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渊有自己的少年骄傲, 在那样艰苦的背景下,还一直坚持着读书上学,直到十八岁,遇上当地招新兵。他在舅舅的帮助下报名参军,被选中, 进了军队。

    在军营的生活虽然辛苦, 但时时充满干劲儿。为了拥有一个光明的前途,为了给寄住在舅舅家的妹妹有个好生活,他是拼了老命,咬着压,扛过一次又一次的魔鬼训练,通过各种残酷恶劣的考核, 终于成为最优秀的士兵,选进突击队, 冒着枪林弹雨,执行一次又一次危险的任务,同时获得丰厚的工资奖励。

    可世事难预料, 就在他以为此生都要这么度过的时候,在一次执行任务中, 敌特份子负隅顽抗, 被突击队围剿走入绝镜之时,敌特头目居然把当时才八岁的陈秀绑满炸、药包做要挟

    虽然后来陈秀平安无事, 但从此陈秀像变了个人,从心思单纯, 天真烂漫的小姑娘,逐渐变得胆小懦弱,时长看人眼色做事,一刻离不开他的胆怯姑娘。

    陈渊不想让唯一的妹妹再发生意外,毅然带着她回到出生的地方,想安稳度过此生,却没想到,那对极品夫妻不知悔改,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他的底线。

    想到此处,陈渊眸色冷了几分,很多人人,不压死他们最后一根稻草,他们是不会明白,有人是招惹不得的。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陈秀就起了个大早在厨房里忙活开来。

    家里不缺米粮,陈秀舍得吃喝,每次都会煮上干饭、面条等等主食儿,配上几道她自己种在院子里的新鲜蔬菜,陈渊不挑食儿,几乎她煮什么都能吃光。

    陈秀想着哥哥每天干着刀尖舔血的活儿,不吃饱没力气怎么行,所以今天给他煮了一碗白米饭,焖了锅豆角焖面,炒了一碟子醋溜土豆丝,一份清炒小青菜,就去喊陈渊吃饭。

    陈渊听她的叫声,穿好衣服出了房间,陈秀端了一盆热水给他洗脸,又把做好的饭菜摆在院中的木桌上,看他蹲在屋檐下洗漱,就说“哥,我打算去镇上供销社买点毛线,给徐宝姐姐钩几个娃娃,顺便给扯几尺布给她裁身衣裳,答谢她出手相救。一会儿吃完早饭,你送我去供销社啊。”

    陈渊以前在部队赚了不少钱,并不缺钱用,他回到第四大队一直替胡老大做事,他们也不缺粮食。家里的钱,陈渊大多都交给陈秀保管,女孩儿心细,钱粮每月用多少心里有数,他一个男人也不愿意管那些柴米油盐,鸡毛蒜皮的事儿。

    “你决定就好。”听了陈秀的话,陈渊没有意见的点点头,把帕子挂着屋檐下的竹竿子上,回头又说“再给她买两个头绳吧,我看她头绳快断了。”

    “好”陈秀应下,忽然觉得不对,猛地抬头看他,“哥,你咋知道宝儿姐姐的头绳快断了一般人根本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陈渊拿筷子的手一顿,神色淡淡的看她,“你想说什么”

    “嘿嘿。”陈秀傻笑两下,挤眉弄眼,揶揄道“哥,你不会喜欢宝儿姐姐吧不然怎么可能看到她的头绳要断了这种小事,有时候我们女生都注意不到”

    “咳咳咳”陈渊正好喝了口面汤,听到她脑洞大开的话,猛地咳嗽两声,伸手拍了陈秀脑袋瓜子一下,“小小年纪,一天到黑想些什么玩意儿那懒丫头才多大点你哥我再过两年快三十岁了,怎么会看上她。”

    “哥,你轻点啊”陈秀捂住脑袋,龇牙咧嘴的说“宝儿姐姐不小了,今年十六岁了,按照以前的规矩,宝儿姐姐早嫁人了,说不定这个年纪还生了孩子。哥,年龄不是问题,你要真喜欢宝儿姐姐,赶紧下手啊。前几天咱们大队长开会说咱们大队要来好几个城里下来的知青,我听周岳哥哥他们说,那些知青,大部分都是十七八岁左右,长得好看,又有学识的男知青,万一到时候宝儿姐姐看上他们中的一人,哥,你就没机会啦。”

    “你想得倒挺远。”陈渊放下手中的筷子,伸出修长的手指弹了一下她的脑门心,“这是你该操心的事儿吗一会儿自己骑自行车去供销社,哥有事,载不了你。”

    陈秀头被他弹得往后仰了仰,委屈巴巴的捂住火辣辣的脑门心,心知她哥为着昨天晚上的事儿,怕是又要修理那家人了。

    心里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可怜巴巴的望着他,“哥,你忘拉,我不大会骑自行车啊。”

    陈渊蹙眉,他已经积压了一整晚的怒火,要不是怕吓着陈秀,昨天晚上就把那些人全都给废了哪还能等到今天。

    想了想,说“你去隔壁大队找徐宝,让她送你去镇上,正好你们两个小姑娘买点自己想用的东西,钱不够,到哥房间去拿。”

    陈秀叹了口气,“哥,宝儿姐姐成了第五大队的记分员,从今天起要去督工计分,没空载我去镇上。”

    “那懒姑娘肯干活儿真是奇闻。”陈渊木着一张脸,“没空就叫周岳那办事不利的混小子载你去,中午之前不许回家”

    “知道了。”陈秀委委屈屈的应下,心里想着,还是去找徐宝好了,周岳年纪跟她哥差不多,每次都吊儿郎当没个正形,喜欢到处乱窜,要跟着他,她不得累死。还不如跟着徐宝,她人好,心地又好,跟自己有共同语言,跟着她,肯定不会无聊。

    结果等她吃完早饭,收拾好锅碗瓢盆,准备去第五大队时,却看见他哥闲闲得站在院门口,嘴里叼着一根杂草,双手抱胸,闲闲的靠在院门口,喊她“愣着做什么不是要去第五大队趁日头没晒上来,赶紧走。”

    陈秀

    还说不喜欢徐宝,一听她要去第五大队长找她,就巴巴的借口说送她过去,不就是想看徐宝

    “口是心非的家伙。”陈秀忍不住嘀咕了一句,忽然瞅见走在前头的陈渊回头,眼睛微眯,一副警告她不要乱说话的架势。

    陈秀楞了楞,紧接着噗嗤笑了起来,外人都以为他哥有多凶残多阴狠呢,其实她哥遇上感情这种事儿,也就是个毛头小子。

    另一边,徐宝今天也是一大早就起来了,作为新官上任,势必要三把火儿。

    一大早她就全副武装,草帽长衣长裤、利于爬坡的回力鞋,腰间挂一个装满水的竹筒做得长条水壶,左手拿一本厚厚的记事本,右手拿只笔,雄赳赳气昂昂的到了地里。

    村里人大多干活儿很老实,少部分偷奸耍滑,有心落她的面子。徐宝也不发话,不像以前的林田一样会叫他们干活,只是默默拿起笔,在本子写写画画,转身就走。

    有那些存心想给她脸色看的人见状觉着不对,拦住她,问她写的啥。

    她皮笑肉不笑道“你管我写啥,我看见啥就写啥,工分少了,可别怪我。大队可没那个功夫养闲人。”

    那人就不服气了,“你那只眼睛看见我偷懒了,你凭啥给我少计工分你以为你是谁”

    旁边几个存心挑事儿的也围上来,对她推推搡搡,“就是你以为你是谁不把话给我们说清楚,你甭想走。”

    徐宝冷了脸,集体干活儿就有这点弊端,总有人偷机躲懒,却还想挣满工分。这种时候,记分员不秉公处理,那以后人人都偷懒,大队的活儿还做不做了到时候到哪拿粮食给人分

    当下就道“你们不必围着我不放,我实事求是,问心无愧。再对我推推搡搡,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推你又咋地”一个个头高大,皮肤黝黑,长了一张刻薄脸的妇人,伸手狠狠推了她一把,“小小年纪就敢甩咱脸子,你当你是谁你今儿要敢写半分,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徐宝看着她有些眼熟,想了半天,这才认出她是隔壁徐家老院,徐燕的亲妈朱桂花。

    这人一直和她们家不对付,今儿逮着机会,可不就要使劲儿折腾她一番。

    朱桂花的劲儿不小,这一推,险些把她推在地上,徐宝可不是个软包子,正想一把推回去的时候,却有一只脚抢在她的面前,直接用力把朱桂花狠狠一脚踹到地上,面朝黄土滑行了近十米

    众人惊呆了,回头看向来人,陈渊身穿一身藏蓝色衣衫,身形笔直的站在众人面前。

    他面色冷清,眉目淌着威严,嘴里却叼着一根杂草,神色痞痞的看向朱桂花,“哪来的老妇,敢对记分员出手,以后是不想吃饭了”

    这一脚踹得不轻,朱桂花被踹出一口老血,挣扎着爬起身,要和踹她的人拼命,待看见来人时,心口一跳,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而后脸色狰狞的指着徐宝骂“好你个骚穴小娼妇,居然勾搭着第四大队的混混,来对付咱们第五大队的人儿我今儿要不替大家伙儿好好的收拾你一番,明儿你就带着你那野男人在咱们第五大队撒野”

    说着作势要和徐宝拼命,还不忘记喊刚才都推搡徐宝的几个人,“都愣着干啥一起上我还不信收拾不了她一个小骚、货”

    跟在陈渊身后的陈秀皱起眉头,想过去帮忙,却被陈渊拉住,直接走过去,一把抓住朱桂花的胳膊,往后狠狠一拧,皮笑肉不笑道“这位大婶儿的嘴,可真臭。”

    “你要做什么我是徐宝的大伯母”手被陈渊拧着,朱桂花疼得额头冒汗,一边哎哎哎的叫唤着,一边喊旁边站着的人“你们都站着干啥难道任由他一个外村的人来欺负咱们村的人吗”

    周围几个人没吭声,实在是陈渊身上的戾气太重,那几个人都不敢与他对视,更甭提要和他对打了。

    眼见陈渊动手,那双眸子里迸发出来的杀意都能把人恁死,他们哪敢停留,相互对视一眼,不管朱桂花如何大喊,直接脚底抹油,该干嘛就干嘛去了。

    站在陈渊身边的徐宝本来想打算给朱桂花一点苦头吃,让她知道自己不是软柿子好拿捏的。可她新官上任不到一天,这个时候,要是出了她动手打人的事,对她和举荐她成为计分员的李建国名声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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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要出声阻止陈渊,就见朱桂花被他一把丢开,再次面部朝下狠狠丢在地上,吃了一嘴泥。

    推完人,陈渊伸出右手,嫌弃的弹着推人的云手,挑眉望着在地上扑腾的朱桂花道“叫你声老妇是看你年纪大,下回敢当着我的面,满嘴喷粪拿我来损人家姑娘的名声,你这张嘴,还有推人的那双手,就不要再用了。我看你一大把年纪,儿孙也该成群,没了手,让他们伺候着,肯定比你自己干活舒服。”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声音太过促狭,周遭假装干活儿,实则竖起耳朵,实则偷听这边动静的人听见,有不少人都嗤笑起来。

    村里多少妇人都和朱桂花一样,多年媳妇熬成婆,仗着年纪倚老卖老,整日东家长西家短的,不管是谁都要端上长辈的面子,把看不顺眼的人和事儿,嘴上没个把门的,唧唧歪歪说个没完没了,着实叫人厌恶。

    这朱桂花也是,明明人家徐宝凭着自己的本事学历当的记分员,人家第一天上工,你不想着好好的干活挣分,就想着投机耍滑,看人家一个小姑娘娇娇俏俏的好欺负,给人家下马威,还想记满工分,哪有那么好的事儿

    现在好了吧,人家有人帮忙,还是隔壁第四大队那让人闻风散胆的混混帮忙,不把你折腾死,都算对得起你

    不过,由此一事,大家又想起前两年关于陈渊好皮囊迷晕了徐宝,让她甘愿被他睡的丑事儿。

    当时徐家还否认呢,今儿一看陈渊护自己女人的架势,两人肯定有一腿,不然那陈渊吃饱了撑的,过来打一个妇人,他不是有绝不对女人动手的美名吗

    其实吧,陈渊根本没怎么动手,只是拧了朱桂花的胳膊一下,朱桂花就疼得要死要死的。

    这会儿被人取笑,朱桂花面上挂不住,左右今日是徐宝第一天上工的日子,闹起来也是她这个记分员失职,便费力的从地上爬起身来,伸手指着陈渊鼻子,破口大骂,“你个黄毛小儿你有没有规矩就算你和那小娼妇搞上,见着我,都得叫我声大伯母,我告诉你,你敢对我动手,小心我徐家”

    后边的话还没说出口,手又被对方抓住,左右一拧,只听手肘咔嚓一声响,胳膊像是脱了臼,疼得朱桂花嗷嗷大叫,再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陈渊冷冷看着她,“我陈渊脾气不好,对付乱嚼舌根的人,通常直接把嘴撕烂,免得那人到处喷粪。你一把老骨头,听不懂人话,只有把你胳膊卸掉,你才会明白,你得罪的究竟是什么人。我话不多说,有事冲着我来,我随时恭候大驾。我和懒姑娘之间有没有事,还轮不到你一个老妇来管从今天起,管好你自己的嘴,让我听到对她有什么不好的风言流语,你另一只胳膊等着被卸吧。”

    他声音不冷不热,瞎长的眸子盛满了不屑,松开手,一把将人推了出去,再次嫌弃的掸了掸自己抓住朱桂花的手,转身看着徐宝,“懒姑娘,我有事出去一趟,帮忙照顾下陈秀,中午你搭她去镇上的供销社买东西,你看中什么都可以买,回头我给你报账。”

    徐宝脸涨得通红,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怒吼“我都说了我不懒了不要叫我懒姑娘我跟你啥关系都没有我买东西干啥要跟你报账我自己有钱”

    “真没有”田埂不远处,那人站在朝阳汇集处回头,他双眉挺直,鼻梁高悬,唇角微勾,带着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正值晚秋,天气转寒,大多数人都穿上了两件秋衫,他却只穿了一件薄薄的长衬衫,在阳光的照耀下,完全脱离了混混的形象,把他的身形拉长,看起来像个干净爽朗的大龄少年。

    就在这一瞬间,徐宝听见自己心脏像被一面鼓在敲打,快速紧密的跳动着,咚咚,咚咚,跳得她不得不捂住自己的心脏。

    只在这一瞬间,她便明白,自己的心脏为何跳动的这么厉害。

    顿时气的牙痒痒,什么玩意儿这么这些年来,她一直远离着那个混混,就怕自己如谣传那样,被他好看的皮囊迷得三魂去了六魄,到时候自找苦吃。

    可到头来,还是栽到他的手里了,这可怎么办哟

    徐宝捂住脸,真想找个地方静一静,偏偏陈秀那丫头像是看出了什么端倪,凑在耳边轻声说“我哥好看吧我也觉得。先不说我哥为人如何,就冲他这张脸,以后谁嫁给他,甭管什么鸡毛蒜皮,夫妻矛盾,只要看着他那张脸,啥矛盾都没有了,饭都能多吃两碗。”

    徐宝

    “你跟我说这些干啥”

    陈秀嘿嘿一笑,“我这不想着肥水不流外人田嘛。你别看我哥凶,那是对着外人,其实对自家人,可好可温柔了。我听周岳哥哥说,两年前他们在深山弄野味,碰巧遇上你被野猪追,本来我哥要走的,一听说野猪追得是你,我哥就回去救你了。上次去县城,我们办完事儿,在县城门口等了你两个多小时,后来看我熬不住日头,我哥先把我送了回去,没等我开口呢,他自己又折回去等你,谁知道你买了辆自行车当时我哥回到家,脸黑的哟,我还以为你们俩吵架了,后来才知道是因为你买了自行车今天早上我说要去供销社买东西,我哥叫我给你买根头绳,说你的头绳快断了,我都没注意到,他就注意到了呢。”

    徐宝心头一跳,面红耳赤的瞪她,“跟我说这些干什么,我不想知道”说完就督工去了。

    陈秀助攻不成,赶紧跟在她身后,像个唐僧一样,一直念叨她哥有多好,从她哥不抽烟不喝酒,不嫖不赌,没有任何不良嗜好,到她哥恋爱感情史一片空白,钱粮都不缺,结婚后把钱都交给她打理等等。

    听得徐宝十分无奈,恨不得堵上她的嘴,心却不受控制的想知道关于陈渊的更多事迹,说了几次陈秀,她依然没有要停嘴的迹象,也就任由她一直在旁边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了。

    于此同时,陈渊带着五个人,杀气腾腾的来到陈家老院,目光阴冷的盯着周岳,“把门撞开。”

    周岳因为昨天擅自离开,差点让陈秀出事,心中愧疚不安,又挨了陈渊一顿揍,对陈赖皮两口子积压了不知多少怒火,抬起脚,狠踹院门,只听咚的一声,本就不大结实的院门被他一脚踹开,里面的人发出一声惊叫。

    陈渊嘴角噙着冷笑,偏头看了周岳五人一眼,他们会意,一群人飞奔进了屋子,一阵劈里啪啦的乱翻,传来各种器具被摔坏的破碎声,还有陈家四口人接二连三的惊叫声。

    很快,屋子里传来陈赖皮一声怒吼,“陈渊你反了敢对老子动手,你不怕遭天谴”

    他的声音暴躁,夹着浓浓怒气,陈渊闻言勾了勾嘴角,不急不缓的走进陈赖皮两口子住的屋子里,里面不但坐了陈赖皮两口子,陈渊的同父异母的双胞胎兄妹,陈东陈荷,还有第三大队王麻子、堂兄陈二狗、并陈家大族里五六个德高望重的长辈。

    瞧着屋子里的阵势,陈渊笑了,“都闲得很嘛,今天不用下地干活了既然都在这里,也省得我一个一个上门去找人了,周岳,一并收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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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狭小的屋坐满了人,显得十分拥挤,听到他的话,双胞胎、陈二狗、陈渊后娘魏学琴一同缩着脖子,身子瑟瑟发抖。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