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中文网 > 其他小说 > 第五之名 > 第6章 入局
    由上往下看,不到一个呼吸间,黑色雾气边缘已扩散到两人两公里之外了。

    在雾气中央有一处直径十来米的能见地带。一根签担插在中央,乌黑粗壮的铁链一端被系在签担上。中年男子坐在签担旁把背靠在签担上,双手抱着,斗笠盖在头上遮住了脸,似乎已经睡熟,细微的鼾声从他喉咙里发出来。

    两头水牯牛和小土狗却不知跑哪去了,只听得雾气里隐隐传来“汪汪——汪汪”的叫声。

    “哗啦啦……”

    似流水,又似金属在撞击。这声音如浪潮般一阵阵的不曾停歇,在黑色雾气里传荡开去。黑色雾气的边缘似也被这“哗哗”声荡开了去,向更远处扩散。

    …………

    老人神色庄重的凝视着远方,他清楚地听见那地方有狗叫声传来。那狗叫声越叫越欢,虽然没听过刚才那只狗叫,但他深信一定是那只狗在叫,而且直觉告诉他这并不是什么好事。这时候春老人大脑里重复念叨着“一条狗、两头黑牛、一把镰刀、一根签担”。

    对于这“哗啦啦”的近乎催眠般的声音,以老人的心智自然轻松就抵御了。小男孩却盘着膝,沉沉的睡了过去,他闭上了双眼。因此,他眼里闪烁的星光在“黑夜”里隐没了,春老人眼里的太阳却渐渐放出光明。

    随着小男孩的沉睡,黑色的雾气渐渐也将他隐没了。所谓的隐没,就仿佛被雾气遮蔽的地方消失一般。直到黑色的雾气侵染到小孩被老人牵着的小手,老人才一惊。

    他的手里早已空空如也,周围也空空如也,哪里还有什么小男孩,更何况一只被他牵手里的小手。他低首往身旁望去,一片漆黑,随后又往手里看去,也是一片漆黑。他惊奇滴发现随着牵着小孩的手臂被雾气侵染,自己仿佛感觉不到手臂的存在似的。

    就会消失得只剩下头皮。老人的反应更快,似乎不需要思考他就叫出了两个字。

    很快,只需要一个呼吸,他

    “怒儿——”

    于是只剩下两颗眼睛与耳朵的春老人在这叫声里褪去了身上的黑色雾气,身体慢慢显现出来,他察觉到了手臂的存在。只是他望向手里的时候,再没出现小男孩的那只稚嫩的小手。

    “轰隆隆。”远处这时犹如山崩地裂般的声音,使刚恢复过来的老人瞬间清醒过来,远处的黑色雾气里隐隐有白光一闪一闪的,如闪电般。

    此时在雾气中央的能见地带上,签担依旧插在地上,铁链还在,中年男子依旧把背靠在签担上,只是斗笠的边缘稍稍太高了点,中年男子眼睛微睁顺着斗笠边缘往蛇尾的另一头看去,双手依旧抱着。

    刚才的白光就是前面的雾气里散发出来的,似乎在打斗着。

    “牟——”一声牛叫传来,随后便是一阵“轰隆隆”的声音,似乎是水牯牛踩踏的声音传来,接着便是“砰”的一声。

    一条直径一米粗细、长满黑色鳞片的巨大蛇尾抽打在中年男子前面,差点砸中中年男子懒洋洋伸出的脚。

    “唔,”中年男子眉角一抽,有些似笑非笑。

    蛇尾带出的风吹得铁链摇晃不定,哗啦啦直响。

    “砰——”水牯牛似乎又踩踏了一下,蛇尾高高扬起,又重重的砸在地上。“啪”的一声,顺着蛇尾的方向,地面上裂开了几道一米来深的豁口。雾气里还隐约带着几声“叽、叽、叽、叽”的声音,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黑色雾气的那头告饶。

    “砰——”

    “砰、砰、砰”

    “砰、砰、砰、砰——砰——”又传来几声踩踏的声音。

    随着踩踏的声音发出,蛇尾只在地上“啪、啪、啪”地砸个不停,等蛇尾被砸烂耷拉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时候,一条圆滚滚的蛇尾仿佛被削去了半边,地面上裂开的豁口延伸了近两倍,裂开的地面上、豁口里积满了黑血。

    “砰、砰——砰——”水牯牛似乎才停下,又“牟”的一声叫了出来。

    听着这“牟”的一声,身在黑雾里的春老人便看到空中仿佛光亮了起来,一头黑色水牯牛的半截虚影在远处的空中显现出来——露出牛头、吃得滚圆的身子以及灵活有力的尾巴。

    “呼——呼”远处空中的水牯牛虚影从鼻孔喷出了乳白色的气体。这口气体在光亮中倒没什么,可一扩散到黑色雾气边缘便剧烈燃烧起来,火焰袅袅升腾,如水波纹般扩散开来,就像火星掉在汽油上般。“熊熊”——眨眼功夫便烧到了春老头身旁,奇怪的是这火焰似乎并没有什么温度,火红色的火苗袅绕着他,让他觉得仿佛在火焰海洋里沐浴一般,这种感觉很温暖也很惬意,甚至于小男孩在他手上消失时候的惊恐也慢慢平复……

    火势铺得很开,但凡有被黑色雾气侵染的地方,都燃烧了起来。渐渐地,火焰包裹着的黑色雾气变淡了,然后消失。随之,这火焰仿佛没了可燃物附着,也一大片大片地消失了,与之一同消失的还有元为山里这几日总会升起的磅礴雾气,远处的草木虫鸟尽都不再是那么朦朦胧胧的。

    春老人就是在这个时候睁开了眼,很自然,他就往身边小男孩所坐之处看过去,只是依旧空空如也,他不由得急了,眉毛都快拧成绳。

    “叮叮当当”一阵悦耳的声音传了过来。

    几公里外的一处平坦地方,一只头上顶着朵小花的土狗两只前脚搭在蛇尾上,正奋力地晃着头用小嘴撕咬着蛇尾,一只不到三十厘米高的狗去咬一根直径一米粗细的蛇尾,显得极不相称。中年男子仍然在抱臂斜靠在签担上,刚才略微睁开的眼皮此际又合上了。

    蛇尾的另一端,一个破碎的蛇形头颅耷拉在地上,蛇形头颅中央长着一根血红色的角,在角的两旁分布着四排黑黝黝的肉冠,肉冠由其眼际延伸至后脑勺。水牯牛的一只黑色蹄子便踩在蛇形头颅的两眼之间——眉心处,此刻眉心处已凹陷下去几乎快贴到地上,地面上到处都是飞溅的血以及这颗头颅里迸出的碎肉、脑汁,这头颅下面的地面上也裂开了一道道缝隙。这怪物算是死的不能再死了,水牯牛一只左脚几乎把这直径五十厘米的头颅给踩了个穿透,它就这么站在那儿,鼻孔里已经停止喷出乳白色的气体,一条尾巴在屁股后面甩来甩去,眼珠子骨碌碌转动着露出一副自傲的情绪来,可当它的眼睛看到蛇尾的时候,眼里的得意马上就换成惊恐,如果有脑门子的话我们可以看到它脑门子在直冒冷汗的。

    在不远处的一个小山坡上,还有一头水牯牛在用舌头卷着树上绿油油的树叶往嘴里送,当黑色雾气散尽的时候,它回了个头,便看到了中年男人面前的蛇尾,随后便给那踩在怪物头上的同类投去一个鄙视以及同情的眼神。

    这是一条类似于蛇形的怪物,头颅呈银白色,头颅上长着血红色的角,在角的两旁分布着四排黑色肉冠,蛇身不论腹背通体黑色,只在蛇腹部有四个异常明显的鼓包,似乎要长出脚来。

    “银首螣蛇!”中年男子依旧闭着双眼自语道,同时露出洁白的牙齿,笑了,“四冠,好难见到的东西,呵——呵呵。”

    忽然,如晴空里划过一道闪电,中年男子的眼睛猛然睁开了,望向天际,无尽的压迫感随之散发开来,同时一声低喝从他的喉咙里发出来。

    “何方宵小在此窥视。”其声如雷霆起,中年男子已在签担下方坐正了,右手望前方的天空轻轻一挥,顿时,签担上系着的乌黑铁链便向茫茫空中卷了过去。铁链哗啦啦直响,一端仍旧系在签担上,一端则一圈一圈地搅动起来,仿佛要把整个天空都搅动落下来似的。

    随着铁链的不停搅动,一层层的云开始中年男子头顶上堆积,不过三五个呼吸时间,堆积起来的云层已变得黑压压一片,并绕着铁链搅动中心急剧旋转起来,就仿佛在这黑色云层里出现了水龙卷般。这云层水龙卷的下端不断向下延伸,仿佛要沟通天与地,当下端要触碰到铁链顶端时,“砰”的一声在半天炸响,水龙卷散去、黑色云层也散去,随之还有一只长着五个有着锋利倒钩指甲的巨大爪子蓦然出现在半空,就好像走路不小心踩滑一般,隐没在半空的巨兽仓促间就把爪子给收回去了,而半空里出现的爪子也就显露了一下又消失了。

    天空忽然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惹得这天地又开始朦胧起来。雨不大、雨声也不大,中年男子把斗笠扶正,盘腿坐在签担下面,两手环抱揣在袖管里面,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眼前那条螣蛇。随着雨不停的下,签担四周飘起了浓雾。变了,周围又变的昏暗起来,还有恍惚起来。

    “嗖”,一道灰光划过,踩着蛇首的黑水牯牛一个趔狙,差点摔倒,而它脚下踩着的银首螣蛇却是不见了。

    灰光停在远处的半空中,一头五米来长的巨大石龟便出现在那里,石龟通体灰色,背上顶着几座锈迹斑斑的山峰般的铁块,尾巴却如美玉般洁白温润。石龟从中部将银首螣蛇衔在嘴上,正睁着圆眼回头对着中年男人观望,冷不防一条拳头粗细的乌黑铁链从前方的空中猛劈下来。

    “嗷,”石龟吃痛,松嘴叫出声来,银首螣蛇顿时往下掉去。一条漆黑的铁链影子从头顶上跨过眼睛直到嘴角仿佛纹身般贴在巨龟的头上,又仿佛某位手艺精湛的石匠将铁链痕迹紧致的刻在巨龟的头上一般。巨大石龟虽然体型巨大,却是极为灵活,吃了疼石眼里似乎都泛起水雾来了,四只脚在半空乱晃了了起来。忽然“嗖”的一下,化作一道灰光往黑山方向逃去。

    把眼神从消失在黑山深处的灰光里收回,中年男子站了起来,便看向了手中捏着的一段铁链,这正是刚才抽中巨龟的头颅的那段铁链末端,此刻的铁链已然变形得不成样子,原本的乌黑色已变得灰白,仿佛轻轻一捏就会碎掉。

    “哎——”中年男子叹了口气,挥手拔出签担,似乎在思索,“到底是?到底是?到底是哪方的……”

    不远处两头牛一只狗正把掉下来的银首螣蛇围个圈,中年男子走近。刚才和螣蛇大战的水牯牛乖顺的伏底身子让中年男子坐上去,然后再颤巍巍的站起来,四腿直打哆嗦,中年男子并不理它,右手往螣蛇处一招,诺大的蛇身子便跑到他的袖管里面去了,消失无迹无踪。

    “走——”那根缠绕着铁链的签担不知何时又被他压在肩上。小土狗和另一头水牯牛并排走着,似乎在交流着眼神,有怜悯亦有幸灾乐祸。果不其然,这还没交流完毕后面就传来了哼气的声音,而且越来越急促,中年男子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一根竹条,就这么一下一下的抽在牛屁股上,一边抽一边不解气的说道。

    “让你神经大条——”

    “让你得意——”“让你疯玩”……

    随着铃铛声的远去,春老人像疯了般跑起来——朝着那铃铛声远去的方向。等他意识到再怎么跑也追不上的时候,便呆呆地在路边靠着树喘气,一时他几乎绝望起来。一个声音随着愈来愈远的铃声传递过来,声音虽小却洪钟般敲响在他心头,这声音对他而言不啻于暗夜里的一道光芒:

    “你但去无妨,这小家伙的命数我看不穿,但可以保证——他无恙。”

    似乎知道春老人还想问什么,这声音一顿,又补充道:“该见时,自会见。”

    “一条狗、两头黑牛、一把镰刀、一根签担,”一个念头猛然在老人脑海中闪过,“一根铁链”,春老人猛然一惊。

    ——“黄泉使者!”

    传说黄泉非泉,如江如海,黄泉一岸是阳间,一岸是地狱,地狱乃是死去的人的居所,死去的人的魂魄想要到达黄泉另一岸,则要有黄泉上的泉灵船持护方可到达,而给泉灵船摇船的大能们有一个阳世间通用的名字“使者——黄泉使者。”

    镰刀与签担则是他们的制式装备。

    …………

    此时已临近中午,没有太阳,天空里阴沉沉的,四周是一片冷寂。

    唯有风,时不时吹动着柳枝,也吹散了易家小茅屋内的喧嚣,抚慰着伤心人伤痕累累的心。

    小茅屋外不远处有三个用泥土临时搭建的大土灶,土灶上安放着大锅,两口是空的,一口盛着水并放着一口木笼屉。一个十二三岁穿着道袍的小后生踮起脚跟用手掀开笼屉盖子,往里面瞧了一下扭头对院子里大声说道:

    “师祖,没熟,连个气都没冒。”

    院子里没回话,小后生把蒸盖盖好,往回走去,一边自语,“都快两柱香时间了,灶膛的火直直也烧了两炷香,为啥就没上气呢?”

    “不可能啊,我来来回回也跑了七八趟了。”小后生摸着头走进院子去。院子里,庄老幺和一般徒子徒孙正围着一木桌子吃饭喝酒。老头此时已喝的脸红扑扑的,说着酒话。

    “没上气?不可能啊?这小子,学也学不好,现在连蒸个鸡也蒸不好。”庄老幺怒气冲冲地起身,反背着双手走到大灶旁,伸出手来便要掀开笼屉盖子,忽然不知道哪里吹来一阵风,“呼——呼——”,灶堂里的火焰随这风猛涨起来,“轰”的一声,一道火舌一卷便将庄老幺的山羊胡子卷去大半截,庄老幺吓了一跳,等扑灭了下巴的火苗整个脸都被烟熏的一块青一块黑的,青色是给气的,黑色则是本色。

    “哪个不长眼的,敢戏弄你家爷爷。”庄老幺登时破口大骂起来,只恨没多生几张嘴把那人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个够。骂毕,便小心翼翼伸手去掀开笼屉,只掀开一个小缝又合上——他分明看到了一条吐着信子的蛇盘在里面。

    “老先生怎么啦?”庄里一位做饭的大婶走过来,见他这样问道。

    “没什么,刚要给灶膛加把火,一不小心就被火苗给烧到。”老人有些不好意思,“对了,这位大嫂,哪有水我洗把脸,还有顺便劳烦你把笼屉里的鸡给屋里的那三位客人端去一下,谢谢。”

    “那儿就可以洗。”大婶用手指了一下墙院边上用竹筒做成的水管后便回过身去揭开笼屉,将里面蒸烂熟的一只鸡给端了出来,然后进小院,一边念到,“锅都快烧穿了还加柴火,真不知道长的什么脑袋。”

    庄老幺睁着一双鹰眼愣愣地看着这大婶揭开笼屉、端鸡、回小院,有些莫名其妙,洗完脸后走到灶膛边上,退掉灶膛里的柴火顺便往锅里瞅了一眼,锅里已然只剩一小瓢被烧得翻滚的水。一丝怒意渐渐浮现在他脸上。

    ***

    堂屋内,三个客人同庄里的老一辈人围着桌子坐了一圈,候着上最后一道菜,这道菜本来是给做法事的先生们用的,可是先生们说三位客人是有大福的,便让给客人们吃了。庄重自然知道为什么,只是一味的装傻。

    庄重表情一点儿也不庄重,此刻正肥着大脸笑嘻嘻地与瘦高男人交头接耳,同时两人面前摆放了五六支仿佛刚刨出土的药材,不用说某人正在隆重推销着他的药材。

    这时,门外走来一老一少祖孙俩,老人探头往屋里看了一眼,也不嫌地上脏便拉着小孙女的手沿着门边坐了下去,那孙女也乖巧得紧,坐下之后就把头伏在老人曲着的膝盖上鼓着腮帮子四处张望。这模样,天生般小女孩把自己摆放在一个远属的角度,籍此来观察这世界般。一种陌生而又亲切的感觉,苏颖坐在小屋里,一抬头便见着这鼓着腮帮子的小女孩,一阵恍惚后便是怜惜——她不忍看这祖孙俩坐在门口的地上,纵然他们是叫花子、是乞丐,她这样决定着就要起身。

    村里的大婶端着一碟被蒸的烂熟的鸡从小院里走了进来,刚要走到门口,小女孩就嘟着小嘴嚷了起来:

    “爷爷,我饿。”小女孩迟疑了一下,用舌尖舔着嘴唇,盯着碟子里的鸡,她眼里都快冒出火花来了,“我还特别想吃鸡。”

    这句话,让站起来的苏颖顿时又坐了下去,让正聊得起劲的胖瘦两位客人停下话来不约而同的回头望去,让正在喝汤的女客人“咳”的呛了一下。放下碗,女客人打趣地说道:

    “胖子,这小家伙在惦记你的孝敬鸡哩,她如果给你抢了,你还好意思和她抢不,呵呵——呵呵呵呵,”女客人这话明显是在点拨那小丫头,让小丫头自己伸手去拿,这位胖子叔叔是放不下身段跟她抢的。

    “哼,她命浅,没这福气。”庄重没好气的说了声,同时暗动真言,对这碟子里的鸡下了咒,若是一般的小女孩要吃了这鸡还真没这福气——命浅,但显然她不是一般的小女孩。

    “唔,我家妞妞的命可比精钢还硬,呼——呼。”老人坐在门边,笑声就像一阵大风吹过。

    “至少,比你的豆腐命硬了不止百倍。”

    一瞬间,庄重仿佛负重一般,豆大的汗珠刚从额头冒出又被他压了回去,他知道,被反噬了。有些时候,话说出去了自己却兜不住,这相当于自己给自己掌脸,这让人很没面子。

    “呼——呼,”大婶端着鸡刚走到门边,老人一抬手,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手中变戏法似多出大婶端着的那只鸡。而大婶却浑然不觉,保持着端鸡的动作走到屋里,等到要把鸡搁桌子上时才“啊”的一声惊慌地叫出来。

    “真是照顾我们爷孙俩的牙口啊,蒸的这么烂熟,体贴。”老人挑了一块鸡腿递给小女孩,加了一句,“会掉地上的,两只手捧着。”

    小女孩两手捧着鸡腿跟个小狗而似的,埋头在手心里一阵乱啃,脸蛋鼻子上全是油花,又抬起眼来看着碟子里的鸡,透着一股凶悍劲,“我的、我的,都是我的,爷爷不许吃。”

    “没良心的,亏得我这么疼你。”老人咂咂嘴,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屋里。

    “老人家进来坐吧。”苏颖对老人说道。

    “呼——呼,我身上脏得很,怕打扰你们吃饭。”其实祖孙俩一点也不脏,相反,还带着一股淡淡的清香。

    眨眼间,一只鸡就被小女孩啃掉了一只鸡腿,而小女孩却是一点事都没有,什么命浅、什么没福气看来都与她没什么相关了。庄重脸上一青一白变幻了几次脸色,看见老人看过来,他也没说话,冲老人一抱拳随后左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示意老人坐到他对面的空位上去。

    这是在表示对对手的尊重,同样,也是在请老人入局。

    有时候,传递信息并不需要许多话语,一个眼神就足以说明问题。老人这时深有同感,从眼神里他感受到了眼前这个胖子被挑衅之后的愤怒,但他毫不在意,眼里带着一丝笑意。随后起身,一手托着碟子,一手提着小女孩,就这么走了进来。

    女孩两脚在半空晃晃悠悠地,依旧在啃另一只鸡腿,很专注,丝毫没有察觉被提起来。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