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赵无法，只得依言，小心翼翼地将裹好的布巾打开，一层又一层，好家伙！五层！裹粽子都没他这么复杂。
隔着还是有点距离，于信舟伸长脖子探看去：白润透亮、质地细腻，这么看过去那物件周身隐隐泛着柔和的光芒，在微黄的白色布巾映衬下，愈显高华。
呵！竟是块上好的羊脂玉！
‘啧啧，在腌臜里大半月竟然还这般洁亮无暇。’于信舟胡乱感叹着，他想不明白什么人会将这么好的羊脂玉塞那地方？听说过口含玉蝉的，没听过哪里有这样奇葩的习俗啊？
瞥一眼旁边的龚家叔侄，于信舟见二人面色凝重，心中疑惑他们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没跟他说？这就不够意思了！他前段时间忙得脚不沾地的都是为了谁？他可是有什么都第一时间跟表弟讲！遂直接出言问道：“龚大人可是发现了什么？”这羊脂玉光秃秃的，虽材质上佳，可就是一圆溜溜细长条，他实在看不出甚门道。
龚定纶深深看了眼仵作，又转头看向上座的于信舟，于信舟他相识多年，此人虽能力不突出但尚算是个可靠的。这仵作么，若是此刻让人退下岂不是太过明显？虽说这顺天府他信不过，但此人能拿出这东西至少能判断此人跟死尸不是一路。再怎么说这案子是顺天府的，即便要禀告陛下，那也还是老于上报更为合适。不过此事牵一发而动全身，他不得不谨慎，遂以问代答：“赵先生，请问这玉石可有甚标识？”
仵作虽也是大邕官员体系中一员，但由于职业性质，常常被人厌弃看不起，便是这顺天府，瞧见他避着走的也不少。“赵先生”？龚四竟然称他“先生”！赵仵作闻言心下一震，呵，不愧是龚狐狸！以为这样他就会感恩戴德完了知无不言？天真！也不看看他老赵是谁。
“此物光洁，并无任何标识。”赵仵作面无表情回答道。从头至尾，他都站得笔直，那份恭敬只对上座于信舟一人。
“可曾用黑纱罩了在阳光下检查过？”龚定纶又问。
此言一出，赵仵作瞬间转头看过去，他知道这些那是老爹言传身教，这龚四又是怎么知道的？对了！他可是龚家人！赵仵作赶忙微微低头，敛去眸中的精光，迫不得已道：“不曾。”
于信舟自然注意到二人之间诡异的气氛，但他无意管这些有的没的，他现在只想知道这羊脂玉有甚乾坤，遂赶忙催促：“那老赵你赶紧看看。”
“是。”赵仵作应声领命。没人发现他躬身时挑眉的动作。
此验证法本来是需在正午阳光之下效果最好，现在已快申正（下午4点），马上日头西斜，他再拖些时间，到时候能看出来个屁！龚四可是大忙人，他还能守着这顺天府不成？到时候还是大人抢前一步！
可惜龚定纶的狐狸称号不是白得的，赵仵作的小心思他早就看透，不等赵仵作动作，抢先吩咐大侄子：“安南，你去验尸房一趟，左边柜子第二格就有黑纱。”
咳咳咳，赵仵作酝酿的借口全都噎在喉咙，这龚四什么时候逛过他的验尸房了？连黑纱在哪个格子都知道！等等，龚四知道黑纱，那黑纱用完没来得及收拾他当时随手一团，那——龚四早就知道他查验过了什么？！仅凭黑纱就推断出来的？那之前听还他胡扯？赵仵作忽然有种被人当猴耍还不自知的羞恼，但更多的是畏惧，他第一次这么直观地体会到什么叫做“智多近妖”，他现在都不敢看龚四，怕再让他瞧出旁的什么。唉——赵仵作深深地为他家大人惋惜，这么个大饼护不住了喽。
龚安南很快回来，有了黑纱，赵仵作也没有旁的拖延法子，总不能光棍地将玉石摔了？
“老赵，来！”于信舟热情地招呼，他不想拿那玩意儿，还是老赵来。
“是。”赵仵作上前接过黑纱，利落一抖，将自己整个儿罩进去，龚定纶趁着黑纱抖开的空档，亦步法飘移同步钻了进去。
“哦~”原来要这样看么！于信舟好奇满满，亦撩纱而入，还不忘招呼龚大爷：“安南你也进来。”
龚安南本来是想进的，可是看到黑纱罩头，这两个大男人，看着怪怪的。于信舟的招呼及时打断了他的脑补。
四人笼在黑纱下，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普华的羊脂玉，此时阳光威力渐微，透过黑纱的力道似乎不够，羊脂玉静悄悄半点异象也无。赵仵作心下微喜，这是老天爷帮忙啊！
“麻烦翻一下面。”龚定纶淡声道。
赵仵作只能依言。
四双眼睛紧盯着玉石又等了许久...
黑纱虽薄，但时间久了，赵仵作身上腌进去的尸臭便放肆起来，于信舟有些待不住了，注意力开始四处飘。这一飘就听得一旁路过的手下找死的发言：
“哎哎，看那边作甚呢？”有小兵好奇心旺盛。
“不知道哇。”有人搭话，他倒是眼尖：“你看那人靴子！好像是府尹大人！”
“真的耶！”小兵忽然嘿嘿贼笑，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开始发表作死“遗言”：“哎，你看他们，像不像拜堂？就是纱是黑的，像冥婚。”
“哎哎哎，你走那么快作甚？”
于信舟咬牙，这些小兔崽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连他都敢胡乱编排？找死啊！
“别动！”龚定纶及时出声，一把抓住于信舟衣袖。
于信舟莫名，但很快顺着龚定纶的目光重又注视那块羊脂玉，这一看，他激动得快要惊呼出声：有字！
刚才那么久都没动静的羊脂玉上竟然渐渐浮现出了痕迹！而且特别像什么文字！这可是重大突破啊！
“现在太阳不好，怕是看不清了。”赵仵作忽地手微抖，似是保持一个姿势时间太久有些坚持不住：“要不——”
不待赵仵作继续“发挥”，龚定纶直接上手扶住他手肘：“赵仵作辛苦了。”龚定纶手下用力一捏以示警告，说完又放开：“是个羌文的‘于勒’。”谜底解开，赵仵作最后的挣扎被粉碎。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