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中文网 > 其他小说 > 长恨歌之顾恨之 > 第21章 鬼生
    到芍山的那日,不知是天气的缘由,还是情绪使然,天青沉沉的,仿佛即将要坍塌下来,压到人的胸口上,将人活活压死一般,空气中的血腥气很重,还有很重的尸腐味混在里面,令人多闻一刻就要吐出几夜前的残羹冷炙来,胃里翻江倒海,很是不好受。

    空中低低地盘旋着无数的乌鸦,它们杂乱无章地叫喊着,发出无比刺耳的声音。

    上山的路上,四处横陈着都是着黑甲的士兵的尸体。脚下的泥路都是黑红黑红的,满是烧焦的痕迹。

    这儿应当是作了一番输死拼搏的吧?顾倾墨想着。

    她的阿爹阿兄该是遭受了怎样的围杀?究竟是怎样的敌人,将他战无不胜的阿兄杀得片甲不留?

    她的眼蒙上了一层雾,她不敢想那么多。

    走了很久很久,久到顾倾墨早已闻不到芍山上令人作呕的腐臭,久到连乌鸦都越叫越凄厉,顾倾墨的眼中忽然飘进了仍旧立在尸堆之上的帅旗。

    那面玄底赤字的帅旗,哪怕是沾上了血,也看不出分毫的狼狈,只有被火舌舔上过边角的一丝丝火痕,在群鸦的哀鸣之中,让它显得无比悲壮。

    它就像一个站到了最后的勇士,屹立不倒。

    “小七,”储机轻轻地唤了她一声,“别怕。”

    她怎么会怕呢?纵使这些将士们的英灵真会变成厉鬼恶煞,她又怎么会怕呢?

    他们都是她的叔伯兄弟,都是不一而足曾夸赞过她的,阿兄的兄弟们,他们和她有同样的国家,他们和她有着同样的怨恨,他们有着和她一样的痛楚,他们曾为了国土家园抛头颅洒热血,曾为身后千万百姓征战沙场,他们何时惧过死生?

    她在那面帅旗前站住了脚,伸出手,吃力地,从帅旗下的一具具尸体紧紧攥着的手中,慢慢拔出那面帅旗,回首看着漫山遍野的尸身,耳里全是乌鸦的哀鸣。

    二十万人,尽数命丧芍山,埋骨无处,永无安息之日,可竟然只有乌鸦为他们高唱丧歌。

    这二十万人,也有他们的父母兄弟,他们都来自大晋,在大晋的每一寸土地上,都有在等着他们回去的人。

    顾倾墨固执地在芍山找了很久她阿爹和阿兄的尸首,却都没有找到,正要一把火烧了整座芍山,让将士们的尸体免受野狗饿狼,乌鸦秃鹫蚕食的时候,他们才终于发现了一个人。

    一个活人。

    那是黑骑乘风的副帅,于葭。

    他们在芍山的药河边发现了他。

    发现他的时候,他正在奋力向药河上游爬去。

    乘风将士的尸体使河水为之断流,下游皆是尸血,而于葭为了活下去,必须喝水,但他又不忍心去喝兄弟们的血,可他又没有足够的力气支撑他走路,于是便一路往上游爬,爬地一双手血肉模糊。

    终是一把大火烧了整座芍山,烧了那漫山遍野被血染红的芍药,烧了那漫山遍野的乘风将士的尸骨。

    宁可化为尘埃,献祭天地,也绝不任乱鸦野兽撕咬尽食。

    既然是带不回去的,就索性留在这里。

    后来,据附近打猎的农户说,那日芍山的野火是黑里带红的诡异火光,烧了整整十七天,将芍山群山烧了个精光,连那皇陵也不能幸免于难。这十七天里,老天爷未肯降过一滴雨,直到最后一星火光都熄灭了,才落了整整十日的倾盆大雨,头几日,那落下的雨,竟是黑色的。

    再后来,芍山有整整三年寸草不生,连那土都是黑色的,三年后不知怎么长出了一种怪花,开出的花猩红妖冶,张牙舞爪,花开不见叶,见叶不开花,这种怪花,代替治病救人的芍药,开满了整座芍山。

    老人说,那叫曼珠沙华,是冥界鬼花,那是芍山的怨灵化成的,怨灵怨气太重,徘徊于人间,不肯转世,是要回来复仇。

    老人还说——如此大冤,老天不忍,大晋必乱。

    芍山从此便成了一座鬼山。

    再也无人敢涉足,偶有走夜路迷了方向进去的人,再也没有活着出来过。

    芍山周边的人,心底里也渐渐都不再相信芍山之乱的真相果真如世人所说那般。

    之后,顾倾墨得知了一个更为令人震惊的消息——她的阿兄,顾倾风,现如今还活着。

    但只是尚且活着。

    顾倾墨得知消息之后,当即出发去寻她的阿兄。

    再后来,顾倾墨陪伴他走完了余生的七个月。

    顾倾风此人,文武双全,长了一张与顾倾城极像的脸。他与顾倾城是龙凤胎,但两人除了长得像,性格却不甚相同。

    顾倾风最像晋长安,为人热诚,侠肝义胆,狡黠聪慧,行事果决,却又比晋长安端方稳重,有一股由内而外散发的主宰气质,只要有他在,不管什么危险,好像都不值一提。

    而顾倾城却既不像晋长安,也不像顾远牧,虽是温和端庄,极少发脾气的一个人,但若是真的触到她的逆鳞,她发作起来,是要叫人不得安生的,眼神之中仿佛永远都流露出,满是说不清的哀愁与凄苦,却生来就有一股尊贵之气。

    钦天监的国士曾预言,晋长安的首胎,有龙凤之命。

    龙凤之命?龙凤,怎么会如此短命?

    还真是可笑!

    往后的数十年间,顾倾墨每每想起那位钦天监国士的预言,就总觉得悲哀。

    直到最后,她才明了。

    原来,她一家人的命,从那时便全数注定好的了。

    顾倾风在外征战时,曾屡次救下一名女子,此女名为沉碧,自称是个父母双亡的游侠,与顾倾风很是投缘。

    两人日久生情,此次平西北叛乱时,在皇天后土的见证下,在沙场刀剑无眼,随时可能命丧黄泉的危难之时,两人结为了夫妻,打胜了那场恶仗之后,顾倾风只修书一封送回了盛京,向自己的阿娘晋长安告知了此事,晋长安本也是个爽快人,当即修书一封送返,应下了他们的关系,只说打完仗带回家来,此外并未多言。

    此次芍山之乱,正是沉碧救下了他。

    原来这侠女沉碧,并不是什么江湖浪子,而是江湖上最有手腕,风头最盛的江湖第一大宗——凌尘阁,的第三代世宗,江湖人称——三小姐。

    凌尘阁虽为江湖第一大宗,却又隐于江湖。

    沉碧救下顾倾风时,顾倾风已是行将就木,无力回天。

    她多方打探,终于得到消息——顾倾风弱妹还留存于世,便立刻派人送信给顾倾墨,匆匆接来她,让他们兄妹两人得以在凌尘阁安安稳稳度过,顾倾风最后七个月的两人相守的时光。

    顾倾风告诉了顾倾墨真相。

    原是乐昌君晋亦诚坐上叛乱,外通西北叛贼,绊住顾倾风手脚,最好还能让他战死沙场。盛京中,晋亦诚趁兄长皇帝陛下晋亦讯偕同右丞相顾远牧一同前往芍山祈福,囚禁了晋亦讯长子——监国太子,迅速控制了盛京,神策军几乎已入他囊中,若是顾倾风未死在西北,他便等顾倾风回盛京之时,取他项上人头,届时乘风主帅已伏诛,剩下的士兵便好做打算,况且他早已在前往芍山的随行护卫禁军中安插好了人手。

    只是他没想到顾倾风真的生生打胜了那一场恶仗,并且察觉到了芍山异变,连夜赶去芍山勤王,得知消息的晋亦诚将计就计,借顾倾风之手灭了西北叛军,也免得自己动手灭口。之后他立刻派人通知芍山禁军秘密挟持送走晋亦讯,向全天下人昭告顾远牧及其长子顾倾风犯上作乱,意欲造反,逼晋亦讯写勤王诏书,遂得以发动各州兵马齐攻芍山。

    而盛京则被他死守消息,不让芍山的血雨腥风吹过来一点儿,待芍山之乱将定,他便将刀刃架到了顾远牧妻女身上,逼宫杀死晋亦讯妻子儿女,然后嫁祸顾家妻女伙同顾远牧,借顾倾城婚事逼宫,杀死晋亦讯妻子儿女,最后,他便以此为借口诛杀顾氏远牧一家,共七十九口人。

    可芍山久攻不下,于是他又弑兄,嫁祸给了为救独子而早已葬身火海的顾远牧,激励大晋的士兵,将刀剑狠狠对向为大晋才历经恶战与长途奔袭的黑骑乘风。

    得知完整真相的顾倾墨,其实只是通过顾倾风之口,证实了心中猜想。

    她顾氏远牧一族为国尽忠,人人赤诚,却最终落得如此下场。

    顾倾风死后,顾倾墨在凌尘阁为他丁忧三年。夏兰若不离不弃,陪她守孝三年之后,归隐江湖。

    那期间,沉碧诞下一子,名为无言,应了顾倾风生前古怪的要求,复姓上官。沉碧之后因产后不足妙龄早逝,撒手人寰,将弱子上官无言以及凌尘阁全权托付与顾倾墨。

    自此,顾倾墨便成了凌尘阁第四代世宗,江湖人称——四小姐,名青墨。

    而盛京之中,传黑骑乘风主帅顾倾风佣兵自重,与西凉余孽勾结,伙同其父,右丞相顾远牧于芍山逼宫谋反,鸩杀皇帝,幸得乐昌君力挽狂澜,及时发现端倪,救出皇帝陛下晋亦讯,可无奈皇帝中毒太深,已无力回天,死之前留下遗诏,勤王诛杀反贼顾远牧父子,命乐昌君晋亦诚肃清内忧外患,主持朝政,待朝纲稳定,便继任天子之位。

    乐昌君幸不辱命!

    后在民心所向,朝臣屡次劝进之下方才登基,先皇谥号——文,为晋文帝。

    新皇宽厚仁慈,未伤及顾家其余族人,只肃清了顾氏远牧一族及其子手下反兵黑骑乘风,又推行许多惠民新政,一时风评大好,人人称颂。

    而自幼养在太后身边的长华公主,顾远牧之亲妹,顾嘤颂,为家兄顾远牧守灵三年完毕之后,请旨为文帝守灵,“以赎罪孽”,大晋新登基的宽厚仁德的皇帝陛下准奏,顾嘤颂当即前往晋文帝皇陵——黎安秀陵。

    顾倾墨听闻姑母守灵一事,便与储机一同奔赴黎安,与顾嘤颂会和,储机与顾倾墨“隐居”于黎安青言书院,而上官无言则交由顾嘤颂亲自抚养。

    顾倾墨终也只是在黎安隐忍蛰伏了六年。

    她在黎安以少年身份安稳生活五年之后,便着手准备回京事宜,只用了一年,便成功渗入盛京。

    根本不费吹灰之力,她便换了一个全新的身份回来了。

    但她永远也忘不了,从盛京出事那一夜直到顾倾风也死在她的面前时,她内心疯狂生长的恨。从顾倾风闭眼的那一刻起,她便下定了决心,她被仇恨裹挟,受复仇的信念驱动前行,成为了一个冷血无情之人。

    她从地狱边缘爬上来,便是从炼火里重生之人,心怀仇恨的人,必须冷血无情,像对他们家冷血无情的那些人一样,她要一样一样讨回来,从他们身上十倍百倍地讨回来。

    她想,她既然没死,便就是要回来的。回来,是为了让他们不得好死。

    “阿娘——”顾倾墨又梦到了盛京那夜顾宅的大火,从梦中惊醒的她,出了一身黏腻的汗,冷风一吹,瞬间吹冷了她所有惊惧,吹地她心如死灰。

    “你醒啦!”苏介见她惊醒过来,忙跑过来探她额头,面上眼里,皆是藏不住的欣喜若狂。

    顾倾墨仔细盯着他,看了好半天,才回想起之前发生了什么事。

    她现在是琅琊王离,她来踏春,参加慕春评,被人追杀,掉下了悬崖。

    想清了之前发生的事,她便定下了心,却并不言语。

    苏介只当她是做了噩梦,还没完全从噩梦里反应过来,于是坐到她身边,轻声问她:“是做噩梦了吗?”

    顾倾墨的眼睫毛微微一颤,玉指不由自主地勾起。

    他们此刻正藏身于一块巨大的岩石下形成的一个岩洞中,旁边生了一堆火,火上正烤着两条鱼。他们的身下铺了满满的干松叶枝。

    苏介见她不回答,便只当她是默认了,笑着安慰她道:“做噩梦其实没什么好怕的,以后发生了可怕的事,你就狠狠掐自己,若是感觉不到疼,那便知道就是个梦罢了,无甚可怕的。”

    顾倾墨听他说地云淡风轻,漠声道:“我梦见从前我阿娘葬身火海的场景了。”

    “……”

    苏介一时无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的他便噤了声,只好起身过去将火上烤着的鱼翻了个面。

    顾倾墨望着岩洞外的夜空,夜空中嵌着好多闪亮的星星,她忽然就想起了顾墨淮。

    那个支撑着她走过这无比艰辛的九年,啊!不,如今是十年了,的人。

    他们以前常爬到房顶上看星星,但真正在看星星的从来只有顾倾墨,顾墨淮从来不看星星,他只看顾倾墨,顾倾墨被他看得红了脸,便问顾墨淮看她干什么,顾墨淮说:

    “我喜欢你眼睛里的星星,亮闪闪的,比什么都好看。”

    顾倾墨一想到顾墨淮,心里就忽然温暖起来,柔和了神色,目光中流露出的皆是温情,她轻声问道:“你知道——芍山之乱吧?”

    苏介听她提起芍山之乱,心里“咯噔”一下,坐回了她身边。

    “曾听说过,不过——宫闱密辛,谁知真假呢!”苏介叹了一口气。

    “我哪怕是在芍山之乱的时候,也没有住过这样寒酸的地方。”顾倾墨一本正经地吐出口的话,却让苏介差点儿咬到舌头。

    什么((o(>皿<)o)) !!你说起芍山之乱,就是为了拿那时的逃亡生涯同现在做对比?苏介忍不住腹诽道:还真是不论何时都受人宠爱的大小姐!

    “哎,我说大小姐,”苏介见顾倾墨一本正经地盯着他说出这句不中听的话,便忍不住地道,“都是逃命,住哪儿不是住?你还分的那么清干嘛?这破山沟里,有个洞让你避避风吹日晒已经很不错了。”

    “这松针,你不觉得扎人吗?”顾倾墨真的是一本正经到不能再一本正经了。

    苏介故意躺倒在松针铺着的地面上,气她道:“扎什么扎!你觉得扎你还躺了两天两夜不肯醒过来!”

    “你说什么?”顾倾墨忽然打断他。

    苏介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小心翼翼地重复了一遍:“你觉得扎你还躺了两天两夜——”

    顾倾墨闻言立刻开始在自己身上翻找什么东西。

    “你找什么呢?”苏介的语气虽是小心翼翼的,但他的眼神里却满是慌乱。

    顾倾墨翻找了一阵,却只摸到了脖子上的短笛,和系在里衣外的一枚和顾墨淮腰间那枚相似,只是上面刻的是一个“墨”字的银铃,她不动声色地紧了紧那枚银铃,却仍未找到她想要找的那个东西。

    她想找的,是那个白色的小玉瓶,里面装了她该吃的药,她已经两天两夜没吃了!

    顾倾墨埋首,故作随意地问道:“没什么……我这两天——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苏介盯了她一眼,立刻正经颜色,紧张兮兮地说:“有!”

    “什么地方?”顾倾墨立刻抬头问他,眼神之中满是紧张,与——杀意。

    苏介也不转移目光,仍旧嬉皮笑脸道:“发大小姐脾气!刚一醒来就发大小姐脾气。”

    顾倾墨顺手便一掌朝苏介打去,苏介反应极快地用左手挡了她那一下。

    “嘶——”顾倾墨刚一打到苏介来挡的左手腕,苏介便倒吸了一口凉气,立刻将左手腕捂住。

    “你怎么了?”顾倾墨狐疑地问道,“我——打疼你啦?可是我刚刚打来也不重——”

    苏介立刻做出一副疼得死去活来的样子。

    顾倾墨真有些担心了,去抓他的手:“你是不是受伤了?给我看一下。”

    苏介见顾倾墨担心起自己来,便朝顾倾墨吐了一下舌头,大尾巴狼似的道:“骗你的,哈哈。”

    顾倾墨嗔怒地瞪了他一眼,转头不语。

    苏介嚷道:“这破山沟,能拾到这些干松叶枝已是大为走运了,你当处处有稻草秸秆让你捡呢?也好在是这两天天气都好,但凡是再差一点,这火都生不起来!你还发大小姐脾气,一点儿也不知道看看现在的形势,你说是不是奇奇怪怪的,按理来说,盛京第一神童,怎么也不该是这样的。”

    “你是不是找死?”顾倾墨骂道,“刚刚没打痛,骨头痒了是吗?”

    苏介假装闪躲,笑道:“好好好,但是我们也得讲道理是不是?不说我拼死拼活救了你吧,就说你昏迷的这两天,这山洞是本王打扫的,这松叶枝是本王辛辛苦苦拾来铺在地上的,这火是本王好容易生起来的,你的衣服是本王脱下来烘干的,这鱼是本王抓来洗干净了烤上——”

    苏介说着说着,原本傲气十足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原本昂首挺胸地人也慢慢弯起了脊背,然后悄悄地往远离顾倾墨的地方挪动身体。

    “你说我的衣服?”顾倾墨一手紧紧抓住自己的衣领,怒呵道,“你脱我衣服了?”

    苏介忙打了一个滚,滚远了五步距离,思前想后了一阵,忽然有了底气,道:“本王就脱了你外衫,就外衫,本王又不是不知道你不方便,但是当时你发着热,不将衣服烤干你——”

    顾倾墨不等他说完,便跳了起来,随手抄起一根松叶枝,便赶上来打苏介,苏介连滚带爬地逃出洞去,在外面嚷道:“大小姐,你可别发脾气了,本王真的什么也没看见,就脱了您外衫。”

    “苏子矜,你胆敢将此事说出去,我必要你付出十倍代价!”顾倾墨冲他吼道,一双眼瞪得通红。

    苏介求饶道:“好好好,本王又不是那种不识时务的人,而且本王真的只脱了你外衫,别的什么也没做,也什么都没看见。”

    “你要是真的看见什么了,我就挖了你的眼睛喂狗!”顾倾墨骂道。

    苏介无法,只得赔罪:“知道知道,本王也不是那种人呀。”

    顾倾墨瞪着他,一言不发。

    苏介这时才有些后悔,为什么要拾些松叶枝来,不对,不拾松叶枝不能躺,应该是为什么不将那些松叶枝的枝条全都除尽,只能怪自己太懒了,唉。

    苏介求饶道:“而且别人不都以为你是男人吗,就算他们知道了,其实也没什么的。”

    “苏子矜!”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苏介道,“我的意思是我真的不会说出去的,我发誓。”

    顾倾墨瞪了他一会儿,才转身回去。

    苏介嘀咕道:“你扮成男人这么像,谁知道你有没有什么可看的。”

    “苏子矜,我不是聋子!”顾倾墨怒吼道。

    苏介见顾倾墨已经转身回去了,就在外面蹲了一会儿,便也悄悄溜回洞里了。

    顾倾墨没再多说什么,因为苏介一进来就去收拾鱼,在他们吵嘴的当口,有一条鱼烤焦了,不能吃了。

    顾倾墨独自坐在原来的位子上,一言不发,思索着文若一事是否成了,下一步又该怎么办。

    苏介将另一条鱼翻了个面,见她又闷闷不乐了,便摸摸索索又挪到了她边上,轻声问她:“饿不饿?要不要先吃块糕垫垫?”

    顾倾墨随口道:“这荒郊野岭的哪来的——糕?”

    苏介手上摊开的油布内,真的有几块白白的糕。

    顾倾墨忽然噤了声,呆呆地看着苏介手中的糕。

    “吃呀,幸好书言用油布包了一层,否则还真就泡在水里泡烂了,那条鱼烤焦了不能吃了,另一条还要一会儿才能熟呢,你两天没吃东西了,都骂不动我了吧?先将就着吃点儿,垫垫肚子吧。”苏介将糕举到顾倾墨眼前,盯着她的眼中满是笑意。

    顾倾墨小心翼翼地拿起了一块糕,就像拿起了什么珍贵无比的东西一样,还盯了好半晌,才小心翼翼地往嘴里送去。

    “快吃吧,没下毒。”苏介催道。

    顾倾墨还是忍不住瞪了他一眼,才咬了一小口,含在嘴里良久,她却是忽然哭了起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