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嘉公主生得柔美,骨子里却很强势, 从来说一不二, 王家所有人都唯她马首是瞻, 深知母亲性子的出云县主哪怕心里再恨, 也只得咬着牙乖乖向阮棠道歉。
知道女儿不甘,静嘉公主微微一笑,笃定道“放心, 来一趟不容易, 娘不会让你空手而归的,今日必助你达成心愿。”
出云县主双眼放光“当真”
“比珍珠还真。”
“那阮氏怎么办”
“她家是文人, 傲气得很,出了事肯定会退亲, 就算不退亲,你身份比她高贵, 只能是你大她小。”
“娘亲对我最好了”出云县主眉开眼笑, 等不及要去给阮棠道歉了。
静嘉公主莞尔, 不疾不徐地跟在脚下装了风火轮的女儿后头。
宗室, 是大乾最尊贵的存在。
没有人能从宗室及宗室出女手里抢东西。
所有吃下去的, 必须加倍吐出来。
如是想着, 她的眸色越来越深, 不远处女儿娇俏如柳莺的声音婉转入耳“阮小姐, 对不住,方才是我太激动了,我这人性子直, 爱瞎打抱不平,希望你不要往心里去。”
“无妨,我并未放在心上,县主也不要太在意。”
阮棠的声音温温柔柔,如春风拂面,令人心旷神怡,出云县主却想撕了她那张漂亮的樱桃小嘴。
按照常理,狐媚子应该跟她客气两句,像迎合她母亲那样给她找个台阶下,而不是无视她的身份,坐实她的错误,还暗讽她鼠肚鸡肠,拿不起又放不下
简直欠教训
她暗暗磨牙,心里把阮棠咒了千百遍,而后扬起甜笑“阮小姐,我能知道你方才在水榭里跟姨母说了甚么吗”
“可以啊,”阮棠浅浅一笑,嘴角露出两个俏皮的小梨涡,“我就是告诉公主,我来了月事,穿白裙子会出糗。”
出云县主傻眼了,她怎么也没料到绊倒她的居然是一件如此不起眼的小事。的确,闺阁隐私,不宜宣扬,倘若真出糗,阮、陆两家都会遭人嘲笑,不穿白裙才是识大体顾大局。
相较之下,她和陆柬之就太不懂事了。
难怪柔嘉公主欣赏她。
另一头,被出云县主念叨的陆柬之正站在柔嘉公主面前挨训。
“阮小姐知书达理,顾全大局,身为男子,你不觉得汗颜么”
陆柬之被她骂得难堪,低声分辩道“孩儿哪里知道她来了月事。”
“别拿这个为自己开脱,你分明就是对她有成见。她让女官来传话,我听罢亲自下去扶她,还当众驳了你表妹面子,你就没有想过原因”
“就算你不曾多想,风度你总该有吧,牌桌上当着外人的面对自己未过门的妻子不依不饶是甚么道理”
“柬之,你太令我失望了,以前你不是这样的。”
陆柬之见不得她失望的眼光,红着眸道“母亲以前也不是这样的,母亲曾说孩儿是您的珍宝,您当着姨母和阮氏的面挤兑自己珍宝,教孩儿的脸往哪里搁”
柔嘉公主摇摇头,正色道“柬之,脸面不是别人给的,是自己给自己的,自重者人恒重之,自爱者人恒爱之,你好好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下去找你父亲吧,不要在女眷堆里厮混了。”
陆柬之垂头丧气离去,宋嬷嬷上前替柔嘉公主顺气,不解道“公主为何对伯爷发这么大的火”
柔嘉深深蹙眉“也不知怎么回事,柬之这孩子最近像变了个人似的,慌手慌脚,疑神疑鬼,不是针对狼儿,就是针对娇滴滴的小姑娘。”
宋嬷嬷笑“伯爷那是紧张阮小姐啊。”
“紧张也不是这么个紧张法,男子汉大丈夫坦坦荡荡,爱也要爱得光明磊落,不想着怎么提升修养,怎么对心上人好,老把别人当作对手,自己吓自己,有甚么意思。”
宋嬷嬷觑了觑柔嘉脸色,开玩笑道“公主不也老防着别的女子接近驸马爷么”
柔嘉公主幽幽叹息“女子只有内宅一方天,注定只能围着男人转;男人的天空又广又阔,想飞多高就飞多高,不应该只有这般心胸。”
宋嬷嬷默了默,又道“老奴有一事不明,公主既然如此大度,为何不愿意阮家与谢家结亲”
“谢家是真正的清流名门,口碑极佳,谢小姐嫁给阮长生,于他将是莫大的助力。静嘉公主府看似富贵,但我皇姐不好相与,我那外甥女也是个霸道性子,阮长生若娶了出云,这辈子就只能被她们母女两个踩在脚下,永无出头之日。”
“公主厌恶阮长生至此,为何对阮小姐又不一样”
“他们一个是驸马私生子,一个是伯爷心上人,待遇怎能一样且阮小姐确有主母之风,不一味迎合柬之,不贪财,也不肯吃亏,有原则,懂回报,是个极讨人喜欢的好姑娘。”
陆柬之从未被母亲这么训斥过,心里又气又恨,本想依言去外院找父亲,走到半路又折了回去。
他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他径直走到正与出云县主说话的阮棠跟前,面无表情道“你跟我来。”
阮棠不动“伯爷有甚么话就在这里说。”
陆柬之看了出云县主一眼,出云笑笑,善解人意地避到一边,陆柬之往前一步,沉声道“你当真是因为来了月事才不穿我送的裙子”
这种事还有当面问的,阮棠怒极反笑,嗤道“伯爷想亲自验证”
“这是女子该说的话么”陆柬之紧紧盯着她,脸色铁青一片。
“半月前,伯爷才承诺过以后再不怀疑我,这才过了多久就变卦了,原来男人的话这么不值钱。陆柬之,你自己不讲信用,又有甚么资格要求别人”
“阮氏你放肆”
“呵。”
阮棠不屑冷哼,走到出云县主面前,对她福了福,请她随自己进屋一趟。片刻后二女返回,阮棠远远站着,出云上前,盈盈道“柬之哥哥,你误会阮小姐了,她没有说谎。”
陆柬之心中一沉,猛地抬头,四下里早已没了那抹倔强的粉色倩影。他拔腿要追,出云从背后抱住他的腰,动情道“柬之哥哥,我爱你,你怎么就是看不见我对你的情意呢”
“松开”
“不松,一辈子都不松,就算没有名分,我也要跟着你。”
她将陆柬之抱得很紧,陆柬之挣脱不得,刚要训斥,眼前陡然一黑,一张帕子毫无预兆地覆上他的脸,甜得发腻的香气钻进鼻孔,他失去了意识。
出云县主拍拍手,草丛里跳出两个孔武大汉,他们沉默地架起陆柬之朝他的院子行去,出云步伐轻松地跟在身后,边走边警惕地四下张望。
他们走远后,阮棠和一身白袍的萧彧才从几人合抱的大榕树后现身。
阮棠拍着胸口,心有余悸道“要不是陆柬之突然跑过来,那两个大汉抬走的就是我吧”
萧彧面色阴郁,声音却很温柔,敲了敲她的头,哼道“现在知道怕了看你还敢不敢丢下芝芝一个人到处瞎跑。”
“我没有瞎跑,”阮棠怕他怪自己不领他的情,连忙巴巴解释起来,“我让芝芝保护哥哥去了,要是知道出云县主这么狠毒,我连话都不会跟她说的。”
萧彧看着她轻笑“急甚么,我又没怪你。”
看到她为他紧张,他的心情好极了。
这个小脑瓜长得真是懂事,知道什么人该横眉冷对,什么人该笑脸相迎,嬉笑怒骂半分不含糊,真真可爱极了。
阮棠被他笑红了脸,低下头绞着衣边,不知该怎么接话,却听他凑到耳边轻声问“你为甚么要亲芝芝”
“咳咳”
萧彧一边拍着她的后背,一边凉凉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喜欢被你亲,我的人也喜欢这个调调”
“咳咳咳”
“你打算甚么时候亲牛皮糖”
“咳咳咳咳”
“除了他们两个,我手下还有另外两颗“糖”。一个是镇府司的麦大人,另一个是先帝朝的文武双料状元,你打算甚么时候亲他们两个”
“咳咳咳咳咳”
萧彧每说一句,阮棠的咳嗽就加重一声,待他说完,她一张小脸已经涨得通红。
萧彧与她额头相抵,爱怜地捧着她的脸,一字一句幽幽道“小荷花,你身上每一处都是金贵的,除了我,你不许亲任何人,芝芝也不行,不然我会妒忌的。”
他将“妒忌”二字说得光明正大又理直气壮,仿佛抱着心爱玩具的大孩子,不讲理不商量不妥协,可爱而稚气。
他的目光莹莹如玉,清澈纯净,不含杂质,阮棠看得心软,不自觉轻声道“我答应你。”
“真乖,让我多“心疼”一会儿。”萧彧将阮棠揽进怀中,又准又快地含住她的唇,劲舌长驱直入,大杀四方,攻城掠地。
阮棠很快就招架不住了。
细碎的嘤咛声从她唇间逸出,高低错落,婉转起伏,像一首动人的琴曲,深深撩拨着男人心弦,使他忍不住想要索取更多。
他将她抱起来抵靠在树干上,狠狠吮吸几口,薄唇才依依不舍地离开,沿着玉面一路亲吻。
他含住她莹白如玉的耳垂,将那两片嫩肉裹在嘴里反复逗弄,她居然嘤嘤哭泣起来,俏脸绯红似霞,睫毛泪光闪闪,那模样似不胜娇羞的水莲花,看得人眼都直了。
他逗弄得更起劲了。
她哭得更厉害了。
他将她的泪全部卷到舌尖,又全部送进她嘴里,尝到湿意的那一刻,她似触电一般,娇躯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然后便往下滑,要不是萧彧抱着,只怕站也站不直了。
阮棠又羞又气,恨恨捶着萧彧胸口“坏人,坏人,坏人,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你才知道我坏啊。”萧彧哈哈大笑,捉住她的手亲吻,将她打横抱起往前走。
阮棠吓坏了,挣扎着要下地,这要是被人看见,她哪还有脸见人啊。萧彧看得好笑,故意不告诉她,其实周围已经被他清场了。
阮棠急得快哭了。
萧彧失笑,抱着她边走边安慰,说方圆五里都不会有人闯进来,还说公主府到处都是他的暗卫,阮棠听罢总算松了一口气。
她好奇地问“我们去哪里”
萧彧邪肆一笑“去捉奸。”
他一直将阮棠抱到陆柬之院子门口才放她下地,临分别前箍着她又吻了好久好久才松开,他掐着她的细腰气喘吁吁地命令“趁今天这个机会把陆家的婚退掉。”
阮棠错愕,嗫嚅道“可是”她的仇还没报。
萧彧猛地沉了脸“可是甚么,你想给人做小好好的皇后你不当,偏要上赶子给卑鄙小人做小阮绵绵,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掐死你,然后再掐死我自己”
阮棠本来不甚乐意,听到最后一句“扑哧”笑了,瞥了瞥男人的臭脸,不怕死地嘟囔“你少骗人,自己是掐不死自己的,不信你先捅自己一刀试试,可疼可疼了,根本下不去手。”顿了顿,又道,“还有,我都被你掐死了,你死没死我也不知道啊。”
萧彧“”
这个棒槌
阮棠咯咯娇笑一阵,萧彧依然黑着脸,她便不敢再笑了,小心翼翼地商量“你说退我就退,但至少等我把下毒害我哥哥的凶手揪出来再退,好不好”
原来她担心的是这个,萧彧面色稍缓,道“麦芽糖在苏州查到了新线索,跟秦宋的家人有关,他已经放出风去,要不了多久凶手就会现身,届时你哥哥的身世也能查清了。”
阮棠一听有戏,十分痛快地应道“行,我听圣上的。”
“叫荷叶哥哥。”
“好,我听荷叶哥哥的。”
萧彧一把搂过她“小荷花这么乖,荷叶哥哥再“心疼心疼”你。”
阮棠推开陆柬之的卧房门,屋里静悄悄的,地上随处可见各种衣物,长衫,裙子,亵衣,亵裤,抹胸等散落得到处都是,最里间的大床上,两条半裸的身影相拥着酣睡在一起。
出云县主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到处都是吻痕和指痕,目之所及竟没有一块好皮。
阮棠暗暗咋舌,出云真是个狠角色,不仅对别人下得去手,对自己也是毫不含糊,居然与服了药的男人交欢,也不怕把自己玩死。
罢罢罢,她要伯爷夫人的头衔就让给她,这样的疯子还是留给陆家头疼吧。
阮棠进来没多久,外面突然涌进来一群人,为首的是柔嘉公主姐妹二人。看到床上情景,静嘉公主“哇”地一下扑过去,用被子紧紧包裹住自己女儿,大哭道“这是怎么回事啊好端端的姑娘来做客,怎么就被表哥强了呢我可怜的儿,你才十六岁,还没有说亲啊。”
果然姜是老的辣,她一来就给这场男女情事定性为表哥强迫表妹,出云身上的痕迹,男女力量的悬殊,更成了有利的佐证。
柔嘉公主气得身子发抖,拨开众人,一巴掌打在沉睡的陆柬之脸上,陆柬之幽幽醒来,床前站着一堆人,赤身裸体的他怀里躺着个同样赤身裸体的女人。
他闭了闭眼,嗡嗡作响的耳朵听不进任何声音,脑海里唯一回荡的只有母亲愤怒的脸,以及阮棠冷冰冰的眸子。
完了,一切都完了。
他失去了母亲的信任,也要失去阮家的婚约了。
他忽然发狂一般掐住出云的脖子,叫道“是你,都是你这个贱妇害我,胆敢给我下药,我要将你碎尸万段。”
静嘉公主大骇,连忙上前去护女儿,可她根本就不是陆柬之的对手,眼看着出云被掐得白眼直翻,柔嘉公主又重重甩了陆柬之一巴掌。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难道把害你的人杀了,你就能把错纠正能把绵绵心里的伤痕抹掉”
都说人外有人,山外有山,阮棠今天算是见识到了。静嘉公主段位高,柔嘉公主段位更高,一句话就帮陆柬之翻了身,还给惊慌失措的他指明了方向。
今天之前,陆柬之名动京华,谦谦君子,风度翩翩,他要是对出云有意,怎会等到订亲以后、阮家人都出席的寿宴上出手
是个正常人都不会这么做,个中缘由,不得不令人深思啊。
众人一边倒的目光重新清明起来,陆柬之更是如梦初醒,也不管出云会不会被人看到,扯过薄被裹到自己身上,三步并作两步奔到阮棠面前,痛声道
“绵绵,我是被陷害的,她在帕子上撒了药,我才,你不要离开我,我不能没有你。”
阮棠蹙蹙眉,还未说话,静嘉公主就扑上来与陆柬之撕打到一起“你是不是人,吃了不认账,还要败坏我女儿名声,你今天要是不给我们一个交代,我就去找圣上评理。”
陆柬之一把推开她,怒道“评就评,最好让镇府司把你们母女俩好好检查检查,看你们到底藏了多少害人的东西。”
静嘉公主缩了缩脖子,悄悄去看出云,见她暗暗点头,心下稍安,大声道“走,跟我见皇帝侄儿去,他是明君,帮理不帮亲,一定会给我们一个公道。”
陆柬之气呼呼地跟着她往外走,人群中忽然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二人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
“且慢,我有办法解决此事。”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爽了吧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