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中文网 > 科幻小说 > 尘*******凉 > 第184章 拾贰.乌夜啼下
    回程的路上,气氛有些怪异。

    一个苗人本就很是吸引目光,何况两个。

    他们所到之处,一身晶亮的银饰往往能引来不少眼神注视,有的纯属好奇,有的则对两个大男人一身首饰面露鄙夷。

    风长晴年纪三十四五左右,娃娃脸,桃花眼,中中的个子。他落后半步于罗谷雨,玄衣玄裤,黑发作辫,看起来相当年轻,行走时直身正视,显得他十分大方。除却一身苗衣,和中原人并无太大区别。相比起来,罗谷雨的面貌一眼过去便能叫人看出他非是中原人。

    大街上哪里是谈事的地方,屠小满虽自觉陪伴罗谷雨数日,见罢风长晴,却不认为这是她能够触及的事,故而在人开口送客以前识趣自请告辞离去。末了路过唐申,瞅到对方瞥来的眼神有道不尽的高人一等,忍无可忍回瞪过去,呲了呲牙。

    刚入霹雳堂大门,值守弟子想起什么似的递来一封信,同时言雷元江正找,唐申只好暂别离去。

    路上寻了一个无人阴影处站了,他取出信件撕开封口展开,见得信纸二三,其中所写风马牛不相及、天南地北不知所云,若非面上写着“雷越”收信,恐要被当做不知所云的垃圾扔掉。但若以唐门内部流通信件解密,所述如是。

    “唐申师兄亲启

    阔别数月,听闻江湖风雨不止,是非不息,望师兄一切安好,道路阻且长,努力加餐饭。晗循师兄建议,近日着手接触连城端华,故意让他卖了人情予自己,顺利引起他注意以后,发现他亦在留意蓬莱水氏一事,果然长生不老是生灵永远追逐的话题。

    前些时日,连城飒请求皇帝取消修建庙宇之事,帝或以为其觉察何事,不再动作,任晗为王子护卫统领,令其留于宫中至今。近日得闻,皇帝派遣连城飒往潇湘一趟,表面言白马寺応空大师去往南岳衡山讲佛,容其赶往礼佛。着连城端华暗中与晗联络,言语透露帝不知又从何处得到消息,认为水氏一族仍有传人流落于潇湘方才故有此行,并暗示晗报答他之恩情,暗中为其传递信息,晗欲擒故纵,作勉为其难答应。

    事情进行完全在计划之中,唯一出乎意料的是,此番遣行之人除晗以外,尚有三人被任命为同行护卫,其中一人身份颇为不同,尚有待刺探查证。

    心中所欲述者,寥寥二三卷不能止。然晗尚安,虽有挫折,不足为道。

    寄出此信时恰于西安镇外出发,预备沿潇湘之水一路南下,直至衡阳雁城。

    翘首以盼师兄回信。

    萧晗笔。”

    唐申看罢,捻着信纸沉吟片刻,将信折叠收回袖中。

    踏出阴影不久,忽见封人醉杏面带怒色气冲冲踏步走过,见他身形,先是一怔,然后转身走来福了福身。

    “雷公子。”她笑了笑,稍稍拨了拨碎发,大方道,“关于那匣首饰,先前便想感谢您,可惜没有帮上任何忙。”

    这话听起来没头没脑,但唐申知道她先前闻言毛遂自荐跟随去江州,其实是想还清当初那盒首饰欠下的人情。

    “不必在意。”唐申是真的不在意,“小事。”

    封人醉杏并不意外,江州一夜她已看出唐申非是那种挟恩图报的男人。然而意念一转,她面上露出些难为情,踌躇半晌,举首道“雷公子,有一件事,不知能否拜托您”

    “何事。”

    “我那不懂事的妹妹”说到这里她面上又露出适才的怒气,“她最近与那名虚乾道长走的很是亲近,还说正向虚乾道长学习剑术她嘴上如此说,却显然对道长有了好感,即便极力否认,逃不过我双眼。若是旁人便也罢了,那虚乾道长可是不得婚娶的道士,也不知道那妮子脑子里究竟装了多少糊涂东西。”

    虚乾与封人夙琪

    虚乾道心之固,看起来并非懂得世间感情之人,倒叫人意外。

    封人醉杏又道“所以小女子有一个不情之请,还请雷公子与雷家主稍微提点一下,送我们归去。只要回府,想必她便不能折腾出这些无聊之事。”

    唐申听罢,颔首。

    封人醉杏表面与封人夙琪不对付,但到底是姊妹。

    她再次福身“不胜感激。”

    却在唐申走过之时,听他问了句“那你呢。”

    不由怔在原地。

    复见雷元江,是在霹雳堂的书阁之中。

    雷元江正于案后查看各地分舵分堂递上来的述职文书,见唐申回来,一手拿着文书,一边抬手将他招到身侧“每到年终便要收一次这些东西,越儿你看,都堆了一桌子。”

    唐申顺其所指看,可不是么,笔架镇纸左右皆垒了数尺高的书卷,连雷元江心爱的翠鸟都挪到了窗口架子上。

    他知霹雳堂共有三个分舵,每个分舵管理三个堂,每个堂又设四个香主管理四个分堂,除此外还有许多小堂口。林林总总算下来,便是三个分舵,九个总堂,三十六个分堂,一百零八个小堂口。除此以外,派遣下去保卫重要人物的近卫也兼有监察职责,若撇去不提,一年三百六十五日,每日只算一页纸的记录,面前却也有五万九千二百三十页纸。

    这个数字光是想想便叫人头疼

    雷元江拿手在蓝皮厚簿上用力拍打,诉苦到“这上面要么尽是些华而不实的话语,要么事无巨细什么都往上记。如此便也就罢了,偏一个二个字都跟狗爪子爬似的,还尽是错字,我今日一日没干其他事,尽给他们挑错字去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唐家堡虽说是族学,写一手狗爬字的也大有人在,外堡便更不用说了,更何况霹雳堂若每个人都能写一手好字,言简意赅总结描述事情,考个科举当个账房或者捐个监生都是能够达成之事,又怎会到霹雳堂下层去

    “所以越儿啊,你会为三伯解忧的是不是”

    雷元江说罢,双眼带着狡黠笑意瞅着唐申,只差没有拿笔在脸上写“我乖巧听话可爱贴心的越儿定会为三伯解决烦恼”。

    唐申闻言微怔。

    雷元江所言听起来似是厌倦批看述职文书想要偷闲,然而述职文书中记录的乃是霹雳堂一整年的收支以及期间各地发生的大小事件,又岂是旁人能够看的

    他沉默半晌,道“越儿资质尚浅,功课也有懈怠,恐怕也未能一眼看出所有错误,不及诸位前辈经验丰厚,有所疏漏误了事情。”

    他委婉表示自己恐怕担不起这重任,下面有所不满,用此来刺探雷元江真实意图。

    雷元江听罢,却似意外收获了什么惊喜,险些欢欣鼓舞“不怕不怕,越儿必是聪明绝顶的,就有不及也是那些老油条蒙混的错。再说了,越儿若有什么不懂的,三伯就在你身旁教导你,来来来,三伯这就给你说说怎么看这些罗里吧嗦裹脚布一样的东西”

    不他不是这个意思

    唐申还没来得及开口,雷元江便起身将他压到座椅中,抓起笔塞到他手里,抽来一本书册啪地摊开。

    可谓一气呵成。

    雷元江站到他身后,点着文书与他便叨开了“虽说香主们普遍狗爬字并且一日什么时辰跑个茅厕都要写,但同样的属他们的记录最为根本。反观个堂主与分舵主,辞藻华丽可都是没大用的东西,越儿要依照香主们的记录去对照堂主与分舵主的记录,往往从许多细枝末节之处,能够看出许多非常重要的东西。”

    不等唐申消化这些话,雷元江下一段话令他眉心不由一跳。

    “譬如他们有没有受贿,有没有以自己权责谋取不该染指的东西,有没有对上面下达的命令阳奉阴违,诸如此类。”雷元江说的风轻云淡,话语中的包含的东西却叫人不寒而栗,“不过人呢,不能太苛责。习学成文武艺货于帝王家,为的不是光宗耀祖就是荣华富贵,金无足赤人无完人,每个人都有他的优点与缺点,贪财好色把弄权势,这些其实都无妨、都是小缺点,只要他们能把事办好,都是能够容忍的。”

    雷元江言笑晏晏,轻轻拍了拍唐申后背“越儿你且听住了,咱家身为首领,最重要是两样东西,第一个叫明察秋毫,第二个叫容人之度。别人企图蒙蔽咱们,咱们不可以不知道,但可以装作不知道。”

    “三伯给你打个比方,就像如果咱们拿一批新火器指定送到某处去,如果经手的人偷偷拿走一点去交结权贵,但是他完好无损地将东西送到了地方,那么咱们可以不必管他的小动作。如果事情办不好没能送达呢,那么就要敲打敲打。再严重一点,如果他将所有东西拿走完成自己的欲望而忘记门派里的事,或者有辱霹雳堂的名声,这个人就不能留。他要是敢把东西拿去私通敌人,这种情况最严重,同时他的手脚就留不得了。”

    雷元江摸着嘴上短须,摇头晃脑道“太过严肃认真以及计较得失,做人哪里还有心情愉快的时候呢吃亏就是占便宜,人生嘛,难得糊涂。”

    这便是首领区别于其他人的根本所在。

    当你为自己的聪明沾沾自喜时,首领完全看在眼内。当你想尽一切终于取得某物时,首领完全不以为然。

    他之所言似乎别有所指,唐申直身而坐沉默着听罢,问“三伯是否另有所指。”

    雷元江面露赞许,道“昨夜一眼侦破整个盗窃之事始终,我已听余岳说罢了,越儿最厉害的本事,就是见微知著。但是呢,还有那么一点点的不足,三伯自然是希望你能尽善尽美啦。聪明,是件非常好的事”

    唐申望着案上堆积如山的文书,能见雷元江适才摊开的蓝皮书册下放着一叠写至大半的纸。其上楷书无有什么风骨可言,却白纸黑字干净利落,横锐如刀竖如悬剑,透着杀伐果断。

    他听雷元江在身侧后方说着话,顺手身臂环过他肩膀抓住他执笔的手,在纸面上圈出一个字“真是的,属下的属写成数越儿啊,人一味聪明呢其实没有用,须知慧极必伤。说话严厉也好,委婉也罢,处理事情直接也好,迂回也罢,你知道吗,其实这都无妨的。”

    唐申道“如越儿有何处不足,三伯可直言指导,越儿绝无怨言。”

    雷元江笑笑“三伯不是说你做的不好,像是这件事,比你郑叔而言再能干不过。且适才不是说了吗,三伯是希望你做得更好让我这么说吧,很多事情你可以放手让下面的人去做,总有一些人或许看着不起眼,他们却有别样的能力,往往将许多事情完美办妥并出乎你的意料。同理,而有些事情,很可能你并不需要为此劳累奔波,最后其实自然而然有人会替你化解。”

    “为什么要专门说江州这件事呢是因为在你离去第二日早晨,公输英听闻这件事,便来予我说他知道凶手可能是谁。你可能不知道,公输英是浣花剑派出身,初时是以浣花剑派的火器制术入这条道的,只后来大家理念分歧发生争吵,他离开了浣花剑派。所以听到浣花剑派也在其中时,他便猜到许是于秀临下的手。”

    唐申自然是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件事情在其中,毕竟他不是神,无法料知一切。

    雷元江道“你看,若是你慢一步,或许就不需要如此劳累,叫担心你的人心疼。所以这才是三伯要与你说的,一个好的头领,在于发掘佳才,懂得让他们做自己擅长的事。”

    “而要去做一个好的头领,不在于如何隐藏自己让敌人琢磨不透、让部下恐惧。而在于让部下以为我们是怎样的人,让别人依照他们的揣测去为自己隐藏。”雷元江以指敲敲自己脑袋,敲敲心口,再比划一个向前看的手势,“你是怎样的人,你就去做怎样的人。脑子里面想得多,不一定、甚至不必表现出来,而让别人的嘴巴成为我们的嘴巴去说,让别人的眼睛代替我们的眼睛去看。从而达到兵法上说的最高境界不战而屈人之兵。”

    他语气不重,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满耳皆是金戈铁马。

    唐申起身面向雷元江,肃容执弟子礼“侄儿受教。”

    另一方,罗谷雨带风长晴到了自己暂时歇息的小院。

    说是小院,仅指在霹雳堂客院中属于最小类型,其实不然。也非是因轻视罗谷雨一说而给他安排最小院落,因这最小的也有四间房屋,且罗谷雨搬了一车罐子还带着两条大蛇,叫旁人不敢与他同居。

    风长晴刚跨过门槛,一道白芒蹿过攀住罗谷雨肩膀,探出头来对他张口,雪亮獠牙散发玉石般的光芒。罗谷雨一把将它探出去的身子拽回来按在肩头,它察觉到主人对于这个入侵者未持有敌意,便乖乖伏下身子,不似嘶嘶吐着蛇信,拿头眼去瞅堆积在院落里晒太阳的罐子,竟是垂涎欲滴的模样。

    风长晴伸手摸了一把白蟒冰凉的身躯,遭它回首瞪眼,尾巴尖啪地打到他手上。他双眼不由一亮,赞叹道“倒也是奇怪,中原人心计颇多,中原的蛇便也学的聪明起来”

    转眼看到院井旁树上盘着一条蓝色大蟒,懒洋洋闭着眼皮,既不理会他,也不理会罗谷雨,他又是驻步看了片刻,才意犹未尽入到堂屋里。

    这回他摆臂的同时亦单膝跪地行礼,沉声说道“风长晴见过雨少主。”

    罗谷雨盘腿坐在靠椅上,无甚表情摆摆手“闲话不嗦,我不大记得哩,哩到中原是做撒子呢,来找我又为啥子”

    “回少主,属下五年前被教主派遣入中原寻找您阿爸,故您记忆可能不太深。”

    罗谷雨想了想,他只记得他阿姆确实陆陆续续派过不少的人入中原来找他阿爸,他来之前也对他说过有这么些人,如果遇到互通消息或有所得。他们有些人去的时间短,有些人去的时间长,然而在没有任何线索下皆无所得,并且有些人去了以后就再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来。想来风长晴应该属于离开时间不太长不太短并且至今还没有把自己性命弄丢的。

    “哩有甚么消息”

    若非有消息,风长晴也不会执着于见面。他道“不负教主委托,探听到微末消息。”

    苗人没有什么嘘寒问暖的客气话,见罗谷雨气色精神都好,直接便把自己所得说出“属下幼年与蓝族有微末交情,知蓝晋榷曾二至中原,第一回去曾闻是为完成其阿姆遗愿,带着妻子与一岁的儿子满月的女儿便走了,而后不足两月孤身归来,停留一年有余后再次回返中原,说是将停留在中原的妻儿接回来,自此一去再无讯息。”

    而后的事,便是一直痴心蓝晋榷的罗立夏前往中原寻找其行踪,不足半年蓝氏本族被巫族偷袭覆灭,一年后在中原行走的五毒教中人方才联系到罗立夏赶,她赶回苗疆的同时带回了罗谷雨和罗白露称是与蓝晋榷的孩子,却依然言蓝晋榷失去踪影。为抵抗巫族并抚养罗谷雨与罗白露长大,自此罗立夏再没有离开过苗疆,但每年依然派遣人去寻找。

    然而蓝晋榷的踪影一直是五仙教中最令人不解的谜团。

    罗谷雨表情依然没有什么变化。

    不过说到底他与自己生父相处已是许久许久之前,又如何能记得住其容颜,谈及多么在乎呢

    他道“哩查到叻啥子”

    “这几年逐地搜寻,半年前属下去到湘地一个名作吴镇之地,确实探听到了只言片语与蓝晋榷有关。奈何该地之人极为排斥外人,属下逗留半年,仍然不能取得有用消息,只好准备回返教中将之禀报教主。后来路遇艾兰言少主您早前离教到了赣章,便辗转寻来,昨日遇到那位身带您随身之物的人,就同他找到了您,询问下一步如何行事”

    风长晴以熟练的官话简单概述了他五年的经历。

    罗谷雨听罢,并没有立即开口回话。

    他比初至中原时稍长的发用一根草叶低低扎在脑后,因为颇为随意,所以掉出不少碎发落在脸颊和脖颈。坐在椅子里,他支棱其一只脚支撑手臂托着腮,脊背靠入弧度贴合的椅背中,视线越过杵立的风长晴往厅堂外看,满目都是日光。

    风长晴静静站立着,等待他的抉择。

    罗谷雨对于自己生父早已没有太多印象,所以他并不觉得风长晴通知自己比起回教中询问罗立夏更能有所得。但他明白风长晴的想法,其一是不管如何说他与蓝晋榷有直系血缘关系,凭借蛊术感应有很大的可能直接进行确认;其二是从南疆折返回来又是半年,如若将时间花在无用赶路之中,倒不如自己想方设法证实。

    他没有什么不答应的道理,毕竟什么时候能够搜寻到蓝晋榷下落,无论最后是死是活,他都能重回苗疆。

    他没有不答应的理由。

    “好。”他点头,“到这点儿住一夜,明天日头升起来就克。”

    风长晴诺了声,随后自到院里去看那条很稀罕的蓝蛇。

    罗谷雨摩挲着缠在身上的白蟒鳞片,听着白蟒不住发出嘶嘶催促喂食的声音,他忆起了自己尚未养成的蛊。不过蛊罐太多太重搬不走,他的问心蛊尚未炼成,以至于蓝斓身死的原因他还未能问出。

    于是他仔细思考一阵,从椅子中跳下来,迈步走出小院,决定去找唐申说一声,让他代自己看着这些蛊罐。

    唐申自书阁出来已是近黄昏时刻,返身阖上门后往石雕栏上一扶,一时半刻脑中全是语句不通畅以及错字频繁的账册,久久不能消隐。

    素知一派之主事务繁忙,他自幼是看着唐宛凝面对案上文书凝神提笔长大的。可有些东西,不亲身经历,即便明白不容易,也难以感同身受。

    今日雷元江所言,堪称金玉良言,令他受益感慨良多。那是唐家堡中除了堡主以外的所有人,可能穷极一生都学不到的,更似为他推开了一道崭新的门,让他看待事情的方式有所转变。

    他捏捏鼻梁,见身侧地面有阴影,便抬眼望去。

    乍被残阳照入眼中,满目的银光叫他双眼为之一灼,一时间急忙闭眼,举手遮挡。

    听得一声笑,叮当声中穿来一只手将他遮脸的手拨下,说道“我明日要走离一蛤,我喇些罐砸带不住,你帮我盯住老。”

    唐申睁眼,眼前部分景象仍是白茫茫一片,令他不得不眯起眼,朝面前不甚清晰的身影问“你去何处”

    其实他知道风长晴来找罗谷雨必定非为打一个招呼,而是有其他目的。

    这个目的显而易见不是与罗立夏有关,就是与罗谷雨父亲有关。

    “啥子香地吴镇,找人克。”

    香地湘地潇湘

    罗谷雨不爱说自己来去目的与想法,不是敷衍,而是单纯不爱说。

    若是今日之前,唐申会想方法掺上一脚,但自书阁出来以后,他有了新的想法。

    “我对你们苗疆蛊术不懂,若是出了问题,如何是好。”

    他说罢,逐渐恢复的视野里,见罗谷雨脸上露出认可与思索。

    于是他又说“如此罢,中原有驿站,可供传递书信。你若寻到暂时落脚之处,便写信托驿站送来予我说明地方。左右潇湘距离赣章不远,一个来回四日左右足矣,如有变化,我便一一与书信中转述予你。”

    罗谷雨想了想,感觉中原还挺方便,颔首“哎。好。”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