午大家躺在自己的床上，有的还在水池边上洗衣服，叽叽喳喳的在宿舍里谈论了差不多一个中午之后，隔壁宿舍的五年级和六年级的学生都开始起床漱口，周优璇她们宿舍的四十多名女同学也跟着起床，她们没有午觉醒来洗脸刷牙的习惯，她们起来，将被子掀开，开始寻找脸盆和不要的破布用来做抹布，端着脸盆赶到教室。 同学们有的在扫地，有的在拉桌椅板凳，有的在抹桌子，大家都是来自同一个乡镇不同村子的学生，有的家距离学校九十多公里，有的三十公里，有的五六公里，同学们彼此不熟悉，有些拘束。 学生们在班主任老师的安排下完成了大扫除行动，班主任按照学生身高，将每个学生的座位安排妥当，周正梅最矮，她和一个镇上的同学是同桌，坐在第一排，周优璇和李宁坐在第五排，最后一排坐的学生是年龄最大的同学李雯雯和王小宁，李雯雯和王小宁是班里年纪最大的，都因为多种原因没有在适合的年纪上小学一年级，所以她们的年龄被耽误了，李雯雯由于年龄比班里的同学大，个子也比其他同学高，所以开学第一天，老师便将她定为本班的班长，学习委员暂时未定。老师将崭新的课本发给每个同学，每个同学自我介绍，从学生的自我介绍中，老师了解了大家大概的情况，周正梅的同桌薛婧是班里唯一一个乡镇上的学生。 全班同学用的是裂开一半，或者无法自动闭合破烂的塑料文具盒，周正梅的同桌薛婧用的是叔叔从县城里带来的双层文具盒，铅笔、橡皮擦、尺子，转笔刀、彩色笔，各种文具装满了她的文具盒，大家都非常羡慕她，全班就数她的文具最多、最全，她也因此非常的傲气。 同学们自我介绍后，班主任向大家介绍了本班的情况，根据老师介绍她们这个班属于特殊照顾的班级，五六年才会招收一个这样的班级，学费全免，是本年级里成绩前五十名的女生。 放学的途中，周优璇在操场上偶遇郭德新，郭德新正与同学们在操场的一块空地上打陀螺，他用细绳栓住陀螺，一挥手臂，把一根绕在陀螺上的细线一拉，一个木头陀螺在地上顺时针转动，她突然想到开学第二天，郭德春抱着一床新被子来宿舍找自己，却遭到自己拒绝的场景，看着郭德新正和伙伴们玩的开心，她想起郭德春的话，要帮着他的父亲监督郭德新这个贪玩的孩子，她上前道：“郭德新，你在干什么，才刚刚到乡镇上几天，你就和这些玩在一起，不好好读书。” 郭德新看着在旋转的陀螺，看得入神，完全没有理会周优璇，接着周璇提高了嗓门大叫：“郭德新，你没有听见我和你说话吗？” “周优璇，我恨你，我知道你是好学生，你做你的好学生，不要来烦我，我要玩陀螺，滚开。”说完，他继续和身旁的男生讲话，看谁能打中对方的陀螺，他们面前摆着一些零钱，谁把对方的陀螺打中，就能拥有对方的钱。 “狗屁，你以为你是谁呀，我才不耐烦管你呢，我要告状你哥哥去，你在学校赌博。”周优璇看着郭德新有些生气的大声叫道。 “谁怕你啊，要告就告，我连我爸爸都不怕，我还害怕我哥，真是笑话，你爱告谁告谁去，我才不怕呢，去，去，去，别站在这里影响我发挥。”郭德新得意的说着，双手一挥动，一个陀螺打中了对方的陀螺，他兴奋的将对方的钱挪到自己眼前的地上，接着对旁边的玩伴说：“别理她，她就是一个死读书的，咱们别理她！” 周优璇看到郭德新如此贪玩，一到镇上就开始学坏，犹豫着是否立刻就告诉郭德春，但是想想这才开学，等过几天再说，她躺在铺上休息，没有再去多想郭德新的事情。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女童班的同学们渐渐熟悉起来，大家变成了无话不说的朋友，一天周优璇睡在宿舍里，听到同学李雯雯和王小宁在说话，李雯雯小声对王小宁说：“小宁，你知道吗？我这几天不知道什么原因，总是感觉到肚子疼，我内裤上流了很多血，已经流了很多天了，我每天都用卫生纸垫着，但卫生纸一下就潮湿了，你看我现在都没有内裤穿了，你能不能借我穿一条内裤？” “我没有内裤啊，我从来不穿内裤的，那是大人穿的，我们村只有大人穿这种裤子，你这是怎么了？要不要告诉老师？”王小宁问。 “不要，我害怕，我妈妈都不知道呢。”李雯雯回答。接着李雯雯拉开自己的衣服，漏出两个小烧麦一样大的刚发育的□□说，我这里面也疼，好像生疮了一样，里面总有一块硬东西在里面。 听到宿舍里有同学回来，王小宁发出一声嘘，继续低声说：“不要说了，其他同学打饭要回来了，我帮你问问其他同学，你记得吗，我们每次去厕所，那些扔在垃圾同里的纸都是有血的，也有一个像海绵的东西一样，里面也是血，等哪天我去问问回来告诉你。” “哎呀，不行，你不能去问，那样同学们知道我下面流血怎么办？绝对不行，你这样会暴露了我的秘密，不行，不行……”李雯雯惊慌失措的回答，并用手捂住王小宁的嘴，用手指着宿舍背后，示意有同学打饭回来了，不要再说了。 周优璇装作睡着，静静的听着她们谈话的内容，用眯缝着的眼睛看着她们。李雯雯和王小宁谈完后，也离开了宿舍去打饭了，周优璇快速从自己的床铺上下来，迅速拉开被子看了一眼李雯雯的床铺，李雯雯的床铺被她自己用书全部盖起来，翻开书本，床垫上红通通的，一块潮湿，一块干燥。周优璇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她很想弄明白，这个班里年龄最大的同学李雯雯怎么床单上有血，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她很担心，但结合自己的经验，她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快到期末考试的一个星期三晚自习，由于班主任身体不舒服，不讲课了，让同学们写对学校的意见，对老师的意见，周优璇藏在心底的问题折磨着自己，她突然灵机一动，发现了这个机会，她决定写一个纸条给班主任，她将小楷本撕开，用铅笔写了一个小字条，字条上面写着：“老师，我想知道，为什么有些女生会流血，床单上都是血，希望老师帮助我们解答。” 大家将写好的匿名纸条交给班主任，班主任低着头坐在讲台上，认认真真的翻看每个纸条，并用笔在每张纸条上做标记。周优璇仔细地盯着班主任老师的一举一动，她发现老师看到自己的纸条后，微微的笑了，将那纸条夹在笔记本里。 两个星期之后，学校请来了当地医院的两名女医生，两名女医生带着厚厚的医学课本来到女童班，五年级的女学生也来参与听课，两名女医生首先给大家讲女性的身体构造，及各个年龄阶段的发育过程，什么是月经，月经期的注意事项。女医生站到讲台上，准备了两条碎花女士内裤和一包卫生巾，她们在讲台上演示了如何在月经来潮时使用卫生巾。她一边讲解一边操作，随后让班主任老师随机抽取同学们上台亲手操作。 生理课后，大家认识到了什么是月经，月经来时的注意事项，大家对自己的身体发生变化不再感到紧张，而懂得了保护自己。 课后李雯雯感到非常吃惊，她找到王小宁，羞涩的低声问道：“小宁，小宁是你告诉老师的吗？老师为什么请人来讲课？我害羞死了，你们一个个都没来，就我一个来过月经。” 王小宁使劲摇头，生气的说：“不是我说的，我没有那么多嘴” 王小宁和李雯雯因为此时发生了不愉快，李雯雯觉得自己的事被别人知道了，很是害羞。她将矛头指向王小宁，周优璇听到她们在争吵，便上前叫道：“行了，你们两个别吵了，是我告诉老师的。” “你是怎么知道的，你为什么要告诉老师？” “我告诉老师，是想让大家学习知识，有什么不好，如果不是这次医生来讲课，我们所有人经历的时候都会很紧张，以为自己的身体是不是得病了，你不觉的这样好吗？”周优璇理直气壮的回答。 “好，你说了，你是好人，可是大家都在宿舍里传开了，都知道是我来的月经，我的床单上的都是血，我恨你。”李雯雯说着，打了周优璇一个耳光，便离开了。 自从老师请来当地的女医生给学生们讲生理课之后，很多同学认识了“卫生巾”，她们回到村子之后，给自己的母亲讲解在课堂上的知识，她们的母亲大部分是村里的农村妇女，有的从来舍不得钱买卫生巾，她们使用的是家里的破烂的衣物，使用剪刀剪成方块形，折叠成布条之后，垫在内裤里。同学们回家后都给自己的没有文化的母亲普及生理卫生知识，周优璇和周正梅也不例外。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4章 你终于到学校 报道第三天，班主任脚踏红色高跟鞋，画了淡妆，到了女生宿舍说：“同学们，现在家长已经回家了，这是你们第一次住校，我们一定要学会独立，我们全班总共是50名女生，加我51个，大家都是女生，卫生一定要做得比其他班好。”说着，她在摆满了床铺的宿舍内绕了一圈，看到墙角的垃圾，指着垃圾说到：“我们还没有选好班长和学习委员，大家从今天开始轮流值日，希望下次我来你们宿舍，不要再有垃圾堆满无人倒的现象，大家都是农村的孩子，又都是本年级的佼佼者才可以进入女童班，我希望大家自觉爱护卫生。” 班主任指着一个床上摆放着很多衣服裤子的床问道：“这张床是谁的？”宿舍里的同学们都不吭气，大家都沉默了，接着班主任说：“每个同学要叠好被子，碗筷一定要清洗干净放在宿舍前边的碗柜上，咱们班还有三个学生还没有来到宿舍，他们有事还没有到学校，和我请了假，今天下午陆续会到宿舍，等她们来了，大家把我的意思传达一下。” 听到班主任说还有几个同学没有来，今天之内会陆续到宿舍，周优璇突然心里欢喜起来，提高嗓门问:“老师，请假的同学中，有没有一个叫李宁的？” “有啊，和你是一个村的吗？” “对呀，她是我的好朋友，我还在担心她是不是被她父母逼着学习干农活，不让她来镇上上学呢。” “原本她父母是不让她上学的，我们学校工作组去村里做工作，劝辍学的学生回归学校。她爸死活不让她上学，我们去了她家三次，她来啦，很快就会来宿舍里住。”说完班主任就往学校大门口走了，周优璇听到好朋友李宁也来镇上上学了，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了，她迫不及待的想看到李宁，一直注意着学校大门口。班主任来过之后，大家认真打理好个人物品，到了中午十二点，高年级的同学，一手提着不锈钢口杯，一手拿着调羹和饭票，开始在宿舍周围敲的叮当响，宿舍里飘来了煮洋芋的香味，敲饭碗的声音越来越嘈杂，吃午饭的时间到了，宿舍里的同学从碗柜里取出自己的不锈钢口钢，拿着饭票到宿舍背后的食堂排队，学生们站成两列长长的纵队，从打饭食堂的门口站到水池边上，大家都在玩着自己手里的碗筷，有几个高年级的学生，忍不住饥饿，对着食堂大叫，火炉里火正燃烧的旺，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从食堂窗户看进去，胖大妈正用一个大铲子，翻着大铁锅里的洋芋，洋芋上面还沾着几片涮菜叶，大锅上方冒着一缕缕水汽，胖大妈大骂：“急什么急？怕你吃不到这口饭啊！”。 她动作熟练，将洋芋大块大块的捞到旁边的铝制大盆子上，接着瘦大妈配合着，一人端着大盆子的一边，将一大盆水煮洋芋端到食堂侧门黑色的课桌上，将整个小侧门堵住，接着将一大盆白森森，还冒着热气的米饭放置在那盆洋芋的左边。这就是住校生的一餐，住校生不断的敲打着饭碗，咽着口水等待开饭。两位大妈分工合作，一个人打饭收饭票，一个人负责打菜，胖大妈用一个大瓢盛饭，动作娴熟，打饭从来不用称量，便可以根据经验判断出饭有几两，所以她一直以来都是估算的。食堂没有板凳和桌子，住校生打好了饭菜，三三两两的蹲在宿舍前边的一块空地上一边交谈，一边吃饭，在这个学校食堂吃饭，吃的最多的是洋芋汤泡饭，学生多、需求量很大，平日里洋芋是不剥皮的，住校生要边吃边剥皮，可没有一个住校生抱怨过食堂的饭菜难吃。学校里每顿都只有一道汤菜，不论贫富食堂只提供每顿一道菜，富裕点的学生打好饭，都到学校门口地摊上买菜吃。 吃饭的时候，李宁来了，李宁和父亲背着行李来到宿舍，周优璇看到李宁，高兴的上前拉住李宁的手说“李宁，你终于来了，一直没有看到你，我以为你不来上学了呢，我可着急了，终于见到你了。” “没事，我来了。”李宁看到周优璇也很高高兴，但她似乎有些害怕自己身边的父亲，只是淡淡的回答了几个字，没有敢更加深入的聊。 “我今早问了班主任，她说你今天会到学校，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到了，我太高兴了。”周优璇说。 李宁的父亲看到女儿和同学交谈，便对李宁说：“你在这里先学着，等家里农忙我来接你回家学习干农活，不能只顾着学习书本知识，时间久了，连基本的农活都不会，将来怎么嫁人呢？” 李宁听了父亲的话，原本见到周优璇高兴的表情一时不见了，脸上顿时愁云笼罩，只顾着点头，没有说一句话。李宁的父亲看到女儿不说话又补充说：“不要以为我和你妈同意让你上学，这几天学校很严格，我和你妈都是被学校老师逼迫才同意让你上学的，等过几天政策不严格了，我来把你接走，我看这里也学不到什么东西，完全是混日子。” 整个宿舍的女生都端着饭碗，围在这对父女身边看热闹，一些同学在一旁叽里咕噜的讨论，李宁羞愧的快哭了，周优璇见情况上前劝同学们走开，并对李宁的父亲说道：“叔，你先回村吧，时间不早了，走路回去很费时间，李宁这边我们会相互照顾的。” “优璇，你说叔说错了吗？女孩子读书有什么用？读来读去不都是要回家种地。” “叔，话不能这么说，读书能让人进步，女孩子更应该读书。”周优璇义正言辞的说，她瞧了一眼李宁，李宁听到周优璇的话，眼圈里的泪水，慢慢被她忍了回去，没有在父亲面前落泪。 李宁的父亲将李宁的行李放在宿舍门口，生气的离开了学校。他原本是不同意让李宁上学的，都是学校的老师到村里做工作，他不得不同意让女儿上学，他想起来就十分生气。 “不要想这么多，你今天吃饭了吗？”周优璇问李宁。 李宁频频点头，说自己已经吃过了，一点都不饿。 周优璇带着李宁四处转悠，看到高年级的学生在学校大门口端着碗在买菜。有一个大妈，穿着一件薄薄的紫色衬衣，在学校大门口右侧的路边站着，她的面前摆放着四道菜，炒花生、豆腐、炒豆芽，番茄炒蛋。每个盆子里都装着一个小勺子，一个带着黑边框眼眼镜的小男孩，端着从食堂里打回来的饭菜，饭粒已经被洋芋汤泡的体积膨胀了，他指了指那豆腐问道：“大妈，多少钱一份，我要买豆腐。” “两毛钱一勺” 小男孩从裤包里捞出2角钱递给大妈，大妈将那两角钱放在自己的腰包里，接着卖。周优璇看到后问李宁：“李宁，你爸给你多少钱？” “1元钱，我爸说学校里有饭、有菜不用担心饿肚子，所以我就只有一元钱。” “不怕，我和我妹妹有五元钱，等你的不够用了我们分你一点，咱们买点好吃的。”周优璇安慰李宁。 她们在学校附近绕了一圈，快到下午时都回宿舍休息了。李宁回到宿舍，爬到周优璇的床上低声问：“咱们村里的学生还有好多没有来上小学的，你知道吗？” “不知道” “我来的路上听我爸爸说，村里的大部分人都不愿意供孩子上学，他们觉得读书浪费时间、又浪费钱，耽误农活，我们班的好多同学都没有到乡镇上来上小学。” “我们村里的人就是这样了，他们都像你父母那样想，总觉得上学没有意义，想把孩子留在村里，学习干农活。”周优璇回答。 “对了，咱们班里有11名学生，现在继续上四年级的有几个？”周优璇问。 “只有我、你、你妹妹、郭德春兄弟两，咱们村这种思想太落后了，太可怕了，我父母也是这样想的，我都不知道自己能在学校上几天的学，哪天他们不高兴了又要叫我回去放牛。”李宁说着说着，哽咽起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5章 洗菜工 在那个村里没有几户人家买得起拖拉机的年代，大家思想意识都比较落后，能上学已经是万幸，除了住在嘈杂的大集体宿舍之外，学校的食堂也是不宽裕的，食堂每天给住校生供应一日三餐，早点、午餐、晚餐，虽说一日三餐但是吃的极其简单，大部分人都没有吃饱饭。 早点主要以白稀饭和炒饭为主，炒饭是前一天吃剩的米饭，拿来加点油炒出来的大锅饭，他们的早点有一个特点，因为大锅饭不好煮，总有一股糊味。 食堂一年四季以蔬菜为主，每顿一汤，最为常见的是南瓜汤、洋芋酸菜汤，莲花白、苦凉菜，学校一个星期给每个住校生吃一顿肉，每周吃肉的时间定在周三下午。每到周三，住校生就十分兴奋，六点钟开饭，五点就有学生排着长长的两列纵队，从食堂门口排到水池边上，大家用铁调羹敲击着铁饭碗，叮当叮当响，闻着香喷喷的腌菜炒肉味，虽说吃肉，但打到的菜里，总是有大量的酸菜，只有几小片肥肉和瘦肉，虽然这样，但是只要到周三总是非常拥挤，排队打饭的人特别的多，有的同学打了一次饭，不够吃，接着打第二回，有的为了打到更多的菜，一个人端着两个碗打，所以每到周三下午，打饭的人总是显得比平日里多。 六点钟一到，开始打饭，饭量大的男生一个人准备两个碗，一个人吃两个人的分量，周三宿舍门前总是很干净，大家将沾满油的饭粒和肉吃的干干净净，绝不浪费一粒粮食。由于食堂大妈不是专业厨师，她们每天所煮的菜都是一大锅几百个住校生一起吃的分量，所以每次洗菜都是一道“风景”。 一天放学回宿舍，李宁去水池洗衣服，看到食堂的胖大妈，穿着一双雨鞋，站在一个大红色的塑料盆上，远看那大妈肥胖的腰部在摇摆，粗大的双腿在抖动，像在跳登山步，她十分好奇，往盆里一看，盆里的水十分浑浊，看不清盆里的东西，李宁张口便问：“大妈，你的大盆里是什么东西？你在洗什么？” 那大妈尴尬的笑了笑不回答，她不停的踩着盆里，眼睛四处张望，有些惊慌，不久她额头开始冒汗，她把脚从大红盆里抽出来，将浑浊的水哗啦啦倒在水池边的沟渠里，红盆里是一个个脱了一些皮，又没有完全脱皮的黄色洋芋。 食堂大妈不好意思的看着李宁，接着又拧开旁边的一个水龙头，在盆子里接了满盆的水，重新站到盆子里，穿雨鞋不停的踩着一盆洋芋，她这样洗了四遍，最后她看到盆里的沙子少了，便将洋芋抬回食堂，最后转过身来对李宁说：“同学，我今天洗洋芋的过程，你千万别和同学们说，你不说的话我每天可以给你多打点饭菜，吃肉的时候，我可以多打点肉给你，少放点酸菜。” 学校里的洋芋煮酸菜总是很特别，食堂的大妈们为了节约时间，常常将一个洋芋从中间劈开成两半，捞点酸菜放进去就成了一道菜，吃饭的时候，学生们一边吃饭，一边用手剥掉洋芋皮，同学们十分痛恨吃洋芋，吃洋芋的频率仅次于米饭。因为学校的食堂条件比较差，家庭富裕的孩子总是在打了食堂的菜之后，自己掏钱到学校门口买小菜。 开学几个月以来，周优璇和周正梅都在花着母亲黄秀芳在乡镇上打工积攒下来的钱，她们在生活上比其他同学要好，黄秀芳坚持每周给两个女儿每人2.5元的生活费，她们吃腻了学校的饭菜，约着一起到门口的摊位买小菜，她们班的大部分学生每周只有几角钱的生活费。李宁的生活费从一开始的每周1元，渐渐的由于父母不支持上学，变成了几角钱，她没有钱买学校外面的馒头和面条吃，只能和大部分学生一样，每天的早点是食堂那充满糊味的稀饭。她极其节约，开学的第一个学期，她没有花掉家里给的一分钱，开学的第二个星期她花掉了家里的两角钱，用于购买一只铅笔，用来画画。学校的饭菜总是吃不饱的，大部分同学都很瘦小。 经过一段时间的生活，中午大家都有睡午觉的习惯了，一天中午李宁端着一盆衣服往宿舍门外走，一走就是一个中午，到了学校起床铃声响了她又端着一盆衣服回来，李宁连续几个星期以来，每天中午都不在宿舍，周优璇发现了李宁的异样，她每次端出去回来后盆里的衣服并没有潮湿，说明她并没有去洗衣服，那么她干什么去呢。 一天，周优璇悄悄的从上铺上爬起，蹑手蹑脚的离开宿舍，跟着李宁来，看到李宁将端来的衣服放在食堂外面，悄悄的从食堂的后门进去，周优璇跟在她的身后，到了食堂的后门，她躲在门外，听到食堂里有唰唰的声音，抬头一看发现李宁在食堂里面，周优璇高兴地喊叫：“我就说奇怪了，这几个星期以来我们吃到的洋芋都是已经削了皮的，再也不用一边剥皮一边吃了，原来这些都是你在背后默默的奉献着。” “没有啦，优璇，我也只是今天来洗衣服路过，觉得平时大妈太忙了所以来帮忙的。”李宁满脸通红的回答。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还不理解你吗？不要什么事都瞒着我，我想和你一起做，可以吗？”周优璇笑嘻嘻道。 “这个我也不知道，这里应该不缺人了，等我帮你问问食堂大妈，能不能让我们两个一起做，打饭的时候多打一点，还可以不用交每个学期的菜钱。”李宁从一开始的红着脸变成大方起来，她看到周优璇也想加入自己，说话更大声了，也不怕好朋友嘲笑自己了。 周优璇蹲下身子，找一把小刀和李宁一起洗洋芋，削皮，将一个一个洋芋装到另外一个盆里。 周优璇一边清洗洋芋一边问“哎，你是怎么找到这个工作的？” 李宁沉默了一会儿，放下手里的洋芋指着食堂角落里的黑色雨鞋，笑眯眯的回答：“诺，是那个东西给了我这个就业的机会。” 周优璇顺着李宁的食指往右边看，问：“盆子？” 李宁使劲摇头：“不是”。 “雨鞋？”周优璇问道。 “嗯嗯，那天我去洗衣服，发现食堂大妈穿着雨鞋在洗洋芋，她说她一个人每天要洗一大盆洋芋，没有时间削皮，让我不要告诉宿舍里的同学，她会多打饭给我，我说我交不起每个学期十块的菜钱，她就给了我这个机会，我帮她洗洋芋，她免收我的饭票和菜钱。”李宁高兴的回答。 “你妈妈她们没有给你钱吗？你这样太苦了，每天都没有午睡的时间。” 李宁摇头，眼泪快要掉下来，她抬头望着食堂破烂的墙壁，努力克制自己使自己不掉眼泪，接着她低声回答：“我爸爸妈妈希望我回家干农活，她们说我在学校里什么都学不会，以后结婚了不会干活，无法养活自己，我现在在这里干活，我不用依靠她们给我的饭票和菜钱了，我可以养活自己，可以放心的上学了。” “真好，你好样的，你是我的好姐妹，加油！”周优璇对李宁竖起大拇指，一脸坚定的接着说：“李宁，你放心，你好好干你的工作，我会为你保密的，再说我们大家都不会看不起你，我很佩服你的，我不告诉其他同学，因为，其他同学也很贫困，我害怕她们和食堂大妈吵架，和你争着打工，你需要这个机会，我只是得闲的时候过来帮你，我不会和你争夺这个打工的机会，你要加油好好学习”。 “优璇，谢谢你理解我。”李宁感动的说，接着低头继续削着手里的洋芋皮。 李宁坚持每天中午利用午睡的时间去帮食堂的大妈洗菜，由于李宁勤快的原因大妈很喜欢她，每次打饭时，总是打给李宁很多的饭菜，李宁总是将吃不完的饭菜分给周优璇和周正梅吃，周优璇常常到食堂帮助李宁洗菜，两个人干一个人的活儿，几十分钟就干完了。周优璇总是将自己从地摊上买到的小菜，分一半给李宁吃。 学校的生活极其简单，学校每年组织全校住校生进行体检，可每次体检总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学生营养不良，因为常年吃的简单，所有学生们的身子发育的也不好，只有少部分同学买得起学校门口的小菜，周优璇和周正梅的生活并不算太拮据，因为她们的母亲打工赚了一些钱，她们在乡镇中心小学的这段日子总算能顺利挺过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6章 和解会 在那大家都营养不良的岁月里，周优璇深深感到自己是那么的幸福，母亲无私的贡献着，全身心支持她们的学业，从来没有让她们饿过肚子，受过寒冷。她十分珍惜自己学习的机会，拼命的苦读，晚上下自习之后，同学们都走了她还在看书，因为常常考试考全班第一的原因，加上平时表现很好，乐于帮助同学，班主任老师在一次班会上点名让周优璇当学习委员，负责每天早上带同学们朗读语文课本，念词语让同学们听写，班主任语文老师十分喜欢爱读书的周优璇，她的作文写的很好，常常被老师拿到全班面前，作为优秀作文朗读给全班同学听，在全县四年级作文大赛中，周优璇以一篇《我的妈妈》荣获一等奖，拿到了100元的奖金。 周优璇在全班同学中成了焦点，同时也成为年级的学习标兵，她开朗、乐观，成绩好，常常成为同学们羡慕和嫉妒的对象。特别是与自己因“月经事件”有过结的班长李雯雯更是处处与周优璇作对，因为嫉妒，班主任安排学习委员和班长一起做的事情，李雯雯从来不去做，不闻不问，每次都是周优璇自己想办法去处理。全班同学中，有一部分同学与李雯雯站在一边，觉得老师不公平，总是夸周优璇优秀，没有夸过每天上课和下课都喊起立的班长，周优璇也深知有一部分同学对自己的嫉妒，但她没有理会这些。有几个同学为了达到报复的目的，在周优璇带着朗读课文的时候，扑倒在课本上，嘴里故意弄出呼噜噜的打鼾声，有几个常常和李雯雯在一起的同学拒绝交作业。以为不交作业就可以让老师因为周优璇没有收齐作业本而挨骂，渐渐的班里的女童学被分成好多个派别，有站在班长李雯雯这边的，有保持中立的，也有站在周优璇这面的，李宁当然站在周优璇这边，她们每天继续去食堂洗菜。日子久了，班里的同学由于来自不同的村，在相处的过程中，起了矛盾，有的在宿舍熄灯之后吵嘴，有的在水池边上打架，同桌之间也因为一些琐事有矛盾，常常找到班主任老师调换位置，她们给老师的理由是，自己视力不好。 看着来自农村的孩子，现在因为各种原因，相处得不是很融洽，个别同学之间因矛盾，冷战不讲话了。周优璇认为自己是学习委员，必须找到班主任，向老师反映情况，同学们之间因为一些误会，有部分同学之间不互相来往了。 一天中午，周优璇和李宁洗好了食堂的菜，便匆匆小跑到教室，她们两人将教室的课桌搬到讲台上，用彩色粉笔在黑板上写：“宽容是一种美德，退一步，海更阔，天更宽” 。 下午上课，班主任来了，看到黑板上的大字，值日生冲到讲台，拿到黑板擦，伸手欲擦掉黑板上的大字，班主任大叫：“不要擦，今天我们来好好和解和解，其他老师向我反映过，咱们班才开学不长时间，就有很多同学之间有矛盾，有的同学冷战，今天咱们开个畅说大会，有什么深仇大怨，全部在这堂课说完。” 全班瞬间安静，气氛凝重，同学们一个个低着头，班主任踏着她红色的高跟鞋，高跟鞋有节奏的响，同学们斜着眼偷偷的瞧班主任。 “同学们，我们班算上我自己共有51个女同学，除了我和家住乡镇上的薛婧同学之外，大家四十九个同学都是住在一个宿舍里，大家同住一个卧室，同吃一大锅饭，同在一个屋檐下学习，需要宽容和理解，不要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斤斤计较。”班主任开口说。 同学们依然低着头，没有人说话，气氛依然很低沉，安静的只听到班主任有节奏的高跟鞋声和隔壁班老师讲课的声音，班主任看到全班同学都沉默接着说：“请同学们拿出笔和纸来，写出与自己有矛盾的同学名字，以及矛盾起因，交到讲台上。” 哗啦啦的翻书和撕纸的响声，大家开始认真的写，学习委员周优璇将写好的纸条收齐放到老师的讲台上。老师让周优璇站在讲台边上，拿着十多张纸条开始，一一念出来。 纸条的第一张内容是：“王丹和王小宁不和，原因是王丹总是在熄灯之后到王小宁的床铺底下翻东西，影响到王小宁休息。” 念完第一张纸条，班主任让王丹和王小宁站到讲台上，两人相互道歉，并说“我们两人以后是好朋友”，随后两人握手，拥抱后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周优璇看着纸条继续念：“李宁和薛婧，不合原因是李宁借彩笔不还，还赖皮。” 班主任接着瞟了一眼李宁说道：“李宁，薛婧上来。” 薛婧一边上讲台一边怨恨的眼神瞅着李宁，嘴里喷出：“赖皮狗，借我彩色笔，不还，还好意思赖账。” 李宁也不示弱回答：“你以为你家在乡镇上，有当官的父母和叔叔买给你漂亮的文具和彩笔、转笔刀，你就了不起啊，我还你了，你还说不还，你不讲理！” 她们两人在讲台上吵架，脸越来越红，情绪越来越激动，说话声越来越大，薛婧抓起李宁的衣服，想将李宁的衣服撕扯下来。 “住手，你们两个人都给我住手！不当我是你们班主任了是吧！不给我面子是吧？”班主任大喊。 两人又安静的低下头站在讲台边上。 班主任要求两人在全班面前相互道歉，两人互不道歉，到了握手的环节，薛婧走到自己的位置上，翻开自己双层带锁的文具盒，从里边拿出一把透明的尺子，对着班主任说：“老师，你要我和一个赖皮狗握手言和可以，那我握住尺子的一边，她握另一边。”薛婧握着尺子的左边，李宁不握，场面僵持了十多分钟。 “不行，你们两个给我回到讲台上，今天不和解，下课谁也别想吃饭。”班主任气愤的提高了嗓门囔道，全班就这样安静的看着这一幕，最后薛婧和李宁终于不得不握手。 班主任的做法就是杀鸡给猴看，吓到了后面和解的同学，大家都按照程序进行，相互道歉，握手，拥抱，和解了十二对有矛盾的同学，到了最后一张纸条，周优璇看着纸条，脸色有点紧张，她没有想到李雯雯竟然会写出来，她沉默了几分钟，接着低声念道：“李雯雯和周优璇，不合原因周优璇太…” 周优璇没有往下念，停顿了几秒钟。 “太什么？念下去呀！”班主任插嘴道。 “太……太……太拽”周优璇把声音压得很低，面红耳赤，双手不停的发抖。 班主任并没有感到以外，她一脸的淡定：“我早就听说了你们两个不合，你们两个一个是班长，一个是学习委员，你们应该起表率作用，应该好好相处，协助老师管好班里的同学们。” “老师，我觉得我和李雯雯没有矛盾，这个纸条不是我写的。”周优璇瞅着老师回答。 “李雯雯，那意思这个纸条就是你写的，你说说周优璇怎么个拽法？”班主任看了纸条，抬头问李雯雯。 “她考试成绩比我高，所以平时她很傲气，大家都看不顺眼她”李雯雯回答。 “雯雯，其实你是个很好的姑娘，我为上一次的事情向你道歉，我们做好朋友吧，我知道你因为上次的事情一直记恨我，但是请你原谅我，我不是有意要揭发你来月经的事情，那都是为了大家能学习到知识，我不是故意的，请你原谅我。”周优璇说完伸出了手，李雯雯并没有理睬。 她回答道：“假惺惺，鬼才和你握手言和，我就看你不爽！”说完她跑出教室。 和解会到了最后，除了周优璇和李雯雯没有和解之外，其他同学已经和对方道歉，并且握手拥抱。 和解会促进了全班的和谐，和解会之后，大部分因为小事引起矛盾，或者冷战对峙状态的同学都发生了改变，主动和对方说话，大家同住一个宿舍，相互帮助。 会后，班主任找到李雯雯谈话，过了两个星期，李雯雯主动找到周优璇道歉，她们两也和解了，成为了朋友。 女童班50名女同学，彼此之间多了一些友谊，少了计较。周优璇将自己参加作文比赛获奖的100元奖金买了50个纯棉的红领巾送给全班每一位同学，并将剩下的50元买了一条黑色裤子和一件花衬衣，打算回家时候拿给母亲。她知道母亲这辈子最喜欢的就是花衬衣，她将买好的花衬衣摆放在箱底。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8章 我们是三姐妹 三年的住校生活很快就要过去了，女童班的同学们感情深厚，很快大家将面临着小学升学考，按照教育局的文件，乡镇上的小学同学，成绩好的可以到县里上初中，绝大部分人都在本乡镇上继续上初中，初中的学校距离小学只有200米的距离，六年级的学生常常在下课之余，站在楼道的栏杆上，看着路上打扮的比她们时尚的初中同学，乡镇上的初中同学每到晚上七点总是穿着漂亮的校服，双手捧着课本走过小学校附近的马路上，去初中上晚自习。 班主任在课堂上无数次强调数学和语文这两门主科的重要性，画画、音乐、自然等副科，从六年级下学期开始就已经停止学习和考试。六年级下学期开始，大家将重点放在语文和数学两个科目的学习上，临近考试，女童班的学生只剩32名，辍学的原因千万种，但辍学原因最为典型的是家里有年幼的弟弟妹妹，自己需要回家带弟弟妹妹，有的一部分是家里父母年老，姐姐和哥哥早已成家，没有人供自己上学不得不选择退学回家干活，有少部分人是自己不爱学习，就像郭德春的弟弟郭德新这类，整天沉迷于打陀螺和玻璃珠珠等各种各样流行的娱乐活动，郭德新最后还是选择退学，他不是自己自愿退学的，是学校老师劝退的。郭德春的爸爸，已经来找到学校领导说了好几次了，学校领导也多次给郭德新机会，可是郭德新仍然没有悔改，每天要么不上课，偶尔去上课还在课堂上和老师顶嘴，对着新来的一名数学老师吐口水，害的数学老师当着全班的面哭泣，行为之过分，即使郭德新的父亲是乡长多次给学校的领导送礼，都没有能够让自己这个不省心的儿子留在学校里继续上学，郭德新一开始只是玩点儿童玩的娱乐活动，到了后来，逃课的次数多了，在学校外面认识的人多了，他竟然跟着社会上一些混混们开始抽烟，偷小卖铺的钱，还被派出所抓过三次，但因为年龄太小，派出所的民警教育了几下，让郭德新的父亲来派出所带回家严加管教，因为小儿子不听话，郭德新的父亲也是很没面子，常常被政府的同事调侃。 六年级下学期女童班的人数变得少了，但毕竟女童班享受着国家的优待政策，所以辍学率是学校同年级里最低的，大家十分珍惜友谊，常常在宿舍里听到一些家庭贫困的学生说：“这个学期就是我学生时代的最后时光了，或许以后再也没有机会在学校里上学了，我父母年老无人照顾，我毕业后要回家照顾我的父母。”有的学生说自己小学毕业后要到县城里打工，要穿很漂亮的裙子，要穿高跟鞋，要抹口红，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要赚很多很多的钱，拿回家给家里人买肉吃，不要家里一年四季都吃苦菜。李宁的父母早已经和李宁说好了，小学毕业后就让李宁回家干农活，李宁的妈妈还说，李宁毕业后要教李宁绣刺绣，做衣服，什么都会的女孩，才能找到一个好的女婿。李宁心里十分不愿意，常常哀叹，但回家面对父母，她只能默默的点头。她知道，她能上完小学已经是万幸，她靠的是自己的双手，靠给食堂的大妈打零工，每吨饭菜都不用自己掏钱和粮票。 周优璇和周正梅算是班里比较幸运的学生，住校以来，黄秀芳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在村里苦死苦活，给村里人当牛做马，只要能赚点钱，她什么活都肯做，给人当牛犁田，帮人挑粪，什么苦活都被她干完了，村里人都对黄秀芳刮目相看，一个被丈夫抛弃的龅牙寡妇，竟然有如此的能量，她似乎身上有消耗不完的能量，三年来她按时给两个女儿每个星期五元的生活费，从来没有缺过，过六一儿童节和春节时给两个女儿买干净的衣服，冬天给女儿买新的棉被，从来没有让两个女儿受过苦，她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给两个女儿物质上的支持，在女童班的三年里，班里的同学甚至不知道，周优璇和周正梅是单亲家庭的孩子，她们都很羡慕周正梅和周优璇，周正梅和周优璇从来不用担心自己被母亲逼着退学，她们可以很安心的学习，班里年纪比较大的几个同学，总是被家人逼着回家干农活。每次周一，总有几个同学被家里人留在家里多干一天活，总是到星期二才慢慢的返校，校长也多次在召开学校大会时，提出以后不准不请假在家帮家里人干活，但总有少部分同学不能按时返校，特别是春天插秧的季节特别的明显。 黄秀芳咬着牙齿，干着农活，眼看村里的村民把自家孩子从学校里拉回家里干农活，她总是很难过，她劝说村民孩子还小，多学一点知识，好好学习长大了有更多的选择，可是村民们总觉得让孩子上学耽误农活，不听她的劝，劝着劝着，她也就没有再多说了。原本黄秀芳和李宁的母亲玩的好，可是黄秀芳劝的多了，李宁的母亲就渐渐的和黄秀芳疏远起来，也因为周优璇比李宁成绩好，常常拿学校的大奖，李宁的母亲心生嫉妒，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来黄秀芳家谈心了，从一开始听黄秀芳的话让女儿上学，到后来发现自己的女儿比不上周优璇和周正梅，她也不支持女儿上学了，加上李宁的父亲是一个思想陈旧的人，在他的思想意识里，女儿家就该好好在家刺绣，做点活，哪有女人家出头露面的，他也不支持女儿上学，黄秀芳一开始的好言相劝，最后在李宁的父母这里变成了故意挑唆，让她们供自己的女儿上学，花光家里的积蓄，好和周优璇家一样贫困，她们觉得黄秀芳穷酸透顶了，家里拿不出一样像样的东西，她们觉得黄秀芳就是想找一个穷垫背的。所以后来，她们之间越来越没有共同语言，还多次因为一些琐事吵嘴。李宁知道母亲和父亲这样的想法不对，但她从小就是一个乖巧的女儿，从来不和父母吵嘴，父母说什么她即使内心非常不满，内心有一股怒火想要喷射出来，到了喉咙就被她用舌头堵住了火苗，说出来的话是温柔善解人意的言语。她这样对待自己的父母，从来没有为自己和父母辩解过。 小学毕业考的前一个星期，老师告诉全班同学，下个星期一大家一起吃毕业饭，周末回来的时候每个人带上家里养的一只土鸡。那个周末，宿舍里的同学全部回到村里，和父母商量着吃毕业饭的问题，周优璇和周正梅回家，黄秀芳将家里养的最大，最好看的公鸡抓来，用绳子绑住公鸡带着刺的双脚，用背篓罩住，等第二天给姐妹两带去学校，吃毕业饭。 第二天回学校的路上，周优璇和周正梅，背着公鸡回学校，看到路边的李宁空着手回来，她双眼像个核桃，红通通的，李宁看到周优璇和周正梅提着公鸡走在身后，假装抬头望着路边的大树，不敢正眼看周优璇姐妹，周优璇察觉到李宁的心事，主动走到李宁的身边，用手掐了掐李宁的胳膊：“李宁，我妈妈说我家这只公鸡特别大，有四斤重，我妈说了，我家这只鸡是我们三个人的份儿”周优璇提着公鸡脚，公鸡在手上呱呱叫着，鸡冠红艳艳的。李宁依然没有说话，她用牙齿咬住下嘴唇，眼珠不停转动：“周优璇，可能我以后再也不能和你们在一起上学了，以后你们是有文化的知识分子，我将是个土包子”说完，李宁泪如雨下。周正梅和周优璇看事情不对，急忙安慰李宁：“谁说呢，咱们可是三姐妹，我们不会丢下你，你不要泄气，我们是三姐妹。” “对，姐姐说的对，我们是三姐妹，我姐是大姐，你是二姐，我是三妹”周正梅上前补充道。 听着周优璇和周正梅安慰的话，李宁脸色更好了，她慢慢说：“真的呀？那以后我就多了两个姐妹了。” “对呀，我可没有骗过人，从今天起咱们三个是姐妹。”周优璇说着。 三人一起走上回学校的路。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9章 毕业聚餐 吃毕业饭的时间定在了小学考试前的星期一，星期天，大家纷纷从村子里带回来土鸡，班主任早已安排好了，让大家回家之后每人带回来一只鸡，作为毕业聚餐时的主菜，班主任在课堂上说过，女童班的同学除了薛婧同学之外，大家都来自乡镇附近或者偏远的乡村，村里的同学每个人都带一只鸡回来，不带鸡回来的同学必须交30元的毕业聚餐费，薛婧因为家里就在乡镇上，家里没有养鸡，她母亲早就准备了30元钱作为毕业聚餐的餐费，在她们住了三年的破旧大宿舍里，大家将从家里带来的鸡全部关在一个鸡笼里，放在宿舍碗柜旁边，李宁由于家里的父母不同意没有带鸡，虽然周优璇已经答应了那只鸡属于她们三个人的，她还是十分担心，四处打听着，发现同学们个个都从家里带来一只鸡，她很难入睡，夜深人静时，听着同学们打呼噜，隔壁床上同学吱吱的磨牙声，她很恐惧，担心第二天毕业聚餐，老师让每个同学交鸡和现金时，自己什么都没有，怕同学们笑话她小气，农村人竟然小气到不带一只鸡来，她在被窝里感到前所未有的羞愧，她想找个地洞装进去，永远不要出来丢人现眼，农村的人连一只鸡都舍不得拿来，她重复着这一句话，担心的一夜没有入睡。天微亮时，她想到了一个好办法，第二天干脆逃跑算了，毕业聚餐自己不吃了，鸡叫二声时，食堂大妈开始踏着布鞋声，来到食堂，她仔细侧耳倾听，食堂大妈打开宿舍背后食堂的门，她透过宿舍的窗玻璃，看到食堂大妈穿着一件红色的大衣，双手握着一把木柄斧头在劈柴火，李宁突然灵机一动，平日里自己和周优璇帮助食堂大妈洗菜，大妈免收她的饭票和菜钱，食堂的大妈平时对自己还不错，待自己如亲人一般，每逢周三吃肉时，食堂大妈总是将一块块瘦肉留给她，即使她有时不能按时吃饭，回来时也从来不缺菜吃。 看到食堂大妈独自一人劈柴火的背影，李宁鼓起勇气要将自己的情况向食堂大妈说明情况，让食堂大妈帮自己和班主任说明情况。她睁着双眼在宿舍里苦苦煎熬，失眠之夜太难熬，几个小时的时间好比几千年，怎么过都觉得很慢，她悄悄的起床，摸起自己摆放在床底下的鞋子，轻轻的套在脚上，走出了宿舍，将木门轻轻的扣上。她害羞的站到食堂门口的柴房边上，食堂的胖大妈，将劈好的散发着木头香味的柴火放在自己弯曲的手臂上，抱着一堆柴火转过身来，吓的大呼一声，臂弯里的柴落了一地，李宁看到食堂大妈惊吓的样子，连忙上前和大妈说：“大妈，大妈，是我，是我，李宁。” 大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接着回答：“李宁，你这么早起来干什么，把大妈吓坏了，我还以为自己看见了什么，把我吓坏了。” “今天大妈可有很多活要忙了，走和大妈一起生火去，等天一亮就要开始杀鸡，做饭菜，要忙着给毕业生做毕业餐。” 食堂胖大妈走在前边，李宁跟在她身后，她们开始将火炉里满满的火炭灰弄出来，开始生火，这时李宁由于一夜失眠蹲在火炉前边打瞌睡，食堂大妈这才想起来问：“对了，你今天怎么那么早就起来？你还没有和我说呢？” “哎，没什么就是睡不着，所以起来了，看到你在劈柴，所以我就过来看看你。”李宁低着头勉强笑着。 “不像你呀，你一定有什么事情要和我说，有什么事情你就说吧，反正你已经和我们在一起洗菜，一起做食堂的事情那么久了，大家都是熟悉的人了，你就像我们的孙女，说说有什么事别憋在肚子里。”食堂大妈一边用粗大的手在清洗铁锅，一边对李宁说话。 李宁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眼泪夺眶而出，她努力强忍着，立即把头调转到另一面，食堂大妈注意到了李宁的变化，她假装没有发现李宁要哭的样子，继续一面洗着大铁锅，一面微笑着说：“大妈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还要长，你遇到什么事想不通的，大妈可以为你解答，没有什么事情是解决不了的，关键是看你敢不敢面对，你信任大妈的话现在就告诉大妈，大妈帮你。” “大妈……我…我父母不让我上初中，她们想让我回家找个女婿，早点成家，早点劳动赚钱。”李宁泪如泉涌，接着她继续：“这次吃毕业饭，老师让我们每个人带回来一只鸡，不带鸡的同学要交30元钱，我父母不让我带鸡回来，不给我上学，不让我吃毕业餐，你说我该怎么办，天一亮大家都到老师那里交钱和鸡，我什么都没有，我好苦恼。” 食堂大妈站定在灶台旁边微笑着说：“孩子，你因为这事一夜没有睡，看你的黑眼圈，大妈帮你和老师说，你放心睡觉去吧，这事简单，乖孩子，快去睡吧，相信大妈有办法帮你解决，你快回宿舍补觉去。” “大妈，我不睡，我帮你干活。” “孩子，快去睡觉吧，你不去睡，大妈明天就不帮你。”食堂大妈一边说话，一边挥动着自己粗大的右臂，示意让李宁快去休息。 李宁一边走一边回头，她终于感觉到一夜里压在自己胸口上的一块沉重的石头落地了，她轻手轻脚的回到宿舍，用枕巾揭开眼泪，装进被窝里呼呼大睡了。 等天明时，班主任穿着一套黑色运动服来到宿舍门口，脚蹬运动鞋，一改平日里裙子配高跟鞋的风格，一看便明白今天又是干活的一天，她站在宿舍门前对着宿舍里喊：“同学们，赶紧起床，洗漱，煮饭杀鸡，吃大餐。” 同学们纷纷坐在自己的床上动起来，有的在穿衣服，有的在梳头，有的正端着盆出门到宿舍后边的水池边上洗脸。大约半个小时过后，大家将家里带来的土鸡，从鸡笼里取出，每人抱着一只鸡到食堂后面，周优璇将鸡提给李宁，让李宁和周正梅两个人一起将这只鸡抱到食堂后面，但李宁不同意，站在宿舍里腿直打抖索，班主任一一登记，周优璇和周正梅，李宁三人在宿舍里，一直不出去。等排队的学生登记完了，班主任对着宿舍叫：“还没有拿鸡来的同学赶快拿来，水要涨了，要统一杀了脱毛。” 食堂火炉周围溅满了红色的鸡血，鸡毛凌乱，食堂火炉前边的空地上，大家烧起一堆堆火堆，火苗随风摇曳，火堆旁边是临时用红色小砖头搭起的灶，简易的灶台上面翻滚着一大锅沸水，热气氤氲，班主任老师正将杀死的鸡一只一只拿到沸水里，没有完全断气的鸡在锅里乱跳，沸水溅到地上，潮湿一块，干一块。杀鸡的是食堂那个胖大妈，她主刀，将一只只鸡杀死，同学们围在沸水附近，脱掉鸡身上的毛，水池旁边大家都在洗菜，嬉笑声一阵阵，男同学和男老师老早就列队到学校附近的山上砍柴，他们将一堆堆柴火堆放到学校食堂的背后，砍完柴火便到对面的教室将教室里的课桌椅搬到篮球场上，他们将三张课桌拼在一起，凑成一大张桌子，将凳子放置在桌子的周围，摆了大约二十张桌子，男同学忙里忙外，大汗淋漓。 食堂这边女生已经洗完了菜，开始切菜，此时李宁被同学们切菜的咚咚声吵醒，她起来看到班主任，班主任和她说，让她放心的参加毕业聚餐，食堂大妈已经说了情况，只要她吃好、喝好、玩好便是。周优璇听了终于放心了，她把自己的鸡递给老师，老师说：“优璇，我早就知道你们三个的情况了，这只鸡不用杀了，留给食堂大妈拿回家吃一顿，她为我们忙活一天也挺累的。把它放入鸡笼里，晚上拿给大妈吧！走，你们和我干活去！” 周优璇如释负重，和周正梅、李宁放心的跟着老师加入到干活的同学队伍中去，同学们谁也不知道谁有没有交鸡，谁也没有去议论。 这次的毕业聚餐是整个六年级一起聚餐，大家兴趣高涨，洗菜、切菜、煮饭。到了中午，香喷喷的饭菜已经做好了，校长带着妻子来到学校的篮球场和大家一起吃毕业餐，看到老师和同学们自己做出来的毕业餐，十分高兴，举起满杯白酒对在坐的六年级学生说道：“今天，我很荣幸参加大家的毕业聚餐，希望同学们好好学习，将来有个美好的前程。”说完他仰起脖颈，一饮而尽杯中的美酒，大家全体起立鼓掌，校长喝完了一杯酒便匆匆离去。 篮球场上的同学们吃的高兴，老师强调：“平常，大家一个星期吃一顿肉，而且只有猪肉，今天这么丰盛的午餐，猪、鸡、鱼、鸭肉，大家一定要放开肚皮吃，不许浪费一粒米，一块肉！” 毕业聚餐后，大家很快就毕业考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0章 争吵 毕业聚餐后，女童班的同学们各自回了家，等待初中录取通知书的假期里，同学们跟随着父母到处奔劳，周优璇、周正梅和母亲到处打零工赚钱，母亲在乡镇上打工的钱，她们节约用了三年，小学最后三年总算平稳度过了，母女三人都没有生大病，接下来的初中三年，不知道该如何度过，初中三年学费和生活费比小学都要高。周优璇打听到初中每年学费400多元，她在心里默默算了一下，自己和妹妹两个人一年下来就要800多元，还不算生活费，初中不像小学每个月交几块钱的菜钱，大家同吃一锅菜，初中食堂的菜分着等次，每顿都要出钱买，大米倒是和小学一样，从家里背着去，可是菜钱是一笔很大的开销，想到这些她有些不安，她们要去哪里挣那么多钱，母亲这几年在村里干活，也没有多少积蓄，再说她也不忍心让母亲一个人为了她和妹妹的学费四处奔波。 周优璇在担忧中度过，一天李宁红着眼睛来到周优璇家，和周优璇诉说着自己在假期里的种种境遇，整个假期父母逼迫着她学习针线活，母亲很热情的教她如何缝缝补补，她不喜欢，但又不敢违抗父母的命令，她收拾了自家一间安静的小屋，将小学一年级到六年级的课本整齐的排列在房间内，母亲一看到她那么爱书，便不高兴。母亲每次看到她看书，便叫她从屋子里出来劈材，洗衣服、下地干活。她忍了好久，那天来找周优璇是因为父母的做法实在伤她的心，那天她回到家，发现房间里的书不见了，她询问母亲，母亲竟然告诉她那些没用的书，被父亲拿去换了碗和菜盆。村里常常有乡镇上来的小商贩，他们用自行车拉着一些锅碗瓢盆到村里换废纸、废铁、废塑料瓶。 “优璇，我不想活了，我总是被迫着去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但身为家里唯一的女儿我又不敢与父母作对，有时我郁闷到想要去死。”李宁泪眼婆娑，双眉紧蹙。 周优璇心里五味杂陈，她在自家屋里来来回回的走了十多圈，想不出好办法来，她无奈地说：“李宁，其实你是个好孩子，但是我觉得你太缺乏勇气，你不能总是什么都闷在心里，既然那么郁闷，为什么不和父亲说清楚，走！带我去你家，我和你父母说清楚。” “我不走，没用的，他们不讲理，他们从心底里就不支持教育，如果有人劝说，他们也只是嘴巴上答应罢了，算了吧！”李宁带着哭腔说。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呢。”周优璇硬生生的拽着李宁走。到了李宁家，李宁的父亲穿着一件背心，蹲在屋外磨镰刀，看到周优璇气冲冲地拉着自己的女儿，自己的女儿还躲在周优璇身后，不敢露出脸来。他看到女儿躲躲藏藏，突然脸色大变，没有理会周优璇，而是对着周优璇身后躲躲闪闪还在哭泣的女儿囔道：“看看，你又到处诉苦了吧！你妈和我不就是用了你废弃的课本换了一些碗碟吗？村里哪一家不是这样做的？有必要哭的那么伤心吗？又没有打你，骂你。” 李宁没有回答，李宁的父亲接着对眼前的周优璇说道：“周优璇你来的正好，你来评评里，你看我们家就李宁这么一个宝贝女儿，我们从小舍不得打她、骂她，我们就希望她像村里的小姑娘那样，多学习针线活，学会缝缝补补，将来才能找个如意郎君，早些成家立业，可她偏偏不听劝，整天不务正业，抬着课本看，你说那些书，看了有什么用，对生活一点帮助都没有。” 周优璇听了义愤填膺地回答：“叔叔，你们只有一个宝贝女儿，我们村里无人不知，但你们也不能剥夺女儿的爱好呀，她喜欢看书，你们就让她看书，何必把她的书卖了，你们不觉得自己太过分吗，你们口口声声说她不理解你们做父母的，但你们又何曾考虑过她的感受？” “我们过分？不就是几本旧书吗，书能当饭吃？你看我们村下边开小卖铺的姑娘，只比你们年长几岁，人家从小到大没上过一天学，没花父母一分钱，会做很多针线活和农活，人又勤快，现在找了一个好婆家，婆家又特别喜欢她，住着全村最好的二楼平房，生了一双儿女，吃穿都要好的，人家现在日子多好过，你们家能比吗，你们家整天上学上学，还拉着我的女儿学坏，满脑子都是上学，什么农活都不会，将来谁肯娶？” 周优璇气的脸红了，李宁在身后抓着她的衣角低声说：“优璇，不要说了，没有用的，我爸妈就这个思想，没有用的，不要说了，求你了。”周优璇用手使劲的甩开李宁的双手，越走越近，似乎要和李宁的父亲打斗起来似得，她瞪大了眼：“叔叔，你这样说就不对了，什么叫我带坏了李宁，你没文化，不知道读书的重要性，有那么喜欢读书的女儿，不知道珍惜，你这样下去迟早会毁了她的前程的，我要让你看到，我通过上学，将来会过的比任何人好。” “呸，就你家那破烂样，你再继续上学，不把你母亲的血吸干不罢休，我看你家早晚要被你和你妹妹毁掉，你妈妈迟早会被你们累死，你们姐妹没良心，就知道上学上学，也不看看自家成了什么样了，你妈妈迟早要露宿街头，被狗吃尸体。”李宁的父亲，吐沫横飞，双手指指点点，指着周优璇。 “用不着你管，那是我们家的事。”周优璇囔道。说完她气不过竟然又向前一步。 李宁的父亲顺手提了家里的一个板凳，将板凳举过头顶大叫：“你再上前一步，我砸死你！不要来我家，我家的事不要你管，不懂事的小屁娃娃！” 李宁的父亲和周优璇正在气头上，一个声音比一个高，争吵不休，李宁的母亲从屋子里走来，将李宁父亲手中的凳子抢下来，扔到屋内，李宁将周优璇拉出了自己家，周优璇一路还在生气，头顶上不停的冒着豆粒大的汗珠。李宁默默的跟在周优璇的身后，周优璇嘴里还在骂李宁的父母：“没想到，你父母那么不讲理，那么不支持你上学，我看我是小看他们了，他们的思想是顽固不化的。”周优璇一气之下，说了很多李宁父母的坏话，她走在李宁的前面，嘴里不停的念叨，最后她走了五六米，发泄完内心的不满情绪之后，回头发现李宁已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自己，自己的身后空荡荡的，空无一人，她害怕李宁做傻事，原路找寻李宁，发现李宁蹲在一棵大树下边默默的流泪，眼睛盯着远方的田野。 “李宁，对不起啊，我之前错怪你了，我现在终于理解你的心情了，不是你胆小，不敢违抗父母之命，是他们和我们思想不同，我们或许没有办法改变他们，但我们可以改变我们自己呀！”李宁沉默不语，眼神空洞。周优璇接着不好意思的说：“对不起啊，我刚才有点生气，所以说了你父母很多难听的话，对不起，我没有能力说服他们，在他们眼里我只是一个小孩，我冒犯了他们，所以他们一定也很生我的气。” 周围一片寂静，周优璇双手扶着李宁的肩膀：“你不要生气了，咱们再想其他办法！” 李宁长叹了一口气，抬头仰望苍穹，接着她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好像要把周围的空气都吸入自己的肺部，将肺部的垃圾和压在自己胸口的气全部赶出去似得，过了片刻，她缓慢的一字一句的回答：“这都是我命，生在这样的家庭里，都是我的命，你不要管我，我此生注定要面朝黄土背朝天！”李宁感慨了几句之后，用手背擦干脸上的泪水，道出一句：“我该走了，我父母又要担心我了，谢谢你周优璇。”说完她头也不回的朝着家的方向走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1章 入村动员 日子像水流，很快初中就开学了，初中校舍比小学更辉煌，初一年级宿舍建在教学楼下面，距离教学楼仅有十米，宿舍前边有一个篮球场，篮球场周围种满了七里香，开着紫色的小花朵，篮球场下方是一个绿草坪足球场，足球场附近有一个鱼塘，鱼塘旁边就是乡镇上最大的养猪场，养猪场里的猪粪和中学厕所里的粪便流进大鱼塘内，鱼长得肥大，几个老师经常提着钓钩在鱼塘边上悠闲垂钓。 初一女生住集体大宿舍，一个宿舍内挤满了六十多个学生，床是钢架结构的高低床，好在大家在小学已经有了住校的经历，对集体宿舍也是很容易就能适应下来。初一开学，同学们抱着崭新的课本，每一本课本的扉页都用大红色的字体写着：“此书由国家免费提供”。 她们这一届又是幸运的，九年义务教育普及，课本全由国家免费提供，李宁的父母百般不愿意供她上学，可她偷偷背着书包和小学时用过的旧棉被来学校里报道。每个同学都是父母或者年长的哥哥姐姐送来报道的，大家的棉被，床单明显都是在乡镇上新买的。到了初中，村里有拖拉机的人渐渐多起来了，条件也比小学的时候好很多。 初中课本全部由国家免费提供，学生主要的花费在吃早点和每一顿菜钱，上小学的时候，她们每天有食堂提供的稀饭和炒胡了的炒饭作为早点，吃大锅菜菜钱也只是象征性的交一点。上了初中，每天的早点都要自己掏钱，学校里做早点的是从外面请来开店的商人，她们卖的早点可贵了，到了初中，每个人的生活费就要五元每个星期。在生活费的问题上，周优璇、周正梅没有向母亲提出增加生活费的要求，她们依然从母亲那里领取每周2.5元的生活费，她们勤俭节约，常常和李宁约好，打几个小菜三个人分着吃。周末回家从家里带来自家里腌制的泡菜，每个星期吃几顿泡菜，日子也就那样过了。 初中生活就这样悄悄的拉开帷幕，并这样持续的进行着。小学同学毕业后，大多都辍学了，从入学名单上看，她们这一届初一来学校报道的应该有95人，但实际已经来报道，办理入学的只有53人，还有42人没有来报道，学校要求初一年级班主任下村寨，到每个村里做动员工作，宣传九年义务教育政策。 开学第一周，学校组织班主任和学生，分组深入村寨，寻找没有来报道的同学，周优璇和李宁在一个班，她们和班主任下乡了，到离乡镇最偏远的村寨，组织村民召开动员大会，向村民们宣传教育的意义以及现在教育享受的优惠政策，向广大村民宣传现在的课本由国家免费提供，生活费还有国家补助 。她们走进一个村又一村，开了一场又一场的会议，村民们听了目瞪口呆，不敢相信国家现在有这么好的政策，经过她们入村寨动员，发现其实每个村子总有几名已经在乡镇中学享受国家政策的住校生，她们回到学校向校长报告这一情况，校长根据情况利用每周一和周五开校会的时间，对村寨的学生做要求。校长是一个和蔼可亲，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特别善于做动员工作，阅历丰富，善于揣摩人的内心活动，拥有一副好口才，每次开校会，校长总要站在篮球场前方那个六十平方米的舞台中央强调：“同学们，你们是幸福的一代，你们现在用的是国家免费提供的课本，你们一定要好好学习，将来报答国家，像我们这样边疆农村的孩子，父母都是文盲，没有文化知识，不懂学习的重要性，同学们回到村里，一定要向村民宣传义务教育，让家长们打开大门，把孩子送到学校里来学习知识，唯有知识才能改变落后的面貌。通过老师做思想工作依然不来学校里上学的，学校将强制要求父母让其儿女接受教育”。 会后，班主任带着本班的学生又开始进村子寻找那些没有来报道的同学。起初老师和学生进村动员的过程中，村民们不太相信，经过老师的宣传、本村的中学生周末回家向村民们宣传、政府部门工作人员宣传，大家终于相信上学确实不用交学费的事实，因家庭贫困上不了学的村民们纷纷背着行李送自己家的孩子上学。 开学第二个星期，老师都没有讲课，忙着走访这个村或者那个村，她们走遍了很多村子，了解了很多同学辍学的原因，因为贫困上不起学的同学已经回学校了。还有一部分思想落后的家长，认为上学不如早点成家立业，继续与学校做长期的对抗。经过老师们多次的家访，仍然有人不同意让自家孩子上学，有个别同学本身就不愿意上学的，就真的辍学了。 学校口头上说必须强制接受义务教育，可学校也没有惩罚辍学的学生家长们的权利，最后初一年级没有来报道的同学仍然还有十多个。 周正梅经过询问，发现小学同桌薛婧已经不在乡镇上学了，她去了县里的重点初中，得知同桌离开了乡镇，内心有点失落，她参加班主任去村寨宣传动员之后，一切的生活又进入正轨。学生的天职就是学习，初中是封闭的学校，住校生平时不能出校门，但男生宿舍背后有很多小便道，都是一些调皮的学生用鞋底磨出来的，便道可直接通向镇街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2章 商机 她们在初中又认识了很多新朋友，比起小学，学生们在心里上和生理上更加的成熟，每个女孩子胸部慢慢发生变化，在穿衣打扮方面更加的讲究了，周优璇常常听到本宿舍的女生悄悄议论初三班的女生，哪个长的漂亮，哪个前凸后翘，哪个个子高，哪个女生头发乌黑，身材较好。学校唯一的洗澡间在足求场边上，女生在左边，男生在右边，每次洗澡大家都排着队，刚上初中，最不习惯的是洗澡，洗澡总是大家挤在一起，周优璇最害怕洗澡，因为害羞，她每次洗澡都要穿上自己的一套脏衣服，澡堂内乱哄哄，从洗澡便可分辨出哪些是初一年级的学生，初一的新生洗澡都遮遮掩掩，不敢将自己的衣服裤子脱光，每次洗澡都像被水泼湿了全身似得，因为身上的衣服裤子太厚，没有办法清洗身子，凡是在洗澡的过程中，穿着外衣裤洗澡的都是新生，没有融入环境。 周正梅感觉很纳闷，每次洗澡都提心吊胆，害怕自己走光，她询问周优璇：“姐姐，我们每次去澡堂洗澡都穿自己的长衣服和裤子，没有哪次是洗干净的，你看初二和初三的学生，人家每次洗澡，上半身都被她们用一副布料眼镜遮起来，我们去问问她们，她们穿的那些像眼镜一样左右对称的衣服是哪里买的，我们也买来穿洗澡的时候就不用害羞了。” 周优璇低着头哈哈大笑了起来：“正梅，你傻子啊，那是胸罩，我们以后也要学着穿。” “哦哦，那哪里有卖呢？” “街上呗，其实我也不知道。”周优璇红了脸回答妹妹。 一天，一位初三的女同学正蹲在水池旁边，手持一把刷子正刷她穿着洗澡的胸罩，周优璇红着脸问：“姐姐，你正在洗的这衣服，你们是在哪里买的呀，我们也想买，我们洗澡总是穿着长衣服，太不方便了，也总是洗不干净。”初三女生表现的很自然，她没有害羞，没有脸红，手上全是泡沫，哈哈大笑看着周优璇：“小妹妹，你是初一的新生吧？” 周优璇蹲在一旁，用食指轻轻放在自己的嘴唇上，示意女同学不要说那么大声：“嗯嗯，我是今年初一的新生。” 初三女生发现周优璇不敢大声说话，又哈哈大笑了，她大声说道：“怕什么，这边女生宿舍又没有男生，不要害羞。” 此时一名穿着一套球服的男生路过，周优璇的脸更加的羞红了，她瞥看水池边，示意有人来，初三的女生一脸莫名其妙，往水池边看过去，看到一名男生，依旧淡定的拉开自己的内衣继续洗。 “你为什么不害羞呢？”周优璇有些佩服这位初三同学。 “我为什么要害羞呢？”对方反问。 “哎，我悄悄问你个问题可以吗？” “你说，别扭扭捏捏的，少见多怪。” “你有没有发现你上了初之后，胸部慢慢的长大了，跑步的时候，胸前会晃动？ “小妹妹，不要害羞，这是成长的过程，每个人都一样，不要紧张。” “我现在正在烦恼这件事情，每次上体育课，老师让我们跑步，我都很不敢快速的跑，每次我都在后面，我总感觉所有的男生都盯着我看，好害羞。” 初三的女同学从盆子里面翻出自己的内衣，讲解着内衣的用处，她接着说道：“你看呀，这小衣服可以保护我们的胸部，特别是跑步的时候不会晃动，我建议你们一人去买一件，其实一开始我也不知道去哪里买，也特别害羞，到了后来，我妈带着我去学校门口的商店购买，我妈妈说女生呀要早点穿内衣，如果穿晚了，就会胸部下垂呢。” “啊”周优璇张大了嘴，她心想自己已经16岁了，也没有穿内衣，发育的差不多了，她低头从脖子处的衣领往里面看自己微微凸起的胸部，觉得怎么看自己的胸部都是下垂的，她接着问：“那我已经下垂的胸部，内衣可以帮我矫正吗？”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反正我妈说了，女孩子要早穿的好，你赶紧去买吧”初三女生看着周优璇的上半身，接着一本正经的说：“赶快去买吧，其实很多学生都没有穿的，像我们初三年级的学生，还有很多没有买内衣穿，上体育课的时候，总是被男生盯着看，可害羞了，她们自己不好意思去买，不敢向商店的老板开口。” 周优璇沉默着，不停点头，初三女生笑笑回答：“我们女生就是这样，我以前初一的时候和你一样害羞，我不敢穿薄衣服。” 为了攒钱买内衣，她们几个星期只吃家里带来的榨菜，周优璇约周正梅以及好友李宁走学校的便道，私自出了校门买了内衣，她们骄傲的穿着新买的内衣去澡堂洗澡，上体育课，同班的女同学都不敢快跑，用力的跳，她们生怕自己的□□晃动引来男生的非议。周优璇经过几个星期的观察，发现初一新生除了她们三人加上两个年纪在十六岁以上的两个女生之外，没有人穿内衣，问起原因，大部分女生都说不好意思去买。周优璇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或许她可以和李宁联手，去老板家批发一些内衣来学校里宣传，这样就可以赚一些差价。她也不想欺骗同学，她决定自己亲自穿，亲自体验如果可以再进行推销。 在开始穿内衣的的第一个星期，周优璇发觉原来内衣是多么神秘的东西，它可以帮助你保护自己的□□，跑起步来不用当心晃动，一开始自己也不太习惯，肩膀总是出现很多勒痕，但时间长了，她发现这个内衣真是利大于弊，所以她决定认真考察内衣市场，看看学校里有没有销路，如果自己去卖内衣是不是能够赚一些钱，哪怕是一元，她也可以为母亲减轻负担，她每天观察，观察她自己宿舍，观察完初一女生宿舍，又观察其他年级。据她观察，初一女生宿舍里有百分之八十的女同学没有穿内衣，其中有一半同学因为身体发育，走起来□□支撑起自己的衣服，不敢直着身子，长期以来变成驼背，有几名同学，至今上初中已有几个月了，依然穿着长袖洗澡，特别不方便，还被高年级的学生嘲笑。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