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国这话说得是推心置腹, 实则是有自己的小九九的。

    红旗社旗下的五个大队,大多只有六个干部指标,可其他公社却是有七个干部指标,红旗社所缺的干部指标是副生产大队长职位。

    李建国最近去县城开了几次关于知青下乡的会议,知道这些下乡的知青, 大多都是高中大学学历以上, 自愿申请下乡来得。

    到时候他们到了第五大队干不干农活儿还是一说,红旗社缺个干部指标,肯定会有知青提出来,让公社补缺填人。

    一般来说,一个大队选举生产大队长,都是选的德高望重, 有号召力、凝聚力、约束能力的人当大队长。李建国当初是凭着自己的高中学历,还有他的父亲是上一任的生产大队长, 这才被大家投票选举成为接任的生产大队长。

    可这么大的一个村子,难道只有李家在村里德高望重吗显然不是。

    大兴村,原本叫徐家村, 村子里姓徐的比较多,当时只有二十来户姓徐的人家占据整个村庄, 后来战乱, 徐家村来了很多逃难的难民在这里扎根,后来发展成今天的八十多户, 各种外姓外来户穿插成一个村子。建国土地改革后,才改名叫大兴村。

    李家作为一个外来户, 李建国坐到生产大队长的位置,其实是有点心虚的。毕竟人家徐家才是大兴村的正主儿,里面也有几个德高望重的老人和一些人才辈出的后生。

    如果公社真要补一个副生产队长的位置,到时候肯定会在徐姓人家或者高学历的知青中选一人。

    副生产队长的权利不低于正队长,在工作上就会和李建国有一定的冲突。要是遇上什么事儿,以前李建国一个人就能决策的事儿,如果副生产大队长反对,两人就得扯皮拉民众投票。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到时候得民心者得决策权利,时间久了,副生产大队长肯定不服输,会想方设法把李建国拉下来。

    眼见明年又是三年一选大队长,李建国为了第五大队实在付出了太多的心血,实在不想让无毛的毛头小子顶了自己的位置,就把徐宝提拔成村干部。

    徐宝是徐家大族一员,又有神仙保佑,好福气在,到时候村里选举之时,她帮着说上一些话儿,再拉着徐家几支亲戚投票选举,李建国再次选举为大队长的机会就大了许多。

    虽然这种做法有点拉帮结派,搞分裂主义。可李建国也顾不上许多了,左右徐宝学历在那儿,就算她不肯帮忙,有她做记分员,也省的便宜那些从城里下乡来,屁事都不懂的知青。

    徐宝听完,想想也挺有道理,她是不打算在乡下呆一辈子的,迟早她会离开乡下,到城里上班发展去。

    如果做记分员真能往上发展,甚至给她带来工作上的便利,她咬咬牙,也能做下这份苦差事。

    当天下午她记完工分回家,天儿已经黑了。堂屋点了一盏玻璃瓶油灯,方如凤坐在灯旁搓新摘的玉米棒子。

    徐家用的油灯是拿一个拳头大小的玻璃瓶儿,在瓶盖上面打了筷头大小的孔,拿四五股细小的棉线用豆油浸湿,从瓶盖孔里穿过去,再把玻璃瓶倒满豆油,盖上盖子,点燃棉线头,就是一盏小小的豆油灯了。

    这豆油灯的灯光能见范围不过十米,却是这时候普遍没通电的乡下里,罕见的黑夜亮光神器。

    一小瓶豆油,节省着用,能烧十天半月呢。

    就这,徐家都算是用得好的了,一般人家每人每月只有二两豆油定量,根本舍不得像徐家这样烧,而是用一个小碟子,装一点点豆油在碟底,再拿一根细小的棉线放在豆油里面,线头朝上,把它点燃。灯光只有绿豆大小,照亮的范围只有五米左右,在黑漆漆的夜色里,连屋子里的摆设都看不清,只是起到勉强照方位,以免撞到家里家具的作用。

    徐家的玻璃豆油灯虽然照的范围也不是太大,至少在灯的旁边能看清周遭的物件儿,还能清清楚楚的看针穿线,缝缝补补呢。

    听见她回来了,方如凤放下手中搓了一半的玉米棒子,直起身喊她“灶房里给你留了吃的,搁在锅里热水热着,你自己去拿来吃。”

    “知道啦。”徐宝应了声,在院子靠屋檐下的瓦岗里舀了瓢水洗了洗手,不一会儿端了一碗白面疙瘩汤,一盘凉拌的蒜泥黄瓜进堂屋来,问方如凤,“娘,强子他们呢都睡了这玉米不是才长籽儿,还嫩着呢,你搓它干啥”

    村里的玉米才半腿高,徐宝地里的玉米在灵泉灌溉下,却已经一人多高,并且结出拳头大小的玉米棒子,最多再过半个月就能吃嫩包谷了。

    “这不是玲子和你三嫂想吃炒嫩苞米嘛。”方如凤又接着搓起手头的玉米棒子,瞅着她吃的香甜,表情甚是满意地道“你三嫂最近胃口不好,吃啥都犯恶心,我瞧着不对,就问她是不是有了,让你三叔下午带她卫生所做了检查,果然是有了两个月的身孕。她想吃炒嫩苞米,反正你种得多,掰两个给她也没啥,虽说都分了家,到底是一家人,不说二话。强子他们这会儿去河里摸螃蟹河螺去了,你去不去”

    这年代的螃蟹,不像后世的螃蟹有人专门养殖个头很大,六十年代的螃蟹,个头比拇指还小,稍微长大点,就被村里人摸去吃了,吃到嘴里,除了壳就是壳,一点肉都没有的感觉。

    也就村里年轻人或者小孩子没零食吃,抓来用水一煮就吃当磨牙,不然光嚼壳,牙齿都得废掉。

    河里的河螺倒很多,且个头不小,有两个拇指大小,自带一点苦味,有沙,肉又小,又得在水里的石头下,或缝隙间,淌水一个个的去摸。费时费力不说,炒出来味儿还不大好,村里人一般都不吃。

    也就是两年前徐宝无意之间看到河床干枯漏出来的河螺,捡了一碗拿回去放在桶里加水,让河螺吐了几天沙,加各种佐料和灵泉进去炒,完全掩盖住了那股苦味,味美的不得了。

    强子几个吃上瘾后,只要河里不干旱,每隔十天半月就去河里摸螺给她炒。

    徐宝本来不打算去的,她今天下午光站在知青点记工分,都觉得一个头比两个大,从明天起,她就得跟大队上的人一样,早起在田地转悠,时刻记工分,督工大队上所有人的活儿。现在她只想洗个热水澡,早早的上床睡觉。

    忽的又想起,人家陈秀每年家里结的柿子、枣子都会给她送些过来。不过因为方如凤不喜欢他们兄妹的缘故,每次送来的柿子、枣子都是她们几个小的瓜分了,方如风就不知道陈秀每年送水果过来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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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家石榴结果的事儿,陈秀是知道的,不给人家摘两个送过去,徐宝觉得不厚道。

    当下说了声去,在方如凤嘱咐带上火把去的声音中,徐宝吃完面疙瘩,把碗筷洗了后,正准备偷偷摸去院子的石榴树,摘几个石榴时,忽的听到系统久违的声音“您已收到勤奋系统奖励,请点击页面查收。”

    徐宝

    近两年来,徐宝做了不少活儿,系统都是不痛不痒的送积分,或者一些小奖励,她几乎快把这系统大老爷都忘了,今天它忽然冒出来,还只洗了一个碗就送奖励

    徐宝一点都不期待的点开系统领奖页面,猛地看见物品栏里面放着一根双节棍

    徐宝以为自己眼花了,狠搓几次眼睛,那玩意儿好好的放在那里,绝不是她的错觉

    徐宝目瞪口呆,把双节棍拿出来,试着学李小龙的姿势“啊哒”甩了一下,那玩意儿就啪的一下,狠狠拍打在她的肩膀上,直接把她打跪了

    我靠这是什么神仙鬼畜系统

    啊送这玩意儿给她干啥难道是为一边让她耍双节棍,一边唱周杰伦的哼哼哈哈嘿吗

    徐宝无力吐槽,直接把这玩意儿丢到空间里,摘上四颗又大又红的大石榴装进篮子里,又摘了两个嫩玉米,两把长豆角,三颗稀罕的番茄一并装了进去,也没打火把,就着漫天星辰,一路往第四大队的陈家行进。

    深秋乡村的夜晚,微风徐徐,十分清爽,月光如水一样从天空投映在地面,照在村外田埂那弯弯曲曲的道路上,隐隐看见田里种植的半腿高玉米大豆影影绰绰,像一只只暗夜小精灵,随着风吹,互相摩挲着枝叶,窸窸窣窣的呢喃着属于他们的秋季物语。

    徐宝慢慢的走着,感受着一股又一股的清凉夜风从她身边掠过,带来田里庄稼作物特有的植物泥土草香,只觉得心旷神怡。

    夜里的乡村格外宁静,田野里的蛙叫虫鸣此起彼落,一声高过一声,“呱呱呱、叽叽叽”叫个不停。

    等到她走进第四大队的村庄里,这些声音又夹杂了老牛的哞哞声、狗叫的汪汪声、猪叫的哼哼声,像开了一场独一无二的乡间交响曲,独特又新颖。

    这时代的农村大多都没通电,人们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天一黑就上床早早的歇下了。所以徐宝进第四大队时,村道上几乎没什么人。

    不过为了不惊动村里的狗,引来村里人的注目,徐宝尽量绕着村外的小道到达陈家。

    陈秀胆子小,到了晚上会点一盏小小的油灯在房里,她家院墙高,看不见灯光,不过却透过紧闭的院门细缝,隐隐透出一点点光亮出来。

    徐宝远远瞧见丝丝灯光,也不知道陈秀兄妹俩睡了没有,不过来都来了,也没有到门口不进去的理由。

    正打算走过去敲院门,忽然发现四五个黑漆漆的身影,正鬼鬼祟祟的站在陈家院墙下,发出各种鬼哭狼嚎的声音,一下把徐宝吓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赶紧闪身进了空间。

    刚进去又觉得不对,那些鬼哭狼嚎的声音明显是人装出来的,在这些声音中,隐隐能听见陈秀细小的呜咽哭声。

    徐宝想起大嫂冯春红跟她说过,陈秀那对极品亲爹后妈,腿被陈渊打瘸了还不老实,花钱请人趁陈渊不在的时候,各种装神弄鬼吓唬陈秀。

    致使胆子本就不大的陈秀,越发胆小,看谁都像坏人,对谁都不信任,对谁都不亲切,也不愿意和别人交往交谈。

    可陈渊在她身边的时候,她又像正常的女孩儿一样开朗善良,对徐宝也是一副天真烂漫,开心不已的样子。

    这让徐宝直接就忘记了,她在亲爹后妈长年累月的虐待恐吓后,心里早已积压许多伤痕阴影,只是平时压抑在心底没显露出来,努力做出开朗热情的形象出来。

    俗话说得好,有了后妈就有后爹,这话用在陈赖皮夫妻俩的身上一点都没错。陈秀兄妹俩当年只是个半大的孩子,就算是前头老婆生的孩子,到底是陈家的种啊徐宝怎么也不想出,这对牲口夫妻,为什么会那么恨他们,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致他们兄妹俩于死地。

    顿时一股气愤感油然而生,外头五个身影还在鬼哭狼嚎,隐隐还传来搭梯子要爬进陈家院子的说话声。

    这种情况下,陈渊肯定不在家,不然就这些装神弄鬼的人,早被他卸了胳膊,还由得他们在院外吓唬自己的妹妹。

    徐宝不知道陈渊今天为什么不在家,眼下这种情况,她不出手相助,只怕年纪小小的陈秀一定会出事儿。

    陈秀今年十三岁了,她和陈渊一样,继承她娘的优良基因,长了一张好看的面孔,周遭好几个村儿的半大小子都偷偷爱慕她,就等着她再长大一点,跟她告白,想和她处对象。

    那些在陈家院墙外装神弄鬼的人,能接陈赖皮的活儿,吓唬一个年纪小小的小姑娘,肯定不是什么好人。甚至很有可能是陈渊的死对头,第三大队的王麻子那群二流子。

    那样一个明明心里有伤痕,却一直努力坚强乐观生活的好姑娘,徐宝真不忍心她就这么被那群王八蛋给毁了。

    既然今天这事儿叫她遇上了,她当然不能坐视不理。可是要怎么对付那五个人呢

    正面刚肯定是不行的,她一个弱质女流,当然敌不过五个成年男人。不过她有随身空间,可以随时出入空间耍阴招,也许还有机会吓走他们。

    想起系统两年前奖励给她的一把小刀,还有先前系统奖励给她的双节棍,徐宝深深地怀疑,这系统莫不是有预知能力,知道她要遇上危险的状况,所以才给她双节棍自卫

    不管如何,有了这两样武器,徐宝底气也足了很多,为了防止那五个人认出她,给她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她把绑起来的头发放下,随手抓了把泥土在脸上,把脸弄得黑漆漆,弄成披头散发的午夜女鬼形象。

    而后左手拿刀,右手拿双节棍,闪身出了空间,悄悄摸去陈家土墙下,就着手里的双节棍,狠狠往最靠近她的一个男人身上砸去

    “艹谁打老子”那个男人感觉后背一阵剧痛,痛骂之余,伸手推搡挨在他身边的人“陈二狗你他妈敢打老子,找死”

    “谁打你了”陈二狗一脸懵逼,话刚说完,忽然感觉自己屁股一阵剧痛,好像被刀给刺了,嗷得痛嚎一声,双手捂住屁股的同时,还不忘飞起一脚,狠踹王麻子胸口一脚,“王麻子我艹你大爷你敢跟爷耍阴招”

    “艹你他妈先动得手,还有脸打你王爷爷,看老子不恁死你”此时王麻子脑袋又被狠狠的敲了一棍,眼冒金星的捂着脑袋,从地上挣扎着起身,直接和陈二狗扭打起来。

    两人打骂间,碰到旁边的竹梯子,正往梯子上爬的另外三个男人,就咕噜噜连成一串,从上面滚了下来。

    徐宝又闪身出了空间,她今天穿的是一件棉白色碎花长衣套秋裙,配上她完全遮掩住面部的长发,像从坟墓飘出来的女鬼一样,拎着明晃晃地小刀,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故意一字一顿的拉长声音喊“欺负我女儿都得死”说完手里的刀就往刚滚下来的三人身上一一扎去。

    黑漆漆的夜色中,惨白的月色把徐宝的身影拉长,那三个男人本来做贼心虚,忽然被她一吓,每个人还货真价实的被刀刺中,鲜血止不住的往下流,却都没空管伤口,全都发出惊恐的喊叫声,“啊啊啊啊鬼啊”

    陈二狗、王麻子二人听见他们三人的鬼吼鬼叫,都停下动作扭头看他们,“鬼鬼在哪里”

    此时徐宝已经闪身进了空间,凭空消失在他们眼前,陈二狗两人根本没看见她。

    可那三人惊慌的神情不像作假,他们受伤的部位正汩汩留着鲜血,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儿,陈家院墙外,除了他们五人,没有一个人在。

    陈二狗想起陈渊兄妹死去的老娘,心说莫不是那死鬼在作祟,保护她说的女儿吞了吞口水问“你们真看见鬼了”

    那三人一同点点头,三言两句把刚才的事儿一说,王麻子恶狠狠的盯着他们三人道“瞎几把说,这世上哪有什么鬼别不是你们怕陈渊那小子,想临阵脱逃,自己戳自己。”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话音刚落,忽然看见那三人连着陈二狗,眼睛都一下睁大,一副见鬼的神情。

    王麻子觉得不对,一回身,一个穿着白色裙子,披头散发,像是吊死鬼的女人站在他身后,用一副诡异至极的表情看着他笑,“该你啦”

    “噗嗤”王麻子只感觉自己大腿一痛,一把小刀冰冷的刺进他的大腿根处,他还没来得及发出痛嚎,忽然感觉脑袋一阵剧痛,像是有一根粗壮的铁棍敲打在他的脑袋上,那敲打在脑袋上的碰声响,听着都让他感觉自己的天灵盖都要被敲碎了一样

    “啊我艹你大爷”王麻子捂住脑袋惨叫不停,他的头盖骨被敲出一个小洞,鲜血不停地喷涌出来,很快浸湿他捂住脑袋的手指,流在在他的脸上,使他看起来也像个恶鬼一样恐怖不已。

    陈二狗和那三人目瞪口呆之际,徐宝又闪身出了在他们面前,带着一抹狞笑,左手举高小刀,右手甩着手中带血的双节棍,口气阴森森地说“该你们啦”

    “啊啊啊啊”陈二狗四人吓得屁滚尿流,赶紧逃命临走前还不忘记带走王麻子,那逃跑的速度别提多快,多狼狈了。

    “吓不死你们不给你们一点苦头尝尝,叫你们见天儿想着祸害人家小姑娘”徐宝冷哼一声,把带血的小刀、双节棍丢回空间。就着灵泉清洗了手上脸上沾的一点点血迹,再把头发绑好,整理好仪容,这才拎上菜篮子,去敲陈家的院门,“陈秀,陈秀我是徐宝,坏人被我赶走了,你别怕。开开门,我给你送石榴来了。”

    她喊了许久,里面都没动静。徐宝心说陈秀不会吓傻了吧分不清声音,不敢开门

    又喊了几嗓子,里面还是没反应。叹了口气,挣打算转身离开的时候,陈家院门打开一个细缝,陈秀那哭红了双眼的秀气脸蛋贴在门缝里,眼中带泪,神情怯怯的看着她,小小声地说“宝儿姐姐,只有你一个人吗”

    徐宝点点头,“只有我在这里,没有别的人,先前那群畜生被我吓走了。”

    陈秀这才把门打开,让她进来后,狠狠关上院门,反锁上栓,这才一把抱住徐宝大哭“宝儿姐姐,呜呜呜,我好怕,好怕”

    “不怕,不怕啊,有我在呢,那群王八蛋,我刚刚狠狠的收拾了他们一下,短时间内,他们不会再来找你麻烦了。”怀中的小姑娘身子抖个不停,徐宝心疼的不得了,一边安抚她,一边问,“你哥呢他就算不在家,也应该派人保护你吧。今天怎么这么大意”

    陈渊和第四大队的人关系不好,当初选造房子的地基就离村子集中住的地方比较远,选在靠山的山脚下,周围只有陈家一户人家。陈渊不在,陈秀遇上今晚的事儿,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陈秀哭了一通心里好受了许多,一边带着徐宝进堂屋里坐,一边跟她解释“哥哥的战友来了,下午找他去县城说点事儿,他到现在都没回来。胡老板那边又出了事,本来答应哥哥照顾我的周岳哥哥不得不去镇上做事,谁知道那些人就在这个空挡过来了”

    徐宝见她虽然脸色惨白,但刚才那副胆怯的神情已然不见,恢复成往日正常的神态,心下松了口气,将手中的篮子递给她说“你没事就好,其他的等你哥回来再说。对了,你说你哥哥的战友找他,他以前入过伍”

    陈秀点点头,“哥哥十八岁的时候在舅舅的帮助下入伍,当了四年的兵,本来已经到了少尉军衔,可不知道什么原因,哥哥直接退伍,带着我回到了四大队。然后哥哥就变得”

    后面的话她没说,徐宝却已明了,无论陈渊走多远,有多么光明的前途在等着他,他曾经所遭受到的一切,始终是他的心结。

    也许当年他之所以仓促间退伍,就是放不下自己心中的结,这才回到第四大队,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也难怪他出手那么狠戾,经常做些凶恶的事情,镇上的公安都不怎么管,原来是有退伍军人身份在里面。

    陈渊能在短短四年内提升到少尉军衔,他在这四年期间肯定立了不少军功,这才能快速提拔到这个位置。正因为他能到这个位置,他的背后一定有不少军方势力关系背景,镇上的公安也许知晓他的背景,这才对他的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么一想,她今天误打误撞的救了陈秀,以前陈渊救她的事儿,就可以一笔勾销了吧以后遇上他,她也不用再怕他,毕竟他再混混,那也曾经是保家卫国过的人啊。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徐宝明天要上工,等下还得去跟强子他们汇合,免得她娘起疑。

    想着那群被她吓跑的王八蛋,今晚应该不会再来爬陈家墙了,徐宝叮嘱陈秀把房门锁好后,她便去了河边找强子他们。

    于此同时,平昌县武装部队驻扎地里,陈渊看着黑漆漆的夜色,心里无端的焦灼了起来,沉着一张脸,看向坐在他对面,一个穿迷彩军装,长相平凡,但神态表情都无比老练沉稳的四十多岁男人道“头儿,不用劝我了,我真不想回去。我妹妹还小,没人照顾她,我不放心。我也不想再经历一次,她被敌特绑架,差点撕票的经历了,我现在的生活就很好。”

    “偷鸡摸狗,四处打架讨债,跟个混混一样干着浑事儿,这也叫过得好”于卫兵皱起眉头,“你知道你这些行径,要是落到有心人的手里,就是批斗死几百次都不够要不是老子一直托关系给你罩着,你丫还有机会坐在我面前说话吗”

    陈渊沉默,显然不想再说话。

    于卫兵就叹口气道“你是我亲手带出来的兵,是我们国家首批训练的精英级陆战解放特种兵之一,本该在国家需要你的时候,一直精忠报国,为国效命。五年前在令妹身上发生的事情,是我们军区失职,没有在你为国家拼命出任务之时保护好她,险些让她丧命。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宋司令一直试图弥补你们兄妹俩,皆被你拒绝。现在突击队需要你,你不能再推辞下去,况且,再过两年,国家风向会变,以你目前的生活状况,肯定会有心人整死。到时候你自保都成困难,如何保护你妹子”

    “你在军队收到了什么风声”陈渊长眉微拧,军队向来会提早知道国家很多重要的决策信息,大多高层干部因此会提早做好准备,迎接那些即将到来的各种事件问题。

    于卫兵见他避重就轻,不谈回去的事儿,跟当年离开军队,一副与世无争,看淡生死的死样子一样,无可奈何的道“你只需要知道我不会坑你就是,我就问你一句话,你回不回去”

    陈渊直直看着他,五年未见,于卫兵的鬓角生了不少白发,面部皮肤松弛了很多,给人一种历经沧桑,他已经苍老十岁的感觉。

    心下有些不忍,轻叹一口气道“再过两年,我就三十岁了,我一个退伍的军人回去做什么做后勤兵我不愿意。你知道我对军职没有兴趣,国家那么多人,你让雷子他们重新训练一批狼性兵蛋子出来不就行了,一直紧咬着我不放,实在不像突击队的风格啊。”

    于卫兵闻言沉默一阵,许久才开口,“你走后,突击队发生了很多事。当年你和雷子都是我训练出来的最出色的兵,整个突击队都以你们为豪。可自从你走后,雷子他们就像失去了主心骨,任务接连失败,引起上头人的不满,缩减不少士兵用度。去年雷子带着四成、大勇他们去云缅执行任务,不幸全员牺牲。现在的突击队水平大不如从前,我找你,是让你帮着我训练出一批如你和雷子优秀的陆战特种兵,必要的时候,你还得出勤一些危险的任务。作为报酬,除了应有的待遇外,你的妹妹,我已经申请上级,批准她去北京重点初中上学,吃住在学校,那里会有专人保护,你可以放心出任务,不必再担忧她的安危。”

    “雷子、四成、大勇死了”宛如一道晴天霹雳,劈得陈渊那一向冰冷的脸,竟然有些龟裂。

    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想起这些战友曾和他一起熬过艰苦的训练,一起嬉笑怒骂,一起枪林弹雨,生死与共的画面。以及他退伍之前,四成、大勇两个一米八多高的糙汉子,眼睛都哭肿成馒头,旁边雷子几个战友笑话他俩像娘们儿,哭哭唧唧,哭个不停,让他办完事儿就回突击队的画面。

    这些活生生的人,这些身手如豹敏捷,出手凶猛似狼的人,怎么会,怎么可能就这么没了,就这么死了

    陈渊双眼一下红了起来,却死死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从紧咬的嘴里蹦出几个字,“是谁杀了他们”

    “想知道”于卫兵看着他,感同身受的红了眼圈,哑声道“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等你到了北京,回到突击队,我就告诉你事情起末。”

    陈渊回到陈家时,已经是半夜十二点左右了,他骑着自行车,上面挂了个罕见的铁皮电筒,还没到家,就已经看见院墙下凌乱的脚印,和散落在地面上已经干涸许久的黑色血迹。

    陈渊心中一沉,飞速蹬着自行车停在院门口,刚要敲门,院门就直接打开,陈秀从门口探出一个小脑袋,笑嘻嘻的喊他“哥,你回来拉我等你好久了,怎么这会儿才回来”

    “有事耽搁了些时候。”陈渊推着自行车进院子,借助电筒发出来的光芒,上下打量陈秀一眼,见她还是穿着他走时的天蓝色秋长衣服,眼睛除了有些红肿外,别的倒没看出什么问题,把自行车停放进柴房里后,转身问她“外面怎么回事”

    陈秀三言两语把徐宝救了她的事情说了,一脸崇拜的道“徐宝姐姐真厉害居然把那些装神弄鬼的王八蛋都给吓跑了她还跟我说,她扮鬼吓得那些人屁滚尿流的时候,还趁机拿刀捅了他们的菊花,虽然我不明白那些人来吓唬我的时候带朵菊花干什么,但她真的好厉害”

    陈渊

    脑海不知怎么地想起两年前,徐宝被一群野猪猛追,她在满是树根、暗流、石头间一路狂奔,却始终没被杂物绊倒,并像个身手敏捷的小猫一样,迅速跑到树上躲避的画面。不知怎地,原本沉重的心情,忽然好受了不少。

    听着妹妹说要好好报答她一番,陈渊不可置否,说了句“你想怎么报答都可以,钱在你手里,你买什么都成。”

    “好嘞。”听见陈秀高兴的跑回屋子,像是去拿钱。陈渊摇摇头,先去茅房洗了个冷水澡,穿上干净的衣服后,把陈秀喊到堂屋,神情郑重的把他去县城的事儿说了一遍,末了问她,“愿不愿意去北京”

    陈秀其实在上午听他说,他以前的战友来找她,心理就做好了准备,这会儿听他问,笑了笑,“哥想回军队就回去吧,不用挂念我。我能照顾好自己,周岳哥哥他们打算在咱们家附近起个屋子住,到时候有他们保护我,哥不用担心我的安危。要真遇上什么事儿,我可以找奶奶、找大队长做主。实在不行,我可以去徐宝姐姐家里借住几天,你就放心的去,只要注意安全,不要太逞能就行。”

    这是不愿意去北京了,陈渊眉头紧锁,当年他在奶奶的资助下,带着妹妹去投奔在市里火柴厂上班的舅舅,起初舅舅一家子对他们还好,毕竟他娘是他舅舅唯一的妹妹。

    可好景不长,舅舅有五个孩子要养,年纪都跟他差不多大小,都是能吃的时候。

    舅娘不是个好相处的人,他当时才十四岁,整天指桑骂槐说他吃干饭。他不得已,只能四处给人干黑活儿,赚一两个土豆饼子什么的,来养活他和妹妹两人,以此来减轻舅舅的负担。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