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舒语是克隆人，并且是永生基因的母体之一，沈雪通过她裂变的基因，植入到别人的身体里，从而达到威胁、乃至控制的目的。
照现有的线索看来，大抵就是如此。
清洁工的关注点，在于不确定永生基因的母体、是具备直接控制别人的能力，还是只能通过某种威胁的手段，达到控制的目的？
阿诺德的关注点，是认为这件事应该立即通知事政厅，林舒语现在已经不仅仅只是林舒语，她还是一颗定时炸弹，不管她能直接控制植入永生基因的人，还是她能威胁到那些人，她都必须受到监管。
王秋晨怎么可能答应，让林舒语接受监管，跟把她推出去让人研究有什么区别？
更重要的是，现在她不见了。
老少俩人抱着不同的意见来到监控室，经过仔细地察看后，确认林舒语步行出了校门。
于是，事政厅总科的李主任，就接到了王秋晨的通讯，临时给他开放了调看全市监控的绿色权限，绿皮野兽发动了引擎的轰鸣。
……
江源市，十里银滩。
这里是当初林舒语被雇佣兵绑架、囚禁的地方，也是四年前她溺水……或者说溺亡的地方。
今晚，记忆已经完全恢复的女孩，再次来到这里。
来到这个属于她、又不属于她的地方。
林舒语曾在这里死亡，但那个林舒语并不是她。她的记忆完全恢复了，包括诞生伊始，作为克隆体、毫无遮掩地被养在
实验瓶里，绿色的药水浸泡在她的身上，数不清的黑色试管衔接着实验瓶。
她就静静地待在里面，说不了话，也无法动弹，观察着实验台上躺着的母体。
那才是林舒语。
室内外围，放满了实验瓶，里面储放的，都是像她这样由林舒语克隆而来的身体。
不知过了多久，身边的克隆体开始闭眼、萎缩、坏死，每天都重复着这样的事情，每天都会有克隆体连着实验瓶被抬走。
终于，整个实验室只剩下一个实验瓶。
她被放了出来，有人帮她擦拭湿漉漉的身体，然后把她带到林舒语身边，让她躺下。
然后，她额头两边被贴上了圆贴，电流导入后，渐渐没了知觉。再睁开眼时，有个女人出现在她面前，几乎是下意识地，她喊了句：“妈妈。”
那个女人哭了。
从那天起，她就跟那个女人一起生活，她成为了她的女儿，她成为了林舒语，告别了旧的生活，认识了新的朋友。
这段记忆是丰满的，也是愉悦的，四年以来，妈妈很少会调整她的记忆，除非她面临崩溃，当然……半年前那次除外。
可是。
她赤着脚，踩在沙滩上，随着浪潮推来、退去，记忆深处的恐惧也在起伏不定。因为溺亡，所以天然对这里的海水有着本能的恐惧。
但溺亡的不是她，她凭什么要去怕？
她似乎在努力地克服，然后迈出第一步、第二步……
水面已经高至她的脖子，
她还没有停下步伐，似乎想要走向大海的深处。
是，她的记忆很丰满，但记忆越丰满，她就越迷茫。
她是什么呢？或者说，她存在的价值是什么……
跟“妈妈”离开的时候，她发现了所在的地方有成千上万个克隆体，在与“妈妈”对话的那个人中，称之为工具。
她也是工具，她存在的价值，就是裂变永生基因，成为智人集团控制华夏人的工具。
“我不是人类……”她呢喃着，带着没人能够感受的万千悲伤，没入水面。
“但我希望自己是人类……”她暗自想着，随着呼吸到达极限，海水涌入口腔，浮起一连串的气泡。
她坠入了海底。
……
荧光色的兰博基尼超速行驶，距十里银滩仍有2分钟。
阿诺德坐在副驾驶上，皱紧眉头。
通讯手环里，清洁工的声音仍在持续：“你们中计了，U盘里确实是破壁记忆的程序不错，但它同时也是激活自毁条件的程序。”
“对于恢复记忆的克隆体来说，会开始怀疑自己的存在、否定自己的价值、选择毁灭自己，这应该是智人集团在创造她的时候，就已经设定好的自毁条件。”
王秋晨继续压踩油门，一心只想尽快赶到十里银滩。
那儿，是市区监控最后发现林舒语的地方，也是她曾溺亡、所恐惧的地方。
她是真的想毁灭自己！
阿诺德考虑的要更多，询问道：“如果她作为永生基因的母体、毁灭了
自己，植入了由她裂变的永生基因的那些人……会怎么样？”
清洁工不假思索就说道：“理论上来说，这些人应该已经在执行相同的自毁程序了。”
阿诺德急道：“那有没有办法阻止？”
清洁工沉默了片刻，才在通讯频道上回应道：“程序设定与病毒不同，是不可逆、也无法消除的，如果想阻止，只有一个办法可以尝试，扭转情绪。”
“智人集团的设定，是怀疑自己、否定自己、毁灭自己的过程，简单来说，就是陷入类似抑郁、想要自杀的情绪，只要转变这种情绪，就能阻止自毁。”
阿诺德当即关闭通讯，向江源市、希望市的事政厅发起连接。
这几年来，沈雪接触了多少政商两界的机要人物，他不清楚，更不知道当局有没有采取相应的措施，但目前事态严峻，必须要向事政厅通报消息，好让他们及时作出反应！
王秋晨无暇顾及，停下兰博基尼后，下车翻身跃过围栏。
深夜时分，十里银滩上本该没有多少人，可前方的沙滩上，却聚集了一波围观者。
王秋晨急忙冲了过去，便听议论说有个女孩走到海里去了好像还没浮上来，几个沙滩搜救站的成员抹着脸上岸，无奈道：“不行，太黑了找不着……”
王秋晨二话不说脱下衣物、尽量减轻自己的重量，不顾众人言语相劝，抢过搜救站成员的探灯帽、以及两瓶氧气设备，猛地蹿入
海里，往深处游去。
幽暗的海底晃动着一束白芒，比月光还明亮，仿似大海的鱼，游吟着属于海的声音。
有光在找你，他想温暖你。
决心赴死的人啊，请你听一听，他想唤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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