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晚星去房间里面找了两把蒲扇出来，蒲扇上面歪歪扭扭地画着三个人，一看就知道出自哪两只的手笔。
柏念荷接过蒲扇，看到扇面上扭曲的小人好奇地问道：“上面画的是先生和今天见到的兄弟俩吗？”
“是啊，他们俩就是这个样子，恨不得在所有东西上打下这些乱七八糟的印记。”顾晚星站在椅子上去找她藏在柜顶的盒子，忘记是在哪个柜子顶上，柜子高度不一样，椅子又不够高，只好一个一个地找过去，“啊！找到了。”
顾晚星从柜顶的角落里找到一个蓝色锦盒，盒子里面装的是她小时候收集的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有小孩子喜欢玩的小玩具，也有小女孩喜爱的精致首饰，满满的一盒，看起来像是一个藏满了秘密的宝盒。
盒子里面有几条折在一起的发带，顾晚星拿出来展开看了一眼，顿觉眼睛被辣得不行，原来自己小时候的绣工这么差的吗？
还有两条估计是兄弟俩绣的，依旧是歪歪扭扭地绣着三个木棍小人，那个时候的拿着绣花针的兄弟俩应该很好欺负吧。
翻翻捡捡，总算是有条可以用的，顾晚星挑出那条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红色发带递给小姑娘，“我不太会帮人梳发髻，你先自己随意挽一下吧，等到先生回来再让先生帮你梳好了。”
柏念荷握着红色发带有些发懵，“先生他还会帮人束发吗？好厉害！”
“嗯，小时候帮应尘和应清束发，束出了一堆经验，应清小时候喜欢束女孩子的发髻，都是先生帮他梳出来的。”顾晚星想到小时候缠着应先生梳头发的应尘和应清，不禁笑出了声，接着给小姑娘介绍道：“应尘和应清就是你今天见到的兄弟俩，应尘是哥哥，应清是弟弟。”
柏念荷回想了下兄弟俩的面容：“他们两个那么像，我一点都分不出来呢！”
“是挺像的，但是处一段时间之后就可以轻易地分清了。我一开始认识他们的时候也不太分得清楚谁是谁，但是记住爱哭的那个是弟弟总没有错的，可惜那两个笨蛋现在都不爱哭了，欺负起来一点成就感都没有。”顾晚星放好盒子，跳下椅子对小姑娘说到：“没有想到我是那么恶劣的人吧？”
柏念荷坚定地摇了摇头：“晚晚你很好，晚晚即使再恶劣一些也没有关系。”
“我说你啊！”顾晚星摸了摸小姑娘的头，“真的是个可爱的孩子呢！”
顾晚星摸够了小姑娘的头，指指窗子旁边的梳妆镜说道：“镜子在那里，梳子什么的在下面抽屉里，打开就可以看见，你先梳理下头发，我去给你找身合适的衣服，等下我带你去沐浴。”
柏念荷撺着手里的发带，有些舍不得把它系在自己脏兮兮的头发上。
等顾晚星抱着衣服回来的时候，小姑娘一副神思不属的模样坐在梳妆镜前，手里握着发带，头发依旧散乱着。
顾晚星敲了敲门框，笑着说道：“走吧，我带你去洗白白。”
柏念荷一个机灵跳了起来，险些被木凳绊倒。
顾晚星向前走了两步，无奈道：“小心一点，摔到会很痛的哦。”
柏念荷看着叮嘱自己的顾晚星，想要说些什么，最终由没有开口。
顾晚星见状笑了笑也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在前面带路。
等到柏念荷去准备好的房间梳洗的时候，顾晚星折回自己的房间，看了看，趁着找盒子的时候下的禁制还在，应该只是在梳妆镜前面坐了一会。
梳妆镜下面抽屉里面的东西也没有被动过，整个房间里只有椅子在站起来的时候不小心绊歪了，其他一切正常。
顾晚星内心悄悄地松了口气，不是冲着先生来的就好，但又忍不住叹息，自己还真是弄了个大麻烦回来啊！
柏念荷梳洗完出来的时候，顾晚星正坐在廊檐下剥着豆子，白玉小碗里装着翠绿色的豆子，看起来煞是可爱。
洗得干干净净的小姑娘眉清目秀，面容白皙，难以和那个在坟地里疯疯癫癫的小乞丐一样的人联系起来。
顾晚星见小姑娘的头发还在滴着水，连忙催她去擦干，小姑娘难得任性地站在院子中央的空地上甩了甩头发，水珠在太阳下闪出五彩的光芒。
柏念荷抬起头直视着太阳，直到眼睛受不了才挪开，回过头来笑着对顾晚星说道：“以前父亲总是到处逮我给我擦头发，每次我像只被水沾湿的小狗甩毛发一样甩头发，父亲总是会被逗得大笑起来。”
顾晚星：“你有一个爱护你的父亲，舍不得你受一点伤害。”
柏念荷低着头有些难过，“是啊，明明自己就是大夫，却救不了自己。”
顾晚星：“那你不打算继承你父亲的衣钵了吗？”
“我这种上不了台面的半吊子怎么可能继续得了父亲的盛名。父亲一定很失望吧，如果见到我这个样子。”柏念荷用脚扒拉了下周围的小石子，“不说这些啦，晚晚你小时候一直住在这里吗？”
顾晚星摇摇头，“小时候一半的时间住在这里，因为应先生和我师父是好友，师父外出的时候，总是把我托付给应先生照顾，应先生严格说起来算是我的半个师父吧，我很多本事都是先生教的，比如刺绣啊，插花啊，泡茶之类的，还有点目前为止只懂皮毛的医术。”
“我还以为先生单纯是个大夫呢，没想到先生会那么多东西。”柏念荷蹲在地上捡了几颗干净的石子握在手心里，一边捡一边对顾晚星说道：“一开始见到先生的时候，他给我的感觉就像父亲一样，可是父亲不会教我刺绣，甚至给我梳的发髻也是乱糟糟的，等到父亲终于学会给我梳发髻的时候，我已经过了让父亲梳发髻的年龄了。”
“总是一步一步地来的，应先生学东西快，也学了好久才学会怎么照顾我们三个混世小魔王。”顾晚星晃晃手里的小碗，感叹道：“也有一些东西，初时不珍惜，待失去后才悔不当初。”
柏念荷咯咯地笑起来，“晚晚说话好像话本里的世外高人一样。”
顾晚星无奈地耸耸肩，“可能被应尘那个爱看话本的笨蛋传染了吧！”明明是多么真切的道理，为什么就没有人相信呢？
“晚晚与他们兄弟俩的关系真好，我从小就没有什么玩伴，老是呆在屋子里面背医书。”柏念荷语气有些低落道：“如果能早些遇到你们该有多好！”
顾晚星：“大概人各有命吧，不过你不是有个会给你的雪人做衣裳的师兄吗？”
柏念荷握着捡好的石子走到顾晚星身边坐下，回忆道：“师兄人很好，会为我做衣裳，买发簪，对我像对亲妹妹一样细心照顾，只是父亲对师兄总是很严苛，我很少见师兄笑过。在我八岁的时候，师兄离家出走再也没有回去过了。”
顾晚星：“你没有想过去找你师兄帮忙吗？”
柏念荷低着头说道：“我想师兄对父亲大约是有怨的吧，既然师兄已经决定离开了，就意味着斩断了彼此间的缘分，我又怎么能拿过去的情分去强求师兄呢？”
顾晚星：“所以从那以后你再也没有见过你的师兄了吗？”
柏念荷：“偶然见过一次，师兄他过得很好，也很快活，再也不像小时候那般沉闷无趣。我的出现会给他的生活带来困扰吧，所以不如不见好了。”
“你又怎么知道你的师兄没有在挂怀着你们呢？”顾晚星把剥好的豆子放在一旁，“说不定他每年都关注着你们，知道师父出事后，一直在找你？”
柏念荷摇摇头，“那我更没有理由去打扰师兄了，毕竟父亲待他确实不好，连我也总是对师兄的付出视而不见，我哪有什么脸见师兄呀！”
顾晚星想起了那个看起来温文尔雅的大夫，在当地人眼中，柏大夫是心地善良的好人，是医术精湛的大夫，也是个有担当的好父亲，但在妖界曾经也是榜上有名的除妖师，仅仅只是二十年就已经被人与妖遗忘的除妖师。
顾晚星突然问道：“你知道你父亲患有严重的癔症吗？”
柏念荷：“癔症？父亲吗？不......不可能的！”
顾晚星：“为什么不可能？他应该失去了过去的一部分记忆，这部分记忆包括你的母亲，他从来没有在你面前提起你母亲对不对？不是因为他不想让你难过，而是因为他根本记不得了，还有，他的情绪会忽然暴躁起来，会莫名其妙地伤人，包括他自己，对不对？
柏念荷怔怔地看着顾晚星，半响说不出话来。
顾晚星：“你注意到了吧！只是没有细究罢了。”
柏念荷大大的眼睛蓄满了眼泪水，一眨不眨地看着顾晚星，仿佛顾晚星再多说一句，泪水就会决堤一般奔涌而下。
“我们回来啦！”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