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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七章 国君用什么还账

    东郭离立刻扯起响亮的嗓子声嘶力竭的答应:“下臣当尽心竭力定不会耽误主上的事情。”

    智姬犹豫了一下拧着那块汗巾恋恋不舍的说:“纺织的事情他一个大男人哪里懂……”

    赵武做和事佬:“我看这么办:织坊由你主管但你只管织造销售的事情都交给东郭离毕竟这等抛头露面的事情赵氏夫人出面做不雅观啊。”

    智姬脸上露出难舍的神情勉强说:“如此……你说了算吧。”

    智朔在旁边拍手:“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怎么到了姐姐手里的东西居然还能拿出来难道我眼花了耳背了眼前看到的一切听到的一切都不是真的。”

    韩无忌笑着将手中的一串烤肉吃尽而后嘲讽:“这叫‘恶蛟逞凶屠龙有技’。”

    “屠龙子”是春秋时代传说中的人物据说这家伙周游列国想学屠龙的技术等他终于学会了屠龙技术却发现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龙了。故此屠龙之技就成了“无用之学”的代名词——古人说的龙大多是指现在的鳄鱼也就是扬子鳄。

    韩无忌在这里引用这句话不是嘲讽赵武这句话类似现代“强中自有强中手”或者类似“恶人自有恶人磨”。他是在嘲笑智姬生抢硬夺了许多年现在终于遇上了个对手不得不吐出赃物来。

    这大概是智姬有生以来第一次没有把战利品搬回家去。

    不过智姬并不是一无所获赵武答应把纺织工厂交给她这意味着她可以按自己的心愿进行生产而生产出来的产品先由她挑选而后才销售出去这种结果也让智姬满意故此她对韩无忌的嘲笑直接无视转身与姐妹们商量起衣服的花样。

    “青色俗话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青色最可爱我听说赵氏领地里有石青矿不如我们把布染成青色这多好看——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只为君故沉吟至今”智姬低声与姐妹商量。

    所谓“石青”是指春秋时的一种染料也称“曾青”它就是蓝铜矿呈鲜艳的蓝色。

    在古代文献中青色即指深蓝色蓝色是指靛蓝。“青出于蓝胜于蓝”就是这个意思。

    石青与红色的赤铁矿和朱砂、黄色的石黄(雄黄和雌黄)、绿色的空青、白色的胡粉和蜃灰(石灰)、黑色的炭黑合称“春秋五大矿物染料”。与此同时春秋时代的植物颜料还有茜草的红、栀子花的黄、蓝色的鼠李、蓝草的靛蓝、黑色的皂斗和乌桕等等。

    “丹红色我喜欢丹红色——‘缟衣綦巾出其东门’更好”荀姬娇笑:“娇娇不如我们多染几种颜色等衣服成了之后你穿青色我穿红色中行姐姐绿色——‘绿兮衣兮绿衣黄里’怎么样?”

    中行姬细细回答:“什么都行!只是不知夫主喜欢什么颜色?”

    几个女孩谈起衣服来就忘了正事了。

    另一边韩无忌凑近赵武身边低声说:“我去你的木器坊看了你制作弩箭的工效确实高明我还听说工匠们正在尝试制作一种器具可以不用人力牵引弓臂这种器具制成后你送我家一副如何?”

    赵武点头答应:“那东西我本就打算送给韩氏的只是现在工效太费事了恐怕做好之后也要开春了。还有这东西叫‘牵引车床’——你需要找一辆大车来运。”

    韩无忌笑了:“这年冬天新田城肯定是纷纷扰扰我也不回了就在你这里越冬你这屋子温暖如春正好渡过漫漫冬季嗯还有美食华屋真是天上人间啊。”

    智朔马上紧随:“我也不回了城里没我什么事不如我跟在你后面去赵氏的工厂四处转转。”

    赵武正想答应东郭离轻轻拽拽赵武的衣袖恰好师偃绷着脸领着师修走过来严肃的提醒:“主上天色已晚该安歇了……明天的狩猎也取消武士们刚从山中回来正好歇息一两日。这段时间还请主上努力下臣们都在翘首期盼。”

    赵武尴尬的笑了智姬倒是落落大方马上牵起赵武的手对弟弟智朔吩咐:“智子一家都有一家的秘密父亲怎么交代的:赵城不可四处闲走拿回《百器谱》就成。人家韩氏跟赵氏关系不一样韩氏能看的东西智氏却要自律!”

    韩无忌微微轻笑智朔马上点头:“理解姐姐去忙吧。如果姐姐为赵氏剩下子嗣我智氏与赵氏的关系就会更进一步。姐姐可要努力啊!”

    春秋人就如此当面谈论让后人感觉到尴尬的问题。赵武晃了晃脑袋心中感慨:开放、大方、有礼、明智、自律……这就是我看到的春秋人难怪这个时代影响了后面整整两千年的中华。

    这样悠闲的日子过了两天新田城里的中行氏果然前来报来丧讯荀庚(中行庚)去世。

    守丧是丧礼中的最后一个仪式现在熟知礼节的师修按“外子”应该做的礼仪宣布赵府为中行庚举哀数日家中禁止举火全城人要吃寒食度日仆人全换上素服——时间多久全看赵氏家族的需要。

    稍后中行姬已经哭成一团。

    中行姬是庶出女也就是妾(也是仆人)或者女奴生的孩子。中行庚是她的爷爷而不是父亲。按春秋礼法妾室与仆人生的孩子不算自家人基本上不会计入家族谱系。但如果生的是女孩家族会给她良好的贵族教育以便她长成之后作为家族联姻工具送入别家——譬如这次她作为陪嫁。

    中行姬成长的过程中受到的父爱并不多作为家族庶女、早晚都是陪嫁货她受得欺凌与白眼到不少。然而这次爷爷终究是替她找了一个好丈夫赵武不像正统春秋人那样歧视女人、歧视陪嫁的庶女如今感受了幸福的她想起爷爷的恩惠心中悲哀哭着哭着又想起自身经历便由礼仪上的哭喊成为发自内心的悲痛一下子哭得撕心裂肺……

    师修马上提醒:“主上师偃性子急你得提前跟夫人做好沟通——对一国之君逼债要讲究礼仪我们必须有礼有节……这些都需要主上与夫人交代好谁该说什么谁不该说什么什么话由谁来开口需要预先规划免得到时出了岔子。

    这种沟通必须尽快我们明年的筑城计划已经耽误了万一师偃暴躁起来私下怂恿夫人催逼国君还债。而主上这头万一面临国君的求肯该如何应对?”

    刚才的交谈中武清直接称呼悼公为“国君”这不是一种恭敬的称呼但因为武清原本不是晋国人所以他的称呼也无人介意。

    可是坏习惯是传染的如今一贯讲究礼仪的师修也放弃了“君上”的尊称而以“国君”来称呼悼公说明师修虽然没有表态但欠了债的悼公已经让他失去了敬意。

    不过师修的转换称呼倒是提醒了赵武他马上改用尊称:“君上在潞氏筑城城池修好之后我赵氏在甲氏的领地就不是边境了这样一来原先协防的智氏私兵可以抽调回去我们自己家族的武士也能抽调出部分力量全力防御霍城以北戎人的侵扰……

    所以君上筑城的行为是在为我赵氏分忧啊我赵氏不过被调去了一些物资就能让大部分兵力抽开。而减少了狄人的威胁我们在甲氏新筑的城即使城墙单薄一点也可以忍受——养活甲氏的武士需要花多少钱省下来的钱足够抵偿那些物资吗?

    所以君上既然打了欠条我们也似乎不能立即催帐需要先缓一缓……你们说是不是这道理?”

    师修闭紧了嘴武清无所顾忌他脱口而出:“赵氏修筑城墙防御的岂止是外敌的骚扰?”

    赵武笑了:“诸位过于警惕了。晋国卿大夫之间的争斗虽然惨烈但现在是韩伯(韩厥)当元帅至少在他的任上赵氏没有什么好担忧的。韩伯退下之后只要我还在位子上只要君上还是国君又岂会亏待了赵氏?

    你们转告师偃一声我们别急着一次性建立一个完善的城市可以先把长治城建起来即使城墙单薄一点但我们也有十几年的工夫去完善城防体系别担心什么。”

    师修转换了口气:“如果不担心建筑材料的短缺说起来国君借走一点粮食倒不是什么大事。别的家族都缺粮食但我赵氏从数年前就开始推行楚国稻种农夫两季耕作领地内粮食等于凭空增加了一倍产量。

    如今我们粮食多得仓库里堆不下已经开始酿酒但酒瓮也堆满了酒窖国君从我们这里调去部分粮食倒给我们腾出了一些地方。”

    武清低声补充:“没错师偃对借出去的粮食倒没有抱怨。但齐策怕消息传出去其他的家族看到我们粮多嫉妒与怨恨所以他给卫城那些归附戎人、狄人们调拨粮食都用装酒的木桶运输以隐藏真相。目前我们在壶关仓库里的粮食养活那一万多名来投靠的胡人部民一点不艰难。

    主上我认为我们的步子还能迈大一点甲氏荒凉我们要更多的接纳各部牧民。我们的骑兵多了战马多了才能更快更好的掌控甲氏——我们现在是跟国君抢时间啊不能不激进一点。”

    春秋时粮食是战略物资禁止公开销售所以市场上从来没有粮食出售。各国缺粮了只能通过外交手段用其他国家紧缺的物资来交换粮食而贵族之间也一样比如赵武之前缺粮就要用手中熟练的工匠与其他家族交换粮草。

    现在赵氏生产的粮食多但这些粮食不能拿来出售;而其他的家族虽然缺粮但他们却拿不出赵氏期待交换的紧缺物——人力。过去赵氏只能低调的装穷尽量把多余的粮食储存起来或者酿成酒埋入酒窖但现在武清的建议等于一丝曙光……既然粮食能诱惑游牧部落卖身投靠赵氏人口数大幅增长的契机就出现了。

    狄人、戎人多了并不怕春秋时代人们对国家概念并不强烈。赵盾身上流着狄人的血脉狄人没有拿赵氏当外人。赵氏需要的是士兵以及擅长培育战马的人才。狄人来了简直是瞌睡遇到枕头。等若干年后游牧部民彻底融入赵氏谁能分得清华夏与夷狄?

    孔夫子怎么说——夷狄入华夏则华夏之。

    “让齐策把欠条收藏好我对娇娇很有点期待真希望尽早知道他国君用什么还账?”赵武想到这满脸的幸灾乐祸:“我们的粮食要提价要尽量吸引狄人投靠投靠的部落民要迅速按井田制分割按我们晋国的军事民事编制散布到四乡。

    战争还在继续我们要把所有的力量都用上所以这些狄人戎人要尽快同化:给他们教授晋国的军事常识教会他们晋人的战斗方式。够标准担当武士的要尽快纳入观察范围……”

    赵武把自己记忆中所有诱拐、洗脑的招式都倒了出来等他吩咐完又想了片刻认为再无遗漏便深沉地说:“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所以动作一点要快!”

    留给赵氏的时间确实不多了。这一年垦荒筑城之风刮遍春秋列国除了晋国在忙外齐国也乘霸主无力东顾出兵攻打东边的莱国。齐国大臣晏弱初步动作是在莱国边境修筑东阳城(今山东省临朐县)进一步威胁莱国。

    与此同时秦国继续扫荡西戎成为戎地霸主像模像样第要求戎人小部落“纳征”并不约而同地在西戎一地大肆修建城池以进一步开发戎地。

    春晋国新任国君下令大法官士弱“修范武子之法”正式颁布实施全国。

    自此晋国法律从“习惯法”走向全面“成文法”。

    范武子是前元帅“士会”的尊称。士会在担任元帅时修订与完善了赵衰赵盾制定的法律体系。故此晋国人习惯把本国法律称之为“武子之法”。

    但即使是士会的所谓“完善”其中的很多内容依旧是粗犷的概念性条文可执行性上远不及赵武依据现代法律条文所制定的《赵城律条》。故此士弱受命在修订“范武子”法律后在许多地方参照了赵城律条这使得晋国百姓在其后习惯性地将晋国新法律称之为“赵武子之法”或“赵律”。

    同时楚国使臣抵达郑国向郑国传达再次侵略宋国的命令此时的郑国刚刚解散去年集结的军队正忙于春耕。楚国再次下达的任务令郑国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大臣子驷认为楚国给的指命太多太重难于负荷请求顺服晋国以得到喘息(息肩于晋)。但郑成公态度坚决匆匆下达了军事集结令。

    消息传入晋国晋国国内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接获郑军集结的消息悼公焦急的等待着韩厥下达全国动员的命令但等了小半个月没有消息他急忙赶往元帅府亲自询问韩厥的决定。

    春秋时代国君跟臣子之间礼节上的差距并不明显国君前往元帅府聆听元帅的主张也就是平常事何况晋国向来是执政掌握治国的权力国君只不过是名义上的领袖而已所以悼公穿过元帅府的时候并没有引来护卫士兵的诚惶诚恐他们只是站在原地行了个礼而已。

    韩厥正在里面处理公务只听韩厥说:“明日询问全军‘有兄弟四五人皆在军中者可以向上司申告我们从明天起:归老幼反孤疾二人役归一人(即:免除老弱病残的服役义务);凡起徒役(凡是承担军役的任务)不过是每家出一人而已……”

    悼公听到这里转身就走护卫悼公的公族大夫荀会诧异的问:“君上怎么你到了门口也不进去(过其门而不入)?”

    悼公笑眯眯的回答:“郑国人又挑起了战争我原本担心今年我们要穷于应付了但现在执政都开始淘汰病弱士卒我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荀会点头称是悼公又走了几步听到元帅府响起了赵武的声音他又停下脚步只听赵武在里面说:“没错让那些上不了战场的老弱也去参战那是对他们的谋杀。我们现在国力疲惫连老弱都上战场了这些人不仅形成不了战斗力光是耗费的粮食也让我们难以承受。

    如果把这些老弱都淘汰回去每三个羡卒(预备役、辅助兵不能算‘士’)当中只留下一个而后把装备三个士兵的费用集结到这一名士兵身上我们可以让上战场的士兵装备更加精良他们在战场上的生存机会会更多……”

    只听下军将栾黡阴阳怪气的说:“武子侃侃而谈谁不知道你的士兵装备精良但我们这些在座的人谁又有你家那么多财产?养得起数千甲士……哼哼想当初先君(指厉公)不过拥有八百甲士而已你现在让在座的都学你那样把士兵武装到牙齿我们可学不成。为啥?两个字:没钱!”

    韩厥的声音紧跟着响起:“武子是把自己的军队装备的精良其中有一点值得大家注意——历年参战各家族私兵伤亡惨重但打了三年仗赵氏私兵阵亡者不过三百余人大多数伤兵伤好后都能照常下地干农活。我想光是这个数字就能让各位好好思量一下:三百余人仅仅三百余人阵亡。

    这三百余人的伤亡又给武子带来了什么大家也知道武子这几年的俘获却不算少若不算上三郤归附的武士恐怕武子这几年收获的战俘在各位当中也是最多的。”

    栾黡嘟囔了一声:“历次战争数武子出的兵力少当然伤亡最小了。”

    韩厥紧跟着驳斥:“栾军将你的下军虽然独立攻击了彭城算得上一场大仗但去年令狐颉与武子的新军也独立对抗了郑军——大家都知道郑君被武子追杀狂奔了三百余里一口气不敢歇这才逃脱——我还听到消息说郑君回去后受了惊吓一直缠绵病榻。

    所以真论起来武子新军战斗的艰苦并不下于栾军将。”

    栾黡强辩:“我打的是攻城战赵军佐打的是郑国那支‘长跑军’。”

    上军将智罂慢悠悠的说:“但新军只有一个半师对抗的是整个郑国的军队。郑国虽然弱小却也是二流强国之首能打得二等国家宋国喘不过气来。吾家儿婿小武用一个半师独立击溃郑军——便是算上这场大战的伤亡他手下的私兵也就亡了三百余人。

    为什么武子能做到这点啊?无他甲坚兵利而已。”

    自己的岳父都跳出来说话了武子的口气更加谦和他平平淡淡的说:“我继续说:坚固的铠甲再加上锋利的兵器使得我们的新军可以用一个半师的力量击溃郑国的军队伤亡却很轻微。如果各位将手头的老弱病残裁减了用装备三个士兵的钱粮装备一个士兵又会怎样——我们的士兵在战场上会更加勇猛更具备战场生存能力。当然他们的攻击力也更猛烈。

    最重要的是一个人经过十月怀胎呱呱坠地后需要二十年养育才能加冠、成人。但并不是每一个成年人都擅长战斗的。大自然里有花、有树、有草这些种类各异的植物并不是每一个都能开花。

    天道如此人也一样——有的人擅长纺织有的人擅长做木匠活有的人擅长冶炼。让一双灵巧的、擅长开动织布机的手拿起刀枪更别人拼斗那是糟蹋了他的天赋。

    所以我赞成韩伯的话:让我们把那些不适合战斗的人送回家去吧让他们选择自己最擅长的活儿干下去为我们创造更多的价值让我们只把那些擅长战斗擅长杀戮与狩猎的士兵留下来让他们作为我们的锋利的牙齿坚固的盾牌保卫我们拥有的一切。

    当然为了让他们能够更好的战斗或者说的自私一点为了让他们尽可能长时间的为我们战斗我们不妨把他们武装的更完善一点给他们最坚固的铠甲、最优良的兵器让他们在战场上生存下来让他们尽可能多的杀死我们的敌人这么做不是对各家族也有利吗?”

    栾黡回答:“说的不错啊这道理听起来很是顺畅可是连年战争已经掏空了我们的家产再让我们武装自己的私兵恐怕我们掏不起那个钱——即使元帅愿意因此裁减我们出兵的数目我们也做不到。

    对我们来说人不值钱下命令让领民自备武器与粮食上阵就行但铠甲武器却要花我们自己的钱它们都很昂贵。战斗中这些武器还有损耗……我们实在花不起这份钱。相反元帅无论需要我们出多少名战士没问题它不费钱的。”

    士匄的声音幽幽响起:“元帅木甲(柳条甲)也算数吗?如果木甲算数的话那么是否‘恶金’制作的刀剑也能算数——若是这样我范氏私兵也能装备的起木甲、铁兵。”

    元帅府里哄笑了一片只听赵武不紧不慢的说:“范大人铁兵的廉价已经是过去式了我们新制做出的铁兵器比青铜兵器还要昂贵若用这种铁兵装备你的军队我怕你也装备不起。”

    范匄吃惊的问:“怎么会这样?我听说新铸造的铁剑已经可以达到三尺长还正想着换一批这样的铁剑装备私兵呢有这批长剑在手搏斗起来我的士兵并别人的剑长一倍还不是只有我欺负别人别人想还击都够不上我多幸福啊……

    武子别开玩笑我平生第一次有了装备铁兵的念头怎么你现在又告诉我你家铁兵器比青铜兵器还贵?你的物价也上涨的太快了……”

    悼公听到屋里传来一阵宝剑出鞘的声音紧接着传来一声巨响……似乎是赵武在向人具体演示自家铁剑:新式的夹钢剑舞起一刀轻易砍断了一柄锋利的青铜剑……

    大厅里顿时响起了一片抽冷气的声音。

    大厅外悼公身边的荀会扫了一眼旁边的武宫武士有点尴尬的向国君说:“其实铁兵的锋利栾军将也知道。当年栾元帅攻打匠丽氏家族是中行伯(荀偃)带的那群铁剑手奠定了胜局当初那批铁剑是中行伯从武子那里得到的聘嫁礼因为那群铁剑手们轻而易举的砍断了武宫守卫手中的武器使厉公的甲士失去了战斗意志这才导致厉公被囚。”

    荀会说这个是因为大厅里那帮弑君者不知现任国君在外。说起前任国君被臣子捉拿囚禁的事连他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

    厉公被杀的时候赵氏铁剑的制作技术还不成熟大多数铁剑也只是比青铜武器稍稍锋利而已直到赵武想起高碳钢、低碳钢这两个词开始在冶炼钢材的时候掺以木炭与石墨石灰……加上铸剑师熏的到来才使得赵氏武器取得了突破性进展。

    现在赵氏铸造的夹钢剑以铁条为心刃部使用了高碳钢它的锋利程度远远超越了大多数青铜器据说新剑可以从咽喉直接刺入心脏在骨骼上留下深深划痕……

    赵武在大厅内具体一展示所有的晋国大臣都呆住了。

    悼公感到很有面子。

    赵武的铸剑技术是从周地得到现任国君孙周赠送的一批藏剑然后才出现突破的。所以赵氏的铸剑技术一向被认为得到了孙周的特别指点。如今赵武用手中的宝剑折服了晋国诸卿悼公以为这是他的功劳。他一边举步向外面走一边露出小孩子那得意的微笑。

    身后元帅府中诸卿们一个个上前验看被砍断的青铜剑以及赵武手中那柄铁剑。

    韩厥等诸卿都看完他开口说:“木甲可以算数我允许各位用木甲当作甲士另外我还允许各位短少三分之一的兵额。但既然各位少出了兵车数那么就必须做到:你们所出的士兵都要武装齐全每一个士兵都拥有铠甲。

    至于武器……武子你说这种武器很昂贵?”

    赵武点头承认:“我家的铸剑师熏已经逐渐的摸索出合格的冶炼配方已经知道怎样做才能铸出锋利的宝剑但是这种宝剑铸造起来极其花工夫匠师的技艺如果不十分精湛造出的宝剑合格率就低。

    计算起来花在铸造这种剑上的时间与工夫比青铜剑还要麻烦然而这种剑确实锋利而且还可以铸造的远比青铜剑长。”

    韩厥打断了赵武的唠叨:“这种剑你现在有多少?”

    赵武有点不好意思:“大约一万柄……”

    栾黡跳了起来:“那还算少拿出来足够装备所有的军官了。”

    栾黡的意思是说:既然这种剑如此昂贵不如给只给军官装备。赵武有一万柄剑装备全国的军官已经足够了——所以赵武最好拿出来给大家分分。

    韩厥沉思了一下又问:“匠丽氏是否学会了这种铸造技术?我听说他今年付给你六千女奴是不是在购买这种技术?”

    赵武回答:“匠丽氏确实向我购买了这种技术但他那里铸造的宝剑合格率更低。所以匠丽氏坚持要以普通青铜剑十倍的价格出售这批宝剑……我刚才说一万柄宝剑不够用是因为我自己的私兵都不够装备。

    诸位也知道一场仗打下来一名士兵平均损耗至少两柄武器而我的出兵额度是七千五那么我至少需要一万五千柄刀剑。即使元帅肯消减我的出兵额度我也要出六千兵。这一万柄宝剑还不够装备我家士兵的。”

    韩厥沉思了片刻回答:“国家现在经费紧张出不起太多的钱向你购买宝剑但我可以让你参与分享部分‘征税’——今年不行今年的‘征税’额度已经分配下去从明年开始我许可你参与分享征税。我以这个条件向你赊买三千柄铁剑作为国家武库库存可行?”

    栾黡欢畅的跳了起来:“太好了那我栾氏就从武库里借两千柄铁剑使用。”

    一直沉默的中行偃(荀偃)开始以大压小:“栾侄这里各家族都在栾氏怎能一下要走两千柄宝剑呢?我看大家不妨商议一下确定各家对这批宝剑的分配份额。”

    韩厥扫了一眼在座的卿大夫他读懂了各人眼中的垂涎淡笑的说:“我也知道各位打着有借不还的念头可以!各位可以在战后保留这些铁剑但我需要各位拿功劳来换——现在郑国虽然开始征召军队但我听说郑国国君病重恐怕活不成了所以我们这次出军无需动用所有的军队;所以这些铁剑就先分配出战的人吧。智伯这次出阵由你率军你就挑人手吧。”

    智罂笑盈盈的回答:“既然由我挑选当然是自家女婿使唤的得心应手。况且这次只是面对郑军郑军曾是赵兵的手下败将所以我先挑新军而后领上军一部出战应该足够了。”

    栾黡没事瞎捣乱:“智伯率军出战我看这次就无需从武库里借兵器了赵兵是你家女婿的军队他们不把自己武装到牙齿是不会出战的至于你智家私兵……我听说娇娇往你家里搂了不少好东西想必智氏私兵也不会缺铠甲与武器。”

    智罂笑着点头:“依你我们这次不从武库里借东西!阿黡其实你羡慕我那就要多问问你的岳父了。”

    栾黡听了这话脸色一黯。

    智罂觉得自己说漏了嘴赶紧转移话题:“我听说韩氏弓兵与赵氏私兵搭配起来作战能力暴涨。韩伯我家私兵不如魏氏、赵氏勇猛这次能够从你那里借点人手。我也不要多只要两三千弓兵。”

    韩厥点点头:“我让韩起带队三千人跟你出战……我认为我们时间足够可以拖延到秋季再出兵。阿匄(范匄)齐国人态度越来越不逊你去齐国跑一趟责问一下他们态度要不软不硬;阿黡你去卫国乞师要求卫国出兵一个整编军于秋季集结于宋境。”

    栾黡的岳父是士匄士匄之女祁盈(“祁”是士匄给女儿陪嫁领地该女被人称之为“祁盈”或“栾祁盈”、“栾祁”意思是说:嫁入栾氏儿子是盈嫁妆是祁的女人)也是一个喜欢往岳父家搬东西的女人但她跟智矫不同——智娇把丈夫家中的货物搬到父亲家顺便拐走父亲家的农夫与武士充实自己夫家导致家大业大的智氏也出现劳力不足状况。比如赵武长借不还的三千智家武士现在已经彻底融入赵氏成了赵氏散步于各地的城防军。

    比较起来智娇的作为也算是一场公平交易而已。而栾黡花钱大手大脚祁盈更像一个现代物质女。已故的元帅栾书又是一个极其廉洁与节俭的人摊上这样两位擅长败家的儿子儿媳使得原本家大业大的栾家现在也开始窘迫起来。

    刚才栾黡脱口而出夸奖智娇矫擅长搂钱智罂先是得意的炫耀了一下马上联想到栾黡的妻子他自知失言赶紧胡乱说些别的话韩厥当然察觉了荀罂的失误所以马上接嘴掩饰借助布置军情避免了令士匄与栾黡的难堪。

    士匄与栾黡各自领了任务韩厥马上又补充:“既然我们有足够的时间现在不妨把这些铁剑的分配额度商量一下另外各家裁减的羡卒数目也确立一下。今年春耕过后我希望各家立即整理铠甲储存武器训练士兵等待国家的征召令。”

    众人轰然响应紧跟着他们又为各自的额度争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