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中文网 > 其他小说 > 长恨歌之顾恨之 > 第11章 心血
    顾倾墨的脚步猛地停住,冷冷地问:“没治了?——是什么意思?”

    那声音,真是激地人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冷战。

    阿雾轻声道:“太医院的人诊不出个所以然来,只知道是——行将就木了。”

    顾倾墨面上极平静地在原地站了一小会儿,一直等到前面有几个太医走来了,这才往外退去,一路上,她都显得极其平静,仿佛这一切都与她毫无关系,里面躺着的人她不认识,一路上跪着的人更是同她没一丝关系。

    她跪回原先跪着的地方,面无表情地,跪地无比恭敬。

    王孜狐疑地盯了她一眼,发现她面上布满了阴翳,于是更加好奇她这样的反应了,微微蹙起了眉。

    而其他外戚子弟则有心想和她搭话,也因为她那凶神恶煞的表情而不敢上前。

    所有人都将近跪了一天,跪地手脚发麻,跪地头晕目眩。

    而顾倾墨则始终保持着一个姿势,一动未动,一双凤眼中射出极其阴冷的光,定定地凝视在空中的一点上,仿佛想要将它射穿。

    她有一个大胆的猜想。

    天黑透时,从殿外忽然冲进来一位老太医,见了内侍便喊:“找到啦,本官找到药方了,快去通知陛下!”

    那老太医气喘吁吁,像是一路狂奔不休而来,带进了殿外的霜寒露重,使屋里的人都忍不住地打了一个激灵。

    “季院正,太皇太后她——究竟怎么了?”王孜起身拉住那位冲进来的季老院正,一脸的忧心忡忡让人看了心里发慌。

    季院正见人多口杂,可又不敢同这位神策军统帅,王家神童打马虎眼,只好竭力避开众人如饥似渴的目光。

    王孜见状,便拉着这位季老院正到了一个偏远的角落。

    季老院正见状,环视了周身一圈,发现附近没什么人能听见,于是只好轻声道:“恕下官医术不精,下官也不知道太皇太后这是怎么了,忽然就很不好了,或许是夜里着了凉,太皇太后年事已高,这种冬日里是实在难熬,我们一群老东西都不中用,治不出个所以然来,都以为娘娘凤体要熬不过这个冬天了,这才回禀陛下,通知各位大人公子们来侍疾,可方才下官从古籍里找到了药方。”

    “找到了药方?”王孜凝目盯住前面这个已是风烛残年的老院正。

    季老院正被他探究、审视的目光吓得浑身一颤,只好老老实实地道:“古籍上有载,能用一种极端的法子将行将就木之人拉回来,下官也是刚好配出了这种药。”

    王孜和季老院正就站在顾倾墨身前不远处,这些话的音量虽不重,但耳力极佳的她却听的一字不漏。

    顾倾墨抬眼冷冷扫过那个老院正,然后将不咸不淡的目光落在王孜身上。

    “配出?”王孜疑眉疑道。

    正巧这时,内侍出来请季老院正进去,那季老院正忙如蒙大赦般地向王孜告了罪,进殿内去了。

    顾倾墨冷眼看那季老院正做贼似的溜进了殿内,便垂下了眼帘。

    做这一切动作时,她连头和身体,一动未动。

    “那位老院正身上,有股浅淡的血腥味。”阿雾凑近顾倾墨,悄声细语道。

    顾倾墨此时心里多多少少已有了大致的结论,只待验证一番。

    王孜忽然跪到了顾倾墨的身边,冲她身后的阿雾略一点头,权当作打招呼了,阿雾也向他点了点头,然后向后靠了一点儿。

    “你知道今天谁没进宫来吗?”王孜说这话时,几乎连嘴巴都没动。

    顾倾墨垂着眼,冷声道:“若我没猜错,是平襄王晋承伋吧?”

    王孜的嘴角微微扬起,故作惊讶地道:“对,因为他任在禁足,尚未放出来呢,阿离可真聪明,一猜就中,阿离这机灵劲儿,还真是像极了盛京当年的顾家神童——顾染——顾倾墨呢。”

    王孜的最后两句,声如蚊蚋,连嘴皮子也一动未动,只有顾倾墨能听见。

    顾倾墨轻蔑地道:“她与你,并不相识。”

    王孜面上仍旧是故作担忧,语气之中却丝毫闻不出面上颜色,他道:“哦?阿离怎么会知道?”

    顾倾墨道:“因为——你比不上她,永远也比不上,而她——从来看不上那些想比过她,却永远也比不上的人。”

    “你!”王孜狠狠地瞪着身旁的顾倾墨。

    然而顾倾墨仍旧是保持着先前的姿势,丝毫未变,半点也看不出她有什么变化。

    王孜咬牙切齿地道:“阿离未免也太看得起顾染了。”

    顾倾墨道:“吾等凡夫俗子,岂敢睥睨仙童。”

    王孜一时哑口无言。

    顾倾墨沉着一张脸,眼睛几乎一眨不眨,不去理会王孜的张目结舌,只要王孜不要在这样的场合上气急败坏地同她争吵,她也知道王孜绝对不会,所以她也懒得去理会王孜是什么心情。

    顾倾墨冷冷地道:“太皇太后大病,就连外戚子弟都来侍疾了,平襄王晋承伋也不会例外。”

    王孜仍旧是用那种能杀人的眼神死死瞪着顾倾墨,并不打算与顾倾墨细细谈论此事,其实也不是不想,只是真的被顾倾墨惹得没了这个兴致。

    顾倾墨继续道:“王容离,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有哪一点能比得上顾染?我不过说了几句实话,你便摆出这样一副妒妇的样子给谁看?我难道说的不对吗?你比不上她,你与她不相识,有哪一点我说错了?”

    王孜故作轻松地道:“我与她不相识,这一点便是大错特错!”

    顾倾墨仍旧是冷着一张脸,那张脸上就像是覆满冰霜,永不能解冻一般,她轻蔑地道:“哦?那阿离还真是不知道小叔您竟然有如此厚的脸皮,自以为知道对方便算是相识了,还恕阿离不知之罪。”

    王孜真是不能明白顾倾墨是如何练出这副死不要脸皮的样子来的:“阿离难道与小叔还算不得相识吗?”

    顾倾墨淡淡地道:“顾染——早在九年前,便被烧死在顾右丞相府了,小叔的忘性,还真不是一般的大啊。”

    王孜闻言,瞪大了一双细长的眼睛,不知怎的,忽然心口抽痛了一下,便忍不住地咳嗽了起来。

    顾倾墨只是淡淡地望了跪在她身侧的王孜一眼,便道:“小叔还要花费时间和心力,同阿离做这些无谓的争执吗?”

    王孜止不住地咳嗽着,完全没有办法反驳顾倾墨,阿雾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于是伸手替王孜拍了拍背,顺顺气。

    王孜好容易才止住了咳嗽,于是侧身向阿雾致谢。

    顾倾墨自顾自地道:“陛下肯定要求了皇室子弟全部到场侍疾,禁足的晋承伋也不会例外,然而本应是最渴望出府的晋承伋,却独独没有到场。”

    王孜注视着顾倾墨,他的眼底盛满了不明的情愫,道:“不错,可他仍旧没有来,皇上现在正在忧心太皇太后的病情,自然管不到他这儿。”

    “他会来的。”顾倾墨冷声道,一双漆黑如夜的眸子中,射出猛兽捕捉猎物时的狠厉光芒。

    王孜一见她露出这种表情,呼吸一滞,但他仍是不动声色地低头笑了一笑:“阿离有想法了?”

    顾倾墨却不再说话,她身后原本一直和颜悦色的阿雾也变了脸色,一时噤若寒蝉。

    王孜也闭口不言。

    好容易等到亥时,里头才传出太皇太后醒过来的消息,说应是好多了,叫外戚子弟可以先回去等着消息了。

    盛京城晚上有宵禁,街上四处都有戍卫营的巡逻士兵,若是有人在宵禁后出门,想要通过他们的检查,就必须要有朝廷颁发的解禁令,将解禁令交给巡逻士兵,登记姓名、住址、外出所为何事——一般都是朝廷公事——方可安全离开。

    众人正在领解禁令,忽然就进来一人。

    面色苍白如纸,微微发青,嘴唇泛紫,数九寒天,就只穿了一件棉衣。

    来人正是平襄王晋承伋。

    众人忙向他行礼。

    “起来吧,快起来吧,咳咳。”晋承伋还没说几句话便猛地一阵咳嗽,他立刻捂住心口,声音也是沙哑无力,像个垂暮老者。

    顾倾墨纡尊降贵地瞟了他一眼,随即又冷着脸垂下目,似乎很是厌恶这种东西脏了自己的眼。

    晋承伋一见王孜,便支撑着自己上前,一副体弱多病的模样,很是勉强地向王孜打招呼,颇为恭谨地向他拱手,道:“小舅公。”

    王孜忙扶起他,向他还了一礼:“不可不可,王爷这可真是折煞下官了。”

    晋承伋气若游丝地说道:“这是长幼之分,还请小舅公千万受了侄孙儿这一拜,以全侄孙儿礼数。”

    王孜亦还一礼,道:“此乃君臣尊卑之礼数,王爷亦受下就是,不必多言,多言伤身。”

    晋承伋像是现在才看到一直站在王孜身边的顾倾墨一般,道:“这位,想必便是小叔叔了吧?请恕承伋礼数不周,未曾早日拜见。”

    顾倾墨也不理会他言语之中的深意,也丝毫不觉得自己曾经将他拒之门外有何不妥,向他作了一揖,冷声道:“王爷该进去了,可千万别——误了绝佳的时辰啊!”

    晋承伋正准备去扶顾倾墨的那只手,在听到顾倾墨的话时,蓦地一僵,停在了半空中。

    顾倾墨行礼的手兀自收回去了,晋承伋也只好尴尬地缩回了自己的手。

    晋承伋便向这两位不好惹的告了辞,去让内侍进去通禀了。

    “何必连装也不装一下?以后可是还得遇见的。”王孜轻声耳语。

    顾倾墨抬眼昂首,轻蔑地道:“以后?怕是这位——以后没有什么机会再遇到我了。”

    王孜闻言,一双细长的眼睛立刻盯了顾倾墨一眼,而后玩味打量的目光落在了等在一边的晋承伋身上。

    这晋承伋,这回怕真是惹错了人啊!

    顾倾墨道:“小叔若想看戏,不妨同阿离在这儿等一等父亲,咱们一起回家。”

    王孜的眼微微眯了一下,这样的动作显得他愈发妖媚。

    回家?一起回家?

    顾倾墨则淡淡地想:不用多久,自己以后与晋承伋再见的机会便是一只手也数的过来了,现在又怎么能错过晋承伋他装腔作势的,怕是最后几出的戏码呢?

    她就是要看着,认认真真的看着,将盛京这些丑恶之人的嘴脸全数印在脑子里,好让自己下手的时候千万狠一些,千万!不能放过他们一点点,要让他们,受到比他们所作所为更痛苦千倍百倍的惩罚。

    几乎所有外戚子弟都领了解禁令走了,只有顾倾墨王孜他们两人和阿雾还站在外殿角落里。

    不一会儿,进去通禀的内侍便灰溜溜地出来了,眼神躲躲闪闪,支支吾吾地道:“王爷,陛下,陛下他说,他说——”

    “父皇可是还在为皇祖母的病情忧心,可是应该是要好了的呀——咳咳。”晋承伋又猛的咳嗽了两声。

    内侍哆哆嗦嗦地道:“陛下让您从长阶一阶一扣首上来,才能进去。”

    晋承伋闻言一时愣住了,过了许久才像是反应过来一般,像是颇受伤地摇了摇头,又像是认命一般点了点头,低落地说了一句:“劳烦公公了,本王知道了。”

    “王爷,您别怪——”

    晋承伋抬手打断了内侍的话,摇摇摆摆地出去了。

    章华台前的长阶,统共有九百九十九阶,就是走走也要累死人的,平日里,根本没有人会吃的如此之空闲,从长阶上章华台。

    王孜紧紧盯着顾倾墨,而顾倾墨只是一贯地冷着一张脸,似乎站在原地,睁着眼睡着了一般,像座石像一样,一动不动,似乎什么都没听到。

    “阿离怎么看?”王孜问道。

    顾倾墨这才动了动嘴皮子,回答道:“阿离愚见,或许与小叔高见不谋而合。”

    王孜狠狠地抽了一下眉。

    阿雾在两人背后无奈地摇了摇头,他的这位四小姐啊,总是要逆着别人的心意来,不气死别人誓不罢休。

    不多时,殿外便冲进来一个青年,身上一身轻甲,慌慌张张,冲向内侍,喊道:“快去请太医,快去请太医,我们家王爷晕死过去了,还请公公快去请太医啊。”

    这是晋承伋的亲侍宋武。

    只见他的手上全是鲜血,一把扯过内侍衣袖之时,还揩了好些在内侍的衣袖上。

    内侍不敢多说什么,见宋武如此慌张,忙进去为他通禀。

    可太医们都在哪儿呢?自然都在内殿伺候太皇太后了。

    顾倾墨冷眼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嘴巴呡成了一条直线。

    “小叔看啊,那位,不是宋家的人吗?”顾倾墨淡淡地道。

    王孜一时没有明白顾倾墨此话何意。

    顾倾墨笑道:“晋承伋还真是好本事,本该在宋家株连名单内的宋武,竟然好好的站在这儿。”

    王孜这才明白。

    晋承伋的亲卫宋武,是先前舞弊大案的首犯宋荠的亲侄子,宋荠被株连五族,怎么这个宋武还好端端的站在这儿,想也不用想,便是宋荠背后的那位——平襄王,保住了自己的亲卫。

    “平襄王怎么了?”王孜上前“关切”地问宋武道。

    宋武一见是王孜,有些瑟缩,但仍是哭丧着一张平平无奇的脸,道:“我家王爷跪到第二百五十阶时,晕死过去了,属下本想将王爷背进殿内来,可是王爷又在迷迷糊糊之中让属下一定要将他放在殿外,说是他还没有跪完,不能进殿内,属下不敢抗命,只好将我们王爷放在殿外,进来求找太医。”

    王孜立刻向殿外走去,顾倾墨也跟上他,阿雾便跟上顾倾墨。

    只见晋承伋靠在一根红漆的柱子边上,浅蓝色的衣衫,心口处染了一大片深色,面色青紫,嘴唇发紫。

    王孜立刻上前将晋承伋抱了起来。

    “小舅公~”晋承伋努力睁开眼睛,借着廊下灯火看清了王孜一脸的担忧,气若游丝:“快放侄孙儿下来,侄孙儿——还没跪完——跪完长阶呢,父皇——咳咳,侄孙儿还不能进去,咳咳。”

    他这两声咳嗽,竟然咳出了两口血,染红了王孜长衫的前襟,王孜却不管他口里有气无力的胡乱嘟哝,硬是将他抱进去了。

    顾倾墨侧身为他们让开道,双目被王孜胸前的血红刺地眼睛生疼。

    阿兄从前在战场上也会受伤,他受伤的时候,也是会流许多触目惊心的鲜血的吧?可没有人会看到她阿兄身上的血,因为她少年老成的阿兄永远穿一身黑衣。

    不论是上战场穿黑甲,还是在家穿玄色衣衫,或是上朝穿黑色朝服,无一不是看不透的黑色。

    阿兄说,一个将军,是不能让人看见他流的血的,这是为了让他的敌人害怕,也是为了让他的家人安心。

    在这盛京城,没有一个真正的将军。

    “公子,公子!”阿雾见顾倾墨站在殿外发起呆来,便轻轻唤了她一声。

    顾倾墨被他叫醒之后便追着王孜进了殿内。

    她一愣怔的当,晋亦诚和季老院正便都从内殿赶出来了。

    “伋儿!”晋亦诚在看到王孜怀中,口吐鲜血,面色灰青的晋承伋时,急得喊了出来。

    王孜将晋承伋放到一旁铺了棉毯的坐塌上。

    “小王大人,劳烦解开平襄王的衣衫。”季老院正正将背着的医箱放到一边的矮案几上,从里面取出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

    王孜麻利地除去晋承伋的衣衫,只见他里面缠了厚厚的一层棉纱,而从心口处淌出来的鲜血,早已将棉纱濡湿。

    “伋儿!”晋亦诚一把抓住晋承伋的手,神色紧张。

    季老院正一边给晋承伋上药,一边急匆匆地道:“殿下可别怪下官,下官一听说您昏死过去了,便急得只好告诉皇上,您是为了给太皇太后的病放心头血做药引,下官怕您勉强进宫侍疾要出大事,所以才给您下了药,让您睡在太医院里,您这才无故迟来一事。是下官没想到派人来同皇上禀明情况,下官也没想到殿下对祖母的身体如此心切,下官未严守约定,是下官失职,可现在这情况——”

    那季老院正,上下两片嘴皮子翻飞,比起晓艾有过之而无不及,一点儿也不像他面上一般风烛残年,垂垂暮矣。

    晋承伋无比虚弱地小口呼吸,气若游丝地道:“父皇,儿臣——儿臣没事,是儿臣——儿臣错了,是儿臣来迟了,皇祖母——咳咳——”

    “好了,父皇不怪你了,是父皇错了,你别再说话了,伤口疼不疼?”晋亦诚慈爱地将晋承伋揽在怀里,安抚他道,“父皇记得你小时候最爱喝甜羹,伋儿现在想不想喝甜羹?父皇让人给你做甜羹,喝了甜羹就不痛了。”

    晋亦诚像哄小孩子一样哄晋承伋,两人一派父慈子孝的景象。

    顾倾墨从始至终都在冷眼旁观,而此刻——当她听到甜羹的那一刻——她的眼神才柔了柔。

    喝了甜羹就不会痛,那都是大人骗小孩子的!

    “站住,哪儿去了?”顾远牧下朝刚回来,就逮到了偷溜出府玩儿才回来的顾倾墨。

    五岁的顾倾墨忙将手背到身后,冲顾远牧甜甜一笑:“阿爹~”软糯糯的小奶音,能将老和尚的骨头都叫酥。

    顾远牧坐到了石凳上,招手叫道:“过来,手上拿着什么?”

    顾倾墨思索一番,自知逃不掉,便只好硬着头皮走过去。

    只见顾倾墨襦裙的下摆都沾了泥,脏的不成样子,脸上也是脏兮兮的,眼睛红红的,方才站的远,又躲在美人靠后面,顾远牧才没看清。

    顾倾墨细想了半晌,才终于将背在身后的手伸了出来。

    只见顾倾墨手上什么也没有拿,白嫩嫩的手背还有些肉嘟嘟的,很是可爱。

    可顾远牧是大理寺出身,又是这小丫头的亲爹,一把就将她的手心翻了上来,只见雪白娇嫩的手心上,赫然有血淋淋的擦伤。

    顾远牧的眉立刻皱了起来,眼里溢出来的心疼,能将人看地心头一疼。

    “怎么弄的?”顾远牧的嗓子忽然就哑了。

    顾倾墨撇了撇嘴:“摔的。”

    顾远牧柔声问她:“疼不疼?”

    顾倾墨皱起了小小的眉头,眼睛一红,想了一会儿,倔强地说:“不疼。”

    顾远牧也不管她襦裙上都是泥,一把就将她抱了起来,往房里走去:“阿爹给你上药去,看你弄得这小脏样儿,得快些好好洗一洗,让你阿娘回来看见了,又要笑话你了。”

    他顿了一顿,又道:“小七,以后在阿爹这儿,想哭就哭,阿爹又不是外人,阿爹是你最坚实的后盾,是你最可以信赖的人,记得了吗?”

    “嗯~”顾倾墨抱住顾远牧的脖子,红着一双眼。

    “让萍姨给你做甜羹喝,喝了甜羹就不疼了。”顾远牧哄着怀中的小人儿。

    后来顾倾墨吃了甜羹,但擦药的时候还是忍不了疼,杀猪一样地叫,晋长安一回来就听见这杀猪一样的叫声,硬是笑话了顾倾墨三天。

    但之后,不知怎么的,那个故意将顾倾墨绊倒的小男孩再也不敢欺负顾倾墨了,看见她就绕道走。

    所以顾倾墨知道,喝了甜羹就不会疼,这是骗人的。

    “阿离,太皇太后醒了,要不要进去看看?”王孜问她道。

    顾倾墨被唤回了神思,冷冷地看了看晋承伋他们。

    “小叔已经向皇上禀报过了,你要进去吗?”王孜问她。

    顾倾墨点了点头,便跟着王孜向里走去,她实在是无法再在这呆一刻,看他们上演父慈子孝的戏码。

    顾倾墨忽然回头道:“小叔这样子——还是别进去了吧。”

    王孜看了看自己这一身仿佛杀过猪的样子,无奈地笑了:“那还要劳烦阿离帮小叔向太皇太后告个罪。”

    “好。”顾倾墨应了,却最后还是没有帮他向太皇太后告罪。

    其实王孜也了解顾倾墨的作风,让顾倾墨帮他传话,怕是这辈子都不可能了,所以他也只是随口一说。

    想来,顾倾墨也只是随口一应吧。

    况且他一个年幼丧失双亲的幼子,又有谁会在意呢?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