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中文网 > 科幻小说 > 尘*******凉 > 第225章 肆拾叁.伶仃语上
    迅速抬起头,垂垂老矣的干瘦身影慢步走来,瞬间将他脑中幻想的年轻轮廓冲撞的七零八落。

    大祝由放下掩面的手,手掌在膝前缓缓相握,问道“九叔,你不是为守灵吗,找我有事”

    九叔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大祝由的问话,而是走到他身边坐下“大人,你看起来不太好。”

    大祝由扯了扯嘴角“我没事。倒是你,小远怎样了”

    小远便是九叔过继来的孙子,最早一批中蛊倒下的人。

    话出口,便是一阵无声沉寂。

    眼睁睁看着那个无辜的、天真的孩子倒下,便是不争如九叔,也在肝肠寸断后变得怨恨不已。

    九叔虽说是吴镇之中强大方士之一,他所修习的方术既不能救人也不能杀敌,根本无能为力。除他以外,其他的吴镇镇民自然也没有束手就擒,事实上这几日,他们已经用尽所有方法试图驱除蛊毒符篆,朱砂糯米,过阴求助先人,甚至临时抱佛脚翻阅积存旧书服用供坛香灰等等,不一一赘述。

    直到此时此刻他们才想起,从立镇至今,只有他们将寻常人玩弄于鼓掌,又何曾遇见过这样的威胁是以此时此刻,他们所知的一切害人手段,都奈何不了蛊毒,救不了他们自己的性命。

    除了大祝由。

    大祝由的术,或有触类旁通,却并非源于吴镇十六支传承里任何一支,而是来自四十几年前奔逃时,他贴身藏着的一本薄薄的小册子除了阿姊以外,他与“蓬莱水氏”这四个字的唯一联系。

    那本小册子只有一个手掌大小,手指粗细,没有封皮也没有书名。可便连糅杂了众多方术传承的吴镇,其方士们在见识过他所施展的术后,无一人一语道出这种方术的名头。他们只一致认为这是一种深远古老的巫术,在巫术依据不同功用衍生出不同派系之前,便已经存在。

    正是这本小册子中所记载的术,在他发现自己中蛊以后让他迅速脱离危险,令他此时此刻仍能够好端端站在这里,而不是后山。

    相对安全的处境,除了让大祝由能够使用自己的能力尽量救援中蛊之人,更让他有冷静思考的余地。他因此发现他们一次次试图祛除蛊毒的手段并非全是无用之功,而是每每当他们自以为祛除之后,蛊毒又卷土重来。更可怕的是,卷土重来的蛊毒比原本还要疯狂猛烈,并且曾用过的祛毒手段,对其再没有用处。思及蛊本身便是优胜劣汰而出的毒,这种结果在令人胆寒后又显得理所当然,若非他早将那名少年蛊师的蛊笛扔进灶火之中烧毁敲碎,恐怕当下局面更不堪设想

    沉默了大概十来息,吴九叔沉沉问道“大人,你必然也在责怪我数天前为何不帮忙吧”

    大祝由望向黑暗深处,漫不经心地捏着手腕,摇摇头“现在没有必要说这些。”

    若是平常时候,他或许还会说几句,可眼下如何斥责都无法挽回局面,他又何必再去打击剩余不多的士气

    况且他也没有心思。

    “似我这般一头栽进卜术的人,有的时候感觉自己有如落入蜘蛛网的绿蝇我能根据我所知的推算得出可能的未来,却无法窥见我不知道的事的未来。而一个人穷一生所能知道的,又能有多少呢又哪里能与整个天意所抗衡呢到头来,我已经分不清是我在窥探天意,还是说,是天意在借我窥探人间。”吴九叔似乎压根没有将大祝由的话语听入耳中,自顾自地说着,“衰败。无论从哪一点起步来算,我能看到的镇子的命运,都只有衰败。”

    吴九叔叹了口气“我比你们,更相信天道轮回。这一天终究会到来的,只是早晚缓急的问题。”

    大祝由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抬首望天,似是自语又似疑惑“难道就没有任何破解的方法吗”

    家破人亡无能为力的感觉,他已经尝过一次。

    从前的他是那样的弱小可怜,唯一能做的只有逃,逃到这个偏僻荒芜的地区,忍了终生粗衣粟食,忍了对血亲的辗转思念。为什么现在他明明已经拥有了常人可望不可即的能力,却会,落得和过去一般相同的结局

    天地如此之大,为何没有他立锥之处

    为什么那所谓的天意要一次次给他温暖,又迅速将之剥夺

    还是说没有为什么。

    这是命。温暖和欢乐都是转瞬而逝的微芒,孤冷长夜才是所有人最终的归宿。

    “并不是没有办法。”

    吴九叔深深垂下头。

    “我们还有献祭。”

    九叔轻轻说道“只要向上尊献祭,我们就能获取仙泉。”

    献祭

    若非九叔提起,大祝由险些无法勾起任何与献祭二字有关的回忆。毕竟自他来到吴镇直至现在,只在记载之中看到过“献祭”的只言片语。不单是他,恐怕即便是镇子里年纪最老的人,都没有亲眼见识过“献祭”。

    那么,究竟什么是献祭呢

    顾名思义,献祭便是向神明贡上祭品,用以换取祈祷中所追求的事物,便是平常人家家中,献祭的概念亦普遍存在。常人所追求的除了对于未来的美好祝愿,就是无法实现的妄想,他们所信仰的神明是否能给他们回应,谁也说不清。而吴镇人信仰的“上尊”,却是接受贡品后确确实实能够给予回馈的“神明”,只是这“贡品”并非三牲五畜,而是更为特殊一些的

    落花洞女。

    故事里是这么说的落花洞女是神祗的“婚约者”,也是献给神祗的祭品,一旦听到了“神祗的呼唤”,便要准备婚嫁。到了“时机成熟”的时候,族人们纷纷簇拥着落花洞女进入后山,帮助落花洞女脱去肉体凡胎,彻底成为“神的女人”。大喜之日,神祗必然大悦,将会降下对于族人的“护佑”,令百事兴荣。

    作为大祝由,他所能知道的,比别人多的多。他曾翻阅过吴镇以自己独特记号所著的古书,早有先人在字里行间表明这个所谓的神祗是过去先贤所捏造的,而“神”的居所,更不过是一处特殊的山穴。他相信神明存在,却不相信吴镇人信仰的神,对于吴镇人所崇尚的仪式,没有任何的与有荣焉之感。他从来不觉得强迫一个女子一辈子孤独直至死去是一个令人荣幸的传统,吴蒻也好、吴青娣也罢这个所谓的献祭,只不过是一个巨大的谎言。

    但是吴镇人深信不疑。

    他们生生将自己族人推入石洞之中的石磨里轧死,美曰其名“脱去凡胎”,去喝从石磨里流出来的、淌过神祗青岩“门槛”的人血“仙泉”。

    相信这会强身健体祛除百病甚至功力大增。

    怎样的邪神才会接受这样的献祭

    纵使他见识过他人为修炼方术而做出诸多残忍之事,依然从内心深处不认可伤害无辜族人的任何行为,任何的。

    此时此刻的他,并没有立场去谴责任何事情。他把吴镇当作家,把吴氏族人当作自己族人,对于族人之间传承百年的传统,他凭什么因为自己个人的喜恶,去公开倡导他人一起否定呢

    大祝由只能说“但是姑娘已经遭遇不测了。”

    或许这对于吴青娣来说,反倒是一件喜事。

    他心里想。

    “是。但并非没有替代品。”吴九叔说,“一个真正有福泽垂怜的人,将胜过吴女十倍。”

    大祝由敷衍道“是吗”

    反问罢,他又感觉“福泽垂怜”这四个字如斯讽刺“天意浩瀚强横,哪曾垂怜过我们这些不值一提的蝼蚁”

    “有的总有些人,被天意所关注为何可是像我们这种凡人,所有意图把握天意的举动都是垂死挣扎。”吴九叔苦笑,“我不认为这能改变什么,但大家却觉得不妨一试,或许,会有转机呢。”

    大祝由不想在这个话题上过多纠缠,冷淡道“既然大家都这么认为,我也没什么可说。”

    吴九叔叹了口气,从怀里拿出一尊用红包裹着的、看不清面目的雕像。

    包裹雕像的布血红,以细线绣着花纹,阵脚细密,显然出自女子之手。

    双手捧着雕像,吴九叔眼中流露出敬畏,递给大祝由的同时低声说“虽然献祭向来都是少数人参与,但长老让我通知大人你这么多年过去,我们早已是一家人,带上神像到后山去吧。”

    大祝由愣了,他的目光落在神像上久久不动,俄而接过神像,发出一声饱含无奈的轻笑“我这就去。”

    怎不能无奈呢

    若是一日之前,他必然会感到很欣慰。即便他已经成了大祝由,即便整个吴镇的人都尊称他为“大祝由”,他却始终觉得有一层隔阂阻挡着他,时时提醒他,他只是外来者。而这一切、这么多年的付出,总算有了甜美的果实。

    但是天意却和他开了一场玩笑。

    他遇到了阿姊的儿子。

    从那个温和谦逊的青年身上,他感受到了血脉相通传达而来的真正悸动。

    那是与生俱来的,就算他拼尽全力去忽略,都不是他依靠假装而得来的东西能够比拟。

    人啊真是一种奇怪的东西。

    大祝由想着,将神像塞入怀中。他站起身拍拍尘土,从屋里提了灯笼,拖着沉重的脚步,朝后山方向走去。

    一旦有了更珍稀心神的事物出现,往日卑微地渴求的,便变得有如尘埃微不足道了。

    可他能在吴镇危难时刻、在好不容易争取而来真正成为吴镇一员的时刻,不顾一切追出去告诉侄子所有事情吗

    他不知道

    他唯一清楚的是,吴镇是他唯一的归宿。他不可能再回到过去,不可能找到第二个充斥着方士的小镇居住,也不可能凭借自己能力去创造一个全新的水氏。

    除了抓住眼下,还有选择吗

    去往后山的路,贯穿半个小镇。昔日灯火如星辰遍布的吴镇,如今止剩三分。

    每一盏昏暗的油灯下,都有女人和孩子的剪影立在窗后,面朝后山,伫成一座座虔诚的信徒石像。她们沉默的身影带着固执与坚定,相信她们的神会一如既往庇护他们,相信她们父兄和男人会带回希望。

    大祝由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绕开他决定进行献祭,只是思及他今日将近半天不在,而镇中蛊毒扩散趋势越来越重,即便大家一时来不及找到他加以告知,倒也不在意料之外。

    真的是这样吗

    一个小小的声音在他心里质疑。

    这么重要的事,你身为大祝由,吴镇明面上的话事人,就算不在,也该等你回来再商量吧况且你为保护吴镇受了伤,衣衫上还有血迹,连“什么都不知道”的外甥都会心疼你,他们见了为什么一点反应也没有

    别再自欺欺人了水司阳,如果能在阿姊和外甥身边享受天伦之乐,不比在这个破地方为别人奔波来得好吗

    大祝由踏过小巷,踏过空荡的林间木屋,步入乌蓬山。

    乌蓬山常年阴霾不散,在最晴朗的夏日依然阴冷,莫提深秋夜晚。山中植被稀疏可怜,偶有高大树木拔地而起,数不尽的寒鸦栖息在干枯的树枝上,悄无声息,远远看去犹如片片鸦色阔叶。大祝由从树下走过,没能惊起一片落羽。

    雾气笼罩着整座山谷,渐渐的,连身周一丈开外都无法看清。一座一座简陋的墓碑在雾气之中若隐若现,似乎从四面八方涌来,挤挤攘攘簇拥着行人。此时此刻,大祝由手中灯笼是天地间唯一光源,原本橙黄温暖的火光随着雾气越浓,越发趋向幽绿。近乎相同的景象,极容易让人迷失方向,但这丝毫不影响大祝由落步的速度。

    不明底细之人,或会以为此地是吴镇先人之墓,实则此处不是墓地,而是养尸地。

    地底下埋葬的,都是死在吴镇之中的普通人,大祝由所操纵的魍兽尸鬼,便是由这些普通人的尸体转化而来。

    魍兽行动迅速,不惧伤疼,只要施术者不死,即便被砍成碎片依然不灭。

    自吴镇立镇以来,吴氏族人便在不断饲养魍兽,或许先贤设养尸地的根本目的,是欲指挥魍兽大军杀入京都立国为王但至今纵然吴镇人为自身血脉而骄傲,也不曾做过这般的梦。养尸地与魍兽的所在,更多是一种专属于吴镇的传承,一种吴镇中掌握最高权利的象征,以及一张面对可能存在的威胁的底牌。

    养尸地中设有障眼法,从前由小童的父亲掌管打理,如今父子双双殒命,除开夜幕降临后的尸毒瘴气,通往神祗居所的路变得毫无遮拦。

    待最后一块墓碑消失在身后,走过一段寂静枯草地,顺着滑坡向下,不时,目的地就出现在眼前。

    滑坡尽头是一小片不及膝呈半干涸的湖泊,犹如伤痕般的裂口横在湖泊另一头的山壁上,隐隐能见细微火光于其中晃动,还有含糊不知其意的声响。

    大祝由挽起裤腿,涉冰凉湖水至山壁裂口下,抓住洞内垂落的麻绳攀爬而上。

    “大人”

    方才站稳脚步,大祝由便听熟悉的声音在呼唤。角落里坐着两个年轻人,见他看来赶忙站起身,愁苦眉眼里露出一点笑。

    “大人您来啦,族老他们就在里面,我们得守着洞口,您快进去吧。”

    大祝由点了点头,并没有心思寒暄,抬步顺着裂口内部通道深入。

    这是一条很短又很长的通道,仅仅只是踏上此地,大祝由就感觉心头似压了重物一般沉甸甸的,脚却有如踩在棉花上,轻飘飘的恍若梦里,不甚真切。

    通道末端通向宽阔的洞窟内室,近乎有四分之一个吴镇大小,四个青壮人高。洞壁上所插的火把照亮半个洞窟,充满了酸臭腐烂的气味,地上横七竖八布满了稻草与薄被简陋铺就而成的床铺,近乎半数吴镇人生死不知躺于其上。

    不必细看,大祝由即便闭上眼都能描绘出这些人凄惨的模样无论男女皆大腹便便,四肢肿胀看不出原形。他们浑身似乎长满了绒毛,实则是数不尽带着两条黑色触须的小疙瘩遍布每寸皮肤,等里头的黑色蛊虫成熟钻出,伤口会成片溃烂。如果强行将蛊虫从疙瘩中拔出,则会留下一个能看见骨头的肉窟窿,半个时辰之内,肌肤将如同落雪般消融。

    只剩一架骷髅和仍在跳动的内脏。

    这些画面他看的太多,每每从小憩中惊醒时,往往伴随着一阵阵偏头疼闪现。

    洞穴尽头,一块平整的巨大岩石堵住去路,余一个半人高的缝隙。这块岩石表面布满了细小似是青苔的植物,在火把光芒中闪现着怪异的青铜绣色。岩石旁用砖木砌了台阶,上头上放置着一架巨大的石磨,呈现着摄人心魄的酱紫色。而石磨背后,缝隙内部极为幽深,不知通向何处,传闻每日清晨以及月圆之夜,如果仔细聆听,能够听见细碎喃呢之声传出。

    吴镇人相信,里面是神的居所。

    青岩前,是好几架木打的架子,十数个造型色泽皆不相同的半人高大瓮陈设其中。

    那是历任被“献祭”的“落花洞女”的凡胎冢。

    长老们就立在凡胎冢前,讨论着什么。

    大祝由无声叹了口气,迈开停顿数息的脚步,小心翼翼顺着间隙往内走去。

    有意无意的,他忽然留意到吴九叔的义子小远的身影,犹豫半息,他还是选择走到小远身侧蹲下,轻轻喊道“小远”

    这个年幼可爱的孩子浑身已然浮肿到原本两倍大小,包裹在被褥里的身体传出阵阵腐烂恶臭,唯一露在被褥外的胳膊全是又黄又紫的血泡,看不出昔日乖巧模样。但他还有呼吸,听闻大祝由的声音,只剩一条缝隙的眼皮微微掀了掀,蚊呐似的声音从面馍馍似的双颊间穿出来“大任窝窝也爷”

    “你爷爷很好,并没有中蛊。”

    一瞬间,小远似乎笑了笑“呐旧好”

    他没有说他此刻有多痛苦,也没有哀求大祝由赶快找到解药,反而是在得知吴九叔没有中蛊之后,用微弱但是欣慰的语气说这就好。

    这么小的、这么孝顺的孩子,他明明什么错都没有犯,为什么要让他遭这样的罪呢

    这不公平。不该是这样的。

    犹豫不定的心,忽然之间有了依靠,落到了实处。

    大祝由用力闭了闭眼,低声问“小远,你相信我吗”

    小远轻轻应了声“嗯。”

    那是虚弱却坚定的回答。

    “那么听我的话,闭上眼,睡一觉。等你醒来,一切都会好的。”

    大祝由说罢,握紧拳头站起身,大步向前。

    往日种种,此时一齐涌上心头

    是了,他怎么可能抛下这些人他在这里成长,在这里学习方术,成为了他们的大祝由;他知道他们每一个人的名字,他记得他们每一个人所擅长的方术,甚至主持过他们的结亲与洗岁,他怎么可能抛下这些人呢

    先前遇到阿姊孩子的一切,就将它当作美好的梦。梦终归要醒,人最重要的是眼前,而不是虚无的烟云

    迈着坚定的步伐,族老和乡亲们的身影已在眼前,说话声亦清晰起来。

    “你也看见了我们这些可怜人是怎么受苦的,你一条命能拯救这么多人,是你的福气”

    族老挥舞着手臂,对一个被捆住手脚堵住嘴躺在地上的人如此说道。

    那人呜呜叫着,似乎并不情愿。

    然而族老浑不在意,对身边人点了点头,便走出两个壮小伙抓住那人的手脚将其抬起,拉扯着踏上青岩旁的阶梯。

    盯着那人被一步步抬上青岩,众人的眼神不由灼热起来,直至大祝由走到他们身侧才察觉,纷纷道好,面带喜色。

    族老走上前来,笑道“阿阳啊,等献祭完成,所有人都会被治好,你也不用这么劳累了还有一点,等你喝过仙泉,就是我吴镇真正的一员了”

    大家纷纷说道“长老您在说什么啊,大人原本就是咱吴镇的一员啊”

    “是啊是啊,原本就是啊”

    若是实话实说,大祝由真的不太相信“献祭”能够治愈蛊毒但他已经打定主意,如若“献祭”不中用,纵使拼了他这条命,他也要将所有人治好

    如此下定决心,大祝由对族老颔首“若有什么需要我做,尽管开口。”

    “唉,不用了。”族老叹了口气,目光投向青岩,“危急之时行便宜之事,青娣已死,没有必要举行仪式。唉,若非你找到一个极好的替代品,我们连献祭的可能都没有。”

    “我”

    大祝由有些迷惑,他何时找来的替代品,为何他自己竟然不知

    等等

    大祝由忽然意识到什么,迅速扭头朝“祭品”看去。

    在被抬上青岩的路上,“祭品”不住挣扎。他锦绣衣袍蹭上了大片尘土污浊,发髻歪斜,如玉面庞上更是有一块青肿。或被吓得厉害,他双眼泪光点点,恰好对上大祝由震惊的目光爱你中文网小说阅读_www.20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