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中文网 > 科幻小说 > 尘*******凉 > 第233章 伍拾.寻瑶草中
    明明分别已有半月,在罗谷雨眼中,唐申并没有任何的变化。

    同样整齐干净量身度体的衣服,略显厚重的衣料形成道道波纹,其间夹着金玉腰饰,一路垂至鞋面;同样比身边人白皙的肤色,没有半分风吹日晒的痕迹,仿佛一团化不开的浓雾;还有同样一丝不苟梳在脑后的长发,不戴金冠银冠,仅以发带素簪别起。

    哪似他,头发用草绳胡乱扎着,下巴冒出了青色胡茬,拍一拍身上衣裳能抖下两斤尘。更别提身上新添的数十道伤,大多数都因为没有足够的绷带而裸露在外,仅仅简单擦了自己调的药汁,透着一阵浓郁发苦的草药气味。

    罗谷雨觉得唐申并非一个第一印象讨人喜欢的人,即便今日也这么认为。

    诚然,唐申的模样体态叫姑娘家通常一眼就要喜欢,可对于男人而言,却怎么看他怎么碍眼。就像现在,即便无人在旁盯着,罗谷雨也没有任何要做比较的意思,仅仅站在唐申面前,他便感觉相形见绌对面是松风水月仙露明珠,自己则是鸠形鹄面蓬头历齿。换心眼小一些嫉妒心强一些的,指不定心里怎么按着这风轻云淡的家伙揍一通,把人摔地上让他吃吃人间烟火。

    罗谷雨曾想过,若来到庐陵见着了唐申,必要先说一声回信之事,待面对面,他反倒不知该说些什么好打破沉默。他有心等唐申开口,却发现唐申一直凝视自己身上伤口不作言语,那目光令他甚是别扭,只好刻意说点什么“哩哩好麽”

    人好好的在眼前,两只眼睛都看到了,有什么好不好一说罗谷雨这么想,问完以后反而尴尬。

    “我很好。”

    唐申将垂在身侧的双手环抱在胸前,有如建立起一道无形屏障,明明脚下没有挪动分毫,眨眼却已触不可及。细微而温柔的笑容不知何时淡去,仿佛忽然间,变得心不在焉极其敷衍。因为四目相对,当唐申落在罗谷雨身上的目光微微挪开之时,罗谷雨依稀看到有火光映在其眼中,一层琉璃般的光泽闪逝,给唐申少有剧烈表情变化的脸,平添了几分诡谲。

    很难用准确的言语去将这一瞬间唐申给罗谷雨的感觉彻底形容出来,像是穿靴子时脚掌踩到一片疑似毒蛇的滑腻,又像是从连夜噩梦中睁眼醒来却发现脖子前挂着绞刑绳套,更像是夜半梳头时铜镜角落出现的不断扭动的黑影。

    心头怪异之感刚起,下一刻唐申关心的话语便传入罗谷雨耳中,亲切温和之余,又进退有度“一路沐露沾霜,可觉疲惫”

    错觉

    罗谷雨上前一步,端详唐申的神色。他与唐申两人之间的距离原本就不超过两步,陡然往前,几乎要贴到唐申身上。这样的距离,终于让他用比常人稍差的视力看清了唐申的脸。对于他没头没脑的举动,唐申身子轻轻一晃下意识要后退,但是最终还是停在原地,眼中流露出疑问,静静任罗谷雨打量,低声询问“怎么了”

    “哩”皱着眉,罗谷雨想了想,“哩卜高兴”

    唐申摇摇头,清隽面上错愕,语气困惑“何出此言”

    罗谷雨并不回答,亦不知如何作答。哪怕不愿意承认,眼前此人,并不是第一次令他感觉到无形的恶意。然而,经历过风长晴一事后,对于自己的直觉,罗谷雨抱有怀疑,他连站在面前的“风长晴”根本不是本人而是碧玉蜘蛛都判断错误,又如何确保自己对唐申貌是情非的判断是正确的他恨别人表里不一,但是他自己也是个满嘴谎话的人,没有资格去厌恶别人,但是他才开始将这个人当作可以结交的人,不愿将无法证实的猜测变作两人之间的阴霾,他想把话说清楚“哩卜高兴喔来”

    靠的这样近,问话出口后,罗谷雨很清楚看到唐申双眸微微圆睁。这一动作,犹若日出雪融洗去唐申面上清肃,带来原本年龄该有的朝气,恁生几分无邪。

    “绝无此事。”唐申话语有力而果决,前一句话尾余音未散,立即出言否认罗谷雨的怀疑。他轻蹙眉宇间的惊讶如露浅淡,却又显露无疑,抬起双手按住罗谷雨双肩,缓慢而认真地说“我很高兴你能回来,真的。”

    似怕罗谷雨不相信,唐申低低重复了一遍“很欢喜你回来,真的。”

    搭在肩上的手,被鹿皮手套隔绝了温度,翩翩公子是那样的温驯,眼里的迷惑与诚恳无比真实。

    罗谷雨适才感受到的怪异,或许真的只是他一时错觉。

    议事堂大门敞开的声音切断了二人未尽的谈话,二人转身扭头,见封人醉杏自门内大步踏出,一白衣青年紧随其后,二人面上俱是冰冷。

    封人醉杏迈出门槛,眼见就要下得阶梯,忽一拧身,怒视白衣青年“莫要跟着我白费口舌,便是你说什么话我也不会听,你也少废力气再往我这儿跑,我决计不会答应”

    白衣青年神情分外冷静,暮色中甚至显得冷酷,他音量不大但清晰有力,轻易盖过封人醉杏情绪激动下发出的呼喝,说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此事柳家亦是同意了的,更何况你不回家又要去哪里,现在你能麻烦雷家,靠的还不是家里的脸面”

    封人醉杏怒容一僵,愕然涌上面庞“什么你说舅舅他们”

    白衣青年道“不错,正如你所想那般。你视他们为亲人,你对他们而言也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外戚罢了。”

    她失神片刻,贝齿咬住下唇,惨然一笑“把我当作外戚那你们呢,又如何”

    “怎么说你也是家中一份子,无论如何,我们不会故意把你往火坑里推。”白衣青年神色严肃,无比坦然,“你年龄已经不小,谁家姑娘像你这般的年龄还未谈及婚嫁况且你若再拖着不出阁,长姐未嫁,莫非是要也将夙琪拖成老姑娘”

    封人夙琪在白衣青年身后,身子微颤,垂着头,神色晦暗不明。

    开始尚有些触动,听得此言,封人醉杏将带着讥讽的脸扭向一旁“先前说了这么多,实则只为最后这句。你若早说,又何必有这几日的纠缠”

    白衣青年淡淡道“你若要如此曲解我的意思,便是如此吧。”

    “行了,我明白了。”封人醉杏轻笑了两声,“待得明日早晨,我便与你走。”

    话罢不再看白衣青年一眼,封人醉杏抬步走下阶梯,身子微晃脚下一软,仓惶扶住阶梯旁扶手,身影无端落寞。

    封人夙琪看着封人醉杏的身影,欲言又止,最终只低低对白衣青年喊了句“哥”

    “收拾行李,明日早晨,我们离开。”

    摆了摆手,白衣青年结束谈话,背着手踱下阶梯。堂中零星的白衣人陆陆续续走来,跟随在白衣青年后头,仔细数数,约十来个。

    路过唐申身侧时,白衣青年依然背着手,微微侧着头斜着目光看他,淡淡说道“多些阁下相陪,请转告雷世伯,明日我会亲自向雷世伯道谢。”

    而对罗谷雨,他直接略过,视而不见,甚至不等唐申回答,径直走了。

    罗谷雨信口问了句“特素啥子人”

    唐申便答“封人家三公子,似乎有些傲慢。”

    “哩认识他哦,他叻样同哩嗦话”

    唐申摇头“说实话,并不认识,不过是义父让我领他入霹雳堂罢。”

    “他讨厌你哎”

    唐申道“便是腰缠万贯,亦不敢说富可敌国,学富五车,亦不敢说达济天下。我不过一寻常人,又如何让所有人喜欢我呢。”

    唐申这话饱含感慨,罗谷雨虽不明白,但奇怪的是,看到白衣青年对唐申漫不经心的态度后,他先前面对唐申的种种不尴不尬似乎一下子全部平复下来。若问为什么,或许正如那日赶尸匠话里话外所说,他把自己围的太紧,把别人看的太轻。唐申这人,对外太完美,脸也好,背景也罢,这样的人最讨人喜欢,哪里都要强过他,如此反倒激起他心里的不服气,于是看这个人哪里都不舒服。适才白衣青年的言语神态,却打破了唐申留给罗谷雨的最为深刻的印象,如同蓦的发现九天之上不染风尘的神仙也要吃喝拉撒,从此需要高瞻的,变得触手可及起来。

    他在攀比什么他在忌惮什么他根本未曾静下心去了解这个人,又凭什么忽然便讨厌别人

    想明白了这一点,就像卸去无形重担,罗谷雨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安宁坦然,先前堵在喉咙讲吐未吐的话,自然而然便说出了口“谢谢。”

    “为何忽然道谢”

    沉默了好一阵,唐申才如此慢慢反问。他的语气颇有些古怪,罗谷雨眯眼去看,觉其神色无异,便也就没有放在心上,道“哩放到我背篓呢药,救叻我一命。”

    唐申问“发生何事那位与你一并的族人,怎不见踪影”

    其实细细数来,罗谷雨离开不过半个月、十来日,他自身却觉得放过过了几百个日月、二三个春秋。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所有事,虽历历在目,总有雾里看花不真切之感,蓦的遭唐申一问,竟似有无形钢针在心上一刺,无处可躲的疼痛之感令脚下实地分外真实。

    他的族人在哪里风长晴在哪里

    风长晴已经死了,而他仿佛也没有族人了。

    罗谷雨无声叹了口气,闭了闭眼,复而张开“死了。”

    错开唐申乌黑双眼,罗谷雨盯着这人背后屋檐下悬挂的不住摇摇晃晃的灯笼,有些失神“素我害老他,要素我早些儿发现,他卜会死。”

    白纸糊的灯笼上以黑墨写着“霹雳堂”四个字,细小虫蚊在笼中嗡嗡飞舞不断撞击灯笼壁,明明拐个弯从上方就能逃出,它们偏偏要不断撞击对人来说吹弹可破对它们却坚若碉堡的灯笼纸,仿佛是在宣告自己决不屈服的精神。愚昧,又有些可怜。

    “人死不能复生,便是责怪自己,也于事无补。”唐申如此说,“你若觉得难过,杀了凶手为其报仇,如何”

    “凶手早死老。”罗谷雨道,“卜素我杀。”

    还有什么比仇人并非自己所杀更让人心中别扭且无所适从如同攒足了气力挥出,却打在棉花上,但是罗谷雨又能怎么做呢,莫非还能把人复活再杀一次若他真有这种能耐,何不直接复活风长晴蛊术之中确有操纵尸体的方法,五仙教内部将其定位禁术,任何蛊师在不得五仙教允许下使用,又被五仙教中人发现,将遭到追杀。做成傀儡的尸体在基础上并不比其他虫子优秀,时间长了若是防腐手段不足,尸体变得浮肿炸裂或者干瘪脆弱都是常态,再者行走的躯壳中并没有魂灵,无论是缅怀还是复仇,所有的一切变得毫无意义。

    似乎心事重重,唐申又是一阵沉默,而后问“你身上的伤,还好吗。”

    “差卜都好老。”罗谷雨抬起手臂,满不在乎看了看手上伤口。他说的轻松惬意,但观细长伤痕在略显灰黑的皮肤上纵横交错,暗紫色的血凝固在裂痕之中,看上去就似身中剧毒只不过那是他自己的毒,为体内蛊母方便止血以及愈合伤口而放出。

    虽然中原人普遍误解蛊师孤僻古怪,猜测其因常年与毒物呆在一起,连发丝也可能藏有害人的剧毒,实则不然。通常来说,所有接受完整的正统传承的蛊师,其身上都不会带毒。蛊师也是人,而不是虫豸,即便是虫豸,譬如蜘蛛一流,也是通过毒囊施毒,并没有血肉含毒一说。每一个不是野路子出身的蛊师都知道,将蛊母当作毒囊束缚所有毒素才是正确做法,若任毒液在血脉中流淌,容易弄坏身体变得不人不鬼,

    唐申并不清楚其中缘由,当然,他也不会去刻意追问,风长晴是死是活,他更不关心。之所以谈及风长晴,无非是要引出另一个他更关心的问题“如此,你接下来有何目标”

    “我”并不打算寻求帮助,亦无法说出寻求帮助的话,罗谷雨道,“还没得响好。”

    那就留下来吧。

    尽管很想这么说,奈何无论是雷家还是罗谷雨,唐申目前还都没有做主的能力,所以他只温言道“慢慢想,不必着急。你若未想到去往何处,大可暂且留下。”

    罗谷雨点点头,忽然想到城门口张贴的自己的画像,而后又摇头,说“我舀走叻,卜多留。”

    告别的话在相遇之初道出,来的实在猝不及防。几乎是立即,不假思索的,唐申扔出阻拦借口“等等。”

    一瞬间无数疑问涌上心头,唐申低声道“你此行,已经寻到你爹的消息了”

    从大祝由口中了解到蓝晋榷不是他爹,并且也得到了他爹的来处信息,罗谷雨颔首“算四。”

    “若能如愿以偿,便是再辛苦,又有什么不值得呢”将没有诚意的话说的动人,唐申敛眸,有些为难道,“只是,你确要就此离去现下天已漆黑,夜行并不安全,且蓝蟒甚是沉重,近日似乎颇为暴躁再则,若义父得知我放任你带伤离去,必会责骂于我。”

    唐申所言,很是合理,但也有未达之处。

    天黑对于罗谷雨既危险,又安全。他不善于在黑暗中视物,但是同时,别人也很难察觉藏在暗处的蛊虫,若他一人在外,只消放出蛊虫,想来并无大碍。

    但是同时,蓝蟒确实尚未,以其体积很难携带四行。而究竟要去向何方,他并没有真的去追寻,因为害怕在思考那遥远的未知路途过后,自己会忍不住退缩这个世界,大得让人害怕。

    有一方陋檐遮蔽风雨,是否已足以让人欣喜

    罗谷雨并不惧怕孤身上路,何况他身边有灵蛊陪伴,算不得寂寞。但唐申之言仍让他决定至少前去告知雷元江一声,素闻中原人都好面子,不如成全了其脸面,他并不想唐申因为自己遭到连累责骂。

    思前想后,罗谷雨说道“我卜多留,同哩克见哩衣服先,回来宰拿我呢行李。”

    话罢,罗谷雨便见唐申一直看着他,其目光幽幽,好会儿,唐申轻声问“你是认真的”

    话已然说的很明确,虽不知为何要二次确认,罗谷雨还是把头一点。不知是否是错觉,他似乎看到唐申眼神暗了一息,而后转过身面朝大门方向,微微扭过头与他说道“我这便带你去见义父。”

    封人家的人离开以后,四处聊天的霹雳堂弟子亦逐渐散去,入夜以后显得冷清。一前一后走在去往雷府的路上,唐申似乎失了谈性,并不言语,或是提议遭到拒绝所以心中郁郁。说到底,如果不去深思其中缘由,唐申确实待他不薄,罗谷雨见他失落,心中怀有歉意。即便如此,罗谷雨依然不打算留下,正因为唐申待他好,故此他更不欲麻烦唐申,若说从前他怀疑唐申在谋图什么,那么现在他则是感觉惶恐。

    惶恐是因为,如果唐申是基于他五仙教生子的身份而对他照料有加,那么谎言被戳穿的那一天,他将无地自容。

    一刻钟的时间,在胡思乱想中,罗谷雨与唐申抵达雷府。

    先前于城中,罗谷雨宿在霹雳堂,已觉能将屋子建造的这样整齐庞大,中原人的技艺相当了不得。现下再观雷府圈水而居,小径四通八达,路旁青灯十步一悬,百步则一座亭台点缀其间,相比霹雳堂总舵的宏伟辉煌,竟显得清丽大气。中原此地,人很多,相当繁华,从前未曾见过的建筑以及货物琳琅满目,无外乎许多族人来到以后不愿离去。但对他自己而言,依然更为喜爱苗疆依山傍水的竹木楼屋四季清凉,时有微风,透过门户放眼便是广袤的山脉河川,夏闻虫鸣、冬闻流水。

    兴许再也回不去了。

    收拾好心情,跟随唐申脚步,罗谷雨来到雷府书阁。

    那个名叫盛世融的护卫守在书阁院门,两眼望着天空出神,直到唐申走到眼前,他方回过神,讷讷打了声招呼“大公子。”

    唐申颔首,朝紧闭的书阁门看了眼,礼貌性地询问“义父可仍在书阁中。”

    “是。”盛世融如此说着,神色略微显得迟疑,似有什么想对唐申说,但最终自言自语,“家主说大公子能去任何地方,自然也能进去。”

    并非刻意关注,罗谷雨总有一种感觉,这个雷元江身后的尾巴,脑子有点异于常人。

    唐申显然习以为常,随口问了一句“可是有人正与义父议事”

    盛世融点头,又摇头“玫夫人正与家主谈话,但是家主并没有说大公子不能进去。”

    “我了解了,感谢。”

    盛世融腼腆地笑了笑,挪动伫在院门正中的腿,让开通往书阁门的路,没有问唐申所为何事,更没有问罗谷雨为何跟随。这便是雷元江最为喜欢盛世融的地方,要知道这个世界上多得是忠诚之人,但并没有多少人能够做到嘴巴严实,不好奇,不怀疑,甚至闭耳不闻转眼便忘。

    书阁门兀自紧闭,唐申立足门前,欲要扣门问好,忽闻屋中传来动响

    一道略显尖利的女声苦口婆心道“我知你欢喜那少年郎,但你总该拎得清内外始终有别。你平日里尽带些粗人外人回来便罢了,我当养了一群打手,也未曾说一个字。甚至是那少年郎,你对外宣扬他是义子不与我以及侄媳商量,我亦没反对,但是你若带他祭祖,你将小泷置于何地又叫旁支多少人会生出别样心思”

    即使不清楚女声所言“哪个少年”究竟是谁,罗谷雨潜意识感觉这和唐申有关,抬眼看,唐申举起的手僵在半空。

    雷元江的回答幽幽传来“小姑,你不明白,他对我,对我们,都很重要”

    “我不知道你究竟是什么意思。”女声道,“你要真是为雷家好,就不该有这种想法你可信,你若真的要这样做,不但是我,便是列祖列宗看在眼里,亦会反对你若真的带他祭祖,他必承担族内上下以及祖宗在天之灵的愤怒”

    听罢,罗谷雨皱起眉头,轻轻搭住唐申肩膀“哩”

    唐申转过脸,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出声。但是屋内的人显然已经听见罗谷雨的呼唤,呼道“谁在外头”

    随后便是一阵急促的脚步,雷元江一把拉开门扉,用力之大竟带出呼呼风声,而雷玊玫紧随其后,二人神色俱是震怒,不敢置信竟有人擅自在外偷听。

    在二人目光下,唐申不禁退了一步,似自知做错而垂下头,道歉“抱歉,义父。”

    雷元江严厉的目光在触及唐申之时,瞬间若冰消雪融,甚至变得有些慌张“你你都听到了”

    “是。”

    若没有被抓现行,还能当作什么都没有听到,但是人赃并获,显然只能如实承认。

    雷玊玫倒是并不觉得尴尬,直言道“他总归该知道,人要认清自己的地位,不要有过分的奢望。方才你若没有听清楚,我不介意再说一遍,若家主未曾与你商量祭祖一事,你便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若你知道此事,我劝你打消不该有的念头,人在做天在看,妄图对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伸手,可是会遭天谴。”

    雷玊玫的斥责令唐申无法自处,又退了一步,他脸色霎的变得有些苍白,勉强笑了笑,不知如何接话。

    “好了别说了”雷元江回首对雷玊玫低喝,“如此诘难一小辈,你莫非觉得欣喜”

    一回头的功夫,重物坠地的声音连带罗谷雨的惊呼一并传入雷元江耳中,雷元江急忙又转过头唐申在他视线中忽而仿佛浑身脱力似的双目紧闭倒下,罗谷雨急忙将其拦腰截住,同是一脸惊讶。

    毫无预料,罗谷雨被臂间重量带的蹲下身,他抓着唐申的肩膀使劲晃了晃,呼道“喂喂哩啷个回事啊”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