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圣诞节才刚过，这个春节，柏瑾不打算回家过年了。
除夕的傍晚，她拎着包出了门。
从她家去奇幻乐园，平时要一个小时的车程，但过年时期，城市里车流减少，她只花了半个小时就到了。
尽管是除夕，奇幻乐园人也很多。
她在周边商场买了一顶兔耳帽，拎着保温袋四处晃。
她慢悠悠在乐园里闲逛，走到童话版区时，一个年轻男人在窗口冲她挥了挥手：“哎呀，小妹妹，是你呀？”
柏瑾眨眨眼，这个男人她记得，上次把她误认成了自己女朋友。
她笑盈盈地道：“嗨，小哥哥。”
小妹妹讨喜，许哥笑得一脸开怀，挤眉弄眼道：“来找小裴呀？他今天很忙，大概没空照顾你哦。”
柏瑾笑道：“没关系呀，我可以自己逛逛，等他下班就好了。”
她觉得一个人逛也无所谓。
临走，许哥给她塞了瓶奶茶：“刚才人家送我的，你带着喝。”
柏瑾笑眯眯地和许哥告别。
尽管除夕，奇幻乐园人也不少，柏瑾玩到下午，也才玩了几个设备，她有些累了，在沿路的长凳上坐下。
奶茶已经冷掉，肚子也有点饿。
柏瑾站起身，打算去餐饮区找点东西吃，刚走到门口，就看见一只拎着气球的黄色大狗朝她跑来。
大狗跑步姿势完美延续了卡通人物的灵魂，连蹦带跳，柏瑾忍俊不禁，但这次不想打扰他上班，佯作没看见，朝卖鸡腿的摊位走。
那只大狗却一蹦，拦住了她的去路。
柏瑾眨巴眨巴眼睛：“恩？”
大狗伸出手，柏瑾这才注意到他手里还拎着一个小巧的保温壶。
柏瑾笑了：“给我的么？”
大狗点点头，又将保温壶往前一推。
柏瑾佯装不认识，一脸疑惑逗他：“但你为什么要给我这个呀？我们又不认识呀。”
大狗沉默片刻，弯下腰，在柏瑾脚边放下保温壶，扭头就跑。
一边跑还一边蹦，以免崩人设。
柏瑾乐不可支，弯腰捡起保温壶，在餐饮区找到空位，打开一看，一层是一份鱼香茄子，下面是香菇鸡丝粥。
香菇和鸡丝切得很碎，和大米均匀得混合在一起，散发着浓浓的香气。
柏瑾取下勺子，尝了一口，忍不住笑了。
柏瑾第一次吃过他做的番茄牛肉之后，也让Ben给她做过几次。
但总是没有他给她带来的惊艳感。
她总能从这些饭菜里，吃出属于他的独特的味道。
柏瑾心情愉悦地吃完了午饭。
傍晚天色一暗，乐园亮起了霓虹灯。七点半游园会准时开始，花车带着漂亮的仙女和玩偶在大道上巡游，人群如潮水般流入主干道，柏瑾站在人群外围，只能勉强看见仙女拿着魔法棒冲人挥手。
手机忽然响起。
柏瑾掏出手机，是裴聿光的电话。
她笑眯眯地就要走到一边去接，刚转过身，就见裴聿光站在路边，唇瓣含着笑意望着她。
霓虹灯落在他身上，他眼底星子浮动。
柏瑾惊喜地跑过去：“你怎么在这里？不是在上班吗？”
裴聿光抿着淡淡的笑意：“游园会的时候可以休息，我就来看看。”
柏瑾歪头看他：“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裴聿光但笑不语。
柏瑾一直就在这一处晃悠，他虽然在工作，但也分神注意着她，哪儿能不知道她在哪里。
“去人少的地方吧。”裴聿光道。
两人往小路走。
柏瑾在女生中算高个儿，但步子也不快。裴聿光放慢脚步，亦步亦趋跟在她身边，为她挡开拥挤的人流。
柏瑾戳了戳他的胳膊：“吃午饭没有呀？”
裴聿光轻轻一嗤，笑了：“当然吃了，会发盒饭的。”
“那为什么要多带一份饭呀？”柏瑾笑盈盈地问。
她眼眸亮极，星辰似的一闪一闪在他心上，裴聿光低笑：“你猜。”
柏瑾都专门发消息问他，除夕是不是要上班，他哪里能猜不到。
她一向是行动派。
“怎么不在家过年？”他问。
柏瑾想了想：“我爸爸不在家。”
柏瑾之前也提过一嘴，说她是单亲家庭，爸爸工作很忙。
“今年得我们一起过年了哦。”她冲他眨眼。
裴聿光又低声笑了下。
两人走到僻静的小路上，广播放着悠扬的小提琴曲，彩色的霓虹灯铺在路边，延展到远方。
游园会的喧闹声渐远。
柏瑾快走几步，又转过身，一眨也不眨地盯着他。
她眼中含义颇丰，裴聿光不由得脚步微顿。
柏瑾认真地望着他：“你……真的觉得我很差吗？”
裴聿光没想到她问的是这个，他以为她会更……
他轻抿了下唇，不打算回答她。
柏瑾却执拗地上前一步：“我真的很差吗？我以为你会很喜欢我。”
他就是很喜欢她啊！
裴聿光呼吸粗重，撇开头，心像被放在铁板上，翻过去翻过来煎熬。
柏瑾知道，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傲骨，所以她也不会说戳心窝子的话。
伤人的话一旦说出口，就再也收不回了，话语会消失，伤口却会留下。
她深吸了一口气：“那、你跟我约定吗？”
裴聿光重新把目光落到她身上，眸光深沉。
柏瑾道：“我们上同一所大学吧！”
这是那天她和裴聿光的外婆聊过天之后，就有的想法。
裴聿光凝视着她，沉默又专注。
柏瑾有些不安，认真地问：“你觉得呢？”
裴聿光看着不远处炫彩的霓虹灯，游园会的车队将树林那头照得透亮，他的心也像园区的夜晚，忽明忽暗。
他不敢轻易答应。
不提家里的债务，他还有外婆要照顾，他不能让柏瑾来和他一起承担。
他觉得以自己的条件，分外委屈她。
他没法许诺她未来。
裴聿光心中艰涩。
如果可以，他也想像盛德的富家子弟一样，宝马香车载玫瑰，送她一切最好的东西，让她成为人人羡慕的象牙塔的姑娘。而不是像现在，贫瘠到连喜欢都无法说出口。
长久的沉默让柏瑾的心渐渐沉入谷底。
她咬着下唇，眼圈通红望着裴聿光：“你不愿意吗？”
裴聿光唇瓣动了动，说不出口。
柏瑾紧紧盯着他，眼泪扑簌簌往下落：“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在想什么？”
裴聿光心脏猛地一缩，克制不住地伸手，抹掉她眼角的眼泪。
“别哭了。”他哑着嗓子，喉头微哽，心脏像被人攥住，揪得疼，“别哭了。”
柏瑾泪眼模糊地望着他，这是她第一次喜欢的男孩子，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这么喜欢，想到他会拒绝自己，她甚至控制不住眼泪。
“那你抱抱我。”柏瑾吸了吸鼻子，带着哭腔道。
小时候她受了委屈，就习惯向长辈讨拥抱，这是她撒娇的方式。
裴聿光嗓音艰涩：“我穿过玩偶服，身上有味道。”
柏瑾干脆地上前一步，紧紧抱住他的腰。
裴聿光浑身一僵，眼中闪过一抹慌乱，甚至不知道手该放哪里。
柏瑾吸了吸鼻子，埋在他怀里，闷闷地道：“你就不能抱我吗？我后背很冷的。”
裴聿光顿了顿，伸手轻轻拥住她，轻柔又小心。
只是虚虚一搂，他也像被浸泡在温泉里，浑身升起暖意，连眼底都滚动着潮湿的水气。
他嗓音喑哑：“好点了吗？”
柏瑾“恩”了声。
她心中小鹿乱撞，耳边又是他越来越快的心跳，渐渐的，也分不清到底是谁在的心跳声了。
心跳声越来越有节奏，仿佛渐渐相连。
空气仿佛也变得香甜，朦胧又暧昧。
九点，游园会结束了。
裴聿光低声道：“我要去上班了。”
柏瑾应了声：“我等你下班。”
裴聿光喉结上下滑动，没有反驳。
送柏瑾回家后已经凌晨三点。
裴聿光没有骑车，而是打车回了家。
车子刚下立交桥，手机窜进来一条消息。
冯珂：【？跨年怎么没给我发消息啊？你这么早睡了吗？】
裴聿光回道：【上班。】
在遇到冯珂之前，他从来没有过这种坏心思。
但裴兰的言语诱惑、又或者是他本身起了走捷径的心思，因此，在冯珂给他暗示之后，他没有像以往那样拒绝。
有时候他也觉得自己不愧和裴兰是母子，连玩弄人的手段都差不多。
裴聿光慢吞吞打字：【才下班，正好，我有话想跟你说。】
既然想要柏瑾，他就要解决掉冯珂，那些债务是他自己的事情，他不会让柏瑾沾染分毫。而大学学费他也得赶紧攒起来，不然谈何未来。
冯珂没回复。
裴聿光有些走神，车子行驶一段路，到了小区门口。
他下了车，被冷风一吹，脑袋渐渐清明。
是了，管她回复不回复，他也得把话说清楚。
告诉冯珂，她之前的提议，他不考虑了。
裴聿光一边上楼，一边在心里计算，债务那边一直是裴兰在对接，他其实不知道到底还了多少了，但这几年，十几二十万肯定有的。
毕竟前几年，家里连肉都舍不得吃。
因为不是高利贷，还钱其实也没有那么难。
他走到门口，摸黑准备开门。
手机忽然响了。
半夜三更，不认识的号码，他有些奇怪，还是接了起来：“喂，你好？”
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裴聿光“恩”了声：“对，他是我爸。”
感应灯倏地一闪，整个楼道黑了下去，也遮住了少年阴沉的面色。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