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今天的武林大会，吵了半日，又打了半日。一天过去了，还是没有什么结果。
杨戬微不可察的叹口气：唯一的结果，大约就是身边又多了个阴魂不散的人。
天色渐晚，房间里没有点灯。他倚坐在桌边，以手支颐，看着窗外。月亮已经出来了，他只觉得身体一阵阵虚软疲倦。
最近几年来，他总是会不时的感到倦怠，不管是身体还是精神，都懒懒的，不想动。这并不是好现象。
昔年南征北战，暗伤不少，何况当日硬抗开天神斧一击，元神和肉身同遭重创，更是雪上加霜；再者这些年来所受的残虐以致神思郁结难以疏解；还要算上功法修炼的特异，这具残败的身躯怕是快到极限了……
其实，并不是没有法子重塑肉身，只是，父母留给自己的最终只剩下这副血肉之躯了，杨戬终究是舍不得遗弃。
按按眉心，正准备继续闭目养神的杨戬此时听到一阵清晰的衣袂破空之声，抬眼侧首，正好看到一条浓紫色身影翻窗而入，干净利落的出现在他面前。
那人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欢喜而深情。
“二哥。”
看吧，果然阴魂不散。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二哥，你也在等我么？”
杨戬不冷不热的问道：“少殿主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当然是来看你啊，”凌慕仙自觉地在他对面落座，并给自己倒杯茶，“聊叙别后离情。”
随手点上面前的油灯，凌慕仙又道：“而且，今晚我若是不来，岂不是会叫人失望？”言罢，他看着杨戬，目光灼灼，似笑非笑。“不过，反正都是与你们月影楼送钱的，并不是什么坏事。”
“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现在还是不想动，杨戬也懒得再理他，闭着眼睛，只说了这一句话。
“二哥，你这是在骂我么？”凌慕仙的声音听起来很无辜。
等了一会儿，杨戬没回答。凌慕仙也安静下来，怔怔的盯着杨戬出神。
轻纱似的银辉洒在他苍白的容颜上，泛着玉石般清凉莹润的光泽。长长的睫羽垂落，投下暗淡的阴影。桌上的油灯跳动着小小的火苗，橘色的光恰到好处的将那精致的雪刻冰雕晕染出朦胧暖色，叫看的人也渐渐觉得温暖起来。
凌慕仙的目光，渐渐痴迷深幽，嘴角不自觉的划开一抹温柔的笑意。
杨戬闭着眼睛，却忽然觉得眼前黑色更深了，一股温热的气息渐渐靠近，有柔软的发丝拂过自己的手背。他蓦地睁开眼睛。
凌慕仙的鼻尖已离他不及一寸。
在那双清眸睁开的时候，凌慕仙骤然回过神来，痴迷的目光渐渐清明。他却没有动，只是就着这个姿势静静地看进杨戬的眼眸里。那里面没有煞气，没有怒色，也没有温度，只是自顾的黑白分明着，泛着水光琉璃色，恁是无情也动人。
默默地对视良久，凌慕仙暗自苦笑一声，坐回原位。
他认输了。
或者说，只要对上那双眼睛，他就从来没有赢过。
“二哥，我们大约有近千年没回过昆仑山了吧？”凌慕仙说话的时候，目光专注的落在手中的茶碗上，“师父前些日子突然传信给我——玉鼎师伯出关了。”
太乙真人酷爱炼制法宝，门下弟子法宝众多，门人之间相互联络也比其他师兄弟便宜不少。
“是么？什么时候？”杨戬轻声问道，眼睛却是望着窗外。月亮越来越高，都快到中天了，连树叶都变得欣喜活泼，摇曳的更加起劲。
“就在我刚到京师的时候。”
“太乙师叔已经全都知道了么？”
“嗯，是的。而且，师父已经教训过我了。”
“哦。”
然后就没有下文了。
凌慕仙这才抬眼看他，道：“你都不着急的么？”他俊朗飞扬的面庞浮现细微的惊疑和急切，眉宇间的桀骜与不羁在灯光下也变得温和起来。红润的肤色，健康而充满活力。比起那小小少年的身影，现在的他，高大矫健，心地却还是一如既往的纯然直白。
“着急什么？”看着凌慕仙急切的神色，杨戬反觉得有些好笑起来，“有什么用？既然无用，何必着急。”
凌慕仙再次苦笑：“你倒看得开。只是玉鼎师伯的脾气……”
杨戬随口接道：“师父的脾气，还有谁比我更清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等到师父找上门来的时候再说吧……”
凌慕仙一阵无语。
反正，依玉鼎真人的性情，无论如何，吃亏的总不会是杨戬。
杨戬出神的望着月亮。
深色的夜幕上，繁星闪烁不定，大半轮明月挂在半天里，幽冷而明亮的，俯瞰众生。
月光透过开着的窗，温柔的裹住那个秋水为神玉为骨的神君。如雪的白衣，轻蹙的眉尖，缱绻的长发，被月光氤氲出少见的柔和。
一双手伸过来，覆上他的眼睛，轻柔而坚定。
杨戬道：“你还不走？”
凌慕仙道：“我若走了，恐怕有人会觉得无趣。”
睫羽轻颤，划在掌心，柔柔的、痒痒的，很舒服。凌慕仙忍不住低笑出声，只觉得那种痒痒的感觉，穿过掌心一直蔓延到心底，让他有些心猿意马。
仿佛被这醉人的月色蛊惑了，细碎的吻轻柔的落向杨戬的发间，饱含爱慕和怜惜，近乎小心翼翼，沉醉的嗅着杨戬身上独有的清淡冷冽的香气，这让凌慕仙越发意动神摇。
杨戬缓缓的闭上眼睛，觉得身体越发虚软无力，疲倦的仿佛一根手指也抬不起来了。随着凌慕仙越来越投入的亲近，他的身体反而慢慢僵硬起来，面色也愈加苍白难看。某些刻意遗忘的零碎片段纷至沓来，潮水一般汹涌的将他吞噬淹没……
凌慕仙俯身轻吻他软白圆润的耳珠，火热的身躯拥住的却好像是一具冰冷僵硬的木偶。日间，他还曾经回肘反击，但是现在，杨戬没有动也没有出声，既不推拒也不迎合。就是这无言的矜持冷漠，熄灭了凌慕仙最后一分热情。
他放开杨戬，默默地站直身子，不再有任何动作。
杨戬道：“我累了，你请回吧。”声音一贯的无波无澜，就像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
“早点儿休息。”凌慕仙说完这句话后，就再次翻窗离去——此时，他只想快点儿离开这个叫他又爱又恨的人，免得控制不住自己做出什么伤害他的事情。
以他桀骜难驯、跳脱任性的性子，本该在明了自己心意的那一刻，就不管不顾磨着那人顺了自己的意。却生怕折辱了他，而生生压了下去。这样深切浓烈的感情，积压太久却无法诉诸于口，他早已心中郁结。纠缠了几百年，那人还是故作不知，只拿他当小兄弟。为了杨戬，他可以心甘情愿的做任何事。杨戬亦然，甚至做的更多。他相信，杨戬对他的感情不会比他的少，但却不是他最想要的那一种。如今，因为他的任性和偏执，他却不得不走上另一个人的人生，杨戬他又会怎样呢？
一阵清风拂过，桌上的油灯忽的灭了。与此同时，窗户也被关死。这个房间似乎渐渐被某种不可测的力量所笼罩。
“还是动不了么？”
一个声音响起，就贴近杨戬耳侧，带着令他熟悉到战栗的气息。光线太暗，看不清杨戬的脸色，只能看见一双眼睛在黑暗中奕奕生辉。
杨戬的脸被那人捏着下颌抬起，耳际颈侧清晰地感受到那人故意吐出的灼热气息。唇被粗暴含住，舌尖强势闯入，肆虐。施虐般的吻，征服者的姿态。一只手臂圈住他的腰，带入对方怀中，扣紧按住，贴近下身。虽然隔着衣服，还是能够清晰地感受到那人的灼热。杨戬的眼睛倏忽睁大了，目光中混合着惊惧、羞惭、耻辱和厌恶，但更多的还是不屈，无言的反抗。被迫的承受，不能吞咽，不能呼吸，唇齿间弥漫起血腥的味道，明亮的眼睛中也渐渐泛起朦胧水光。
那人终于放过杨戬，抬起头来。杨戬被迫伏在他怀里喘息不已，却还是死死的盯着他。
那人一手搂紧了他，另一只手相当不规矩的四处摸摸蹭蹭，一边低声邪笑，道：“你这样的眼神，是在勾引我么？”
“你——不要太过分！”
金色的腰带离体而去，就扔在脚边。衣襟被挑开，滑落，露出一侧细腻圆润的肩头。那人俯首，舔吻上他精致秀气的喉结，嘴里含糊的低笑：“更过分的事情都做过了，还在乎这些？”
随手将桌上的东西挥落于地，那人将杨戬软软的身体顺势放倒在桌面上。挥手间，他身上纯白的里衣被震散，仿佛纷飞的蝴蝶片片离去。拉过他修长的双腿缠上自己的腰，那人再次俯过身来，唇舌自颈侧一路下移噬咬，要害恶意磨蹭着他。
杨戬惊喘一声，被这久不曾有的触感惊悚了灵魂。他心中暗恨着此时的无力，却不愿意就此束手待毙。一边强忍着身体上敏感的难受，一边吃力的抬手悄悄摸索上颈间的挂饰。
“啊……”他脱口低呼，好不容易聚起的一点真力差点儿被惊散——那人的手落在他脆弱的中心，轻轻揉了两把。
那人恶劣的笑声震颤着他敏感的肌肤：“好久没被碰过了吧？是不是很舒服？”
杨戬咬牙冷哼，手里捏紧了挂饰。
那人的唇舌转移向另一侧，手却悄悄摸到了后腰，不怀好意的迤逦而下，顺着股间缝隙，一根手指直插进去。
杨戬闷哼一声，额上沁出薄汗。
那人一边在他身上落下密密的湿吻，一边缓缓的移动手指浅浅进出。
“怎么样？想要么？”
“……滚！”
“是么？”那人似是对他的身体极为熟悉，再加一指，缓缓扩张，准确的摸上那极为敏感的一点，肆意逗弄，引得杨戬身子激颤不已。
在那人的手段下，内里渐渐泌出湿意，在手指抽出时不住的缩紧，似留恋一般。那人邪异的声音得意不已：“它说想要呢……”
“嗯哼…………无耻！”
“承蒙夸奖，那就，再无耻一些，好不好？”
手指蓦地撤出，那人凶狠的撞进去。
“啊哈…………”随着一声变调的破碎呻嬸荶吟，空虚之处被滿满鏃足的同时是刻骨的屈辱，是无法洗去的羞耻的烙印。杨戬额上冷汗涔涔，手指关节用力到发白，指甲几乎陷进肉里。
随着那人不住的动作，杨戬大睁的眼睛渐渐失去光彩，空茫到失神。紧咬的唇齿间不时泄漏出破碎的喘息呜咽，像极一只受伤的小兽。
那人倾身吻上他带着斑斑血痕的唇瓣，恍惚有着爱怜的味道。杨戬缓缓抬起手臂搭上那人的左肩，感觉到那人怔了一下，下面动作随即温柔了不少。
杨戬的手似乎无力一般向下滑落，有暗淡的青光在他指间时隐时现。恰巧落至那人后心处，电光火石之间青光急刺而下。
闷哼声中，杨戬身躯一震，指间青光破碎，一物自掌心跌落，正是他颈中长配的挂饰。
那人抬起身，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良久才叹道：“果然还是这种性子啊……”在他后心处，一道极深极窄的伤口，正汩汩的沁出鲜血，护体神光悠悠流转，也无法极快的止住。
杨戬闭着眼睛，喘息不定。
那人也不管伤口流出的血，只是再次附到他的耳边，语气低柔：“怎么这样急呢？都还没有好好疼疼你……”落在肌肤上的吻轻柔似梦，仿佛对待珍宝一般，然而，下參身的撞击却更加狠戾。
杨戬身躯再颤，那人只觉得有一股温热的液体喷在自己肩颈处，鼻间嗅到空气中腥甜的铁锈味更加浓烈。
“戬儿？！”
杨戬边咳边笑，嘴里的血不断涌出，表情奇异：“我，我虽然杀不了你……咳咳……但我自己……咳……终于……解脱……虽然不太……甘心……”他的身体不住痉挛颤抖，神色反而极为愉悦。
那人终于动容，立即起身，一把抱起他，小心翼翼的放在床上，那人抬手按上他的胸口，不断输注法力，嘴里不停地唤着他的名字。
“戬儿……”
轻拭他唇边不断涌出的鲜血，那人的眼神变幻不定。
难道说，你的身体已经衰竭成这样了么？
那人其实是知道的，杨戬这几千年来一直都过得不好，劳心劳力，无时无刻不在受身心的双重折磨。而且其中大半都是自己强加于他。有太多的人不肯放过他，包括自己，也包括他。到如今，垂死一般，身心俱疲。
你从小就是个偏执倔强的孩子，从不肯在人前显露半分软弱。如今这个样子，难道是真的掩饰不住了么？
那人诡谲莫测的眼神中不由得流露出哀怜之色，轻道：“戬儿，你……”
杨戬甚是吃力的拿手去推那人，边咳边道：“不用你……假惺惺……”
那人目光一凝，怒声道：“别动，你不要命了！”
杨戬咳一阵喘一阵，有气无力的笑：“我的命，咳，还不用……不用你…………操心……”
那人大怒道：“胡闹！你恨我，大可以来杀我报仇，何苦如此折磨自己？”吼完了之后，又放软了语调，轻声诱哄：“乖，我不是有意要发脾气的，只等你好了，做什么都依你。现在，乖乖的，不要再闹了……”
杨戬的表情似悲似喜，声音听起来又是欢喜又是惆怅：“我好不了啦……”
那人柔声叱道：“胡说！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杨戬静静地合上眼睛，不屑反驳。
过了好一阵子，那人无奈的感受到手下这具躯体中的生气竟是越来越淡薄，只觉得心口处有什么塌陷了一样，漫长的生命中头一次出现慌乱无措的情绪，仿佛要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了。他不甘心在还不太清楚这种感觉是什么的时候就失去，只是下意识的一定要抓住。他终于忍不住开口，却是罕见的小心翼翼：“戬儿，有一件事，我一直不曾和你说过。”犹豫了好久，才轻声续道，“其实，你的母亲还活着。”
杨戬蓦地睁开眼睛，眼底雪亮，凝聚着实质般的骇人的光，一字一顿的说道：“你、说、什、么？”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