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中文网 > 其他小说 > 长恨歌之顾恨之 > 第26章 琅琊
    “齐王殿下?”阿雾惊疑道,“你没看错?”

    顾倾墨呡了一口茶,道:“我就是怕是自己看错了,到时候要是闹出什么笑话,还错失了这么一个看好戏的机会,所以才叫你再仔细查查他。”

    阿雾凝神细想了一番,才道:“此事事关重大,的确要仔细查探一番,此前凌尘阁竟都没有查出这番事来,我怕——很难查清。”

    顾倾墨笑道:“若此事属实,我到真要好好想想该怎么利用这点来挠挠他的痒,先前我都是对另外两个下手,连带着摆弄摆弄他,并没有怎么在意过他,如今被我发现这么件稀奇事儿,可不得好好说道说道,只怕盛京官家子弟中不乏这样的人,大家都不当一回事呢。”

    阿雾道:“不管怎么说,都是皇室一桩丑闻,陛下若得知此事,必定闹心,届时龙颜大怒,齐王殿下也讨不到好处的。”

    顾倾墨玩味地道:“其实也有些奇怪,传闻之中——晋承佑,他不是个阴狠毒辣,热衷党争的人吗?对太子之位虎视眈眈,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想上位,行事果决,丝毫没有人性,可这一年看下来,我好几次都险些忘了还有他这个皇子,反倒觉得晋承偃颇有城府。”

    阿雾摇了摇头:“万事都不可听信传言,是什么人,都要自己相处看清了,自己相处下来的那个,才是对自己而言真实的那个。”

    顾倾墨笑道:“让我与他相处?怕是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阿雾望了她一眼:“这世上的人,都有他们各自的特性,每相处一个人,都是自己所得。”

    顾倾墨喝了一口茶,道:“这一世,想来都是我们投错了胎,与许多人也没有缘分了,而且——若是我要与所有遇到的人都好好相处过去,那可也是太累了吧?”

    阿雾浅笑了一下:“你呀!”

    顾倾墨又喝了一口茶,忽然蹙眉:“我记得晋承佑府中并不乏美貌姬妾啊,真想不到他还好这口。”

    阿雾思虑几许,忽然凝眉道:“不!我想齐王他应该不是好男风。”

    顾倾墨闻言,凤目一横,一道厉光射向阿雾:“你这怎么说?”

    阿雾皱眉喝了一口茶,那双一尘不染的眼睛迎上顾倾墨疑问的目光,缓缓道:“据我所知,迷雾那边先前查探到的消息里,是说齐王的——”

    “公子,王孜大人来了。”琉岚突然进来通禀,打断了阿雾的话。

    顾倾墨不悦地皱了皱眉:“我这才回来多久啊,怕是他一和王孤大人谈完,就又是立刻怒气冲冲地往我这儿来了!此刻要是能给我什么好脸色看,这才真是见了鬼了!”

    阿雾仍然沉浸在方才的猜想之中,勉强笑笑,一言未发。

    琉岚小心翼翼地问道:“那公子见是不见?”

    顾倾墨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就说我已睡下了,请王孜大人先回去吧。”

    琉岚皱了皱眉:“这样说怕是不太好吧?公子才刚回来就睡熟了?”

    顾倾墨气恼道:“我午睡的习惯怕是早已满城皆知,王孜他会不知道?就算他不相信,也由不得他,一棒子轰出去就是了。”

    琉岚微微睁大了眼睛,转向阿雾,惊疑地叹道:“公子这是怎么了?”

    阿雾涩涩笑道:“你别理她。”

    琉岚不知所措,勉为其难地道:“可王孜大人还在前院里等着呢,公子这个态度,我到底该怎么回啊?”

    阿雾无奈地摇了摇头,对顾倾墨道:“你此时将他拒之门外,日后或许就要辛苦许多了。”

    顾倾墨一双怒意盈满的凤目盯上阿雾倒茶的动作。

    阿雾继续道:“王孜大人此刻前来不一定就是坏事,或许——还是一个机会。”

    “可谁知他此刻前来究竟是想要干什么?”顾倾墨不悦道,“我是猜不透他,如此喜怒无常的一个人,让人见了就烦。”

    阿雾摇了摇头,叹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一道理,你该深知的。”

    顾倾墨深思熟虑一番,仍旧是不相信王孜的人品,不相信他此刻前来能有什么好事,于是一言不发。

    阿雾笑道:“假若他今日果真出言不逊或是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不也正好让你抓到一个新的把柄?王孤大人方才可还给了他点警告呢。”

    顾倾墨的眼睛忽然亮了亮,不语半晌,琉岚要再叫她,阿雾便抬手打断了琉岚,却并未看琉岚一眼。

    顾倾墨思量半晌,沉声道:“去请王孜大人过来。”

    琉岚看了阿雾一眼,多问一句:“在此处?”

    阿雾并未抬眼看琉岚,却是微微一笑。

    顾倾墨看着琉岚,毫不迟疑地点了点头,道:“就在此处,有何不妥?”

    琉岚忙道:“没有,那琉岚便去请王孜大人了。”

    “嗯。”顾倾墨浅浅应道。

    琉岚领命立刻退下,去寻王孜来。

    阿雾笑道:“怎么?你还怕他为难你不成,还要叫我这个教书先生替你坐镇?”

    顾倾墨喝着茶,蛮不讲理地胡说八道道:“阿离自然是怕小叔的,谁叫小叔平日里对阿离甚是严苛,动辄打骂,叫阿离一听说他要来,现在竟拉着阿离的教书先生替阿离挡着,好让他投鼠忌器,不敢对阿离动粗,阿离也免受皮肉之苦,先生,由此可见,阿离的小叔的确对阿离不薄吧?”

    “胡说八道。”阿雾好笑地刮了她的鼻子一下。

    顾倾墨向他混作一揖,一本正经地道:“还请先生千万保住阿离这一条小命,阿离来生给先生当牛做马,绝不抱怨。”

    阿雾笑道:“你啊你啊!我可是没这福气让你给我当牛做马,我还想多活两年呢。”

    顾倾墨不服气道:“我真不抱怨!”

    阿雾撇撇嘴:“就你这玲珑心思,我看谁敢让你给他当牛做马,你不整蛊死他,才是见鬼了。”

    “怎么?我们乖巧懂事的阿离是要整蛊死谁啊?”王孜像一阵风似的从外面进来,落座在阿雾对面,顾倾墨的身边。

    顾倾墨见他进来,撇了撇嘴,并不答话。

    阿雾笑道:“公子与在下说笑呢,大人别见怪。”

    王孜笑道:“见怪?自从我的这位乖巧懂事的小侄子住进我的府中之后,我早已是见怪不怪了。”

    阿雾为王孜倒茶的手微微一颤,预感这位今日来此或许当真来者不善,或许还真是要口出恶言,从而惹恼顾倾墨。

    不待阿雾想下去,打断王孜的话,王孜便继续道:“逆臣之女苟活九年,归来竟成了她大舅公的儿子!带回来的近卫及一名烧火做饭的丫头皆身怀绝技,武功不俗,日常服侍的一名侍女乐舞双绝,哦!还有一位挂了教书先生名头的高人——见怪?平日里聊聊天又有什么可怪的呢?”

    阿雾浅笑两声,将一盏雾离递与王孜,顺便使了个眼色与顾倾墨,让她别去理会王孜,好好说话。

    顾倾墨接收了阿雾讯号之后,耐着性子道:“小叔此来,是为阿离前往琅琊一事吗?”

    王孜听见琅琊二字,便不由得皱了皱眉,瞥了顾倾墨一眼,向阿雾道:“先生方才也该听说了吧!这逆臣之女——竟还要一跃龙门,成了冒牌正主呢!”

    阿雾刚要说话,顾倾墨便抢先说道:“是不是龙门还尚未可知,小叔也太会给自己脸上贴金了吧?”

    阿雾刚要叫她语气收敛一些,王孜便瞪着她道:“我琅琊王家千百年基业,可决不是你洛阳顾家那样低贱的小小家族能攀附得上的!”

    阿雾闻言大惊失色,又刚要叫顾倾墨不要在意,顾倾墨便顺口而出:“琅琊王家是大,可你又算得上王家哪根葱?我洛阳顾家是大是小,你一个王家庶幼子又有何资格来我这个顾家嫡女面前说三道四?”

    “你!”王孜怒不可遏,“谁不知道你们顾家祖上是经商世家?低贱商人,出了几个行伍里混出来的丘八,竟也敢称洛阳世家?脸皮也忒厚了点儿!顾家嫡女?怕是的确比不上我这个王家庶幼子身份来得响亮!”

    阿雾刚又要向王孜致歉,好让他嘴下留德,免受惹恼了顾倾墨之后的恶言毒语之苦,王孜便已经不知深浅地回骂了顾倾墨。

    顾倾墨也从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闻言便连珠炮弹一样骂道:“我洛阳顾家虽起于草莽,却也是战功赫赫的将军出身!家中不乏为国效力的文武国子,商人又如何?大晋军费难道没有从我顾家取一星半点儿?也不知究竟是谁保得你们一方国土安宁!我的母亲更是大晋无上尊贵的桑泷公主晋长安,岂是你那位名不见经传的小家庶女母亲能比得上的?”

    阿雾登时大惊,要说王孜的母亲,那好歹是琅琊颜家颜夕,也是同琅琊王家一样的百年大家族,他家出来的女儿被顾倾墨说成是小家庶女,可见顾倾墨已经是发了飙,现如今只要王孜的母亲是出身比晋长安这位嫡长公主逊色一星半点的,都要被她数落一番了。

    不过就算是如何的家族,也的确比不上尊贵无比的桑泷长公主晋长安。

    王孜还不待阿雾想好要先劝谁嘴下留德,便反唇相讥道:“你还有脸说你的父母?还有脸与我在这儿讨论你的家族?顾倾墨!你可真是好厚的脸皮。”

    “不及你王容离厚颜无耻,人面蛇心,两面三刀,手段高明。”顾倾墨根本不屑王孜如此的谩骂,毫不留情地回击。

    王孜冷笑两声,接道:“说我厚颜无耻?说我人面蛇心?说我两面三刀?你这些词,怕是该都用到你的父亲你的兄长他们身上去!他们世代深受浩荡皇恩,反过来却通敌叛国,逆上作乱!他的女儿却还在这里叫嚣,企图以那点贡献来洗清他的罪孽,究竟是谁厚颜无耻?究竟是谁人面蛇心?究竟是谁两面三刀?说到手段高明,我王容离也不及你顾倾墨长袖善舞,翻云覆雨,懂得揣测人心,心思狠辣!”

    “啪!”

    顾倾墨怒极,竟一个巴掌奉送给了咄咄逼人的王孜,不待王孜和阿雾反应过来,顾倾墨便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盛气凌人地俯视着他,口中冷哼一声,沉声冷语道:“我的父亲——那是为大晋鞠躬尽瘁一生的无双国士,忠义之臣,他为大晋、为家国儿女鞍前马后,任劳任怨;我的兄长——是为大晋戎马一生,无数次浴血奋战的大英雄,他在战场上毫不畏惧,只为了后方安定。”

    “你不过是一个王家庶幼子,年幼丧失双亲,在王家孤单地长大,你心里滋生的还不全是那些个肮脏的玩意儿,你有什么资格对我的父亲兄长出言不逊?你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不过就是个药罐子,挂着大晋神策军统帅的虚名,手下养着的也不过是一群只知白食俸禄,不知保家卫国的少爷兵,竟还有人敢说你是什么王家百年难得一见的神童,不过也就是个一不能上战场杀敌,只会在朝堂上瞎逼逼,二不能心怀天下苍生,只会算计他人的小人而已,有什么可稀罕的?盛京从不乏聪明人,大晋也绝容不下轻狂小人!”

    王孜脸上挨了狠狠一巴掌,那种火辣辣的疼,此刻生生传到了他的脸上,他侧着头狠狠蔑视顾倾墨,却被顾倾墨眼底此刻前所未有的森冷惊得浑身一个激灵。

    他看到的顾倾墨,此刻不知为何,仿佛高贵至极,那身上透出的傲气与生人勿进的寒意,真真有凤凌九天之姿。

    昔年太皇太后执掌朝政,坐堂听政之时,应当也是这幅气度与体态。

    顾倾墨望见他反应,冷哼一声:“尔等只懂得勾心斗角之徒,那狭隘的心,怎能装下家国天下?安能知晓我父母兄弟蒙受的冤屈?七尺男儿,不说为国家效力,整日里算计这个算计那个,心里全是那点儿子争权逐利的烂事,呵!真是猪狗还不如!朝廷养着你们这帮蛀虫,还不如直接将那江山拱手送人,狗皇帝也还不如早日找根三尺白绫,学那深宫怨女吊死算了!”

    “王容离,我顾倾墨是心思狠辣,是瞧不起你,但你也千万记着!我的父母兄弟,我至亲至爱之人,绝不容许他人放肆半分!若叫我知道谁敢亵渎他们,我必十倍百倍奉还,让他生不如死,教他什么叫作——祸从口出!”

    阿雾被她这一番话吓得着实不轻,心中郁郁,三分为她至此算是彻底得罪了王孜,日后必然要两强相争,顾倾墨能不能讨得到好处他不用多想,只是他们如今的境况,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要来的安全许多。还有三分是为她今日这副冷然傲骨所震撼,剩下四分,却都是忧心她今日是动了真气,怕她伤身伤心。

    而王孜被她突如其来的这番痛骂吓得早已是忘了魂,待顾倾墨将他狗血淋头地骂完之后,他竟一时忘了反驳或者道歉,而是保持着仰视顾倾墨的姿势,一动不动,仿佛已经是惊呆了。

    顾倾墨骂完之后,见王孜毫无反应,便冷声道:“怎么?王大人这是怒极,忘了一时该回敬我什么了吗?”

    阿雾终于插到了空隙:“阿墨!好了,别再说了。”

    顾倾墨冷哼一声,对王孜道:“我顾倾墨此一生所做恶事,全然与我父母兄姐无一丝一毫的关系,我现在——可是你们琅琊王家的人,日后就算遗臭万年,那也骂的是你王家的人,而我洛阳顾家,则总有一天,会洗雪所有冤屈,名垂青史!”

    阿雾知道她此刻不吐不快,但仍旧是忍不住又制止她道:“阿墨,你好了,别再说了。”

    王孜仍旧是仰视顾倾墨的那副惊呆住的表情,一言不发,却是眼神之中满含哀怨情深,满含说不出的情愫,望得使人看不下去一眼,怕要坠进那眼神之中。

    可顾倾墨却是不怕,仍旧恶狠狠地却又无比高傲地俯视着王孜,一语不发,待阿雾说完,甩袖离去,没有一丝的牵挂留恋,决绝而又潇洒。

    “王大人莫见怪,”阿雾无奈道,“我家公子前些日子刚受过伤,身子骨还未好全,这不今日又立刻上学去了,有些费心神,加上这几日本就心绪不宁,情绪不稳,出言不逊得罪了王大人,还望王大人千万见谅,大人不记小人过,别与我们公子计较了,千错万错都是我没有教好她。”

    王孜待顾倾墨走远了,才终于是回过神来;方才,那顾倾墨的神态可真像太皇太后啊。

    王孜闻言,迷茫神色一扫而光,又变回了那副笑面虎的柔和模样,向阿雾摆摆手,道:“阿雾先生多虑了,容离虽不能说宰相肚里能撑船,但包容家中小辈时而胡说八道,还是不成问题的。”

    阿雾点点头:“王大人好气量。”

    王孜本还要再说些嘲讽顾倾墨的话,阿雾察觉到这势头,立刻便截住了他的话头,道:“不知王大人今日前来,究竟所为何事?”

    王孜抬眼看阿雾,阿雾将王孜茶盏中的冷茶换了热茶,才抬头迎上王孜深究的目光。

    阿雾的目光,清澈自然,并无过多的言语蕴含其中,真实而又令人感觉到温暖,使王孜心里受惊不小。

    王孜拈起那盏茶,轻轻吹着上面冒出的热气,缓缓道:“本来不过是想与阿离探讨探讨她前去琅琊所需之物,与她商量一二,毕竟琅琊是要她自己去的,旁人可不能代劳。”

    说到旁人之时,王孜深深地望了一眼阿雾,可他只见阿雾浅浅笑着,始终是那副清远疏离却又温文尔雅的亲近模样。

    王孜有些捉摸不透这位冒牌的教书先生的来路了,真的有些捉摸不透。

    阿雾笑道:“这些事情王大人心里有数,而且我们公子说到底也还是一个涉世未深的不谙世事的孩子,万事还望王大人护她周全,切莫叫旁人欺负了去,取笑咱们王家没人护着小辈。”

    “哦?阿离在先生眼中——竟还只是个涉世未深,不谙世事的——孩子?”王孜一说到顾倾墨,又开始阴阳怪气。

    阿雾忽然庆幸顾倾墨早早离席,要不然,她若是听见王孜这番阴阳怪气的话,又要暴起,实行她那套用来对付王孜的“能动手的就别瞎比比”策略。

    “我家公子本就还是个孩子,不然——王孤大人又怎么会将我家公子交与大人照料?”阿雾浅声温语,却字字提醒王孜要时刻谨记王孤的警告,不可伤害了顾倾墨一丝一毫。

    王孜听着阿雾的话,将那盏雾离慢慢呡尽,然后将茶盏放于桌案之上,才道:“阿雾先生,若是我先于阿离遇见你,你可愿帮我做事?”

    阿雾愣了一愣,笑道:“阿雾是个笨手笨脚的人,更是不懂武功,不敢入王大人法眼,神策军中多得是有才之人,大人慢慢看,总会找到称心如意之人,皆比阿雾好出千百倍去。更何况——这世间本就不存在如果。”

    王孜盯了他一眼:“阿雾先生睿智,实在是过谦了,一个教书先生——实在辱没了先生本事。”

    阿雾浅浅一笑,并未答话。

    王孜遂道:“今日叨扰多时,我便先回去了,先生——还是看好你家公子吧。”

    阿雾起身。

    王孜制止道:“先生莫送,我走了。”

    阿雾便归坐,也不看王孜一眼,也不应声,仍旧泡着他的雾离。

    王孜也没有再回头看阿雾一眼。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