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中文网 > 其他小说 > 铸刀者 > 第1章 第一章
    暗夜的细雨湿漉漉地洗刷着计程车的窗户,把都市夜晚霓虹灯的轮廓统统都模糊掉,只剩下抽象的色彩映在视野最深处,仿佛带有重金属摇滚一遍遍地碾压着晕晕沉沉的太阳穴,让人喘不过气来。

    ——喝过头了。

    男人按着太阳穴眨眨眼,试图让自己被酒精麻痹的大脑清醒一些,但是隐隐发痛的大脑只是不断反复不需要确认的讯息。

    摇摇晃晃地从计程车上下来,混杂了雨水的空气带着入骨的寒意吹得男人脑袋稍微清楚了一些。已经混沌的理智好不容想起要付钱,却被对方同情地拒绝了。

    “失恋了还是丢掉工作了?当初可是怕你跑到马路上自杀才接你上车的……钱就先收起来吧,赶紧振作起来重新做人啊年轻人!”

    音节在混沌的脑海里搅了搅才反映出对方的意思,不知道摆出什么表情来回答,男人摸着脑袋想了很久才fufufu地笑着说“好”,抬头再看的时候发现计程车已经在黑暗中走了很远。

    被当成失意青年了……

    视野中的景色重叠着晃动,男人傻乎乎地笑了几秒钟,恍然意识到自己该回家了。抬脚向自家的公寓走过去,右脚却似乎绊倒了什么一样,男人因为醉酒而无法掌握平衡,猛地摔了一跤。

    真是奇怪啊——男人想着——虽然是脸着地,但并没有摔伤的痛感,好像还听见了谁在说话。他含糊不清了呻、吟了一声,沉重的眼皮挣扎了一下,最终还是抵不过凶猛的睡意。

    虽然是初来乍到没错——但是这样的见面礼应该没有必要吧?

    刚从时空的裂缝里出来,明的面前就猛地扑来黑影。条件反射地一闪,左右手分别扣住脖颈头骨,只要稍稍用力就能轻易将其折断。

    明花了几秒钟反应手上这个人的目的,却发现这个比她高大了很多的大型生物只是酗了酒昏迷不醒罢了。指尖还掐着男人滚烫的大动脉,明正思考应该怎么处理,腹部一阵剧烈又滚烫的疼痛让她的力道不由得一软——明轻叹了口气,松开指尖的力道承受了倒下的男人的重量,还未痊愈的伤口因为受到冲击有撕裂的趋势,明深呼吸了一次试图平复自己胸腹处激烈的阵痛。

    “所以说……这是什么情况?”

    明稍微有些伤脑筋地推了推压在身上的醉酒的男人。

    现在的位置是这样的:男人是倾斜地靠在明的身上,但是因为明现有的身高才到男人的胸口处,他膝盖弯着差点就跪在地上了。男人直挺挺地向前倒下的时候明撑住了他的肩膀,而男人的脸则窝在明的肩膀处。似乎因为不习惯女孩子过分瘦小而有些硌人的锁骨,男人一边喃喃地抱怨着一边不安分地转头,试图找到一个让人满意的位置。

    ——有完没完。

    深呼吸,明忍耐着腹腔烧灼般的疼痛,一步一个踉跄地勉强把男人拖到马路旁边的人行道上。借着灯光,她粗略地看了一眼男人松了的口罩下的面容:还带着些婴儿肥的脸显得很年轻,似乎是醉了酒的淡淡红晕和打湿后贴在前额的栗色短发在昏暗的路灯下也显得……闪闪发光?

    对于男人的面容并不是很感兴趣,替对方调整好口罩后,明就漠然地移开目光,看往人行道不远的一处公园。她不愿将这男人扔在危险的马路上,自然也不愿意将他扔在这越下越大的雨里。明按了按自己的钝痛的伤口,借着那猛然的疼痛精神一振,慢慢拖着神志不清的男人走向公园。

    她不喜欢下了雨又显得潮湿的公园,但是她现在没有身份也懒得跟警察瞎扯些费心费神的事情,倒还不如在公园里歇个三天,等世界法则把她的身份正式登记了再说。

    说起注册……明感到自己腹部上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作为神明的合法员工,世界线会根据她的行为举止和其他世界的影射为她构造合理的身份,只是稍有不留神就有可能出岔子。上次她以为自己只是孑然一身的孤女,没有仔细查看注册后留存的记忆和资料,在紧要关头突然冒出来些与她有关、她又完全不知情的人,害得她不得不被熟悉的人捅穿了肚子,即便是现在也不知所以然的茫然。

    思绪转回眼下,茂密的灌木和墙边的屋檐勉强遮挡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和在夜幕里昏黄不定的灯光,除了潮湿带来的阴冷,倒也是一个勉强过的去的住所。明扫了一眼自己一身中裤和短袖卫衣,冷冷地想着自己的伤口大概不是那么容易痊愈。

    习惯了疼痛之后,她对自己的身体就这么不管不顾起来——若是能因此而死去,她反倒得高兴:不过是一具在尘埃里磨损的不成样子的枯骨罢。

    毕竟,无穷无尽的轮回,无论是谁都会有些厌烦的。

    明把睡死过去的男人推在靠里一些的位置,确保他淋不到多少雨,才心安理得地靠着他不算温暖的身体瞌上了眼睛。

    天还没亮,明却已经醒了。

    豆大的雨点在狂风下倾斜着,无视了屋檐的阻碍,径自落在明的脸上。事实证明,这样大的雨打在脸上,不光会受凉,还会很痛。

    明醒的时候就感觉自己脸上好像是被谁狠狠打了几巴掌,火辣辣的疼。

    脸上还疼着暂时睡不着,明凝视着从树影中哗哗啦啦坠下的雨水,心思却轻飘飘的不着边际。

    所幸这这里的温度还不至于下雪,天半夜里逐渐下得大了的只是雨水。若真是被大雪埋了一个晚上,明还得担忧她该如何把自己从雪里捞出来。

    ……还有自己的伤口,大概得出冻疮了。

    不过当她真的被埋在雪里的时候,她可能只会考虑是不是该在雪里多睡一会儿,而非如何把自己捞出来的可能性。就好像她天生就比别人少一根筋,就算有天大的事情发生,她也不会被这件事情困扰很久。

    就好像她刚刚还在战场上被外星人大军压境,一转头就被同伴捅了个对穿,现在却仍可以没心没肺地在另外一个世界的公园里睡觉,还睡得很香。如果不是雨水浸透了衣服惹得伤口一阵又一阵地剧痛,她估计也不会想起来这件破事。

    当她进入那个世界的时候,正不巧遇上了战事吃紧的时候,倒一时半会脱不了身。也恰好她的工作正毫无头绪,倒不如跟着军队四处行走,也不急着离开。接下来的那几年,她一面念着工作的事情,一面在军中呆了许久。军中来来往往那么多人,相熟的却只有一个。当时她自觉光明磊落的不怕落人口舌,平常与他嬉笑打闹的似乎只是平常里再平常不过的小事情,只是后来不知为何被认作是背叛之举。最可笑的是本与她形影不离的那人,前一秒还谈笑着,下一秒却不容辩解便生生地捅了她一刀,亲手押她回去定罪。

    如此仔细地想起这些事情,却是因为她的工作还没结束,因此必定是要回那个世界一趟。只是若要回去,也必定得面对那一堆理不清的破事。

    明垂下双眸,视线轻轻地落在男人沉睡不醒的面庞上,却蓦地一惊。

    那是一双似乎被水洗涤过许多遍的双眼,清澈又明亮,其间似乎又缀了星星点点璀璨的光,正如旭日里粼粼闪闪的水光。落在明的眼里,却只见到坚硬透彻却并不冷冽,温柔的水蓝色在那人的灵魂中安宁地漾着水纹。

    他醒了……么?

    好难受——鼓胀的太阳穴报复似的传来一阵阵尖锐的疼痛,腰背和脖颈处似乎因为睡姿不正而隐隐酸痛,更别说被浸湿了的衣服裹在身体上,让他止不住得发抖。

    思绪仍然停留在醉酒时的混沌,男人眨了眨什么都看不清楚的眼睛,又嘟嘟哝哝地合眼。在又睡得不省人事之前,他却本能似的围着身边的热源蜷缩了起来,手脚并用地将那温热的小小一团圈在了自己怀里。

    明注视着男人茫然无神、最终果断合上的双眼,却微微笑了起来。

    虽然运气有点糟糕,身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但是初来乍到的她在这阴冷潮湿的第一个晚上,居然收到了来自温顺又迟钝的大型动物的拥抱(虽然仅仅是对方神志不清的举动)。她自知是没心没肺的人,但对于他人的善意和温暖,她从来都是倍加珍惜。

    轻轻叹了口气,明在黑暗中翻了个身面向男人,试探性的指尖在黑暗和柔软的外衣中悉悉索索地摩挲着,最终取出了一个方形的皮制钱夹。她调整了一下姿势,接着光源开始翻找里面的信息——写着大野智、杰尼斯事务所的名片,记着一串地址的纸片,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纸币和卡片。

    虽然警察局的手续多且繁杂,若是她稍微机灵一些,大概也能应付过去。不论如何,警察局里的房间是温暖的、床铺是干净的。和平世界里的人远不如她的身体素质,而这深夜寒凉的却在公园里生生地淋雨,怕是撑不住的。明伸手探了探那人的额角,无人看见的眉梢又蹙得紧了一些:果然渐渐地开始发热了。

    明有些吃力地从男人的重力下爬出来,才转头去扶那在地上蜷缩着的名为大野智的男人。因为身上有伤,在伤痛和乏力下她的动作极慢,竟是没有惊醒他。

    “公演的事情——前辈,请别再给我灌酒了——”

    分神听着似乎还在梦中的男人模糊又混乱的嘟哝,明忍着冷汗,靠着墙沿一步步慢慢走着。

    好冷——好难受。

    又冷又湿的衣服黏在身上,每每风吹过的时候,全身上下似乎没有一处是暖和的。与寒冷相对的,却是宿醉后的大脑里几乎要炸裂似的阵痛,仿佛巨大的拖拉机在他的脑袋里毫不留情地碾来碾去。几乎对外界的一切丧失了感知能力的大野智用混混沌沌的大脑认真思考了一会,终于模模糊糊地想起来自己似乎是喝醉了。

    公演的彩排——和前辈喝酒——计程车——还有最后的记忆断层。

    用仅存的脑容量可怜巴巴地想出了这些乱七八糟地信息后,大野智空荡荡的大脑在一片迷茫中隐隐约约的听到一句话:“——你们怎么了?”

    他微微一怔,睁开了眼睛。

    夜色恍若被墨汁胡乱地涂抹成一团,只有一点将要熄灭的灯火在视网膜里摇摇晃晃的闪烁。他正凝神去瞧,却听见被淅淅沥沥的雨所隔断的声音。像是不知□□的少女天真烂漫的吐息,又像是成熟魅惑的女郎不经意间的喟叹,倦怠却温柔的声音仿佛携带了几乎可以烫伤的灼热温度,在耳边恶作剧似的浅浅划过,只留下极温暖的错觉和不自觉的搔痒:少女虚弱而微微沙哑的嗓音恍若海妖的歌,即便是很久以后也常常在他的脑海中一遍遍地回荡着——“我是明……他喝醉酒了……下雨……这是……”

    指尖神经质似的卷了卷,大野智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睛——那闪烁的灯是风雨里显得昏暗的安保亭里的灯光,一个穿着保安服的男人举着伞从亭子里探出头来,神色疲倦地等待回答。

    而那个回答的人……大野智转回视线向自己怀里,在风雨夜里飘忽不定的灯光下,头一次看见了那自称“明”的女孩。

    她的衣着打扮像是流浪了很久:黑色长袖连帽卫衣和米色中裤已经完全变色,在黑暗中隐约显露出褐红色的斑驳。被雨水打湿的黑色短发狼狈地贴在女孩相当不健康的苍白面颊上,那双过分冷漠的纯黑色双眼却在昏黄不定的暖橙色灯光里显现出奇异的金属光芒——是冷漠吗?还是冰冷的嘲讽?

    只有那一瞬的对视,像是被那刀锋似的尖锐的目光刺伤,大野智指尖稍稍一颤,圈紧了怀中的女孩。他还记着呢,自己身为杰尼斯公司下属、正属上升期的五人男团“岚”的队长这件事……虽然半夜醉酒并非罪大恶极,有损他们公众形象的事情还是少做为妙。

    眼神暗了暗,大野智有些惴惴不安地转向耐心等着回答的保安说:“只是喝醉了罢——我表妹来找我的时候大概吓坏了。”

    好脾气的保安露出疲倦却温和的笑容,“你是得好好瞧一瞧你表妹艰难的样子……好啦,时间不早了。”他反身从隔间里翻出一把伞递给带着口罩的男人,“快些回去吧。”

    幸好这么大半夜的,还下着大雨,街上除了他们就没有别的什么人在闲逛,大幅度降低了他会被发现并带来大麻烦的可能性。为自己的醉酒向保安先生诚心诚意地道了谢,大野智一手持伞一手扶着瘦弱过分的小女孩踉踉跄跄地向家的方向走去。当时出租车司机把他放在他所租用的公寓附近,因此他很快就可以摆脱一身湿嗒嗒的衣服和——他回头看着那个巧妙地从他臂弯中挣脱出来,正冷冷地看着他的小女孩——名为“明”的古怪孩子。

    雨仍然下得很大,小姑娘就那么悄无声息地站在雨中望着他。她纯黑色的双眼在飘忽不定的路灯下被蒙上了一层暖黄色的光泽,连带的那双冷冽的眸子似乎也只剩下温顺的亲近。

    不过那只是错觉罢了。

    那只是空无一物的双眼麻木地反射的光,在那层梦幻般甜美的光泽下,仿佛带有金属质感的纯黑色双眸中其实有着相当的疏离和——死气沉沉。

    虽然这么形容有些失礼,但他的确是如此认为的:近乎冷漠地盯着某处的女孩摆出了全然抗拒的姿态。什么都不在意,什么都不接近,让人无法想象是什么样的惨痛经历才铸就了这样只是冷冷地泛着光的眼睛。就好像特意被透明的隔膜与世界隔开了,在空间上虽然触手可及,却在心理上让人感到难以企及的遥远距离。

    只是这种距离感不知道为什么,让他觉得……有点可怜。

    “明……”他向前一步将女孩又并入伞中,犹豫着措辞 “这是你的名字么?”

    他的声音是少年般的清亮,而那样犹豫不定的措辞和因此而微微放慢的语调在哗啦啦的雨声中以温和优雅的姿态轻轻划过耳畔——一个如歌的男人。

    明轻轻垂下双眸,“是——我没有姓。”

    她曾经有过一个姓,不过这已经是在她为神明打工之前的事情了。在那之后,若是别人问起,她总是会说自己是个孤儿搪塞过去。通常而言,有一个姓氏的确会比没有方便很多,只是多出一个姓氏总会给她带来莫名其妙的麻烦——就好像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亲人,总是能在她措不及防的情况下让她的工作计划变得一塌糊涂。

    只是这一次……

    明想起她向保安谎报的身份,心下暗叹一声后,视线游离着终于转到那人如琥珀般清澈又明亮的浅棕双眸上,冷淡的命令式句子无端地生出了些倔强的味道,“……收留我吧。”

    即便大脑被宿醉搞得乱七八糟,光是他新晋偶像的身份,最近正要演出的舞台剧,还有女孩子完全不明的来历本身就够喝一壶。于是他皱起了眉头,毫不犹豫地说:“不……”

    “……いや……”

    挣扎似的重复了一遍,大野智的神智好像在天空中游荡了一会,目光犹犹豫豫地停留在女孩子黑暗中的侧颜上,拒绝的话在唇边莫名地卡了壳,终究是迟疑了一会。

    虽然一开始的确有“这该不会是整蛊节目吧”的念头一闪而过,还仔细地观察了是否有摄像机的踪影,大野智还是觉得……大概没有什么人会想出这么神经病的企划,也不会有什么人对Idol在大雨里喝得烂醉感兴趣。更何况以杰尼斯事务所的能力,是不会允许他的形象在某一次整蛊中毁于一旦的。女孩子对他的视线又是完全的冷漠,就差直接在双眼里明明白白地写上“我对你不感兴趣”的字样。

    反过来讲,的确是自己喝过头了,被这个看上去相当不妙的女孩子捡到,还好心地打算送到什么地方的样子。尽管她一副冷漠至极的神情,光是凭着她的一片好意,大野智还是觉得完全无法放任这么小的孩子就那么在下着雨的深夜里独自一人。他甚至无法想象这样冷淡却精致的女孩在大街上游荡着艰难求生的样子。

    ——再怎么样,也应该将她带到警视厅一类的地方找回监护人才行。

    除此之外……大野智在心中暗暗地勾勒出女孩在光影中鲜明的线条。

    狭长而稍显冷淡的双眼,毫无血色的薄唇紧紧地抿着,脸颊瘦削。似乎是感受到他如实质般的目光,女孩偏着头看向他,于是右眼角一点泪痣便有如洁白宣纸上轻点的墨痕在灯光中徐徐展开,为女孩尚且稚嫩的面容平添几分不动声色的冷艳。

    他一怔。

    为什么刚刚没有察觉到呢,这种想法也的确在思维中一闪而过,但很快取而代之的另一件事:那是一张熟悉得让他无法不在意,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的面容。

    “……喂,”女孩说,“……收留我吧。”

    或许是意识到了男人的犹豫,女孩的声音在沙沙作响的雨声里低低响起,极轻的气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筋疲力竭了般沙哑。雨水从她的面庞上淌下,于是纯黑的双眸像是流了泪,湿漉漉的亮着光。

    他很难形容这样的表情。既不是惴惴不安的惶恐,也不是楚楚可怜的祈求。有些湿润的眼睛反而是空洞洞的,里面没有任何可以被称作感情的东西。这样冷峻到生无可恋的表情居然出现在一个小孩子身上,尤其是那样让人在意的面容上,让他有重重的违和感。

    这样的表情不应该出现在她身上——那应该是什么样的表情呢?温柔静谧,却像是仍沾着露水的玫瑰花瓣那样娇艳可人。是了,那是初为人妇的又羞怯又美艳的样貌,就好像……

    像谁?

    虽然初见时完全没有任何印象,如今却为了这份不知从何而来的熟悉感而感到深深的困扰。或许是宿醉,大野智就算拼命回想也无法完全记起脑海里那模模糊糊的记忆,只记得一个与她眉眼相似的女人温婉地笑。而那个女人到底叫什么,是谁,在哪里见到的,诸如此类的问题仍然模糊不清。

    眉头蹙得紧紧的,又忽而散开,大野智心下叹了一口气。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