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禀陛下，微臣父子不曾与任何人勾结，更不曾将锁子甲亦或相关技术、材料外泄。请陛下明鉴！”
“请陛下明鉴。”
看透菜叶的真面目，周成玉便失了欣赏的兴致，两条饥年豆青瑟瑟抖得他烦心，遂抬手一挥大方道：“嗯，孤自是信你的。都起吧。”
这么简单？
蔡氏父子偷偷斜眼对视，皆有些不确定自己听到的内容。正琢磨，就听得顶上传来一声发凉严肃：“怎么？还要孤下来请你们？”
“微臣/草民不敢！”蔡氏父子麻溜儿爬起，悬了几日的心也终回落大半。
“说说，这信怎么回事？”这是周成玉给蔡氏父子的一个机会，若瞎话编得让他满意，那这人，他便要了！
显然蔡氏父子早有准备：“回禀陛下——”
然而蔡刚刚开口就被周成玉打断：“慢着！你来说！”手势所指自是蔡澜。
蔡澜无法，只能鼓足勇气将在家同父亲对过的说辞一股脑抛出：“回禀陛下，是这样的，当初家父接到您送来的锁子甲，便将自己关在房中日夜研究，可惜见效甚微。小人见父亲愁眉不展茶饭不思担心他老人家的身体，左思右想后便去搅扰了祖父。”
似是怕周成玉听不懂，蔡澜咽了口唾沫详细说明道：“陛下您有所不知，小人祖父生前曾整理过不少技艺手札，这些手札在祖父过生后一直存放在供桌底下。小人找了许久，然后，就找一本关
于锁子甲的记录。小人学问有限，便拿去给了父亲。后来父亲无意间在封面夹层发现了此信。”
蔡澜任务完成，收声时忍不住长长舒气一大口。
这故事还行，让他听“明白”的同时还卖了惨暗暗邀功。但周成玉并不满意：“既然早发现此信，那为何不早送来？”
“陛下恕罪！”蔡刚抢先跪地，不等周成玉再点蔡澜直截倒豆子：“启禀陛下，微臣当时发现此信的时候封面侧面已经开了口子。先父逝世多年，这些手札虽一直封箱保存于供桌处，但往来能接触到的人也不少，再加上信上所诉太过骇人，且不少字迹模糊，所以微臣第一反应是恐有人造假！”
“若只是与我蔡家有怨那倒好说，但——事关重大，微臣怕贸贸然上交中了歹人奸计，毕竟刚出周公子之事...所以将信检查再三，微臣想到若是能用信上所诉方法反证，那岂不是既能解锁子甲之秘又能证此信真伪？所以便擅作主张将这信多留了几日。”
这才是个逻辑紧密的好故事！
大哥、四哥虽被除名，但血脉一体，父皇都将他二人尸骨偷偷带进了陵寝，你说他如何能躲得过这孽债亲缘？
诋毁已逝兄长，这于一个有志留史清名的帝王绝不是甚光彩。
编故事还不忘给自己贴金，蔡刚啊蔡刚，倒真是个人才！
周成玉也不知自己是该高兴还是生气，但他心中被唤醒的陈年旧绪确
需平复，遂不痛不痒朝底下刺说一句：“哦？如此说来，倒是难为你处处为孤考虑。”
“微臣/草民不敢！”
俩豆青又开始齐颤。
整齐划一的同频颤得上座周成玉忍不住吃味儿：这才是真正的父子情深吧？
经年酝酿的情绪一个没收好，忽地泛滥。
周成玉走神了：他好像一辈子都在羡慕旁人。小时候羡慕哥哥姐姐们得父皇看重，有亲娘疼爱；长大后羡慕定纶几个能忠其心志，为那人圆梦；现在又羡慕和嘉没心没肺、无拘无束...
他——“啪！”一个甚坚硬的物什砸到周成玉脚踝，让他吃痛的同时也将他思绪拉回。
低头一看，是个小银锞子。
普天之下，敢拿银子砸皇帝的大概只有一个——龚定纶。
周成玉捡起那雕成小花生模样的银锞子，忽地笑开：这花生他也有的，龚家每年中秋过节都会打许多这般的小玩意儿，每年都有他的份。不仅中秋，除夕给小孩子的除祟金铃，元宵节的藏馅儿金汤圆...这么多年，都有他的份！
何必自怜自艾？这般溢满的浓情你是瞎了么？
周成玉自行调整情绪，这一耽搁倒是将帝王的森森威严拉满。
“思量周全可谅，但若今日孤不传召你父子，你打算将这信笺如何？”
这才是周成玉层层铺垫下来最想知道的！
一个小小监作，再聪慧如何能有十全把握猜得帝王心思？方才周成玉只从自身角度分析
蔡刚，但稍一转换位置，他这一步步“谋划”都太飘了！
换言之，蔡刚为何一定要走这么一步险棋？为何定要亲见于他？蔡刚，到底在避谁！
这个答案周成玉心中稍有猜测，只待蔡刚父子来确认。
“回禀陛下，若等不到您召见，我父子二人会去拜访龚府的杜姑娘。”
杜姑娘？周成玉有些意外听得这称呼，飞速思量一番却忍不住在心中拍案：哈哈！真是无心栽柳柳成荫！
当初他给那丫头方便不过是怕她再钻牛角尖受苦，没想到却给了蔡刚一条自救退路！若非如此，怕这位耐性藏拙十数载的巧匠还下不了决心冒头！
“韬晦待时，缜密有度——”
周成玉斯里慢条一字一顿，最后长时间的暂停叫底下蔡氏父子因害怕陛下彻底撕破他们的谎言而忍不住浑身沁冷汗。
无声“酷刑”漫长又短暂，周成玉又不是那喜折磨人为乐的暴君，默数十数便接着道：“得汝如此，乃孤之幸！”
嗯？蔡刚都要再次高呼“微臣有罪”却入耳此赞，意外的冲击下他竟微微歪头想要偷看上座是不是真的陛下。
好容易看到蔡刚真实的憨傻瞬间，周成玉不由更乐：智愚一体，才是活生生的可信之人！
带到周成玉唇边微笑，赶在与上座君主四目相接前蔡刚神魄归位：“陛下谬赞，微臣不敢当！”
“行了！起来！”周成玉索性开门见山：“军器监，你到底发现了甚
问题？”
小小监作有事想面呈皇帝只有请求上司，蔡刚既打定主意不选此道，那定然是军器监内部有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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