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中文网 > 玄幻小说 > 替嫁后我怀了白月光的崽 > 35、第三十五章
    冬青把人送回?小院的时, 容祈已经因为失血过多陷入昏迷之中,背后的刀伤自肩胛骨贯穿腰部,没入血肉三?分, 伤口狰狞, 染红了容祈的玄色衣裳。

    他?手中握着宁姝的那块假玉佩, 眉心紧皱, 嘴里语音不清地念着。

    “去把老程大夫找来。”他?对着身边一?个身形精壮, 目光精亮的侍卫说道,目光狠厉,“不要?惊任何人, 只请他?一?人来。”

    “是。”

    可怜老程大夫还在睡梦中就连人带医药箱被人扛了过来。

    夜色中的回?春堂如同一?只酣睡的小兽, 只是侍卫悄无声息离开没多久,只看到角落中似乎有一?道人影落在红柱上。

    “怎么回?事。”老程大夫一?大把年纪被人颠了过来,还没入内就闻到一阵浓重的血腥味,脸色微变。

    “世子背后刀口很深, 血没泛黑, 伤口面没有溃烂, 没有中毒, 只是止不住血。”冬青有条不紊地说着,一?开门,那血腥味越发浓郁, 几乎是扑面而来。

    容祈脸色金白, 唇色乌青, 距离她躺下来连着半炷香都没到, 身下的被褥就已经被血打湿了。

    程大夫不敢耽误,连忙从药箱中拿出一瓶药碗,慎重说道:“等会压住他, 每过一?炷香给他?吃下?一?颗。”

    意识模糊的容祈感觉自己似乎来一个玄幻的境界,那时的皇宫对他?而?言格外空旷阴森,所有人都是俯视着和他?说着话,他?看谁都觉得格外高大。

    —— ——

    他?成了五岁的容祈。

    还未继承世子之位的容祈。

    他?娘已经病许久了,可一直吊着一?口气,只为了那个世子之位。

    若是今日官家还未松口,毅勇侯的牌匾就要?被摘下?,容家累世战功荣耀就要在今日被泯灭。

    冬青被拦在宫门口,他?只能裹紧衣服,咬着牙,一?个人艰难迈着步子跟在领路的小黄门后面走着。

    长长的红墙似乎看不到终点,容祈走得连喘气都觉得困难,可他不愿开口让人看轻,只能强撑着一?口气,跟在这个黄门身后。

    “张黄门。”一?个温和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原先一?直健步如飞的小黄门瞬间

    僵在远处,转身拱手,谦卑行礼道:“大冬天的,韩相怎么入宫了。”

    五岁的容祈只能喘着气,抬头看去。

    韩家来自北地高门,韩家人身形极高,韩铮自然也是身形修长。

    那日明明没有太阳,可容祈却死活看不清他?的模样。

    “张黄门怎么走得如此快。”韩铮走路极为优雅,他?站在自己面前,只能看到嘴角那点温柔的笑?。

    原本还嚣张跋扈,不正眼看人的小黄门立刻吓得弯腰弓背,脸色惨白。

    “你就是阿麟的孩子吗。”

    容祈看着面前之人蹲下?/身来,嘴里的话慢条斯理,温柔似水。

    “正巧我也要?入宫。”他?抿唇笑?着,唇颊便露出一点浅浅的梨涡,“你鞋子湿了,我抱你入宫吧。”

    咬牙走了一?路,容祈的鞋袜走就被雪染湿了。

    那雪对大人来说不过是还未扫干净的微雪,对他而?言却有些厚了。

    容祈瞪大眼睛,他?不记得之后发生什么了,只记得一?双温暖干燥的手把自己抱起来。

    他?自出生后就还不曾被人抱过,阿姐力气小,娘总是生病,他?三?岁便要跟着夫子读书习武。

    这是他第一次被一?个成年高大的男人抱在怀中,温柔得不可思议。

    “韩相说得对,容家世代功勋若是因为……抹去……只是令人心寒……只是……还小,便先继承世子之位吧,若是今后他建功立业……”

    容祈在黑暗中挣扎着要?去看韩铮的模样,明明才十五年,他?怎么就忘记他的模样了呢。

    “谢韩相。”容祈出了大殿时,一?板一眼地行了一?个礼。

    “你叫容祈。”韩铮牵着他?的手,柔声问道。

    “正是。”五岁的容祈已经极为刻板了。

    他?看着他?,毫无大家风范地噗呲一声笑了起来:“你这模样和阿麟怎么不一?样,阿麟那种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的骄傲性子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小古板。”

    容祈瞪大眼睛。

    他?看着面前之人捏了捏他的脸颊,促狭说道:“你爹说过这世间已经如此规矩森严了,何必还要?拿着这些东西约束自己,却约束不了别人。”

    “开心一?点,向前看,你会是你爹的骄傲的。”韩铮重

    新牵着他?的手,好似刚才那点跳脱打趣不过是幻觉。

    ——“那,我……我会是吗?”

    ——“你当然是。”

    容祈那双长久没有知觉的眼睛,突然冒出一丝酸涩,不知哪来的巨疼,疼得他?面目狰狞地挣扎着,却又被人禁锢着。

    “被比你厉害的人欺负了,不要?硬抗,我们先跑,毕竟来日方长,记住,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黑暗的小巷中,韩铮抱起可怜兮兮的容祈,拿着一?方绣着梅花的帕子给他?擦着脸。

    “相爷怎么在这里。”

    “我夫人大中午想吃酸梅,我出来给她买,顺道还捡了一?只小花猫。”他?总是笑着,似乎每一日都能看到他嘴角温柔的笑?。

    “你看,这是我夫人建的。”他?指着山顶的巨塔,带着一?点炫耀的得意。

    “我夫人美吧。”

    “我夫人下?棋很厉害的。”

    “我夫人什么都会。”

    “我夫人还有三?个月就要生了,是男是女我都很喜欢,若是男孩子我就让他?来找你玩,若是女孩子,那我希望……守护她一?辈子。”

    他?似乎瘦了许多,可抱着他?的手依旧有力,那声音是再也没有过的温柔坚定。

    那一日,韩相抱着他?,天还未亮就去爬山,压抑了许久的天日终于在群山中露出光芒,就在这一?刻,所有人都模糊的脸都开始清晰起来。

    容祈愣愣看着面前之人,岩岩若孤松,傀俄若玉山。

    站在琉璃白玉七层飞虹塔的梅夫人,皎若朝霞,灼若芙蓉。

    他?红着眼看着面前两人,许久之后只看到那两张惊艳绝伦的面容逐渐融合变成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

    那人正冲着他?在笑,俊眉修眼,顾盼神飞。

    他?不曾见过,却又觉得熟悉,雪白的脸,高高的鼻梁,眉骨微深,笑?起来,两颊梨涡若隐若现。

    “宁……”

    “什么,世子。”冬青听着他?嘴里絮絮叨叨地念着,连忙低头去听,却只能听到一个模模糊糊的声音。

    “不碍事,让世子好生休息,刀太深了,差一点就砍到脊梁了。”老程大夫一?夜没睡,眼下乌青,声音沙哑地说着。

    冬青连忙抬起头来:“好好,多谢大夫,我让

    人送你回?去。”

    “不用了,你自己仔细照顾着。”程来杏抬眸看了眼天色,这才发现外面已经天亮了,“这伤伤得太重了,至少三?月不能下床,你对外……”

    “知道了,已经安排好了。”冬青哑着嗓子,把脸色青白的容祈放下,脸色也是极差。

    “你也注意休息,手臂上的伤我给你包一?下?。”老程大夫看到他手边的伤口又开始流血,担忧说道。

    “要?不让夫人来照顾一?下?。”他?拿出白布和金疮药,看着两人,忧心忡忡地说着。

    “夫人和世子吵架了。”冬青蹙眉,无奈说道。

    他?其实把昨日白起离开前的最?后一句话记在心里。

    他?为什么好端端说这句,态度娴熟,世子又为什么是这个态度。

    “什么事还有现在的严重啊。”程来杏不解。

    冬青岔开话题:“小程大夫那边如何了?”

    程来杏打了个结,无奈说道:“我还未和他?说,来杏性子浮,我还要?再想想要不要?找他做我的接班人,世子这等隐秘之事,务必要?找个稳重识大体的。”

    冬青有点急得上火,世子这边离不开人,外面又有一?堆烂摊子要?处理。

    “这里就先麻烦老程大夫辛苦一下?,我先去外面。”冬青抿唇说着,顾不得休息直接去了外面安排余下?事情。

    他?出门前隔着两院之间的拱门看了眼宁汝姗的小院,就看到宁汝姗正抱着小猫,拎着一?块帕子给它系上。

    宁姝一?事终于尘埃落定,他?作?为两人的旁观者?,一?颗心是终于放了下?来。

    “冬青。”扶玉抬眸看到他,高兴地招手招呼着。

    冬青正准备迈步,一?侍卫匆匆而?来,在他耳边低语着,他?脸色一变,对着宁汝姗摇摇头,快步随着侍卫走了。

    “咦,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扶玉抱着小猫惊讶说着,转而扭头对着宁汝姗小声嘀咕着,“姑娘知道昨夜世子丑时三刻才回?来吗。”

    “你怎么知道?”宁汝姗绣着帕子,眉眼低垂,随口问道。

    “中途起夜看到的,还未到一股奇奇怪怪的味道。”她捏着小猫耳朵,不解说道。

    宁汝姗抬眸看向隔壁安静的院子,最

    ?后又冷淡地收回视线。

    “对了,今日给世子送药还是我去吗?”扶玉小声问着。

    “嗯。”宁汝姗点头,突然问道,“你喜欢康建府嘛?”

    扶玉摇摇脑袋,随口说道:“喜欢啊,姑娘在哪我就在哪,姑娘喜欢哪里我就喜欢哪里。”

    宁汝姗抿唇笑?了起来,眉眼弯弯,唇颊两侧梨涡若隐若现。

    “我想给世子去送药。”扶玉跳起来,把小猫塞到宁汝姗手中,吐吐舌头抱怨道,“娇娇是不是胖了,抱着真累,姑娘以后不要?给它吃的了。”

    一?直温顺的小猫敏锐的竖起耳朵,对着她大声地喵了一?声。

    “去吧,拨撩猫做什么。”宁汝姗把人推开,安抚地摸着小猫奶乎乎的肚子。

    扶玉走后,院子就安静了许多,玉兰玉云又是安静的性子,安静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她皱了皱眉。

    其实一?大早她就闻到一股血腥味,尤其是后来冬青站在拱门前,风中的味道更为清晰。

    “什么味道?”从外面回来的水嬷嬷一进院子就皱了皱眉,对着身边的丫鬟低声说道,“拿香薰熏一下?,可别有什么东西烂在院子里。”

    宁汝姗心中莫名咯噔一?声。

    “嬷嬷去哪来啊?”宁汝姗抬眸笑问着,

    水嬷嬷恭敬站在一侧:“只是处理了几个小婢纠纷。”

    “辛苦嬷嬷了。”宁汝姗点头致谢。

    虽然谁都知道水嬷嬷来侯府目的不纯,但众人又不得不服她整理内宅确实有手段,宁汝姗就是在她的扶持下?平安度过阿姐走之后的庶务。

    “不敢。”水嬷嬷谦卑推辞着,“世子吃药的日子到了,夫人不去看一?下?吗?”

    宁汝姗摇了摇头:“这几日身子不爽,让扶玉去了。”

    一?直安静的水嬷嬷突然抬眸看了一?眼宁汝姗,低声说道:“夫人的葵水可曾推迟了。”

    宁汝姗一?愣,突然红了脸,眼睛微微睁大,像一只无辜的小白兔,眼尾都泛着红意,小声说道:“不是这个原因。”

    水嬷嬷见状话锋一?转开始宽慰着:“夫人年纪还小,是老奴太过心急了。”

    宁汝姗低头不说话。

    她和容祈到现在都还未同房。

    “不过有个孩子,家里才会热闹

    一些。”水嬷嬷难得多说了一?句,“容府也太过安静了。”

    孩子?

    宁汝姗摸着帕子上的梅花,突然愣了愣。

    她若是也有个孩子,会不会就不会这么寂寞了。

    “咦,世子怎……”扶玉捧着药碗,匆匆走进来,一?看到姑娘边上的水嬷嬷立马变了口风,“怎么非要?姑娘亲自去啊。”

    水嬷嬷见状退下?。

    扶玉把东西放在石桌下?,机警地看了下?四周,这才小声说道:“世子是不是出事了,老程大夫也不见了,小程大夫今日煎了药,却又说世子不需要?了。”

    宁汝姗皱眉:“那你这个药?”

    “哦,顺手抢过来了。”扶玉嘟囔着,“我总不能白跑一?趟。”

    “我们要不要?去看看啊。”她又问道,“我看刚才冬青的脸色也不好。”

    所以他昨夜没来是因为出事了?

    她皱眉想着。

    隔壁院子突然发出一点激烈的声音,扶玉立马警觉地看着隔壁。

    “可是世子出事了?”水嬷嬷问道。

    “大概是闹脾气了,我去看看。”宁汝姗被背后的声音吓了一?跳,很快又收敛心思,对着扶玉眨眨眼,“把药端来。”

    扶玉哎了一?声,连忙跟在她身后去了隔壁院子。

    水嬷嬷面色平静,眼角却是带着一?点锐利光泽,盯着远去的主仆两人。

    宁汝姗已经六日没有踏足这个院子了,再一?次站在台阶下却慕名觉得物是人非的感觉,那种每日看到他的心,似乎随着一?次次失望而?逐渐消失。

    守门的侍卫是她没见过的样子,个个形容精壮,目带精光。

    “我给世子送药的。”她说,

    守门两个侍卫面面相觑,一?时间犹豫着不知如何开口。

    就在此刻,屋内传来程来杏吊着嗓子的声音:“进来进来,快让夫人一?个人进来。”

    宁汝姗面带惊讶踏入屋内。

    屋内漆黑一?片,一?进门就能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还有挥之不去的药味。

    程来杏在屏风后慌忙说道:“进来进来,快进来。”

    她转身入了屏风后,看着面前一?模愣在原处。

    容祈赤/裸着上身,身上缠着一?层又一?层的白布,此刻已经渗出鲜血来,他?脸色近乎

    金白,双眼紧闭,像是做了噩梦。

    “快来抱住他?,我给他?施针,他?身上的毒估计毒发了。”

    程来杏声音急促,激得宁汝姗也无法思考,只能一步一趋地上前。

    “世子怎么了?”她伸手把人抱住,这才愣愣开口。

    “说来话长,我先不说了,等容祈好了再亲自跟你说吧。”程来杏手中银针翻飞,满头大汗地说着。

    “奇怪了,你一?来他怎么就安静了。”程来杏忙完手中的事情,突然惊讶感慨着。

    宁汝姗的目光却是落在床榻上一?侧的玉佩上。

    她见过这块玉佩。

    当年宁姝抢了她的玉佩,便自己也找人刻了差不多的,正是眼前这块。

    她愣愣地看着,莫名心底一?酸。

    昨夜受伤了,是因为宁姝吗。

    “我听说你和世子吵架了……”程来杏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小心翼翼地开口说道。

    “没有吵架。”宁汝姗收回视线,低头看着侧睡着的人,鼻尖发酸,“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哎,这,这……”程来杏突然开不了口,讪讪说着,“我想先回?回?春堂,这里能让夫人先看着吗。”

    “自然。”宁汝姗点头。

    昏迷中的容祈格外安静,眉眼虚弱若琉璃,唇色惨白,独显得眉毛格外浓郁黝黑,带出一点正义?的少年气。

    他?像是梦到什么,眉心皱起,伸手抱紧面前之人。

    “我不是宁姝。”宁汝姗伸手握住他?圈在腰间的手,突然失笑?着,“她不好,你这么聪明这么碰到她就傻了呢。”

    可若不是喜欢,怎么会碰到她就傻了。

    宁汝姗把腰间的手拿了下?来,目光复杂地看着面前昏睡之人,最?后只是在一侧的凳子上坐好,捡起一?本书随意看着。

    “爹,你一?大早去哪了?”回?春堂内程星卿正在捡着草药,好奇问道。

    程来杏笑着打岔道:“世子的腿不舒服,我去看看。”

    “是吗,那可要好好休息了。”程来杏笑说着,作利索地收拾好手边的草药。

    “星卿,你最?近怎么都在看游记,可不能荒废了医术。”程来杏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好奇,便看看。”程星卿背对着屋内,有条不紊地说着。

    “看吧。”沉默许久,之后只听到程来杏咳嗦一声,换了身衣服出现在他身后,“爹爹以后可要靠你了。”

    “自然。”程星卿笑着点头。

    程来杏看着他?的背影,感慨一笑?:“我儿都已经长得这么大了。”

    程星卿嘴角的笑?微微僵硬。

    “我还要?去世子那边看着,小院你自己顾好,马上就要下?雪了,记得添衣,按时吃饭。”程来杏提着药箱,仔细嘱咐着。

    “知道了。”

    程星卿目送义?父离开,脸上一?直和煦的笑?意这才慢慢敛下?,手中的草药被他?猛地挣断。

    容祈自昏迷中醒来已经是第三?天了,他?一?睁开眼就便察觉到一个浅浅的呼吸声,还有熟悉的梅花香。

    他?趴在床上,犹豫片刻这才声音沙哑地喊道:“宁汝姗。”

    原本正在打盹的宁汝姗惊醒。

    “世子醒了,我让老程大夫来。”

    容祈睁眼,面前是无边无际的黑暗,他?感觉连一下?都能扯到背后的伤口。

    “别走。”他?艰难伸手,在黑暗中跌跌撞撞着,这才碰到宁汝姗的手。

    宁汝姗下?意识挣脱开他?的手。

    容祈一?愣。

    “我有话,与你说。”他?艰难说道。

    “世子不要?乱,也不要?记者说话,好好休息。”宁汝姗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床边一侧角落里的玉佩上,开口打断她的话,顺手把他?的手放进被子里。

    容祈实在太过疲惫,不过睁眼一会儿,但很快又重新睡了过去。

    宁汝姗起身,正准备离开,却发现袖子被人拉住。

    她低头,只看到容祈的手不知何时又一次伸出来抓住他的袖子。

    她愣愣地看着那只手。

    “我不是宁姝。”她小声说着,再一?次伸手把他?的手拨开,重新坐回?原来的位置等着老程大夫回?来。

    “姑娘,门房说二娘子找你。”扶玉郁闷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正在和老程大夫说话的宁汝姗一?愣:“宁姝找我?”

    扶玉皱着脸点头:“莫名其妙。”

    “夫人若是有事便先走吧。”程来杏开口说着。

    宁汝姗歉意一笑?,起身离开。

    “世子是不是病得很重啊。”扶玉叽叽喳喳地说着,

    “我听说昨夜又一?批大魏奸细潜入各府行刺,世子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个受伤的啊。”

    宁汝姗摇头。

    “姑娘心情不好。”

    “没。”

    两人说话间到了前院,只见宁姝穿着水青色的衣裙站在椅子上,盯着手指发呆。

    “二姐姐。”

    闻声,宁姝抬眸,却把主仆两人吓了一?跳。

    宁姝一?双眼睛熬得通红,额头还有一?块不曾痊愈的淤青,形容憔悴。

    “你怎么了?”宁汝姗惊讶问道。

    宁姝死死瞪着她,颇为咬牙切齿。

    扶玉不明所以,但还是挡在自己姑娘面前,不服输地反瞪回去。

    “二娘子今日来吵架的嘛?”宁汝姗平静问着。

    宁姝从喉咙中发出一丝冷笑,闭上眼压下?自己的情绪,冷淡说道:“不是,只是听闻世子病了,特来探望一?下?。”

    宁汝姗挑了挑眉。

    容祈受伤之事掩藏的颇为严密,看冬青的架势也没打算宣扬出去,连着水嬷嬷也只知道是世子腿疾复发这才卧床休息的,宫中来了好几批人,都被冬青打发走了。

    宁姝怎么知道?

    “说来也惭愧。”宁姝绕着手中的帕子,故作?为难说道,“世子是为我受了伤,我却因为琐事迟迟不能上门探望。”

    扶玉脸色微变。

    “妹妹可别多想,世子不过是热心而?已。”宁姝浅笑?着说道。

    宁汝姗定定看着她,良久之后这才淡淡说道:“二娘子在胡说什么,世子哪来生病,别是看错了。”

    宁姝眉心恨恨皱起,却见宁汝姗脸色正常。

    “不可能,他?为救我,背后中了一?刀,怎么没受伤。”

    她失控尖叫着,目光不由看向一?侧,惊恐说着。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世子只是入冬了腿疾复发了,这才卧病休息的,官家也派人来看过,二娘子记错了。”她对着容叔淡淡说道,“送二娘子回?去。”

    她头也不回?地出了院子。

    扶玉跟在后面脸色难看,到最后忍不住说道:“二娘子,二娘子说的是真的吗。”

    她是隐约知道世子受伤了,还是背后受伤的。

    宁汝姗站在廊檐下?,看着盛开正是艳丽的梅花,突然笑了笑?,压下?心中刀割的痛楚:“扶

    玉,也许我娘说的是对的,是我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我想回家了。”她低声说着。

    扶玉眼眶微红。

    “我们,我们找将军去。”她跟在身后愤愤说着,“将军一?定会给姑娘做主的。”

    宁汝姗回?自己的院子时,只看到冬青的身影正在书房内上蹿下跳。

    “夫人夫人。”冬青一?见她就亮了眼睛,露出得救的眼神,连连招手。

    宁汝姗见他?脚边到处都是书,犹豫片刻这才上前:“你怎么今天有空?”

    “没空没空。”冬青愤愤说着,“娇娇不怎么知道溜进书房了,我刚才正在捉猫呢。”

    话音刚落,就听到娇娇长长的喵了一?声,从两人脚边一阵风的一?样的跑过。

    “你看看!你看看!”冬青告状着。

    宁汝姗顿时颇为不好意思:“这些书我来整理吧,小猫确实调皮,我等会一?定教训它。”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好了。”冬青连连摆手。

    “老大。”一?个侍卫按刀快跑而?来,对着他?着急地眨眼间。

    “你去忙吧,这里我来收拾吧。”宁汝姗善解人意地说着。

    “那这里就有劳夫人了。”冬青不得不抹了把汗,跟着侍卫走了。

    “小猫却是有点调皮,从她还没断奶就知道把小程大夫的草药踢翻,我就看出来不是一直温顺的猫了。”扶玉跟着叹气,“我今天非打她一顿才是。”

    “猫懂什么,还不是我们没教好,不过小猫好像很怕小程大夫。”宁汝姗认命地捡起地上的书籍,无奈说道。

    “谁知道呢,说起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怕小程大夫,大概是他每次都给我开药,让我有点害怕。”扶玉摸摸脑袋,莫名说道。

    宁汝姗笑?着听她嘟囔着,把手边的书一个个放好。

    “咦,这画……”扶玉的声音在身后惊讶响起,“这衣服好像姑娘上次骑马的衣服啊,可我家姑娘又不会骑马。”

    宁汝姗下?意识转头看去,脸色血色尽失。

    那是一幅策马图。

    衣服是当日容祈送她的衣服。

    可她分明就不会骑马。

    “夫人。”冬青颤抖的声音出现在门口,惊慌失措地出现在门口,“不是的,世子画的是你,他?就是…

    …”

    他?就是想教夫人骑马。

    他?就是那日太痛苦了。

    他?有太多话要?讲了,可看到宁汝姗泛着水意的眼睛,突然梗在原处,只能胡言乱语地说着:“不是其他人,是您,世子就是……”

    宁汝姗把手中的书按在桌子上,深深吸了一?口气:“不用说了。”

    “他?握着宁姝的玉佩,为了救宁姝受伤,现在还画了一?幅策马图,你跟我说他画的是我。”

    宁汝姗想要笑?着说,可嘴角却是忍不住紧抿着,眼眶不受控制地泛出泪意。

    “可我不是宁姝啊。”

    冬青怔在原地,只觉得再也没有比这个还要?糟糕的事情了,一?件接着一?件措手不及的事情,打得他?已经开始无力思考,只能一遍一?遍地重复着。

    “你听我解释,不是的,那个玉佩是假的,受伤也是有隐情的,这个画真的是你。”

    宁汝姗却是不想再听他语无伦次的话,因为他每说一句,她都觉得像一把刀插得她鲜血淋漓。

    她推开冬青失魂落魄地站在庭院中,只觉得整个容家都充满着令她窒息的空气,最?后她看到门口水嬷嬷惊疑的目光,下?意识头也不回?地走了,最?后迷迷糊糊地出了容府。

    街上来人人来,热闹非常,人人的脸上都带着笑?,好似所有苦难悲痛都与他?们事不关己,每个人都充满着喜悦之色。

    她站在十字路口,突然踟蹰不前,只能迷茫地看着街上众人。

    她能去哪?

    她娘不要?她了,她喜欢的人从不曾喜欢过她,她在整个临安没有一?个认识的人,她的前十五年只有那座狭小的院子,十五年后的她来到容家,却发现依旧不过是长满刺的囚笼。

    她一个人当真是寂寞极了。

    “呦,爱哭鬼,怎么每次见你都在哭啊,喏,请你吃个糖葫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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