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音》 第1章 星月唱片馆 岭江区是甫南市的老区。楼都很旧，墙面潮湿阴暗，看上去摇摇欲坠的，如果刮点稍微大些的风，一定会是甫南市最先垮掉的地方。 星月唱片馆就在这岭江区里。穿过两栋居民楼，拐几个弯，找到一块写着“住宿”的霓虹灯牌，再向左，就能看见一处铁门，门外挂着的木板上用圆珠笔加粗描了“星月唱片馆”五个大字。 在这无处不透露着贫穷的旧楼之间，有个女生显得十分不合时宜：高订黑色毛衣，价值不菲的手表，看不出logo的白色平底鞋……和周围破破烂烂的画风天差地别，连踩在这块地上都让人免不得担心她那双白鞋会被弄脏。 楼与楼之间的小路弯弯曲曲，又很窄，开不了车，要进来就只能靠走。司机跟在女生身后为她撑伞，头顶稀稀拉拉的雨水能被挡住，地面的泥坑却避无可避。白鞋上沾了两个泥点，素来爱干净的女生不禁皱起眉，心想回去就扔了这双鞋。 她手揣在裤子口袋里，起先低着头生怕踩到脏东西，听到司机的提醒，才漫不经心地抬头看向前面。 到了。 星月唱片馆，女生低声念出这几个字，然后轻蔑地笑了笑，就这也配叫唱片馆……她举起一只手想敲门，见铁门上锈迹斑斑还淌着雨水，又嫌弃地把手收回，叫司机替她敲了门。 等了好几分钟，门才慢腾腾地被人打开，女生早就等得不耐烦了，什么也没问就挤进了屋里。 “我就是买《红》的人，今天来你们店里看看黑胶。” 《红》是柏舟乐队的第一张专辑，十一年前柏舟主唱死于醉酒，乐队从此解散。《红》的初版胶片已经绝版，对于柏舟乐队的粉丝来说千金难得，但对于非粉丝的大多数人来说不过是一块废铁。 作为柏舟的铁粉，徐晚音收藏了柏舟各个版本的黑胶几十张，但始终买不到《红》的初版。她等了快半年，终于等到有人以两万的价格出售，于是便迫不及待地来店里检查真伪了。如果是真的初版，两万也太便宜了些。 “请稍等，《红》被我收起来装在箱里了，我去给你拿。” 唱片馆的店员和徐晚音差不多大的年纪，十六七岁，扎着马尾，身上的外套明显大了好几个码，袖子挽起来都松垮垮的。店员的声音有些低沉，像是没有精神，又像是被什么东西压住了声带，所以闷闷的。 或是因为店面太小太旧，纸张和木头腐朽的味道很重。徐晚音用手绢捂着鼻子，眉眼间是难以察觉的嫌恶，但出于教养她还是礼貌道：“好，请快些。” 逼仄的空间突然响起小孩响亮的啼哭声，吵得仿佛能震破耳膜。 年轻店员顾不上别的，匆匆转了个方向走进一间像是临时卧室的小屋。出来时手里就多抱了个两三岁左右的孩子。 “昀昀不哭，姐姐在呢，不哭不哭……”店员一边哄小孩，一边对徐晚音抱歉道，“对不起，我马上去给你拿黑胶。” 被唤作昀昀的小孩很受哄，眼睛鼻子还是红的，但听话的没有再哭。 店员单手抱着昀昀，空出的那只手去翻装满黑胶的箱子。半蹲的姿势，一看就很累。 徐晚音开口：“需要帮你抱着孩子吗？” 店员犹豫了一下，想到确实也不方便，笑道：“那麻烦你了。” 徐晚音眼神示意司机，司机向小孩儿伸出双手，那小孩儿却把头转向另一边，贴店员贴得更紧了些，然后奶声奶气地发出一个音节：“不！” 店员哭笑不得，她这妹妹确实很粘人，有她在的时候绝不会让别人抱，她去学校读书，勉强才能交给邻居姐姐带。 徐晚音想了想，道：“我来吧。” 店员见她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样子，不像是会哄孩子的人，摇摇头说：“算了，我自己来，谢谢你。” 虽然过程艰难，店员还是从箱底翻出来了黑胶，递给徐晚音看。 徐晚音是这方面的行家，看了一眼就知道是正品。赚到了。 她喜上眉梢，当即给店员转了钱，心里还暗暗嘲笑这破唱片馆的人不识货，这样的珍品黑胶说卖就卖了。 店员拿出盒子给她打包，收钱的时候眼睛眨都不眨一下。 徐晚音忍不住好奇问她：“这是你家的店吗？” “嗯，是我爸开的。” “你爸在哪里买到的《红》？” 店员已经打包好盒子，递给徐晚音，淡淡道：“我爸是柏舟的前鼓手，不用买。” 徐晚音提高了一个声调：“林全？”自知失态，又放低声音，“怎么可能？” 一代传奇乐队的鼓手，沦落到这种落魄的地步？开什么玩笑？ 店员挑眉：“你居然记得鼓手的名字，我还以为大家只知道主唱。” “我当然记得！柏舟的鼓很好，看似懒散，但是节奏踩点非常准，要不是技术高超……” “给你包好了，欢迎下次光临。” 徐晚音接过黑胶，心情复杂。 确实，柏舟的主唱顾柏逝世，对盛极一时的柏舟乐队无疑是毁灭性的打击。 顾柏是摇滚巨星，他一人燃起了摇滚长达五年的火焰。人人都爱巨星，也想成为巨星，顾柏是太多人的梦想、支柱和力量。他一死，摇滚时代也从此走向了没落。因为无人可替代他的位置。 巨星光芒万丈，但也意味着，你在巨星的光芒下很难闪光。除了徐晚音，又有几个人能数出来柏舟乐队所有人的名字？恐怕目光都追随在顾柏身上了。 就算是徐晚音这样的铁粉，实际上都没有关注过乐队解散后，乐队的成员都在干什么。可再怎么不可能潦倒到这种地步吧。 徐晚音还是不敢相信：“你爸如果真是柏舟的鼓手，是不会卖掉初版黑胶的。”她了解那个乐队，了解乐队成员之间的真挚友谊，即使已经解散，柏舟对成员来说都意义非凡，怎么可能卖掉自己乐队的绝版黑胶来赚钱。 店员嗯了一声，赞同徐晚音：“他确实不会。”然后顿了顿，补充道，“如果他还活着的话。” 徐晚音讶然。 店员继续说：“我家里还有柏舟的好几张黑胶，你要吗？” 徐晚音毫不犹豫：“要。” 店员看了看墙上的钟，十一点半，该去打工了。她撕下一张纸，在纸上写了几个字，然后把纸条递给徐晚音：“我马上要去打工了，这是我手机号，你下次再来拿。打这个号码，店里的座机我有时候接不到。” 徐晚音怔怔地接过纸条，见那纸上龙飞凤舞地写着：林回，号码：183xxxxxx。 还真姓林啊。 徐晚音直到回到家都还在想林回的话。 按开指纹门锁，就见她爸徐忠义坐在沙发上，旁边是她那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后妈秦雯。气压很低，仿佛在酝酿一场暴风雨。 徐晚音却并不在意，看都没看徐忠义和秦雯，换好拖鞋就往自己房间走去。 “你给我站住！你手上拿的什么？” “要你管？” “一天到晚就知道买这些没用的东西！玩物丧志！这就算了，你知不知道你在学校惹了什么麻烦？！” 徐晚音淡道：“不就是打了一架，对方先犯贱，怪我？” 徐忠义气极，重重地拍了下桌子，没缓过气还咳嗽了两声，手指着徐晚音：“你还好意思说？你知不知道你打的是校董的孩子？学校那边已经把你开除了，我花了那么多钱把你塞进贵族学校......你……” 徐晚音打断他：“哦？被开除了？那正好，反正我也不想读那学校了。没意思。” 徐忠义见她一幅什么都不在意的模样，又要发火，旁边的女人拦住他，劝道：“她爸别气了，被开除了还有机会换别的学校，又不是什么大事。” 徐晚音勾了勾嘴角，她才不信这后妈有什么好心，不趁机吹枕边风就好了，还帮她说话？ 果然，女人拍着徐忠义的背，悠悠道：“我看甫南七中就挺好的，市重点中学，每年都有很多考上清北的。” 看似合情合理的说法，徐晚音却不禁冷哼。她之前读的国际贵族高中，每年学费二十多万，老师都是常春藤毕业的高材生，同学非富即贵，学校门口常年停着学生自己用零花钱买的豪车。 甫南七中虽然是普高中比较好的学校，比起徐晚音之前读的贵族高中，不论任何方面来看都天差地别。 徐忠义当然清楚这一点，却并没有第一时间反驳秦雯，犹豫地看着徐晚音，想开口又仿佛做了什么亏心事，终是没能说出来。 徐晚音冷眼看着徐忠义，她想她这亲爹的名字取得不太好，忠义忠义，却不忠不义。 好歹父女一场，徐晚音也不想徐忠义太为难。她自嘲地笑了笑，主动给徐忠义找了个台阶下：“甫南七中……听说学习氛围不错，我去那里读书也行。” 徐忠义松了口气，像是愧疚，语气也软了几分，叫上了徐晚音的小名：“小小，我给你联系好了甫南七中的老师，是实验班，班主任挺不错......” 徐晚音轻描淡写地哦了一声，原来早就决定好了。 徐忠义又道：“小小，下周末是你妈妈生日，你跟我一起去扫墓吧。” 徐晚音上楼的脚步停滞了两秒。 “不去。” 紧接着是门被重重关上的声音。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章 金主的电话 徐晚音端详了许久新买的黑胶，怎么看都爱不释手。 她的房间有一个很大的书柜，摆满了CD和黑胶，有披头士、绿洲、枪花和涅槃等等出名的不出名的乐队，从英摇、indie再到另类摇滚，种类比许多唱片店还齐全。最终她把《红》放在了母亲照片旁边的位置，然后戴上耳机，拿起书桌旁边的吉他，跟着耳机里的音乐扒谱子玩。 其实吉他不是徐晚音最擅长的乐器，徐晚音的母亲曾是小有名气的大提琴手，徐晚音从小也学的是古典乐，擅长低音提琴和钢琴。而她对摇滚的热爱，最初还是因为柏舟的《红》。 徐晚音第一次听柏舟的歌在初二。那年她的母亲病重，徐晚音放了学回到家里，就被徐忠义告知了这一噩耗。徐晚音从母亲生病到去世都没哭过，她独自坐在医院走廊外的长椅上，戴着耳机看人来人往，音乐软件随机播放到了柏舟的《红》。有些吵闹的调子，却像是能把生活里很多莫名的烦恼吵走。 “走吧带我去天堂 是否有遗憾 和你道别是最难的事 但不会再见……” 耳机里放到“但不会再见”这句歌词，像是触及到了徐晚音某些不安的回忆。她看了眼手表，已经不早了，疲倦地拿上换洗睡衣去洗澡。脱外套的时候，林回留给她的纸条从口袋里滑落了出来。 皱巴巴的纸条，寒酸的唱片馆。并不是什么很值得一提的经历，徐晚音却忍不住盯着纸条上的联系方式看了许久。 她点开网页，输入“柏舟乐队鼓手”这几个关键词，想要找到一些线索。却发现网上的照片大都是主唱顾柏的，偶尔有几个镜头给到鼓手林全，脸也被架子鼓挡了大半。徐晚音回想着白天见到的女生的眉眼，努力和林全做了下对比。 像吗？有一点，眉眼间的气质，坚毅，充满力量和热情，天生属于鼓手。装不来的。 能搜到的关于林全所有的资料止步在了十年前。他们曾经如太阳般耀眼，明明可以靠着情怀再赚一笔，却都心照不宣地选择了低调，让这场辉煌不至于过度商业而被毁掉。所以徐晚音才会那么肯定地说，林全不会卖掉柏舟的黑胶来赚钱，他要是想赚钱完全用不着这样。 但如果林全真的已经过世，那些唱片和黑胶，或许对家属来说就没那么重大的意义了，放家里是废品，卖出去才是真金白银。 徐晚音明白人和人的感情并不能互通，即使是家人，不互相理解也是正常的，但她还是为林回那无所谓地卖掉父亲遗物的行为而愠怒。 怎么能这样？ 她实在想不通，干脆直接给林回发了条短信过去。 林回这头刚给两个妹妹洗完澡，哄着林朵和林昀睡了觉，才有自己的时间写作业。灯光昏黄，林回勾着头，眼睛看得有些花。她揉了揉眼睛，手机提示有新信息。林回没点开屏幕，短信只有短短的一句，在锁屏上就能显示全部。 是一个本地的陌生号码：“为什么要卖掉你爸的遗物？” 林回猜到是白天那个来店里的大小姐，不由摇头，她没有回这条莫名其妙的质问，继续写作业。高二的学业压力大，还有一整张卷子要做，外加复习当天的功课，林回没那么多时间浪费在闲聊上。 当她写完最后一个句号，手机又响了起来。这次徐晚音不是发短信了，而是打了个电话过来。林回心想，还真是麻烦，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挂断，但想到对方可能会花钱买剩下的黑胶，才无奈地接通了电话。 刚接通，就是劈头盖脸的一句：“你为什么不回我短信？” 林回轻笑起来，又不是在谈恋爱，怎么感觉对方一副被冷落了很委屈的样子：“刚在忙，没注意。” 徐晚音对这个答案不够满意，打破沙锅问到底：“为什么都十二点了还在忙？” 林回揉揉太阳穴：“你为什么这么多为什么？想卖就卖了，没有原因。” 林回懒得跟她解释太多，大小姐恐怕永远不懂凡人是需要参加高考的，也不懂凡人是很缺钱的。哪儿有这么多为什么？ 她的父母走得早，留下两个妹妹，她自己还是个半大孩子就要养活一家三口人。家里的米缸见了底，林昀的奶粉也喝光了，林朵马上要上小学，处处都需要钱。林回舍不得让幼妹喝米汤，也舍不得让林朵失学，比起三姐妹守着父母的旧物饿死，还不如把旧物卖掉换钱。 林回敷衍的语气太明显，徐晚音平时接触的都是少爷千金，自然没见过林回这样的，她咬咬牙：“你……你……”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林回觉得她和这位顾客并不熟，正琢磨着要怎么结束对话又不至于让金主生气。却听见手机响起了忙音，金主倒是率先挂了电话。 “真是奇怪。” 林回不理解对方的脑回路，正如对方不理解她。 **** 甫南七中每周一上午都是雷打不动的班会时间。 高二三班的教室原本吵吵嚷嚷，班主任苏冉一进教室，四周瞬间鸦雀无声。苏冉是踩点狂魔，每周都准时到教室，但不同的是，今天她身后还跟着一个新面孔。 新面孔是一个长得高高瘦瘦、白白净净的女生，剪了头细碎的齐肩短发，刘海刚刚盖住眼皮，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眸子。 挺清秀的长相，但下巴微仰着，站也懒得站直，手就插在长裤的兜里，一副骄傲的模样。 班里开始窃窃私语，十六七岁的人，大多对这种气质冷俊的人有点憧憬。只有睡神附体趴在桌上不省人事的刘乔乔和低头只顾写作业的林回对新面孔的到来无动于衷。 苏老师拍了手：“安静，安静，刘乔乔醒一醒瞌睡，今天我给大家介绍个新同学。”她看向新同学，“徐晚音，你来给大家做个自我介绍吧。” 徐晚音懒懒散散地嗯了一声，面对着五十多张陌生面孔也不怎么拘谨，大方地说道：“你们好，我是刚转来的徐晚音，喜欢弹吉他和听歌，以后请多关照。谢谢大家。” 五十双手鼓起了掌。 苏老师看了一圈教室，后排的林回旁边还有空位。 “徐晚音，你就暂时坐在最后那排吧，反正你也高。” 徐晚音其实不在意坐在哪儿，坐哪儿对她来说都一样。她是音乐艺术生，没多长时间能正儿八经待在教室里上文化课，能有个位置就行了。 但她看见了林回，和林回身上的衣服，一件川久保玲的黑色t恤，跟前天被她狠狠扔在地上的那件一模一样。并不是同款，而是同一件。 徐晚音心里不爽。因为这件衣服不仅很土，还是后妈秦雯买的。徐晚音前天把这件土气的衣服从房间里扔了出去，以为会进垃圾堆，没想到被他那热爱扶贫的父亲拿去捐给了新班级里的贫困生。 徐忠义是乡镇里出来的企业家，美其名曰不忘艰苦岁月，主动热心地赞助海城七中某贫困生三年生活费，实际上也就是为了徐晚音能顺利转学入读。 学校老师和徐父照顾困生的隐私，没有告诉徐晚音谁是被赞助的那个学生。可徐晚音一看见林回穿着的衣服就知道了，不是她还能是谁？ 徐晚音此刻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连个招呼都不打，坐在林回旁边的座位上冷着一张脸。 林回就再缺心眼也该注意到徐晚音了，她有些惊讶，还有些头大，新同桌居然是金主。不知道能不能跟班主任说说换个位置什么的，免得又被逮着问十万个为什么。她这辈子已经放弃追求什么理想了，只求顺利考个好大学，毕业找到好的工作，养活自己和两个妹妹。 但她有预感，同桌要是变成这尊大佛，能不能“顺利考个好大学”可能都是个问题。 不出所料，苏老师刚走开没几步，这位新同桌就扭过头，盯着她身上土气的衣服，不悦道：“你究竟有多缺钱？” 林回耐着性子好脾气回答道：“徐同学，你对我的事怎么这么好奇？” 徐晚音愣了愣，然后嘁了一声：“反正你以后别穿这件衣服在我眼前晃，缺衣服我给你买。” 换做徐晚音以前的那些同学，要是听见这句话，自尊心强的估计早就炸了。林回却认真地考虑了这个建议，点点头。 “好啊，我还有个六岁的妹妹和两岁半的妹妹，要不徐同学一起买？” 徐晚音觉得林回已经穷得不要脸了。 不仅不要脸，还很市井，和她后妈秦雯一样。徐晚音从心底里排斥着这种人，打定了主意要离林回远点。却不知道林回其实也是这么想的。 林回并不打算把心思放在这位清高又目中无人的徐同学身上，哪怕她每个月能从徐父那里拿到三千的生活费。林回要照顾的事情实在太多了，越发紧迫的学业，嗷嗷待哺的妹妹，难缠的大伯……一个转校生的到来，对她糟糕的生活并不会带来什么改变。 上天在某些时候显得非常不公平。他会无比眷顾一些人，比如徐晚音，生在金汤勺里，不去追求理想这辈子就没什么好值得努力的了。他会对一些人无比苛刻，比如林回，生活挤挤全是苦水，用尽力气才能勉强活下去。 你不能说上天这么做没道理，总要有人承担苦的那部分，只是恰好林回运气不大好罢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3章 贝斯手 转学的第一天，徐晚音已经非常不适应。不适应新同学谈论的话题，不适应老旧的校园环境。她身上的手帕都是几千一块，她的新同学却会为了几百块钱的东西省吃俭用。 当然最让她膈应的还是林回。她实地去过林回的唱片馆，那灰扑扑的地方出来的人竟是她的新同桌。可推断出七中和以前她读的学校的落差有多大，完完全全就是两个世界。她曾经站在很高的平台，被一脚踹到了人间。 有些像被流放了。 不适应归不适应，徐晚音还是选择坦然接受现实，大不了就是戴着耳机闭眼听歌。 终于熬到放学，徐晚音以前的同学兼死党郁文给她打来了电话：“老徐，我爹把我送长青国高来了，你咋样？现在去哪儿读书了？” 徐晚音：“来甫南七中了。” “不是吧？那不是普高吗？你爸要你参加高考啊？” “不知，到时候看情况吧，反正艺考对我来说也不难。” “嗯也对，你小学就拿过国际奖项了，艺考对你来说肯定不是问题。哎，是我对不起你，要不是你替我出头也不至于被连累开除。” “有什么好对不起的？”徐晚音懒懒道，“我早看那只花孔雀不顺眼了，就知道欺软怕硬，哪怕他骚扰的不是你是别人，我也要打他。” “知道啦，徐大小姐，但还是谢谢你帮我。” 徐晚音笑了笑：“哦对了，周末有空吗？老地方见？” “有有有，诶这次给你介绍个新朋友，玩贝斯的，叫周游。” “行，那到时候见。” 挂掉电话，徐晚音在路边等司机开车来接，身边呼啸而过一辆自行车，徐晚音在低头玩手机没注意到车铃，那自行车猛然拐了个弯，险些撞上徐晚音，但好在及时踩了脚刹车，在不远处停了下来。 徐晚音吓了一跳，看清了骑自行车的人，叫了她一声：“喂，林回。” 林回原本是打算重新骑车走人，被人叫住了，便回头看她：“徐同学，有事？” 徐晚音：“你别把黑胶卖给别人，全留给我，要多少钱我转给你。”她想的是既然林回不知道珍惜柏舟乐队的唱片，与其让她东一个西一个地卖给别的人，不如自己全部收藏起来。 “行，你要先来店里看看吗？” “嗯也好，就今天吧。” 林回不说废话，淡道：“上车。” “啊？” “你家轿车开不进去，我载你过去。” 徐晚音明白了林回的意思，是让她坐自行车的后座，她摸摸鼻子：“哦哦，好。” 徐晚音倒不是什么连自行车都没坐过的大小姐，但她是第一次被人载。后座上特地垫得有垫子，是林回为了接送林朵去学前班垫上的，所以徐晚音屁股上没几两肉也不会觉得座位咯人。她单手抓着后座，给司机发了条短信，让他今天不用来接。 林回突然提醒道：“抓紧了，前面路不平。” 但徐晚音已经来不及收回手机，被抖得险些从车上摔下去，好在她反应力快，迅速扯了下林回的后沿帽，才堪堪保持平衡。 林回感觉脖子被猛地一勒，勒得她差点窒息，她把车停下，拍开死死抓住她后沿帽的那双手，咳了咳道：“你抱别的地方，别扯我帽子。” 徐晚音偏开头：“不想抱……” 林回无奈，没再说什么，继续骑车往回走。以往回家只需要三十分钟，载着后座这位大佛还得怕她摔着，只好放慢速度，骑了整整一个小时才到。她看了眼时间，心想今天得熬夜了。 林回家里的黑胶还剩有六张，每张都是编号0000的初版，加上最开始卖给徐晚音的那张《红》一共七张，是柏舟七年来的所有专辑。其实徐晚音已经集齐了这六张专辑，但编号不是0000这种一看就是给内部成员留作纪念的版本，她不禁有些激动得手抖。 “你多少钱卖？” 林回琢磨着算了下价格，道：“六万吧。”六万，加上各种奖金和赞助，正好够她读完四年大学。 徐晚音：“成交。但我今天没带够钱，回头给你转账吧，还是之前那个账号？” 林回点头，面无表情地给徐晚音包好黑胶。徐晚音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觉得林回把东西给她的时候，眼神飘忽了一下，似乎有些舍不得。 有人敲响了唱片馆的铁门，徐晚音想，这小店居然还真有客人啊。 等林回打开门，徐晚音才看见一个二十来岁的女人，女人左手抱着那天她在店里看见的孩子，右手则牵着一个大概六岁的小孩。 “阿回，我听见声音就知道你回来了，把朵朵和昀昀给你抱过来。” 林回接过两孩子，感谢道：“谢谢芳姐，每次都麻烦你，下次不用你抱过来，我直接去你家里接孩子就好。” 芳姐不在意的摆摆手：“都是好多年的邻居你跟我说这些？我看你前几年是真的辛苦，一个人带着孩子，平时上着课，周末放假还要去打工赚钱……听说你那班主任帮你找到了赞助人，班主任真是好人啊，以后你就不用去打工那么累了。” 林回嗯了声，道：“苏老师是对我挺好的，帮了我很多。” 徐晚音暗忖，那还不是用的徐家的钱，怎么没见你多感激我？ 再继续待下去也很尴尬，徐晚音之前以为林回也就是穷困了点，没了爸爸还有妈妈和亲戚吧？但听这邻居的意思，可能情况比徐晚音想的糟很多。不仅无父无母，还一个人带两个孩子。 徐晚音很爱代入自己，要是是她遇到这种事……她惶恐地晃了晃脑袋，还是算了。谈不上是出于同情还是别的原因，傲慢的徐同学难得好声好气地给林回说了声谢谢。 林回对徐晚音嗯了声，反应怪冷淡的，手里抱着孩子，也没有要送送徐晚音的意图。徐晚音觉得林回挺没劲，永远都是一副开心不起来的模样，活得比同龄人沉重太多了。徐晚音不喜欢这种沉重的气氛，光是看着都压抑，于是拿到黑胶就离开了唱片馆。 等回到自己家，徐晚音从柜子一张银行卡，给林回转了七万块钱，就把今天的事情忘在了脑后。 彼时徐晚音并不怎么在意林回，也不想去深究在林回身上发生过什么，甚至连目光都没在林回的脸上停留超过五秒钟。她一心只想着柏舟乐队的专辑，想着吉他，想着音乐，想着她将要和郁文组建的乐队。 以至于徐晚音后来想起都会觉得遗憾，如果她当时能多看到林回，或许很多事情就不一样了，或许什么变化都不会有，但能多看看也是好的。 **** 徐晚音周末约了郁文在城东的音乐练习室见。 郁文家里是做实业的，在甫南的房产多如牛毛，空出这么一间房当练习室并不是什么难事，练习室里的设备则是两人合伙一起买的。 郁文练得最多的是架子鼓，但她和徐晚音一样更擅长键盘，只是好的鼓手难找，郁文就硬着头皮学起架子鼓。 徐晚音到练习室的时候郁文还没来，前几天郁文一直说要带个贝斯手来，她还挺好奇，毕竟郁文把这贝斯手吹得跟神仙一样，也不知道真人到底怎么样。 她拿起吉他，弹了首《Don’t look back in anger》，弹完感觉不满意，眉头皱着，又调了下弦，这才觉得好很多。 练习室的门被推开，郁文假惺惺地鼓掌：“老徐不错嘛，有进步。” 徐晚音放下吉他：“别埋汰我。” 郁文侧了个身，露出身后的人：“来，老徐，给你介绍介绍，这就是之前跟你提到的周游。” 郁文身后站着的是个很酷的女生，穿着齐柏林飞艇的印花t恤，偏瘦，白得能看到青筋，眉眼细长，隐隐有股侵略感，却并不压迫人。 饶是徐晚音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难怪郁文把她夸得跟朵花儿似的。徐晚音知道郁文性取向是弯的，玩得好的那圈人也都是弯的，看郁文这么殷情，徐晚音估摸着老郁这是看上人家了。 她向周游伸出手：“你好，我是徐晚音，郁文的朋友。” 周游看了下徐晚音的手，没去接，而是淡淡地点了点头：“你好。” 三人同时陷入沉默，徐晚音没想到自己也会有热脸贴冷屁股的时候，她脾气本就不怎么好，哪儿能受这种委屈，于是甩了个脸色给郁文：“你这朋友看来不怎么喜欢我。” 那就没什么好谈的。 郁文赶紧把徐晚音拉到一边顺毛：“老徐，你别跟她计较，她就是这样，有点……”说到一半话卡住了。 “有点什么？” “她排斥跟人接触，挺严重的那种。从小就有的毛病了，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看在我的面子上你也别太计较。” 徐晚音：“你喜欢她啊？那也太为难你，连牵手都不行。” 郁文摇摇头，低声道：“说实话吧，第一眼看她长得漂亮确实很心动，不过她这类的太高冷，算了算了。” 徐晚音幸灾乐祸道：“你这心动得简单，死心得也快。” 郁文嘻嘻一笑：“那不挺好，不会伤心嘛。” 她两人不好窃窃私语太久，徐晚音于是问周游：“你要弹自己的贝斯还是弹我们的？” 周游把自己带来的贝斯插上音响线，试了几个音：“我就用我自己的，习惯了。” 郁文用胳膊肘撞了下徐晚音：“怎么样，来试首你自己写的曲子？我昨天听了一遍，还蛮好听的，老徐你真牛掰……” 徐晚音已经背上了吉他，对郁文翻了个白眼：“少说废话，打你的鼓。” ...... 一曲结束，徐晚音对郁文介绍来的贝斯手非常满意，节奏很好，即使难的几个音都发挥得完美，无可挑剔。但……徐晚音对郁文十分直接表达了不满：“你是不是就没练鼓？打得软绵绵的，小学生都比你有劲儿。” 郁文委屈巴巴的：“我刚开始学嘛，哪儿赶得上专业的。我看我们还是去找个鼓手比较好，我只适合弹键盘。老徐，你有认识的鼓手吗？” 认识的鼓手？徐晚音想到了一个人，但随即摇头。音乐靠练习和天赋，又不是遗传来的。 再说林回怎么看都不像是会架子鼓的人。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4章 班主任 这个周末林回常年来保持的生物钟难得没有起作用，一睁眼，就已经是中午12点了。 头昏昏沉沉的，像灌了铅。林回摸摸额头，心想坏了，因为发烧睡过点，还没给林昀喂奶。 她支撑着坐起身，林朵跑过来，替她盖好被子，小脸严肃着道：“姐姐，你生病了，要好好休息。” 林回还没来得及感叹林朵懂事，就看见林昀抱着没有兑散的奶粉在哭。她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还是坚持着下床，去厨房给林昀重新兑奶粉。 敲门声响起，门外一个女人的声音问：“有人在吗？” 林回围着围腰在厨房忙活，手里不方便，就对林朵说：“朵朵，去帮姐姐开个门。” “好叻！” 林朵透过门缝看了一眼，很快打开门，甜甜地叫了一声：“苏老师好。” 来人正是班主任苏冉，已经是林回家的常客了。苏冉摸摸林朵的头，温柔地笑道：“朵朵乖，你姐姐在家吗？” “在家，姐姐在做饭。” 苏冉脸上笑意更深，轻车熟路地换上拖鞋，把提来的水果和牛奶放在客厅的饭桌上，朝厨房的林回说：“林回，老师来看看你。” 林回生着病没力气，瘦得没什么肉的脸变得苍白，透出几分不自然红润，但看见了苏冉还是勉强着振作了几分精神。 “苏老师您吃了吗，要不要一起？” “早吃过了，不用管我。你们中午吃什么呀？”苏冉走进厨房，看见锅里沸腾的汤，皱皱眉，“又吃面条，你们姐妹现在还在长身体，光吃这个怎么行？” “我只是今天有些不舒服，所以做点简单的吃。” “生病了？”苏冉说着摸了摸林回的头，呀了一声，“这么烫，吃药了吗？” 林回点头：“吃了退烧药，应该没什么问题。” “那我就放心了，晚点要是还不舒服，我送你去医院。” 林回头很晕，只觉得应付苏冉说话太累，便微微颔首表示同意。其实林回不太懂为什么苏冉会对她这么尽心尽力，她成绩不算最好的，毕竟放假都在打工，也没钱去补习，比起其他同学来说能用在学习上的时间少很多。但从高一开始，这个新班主任就格外照顾她，时不时就要来她家里做家访。 或许是因为苏冉同情她吧，又或许是因为苏冉也是柏舟乐队的粉丝。林回没有问过具体的原因，有人愿意帮她是好事，她又不是死要面子拒绝别人好意的人。 不过林回感激归感激，却装不出热情的样子来。她对待任何事都是那副随便你的表情，很无所谓，无所谓苦不苦，无所谓好与坏。 所以当她父母双双重病时，她一个人在医院的两个病房来回奔波，任劳任怨。父母先后去世，她也什么都没说就组织好了葬礼。后来又毅然拒绝亲戚收.养幼妹的意图，独自抚养着两个孩子。 泰山压顶，万钧之力，都仿佛压不垮这个人的脊梁。没有人听她说过一句埋冤的话，她就这么撑着，跟人提起时也云淡风轻的语气，不像个未成年，过于老成了些。 林回把面条起锅，问苏冉：“苏老师，您今天来是有什么事吗？” “差点忘了，我来给你送徐叔叔给你的三千补助，加上我个人给你的五百。” 林回没有接苏冉的钱，疑惑为什么不直接给她转账，要特地跑来一趟：“麻烦苏老师了，您这五百我不能要。” “是老师的心意，你收下吧。” 林回坚持摇头，苏冉拗不过她，从信封里抽.出五百，林回才肯收下信封。目的达到，苏冉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径自坐在沙发上，像是还有话要说。 林回的家不大，老居民楼的二居室，客厅简单地摆放了一个木制沙发和用了十几年的茶几。但屋子被打扫得很整洁，阳台还养着两盆多肉和一株月季花，挺有生活气息。 苏冉坐下后像四周望了望，眼里是林回看不懂的神态。她摸着身下的木制沙发，然后又莫名地看着林回，也不知是满意于房间的整洁，还是满意于林回这个学生。 “林回，一般困生补助只有八百左右，老师费了很大的功夫才帮你拿到每月三千的生活费......”苏冉说到这里顿了顿，故意放低了声音，“你打算怎么感谢老师？” 林回愣住，她病着不舒服，喘气都困难，这会儿不得不深吸一口气，好让胸腔没那么闷。她长得很瘦，跟竹竿没有区别，身上干巴巴没有一点肉，眉眼间却全是难以驯服的桀骜，回话时毫不闪躲：“老师您想要什么礼物？我也不知道您喜欢什么。” 苏冉心情似乎不错的样子：“只要是你送的老师就喜欢。”她站起身，看着自己喜欢极的学生，“没关系，你慢慢想，老师不着急。” 说完话，苏冉施施然离开了林回的家。看着苏冉远去的背影，林回捏紧了装钱的信封——是让人踏实的厚度。 胃中忽然翻涌起一阵恶心，她捂着嘴，快速跑进厕所干呕，呕得眼泪都憋了出来。她用手背擦擦眼睛，看着镜子里那双红彤彤的眼，一时有些失神。 林朵在厕所外叫她：“姐姐，我想尿尿。” 林回回过神：“好，我马上就出来。” ***** 周一上课时林回没来，说是请了病假，一直到周二中午才出现在教室。 徐晚音在七中待了快两周，已经摸熟了环境，加上她为人大方，常常请同学们吃点零嘴，很快就有了一帮子狐朋狗友，以“八卦天后”吴妍妍和“小灵通”许泽为代表，让徐晚音百无聊赖的七中生活因为能听各种八卦而变得多姿多彩。 不过就算是刚来三班的徐晚音都发现班主任对林回有多偏心，私底下补课不说，连林回生病来不了学校上课，都特地让人帮她记笔记。 “凭什么啊？”徐晚音满脸不满，“难道不是人人平等吗，困生优待呀？” 睡神刘乔乔被徐晚音这打抱不平的一声惊醒，徐晚音正要说抱歉，刘乔乔打了个哈欠，翻面继续睡了过去。 徐晚音：“......”真想知道她体内是什么构造。 吴妍妍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我听说……” 徐晚音竖起了耳朵。 “林回好像暗恋苏老师。” 许泽惊呼：“不会吧，林回那种谁都不叼的人，还会暗恋别人？” 吴妍妍：“嘘，你小声点……还有你重点偏了吧，我的意思是，林回是女生，苏老师也是女的，林回暗恋苏老师，也就是说她是同性恋。” 许泽嘻嘻笑了起来：“不瞒你说，我百合男，平时二次元都看百合漫的。师生百合好禁忌，我喜欢……” 徐晚音嫌弃地皱眉：“咦，宅男真恶心。” 许泽很是受伤：“老大，你又嫌弃我。” 徐晚音没理许泽的玻璃心，摇摇头道：“我不觉得林回暗恋苏老师，她对苏老师那么百依百顺，是因为她爱钱罢了。”徐晚音想到林回曾经为了卖黑胶也对自己客客气气的，等钱到了手就立马变成死人脸，于是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看法，“谁给她钱她就贴谁，真是钻进钱眼里了。” 吴妍妍善心大发，长叹一口气：“哎，听说她家很困难，也能理解吧。” 徐晚音怂怂肩，她是真没穷过，也不懂穷人的世界，为了钱去倒贴别人的事，她做不出来。 其实不提林回，徐晚音都快忘了自己同桌就是她。林回今天中午才回学校，没和任何人说过话，全程埋头赶笔记和作业，刚下课就去办公室问问题去了，简直毫无存在感。 如果说是金子总会发光，那林回就是块哑光金属，不论何时都给人灰蒙蒙的感觉，稍不注意就被忽略，仿佛永远都站在人群边缘。 这人果然还是好没劲。 徐晚音十分羡慕教室前排的人，同桌都是生龙活虎的大好祖国花朵，就她旁边坐了个老气横秋的林回。 上课铃声响起。 学生蜂拥进入教室，几个男同学推推搡搡到了后排，撞到了林回的桌子。 “对不起……” 那几个男生把桌子扶正，桌子的柜子里却掉出来一个礼盒，礼盒被包得挺细致，包装纸外还夹着一封信。林回恰好也在这时回到了教室，她很快捡起礼盒，把东西放回了原处。 但眼尖的徐晚音早就看见了信上的字：给苏老师。 “你真喜欢她啊？” 徐晚音的声音不大，但足以让周围的人听见。众人表面在为上课做准备，实际上都把注意力集中在了徐晚音的那句话上。 喜欢她？哪个她？林回也有喜欢的人了吗？难道真的像传闻里的那样？ 当事人林回只是淡淡地瞥了眼徐晚音，她早知道在班上有许多八卦，其中有部分是关于她的，很无聊。她拿出下节课要用的英语书，翻到新一章认真地预习起来，选择忽视掉徐晚音的无聊问题。 被忽视的徐晚音感到自尊心受挫，她双手掰着徐晚音的肩，让她面对自己。 “你怎么又不理我？” 林回大病初愈，嘴唇还是苍白的，也没力气去挣开徐晚音的束缚：“因为我没有义务满足你对我的好奇心。” 徐晚音皱眉：“你……” “好吧，我承认是我收了你家的钱。”林回抬眸，深深地看着徐晚音的眼睛，像在妥协，“你想问什么，今天放学后操场见，我都告诉你。现在要上课了，我得听课。” 徐晚音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着林回，她不太明白对方那眼里藏着的复杂情绪，有那么几秒，她真觉得是自己太不懂事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5章 放学后 放学后操场见。 听着像约架似的。徐晚音心里嘀咕。 徐同学对什么语数外理化生没兴趣，一整天都在神游。想着放学了说点什么好，给个下马威？不不不，也太社会了。她只是讨厌林回而已，又不想真的把她怎么样。 等等，她什么时候答应要操场见了？没有吧，她对林回又没什么好问的。林回这个自恋狂，谁对她好奇了。虽然是挺想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喜欢班主任，也挺想知道林全有没有教她架子鼓。 林全是大师级的鼓手，怎么也得教自己女儿一星半点吧，不然失传了多可惜。 太想知道了。 徐晚音恹恹地趴桌上想，老徐啊老徐，你可真没出息，好奇害死猫的道理不懂吗。她忍不住侧过头偷偷去看正专注解题的林回，从侧面来看林回身上特别的气质更加明显，柔顺的长发垂肩，鼻梁很挺，睫毛一扇一扇的，浓密又漂亮。 这让徐晚音记起歌迷论坛上看到的一则小道消息，说柏舟乐队里最著名的美男并不是主唱顾柏，而是甘居背后的鼓手林全。林回其实长得不赖，有几分像林全，可惜形似神不似，林全的少年心气林回半点没有继承下来。 一天的时间，对于林回来说过得很快，对于徐晚音来说却过得太慢，慢得让人觉得属于高中的这三年像是永远不会过去，慢得像是有人在回拨着时钟上的指针。 以至于许多年后，徐晚音回忆起这段春夏秋冬的回忆都觉得漫长得宛如一生。 一放学，林回轻轻用圆珠笔敲了敲徐晚音的桌子：“跟我来。” 徐晚音的瞌睡被敲醒了：“我自己会找路。” 林回单手抓起书包，往外迈步：“随便你吧。” 夕阳映照着大地，影子被拖得很长很长，徐晚音踩着林回的影子，走一步就要跳三跳。 到了操场的观众席，林回突然停住，徐晚音没来得及收回步子，直直地撞上了林回的背。 “徐同学，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林回突兀地问出了这个问题，徐晚音暂时想不到该怎么回答。 林回像是预见到了徐晚音的沉默，继续说：“我喜欢看海，喜欢看星辰，喜欢花花草草，喜欢世界上的很多东西，喜欢呼吸空气，喜欢充满生命力的感觉，这都是喜欢。” 徐晚音嘟囔：“我说的是男女之情那种的喜欢，所以你喜欢苏老师吗？” 林回反问：“我不能喜欢她？” “当然能，我才不管你喜欢谁。” “那你问这么清楚做什么，吃醋啊。”林回坐在观众席上，把脚伸出去甩了甩，半开玩笑地说，“难怪总因为我不理你发脾气。” “我吃你个大头鬼！” 林回转过头，庆幸地一笑：“不是吃醋就好，我怕你爱上我，那样你会挺苦恼的。” 徐晚音咬牙：“姓林的，你要不要脸啊？” 林回点头沉思：“嗯，脸能换钱吗？”她揉了揉自己的脸，“能换的话就不要了。” 见徐晚音小宇宙快要爆发，林回马上收回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认真道：“我不喜欢苏冉，不仅不喜欢，还很烦。” 这个回答出乎徐晚音的意料，她抱着胳膊说：“你好没良心，苏老师对你那么好，你居然烦她。” 林回伸了个懒腰，看着远处的火烧云：“如果我对你也那么好，每周末都去你家家访，给你带礼物，然后告诉你‘我对你这么好，你要记得我的好哦’，你觉得怎么样？” 徐晚音：“我杀了你。” 林回摊手：“就是那么一回事儿。” 徐晚音皱起眉：“但苏老师怎么偏偏对你那么好……” “你猜？” “她也是你爸粉丝？！” 林回看傻子一样看着徐晚音，她站起身，拉着徐晚音的胳膊：“徐同学，我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儿啊？”徐晚音别扭地往回缩了下手，“有话说话，别动手。” 林回哎了一声：“徐同学，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真的废话好多。” 徐晚音不服：“你不也一样？” “那不因为是在跟你说话嘛。” “哦，我对你很特别啊？” 徐晚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林回面不改色，还有点厚脸皮的倾向：“当然特别啦，你是我的金主呀。” “不要，金主这个称呼好色.情。” “怎么会色.情，你要我□□吗？算了吧，我良家少女，卖艺不卖身的。” “谁要你□□了，恶心吧啦的，卖个艺来看看还成。” 林回咯咯笑起来，在路边随意择了两个木棍：“那你看好了，我给你表演一个隔空打鼓。”她手里挥舞着木棍，在空中虚敲着节奏，嘴里轻声念着：“动词打次，动词打次打次动打次......” 徐晚音心里一凝，抓着林回的手腕：“你会架子鼓？” 林回没有回答徐晚音的这个问题，而是指着她们前面的一条小吃街：“到了，就是这里。” 小吃街只有几十米长，但两边的摊位不少，各地各类的小吃都有，烟火味很重，到了饭点人群拥挤。油滋滋作响，混杂着吵吵嚷嚷的吆喝声，组成这世间的地气。 这条小吃街都是免费创业摊位，卖小吃的会固定时间来这里摆摊，临时伞篷下放几张凳子，条件比起苍蝇馆子可能还不如，但因为便宜好吃，每天来小吃摊的学生和职工还挺多的。 林回被徐晚音抓住手腕，并没有挣扎，而是反手回握住徐晚音的手，像带着自己家的那两个妹妹往小吃街里走：“这里人太多，别挤散了。小吃街是七中学生最爱来的地方，我猜徐同学你还没来过。” 徐晚音不太喜欢油腻的烟味，来到这个油腻腻的小吃街，第一反应就是蹙起眉头，小心翼翼地看着四周，生怕衣服沾上什么污渍。 林回停在了一家卖醪糟小汤圆的摊位前，摸摸了裤子口袋里的钱，好像还剩几十块，就有了几分底气：“秦叔。” 汤圆摊的老板看见林回，亲切地招呼道：“阿回，来吃小汤圆啊？” 林回找了个位置坐下：“嗯，麻烦秦叔来两碗小汤圆。” 徐晚音用手帕仔仔细细擦了三遍板凳，才肯落屁股：“你带我来这儿做什么？” 林回摸摸肚子：“吃东西呀，我饿了，你也尝尝秦叔做的汤圆，味道不错的。” 徐晚音心里是拒绝的：“不吃。” “我请客你也不吃吗？” 徐晚音挑眉，意外道：“铁公鸡也舍得请客了？” “其实也是你爸和你送的钱，借佛祖的花鲜佛祖，我挺聪明吧。” “我看你是有点皮。” “打工打多了，不皮点不行，会容易心累的。我上个假期就在这小吃街摆摊来着，卖串串，早上四点起床，串三个小时的串串，然后推到这里来卖，运气好一天就能卖完，暑假能赚个好几千吧。” “才几千块，累都累死。” “你不懂，”汤圆上来了，林回舀了一勺子放嘴里，甜甜的口感让她展颜，“几千块够我们仨活好一阵了。” 徐晚音试探着吃了一口汤圆，然后又吃了一口，不得不承认是比她平时吃的那种汤圆有滋味点。林回见她发现了新大陆似的一幅惊奇的模样，不禁勾起嘴角。 怪可爱的。 “后来不是从你们那里拿到了一笔钱吗，我就不用再打工了。”林回单手撑着下巴，微笑着说道，“所以谢谢你啊。” 徐晚音是个别扭的体质，被人夸被人感谢都会不好意思，林回那么正儿八经地一句谢谢，让徐晚音有点不知所措，一口气没顺过来，被汤圆呛到了。 “咳……咳……没事儿，没事儿……你不用在意。”徐晚音记起了一件重要的问题，赶紧问道，“你会打架子鼓吗？别转移话题啊，我就想问问。” 汤圆的份量很足，秦叔还特意给她俩拿了大碗，碗里装得满满当当的。 吃饱了肚子，林回擦擦嘴：“会啊，一点点。” 徐晚音含着一个汤圆，没来得及吞就急急地说：“真的？你给我打一段？” 林回懒洋洋的伸展脖子：“还真让我卖艺啊，那可能不行，我得回家带孩子。”她在桌上放了十块钱，打算回家，却被徐晚音抱住了胳膊。 “就一小段。” 林回无奈，怎么以前没觉得这人死皮赖脸，她叹口气：“我倒是想给你打一段，鼓呢？”反正她家的鼓早生锈起灰不能用了。 徐晚音从书包里拿出一串钥匙，眯着眼睛道：“喏，学校音乐教室的钥匙，音乐老师给我的，方便我练琴。” 普通学生可没徐晚音这待遇，连教室都能随便用，但她爸给学校赞助了一笔数目可观的钱，她的特.权自然就多了许多。 林回心里默念，可恶的资本家。 徐晚音不知道林回心里的想法，满是期待地等待林回的表演。平时高高在上的傲慢千金，此刻没了那副目中无人的气势，更像只缠人的小羊羔。 林回把手揣进口袋，实在受不了徐晚音灼灼的目光。她心道自己可能还真是吃软不吃硬那种人，鬼使神差地就给应了下来。 “你想听那首曲子？先说好，太久没玩了我手有点生。”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6章 我要你 林回要是知道之后会给自己惹那么多麻烦十有八.九不会答应徐晚音，她对徐晚音的磨人程度还没有一个正确的认知，才让自己着了道。 徐晚音选的是首老歌《Singing Season In the Sun》，她拿起音乐教室里的吉他调音，对林回挑衅道：“喂，你到底行不行啊？” 林回：“我说不行你能让我回家吗。” “不能！” “那不就行了。” “......” 徐晚音不等林回准备好就开始弹吉他，有意刁难林回，林回却是不紧不慢的样子，鼓棒在手上转了一圈，落下时刚好踩准点打出咚的一声，紧接着鼓棒又迅速切到镲片，跟上吉他的节奏，一气呵成。 徐晚音加快了速度弹奏的速度，林回看上去没精打采的，鼓点却有很强的力量感，紧追着徐晚音的吉他，不快半秒，也不慢半秒。徐晚音头上满是汗水，林回还游刃有余。 一场你追我赶，你来我往的较量，徐晚音一开始信心十足，她从小受音乐熏陶，怎么会比不过林回。后来渐渐体力不支，见林回满脸轻松的样子，才发觉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是自己小看林回了。 徐晚音一把按住吉他弦，琴弦短促的铮鸣就停了下来，林回也把鼓棒放下，拍拍手里的灰，看了眼时间：“我得走了，你不要我再干啥了吧？。” 没想到徐晚音喘了口大气，说：“我要你……” 林回：“.........话可不能乱说。” “来跟我们组乐队！” 林回啊了声，指着自己：“是要我当你乐队的鼓手？” 徐晚音点头。 林回理了下头发，用手腕上的黑色皮筋把头发捆起来，就像徐晚音第一次见她时那样扎了个马尾。 “不了，我讨厌乐队，吵吵闹闹的跟麻雀一样。” 拒绝得很果断，一点不拖泥带水。 徐晚音试图挽回：“我给你付工资。” 林回还是摇头：“不用啦，我钱够用了，组乐队真不适合我。”言迄潇潇洒洒地走了，留徐晚音一个人在音乐教室愣了半天。 良久，徐晚音才回过神，给郁文打了个电话过去：“郁文，我可能找到了个宝贝。” 郁文吃了口哈密瓜：“啥宝贝？您铁树开花谈恋爱了呀？” “恋什么爱啊，我们乐队不是缺个鼓手吗？我发现我同桌真是他妈的天才鼓手，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呢？” 郁文差点被呛到：“什么样的天才鼓手啊，都让你爆粗口了，快拉进咱乐队来呀。” “拉了，被拒绝了。”徐晚音想起她跟林回间的种种，有些丧气，“郁文，我好像被她讨厌了。” “你做了什么气到人家了吧？” 徐晚音讪讪道：“气场不合就……早知道就不惹她了。你说有什么办法能让她对我印象改观一下吗？” “投其所好呗，她喜欢什么？” “喜欢什么，”徐晚音对林回实在一无所知，想半天想不出有用的信息，“喜欢钱吧。” “噗……倒是挺实在，这个鼓手什么来头？让徐大小姐您这么费心。” 郁文了解徐晚音这个缺心眼，从小学那会儿就开始沉迷音乐，心思很纯粹，喜恶都表现在脸上。因为妈妈是著名大提琴手，徐晚音受过高水平的音乐教育，很少会对他人心服口服，当年的神话柏舟是徐晚音为数不多看得上的乐队，现在她竟会这么在意一个鼓手，还算件稀奇事。 “你知道柏舟的鼓手有个女儿吗？哦不，准确的说，有三个。” “不太确定，好像是有那么回事儿。”郁文点开Pad上网查了下，翻了好半天才找到林全抱着女儿的照片，照片很模糊，女孩的脸被林全用外套遮住看不真切，她把图片发给徐晚音，“是这个孩子吧，柏舟解散的时候才六七岁，跟咱们差不多大。” “对，我同桌就是林全的女儿。” “……”郁文差点从沙发上跳起来，“你说什么？！老徐，你可真行，说好的死忠粉呢，你居然跟人家女儿不对付！” 徐晚音坐上车，叹气：“说来话长，反正顺其自然吧，她不想加入乐队也不勉强了。” “不成，你就不能卖个脸讨好讨好人家？咱们乐队要是有林全的孩子，那听起来多牛逼。” “可我觉得她性格完全不像柏舟那样……再说了，她是她，林全是林全。就算她答应加入我们，我也不想用柏舟的名号，我想靠自己的实力。” 郁文却已经听不进徐晚音的话了：“下个月City Club有粉艇的Live，我帮你俩买两张票，你和你同桌一起去吧，增进增进友情。记住控制好你的臭脾气啊，别把人气跑了，记住她极有可能成为咱们的招牌。” 徐晚音：“……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嗯？你刚才说什么？” “臭蚊子，还是不是好姐妹了？” 郁文笑了起来：“咱们梦想是上红馆演出，明年暑假红馆的比赛就要开始了，出名要趁早啊，不要错过这次机会，再等四年我们都老了。” “你才老，再等四年我也就二十一岁。” “可顾柏第一次等上红馆才十八岁啊，老徐，你说我们能赶上柏舟吗？” “能。”徐晚音斩钉截铁地说，她脑海里还回荡着刚才林回的演奏，“郁文，我有预感，她的架子鼓和她爸一样厉害，真的。” 甚至更厉害。徐晚音默默在心里补了一句。 徐晚音回家得晚，徐忠义和秦雯就没等她吃饭，她一个人在餐桌上对着家里厨师做的饭菜，想起小吃街的那碗汤圆，突然没了胃口。 也没什么好跟亲爹和后妈聊的，徐晚音随意扒了两口饭就回了自己卧室。 徐忠义跟上来，敲响她的房门：“小小，你开门，爸爸有件事要跟你说。” 徐晚音打开门，淡道：“什么事？” “小小，你永远是爸爸的好孩子……” 徐晚音看着徐忠义：“你每次以这句话开头都没好事，上次是包.养二.奶，这次是怎样？” “别一口一个二.奶，她是你秦阿姨。”徐忠义斟酌了一下话语，“你秦阿姨怀孕了，你要有弟弟或者妹妹了。但是放心，徐家的接班人只会是你……” 徐晚音冷冷地打断他：“你之前答应过不会再生孩子。” 徐忠义沉默。 徐晚音明白了他的沉默，气得发笑：“我懂了，是那个贱.人要生，你一把年纪了还要什么孩子？他二十岁的时候你都七十了！你要我当姐又当妈？我告诉你，做梦！姓秦的那个贱.人生的野种我不会认的！等你老了我就把野种赶出去！”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 徐忠义手还举在空中，止不住地发抖：“徐晚音，我真是太惯着你了！你听听你自己说的是什么混账话？！” 徐晚音捂着肿起来的脸，嘴角还有一丝血腥味，她红着双眼瞪着徐忠义，丝毫不退步：“打啊，你最好是打死我！还假惺惺地给我妈扫墓，你配吗！？” 徐忠义没接话，手放了下来，嘴唇动了动，愧疚重新占据了他的内心，于是又作出一副好男人的模样来：“爸爸最爱的一直是妈妈，但是爸爸也老了，总要有人陪伴照顾，秦阿姨其实人不错，你们之间是有误会……” 徐晚音关上了门，在房间里随便抓了几件衣服，提着包就往外走。 徐忠义：“你要去哪儿？！” “不用你管！” 徐忠义想拦着徐晚音不让她走，秦雯那头却叫住他：“老公，我肚子……” 徐忠义慌了神：“你肚子怎么了？” 秦雯皱着眉，表情痛苦地看着徐忠义：“有点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陪我去医院吧。” 徐忠义看着窗外还没走远的徐晚音，想了想还是吩咐佣人：“你快带夫人去医院检查，直接联系陈医生就好，多带点人过去，不要怕花钱。”吩咐完就穿上外套出门去追徐晚音。 秦雯眉头皱得更紧，手抓着衣服又缓缓放开，最后无比宝贝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罢了，生下徐家的种还怕徐忠义不认吗？ 早在进徐家大门之前，秦雯就听人说过，徐忠义极其宠爱女儿。就算是再不喜欢徐晚音，也不能和她硬碰硬，否则只会拂了徐忠义的逆鳞。所以秦雯偶尔还会装模作样地为徐晚音说两句好话。 但那是在有宝宝之前，等她自己顺利生下孩子，徐忠义的重心自然会发生偏移，徐晚音就算不得什么了。秦雯不着急，慢慢来，徐家家大业大，总能分点羹。 徐晚音清楚地看见徐忠义追了上来，也看见秦雯做作的阻拦。她扯了扯嘴角，觉得这两人真是一个比一个一言难尽。 她有意加快步子，招手叫了辆出租车，把徐忠义甩在了身后。徐忠义又给她打来了电话，她毫不犹豫地挂断了。 出租车司机问她：“妹子，你要去哪里？” 徐晚音也不知道该去哪儿，想起了一个地方：“去岭江区66号。” “好叻。” 脸上还火辣辣地痛，徐晚音很少被打，等一切都安静下来，心里才开始委屈，眼泪也止不住地往下掉。 自从徐忠义娶了后妈，她对于那个家的安全感就越来越少，从前她是家里的主人，现在总觉得自己是寄人篱下。 好没有归宿感。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7章 无家可归 甫南市到了晚上也热热闹闹的，街边大排档生意兴隆，酒吧门口男男女女云集，连奶茶店都会营业到十一二点才关门。 徐晚音坐在出租车上哭够了，吸着鼻子往外看，因为心情不好的缘故，对这片灯红酒绿完全提不起兴趣。 她只不过随便给司机报了个地名，等哭完了才记起，岭江区不就是星月唱片馆的位置吗。老是想着林回，下意识也往这片区跑。 马路上车多，出租车开得慢。昏黄的路灯下有个人的影子特别令人眼熟，那人背着个孩子，站在路边似乎是想打车。 徐晚音看清了那人的脸，跟司机说：“师傅麻烦您在这里停一下。” 出租车停在路边，徐晚音摇下车窗：“林回？你要坐车吗？” 林回：“是，朵朵受伤了，我要带她去医院。你怎么会在这儿？” 徐晚音把车门打开，没回答林回那个为什么她会在这儿的问题：“我带你去吧，看你等半天也没车。” 林回着急林朵的伤，也不推辞，说了声谢谢就背着林朵上了车。 林朵手臂上的伤口很显眼，用纱布简单止了血，但口子太大，还不知道需不需要缝针。也许是哭累了，林朵趴在林回背上睡得很熟，梦里都还在抽噎。林回则小心翼翼地抱着林朵，那叫一个温柔体贴，和面对徐晚音的粗暴完全相反。 徐晚音刚见林回就觉得林回有点像老妈子，不过才十七岁，比一些年轻妈妈还会带孩子，徐晚音有个表姐刚生了孩子，连正确抱孩子的方式都不懂，除了喂母乳那段时间，都把孩子扔给保姆。 “你妹妹怎么弄伤的这么大的口子？” 林回怕吵醒了林朵，轻声道：“她在家里cosplay侠客，拿爸爸的藏刀当宝刀，把自己给戳伤了。” “……” 是个熊孩子无疑。 林回看了看徐晚音的眼睛，问她：“你哭鼻子了？眼睛都肿了。” 徐晚音嗯了声，也不想隐瞒：“就跟家里人吵了一架。” “所以就大晚上跑出来了。”林回摇摇头，“你晚上没碰到我准备去哪里？” 徐晚音头靠在垫子上，无所谓道：“反正我没家了，在哪里都成，大不了住酒店。” “羡慕你，那么大个家，还说没家。” 徐晚音白了眼林回：“你别说风凉话了，我真的觉得难过。” 林回笑着点头，又道：“你还想哭的话，朵朵的肩膀借你。” 徐晚音：“为什么不是你的？” “因为我肩上没肉，芳姐说靠着不舒服，朵朵的比较肉一点。”林回还贴心地解释了下，“芳姐就是那天你看见的那个邻居姐姐，全职太太，我上课的时候会把两个妹妹交给她带。” “你不用说那么详细，我对你周围那些事不感兴趣。” “见你大老远坐车来岭江区，还以为你是过来找我的，是我误会了。” “我看防洪大坝能有你脸皮一半厚就好了。” 徐晚音不明白林回是吃什么长大的，生活糟糕透顶，还云淡风轻跟个没事儿人似的，徐晚音自认脆弱敏感，做不到她那样。 林回却突然伸出一只手，把徐晚音的头捞过来放自己肩上：“不介意你就将就将就，别伤心了，刚才跟你闹着玩的。” 徐晚音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我介意……”她其实已经哭得差不多了，就算还想哭忍忍也能过去，但被人安慰了，哪怕安慰她的人是林回，那股子委屈劲便重新涌上心头，忍不住地啜泣，整个人都在颤抖。 徐晚音心想还好不是在郁文面前哭，指不定以后会被损成啥样。但徐晚音并不知道的是，熟络起来的林回更损，而且记忆力惊人，这段哭鼻子的往事在未来注定会被钉上耻辱柱，洗都洗不掉。 徐晚音哭也没忘记给乐队挖人才，林回一度觉得她不当HR都屈才了：“林同学，我乐队缺你。” 林回转移话题，指着不远处的白光灯：“啊，到医院了。” 车停在医院门口，林回抱着孩子头也不回下了车，徐晚音付完车费跟在林回身后，不屈不挠地企图说服林回：“你这么厉害的鼓手，不组乐队太可惜了。你爸爸应该也是想你能够有自己的乐队才让你学架子鼓的吧？” 林回沉默了许久，一边给林朵挂号付钱，一边否认：“我爸并不想让我组乐队，也从没教过我架子鼓，鼓是我自学的。”她顿了顿，继续道，“我爸说，组成柏舟是他最后悔的事，他希望我和妹妹们以后能远离那个圈子。” “怎么会？” “当然会，徐同学你的粉丝滤镜太厚了，摇滚圈的人也就那样。”林回说得冷淡，也不留什么情面，“酗酒闹事，打架斗殴，无节制磕. 药……如果不是会写点歌，可能就是大多数人心目中那种无药可救的烂人。” 徐晚音反驳：“柏舟不一样。” “没什么不一样，我爸酗酒，再也打不了鼓，除了做音乐之外一事无成。”林回垂眸，摸摸林朵的头，“我小时候家里还算富裕，享受过几天好日子，可怜妹妹们连哈根达斯都不知道是什么，生下来就开始吃苦。” “我的乐队不会，我可以给你保证。” 林回眯着眼微笑，不置可否道：“但愿。不过你怎么还在这儿，打算要住我家呀？” “你家有床给我吗？” “没多的床，有个沙发。” 徐晚音喃喃：“那算了，我还是住酒店吧。” 林回不再跟徐晚音多说，带着林朵去看医生，医生检查了下林朵的伤口，好在伤口虽然看着吓人，但并不深，涂点药就行了。林回又问了些怎么换药，以后会不会留疤之类的问题，得到答案才松口气。 林朵眼睛红红的，脸上还挂着泪痕：“姐姐，对不起。” 林回蹲下来和林朵平视，柔声道：“朵朵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呀？” “因为姐姐很辛苦，今天带我来医院就更累了。” 林回刮刮林朵的鼻子：“那以后别让自己受伤好吗？” 林朵大力地点点头：“嗯！” 林回微笑：“朵朵真乖，来，姐姐背你回家。” 林回把林朵背上往回家的路走，徐晚音见她大有徒步一个小时回家的意思，有些无语。 “林回，就省那二十块钱，你至于吗？” 林回无所谓地说：“走两步路就到了，当锻炼身体。” 徐晚音哼了一声：“小气鬼。” 林回非常坦然地接受了这个称呼：“是，你说得对。” “小气鬼，坐我叫的车吧，我送你回去。” “算啦，我不好意思老占小便宜。” 徐晚音拦住林回：“你占我便宜又怎么了？” 林回上下打量了一下徐晚音：“这是什么奇怪的要求？我对你没那方面兴趣。” 徐晚音梗住，提高了音量：“我不是那个意思！” 林回啧地笑了，要不说徐晚音是金丝雀呢？一逗一个准。徐晚音见她一笑，就知道自己被戏弄了，脸上表情变得有些好看。 徐晚音越了解林回就越能发现这个人骨子里恶劣的本性，永远不会放过任何机会捉弄她。 “那你就走回去吧，我懒得管你。” 林回颔首：“晚安，徐同学。” 徐晚音就这么看着林回往远处走去，直到拐角彻底没了影儿才收回目光。 无家可归的徐晚音在林回那里讨了个没趣，林回是油盐不进的四季豆，捂不热，冻不住，不像别的青少年还处在迷茫混沌的状态中，林回早早的有了清晰的目标和自洽的三观，很难被说服和撼动。 林回知道自己要什么，而她要的，和徐晚音的目标截然相反。 注定不是一路人。 徐晚音就近订了家最好的酒店，躺在床上久久不能睡着。她把音乐播放器打开，选出那首《Singing Season In the Sun》，点击单曲循环，反反复复听了许多遍。 听到韵律都倒背如流了，脑中突然闪过一丝灵光。她翻身抓起手机，给林回发了条短信：“你中间的鼓点是临时加的吗？” 过了半天没收到回复，徐晚音还以为林回睡了，她百无聊赖地又给郁文发信息过去：“臭蚊子，睡了吗？” “等等，在排位。” “别玩游戏了，陪我聊会儿天。” “马上马上！” “我后妈怀孕了。” 郁文见到这条消息，沉默地关掉了游戏，专心回徐晚音的消息：“怎么回事儿啊？” “徐忠义那个种马，说好的不生不生，还是想留种。”徐晚音骂道，心里却空落落的难受，“我感觉那房子不再是我家了。” “你怕有别的小孩你爸就不喜欢你了？” “那倒不会，我不是很在意会不会有人跟我分家产什么的，就是越发觉得自己像个外人，今天还被徐种马打了一巴掌。” 郁文叹气：“你现在在哪儿呢？” “酒店住着呢，刚在路上还碰到我同桌了。” “你以后有啥事儿就找我呗，我家空着客房呢，你随时来住。” “算了我怕你家老头得很，让你家老头知道是我拉着你组乐队，我会和你一起被打断腿。” 徐晚音刚把这句话发给郁文，手机就收到了另一条信息，是林回发来的：“嗯，觉得以前的曲子有些单调就改了改。” 徐晚音心痒痒，难怪，难怪曲子听上去那么特别。 她想了想，又发消息问郁文：“你上次说在City Club买的两张票还在吗？快把二维码发给我。”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8章 小姨 第二天徐晚音没去学校上课，也没在酒店待着，而是被徐忠义的一条短信召唤回了家。 小姨回国了。 徐晚音除了妈妈就和小姨肖岚亲近些，但肖岚长年在英国，很少回来。徐晚音不想错过见小姨的机会，就不情不愿地回了家。 肖岚是幺女，年纪不大，只有三十出头，在英国的GMC厂牌当音乐制作人。徐晚音每次见到肖岚，肖岚都穿着简单的棉质衬衫长裤和短邦布鞋，浑身上下的首饰只有脖子上的鱼形项链，据说是前任送的。 肖岚的生活过得很简单也很朴实，但气质里有种贵气，是那种常年累月积累下来的修养。即使什么也不说，坐在那里，你都知道她定然不普通。 徐晚音几乎是跑向肖岚的，直直地扑在肖岚的怀里：“小姨，你这次回国待多久？” 肖岚含笑摸摸徐晚音的脸：“你家里的事，你爸爸跟我说过了，听说你昨晚一个人跑出去住酒店了？” 徐晚音哼了一声：“他还跟你告状？” 肖岚摇摇头，叹气：“也是我不好，早该知道你父亲管不住你，我还待在英国那么多年。” 徐晚音在肖岚怀里蹭了蹭：“小姨，你回来就好，我好想你。” “我决定了，这次回国就不走了。你父亲平时忙没时间照顾好你，你就跟小姨一起住吧。” 徐晚音：“他哪里是忙得没时间，是有了幺儿，就不把我放眼里了。” “好了别说气话，我会跟你父亲好好商量一下。”肖岚捏了下徐晚音的脸，“不错嘛，比上次见你长高了，也长肉了。” 徐晚音如临大敌：“长肉了？不会吧，我明明有健身！” 肖岚：“肉点好，你青春期正在长身体，别减肥。” 徐忠义大早就去公司谈生意去了，秦雯也住在医院里，没人闲人打扰徐晚音和肖岚相聚，徐晚音欢喜得不行，把耳机拿过来给肖岚戴上。 “小姨，这是我自己写的曲子，你帮我听听看哪里需要改的。” 肖岚有些意外：“是吗？几年不见，你都会自己写曲子了。”她手覆在耳机上，认真的听起来，直到听完才摘下耳机，“曲子很好，我们家晚音真棒。” 徐晚音状做不满：“小姨，你别光顾着夸我，建议呢？” “一分三十五秒的混响有过头，影响听感，建议改改，两分十秒的贝斯声音切入有些奇怪，可以减弱一些，改成键盘。” 徐晚音在心里默默记下，笑道：“谢谢小姨，我自己听久了，找不出问题来。” “你啊，跟你妈妈一样，一门心思扑在音乐上。”肖岚简直操碎了心，她这次回国也是听说秦雯怀孕，担心徐晚音受委屈，“都高二了，想过要去哪里读大学吗？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没想过去哪里读大学，大概会去北京吧。” “其实英国有很多不错的音乐学院，如果你想去英国，我可以帮你准备申请的文书和材料。” 徐晚音却摇头：“我不想出国，我打算在国内组乐队，参加明年的红馆音乐大赛。” 肖岚：“如果你有这个决心，小姨当然支持你，不过要分清主次，现在你才高二，学业为重明白吗？” “小姨，你不相信我可以在比赛拿奖吗？” “信你信你，”肖岚无奈，“可是小姨也想告诉你，比赛并没那么重要，就算比赛赢了，你们乐队出名了，之后呢？一时的出名容易，长久的成名却是需要沉淀的……” 徐晚音赶紧打断肖岚：“小姨！你怎么跟妈妈一样了，唠唠叨叨的，我十七了，你说的道理我都知道，都懂的。” “那你说你今天怎么没去上课，又逃学了？” 徐晚音吐吐舌头：“我这不是太想见您了吗？怕回来晚了你就又飞英国了。” 肖岚：“就知道嘴贫，赶紧叫司机送你去上课，现在去学校还能赶上下午的课，你小姨我赶飞机累了，要先休息会儿。” 心虚的徐晚音只有听话的坐上司机开的车，恋恋不舍地去学校上课。 说来真是奇怪，徐晚音被徐忠义管着会觉得烦，被小姨管却是喜滋滋的，连带着看林回都是笑眯眯的，像春风拂面。 林回成功被徐晚音满脸的春意恶心到了。 “徐同学，劳烦你换个表情看我。” 徐晚音还没意识到自己不太正常，笑盈盈地问：“怎么了？我表情哪里不太对？” 林回：“色.眯眯的。” 徐晚音这才皱眉，摸了摸自己的脸：“有吗？” 林回深以为然地点头：“非常有，徐同学，你被暗恋的人告白了吗？” “切，我才没暗恋谁。” 她满脑子都在想小姨回国了，小姨还说好不会再去英国，她可以住在小姨那里，不用看秦雯和徐忠义的脸色，真是再好不过。 而且小姨是摇滚圣地英格兰的资深音乐制作人。徐晚音之前愁找不到合适的音乐制作人，现在有了小姨就万事大吉，只欠鼓手了。 念及此处，徐晚音又如饿狼盯食物一般盯着林回。林回简直怕了她了，不动声色地把桌子向旁边挪了条缝。 徐晚音：“……”她把林回的桌子拖回原位，气鼓鼓地说，“林回，你很讨厌我吗？” 林回愣住，这人怎么还倒打一耙。 “我记得，是你先讨厌我的。” “不算！后来我不是想跟你和好吗？” “我们就没好过，哪有和好这个说法。” “没好过……就不能好吗？” 林回清楚大小姐是需要哄的，于是打哈哈道：“能能能，从现在起我就是和徐同学好过的人了。” 徐晚音得到这个答案，心满意足地哼了声，暂时放过林回。 过了不到一分钟，徐晚音猛地拍向桌子：“林回，你占我便宜。” 林回偏头看她：“你昨天说的可以占你便宜啊。” 徐晚音自知说不过林回，趁机而入：“那你加入我们乐队，我才让你占便宜。” “噗……怎么还用上色.诱了？” 林回被彻底逗乐了，徐同学真是披着大小姐皮囊的金牌销售，死缠烂打技术一流。偏偏心思单纯得很，被她缠上也不怎么烦，反而觉得她执着的样子可爱。毕竟对某种东西热爱到这份赤子之心的人太少见了。 林回自认没有这种热爱，她精力分散得太多，投入到家庭的分量太重，没那么多时间去考虑别的。如果不是碰到徐晚音，可能未来就会按部就班地当个上班族，过朝九晚五的生活，也许还会找个适合结婚的人结个婚，生个孩子。 可惜人生路上总有许许多多变数，每个看似微不足道的选择都在改变着你的一生。徐晚音可能就是林回的变数，在她死气沉沉的生活中，突然蹦出来了一个精力充沛得仿佛用不完的人。 上课铃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苏冉走进了教室。徐晚音明显发现林回的双眸黯淡了几分，就在看见苏冉以后。 徐晚音是个很敏感的人，察觉到班主任和林回之间肯定有什么。可林回说她不喜欢苏冉，还能有别的什么呢？ 苏冉环视了教室一周，确定没有缺席的同学，才宣布不久前学校开会作出的决定：“同学们，校长和年级主任开会，决定从下星期开始，你们所有人都必须穿校服上课。” 教室顿时怨声载道，甫南七中一向都以宽松但高质量的学习环境出名，从来不要求学生穿校服之类的。很多学生选择学校的时候都是冲着这点才读的七中。 徐晚音自在惯了，听见这个改.革的反应也是一声冷笑，她率先举起手：“苏老师。” 苏冉问她：“徐晚音，你有什么问题？” “我不同意穿校服，学校欠我们一个说法，凭什么说让穿校服就穿校服，有问过学生的意见吗？” 苏冉：“这是学校新的规定，学生就是要听从安排和规定……” “谁说的学生必须听从安排？七中的校训不就是敢于质疑吗？那我就要质疑一下了。”徐晚音懒洋洋地抱着头，高声道，“如果强制穿校服，每个人至少要多支出四百，四个年级接近七千学生，那就是两百八十万的收入……这么一笔好生意，学校领导能捞不少钱吧？” 坐着其他同学开始骚动不安，纷纷议论起来。 苏冉知道校服确实有灰.色收入，但此时肯定不能认下来，只能解释道：“学校有自己的考虑，虽然买校服会花几百块钱，但更多的是给你们省买其他衣服的钱，避免同学之间的攀比，让你们用心在学习上。” 徐晚音啧声道：“借口。” “徐晚音，请不要以最坏的恶意揣测老师，老师都是为你们好。” 徐晚音还想继续反驳，林回扯了下她的衣角，示意她别再说。 “干嘛？” 林回悄悄写了个纸条给她：“要被穿小鞋了。” “我才不怕她呢，最多把我开除了，又不是没被开除过。” 林回在纸条下加了句：“就当是为了继续和我做同桌。” 这行字起到作用，徐晚音闭上了嘴。 罢了，忍一时风平浪静。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9章 教育问题 下课后苏冉把林回叫去办公室谈话，也不知是为了什么事。 徐晚音老觉着哪里不对劲，翻出八卦小群，在群里聊天：【班主任好像经常把林回叫去办公室。】 吴妍妍很快回复了消息：【我猜今天是为了是校服，咱们的校服要自己买，林回的校服是班主任送。】 许泽：【是的，上次全班要求统一买计算器，林回的计算器就是苏老师买的。】 徐晚音：【七中的老师都这么照顾困生的？】 吴妍妍：【不啊，就苏老师人这么好。像我初中的班主任从来不管困生，学校发奖金就够了，哪会管这么多的。】 许泽：【苏老师是我遇到过的最负责任的老师了。】 徐晚音：【是吗……】 吴妍妍：【老大怎么了？】 徐晚音：【没什么，可能是我想太多了。】 许泽：【老大，周六去时代广场玩电玩吗？那里新开了一家电玩城。】 徐晚音：【不去了，我要练吉他。】 许泽：【哇，原来老大这么勤奋！】 徐晚音：【……】 徐晚音从八卦群得不到什么消息，关掉了手机，闭上眼，手指在桌子上虚按节拍。小姨给她提的两个意见比较宽泛，具体要怎么改还得再自己想想。 从小就有人告诉徐晚音，走音乐这条路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除了努力还需要天赋。徐晚音却知道，不是所有人都拥有绝对音感，但大多数人的努力程度还达不到拼天赋的水平，所以在普遍缺乏天赋的一代人之间，努力就已经足够让人成名。 徐晚音不喜欢平平庸庸的技巧派，越熟练则越容易油，又或是中规中矩的，缺乏灵气。灵气是种很玄乎的东西，与其说是技巧，不如说是个性里自带的独特。 是落落大方、气吞山河的豪气也好，是高山流水、阳春白雪的仙气也好，总归不太一样，会有灵魂触碰的感觉。 林回的音乐有灵气，是不经意的，是洒脱的，是风暴后的从容。从某些方面来说，徐晚音是个缺心眼，但她对于音乐的通感却超过了大多数人。 喜怒哀乐，都会表现在音乐中。可徐晚音在林回的音乐里听到的情绪太过特别，和林回这个人表现出来的样子完全不同。 徐晚音不明白为什么音乐会和性格相矛盾，她曾经以为人是什么样，音乐就是什么样。就像顾柏光芒万丈，他的歌也是同样耀眼而充满力量。 手机里还存着郁文发来的live演出二维码，徐晚音问都不用问就知道，邀请林回肯定会被拒绝。林回找的原因也不过是要回家带孩子或是要做作业。 那人就像没有自己的人生。 ****** 肖岚在徐家的客房小憩，被窗外骤然而起的雨声吵醒了。甫南的冬天多雨湿冷，并不好过。好在肖岚习惯了曼城的气候，并不会特别不习惯。 但是到雨天，就会想起一个人。 肖岚握了握脖子上的鱼型项链，除了洗澡时没有摘下来，别的时间都会贴身戴着。就好像那人还在一样。 她起身去厕所洗了把脸，镜子里的那张脸尽管保养得很好，也隐约爬上了些许岁月的痕迹。曾经的少年朝气不再，棱角一点点磨平，只剩下温婉和平和。 她试着用指尖去擦镜子上的雾气，却发现不是镜子花了，而是自己的眼睛起了层雾。她记得她说，她最喜欢下雨的天，因为如鱼得水。 “渔，这里好像很爱下雨，你会喜欢的。” 但未亡人这个身份，实在辛苦。 她用纸巾擦了下眼泪，等眼睛不再泛红，才拧开门把出去。 佣人向她打招呼：“太太，外面下雨了，你要出门吗？” 肖岚颔首，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我要晚点才回来。” 她撑了一把黑色的伞，没有叫司机，而是自己踩着雨水独自散心。还好徐家的别墅是学区房，附近并不算太荒凉，走不了多久就能到商圈，还挺方便的。 雨下得不大，很快就停了下来。肖岚收起伞，发现自己正在一个清吧门口。 清吧里面像是有人在唱歌，普通的流行歌，好像在徐晚音那辈儿里挺火的，为了和外甥女有共同话语，肖岚了解了不少中学生喜欢的东西。虽然后来发现都是徒劳，徐晚音只对十几年前的摇滚有兴趣。 反正也是漫无目的地闲逛，肖岚想，体验一下国内的清吧也不错，于是便推门进去，点了一杯威士忌加冰，找了个偏僻的位置坐下。 肖岚很漂亮，又是生面孔，很快就有人找上她要联系方式，肖岚拒绝了两个，让人看出来是块硬钉子，便没人敢再上了。 肖岚的酒量不差，一杯威士忌喝完，又点了杯鸡尾酒。她独自来的，不为了艳遇，也不为了买醉，单纯想散散心。 “一个人喝酒？” 今天的第三位搭讪者居然是刚才在台上唱歌的女生，看起来还蛮小的，不知道和徐晚音比谁更大。 想到徐晚音，肖岚眯着眼睛，露出一个长辈般和蔼的笑容：“一个人也可以喝酒。” 女生在肖岚旁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酒：“别误会，我只是觉得你有些眼熟。” 肖岚不露声色地勾了下嘴角，熟悉的套路，小孩子果然还很年轻。 “是吗？那真巧。” “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肖岚看着女生：“不会是在梦里吧？” “也不是不可能。” 女生只喝了一口酒，脸上已经微微泛红。 肖岚叹气：“不能喝就别喝太多，你多大了？看起来还是未成年。” 女生摇头：“我都十九了，你别把我当孩子。” “十九么，可比我小了一轮多。” 女生也有些惊讶：“你看起来最多二十多岁。” “我就当你在夸我长得年轻了。” 女生把微信二维码打开，摆在肖岚面前：“姐姐，你这么好看，加个微信吧。” 肖岚却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不用了。” “为什么，因为我是女生？” 肖岚摇头，并不想解释太多，只道：“今天你的酒我请了，但我不能加你好友。” “理由？” 肖岚说：“我不信你满了十八，我对未成年人没有兴趣。” 说完要意兴阑珊地起身去前台结账，女生叫住她，从包里拿出一张证件：“这是我身份证，清清楚楚写着出生日期。” 肖岚随意瞥了眼：“哦，那是我猜错了。” 女生伸出手：“姐姐，你的手机给我。” 肖岚风雨不动安如山，说道：“我年纪不小了，没有精力陪你玩。” “那你都看见了我名字，我总得知道你叫什么才公平吧。” “肖岚。”肖岚很快地回答，“没有昵称，你叫我全称就好。” “肖岚……” “嗯？” “我好像有点喜欢你。” 肖岚微愣，良久轻笑出声，从钱夹里拿出一叠钱放在桌上，淡道：“抱歉，我不能接受你的喜欢。她会不开心。” 肖岚原意是喝喝酒，听点音乐，好让心底的愁绪纾解片刻，却想不到自己刚回国就能招来这么多桃花。 才十九岁……现在的小孩子是越来越胆大了。肖岚想起当时和那呆子当了八年朋友才互相通心意，前后真正在一起的时间不过两年，那呆子就扔下了她离去。 十年生死两茫茫。肖岚二十多年的岁月里都被同一个人的身影占据，从两个人的相濡以沫，到她一人的独自守候。 心底有个声音在告诉肖岚，不能走出来，不能忘掉，那和背叛没有什么区别。 ***** 徐晚音本质是个粘人精，放学了没事就粘着肖岚，逛街，吃饭，连睡觉都要搬去肖岚的房间。 肖岚在姐姐去世后，也就剩徐晚音这么一个稍微亲近点的亲人，她不太会和孩子相处，便纵容着徐晚音粘着自己。 连徐忠义都看不下去了，劝肖岚别太惯着徐晚音，肖岚就只是和蔼地摇摇头道：“没关系，她想挨着我睡就挨着吧，我不是那么讲究的人。” 徐晚音欢天喜地地抱着被子挤到小姨床上，肖岚正要关灯睡了，徐晚音却拦着她。 “小姨，你陪我讲讲悄悄话吧。” 肖岚挑眉：“嗯，我们小晚音有什么心事？” “就是……我想和一个人处好关系，想让她加进我的乐队来。可她是个怪人，对我爱搭不理的，要不是我爸是她的赞助人，她可能连话都不会跟我说。” 肖岚听了，心如明镜似的笑了笑，看透不说透：“你为什么这么想和她处好关系呢？” “因为她的音乐，她的架子鼓打得很好，编曲也特别……”徐晚音思索了一会儿，接着道，“可我一开始不太喜欢她这个人，她眼里只有钱，说话做事跟没精神一样，老气横秋的。” 肖岚平时睡得早，这时挺困的，但听见徐晚音说起身边的人，不由产生了兴趣，硬撑着困意说道：“想处好关系需要用心，你有诚意，人家自然就能感觉到你的心，但也别太纠缠，君子之交淡如水。” 徐晚音：“小姨你困了吗？” 肖岚合上眼：“嗯有点，不过我更想听听晚音在这边的生活。” “小姨，我想邀请她去看演出，可是我已经能猜到她会拒绝。” 肖岚摸摸徐晚音的头：“你都还没约她怎么就能知道结果呢？就算是真的被拒绝了，也比自己先放弃的好。” 徐晚音抱着肖岚：“好，我知道了。小姨你睡吧，晚安。” 肖岚嗯了一声，迷迷糊糊地说：“晚安，改天带我去看看你的乐队。” “好。” ***** 周六，徐晚音一大早就约上郁文和周游去练习室。 郁文还瘫在床上：“老徐，我说你精神怎么这么旺盛，我周六想在家瘫一天不行吗？” “不行，你必须出来，我小姨要看看乐队。” “你在英国那位制作人小姨？” “是啊，你赶紧的，迟到你死定了。” 郁文叫苦：“我头疼，昨天晚上去酒吧喝多了些。” “人家周游都出门了，你还没起床。” “好好好，徐大小姐，我这就飞速朝您奔来。” 徐晚音掐断了电话，对肖岚说：“我死党郁文，能吃能睡，除了弹钢琴啥也不会的废物。” “那也还有个特长吗？弹钢琴嘛。” 徐晚音倒没否认：“是，要不是她钢琴还不错，我们也不能成死党。” 肖岚对于徐忠义的教育方式很是怀疑，她语重心长道：“晚音，交朋友不只是看音乐的，人品更重要。” 徐晚音带着肖岚已经到了音乐教室，她用钥匙打开门：“人品是重要，不过我朋友们都还不错，算误打误撞吧。” 两人在练习室等了没多久，郁文和周游就一块到了。 肖岚听见声响，抬头去看两人，这一眼看去，脸色就变了变——有点巧。 徐晚音没注意肖岚脸色的变化，向肖岚介绍：“小姨，这个是我朋友郁文，旁边那个是贝斯手周游。” 肖岚尴尬地扯出一个笑容：“你们好。” 周游微微颔首，表示知道了，一副不理人的模样。徐晚音习惯了她这样，和肖岚解释道：“周游排斥和人肢体接触，人也有点高冷，小姨你别介意。” 肖岚：“不介意。” 郁文笑得灿烂，嘴像抹了蜜似的：“小姨！” 肖岚：“......” 郁文看看肖岚，又看看徐晚音，恍然大悟道：“徐晚音，我就说小姨那么眼熟呢，你俩长得好像，都说女生容易像小姨，果然不假。” 肖岚镇定下来，淡道：“晚音，你们几个都是同龄人？” 徐晚音点头，没多想什么，很快就回答：“是啊，我十七岁，郁文和周游比我稍微小几个月。” 不怎么说话的周游突然纠正：“我比你小一岁。” 徐晚音：“对，周游是最小的，但是看起来很像姐姐。” 肖岚抬起眸子，看向郁文：“你昨天喝酒了？” 郁文被肖岚这透露着危险气息的一眼吓得躲到徐晚音身后：“小姨怎么看出来的？” 肖岚提高声音冷道：“小屁孩不要学大人玩宿醉，更不要学大人在酒吧玩什么搭讪。” 郁文：“……” 小姨可真凶啊。 徐晚音说：“小姨，你来听听我们乐队的歌。”她在吉他上扫了一下，起了个音，“一二三，开始。” 音乐声起，肖岚忘了之前那出尴尬，认真听起歌来。 意外的是首很舒缓的曲子，悠扬婉转，尤其是当徐晚音唱出第一句：“如果，如果我能靠近你，我会不会舍得放开......如果，如果我能听见你，你会不会给我回音……” 肖岚暗忖，是首情歌啊，外甥女在写情歌了，写给那个人的吗？果然女大不中留了，也不知道那人怎么样。 肖岚不知不觉走了神，音乐停下来很久才发现徐晚音正眼巴巴地望着自己。 肖岚也不好放下作为长辈的面子，长长的嗯了声，随便找了个漏，指着郁文说道：“鼓，跟没学过一样。” 徐晚音扶额：“小姨，聋子都听得出来大猩猩都比郁文会打鼓。” 郁文：“上次你还说小学生，怎么今天就变大猩猩了？” 肖岚咳了下：“晚音，小姨想起来还有点事，先走了，下次再来看你。”说完打算溜之大吉。 郁文高声问她：“小姨呀，你下次真的要来吗？” 肖岚面对小孩有点头大，咬咬牙：“真的。” 赶紧去公司找点事做比较实在，上周那个什么经理推荐了谁谁谁来着？好像是个偶像乐队，长得挺小白脸的，不知道唱歌怎么样。 今天就先联系上吧，好不好听不要紧，总比杵在这里强。 周游给肖岚开了门，冷冰冰的脸上浮出一丝疑惑：“小……姨……你脸色怎么有点差？” 肖岚倒吸一口气，被郁文和徐晚音叫小姨也就算了，这个冰块怎么也有样学样。 她想，回头找到房子安顿好了，还是赶紧接走徐晚音吧，徐忠义怎么都不管管这孩子的教育问题和交友恋爱问题。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0章 降降火 早晨的菜市场混合着湿冷和轻微腐臭的气息，家禽、鱼鲜和生肉的味道尤其明显，人潮拥挤，地面似乎永远没有干净的时候，烂菜叶子被随意丢弃，路过的都可能踩上一脚。 林回单手抱着林昀，另一只手提着菜篮子，在卖鱼的摊位前讲好价，选了一会儿鱼，最后对鱼贩说：“老板，麻烦帮我称这条鱼。” “好叻，”鱼贩熟练地把鱼捞起来，用塑料袋装着称了一下斤数，“两斤半，总共十七块，要帮你杀鱼吗。” 林回把钱递给鱼贩：“要，谢谢。” 今天是林昀三岁的生日，林回买了一个两人份的蛋糕，还打算做个水煮鱼，给林昀庆祝一下。尽管条件并不宽裕，每年给妹妹们的生日宴都不会少。 提上切好块的鱼，又买了点蔬菜。林回琢磨着够三个人吃了，就提着买好的菜折返。 林昀每天都九点睡六点起，林回也只得抱着她一起出门买菜，刚开始很吃力，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 回到家，林回刚打开门，正想叫林朵来照看妹妹。话到嘴边，见到客厅坐着的一大一小两个人，就换了句说辞：“苏老师，不知道您要来，连菜都没买够。” 言外之意很明显，菜不够吃，有人得走。 苏冉却是听不出林回的意思，笑道：“没关系，我不是为了吃饭来的。” 林回嗯了一声，没说什么。把林昀放下来，换好拖鞋走去厨房，一样一样地将刚买的菜捡出来放好，然后才又回到客厅。 她都不想再问苏冉过来家访的原因，有些事问和没问都那么明了。林回从前没想过自己会遇到这种事，等真遇到了，又觉得荒谬可笑。 大概是苏冉踩准了她父母双亡，家境贫寒，要想出人头地改变命运，只有靠高考考好这么一条路，所以无法反抗和拒绝班主任。 林回目光下沉，想到了最坏的结果。但好在班主任并未撕破这层窗户纸，林回索性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能混一会儿是一会儿，万一就混到毕业了呢。 苏冉说：“林回，高二升高三是很关键的一年，很多学生都是在这时候滑下去的。老师发现你成绩，尤其是数学，倒退得很严重。” 林回心想，也没有下滑得特别严重，她本来数学就不算很好的，上次测试的数学比较难，她生病了好几天没有经历学习，自然就考得差了些。但她还是说道：“是前些时候学习松懈了，以后会注意。” 苏冉见她依旧是那副不咸不淡的表情，看不出听没听进去，又记起学校的时候林回面对徐晚音时生动了不少的模样，心里顿时升起几丝妒火，像针一样戳着她。 “你那同桌不是个好好学习的人，也是我没考虑周到，让她打扰你学习。” 林回：“还好。” “你别和徐晚音来往，影响你。” 林回抬眸，没说好与不好，只淡淡看着苏冉，她猜想苏冉想说的不只这个。 果然，苏冉又补充道：“也别和吴妍妍和许泽这两个人来往了，他俩不务正业。” 林回偏着头：“苏老师不如直接告诉我，我可以跟哪些人来往。” 语气很冷，连苏冉都没想到林回会用这种口吻和她说话。 在苏冉的心中，林回是个言听计从的学生，只会乖乖地按照吩咐做事，不会说任何不字。她喜欢林回这样的学生，青涩懵懂，就像颗青果，或许不够甜，却别有一番滋味。 不知道压在床上，连初吻都没有过的人会不会问她“接吻是什么感觉”，会不会软软地求她放过自己实则欲拒还迎。不知道被解开.衣扣，不经人事的她会不会从满脸茫然变为羞涩，会不会用崇拜上者的目光崇拜着她。 这样的林回，怎么可能说出任何质问的话来？ 苏冉心底升起微妙的不快，林回变了，是因为徐晚音？可苏冉拿徐晚音没办法，才会从林回这里下手。 “我是为了你着想，”苏冉的占有欲开始隐约冒出头，连一向维持得很好的温柔形象都顾不上，“林回，你要记住你和其他同学的差别。她们就算浪费时间浪费生命也无所谓，家里不需要他们养，但你不一样。” 林回看着苏冉原形毕露，恐怕要到摊牌的时候了，不由担心起未来自己何去何从。可能会被随便找个借口退学，换别的学校又要折腾不知多久。真够累的。 光是想想都感觉像被石头压住胸口，林回暗自嘲笑，干脆选择退一步：“知道了苏老师，我听您的。” 苏冉满意地笑起来，又看了眼林回，刚才想象中的场景重新浮上心头……就算做到那样，林回恐怕是愿意的吧？ 人.渣就连想象也足够危险。这是林回后来才领悟的道理。 林回不想继续应付苏冉，兀自去厨房洗菜做饭，总归只有三个人的饭，挤不出苏冉的位置。却没曾想到会被苏冉从背后紧紧抱住。林回浑身一个激灵，鸡皮疙瘩起了满背。 “你是喜欢老师的吧？我听班上的同学说，你好像很喜欢我。”苏冉自言自语起来，“连新来的徐晚音都知道。你为什么不愿意告诉老师我呢？” 林回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您误会了，我只是敬您是老师。”虽然这位老师恐怕算不上为人师表。 苏冉的手不安分地往其他地方摸去：“你别口是心非了……其实老师也喜欢你，我们不如……” 一盆带着蔬菜叶的凉水从头顶灌下来，冬天的厚毛衣瞬间把冷水吸进，冷得苏冉打了个寒颤，她难以置信地看着举着水盆的林回，眉头皱起：“林回，你……” 林回冷眼看着苏冉，字字清楚地说道：“苏老师你火重，我帮你降降火。” ****** 肖岚出差要去外地一天，徐晚音被管束了许多天，终于找到机会愉快地放飞自我，伙同郁文和周游去酒吧玩了一通宵。 等第二天上课的时候才知道通宵一时爽，早起火葬场。关键在于小姨今天就回甫南，徐晚音还不敢逃课。 徐晚音几乎是眯着眼睛来到教室的，屁股刚坐下，就发现旁边属于林回的位置空了。现在是高二升高三的阶段，课本和资料都是成箱成箱的，一下子空了出来就显得非常明显。 徐晚音打着哈欠问前后桌的吴妍妍跟许泽：“林回换座位了？” 吴妍妍手遮着嘴，低声在徐晚音耳边说：“不是，听说林回被退学了。” 徐晚音瞌睡都醒了，她还没把林回拉进乐队，人就退学了？ “怎么会退学？班主任不是很看重她吗？” 吴妍妍讳莫如深地说道：“今天一大早走的，收拾好书包就没回来了。听说林回单恋苏老师不成，打算用强……反正学校是容不下她了，苏老师人也太好了，居然不追究她责任。” 徐晚音皱眉：“你听谁说的？” 吴妍妍：“大家都这么说，而且有同学去问过苏老师了，苏老师没有否认，不就说明是真的吗？” 徐晚音：“老师没否认就是真的，这是什么逻辑？有人问过林回吗？林回也没否认？” 吴妍妍摇摇头：“这就不知道了。但大家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林回喜欢苏老师，可能就是一时想不开，被爱冲昏头脑……哎，自作孽。” 徐晚音不再问什么，而是陷入了沉思。她想了很多关于林回的事，包括那天在操场上林回对她说的话。徐晚音第六感觉得林回没有骗她。但林回到底是为了什么退学，徐晚音猜不出来。 还有一段时间才上课，教室前围了一圈人在讨论林回的事，讨论的声音很大，唾沫星子横飞。吵得徐晚音心情十分烦躁。 八卦中心的男生徐晚音印象不深，但她隐约记得之前见过那男生给林回表白，好像被拒了。 那男生高声道：“她就是个变态.同性恋，还想骚扰班主任，恶心死人了……”生怕声音小了别人听不到似的。 徐晚音感觉耳朵受到了侮辱，忍无可忍，起身跨着大步往门口走。到了门边，又折回到那团正在激烈讨论的人群前，一脚踢翻了男生的桌子。 很大的动静，其余人连八卦都顾不上说了，噤声看着徐晚音。 “徐晚音你疯了！？” 徐晚音踢了一脚不够，还踩在那课桌上：“踢你一脚桌子怎么了？”她把课桌里的书一齐抖出来，撒上天，“再敢乱造谣，踢的就是你。” “我们又没说你什么，关你什么事儿？以前传林回喜欢班主任的人不就是你吗？” 徐晚音对此无话可说，她讨厌过林回，也不喜欢林回身上的穷酸劲。可是如今和这些人的自私、嫉妒与幸灾乐祸比起来，徐晚音才发现林回要好太多。 也许人和人很容易会互相厌恶，也无法停止争执与矛盾。 但此刻徐晚音冲出教室，朝着林回跑去，是为了相信她愿意相信的事，更是为了了解想要了解的人。 她想的是，既然真的那么好奇林回的一切，遮遮掩掩的也没什么意思。不如学那人坦荡点。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1章 约定 林回想过那个颠倒黑白的流言会在学校闹得沸沸腾腾，却没想到唯一找上门来的人会是徐晚音。 打开门见着气喘吁吁、满头汗水的徐晚音，林回先是一愣，随即摆出公式化的表情：“你是来找我的？” 徐晚音半跑半坐车过来的，跑的时候一直在暗骂林回的家住在这么一个七拐八拐的小地方，等见到林回，气又消了大半。她大大咧咧地挤进门，像在自己家似的找了个椅子坐下：“不找你找谁？呼……可把我累坏了。” 林回看上去挺自在，刚抬了一大箱子的书回家，还跟没事儿人一样。 “你不害怕吗？” 徐晚音拿出口袋里常年准备的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汗，反问林回：“害怕什么？” 林回：“我啊，班上的人都说我同性恋，对老师动手动脚，是个色.狼。” 徐晚音啧了一声，张开双臂，闭上眼无畏道：“那你来对我动手动脚呗。” “好啊，那我就不客气了。” 温热的呼吸近在咫尺，属于林回的气息扑面而来。徐晚音感觉有两双手探进了她的手臂下方，她的心跳没来由的加快了起来……还真动手啊？ 下一秒，笑声充满了屋子。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卧槽哈哈哈哈哈哈哈林回你别太过分哈哈哈哈哈哈居然偷袭哈哈哈哈哈哈哈别挠了哈哈哈哈哈……” 徐晚音眼泪都快笑出来了，她痒痒肉比较敏感，被人挠痒痒能笑到天荒地老。 林回怕徐晚音笑得背过气，收回了手：“还怕不怕？” 徐晚音如临大敌地抱紧自己：“你没良心，我好意过来看你，你居然挠我痒痒。”她看林回确实没再进攻的意图，才敢坐直，“你到底怎么回事儿？说好的要继续当同桌的，怎么你先被退学了……” 林回继续低头整理东西，心不在焉地说：“还能因为什么，被穿小鞋了。”她难得对徐晚音露出一个温和的表情，“你不用担心，穿不到你头上去，不过你也别去招苏冉。” “别装得那么无所谓，我被开除过，知道这件事会很麻烦。”徐晚音思索了一会儿，继续问道，“说实话，苏冉是不是喜欢你？” “我还以为徐同学你缺根筋一辈子都不会发现这件事呢，不过她那哪儿算喜欢，顶多图个鲜。” “你才缺根筋……那就真的是她强迫你吧，动手动脚的也是她，你被诬陷了为什么不解释？” 林回淡道：“人只相信他愿意相信的事，你觉得我解释有用吗？只是白白浪费力气……” 徐晚音打断她：“我信你。” 林回怔了怔。 徐晚音摸摸鼻子，不知为什么说出来有些难为情，她咳了一声，继续说道：“有我在，你就退不了学。你瞧好了，不把苏冉搞走我就不姓徐。” 林回无奈地摇摇头：“徐同学你就别犯中二了，我知道你家有钱，可大人的事和小孩的事不一样。你爸不会为了帮我去得罪苏冉的。” 徐晚音却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要帮林回讨回公道，她不懂林回逆来顺受的原因，明明不是自己的错还不敢发声：“谁说要靠徐忠义了？我不要他帮我。” 温室里开出的花想法都很简单，奈何命好，简简单单也能平安顺遂。 林回知道她和徐晚音之间差着鸿沟，交流起来不亚于自说自话，干脆不再争论，用类似哄朵朵的口吻说：“好好好，谢谢徐同学替我声张正义。” 徐晚音听出了林回语气里的敷衍意味，不悦道：“你不信我，那敢不敢跟我打个赌，如果我赢了，你就答应我一件事。” 林回抬起眼皮：“可以，除了谈恋爱和作奸犯科，我都答应。” “你滚，谁要和你谈恋爱了？”徐晚音抿了抿嘴，又说道，“放心吧，我不会趁人之危的，就想约你看个演出而已。” 林回噗嗤地笑了：“就这么大点事儿，你不用跟我打赌我都会答应你的。” “真的？” “嗯，真的。” 徐晚音想了会儿，也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赌注：“反正就答应我一件事，我还没想好是什么事，到时候再说。” 林回看向挂在墙头那块旧钟，时针指向了十一点，该去给林昀做辅食了。她挽起袖子，随口问了句：“你不去上课？” “逃了，反正听也听不懂，不如补觉。”徐晚音打了个哈欠，是真的有些困。 “困了我的房间借你用用。”林回知道徐晚音爱干净，补充道，“是刚换的被套。” 徐晚音下意识想拒绝，但发现林回的家虽说是老旧窄小了点，却整洁舒适，并不会让她觉得不能住人。 拒绝的话到了嘴边，临时改成了一个好字。徐晚音把外套和牛仔裤脱了，一头扎进林回的床上，被褥确实有刚晒好的洗衣粉味道，她便安心闭上眼睡了起来。 也不知睡了几个小时，徐晚音闻着香味起了床。她揉了揉眼睛，有几根头发乱糟糟地飞着，从房间出来的时候已经穿好衣服，但眼神依旧很迷茫。 饭桌上摆了几道家常菜，林回正端着小碗喂林昀吃饭，林朵则乖乖地坐在旁边夹菜吃。见徐晚音出来，林回问她：“要吃饭吗？” 徐晚音想也没想就坐下来，环视了一下饭桌上的全素宴，瘪嘴道：“林回，我合理怀疑你在虐待你两个妹妹……对了，现在几点钟了？” “下午六点半，你睡了七个半小时。” “六点半？！”徐晚音吓得赶紧翻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七条未接来电，“我死了……” 她挣扎地给肖岚回了电话，刚打过去对方就接通了，然后徐晚音就听见一句焦急地询问：“晚音！？你去哪儿了？” 徐晚音心虚地低声道：“小姨，你别担心，我在同学家里，本来说是睡午觉，一不小心睡过了头。” 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肖岚舒了口气：“你没事就好，你朋友家的地址是什么？我去接你。” “不用来接，我自己回去就好。” “你以后去哪里要跟小姨说知道吗？我快急死了，差点就去报警了。” “小姨，我平时都这样，你看我爸都不急。” “怪我，没早点回来陪你……” 徐晚音闷声道：“怎么能怪小姨呢，你又不是我爸妈。徐忠义自己生的孩子自己都不管，就想指望别人，不说了小姨，我吃饭了。” 徐晚音挂断了电话，随便扒了两口饭，林回顺手给她夹了两块菜，徐晚音有些意外，把菜咽下去，味道竟然不错。 她俩没什么话说，沉默地吃完晚饭，林朵把盘子收起来拿去厨房洗，没做过家务的徐晚音不好意思白吃人家一顿饭，但也不知道能帮得上什么忙，于是就在厨房干杵着。 林回围着围腰涮碗，对背后挡手挡脚的徐晚音说：“觉也睡了，饭也吃了，徐同学还不回家吗？我担心你家大人找上门来，又给我扣一口拐.卖少女的黑锅。” 徐晚音不乐意道：“你就这么想赶我走？我偏不。”于是她跟个大爷似的晃出厨房，摆了个大字瘫在沙发上，沙发硬邦邦的，瘫久了并不舒服，徐晚音又只好坐起来。 林回家里什么娱乐设施都没有，电视打开都只有几个台。徐晚音练完乐器就爱玩玩游戏机，家里的娱乐厅买了好几箱子的游戏卡，都是玩了几局就扔一边，和林回这里比起来简直是天堂。 徐晚音无聊得很，眼巴巴看着林回忙上忙下，洗完碗又扫地拖地，拖完地又把林昀和林朵逮去厕所洗澡。徐晚音倒不是不想帮忙，确实啥都不会，只有干看着。 有人敲门，徐晚音想终于有自己能干的事情的，于是跨了两三步跑去开门。 门一开，看见面前顶着脏辫头，穿着宽松大码外套的男人，徐晚音愣了好半天。 脏辫头背了一个很大的旅行包，看起来四十多岁了，但依旧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嚼了两口口香糖，上下看了两眼确定自己没找错地方，才问道：“你谁呀？林回在吗？” 徐晚音张了张嘴，激动得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传闻中柏舟乐队的贝斯手，脏辫陈，在乐队解散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几年前有粉丝说他环球旅行去了，在阿尔卑斯山脉见过他一面，背着几个单反镜头拍星轨结果运气不好遇到暴雪，什么都没拍着。 毕业旅行那年徐晚音还专门跑去瑞士了一趟，抱着能偶遇脏辫陈的心态，虽然并没能如愿。而此刻，站在徐晚音面前的高个子黑皮肤中年男人，正是脏辫陈。 惊喜来得太快，徐晚音一时有点缓不过来。脏辫陈见徐晚音呆住，又继续问道：“傻小鬼，我没走错路吧？这是林回家呀。” 徐晚音正想说话，林回用毛巾包着林昀从厕所出来，看到脏辫陈，也是很惊讶：“陈叔，你回国了？” 编辫陈欸了声，把背上的旅行包取下来放在门口的位置，活动活动了筋骨。 “是啊，去阿富汗差点被塔利班绑架，吓得你陈叔我赶紧跑回国了，得在国内缓几年再出去。” 徐晚音：“……”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2章 脏辫陈 脏辫陈本名叫陈济舟，常年辫着脏辫，被粉丝称为脏辫陈。柏舟乐队原本只有顾柏和陈济舟两人所以取名叫柏舟，鼓手林全和键盘手廖旭是后来才加入的成员。 柏舟作为巨星乐队，当年的陈济舟和顾柏就如同摇滚界的双子星，至今都有不少人粉他俩这对cp，徐晚音没有粉cp的爱好，但她很喜欢陈济舟唯一当主唱的那首《别君》。 顾名思义，《别君》是陈济舟写来纪念顾柏的歌。因为顾柏是吉他手，《别君》整首歌都没有吉他的音，所以歌曲长达三分钟的前奏断断续续的，在该有吉他出现的片段都是看似不和谐的沉默。沉默之后却是悲怆的爆发，重鼓和贝斯配合，键盘改成了萧瑟的笛声，接着陈济舟那低回忧郁的嗓音唱道： “你是见证过我籍籍无名的老友 你是深林中久久不息的天籁 你是人们年复一年奔赴的希望 而我只不过是笼子里的顽猴 此生一别，你是否找到了你想要的生活？ 而我却在自私地想着 老友，多希望你还在这里” 《别君》成为了柏舟的最后一首歌，也让人看到除了顾柏之外，作为贝斯手的陈济舟的实力。许多人预测陈济舟将会接替顾柏成为乐队主唱，却是没料到乐队宣发了一首纪念顾柏的《别君》后就宣布解散。 十一年间，陈济舟同柏舟其他成员一样消失在了大众的视野中，用最低调的方式去捍卫着属于乐队的回忆。 徐晚音记得视频里的陈济舟极其阴郁，眼神里永远是抹不开的沉重，虽然个子很高，但从来都勾着背，看起来十分的丧。 徐晚音今天见到的脏辫陈，除了头发和长相之外，和她印象中的那个阴郁贝斯手却是很不一样：皮肤黝黑健康，活泼开朗，声音洪亮，背也挺得直直的，像是有长期健身的习惯。 近段时间以来，从认识林回，再到见到陈济舟真人，徐晚音觉得自己内心深处所理解的那个柏舟变了，除了死去的顾柏，好像都在发生变化。靠谱的大哥林全变成了酒鬼，英年早逝留下三个女儿，阴郁压抑的贝斯手变成了积极活泼的背包客，连阿富汗都敢去。 林回帮陈济舟把包拿进房间，又给他泡了杯铁观音：“陈叔，你这次回甫南找到住的地方了吗？” 陈济舟说：“还没，不过我看你这附近不错，我可以在这片租个房子就好。” 徐晚音闻言暗忖：破破烂烂的也不知道哪儿好，柏舟的成员审美都怎么了。结果陈济舟话锋一转，指指徐晚音问林回：“阿回，这是你朋友？” 林回颔首：“她是我同桌，对了陈叔，她在组乐队。” 陈济舟惊喜地扬起眉：“是吗？”他看向徐晚音，“小鬼不错嘛，你有什么问题尽管来问我，我以前也组过一个还算不赖的乐队。” 徐晚音：“柏舟还算不赖，那国内就没有更好的了。” 陈济舟从烟盒里拿出一根烟打算点上，意识到这是在林回家，面前都是小孩子，又把烟原封不动放回烟盒。听见徐晚音提到柏舟，神采飞扬的脸上露出几分难以察觉的黯然。 “难得还有你这个年纪的人能认识我，看来我也不算太过气。”他转过头问林回，“阿回你呢？有打算组乐队吗？” 林回想都没想，摇头道：“我不喜欢乐队，陈叔你是知道的。” 陈济舟哈哈笑道：“哎别说，你这语气还真像你顾叔。当年我想搞摇滚，你顾叔死活不愿意跟我组队，我天天缠着他加乐队他才肯答应。” 徐晚音接话：“林回的架子鼓那么好，却不肯组乐队，我觉得很可惜。” 陈济舟却晃了晃脑袋：“可我记得阿回最开始学的不是架子鼓，而是……” “陈叔，你吃过饭了吗？我给你煮碗面条？” 陈济舟话说到一半被打断，见林回这么说，也知道她是不想让人知道自己会其他乐器的事，于是也不再继续说下去，转移了话题：“不用了阿回，我就是刚回国，来看看你和妹妹们。看过了我就打算走了。” 说罢陈济舟站起身，把背包重新背上就要离开。林回习惯了陈济舟来去匆匆的性格，也不会过多留他，只是弯下腰，在沙发下的断层里找出一捆装着厚厚一叠东西的信封，叹了口气对陈济舟说道：“陈叔，下次人来就好，别再在我家里放钱了，我现在钱够用的。” 陈济舟嘿嘿一声，不好意思地挠头：“还是你眼尖，这都被发现了。不过你就收下吧，老林走得早，你就是我的侄女，我怎么着也得照顾着你们姐妹几个不是？” 林回：“多谢陈叔了，但这钱我真不能要。” 林回倔起来也不容拒绝，陈济舟是个极其简单的人，不喜欢人情世故你来我往的推辞，便不再强迫林回收下钱，他叹道：“阿回，给你塞钱也俗，你不收我也不再送了。不过你有什么困难要给陈叔说，陈叔虽说不算什么大人物，但在外面还是很多人卖我面子的。” “我最近都还好，没什么要麻烦陈叔的。”林回笑了笑，又说，“过段时间廖叔叔也要来甫南，到时候叫上你们一起吃个饭。” 陈济舟点头：“说起来我也好几年没见过廖旭了，不知道他最近怎么样。那就这么说定了，你廖叔过来，你再叫我。我在附近订了个酒店，先去办个入住手续。” 这时徐晚音却嘀咕道：“你都被陷害退学了，还说什么都好……” 林回手快地捂住徐晚音的嘴，但为时已晚，陈济舟已经听见徐晚音说的话，他皱着眉看向林回：“被陷害退学是什么意思？” 徐晚音把林回的手掰开，想到苏冉又是满肚子的火气。 “我们的班主任性/骚扰林回，还倒打一耙，让林回退学。” 陈济舟脸色变得不太好，沉声问林回：“阿回，是这样吗？” 林回瞪了眼徐晚音，自知瞒不下去了，才无奈地承认：“是有这么回事儿，不过不麻烦陈叔，我自己会解决好。” 陈济舟：“你打算怎么解决，转校？” 林回垂眸不说话，陈济舟就知道林回是决定了要忍气吞声。他想了想，握紧拳说道：“我去找你校长理论。” 林回拉住陈济舟，淡道：“理论没用的，陈叔你该明白这个道理。” 陈叔沉思了一回儿，认真道：“如果换做十几年前，你爹和你顾叔他们还年轻的时候，你猜你爹会怎么干？” 林回明知故问：“怎么做？” 陈济舟勾了勾嘴角，像是怀念起当年的事：“无非是拆了教师办公室，泼油漆，画大字，闹得鸡飞狗跳、人尽皆知。” 林回捧场地点头：“嗯，不愧是远近闻名的甫南小流氓。” 说完两人都笑起来。 陈济舟摆摆手：“哎，果然人年纪到了，没那么会折腾了。阿回，我之后替你找找办法，你别为这件事愁。” 陈济舟背上背包走后，林回不善地看了眼徐晚音：“徐同学。” 徐晚音仰着下巴，顶话回去：“做什么？” “你……”林回想说别再管她的事，但看到徐晚音扬起圆圆的下巴，有点单纯的可爱，于是把话收回，“算了，现在天晚了，我送你到车站去。” “哦，你突然这么好心？” “不要就算了，我省得出门一趟。” 徐晚音拉住往林回的衣领：“等等，我怕黑，你送送我。” 林回牙酸：“少装蒜，以前怎么没见你怕过黑？” 徐晚音狡黠地眨眨眼：“这不刚得的毛病嘛。” 还是那辆永久牌老自行车，轮胎都换了不知道几个。徐晚音坐过的豪车很多，去参加某某世交的晚宴时还跟风买了辆超跑，虽没到开车的年纪，私底下早学会了开车，就等满十八岁拿证。 可如果让徐晚音回忆的话，她这生最怀念的可能就是这辆坐上去歪歪倒倒还有些不稳的自行车，更怀念林回坐在前面略显瘦弱却坚韧的背影。 把车从一口的楼梯口推出来，林回对徐晚音说：“记得抱紧啊，别扯我帽子了。” 徐晚音问：“我除了你帽子还能抱哪儿？” 林回嫌她啰嗦：“都是女的，给你抱个腰还能吃亏啊。” 徐晚音呸了一声：“亏大了，本小姐我这芊芊玉手，摸什么不好摸你腰？” 林回翻了个白眼，一脚跨上车，把车骑到徐晚音跟前。徐晚音其实也就过过嘴瘾，瞅了下林回在寒风里单薄的背影，低声道：“怎么都不知道穿厚点……” 风刮得大，林回没听清她说什么，高声问道：“你说什么？” 徐晚音吼了句：“没什么，你骑你的车吧！” 徐晚音坐上后座，把大衣解开，风灌了进来，冷得她打了个寒战。 她暗想，林回这个变态还真不怕冷。然后便伸出了双手贴到林回的腰间，衣服和肌肤只隔着一件卫衣，身体的温度传到徐晚音的手心，是暖和的。 她感觉自己脸上有点热，但还是贴过去，把林回包进自己大衣里。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3章 校庆 入冬已久，大晚上在外面吹了半天的风，徐晚音的鼻子和脸都冻得红彤彤的。她打了个喷嚏，在房间里找出一包感冒冲剂兑水喝下，脑子还昏乎乎的，林回的身影就在她眼前晃来晃去，她眨着眼睛，突然觉得灵感迸发，趴在书桌上开始写起歌词。 房间门被敲响，肖岚在门外说：“晚音，我给你端碗姜汤来。” 徐晚音鼻子堵着，瓮声瓮气地说：“小姨你直接推门进来就好，我在写东西。” 肖岚推开门，把姜汤放在徐晚音的书桌上，临走的时候好奇起徐晚音在写什么，低头问道：“你在写歌词吗？” 徐晚音头一次在肖岚这儿有了小秘密，把歌词捂住，支支吾吾地说：“是呀……” 肖岚看徐晚音遮遮掩掩的，一方面觉得孩子大了该有自己的秘密的，一方面又颇为不放心，生怕徐晚音年纪小受了委屈或是被哪家小子骗了去。两难之间又觉得做父母不易，不知道以前姐姐是怎么做的。 徐晚音歌词还没写完，碍于肖岚一直在旁边，不好意思再继续写，于是讪讪地问道：“小姨你还有其他事吗？” 肖岚点点头，严肃道：“你下午没去学校上课，你答应过小姨不会再逃课的。” 徐晚音心想果然逃不过这关，只得讨好道：“小姨~~我是有正事的。” 肖岚蹙眉：“有什么正事比你上课更重要？” 徐晚音知道肖岚的脾气，骗肯定是不行，她也不想对小姨有什么隐瞒，就将林回的事情说给了肖岚听。 肖岚这才放下心来，她心里默念着林回的名字，原来是个女孩子，那就不用太怕晚音吃亏了……反而要怕晚音不省心欺负别人才对。 徐晚音想起一件事：“小姨，你猜我今天见到谁了？” “嗯？” “我见到陈济舟了，简直不可思议。” 肖岚摸着徐晚音的脑袋瓜：“确实挺不可思议的，前几年我的公司找过陈济舟都被没找到人，你居然能碰到他。” “但林回是林全的女儿，他来看看林全的孩子也挺正常。” 肖岚眯了下眼睛，徐晚音整天林回长林回短的，看来就算是女孩子也不能排除外甥女会早恋的可怜性。 做小姨的，真是操碎了心。 ****** 甫南不怎么下雪，就算在冬天想去滑雪也只能去人造滑雪场。郁文所在的高中冬天会有滑雪课，学校会包下一个滑雪场一整月供学生练习。 滑雪场上，穿着黑色滑雪衫的身影呈S型穿梭而下，单板在雪地上留下了一个好看的痕迹，最后黑影帅气地换身，冲着旁边的人比了个手势：“周游，刚才你给我拍好照了吗？帅不帅？” 周游把手机扔回给郁文，淡道：“没拍成，手机给冻关机了。” “不是吧，白费我这么酷炫的动作了，早知道就带个GoPro来了。” 郁文还在可惜她的炫技没被拍下来，周游把面罩和眼镜取下来，大喘了口气，好像不太舒服的样子。郁文便顾不得手机的问题，皱着眉问周游：“你怎么脸色这么差，是老毛病犯了？” 周游说不出话，只有点头，嘴唇被咬得发白，捂着心脏处艰难地开口道：“药在储物柜里，帮我拿一下。” “好，我扶你过去？” 周游犹豫了一下，郁文知道她不喜欢和人接触，只好抿着嘴，有些发愁地说：“你忍忍，还是保命要紧。” 周游深吸一口气，忍着不适试着把手扶在郁文肩上，苦笑道：“对不起了蚊子，这么麻烦你。” 郁文不在意道：“你跟我说这做什么？我跟你不是好朋友吗？” 她小心翼翼地扶着周游回到休息区坐下，在储物柜里找到药，又去前台买了瓶矿泉水递给周游：“周游，你这病还好吧？我看你发病好几次了，不用做手术吗？” 周游吃过药，缓了缓，脸上还冒着冷汗，但明显感觉好多了。她是薄唇，生病的时候嘴唇偏白，看上去没有什么血气，细碎的头发粘在额头，眼神也迷离了许多。 “做过手术，暂时就这样了，应该要不了命，但也不能运动过量。” 郁文说：“我看你没怎么动，还以为这种运动量没什么事，结果这么严重。” 周游垂眸，喝了一口矿泉水，眼神恢复了几丝清明：“蚊子，我们下次什么时候去练习室排练？” 郁文坐在周游旁边，谨慎地隔开一条道：“我都是看老徐有没有时间，她约我就去。” 周游没说什么，嗯了一声。 郁文把手机放在怀里用体温暖和了一下，重新插上充电宝充电，手机开机后，就收到了老徐的电话。 郁文把手机消息递给周游看：“喏，说曹操曹操到，她在找我了。”她接了徐晚音的电话，“老徐，你最近好久没找咱们了？” 徐晚音叹道：“忙啊，以前没想过普高会这么累，连艺术生都不放过。”她顿了顿，又道，“你们周四有空吗？就明天。” 郁文把手机拿下来，问周游：“周四行吗？” 周游想了想，点头道：“周四是马术课，我不能骑马。” 郁文重新对手机说：“周四可以，我跟周游逃了马术课来。” 徐晚音下巴磕在课桌上，偏头看着旁边空落落的座位，心里也跟着空落落的。她在七中交不到什么知心的朋友，除了聊八卦的小团体就没别的圈子，林回不在，她连聊八卦的心思都淡了许多。 等会儿是苏冉的课，徐晚音这人爱憎分明，讨厌的人说话一刻也不愿听，已经两天没给过苏冉好脸色。她在酝酿着闹一出好戏，给班上那群黑白不分的人看看，思来想去也就想出一个法子，于是就给郁文她们打了电话过去。 “臭蚊子，这都是为了柏舟。” 郁文哈哈笑起来，打趣道：“嗯嗯，是为了柏舟，绝对不是为了你的鼓手。” “去你的，明天必须来啊。” 郁文熟悉了徐晚音的套路，说道：“不来我就死定了，你说的。” ****** 周四是七中的百年校庆，七中在这天举办了校园开放日，邀请了甫南七中有头有脸的校友，还有很多外校的领导要来参加校庆。徐晚音难得早于上课时间到教室，兴冲冲地把教室的板凳往外端。 许泽在这个时间段能看见大学渣徐晚音也是觉得稀奇，问道：“老大，你端着板凳去哪儿呀？” 徐晚音微笑：“这不是校庆吗？我给咱学校准备了一场演出，练了这么久，总得有点回报吧。” 许泽也不是个爱学习的，听说有演出就来了精神，拍手道：“好啊！我要去看，还没见过老大弹琴呢。” 徐晚音眨眨眼，打了个响指：“记得给我录视频啊，我要发网上。” 许泽拍拍胸脯，保证道：“包在我身上，老大你就放心吧。” 徐晚音把板凳端到七中校门的大门口，翘着二郎腿，吊儿郎当地嚼着口香糖，手里还举着一块牌子，歪歪斜斜地写着“祝母校百岁蛋辰，特准备吉他表演庆贺”。学校的保安本来没事儿在嗑瓜子，看见徐晚音在门口，操着口浓厚的甫南方言问道：“同学，你要表演啊？” 徐晚音：“是的，保安叔叔，这不违规吧？” 保安说：“今天学校里面摆摊都是允许的，但是你那诞辰的诞好像写错了呀。” 徐晚音眯了眯眼睛：“是吗？我还以为就是这个蛋呢。”心里却道，可不是要完蛋吗？ 保安挠挠头：“我也不知道是哪个字，但肯定不是这个蛋。” “嘻嘻，没事儿，心意传达到了就好。” “你说得对，嘿嘿。” 这时郁文和周游也各自背着乐器来到了七中门口。保安打量了一下两人，说：“这两个同学，看着眼生，没见过。” 徐晚音打着哈哈说：“这是我请的外援。” 保安点头：“原来是这样。” 郁文还不知道徐晚音和保安之前说了什么，把键盘琴抬出来摆好：“老徐，这儿就是你新学校啊？离我们那儿也太远了。” 徐晚音也把吉他插好音响，试了试音，嗯声音足够大，她问郁文和周游：“怎么样？昨天让你们练的歌还记得吗？” 周游难得露出一个笑来：“记得，记忆深刻。” 晚些时候，人渐渐变得多了起来，因为是校园开放日，有半天的时间不用上课，可以随意在学校参观和看演出，很多人就对门口的吉他表演产生了兴趣。围观的人越多，徐晚音就越沉得住起，不紧不慢地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抱着吉他嚼口香糖。她算是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陈济舟会那么喜欢口香糖，很适合这种时候拿来装逼。 三人坐在门口耐心等了快一个小时，围观的一个人不耐烦的问道：“你们还要多久开始啊？” 徐晚音看见不远处被簇拥着的所谓的领导，用纸包好吐出来的口香糖，对郁文和周游眼神示意：“来了，准备好啊。” 郁文活动活动手指，学着电视剧里卖吆喝：“得令，走着！” 另一头，七中的校长正陪着上头的领导有说有笑，那领导走在路上，也看见门口围着一大帮子人，突然来了兴趣：“苏校长，那头是怎么回事啊？” 校长说：“这是我们学校的传统，今天是校庆，也是校园开放日，学校特地给学生放了半天假，让他们自由准备活动和表演为七中庆祝生日。” 领导点头：“那我们就过去看看。” 他们走过去之前徐晚音还在弹前奏，没有进入正题，等靠得近了，才听见徐晚音举着个卖烧麦的大喇叭喊道：“高二三班，高二三班班主任苏冉，你的节操掉了，骚扰女同学还玩宫心计，你的脸皮都不要了，一年换个女同学，你下次还想骚扰谁……” 怎么还唱起了Rap？郁文捂着耳朵，对徐晚音的Rap技能实在不敢恭维，比起街上对骂的大妈可能还不如。 但效果是有了，围观的学生不明所以地开始耳语起来，苏冉好像是三班的班主任，怎么性.骚扰了？教育局的领导脸色变得铁青，学校出现这种事也就算了，居然还大庭广众被宣传出去，要是传到网上造成影响怎么办？而表情最难看的莫过于七中的校长。 “苏校长，这个苏冉，好像是你亲侄女吧？”教育局的人冷冷地看了眼苏校长，“这件事你必须好好处理。”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4章 终将流逝 校长原是打算叫保安将她三人赶走清场就算完事，却发现三个人都是惹不起的小祖宗，徐晚音不必多说，最难搞定的却并不是她而是跟着她来的两个朋友。 不得已通知家长来接人走，当校长看见周游坐上的那辆带着红字牌照的车时，整个人都不大好。他打通苏冉的手机，语气冷得像是带了冰茬：“你个混账东西，到我办公室来一趟！”说完这句话就挂了电话，气得咬牙切齿。 另一边，黑色的轿车停在红灯前，坐在副驾驶穿着正装的男人回头看了眼周游，他的五官和周游有几分相似，又明显温和许多，连不说话时都仿佛眯着眼睛在笑。但周游很清楚，那笑面背后藏的都是些什么。 “三妹，爸说过在外要低调，你今天可有些张扬了吧。” 周游喝了一口矿泉水，眼眸都没抬一下，无所谓地说：“反正对你们来说，处理这种事很容易不是吗？” 周湛叹气：“倒不是说难，只不过爸有些生气，我回头劝劝他。你身体不好，不能再罚跪。” 周游望向车窗外，七中操场上的学生打球的打球、跑步的跑步，朝气蓬勃得令人羡慕。她沉默了许久，才回复大哥的话：“哥，你知道科特柯本说过一句话吗？” 周湛摇头：“你知道的，我不懂什么摇滚音乐，他说过什么？” 周游背靠在坐垫上，平静地说道：“他说‘与其苟延残喘，不如从容燃烧。’，哥，我这样活着和苟延残喘有什么区别？” 周湛脸色一沉：“三妹，不要说这种话，尤其是在爸面前……” “我知道。” 周湛转过头看向前面的路，认真地说：“哥会帮你找最好的医生，好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周游垂下眸，想到了什么，冷冰冰的眼神难得出现了几丝温暖：“嗯。” 或许活着并不只是有病痛。 周游下车以后还没踏进家门，她妈妈就走过来上下看了看，确定女儿无恙才拍拍胸口舒口气：“听说你被保安推了一把，没出什么事吧？你说说你，怎么跟你那些狐朋狗友瞎折腾？” 周游：“不是狐朋狗友，我自己想去的。” 周妈妈：“你先别进去，等你爸气消了再说。” 周游却无所谓地推开门：“没关系，他想罚想骂都随他。” 刚打开门，一个青花瓷就被大力扔了过来。周游下意识散开，瓷器正好砸在她脚边，摔了个稀巴烂。 周游抬脚踩了过去，看着发怒的父亲，说道：“元回纹青花，好好的一个宝贝，就被您这么扔了。” 周父皱起眉：“让你好好待学校上课，你给我跑去闹事？我看我要是不管你，你是不是还想搞反/动？” 周游轻笑，说道：“也不是不可能。” “你放肆！我周正平怎么生出你这个不孝子！？”周父向四处望了望，找到周游的二哥周涣执勤用的警棍，举起来就往周游身上招呼。 周湛和周妈妈都来不及阻止，眼看着警棍要打在周游背上，周正平的手却停在半空。 周游眼睛都没眨一下，看着发怒的父亲，又看向一心护短的大哥与母亲。僵持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垂下头认错：“爸，对不起。” 周正平十分意外：“你还知道对不起？” “对不起我没有生出一副好身体，不能像两个哥哥那样从军从警。我什么都做不了，只有听听歌看看书，不然也没多余什么精力去闹事。” 周父神色变得凝重：“周游，我从来没要求你……” 周游继续说：“爸，我知道你对我很不满，从我出生那天起就开始了。但很多事我没法选择，做不到您期望的样子我很抱歉，也很无奈，如果能够选择我可能一开始就不会愿意出生。” “......” 周游微微欠身，没再往下说，背着自己的贝斯回房去了。周正平看着她的背影，握紧了手里的警棍，良久长叹一声，颓然地坐回了沙发上。 有件事周游猜错了，周正平有两个儿子，但就这么她这么一个女儿。周游出生的那天，他比谁都高兴，周游被诊断出有心脏病，他也比谁都无助。后来无助变成了一次次的愤怒，他的脾气越来越来差，归根到底还是气老天对女儿刻薄。 从出生那天开始，周游活在这世界上的每一年，都像是周家人从死神手里抢来的。 **** 徐晚音自以为计划天衣无缝，回了家就把录下来的视频发到网上。七中的学生自发转发起来，很快视频的阅读量就超过了一万。 结果视频存活了不到半小时就被屏蔽，再也打不开。徐晚音差点摔电脑，骂道：“学校这些老狐狸！” 殊不知真正屏蔽掉视频的另有其人，要不是有人在后面帮忙，徐晚音估计免不得又要转学。 她们闹的这一出，使得林回和苏冉两个人被推到了风口浪尖。学校方面也知道必须就这件事给出个合理的说法，不然难以平复学生家长的担忧。校长紧急开了个会，但还未知处理结果。 陈济舟给林回联系了一个比七中排名更靠前的高中，只需要把学籍转过去就行，所以在周四这天，林回恰好在学校，她站在七楼教务处门口，隔得远远的看着徐晚音她们。 林回谈不上多感动，甚至觉得徐晚音傻气，可她盯着那傻气的身影盯了许久，心底也难免生出奇怪的暖意。她被迫变得独立强大，已经许久没有体会过这种有人替她撑腰的感觉，似乎还不错。 林回坐上陈济舟的机车，正要戴头盔，手机响了起来。她拿出手机，屏幕显示的是一串没有备注的号码，虽然没备注，她已经能靠数字辨认出这是徐晚音打的。 “林回，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要是被苏冉开除，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她这不是还没被开除吗。” “早一天玩一天有什么区别，你别想赖账。” 林回用徐晚音听不见的音量叹了口气，然后才无可奈何地说：“那你想好了让我做什么？” 被问到这个，徐晚音犯了难，她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林回能给她什么，于是磕磕巴巴地回：“没想好……我不管，你先陪我去看场演出，票都买好了。” 林回不好意思让陈济舟等太久，说道：“你把地址发我，我先挂了。”说完这句匆匆挂了电话。 “喂……”徐晚音还想再和林回说什么，结果手机里传来了冷冰冰的忙音。她碰了一鼻子灰，愣愣地看着手机屏幕，料想林回挂电话时脸上是那标志性的无所谓的表情。徐晚音明明是想靠近这人一些，却像在逐渐把距离拉得更开。 事实上林回并没有徐晚音那么多曲折的念头，她在想陈济舟为什么冬天要去买个机车，冬天坐上去要被冻得怀疑人生。 机车在空荡荡的公路上发出嗡嗡的巨响，吵得附近的居民侧目，就差开窗骂人。林回被这几十岁了还不懂得收敛的陈济舟弄得挺无语的，没想到陈济舟变本加厉地打开机车的音响放起歌来，放的是Suede的《everthing will flow》。 陈济舟跟着歌词哼起来：“ahh，and everything will flow~（啊，一切终将流逝）.ahh， you know everything will flow（啊，你知道的一切终将流逝）.” 林回忍不住扫了陈济舟的兴：“陈叔，扰民了。” “啊？哎呀呀，忘了现在已经不是十年前了。”陈济舟不好意思地关上音响，“对了林回，朵朵该读小学了吧，学校安排好了吗？” 林回：“小学是划片区的，朵朵应该会读岭江区小学。” “学杂费呢？有着落了吗？” “我问过学校，每年只要三百块的课本费。” 陈济舟才放下了心：“那就好，那就好，总之你有什么就跟陈叔说。” 把林回送回家，陈济舟踩了脚油门，机车发出轰隆隆的声音，连离开都大张旗鼓的。 林回去芳姐家接孩子，林朵和昀昀和林回还是亲近的，尤其是林昀，一见到林回就贴过来粘着不放手。林回抱起林昀，在林昀小脸蛋上亲了一口：“昀昀今天乖吗？” 芳姐笑着说：“昀昀今天可乖了，不哭不闹的，吃了三碗面条呢。” 林回表扬林昀道：“昀昀真乖~跟芳姐姐说拜拜，我们回家家啦~” 林昀含糊地发出音节：“芳……姐姐拜拜。” 芳姐摸了摸林昀的小脑袋，诶了一声：“昀昀拜拜，回家要听你姐姐话啊。” 林回领着两个孩子，照例跟芳姐说了谢谢，打算往回家走。芳姐却突然叫住林回，欲言又止地看着她。 林回问道：“芳姐，你有什么事？尽管开口，没什么的。” 芳姐低下头，咬了咬嘴唇，还是说出了口：“阿回，我可能暂时不能帮你看孩子了，我……我怀孕了，你姐夫他想搬去东城，让我好好养胎……” 林回听她这么说，笑道：“芳姐，恭喜你，终于有自己的小宝宝了。” 芳姐叹气：“可是你……” 林回摇摇头，是真心为她感到开心：“芳姐，我把妹妹们托给你照顾了也两年多了，我现在也不小了，就算你不提我也不好意思再麻烦你的。” 林回完全不介意的样子，芳姐眼里却含着泪花：“阿回，两个妹妹我带久了也有感情，你还在读书，我其实很放心不下。” “没关系，总有办法的。” 总有办法的，林回每每遇到难处都这样告诉自己。人有时候比自己想象中来得更坚韧，总能找到出路。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5章 别吃醋 到高二三班的教室需要路过一条种满梅花的小路，梅花的冷香令人心旷神怡。徐晚音的座位靠近窗户，她就常常支着脑袋往外看。 苏冉如徐晚音所愿没有再继续当班主任，校方给出的说法是师生之间“两情相悦”“合乎情却不合理”，好歹压住了悠悠众口。徐晚音却知道真相并不是那么回事儿。 学校这是给林回和苏冉各打了五十大板，苏冉没法继续待在甫南七中，林回同样很难留下。 新来的班主任是个毕业没两年的年轻老师。学校安排新人当高二班级的班主任，也不知是不是有意要放弃这个班。 一个二十来岁的男青年拿着三角尺和课本经过了梅林，徐晚音看见了，随即猜出这男青年就是三班新来的班主任姜华。 徐晚音并不在乎班主任换成了谁，她在等林回，却发现左等右等，直到上课都没等来人。她还不知道林回会不会真的转去别的学校，姜老师宣布上课了，她才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 徐晚音上课的时候偷偷用手机给林回发短信过去：“你转学了？” 这次很快就有了回复，一句短短的：“没，下节课来。” 过了几秒又接着发来一条短信：“你专心上课。” 徐晚音放宽了心，收起手机听课。她就知道林回舍不得转学。 果然，下节课课前林回就背着书包来了教室。因为之前的事情，林回刚到教室，所有人的目光都汇集到了她身上。 审视的，打量的，混杂着窃窃私语。林回视若无睹地走到自己原来的位置，把下节课要用的书拿出来放在课桌上。 她一直不怎么介意别人的眼光，因为她只有一刻不息地沿着既定目标而行才行，没有那么多的闲情去思考其余的问题。 但徐晚音不一样，她听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闲言碎语，当即火气上头，用课本重重砸向课桌，书本与桌子碰撞，发出不小的响声，震得其余人安静了几秒。 “看什么看？” 徐晚音发怒的时候脖子通红，耳朵也通红，唯独脸上像结了冰。过去她很低调，大家只是隐约猜出来她是个富二代，但经过校庆之后，他们才知道徐晚音不是普通的富有，而是排得到甫南市前几的巨富。 有跑车，有保镖，有司机，电视里才看得到的那种大小姐，是他们惹不起的人。林回还真是好手段啊，前有苏老师，后有徐晚音，各个都为她神魂颠倒。 流言不会因为徐晚音的怒气就消失，反而转向了另一个不可控制的方向。私底下的猜测从林回和苏冉，变成了林回和徐晚音。 预料到后续的林回轻轻拍了下徐晚音的肩，见她耳朵和脖子都变成粉色，跟朵朵生气的时候一模一样，顿时觉得自己像是多带了一个娃。可受人恩惠，又不得不多操这份心。 “徐同学，没事的。” 徐晚音还是气鼓鼓的，两个腮帮子鼓着像河豚：“林回你可真怂。” 林回并不反驳她，拍在徐晚音肩上的手顺势往后，捋毛似的一下下抚着对方的背，缓声道：“别气了，气坏身体可不好。” 徐晚音很少见到林回对自己这么温和的一面，她很是受用，虽然依旧鼓着个脸，但气已经消了下去。 林回收回手，喃喃：“怎么脸也红了？” 徐晚音啊了一声：“你说什么？” 林回不准备回答她这个问，只是微微笑了笑。 徐晚音又问：“我听说你要转学，怎么又不转了？” 林回淡道：“那个学校离家远了，要住校。” 徐晚音算是明白，林回不可能住校，也不能去太远的地方读书，家里还有两个拖油瓶呢。 “对了，这周末。”徐晚音拿出手机，给林回看门票，“粉艇的live，你要来哦。不用担心你两个妹妹，我让我家保姆去替你带孩子。” 林回：“知道了，徐同学你说过无数次了，你是复读机吗？” “你才复读机！”徐晚音作势去掐林回的脸，被林回轻而易举躲开，她叉腰命令道，“不许躲！” 她是被人宠爱惯了，在林回面前也摆出一副恃宠而骄的模样，等话说出口，才想起来林回压根不吃她这套。尴尬了。 却是没想到林回果然不躲了，反而眯着眼，把脸凑近：“轻点儿。” 她的脸上干瘦干瘦的，好在年纪小，还有点青春肉给撑着才没那么柴。此刻她半闭着眼睛，徐晚音才能看见她短短的睫毛，跟她这个人一样像是营养不良。 过了会儿，徐晚音发现自己打量的眼神太过直白，才讪讪地伸手捏了下林回的脸，下手不怎么重，有点欲盖弥彰的心虚。 林回没看出徐晚音的心虚，从书包里拿出笔记本，单手撑脸，另一只手转着笔，转一会儿就在笔记本上记点什么。这些天她缺课缺得多，为了赶上进度只有自习，因此笔记缺的东西有点多。 这时徐晚音收到了来自八卦群的消息。 吴妍妍：【我就说林回是清白的，我信你老大。】 许泽：【对！老大，我站你，苏冉跟你一比算什么？老大冲鸭！】 徐晚音：【……】我谢谢你。 徐晚音飞快打了一行字：【你们两个墙头草靠点谱好吧？】 吴妍妍：【真不是爱情？】 徐晚音发了一个不是没有别瞎说的三连拒绝表情包。 许泽：【呜呜磕不到cp了。】 徐晚音：【死宅男，醒醒。】 许泽：【考虑一下林回吧，你看多般配呀。[图片]】 许泽发的图片是抓拍的刚才徐晚音捏林回脸的瞬间。明明被捏脸的是林回，露出羞涩表情的却是徐晚音。 徐晚音面子挂不住，差点离开座位去收拾收拾许泽这小子，等点开大图一看，发现自己被拍得还挺好看。她重新坐稳，动动手指把照片保存下来，用手机的裁剪功能把林回截掉，只剩自己的侧脸。这就完美了。 ***** 照看孩子不容易，尤其是三岁大的孩子，能跑能跳，但跑不稳也跳不稳，稍不注意就摔个青包，所以需要时时有人看着。 很多家长都会把孩子送幼儿园，林回却犹豫了许久，考虑到妹妹刚满三岁，年纪还小，她不太忍心。 林回把妹妹暂时托给陈济舟照顾，等找到了合适的幼儿园，不甚会和孩子打交道的陈济舟才得以解脱。把幼儿园的学费交出去，林回那张关系着一家子生计的银行卡上的钱又少了个大头。 她在厚厚的记账本上记了一笔，想着以后每周打打工也不是不能填上这空缺。刚收起记账本，徐晚音就带着人过来了。 “这是在我做工的刘阿姨，我让她来帮你带孩子。” 林回却抱着林昀迟迟没动。 徐晚音啧了声，明白林回这是不放心陌生人来带娃，她拉着林回的手腕就往楼下走：“你可放心吧，刘阿姨在我家工作十几年了，很可靠的。” 粉艇演出的贝利酒吧在海诚区，甫南市最繁华的中心地段。林回很少来这块区域，消费高不说，像中国版的纽约，现代化和脏乱差并存，她不太喜欢。但徐晚音挺喜欢来的，这地方演出多，小众独立音乐多，音乐氛围浓厚。 下了车，徐晚音就熟门熟路地找到了酒吧的暗门。推门进去，验完票，徐晚音找了个卡座坐下，林回则目不斜视地跟在她身后。 徐晚音拿起酒水单问：“喝什么？” 林回翻到了无酒精饮料那页，找了个最便宜的：“橙汁。” 徐晚音：“没劲……喝点酒啊！” 林回坐得端正，也不是那种很少来酒吧所以拘束的样子，很冷淡地说道：“我讨厌酒精。” “没劲没劲，服务员！先来一杯橙汁和一杯Zombie。” 她俩卡着时间来的，场子里早就人满为患，只不过徐晚音花钱订了桌子才不至于没位子坐。刚点好酒水，演出就开始了。 徐晚音听了两耳朵就开始发神，变成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但是酒吧氛围不错，要不是她跟林回来的，估计早就去舞池蹦了好几场。 林回也没认真听，一直在看手上的表。徐晚音见状，心道，跟我出来就这么无聊？ 突然卡座来了个年纪看起来比她们大一点的女生，那女生惊讶地说：“林回？我还以为是我看错了。” 林回抬头看她：“婷婷学姐，好久不见啊，你也来听演出？” 杨婷婷大咧咧地坐到林回旁边，喝了一口手里拿着的啤酒：“稀奇了，我还是第一次见你来酒吧里，记得你说你不喜欢酒的。” 林回用吸管搅了搅橙汁：“是陪人来。” 杨婷婷长长地哦了一声，自然而然地揽上林回的肩：“你觉得这乐队怎么样？” “一般般，听曲子像翻版的齐柏林。”林回垂眸，性格里的傲慢难得崭露头角，话也说得不留情面，“如果是这样，为什么不直接听齐柏林的歌？” 徐晚音双手双脚赞成林回的话，但见林回和杨婷婷两个人关系那么要好的样子，赞同的表情只微微露出了几秒就换成了满脸傲娇。 杨婷婷从刚才就一直在偷偷观察林回身旁的徐晚音，这会儿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我和林回初中是一个学校的，因为混搭的宿舍所以当了一年室友。”杨婷婷顿了顿，把重点放在后面，“就是单纯的姐妹情谊。这位朋友可别吃醋啊。” “噗……” 徐晚音嘴里的酒成花洒状喷了出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6章 是你爹 “对不住，是我误会了。”杨婷婷在林回解释后装模作样地道了个歉，“为表诚意，请你们喝东西吧。” 徐晚音被呛了口酒，许久都没缓过劲来，听杨婷婷这么说，没好气道：“都是女的也能误会……” 杨婷婷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林回，悠悠道：“就是因为是女生呀。” 徐晚音琢磨出她话外的意思，还好嘴里没喝东西，不然又要被呛。 林回倒是承认得坦荡，没把性取向当回事儿：“我喜欢女生。” 不过她也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无父无母，连个像样的家庭压力都没有。 徐晚音：“你怎么不告诉我？” 林回奇道：“你又没问我。” 徐晚音：“没问你怎么就不能说了，我往你一女同家跑了这么多次，别人怎么想我？” “你才反应过来吗，班上的人早就以为我跟你有一腿了。” 徐晚音像是被强抢了的黄花闺女，嗓子都高了两个八度：“姓林的！你还我清白！” 简直就是无理取闹么。林回却也不恼，淡淡地反驳：“那你的清白得先给我，我才能还你呀。有来才有回嘛。” 林回开了个小小的黄腔，四两拨千斤，堵上了徐晚音的嘴。 徐晚音不可控制地想了想清白给来给去的过程，脸逐渐涨得通红。 酒吧的灯光很暗，林回凑近了才看清脸红得跟烤熟了一样的徐晚音。 她用手指弹了一下徐晚音的脑门：“喂，想什么呢？” “别动手！” 徐晚音不自在地喝了口饮料，等到喝下去，才发现自己拿的是林回的橙汁。她吐也不是，咽也不是，又觉得纠结这种小事很矫情，最后还是吞了下去。 抬眼一看，林回拿了她的杯子也打算尝一口。徐晚音赶紧抢回了自己的杯子，警惕道：“你干嘛啊？不是说不爱喝酒吗？” 林回眨眨眼：“有来有回啊。” 徐晚音简直要被气死了，咬牙切齿地看着林回。 林回见好就收：“别担心，我就算喜欢女生也不会爱上你的。” 徐晚音不服输似的，咬着字说：“我也不会爱、上、你。” “这个就不用互相争个高低了吧？” 徐晚音别过头：“谁知道呢。” 她这一别头，没注意到周围的情况，二楼摆的餐盘被挤落了下来，还带着几个酒杯和瓶子。 事发突然，连小心二字都来不及说，便听见一声闷响，和玻璃碎掉的声音。 徐晚音被林回扑在了身下，她起先还不知道原因，回头莫名地看眼林回，然后就感觉到温热的液体滴在了她的脸上。 徐晚音张了张嘴，几乎是颤抖地说着话：“血，林回……你……” 林回强忍着痛，摸了摸后脑勺，还没用力就痛得皱眉。她只是下意识帮徐晚音挡了这下，太突然没计算好角度，拿头去顶了。不过还好徐大小姐没事儿，不然就没法给赞助她的徐爸交代了。 “没事。” “都流血了还没事儿！”徐晚音喊道，“你是傻x吗？干嘛帮我挡？” 林回勉强地笑了笑，脑袋被震得昏昏沉沉的：“你才傻，因为你是我朋友呀。” 徐晚音怔住，很快就回过神，给司机打电话：“杜师傅，把车开过来一下，我要去趟医院。” 惹出这么一出事，酒吧的责任不小，经理听到动静连忙过来道歉。徐晚音暂时没有心情把时间浪费在索赔这件事上，只留了句：“我先送我……朋友去医院，晚点再找你们算账。” 她烦得不行，抬脚往酒吧外走。杨婷婷则搀扶着有些脑震荡的林回。 杨婷婷在林回耳边悄悄道：“你呀……” 林回问她：“怎么了？” “不是女朋友都拿头去顶，要这真是女朋友，不知道你能做到哪步。” 林回头还有点晕，换平时可能就回句俏皮话，这会儿没了开玩笑的心思，就说道：“学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没什么精力去谈恋爱的。” “说是这样说，感情真来了你能控制？” 林回斩钉截铁道：“能啊。” “那是你没遇到……” “遇到了再说吧，至少现在没有。” 徐晚音拉开车门钻进去，给杨婷婷和林回挪开了空位。杨婷婷是认得出好车的，见她一个高中生就能坐这样的车还是有些意外。 杨婷婷知道林回不是个死板拘束的人，初中那会儿有女生追她，她也不顾别人眼光，说早恋就早恋上了。到了高中却变得跟块钢板似的，谁都踢不动。 刚刚还觉得徐晚音和林回有那么点意思的杨婷婷，这下也明白了。两人毕竟差得太多，在学校里还能做做朋友聊会儿天，出了学校的门，她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灰姑娘和王子的故事演到他们幸福地在一起就大结局，没有往后继续，因为继续下去就不再是童话，而是烂尾的家庭伦理剧。对儿媳不满的公婆，难以融入的阶层，周围人明里暗里的鄙夷。 追求门当户对是个现实问题，很功利，也有其道理。不是没有团圆结局的贫富结合，但往往需要其中一方忍受太多。 林回在生活上已经够忍气吞声了，怎么还会让自己的爱情也变成这样。人总要给自己留点自由。 但杨婷婷不爱管别人的闲事，走不走得到一起，谁跟谁过日子，那都是别人自个儿的选择，如鱼饮水冷暖自知。林回能和她成为好友，也是欣赏她这不瞎掺合的性格。 到医院检查，伤口缝了两三针，就是个轻微脑震荡，不太需要住院。徐晚音却霸道地把林回按进了vip病房，不住个三天不许走。 林回着实无奈，打算佯装同意住进医院，等徐晚音一走就赶紧溜回家。昀昀晚上必须要她陪着才肯睡觉，外人是带不了的。 然而徐晚音就跟扎根在了医院一样，躺在陪护的床上玩音游玩得不亦乐乎，杨婷婷都走了，她还没有离开的意思。 林回口渴，旁边有个饮水机，她下床去接水喝。徐晚音从游戏里抬起头：“你去哪儿？” “接水喝。” “哦，你怎么不让我帮你？”徐晚音按了暂停键，动了动大小姐的胳膊腿儿，去饮水机接了杯热水递给林回。 林回接过水杯，没喝。 “你不是要喝水吗？怎么不喝了？” 林回叹口气：“太烫了。” “……” 徐晚音还真没注意到水温的问题，她一直都活得很自我，考虑不到那么细节。徐晚音讪讪地把水杯拿过来，兑了些冷水再重新递给林回。 林回喝了点水，还是说道：“我得回家，林昀要我哄着才会睡。” 徐晚音：“有阿姨在那里你怕什么，担心自己身体吧，鬼知道会不会砸出什么奇奇怪怪的毛病来。” 林回突然皱眉，手捂着头，很难受的模样。徐晚音慌了慌，手足无措地靠近：“你怎么了？头很疼吗？” 林回咬着唇点头，牙齿把嘴唇都咬得发白了，徐晚音起身去按铃，林回拉住了她的手：“你……” 徐晚音疑惑道：“怎么了？” 林回茫然地看着她：“你是谁？我这是在哪里？” 徐晚音愣了下，良久，才沉着脸说：“我是你爹！你有意思吗你？住医院还有心思开玩笑。” 林回笑了笑：“我真没事儿，你就让我走吧。” “不许，你替我受的伤，我就得对你负责。要是你留下后遗症之类的怎么办？我可不想对你负责一辈子。” 林回坐起身：“我也不要你负责一辈子，今天的医务费你给了就算负责了。” 不知道为什么，听见对方说不要她负责一辈子，徐晚音莫名的不开心。 林回瞅了她一会儿，见她眼睛红红的，惊讶道：“怎么还哭起来了？” 徐晚音用手背擦了擦眼泪，声音明显变得有些抖，红着双眼看向林回：“你吓死我了。” 林回失了言语。也是，徐大小姐可能一辈子都没见过什么血光之灾，更别谈差点被酒瓶子砸头。但这也值得哭吗……真是个爱哭包。 不过林朵更爱哭，拖林朵的福，林回早就习惯了哄哭包，于是便安慰徐晚音道：“别哭了，医生都说没问题的，你要相信医生。” 徐晚音哭得更厉害了：“你别哄我，你越哄我越想哭。” 林回本想给她递纸巾，听她这么一说，缩回了手：“好吧，都怪我。” 徐晚音脾气不怎么好，但哭起来悄无声息的，她默默看向另一边，等哭够了，回过头来的时候，除了鼻子眼睛有些红，就看不出别的异样。 虽然徐晚音大多数时候都挺目中无人的，说得好听点叫自我，说难听点就是自傲，但她其实很明白谁是真的对她好。 徐忠义无非是出于发妻病重时出轨小三的愧疚，把愧疚强行弥补给了她，才会对她溺爱如此。肖岚待她好归好，可徐晚音隐隐能够感受到肖岚对这个世界是不留恋的，像是随时会离开，没有安全感。 徐晚音没想过，她曾经看不入眼，也不太在意的林回，能为她做到这种地步。她看不清林回的想法，挡住酒盘的决定是一瞬间做出的，为了钱肯定不至于。 林回说因为是她们是朋友，可徐晚音还没有做好和林回当朋友的准备，她之前那么想和林回处好关系无非是看在林回的音乐水平高，不是真的交心。 今天的意外让徐晚音惊吓之余，还萌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像扎进土里的种子被灌溉了营养液，开始肆无忌惮地生根发芽，迫不及待地想要破土而出。 这感觉让徐晚音有些无地自容，还很惶恐。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7章 加入 徐晚音不懂心头升起的异样算什么，她把这种悸动归咎于事故后的心有余悸，也只有这样解释她才稍微能接受一点。 哭是件消耗体力的事，徐大小姐哭也哭得累了，干脆坐在林回的病床上，拿出平板，插上耳机开始看视频。 林回头上的伤说重不重，说轻也不算轻，有好一阵子满眼冒金星，徐晚音没跟她说话的时候，她大多数时间都在闭目养神。 等她半睁开眼，就看见徐晚音平板屏幕上是柏舟乐队在红馆的演出。视频的年份有些久远，灯光很黑，满屏的雪花马赛克，但徐晚音看得十分投入。 林回难得对徐晚音有了丁点的好奇心，问道：“你很喜欢他们？” 徐晚音：“嗯，很喜欢。” “为什么？” “因为……”徐晚音顿了顿，“没有原因，突然就喜欢了。” 林回不再问下去，合上眼以缓解轻微脑震荡带来的想干呕的感觉。 徐晚音看向安静躺着的林回：“你真奇怪。” 林回：“哪儿怪了？” “不喜欢乐队，为什么还要学乐器，不觉得矛盾吗？” “很简单，喜欢过，后来不喜欢了。” “假的，怎么会说不喜欢就不喜欢？” 林回：“因为没多大用，不如去学个技术实在。” 徐晚音哂道：“俗气，你还真是一点不像你爸。” “那不挺好。” 林回说完这句话弯了下嘴角，但没有笑的感觉，她其实不怎么喜欢自己的父亲，虽然也不讨厌。在她眼里，林全并不是什么光芒万丈的传奇乐队成员，而是个普普通通爱喝酒的男人。她不想成为她父亲那样的人，但父母离世后，她还是会想念他们还在的时光。家贫如洗，好歹都活着。 徐晚音见不得林回露出那样的神情，微笑之下像埋藏着深深的疲倦感。连声音也压抑着，没有一个音节是活泼的。 但徐晚音不是完全不能明白林回的压抑，只不过她羞于对林回说出什么煽情的话，也知道林回不需要言语上的一两句慰藉。 她记得小姨说的，对对方用心，对方自然就能感觉到心意。她想了想，林回不愿对她敞开心扉，大概也是因为她自己并未交出过自我。 徐晚音很难接受他人，也很少尝试接受，郁文是她从小就在一起长大的伙伴，十几年来的情谊才能有这么一个谈得上交心的朋友。她并非真的傲慢或者自负，只是内心的世界比外表看起来脆弱太多。内在愈是柔软，外壳愈是坚硬。 当她想靠近林回，却发现不得不剖开柔软的自我，那种想要靠近的心情就少了大半。可现在情况又不一样了，投之以木桃，报之以琼瑶，这个道理徐晚音还是懂的，何况林回替她挡了那么一下才会受这么重的伤。 于是徐晚音偏头问闭目养神的林回：“你想爸妈吗？” 没等林回做出回答，徐晚音又继续自顾自地说道：“我很想妈妈，每次写完歌，我就想拿给她听一听。可我也很想逃避，她去世后，我连墓地都没去过，因为我害怕……”徐晚音原本的声线很亮，清脆悦耳，唱歌时就像夜莺，此刻却有些沙哑，还发着抖，“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是听柏舟的歌过来的，不然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这就是我喜欢他们的原因。” 林回睁开眼，伸出手揽住徐晚音的肩：“徐同学了不得，为了拉我入乐队，都学会动之以情了。” 徐晚音把林回的手抖开：“那你来吗？” 林回淡道：“来。” 徐晚音哼哼唧唧：“我就知道……”过了一秒，才反应过来，难以相信似的，“你说真的？！” 林回瞥了她一眼：“徐同学，给我发工资的话还算数吗？” 徐晚音点头如捣蒜，生怕林回不答应，竖起三个指头：“三千一个月，周末练练就好。” 林回把徐晚音竖起来的三根手指掰成一根：“一千就好了，昀昀幼儿园每个月要这么多。” **** 肖岚确定回国之后，在甫南买了一套二手洋房，图的是个方便，不需要自己装修，拎包入住。顺便能早点把徐晚音从徐家接出来住。 肖岚在徐家待的时间不长，但也看出来徐家没什么人情味。徐忠义有些大男子主义，一心把徐晚音往大家闺秀上培养，也还好她这外甥女没被扼制天性，反而越来越乖张。 肖岚年轻的时候也算是个性十足的音乐人，徐晚音的自由不羁的性子很对她胃口，她怕徐晚音在徐家待久了被磨灭掉这灵气，所以刚搬完家，就让徐晚音也过来了。 徐晚音这几天脸上都写着欢天喜地四个大字，虽然什么都没说，肖岚已经注意到了。 “这个蟹黄豆腐汤不错，你多吃点。”肖岚给徐晚音盛了一碗汤，又道，“吃饭就别发短信了，有什么事情这么开心？” 肖岚不会做饭，到饭点都是阔绰地从附近的五星酒店点外卖。虽然吃的是外卖，肖岚也挺讲究，非得把饭菜从外卖盒里移到瓷碗瓷碟里，也不介意要多出来洗碗这么一道工作。 徐晚音在和郁文聊天，听肖岚这么说，乖乖地放下手机：“我开心是因为，她……就是我上次说的那个人，她答应我了。” 肖岚心里咯噔一下，虽然已经有预感，但外甥女早恋这件事还是让她有些不放心。肖岚一方面劝自己孩子们恋爱自由不要插手，一方面确实又害怕徐晚音年纪小会受伤。 矛盾之中，却听见徐晚音问她：“小姨？你怎么不高兴？” 肖岚喝了口汤，终是说服了自己，小辈的事小辈们自己决定，她能管得了一时，也管不了一辈子。 念及此处，肖岚和蔼地弯了下眼：“没有，小姨也很替你开心。” 徐晚音说：“小姨，我猜你会喜欢她的。” 肖岚点了点头：“嗯，我相信晚音的眼光，你喜欢的我当然也喜欢。” 徐晚音骄傲得仿佛自己被夸赞了一般，扬了扬下巴：“嘿嘿，我的眼光当然是一流的。” 肖岚暗自叹气，这才刚谈上，外甥女就被迷得神魂颠倒的，浑身透露着傻劲，以后可怎么办…… “晚音，你们现在进展到哪一步了？” 徐晚音一脸天真，想了想道：“还没怎么开始，反正路长着呢。” “以后有什么问题，你都可以来和小姨聊聊。” 徐晚音扒了口饭，差不多吃饱了，用帕子擦了擦嘴角，动作十分斯文：“有问题我当然会第一个找小姨的，我吃饱了，去房间练吉他了。” 肖岚想到了件事，抿着嘴角道：“去吧，晚点小姨给你样东西。” 徐晚音疑惑地问：“什么东西？” “你晚点就知道了。” 是夜，肖岚敲了敲徐晚音的房门：“晚音，休息了吗？” 徐晚音刚洗完澡出来，穿着睡衣，齐肩的短发还有些湿。她一边擦头发一边开了门：“打算吹了头发就睡了，小姨你有什么事？” 肖岚递给了徐晚音一个用盒子包着的东西：“虽然你们都是女孩子不用担心那什么，但还是要注意安全，这方面的教育本来应该让妈妈来教，你妈妈走得早，小姨就有责任。” 徐晚音一脸茫然。 肖岚揉了揉她的头发，无比温柔道：“晚音长大了……好了，快去吹头发吧。”说完便收回手，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肖岚走后，徐晚音皱皱眉，看了两眼包得严严实实的盒子，嘀咕道：什么东西包得这么严实？ 徐晚音的头发不长，吹一会儿就干了。吹干了头发，她才从文具盒里拿了一把小刀，将肖岚给她的盒子一层层拆开，一直拆了三层，才露出里面的东西。 她疑惑地端详了起来，见包装盒上写着的情.趣.用品几个大字，这才反应过来肖岚给了她什么东西，是一整盒指套。 徐晚音的脸变得通红，把指套迅速放进柜子里，一眼都不敢再看——这都什么啊？！ 她再回想起吃饭时两人没头没尾的对话，突然明白了肖岚为什么会欲言又止，为什么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又跑来给她送了盒指套。 结果是误会了。 这也太……太……徐晚音形容不出来。她第一反应是要去给肖岚解释，等冷静下来，又放弃了解释。徐晚音跟小姨两人相隔天南海北这么久，她看得出来小姨一直在努力想要弥补，想要在未来能做个合格的家长。却因为她俩太久没有生活在同一屋檐下，总是跑偏。 这件事说出来不过是个乌龙，笑一笑，被误会了也没什么大不了。可若要当面拆穿肖岚，徐晚音怕伤小姨的心。 考虑到这点，徐晚音又把肖岚送她的东西从柜子里拿出来，认真地看了看。这大概就是有家长陪伴关心的感觉吧，哪怕会有偏差。 徐晚音揉了揉眼睛，给肖岚发了一条短信：“谢谢小姨，我以前都不知道，原来还有指套这种东西。” 肖岚看到短信，松了口气，庆幸自己给徐晚音送了过去，她心里其实挺忐忑的，怕太突兀吓到孩子。 这时徐晚音又发了条短信过来：“不过我是柏拉图！用不着的。”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8章 是朋友 当爹又当妈的林回在林朵小学开学第一个月就被老师请去了学校。 两个小孩在学校打了一架，林朵脸上被挠了几条红印子，好在没破皮，站在林朵对面的小男孩也伤痕累累，没讨到便宜。 小男孩的妈妈是个三四十来岁的女人，胖得衣服都被挤成米其林轮胎的广告那样，嘴角下垂，目露凶光，一看就不太好惹，能在街上跟人对骂几百来回也不落下风那号人。 男孩的妈妈大手一挥，骂骂咧咧道：“我要见你们家长！你一个小孩来做什么？” 林回把林朵拉到身后，也不见得是怕对方，语气意外平淡：“我是她家长，你有什么跟我说就好。” 男孩的妈妈手叉着抱在胸前，数落道：“你们家小孩把我儿子的脸都挖烂了，这小妮子心肠怎么这么歹毒？！还好眼睛没有被抓到，要不然一辈子就毁了……” 林朵支了个脑袋出来：“他先骂我的，骂我是没爸妈的……” 野种两个字林朵没有说出口，但林回心里已经了然。小学一年级的小孩子说话没轻没重，偏偏最爱挑有恶意的那类话说。 男孩的妈妈得理不饶人：“骂你怎么了？骂你你也骂回去啊？怎么？骂不赢就动手？” 夹在中间的小学班主任为难地说：“秦云妈妈，你先消气，孩子还小。” “小什么小？都六七岁了吧！” 班主任：“这………” 林回蹲下来，拉着林朵的手：“朵朵，再怎么样打架都是不对的，你跟秦同学道个歉。” 林朵气地脸通红，喊道：“我没错！我不要道歉！” 男孩的妈妈嘿了一声：“这孩子真是有娘生没娘养，这么不懂事学校老师也不管管吗？” “你才没娘养！” 林朵朝男孩的妈妈吐了一口口水，还嫌不够，张嘴就朝人胳膊上咬过去，要不是林回给拦了下来，指不定会咬下块肉。 林回呵斥道：“朵朵听话，给秦同学道歉。” 林朵委屈极了，泪花在眼睛里打转，还是梗着脖子说：“我，不！” 林回拉下脸，皱着眉：“道歉。” 她极少对林朵发火，连重一点的话都很少说，但此刻却异常严肃。林朵知道再不道歉，姐姐就要生气了，后果会很严重，她不想让姐姐因为自己生气，所以即使觉得委屈也抽噎地说道：“对……对……不起，秦云，我……我不该打你。” 林回摸摸林朵的头，又略过气势汹汹的对方家长，直接看着那个叫秦云的男孩子，冷道：“秦同学，你也应该给朵朵道歉。” 男孩儿刚听到林朵道歉，还沾沾自喜，但又听见林回语气不善的这么一句，被她的气势吓到了，于是往后缩了一步：“林朵，对不起。” 小孩子的事情解决，林回没心思再和家长纠缠，帮忙背着林朵的书包就要回家。 那男孩的妈妈还想不依不饶，打算找林回索赔点医药费，林回只是看了她一眼道：“我让朵朵道歉是因为她确实动了手，但你要是以为我们好欺负就错了。没爸没妈的人，什么事做不出来？”说完仰着下巴露出一个冷笑。 男孩的妈妈背后莫名发毛，这个女生明明自己也就是个半大孩子，瘦弱得仿佛仿佛谁都能踩一脚，但那一冷笑却让人不敢再冒犯。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这句话是万年不变的真理。 林回牵着哭哭啼啼的林朵，等两人快到家了，林回才把林朵抱起来：“朵朵，对不起。” 林朵之前是小声的抽泣，这会儿就成了放声大哭，估计方圆几里的人都能听见她在哭。 林回忍着耳膜穿孔的危险，哄道：“朵朵你知道你做错了什么吗？” “我……没……错……” 林回叹气：“错了，错在打得太轻，连皮都没破，便宜他了。” 林朵吸吸鼻子，差点没反应过来林回的话：“？”咦，不是要教育我吗？ 林回捏捏林朵的鼻子：“我知道朵朵最懂事，不会无缘无故地动手打人，一定是他有问题在先。不过啊，是姐姐的错，姐姐没能力给你讨回公道。所以对不起朵朵了，让你暂时受受委屈。” 林朵摇摇头，也明白了林回为什么要凶自己，她止住眼泪：“姐姐，我以后在学校不会给你添麻烦了。” 林回见林朵不哭不闹，也不知道该欣慰还是该无奈：“朵朵乖，姐姐给你买红豆糕吃。” 林朵听到最爱的红豆糕，哭都不哭了，欢呼道：“好耶好耶，姐姐，我可以吃两个吗？” “没问题，买两个。” **** 红豆糕在小吃街有买，林回走进小吃街，隔得老远就看见了徐晚音，当然，金闪闪的徐大小姐太显眼，她想不看见都难。 林回从身后拍了下徐晚音的肩：“徐同学又来体验民情？” 徐晚音听见熟悉的声音，转过身来，嘴角上扬着，但语气还是那股子傲娇劲：“我就来看看。” 林回手上拿着刚买的红豆糕，给了朵朵两个，然后递给徐晚音一个：“这家的红豆糕很甜，你试试。” 徐晚音接过来，嘀嘀咕咕了一句：“我不爱吃甜的。”说完咬了口，糯糯软软的口感，但有些烫，她含着红豆糕，哈着气道，“你头上的伤好些了吗？” “好些了，线都拆了，只不过头上有一小角好像不长头发了。” 徐晚音幸灾乐祸地笑起来：“哈哈，林秃子。” 林朵却推了一把徐晚音，凶巴巴地说道：“不许笑我姐姐！” 身娇体软易推倒的徐千金被林朵猛地一推，脚下没站稳，人往后仰了一下，林回眼疾手快地揽了下徐晚音的腰，把人拉回来。 徐晚音惊魂未定地抱住林回的脖子，等确定安全了，才发现自己离对方过于近了些。 鼻尖相抵，温热的气息扑面。徐晚音脑子里百转千回，想起了小姨的误会，和班上的流言，还想起了一些别的。那些脑洞让徐晚音喉咙有些发紧，她咽了下口水，但明显无济于事。 徐晚音不想打量林回的，可离得这么近，想不看都难。生平第一次徐晚音觉得自己中邪了，因为她心底有个声音在说：林回真好看啊。 一念既起，便如雨后春笋。徐晚音及时止住了那些奇奇怪怪的念头，抬头看向林回的眼睛时，眉头蹙得老高。 林回把徐晚音的腰松开，打趣道：“诶，你抱也抱够了，怎么还抱得不开心了？” 徐晚音松了手，从口袋里拿出手帕擦了擦手，嫌弃地说：“谁稀罕啊，脏我手。” 林回把徐晚音嘴角边沾上的红豆糕拿下来，偏头笑道：“你都知道我是弯的了，还这么搂搂抱抱，我会误会啊。” 徐晚音取下背包就往林回身上砸，林回反应迅速，很快就跑开了几米远，徐晚音边嚷边追：“有本事别跑啊，来跟我干一架！” 林回叫上朵朵：“朵朵快跑，这个姐姐有暴力倾向，咱们赶紧溜。” 林回和林朵不愧是姐妹，两人都是长手长脚，跑起路来堪比校队选手。徐晚音虽然也不算矮，但缺乏锻炼，平时路都没走过几步，追了一两百米就让人跑没了影。 徐晚音气喘吁吁地向四周看去，哪里还找得到林回两姐妹。 “林回！我数三秒，你给我出来！” “三，二，一……” 徐晚音数了三秒，没见着有人，她气得把书包往地上一扔：“林回，你还要不要赞助费了？！” 她这句话刚说完没半秒，林回就神出鬼没地出现在了她面前，用手指点了下她的额头：“徐同学，别老拿赞助费要挟我呀。” 徐晚音见林回听话地出现，心里暗自开心，可嘴上还是说：“那你也别老寻我开心，开些有的没的玩笑。” 林回明知故问道：“什么有的没的？” 脸皮薄的徐晚音鼓着腮帮子道：“我没那意思……” “哦，我知道了。” 徐晚音呵呵道：“你知道个鬼。” 林回此刻其实很想说一句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故事，她想了想徐晚音的反应，应该很好玩。但按照徐晚音的脾气，她这么说了明显又会给自己惹些麻烦，就算了。 林回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忙碌得失去了自我，在接受徐家的帮助之后才开始慢慢好转，但性格里的活泼俏皮蒙尘太久，想再拿出来又要花上一些时间和精力。 或许是感恩，又或许是真觉得徐晚音有意思，在徐晚音面前，林回的生动仿佛无师自通。林回没有想得很深刻，也没有把家庭的负担架在这段友谊之上，她只是跟从自我的想法，用最轻松的方式和徐晚音相处。 林回相比同龄人早熟，她能明白那种因同情和怜悯而建立起来的关系有多不平等，人人都想做她的拯救者，而不是真正意义上你来我往的交流。 可她缺的也不是救世主，她早就接受了自己未来十年甚至二十年都将操劳下去的生活，过多的同情反而让她容易因自怜而停滞。 好在徐晚音是个异类，林回从她眼里不曾一刻看见过怜悯。林回灰暗的生活里有了这个异类，就像高墙围绕，突然裂开一道缝隙，光从那缝隙口溢出，灰暗就像有了色彩。 “我当然知道啊，你想和我当朋友，徐同学，我们现在是好朋友了吧。” 徐晚音愣了愣，想说好又想说不好，总觉得两个都不是她想要的。她看向远处渐渐落下的夕阳，觉得全身的热气都灌进了胸膛似的，有些隐隐作祟地难受。 她长长地吸了口气，才把“是”这个字吐了出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19章 包粽子 是朋友，不然还能是什么？ 徐晚音却不满意这个地位，她思前想后，默默加了一个定语，不太一样的朋友。至于怎么不一样，徐晚音自个儿也说不上来。 马上就是这学期的期末考试，乐队的排练被推迟到了寒假。徐晚音她们几个人都不用回老家过年，就这么定了下来。 平时吊儿郎当不学无术的徐晚音，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林回的刻苦影响到了，竟然也像模像样地复习起来，连吃早饭都抱着一本单词书在背。 肖岚给徐晚音点了补脑的汤，味道有点猎奇，奇怪的中药和香草味，但徐晚音还是皱着眉喝了。 见徐晚音急冲冲地喝完汤，肖岚笑着说：“着什么急，这么想去学校见你那个同桌？” 徐晚音怔住，顾左而言他：“谁想见她了……小姨，等我们放寒假，你来乐队里看看吧。” 肖岚记起酒吧里那个骗她的女生，很想拒绝，见徐晚音满是期待的样子，拒绝的话说不出口，只好点头应下了。小孩儿么，三分钟热度，说不定过两天就不喜欢了，肖岚是这么想的。 徐晚音很快吃完煎蛋，等着肖岚送她去学校。肖岚比较低调，没有像徐忠义那样出门还必须配个司机，所以都是自己开车送徐晚音。 到七中门口，恰好碰到林回推着自行车往空地的方向走。徐晚音跟肖岚说了再见，提着背包下车追了过去。 肖岚望着徐晚音的背影，无奈地摇头：“怎么这么大了还毛毛躁躁的。”然后她就发现了林回，她好奇地多看了几眼，这就是徐晚音嘴里成天念叨着的那个同桌吗？高高瘦瘦的像个竹竿，不过看起来挺稳重的，脸蛋也漂亮。肖岚对林回很满意，开车离开的时候脸上挂着欣慰的笑容。 另一边，徐晚音拉着林回的自行车，跟个霸王似的命令林回：“林回，载我去吃早茶。” 林回抬手看了眼手表：“还有二十分钟就上早自习了，你没吃早饭？” 徐晚音嘻嘻笑道：“这不还早吗？我吃了，没吃饱。” 林回懒得管她，把车停好，往教室的方向走：“我看你家也不像是能饿着你的样子，刚刚那个人是你小姨吧，你让她开车带你。” 徐晚音瘪嘴：“是我小姨，你看她长得漂亮吗？” 林回诚实地回答：“嗯，漂亮。” 徐晚音把脸凑近：“和我比呢？” 林回把徐晚音的脸推开：“你很无聊。” “载我去吃早饭吧，我请你吃奶黄包。”这次语气放软了许多，还有几分撒娇的意思。 林回受不了徐晚音撒娇，主要是和这人本性差距太大，做作得很。她叹口气，重新把车锁解开，不大耐烦地说：“走吧我的大小姐。” 得逞的徐晚音自觉坐上了林回的后座，忽略了林回的不耐烦，把重点放在了“我的大小姐”这几个字上。一回生二回熟，她照例抓着林回单薄的卫衣，手贴上去也还是熟悉的温暖。 天亮得晚，月亮和太阳同时出现在了天空的东西边。徐晚音抬起头，在心里感叹了一句，弦月真美啊，清辉长照。 她把下巴磕在林回的背上，得寸进尺地说：“林回，你搞快点儿呀，咱们只有二十分钟时间。” 林回的眉毛上结了一层薄薄的霜，听见徐晚音的话，也没加快速度的意思，淡道：“嫌慢自己来蹬。” “不要，蹬自行车好累。” 林回无奈：“哦，你还知道累呢？” 说罢，肚子突然被后座的人摸了一爪，林回拍开徐晚音的咸.猪.手，皱起眉头：“你乱薅什么？” 徐晚音嘀咕：“我见你只穿了一件，还以为你在肚子上贴了暖宝宝，谁知道没有……你不冷啊？” “习惯了。” “那还是穿厚点，免得又生病。”徐晚音唠唠叨叨的，像只电线杆上叽叽喳喳的麻雀，“我不是关心你啊，你瞧你隔三岔五就感冒发烧，生病了耽误乐队排练知道吗？你生病没关系，可不能拖我们后腿……” 林回轻笑出了声。 徐晚音捶了下林回的腰：“笑什么笑？” 林回不说话，最后把车停在早餐铺子门口：“徐同学，快买早饭吧，回去正好能赶上不迟到。” 徐晚音其实不饿，就是突发奇想才缠着林回让她载自己来这里，所以随便买了两个奶黄包和烧卖算完。越来越搞不清楚徐晚音想法的林回，好在还剩点耐心，才愿意陪着她折腾。 天气比林回想象得冷一些，她再能抗冻，这会儿也觉得受不住，鼻子和脸颊冻得通红，但冷归冷，她嘴上没抱怨一句，像个没事儿人似的。 要不是徐晚音隐隐感到林回在发抖，可能也觉得她不怕冷。徐晚音无语，不知道林回在硬抗什么，她把呢绒外套脱下来，里面还穿着厚毛衣和打底衫。 “我穿太多了，大衣你替我拿着。” 僵硬的身体被带着体温的大衣裹了起来，暖气环绕，感觉要好上许多，林回低头闻了闻大衣的领口，垂下眸子：“徐同学，你喷的香水好少女。” 徐晚音一愣，伸手去抓衣服：“不穿还我！” 其实徐晚音也就是逞英雄，猛得少穿了件衣服，身上冻得微微颤抖，她咬了咬牙，牙齿才没有跟着打颤。可怜好心没好报，一句谢谢没捞着，还被林回嘲笑，她不由后悔把保暖的衣服送了出去。 林回笑得眯起眼睛：“谢谢你，徐同学。”她向前迈了半步，离徐晚音更近了一点，用大衣把徐晚音包进自己怀里，她低下头想到，还好大小姐比自己矮一点，正好包起来。 徐晚音冷不防地被面前的人包粽子一样整个包起来，惊得不轻，心跳加速得仿佛跳到嗓子眼。她嘴里骂林回不知好歹的话被活生生憋了下去，转换成了一句轻声的：卧槽。 属于林回的气息很陌生，但并不令人难受，有股淡淡的奶香，混杂着洗衣粉的味道。是最普通的气味，徐晚音却没办法第一时间回神。 徐晚音出神了很久，因为陌生的除了对方的气息，还有自己心里那股生根发芽的悸动，掺杂着淡淡的遗憾，还有一丝不满足。 想要更靠近一些。徐晚音捏紧林回腰间的衣料，深深地吸了口气，才让心跳减慢下来，可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脸想必已经烫得通红。 这时林回问她：“还冷吗？该去教室了。” “不行，你不许动。”徐晚音实在不想让林回看见自己发红的脸，把头深深埋在大衣里，“再等会儿。” “可是要迟到了。” “都怪你，你必须陪我一起迟到。” 林回不明所以：“怪我？” 徐晚音把林回抱紧了几分，仅仅只一秒就松开，接着又推开对方，脸上的表情凶巴巴的：“你离我远点。”说着转身走掉。 林回穿着徐晚音的大衣，冷是不冷了，就是不知道徐千金闹的这是哪出。她也不好骑自行车自己一个人回学校，只好推着车慢腾腾地跟在徐晚音背后。 “徐同学，衣服还你吧。” 徐晚音还挺倔强：“你穿过的我不要了。” “……” 两个人慢腾腾地走回教室，迟到半小时，被老师罚站到教室外。路过一群女生时，林回清楚地看见她们脸上一副“我就知道她俩有一腿”的表情，不过林回不在意，她很少为自己解释，误会不误会，那也就是一两年的事，等毕业了所有人都会忘记。 但徐晚音从早上开始就不知道吃了什么火.药，满脸写着不高兴，罚站的时候背对着林回，连看都看不林回一眼。一直到晚上放学，林回思索了一会儿，认为自己还是该哄哄徐千金的。 “徐同学，我哪里做得不对，跟你道歉。” 徐晚音冷冷道：“不是，你没惹我。” “嗯？” 徐晚音瞪了眼林回：“哎都叫你离我远点，你一靠近我就不舒服。” 话说出口徐晚音才觉得伤人，可已经收不回来了，徐晚音自知理亏地闭上了嘴。林回没有多难过，只是听话地离她远了些，也没继续问下去。 即使对方没有再来眼前晃，徐晚音还是心里堵得慌，等坐上肖岚来接她的车时，烦躁早就藏不住了。 肖岚也很奇怪，明明徐晚音早上去学校的时候还活蹦乱跳的，到了晚上怎么就变得气乎乎的，话也不说了。肖岚对徐晚音的脾气没有个底，试图找了找话题：“晚音你大衣呢？穿这么少不冷吗？” “扔了，不想穿。” “那改天小姨带你去买新的，对了，叫你同桌来坐车回家吧，冬天骑车太冷了。” 徐晚音提到林回就膈应，没好气到：“不管她，冷死她得了。” 肖岚了然，这是和同桌闹不愉快了，便不再好多问。 事实上徐晚音一路都在想，她那时为什么会难过，不是大悲大痛，而是像被打火机的电石电了心脏，隐隐约约的，却没办法忽视掉。 以林回为中心，靠得越近，那种酥酥麻麻的难过就越明显。跟中了什么蛊一样。 她那时候不懂什么是爱，什么是喜欢。从音乐从书本从别人口中，她以为的喜欢和爱，是带来快乐的东西，是见到对方便抑制不住的欣喜，是幸福和甜蜜。从来没有人告诉她，原来喜欢和爱也是会令人难受的。 后来徐晚音才从柏拉图的会饮篇上看到，从前的人是一个整体，狂妄自大而无礼，宙斯为了惩罚无礼的人类，把人一分为二，从此这一半人终其一生都在追寻他的另一半，而分开的伤口在寻找的过程中会一直一直隐隐作痛。 徐晚音这一生除了失去母亲，没有吃过什么苦头，偏偏她最在乎的是母亲。她受过的最大的苦头是失去，所以当爱伸出一个头的时候，那种惧怕感随之也冒了出头，如影随形。 徐晚音今天早早地洗漱之后趴在床上，恹恹地打开手机，想查看有没有林回的消息，发现她们的对话停留在了几天之前就没再动过。 这段时间微信刚刚推出，班上有很多人都陆陆续续用起了微信，徐晚音加了不少人，可她却一直没有加林回的微信。一方面是因为她有事都会给林回直接打电话，另一方面是不想主动加林回。 徐晚音在通讯录里查找了一下，林回是开通了微信的，但好像很少用，连头像都没换。徐晚音默默说了句：老土。 正这么想着，通讯录多了一个红色的加号。徐晚音点开一看，巧了，是林回请求添加好友的消息。 徐晚音扬着嘴角，止不住地高兴。刻意把人晾了半天，才动动手指同意了添加好友。 刚加上，林回就发来了一条消息：【急用，借五千块钱给我。】 一句很简单的话，倒是有点像林回简单粗暴的性格，徐晚音没多想就转了五千过去。 钱转过去后，那头就没了动静。徐晚音觉得奇怪，编辑了条消息发过去：【你怎么突然缺钱了？】 然而这条消息被拒收了，微信提示对方并不是好友，请添加好友再发送消息。 什么鬼？拿了钱就删好友？ 徐晚音气不过，翻出电话给林回打过去：“喂，你什么意思？” 林回已经习惯了徐晚音时不时突如其来的质问，反问道：“怎么了？” 徐晚音：“我刚给你转了钱，你就把我微信删了，你怎么……” 林回打断她：“等等，我微信账号申请以后就没有用过，你怎么会给我转账？”过了会儿，林回反应过来，“徐同学，你不会是被人骗钱了吧？” 徐晚音：“？” 万万没想到。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 第20章 情书 五千块打了水漂，徐晚音把帐算在了林回的头上，谁让林回有微信不用变成了僵尸号的？ 林回被无缘无故扣了一口黑锅，只得在徐某人的威慑之下重新建好了账号，添加并只添加了徐晚音一个好友，不讲理的徐某人才肯罢休。 徐晚音给林回发过去一条微信消息：【林回。】 林回隔了会儿回复两个字：【怎么？】 徐晚音：【不怎么，叫叫你名字。】 林回：【我睡了。】 徐晚音：【等一下，你陪我聊会儿天。】 林回看了眼旁边睡得正熟的林昀和林朵，把手机的光调成了夜间模式：【聊什么？】 徐晚音想了想说：【你怎么发现自己是弯的？你谈过恋爱？】 林回觉得徐晚音实在八卦，但她知道不回复的话对方不会这么轻易放自己去睡觉，于是打字道：【是的，但分了挺久了。】 徐晚音心里不是滋味，酸不溜秋地说：【啧啧，你居然早恋，还惦记着前任？】 林回强撑着睡意，发了一个字：【没。】她说的是实话，当初谈恋爱也是对方追得紧，上课下课都堵在门口，不答应的话挺麻烦，答应了还省事。后来分手也是对方兴趣淡了，觉得她没劲，不浪漫。 但这一个字在徐晚音眼里看来却是受了情伤，不肯多说的表现。徐晚音越想就越不舒服，手指在键盘上噼里啪啦打了一串，又删掉，最后发了一句模凌两可的问句：【那你现在有喜欢的女生吗？】 林回很快答道：【没有。】 徐晚音盯着这个“没有”看了半天，不知道该高兴还是不高兴。她甚至有点窝火，没有是什么意思？我不值得喜欢吗？ 林回却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一样，补充了一句：【不是不喜欢你的意思，但不是那种喜欢，你懂的。】 徐晚音梗了一下，立马回道：【呸，谁要你喜欢了？】 林回打了个哈欠：【我好困，你还想聊什么吗？】 徐晚音：【没什么想聊的，你给我唱首歌吧。】 林回扶额：【徐同学，你看都几点了，孩子都睡了。】 徐晚音不肯轻易放过她：【那你明天给我唱。】 林回：【我睡了，晚安……】 徐晚音还发了几条微信，林回没有再理她，徐晚音就知道对方是真的睡了。但她却没有丝毫睡意，一闭上眼睛，林回的脸庞就在她眼前晃来晃去，林回校服上的洗衣粉味道似乎还残留在鼻间，林回的手臂是温暖有力量的，林回的锁骨能养小金鱼…… 徐晚音逼着自己不去想林回，好不容易睡了过去。 醒来时已经九点，错过了早上的第一节课，徐晚音慌忙地起床。一起身，就发现林回坐在书桌旁边，拿着她写的日记本在慢慢翻看。 徐晚音脸色变得不太好，制止她道：“林回，不许看我写的日记。” 林回却自顾自地念着日记本里的内容：“我不能总是看着你，那样我会心跳过快而死……我觉得你应该离我远一点，但我总是忍不住要去靠近你……” 徐晚音觉得脸都丢尽了，攥紧了拳喊道：“别念了！” 林回抬起头，眼神清明地看着徐晚音，最后勾起了嘴角：“你喜欢我吗？” 徐晚音咬了咬嘴唇：“不喜欢。” 林回摇头，重新问她：“你喜欢我吗？” “不……” 话没说完，林回已经走向了她，凑到她的身前，低头看进她的眼里：“徐同学，我也喜欢你。” …… 手机的闹钟响起，徐晚音真正从梦里醒来，被子盖得有些厚，她出了一身汗，醒来时脑子还有点懵，当意识到刚刚的林回只是一场梦后，她有一点空落落的感觉。 只是一场梦，她为什么像是在期待什么？ 徐晚音下床，打开床头柜子里的日记，把最近写的那几页撕了下来，揉成了团扔进垃圾桶里，然后就去洗手间冲了个澡。 期末复习时间紧张，实验班的学生比平行班更争分夺秒，连平时看起来不务正业的吴妍妍和许泽都埋头学习起来。更神奇的是，睡神刘乔乔居然都没有睡了，养足了精神后开始疯狂刷题复习。 全班就徐晚音一个格格不入的艺术生，她这个学期不停拖着林回后腿的事大家有目共睹，只不过让林回很诧异的是，徐晚音不知道是怎么了，突然安静了很多。 叽叽喳喳在林回耳边找存在感的徐晚音一去不复返，变成了最初转学来的那副模样，冷冷的，不爱搭理人。 林回也不是不习惯徐晚音的冷漠，就怕徐晚音安静几天，突然憋个大招，她怕是招架不过来。 不过事实证明，林回的考虑是多余的，一直到期末考完，徐晚音都没有惹什么事，对她说话也客客气气的，只是这层客气的背后是刻意的疏远。 林回心想，徐千金约莫着是好奇心满足了，对自己也没了什么兴趣，所以重新打回了原型。这样也挺好，她就不必再花时间去陪徐晚音闹腾。 考完最后一科英语，林回收拾收拾书包打算回家，出了考场没几步，被一个低年级的女生叫住。 林回不认识这个女生，但在同一个学校也有些眼熟，好像是高一年级的学妹。林回指了指自己：“你找我？” 学妹嗯了一声，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鼓足勇气给林回递了一封信：“学姐……” 林回皱起眉，想起曾经被堵的经历，怕麻烦的她差点就要把对不起三个字说出口。 学妹憋红了脸快速道：“可不可以帮我把这封信交给徐晚音学姐？” 林回呼了口气，还好还好，不是给自己的，她接过学妹的信，笑道：“没问题，不过她脾气臭，我给她她不一定会接。” 学妹：“那……那怎么办？” 林回见学妹一脸纯真，怕是不知道徐晚音是个什么德性，不由为学妹的眼光感到着急，她安慰道：“我试试吧，不行你再找别人。” 七中的考场是按成绩安排的，林回在3考场，徐晚音在7考场。林回受学妹委托，来到7考场这边找人。 果不出所然，徐大小姐永远是最后一个出考场的，慢条斯理地交完卷子，把耳机戴上，手揣在口袋里，谁也不瞧一眼，就往考场外走。见着林回，她愣了愣，但马上回过神，假装没看见似的。 林回叫住她：“徐同学，有事找你。” 徐晚音停下脚步，把耳机取下来：“做什么？” 林回扬了扬手里粉色封面的情书：“喏，给你的。” 徐晚音冷冰冰的脸，忽然抹上了一丝娇羞。林回觉得好笑，也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徐晚音现在的表情和刚刚学妹的表情有点像。 徐晚音把信拿到自己手上，咳了一声：“这什么？” 林回盯着她红红的脸蛋，开口说道：“你看了就知道了。” 徐晚音仰了仰下巴：“哼，那我就大发慈悲地看看。”说罢，打开信封看了起来，看着看着，娇羞的表情变成了另一种模样，她胸口止不住上下起伏着，气极地把信撕成碎片，“林回，你有病啊给我看这个？” 林回被徐晚音骂了一通，她自己倒无所谓，却看见远处的学妹眼泪汪汪大哭起来，捂着眼睛跑开。她叹了口气，徐晚音也背着书包转身跑开。 在追学妹还是追徐晚音之间，林回还是选择跟在了徐晚音身后。徐晚音体育不太好，跑是跑不过林回，没多久就被林回追了上来。 林回拉着她的手腕：“徐晚音。” 徐晚音眼睛都是红的：“你放开我！” 林回柔声道：“你这是怎么了？” 徐晚音甩了下林回的手，没甩开，于是便咬了一口下去，咬到嘴里有了丝血腥味，林回却依旧紧紧抓着她没放。徐晚音气消了一点，松开嘴：“谁要你这么好心帮别人递情书了……” 是生这个气？ 林回无奈：“你不喜欢，我就不会再帮人送这些了。”她顿了顿，又道，“但毕竟是心意，你再不喜欢，也不至于撕了别人的信，好伤别人心。” 徐晚音急道：“那你知道我……”说到这里，她停了下来，不再继续往下说。 林回：“你什么？” 徐晚音没了底气：“没什么……”她这会儿情绪过去了，也觉得撕掉别人给的情书确实很不礼貌，“我会给写情书的人说清楚，是我不对，但你以后别再做这种事。” 林回收回手，淡淡道：“嗯，不会了。” 徐晚音满腔的怒火现在烧成一股股心酸，堵在她心头和眼角，她望着林回手腕上的一圈牙印，红得发紫，还渗着血。 她反应过来，林回是为了那个递情书的学妹才跑来找她的，哪怕被咬得出了血都不介意，就像那时为她挡酒瓶一样。从以为自己特别到现在发觉自己也没那么特别，她这才知道落差感这么令人失望。 徐晚音伸出手，拉着林回往医务室走：“林回，你还欠我一个约定，你记得吗？” 林回说：“你想好了？” 徐晚音望了下天花板：“想好了。明天……不，后天你来海诚公园门口，我再跟你说。” 林回盯着徐晚音头顶一根不乖巧的呆毛出神，过了会儿才嗯了一声。 当晚，郁文在某大型名流聚会中，接到了徐大小姐的电话。 接通电话，郁文听见电话那头徐晚音烦躁不安的声音说道：“郁文，我觉得我完了。” 郁文端着香槟，被老爸逼着去挨个给长辈敬酒，听见徐晚音的这句话也很莫名：“啊？” 徐晚音整个人倒在沙发里，视死如归地闭眼说道：“我觉得我喜欢林回。” 郁文怔住，过了会儿，说道：“哎呀，就这个事儿？” 徐晚音：“你怎么一点不惊讶？” 郁文摆摆手：“也就你这个缺心眼现在才发现。好了好了，我现在要去给那个什么什么绿天集团老董敬酒，晚点聊。” 电话被挂断，徐晚音没了倾诉对象，把头埋进沙发靠枕里，思来想去，还是怪林回，平白无故那么好干嘛？好到她挑不出刺，还把自己给搭了进去。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