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中文网 > 其他小说 > 长恨歌之顾恨之 > 第37章 酒樽
    一时之间,全场静默无语。

    皇帝才刚说了这是北燕战败,进贡的不会摔碎的酒樽,现下一个被赐酒的乐师,立刻不止将那酒樽摔了,还将它摔碎了!

    此还真是触了皇帝逆鳞,这乐师怕是……

    晋承修也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这是他请进宫来的乐师,可现今发生这样的事,想也不用想,谁都不可能摸得着皇帝究竟会怎么样,就连晋承修也有些发怵。

    顾倾墨却是略一皱眉,内心有种不祥的预感。

    她总觉得,自己或许做错了什么。

    众人还不见皇帝对那伏在地上的乐师处以什么刑罚,只见方才同样将酒樽失手摔了,却一直沉默不语的晋承佑却在此时站了出来,以头抢地,高呼:“父皇,儿臣觉得此事有异。”

    顾倾墨紧张地盯着跪在远处的晋承佑,有些迷惑他的行为。

    难道他要在此时弃了洛竹?借他上位?可是这完全说不通啊!

    众人都有些战战兢兢,一些人早已如坐针毡,恨不得快些散了宴席回家去,他们有的人只想明哲保身,根本不在乎这宴席上是不是会死一个两个乐师,或是一个两个宫女,,或者皇帝又将哪个皇子发配到哪儿去了,因为他们本也没有参与党争,他们觉得朝中的风起云涌,只要自己愿意躲,就总能躲得过去的。

    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会有一些有这样蠢念头的人。

    皇帝沉默半晌,才发声:“何事,有何异处?”

    声音里没有丝毫感情,使人真真猜不透皇帝此刻内心所想。

    纵是顾倾墨,她的心也都提到了嗓子眼。

    却不是为自己,而是为那边一个初次见面,却被自己当成棋子下了一步的男子。

    晋承佑却是深深咽了口口水,说道:“父皇,儿臣认为,这只用来给,给这位先生赐酒的酒樽,或许是只赝品。”

    顾倾墨和苏介闻言,却是一下就明白了这摔碎的酒樽究竟是什么原因,以及之后会发生的故事也就那几种可能了,只是顾倾墨是松了一大口气,而苏介却是吊起了一口气。

    皇帝又沉默了半晌,等到晋承佑都感觉到口干舌燥的时候,皇帝才发声问道:“赝品?你想说什么?”

    晋承佑又咽了口口水,说道:“这酒樽的来历,儿臣也有些听闻,据说是北燕的宿戈大师所造,总共三千只,宿戈大师仙逝,就足有一千只的这刚玉三足酒樽作为陪葬,北燕当时战败,北燕王的贡品之中,便有这刚玉三足酒樽,儿臣若没记错,应当是一千九百只,而北燕所剩一百只,也在北燕王逝世之时,悉数作为陪葬品入了土。”

    皇帝沉声道:“说下去。”

    晋承佑继续说道:“武帝仙逝,陪葬品中便有这酒樽九百九十九只。”

    皇帝冷眼看着他,不知在想着些什么。

    晋承佑头也不抬地继续说道:“那大晋宫中,这种酒樽便还剩下九百零一只。”

    “所以呢?”皇帝问道,“你想说什么?”

    晋承佑稳了稳心神,道:“但宫中的酒樽,应当有一些被偷换出宫卖掉了。”

    晋承佑此言一出,底下人当即嘘唏不已。

    纵然方才已有些人想到了这个可能性,但是还真没有人敢这样在皇帝面前说出来的,这一行为就好像是觉得皇帝会想不到这种可能性似的。

    齐王殿下如此行为,让很多人都有些奇怪。

    苏介凑近了顾倾墨的耳朵,沉声问她:“这是怎么回事?”

    顾倾墨立刻意识到了什么,挺直背脊,冷声道:“怎么?宁王殿下觉得在下能有如此本事,竟能让齐王殿下在如此场合提起宫闱之物被偷换出宫售卖的事吗?宁王殿下未免也太高看在下了。”

    苏介一听她如此说话的语气,便知道她是误会了,刚要解释,晋承偃便起来说话了。

    “皇兄说话可要负责啊,偷售宫闱之物是什么罪名,皇兄可不会不知道吧?就连买了这些东西的人都是要一并问罪的。”

    宴席上的气氛一时有些紧张。

    顾倾墨沉沉看了晋承偃一眼,她之前不是没有利用过晋承偃,只是还没有试探过他能做到哪个地步,故而屡次都只是挠挠他的痒,这回,他怕是会让顾倾墨高看一眼!

    然后顾倾墨很是不屑地瞥了身边的苏介一眼,便转过头去冷冷看着远处的晋承偃。

    苏介被她这么一眼,就是再傻,也明白了顾倾墨的意思,一时更加苦恼了,哪儿还管得上宴席上那些明争暗斗的皇子,想想怎么和顾倾墨修复那本就不稳固的“友情”都来不及,毕竟那些争储技俩都是他略动动脑子都能想明白的前因后果,可是自己和顾倾墨之间那剪不清理还乱的关系,还真的是需要绞尽脑汁啊!

    晋承佑似乎很是不耐烦此刻晋承偃插话,故而轻蔑地道:“诂易你不说话,没人会忘了你三年前因为‘不熟悉大晋律法’,而错判错断的那一桩大冤案。”

    晋承偃曾担任京兆尹,他判的最后一桩案子的“加害者”家属,不知用了什么办法,竟然告状告到了大理寺,大理寺的人又“不小心”将那家属的陈情书呈上了刑部,又不知怎么的,夹到了呈给皇帝的折子里面,而民间又因为那“加害者”家属的嘴皮子功夫,众人早已将此事大谈特谈,将这桩并不算是最冤枉的案子一时之间炒到了街头巷尾人尽皆知的地步,最后竟是由皇帝亲判的“书生投井案”,成为了大晋三年前最有名气的大冤案,也导致晋承偃从京兆尹这个位置上被拉下马来,一时之间成为众人笑柄。

    不过这晋承偃也是个神人,现如此这般被晋承佑明嘲暗讽,也不生气,仍旧是一张笑脸,不知是因为其为人处世本就如此,还是因为自以为大局在握,晋承佑今日之后便再不会有站在这大殿之上嘲讽自己的机会了,故而仍旧是那副平易近人,满面春风的模样。

    顾倾墨却是莫名有些替晋承佑的智商着急,传言中不是说这晋承佑心思缜密,步步杀机,心狠手黑吗?怎么晋承偃今日给他下的这么容易被看穿的套,他都自个儿往里面钻了?

    难道——只是因为那边的……

    这时,刑部员外郎崔尚佑忽然上前,跪拜行礼之后,说道:“陛下,微臣有话要说。”

    这崔尚佑官职不大,父母也并非皇亲国戚,只是前两年替那些皇子娶了个北魏送来的郡主,故而今日得以借着这一身份赴宴。

    皇帝沉声道:“说。”

    那崔尚佑谢过,便站起身来,对着晋承佑问道:“微臣只想问齐王殿下几个问题,不知齐王殿下可否如实回答?”

    晋承佑有些不耐烦,站起身来,半身朝着那崔尚佑粗声道:“问!”

    说话语气声音,像极了皇帝。

    那崔尚佑问道:“三个月前,齐王殿下府中是否办过喜事?”

    晋承佑长得本就俊朗,还是那种有些锋利的俊朗,让人看上一眼就会莫名有些害怕的俊朗,特别是他皱起眉头盯着一个人的时候,会让人无形之中感受到巨大的压力。

    此时,晋承佑听他这么说,便如此皱着眉警惕地盯着崔尚佑。

    “王妃生辰,府中小办热闹一下怎么了?崔员外郎在刑部呆了这么一小段时间,便难道连这也要管了?”晋承佑对易城侯一党的人,大概从来没有什么好颜色的。

    那崔尚佑继续问道:“那礼部的钱同钱侍郎是否有去参加?”

    晋承佑盯着他,察觉背后或许有诈,便故意模棱两可地说道:“钱侍郎?那日虽然只是个小宴,可去的人也不少,故而本王也不可能每个都记过去,何况有些人还是贱内母家请来的人,本王若是将三个月前一次小宴的来宾一一记过去,本王怕是吃力地很啊。”

    顾倾墨微微笑了一下,看来这晋承佑还没有完全失去理智,还知道崔家人是什么尿性,知道崔家人在此刻站出来必定来者不善,还知道和人家周旋一番。

    只是,他怕是还不知道孔廉背着他做的那些事,怕是会被他们打个措手不及……

    崔尚佑却是面无表情,仿佛只是在刑部工作,例行询问一般,继续问道:“那不知齐王殿下可否记得当日宴席上的酒樽是府上谁采购的。”

    晋承佑听到这里,想必心下也明了不少崔尚佑的来意,沉声冷语道:“这些都是贱内主理,本王可还真不知呢,崔大人不停追问三月前的事情,是想说什么?”

    晋承偃面上虽是微微笑着,眼里闪过的一丝轻蔑却没有逃过顾倾墨的眼睛。

    崔尚佑仿佛一点都不在意晋承佑的回答,继续说道:“钱同钱侍郎三月前受邀参加齐王殿下府上喜宴,曾在府上用过一种酒樽,那时钱侍郎只是觉得那酒樽触手冰凉,雕文繁复古怪,不像是大晋的东西,但又觉得似曾相识,故而心里很是好奇,有一日下朝时同几位同僚出去吃酒时说起此事,我们也很是好奇那酒樽长相,他便顺手问店家讨了纸笔来画给我们看,后来又有一次,我们随口问起那酒樽之事,钱侍郎却忽然对其闭口不语,只是一个劲儿地叫我们快点忘了此事,因钱侍郎前后态度差别极大,故而微臣有很深的印象,今日得幸参加陛下寿宴,这才明了为何钱侍郎在那日之后忽然便对此事闭口不谈,原来竟是因为那日在齐王殿下府上用过的酒樽,竟同陛下寿宴所用酒樽一般无二,想来——钱侍郎当时觉得熟悉,也是因为在礼部整理造册的时候看见过这酒樽,有些印象,之后画下它的图稿,看的时间一长,便想起来了究竟为什么会觉得熟悉,故而才噤若寒蝉。”

    顾倾墨听他一边说来,一边竟在这样严肃紧张的气氛下,夹了一块新上的只有宫中才有的美味佳肴。

    果然好吃,还是从前那个味道,那么多年了,除了宫中,还真没有什么地方能吃到这样的美味。

    晋承偃错眼扫见了顾倾墨品尝新菜的一幕,愈发对此人感到好奇,但是他现在该关注的并不是一直对自己视而不见的顾倾墨,故而他只是将一愣神的功夫的神思分给顾倾墨,便立刻回过神来。

    晋承佑听了这些话,冷笑了一下,说道:“怎么?崔大人这是想说偷售宫中器皿出去卖的人,是本王?还是想说本王是那人主顾,也应当论罪处罚?或者是想说偷售宫中器皿进行地下交易的卖家与本王相熟?且不论本王府中是否有这等好东西,崔大人——你怕是对大晋律法还是不够熟悉呀。”

    崔尚佑问道:“微臣只是如实叙述微臣所见所闻。”

    晋承佑冷睨了晋承偃一眼,看着崔尚佑说道:“崔大人说话前可真要想好这话说出去的后果,妄议皇子,污蔑皇子,污蔑当朝官员,这些都是什么罪名,崔大人作为刑部员外郎,可不能不清楚呀。”

    崔尚佑说道:“微臣是否有污蔑齐王殿下,怕是微臣这样说说的确不可信,不过微臣也没想过齐王殿下能相信微臣所言,微臣只是见如今的状况,觉得微臣作为一个刑部员外郎,不能不履行自己的职责,微臣吃皇粮,便要为民办事,为陛下办事,而不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说一套,做一套。”

    顾倾墨仍旧在品尝一道又一道的新菜,就连王稚也有些没有胃口吃这些菜了,一看见顾倾墨竟然不紧不慢地坐在那里品尝菜肴,便有些打心底里佩服她的事不关己的行为。

    而晋承修却是懵了,不知道自己该帮哪个说话,还是就这样站在一边什么都不要说,正在纠结地想要询问顾倾墨的意思,却发现那位坐在不远处细细品味一道道菜,心里一阵拔凉,便也不言不语,站在一边作壁上观。

    晋承佑不知怎么地,垂目笑了一下,缓缓说道:“崔大人不就是想查本王府邸吗?查!随便你查,只要你能搜出来一件非御赐的宫闱之物,本王便甘愿受了大晋律法,毕竟——本王现在可是在大理寺学习大晋律法的。”

    晋承偃这时候站出来说话了:“皇兄这不是为难小崔大人吗?亲王府邸,怎么能是一个小小员外郎说要搜查便可以搜查的,便是大理寺也没有这个道理,皇兄也不必在意,许是钱侍郎记错了,皇兄府上的酒樽只是与今日宫宴上所用酒樽有些相像,太子殿下,今日之事多多少少也与您有些关系,您说是吧?”

    晋承偃忽然将话头抛给晋承修,倒还真是打了晋承修个措手不及。

    晋承修毫无防备:“啊?本宫——”

    晋承偃却不待晋承修想出要说个什么,便自顾自地接下去说道:“说不定就是齐王小题大做,在大理寺学律法学久了,一见什么小事都能想的严重去,谁知道是不是送酒上来的侍女们偷偷藏了那酒樽去,想偷出去卖了,攒一笔出宫后的私房钱,好嫁个好人家——”

    “陛下,奴婢没有,奴婢万万不敢,这酒樽从柜子里取出来到送酒,就只有奴婢一个人碰过,若是奴婢要在上面动什么手脚,不是很容易就会被发现吗,如此危险之事,奴婢怎么可能冒着这样的风险,绝对不是奴婢,请陛下明鉴!”方才说那酒樽被摔碎的宫女立刻大呼,仿佛惊慌失措。

    晋承偃仍旧是一副笑脸,对那跪在地上高呼的宫女说道:“你说不是你,那难道还能是接你酒樽的这位琴师先生?”

    晋承偃此话一出,那宫女忽然慌乱地说道:“奴婢,奴婢——”

    晋承偃微微笑着:“好了,你不要再狡辩了,这里这么多人都看着呢,还能冤枉了你不成?”

    晋承佑虽然有些奇怪晋承偃的所作所为,但是只要他不来拉扯自己,他也是随他去的。

    但那宫女却还是不肯松口,忽然高呼:“对!奴婢并不一直是司膳司的,只是一月前才调过来的,故而还不是很熟悉司里的人,而且奴婢早已过了出宫的年纪,本就不能放出宫去了,外面的家里人也都没了,攒那些个钱根本没有用啊,所以绝对不可能是奴婢!”

    王稚很是头疼他们这些人的弯弯绕绕,便凑到苏介身边,问他:“你方才是怎么过来的?”

    苏介道:“假装出去解手,回来便绕到这边来了,反正我边上都是些我不认识的人,我没人他们也不会在意。”

    王稚撇了撇嘴,说道:“那我也用这招出去了,这里的局面我还真是有些受不了,又不能好好吃饭。”

    顾倾墨突然对他道:“不行,你现在不能走,这样的局面哪儿还有人敢出去?若是宫里少了什么东西,怪到你头上来你担得起吗?”

    王稚很是苦恼:“那怎么办呀?你看看他们吵来吵去没完没了,还不知道究竟在吵些什么,真是气闷。”

    顾倾墨说道:“本就与你无关,你吃你的便好了,若是实在呆不住,等会儿太皇太后应该会传召让我过去,到那时你便随我一同过去便可。”

    王稚想了想,只好乖乖坐回位置上,吃了两筷又吃不下去了,问道:“他们这样来来回回的,有意思吗?”

    顾倾墨对他解释道:“易城侯想让陛下下令搜查齐王的府邸,不过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也不过暗着暗示讽刺讽刺齐王罢了,太子殿下作壁上观,易城侯自然有些看不惯,要拉他下水,故而将祸水东引,就是想叫人记起来那打碎酒樽的乐师是太子殿下请来的。”

    王稚听得一头雾水,愈发不能理解他们这样吵来吵去的乐趣在哪里。

    苏介却又对他说道:“齐王明显不知道易城侯最后的筹码,现在只是有恃无恐地对他冷嘲热讽罢了。”

    王稚更加不能理解苏介这说的又是什么意思了。

    顾倾墨却是故作生气地转过头去看不远处的洛竹那边,心里想的却和苏介是一样的。

    只见那边还在吵。

    晋承佑说道:“诂易不做京兆尹之后,就连这种小事情也处理不来了吗?还是说之前在其位之时,也是如此随随便便草草结案,才出了那档子事?”

    晋承偃不论晋承佑说什么,似乎都像是在夸他一般,谦恭地笑着:“弟弟这也不是没有办法吗?若不是皇兄急急地跳出来猜测是宫闱之物被偷售,谁打碎的酒樽,处罚谁就行了。”

    “你敢!”晋承佑愤怒地瞪着晋承偃,低低地吼了一声。

    众人皆是一怔,不明白晋承佑这是怎么了,屡次三番行为异常。

    晋承偃似乎被吓到了:“弟弟只是这样说说,父皇想来也是没有这样的想法的,毕竟父皇很是欣赏两位乐师的技艺,想要留他们在宫里,又怎么可能会真的处置了他们?顶多就是让他们成为真正的宫中乐师。”

    晋承偃说这话时目光中闪过的戾气故意流露给了晋承佑。

    晋承佑见他这样的眼神,内心火起,低沉的声音中流露着杀气:“父皇都还没有说什么呢,诂易倒是都替父皇想好了啊?究竟是何居心?”

    王稚却是不理解了,对苏介耳语道:“诂易哥哥这是什么意思啊?”

    苏介轻声回他道:“你在宫中见过哪个不盲的乐师吗?”

    王稚点点头:“见过啊,孙尚宫她就不——什么?你是说——”

    苏介没有看他,点了点头。

    王稚脊背一阵发凉。

    宫中的乐师,除了一个孙舒宜不是盲乐师,所有乐师,哪怕只是一个击钟的,都是盲人。

    忽然,先前那高喊冤枉的宫女又抢话道:“陛下,陛下!奴婢想起来了,奴婢曾有一次在司膳司看见过一个乐师模样的人,就在司膳司后面的小房子里,当时他在和少府悄声说话,那乐师还给了少府一盒什么东西,奴婢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有些害怕,就跑回了房间,后来去给新乐坊送饭,曾在新乐坊见过极像那日给少府东西的乐师,对了,那乐师是个男的,不是盲人,故而那是奴婢才会注意到,多看了两眼,有些记忆,似乎——似乎便是奴婢身边这位——”

    “不是,父皇!”晋承佑忽然跪到了大殿中央,高声说道,“洛竹他,洛先生他绝不可能偷售宫中器皿出去卖!”

    皇帝凝眉盯着跪在地上的晋承佑。

    晋承偃笑着去扶晋承佑,一边还说道:“皇兄这是干什么?这奴婢说的话我们也不会轻易相信,况且——这琴师先生不是太子殿下请进宫的吗?太子殿下都还没着急,皇兄你这么着急干什么?父皇都还不知道人家叫什么,你怎么——”

    晋承佑甩开晋承偃的手,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滚开!”

    众人都有些惊悚,虽然平日里齐王就和易城侯很不对付,齐王似乎很是看不起易城侯,然而在众人面前,也都还是面子上略过得去的,他们还从没见过齐王如此这般对易城侯失礼,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皇帝面前!

    晋承佑咽了口口水,高呼道:“父皇,那日——洛竹他是拖孔大人给我带了封信。”

    皇帝直到这时才开口,说道:“信?什么信?”

    晋承佑笑眯眯地盯着这么容易失去理智的晋承佑,还真是有些不敢相信,说道:“皇兄就别说瞎话了,其实也不过就是一个乐师,大晋还找不出个好乐师了吗?想是皇兄为替太子殿下分忧,故而如此为那琴师说话,只是如今这个局面,那琴师太子殿下都弃了,皇兄便也不要再理会了,没了就没了。”

    顾倾墨冷眼瞧着晋承偃,忽然愈发地看他不顺眼了。

    只见那晋承佑忽然直起了腰杆子,双目平视高坐龙椅的皇帝,沉声说道:“洛竹——他是儿臣所爱之人。”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