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知出现死者的地点有七个。”
“分别是琦玉县，清濑市，松井市，葛饰区，八王子市，山梨县和静冈市。”
水无月永子拿出刚刚开始就一直在涂涂改改的笔记本，撕下一页纸，贴在地图上，试图把她看到的事情说得更简单一点。
薄薄的纸张靠在地图上面，透出隐隐约约的样子，她用笔画出对应地图上案发地点坐标的红点，然后再逐一连接。
“最简单的方法，把靠的近的地方用线连接。”
“接下来你可以看到什么？琦玉县对清濑市，松井市对葛饰区，山梨县对本次预告的静冈市——唯独落下了「八王子市」，没有地点和它对应。”
水无月永子所描述的两个相对的城市，点与点都能连成一条斜线。
因此，单独一个点的八王子市显得分外突兀与不和谐。
“S109的凶手想必非常在意逻辑。”霍克斯看着那张纸，分析道，“每个死者都是在同样的身体部位注射同样的毒素致死，然后伪装成意外死亡混淆视听。从你推测的地点也能够一一对应这点来看，她不会做出那么没有逻辑性的事情。”
“因此，八王子市所代表的这个地标外，一定有什么我们忽略了的东西。”
水无月永子点点头，接着用笔尖指着地图说：“所以我找来地图看了看，发现地点与地点之间可以连成一条角度为45度的斜线，而与八王子市连成斜线的，推论外的地点，就是——”
霍克斯随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
“——神奈川县。”
水无月永子微笑着说。
“现在是下午四点。”霍克斯从书店中悬挂的钟表上看到了时间，“去一趟神奈川应该还来得及——嗯，请问名侦探水无月小姐，给我这位劳工什么报酬呢？”
水无月永子收回放在霍克斯脸上的目光，又熟练地拿起一份复印件：“……说起来，还有一件事，也顺便麻烦你去做吧。”
“什么麻烦事都交给我啊。”虽然这么说，但早就开始计算起能不能在明天下午拘捕行动展开前，赶回静冈的青年用自己特有的腔调抱怨起来。
“清水由纪的妹妹、清水由美也在神奈川。她是个普通人，平凡地经营着一家小花店。”
少女把资料复印件卷起来，不由分说地塞到他的领子里，重新露出猫一样狡黠的神情。
“她是你的粉丝哦，「羽翼英雄」？”
JP支持率排行的这份沉重，的确感受到了。
“啊——事成之后，要去哪里玩？”
“海边。”即答了。
“这个绝对是不可能的。”
*
水无月永子难得慷慨地表示来回路费全包，事后看着自己银行卡转出的钱，有点想砍了十几分钟前的自己。
霍克斯的个性不是钢羽吗，靠，他可以飞啊!!!
高中生不可以说脏话。少女将内心痛惜钱的念头压下去，开启群聊，发现清一色艾特自己的发言。
水无月永子：？发生什么了。
蛙吹梅雨：因为永子酱很早交卷，相泽老师发现你走出校外后，心情很不好的样子呢
丽日御茶子：不过接着他又接到了个电话，心情又恢复了的样子
水无月永子内心生起一股不详的预感，相当强烈的。
耳郎响香：从相泽老师的谈话里听到了，是那位「羽翼英雄」霍克斯打来的啊——你们在一起？
水无月永子：、
水无月永子：——等等，我先辩明，我和那家伙根本不熟哦？
水无月永子：只是父亲帮过他所以认识而已，仅此而已
芦户三奈：辩解——超可疑wwwwww
丽日御茶子：这样一说变得更微妙了起来啊永子酱
叶隐透：有情报不告诉我们，永子酱好狡猾!!
水无月永子：唔唔、都说了不是啊!!
耳郎响香：这就是欲盖弥彰吗
八百万百：如果是永子酱的选择的话……
——什，连八百百都沦陷了吗？？
水无月永子：明天不是还要实战考试吗，你们不怕相泽老师再一次来个「合理的虚伪性」么。
少女打出考试相关连环拳。刚刚还在叽叽喳喳各种调侃的同学都散了，只剩下水无月永子一个人在群聊里单机。
相泽老师、恐怖如斯。
她拨打某个号码，先发制人：“相泽先生——今晚我回理绪那边住啦，方便明天一起行动。话说，你真的要明天才告诉他们实战考试更改的事情吗。”
相泽消太很明显哽了一下，他思索了一会水无月永子是什么时候拿到实战考试更改的消息的，对方接触的几位老师应该没有口风不严的吧……
也许欧尔麦特除外，那位下意识的话唠，总感觉能无意识之间透露很多东西。
不过水无月家的个性多多少少都有和分析沾边，虽说水无月永子是变异个性的特例，但从整洁的卷面来看，肯定有被影响到吧。再加上那位水无月理绪的职业是侦探……
青年平静了一下波涛汹涌的心境。
“你知道了啊。今天偷跑出校的事情，我就先按下不计，如果有下次……”
“我就陪你的亲传弟子，心操同学练习体术三小时？”想到某几次在雄英办公室等待相泽消太训练归来，与八木俊典聊天解闷的经历，水无月永子率先问出。
“连续一个月。”
“不要把别人当沙包用啊？？”少女夸张地喊出声，“唔不过，心操同学的握力似乎比我还烂，你是要打击普通高中男生的自信心吗。”
“要做英雄，怎么可能不经历几次挫败呢。”
啊，狡猾。水无月永子张了张嘴，在思考要继续聊什么话题，但目前更在意神奈川那边的情况，两边都没说话：“……啊，没什么话可聊的话我先跑了。”
不等对方回应，先一步切断了通讯。
从各种意义上都有够胡来的。相泽消太叹了口气，把手机收回去。真是无法让人停止操心的家伙。
但三十分钟后，借口回去，实则闲逛的水无月永子，再一次感觉到了天道好轮回。
事实证明，不要随便说人坏话。
无意的也不行。
*
“嗨咦——”
心操人使是个普普通通又不普普通通的男子高中生，梦想是做英雄，目前在某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雄英教师的教导下，战战兢兢地朝英雄的目标奋斗。
普普通通的爱好是撸猫。
现在，这位普普通通的少年对突然从树上蹦出来，若无其事地向他打招呼的水无月永子，观感很是复杂。
何况那个打招呼也很有问题。
水无月永子本人完全没有意识到他波涛汹涌的内心弹幕，对自己奇特的走位更是没有意识：“好巧啊心操同学——你能帮我个忙吗。”
实际上这位少女心虚得不行，毕竟刚刚还说过对方的坏话。
「但是梦想是英雄的英雄科预备役，肯定是不会拒绝需要帮助的人的请求的吧!」
心操人使从她的眼睛里读出了这一句——可能每个人都擅长从他人的眼睛里读出5%到6%的情绪吧——说到底，不是很容易吗。
“什么事。”
“诶嘿…这个，你也知道嘛，有些猫咪总是爬上树就下不来了……”对方难得不好意思了起来，“我就顺手帮了一把，你看，猫咪还在我这里——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下不去了。”
“。”
心操人使在与您的对话中发出了这句话。
心操人使把您拉黑了。
能爬上去，还好意思说自己下不来了，你也是猫吗？
虽然很想这么做，但出于责任感，和可能存在的同学情谊，心操人使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还在听，你继续说。
水无月永子想，从对方那张毫无波澜、黑眼圈又浓重的眼睛里看出同意的意思，真的太难了。
“咳咳、总之就是……我蹲得腿麻了，下不去了。”少女抱着那只猫，试图挽留，眼睛里满是真诚，“看在我们同学情的份上，这样那样几下，我跳下去，你抱住我，懂了吗。”
心操人使再次在公共频道中发出问号：你谁啊，我不认识你啊，你干甚啊。
“你多重。”思考了一会，心操人使说出了对于女孩子极其不友好的话题。
“…”水无月永子一幅想把猫丢下去挠他的表情。
不可以，猫是你的人质，你要冷静。
少女深吸一口气：“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不要随便问女孩子的体重。”
“没有。”心操人使一幅你觉得我会和普通女孩子关系好吗的隐藏表情。
水无月永子无缝地把脸色切换到怜悯上去。虽然她之前都是家庭教师教学，自己的交友情况也算不上多好，但不妨碍她摆出那张脸。
“…我走了。”心操人使轻轻地走了，正如他轻轻地来，看不到水无月永子脸上的一丝忧郁。
“心操同学你要当英雄的人不要见死不救啊，江湖救急啊!!!”水无月永子彻底抛弃自己本来就没多少的自尊——这种东西大概在两万年前就一日元批发掉了吧，“我换个说法。”
“你握力多少。”
您的好友心操人使离开了聊天室。
心操人使深深感受到了对方跳跃的思维和神奇频道的电波，以及嘴炮的功力。
大眼瞪大眼了一会，心操人使冷静了。
放弃追踪对方的神奇电波，少年直接开口：“你跳不跳。”
求生欲让水无月永子闭嘴，点点头。
心操人使张开手，隐隐约约看到他经过一段时间的高强度训练后，发展了相当有前景的肌肉。雄英的西式制服，水无月永子并不是很感冒，但穿在他身上也挺好看的。
不愧是我喜欢的类型!!
少女找准方向，半眯着眼纵身一跃，臆想中的身姿颇有信仰之跃的风姿。
心操人使稳稳地接住了对方。
少女抓住他的手，一脸平静，甚至暗中嗅嗅：「啊，沐浴露的香气。」
水无月永子认为自己有权怀疑，心操人使是第一次与自己母亲以外的异性亲密接触——脸上的表情好尴尬wwww
心操人使看到永子如此自如，更加僵硬了。
真可爱。
水无月永子感叹着。
她其实没有腿麻——刚刚面不改色地撒谎只是调戏纯情少男的正当手段，她脸不红，心跳几下。
心操人使度过了有生以来最漫长的几十秒。
水无月永子稳住身形后，抱着猫后退几步，脱离心操人使的臂膀袭击范围，少年的脸色才正常起来。
“看，多可爱。”永子握着小猫的爪子。也许是体质作祟，猫咪在她怀里一直安安分分的，那么大动静也没跑掉，“——心操同学，你真是个好人。”
心操人使因为个性的原因，很少被人亲近，更别说被异性直接夸奖的经历。
他思索了一会，几次交锋下来的经验告诉他，不要试图跟上永子的电波：“……谢谢夸奖？”
和异性亲密接触也没有一丝青春期少女该有的娇羞的水无月同学，不知道应该说是没有自觉呢，还是神经大条呢……
“……心操同学，果然是我喜欢的类型啊。”水无月永子盯着心操人使的脸，观察了一段时间——让对方怀疑是不是自己脸上有什么东西的时候——她突然说。
“。”
心操人使决定之后训练时，和相泽老师提一句，他最近训练强度是不是太大了，导致身体出什么问题了，耳朵也有毛病了。
绝对是，听错了。
“嗯？我刚刚说了什么不对的话吗？”水无月永子抱着猫走了几步，看到心操人使没跟上来，又折返回来，“…说起来，喜欢的类型一类的话，响香酱之前好像叫我不要在男生面前直接说。”
心操人使：。
第二次了呢。
幻觉出现得有点太频繁了。
我绝对是耳朵出错了。
绝对。
“心操同学啊，你看它项圈上有地址的诶——你能不能陪我一起去找它的主人？”少女若无其事地在他眼前晃啊晃。
水无月永子此女，恐怖如斯。
*
——期末的笔试部分结束的第二天。
水无月永子撑着下巴，靠在车窗玻璃上补觉，只是天不遂人愿，放在包里的手机从刚开始就嗡嗡叫个不停，一阵接一阵。
少女把眼睛眯开一点，从包里摸索出手机，开着免提接通，刚睡醒的嗓子有点低哑，声调又很轻，像风拂过水：“霍克斯你……真会挑时候？”
通话对面的青年很熟悉她的作息时间表，也知道她会在下午的这段时间睡午觉，但他还是带着一贯的腔调开口：“我还在回来的新干线上呢——你昨天要我查的事情，查到了。”
接着通知叮一声，水无月永子看到邮箱进来一封新邮件。
“嗯，你慢慢翻资料，我再补充点口述的。”霍克斯听到那边又传来动作声，猜测永子翻找案情笔记的可能性起码有百分之九十，“调完档案后，我也去了清水由美那一趟。”
少女翻着资料速记了一下，又把大概有用的部分记到笔记上，霍克斯不紧不慢地补充了一些他和清水由美闲聊的部分，那边扯完了，水无月永子也差不多记下了档案的可疑点。
她翻回去资料，才开口：“最近发生在神奈川县的意外死亡案件有34宗，不算特别大的数字……根据前几次案发时间推测，受害者都是在下午两点左右死亡的。”
正好和她的午觉时间撞上了，正因为如此，水无月永子才选择了在前往嫌疑人所在地的车上补觉。
“本来就不算大的数字，再排除了死亡时间，就剩下那一宗了。”霍克斯一只手拿手机，另一只手慢悠悠地给面前粉丝的笔记本签名。
“是，死者死亡地点是墓地，应该是在祭拜的过程中死亡……发现者是守墓人，发现人没有作案动机，送到医院后被当做心脏猝死处理，通知了家属。”
“我去联系了受害者家属，对方同意了再解剖。虽然结果最快也要三天，但委托的医生同样也发现了在S109一案中出现过的伤口。”
“……”少女划到一个刚刚忽略的地方，抿着唇沉默了一会，而后提起的又是另一个话题，“你从清水由美那打听到了什么？”
“什么都没有，就是闲聊。”霍克斯的语气带上了一丝无奈，“有一段不是很顺利的婚姻，爱好是旅游，有各个旅店的特色房卡，和姐姐清水由纪的关系很差——高中时还曾报考了雄英和士杰的英雄科，没考上。”
“唔…”水无月永子回想起清水由美那张平平无奇又温和的脸，推翻了从家属身上找到突破点的打算，“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吗？”
“神奈川县从半夜开始一直在下雨，天气很糟糕。”
“……”水无月永子忍住殴打对方的冲动。
“硬要说的话，有一点很奇怪。”
霍克斯故意顿了顿，计算着到静冈市的剩余时间，玩着自己的羽毛。
“她的店里，毒花特别多——夹竹桃，夜来香，曼陀罗……还有插在花瓶里，摆在柜台中间的铃兰花。”
“铃兰的花语是「幸福再来」…”但它出现在本次案件中，却沦为死神的裙摆了。水无月永子一搭一搭地点着笔，咬了咬下唇。
的确有很多事情得到了答案，但为什么，迷雾之中，最主要的那部分总缺了点什么揭开。
“最后还有一件事，根据调取的监控来看，拥有作案动机的是——”霍克斯敛起了微笑，却还是不紧不慢地把最后的线索付与对方。
当那个答案脱口而出，这一切都对的上了。
最后一枚空缺的齿轮安回原处，精密的仪器重新开始运作。
水无月永子听见自己深吸一口气，心跳速度却和以往一样平静，接着，她切断了通话，把一个坐标发给不同的人。
“司机先生，调头。”
她听见自己这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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